《和死掉的前男友复合了》 第1章 《和死掉的前男友复合了》作者：小狐狸菌【cp完结+番外】 简介： 温柔宠妻攻x没心没肺钓系受 陆边叙有个死去的白月光。 他总觉得白月光还活着，有时会在家里闻到熟悉的信息素，有时会在深夜瞥见一闪而过的人影。 — 秦黎完成任务假死脱身，非常完美，可惜还有个前男友没处理干净。 前男友帅气深情温柔体贴，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难杀，杀了几个月人还活蹦乱跳。 阴差阳错终于把前男友弄进医院，他溜进病房打算进行下一步计划，不巧听到了医患之间的对话。 “你是说幻觉？” “嗯，重度幻觉，会在易感期见到我的……前男友。” 秦黎：？是我潜入你家撞上易感期不小心被咬那次？ “还有呢？” “记忆力衰退，经常弄丢前男友的遗照。”陆边叙伤心，“我只好打印了一沓。” 秦黎：？怪不得那供在客厅的该死的黑白照怎么丢都丢不掉！ 秦黎愤怒，出离愤怒！ 他直接把陆边叙从医院绑回了家。 — 陆边叙醒来看见他，往嘴里塞了把药片。过几分钟，见他还在，又摸了一把药出来。 秦黎拿过药丢在地上，用靴尖碾碎，取下唇间的烟，俯身往陆边叙的脸上吐了一口烟。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懒洋洋地笑起来，“我不是幻觉？” 受渣渣笨笨的，轻微追夫火葬场 第1章 夜雨下得很大。 昏黄的路灯下挂着一串断断续续的雨，路面的积水微微发亮，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唰地驶过，溅起三两水花，仿佛夜色中无声的影。 前方是c1区有名的别墅区金玉蓝湾，地段不算好，但配备一流的安保系统和设施，闲杂人等难以混入，是身价不菲的业主们用来安置情人的好地方。 这辆迈巴赫目的明确，没有半点要避讳的意思，转向灯一打，光明正大地拐进了金玉蓝湾。 远处，穿着黑色雨衣的跟踪者赶紧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了被雨水模糊的车牌。 -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刮器抹去。 等待升降杆时，陆边叙顺手换了个电台，一声轻微的滋啦之后，音乐响起，轻柔悠扬，听着心情平静不少。 几秒钟后，升降杆抬起，他轻点油门，缓缓启动车身，一边听着电台主持人口齿清晰地念暴雨预警，一边朝后视镜瞟了一眼。 这帮人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有够敬业的。 是狗仔吗？应该是吧。 明天的花边新闻上也许会出现“陆氏继承人出入金玉蓝湾，疑似私会情人”之类的标题，母亲又会急匆匆打电话过来，好一通斥责。 无非就是“温陆两家的联姻板上钉钉之前要收敛些”之类的话，耳朵都要听出茧了……对了，温家要联姻的omega叫什么来着？ 陆边叙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兴致缺缺地关掉电台，一打方向盘踩下油门，朝着灯火通明的半山腰驶去。 孤零零的车灯在山道上前行着，雨更大了，伴着山中林涛声声。 c1区多雨，到处充斥着让人不舒服的绵密潮气，仿佛无从察觉的蛛网，一层层将人束缚，透不过气来。 陆边叙在这张蛛网中已经呆了许多年。 大约九年前，又或者还要更加遥远一点，总之那会儿他还在读大学。 自己这位不太负责任的母亲突然醒悟过来，在alpha丈夫那一串登堂入室的私生子面前，这些年肆意出轨收集来的一箩筐情人在家族内部争斗中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于是终于想起了自打生下来就没管过的独子。 陆边叙忽然就成了两个不相爱的人争斗拉锯的筹码。 一方竭力证明他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方拼命试图将他压进一个完美继承人的模子里，无人在意处在风暴中心的筹码是什么感受，好在筹码本身也不在乎。 陆边叙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也没有什么想成为的人。 没有被爱过的小孩仿佛被蛀虫啃食殆尽的树木，外表完好，内里空洞，风摇不动它，只能徒劳地穿过树心，带起一阵微弱的声响，像一次又一次淹没在岁月中的哭泣。 最后连风也消失了，树终于静默。 他按照母亲期望的那样成为了一个无可指摘的继承人。 时至今日，这场争斗终于即将落下帷幕，一旦和温家联姻成功，再没有人能撼动他陆氏继承人的身份。 母亲会满意，父亲会消停，陆氏会拥有明确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完美结局。 ——不出意外的话。 - 陆边叙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拎起放在副驾驶的鲜花和蛋糕，进入直达一层入户门的电梯。 开会开得有些晚，鲜花蔫了几瓣，还沾着一点花店门口淋到的雨水，奶油蛋糕上的笑脸有些歪，祝福卡片是空白的，因为不知道要写什么，总之凑成了一个拙劣的关心，乍一看也算像模像样。 其实他不太清楚普通omega会喜欢什么。 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中并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范本，争先恐后出轨的双亲更是反面教材，非要找一个靠谱的话，可能就是发小那张吹牛不打草稿的嘴。 于是趁着午休期间咨询了一下助理，往手机里下载好小蓝书，花十分钟时间阅读完了最热门的一篇笔记，掌握了一些和omega的恋爱小技巧。 这篇笔记里写道：一束精美的鲜花或者一个可爱的蛋糕是不容易出错的选择，等再熟悉些可以送珠宝首饰包包，omega总喜欢那些华丽昂贵的东西。 鲜花和蛋糕都准备好了，电梯里的灯光将它们笼罩，暧昧几乎要溢出来。 陆边叙打量着镜中的影子，莫名迟疑了一下，想起前天晚上，昏暗的巷子里，对方咬着烟，一手板砖一手啤酒瓶，给两个找茬的混混开了瓢，血和碎渣溅了一地。 那竟然是一个omega。 一街之隔的销金窟灯火煌煌，人声鼎沸，仿佛一块巨大的熔金，掺着声色犬马流淌出来，将门外的人烧得褴褛不堪，蜷缩在暗巷里如野兽般撕咬争斗。 对方身上皱巴巴的劣质衬衫沾满了血，湿漉漉地紧贴着，看不出什么颜色，只能看出衬衫底下的腰很细，抓着半只碎啤酒瓶的手很好看，露在月光下的半张脸更是白得惊人，像燃烧的月亮。 ……这样的omega会喜欢鲜花和蛋糕吗？ 被工作塞满一整天的脑子终于开始思考。 不等陆边叙想出plan b，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他不得不离开电梯，一边安慰地想，omega应该都差不多，不会太出格的，不管怎样对方总归是个omega，就算出身以混乱和犯罪闻名的m16区，也还是个omega……吧？ 退一步讲，假如这是个会拒绝鲜花和蛋糕的omega，那天晚上也不会莫名其妙问自己讨要一块巧克力了。 - 那天晚上，堪称凶案的现场，对方意外发现了站在巷口的他，慢慢转身，拎着半只啤酒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还没靠近便是一股扑面的血腥气。 保镖不在附近，陆边叙皱了皱眉，下意识退后半步。 对方也站住了，没再靠近。 那是个很漂亮的omega，像月光托着的一片羽毛，沾了血，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喂。”对方开口，声音不轻不重，透着虚弱，但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仿佛以前使唤惯了。 陆边叙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在对方细窄的腰上勾了一把，又惊觉似的移开，心里忽然涌出些许期待。 眼前似乎正在发生一场荒诞、脱轨又奇妙的际遇，仿佛毫无预兆地降临的陨石，又好像小说中无趣的人生横生枝节、苍白的灵魂染上光怪陆离的色彩、公主骑上巨龙逃出城堡杀死了国王。 也许对方有什么不俗的背景，于是他继续站在那里，等待下文。 “有吃的吗？”巨龙说，“我好饿，巧克力也行。” 陆边叙：“……？” 巨龙并不是巨龙，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omega，莫名的期待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垂下眼眸，礼貌而冷淡地回答：“我没有巧克力。” “啊，可惜……”omega的尾音很软，又带着一点好听的低哑，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靠近，“那你有钱吗？” “……再过来我叫保镖了。” 只听“当啷”一声轻响，半只啤酒瓶子脱手掉在地上，omega忽然踉跄了一下，毫无征兆地向前栽来。 陆边叙立刻后退半步，本能地伸手去挡，但对方倒得更快，在自己的手抬起来之前，近乎碰瓷地直直撞进怀里，然后一动不动了。 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夹杂着一丝很淡的柑橘味，几乎被血腥味掩盖住。 第2章 他愣了半晌，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没有把人推开，低头嗅了一下。 ……暖烘烘的味道，和某年冬天捡到过的猫差不多。 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尖锐悠长，吵得人太阳穴突突发疼。 眼前的暗巷忽然拉得很长，扭曲成怪诞的混乱，怪物似的叽叽尖笑。 怀里的omega一动不动，体温有些低，不知是不是夜风吹的，血浸透了衬衫，还在不断地涌出来，看起来快要死了。 神差鬼使的，陆边叙腾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真没带巧克力。 …… 等巡逻警车慢悠悠抵达现场时，巷子口已经空无一人。 巡逻员也不在意，下车转悠一圈，吹了两声口哨，若无其事地把车开走了。 …… 经过调查，发现该omega的身份信息是空白的，俗称流浪的黑户。医院出具的检查报告上写着贫血和轻微营养不良，看起来饿了有一段时间了，本人大概根本交不起医药费。 正巧最近养的仙人掌死了，于是陆边叙交完医药费，擅自把人带回了家。 omega身份不明，行为野蛮，他的发小听说此事后，委婉地表示：“陆边叙，你脑子没坏吧？” 忠言逆耳，但陆边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个营养不良的柔弱omega而已，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多吃两块巧克力吗？ - 富丽堂皇的入户门前，陆边叙重新从容起来，把鲜花换到另一只手，推开门，准备好好安抚一下刚从昏迷中醒来、惊恐不安的可怜omega。 …… “爱的魔力——！转圈圈——！！！” 门缝里喷出震耳欲聋的音浪，客厅光线昏暗，烟雾缭绕，上百万的低音炮疯狂轰鸣着，激情四射的立体环绕声劈头盖脸打来，沙发上亮着一星摇摇晃晃的火光，茶几上倒着两只空酒瓶，仿佛ktv包间。 他被震得退了半步，表情僵在脸上，要错愕不错愕的，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嗯？”随着懒洋洋的一声轻咦，音乐被按下暂停键，紧接着从沙发后面探出一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 银白发丝凌乱地搭在锁骨间，衬衫袖卷过肘，领口扣开了三粒，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轻浮。 对方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辨认来人是谁，片刻之后忽然笑了一下，随手取下唇间的烟，在茶几上摁灭，翻身趴上宽阔的沙发背，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放肆。 “帅哥，你谁啊？不知道这是我家吗？” 陆边叙：“……？？？” 第2章 “啪”！ 一片混乱中，陆边叙打开灯，瞥见茶几上被烟头烫坏的新鲜痕迹，眉心轻微一抽。 omega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挪了个酒瓶子过来遮住。 “……你家？”陆边叙暂时没有计较他自欺欺人的举动，随意扯松了领带，将鲜花和蛋糕搁在酒瓶旁边，两指捏住那支酒的瓶口拎起来，转到正面。 “罗曼尼康帝。”他轻声念出来，掀起眼皮，朝omega望了一眼，“这么会挑？” 秦黎心头一跳，直觉有点不妙。 他的计划很简单，先碰瓷，然后对目标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经济损失，以便产生后续的纠缠……啊不，发展。 委托人只说目标有点小钱，但没说有钱到什么地步，这栋别墅里的挂画和藏品看起来都很贵，所以他只开了两瓶不算好喝的酒。 …… 难道这破酒很珍贵吗？？？ “不就是红酒……” 沙发微微一陷。 陆边叙拎着酒瓶在他身边坐下，放松地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屈指弹了一下瓶身上的标签，发出“叮”的一声。 “你挑的这支是09年的，目前市场价大概140万。” 秦黎：“……？？？！” 陆边叙斜了斜目光，不动声色地将对方从迷惑逐渐震惊最后天崩地裂尽的表情收眼底，像在观察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内心深处涌出一丝莫名的愉悦。 自己真是一个很恶劣的alpha，他想。但也不全然是自己的错，谁让这只巨龙……啊不，这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omega一醒来就到处搞破坏，否则自己这小小的恶趣味根本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须臾，又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补充道：“差点忘了，两支是280万。” 秦黎：“！！！” 他看着陆边叙，陆边叙也看着他。 僵持片刻，omega霍然站起来：“哟你家是08栋啊，天太黑看错门牌了，我就住在隔壁07栋。今天有急事先走了，欠条寄给07栋的业主就行。” 说完拔腿就走。 什么狗屁委托人，见鬼去吧！ “站住。” 对方充耳不闻，加快脚步，抓住门把手往下一按，门“咔哒”开了一条缝，潮湿的冷气混着夜风吹进来，是自由的味道。 就在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堵墙，并且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墙说：“你住在07栋？” “……！”omega不说话，狗急跳墙地往前一冲，试图夺门而出，反倒把自己撞得倒退三步。 陆边叙感觉被什么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怀里冒出一股好闻的柑橘味，不疼，但心脏跳得比平时稍快。 半晌，才想起自己打算质问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黑户也能在金玉蓝湾买房？” m16区混乱无序，出生底层的人没有正规身份登记，也不会轻易被其他区接受，更别说拿到c1区的户口，这谎话未免也太拙劣。 陆边叙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门把上掰开，把人往客厅里一推，同时释放出镇压信息素，好让这个张牙舞爪的omega老实点。 “叫什么名字？” “……秦黎。”受到信息素压迫，omega似乎有点害怕了，乖乖地回到沙发边，“我不知道这个酒很贵，会想办法赔给你的。” “赔？”陆边叙意外，一个贫血加营养不良的黑户omega要怎么赔得起这样一笔巨款？ “你打算怎么赔？”他有些好奇。 秦黎瞄了他一眼，抬起手。 那不像是一双生活在m16区底层人的手，手指又细又白，只有指尖覆着一层薄薄的茧。 修长的食指慢慢地划过敞l开的领口，顺着衣领摸l索向l下，触碰到衬衫的第四颗扣子，在上面轻轻打了个圈。 “这样赔。”他暧l昧地开口，嗓音轻软，又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像一颗发光的漂亮宝石，“想索赔多久都可以。” 陆边叙：“……” 他就不该对一只巨龙抱有什么期待。 对方没有动，不在自己的意料之内。 秦黎愣了一下，须臾，又试着抛了个媚眼过去，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抬起下颌，轻浮一笑：“怎么，不喜欢？” alpha终于动了。 神色依然是那样冷淡的，波澜不惊的，缓缓把手伸向衬衫的第四粒纽扣。 秦黎压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感，垂下眼睫，任他摆弄，看起来很乖。 alpha就是alpha，不管是c1区还是m16区，吃得饱饭的吃不饱饭的，都没什么两样，无非多披了一层人模狗样的皮。 放在以前谁敢这么对自己动手动脚，他哥早把人给打废了，上下都废的那种。 如果那天两人没有吵架就好了。 如果秦游没有失踪就好了。 …… 他思绪散漫地想着，目光没有焦点，只是空空地落在那只伸过来的手上，又很快移开。 衬衫被轻轻扯动，发出窸窣声响，像无聊的样板戏，挺括的领口稍稍压住喉结，有人往前拽了拽，带起一点轻微的窒息感…… 秦黎：“？” 秦黎眨了一下眼睛，后知后觉发现这家伙居然在给自己整理衣服。 陆边叙动作很快，已经替他重新把衬衫给扣上了，板板正正，又拍拍衣领，左右看看，略觉满意。 他没谈过恋爱，对omega的认知还停留在很传统的层面，比如认为omega就应该有omega的样子，不能随便敞着衣服，再比如应该坐在沙发上吃着可爱的甜品。 “尝尝蛋糕吧。”他说，“你喜欢草莓夹心吗？” 这一举动令omega陷入了莫大的迷惑。 他看看陆边叙，又看看桌上系着蝴蝶结的蛋糕，弄不清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半晌，迟疑地打开蛋糕盒子，用勺子在歪掉的奶油笑脸上挖了一块尝尝。 ……挺好吃的，夹心里面除了草莓酱，还有新鲜的草莓。 秦游失踪之后他就再没吃过甜品了，于是又挖了一勺。 这是个良好的信号。 画面终于变得传统而温馨，陆边叙松了口气，感到情况逐渐回到掌控之中，又指了指那束花，绅士地问道：“喜欢风铃花吗？” 秦黎挖蛋糕的手顿了顿，将目光投向那束花，更加感到莫名其妙了。 第3章 要知道alpha送礼物的目的一般就是睡l觉，不管包装得多么风l花雪l月体面优雅，每件礼物上都明码标价着将来l挨l草的次数，否则都是要还的。 在自己已经明示的情况下，还要走一遍送礼物流程又是什么套路？ 他琢磨着，舔掉嘴角沾着的奶油，随手把勺子往蛋糕上一插，拿起那束包装精美的紫色风铃花，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福至心灵，抬起头：“你想长期包l养我？养我很贵的。” 陆边叙：“……？” 陆边叙默默复盘了一遍自己准备的礼物，觉得没有问题，于是问omega：“你怎么看出我想包养你？” 这话问得很有歧义，既可以理解为无中生有，也可以理解为并非无中生有。 秦黎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这是在心虚，丢开风铃花，摸过茶几上剩余的半包烟，抽出一支咬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怎么看不出来？你这样的alpha我以前见得多了……嗯？” alpha伸手过来，似乎想要拿走这支烟。 秦黎赶紧用力咬住，一边用不解的眼神攻击对方。 “这包烟你又是从哪里拿的？”陆边叙捏住烟拽了拽，没能拽动，发现对方不肯松口，“张嘴。” omega坚定地摇摇头，目露谴责，示意他想抽就去拿烟盒里的烟，不要抢自己的。 陆边叙莫名其妙被谴责了一下，干脆恶人做到底，捏住omega的下巴，硬是把烟拔了出来。 秦黎：“你——” “病人需要禁烟禁酒，没我允许，这些以后都不准碰。”陆边叙将剩下的烟连同酒瓶一起扫进垃圾桶，“喜欢蛋糕的话，可以再吃点。” 秦黎：“？？？” 秦黎险些脱口而出“我看你才有病”，猛地想起这人是自己的任务对象，又把脏话咽了回去，悻悻地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但陆边叙感觉被骂了一下。 就刚刚omega甩过来的那个眼神，骂得特别脏。 兴许是蛋糕的味道尚可，omega肉眼可见变得柔软起来，吃着吃着在沙发上坐下来，神色专注，很小心地不让奶油沾到手指，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等蛋糕被吃得差不多了，陆边叙从兜里摸出一部旧手机递过去：“你的手机，帮你充满电了。” 秦黎接过来，也没说谢谢，用指纹解锁后随便划拉了两下，翻过来发现手机壳变得脏脏的，应该是沾到过血渍，擦不干净了。 他把手机壳拆下来，对陆边叙说：“我要一个新的手机壳。” 十分理直气壮。 陆边叙有点拿不准这个omega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不过他很少被人这么直白地索取，因此感到些好奇。 “为什么要我给你买新手机壳？” “因为我没有钱。”秦黎说，“你不是打算包养我吗？手机壳都不给买？” ““我没说过要包养你，也没有这个打算。”陆边叙温和地说，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眸仿佛没有任何危险的夜晚，莫名让人信服。 秦黎微微睁大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须臾，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掉嘴角的奶油，飞快地将扣l子从上到下一颗颗解l开。 陆边叙：“……扣回去！！” 第3章 陆边叙答应给他买一个新的手机壳，让他自己把扣子扣起来。 omega讨价还价到两个手机壳，磨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扣起扣子，继续吃蛋糕。 这样的omega实在少见，似乎没什么羞耻心，但又不至于让人讨厌。 陆边叙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 吃相算不上优雅，也不算难看。 会把奶油蛋糕上的翻糖装饰拨到一边不吃，还挺挑剔。 虽说有轻微营养不良，但肤色很白，眼神明亮，银白的发顶在灯下泛着一圈光晕，手指也看不出干过苦力活的痕迹。 …… 这样的omega，在m16区那样的地方，不可能是野生的。 斟酌片刻，他还是将盘踞心头的疑虑问了出来：“你……以前被人包养过？” “没有。”秦黎含糊地说，咽下最后一口草莓蛋糕，瞟了他一眼，“你那什么眼神？没被包养过也没洗过标记，我很干净的。” 说完，他发现陆边叙的手机界面正开着购物app，似乎在挑选手机壳，于是迅速放下勺子挤过来，指挥道：“我喜欢蓝色。” 陆边叙：“……” 陆边叙礼貌地把人从怀里请出去，低头加上关键词“蓝色”。 omega又挤了过来，比刚刚还要过分，趴到肩上凑近脖子嗅了嗅。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他问，“威士忌？” “沉香。”陆边叙好脾气地再次把人拨开，将看中的手机壳点击加入购物车。 信息素的味道通常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哪怕同样的香型，不同的人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沉香确实很符合陆边叙的外表，但秦黎不这么觉得。 就像自己的柑橘味闻起来仿佛长在阳光里的野青桔，陆边叙的沉香味也不是标准的沉香味，藏着一点点呛人的辛辣，像酒吧射灯下的威士忌烈酒。 “你的信息素变质了。”秦黎又凑近闻了闻，丝毫没有觉得这样评价别人的信息素很冒犯，“一股威士忌味……等等，我不要这个手机壳，好丑。” 就在omega锲而不舍地分辩信息素味道时，陆边叙擅自下单了一个克莱因蓝手机壳，上面画着一只四处喷火的小恐龙。 “买两个，等会儿你再挑一个。” 话音未落，他感觉领带被扯住了，力气还不小，身体不由自主一歪，紧接着有什么钻了进来。 …… 对方几乎横窝在自己怀里，认真地浏览着购物界面。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陆边叙一低头就能吻到他的发顶。 柔软的银白长发垂落两侧，露出后颈的腺体，颈骨微微凸起，将裸露出来的这一截衬得更加白皙，脆弱。 柑橘味信息素混着洗衣液的香味钻入鼻腔，夜雨滂沱地打在窗上，风吹不进来，恍惚让人产生了一种安然的感觉，好像冰冷的树洞被前来避雨的小动物占据，暖烘烘的。 陆边叙几乎不回家，身边也没什么人，接触最多的就是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的管家，习惯了独处的人乍然被一只暖烘烘的活物占据怀抱，难免会胡思乱想，进而产生一些天真愚蠢的念头。 被亲近了，他想。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说不准的，虽然这个omega不太聪明又很贪心，一来就喝掉了两瓶昂贵的藏酒，还用烟头烫坏了意大利进口的茶几，但自己好像并不讨厌。 没有弯弯绕绕的心眼，想被包养就直说了，想买手机壳就开口要了，简单直白得令人安心。 而且……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回忆起医院报告上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 那是个令人难以拒绝的数字。 “我要这个。”omega毫无被观察的自觉，对着手机一通乱点，“还要这个，那个，这个也要……” 陆边叙回过神，按了一下锁屏键，阻止更多的手机壳被塞进购物车。 “我只答应给你买两个。” 秦黎翻过身，又去抓那根皱了的领带，拽得对方不得不俯身，趁机仰起头，蜻蜓点水般地在对方下巴上亲了一口，顺手拿过手机，捏着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一下，重新打开购物车，挨个勾选刚刚挑好的手机壳，一键下单。 “几个手机壳而已，加起来还没一百块。这么小气是不会有omega喜欢你的。” 陆边叙：“……” 陆边叙感觉被冒犯了，拿回手机，在omega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挨个操作退掉订单，并试图教omega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才认识不到72小时。你知不知道刚刚那种行为叫做性骚扰？” 秦黎：“？” 秦黎：“？？？？？？？” 陆边叙再一次被某人震惊无措的表情取悦到，觉得对方好像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噼噼啪啪一惊一乍的。 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礼貌又不失强硬地将人从腿上掀起来：“十点了，病人该休息了。” “……我下午才睡醒。” “医生说你需要再养两天，不能熬夜，不能剧烈运动，要按时吃饭。管家做的饭还合胃口吗？” “清汤寡水的，难吃。”omega皱皱眉，提出新的要求，“我要吃牛排。” “那是医生建议的食谱。”陆边叙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摸出一块有点软了的巧克力，“在茶水间看见的，给你带回来了。不用谢，吃完就睡觉吧。” 不用谢，秦黎就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和陆边叙多说什么，揣着一块化掉的巧克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奶油调的，床边铺着驼色的长绒脚垫，柜子上摆着很多可爱玩偶，被罩印满了星星，床头的小夜灯也是星星造型。 对此omega倒是接受良好。 第4章 自己以前睡的枕头还有蝴蝶结蕾丝花边呢，他哥买的。 两个alpha的品味都差不多。 他确实有些累了，把那束紫色的风铃花放在风雨摇曳的窗前，对着巧克力发了会儿呆，撕开包装两口吃掉，换好睡衣爬上床，钻进被子里，避开胳膊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 刚摸到手机，就听见门被敲响了。 敲门声十分耐心，笃笃，笃笃笃。 眼底那点放松的惬意褪去了，秦黎慢慢放下手机，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 白色的，很薄，几乎要透出肤色。 虽然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那个alpha刚刚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现在又急不可耐地来敲门，实在有些恶心。 他把衣领往下拉了拉，想了想，在开门之前又去了趟浴室。 - 陆边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他有考虑过omega是不是睡着了，但从上楼到现在不超过十分钟，巨龙都不会睡得这么快。 也许只是不想开门而已。 两人还不算太熟，三更半夜孤a寡o的确实不太妥当。 陆边叙放弃了，正打算回隔壁房间休息，忽然身后传来“咔哒”一声。 门开了，omega赤脚站在地板上，银白的眼睫挂着水珠，脸颊被热气蒸得微红，发梢滴着水，单薄的白色睡衣被浸湿了大半，勾了出纤细漂亮的腰身。 陆边叙目光一触，像被烫到了似的立刻移开：“你……” 对方眨了一下眼睛，比了个“嘘”的手势，伸出食指勾住他的皮带，往房间里一扯，顺势依偎进怀里。 “想怎么玩？嗯？怎么玩都行，我不介意的。”秦黎漫不经心地捏着嗓子撒娇，一边惦记着那些被退单的手机壳，抬起头，将弄湿的头发拨到耳后，“但你得把刚刚那些手机壳重新下单，我不喜欢小气的alpha。” 陆边叙：“…… ……” 过道尽头的窗开着，有点小风，omega这一身显然很容易感冒。 陆边叙把人推开，轻轻关上门，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到浴室找了块干毛巾回来，替他擦掉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 擦头发的力道十分轻柔，肩上的外套还残留着体温和一点不够地道的沉香味。 秦黎本能地拢住，张了张嘴，又闭上，流露出一丝困惑，低头开始思考。 思考片刻，得出结论：“你是不是腺体有毛病，或者那个不行，所以才……唔唔！” 陆边叙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对准他开启最大档热风，吹得omega头发和魂都飞了，差点背过气去。 “没有不行。”他淡淡道，“性骚扰还诽谤我，罪加一等。” 秦黎落荒而逃到床柱子后面，抓起枕头挡在面前，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 陆边叙笑了一下，收起吹风机：“出来。” “不要。” “不买手机壳了？刚刚忘了问你想留哪个。” 秦黎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想要新手机壳，丢开枕头，从床柱子后面绕出来，重新挑了一个下单，顿了顿，狐疑地望向alpha：“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陆边叙收起手机，打量他两眼，“等会自己把头发吹干，衣柜里还有其他睡衣，不要穿着湿衣服睡觉，吃过蛋糕和巧克力要刷牙。还有……” 秦黎洗耳恭听，倒要听听看他还能说出个什么鸟来。 “还有……”alpha眼睫微微动了一下，总觉得对方很没有礼貌，不管怎么说也该问一下救命恩人的名字，而不是把自己当空气，“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 得到手机壳的秦黎十分配合：“你叫什么？” “陆边叙。” “晚安，陆老板。”omega说，“或者你想让我叫你什么？陆总？陆少爷？主人？” “日常一点，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陆边叙已经对omega的脑回路不抱什么希望了，头痛地捏捏眉心，“就……” “好吧。”秦黎打断道，叹了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很大的让步。 陆边叙停顿了一下。 他眼睁睁看着omega赤脚在地板上走了一个来回，从窗前带回了一支风铃花，递给自己。 花瓣上沾着花店前同样的雨水，窗外没有月亮，但有月亮一样的omega。 月亮说：“陆边叙，祝你好梦。” 第4章 陆边叙带着这支风铃花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边发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手机微微震了一下，有新消息提示。 他拿起手机，忽然想起自己的外套留在了秦黎那，稍稍犹豫，决定还是等明天早上再去要回来，不然不知道那个omega又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消息是温沈澜发来的，他的发小兼大学室友，大学期间除了睡觉就是谈恋爱，从这个系谈到那个系，对伴侣又很大方，是校园表白墙的常客。 某天突然转了性子清心寡欲起来，从一天七八条朋友圈变得惜字如金，如今正在读博中。 温沈澜：【感觉怎么样？我看看要不要买明天回国的机票。】 陆边叙：【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你打算来探望我？】 温沈澜：【#微笑 抱歉我不是在关心你的心理健康，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健康负责，而不是来哥们这里要抱抱。】 温沈澜：【我是问，那个被你从m16区拐回来的omega怎么样？】 读博之后，温沈澜的嘴变得恶毒许多，可能这也是清心寡欲的原因之一。 陆边叙没有马上回复，在房间里转悠一圈，最后找到了个笔筒，将那支风铃花放了进去，这才腾出手回了消息。 陆边叙：【挺有精神的。】 温沈澜一颗八卦之心隔着手机屏熊熊燃烧：【精神？怎么个有精神法儿？缠着你从客厅折腾到卧室的那种精神吗？他讹上你了？还是你包养他了？】 陆边叙轻挑了一下眉梢，先去换了睡衣，再回复他：【差不多。】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半天没发出消息，似乎激情澎湃地准备发表一篇关于铁树开花的小论文。 陆边叙往枕头上一靠，瞟了一眼窗边的那支风铃花，低头懒洋洋地敲字补充：【会打架斗殴，会抽烟喝酒，还会性骚扰，特别有精神。暂时没有包养的打算，因为他还倒欠了我两瓶罗曼尼康帝。】 “输入中”的显示突然消失了，片刻之后，又跳了出来，应该正在删除聊天框里原来的内容，重新措辞。 温沈澜：【你跟哥们说实话，你和那个omega的信息素匹配度是多少？】 陆边叙：【97.6%】 温沈澜：【……】 温沈澜：【那你和我堂弟的联姻怎么办？】 温沈澜：【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凑巧了吗？高匹配度的omega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出趟差就随随便便捡回来一个？】 陆边叙又回忆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温家联姻的omega叫什么名字。 联姻就和工作项目一样，还是个性价比不高的项目，没有必要花太多心思。 至于联姻的好处，自己多花个几年慢慢经营也是一样的效果，但母亲太心急了，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将那个私生子踢出局。 他叹了口气，随手发了个表情包糊弄温沈澜。 温沈澜：【他肯定对你别有所图，保险起见，我建议你把人送走。一把年纪的人了，少看点童话故事，你顶多就是个站在塔尖上哇哇乱叫的乌鸦，或者巫婆房子里阴暗潮湿的大坩埚。】 陆边叙：【#微笑】 陆边叙：【关你屁事】 陆边叙拉黑了他。 温沈澜习以为常，反正一个月总要被拉黑那么七八次，敏感脆弱的死小孩迫于生活伪装成大人已经够惨了，让让他吧。 …… 夜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紧挨着的两个窗台边各有一支风铃花，花苞低垂着，仿佛遥遥地交颈而眠。 - 今天是个阴天。 雨停了，天边泛起惨淡的白光，云像吸饱了水的棉絮，灰蒙蒙地堆在山头。 陆边叙穿好衣服下楼，发现omega已经起床了，正精神抖擞地对自己的beta管家发起攻击。 “我不吃这个。”秦黎皱紧眉头，“你不会做西餐吗？吐司、热狗……不行？为什么不行？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陆边叙开了多少工资请的你？” 赵远是个脾气很好的管家，耐心地解释道：“秦先生，陆先生已经为您指定了这一周的早餐菜单，不可以随意更换。它的汤底是排骨汤，还加了不少中药材，营养丰富，适合病号……” “排骨？在锅里吗？给我吃两口也行。”秦黎退而求其次，绕过他去掀灶台上的锅盖，发现锅里的排骨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儿肉，当场翻脸，“肉呢？你是不是在餐馆后厨捡的骨头？我要辞退你！” 赵远：“……” 发完牢骚，omega又自顾自地打开冰箱，在里面发现了冷冻培根。 第5章 “我要吃这个。” “但是秦先生……”赵远正准备把刚刚的话轱辘重复一遍，忽然脖子一沉。 “别管那个姓陆的说什么。”omega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咬耳朵说悄悄话，“我就是想吃培根，照着做少不了你的好处，等我弄到钱就给你小费。嘘，不要声张。” 说完还冲赵远挤了一下眼睛。 可是声音并不小，站在楼梯上也能清楚地听到。 “别有所图”这四个字在脑子里一晃而过，陆边叙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omega从赵远身上拎开。 “怎么了，早饭不合胃口？” 秦黎一扭头，发现是陆边叙，又立刻缠到他身上去，仿佛两人已经很熟了。 “我想吃培根。”他把胳膊搭上去，因为高度不太够，只能踮起一点脚，努力地暧昧地朝对方的耳朵吹了口气，“你雇的管家好像不会煎培根。你会吗？” 陆边叙被他弄得耳朵发痒，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一朵蒲公英，在毛衣上粘得到处都是。 “不要随便对着别人的耳朵吹气。”他拨开粘人的omega，用眼神示意赵远去忙别的，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一片培根，放进平底锅。 又取了四只口菇，娴熟地切成片，用橄榄油煎了，撒上芝士碎和红胡椒，和煎好的培根一起放进盘子里。 “和面条一起吃完。”陆边叙扫了一眼仍然有点不满意的omega，“如果你不习惯这里，等会我安排人把你送回m16区。” 秦黎：“！” omega显然并不想走，端过盘子，开始安分地吃面。 吃了两口，又抬起头，问：“为什么只有一份早饭？” “我不吃早饭，”陆边叙脱掉围裙，端起管家准备好的咖啡，“你吃就行。” omega愣了愣。 随后起身从壁橱里拿了只碗，拨出一小份面条，又加了几片煎蘑菇，犹豫了很久，最后勉为其难地添了块小小的培根进去。 “一起吃吧。”他把碗推到陆边叙面前，“虽然没有很多，但总比不吃好，早饭就应该两个人一起吃。” 陆边叙正在喝咖啡。 余光从咖啡杯的缝隙里落在那碗热腾腾的面上，内心深处那空洞的、连风都不再穿过的树干好像突然被人叩了一下。 咚。 轻轻的，轻快的，比冰面融化的声音闷一些，比种子破土的声音脆一些。 …… 温沈澜说得对，自己应该少看一点童话故事。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端过面条两口就吃完，瞥见秦黎的样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秦黎叉起一整块培根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你几点下班？要留晚饭吗？” “不确定，不用留。”陆边叙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他，打量片刻，认定omega只是个有点不寻常的可爱omega，发小根本就是在杞人忧天。 于是说话都不自觉温柔了几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秦黎点点头，继续埋头吃早饭，看起来不准备再作什么妖了。 陆边叙心情颇好。 这份不错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出门之前，他漱完口出来，看见秦黎拉着赵远说悄悄话。 依旧是很大声的悄悄话。 “……你躲什么啊，我一个omega能对你做什么？” “秦先生，你、您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别扒拉我衣服？”赵远从没见过这么没有分寸感的omega，一时难以招架，“也不要凑这么近……” “啧。”omega发出相当不满的一声，好像吃了很大亏似的松开手，继而又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问道，“我问你件事，就是……那个，这别墅是不是租的？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就……他都不吃早饭，不像住得起别墅的样子，昨天买个手机壳也抠抠搜搜。先说好，我不是嫌他没钱，就问问，问问而已……他不会真的没钱吧？？” 陆边叙：“。” 他打开聊天软件，把温沈澜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又给自己改了个昵称。 ——塔尖上的乌鸦。 第5章 陆边叙上班去了，赵远准备好午饭要用的菜，开始给地板打蜡。 秦黎玩了会儿手机，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趴在沙发背上，对赵远说：“我要补个觉，等会儿不要进我房间打扫卫生。” “好的秦先生。” 秦黎上楼回到房间，关好门，窝进被子里。 想了想，又不情不愿地下床把窗帘拉起来，回到床上，花了一分钟重新团好被窝，摸出手机。 他没用指纹解锁，而是输入了一串密码。 解锁之后的手机界面异常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小游戏和app，干净得甚至只有一个聊天软件，聊天列表里也只有一个人，备注是意味不明的三个“#”。 最新消息是前天发的。 ###：【怎么样？混进去了吗？】 ###：【这么高的匹配度，你给自己打两针发l情剂就差不多了。】 ###：【怎么不回消息？又耍脾气？】 ###：【收钱干活天经地义，别把自己看得太金贵了，不过就是个匹配度高点的omega，m16区的贫民长得漂亮的多了去，两张就能玩一晚上，不值钱。】 …… ###：【到底怎么样了？？】 ###：【别耍花样，想想你哥】 …… ###：【你还想不想见到你哥了？】 秦黎蜷缩在被窝里，垂着眼睫，一条条划过去。 越看，他嘴角越绷得紧，手机屏发出的荧光在眼底轻轻晃动，莹莹的。 过了会儿，秦黎开始一条条回复。 梨宝贝：【出了点意外，今天刚醒】 梨宝贝：【你安排的侍应生身份没用上，反正他把我带回家了。】 梨宝贝：【不就是搞走他的联姻对象，怎么做我比你懂，你急你自己脱l了裤l子上，嘴巴放干净点，a了个巴子！】 回复完毕，秦黎按了一下锁屏键，重新用指纹解锁，花里胡哨的手机界面呼地冒了出来，挤满了热热闹闹的小游戏。 他眉头稍松，点开消消乐刷了两关，刷着刷着就睡着了，整个人和手机被子乱七八糟地团在一起，蜷缩得很紧。 做了梦，似乎是很难过的梦，但醒来就不记得了。 - 午饭秦黎吃得不多，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吃完又回去睡了午觉。 一点半的时候睡醒了，醒来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到一条没拆的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用手机识图搜了搜价格，嘴角一耷，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之后躺在沙发上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消消乐，吃了两盘果切，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回来继续玩消消乐。 以上，统统被赵远如实汇报给了陆边叙。 陆边叙抽空看了两眼。 赵远的汇报十分详细，画面感强，排版清爽，仿佛在观看某种可爱的实况直播。 他莫名又心情好起来，转头吩咐助理帮忙订一下昨天订过的草莓蛋糕，然后精心挑选了一条适合omega的味道比较淡的细烟。 期间接到了母亲唐兴的电话，话不投机，说了两句就挂掉。 今天依然没能准时下班，不过比昨天早一些，九点不到就离开了公司，临走前没忘了从茶水间冰箱里拿走草莓蛋糕。 晚上还是有雨，噼里啪啦地砸着挡风玻璃。 陆边叙一向不喜欢雨天，黏腻的湿意总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今天却在等红灯时降下车窗，将胳膊搭在上面，望着远处模糊的灯光微微出神。 这个时间点，银头发omega会在家里做什么？玩消消乐还是搞破坏？或者说……等自己回家？ 最后一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陆边叙迅速掐断了。 不可能。他否定。两人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对方没理由巴巴地等自己回去。再说，这样随便预期也太没有礼貌了，好像很了解对方似的。 …… 不过，如果真的有人在等自己回家，他会很高兴，毕竟以前从来没有。 - 雨天路滑，车速不快，陆边叙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客厅黑漆漆的，没有omega的身影。 “秦黎？”他打开灯，“秦黎？” 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 陆边叙有些失望，又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放下蛋糕和烟，上了二楼。 秦黎房间的门开着，床上没有人，他轻轻蹙了一下眉，转身去了书房。 赵远已经下班了，别墅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一分死寂，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无端令人心慌，想起记忆里那个弥漫着焦味的漆黑房间。 转来转去，最后在自己的卧室里找到了熟睡的omega。 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照出秦黎很差的睡相。 银白长发蓬松地糊在脸上，睡衣袖子皱巴巴地卷着，领口的扣子松了一粒，细白的腿勾着枕头，整个人歪七扭八地和被子团在一起，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结构。 第6章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没穿睡裤。 陆边叙：“……” 陆边叙打开主灯，过去替他把被子盖上，抓住肩膀摇了摇：“秦黎，秦黎。” omega被灯晃了眼，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几秒钟后，探出头含糊道：“你回来了？怎么和昨天一样晚。” “嗯。”陆边叙心里好像被羽毛轻轻骚刮了一下，有点高兴，又有点酸软，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因为秦黎似乎真的在等自己回家。 安静片刻，又问：“为什么不穿睡裤？” 秦黎揉揉眼睛，睡意消失些许，低头看了看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被子，诧异地一挑眉毛，忽然伸手去掀。 陆边叙不为所动地帮他裹回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腰，柔软的，温热的，触感细腻得让人想捏一把。 氛围倏忽暧昧起来，说不清道不明地在两人之间流转。 omega害羞地低下头，指尖绕住发梢转了两圈，宝石般漂亮的眼眸微微一抬，仿佛在吸人魂魄。 “抱歉，”陆边叙往后挪了挪，礼貌地说，“需要我帮你去把睡裤拿来吗？” “……啊？”秦黎茫然，被这一套不按常理出牌打得有点找不着北，手指不小心拉断了两根头发，“……啊？” 眼前这个alpha脑子和腺体必定有一个出了问题，也有可能是两个。 他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终于懒得再装，啐了一口，粗鲁地扯过对方的领带，光着腿一脚踩过去，用脚趾狠狠拧他大腿：“装什么纯，你说一个omega不穿裤子睡在你床上是什么意思？？” alpha油盐不进，目不斜视，低头拽了拽领带，试图解救：“忘记穿了，或者性骚扰。” 一时陷入僵持。 片刻之后，秦黎自暴自弃地松开手，抄起旁边床柜上的牛奶杯。 陆边叙早就注意到了那杯牛奶，以为是秦黎喝了一半随手放在那的，对omega没有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颇有意见。 既然住在自己这里，没有房租起码要有个良好的习惯，正准备开口。 下一刻，牛奶被递到面前。 “喏。” “……干什么？” “给你准备的。”omega似乎放弃了勾引，扯过被子盖住大腿，嘟嘟囔囔地抱怨，“回来得这么晚，牛奶都冷了。” 陆边叙愣了愣。 一瞬间有什么从指尖贯穿心脏，像舌尖舔过话梅尝到过电似的酸。 他接过牛奶尝了一口，觉得比以前喝过的都要好喝一点。 “赵远让你做的？” “什么？” “热一杯牛奶等我回家。” “没有。”秦黎弯腰找出床底乱飞的拖鞋，踩进去，光着两条腿，趿趿趿往隔壁房间走，“不想喝就倒了。晚安。” 陆边叙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体就先站了起来，跟在omega后面。 “那为什么热牛奶给我？” 不怪陆边叙纳闷，这样的行为放在两个认识不超过三天的人身上，不仅有些过界，细品还十分暧昧。 “什么为什么？”omega似乎并未察觉到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停了下来，“我以前经常给我哥准备的，习惯了，顺手的事。怎么你不吃早饭就算了，牛奶也不喝啊？口菇切六片，买排骨还不带肉，一股小家子气……喂，你说那两瓶酒要三百万该不是蒙我的吧？” omega的目光顿时警惕起来。 陆边叙：“……” 被现实迎头痛击，他总算从热牛奶带来的不真实的飘飘然中回过神来，并且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你哥？你有家人？” 秦黎没有马上接话，眼角总挂着的轻挑随着这句问话蓦地收敛了，站在那里，神色不明。 整条走廊仿佛一分为二，眼前是alpha高大又宽阔的身影，掺着辛辣的沉香味在空气里浮动，卧室里透出来的灯光落在地板上，明亮温暖。 身后是望不到头的幽暗，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走廊尽头的窗框上，微凉的潮气缠过脚腕，心脏都为之一缩。 他舔了一下牙齿，尝到一丝血腥气。 “我哥啊，”omega垂下眼眸，须臾一笑，撒谎道，“两年前就……去世了。” 第6章 没有等对方反应，秦黎转身进了房间。 他心情不太好，捡起随地乱扔的睡裤抖了抖穿上，裤腰歪了都懒得拨一下。 alpha跟进来，手里还端着那杯牛奶，似乎被这种随手而为的廉价关心打动，非要发展出什么后续不可。 这本来是好事，但秦黎今晚想罢工。 “陆老板，如果你打算今晚睡我，不凑巧……” “我很抱歉。”陆边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微微垂着眼，沉静的黑色眼眸里倒映着一轮月亮似的银发。 “抱歉。”他又说了一遍，态度十分诚恳，“给你买了草莓蛋糕和烟……要尝尝吗？” 秦黎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草莓蛋糕倒是次要，这烟也不是非抽不可，但俗话说得好，alpha容易被受伤的omega吸引。 滂沱雨夜，一支烟再加上一段伤心往事，按照电视剧里的桥段，拿捏眼前的alpha简直易如反掌。 他正了正裤腰，转过身：“要。” - 秦黎在蛋糕旁边找到了那条包装精美的烟，拆开一包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发现是淡烟，皱了皱眉，露出嫌弃的神色。 最后还是抽了一支咬在嘴里，顺手将烟盒揣进兜，回到楼上。 打火机是昨天从赵远那里借来的，他没打算还，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放在了外套兜里，并起了个名字叫花臂哥。 穿好外套，他摸出那只花里胡哨的打火机，“喀嚓”点上烟，打开了落地窗。 潮湿的空气涌进来，比走廊上更冷，涌进肺里，把五脏六腑都浇了个透凉。烟味淡淡的，不呛人，有股咖啡豆烤焦的味道，配上连绵的雨水，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他靠着阳台栏杆抽了一会儿，听见身后窗帘发出被拉动的轻响，室内的光混着沉闷的暖意透出来，驱散了些许寒冷。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怎么不开灯？”陆边叙没换睡衣，只是把那条皱巴巴的领带脱了，敞了一粒衬衫扣，比白天稍微随意些，“牛奶我喝完了。谢谢。” 顿了顿，又用那种很诚恳的语气轻声说了句抱歉。 秦黎望着阳台外漆黑的树影，用力咬了一下烟嘴，突然有些烦躁。 对方家教良好，温和有礼貌，还算尊敬omega，不是那种会被漂亮的容貌或者高契合度信息素轻易冲昏头脑的类型。 这两天相处下来，他并不觉得讨厌，但这样的alpha让自己手里不多的牌毫无用武之地，还不如遇上个色令智昏的家伙。 接单时和委托人吹得天花乱坠，说自己至少睡过十个alpha，其实长这么大一场恋爱都没谈过。 好在私底下阅片无数，四舍五入也算身经百战，一张嘴骗骗委托人绰绰有余。 唯一的问题在于骗得差点连自己都信了，初出茅庐就遇上陆边叙这种比蚌精还难开的人，连口子在哪都摸不着，啃啃不动，时不时就被一骨碌撞飞。 渺茫啊，实在前途渺茫啊。 秦黎掸掸烟灰，惆怅地叹了口气。 陆边叙理所当然地误会了，于是又说了一声抱歉，并询问他想要什么东西作为赔礼。 这倒让秦黎有些为难了，暂时放下渺茫的前途，认真思索起了眼前的礼物。 …… omega忧愁地倚靠在阳台护栏上，漫无目的的眼眸里盛满了夜色，指间夹着的火星明灭不定，和被灯光照亮的雨丝一起时断时续地飘摇着。 偶尔有几根随着风飘进来，雾湿了银白的眼睫，更显得楚楚可怜，看得人心里酸酸地皱成一团。 陆边叙皱起眉，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想给温沈澜发消息，打算向他请教一下说错话该怎么哄omega。 不巧没带，摸了个空。 “陪我抽支烟吧，”忽然，他听见omega轻声说，“一时半会想不好，你陪我多想一会儿。” 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陆边叙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他接过烟咬住，去摸兜里的打火机，突然领子一紧，向前失衡，仓促之下只来得及抬起头，带着些微错愕撞进对方干净的银色眼眸里。 …… 柑橘香气在雨中浮动，与沉香味短暂地交融，一触即离，赤红的火星分成两团，升腾起几缕烟雾，没入阳台外的雨夜里消失不见。 秦黎保持着借火的姿势没动，抬起一点眸子，自下而上望着陆边叙，烟尾的火光在眼底燃烧，雨声嘈杂，暧昧隐秘无声地流动。 因为失去了方便好抓的领带，omega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衣领，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窄得连窗帘缝里漏出来的光都挤不下。 陆边叙不习惯这样的接触，脸上浮起一丝不自在，想要挣开。 第7章 秦黎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眨了一下眼睛，取下唇间的烟，又把人往前拽了拽，凑近呢喃说：“我想好要什么了。” …… 柔软的烟雾不断朝自己涌来，扑在脸上，有种难以言说的隐晦暧昧，想躲躲不开，斥责又不至于，只能被迫泡在柑橘香气里。 陆边叙的潜意识在逃避，嘴巴却自然地接过话题，回以同样轻声：“想要什么？” “一把吉他。”说完这句，omega总算松了手，重新靠上阳台护栏，“焦糖色渐变的，琴桥是玫瑰木做的，形状像胡须……” 他的要求非常具体，具体得仿佛在描述一把曾经拥有过的吉他。 柑橘味一离开，陆边叙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整整衣领，找回了平时的从容：“好，明天我让人帮忙留意。” 顿了顿，又感觉有些奇妙，“你会弹吉他？” 秦黎趴在栏杆上，咬着烟含糊地“嗯”了声，生怕他不信，又伸出左手，摊开来伸到面前，示意他摸摸看。 陆边叙没太明白，犹豫片刻，谨慎地碰了碰omega的掌心。 柔软温暖，像某种小动物。 秦黎被他逗笑了，噗嗤笑出声，东倒西歪乐了半天，才拿掉烟说：“手掌能有什么？我让你摸指尖的茧子。” 其实不用摸，指尖薄茧的痕迹很明显，圆润光洁，有点像干净的鹅卵石表面。 陆边叙倒是很想捏捏看，不过克制住了，没有再碰，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真的？”omega瞥了他一眼，不放心地确认道，“那你记住我要什么样的吉他了吗？” “焦糖色渐变，琴桥像胡须，玫瑰木做的。”陆边叙很用心在记，许诺道，“最迟这周末买给你。” “我的手机壳呢？” “明天到。” omega总算露出满意的神色，用力吸了最后一口，在栏杆上摁灭，丢掉烟头，转身回了房间。 - 陆边叙独自站在阳台上抽完了这支烟。 阳台外是山景，虽然这会儿什么都看不见，但那种寥落的感觉很适合放空脑袋，或者想一些不需要脑子的人或事。 比如一个会弹吉他的m16区黑户。 这件事本身就很奇妙，和鱼会爬树一样奇妙中透着诡异，正常人应该敬而远之，但陆边叙的办公室里有个隐藏式书架，上面收藏了许多同样奇妙的童话故事。 温沈澜总嘲笑他一把年纪了还看这种东西，不过人活着就是得爱着些什么，相信些什么，期盼着曾经缺席的温暖在成年后会以另一种形式被慷慨赠与，才好继续走下去。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对秦黎是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明明对方只是个野蛮的、没有礼貌的、喜欢性骚扰自己并且不太聪明的黑户omega。 谁知道呢。 烟燃尽了，陆边叙又吹了会儿风，确保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回房间。 “陆边叙，陆边叙。”秦黎坐在窗前的书桌边叫他。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不早了，你该睡觉……”陆边叙忽然不出声了。 他看见omega手里拿着一张纸，应该是从抽屉里的空白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圆珠笔潦草地勾勒了几笔。 线条十分粗糙，但形抓得很准，该有的特征全部画了上去，能看出是把漂亮的复古吉他。 “我要这样的吉他，”对方举着画，洋洋得意地凑过来，“喏，不要买错了。” “……你还会画画？”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秦黎尾巴一翘，像只得意的猫，“考虑一下包养我？很赚的。” m16区的黑户会弹吉他，还会画画，不啻于树上的鱼长出翅膀准备横跨大西洋。 陆边叙接过画，仔细端详片刻，对秦黎的家庭——准确来说是能养出这样弟弟的哥哥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到能够贸然谈论过世的亲人。 陆边叙把画折起来放进兜里，正准备离开，袖口忽然被拽了一下，转头撞见omega无比期待的眼神，就差在脸上写“包养我”三个字。 “……”已经到了睡觉时间，他无意纠缠，礼貌地敷衍道，“我考虑一下。” “我还会做饭，包养我，你可以辞了那个管家。”秦黎推销自己，“我哥以前经常夸我做饭好吃，你要认真考虑，不能随便答复我。” “我会的。” “那你什么时候答复我？” “这周日。” 陆边叙看到omega露出满意的表情，似乎满意于把自己卖了个好主顾、将要拥有一张长期饭票。 奇妙带来的滤镜在现实下褪了色，他没来由地感到几分无趣。 “早点睡吧。” “等等。”秦黎走回桌边。 陆边叙以为他又要给自己一支风铃花， 他并不打算在同一件事上感动两次，正要拒绝，对方拿起那本撕过页的笔记本，翻开递过来。 “赵远说你房间里的花已经谢了，他打扫的时候给扔了。”omega说，“所以我画了一束不会枯萎的花送给你。明天还会给你留牛奶，记得早点回来。祝你好梦，陆边叙。” …… 陆边叙梦游似的带着那本笔记本离开，走路像踩着云朵，没有实感地飘回了房间。 第7章 温沈澜被消息轰炸了。 两人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这个点他还在吃早饭，手机在桌上一直嗡嗡嗡震动个没完，餐桌对面的人不堪其扰，放下刀叉，轻轻瞟了一眼过来。 温沈澜差点被咖啡呛到，匆匆扯过餐巾擦擦嘴，点开消息。 塔尖上的乌鸦：[图片][图片] 塔尖上的乌鸦：[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塔尖上的乌鸦：[图片][图片][图片] 温沈澜：【？？？】 温沈澜：【你的名字怎么回事？这拍的是什么？凑够了九图就去发朋友圈，找我干嘛？】 塔尖上的乌鸦：【今天晚上他热了牛奶等我回家，还送了我这幅画。】 塔尖上的乌鸦：【我觉得很好看，给你也看看】 塔尖上的乌鸦：[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温沈澜横看竖看，没看出哪里好看，倒是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温沈澜：【你不会被迷倒了吧，就凭这点入门级别的小手段？】 温沈澜：【哥们建议你下载一个反诈app】 温沈澜：【退一万步说，这种便宜的关怀难道赵远给不了你吗？热牛奶而已，给他加点夜班工资试试？】 塔尖上的乌鸦沉默了很久，最后发来四个字“关你屁事”外加一个拉黑。 温沈澜习惯了，放下手机，抬头看见对面的咖啡杯见了底，立刻殷切地问道：“老婆，咖啡还要吗？” - 陆边叙觉得温沈澜变得不解风情了，可能是清心寡欲太久，也可能是读博读的。 他抱着笔记本躺在床上继续欣赏，片刻之后，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拿出几盒药，包装上写着盐酸舍曲林和帕罗西汀。 之前有段时间压力太大，查出来轻度抑郁复发，医生开了这些药，目前还在吃的只有帕罗西汀。 不过陆边叙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只是有点食欲不振外加容易焦虑失眠而已，昨天忘了吃药也睡得很好。 今天…… 他打开药盒，发现是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随手扔进垃圾桶，把笔记本压在枕头底下充当镇静剂。 一夜好梦。 - 连下了两天的雨，今天太阳总算露了个面。 陆边叙下楼，又看到omega精力充沛地攻击着自己的管家，理由和昨天不一样。 “我好不容易把粥放冷了，你为什么又倒回去热了一遍？” “冷粥对胃不好，陆先生交代过，三餐要以养生为主。”赵远好脾气地解释，“粥不烫，是温的，要不尝一口试试？” “可是我要喝冷的！” “温的也是不烫的，和冷粥差不多。” “我喜欢吃冷粥，冷的。”秦黎强调，连比带划，“你听不懂吗？要一口下去凉冰冰的，不要这种半死不活的温度。” “您不能吃那种粥。”赵远微笑，“不喜欢粥的话，我可以再做一份汤面，稍等。” 秦黎气得七窍生烟，试图做一些无用的恐吓，拿汤匙用力在桌子上磕了一下：“你——” “嘣”！汤匙崩了个口子。 他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东西如此脆弱，立刻放到粥里藏起来，若无其事地说：“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陆边叙忍不住笑起来，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omega一回头就缠了上来，黏唧唧的：“陆边叙，我要吃冷粥……” “粥要趁热吃。”陆边叙礼貌地将秦·蒲公英·黎从自己身上请下去，“培根煎蛋吐司怎么样？那个可以让你放冷了吃。” 最后omega得到了一份超级豪华的四层培根煎蛋吐司，外加一杯热牛奶。 第8章 赵远有些不安，因为连续两天秦黎的早餐都是陆边叙亲自做的，没让自己帮忙。 “陆先生，我也可以……” “没关系。”咖啡被冷落在一旁，陆边叙在吃那份热了两遍的粥，看起来心情不错，“就这样吧。” 赵远放下心来，去收拾昨天换洗下来的衣物。 - 得空时，陆边叙把那张画发给朋友看了一下。 朋友回复得很快，说这把吉他八年前就已经停产了，得去二手市场碰运气收，成色也不一定好，并给他推荐了几款类似的吉他。 陆边叙请他帮忙留意，随后在推荐的吉他里挑了一把最贵的买下，大约6万。 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备注，发现是唐兴打来的，又将视线收回去，假装没看见没接到。 午休时间，助理把拆好的快递拿了过来，是两只手机壳。 蓝色喷火小恐龙比想象中还要适合秦黎，陆边叙拨弄着转了个圈，好像在拨弄omega本人，心情愉快。 新型人工耳蜗的芯片开发在按部就班地推进，暂时没有需要太操心的地方，顺利的话后续还会有一系列政府相关的合作，拓宽领域。 等明年这个时候，再没有人能对自己指手画脚横加干涉，尤其是母亲…… 忽然，助理在门口敲了敲，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陆总，您的母亲唐夫人来访，没有预约，我将他请到了隔壁会客室……唐夫人？！” 办公室门被一下推开。 “我见自己儿子还要预约？”唐兴冷冷地瞥了助理一眼，旋即看向坐在办公室中央的陆边叙，“电话也不接，几天不见，本事见长啊。” omega拎着只限量款lv包，手上戴着祖母绿戒指，皮肤保养得很好，依稀残留着年轻时的风韵，看不出确切年纪，只是眉眼透出几分一贯的冷淡刻薄。 陆边叙皱眉，拿起手机壳放进抽屉里，随手翻开一份文件：“我很忙，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下次再说。” “下次？还下次，再过两天你养的小情人怕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唐兴快步走到桌前，将一沓照片摔在桌上，雨夜里车牌的反光清晰可见，“你去金玉蓝湾干什么？平时不都住在铂金馆吗？养多久了？谁送你的？脾气这么倔，不知道随了谁，怎么说你都不听进去，非要这个时候拈花惹草！” 陆边叙头疼起来，两侧太阳穴绷得很紧，突突地跳。 “你监视我？” “我只是在关心你。”唐兴在沙发上坐下，端起助理泡过来的茶，“平时不回家也不打电话，身为母亲，我当然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这些。”陆边叙冷下脸，“从前就没在乎过我，现在又算什么关心？” “这不是在关心你了吗？”唐兴说，“你这孩子，打小就爱记仇，一点小事记到现在。” 小事。 陆边叙想，原来这些在对方眼里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又倏地冷下来，无力感如潮湿的阴雨纠缠不去，除了失望，竟没有别的情绪。 …… 昏暗的房间，哐哐的拍门声，保姆撕心裂肺的呼喊，火光，焦味，还有记忆中冷淡至极的一眼，交织成噩梦般的漩涡。 那年他才八岁。 刚刚从火海里被救出来，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母亲挽着情人的手臂姗姗来迟，居高临下地施舍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说不清是冷漠还是厌弃，仿佛在看一只并不想养的宠物。 抽抽噎噎的小陆边叙被看得畏缩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想要一个抱抱。 唐兴眉头皱得更紧了，后退半步，生怕那双脏兮兮的手弄脏自己的衣服，随后偏过头，和情人低声抱怨着，说，净给我添麻烦。 …… “净给我添麻烦”。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噩梦中出现，伴着漆黑的房间和门缝里钻进来的焦味，梦里总是有很多眼睛，每一只里面都盛着陆边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眼神。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以为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事，以为不够乖巧懂事的小孩确实是不配被大人喜欢的。 他变得更加谨慎、敏感，不敢大声说话，不敢犯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活得像只惊弓之鸟。 但唐兴还是不喜欢他，甚至会因为在客厅看见他就平白无故一顿训斥。 年幼的孩子还没有见过太多，自然想象不到自己全心全意地爱着，视为无所不能神明的人并不爱自己，便总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树干空了，风也安静了，被叩响时发出空空的声音，不知如何回应。 …… 哗啦——！ 办公桌上的笔筒翻倒，钢笔滚落地毯，溅了一地锋利的墨痕。半晌，陆边叙俯身捡起，低垂着眸子，重新坐回椅子上时，神色已经看不出什么。 “当时你到底怎么想的？”他轻声问，“不喜欢我，又带我出去度假，像只宠物似的带在身边，到了海边就把我扔在房子里不闻不问。只是为了满足你对亲子关系的表演欲？” 或许是被“表演欲”这个词刺痛，唐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说：“没有的事，你记错了。那时候你想要一匹小马，哭了半天，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小马？”陆边叙扫了他一眼，觉得十分可笑，“你说这话不觉得羞愧吗？” “怎么和妈妈说话的？！要不是这两天有风言风语传到温家的耳朵里去，我才懒得管你！辛苦跑一趟，还被好心当作驴肝肺。”唐兴发火了，拔高声调，“赶紧把人送走！” “和你无关。”陆边叙专注地低头看着钢笔，轻轻转了一圈，“我的事向来和你无关，从前没有，现在也不必再有了。” …… 办公室门过了很久才打开。 唐兴一言不发地出来，脸色很差，想必没有如愿。 他乘坐电梯下楼，快步走出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情人开来的豪车，重重甩上车门，扬长而去。 - 秦黎窝在宽敞的沙发里，睡得正香，浑然不知自己差点被扫地出门。 他翻了个身，薄薄的毯子卷住了腿，一蹬差点掉下去，迷糊地揉揉眼睛爬起来，觉得有些口渴，就叫道：“赵远？赵远~” 没人应声。 赵远已经下班了，走之前很贴心地在冰箱里留了果切，留了字条在茶几上，让秦黎醒了就去吃。 烤箱里保温着今天的晚饭，是葱烧鲫鱼、蒜蓉菜心和玉米排骨汤。 “怎么又是排骨啊……他家不会是卖排骨的吧？”omega皱了皱鼻子，嘀嘀咕咕地推开玉米汤，把葱烧鲫鱼的汤汁倒进饭里拌着吃，又拿了块培根放在微波炉里叮，打算一会儿也拌进去。 吃着吃着，忽然听见入户门一声响，他马上丢下筷子，噔噔噔跑去迎接，还没忘了顺手解开两粒扣子，敬业地往下拉一拉衣领。 “陆边叙，我的手机壳你有没有……你怎么了？” alpha的脸色有些疲惫，反应也比昨天要迟钝，似乎精神落入了某个很深的泥潭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抽离的恍惚，过了几秒才看见他，说：“啊，我忘了。” 声音有些哑，说完之后也没有说抱歉，越过他，慢慢上了楼。 秦黎跟在后面，一直跟到房间门口，毫无意外地被关在了门外。紧接着“咔哒”一声，门被反锁起来。 “陆边叙？”他在门口小声叫，“你生病了吗？” 第8章 陆边叙觉得很累。 偶尔会感到那种从四肢百骸里渗出来的累，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严重，和窗帘蜷缩在一起，累到连拉开抽屉吃药的力气都没有。 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光线消失了，这里黑沉得像一座坟。 不小心磕到了桌角，手腕的皮蹭破了，流了点血，血腥味弥漫开来，弄得他有一点晕乎乎的不清醒，又觉得有种舒适的惬意的安全感，想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不被任何人打扰。 ……有人在敲门，在叫他。 “陆边叙，陆边叙？你开开门。” 敲门声锲而不舍，笃笃，笃笃笃……黑暗突然狰狞起来，仿佛睁开了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珠。 熟悉的焦味从窗户缝、门缝底下渗进来，眼前的景色像旧照片开始渐渐泛黄，将人拽进八岁那年的漩涡。 有人在拼命拍门，撕心裂肺地呼喊：“陆少爷！？陆少爷！！你在里面吗？你开开门，外面着火了，你开门啊！！！” 门被上了锁，慌乱中他们没能找到钥匙，不过好在这扇门可以从里面打开。 他们在门外百般地哄着、劝着，近乎崩溃，门里的小孩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要等妈妈回来才能出去，要等妈妈回来才能出去，不然妈妈就不要我了，妈妈……” 第9章 …… 陆边叙已经忘了那天自己是怎么被救出去的，只记得那扇门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打开，坚固地立在那里，又高又大，如同一座沉默的山。 锁扣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只要轻轻一拧就能逃出生天，可是他没有勇气。 十八年前没有，十八年后也没有，时间的指针仿佛坏掉了，从那一天起再也没有动过，灵魂留在原地，躯壳浑浑噩噩地继续前行。 拍门声消失了，陆边叙仔细听了听，确定不会有人再来，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疲倦掉在地上。 是的，他的生命里总是很安静，一个人。 许多人在门外来来去去，都不进来，偶尔会有一个两个来敲敲门，问他要不要出去玩，又很快离开。 他收藏了很多不同版本的童话故事，每次看到公主被凶恶野蛮的巨龙掳走，就忍不住反复地去读，用手指去摩挲那一小节的字，直到心里泛起一股战栗，滋生出莫名的快乐。 其实自己想要的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东西，他想。一条巨龙而已，很过分吗？ …… 月亮升起来，缀在窗格上，从窗帘缝里挤进来。满屋的黑暗变得幽蓝，透出几分静谧，落针可闻。 “咔哒”，“咔哒哒”，轻微的杂音在此时格外清晰。 起初陆边叙以为窗边来了只啄木鸟，于是轻轻扯动了一下窗帘，企图把它吓走。 咔哒声并没有停。 片刻之后，他猛然反应过来，抬起眼睛，望向那扇紧闭的门，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仿佛看到破冰锤重重砸在冰面上，裂纹四面八方延展，空气奔涌进来。 几秒钟后，门开了。 omega捏着一枚铁丝，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用气音呼唤：“陆边叙？你还活着吗？” 陆边叙：“……” 秦黎环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和窗帘融为一体的陆边叙，蹲下来，晃了晃他的肩膀：“喂，喂喂……啊、活的。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陆边叙没有说话。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只蜗牛，拨拨动动，不拨不动，但很乐意和一只柑橘靠在一起。 “陆边叙~”omega往耳朵里吹气。 陆边叙暂时不想和人说话，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他突然感觉有人悄悄把手伸进自己衣服底下，毫无章法地乱揉一气，还趁机捏了捏腹肌，堪称性骚扰。 始作俑者一脸正气凛然，眼神无辜：“这样舒服点吗？” 说完又捏了捏，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陆边叙：“……” 陆边叙不得不动了，抓出他的手腕抽出去，看向床柜的抽屉：“那里有药，谢谢。” “什么药？”秦黎挪过去，拉开抽屉，又挪回来，“是这盒？什么什么……林，好怪的名字。” 陆边叙嗯了声。 omega挺会照顾人，倒了杯凉白开给他喂下去，又把人拖到床上放好，盖上被子，拧亮小夜灯，拍拍他的脸：“我找了医生过来，马上就到。” 药物起效很快，柑橘味信息素和灯影一起在眼前晃，陆边叙困倦地闭上眼睛，甚至没有思考一下秦黎从哪找来的医生。 他睡得不沉，偶尔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不知几点的时候，楼下有人在说话。 …… “你怎么才来？”omega似乎正精神抖擞地攻击什么人，像只恼火的小炮仗，“白大褂呢？担架呢？什么都不带也可以上班？” “你给赵远打完电话我就来了，”那人说，“正好二十分钟。还有，我是家庭医生，不是救护车。” 应该是在做梦吧，不然怎么听到救护车在说话。 陆边叙翻了个身，闻到被子上沾的柑橘味信息素，安心地继续睡觉。 …… 秦黎堵在门口，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再次质疑：“你真的是医生？” “如假包换的医生。”周一途拨开他，“陆边叙在哪？” omega冷不丁被推了一把，顿时不高兴起来，偷偷拿自己和对方比较了一下，发现在没有啤酒瓶子的情况下双方实力有些悬殊。 于是不情不愿地开口，“陆边叙在楼上睡觉。” 又掏出药盒递过去，陈述病情：“一回家他就把自己锁起来了，我撬门进去，给他吃了这个。” “……撬门？”尽管早早从赵远嘴里听说陆边叙捡了个奇怪的omega回来， 周一途还是感到莫名其妙，以陆边叙糟糕的心理状况而言，放这么个omega在身边简直和地雷没什么两样，“你用什么撬的？” “铁丝。”秦黎诚实道，“我在抽屉里找到一本线圈本，拆了。” 旋即又不满：“你那什么眼神？线圈本而已，再买一本不就行了。” 周一途决定不跟他计较，绕过这个蛮不讲理的omega径直上楼，查看陆边叙是否还活着。 还活着，而且已经吃药睡下了，除了手腕上的擦伤，没有其他皮外伤，就是精神状态不佳，看来omega并没有说谎。 他做陆边叙的家庭医生也有三年了，这类心理创伤也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无非就是吃吃药，多晒晒太阳，少接触刺激源，如果能建立新的稳定健康的亲密关系，运气好说不定可以痊愈。 说到亲密关系…… 周一途一抬头，发现omega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端着盘切好的水果来慰问病人。 还算像点样子。 他对秦黎稍有改观，尽职尽责地提醒道：“这个时候他没什么食欲，放着吧。” 秦黎看了一眼水果，莫名其妙：“我给自己吃的。你想吃自己去冰箱里拿，赵远切了两盘。” 周一途：“……” “他到底生了什么病？”秦黎坐下，在别的方面表示关心，“胃病吗？” “不是身体上的病。”涉及病人隐私，周一途说得很含糊。 “能治好吗？” “不好说。” “哦。”秦黎没再追问，埋头吃起了水果。 吃完水果，他回到自己房间，用密码解开手机屏锁，给###发消息。 梨宝贝：【加钱】 ###回复得很快：【你%￥！@#！@又怎么了？！】 ###：【我警告你，敢跟我坐地起价，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哥】 梨宝贝：【没有坐地起价，不加就不加……真的不能加点吗？】 梨宝贝：【目标生了不清不楚的病，挺严重的，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委屈】 ###：【生病？什么病？】 梨宝贝：【你还要打探情报？这是委托以外的内容，要加钱】 对方沉默片刻，又发来消息，似乎咬牙切齿：【刚刚往你那张卡里打了两万。说清楚点，他生的什么病？】 梨宝贝：【怎么不说一声就打钱，你给我的那张卡被偷了，里面的钱也取不出来。m16区有多乱你是知道的，一转头钱包就不见了】 梨宝贝：【我饿了两天，差点没撑到见到目标，医生说我有点营养不良】 梨宝贝：【对了，这算工伤吗？】 收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回复，###简直暴跳如雷，手一滑摔碎了屏幕，又痛失一笔钱。 见对方半天没回消息过来，秦黎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哥哥的下落比较重要，让步道：【我也不清楚他生的什么病，这几天会贴身照顾打探情报的。】 想了想，又补充：【那两万块钱可以重新打给我吗？新卡号是xxxxx，拜托】 发完，omega自认为好话说尽，态度端正，委托人应该会原谅自己，遂满意地按下锁屏。 - 第二天早上，陆边叙浑身酸痛地醒来，感觉身边好像有人。 他还不太清醒，困倦地翻了个身，直接掉下床，一下摔醒了，用胳膊撑着爬起来，和一脸无辜的omega撞了个眼对眼。 “……”陆边叙特意看了一眼他有没有穿裤子，还好穿了，“为什么又睡在我床上？” omega也刚醒，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揉揉眼睛，终于想起该做什么，迅速收起四仰八叉的糟糕睡相，抛了个媚眼过来：“你醒啦，昨天晚上真是辛苦我了。” “昨天？我们……” “陆边叙，你醒了没？”周一途听见动静，过来查看情况，一开门就见陆边叙如临大敌地站在床边，“出什么事了？” “……周一途？你怎么也在，我昨天打电话叫你来的？”陆边叙的记忆在吃完药以后就断了，头痛得要命，“算了。为什么秦黎会在我房间里过夜？” “怎么，不可以吗？”周一途迷茫了一下，思考片刻，最后委婉地道，“我以为你们已经……昨天这omega非要贴身照顾你，还说……呃、说你是他老公啊。” 陆边叙：“？？？” 第9章 赵远来上班的时候正好撞到楼上鸡飞狗跳，周一途在一旁茫然地重复“你们居然不是那种关系吗”，秦黎在床上滚来滚去死活不肯起床，睡衣皱得撩了上去，陆边叙在给他扣扣子，看起来快要上吊了。 第10章 最后陆边叙将闲杂人等全部清了出去，只留下秦黎和一盘番茄肉酱意面。 omega对今天的早餐颇为满意，终于给了赵远好脸色，拉着他叮嘱他明天多加点肉酱，赵远应了两声，终于得以抽回自己的衣袖，和周一途一起到楼下去了。 秦黎坐在椅子上，单手端着盘子吃面，睡衣扣子依然我行我素地敞开着两粒。 omega确实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软绵绵的美丽，五官没有钝感，眉梢干净利落，眼尾上挑，仿佛一笔勾出，像一块雕琢得锋利的宝石。 陆边叙打量，准确来说是在审视，仔细得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虽然昨天破门而入的行为确实赢得了一些好感，但该问清楚的事还是要问清楚。 将昨晚断片之前的记忆仔细顺了一遍后，他开始发问：“昨天你怎么进来的？我不记得有给过你钥匙。” “撬门，用铁丝撬的门，从线圈本上拆的铁丝。”秦黎一口气说完，叉了一叉子面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瓦听见……‘咚’！还以为里、洗了……” “哦。”突然收到关心，陆边叙又觉得omega十分可爱了，勉强原谅他不经过同意就睡自己床上，甚至包容了撬门这个没有礼貌的举动，“周一途也是你喊来的？” “谁？不认识，我只是打电话给赵远，问他有没有认识的医生。”秦黎咽下意面，告状道，“而且他昨天一进门就推我。” 陆边叙的关注点在前半句：“你有赵远电话？” 这才几天，就哄得赵远连电话都给了。 “有啊，他还让我不要随便给他发消息。”秦黎抱怨，“小气。” 聊天软件都加上了。陆边叙顿了顿，轻轻哦了一声，没接着往下问，似乎半途突然插进来了其他需要分心的事，陷入沉思。 这会儿工夫omega风卷云残地吃完了早餐，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叼住，掏出打火机，舒舒服服地给自己点上。 被火机声惊动，陆边叙抬眸看了一眼，发现这打火机颇为陌生，印象中自己并没有购入过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哪来的？” “嗯？你说花臂哥？”秦黎向上抛起打火机，接住，再抛，“赵远给我的。” 陆边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花臂哥”是omega给打火机起的名字，皱了皱眉。 ……不止自己送的东西，别人送的东西也随便收吗？ 思索片刻，他委婉地暗示：“前两天有人送了个打火机，我平时用不上。你拿了赵远的，那这个就给赵远吧。” omega果然顺杆爬了上来：“啊？我想要新的，新的能给我吗？我会把花臂哥还回去的。” 陆边叙晾了他一晾。 “老公，我想要那个新打火机。” “……”这声老公可谓效果拔群，陆边叙没法再故意晾他，不得不开口询问，“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对吧？” 当然不可能发生什么，他只是礼貌性地确认一下而已。 “发生了。”秦黎信誓旦旦，“昨天晚上我们睡觉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公，我想要打火机。” 面对如此明显的胡说八道，陆边叙十分冷静，温和地提议道：“如果真的有发生什么，我替你报警吧。” 黑户和警察沾上关系是很麻烦的，秦黎一下就服软了：“对不起，陆边叙。” 又抬起头，“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个新的打火机，花臂哥有一股大蒜味……昨天我也有给你拿药，还把你扶到床上。” 被秦·蒲公英·黎纠缠半晌，陆边叙终于感到了一丝愉快，松口答应了他，毕竟会撬门的omega不常见，希望下次还能继续被撬。 随后又叫来了周一途。 前后脚擦肩而过时，周一途回头望了望端着盘子跑下楼的omega。 “怎么了？”陆边叙问。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周一途随手关门，“但不管是从家庭医生兼心理医生的角度还是从朋友的立场出发，我都不建议你和这个omega走得太近。” 陆边叙不说话了。 周一途习惯了他用沉默回避问题，没指望他吱声，继续说：“他出身m16区，还是个黑户，来历不明，说不定哪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养情人也得挑一挑吧，你已经没有余力再承受一段糟糕的亲密关系了。趁还没陷得太深，给他一笔钱算了，陆边叙。” 陆边叙还是没出声，似乎在思索理由，用来说服对方，也顺便说服自己。 过了会儿，开口道：“之前你建议我养一只猫或者狗，说毛茸茸的小动物有利于身心健康。” “嗯，对。没挑中喜欢的？” “被挠了。”陆边叙移开目光，“宠物店里的所有……从仓鼠到狗，没有动物喜欢我。但秦黎比较亲近我，我们的契合度很高，应该是荷尔蒙在起作用，猫狗又没有腺体。” 周一途：“……” 陆边叙：“你还建议我养绿植，送了我一盆仙人球，已经死了。” “…… ……”周一途痛心疾首，“所以你就转头去依赖荷尔蒙了吗？” “如果你也被猫哈过气，被狗撒过尿，兔子见你就跑，仓鼠跟你装死，就不会这么想了。”陆边叙突然有点想喝热牛奶，低头给赵远发了条消息，边发边说，“我有分寸。” ao就是有这点好处，即便没有感情基础，高匹配的信息素也会让人不自觉对对方倾注更多耐心，从而催生出爱情的错觉。 退一步来讲，用荷尔蒙加上一点金钱换来的陪伴也没什么不好的，本质上和饲养一只小动物没有区别。 这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他几乎快把自己说服了。 “你有分寸，对方不一定有。”周一途不赞成，“那个omega张口闭口‘老公老公’地喊你，我以为你们已经睡过了，真是没有一点羞耻心。” “周一途，注意你的措辞。” 没料到陆边叙会发火，周一途愣了一下，正要开口。 “咚咚”，有人敲了敲门。 “陆先生，牛奶热好了。”赵远端着牛奶进来。 陆边叙眉头稍松，接过来尝了一口，觉得没有那天晚上的味道好，随口问道：“赵远，为什么你的打火机有大蒜味？” “大蒜味？”赵远面露茫然，拿出失而复得的打火机闻了闻，“没有啊。” 已经归还了。 陆边叙对此感到满意，瞧牛奶也顺眼许多。 谈话被意外打断，周一途没有继续下去，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我和赵远用不用搬过来？上班也方便点。短期内你应该不会回铂金馆住了吧？” “不用了。”陆边叙慢慢喝着牛奶，不确定自己对秦黎的兴趣会持续多久。 一想到秦黎还没问自己要过联系方式，心里又闷起来，“这里只是暂时住着。” “行。今天你给自己放个假吧，别去上班了。”周一途说，“这是心理医生的建议。” “下午有个会要开，我得去。” “公司里有药吗？昨天来的时候我带了几盒。一日三次，让助理到点提醒你吃药。” “嗯。” 突然，赵远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因为一直在响，引得两人都朝他看。 赵远赶紧摸出手机。 刚摁亮屏幕，身后的门一阵风似的刮开，omega噔噔噔冲了进来。 “赵远！赵远~果切吃完了，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我要吃剥皮去籽儿的葡萄和火龙果，还有削好的水果黄瓜，赵远~” “……”赵远简直避之不及，连退好几步，“我刚刚在忙，现在去给你切。” 话音刚落，接到omega的热情飞吻一枚。 赵远看起来要晕倒了，逃也似的下了楼，根本不敢回头。 秦黎原本想跟下去，转头看见周一途，立刻改了主意，变脸比翻书还快：“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一途突然被攻击，顿了顿，匪夷所思：“我是陆边叙的家庭医生，为什么不能在这？” “哦？”秦黎挑剔地上下打量他，比昨天更加严格，“陆边叙给你开多少工资？” 周一途本来就对他有意见，没好气道：“打白工。” “打白工？”秦黎惊讶，“为什么？你也被包养了吗？” “……！！” 在两人掐架起来之前，陆边叙赶紧让周一途先走了。 讨厌的家伙离开了，omega又变得柔软下来，黏唧唧地挤到他身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 “陆边叙，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omega的口气像发现了新大陆，抬起头，倒打一耙，责备道，“为什么不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陆边叙：“。” 莫名其妙被责备了一下，他没有觉得生气，反而骨头缝里滋滋冒出窃喜，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名片：“你没有要过。” “没要就不给吗？”秦黎理直气壮，把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存进手机，“不主动的alpha是不会有omega喜欢的。” 第11章 叮咚，陆边叙手机里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梨宝贝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陆边叙看着这条申请，忍不住笑了一下，点击通过。 “梨宝贝？”他问。 “你好，塔尖上的乌鸦，我是梨宝贝。”秦黎伸手和他握了握，“可以改你的备注吗？乌鸦看起来不吉利。” “可以。”陆边叙倒是无所谓对方给自己备注什么。 下一秒，omega十分理所当然地从他手里拿走了手机，改掉昵称，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很快又还了回来。 陆边叙：“……？？” 片刻之后，他才想起来看一眼自己吉利的新名字——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 第10章 因为这个新名字，下午开会时，温沈澜在手机里嘲笑了他整整半个小时，喜提拉黑。 陆边叙心平气和地放下手机，收拾好电脑回到办公室，把昨天忘记带回家的手机壳放进公文包，又开车去商场里买了新的打火机，顺便给omega带了盒酒心巧克力。 路过花店，他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秦黎。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有没有喜欢的花？】 梨宝贝：【喜欢给我点钱花花】 陆边叙嘴角翘了翘，分十次转了1块钱的红包给他，将消息调成静音，愉快地把手机放回兜里。 一回到家，omega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陆边叙！！”秦黎堵在玄关，咬住烟腾出手，用力揪住他的领带，“你凭什么给我发一毛钱的红包！我哥都没给我发过！还不回我消息！！” 陆边叙被拽得踉踉跄跄，拖鞋掉了一只，仓促之间抬眼一晃，就晃到了omega领口敞着的那片腻白。 “……领子不要总是穿这么低，”他抽回领带，伸手就把秦黎衬衫的扣子扣上了，“omega要有omega的样子。” “古板。”秦黎不屑，学着混混挑衅的样子，故意吊儿郎当地冲他喷了口烟，“姓陆的我告诉你，太古板的alpha是不会有omega喜欢的。” 陆边叙把他烟抽走掐了，扔进垃圾桶。 这下可不得了，蒲公英炸了，“呼啦”一下乱七八糟地黏到自己身上，因为愤怒情绪高涨导致信息素爆发，像倒翻了一整瓶柑橘味香氛。 陆边叙差点被他扑倒，打横抱住，轻轻放进了客厅沙发里。 “梨宝贝，”他说，“给你买了酒心巧克力，喜欢吗？” 柑橘味香氛顿时冷静下来，潮水般褪去，自己把自己装回了瓶子里。 “酒心巧克力？”他感兴趣地张望，“在哪里？” 陆边叙从包里拿出一个心形的巧克力礼盒，一只银蓝色打火机，以及两个手机壳。 秦黎立刻拿过来，抠掉脏兮兮的原壳，换上自己挑选的手机壳，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又将视线转向巧克力礼盒，拆开来吃了一粒尝尝。 …… 喷火小恐龙手机壳惨遭冷落，被丢在一边，银蓝打火机也没有得到名字，陆边叙沉默着，心冷冷的，感觉心理创伤又要犯了。 转眼巧克力只剩下最后一颗，形单影只地立在爱心礼盒的中间。 秦黎拿起来，剥掉锡纸，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成功勾引到alpha，转头看了看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边叙，直接把巧克力塞进了对方嘴里：“陆边叙，啊——” 陆边叙猝不及防被喂了一颗巧克力。 巧克力糖衣在口中碎开，辛辣的酒味窜出来给了味蕾一拳，有点上头，冲得鼻腔酸酸的，害得他一张嘴就问了出来：“不给新打火机起个名字吗？” “唔？起了。”察觉到对方有点不高兴，秦黎反应很快地道，“叫霜之哀伤。” “……为什么？”陆边叙没听懂，以为秦黎不喜欢这个颜色，可明明那天买手机壳的时候说过喜欢蓝色的。 omega又“唔”了一声，想了想，把打火机举到陆边叙眼前，用拇指推开火机盖，擦了一下滚轮，打起火苗，说：“因为反义词是火之高兴。” 陆边叙觉得唔来唔去的omega十分可爱，虽然没太明白，还是点点头。 糊弄完了打火机，秦黎又拿起喷火小恐龙手机壳，清清嗓子。 “我只有一个手机，这个以后再用。”他偷偷瞄了一眼陆边叙，发现对方心情似乎好起来了，立刻顺杆爬，钻进对方怀里，仰起头，“如果你再买一个新手机给我，就马上能用上了。” 陆边叙：“……”算盘珠子都快崩自己脸上了。 不过转念一想还挺有道理的，喷火小恐龙手机壳确实应该有一个专属手机。 “等周日，和吉他一起给你。” “真的？”秦黎意外。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边叙居然真的打算给自己买手机，于是继续窝在对方怀里，翻了个身，不吝夸奖道：“你这样大方的alpha以后一定会有很多omega喜欢的。” 因为太小声，说话像念咒语似的叽里咕噜。 陆边叙嗯了一声，觉得叽里咕噜的omega也很可爱。 柔软的银发散在腿上，在灯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他看了半天，伸手摸了一下。 没被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玩着消消乐。 于是又摸了一下。 对方发现了，翻回来，不满地拽了拽他的领带。 “陆边叙，你这种行为叫做性骚扰。”omega学着他的口气，停顿片刻，又眨眨眼睛，“不过我没那么小气，你可以多骚扰两下。” 说完去扯自己的衬衫扣子。 陆边叙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解。 omega趁机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手指，亲一下，抬眸看一下，垂眸再亲一口，眼底盈着狡黠的笑意，还有三分勾人。 陆边叙突然很想吻他。 也许是荷尔蒙在起作用，客厅似乎闷热起来，灯光变得晃眼，柑橘味的信息素像蒲公英一样在鼻腔附近乱扑乱撞，痒得入心。 omega也吵闹，滑来滑去的头发很吵闹，在笑的眼神很吵闹，吻也很吵闹，聒噪得他想堵住对方的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但又什么都没做，仅限于脑内幻想。 半晌，陆边叙握了握发烫的手指，把秦黎从怀里请了出去，起身去厨房倒了杯冰水。 秦黎还是躺在沙发上，忽然想起来，趴到沙发背上，冲着厨房喊道：“陆边叙，明天我要吃打卤饭！” “和赵远说，”陆边叙的声音夹着哗哗水声传过来，“你不是有他的联系方式？” “……现在没有了。”omega挂在沙发背上，泄气道，“下午我给赵远发了很多消息，打扰他工作了，周一途在边上看到，就把我给删了。” 想了想，又愤愤不平起来，“他凭什么！陆边叙，你怎么雇了个这么坏的alpha！” 厨房里传出猝不及防的呛咳，须臾，陆边叙端着半杯冰水出来，观察他。 对方把脑袋缩回沙发里，不吭声了。 ……果然。陆边叙想。 受了这么大委屈，竟然没有一进门就告状，可见确实理亏，亏到家的那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为什么只给赵远发消息？”他问，“你也有我的联系方式。” “可以随便给你发消息吗？”秦黎探出脑袋，“我以为地下情人要低调一点。” “……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好嘛。” - 陆边叙终于如愿以偿领教到了omega的聒噪程度。 为了保证上班效率，他给对方设置了免打扰，即便这样，也几次差点因为翻消息记录翻得入神而错过会议。 温沈澜向他抱怨为什么最近经常不回自己消息，问他是不是在国内有别的狗了。 陆边叙回复：【是。】 对方立刻噼里啪啦打了一堆消息发过来，指责自己重色轻友，陆边叙把手机放在一边，假装自己在忙。 半小时后，温沈澜又试探着发了条消息，发现自己竟然还未被拉黑，断定陆边叙根本没有看消息，大怒，遂转为语音输出，连发八条60″语音。 正好陆边叙有几份文件需要签字，随手点开最后一条语音当背景音。 发小的抱怨漂洋过海而来，絮絮叨叨的，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至于具体内容……不提也罢，等会多拉黑个一小时好了。 说起来温沈澜已经有两年没回国了，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以视频电话为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读个博而已，好像出家了一样。 接近尾声，温沈澜应该是骂累了，声音逐渐小下去。 突然里面传来开关门的动静，一个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听起来干干净净，又有些冷淡，仿佛冰冻过的白瓷，和温沈澜以前谈的类型都不一样。 “牛奶热好了，当心烫……你在和谁打电话？” 语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陆边叙顿住笔尖，从文件里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语音条，又听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句话里的亲近之意。 第12章 随即点进温沈澜的朋友圈搜查一番，没发现新的动态。 他终于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又谈恋爱了？】 第11章 温沈澜回得很快，只回了两个字“没有”，便没了下文。 以发小的性格，这么回复就是在欲盖弥彰。 陆边叙重新翻了翻他的朋友圈，甚至翻到了去年，依然没能找到半点蛛丝马迹，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考，又收到了秦黎的轰炸式消息，一会儿没看已经20+了。 梨宝贝：【陆边叙！陆边叙你在吗？】 梨宝贝：【赵远没收了我所有的烟！霜之哀伤也被拿走了！】 梨宝贝：[图片][图片] 梨宝贝：【我又不是故意的，是烟灰自己掉到沙发上，把沙发烫了个洞】 梨宝贝：【他怎么能叫周一途打电话来骂我！！】 梨宝贝：【陆边叙，可不可以少赔点钱，我本来就没有#委屈】 梨宝贝：【肉偿可以吗？】 梨宝贝：[美颜自拍][美颜自拍] …… …… 陆边叙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看完，彻底将发小遮遮掩掩的神秘恋情抛在了脑后，开始认真回复家里新养的全自动闯祸精。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今天抽了多少烟？】 梨宝贝：【就一包】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我说过，一天不能超过半包烟，不然就让赵远管着你】 秦黎那边显示“输入中……”，半天没吭声。 半晌，omega发来说：【小气。】 陆边叙被气笑了，再发消息过去，一刷新就看到对方的头像换成了纯黑色。 直到下班，他都没再收到omega的消息轰炸，黑色头像安静地躺在置顶，像只气鼓鼓的球。 今天迈巴赫的副驾驶上放满了东西，一把吉他，一个新手机，一个金属相框，还有一大袋子零食，陆边叙还很有闲情地给吉他系上了安全带。 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依稀能见到月亮，电台播着轻快的小调，车载香水也已经换成了柑橘味。 他踩着音乐鼓点，连超三辆车，朝金玉蓝湾飞驰。 - 一进门又是震耳欲聋的音浪，时不时冒出两声鬼叫似的高音，窗帘全拉上了，只有去年圣诞节留下的星星灯一闪一闪，精心装潢的客厅再度沦为ktv。 omega蔫蔫地趴在沙发上，感觉到玄关那边透进来的光，转头瞄了一眼。 “哦，回来了。”他干巴巴地说，又扭头回去，把电视调成静音，一眨不眨盯着mv，“你还知道回来啊。” 仿佛心如死灰的妻子面对夜不归宿的丈夫。 陆边叙没有太在意，拿起吉他包：“吉他给你买回来了。你要的那款停产了，我挑了把样子差不多的。” “哦。” “这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手机，”陆边叙打开包装盒，“给你办了张c1区的电话卡，不喜欢的话就当流量卡用。” 之前买的喷火小恐龙手机壳型号不合适，他又买了一个，收到就直接套上了，断绝了其他手机壳捷足先登的可能。 “哦。”秦黎依旧不为所动，背对着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陆边叙不得不拿出杀手锏：“还有一袋零食……” omega用肉眼以难捕捉的速度出现在玄关，一把抱起吉他和零食，迅速回到沙发上。 “谢谢。”他说。 没有抱抱，没有纠缠，甚至没有拿走套了喷火小恐龙的新手机。 陆边叙在玄关等了一会儿，慢慢换上拖鞋，去厨房倒了杯水。 玻璃杯上的冷凝水滴在金属岛台上，闪着冰凉的光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伤心倒说不上，就是觉得巨龙保质期有点短。 就这么想着，站着，握得杯壁都有些微热了。 “吧嗒吧嗒”。 客厅传来拖鞋声，过了会儿，秦黎探头进来。 “为什么不哄我？”omega倒打一耙，“你是不是腻了，不想包养我了？” 陆边叙：“？？？” 陆边叙想了想，没觉得自己有错，不哄。 …… 对方一直不说话，看起来很是冷漠的样子。 今天是周日，包养答复的最后期限，秦黎笃定陆边叙不想要自己了，吉他和零食是分手费。 为了确保任务顺利，他决定放下身段，三步两步窜进厨房挂到对方脖子上，踮起脚去亲对方的下巴：“老公~” 他知道陆边叙很吃这一套，alpha虽然嘴上一直在拒绝，但浑身会散发出一种被捋顺毛的奇妙感觉。 呵，alpha。 陆边叙下意识伸手托住omega的腰，以免他掉下去，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秦黎眨了一下眼睛，顺杆爬：“老公~” 衬衫扣子一如既往地开着三粒，从这个角度往下看一览无遗，能直接看到紧绷的平坦小腹。 陆边叙移开目光，把人按进怀里，抱回客厅。 “领子扣起来。” 秦黎乖乖地扣好，偷摸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觉得果然十分有效，又自信起来，往沙发上一靠，仰起头看他，伸出双手。 “我的烟和打火机呢？” 说话间，发现陆边叙一直皱眉盯着沙发的左侧，跟着看过去，落点赫然是那个今天刚刚烫出来的洞。 他立刻挪了屁股过去遮住。 陆边叙抱住他的腰往旁边挪了一下，omega很快又挪回来，来来回回，仿佛没有意义的永动机，索性自己坐下来，提前占据空位。 omega依然惯性地挪了回来，因为失去空位，直接钻进了他怀里，像一张被手心捂热的创可贴，黏唧唧“啪”地贴上来，贴得陆边叙心里一软。 不过面上依然八风不动，拿起茶几上的新手机，问：“为什么讨厌我给你挑的手机壳？” 陆边叙用词很讲究，是“讨厌”而非“不喜欢”。 不喜欢某件东西很正常，但讨厌一定会有具体的理由，而陆边叙最讨厌的就是被讨厌。 秦黎看看新手机，又看看陆边叙，忽然发现对方其实是一个很幼稚的人。 “没有讨厌，只是不知道你特别喜欢。”omega诚恳地回答，并且言行合一，当场拆掉手机壳，从抽屉里找到那个蓝色喷火小恐龙，麻利换上，翻转过来和新手机并排放在一起，“现在可以哄我了吗？我已经生了一下午的气了。” 顿了顿，又小声补充：“老公~” 陆边叙：“。” 他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哄得服服帖帖，只是忍不住思忖起来，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幼稚，竟然在这样一件芝麻大的小事上反复纠结。 不过没有思忖太久，因为还得哄秦黎。 烟和打火机被赵远收在了客厅抽屉的暗格里，锁有撬过的痕迹，但显然罪魁祸首没有找到暗格，无功而返。 陆边叙将它们取出来，还给omega，说：“下不为例。” 秦黎正抽出一支烟叼住，闻言顿了顿，有些心虚地瞟了他一眼，没有立刻点烟，装模作样地试图找点别的事来做。 他左右看看，盘坐上沙发，打开收纳包，拿出那把崭新的吉他，抱在怀里随手“噔噔”拨了两下，开始调音。 omega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拧动着琴头上的弦钮，一根根地调过去，很仔细，调完又随意弹拨了两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仿佛弦上飞舞的白蝴蝶，漂亮得令人移开不眼。 陆边叙忽然发现，这么多天过去，秦黎的指甲依然非常干净整齐，长度正好，不知什么时候修的，似乎已经养成了固定习惯。 秦黎调试完，摘下唇间的烟，抬起头问：“想听什么？” 搭在肩上的银发随着动作滑落下来，和此时的omega一样柔软，陆边叙有点想拨一拨，又作罢。 “都行，”他说，“听什么都可以。” “我想想……” 没有点燃的烟夹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随着思考的动作晃来晃去。 片刻之后，拇指轻轻向下一扫，食指回勾，浑厚低沉的音色从吉他上流淌出来，悠扬舒畅，伴着充满节奏的击打声。 秦黎抬起眸子瞄他，弯了弯眼睛，拨弦的右手手指一下眼花缭乱起来，炫技之余，演奏者本人甚至还抽空抛了个媚眼，张口哼唱。 “天蓝得像一纸水洗过的情书， 温婉律动的音符， 风轻得像一场欢愉时的追逐， 安抚人间荒芜， 蝉鸣着聒噪了蒲公英的旅途， 迎着风起起伏伏， 阳光和清澈又透明色的露珠， 像你眼眸里的温度 …………” 这是一首情歌。 哼唱却是轻轻的，含糊的，温柔得仿佛哄睡用的摇篮曲。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秦黎拿开吉他，凑过去想亲对方的耳朵。 陆边叙也正转头看他，鼻尖传来细腻的触感，似乎擦着什么过去了，紧接着感觉自己含住了一片柔软微凉的东西，下意识地轻轻撕咬了一口。 第13章 舌尖尝到柑橘的味道……还有几乎接近百分百契合度的信息素。 …… ……意料之外的接吻。 虽说接吻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可秦黎今天并没有这个打算，毫无准备。 猝不及防的陌生触感和alpha信息素让他浑身一阵麻一阵软，思绪混l乱颠l倒，眼前白茫茫一片，紧张得脚l趾都蜷l缩在了一起。 对方并没有停止的意思，omega有些无措，又被亲了两下，本能地伸手想把人推开。 指尖刚碰到对方就被一把握住，力气很大，握得人生疼。 他甚至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已经彻底倒在了沙发上。 手腕被压在背后，衬衫随着微弱的挣l扎被掀了上去，露出一截细白的窄腰。 alpha强势的信息素随着舌尖一起侵入进来，撬开牙齿，所有感官同时发出超载的警报，像一把锐利的尖刀划破幻想，刺进现实，提醒他，警告他，高契合度催生出的欲l望原l始而野l蛮，如焚尽一切的燎l原烈l火，不知悔改者终将烧身—— 眼前的alpha想要标记他。 第12章 omega从未经历过这般强烈的刺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发着抖被摁在沙发上亲了又亲，一边本能地往角落里缩，最后被逼到退无可退，可怜巴巴地蜷缩成一团。 陆边叙已经尽量温柔，但对方看起来实在很害怕，平时张口就是老公的嘴这会儿被亲得湿漉漉的，颤抖得像雨水打湿了的玫瑰花瓣。 “……真没谈过男朋友？” 秦黎三魂七魄都飞走了，半晌才堪堪回神，颤抖着喘息两声，想要爬出沙发：“没有……真没有……” 爬到一半，被勾住腰抱了回来。 “谈一个怎么样？”陆边叙将他按在怀里，很绅士地替他抚平弄皱的衣摆，又粗暴地掐住下巴吻了下去，语调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谈一个？” “唔、不……唔……” 沉香味几乎被彻底盖过，辛辣呛人的威士忌烈酒灌进来，呛得眼睛溢出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对方用指腹温柔地抹去，说：“再想想？” 柑橘信息素因为恐惧散发得更加浓烈，omega骨子里的狠劲被逼出来，踹了他一脚，捂住腺体，另一只手往旁边胡乱摸索两下，想抓过吉他砸人，却只摸到了打火机。 很快打火机也被缴获，扔在茶几上。 陆边叙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掰开对方捂着腺体的手指，扣在背后，又抬手轻轻抹了一下omega被亲肿的唇角，顺着脖颈向下，按住喉结，不轻不重地揉了揉，紧接着低头咬住，用牙齿微微撕磨。 “嗯……”秦黎的皮肤又白又薄，只这么咬一下，后颈到颈窝立刻浮起一片连绵的血色。 如果说刚刚只是信息素碰撞擦出的意外，荷尔蒙冲动之下的狎昵，并未多想，现在却多了几分情难自已。 拥吻带来的燥热尚未褪去，陆边叙抬起头，附耳轻声问道：“你没想过包养是要做这些事的吗？” “……” “先说好，我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伴侣。”他稍稍放开秦黎，给对方一点呼吸和思考的空间，“我以前有过一个很喜欢的玩偶，锁在柜子里，谁也不给看，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拿出来抱着。后来有一天它不见了，被保姆擅自拿走，洗干净晾了起来。你猜它后来怎么样了？” “……”秦黎眼神依然有些涣散，没有说话，只是剧烈地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 “我把它拿回来，剪成碎片，扔进壁炉里烧成了灰。”陆边叙说着，俯身亲亲对方的耳垂，“以后每天都要热好牛奶等我回家，要喜欢我送的东西，要缠着我黏着我，不准和其他人走得太近，否则……” 他没说下去，但很显然，否则下场不会比那个玩偶好多少。 “你、你……”秦黎终于从信息素强烈的冲击里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被灌了满满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呛得差点没命了，当场炸毛，“那你之前装什么装！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亲你还说什么性骚扰……唔！” “我没有。”陆边叙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我只是比较喜欢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梨宝贝，谈一个？” 秦黎被亲得一顿，稍稍冷静，终于想起了尚未完成的任务。 虽然前进的道路有些离奇曲折，但前途还是光明的，于是和alpha讨价还价：“可我只卖身不谈感情。” “不可以。”陆边叙眼神冷了几分，“都要。” “但……” “我不喜欢总是被伴侣拒绝，秦黎。” “现在还不是，”秦黎提醒他，“我还没答应你。” 陆边叙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温和地盯着他，看起来并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自说自话的通知。 “好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秦黎不想变成东一块西一块，妥协得相当快，“老公~” - 半推半就地答应做对方的男朋友之后，omega就失去了敞着领扣随便乱晃的自由，每天都把衣领扣得板板正正。 因为陆边叙不会再给自己扣扣子，解扣子倒是很快。 “这样好看，”alpha如此评价，“伴侣之间不用穿得太正式。” 秦黎：“……” 秦黎：“好的，老公。” 同天，omega失去了自己的房间，被要求打包搬进陆边叙的房间里，彻底过上了同吃同住的日子。 不过又被允许保留一床被子，分被而眠，循序渐进。 早上起床，陆边叙会亲自给他穿衣服，挤牙膏，递毛巾，甚至做早饭，绝不假以他人之手。 整个房间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个金属相框，里面是记事本撕下来的纸页，画着一束粗糙的花，秦黎几度想把它收进抽屉里，又被陆边叙拿了出来，以失败告终。 alpha还专门买了一只牛奶杯，让秦黎给自己热牛奶。 这些还不是最让秦黎匪夷所思的。 “陆边叙，”他窝在被子里，朝对方耳朵吹气，小声控诉，“为什么不标记我？临时标记也没有，你这样也算alpha？” “如假包换。”陆边叙翻过身，隔着被子拍了拍他，暖烘烘的柑橘味扑出来，让人感到昏昏欲睡，“你还没和我说晚安。” “晚安，老公。”秦黎说。 直到枕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omega缩回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掏出手机给###发消息。 发的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一点睡前牢骚，###压根不回复这种垃圾消息。 梨宝贝：【今天目标又没有标记我，他是不是阳l痿】 梨宝贝：【我不漂亮吗？不够有omega味吗？嘴都亲烂了标记一下怎么了？】 梨宝贝：[黑漆漆的自拍][黑漆漆的自拍] 梨宝贝：【你说阳l痿会不会是家族遗传？那他家里的alpha都很没用吧，应该和养鸡场的公鸡一样被打成肉泥】 梨宝贝：【我不是说目标没有用。他虽然阳l痿，但是个好人，也可能没有阳l痿，反正是个好人】 ###大概忍无可忍，居然破天荒回复了。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梨宝贝：【叨叨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小气】 梨宝贝：【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别的可以说话的人】 梨宝贝：【我弄清楚目标生的什么病了。他有点神经衰弱，老睡不着觉。你知道信息素可以助眠吗？他说喜欢跟我一起睡觉。估计没多久就会被联姻对象发现了，你记得准备好尾款】 梨宝贝：【对了，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眼我哥】 对面又不回复了。 秦黎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满腹心事地睡了过去。 - 两人同吃同住一个多礼拜之后，alpha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但秦黎有些闷闷不乐。 “为什么不标记我？”他把陆边叙堵在浴室，因为对方刚洗完澡出来，全身上下只裹了块浴巾，没地方可下手，干脆揪住了浴巾，真诚地道，“如果有病我可以陪你一起治。” “……”陆边叙习惯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唯一的尊严，重新系紧，捞起一块干毛巾擦掉发梢的水珠，“我没病。” 秦黎紧紧跟在后面：“讳什么……医是不好的。” 再这么下去真要被误会了。陆边叙拎起椅子上的睡袍抖了抖，转身披上。 omega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冷不丁一头撞进了结实柔软的胸肌里，实实在在吃了一大口信息素，当即有点头晕目眩，在空中胡乱抓了两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看，又醉信息素了。”陆边叙嗓音低沉温柔，顺势将他抱起来，揽在怀里，“你对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有些过敏，周一途说最好还是循序渐进，经常呆在一起，多花点时间让你习惯。不过……” 秦黎还晕着，听人说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了半天没等到这个“不过”的下文，不满地抓了一把alpha的胸肌，让他不要卖关子。 第14章 “不过什么？你又听那个骗子医生胡说……唔……” 嘴唇被吻住了，对方撬开齿关探进来，比上一次要更加娴熟，舌尖轻轻勾过上颌，又转而用力吮l吸，纠缠在一起。 发梢的水珠不断滴落，睡衣湿得半透，信息素如洪流般涌出，倏忽将落叶卷入水底，再浮不出水面。 omega近乎窒息地挣扎了一下，又被按回去，耳垂被捏住，摩挲得充血红肿。 他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说话，叫自己张嘴，便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又听见叫自己呼吸，便乖乖地用鼻子呼吸了两下，总算没有因为一个吻憋晕过去。 最后那人奖励似的亲了亲自己的鼻尖，低哑地问：“梨宝贝，有听过‘脱敏疗法’吗？” 这是秦黎今天晚上清醒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13章 早上九点，赵远准时上班。 刚进客厅，就听见楼上传来omega无比愤怒的声音：“陆边叙，你什么时候解雇那个骗子医生！！” 随后是陆边叙闷闷的忍笑声，紧接着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大概在安抚秦黎。 突然，只听“咚”一声巨响！ 赵远眼睁睁看着某只活蹦乱跳的东西从陆边叙房间冲出来，身上罩着件不合身的宽大外套，随着奔跑飞飞扬扬，像只小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炸下楼，冲到自己面前，躲都躲不及。 “赵远！赵远~你帮我看看腺体有没有被咬，快帮我看看！！” “啊？不是，等等，这、这……陆先生，早上好。” “嗯，早。”陆边叙不紧不慢地下楼，拎住omega的衣领，往后一拎，拿回自己的外套穿好，“正好，你来帮我作个证，看看他的腺体是不是没有被标记。” 赵远：“……” 赵远很小心地往秦黎的后颈看了一眼，白皙光洁，确实没有任何不堪的痕迹，点点头：“是没有被标记。” 话音刚落，omega像个瘪掉的气球，满脸绝望。 “不可能！”他扭头揪住对方的外套，质问，“你是说，我昨晚只是被亲晕过去了！？” 秦黎简直难以置信，仿佛遭遇o生滑铁卢，情场老手人设破碎，任务出现重大问题，这要怎么和委托人交代！ “是醉信息素。因为对高匹配的信息素过敏，你昨天昏睡过去了，一觉睡到了天亮。”一大清早醒来就欣赏到omega天崩地裂的表情，陆边叙心情很好，特别好，“想吃什么？梨宝贝，你还没和我说早安。” “早安，老公。”打完上班卡，秦黎又立刻消沉下去，碎碎念道，“我被亲晕了……周一途有没有说，能治吗？” “多花点时间习惯就好。”陆边叙穿上围裙，“烤肠配土豆饼怎么样？” “我想吃打卤饭。” “昨天吃的就是打卤饭。” “可我今天也想吃。” “你昨天没说，所以没有提前准备卤肉。” “好吧。”因为还沉浸在打击之中，秦黎很容易就妥协了，继续重复碎碎念，“……我被亲晕了。” 看来打击真的很大。 今天是周四。 为了安抚消沉的omega，陆边叙请了个假，带着秦黎去了当地的马术俱乐部。 “会骑马吗？” “不会。”秦黎坐在副驾驶上，重新精神起来，对迈巴赫充满了兴趣，目光扫了一圈又一圈，“陆边叙，我想开车。” “你有驾照？” “没有。”omega兴致勃勃，“反正我会开，我哥教过我。” “……”陆边叙瞟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直视前方，语气变得柔和，近乎哄人，“下次让你开。你哥还教过你什么？” “没有了。我哥一周回不了几天家，他给地下角斗场当打手，就算回家基本也只能躺着。”秦黎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怜悯的目光，继续说，“小时候他天天给我热牛奶喝，说牛奶补钙，对骨头好。后来我也学会热牛奶了，就热给他喝，让他好得快一点。” 陆边叙感觉心尖好像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不太舒服，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用余光瞥了一眼omega。 对有钱人来说m16区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对贫民来说却不啻于地狱，混乱、肮脏、饥饿、疾病充斥其中，他们生活的地方甚至没有一扇照得进阳光的窗。 两兄弟在这种地方相依为命，哥哥抛下弟弟先走了，一个omega要怎么独自熬过这段时间，又该怎么维持接下来的生计？ 他不愿意去想。 omega还在副驾驶里叽叽喳喳喋喋不休，贫穷和困苦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等红灯时，陆边叙找出一包遗落在车里的果汁软糖递过去，看着秦黎接过去之后低头嗅了嗅，拆开来吃了一粒，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真容易满足。 于是又想，为什么没能早一些遇到秦黎，把他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 “你喜欢喝热牛奶。”omega嚼着果汁软糖，忽然转过头，很认真地说，“陆边叙，你也是个好人。” “……” 陆边叙沉默许久，轻轻嗯了声。 - 马术俱乐部的老板和陆边叙很熟，随意攀谈了几句，便将他们带过去看马。 “选一匹吧。”陆边叙对秦黎说，“可以养在这里，心情不好了就过来骑一骑遛一遛。” 秦黎进去溜达一圈，挑了一匹精神又漂亮的白马，挑完又回到陆边叙身边，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说：“我不会骑马，教我。” “好。” 陆边叙付完钱，又给omega买了一套护具，扶他上马，自己在前面牵着，慢慢遛弯。 遛到第二圈时，秦黎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陆边叙，我能骑着它跑吗？” “稍微等我一下。” 俱乐部的马都是驯养调教好的，危险性不算大，不过陆边叙还没放心到让秦黎一个人跑，让教练把自己的马也牵了出来。 那是一匹纯血马，皮毛光滑如绸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迈着优雅的步子往那一站，就把秦黎的马给比下去了。 秦黎看看它，又看看白马：“我喜欢你的马。” “莫莉不是俱乐部的马，朋友送的，只是寄养在这。”陆边叙翻身上马，顺手揉了一把omega的头发，“你喜欢的话，以后也给你买一匹纯血马，从小马开始慢慢养大。” “以后是什么时候？” “等你过生日。” “冬至。” “什么？” “生日啊。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我哥也不知道。我们就把每年冬至那天当做生日，一起吃芝麻汤团。”秦黎眨了一下眼睛，确认道，“陆边叙，你要在冬至送我一匹小马吗？” omega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都很平常，但陆边叙听着心里酸酸软软的，好像塞了一团泡软的棉花，什么都愿意答应。 “对，我会在冬至的时候送你一匹小马。”他温柔地许诺，牵住白马的缰绳，“坐稳了，秦黎。” 宽阔的草场上，两匹马一前一后溜达着，一圈又一圈，速度不快，omega双颊泛着健康的血色，眸子亮晶晶的，瞳色本来就浅，亮得仿佛融进去一把碎星。 “陆边叙！”他兴奋地嚷嚷，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喊着alpha的名字，“陆边叙！” “我在。”陆边叙松开缰绳，交还给他，慢慢退开一些，让他骑着马自己跑，但又离得不远，随时都能看顾到。 秦黎学得很快，不知疲倦地一圈圈兜着，有时候还会跑回到他身边摸一把莫莉的马鬃，又大笑着跑掉。 风将银发吹起，仿佛落在草地上的月亮。 回去时秦黎累得在车里睡着了，连安全带都是陆边叙帮忙系上的。 系安全带的时候还有点意识，迷迷糊糊的，见alpha伸手过来，以为又要上班了，勉强打起精神亲了亲对方的手指。 温暖的呼吸喷在手指上，痒痒的，陆边叙动作一顿，片刻之后才继续去拉安全带，仔细地替他扣好卡扣。 “老公，好饿……”omega嘀嘀咕咕地抱怨，脑袋一歪，直接睡了过去。 陆边叙觉得他实在可爱，捏了捏他的脸，给赵远发了条消息，让他不用做晚饭了，直接约一个米其林厨师团队过来。 晚餐丰盛得不太正常，秦黎一觉睡醒还以为自己被卖掉了，餐桌上的澳龙和雪花牛肉是最后的晚餐，又炸成蒲公英黏到了alpha身上。 陆边叙把人薅下去，亲自给他盛了碗酒酿圆子羹，让他放心吃。 omega吃起饭来总是让人觉得很有食欲，喜欢的东西添多少吃多少，来者不拒，陆边叙也很乐意投喂，吃一碗就给他添一碗，十分殷勤。 - 当天夜里十一点。 周医生接到十万火急的电话，让他来金玉蓝湾一趟，隐约能听见秦黎在嚷嚷胀啊痛啊的，似乎还带着几分难受的哭l腔，心下顿时了然。 虽然不怎么喜欢秦黎，他还是立刻穿好衣，带上创伤特效药、止血药等等，以最快速度赶到金玉蓝湾，一路风驰电掣，罚单都挨了三张。 第15章 一踏进房间就看见omega脑门上贴着退烧贴，皱着眉头拱在陆边叙怀里，一边打消消乐一边碎碎念：“陆边叙，你为什么给我盛那么多饭！” 陆边叙在给他揉肚子：“下次不会了，下次一定……周一途，他吃太撑了怎么办？” 周一途：“……？？” 第14章 秦黎不仅吃撑了，还有点低烧。 周一途买了消食片和消炎药回来，喂秦黎吃了两片，建议他暂时不要睡觉了，去花园里散散步比较好。 “不行，”omega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我大腿痛得火辣辣的，屁股也好痛，站不起来。陆边叙，你可以抱着我散步吗？” “……要自己运动才有用。”陆边叙撕掉旧退烧贴，拿起一张新的“啪”地贴在omega脑门上，“不要异想天开。” 秦黎被贴得唔一声，想了想，掀开被子，开始解睡衣扣子：“也有我不动就可以做的运动。” 陆边叙：“……” 周一途：“…………” 陆边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闪电般单手扣好扣子，重新把人卷进被子里，冷冷道：“不准在其他人面前解扣子。” 对方的脸色实在难看，秦黎缩了缩脖子，没敢顶嘴说自己里面还穿了件背心：“……好嘛，老公。” - 今天太晚了，周一途没再回去，住在了一楼客房。 为了帮助秦黎物理消食，他提议三个人一起打牌，又发消息问了一下赵远，得知别墅里正巧有一套德州扑克的筹码，便去找出来。 “我没有钱。”秦黎裹着被子挪过来，还记着自己惹alpha不高兴了，小声地叫，“老公……” “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陆边叙有些后悔刚刚对着生病的秦黎发脾气，但又觉得自己没错，最后拿来两个靠垫塞在他身后，低声关心，“烧得难受吗？” 秦黎摇头。 一点低烧而已，贴上退烧贴之后还没胃难受，顶多有些头昏脑涨，不过靠在alpha怀里会更舒服些。 于是不客气地连人带被挤了进来。 “会玩德州扑克吗？”陆边叙喜欢这种亲近，顺势揽住他，“不会我教你。” “会。”秦黎自信。 …… 一轮过后，omega把筹码输了个精光，不得已用“一个晚上的脱敏疗法”和陆边叙换了点筹码，继续游戏。 过了十五分钟，omega又抵押出去“一个晚上的脱敏疗法”。 …… 两小时后游戏结束，秦黎一分零花钱都没赚到，还输掉了十八天的脱敏疗法，不依不饶地想要继续。 “再来！” “不收了，”陆边叙失笑，捏住他的手，“我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心健康。该睡觉了，梨宝贝。” 胃确实没那么难受了，但睡意也没剩多少。 他推了推alpha：“陆边叙，我想弹会儿吉他。” 今晚陆边叙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下楼帮忙把吉他拿了上来，顺便和周一途说了声睡觉记得关紧门窗。 回到卧室，一推开门就看见omega披着自己的外套鬼鬼祟祟地躲在窗边点烟。 “秦黎，你在干什么？”他放下吉他，捏住那根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抽了一下，发现对方用牙齿紧紧咬住了，没抽出来。 于是娴熟地捏住omega的下巴，稍稍使劲，在对方充满不甘的眼神里没收了烟。 “老公，我想抽一根。”秦黎巴巴地盯着那根烟，“刚刚打牌的时候没抽烟，才输光了。” “不要找借口。”陆边叙关上窗，把他抱回床上，“生病不准抽烟。” “那我想吃宵夜。” “……你想什么？？” “没什么。”omega自知理亏，移开目光，拿出吉他开始调音，噔噔噔，拨得很重，每一根弦上都萦绕着没有被满足的怨气。 陆边叙假装没有看到，洗漱去了，洗澡的时候把水花开到最大，隔绝了噪音。 冲干净泡沫，他关掉花洒，隔着门听见卧室里传来轻柔的调子，模糊低沉，温柔，仿佛情人之间的喁喁低语。 他微微一愣，随手用浴巾围了一下，边擦头发边推门出去。 外套被挂在衣架上，omega盘腿靠在床头，身上只有一件微微透光的薄睡衣，怀抱吉他，用拇指和食指拨着弦，姿态随意而慵懒，嘴里跟着曲调轻轻哼唱。 见他出来，也只是眨了一下右眼，继续拨弄。 陆边叙在浴室门口听了会儿，走到床边坐下，慢慢擦拭着发梢的水珠。 两人挨得很近，差不多只有一个枕头的距离，带着体温的柑橘味飘过来，和沉香味勾缠在一起，淡淡的，一阵一阵拂过鼻尖。 仿佛两人已经这样平淡地生活了很多年，今天是结婚纪念日，吃过了烛光晚餐，激情落幕，洗完澡正准备休息。 这样的错觉让心脏细细地痒起来，像块烤得膨胀的棉花糖，头发也擦不下去了，陆边叙只想再来一次脱敏疗法。 他拿掉毛巾，转过头却微微一愣。 omega弹的是几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甜歌，原曲活泼明快，却被他弹得很温柔，目光也很温柔，低垂着，空空地落在某处，仿佛并不是弹给眼前的人。 和那天完全不一样。 那天omega坐在沙发上边弹边唱，唱着温柔的情歌，眼睛亮亮的，里面全是自己。 陆边叙感到轻微的不舒服，好像袖口被打湿了一小块，潮湿地贴在手腕上，散发出半干不干的味道，让人没来由地烦躁。 忍耐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这么弹？” “什么？”秦黎弹到结尾，没想好下一首弹什么，又胡乱扫了几个和弦，才意识到对方在提问，“你说调子？习惯了，改不过来，以前……太吵的歌给病人听不合适。” “病人？” “以前只有我哥会听我弹吉他啊，就躺在床上，养伤的那些日子。”他说，“我哥说什么歌被我弹过都像摇篮曲。” 说完抱着吉他笑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个得意的臭小孩儿。 陆边叙不说话了，默默收起那没有边界的该死的占有欲，须臾，岔开话题道：“你的第一把吉他，是纸上画的那把吗？” “是不是画得很像？我哥在垃圾场里和其他人打了一架，才抢到的那把吉他，修好以后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还在上面写了‘给梨宝贝’。”秦黎炫耀似的尾巴一翘，“我哥还说，他以后要努力赚钱，帮我弄到户口，送我去别的城市读书，考最好的音乐大学。” 他低头拨了一下弦，声音放轻了几分：“如果……后来没有和我哥吵架就好了。” 陆边叙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omega似乎终于困了，没有继续说下去，把吉他放回收纳包里，钻进被窝，只露出个脑袋。 “晚安，老公。” “晚安，秦黎。”陆边叙心情复杂地关了灯，躺进被子里。 片刻之后，黑暗中响起很轻的气音：“陆边叙，你睡了吗？” “睡了。” “那，晚安。” “晚安。” 又过了一会儿，陆边叙感觉有人在朝自己耳朵偷偷吹气，但太黑了吹歪了，全都吹进了脖子里，凉飕飕的。 他翻了个身，无奈道：“梨宝贝。” 梨宝贝开始装死。 “想说就说，”愧疚感作祟，陆边叙很想为秦黎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听对方说说话，“有话不要憋在心里。” 片刻的寂静之后，他听见omega说：“除了我哥，没人会在冬至送我礼物。陆边叙，你是个好人，以后还是不要太喜欢我了吧。这次真的晚安。” 枕头边渐渐响起羽毛般轻柔的呼吸声，无边宁静的黑暗里，陆边叙侧躺着，望着呼吸传来的方向，过了很久，轻轻反驳：“又没说喜欢你。” 然后伸出手，给秦黎掖了掖被子。 第15章 第二天醒来，omega仿佛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黏唧唧地钻进陆边叙的被子里，一边嗅着里面残留的信息素，一边去摸他的胸肌，说：“老公，早安。今天我可以开你的车吗？” 这实在和勾引没什么两样，陆边叙迅速离开被窝，替他拿来衣服：“开车？想去哪？” “想送你去上班，再接你下班。”秦黎换好衣服，转向陆边叙，自觉地握拳伸手，等他给自己扣袖子上的扣子，“还能给你送午饭。” 虽然只是单纯地跟陆边叙在一张床上睡觉，偶尔亲亲抱抱，四舍五入也算勾引成功，是时候接触一下对方的社交圈子了。 先去对方公司混个脸熟，弄些风言风语出来，再被对方父母找上门，扔给自己一百万……运气好直接遇上联姻对象，还能省去不少工夫，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秦黎默默复盘了一遍计划，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叹气，接过alpha递来的热毛巾，把脸埋进去。 第16章 热气隔着眼皮熏上来，又热又酸。 “哪里不舒服吗？”陆边叙靠近，轻轻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去拿温度计。” “不用、啊！”秦黎刚站起来，一瞬间感到过电似的抽筋激麻，又一下跌坐回床上，“我……我……” 他本能地向alpha求助：“老公，我的腿好痛，腰也好痛，比昨天还痛。” “第一次骑马就是会这样，身体还没习惯，要多休息，今天就先别出门了。”陆边叙拿来温度计，“梨宝贝，来量一下体温，看看有没有在发烧。” 秦黎掀起衣服，把温度计夹在咯吱窝里，目光随着alpha移来移去。 “陆边叙，你刚刚贴了我的额头。”他忽然问，“为什么不清楚我有没有在发烧？” 陆边叙：“……” 哪来这么多问题。 他假装没听见。 omega很执着：“陆边叙！陆边叙~”要不是站不起来，早就黏上去了。 “……” “老公~” “我看别人发烧了都要贴一下额头。”陆边叙终于面无表情地开了口，转开头，似乎有一点冷冷的恼羞成怒，“今天早饭让赵远做。” “原来你不会。”秦黎对赵远做早饭没什么意见，继续打量他，十分好奇，“为什么？你这么有钱，没人教过你吗？” alpha看起来更不高兴了，好像遭受了某种非常要命的质疑。 他确实在优越的物质环境里长大，但从没有人耐心教过他这些琐碎的生活细节。 难道这是什么非会不可的事吗？陆边叙想。而且最关键的是，为什么秦黎不在乎吃不到自己亲手做的早饭？？ 确认omega没有发烧之后，他黑着脸上班去了。 - 看得出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两位助理小心谨慎地上了半天班，忽然发现老板独自在办公室里阴转多云又转晴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梨宝贝：【周一途为什么又骂我#委屈】 梨宝贝：[潦草的画稿][潦草的画稿] 梨宝贝：【我画得不像吗？】 收到消息后，陆边叙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忍了一分钟，拿起手机，点开对方发过来的照片。 是一张线条十分张狂的草图，内容也很狂野，埋入阴影的侧脸轮廓，滴水的发梢，令人血脉喷张的胸肌，还有几乎遮不住的浴巾…… 陆边叙对这个画面感到一丝诡异的熟悉，顿了顿，两指放大，再放大，又缩小缩小。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这是我？】 梨宝贝：【不像吗？我不经常画别人的，这张画了好久】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像。】 陆边叙脸色多云转晴，退出聊天框，点开购物软件，十分钟后下单了“至尊！300色一套就够”绘画工具大礼包。 又给周一途发消息：【秦黎想画就让他画】 周一途很快回复：【他想让我脱了衣服给他当模特】 陆边叙盯着那行字，立刻拨通了秦黎的电话。 嘟嘟两声后，电话被接起，对方还没来得及“喂”一声，他就冷冷地道：“不准。” “好嘛，老公。”omega似乎也只是无聊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找个模特练习画技，“明天我想去公司陪你工作。你每天上班都好久，想你。” “……可以。”陆边叙有点没法拒绝，“公司附近没什么大型商场……可能会无聊。” “没关系，我会自己找事情做的。”秦黎的声音听上去兴致勃勃，“陆边叙，我想吃巧克力，就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那种巧克力，还有果汁软糖，今天下班记得买给我。” “好。” 挂断电话，陆边叙默默回味了好几遍那句“想你”，忽然想起什么，翻出温沈澜的聊天框。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睡了吗？我想买一匹和莫莉差不多的小马，最好一个月内就能送过来。】 温沈澜还没睡，收到消息，躺在床上打字回他：【一个月太急了，不好说，明天我问问】 温沈澜：【你不是对马术没什么兴趣吗？这么突然着急地要，还是小马……送人啊？】 温沈澜：【送给谁？那个捡来的omega？我说你别陷得太深了】 陆边叙顺手给他弹了个语音电话，刚打过去就被秒挂。 温沈澜：【你也不看看我这里几点了！半夜啊哥们】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你又没睡。】 温沈澜：【有人睡了】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微笑】 陆边叙又给他弹了个语音，不过这次自己先秒挂了。 温沈澜炸毛：【你故意的是不是？真接不了，他身体不好，刚吃了药睡下】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上次你说没谈恋爱。】[聊天截图]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连我都骗？】 温沈澜自知理亏：【行行行，在谈在谈。哎呀别生气，下次请你去aspen滑雪。不是，你老打听我恋没恋爱干什么？】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闲的。】 温沈澜：【那就忙点】 温沈澜：【对了，我最近经常遇见你那便宜弟弟。怎么，外派驻扎啊？你家在这里有业务？】 陆边叙皱了皱眉，回复道：【没有，大概是临时出差。】 他并不关心陆郝的动向，和私生不私生倒是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不熟，一年到头加起来也没说过几句话。 安排好小马，他又找人定制了一块纯金的铭牌，在上面刻“给梨宝贝”，准备等冬至那天一起送给秦黎。 - 公司内部八卦的灵通程度总是比开会通知到位，最近便盛传陆总在谈恋爱，如果茶水间有八卦热榜，这条必定占据第一。 因为陆边叙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加班了，昨天甚至还请了假，今天依然稳定发挥，一到下班的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十分钟后，陆边叙的身影出现在了离公司最近的大型商场里，正往购物车里放一挂果汁软糖。 他一手推着推车，一手拿着手机，皱着眉头翻看最新的邮件。 是唐兴发来的。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陆边叙直接拉黑了对方的手机，没想到唐兴竟然会给自己发邮件，内容一如既往的让人不愉快。 说是已经和温家谈好了联姻的条件，协议婚姻，明天会带着拟好的合同过来签字，让自己放聪明些，别不知好歹。 陆边叙删掉了邮件，给助理发消息，通知保安明天不准放唐兴的车进来。 随后又往购物车里扔了七八盒巧克力，满载而归。 结完账，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要紧的事，嫌打字太慢，直接给助理打了电话。 “喂？小唐，明天在我的办公室里放一束风铃花，越大越好，还有草莓蛋糕，其他甜品点心也多买一点，嗯，对……”陆边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着电话的语气十分温柔，说着说着，眼睛也跟着笑起来，温柔缱绻得仿佛热恋中，“是很重要的客人。” 第16章 陆边叙刚回到家，omega一下窜过来，抱起一大袋子的果汁软糖和巧克力回到沙发上，踢掉拖鞋，缩在沙发上开始咔嚓咔嚓地吃，眼睛紧紧盯着电视，一眨不眨。 电视里放着最近很火的狗血恋爱剧，正演到滂沱暴雨中a声泪俱下地质问o“为什么离开我”，秦黎看得津津有味，一回头发现陆边叙还站在玄关。 “老公？” “嗯。”被喊了一声，陆边叙总算动了，在他身边坐下，“这是什么电视剧？” “再见爱人。”秦黎说，“你不知道吗？” 陆边叙确实不知道，只是最近经常听到员工讨论这部剧。 omega见他似乎不太知道的样子，就关了电视，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过了片刻，抱着吉他和热牛奶回来，一屁股挤在身边，问他想听什么歌。 “什么都行。”陆边叙还是这么说。 “那就听我今天新练的歌，”omega拨了拨弦，银发随着动作滑下肩膀，在灯下流光微微，好像月光照了进来，又抬起头，补充道，“你是第一个听众。” 陆边叙嘴角一翘，“嗯”了声，靠在沙发里喝着热牛奶，柑橘味的信息素随着音乐将他包裹住，感到十分放松，有种昏昏欲睡的安全感。 对方的体温从相互挨着的地方传递过来，暖烘烘的。 他内心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冲动，想扔开吉他，将眼前的月亮也拽入这松弛懒散的漩涡，彼此在沙发里紧紧依偎，嗅着皮肤上的信息素，又或者尝一尝对方柔软的嘴唇。 “……梨宝贝，”陆边叙开口，“想不想去读音乐学院？” “噔——” 音乐骤然中断，秦黎眼睫微微颤了两下，扭头看他，眼里既不是感动也不是惊讶，似乎……被吓了一跳。 半晌，才说：“我是黑户啊。” “我知道。” 户口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虽然其他区是不会轻易接受m16区出来的黑户，但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第17章 结婚。 现在想这个是有点早，不过想想又有什么关系。 正胡思乱想着，身边的omega忽然站起来，舒适的暖意和柑橘味被一同抽走，很快冷了下去，将人拉回现实。 “怎么了？” “我有点困……”秦黎收起吉他，拉链拉得太急差点卡到手指，“先去洗澡了。” 陆边叙目送他匆匆上楼，有些疑惑，不过也没说什么，独自喝完剩下的牛奶，给温沈澜发了几条消息，估摸着omega洗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卧室。 秦黎果然洗完了澡，皮肤被热气蒸得微红，连下巴尖都泛着红晕，听见有人开门进来，转头看了一下，又转回去。 陆边叙一挑眉，依然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出来，床上已经看不到omega的脑袋了，再走近些，倒是看见露在被子外面的银色长发。 “梨宝贝。”他站在床边，淡淡地唤道，全身上下只裹了条浴巾，精悍流畅的肌肉一览无遗，被秦黎抓过好几次的胸肌上还挂着水珠，时不时有水痕淌过，向下流进浴巾里消失不见，“我数三个数，一，二……” omega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晚安，老公。” “不是这个，”陆边叙坐下，“刚刚在楼下怎么了？” 秦黎眼神闪烁了一下，钻回被子里，闷闷道：“没怎么。” 忽然身上一轻，被子不见了，他被拦腰从床上抱起来，坐在了陆边叙腿上。 刚洗完澡，alpha的体温有些烫，潮湿的热气透过睡衣蒸上来，掺着浓浓的信息素，威士忌的味道又一次压过沉香。 “我不喜欢身边的人撒谎。”陆边叙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温柔地询问，“不愿意和我说吗？” 下一刻，不等omega开口，又捏住他的后颈，将人按在怀里重重吻下去，舌尖撬开牙齿，肆意搜刮品尝着，又凶又狠。 信息素山呼海啸般袭来，秦黎一下就软了，头皮一阵阵发麻，眼前迅速涌起泪雾，在对方怀里颤得像片挂在树梢的叶子，连指尖都在发抖。 “陆……唔……我、嗯……” “嗯，你说，我听着。”alpha的声音愈发温柔，“说啊。” 秦黎根本说不出话，断断续续地呜咽着，眼泪不断地顺着脸颊往下滑，睡衣扣子开了两粒，银色长发被揉乱，直到有人在耳边轻轻说了声呼吸，才猛地吸了口气，缓过劲来。 陆边叙放开他，收起信息素，等着解释，看见omega眼睛红红的看向自己，又觉得好像做得有些过分，把人吓到了。 可他真的不喜欢被隐瞒，被隐瞒的感觉太糟糕，就好像这个人明明应该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却擅自藏起了一部分。 “梨……” 陆边叙没能说完。 因为柑橘味居然又回来了，看起来并不怎么害怕，主动钻进怀里，带着一点浅浅的鼻音，含糊地开口道：“陆边叙，纸巾在你那边。” 陆边叙没法拒绝，抽了张纸巾给他，然后眼睁睁看着omega探身出去，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记录下“脱敏疗法-1天”。 他沉默片刻，忍不住笑了一声，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忽然间就松了，重新变得宽容起来。 不想说就不想说吧，明天再问好了。 “你笑什么？”秦黎问，不过也没指望得到回答，收起本子，自顾自说下去，“刚刚在楼下，你是不是想以后……把我挂到你的户口本上？” 他用委婉的句子替代了结婚。 那个词太过郑重，郑重到念出来都像是亵渎，秦黎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坏的骗子，但没想过要骗人到这种程度。 为了找到哥哥，自己曾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辗转流浪，打过黑工，睡过公园，遇到过许多坏人，却实在没遇见过什么好人。 陆边叙算一个。 哥哥总是说，好人应该有好报。 秦黎给不起好报，只能给别的，比如标记，比如陪l睡。可是如果骗人结婚的话，他就真的还不起了。 他抬起眸子，偷偷瞄了一眼alpha，又飞快垂下，小声说：“还是不要了吧，我当黑户也当习惯了。” 哪有当黑户当习惯的。 陆边叙下意识想笑，却笑不出来，好像咬到了一颗尚未成熟的果子，起初只是淡淡的酸，到后面连带着苦一起泛上来，让人不自觉皱眉。 想了很多话又觉得不合适，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梨宝贝，你想什么呢？” 就这么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 当天夜里，陆边叙失眠了。 自从和秦黎睡一张床之后，他就没再失眠过，今晚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思来想去，陆边叙认定是因为今晚用信息素恐吓秦黎而产生的愧疚感在作祟，躺在床上拟了很多种弥补方案都不太满意，想要和omega拥有一点除了金钱交换以外的共同话题。 于是悄悄爬起来，来到了客厅，打开那部《再见爱人》。 但他不知道，秦黎也没有睡着。 alpha离开半小时之后，秦黎睁开眼，抱着枕头梦游似的下了床，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站在楼梯的拐角偷窥荧光闪烁的客厅。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陆边叙的脸，不过能清楚地看见茶几上堆满了揉成一团的纸巾，alpha的背影看起来也十分脆弱的样子。 秦黎：“……” 从前并没有见过这么内心脆弱的alpha，不过既然陆边叙已经被划进了好人的范围，秦黎认为自己应该负起责任来。 陆边叙独自坐在沙发上，正犹豫是去拿纸巾还是拿块毛毯过来，忽然胳膊一抬，有人抱着枕头钻了进来。 “……秦黎？” omega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闭上眼。 陆边叙略觉疑惑，思索了一下，觉得对方大概在索吻，便低头轻轻留下一吻。 又软又暖和，有被窝里带出来的热气，像刚睡醒的小动物。 亲完，omega睁开眼睛，把枕头塞进对方怀里，攀过去亲了亲微微发肿的眼睛，无奈道：“不要再哭了。不就是没答应和你结婚吗？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陆边叙：“……？？” 第17章 这个误会有些严重，陆边叙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电视剧很感人。”他说，“梨宝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结婚？” “可我就是知道。我哥说不会有alpha不喜欢我的。”秦黎瞟了一眼满桌的纸团，扫进垃圾桶，又去拿了包新的纸巾，拆开来递给他，“好啦别哭了。” 陆边叙：“……” 然后看着omega又溜溜达达走开了，这次带了一张毯子回来，盖到自己身上，照顾欲很旺盛的样子。 陆边叙展开身上的毯子，将有点冷掉了的omega也一起裹了进来，脸颊蹭到丝绸般柔软的银发，忽然觉得澄清不澄清都没什么关系。 “秦黎，”他嘴唇碰了碰对方的耳朵，叹气似的轻轻唤道，“秦黎。” 秦黎往他怀里拱了一下，把脑袋靠在肩上。 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剧。 凌晨三点，陆边叙又消耗完一包纸巾，一转头发现秦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遂关掉电视，抱着他回了卧室。 - 第二天秦黎差点睡过头。 他睡衣也来不及换，顶着还没梳过的乱糟糟的银发冲下楼，看见alpha正准备出门。 “陆边叙！陆边叙~” 陆边叙一转身就被秦·蒲公英·黎黏上了，遭到一通充满了起床气的攻击：“你答应过今天要带我去上班的！” “昨天太晚了，再睡会儿吧。”他扔下公文包，腾出手托住秦黎的屁股，一手扶腰，微微侧过身子，挡住了赵远投过来的好奇视线，“下午让助理来接你去公司。” “不要，我想开车送你上班。” “你没有驾照。” “我会开车。”秦黎强调，“我真的会开车，车技特别好，对面派了三辆车堵我都没堵住。” “……你犯什么事了？” “没有，是我哥啦。那天我偷偷开车去角斗场找他，正好遇到有老板输红了眼，要弄死我哥，我就把哥拖进车里跑了。我哥当时吓了一跳，后来还把我骂了一顿。” 陆边叙沉默片刻，忽然由衷地觉得哥哥挺不容易的，护着宠着，在m16区那种地方养出这样一个天真又热烈的omega，还要时刻提防着倒霉弟弟闯祸。 须臾，叹了口气，把人薅下来：“去换衣服，我等你。” 秦黎飞快地换好衣服，回到玄关，朝他摊开手。 “什么？” “车钥匙。”omega说，“我送你上班。” 陆边叙无情地驳回了他的请求，在地下车库又与蒲公英进行了一番搏斗之后，终于把人按进了副驾驶，扣上安全带。 “想吃什么早饭？我让助理提前买好。” 秦黎十分不满。 自己的勾引计划就是在对方这样一次又一次莫名的坚持里受挫的，这姓陆的alpha到底在坚持什么？？ 第18章 一路上他都没有和陆边叙说话。 陆边叙看了他一眼，说：“我让助理买了打卤饭。” omega脸色稍好。 陆边叙打上左转方向灯，继续说：“茶水间的冰箱里有草莓蛋糕和其他甜品，想吃就去拿。” “哦。” “如果觉得无聊，就让小唐开车带你去商场买点东西，刷我的信用卡。” 秦黎眼睛一亮，转过头看他，终于想起自己还没有打上班卡：“早安，老公。” 陆边叙勾了勾嘴角：“嗯，早安，梨宝贝。” - 出于某种隐秘的炫耀心理，抵达公司之后，陆边叙特意带着omega从正门绕进来，不紧不慢地穿过早高峰的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秦黎上了专属电梯。 十分钟后，“陆总把恋爱对象带来公司”直接断层登顶茶水间八卦话题榜第一。 而热议话题的两位主人公，一个在吃打卤饭，一个在看对方吃打卤饭。 秦黎真的很喜欢打卤饭，刮干净饭盒里最后一粒米，点评道：“没有赵远做的好吃。” “是我做的。”陆边叙纠正。 “可卤肉是前一天赵远做好的，你只是热一热浇上去。”秦黎指出，“其实你不怎么会做饭吧。” “……” 今早晨会，陆总对每一份报表都挑了刺，丝毫没有热恋中的宽容，甚至比以往更加严格，办公室内哀鸿遍野。 陆边叙很忙，上午两个会，下午一个会，秦黎能在办公室里见到他的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深觉无聊，于是在每层的茶水间巡视一番，收获陆总的恋爱八卦一摞。 ……好像根本不需要自己散布风言风语。 omega陷入茫然。 在接触不到联姻对象的情况下，他的计划就到此为止了，并没有什么应对的后续方案。 说到底只是个被哥哥保护得很好的omega，即便流浪了两年，两年里长出的心眼也只是正好够活着而已。 坐在陆边叙专属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秦黎用了两局消消乐的时间进行思考，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也就只能等联姻对象找上门来，再随机应变。 不过还有一件事。 alpha是个内心十分脆弱的alpha，看《再见爱人》都能哭掉两包纸巾，可能会受不了被骗的打击，到时恼羞成怒，把自己变成东一块西一块。 如果临走之前留下一份礼物，或许对方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小唐，”秦黎找到刚刚认识的助理，“陆边叙又在开会，我想去商场买东西。” “好的秦先生。” 助理开车带他去了商场，并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陪同。 “不需要。”秦黎第一次来这样繁华的大型商场，犹豫了一下，问他，“这里有没有什么适合送对象的礼物？” “对象？！”助理两眼放出八卦的光芒，恨不得抓着眼前的omega问个一二三四五，“你和陆总……” “是包养……”秦黎想了想，还是改口成了陆边叙喜欢的称呼，反正两人的实质关系也不会因为叫法不同而改变，“男朋友。” “哦哦哦。”助理满足，又热情地推荐了几样礼物，最后说，“最近ao情侣之间很流行信息素香水定制，这里二楼就有。” “谢谢你。” “应该的，秦先生。需要回公司请提前半小时电话给我。” 秦黎手里捏着陆边叙给的卡，径直上了二楼，找到那家信息素香水定制门店。 “我要定制一瓶香水。” 销售人员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先生您好，香水的定制工期是一个月，我们这里有50ml到500ml各种规格，这一排是香水瓶样品，请问您是要……” 秦黎挨个看了一遍，觉得都太小家子气，对销售说：“我要1l的规格。” “……什么、不好意思，麻烦请您重复一遍，刚刚没有听清。” “我要1l的规格，”秦黎重复完，又补充道，“要五瓶。” 他想，陆边叙对自己的亲近无非就是建立在高匹配信息素的基础上，那自己就多做几瓶当礼物留给他好了。 甚至慷慨地打算预留5l，足够陆边叙找到下一个高匹配omega。 销售茫然：“可是，可是先生……定制香水是需要提取您的信息素的，一次提取最多能制作500ml，再多的话会对腺体造成损害。” “那多提取几次。” “先生，是这样的，每次提取之后，腺体需要半个月时间恢复……” “我会再来的。”秦黎掏出信用卡，“能做多少做多少。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想多留一点信息素给他。” 销售愣住，似乎误会了什么，眼神怜悯起来，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好的先生，请这边填写订单信息。” 提取信息素很快，和眼镜店配眼镜差不多。 损失了不少信息素，omega情绪有些低落，于是给自己点了一杯豪华全家桶奶茶作为补偿，坐在商场休息区的圆桌边，滋溜溜地吸着，一边给助理发消息，问他到哪了。 助理拨了电话过来，语气抱歉：“秦先生，我已经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库了，马上就到休息区。刚刚接到陆总的电话，说他那里临时来了客人，让我陪您再多逛一会儿。” 秦黎嚼珍珠的动作顿住。 客人？要说太忙没空陪自己，整个上午alpha开会开得鬼影都不见一个，也没见得要送自己回家，偶尔出现个几分钟还忙里偷闲和自己打啵。 怎么临时来了个客人，就不让自己回公司了呢？ omega思考着，眼睛越来越亮，当即拉黑了助理，丢下奶茶，从最近的商场大门溜出去，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陆边叙公司的地址。 “师傅，开快些，我赶时间。”omega风风火火地关上车门，催促道，“我要去捉奸。” 第18章 司机师傅转头看了看，见是个很年轻的小o，又转回去，直接一脚油门，压着限速飙车，操着口音很重的普通话一通叽里呱啦，听起来似乎在安慰人。 秦黎没听懂，但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了买奶茶时顺手薅来的纸巾，低下头擦了擦眼睛。 师傅开得更快了，二十分钟的路，只开了十分钟多点。 …… 小唐助理还在商场二楼休息区无助地打转找人时，秦黎已经抵达了公司楼下，还得到司机师傅赠送的宽心口香糖一包。 他扔掉纸巾，嚼着口香糖，精神抖擞地朝着顶楼的办公室出发了。 - 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陆边叙抽着烟，神色冷淡地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他很少抽烟，只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才会来一支。 呛人的味道穿过鼻腔，带来一丝宽慰的麻痹，眼前景色重新清晰起来，指尖细微的颤抖逐渐平静，陆边叙转过身，看向唐兴。 “把协议拿走，”他说，“我不会签的。” 今天唐兴根本不是来和自己商量的，一来就将协议扔在桌上，拿了支笔，说签字。 联姻的另一方甚至没有到场，摆明了只是一场交易。 婚姻协议里面的条款写得很细，详细到写明“不得干涉双方的私生活，包括但不限于出轨”，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唐兴。 温家omega也是这种人吗？ “温家在医疗领域人脉广阔，根基深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唐兴气得不轻，“要不是我和小温妈妈认识多年，这种好事哪里轮得上你？人家协议都拟好了，你现在翻脸不签，让我怎么办？！” “……我从来没有同意过，”陆边叙揉揉太阳穴，感到一丝轻微的耳鸣，对方声音在嗡嗡的干扰下显得尖利又模糊，令人头痛，“在你擅作主张之前，不应该先问问我吗？” “你又知道什么？”僵持片刻，唐兴瞟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风铃花，“谁给你送的？你那小情人？” “不是。” “分明就是，我还瞧不出你的心思？真是不知轻重。”唐兴拿起花束看了看，又扔回桌上，冷笑，“被这种手段迷了眼，小孩子心性。” 耳鸣逐渐加重，能听见心跳在胸腔里快速震动，陆边叙抽了口烟，将尼古丁吞进肺里，再次开口：“说了不是。” 这时手机响了，是助理发来的语音，慌慌张张说秦黎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 “……他出身m16区，还是个黑户，来历不明，说不定哪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周一途的告诫没来由地闪过脑海。 明知这时候不宜胡思乱想，陆边叙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胸闷，烟味呛人，辛辣地渗进眼里，弄得眼睛难受，却又不至于流泪。 唐兴还在不停地说。 “这份协议对你没什么坏处。结婚之后，你可以分居，可以找情人，感情不好也无所谓，我不会干涉你，尽快给陆家生个孩子就行。”他用指尖敲了敲最后一页上的落款处，上面已经有了一方的签名，写着“温向成”，“只要你签字，协议即刻生效。” 第19章 “……我不签。”陆边叙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带着微微的沙哑，重复道，“我不签。” “年纪轻不懂事，以为自己翅膀有多硬？如果你不签，我保证，你手里那个项目的原材料供应会在后期出现问题。”唐兴威胁道，顿了顿，又放缓语气，“行了，结个婚而已，别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今天把字签了，明天我就开始着手安排订婚宴。” 陆边叙不说话了。 这么多年，似乎总是被一双无法反抗的手溺在水里，不能呼吸，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到岸边，又一下被轻易按了回去。 烟烧尽了，烧到了手指。 陆边叙被烫得回神，又看向那份协议：“我……” “砰——”！ 一声谁也没料到的巨响，门猛地弹开，有人灵活迅猛地冲进来，仿佛一道明亮的银白月光，单手一撑，越过宽大的办公桌。 “老公~我买完东西了，怎么不来接我啊~” 恶龙闯进了城堡并向国王发起冲锋。 陆边叙只觉眼前一花，领带被扯住，不由自主向前微倾，鼻尖和唇上都沾到了柔软的柑橘味，紧绷的神经一瞬松懈，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秦黎扯着他的领带接了个吻，又松手，轻车熟路地掏了掏对方的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来咬在嘴里，捏住对方的手腕，微微低头，借尚未熄灭的烟引了火。 “这么好的好烟，平时不给我抽。”他含糊地抱怨，旋即抬眸扫过唐兴，两指夹住烟，吐了口白雾，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凶狠，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m16区的巷子里，随时准备给人来一啤酒瓶子。 “就是你？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就想睡别人，没听见我男朋友说不愿意吗？” 唐兴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凶悍的omega，一时间竟被慑住，说不出话来。 - 五分钟前。 秦黎乘坐专用电梯抵达顶楼时，正巧赶上两人争执。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推门，蹲下来，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听着听着，慢慢睁大了眼睛。 一个半夜看狗血电视剧能哭掉好几包纸巾的脆弱alpha居然被逼着和一个听不出年纪的老o联姻？ 他只在电视剧上见过联姻这种东西，原本以为利益交换至少也是你情我愿，没想到竟是这样不要脸的威逼利诱。这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霸总也会被强抢吗？ 秦黎有点不高兴。 他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于是又在门口多耽误了一分钟，进行思考。 应该主要是为了任务，也许还因为对方是个不错的好人，哥哥说过，好人是要有好报的，秦黎一直认真地恪守这个原则。 既然作为这些天骗吃骗喝的回报之一，掺了私心，那破坏联姻就不单单是破坏联姻了，是在帮陆边叙的忙，必须要做得很好才行。 秦黎不再犹豫，一脚踹开门。 破门而入的一瞬间，他看见陆边叙站在桌子后面，露出那样的神色，想也没想就翻过去，给了对方一个吻。 - 柑橘味一直很浓郁，透着安抚的意味，像昨晚沙发里的毯子，陆边叙终于从短暂的空白中回过神来：“秦……唔。” 又被omega黏唧唧地亲了两下。 “我们很相爱。”秦黎亲完，顺手捂住陆边叙的嘴，继续对唐兴发起挑衅，“我都没睡到我男朋友，你上来就要结婚，你算哪根葱？有钱了不起吗？手上的戒指还没我捡过的啤酒瓶底绿。” “你……谁放你进来的？！”唐兴稍稍冷静，审视了一番对方的穿着和举止，不想与这样的人纠缠，“保安呢？保安！” “我刷陆边叙给我的卡进来的。”秦黎诧异，“你没有吗？好可怜。” 唐兴：“……” 陆边叙还被捂着嘴，忍不住闷笑一声，方才窒息般的沉闷倏忽消失了，抬手捏住秦黎的手腕，拿到一边。 “秦黎，你等等，他不是联姻……” 秦黎压根没听，迅速抽回手，抱起桌上的风铃花，绕到唐兴面前：“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 “所以？”面对言行如此粗俗的omega，唐兴深觉反感，冷冷地打断道，“你的监护人没教过你‘脸皮’二字怎么写吗？只管生不管养，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就这样随随便便放你出来撒野？” 秦黎很少遇见这样拐弯抹角骂人的，被骂得一愣。 须臾，觉得这件事很有必要和对方辩解一下：“我的监护人是我哥。” “是吗？”唐兴摸了一下手上的祖母绿戒面，十分刻薄地道，“原来包养卖身的本事是你哥教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话音刚落，一束风铃花当头砸了过来。 场面顿时失控。 唐兴被风铃花束砸了好几下，满头叶子碎花，头发变得乱糟糟的，举着包挡住脸，踉踉跄跄地后退，混乱中还被秦黎扯掉了项链，尖叫和怒骂充斥了整个办公室。 陆边叙迅速过去，想把omega抱开，也被不分敌我地砸了一下。 “秦黎！秦黎，梨宝贝。”他试图安抚住炸开的蒲公英，“你冷静一点、呃！” 发现自己砸错了人，omega忽然不挣扎了，拿着花束的手垂下来，回头看他，眼睛红红的。 “我哥是好人，特别特别好……” “我知道。”陆边叙低下头，慢慢地、一根根掰开秦黎的手指，没收了作为武器的风铃花。 omega的眼睛越来越红，湿润着，透着不被理解的愤怒，完全忘记了破坏联姻的任务，只剩下多得不得了的委屈：“我哥没有教我找人包养，从来没有。” 陆边叙顿了顿，摘下他嘴里的烟，用手指轻轻拂了一下湿润的银白眼睫，温柔地重复：“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梨宝贝是男朋友。” 秦黎愣了愣，忽然不吭声了。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揉了一下脑袋，得到了很多的信息素，于是暂时安静下来，只是偷偷抬起眸子，目送着陆边叙回到桌边。 唐兴还在那里尖叫：“反了天了！反了天了！！陆边叙！你还敢护着他，今天就把他给我处理掉，协议签了！否则——” “否则怎样？” 这话一出，办公室突然静了。 陆边叙没有再去看唐兴铁青的脸色，拿起那份协议，翻到最后一页，将那支燃烧的烟摁在了签字上。 纸张被烫破，发出轻微的声响，焦黑蔓延开去，缓缓吞没“温向成”三个字。 做完这一切，陆边叙随手将协议扔进垃圾桶，转向唐兴。 “我不会签这份协议。如果这位温向成对我的做法有任何不满，让他亲自过来一趟，记得提前预约。” “你、你——” “还有，秦黎没做过你说的事，他哥哥也不会是那样的人。”陆边叙说着，瞟了眼身后似乎呆住了的omega，转回来，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公式化微笑，“麻烦向我的男朋友道个歉，妈妈。” 第19章 妈妈？ 秦黎呆了呆，旋即注意力又被另外半句话吸引走了。 “男朋友”这三个字从alpha嘴里说出来是那么温柔，那么郑重，还睁着眼睛帮自己说瞎话，说没有找人包养。 秦黎心虚，十分心虚，心虚到想直接溜去茶水间吃蛋糕，又觉得自己应该得到一个道歉，所以没走，只是把手背到身后，踢了踢鞋尖，又瞄了瞄陆边叙。 陆边叙拨了个电话。 “前台吗？嗯……对，下次没有预约一律不准放行，不管是谁。遇见硬闯的直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还有，门口监控修一修，我记得坏了。” 唐兴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像是错愕，又像恼羞成怒，仿佛第一天认识陆边叙一样，从头到脚地打量着。 半晌，捡起地上断掉的项链，摘掉头发里的花瓣，随手捋顺，整了整衣服，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秦黎没有得到道歉，有一点不满，不过也没有很不满。 alpha温温柔柔的左一句“我知道”右一句“男朋友”已经让他有点找不着北了，过了会儿，忽然记起了任务。 自己好像搞错了，刚刚的那个人不是联姻对象，是陆边叙的妈妈。 “陆边叙。”他小声地叫，盘算着措辞。 还没想好，就看见alpha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 “没给你要到道歉，只有一块巧克力。”陆边叙头疼还没好，这会儿说话声音也轻了许多，流露出一丝疲惫。 每次见唐兴压力都不小，回去后基本都要吃药。 不过秦黎还在，他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是拉着omega一起坐在沙发上，替他剥掉巧克力的包装，喂到嘴边，“是榛子巧克力。” 秦黎看看他，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没关系，只有巧克力也可以。”omega顿了顿，又说，“谢谢。” 温热的鼻息喷在手指上，陆边叙被弄得有些痒，找话分散注意：“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第20章 “助理不肯带我回来。” “嗯。” “打车花了十五块，”秦黎翻出打车记录，显示待付款，“我只有一块钱，是上次你发给我的红包。” 陆边叙：“……” “我真的没有钱，”秦黎两口吃完巧克力，钻进他怀里，开始释放信息素，“用这个跟你换点钱，今天的打车钱就我自己付吧。” 因为定制香水损失了不少信息素，还没恢复过来，刚刚又使用了一点，omega的柑橘味很快就消失了。 秦黎试了试，又试了试，努力想释放出十四块钱的信息素，突然听见陆边叙在笑。 非常开心畅快的笑声，笑声在骨头里震动，闷闷的，隆隆的，仿佛破开隆冬的春雷，敲碎了冻土。 秦黎被拦着腰抱起来，转了个方向，跨坐在alpha的腿上。 高匹配度信息素确实有抚慰的作用，头不怎么疼了，陆边叙笑得停不下来：“梨宝贝，谁教你这么换钱的？” 秦黎不太明白他在笑什么，想了想，小声澄清道：“不是我哥教的，我哥没有教过我不正经的东西，是我自己学坏的。” 陆边叙笑得更厉害了，带着他一起倒进宽敞的沙发里。 “秦黎，梨宝贝，”他咬着omega的唇瓣，攫走仅剩的一点点柑橘味，又释放出信息素，弄得对方晕晕地软在怀里，鼻尖抵着鼻尖，轻声得近乎呢喃，“你哥到底怎么养的你，把你养得这么好？” “……”秦黎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不知是在躲吻，还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陆边叙理解为前者。 于是捏住omega的后颈，托着腰扣在怀里，撬开牙齿吻了进去。 “不准躲，梨宝贝。” 办公室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皮质沙发吱嘎挤压的声音和轻轻的呜l咽，浓烈辛辣的威士忌信息素倾泻在每个角落，秦黎没有办法思考，他很会喝酒，但不包括陆边叙的信息素。 明明平时是沉香味的。 秦黎迷迷糊糊地想，信息素真是让人弄不明白的东西，比如自己和哥哥都是柑橘味，但哥哥的信息素闻起来却有种微凉的雨水气味。 明明两人的样貌长得差不多，一样的银发，一样的眸色，站在一起就像提早七年来到世界上的自己，回头牵着小小的自己。 可惜哥哥是好哥哥，弟弟却不是好弟弟，十分不懂事，那天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把哥气不见了。 想和哥说对不起，于是找了好多好多地方，去年冬天很冷，手上长了冻疮，拿出包里的药涂一涂，涂着涂着，想起这盒冻疮油还是哥留下来的。 好难过。 …… 忽然，威士忌味退了潮，有人吻去自己眼角的湿意，低声问：“为什么哭了？” 秦黎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你的信息素有点呛人。”他揉揉眼睛，说，“陆边叙，我想吃草莓蛋糕。” 陆边叙去茶水间拿出冰箱里的草莓蛋糕，切成六块，每块都配了塑料勺子和叉子，顺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回来时，omega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在沙发里，一动没动，似乎在出神，但自己一坐下，就自动靠了过来，像小动物躲进屋檐底下。 似乎没有嗅到熟悉的味道，又不满起来，蹭来蹭去乱动。 “……要信息素吗？” “要。” 得到适量信息素和草莓蛋糕的omega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吃东西的速度也变得快起来，有些不修边幅，陆边叙放下喝了一半咖啡，抽了张纸巾替他擦掉嘴角的奶油。 秦黎动作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和我哥吵架了。” “嗯，怎么吵架了？”陆边叙充当起树洞，还是个很温柔会接话茬的树洞，“说说，我给梨宝贝评评理。” “……我没有理。”omega眨了一下眼睛，情绪低落下去，看起来特别难过，“没有理。” - 早在失踪之前，秦游的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 长年累月的旧伤，家常便饭似的骨裂骨折，还有频繁的流血，在年轻的躯体上留下新旧交错的疤，仿佛一张吸食生命的网。 秦黎端着热好的牛奶，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发现秦游还在睡觉，就把牛奶随手一放，脱掉外套钻进去一起睡。 秦游被弄醒了，翻了个身，拍拍他的脸，带着困倦的沙哑：“……小黎。” “哥。”秦黎黏唧唧地往他身边挤了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和我说，我在门口看到鞋子才知道。” 秦游往里挪，给他让了位置：“昨天晚上。” “哦。”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秦黎心虚。 “烟味、酒味，还有那种不太好的东西。”秦游转过头，好像什么都知道，浅色眼睛里透着平静的难过，却不是对秦黎的，更近似于自责，“小黎，昨天去了酒吧？” 秦黎缩缩脖子，过了会儿，小声解释道：“哥，我没有去玩，我去打工了。那家酒吧老板跟我熟，昨天店里人多忙不过来，就让我帮忙陪人喝喝酒。哥，昨天我赚了很多钱。” 秦游眼底的哀戚更重了，浓得像夜色，又很快掩藏起来，伸出缠着渗血绷带的胳膊，连被子带人一起搂住，轻轻问：“为什么？小黎缺钱吗？你想要什么，哥去赚。” 秦黎闻到了很重的血腥气，一时没吭声。 半晌，他说：“哥，我没什么想要的，你能不能别再给角斗场当打手了？” 秦游似乎没料到他会提这种要求，愣了好久，眉心稍微舒展，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怎么，无聊了？下周，等下周，哥一定回来陪你，好不好？别再去酒吧那种地方了，那种钱咱们不要。” “我能赚钱养活自己，昨天赚了很多很多。”秦黎没领情，拍掉他的手，爬起来，重复道，“你别再去当打手了。” 说完，又觉得语气有点重，放软了口气，撒娇说：“别去了，哥。” 秦游也坐起来，拿了个枕头靠着。 “要去的。焦老板答应我，只要我下周打完最后一场，就给你弄到m14区的户口。”他扯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笑起来，“我们小黎要有户口了。” “哥！”秦黎急了，“我不要户口，不要钱，你能不能别再打了，求你了哥，你会没命的哥！！” “……小黎，你不能一辈子是黑户。”秦游终于正了脸色，不再是哄小孩的语气，“你是omega，omega要到有太阳的地方去。杂草可以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苟且活着，树不可以，在这种地方树争不过杂草。小黎，你是树，要乘着阳光，长高长大，长到杂草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高度。” 说完，又轻轻抵住了弟弟的额头，望着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含泪的眼睛：“你不能和杂草一起烂在这里，秦黎。” “可是我想要和哥在一起，又有什么错？！”秦黎眼泪倏地掉下来。 哥哥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期望，干干净净，纯粹得根本就不该出现在m16区这样的烂泥地里。 “我看到了，看到你在厕所里偷偷把吐出来的血擦掉！抽屉里有那么多止痛药，你根本不能再打了！我们就当一辈子黑户，我会赚钱，我可以赚钱，凭什么不让我赚钱，卖什么不是卖，都是脏钱，你卖给角斗场老板，和我卖给酒吧老板有什么区别！！” 秦游的脸色一下空白了。 秦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但他没有道歉，心里的愤怒委屈掺着愧疚，水壶似的呜呜沸腾，疯狂撞击着胸腔，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拿起外套，“砰”地摔门走了。 那是秦黎最后一次见到哥哥。 ###发过来的定金照片是偷拍的视角，两年未见的哥哥站在街口，抱着一束盛放的鲜花，银白头发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看起来过得很好。 没回头来找自己这个弟弟，肯定是还在生气。 但秦黎还是想找到哥哥。 哪怕再也到不了有太阳的地方，做不成树，和杂草一起烂掉，也想找到哥哥，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第20章 陆边叙很少得到安慰，也不怎么会安慰人。 他猜测秦黎的哥哥大概是死在角斗场里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把半杯热咖啡塞进了omega手里。 omega低头喝了一口，微红的眼睛埋进热腾腾的雾里。 “谢谢。” 然后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手机响起提示音，秦黎从咖啡杯里抬起头，滑开屏幕一看，发现收到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一笔转账，金额是两万。 “把车钱付了，剩下的是零花钱。”说完，陆边叙又下单了一份九宫格甜品外卖，外加六个蛋挞，“下午还有个会议，开完会就来陪你，先吃点东西。” 刚刚吃完一整个草莓蛋糕的秦黎：“……” “不喜欢吗？”陆边叙确实不太会安慰人，观察了一下omega的表情，干脆把手机递过去，“看看，想吃什么？……不要有压力，这是回礼，我喜欢你刚刚的那个吻。” 第21章 秦黎看看他，又看看两万块转账，垂下眸子。 alpha会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会在冬至的时候送自己一匹小马，会一起挤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看到睡着，像许愿池的喷泉一样满足所有的愿望。 但又像玻璃一样脆弱，有时需要omega挺身而出保护，帮忙提供一包拆封的纸巾，或者一个柑橘味的吻。 他其实是有考虑过留下来的。 如果自己不是个骗子的话。 …… 哪天陆边叙知道了真相，会像哥哥不要自己一样不要自己吗？他拿不准。 秦黎眨了一下眼睛，操作手机，退回了一万九千五。 “五百块就够了。” 现在少拿一点，到时候陆边叙生气起来可能就轻一点，当然最好不要被发现，如果被发现了，还有偷偷准备好的道歉礼物。 不原谅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无家可归了。 陆边叙看着“梨宝贝向你发起一笔转账”，没收，又给他转回去一万块。 “拿着吧，零花钱而已。”他揉了揉梨宝贝柔软的头发，“买给你玩的那把吉他都不止这点钱。回头给你请个音乐老师，你哥说得对，omega要呆在有阳光的地方。” 陆边叙别的没有，就是有很多钱，不知道怎么爱人，就多多花钱。 他起身，准备去洗把脸，准备下午的会议，忽然听见身后omega小声地问：“陆边叙，那你还会联姻吗？” “不会了。”他转过头，看着omega有些忐忑的眸子，微笑起来，温和而笃定地道，“我有男朋友在谈，而且谈得特别好。” - 秦黎一直窝在沙发里没动。 九宫格甜品和蛋挞是小唐助理帮忙拿上来的，还有一束新的风铃花。 旧的花束被处理掉，茶水间有饮料包，小唐助理问他想喝点什么，得到回答，泡了杯热乎乎的奶茶过来，忙忙碌碌的。 “……小唐。” “秦先生，您说。” “我不是故意拉黑你的，”秦黎接过奶茶，“对不起，请你吃一个蛋挞。” “啊？哦……没事，陆总也没说我什么。奶茶小心烫，有需要再叫我就行。” 小唐助理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秦黎一个人。 过了会儿，他站起来，绕过茶几，从垃圾桶里翻出那份被烧坏的协议，用手机咔咔拍了很多照片，再塞回去。 梨宝贝：[烧毁的协议][烧毁的协议][烧毁的协议] 梨宝贝：【目标说，他不会联姻了】 梨宝贝：【尾款。还有我哥的下落。】 ###没回复，秦黎就挑了个纸杯蛋糕吃。 其实吃不下，但就是不停地往嘴里塞，好像非得吃点什么才能安心，越吃嗓子眼越堵得慌，最后呛咳起来。 手机“嗡”地震了震。 ###：【我找人核实一下】 之后不论秦黎怎么发消息，都没有再回应了。 - 从这天起，omega的状态变差了，肉眼可见地差下去，好像被自己养死的仙人掌。 陆边叙赶紧找了周一途来看，又带秦黎辗转于各个不同的医院，都没查出毛病，倒是抽血抽多了更蔫了。 “我没有生病，”秦黎裹着毯子蹲在沙发上，吧嗒吧嗒地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几乎满了出来，“没有生病。” “你午饭只吃了一点，晚饭也没吃。夜宵想吃点什么？”陆边叙去拿他的烟，“不准再抽了。” “我生病了。”秦黎立刻改口，“不饿，就是想抽烟。” 陆边叙叹了口气，真的很担心：“梨宝贝。” 秦黎垂下眼睫，把烟摁进烟灰缸，缸满了，弄得茶几上到处都是烟灰。 “我想要信息素。” “好。” 秦黎醉信息素的毛病还月见青棠整理在，很快就窝在陆边叙怀里睡着了，银白的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一扇阴影，遮住了青黑的眼圈。 这些天omega不怎么吃东西，睡觉也要靠信息素，问急了就说是“见家长后遗症”。 怀里的人温暖而轻飘，陆边叙低头嗅了嗅omega银发里淡淡的柑橘味，缓缓收紧手臂，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喃喃道：“秦黎，你到底怎么了？” 又一个礼拜过去，omega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下巴都瘦尖了，抱起来轻飘飘的。 陆边叙安排好工作事宜，带秦黎去附近的私人小岛上度假，驱车前往码头。 途经一段十分漂亮的海湾路，阳光落在海面上如浮光碎金，涛声阵阵，海水拍打着悬崖，浪花溅起的碎沫几乎要卷上护栏。 秦黎总算有了点精神，打开车窗，探出头兜风。 “老公，我要开车。”他缩回来，眼睛亮亮的，“我真的会开车，我哥教过我的。” 这段路很偏僻，平时没什么车辆，陆边叙犹豫了一下，没舍得拒绝，停车和他换了位置。 秦黎确实会开车，出乎意料开得很稳，速度不快，和本人高兴时走路一样，溜溜达达，愣是把迈巴赫开出了小面包的感觉。 陆边叙坐在副驾驶，给他指路。 “梨宝贝，左转。” 梨宝贝右转。 “啊，开错了。”秦黎准备压实线调头。 虽然这段路没有监控，陆边叙还是及时开口阻止，让他去前面调头。 “没有监控，为什么不能调头。”omega不满地嘀嘀咕咕，“我看过了，没有摄像头。” “……” “老公，如果我今天晚上吃两碗饭，可以现在调头吗？”秦黎讨价还价。 “不可以，三碗饭也不可以。”陆边叙无情驳回，“度假回来我就找人教你交通法规。” “小气。”omega继续往前开，“小气的alpha是……” “没关系啊，”阳光照得车里暖洋洋的，陆边叙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偏头看着他笑，“我已经有omega喜欢了。” 秦黎愣了愣，没接话。 下一个路口，又转错了方向。 绕了半个小时的路，姓迈的面包车终于抵达陆边叙的私人码头，两人换乘了快艇。 秦黎有些心不在焉，手机都没玩，就盯着海面发呆。 “晚上想吃什么海鲜？”陆边叙在跟岛上的厨师确认菜单，问他，“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都要。”omega被远处的海鸥吸引了注意，目不转睛，过了会儿，感觉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温家确实收到了拒绝】 ###：【听说他带着你去度假了，手段不错】 ###：【再办件事，目标手里有一份很关键的人工耳蜗芯片设计文件，替我弄来，给你加钱】 秦黎看了两遍，打字回复他，有点急，指尖不自觉地发抖，删删改改了好几遍才打对：【我不干了，你把尾款结给我】 手机消息沉寂了很久，直到快艇抵达小岛，###才发来消息。 ###：【你不会真喜欢上姓陆的了吧？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就算脑子有点问题，也不可能真看上你】 ###：【老实替我做事，还能赚到点钱】 ###：【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拿不到文件，我就把这些聊天记录发给姓陆的，看你还怎么做麻雀变凤凰的梦】 秦黎脑子“嗡”地一声，猝然在船舱门口停住了脚步。 “……梨宝贝，梨宝贝，怎么不下来？” 听见alpha在叫自己，他懵然地抬头，直直撞进了对方温柔的笑眼中。 “晕船了？”陆边叙见他一直没有下船，重新回到船上，将人打横抱起来，亲昵地贴了贴他的额头，“要信息素吗？” 秦黎看着他，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少了一眼。 半晌，忽然飞快地解开三粒纽扣，用力往下扯了扯衣领，说：“陆边叙，你要不要标记我啊？” 第21章 陆边叙把他放下来，扣上扣子，再抱起来，带到岸上。 秦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抱得很紧。 “陆边叙，我晕船了，想睡觉。” “好。” 海鲜大餐冷在桌上，海滩烧烤架和烟花也静静地堆在仓库，艳丽的夕阳在浪涛里滚动，窗前贝壳风铃被海风吹得噼啪响。 秦黎睡得很饱，好像趴在木质的酒吧吧台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床上只有一条被子，另外半边还有微微余热，残留着沉香和威士忌的味道。 他钻出来，忽然听见门响了一声。 陆边叙端着杯牛奶回来了，热腾腾的。 “睡醒了？”他到床边坐下，替omega披好被子，低头亲了亲睡出印子的脸颊，“还难受吗？晚上有海边烟花，不想出门的话，在阳台上也能看到。” 秦黎摇头，捧起牛奶，喝掉。 他喝得很快，差点被呛到，但没有停下来，咕嘟咕嘟地往下咽，直到喝完最后一滴，透过杯底望了望陆边叙模糊的脸，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公，我去洗个澡，洗完吃饭。” 第22章 喝完牛奶，omega好像终于有了一点精神，忙忙碌碌地开始准备洗澡，找出浴巾、浴帽、换洗衣物。 陆边叙掩去眼底的担忧，嗯了一声，说：“我等你。” 很快，浴室水声哗哗响起来，度假别墅的卧室布局和金玉蓝湾那栋不一样，磨砂玻璃映出模糊的人影，线条很好看。 他看了一会儿，离开卧室，坐到楼下客厅的沙发里，摸出手机，对温沈澜进行消息轰炸。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他还是没什么精神，海鲜大餐没用，烟花也没用。】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坐快艇晕船了，睡了一下午，睡得像个团子。】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温沈澜收到消息，顿时愤怒，揉了揉熬红的眼睛，用力敲打屏幕键盘：【放屁！我最会谈恋爱了，你肯定是哪里没有操作到位】 陆边叙乍然收到回复，顿了顿，有些意外温沈澜这个点了还没睡。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怎么还没睡，你那里现在是凌晨。】 温沈澜：【哦，处理一点事情】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要帮忙吗？】 温沈澜有点烦躁，捏了捏手机，但是想想发小最近也不容易，还是耐着性子回复：【你帮不上，我老婆跑了，刚才找回来】 温沈澜：【还有空关心别人，来来，让哥们给你仔细复盘一下你最近哪里做错了。他从哪天开始不开心的？】 温沈澜：【对了，听我堂弟说，你当着唐兴的面烧了婚姻协议？真有种啊陆边叙，我以为你怕妈这个毛病这辈子治不好了，还想着哪天把你弄出国，救发小于水火。没想到，真没想到#鼓掌】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少诽谤，我没有怕。】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哪天不开心……就是唐兴带着婚姻协议来找我签字那天，他冲进来把唐兴呛了一顿，还问我以后会不会继续找人联姻。】 温沈澜：【……】 温沈澜：【…… ……】 温沈澜：【吃醋，就是吃醋，绝对吃醋了，还醋得不轻，甩脸色给你看】 陆边叙看到这条回复，莫名其妙浑身舒坦了一下。 温沈澜还在喋喋不休的分析：【你们身份地位差距太悬殊了，正常来说这辈子都不该产生什么交集。这种omega特别容易没有安全感，你要多给人家一点安全感】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怎么给？结婚吗？】 温沈澜手一滑，差点摔了手机。 正打算怒斥发小，忽然有护士过来问家属，他立刻敷衍地打了几个字发过去，收起手机，站起来说：“我就是家属。” 这边，陆边叙也放下了手机，因为秦黎洗好澡下来吃饭了。 “老公~”omega一来就挂到自己身上，用腿缠l住，发尾潮潮的，浑身还冒着热气，“我想晚上出去看烟花。” “海滩烧烤要不要？” “要，我要吃鱿鱼，还要啤酒。烟呢？我的烟呢？还有霜之哀伤……啊、忘带了。” “烟在行李箱，打火机在我口袋，梨宝贝什么都没忘。”陆边叙托住他的屁股，抱去餐厅，“先吃饭。” 尽管对于omega睡一觉后就恢复了活力有些惊讶，陆边叙思考片刻，归功于大海让人心情愉快。 - 晚上的烟花是精心安排过的，一个接一个不断，足足持续了半小时。 五颜六色的火焰在空中绽放，此起彼伏，转瞬即逝。 秦黎坐在沙滩的小凳子上，一手啤酒一手串，风卷云残地吃着撒满辣椒面和孜然的鱿鱼串，一旁有服务生帮忙在烤，陆边叙也在烤。 忽然，他抬起还挂着鱿鱼须的牙签棒，指了指微亮的夜空，说：“陆边叙，那朵烟花好像蒲公英。” “嗯？”陆边叙从炽热的炭火里抬起头，恰巧捕捉到烟花消失的瞬间，“……像吗？” “像啊。”omega笑起来，凑近，拿起一串鱿鱼递到他嘴边，“吃吗？很好吃的。” 带着略微咸腥的海风吹起银白发丝，拂过脸颊，痒痒的，黏黏的。 陆边叙觉得秦黎就是一朵蒲公英。 他吻了蒲公英，尝到了辣椒面的味道，被辣到，于是报复性地揉乱了对方的银白长发，把人抱进怀里。 omega一直在笑，闷在怀里笑，肩膀颤抖得厉害，不肯抬起头来，陆边叙看不到他笑，只觉得笑声好像有些难听。 又想起那个两人盖同一条毯子看剧的夜晚，莫名纠缠着结婚不结婚的事，忽然觉得此时很适合旧事重提：“秦黎，有人说我们应该结婚。” omega的笑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笑得更厉害了。 - 海岛度假结束了。 回程途中，陆边叙收到温沈澜发来的消息，说小马已经买到，正想办法运过来，还有之前托自己帮忙牵线新的原材料供应商，也有了眉目。 真是双喜临门。 再过一个月才是冬至，时间正好。 度假回来之后，秦黎终于开始好好吃饭，跟着家庭教师学习乐理，还认真学习了交通法规，满分通过alpha的考察，得到了一把车钥匙，被允许在其他人的陪同下开车出门。 但不能超过三公里，大部分时间只能在小区里打转。 日子平静又悠闲，懒洋洋的，像晒过太阳的柑橘流出酸酸的蜜汁。 …… ###给的期限只剩下一周。 秦黎终于久违地使用密码解锁，点进了聊天框。 梨宝贝：【如果我把人工耳蜗芯片设计文件给你，这次真的会给我结尾款吗？】 ###：【当然】 ###：[模糊的监控截图] ###：【你乖乖听话，我告诉你你哥在哪】 秦黎仔细辨认了一下截图，能看出是一家医院，哥哥躺在病床上，旁边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人。 又是这种视角的照片。 偷拍、旁观，以及监控的截图。 秦黎已经确信，这家伙只是恰好在哥所在的城市，实际上根本没法靠近哥身边，不然怎么只拿得出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至少也该拿把枪抵着才对。 梨宝贝：【我不信】 梨宝贝：【只要我继续留在目标身边，你就会不停提出新的要求】 ###：【你有得选？这些聊天记录一旦曝光，姓陆的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甚至逃不出c1区】 秦黎靠在阳台护栏上，叼着烟，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笑了一下，低头打字：【报复也只会报复活人，和死人有什么关系？】 发完就把手机给关了，拿上车钥匙，避过赵远的眼睛来到地下车库，钻进驾驶座，娴熟地一通操作，设置导航目的地——陆边叙的私人码头。 海岛上做出的那个决定，经过无数个夜晚盘算思索，坠在心头，越来越沉重，终于在今天被利落地一刀剪下。 他记得，那条海湾路没有监控。 第22章 今日下起了雨。 是入冬后难得的雨，被风拉出细丝，蛛网似的糊在宽阔的玻璃上，衬着破落的天。 办公室里的暖气很足，陆边叙正和温沈澜开着视频会议聊天，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支风铃花，荣幸地入了镜。 温沈澜懒得嘲笑他，揶揄道：“婚戒挑了没？” “还早。” 在没有征得秦黎的意见之前，陆边叙觉得随随便便谈论这件事有些不礼貌，岔开话题：“我和那个进口原材料供应商谈了谈，价格公道，还愿意优先供应，各方面都没怎么为难，应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不，不是我。”温沈澜没个正形地坐在桌前，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杯子里的牛奶，看起来不怎么想喝，但还是喝了。 “我家里你是知道的，对经商这块不怎么上心，一门心思追求艺术，就指望我读个经济学博士回去继承家业，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叔在管。我瞧你着急嘛，就直接问我叔去了。” “你叔叔？”陆边叙停顿了一下，继续问，“这供应商是你叔叔帮忙牵线的？” “算是吧。我叔、那个……”温沈澜咬了咬吸管，面露尴尬，含糊半天，放下牛奶杯坐直了，“咳，和你说实话吧，我叔平时忙，觉得这事儿很小，就交给了我堂弟去办。总之，反正，我们家关系都不错的，有我在，坑不了你。” 陆边叙：“……？” 陆边叙确认：“你只有一个堂弟对吗？” “嗯，对，就是被你烧了婚姻协议的那个。” “……” 温沈澜也觉得这事有点尴尬，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斟酌着怎么解释，片刻之后，开口道：“你家里嘛……那个关系有点复杂，我堂弟原本不太瞧得上你，但我婶身体时好时坏，就想看他早点成家。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觉得你嫁……咳，娶了我堂弟也挺好，就帮着说了几句。没想到他一声不吭直接找人写了份婚姻协议，让唐兴带过去。哎，我要知道，肯定拦下他。” 第23章 说完又赶紧找补：“不过，最近好像挺欣赏你的。” “欣赏就不必了，我会亲自去谢他的。”陆边叙记下这个人情，并写进了日程表里，“你堂弟……” 忽然办公室被敲了敲，秘书进来，说是预定的礼盒送到了。 他打开看了一眼，随手摆在风铃花旁边。 “你买了什么？”温沈澜问。 “礼物。” “我当然知道是礼物，那么大一个蓝色蝴蝶结。我以为你会选粉色红色之类的。” “他喜欢蓝色。” 温沈澜凑近摄像头，露出夸张的表情。 “面瘫了就去治。”陆边叙拉远镜头以表嫌弃，忽然发现对方黑色衬衫的领子上粘着一根显眼的银发，“沈澜，你的领子上沾了毛。养猫了？” “啊？”温沈澜低头翻了翻领子，捏住那根毛，辨认了一下，“什么猫，这是我老婆的头发。大概又抱着我衣服午睡了。” 陆边叙挑了一下眉：“怎么没见你的朋友圈更新？” “我老婆不喜欢被拍照片，也不准我到处说。”一提这个，温沈澜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哥们谈了这么多段恋爱，就这一个最难谈，说不让公开就不让公开，我连家里都没敢告诉。哦，今年过年也不回来了，陪他。” “这么厉害？”陆边叙难得见他在恋爱中吃瘪，不由感兴趣，“什么背景？” “哪有什么背景，就是长得漂亮。”温沈澜神色变得柔和，露出恋爱中的表情，“他身体不太好，这点小事就随他了，不然我那几个保镖哪够他揍的，每个月都有人跟我辞职。” “身体不好，还能揍你的保镖？”陆边叙擅自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个十分凶悍的形象，并对发小露出同情的眼神。 “你那什么眼神？收回去收回去。我跟你说，我老婆平时特温柔一个人。”温沈澜又端起牛奶开始吸溜，“他原本只是身体不好，去年开始，突然精神也变差了，整天恍恍惚惚的，隔三差五就往外跑，偏偏又能打，也没人敢对他下重手，三四个保镖都拦不住，每次都得我亲自逮回来。” “你？”陆边叙上下打量他，笑起来。 温沈澜也不说瘦弱，就是正常的alpha身材，隔着衣服隐约能瞧见一点健身的成果，不过此时戴着副细边眼镜，完全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派头。 三四个保镖都拦不住的人，面对这种花拳绣腿的alpha，早就一拳把他给撂倒了。 “姓陆的我警告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去策反你公司的财务。”温沈澜把牛奶杯往桌上一拍，不过很快又得意起来，得意劲儿压不住地往外冒，“你知道什么，别的保镖拦不住是因为我老婆特别猛，随便两下就把人放翻了。我不一样，我过去他根本不会打我，抱住带回来就行。” 陆边叙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沉默须臾，把风铃花往视频当中挪了挪，介绍：“我男朋友送的。” 温沈澜：“？” 温沈澜：“谁问你了，连标记都没标记上的纯情麻雀。” “哦。”陆边叙动了动鼠标，想拉黑他，发现是视频会议，就直接把他给踢出去了。 温沈澜很快又爬回来。 “草，怎么视频会议你也踢啊！”他叫道，“能不能有点大人的样子？要不你入赘到我家来算了，我堂弟真挺好的，就是有点强势，罩你刚好。你有看过他照片吗？” “不要，不看。”陆边叙对男朋友很专一。 “好吧。”温沈澜一向尊重发小的想法，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家那个、那个私生子……陆郝是吧？当心些，他挺不要脸的。这点你稍逊一筹。” “我没打算在这方面超越他。”陆边叙礼貌回击，停顿稍许，皱眉，“他做什么了？”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最近老碰到他吗？原来是冲着我堂弟去的，想和我堂弟谈合作，还打算追我堂弟。”温沈澜耸了耸肩，“脸皮够厚，不过做生意就是得这样脸皮厚。” “温向成怎么说？” “怎么说？我堂弟连你都瞧不上，怎么瞧得上那种货色，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温沈澜嗤笑一声，“最后灰溜溜地回了国，估计心里气得不轻，你可当心些。” “我知道他回国了。”陆边叙就算再怎么不关心陆郝，这种基本动向还是掌握的，毕竟两人存在着一定的竞争关系，“他想和我竞争新型人工耳蜗的芯片市场，这一年暗地里搞了不知多少小动作。无所谓，随他去。” “芯片？我记得你大学研究的就是这个方向。” “嗯，熟悉研发，认识的人也多，做起来把握大一点。”陆边叙看了看电脑底下的时钟显示，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准备结束聊天，“我先去吃饭了。你……” “该休息了。”对面的镜头之外忽然响起这么一声，嗓音干净好听，带着一丝微微的沙哑，紧接着出现一只手遮住了镜头，“好冷。” “知道了知道了，老婆我在开会，你等等，别砸——” 温沈澜似乎想要阻止对方争抢镜头，漆黑的视频剧烈晃动起来。 恰在这时，陆边叙也接到了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得接起来，于是没去管乱成一团的视频，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了，一瞬间，尖锐的风啸搭载着电流送至耳边，刺得心脏一缩。 “您好！请问您是车牌c壹10vel的车主吗？”对方的声音很含糊，听起来处在十分猛烈的风雨当中，“请问！您是车牌c壹10vel的车主吗？” c壹10vel，是秦黎最近很喜欢开的一辆车。 “……是，怎么了？”莫名的不安开始膨胀，陆边叙下意识盯住桌上的风铃花，旁边是刚刚拿回来的礼盒。 里面放着一枚定制的纯金铭牌，刻着“给梨宝贝”的字样。 再过一周就是冬至，作为生日礼物的纯血小马已经安全抵达马术俱乐部，昨天老板还发了小马吃草料的视频过来。 电话另一头的信号很差，断断续续的，只够勉强听清。 “c壹10vel在海湾路……冲出了护栏，坠海……车门有被打开的痕迹，驾驶员失踪……正在打捞，生还可能性不大……想问下您和驾驶员是什么关系？喂！喂？您在听吗？” 手机从耳边滑落，掉在了地上。 大脑传来轻微缺氧的晕眩感，过了几秒钟，他才慌忙蹲下去摸索手机，捡起来重新放在耳边，张口想说话，却失了声，心脏狠狠绞拧起来，疯狂收缩着。 对面还在一遍遍询问，声音混在风雨里，微微扭曲，失真而模糊，仿佛一道道不详的魔咒，尖啸着扑进耳朵。 “是我……”他终于挤出一声，用尽全力，却轻得几乎听不到，“是我的omega……” 与此同时，电脑里传来咔嗒一声，镜头终于被摆回了原来的位置，画面恢复了正常。 陆边叙下意识地转过头。 不合身的西服外套，银色的长发，玻璃似的眼眸里凝着团雾，就这么茫然地出现在镜头里，看起来并不是很清醒。 那是张和秦黎一模一样的脸。 ……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十分混乱，先是秘书冲了进来，然后是更多人，没过多久又出现了白大褂和担架。 泼天的雨里，救护车的红蓝灯模糊不清。 担架送上救护车时，秘书撑伞跟着跑了两步，几滴雨水飘进伞底，砸在脸上，凉得人微微清醒。 陆边叙眼皮动了动，混沌地醒了一瞬，似乎看见了落满针的阴沉天空，又好像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见到了一场幻觉，很快重新坠入了浓重的黑暗中。 …… 今天一定是个噩梦。 醒来就好了。 第23章 医院的病房内。 陆边叙失去意识的时间不长，也就几个小时，很快恢复了清醒，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给他开了全套检查。 检查很繁琐，很耗时间，周一途赶到时，陆边叙刚刚抽完血，摁着棉花，歪着脑袋在打电话，声音轻轻的，透着疲惫。 “……已经叫了几支专业的打捞队过去。还有，我需要知道事故的原因，去查。嗯，嗯，道路没有监控，行车记录仪损坏，天气恶劣没有目击者，暴雨破坏现场痕迹……所以呢？我要知道事故原因，不要再让我重复。” 挂断电话，他看了看周一途，又移开目光，投向窗外的暴雨。 从昏迷醒来到现在，探望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这么多人里，却没有一个算得上家人。 “我都听说了。没吃饭吧，赵远给你做了松茸鸡汤，我带来了。”周一途放下手里的食盒，“多少吃点，别等会儿因为低血糖再晕一次。” “不饿。”助理送来的饭他也没动，实在没有胃口，刚刚给温沈澜拨了电话，打不通，不知道在做什么。 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画面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伴着轻微的晕眩和扭曲感。 第24章 那件西服是温沈澜的，面料和剪裁都比较独特，很好辨认，前几天视频的时候刚见过，不会认错。 陆边叙怀疑那只是昏迷前的幻觉，不然难以解释为什么秦黎会穿着别人的衣服出现在镜头里。 自己大概是被打击疯了。 ……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周一途，你看我的精神状态还好吗？”他询问自己的家庭医生，“好像又出现幻觉了。” “不好。”周一途抽出随身携带的scl-90测试表，“要测一份吗？” “现在？” “干等着也是心焦，不如做点别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周一途又找出笔，“很久没见你这么糟的状态了，接下来几周我会寸步不离地看着你，包括吃饭睡觉上下班，必要时会强制你休假，记得……” 他本来想说加班费，又觉得此时的陆边叙看上去实在太可怜，把话咽了回去。 陆边叙拿起测试表，很快做完，得到了220分的高分。 周一途叹了口气，看也没看，直接把测试表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不作数。来，吃点东西吧。”他打开食盒，露出澄黄的鸡汤，“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没有。”陆边叙停顿一下，改口道，“我想吃……打卤饭。” “一会儿就给你去买。”周一途不敢放他一个人待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任何人回来，“我来之前没人陪你检查吗？那个小唐呢？” “我让他回公司拿东西去了。”陆边叙知道他的顾虑，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搜救还没出结果，我不会做什么的，你去买。” 周一途不肯走，陆边叙也懒得再说话，靠在病床上，机械地一遍遍拨着温沈澜的电话。 又过了十几分钟，小唐助理匆忙推门进来，拎着个电脑包，小心翼翼地从包里里取出一个蓝色蝴蝶结礼盒。 “陆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很快秘书紧随其后进来，怀里抱着一束沾了雨水的风铃花。 陆边叙情绪稍好，看向坐在凳子上周一途：“你可以去买打卤饭了。” 周一途愣了愣，不太明白助理和秘书同时在场的情况下有什么必要继续支使自己这个家庭医生去买饭，而且这语气听上去陌生又熟悉。 不过也没说什么，他已经习惯在老板发病时身兼数职，最离谱的一次甚至还帮忙主持过视频会议。 进电梯后，周一途突然回过味来。 刚刚那句话的语气有一点像秦黎，不讲道理又理直气壮。 人在无法接受现实时会有很多种逃避手段，比如伪装成截然不同的人格，看来omega车祸坠海这件事对陆边叙打击真的很大。 周一途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打卤饭，挑选了评分最高的一家导航过去，开到半途又遇上封路，兜兜转转折腾许久，总算买到了打卤饭。 回到病房，一推门就见陆边叙在打电话。 “陆……” 陆边叙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说：“你在c1区国际机场？现在？” “对，刚准备下飞机。你晕倒的时候视频会议还开着呢，我都看到，听到了。”温沈澜说，“我想出了这么大事，你身边总得有个靠得住的人吧。” 陆边叙没说话，神色稍稍柔和。 “私人飞机跨国要提前三天申请，太慢了，我直接买了最快的机票过来，好久没坐民航了……这商务座真小。”温沈澜声音小下去，似乎准备下机，很快又响起来，“你等着，我马上就到医院。” “好。我也有事要问你，等到了当面说。” “什么事？算了到时候再说，你发个地址给我，出了机场我直接打车……不是，你怎么打了我四十多个电话啊？” “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我直接过来快点。”温沈澜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生怕刺激到发小敏感的神经，“除了助理秘书之类的，还有人陪你吗？比如……你家……” “家庭医生。” “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陆边叙放下手机，低头尝了一口打卤饭，感觉四肢稍稍暖和了一点，又打开助理拿来的笔记本电脑，逐帧查看打捞队发过来的现场照片和视频，试图找到秦黎还活着的证据。 光标一颤一颤的，握着鼠标的手在发抖，不过他没注意，只是很专注地盯着画面。 损坏的护栏，严重变形的车头，卡在座椅里的鞋，被海水浸泡的行车记录仪……无一不表明这是场极其惨烈的车祸。 这种天气下，即使幸运地打开车门逃了出去，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会在海水里失温，失去力气，溺水而亡。 秦黎只是个有些娇气的omega，天气冷的时候喜欢团起来睡觉，不喜欢离开自己太远太久，动不动就要黏到自己身上。 可为什么这么多打捞队都找不到秦黎，雨这么大，找不到的话，他有多冷啊。 陆边叙一秒一秒地拖着进度条，反复反复地看，眼里渐渐泛出红血丝。 恍惚间想起车钥匙还是自己亲手给出去的，胃部猛地泛起一阵令人冷汗直冒的痉挛，刚恢复一些血色的脸又苍白起来。 “陆边叙！”周一途就出去拿了个脑部ct图，几分钟没看住，人差点又晕厥过去了，当即没收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不要看了，你再这样折腾，我让医生给你打镇静剂。” 陆边叙没吭声，过了会儿，轻轻地说：“给我打镇静剂吧。” “啊？我就……” “给我打镇静剂吧。”他重复，疲惫地靠在枕头上，闭起眼睛，梦呓似的轻声呢喃，“周一途，为什么这里的雨一直在下，天一直不放晴，好多年都这样，总是这样……好冷，我不想再看见雨天了。” - c1区某处老旧的筒子楼里。 秦黎湿淋淋地站在314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客厅里堆满了房东帮忙收进来的快递，每个城市总有这样不正规的租房，给自己这样的人苟延残喘的余地。 他找出衣服和毛巾，在昏黄狭窄的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楼很旧，没有空调，热水器温度也不够，洗完澡更冷了，秦黎又拆出两条被子，乱七八糟地裹在身上，垂着眼睛摆弄手机。 原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他打开卡槽，翻转过来，取出里面的另一张手机卡。 哥留下来的东西不多，但都很有用，一张黑市弄来的手机卡，一张不知道为什么能用的银行卡，还有一张假身份卡。 银行卡和假身份卡都在m16区的家里没有动，只有这张手机卡一直随身带着，作为珍贵的家当。 现在又多了两样东西，银蓝打火机，还有陆边叙送的那只新手机。 秦黎拿出新手机，把卡塞进去。 等待开机的间隙，用食指摸了摸手机背后的蓝色喷火小恐龙，小声说：“对不起。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谁让梨宝贝是个见不得光的坏骗子。” “时间不够了，只做了1l的香水，本来想多给你留一点的。” “地址填的金玉蓝湾，收到就消消气吧。花点时间再找一个高匹配的omega，给他买风铃花和草莓蛋糕，他也会愿意做你男朋友的。” ……新的男朋友。 心脏像冷不丁被灌了一杯柠檬汁，一颤一颤地紧缩起来，指尖抽筋似的疼痛。 秦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难过，可能有一点后悔，后悔用这样不留余地的方式离开陆边叙。 但梨宝贝只是一棵杂草，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在做坏事和被揭穿之间选择了逃跑。 窗外暴雨如注，黑暗中，手机屏幕亮起荧光，omega微微打了个寒颤，把脚缩到沙发上，裹紧被子，小声说：“陆边叙，下雨好冷。” 第24章 一个小时后。 温沈澜拎着把伞推门进来，裤脚微湿，手里还提着一篮砂糖橘。 “醒着呢？那家庭医生还说你睡了。”他说，语气熟稔得好像只是两天没见，“两年没回来了，一回来就在下雨。楼下正好有卖砂糖橘，尝过甜的，买了点给你。” 砂糖橘被放在了床边，浓烈的柑橘香弥漫开来，陆边叙闻不得这个味道，但打过镇静剂人晕晕乎乎的，懒得动弹，把被子往上拽了一下，盖住鼻子，表示拒绝。 “不吃吗？那给我吃。”温沈澜也没客气，掏出一个剥开就吃，“真甜。刚刚电话里说有什么事要问我？” “……” “车祸现场有查到什么吗？” “…… ……” “哑巴了？”温沈澜诧异，用沾满柑橘味的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没烧啊。面对两年不见的哥们你就一句话都不说，镇静剂威力这么大？” 陆边叙总算动弹了，往下拽拽被子，言简意赅：“手拿开。” 温沈澜愣了一下，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嘟哝道：“脾气还挺大。” 起身去卫生间洗掉手上的柑橘味，回来后把砂糖橘放到了柜子里。 第25章 陆边叙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但脑子还是困得迟钝，目光仿佛游丝，没有焦点，虚无地落在某处。 温沈澜也没继续说话，好像通宵坐飞机过来只是为了呆在陆边叙的病床边。 过了会儿，陆边叙听见有人轻轻地在耳边问：“车祸原因，能排除人为吗？有多少人知道这个omega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也同样轻轻地回答：“不能。不清楚。” “那我多留几天，等你彻底好了再走。”温沈澜拍了拍看起来因为失去omega变得十分脆弱的发小，“没事，有我在呢。” 陆边叙似乎睡着了，过了十几秒，突然开口道：“……有事。” 说完这句话，仿佛回光返照似的，他睁开眼睛坐起来，又很快不敌镇静剂，倒回了枕头里，仍不忘执着地发问：“视频会议里最后出现的那个人，是谁？” 温沈澜一愣，莫名其妙：“还能是谁，当然是我老婆。” 这一下把陆边叙积攒了很久的力气都花完了，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你……不是，这又是什么意思？”温沈澜被逗笑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不是我老婆，难道还是你老婆？” “哪来的？”因为太困，陆边叙说话很简短。 此时温沈澜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什么哪来的，不偷不抢，是我辛辛苦苦谈来的。” 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陆边叙稍加思索，拿出手机，开始翻相册。 omega的自拍总是千奇百怪，把人照得像鬼，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没有滤镜、光线正常的照片。 是两人在海滩上的合影，有烟花，啤酒烧烤，还有洒满月光的静谧海面。 那天他告诉秦黎，有人说我们应该结婚，omega差点笑断了气，过了很久，抬起头来说，陆边叙陆边叙，我们拍张合影吧，留作纪念。 他不喜欢拍照，但omega想拍，就拍了一张。 拍得很普通，镜头有些变形，按下快门的一瞬间，还被突然着火的炭吸引走了注意力，目光落错开，错过了秦黎看向自己的视线。 真是张糟糕透顶的合影。 可今天翻遍相册，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张合影。 陆边叙看了一会儿，才把照片展示给温沈澜：“这是我的omega。” 事实胜于雄辩。 温沈澜不小心碰掉了床柜上的花束。 他霍然站起来，靠近，再靠近，几乎要把眼睛贴到照片上。 陆边叙感到了一点冒犯，收回手机。 “这是我的omega。”他强调。 “不、不是你等等！别收回去，你——让我看看！” 一番混乱之后，温沈澜成功夺下手机，并摁着他强行用指纹解锁，打开相册，找到合影。 看完之后，抬起头：“哪来的？” “不偷不抢，谈的。”陆边叙原话奉还。 “……”温沈澜看了看，又看了看，忽然发现了盲点，“你这是一个omega。” 陆边叙没开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温沈澜继续说：“但我家那个是alpha。” 紧接着听见发小一声嘀咕，没听清是“你弯了”还是“你完了”，总之不是好话，正准备拿出柜子里的砂糖橘进行报复。 “他们长得很像。”陆边叙声音忽然正常了，不再轻轻的，虽然还是比平时要虚弱一点，“秦黎曾经和我说，他有一个大七岁的哥哥，两年前去世了。” 温沈澜眼底的散漫笑意一点点褪去，终于变得肃然。 “我不知道，”他轻声，“阿游姓齐，从没提起过还有个弟弟，当时我问他家里还有没有人，要不要跟我走，他说没有。而且看照片也不像差七岁的样子，你那omega胡扯吧。” “你还记得是在哪里遇见他的吗？” “两年前，m16区……很偏僻的位置，都离m15区不远了。”温沈澜放大照片，仔细端详着，“其实也没多像，阿游的眼睛没这么活泼，眉峰要更柔和一点，他不爱笑，嘴唇颜色淡，看起来冷冷的，你这omega能掐出水来……不行，仔细看根本没我老婆好看。” 陆边叙当即冷了脸，夺回手机，点开好友列表往下翻，找到姓温的拉黑，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阴暗潮湿的大坩埚”，一气呵成。 温沈澜：“……” 温沈澜正色：“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世界这么大，有一两个长得特别像也不稀奇，巧合而已……” “他的信息素是什么？”陆边叙问，“秦黎的信息素是柑橘。” “……柑橘。”温沈澜败下阵来，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也许大概可能确实有什么关系，“那你为什么讨厌砂糖橘？” “我的omega生死不明，”陆边叙强调，“你在我面前吃柑橘味的砂糖橘。” “对不起。”温沈澜从善如流，弯腰“吧嗒”锁上了柜子，确保砂糖橘的味道不会再漏出来一丝。 病房里安静下来，谁也没再说话，彼此都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和思考。 片刻之后，陆边叙开口：“你男朋友的真名应该是秦游。” 正巧温沈澜也思考到这一步：“为什么不是你男朋友叫齐黎？” “齐黎不好听。” “秦游就好听了？” “我是病人。” “……行。”温沈澜再度败下阵来，“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阿游没死，活得好好的，既然在这件事上对方没和你说实话，你确定在其他方面他对你也毫无隐瞒吗？” 这话戳到了陆边叙的痛处。 他当然有想过，在温沈澜说出“柑橘”的那一瞬间，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念头，又什么都没抓住，乱糟糟地纠成一团，撕扯着叫嚣着，最终都变成了被剪碎的玩偶。 “秦黎很单纯。” “你少自欺欺人。虽然现在说这种话不合适，可能会被雷劈，但我还是得说，他能骗你一件事就能骗你两件事，车祸说不定也……” “温沈澜。”陆边叙连名带姓地叫。 温沈澜闭嘴了。 但陆边叙没想闭嘴，瞟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m16区的贫民窟三天两头有人失踪死亡，两年前你一声不吭带走了秦游，秦黎才以为哥哥死了。怎么能怪秦黎？” 温沈澜：“？” 温沈澜：“你的意思是怪我？我问过阿游，他说家里没别人了……为什么不能是秦黎出于不可告人的理由失踪，才让阿游以为弟弟死了家里没人了？” 一时剑拔弩张。 “你给他打个电话。”陆边叙说，“当面问。” “不行。”温沈澜拒绝，“我老婆身体很差的，你让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告诉他，他还有个弟弟但现在车祸坠海生死不明，我怕我又得连夜飞回去。” 事情陷入僵局。 过了会儿，温沈澜问他：“你今晚住医院？” “想回家。” “钥匙给我，地址发一个，我送你回去。顺便腾个房间给我，懒得订酒店了。” “自己找赵远。” 硝烟味没了。 温沈澜拿他的手机给赵管家发了消息，一边抱怨他哪有这么对客人的，一边熟练地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陆边叙敷衍地应了两声，最后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开始装睡。 温沈澜以为他睡着了，收敛神色，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 “喂？姥爷吗？回来……这不刚回来就给您打电话了吗？时差都没倒。好好，这两天一定来。对了姥爷，能不能帮个忙，找个人。嗯，对……我想找这个人。” 随后将手机里唯一一张秦游的照片发了过去。 陆边叙安静地听完，冷不丁开口：“不查秦游吗？” “草，你怎么装睡。”温沈澜吓了一跳，转过身，随手扶了扶眼镜，笑起来，“你也太宝贝你那omega了。行行，不会薄彼厚此，等我回去就查，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个弟弟。” “别把人吓到了。” “……”温沈澜对他的爱屋及乌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是我老婆。” “哦。” “好了，你在海里捞人，我在别的地方帮你捞，又没坏处。如果他有问题，一定藏不住马脚，到时候直接给你把人绑回来；如果弄错了，我就在c1区给他买块最好的墓碑。” “随你。”被这么一闹，陆边叙心里那股沉沉的压抑散了些，又不免心乱如麻起来，一边希望秦黎确实骗了自己，一边又不希望秦黎骗自己。 沉默须臾，又问：“要我做什么？” “吃饭，睡觉，愿意的话还可以上班。”温沈澜转了一下车钥匙，“走吧。” - 秦黎揣着个暖水袋，躲在冰冷如铁的被子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某个app。 他怕自己走后alpha出什么事，偷偷在客厅里装了个窃听器。 那边一直没有声音，他都快睡着了。 忽然，提示有声的绿灯微微一亮，家里有人回来了。 第26章 是陆边叙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话。 “……不能把他接过来？” “阿游身体不好，我怕换了环境不习惯。再说他弟弟车祸坠海，接到这里更瞒不住了。” 随后便是上楼的动静，超出了窃听器的收音范围。 秦黎抱着手机一动不动，好像不能理解这短短两句话的意思，整个人都凝固了，血液轰然冲上脑门。 须臾，他霍然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朝门口冲去。 第25章 金属的门把手比地板还要凉，握住的刹那冻得人一激灵。 秦黎愣了愣，缓缓收回手，在门口呆立片刻，又慢慢地回到床上，裹好被子，戳了戳app，好像能把哥哥从里面戳出来。 然后抱着手机翻了个身，开始思考。 陆边叙似乎是知道哥哥的存在的，可是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明明自己和他讲了很多哥哥的事情。 陆边叙是好人这个结论忽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又翻了个身，继续思考。 他不确定发照片的###和那个陌生声音是什么关系，###毫无疑问是个坏东西，如果两人有勾结……那么陆边叙可能会有危险，不可以坐视不理。 但要是三个人互相认识，有危险的人就成了自己，可能会变成东一块西一块。 不管吗？也不能不管，哥的下落就摆在面前，像一块充满诱惑的饵，无论陆边叙是不是个好人，自己都得想办法摘下这块饵。 秦黎继续翻身，翻来覆去，又拿出那个旧手机，食指摸上开机键，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开机。 他决定再窃听几天。 - 陆边叙很少在客厅停留，更多时候只是呆在卧室里，翻阅秦黎留下的记事本。 omega把每一页都画满了，起初是花，后来是潦草的背影或者侧影，再后来是半身，细节逐渐丰满，五官越来越清晰，画面有了温度，神情也生动起来，仿佛描绘了如何从相识到相恋。 最后一页是一双十分温柔的眼睛，底下有只简笔小鹿。 陆边叙指尖轻轻抹了一下那幅简笔画，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旋即又消失了。 这样的omega怎么会是骗子。 他掏出手机，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一只鹿的emoji。 打捞队仍然没有消息，不过距离秦黎车祸坠海已经三天，没有消息就算得上是好消息了，至少还留了一丝侥幸。 那天救护车拉人的动静很大，公司上上下下都看见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芯片生产环节出现了问题，二次送检，有八项检测不合格。 再加上他醒来之后既没露面，也没主持过任何线上会议，公司内顿时流言四起，甚至有传言说陆总晕倒之后成了植物人，项目要被砍了。 温沈澜当即洒洒潇潇地过去转了一趟，拿温向成帮忙牵线的那个进口供应商扯大旗做虎皮，本身又是温家嫡系，颇具说服力，当天就扭转了风向，所有人都以为温家打算大力投资陆总的项目，未来可期。 某人听说后砸了办公室里的招财水晶摆件。 温沈澜：【帮你处理好了，小事一桩，不用谢】 温沈澜：【你怎么又换名字了，这是什么玩意，傻狍子吗？】 emoji鹿：【是鹿。】 emoji鹿：【打捞队还是一无所获。】 下一条消息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刚刚警察打电话给我，说检查车辆制动系统的时候，在脚垫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砖渣。】 温沈澜：【我说什么来着？别把你那omega想得太纯良了】 emoji鹿没有再回复，温沈澜猜测可能是受不了打击，决定买点水果回去慰问一下。 事实上，陆边叙只是暂时放下手机，去签收一份同城快递。 这本来应该是赵远的工作，但赵远开门之后又立刻回来，非要他亲自下楼签收，固执得不像平时。 “什么快递？”陆边叙走下楼，“我最近没有买东西。” 赵远走在前面，，最后只是低声说：“不知道，但是寄件人有些……奇怪。” “寄件人？”他走到门口，随手接过来看了看，神色忽然凝滞了。 寄件人一栏上，赫然写着“梨宝贝”。 寄出日期是昨天。 陆边叙脸上的血色刹那褪得干干净净，回过神来已经半跪在地上，用小刀划开快递，手颤抖得厉害，一刀划歪了，跳出一堆蓬松的粉红拉菲草，撒得到处都是。 拉菲草中间躺着一瓶香水，标签是手写的，歪歪扭扭写着“梨宝贝”三个字。 他捧出来，仿佛捧着一颗心脏。 “寄出地址是哪？”他喃喃，又摇晃着站起来，一把抓住还没离开的快递员，失态地追问，“寄件地址是哪里！？” “啊？就同、同城跑腿，在……在中心广场的万象商城接的单子。”快递员也被吓到了，求助地看了看赵远，“我只是个送快递的，这、这是怎么了……” “陆先生，看这个。”赵远捡起从拉菲草里掉出来的定制门店名片，低声说，“可以打电话问问。” 橙黄的香水在瓶子里晃着，散发出淡淡的柑橘味，扑在鼻尖上，像极了秦黎的信息素。 陆边叙稍稍冷静，松开惊慌的快递员，坐回到沙发上，读了两遍名片，才读懂这是一家定制信息素香水的店。 名片上有门店电话。 手指一直在轻微颤抖，他拨了好几次才拨出去，接通电话后，得知秦黎在一个多月前就下了订单，这份快递不过是门店在制作完成之后帮忙送来而已。 “……我知道了，谢谢。”陆边叙低着头靠坐在沙发上，不断揉着眉心，正准备挂断电话，忽然又问了一句，“他定制香水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对面恰巧是接待过秦黎的销售，对这位不久于人世的omega颇有印象，一五一十地转述道：“那位omega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想多留一点信息素给您。他真的很爱您。” 陆边叙很久没有说话。 半晌，忽然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 窃听器忠实地将一切传回到手机上。 秦黎紧张地咬了咬被子，觉得有些不妙，想撤回香水礼物，或者把那个销售员的嘴堵起来。 不知道alpha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看来得尽快弄清哥哥的下落，离开c1区才行。 打完这通电话之后，陆边叙那边就没了声音，不知是回楼上了还是在研究香水。 半晌，突然听见alpha说：“他还欠我两瓶罗曼尼康帝。” omega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爬起来，给漏风的窗户又糊了一层报纸上去，回到贴满了暖宝宝的被子里，打开购物软件开始搜索“失忆药”。 搜索结果显示不合法。 秦黎咬咬牙，从枕头底下摸出旧手机，长按开机，翻出自己好友列表里唯一一个坏人。 梨宝贝：【给我尾款】 ###：【￥#%！@@#……！！！】 梨宝贝：【横什么横，我已经知道我哥在哪了，用不着你。你再骂我我就把这个手机寄给陆边叙，让他来查你】 梨宝贝：【还有那张你给我打过定金的卡，其实我骗你的，没丢。听说去银行什么都可以查到，你给我打过钱你跑不了的】 ###不吭声了。 片刻之后，发消息来：【你想要什么？】 梨宝贝：【那种吃完后会让人脑子不清醒，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的药，你有吗？】 黑市确实有类似的非法药物流通，但没有特殊渠道很难买到，一旦接触这类人，基本算是半只脚踏上了违法的道路。 眼下正是树立优秀继承人形象的重要时机，名誉颇为重要，###疯了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m16区贫民自毁前程。 他当即拒绝：【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了？】 梨宝贝：【坏人】 梨宝贝：【真没有吗？那我只能把手机寄给陆边叙了，谁让我欠了他两瓶罗曼尼康帝】 ###：【你等会】 ###：【……我去药品研发实验室看看，应该有差不多的东西】 ###：【有。怎么给你？】 秦黎谨慎地报了对面小区的地址。 等待快递期间无事可做，他打开社交媒体软件，刷着刷着发现好几条和陆边叙有关的热搜。 #陆氏财团继承人疑似痛失白月光 #一往情深！陆氏继承人为青梅竹马购买墓地 点进去有很多内容差不多通稿，都在描述陆边叙如何如何伤心欲绝，失魂落魄，还有网友信誓旦旦地添油加醋，有的说陆总神思恍惚在楼梯上崴了脚，有的说陆总在公司门口被车撞了。 秦黎：“？” 可是自己并没有在窃听器里听到alpha受伤的消息啊？ omega莫名有一点担心。 四天后，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揣着“失忆药”，凭着在m16区生存练就的本事，灵活地避开保安的视线，直接从阳台翻进了08幢别墅。 第27章 第26章 今天是冬至，距离秦黎车祸坠海正好过去一周。 又是小雨。 黑色迈巴赫冒雨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副驾驶上放着草莓蛋糕和风铃花，前方是c1区墓园，灰色的石碑林立在雨水里，远远望去，仿佛一层灰蒙蒙的瘴。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冷得有些难熬，风夹杂着雨涌进黑伞下，寒意直往骨头缝里渗。 临近闭园的时间，再加上天气恶劣，陆边叙走得不快，目光缓缓扫过一座座墓碑，温柔而平静，好似那层灰色的瘴弥漫进了眼睛。 黑伞在雨幕中慢慢挪动，终于在一座新刻的碑前停了下来。 这块碑上没有名字，生年不详，卒年未刻，干干净净，在一众墓碑里特立独行。 毕竟秦黎本人也是个很不一般的omega。 陆边叙放下草莓蛋糕和风铃花，又从兜里掏出一块热得有些变形的巧克力，在墓碑前半蹲下来。 “生日快乐，梨宝贝。”他说。 - 十五分钟后，陆边叙回到车上，留在车里的手机刚刚停止震动，屏幕亮起，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个错过的日程提醒。 他手指冻得有点发僵，划了好几下才解锁，没管日程提醒，挑了一条电话拨回去。 车辆启动，制暖系统开始工作，热意麻麻地涌上来，陆边叙打开音乐电台，闭上眼睛，往后一靠，说：“什么事？” “周一途说你去扫墓了，你演上瘾了？……老婆？嗯，我在喝呢，很快喝完。”温沈澜一边通着电话，一边挂视频语音，手里捧着杯热牛奶，咬着吸管，在老婆的监督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吸溜，“扫哪门子墓呢？” “不是扫墓，是给他过生日。” 温沈澜顿时被呛到了：“咳咳咳……不是，你这跟谁学的？？幸亏我堂弟撤得快，不然墓园还能再卖一块地。我说你，就这水平，哪个omega愿意跟你谈？难怪做了二十六年的纯情麻雀。还有找人……真不需要哥们帮忙？” 自从收到那瓶1l的超大香水，发小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样，不仅阻止自己继续查找对方踪迹，还在家摆上omega的黑白照片，把闲杂人等全部清出金玉蓝湾，又砸钱买了好几条热搜，随身携带几个看似抗抑郁药物实则维生素的小药瓶，全力打造失去白月光的悲情总裁人设。 仿佛在等什么东西自投罗网。 “不用，我心里有数。”陆边叙看了眼时间，“周一途差不多该来接我了。” “真可怜，你那家庭医生估计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你量身定制的抑郁治疗方案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温沈澜同情，“考虑给他加钱吗？” “不加。”陆边叙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车里明明不算暖和，却让人又闷又燥，勾住领结扯了扯，又打开车窗换气，继续和发小说话，“我的病情这么稳定，省了他很多事。再帮我买点维生素，记得保密。” 温沈澜：“不是你等等……” 正说着，山道上亮起一双车灯，穿透连绵的雨雾，远远地晃过挡风玻璃，晃得陆边叙眯了一下眼睛。 “来了，我先挂了。” “哎不是，维生素也不能乱吃……” “挂了。” 兴许是冬至的缘故，又或者在墓园里呆的时间有一点长，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初遇那天也是这样昏暗的天色，车灯闪过，照亮半条巷子，omega拎着半只啤酒瓶站在那里，轻声细语地问自己有没有巧克力。 陆边叙向来对敲开自己心门的人很宽容，虽然秦黎是撬门进来的。 这个omega和其他的omega很不一样，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蛮不讲理，吵吵闹闹，总喜欢黏唧唧地挂在自己身上，好像一朵柔软的蒲公英，粘得毛衣上到处都是。 蒲公英说：“陆边叙，你是个好人。” 蒲公英又说：“以后还是不要太喜欢我了吧。” …… 如今撬门的人不见了，擅自进来又擅自离开，徒留着一把坏掉的锁挂在大门上，空空荡荡，风一吹哐当乱响。 好在蒲公英是个不太聪明的omega，做事潦潦草草，藏不住尾巴。 心里涌起一丝焦躁，好像有什么空缺亟需填满，陆边叙盯住车窗上的雨水分散注意。 思绪却不受控制，又想起做脱敏疗法时，omega浅色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很快被水雾漫过，模糊不清起来，眼尾溢出的泪痕干了又湿，眼睫也湿漉漉地垂着，尝起来有一点咸。 嘴唇很软，吻久了会充血，比雨后的玫瑰花瓣还要鲜艳，枕头和被子里都是好闻的柑橘味， 这个时候轻轻喊一声梨宝贝，会得到含含糊糊的呜咽，过了会儿，又黏唧唧地贴上来，问等会结束能不能抽一支烟。 ……当时怎么没直接把人标记了？ 他忽然后悔起来，极微小的一丝悔意，来回磋磨着心脏，磨得心上着了火，也同样微小的一缕，摇晃两下又扑地灭了。 如果一个月后秦黎还没出现，他打算说服温沈澜接秦游回国，拿秦游做饵。 …… 忽然，有人敲了敲车窗。 陆边叙回过神，看清是刚刚赶到的周一途，打开车门，换到了后座。 “药吃了吗？”周一途上车，早有准备地拿出一盒抗抑郁药物，扔向后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开过来的。” “吃过，还好。”陆边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位故作坚强的病人，“你的车呢？” “打车来的，记得给我报销。” - 周一途给他送到家门口，不放心地道：“你又打算一个人在这里过夜？” “嗯。”陆边叙摸出钥匙，见他还站着不肯走，“有事会给你打电话。” “明天记得让司机来接你上班，不要一个人开车，很危险。” “好。” 周一途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说了句明天见。 等陆边叙进去后，又在门口逗留片刻，直到看见一楼客厅的灯亮起才离开。 倒不是他过分忧虑，自从秦黎车祸坠海，陆边叙的状态就越来越不对劲，明明一直在服用精神类药物，情况却时好时坏，整天恍恍惚惚的，有时还说看见了秦黎。 但无论怎么诊断，陆边叙的抑郁都只有轻度，白天也能正常工作，不至于出现这么严重的幻听幻视。 周一途怀疑金玉蓝湾的这栋别墅不干净，有东西。 怀疑归怀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个家庭医生，如果提议找人来做法事驱驱邪，可能会被当场解雇。 出租车到了，他拉开车门，又朝着别墅的方向望了一眼，满腹担忧地钻进了车里。 - 客厅的装饰都摘了，色调灰白，看上去有些过分素净。 陆边叙在玄关站了片刻，大致观察了一遍客厅，这才换上拖鞋，弯腰时瞟了一眼特意放在鞋柜底下藏着的摇摇欲坠的钢笔。 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有些失望，穿过客厅，准备去厨房倒水喝。刚刚车里的空调实在是太热了，明明显示只有22°，却热得人几乎坐不住，嗓眼干涩。 忽然，陆边叙停住脚步。 茶几上，原本放得好好的相框被面朝下扣倒了，看不到照片，旁边用巧克力摆出来的爱心也变了，变得稀稀拉拉，好像被谁吃掉了几粒。 陆边叙挑了一下眉。 也许是记错了，他并不记得巧克力具体有几粒，至于相框……可能是风吹的。 他过去扶起相框，发现相框里的照片不翼而飞。 又环视了一圈客厅，没发觉其他的异常，便打开随身的公文包，娴熟地从一沓黑白相片里抽出一张，重新放了进去。 接着来到厨房，打开直饮水龙头，伸过杯子，忽然发现底下的外置滤芯位置有些渗水，又缩回来，看了眼杯底的水。 清澈无味，没什么不对劲。 但赵远在工作中不可能发生更换滤芯没拧紧这种低级失误。 陆边叙想了想，倒空杯子里的水，对着外置滤芯琢磨片刻，把它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 里面有一片半溶化的白色药片。 他盯着药片，眼眸微敛，看不清神色，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 梨宝贝忽然不再是梨宝贝，真实的风雨从开裂的墙缝里刮进来，将吉他蛋糕风铃花统统扫落在地，飘在空中的蒲公英掉下来，滚满泥泞。 陆边叙讨厌下雨。 片刻之后，他找出保鲜膜包起药片，放进随身携带的药瓶里，又倒出一颗白色的维生素d，复原了滤芯，以免打草惊蛇。 做完这一切，陆边叙打开手机，准备通知温沈澜带人过来。 ……没能喝到水，身体似乎更热了，热得有些不正常，屏幕看起来一块暗一块亮的。 陆边叙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不太稳了，手机上的小字密密麻麻在眼里晃动，红的黑的混在一起，晃得人想吐。 第28章 过了好一会儿，晕眩感稍稍减轻，他终于看清了最上面那条标红、加粗的日程提醒。 [12:00：今天是您的易感期，请注意服用抑制药~][已错过] “哐当——”！ 水杯被掉落的手机砸翻，滚下岛台，掉在了地上。 对omega信息素的渴望烧得他嗓眼发干，陆边叙用力扶着岛台，本能地伸手去够那只水杯，无论什么都行，水，信息素，只要能平息血液里沸腾的那把火。 …… 与此同时，楼上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第27章 秦黎躲在卧室衣柜里，听见楼下厨房传来“哐当”一声，有些诧异。 ###给的药起效这么快吗？ 他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轻手轻脚地挪到楼梯口，朝楼下望了一眼。 没有人。 又往下挪了两格楼梯，探头看看，继续挪挪，一路挪到厨房门口，终于看见了靠坐在橱柜边的人影。 alpha低垂着头坐在那，身影有些憔悴，手里紧紧攥着水杯，神志似乎不太清醒。 秦黎暗中观察片刻。 真的有效果。 他终于放下心来，毫无防备地打开厨房玻璃门，走了进去。 - 陆边叙觉得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火上煎烤的鹅肝。 平时专放抑制药的口袋早已被维生素鸠占鹊巢，而现在自己没有力气站起来，去公文包的夹层里拿抑制药。 失策。 空气仿佛充满尘埃，沉闷而黏稠，额角渐渐沁出冷汗，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用力攀住岛台边沿，一使劲，试图站起来拿到手机。 膝盖一软，又跌坐回去，连水杯都脱了手，滚到厨房的另一端。 “……” 忽然，陆边叙嗅到了一缕柑橘味。 小心翼翼的，淡淡的，出现在近乎凝滞的空气当中。银色月亮不知从哪溜进来，倏地亮起一寸光，靠近，再靠近，慈悲地笼罩了被烈火灼烧的身体。 “陆边叙，我哥……唔、唔！” 月亮没能说完话，就被捉了过去。 他焦急而贪婪地吻着怀里从天而降的omega，撕咬柔软的唇，撬开齿关闯进去，舔舐过上颌和牙根，卷住舌尖用力吮l吸，又顺着脸颊不停地轻啄，向下吻过下巴和脖颈，仿佛要将对方连同信息素一寸寸撕扯吞l吃。 柑橘被剥开，露出里面的瓤，腺体藏在薄薄的白皙的肌肤底下，散发出脆弱而甜美的味道。 锋利的犬齿轻轻刮过腺体，周围的皮肤泛起小疙瘩，omega哆嗦了一下，终于从醉信息素中惊醒，拼命挣扎起来，呜呜咽咽地想要逃走。 陆边叙喘l息着，眼神更加暗沉混沌，墓园里一闪而逝的悔意在此刻烧得滔天，又添了些别的东西进去，比如不辞而别，比如欺骗，再比如白色药片，凶猛得几乎要将月亮烧成灰烬。 “陆、陆边叙，你清醒一点……”omega是真的害怕了，不明白###给的药为什么会有这种副作用，趁对方一瞬间的松懈，用发软的手脚朝外挪去，拼命地挪，一转身近乎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啊！” 这一声哭腔又轻又软，仿佛羽毛撩过心尖，投入烈火。 他被按在光洁的地砖上，浑身都在颤抖，指尖用力抠着瓷砖，眼泪一滴滴淌出来，顺着下巴尖往下砸。 身后，alpha低伏着头，像只终于咬断了猎物脖子的野兽。 威士忌信息素疯狂涌进来，通过犬齿注入腺体，野蛮而凶狠，柑橘味和omega本人一样无处可逃，连浪花都没翻起来就被吞噬了。 临时标记成立。 须臾，陆边叙抬起头，舔去唇边的血迹，眼睛微微发亮。 omega的挣扎已经消失了，似乎昏了过去，半边裸l露的侧颈上印着淌血的齿痕，信息素凌l乱得不成样子。 欣赏片刻，他俯下身，鼻尖触碰到对方柔软的脖子时稍微停顿了一下，神色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慢慢舔去标记处的血。 “梨宝贝。”他沙哑地低唤，露出满足的眼神。 然而易感期并不会被区区临时标记满足，本能依然支配着alpha，除了和自己的omega呆在一起，拥抱、亲吻、标记以外，无法很顺利地思考其他事情。 不过陆边叙也懒得思考，抱起晕在地上的秦黎，径直回到卧l室。 被子很柔软，是omega喜欢的一款，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会钻在里面。 他被轻轻地放在这张被子上，身体微微陷进去，脸色苍白，嘴唇却嫣红，脸庞还挂着泪痕，看起来被欺负惨了。 “梨宝贝。”陆边叙又低喊一声，捏住他的下巴继续亲吻，“你想什么时候去签收小莫莉？” omega无法回答，眉心紧蹙着，似乎十分难受。 两人纠l缠在被子里，一个不清醒，一个看似清醒，威士忌味又浓烈起来，无孔不入地侵染着发丝、指尖和每一寸肌肤。 窗外的雨噼噼啪啪地嘈杂着，没完没了，冬天的雨怎么会这么缠人？总不知道放晴。 可陆边叙已经不用去想放晴的事了。 …… …… …… 第二天醒来，omega不见了。 陆边叙楼上楼下找了整整三遍，终于不得不接受现实，昨天的柑橘味只是昙花一现，更像是自己因为易感期出现了幻觉。 不过。 他摸出衣服口袋里的药瓶，拧开，倒出那粒被保鲜膜包着的白色药片，捏了捏。 这东西居然成了秦黎来过的唯一证明。 陆边叙坐在沙发上，正对着omega的黑白照片，掏出手机输入110，又删掉，再看一眼药片，继续输入110。 …… 十分钟后。 他怀疑秦黎给自己下了东西，否则报警电话怎么拨不出去。 继续反反复复输入删除几次，陆边叙收起手机和药片，吃了片抑制药，出门上班。 证据还不够充分，等秦黎下次来的时候再说。 到了公司，陆边叙很快签掉了几份文件，包括新改革的年度考核方案，也没有挑刺年度优秀员工名单，还爽快地批了几百万的大额采购。 又叫来秘书，让他找个药检机构检查一下那枚白色药片的成分，顺便批准了小唐助理的加薪申请。 最后舍近求远地来到了员工茶水间。 早上正是微波炉和咖啡机使用高峰期，以及传播八卦的最佳时机，众目睽睽之下，陆边叙拿出标着抗抑郁类药物的小瓶子，倒出几枚维生素，就着水服用完毕，返回总裁办公室。 上午没有会议，他关好门，直接弹了温沈澜视频。 开场白就一句：“我昨天易感期了。” “需要我帮你买抑制药吗？”温沈澜不明白这点破事也值得打个视频过来，“还是说你终于在昨天大彻大悟，准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可喜可贺啊坩埚，这是我堂弟的联系方式，发你了。” 陆边叙喝了口热气腾腾的咖啡，矜持片刻，才开口道：“昨天没吃抑制药。” 温沈澜愣了愣，缓缓坐直。 “你去夜总会了？”他肃然，“你长大了，坩埚。” “没有。”陆边叙皱眉，“你青团整理不能往好的方面想？” “这不好吗？”温沈澜又歪回去，嘬了口牛奶，懒洋洋道，“最差的结果就是你那omega不巧在昨天落了网，和你干l柴l烈l火地度过了一个美妙的易感期，而你，又开始脑子不清醒地考虑结婚的事。” 陆边叙：“……” “……真这样啊？”温沈澜瞪大眼睛，扶了扶镜框，“不是，陆边叙，你清醒一点行吗？他人现在在哪？” “不知道，跑了。”陆边叙移开目光，“他醒得比我早。” 温沈澜无话可说。 “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去陪老婆了。”半晌，他开口，“但你这样不争气，哥们很担心。” “下次我会醒得比他早。” 温沈澜：“？” 温沈澜：“？？？？？？” “我不是说你那方面不争气。”他被气笑了，简直恨铁不成钢，“他——你甚至没弄明白他接近你的目的，把人钓回来后既没有报警也没通知我，竟然随随便便和人家一起过了易感期。如果他要你命呢？” 陆边叙哑口无言，这些举动确实像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须臾，反问：“那你怎么不担心秦游对你别有所图？” “阿游不一样，”温某人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我老婆又善良又单纯，还救过我。” “秦黎是被你善良单纯的老婆带大的，”陆边叙提醒，“言传身教。”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为什么不行？”陆边叙说，“我前男友也很善良单纯。” “前男友？”温沈澜注意到了这个用词，“你俩昨天才过完易感期，渣a。” “是他先不要我的。”陆边叙冷冷，“说是前男友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你说是前妻也行。”温沈澜不理解但表示祝福，赶在发小拉黑自己之前，诚心诚意地请教，“那么请问emoji鹿，你打算什么时候复合？下个月？下周？不能再短了吧？事关alpha的尊严。” 第29章 “……不知道。”陆边叙脸色彻底黑下来，强调，“反正我是不会主动的。” 说完就把人拉黑了。 - 加急的药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送到陆边叙的办公桌上。 报告上写着，该药物成分能使人致幻，并对神经产生永久性损伤，属于禁止流通的违禁药品。 陆边叙看了好几遍，拍了张照片发给周一途。 emoji鹿：【这种药给人吃，算投毒吗？】 周一途：【算，要坐牢的那种。你想干什么？】 过了很久，emoji鹿才发来消息：【还没想好】 周一途汗毛都炸了，以为他又在发病，当即放下手头的事情，风风火火赶到公司。 见陆边叙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药呢？我替你保管。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好，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能给你拿着。” “没了。” 周一途：“！！！” “是别人给我投毒，药片拿去检测用完了。”陆边叙不紧不慢地说完剩下的话，“下次再有，就给你保管。” 周一途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一口气提起来，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投毒？什么投毒？还有下次？？你知不知道这事很严重，如果是真的，应该马上报警……今天的药吃了吗？” “吃了。”陆边叙让秘书泡了杯茶给蒙在鼓里的可怜的家庭医生，以示安抚，“我很清醒，刚刚已经让赵远带人去金玉蓝湾装了监控。” “……金玉蓝湾？”周一途稍稍冷静，喝了口茶压惊，继续观察病人的言行举止，“有本事进你家投毒的人，应该不多。” “确实不多。”陆边叙顿了顿，觉得这样欺骗对方有些过分，思忖片刻，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是秦黎做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下次见面我试试套他的话。” “哐”！ 周一途茶都没来得及咽下去，霍然站起来，认定自己的病人病情严重到无以复加，必须强制住院治疗，毫不犹豫地拨打了120。 当天上午，一众员工眼睁睁看着救护车呼啸着停在楼下，又拉走了他们的陆总。 第28章 精神二院。 陆边叙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得以脱身，并被闻讯赶来的温沈澜狠狠嘲笑了十分钟，幸灾乐祸地问他需不需要请个律师索赔一笔精神损失费。 陆边叙礼貌地表示感谢，顺手借走了他的伞，去医院旁边的水果店给自己买了一篮砂糖橘，然后直接打车走了。 在车上给温沈澜发了条消息：[雨伞照片]【精神损失费收到了】 温沈澜：【幼稚】 温沈澜：[新买的雨伞照片]【我找人跑腿买回来的，没淋雨#得意】 温沈澜：【等等，先别拉黑！早上还没来得及问你就把我拉黑了，害哥们抓心挠肝地想了好久】 温沈澜：【昨天易感期你把人标记了没？我是说永久标记】 emoji鹿：【嗯】 温沈澜：【#大拇指】 温沈澜：【我堂弟要回国了，要搞一个什么慈善基金，会住上一段时间】 emoji鹿：【我会记得还人情的】 温沈澜切换聊天框，看完消息，给他转发了一张合照：【左数第二个是我堂弟】 emoji鹿：【确实一表人才】 温沈澜截图，发给另一个聊天框备注“堂弟”的人：【他对你真没别的意思，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就算联姻没成，也好聚好散嘛】 堂弟：【我也没有，来办事顺便接触一下而已。百闻不如一见，毕竟你描述的陆氏继承人不像是做得出那种事的人】 温沈澜：【少来，不就是因为他拒绝了你，还把你的签名烫了个洞，别以为我不知道】 堂弟：【#微笑#微笑】 堂弟：【不行？】 温沈澜：【随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他私生活不是白纸】 堂弟：【我也不是】 温沈澜：“。” 他懒得再劝，都是成年人了，自有分寸。 - 城市另一端的出租房内。 秦黎从被窝里爬出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衣袖滑落，露出的手腕上一道很重的掐痕，几乎泛了青。 他在发烧。 从金玉蓝湾逃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路面潮湿，寒意不断往衣服里渗，秦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一进门就跌跌撞撞倒在了床上，裹着被子昏睡过去。 身体很痛，哪里都很痛，后颈腺体更是火烧般一跳一跳地疼，哪怕在昏睡中也不安稳。 梦境如漩涡般混乱无序，充斥着浓重的威士忌信息素，一会儿是alpha沉黑的眼眸，一会儿是自己带着哭l腔的求l饶，扣着脚l腕的手纹丝不动，肆l虐并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进l到更l深l的地l方。 - 他当时是被痛醒的。 醉信息素带来的缓冲效果消退，陌生的触感刺l激着神经，早在醒来之前就已经流了很多眼泪，旁边的枕头带着潮气，颈l窝里全是泪。 “秦黎，为什么骗我？”alpha低沉的嗓音响起，又似不清醒，还被易感期困扰着，“我梦见过好多次你回来了，又走了，只有这次是真的。” “我在那片海里找了你很久，你不在，都是骗我的。” “不会再让你逃掉了，梨宝贝只能是一个人的梨宝贝……记得那个被剪碎的玩偶吗？你哭什么？嗯？” 太痛了。 秦黎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一下连话都说不出来，张了张颤l抖的唇，又被吻住。 浓郁的信息素覆上来，仿佛烂醉时又被人捏住下巴灌了杯加满冰的威士忌，连舌根都发着麻，眼泪汹涌出来，浸湿了眼睫。 “唔……陆、陆边叙……疼、啊！”声音混着哭l腔七零八落地掉出来，明明做错了事，却仍然理直气壮地说着让人生气的话，“你、你也是个坏alpha……我留了礼物给你，留了礼物的，你凭什么生气、凶我，嗯……” 片刻之后，哭骂声渐渐微弱下去，变得可怜起来：“不是、不是说男朋友吗……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我只是死了，又没有去找别的男朋友……” alpha没有说话，不过变得温柔了一点。 - 亏得这点温柔，秦黎才得以逃回来。 他躲在被子里小口喝着热水，双手哆嗦得厉害，不知道是发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惊魂未定。 昨晚的潜入非常失败，倒霉撞上了陆边叙的易感期，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还白白被标记了一顿。 而且…… 他知道陆边叙发现被骗之后会生气，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生气，明明不是清醒的状态，眼神依然凶狠得像是要把自己吞l掉，还提到了那个剪碎的玩偶。 …… 幸好失忆药起了作用，自己回来时并没有特意避开监控，如果alpha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早就找到这里把自己变成东一块西一块了。 秦黎紧了紧被子，又喝了口热水，感到稍微暖和了些。 房子里没有食物，肚子很饿，他吸吸鼻子，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打卤饭，衣袖随着动作卷了起来，露出发青的淤伤，触目惊心。 便又觉得有些委屈。 “alpha没一个好东西！”他发狠地骂，“说什么梨宝贝是男朋友，昨天晚上那么凶……烟也不给一支，直接睡着了……住臭水沟、没牙的野狗……” 骂到没词了，打开抽屉找了找，没找到烟也找到跌打损伤的药，于是往被窝里多加了两块暖宝宝。 被窝回暖，omega又变得柔软起来，下巴放在膝盖上，缩成一团，自言自语：“很快了，等找到哥，和哥道完歉，再给陆边叙道个歉，就可以回m16区休息了……” 想了想，忍不住愤愤：“我不要和姓陆的道歉。” 停顿片刻，又有些迷茫地喃喃：“那以后，他要怎么过易感期？我被标记了，他需要我的信息素……不对，临时标记没有关系……” 琢磨着琢磨着，就连自己也糊涂起来，弄不清到底是临时标记还是永久标记，因为后面晕过去了，反正很痛。 秦黎的生理知识来自于哥哥和各种乱七八的影片，不是太全面，于是用手机搜索了一下。 发现需要到医院进行检查，或者等待发l情期，因为拥有永久标记之后，针对omega的抑制药不会再起效果。 他是黑户，没有医保，这辈子没进过宽敞明亮的大医院，只有几次去小诊所拿抑制药的经历，印象不是太好，所以就决定不去了。 外卖软件弹出消息提示打卤饭已送达，秦黎中断思考，拖着被子去开门，领回热腾腾的打卤饭，和退烧药一起吃下去。 吃完以后困意上来了，把自己团吧团吧卷在被子里继续睡觉，打算等养好了身体继续潜入。 梨宝贝从不会轻易被挫折打败。 - 一个礼拜后，秦黎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在后颈贴了两块交叉的腺体保护贴遮住齿痕，再次勇敢地从阳台翻了进去。 第30章 新安装好的隐蔽摄像头小幅度转动了一下。 第29章 下午会议的内容是明年春季校招的总计划和方案，涉及各个部门。 陆边叙听得心不在焉，忽然看到电脑右上角挂着的监控画面小窗闪过人影，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调出录像，逐帧回放，鼠标轻轻在模糊的人影上滑动。 是秦黎。 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后颈欲盖弥彰地贴了个叉字形的创可贴，动作不太利索，翻阳台栏杆时还打滑了一下，看得陆边叙心都揪起来了。 那可是二楼。 等回过神来，方案汇报已经结束了，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嗯？”陆边叙不动声色地关掉录像，装作刚刚在思考的样子，清清嗓子，“各个部门的反馈信息太涣散，需求点不明确，再对齐一下颗粒度，明天前改好给小唐。散会。” 回到办公室，他泡了杯咖啡，调出另外两个摄像头的录像准备看看秦黎到底在干什么，忽然秘书敲门进来，说楼下来了位没有预约的客人。 “我说过，没有预约的客人一律不见。” “陆总，客人说他姓温，和温沈澜先生认识。” “……姓温？”陆边叙皱眉，“温什么？” “前台说，那位客人在访客记录上留的姓名是温向成。” “哦。”陆边叙打算看完录像再说，“让他在会客室稍等。” “好的陆总。”秘书安排去了。 他继续看录像。 omega从阳台穿过卧室，下来到客厅转悠一圈，发现茶几上又摆着黑白照片，抽出来撕掉，顺便偷吃了两颗巧克力，把罪证统统塞进沙发坐垫底下。 干完这一切，溜溜达达进了厨房，拆下滤芯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再重新拧好。 陆边叙知道那是什么。 是会致幻和致使神经损伤的违禁药品。 眼底的笑意淡了些，他将这段录像单独保存下来，作为投毒的证据之一。 之后的内容，其实没什么继续看下去必要，但陆边叙还是看完了，看着omega离开厨房，回到二楼次卧，钻进被子里开始睡觉，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投完毒还要留在房子里等自己回来？ 思考片刻，没想明白，决定晚上回家问问本人。 喝完最后一点咖啡，陆边叙合上电脑，来到会客室，见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前联姻对象。 温家omega比照片上还要漂亮许多，和秦黎那种锋芒毕露的漂亮不同，乍见之下并不惊艳，时间久了，却会不自觉地迷失在那双淡绿的眼眸里。 “陆总，你好。”对方站起来，伸手。 “你好温先生，刚在开会，久等。”陆边叙礼貌地握了握对方的手指，一触即离，“感谢你之前的帮助，沈澜说你最近会回国，没想到这么快。” “陆总怎么说话这么客气，都弄得生分了。”温向成笑起来，稍微靠近了些，又不至于让人感到冒犯，正好微妙地卡在社交距离的边界上，“我是沈澜的堂弟，直接叫我向成就行。” 陆边叙没接这话，转而道：“沈澜经常和我提起你。” “只是从温沈澜那里听说吗？我以为你会对联姻对象了解得更深入些。”温向成的嗓音也十分好听，仿佛一条柔软的丝绸，沙沙地拂过耳朵，“陆总对我的印象似乎不是很好，我承认，那份婚姻协议确实有些过分。” “……” “后来我从父亲那里听说你遇上了困难，正巧手头有个合适的供应商可以引荐。如何，陆总还满意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怎么了越来越近，陆边叙稍稍侧开了一点身体，委婉道：“温先生，我们之间还是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聊比较好。” “我以为刚刚聊的都是私事。”温向成见好就收，很有分寸地退了半步，依然笑容得体，“既然陆总不愿意谈私事，那么来谈谈公事。我母亲在国内成立了一个听障儿童慈善基金，现在交由我管理，听说贵司目前的重点研发项目是新型人工耳蜗芯片，不知陆总是否有意向合作？” “自然乐意，不过公司内部还需要讨论一下。”陆边叙公事公办地答复，转头叫道，“小唐……” 话未说完，对方忽然靠近过来，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前不久我刚刚拒绝了陆郝，他很想要这项合作，一直在纠缠。”低柔的声音近在咫尺，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信息素，“陆总，晚上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 秦黎睡得很饱，一觉醒来天都黑透了。 之前在各个城市辗转流浪时经常睡公园的硬长凳，所以秦黎特别喜欢软床、软被子和软枕头。 陆边叙家里的床永远都是蓬松柔软的，散发着晒过太阳的香气，很好地安抚了omega小病初愈的身体。 秦黎掀开被窝，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陆边叙还没回来。 也许在加班。 这次过来他还带了个挎包，里面装了点饼干和面包，正好拿来当晚饭吃。 吃完，又去主卧摸了根烟出来，偷偷蹲在阳台上抽了会儿。 从这里望出去只有漆黑的树影，什么也看不见，秦黎想了想，掐了烟，在走廊尽头的窗子边重新点了一根。 “还不回来，”他咬着烟靠在窗边，含含糊糊地抱怨，“喝光你的罗曼尼康帝。” 晚上九点，陆边叙仍然不见踪影。 秦黎窝在客厅沙发里看最新的电视剧，心不在焉的，一会儿朝门口看看，一会儿又朝门口望望。 偶尔有车经过门口，他期待地跳下沙发躲回卧室，片刻之后，失望地回来继续看剧。 深夜十一点。 玄关发出轻微的声响。 …… 陆边叙喝了不少酒，醉得厉害，扶着门缓了半天，才松开领带，俯身换上拖鞋，慢慢朝厨房走去。 相框翻倒在茶几上，巧克力几乎吃光了，因为害怕被发现又塞了点纸巾进去团成原来的样子，软塌塌的。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有揭穿。 来到厨房，拧下滤芯，果然找到了白色药片，嘴角的笑意又淡下去，说不出什么滋味，有几分酸涩的落寞，好像听人说了个笑话，笑了半天，忽然发现笑话的主角原来是自己。 冰箱里有提前备好的瓶装水，他拧开一瓶倒进杯子里，再灌满直饮水放回去。 拿起杯子刚喝两口，就听见厨房的门动了动。 秦黎探头：“你回来了。” “嗯。” 看起来并不意外，应该是药已经起效，模糊了alpha的认知。 秦黎放下心来，推开玻璃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唔！” 不止是药在起效，alpha看上去醉得实在厉害，浑身酒味弥漫，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迷离，压根没听人讲话。 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过来，唰啦撕掉后颈的腺体保护贴，痛得omega差点跳起来。 正要炸毛，忽然闻到一股陌生的信息素味道，藏在浓重的酒味下面，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嗅觉上。 是不认识的omega的信息素。 秦黎愣了愣，半晌，只是问：“你……喝酒了？” “嗯。”陆边叙把人扣在怀里，不让他逃走，低头将嘴唇贴在尚未消退的齿痕上，沙哑而模糊地轻轻道，“回来干什么？” 自己可能确实是病了，此时此刻想到的竟然不是报警，而是omega下次还会不会来。 “你喝醉了。”omega答非所问，“要不要先回卧室？” “好。” 秦黎就把他扶回了卧室。 其实陆边叙还没醉到走不稳路，只是喜欢这样的照顾，便没有拒绝。 柑橘味在周围淡淡地浮动，如果没有那枚白色药片，应该是十分温馨的场面。 …… 被扶着坐到床上，他忽然偏头亲了秦黎一下，在嘴唇离开之前，说：“梨宝贝。” “嗯。” “你回来了。” 又是梨宝贝了，秦黎想。余光瞥见床柜上摆着那瓶定制的信息素香水，满满当当，大概只用了一根头发丝这么少的量。 于是继续想，还没用完就找到了新的omega，梨宝贝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为什么回来？”alpha还在执着地问。 “有烟吗？”秦黎再次答非所问。 陆边叙看了他片刻，拉开抽屉，拿出一包新的烟。 秦黎接过来点上，也给他点了一根，用的是那只银蓝打火机。 陆边叙刚准备接过来，忽然烟又走了。 “……忘了你现在不会抽。”omega似乎心情不太好，直接把两支烟都咬在了嘴里，望着窗外的月色沉默片刻，转过头问，“我哥在哪？” 同时抽两支烟的样子有些滑稽，但陆边叙却笑不出来。 “你说过，你哥已经去世了。” “骗你的。”第一次当着alpha的面光明正大地说骗，秦黎移开目光，用牙齿磨了磨烟尾，心脏莫名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破碎、流逝掉，“我一直在找我哥。” 第31章 许久，陆边叙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仿佛快要醉过去了，却又被一根细丝吊着，醉眼朦胧地看向他。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低低地说，“你们长得真像啊。” “你知道我哥在哪。我哥在哪？”秦黎被钓得着急，凑过去追问，“陆边叙，我哥在……唔！” alpha的力气很大，醉后更是不知轻l重，用一个深吻攫走所有空气，omega的衣服在挣l扎中被撩了上去，露出柔l软平l坦的小l腹。 “原来是骗我的。”他抬起头，轻轻抹过秦黎的唇角，又吻下去，“都是骗我的，没一句真话。” 秦黎怔了怔，忽然不挣l扎了，松开攥l紧的手指，任由对方亲吻。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腺体传来刺痛的那一瞬，眼泪无意识地落下，他咽下疼痛，仰头凑到耳边，颤声着低低说：“对，梨宝贝是骗子。” 第30章 树影幢幢，月影朦朦，窗格的影泛着微蓝，一半斜斜搭在床边，照亮了凌l乱而潮l湿的银发。 秦黎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办法追问哥哥的下落，甚至不敢去碰陆边叙，生怕在对方身上留下痕l迹，只能胡乱抓着什么，枕头、被子、床l单……肩l胛骨紧l绷l着，颤l抖的身l体在月光下纤细得仿佛一折l就断。 但陆边叙却没打算放过他，将十指l插l进omega柔l软的银发里，用l力扣住后脑，俯l身吻着，撞着，威士忌味的信息素肆无忌惮地汹涌着，浓烈得像打烊后的酒吧。 似乎看出了omega不敢在自己身上留l下痕l迹，于是更加恶劣了，一l寸一l寸地l磨l着，引l诱对方伸手抱l紧自己。 omega实在熬不住了，小声啜l泣起来，说：“陆边叙、我……难受……啊！” …… …… …… 月影渐移，照进窗格的光消失了，omega变成了烤化的橘子糖，汁l水l淋l漓地软l在怀l里，昏l睡过去。 陆边叙轻轻啄着他的唇，哪怕柑橘味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像吃话梅糖吃到最后舍不得吐的核。 忽然想起来还没问omega为什么要给自己投毒。 ……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 凌晨六点。 秦黎睁开眼睛，迷糊几秒后，意识到昨天又失败了，失败得很彻底。 他叹了口气，爬起来，小心地不去惊动睡在身边的alpha，然而没有力气，胳膊一软，又跌回去。 幸好对方睡得很熟，秦黎再次轻手轻脚地行动，顺利爬出了被窝。 …… 几乎在omega醒来的同时，陆边叙也醒了。 出于某种莫名的心理，他没有睁眼，选择了继续装睡。没多久，身边暖烘烘的热源离开了，爬出被窝的时候还跌了一下，落下了一点柑橘味信息素。 他以为秦黎就打算这么走了，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望去。 只见omega捡起掉在床尾的衣服，胡乱披上，赤着脚朝门口跑去，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拿起床柜上的香水对准自己一阵乱喷，试图遮掩昨天晚上留下的信息素。 陆边叙差点被呛死。 喷完香水，秦黎又走了。 不过没走远，陆边叙听见隔壁次卧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大概是准备在那里补觉。 …… 这算什么，灯下黑吗？ 一个满口谎话还投毒的omega竟敢这么大胆。 陆边叙感觉被冒犯了，坐起来，又躺下去，翻来覆去想了十分钟，想到秦黎昨晚大概是有一点辛苦，忍不住心软了一下，默许omega今天可以在隔壁补觉。 早上八点，他准时起床，路过隔壁房间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又继续往楼下走。 赵远不在，陆边叙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径直去了玄关换鞋，准备出门。 刚穿好一只，忽然又脱掉，转头进了厨房，拿出冷冻熏肉、芝士片和吐司做了顿简单的早餐，均匀地切成四块，摆在餐盘里。 稍加思索，又吃掉了其中一块，伪装成早饭没吃完剩下的样子，又热了半杯牛奶放在旁边，这才放心地上班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秦黎醒了，先确认陆边叙已经走了，再确认赵远并没有来上班，最后在餐桌上发现了吃剩的早饭。 很饿，遂吃掉。 公司大楼内，早会时间。 陆边叙靠在椅背上，指尖搭着笔记本，一边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冷淡表情，一边用余光瞟着监控画面里omega狼吞虎咽吃早饭的模样。 怎么回事，吃这么急，难道跑掉之后没钱吃饱饭吗？ 他皱皱眉，片刻之后又皱眉，好像对下个季度的目标很不满意的样子，看得其他人胆战心惊，各自默默地准备内部复盘。 监控画面里的omega十分忙碌，吃完早饭，喝掉牛奶，又来到茶几边上吃光了所有巧克力，背起挎包离开，似乎破罐破摔不打算再来了。 陆边叙眉头皱得简直能扣光在场所有人的年终奖。 会议结束后，他一边给秘书发消息，一边联系金玉蓝湾的物业，联系到一半，客厅的监控画面里突然重新出现了人影。 秦黎居然回来了。 陆边叙一顿，电话那边的物业疑惑地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改口道：“……08幢二楼阳台的护栏需要翻新一下，太滑了，容易掉下去。” “太滑了容易掉下去？您是指护栏油漆脱落吗？” 陆边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紧紧盯着电脑，随口胡诌了两句，挂断电话。 只见omega打开挎包，拿出一包巧克力，原模原样地摆回茶几上，又溜溜达达地来到厨房，对着空盘和空杯发愁。 ……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下次就不来了。陆边叙猜测。 于是他给赵远拨了个电话，让他现在就去金玉蓝湾收拾一下餐桌，再清理一下床铺，进门之前记得先按门铃。 没多久，画面里的秦黎似乎听到了什么，立刻躲了起来。随后赵远进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厨房和卧室，很快便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omega不知从哪冒出来，回到厨房转了转，似乎很惊奇的样子。 陆边叙满意地关掉监控，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一整个上午除了关注秦黎什么也没做。 正打算边吃饭边处理些不重要的工作，秘书敲门进来，说温先生来访。 这个时间有些微妙，邀请来访的合作伙伴共进午餐是基本的礼貌，不方便回绝。 陆边叙合上电脑，说请他上来，又让秘书就近安排餐厅一起用餐。 温向成今天换了套衣服，显得腰很细。 他在电梯里回复温沈澜的消息：【你和那个alpha的事，你妈还不知道吧？】 温沈澜：【@！##￥%￥#%……】 温向成：【我不妨碍你谈恋爱，你也少说两句，堂哥】 温向成：【他长得挺正的，比照片好看，最近还因为白月光去世进了好几趟医院。业内盛传陆总情深义重，公司股票都涨了不少，我很感兴趣】 “叮”，电梯抵达顶楼，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整整衣服，来到办公室门口。 陆边叙在里面等他。 “温总，”昨晚详聊之后，称呼也跟着改了，陆边叙伸手握了一下对方的指尖，公事公办地说，“昨天还有些细节没来得及了解。这个点了，一起吃个饭再谈吧。” 温向成就没这么客套了，笑起来，直接道：“你昨晚有东西落我这儿了。” “是吗？”陆边叙皱眉，“我不记得有东西落下。” “是抑制药。”温向成从口袋里拿出一板被手帕裹着的抑制药，递过来，意有所指地模糊地说，“陆总昨晚喝醉了，这个……大概是不小心错拿出来的，后来我给收了起来。” 秘书还没走，听见这话，眼睛忍不住瞟了一下。 陆边叙打开包看了看，发现抑制药确实不见了，只剩下旁边的解酒药，应该就是拿错了，幸好没乱吃。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接过抑制药，说了声谢谢。 “手帕……” “说起来也有好几年没回国了，想买点东西都不知道去哪买，我堂哥说可以问你。”温向成看都没看，似乎没打算要回手帕，淡绿色的眼眸微笑地望着陆边叙，“陆总，有空陪我熟悉熟悉吗？” - 秦黎已经回到冷冰冰的出租屋，洗了个澡。 浴室的灯质量不太好，昏黄昏黄，时不时滋啦闪一下，镜子上全是斑l驳的锈痕，但依然遮不住满身的痕l迹。 花洒哗哗地冲着，打湿的银发挂在眼前，视野里几乎看不东西。 又是这样，他垂着眼睛想。这次没有易感期当借口了，陆边叙那么生气，但还是亲了自己，又标记了自己，正常人发现被骗之后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两人到底算什么关系？ omega十分费解，想来想去，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那个陌生的omega信息素被柑橘味盖掉了。 他擦干头发，回到床上，往被子里塞暖宝宝，顺便打开###寄给自己的药数了数。 第32章 还剩八粒，足够了。 三天后，秦黎养足精神，再一次翻进别墅的阳台，护栏似乎重新刷了漆，没那么光滑，变得好爬许多。 …… 月亮挂在天边，卧l室里没有开灯，陆边叙低头吻着再一次自投罗网的omega，慢慢逼问：“那天巷子里的偶遇，也不是偶遇吗？” “不是、唔！” “为什么？”他咬住后l颈的腺体，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沉黑的眼眸几乎看不清其中的情绪，“梨宝贝，你到底骗了我多少？” 秦黎没办法再开口，只是迷l离地望着alpha。 那个陌生的omega信息素又出现了，比上一次还要多，沾染在alpha的袖口、衣领上。 心里忍不住滋生出某种尖锐而恶毒的情绪，抽丝剥茧，剥洋葱似的一片片剥开，最后袒露出来的东西名为嫉妒。 梨宝贝很嫉妒。 “老公……”他小声地叫着，用柑橘味抹掉了那个信息素，忽然咬l住嘴l唇，有些难l受地闭了闭眼睛。 威士忌的气味更加浓烈了，和陆边叙在一起时很少闻到温柔的沉香味。 和那个omega在一起时会是沉香味的吗？也会这样，一遍遍地吻着，标记着对方，让对方难l受得想l要l逃l开吗？ …… “你哭什么？”alpha低低地问。 秦黎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又哭了。 第31章 这时alpha又变得温柔起来，会抚着脊l背，慢慢吻去眼泪，温声哄着说不要哭，不免让人陷入被深爱的错觉。 秦黎被哄得晕头转向，犹豫了一下，伸出胳膊，勾住对方的脖子往下拉了拉，贴住嘴唇，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小声问：“那梨宝贝还是男朋友吗？” 陆边叙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捻了捻omega汗湿的头发，抽l身离l开，有些冷淡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本来想直接问投毒的事，但蜷l缩在怀里一直发l抖的omega这时忽然抬起头，用那双被眼泪浸透的漂亮眼睛望着自己，颤着声说：“那……那我下次再问一遍。今晚可、可以了吗？老公，我好累。” 陆边叙说不出话来，半晌，低低地“嗯”了声。 …… 既然下次还会来，那就等下次再问吧，至少今晚让人睡个好觉。 这么想着，他伸手替omega盖好被子，说了晚安。 等秦黎睡着后，又离开房间，找到那个挎包，将定位器安上去，顺便把包里的东西全翻了一遍。 都是些便宜的垫肚子的零食，饼干面包之类的，可能比较怕饿。 陆边叙又把零食放回去，仔细还原，回到卧室继续睡觉，将熟睡的omega稍微抱得近了些，吻了吻睡梦中也皱着的眉心。 “做噩梦了？”他轻声自言自语，“明明像傻瓜一样被骗的人是我。你做什么噩梦呢？” omega不能回答，只是无意识地吸吸鼻子，往充满沉香味的怀抱里拱了拱。 - 又是失败的一夜。 秦黎揉揉眼睛，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溜出来，用信息素香水喷了两下遮掉气味，去隔壁房间补觉。 陆边叙照例给他留了早餐，比昨天要丰盛一点，多了个煎蛋。 监视器能拍到的地方有限，秦黎一直没有出现在画面里，装在挎包上的定位器也一动不动，大概是昨晚太累了，还在睡。 ……有这么累吗？ 陆边叙不确定，于是弹了温沈澜视频。 对方接起来，又秒挂。 陆边叙：“？” 再拨，接了，但镜头里没人，只有声音：“干什么？” “找你问点事。”陆边叙顿了顿，“你不方便？那我晚点再打。” “哎别别，别挂，早点晚点都一样。”画面依然是茫茫的白墙，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什么事？” “你感冒了？”陆边叙关心，“严重吗？还有你视频镜头反了。” “感冒？没有。这个镜头……”对面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把镜头转过来，只是说，“昨天摔了一跤，脸不太好看，就不给你看了。行了，有事赶紧说，少aaoo的。” “哦。”陆边叙开门见山，“你那方面的生活和谐吗？” 温沈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挨揍这件事被发小知道了，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自己不在国内，陆边叙的消息不可能这么灵通，又松了口气。 “……还好吧，就那样，毕竟是两个alpha。”他揉了揉青肿的嘴角，含糊其辞地道，“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边叙措辞半天，委婉地描述：“秦黎总是哭，第二天还睡不醒。” “……！”温沈澜精神一振，点评道，“技术太差，还需磨砺，加把劲啊坩埚。” 陆边叙沉默了一下：“是我的问题？” “不是你的还是谁的。”话音刚落，温沈澜忽然回过味来，难以置信道，“不是，你怎么还和人家如l胶似l漆上了？？哭？睡不醒？做l了多l少回啊？” “忘了。”陆边叙说实话。 “……”温沈澜服了。 因为太过无语，没拿稳手机，一个打滑便入了镜，照出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 “你被打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陆边叙眼尖，看得清清楚楚，皱起眉头，“谁打的？秦游？”能揍温沈澜的人不多，揍完了还能让温沈澜这样护着的更是少之又少。 “温太太知道吗？” “轻伤，轻伤，你别告诉我妈。”温沈澜立刻重新把镜头转回来，“昨天阿游只是心情不好。” 和秦黎扯上关系的人，陆边叙都会格外留心，更何况秦黎处心积虑接近自己试图打听的哥哥。 “我记得你说，他犯病的时候也不会打你。这是病情加重了？” 温沈澜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一摊手道：“我哪知道，就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告诉还有个omega弟弟，他突然冲上来揍我，差点把我鼻子打断，用上了束缚带和镇静剂才消停，要不是保镖及时拉开……嘶、哎哟，痛死我了。” 听起来精神状态实在很差，而且和秦黎的关系不怎么样。 “以后少提吧。” “哪敢再提啊，我胡扯骗他说在国内某个酒吧里看到的照片，没见着真人，也没要到联系方式。”温沈澜叹了口气，“难啊。我老婆现在对我是爱答不理的，眼神冷得像能杀人……先挂了，我去看看阿游睡没睡着。” 陆边叙皱了皱眉，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抓不住，只能说：“嗯，挂了。” 挂断视频后又思忖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正好定位器动了，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秦黎身上。 一路往郊区方向去了。 轨迹十分曲折，大概是新住处太偏，公共交通没法直达，需要换乘。 陆边叙看了半天，觉得轨迹图有点像个爱心，又觉得自己有病，关掉定位软件，处理些工作冷静一下。 年终要评选年度优秀员工，名单已经整理好放在桌上，只要总裁签个字就行。陆边叙粗看一遍，随手签掉，又很快批了几份不怎么需要脑子的文件，逐渐走神。 omega藏不住话，在床上像朵被打l湿的蒲公英，稍微弄一弄便什么都说了，竹筒倒豆子似的随着眼泪往外掉，偏偏下一次又敢若无其事地潜入房子里，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恃无恐吗？不像。 omega是不太聪明的omega，和巨龙没有太大区别，也许弄错了什么事。 他垂眸思索，用钢笔在纸上随意地划着，忽然想起了那几枚白色药片。 药效是致幻。 投毒之后会明目张胆地躲在房子里等自己回来，经常嘀嘀咕咕讲些重复的事，好像忘了上回都和自己说过些什么话。 他挑了一下眉。 难不成秦黎以为自己喝了溶有药片的水，一整晚都陷在幻觉里，并且第二天就会把晚上的事统统忘掉？ 确实不太聪明。 陆边叙没察觉自己不知不觉勾起了嘴角，停下笔，发现文件上多了只丑不拉几的柑橘，愣了愣，若无其事地揉成一团扔掉，叫秘书重新打印一份过来。 - 失忆药又少了两粒，秦黎还是什么都没问到。 alpha是很狡猾的alpha，哪怕神志不清，也会绕开有关哥哥的问题，言辞含糊，其中夹杂着几句哥哥的近况，零零散散的，像撒在水里的饵食，吸引着夜晚出没的鱼群聚集过来。 秦黎一次又一次地上钩，到最后甚至分不清是为了饵而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每次陆边叙身上都会沾着陌生的紫丁香信息素，有时候是袖口，有时候是肩膀……柑橘味固执地把它抹去，仿佛想要证明自己仍然短暂地拥有着这个alpha。 …… 临近结束，他总是悄悄地小声询问：“陆边叙，梨宝贝还是男朋友吗？” alpha总是回答：“我不知道。” “没关系，那我下次再问。”他抱l紧alpha，菟丝花一样缠l绕上去，被吻得嫣l红的嘴l唇沾着一缕银发，仿佛醉酒般轻笑起来，嘀咕，“我会问很多很多遍，直到你说‘不是’。” 第33章 第32章 陆边叙对秦黎的态度有些复杂。 尤其是第二天在柑橘味里醒来时，总不免恍惚那么一阵。 收集到的白色药片和监控视频越来越多，证据充足，omega的藏身之所也早已暴露在定位器之下，随时随地都能结束这场持续数周的荒唐又莫名的幽会。 可自己竟然不太想结束，既贪恋着柑橘味的omega，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被这样差劲的omega迷住，好像连本人都变得差劲起来。 风从四面八方漏进来，被锁住的内心空洞又开始鼓噪，内心摇摆不定，需要一场掩耳盗铃，夜晚的幽会成了完美的宣泄口，允许自己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很轻很轻地一晃神，吻住怀里的omega。 ……不急吧。 他重新把收集到的药片锁回抽屉，叫助理进来，交代一些事情。 “小唐，关于和春雨慈善基金的合作……” “陆总，”秘书又在敲门，打断了对话，“温总来访。” 温向成仿佛成了公司的临时员工，每天下午都准时过来打卡。 双方之间的合作确实还有不少细节需要沟通和对接，但这些琐碎的工作通常都会交给助理，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一趟趟亲自跑。 陆边叙不方便直接把人往外赶，对方似乎相当享受这一点，经常在会客室赖好几个小时，临走前又提出下班后邀约，人生地不熟这个理由起码用了五次。 两人时常走在一起，并肩出入电梯，茶水间八卦榜再次更新，传闻陆总即将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陆边叙掐了掐眉心，说：“让他稍等。茶水间零食点心还有吗？” “吃完了。”温向成施施然走进来，“剩下的巧克力太甜，我不喜欢。中心商场的新年庆典今晚开始，听说很热闹。陆总，晚上有空么？” - 此时omega在给###发消息。 梨宝贝：【药快用完了，再寄点给我】 ###：【？】 他寻思着自己上次寄的药品分量完全足够把陆边叙送进精神病医院，于是再次向秦黎确认：【你都给他吃完了？】 梨宝贝：【吃完了，每天睡前一粒】 ###：【？？？？？？】 他大为震惊，转念一想，陆边叙有服用精神类药物史，可能具有一定抗药性，比较难杀，毕竟这药也没经过临床试验，在不同的个体上表现不同很正常。 于是又从药物研发那边弄了点回来，一边让秘书偷偷送去，一边回消息：【这是最后一次】 梨宝贝：【哦】 秦黎抱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因为实在找不到人可以说话，就继续给###发消息：【他好像要有新的男朋友了】 这句话发出去后，心里酸酸的包着委屈的地方忽然就破了，仿佛辛苦打了很久的安慰补丁一下崩了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是给他留了礼物，让他去找新的男朋友，可他找得也太快了】 【每次回家都很晚，在外面鬼混谈男朋友，一身omega味还说是应酬，也不告诉我哥哥在哪，就知道标记，咬我的腺体还特别重，贴了好几个清凉贴还是痛】 【我问他“梨宝贝还是男朋友吗”，他总是说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就知道了吧，会告诉我说“不是”，那时梨宝贝就该消失了，我不喜欢紫丁香的味道】 【之前假死他找了我很久，很对不起，这次就不让他找了，什么也不留了，那瓶香水我会带走，希望他和紫丁香在一起开心】 ###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竟然一字不落地看完了这些胡言乱语，顺手回复：【那要是他说‘是’呢？】 秦黎握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 半晌，回复：【我会把这只手机送给他，让他来查你，然后变成鬼缠着他】 ###：【%￥……@！#&#￥%……！！】 秦黎已经关机了。 他今天不太想去金玉蓝湾，对紫丁香味过敏，需要休息几天。 于是摸出一根烟，拿出银蓝打火机吧嗒点了，深吸一口，然后被劣质的味道呛了一下。 ……忽然有些想念陆边叙给自己买的烤焦咖啡豆味儿的细烟。虽然淡，可抽久了居然也习惯了，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又忍着味道抽了几口，秦黎感觉稍微好，起码不那么呛了，走到灰尘蒙住的窗边琢磨起来，陆边叙从哪里找的紫丁香？ alpha的生活比较单一，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偶尔会去那个马术俱乐部放松放松，晚上就陪自己看剧吃零食或者听吉他，有时读点自己看不懂的外文书，插图花花绿绿的。 陆边叙身上总带着紫丁香味，说明紫丁香一定出没在alpha最常在的地方，比如公司。 有点想去看一眼。 抽完烟，天色还早，乌云散了，露出冬天没有温度的阳光，晒得他眯了眯眼睛。 ……那就去看一眼吧。 omega行动力很强，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背着挎包就出门了。 他记得陆边叙的公司地址。 - 陆边叙没有拒绝邀请。 也许会有omega喜欢的小玩意，可以送给夜晚偷偷造访的秦黎，他下意识想。 紧接着又立刻掐掉了这个该死的想法，将这个行程归为与合作对象拉近距离的商业社交行为。 温向成照例去了会客室，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顺便回绝了一条邀约。 陆郝：【温先生，今晚有时间吗？我打算在中心商场安排一则公益宣传，方便的话一起去看下场地？】 温向成：【有约了，和你哥】 温向成：【别再找我】 陆边叙丝毫不知道自己又被陆郝记了一笔。 连续工作一小时后，他站起来休息片刻，让秘书泡了杯咖啡过来，站在落地玻璃窗边，朝底下望去。 须臾，注意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门口的绿化后面，时不时往旁边绕一绕，溜溜达达地找地方想进来。 楼层很高，看不清对方的穿着，但陆边叙一眼就认定这是秦黎。 陆边叙：“……？” omega溜达到了南门，他也跟着转到南边的落地窗，看见秦黎被保安抓住，可怜兮兮地回到了绿化带后面。 天气很冷，omega呆呆地站了会儿，蹲下来，抱住胳膊搓了搓，身影变成小小的一团。 陆边叙：“…… ……” 低头给秘书拨了个电话，让他去附近的店买杯随便什么热饮送到办公室。 秘书很快就买回来了，是热咖啡。 陆边叙围上羊绒围巾，端着热咖啡下了楼，装作出去办事的样子，步行穿过停车场，来到南门。 c1区的冬天很冷，就算晴天也总泛着潮湿的寒意，穿透厚厚的衣服，渗进骨头。 秦黎蹲在绿化带后面，街道上的灰尘随着飞驰的车轮在眼前来来去去，连晴空都变得灰蒙蒙的。 他很冷。 忽然，一双皮鞋停在了身边。 “园区附近禁止行乞，”沉香味随着冷空气拂过鼻尖，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杯热腾腾的饮料被递到了眼前，“换个地方吧。” 秦黎僵住。 他没敢抬头，愣了好半天，慢慢伸出手接过热饮，冻红的指尖许久才感到一丝温暖，又变得火辣辣起来，直烫到心尖。 对方没有走，似乎在打量自己。 几秒钟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秦黎腿麻得快要蹲不住的时候，一块柔软好闻的围巾落了下来，搭在脖子上，暖烘烘的。 “赶紧走吧。”对方重复道，随后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秦黎才敢抬起头，尝了尝手里的热饮，呼出一口白雾，将冻红的鼻尖埋进围巾里，被沉香味温柔地裹住。 是咖啡啊。 他捧着纸杯站在寒风中，遥遥望着顶楼的办公室，好像能从这里瞧见陆边叙的身影。 原来咖啡有这么苦吗？ 竟然比紫丁香的味道还要苦上一百倍。 第33章 秦黎站在门口喝完了咖啡，手脚逐渐暖和起来，惬意地眯起眼睛，偏头用脸颊蹭了蹭陆边叙的羊绒围巾。 虽然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透着寒酸的味道，和这条昂贵的围巾并不相衬，但他很喜欢。 又绕着园区转了两圈，围巾上沉香味总是撩着鼻尖，弄得人想回家睡觉。 秦黎终于放弃了蹲守紫丁香的打算，准备离开。 一辆银车从园区里驶出，经过他身边，忽然停住，缓缓降下车窗，露出一双淡绿色的眼睛。 “这位先生，”绿眼睛说，“你脖子上的围巾似乎有些眼熟。” 片刻之后。 秦黎戴着口罩和帽子，和散发着丁香味的绿眼睛面对面坐咖啡厅里。 “陆边叙说他有一瓶柑橘味的香水，看来不是实话。你喝咖啡吗？”绿眼睛给自己点了咖啡，礼貌地询问，“不过我不介意他的私生活。口罩不摘吗？” 秦黎没说话，一声不吭地打量着绿眼睛，过了会儿，说：“我介意。” 第34章 紧接着又挑衅：“陆边叙刚刚给我买过咖啡了。” 温向成笑起来，没接话，直到咖啡端上来。 “今晚陆边叙也约了我。”他慢慢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不过我很意外，白月光离世后，他会选择你这样的omega做情人，是因为眼睛有几分相似？” 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陆边叙给你多少钱？” 秦黎感觉被侮辱了。 “很多。”他想了个一个数字，“三百万，你给不起。” 温向成依旧不听他说话，无可挑剔地微笑着：“恰巧最近我对他有点兴趣，能不能麻烦你让一让？这是支票，你可以在里面填双倍的价格。等哪天我没兴趣了，再把他还给你。” 仿佛三言两语就这么敲定了一笔买卖，货物是陆边叙，言辞之中没有半分的尊重。 秦黎看看支票，又抬起眸子看看对方，银色的眼睛仿佛冬天结冰的湖面。 “你不是真的喜欢陆边叙，”他说，“能不能请你走开？” “有时候感兴趣也是一种喜欢，小朋友。何况我们之间哪怕是一l夜l情也能获得各自的好处，你呢？只会从他那里索取利益。” “他不喜欢你这种喜欢。”omega很笃定。 温向成顺着他的句式说：“难道他喜欢你的喜欢？” 秦黎被问倒了，一时语塞。 陆边叙喜欢自己的喜欢吗？他思考着这个问题，又很快得出结论，不管怎样，陆边叙是不会喜欢绿眼睛这样的喜欢的，因为绿眼睛也是个骗子。 既然都是骗子，那么凭什么要自己退让。 他拿过支票，撕碎，扔在绿眼睛脸上。 “陆边叙不会喜欢你的，带着你的钱滚。”说完，秦黎又踹了一脚桌子腿，滚烫的咖啡溅在绿眼睛的手背上，烫得对方脸色都变了。 又担心绿眼睛恼羞成怒找自己赔钱，赶紧抓起挎包离开咖啡店，快得像一阵风，刮得门上的风铃叮当乱响。 温向成捂着被烫红的手背：“……” - 回到家，秦黎还在生气，嘴唇抿成一条线，用力攥着那只旧手机，滑到“emoji鹿”的聊天界面，在聊天框里噼里啪啦输入一大段话。 写着写着，又删掉，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床上，过了会儿慢慢地翻过身，盯着天花板。 今晚……今晚要不还是去吧。 alpha是十分脆弱的alpha，如果哪天发现新男朋友也是骗子，肯定会难过的。 咖啡是苦的，但围巾很暖和。 他不想看见陆边叙难过，也不想再看见陆边叙露出说“都是骗我的，没一句真话”时的表情，就算暴露，变成东一块西一块也没有关系。 omega再次行动起来，围上围巾，背起塞满面包饼干的挎包，朝着金玉蓝湾出发。 - 陆边叙还不知道omega今晚要和自己摊牌了，下班之后按计划去中心广场挑选新年礼物，也没注意到同行的温向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两人逛到一家充满节日气息的玩偶店。 “你喜欢这个？”他发现温向成在一堆花里胡哨的玩偶面前驻足，这些布玩偶长着细细的脚，并排坐在货架上，十分可爱，确实像omega会喜欢的东西，“喜欢哪个？” 温向成回过神，不动声色地用衣袖盖住烫红的手背，神色稍稍舒展，随便拿了一个：“这个。” “我来结账。”陆边叙也拿了一个草莓小蛋糕玩偶，“这个挺可爱的……沈澜说你很少回国，难得留在这里过年，让我多照顾你些。” “堂哥就是喜欢操心。”温向成笑了笑，理所当然以为这是陆边叙给自己挑的，伸手去接，“谢谢。” 谁料竟接了个空，一抬眸撞上陆边叙诧异的眼神，心里打了个突，伸出的手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也喜欢这个？”陆边叙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只，塞进他手里，又看了看其他的，绅士地道，“喜欢就多拿几个，新年快乐温总。” 温向成：“……？”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蛋糕玩偶要送给谁，送给白天泼了自己咖啡的柑橘味。 虽然陆边叙并非存心，但比起有意的羞辱反而更令人难以忍受，仿佛有细针轻轻扎了一下心脏，脸颊很热，手背上被烫红的地方前所未有地刺痛起来，偏偏又不能发作。 “没有想要的话，我就去结账了。” 温向成按下躁意，目光冷淡地扫过货架。 这些他都没兴趣，就想要陆边叙手里的那一只蛋糕玩偶，但也只是想想，不可能真做出这样无聊幼稚的举动。 “管家是临时安排的，准备的新年香氛我不喜欢。”温向成岔开话题，去挽他的胳膊，“走吧，去看看香氛。” “稍等。”陆边叙避开，带着两个玩偶去结账了，回来时两手各提着一个透明袋子。 左边是默认的红色礼盒，右边是蓝色的。 递过来时又说了一遍：“温总，新年快乐，希望合作顺利。” 温向成：“……” 姓陆的这个榆木脑袋简直令人匪夷所思，难道看不出自己想泡他吗？？ 后面的购物过程更令人不愉快。 陆边叙会给他看中的东西买单，但又会另外仔细挑选一件，有时是两件，用蓝色礼盒装起来，如果礼盒没有蓝色，那就用蓝丝带。 他得到的每件礼物，柑橘味也有一份，甚至比自己还要多得多。 今夜过得相当不愉快，陆边叙甚至没有送自己回家，而是让司机代劳，他自己带着一大堆蓝色礼物开车回去了。 温向成随手把东西扔给司机，钻进后座闭目养神，过了会儿又睁开眼，隐隐感觉柑橘味的身份似乎没那么简单。 - omega在家里等得心焦。 今天没有在过滤器里放白色药片，陆边叙会清醒地见到自己。 考虑到安全问题，他特意从衣柜里翻出一件alpha的衬衫套在身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穿，裹着毯子缩在沙发里等待，焦虑地抽着烟，顺便吃光了茶几上的巧克力。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alpha迟迟未归。 想起白天在咖啡馆的对话，秦黎认定陆边叙已经被绿眼睛拐走了，啐地吐掉烟蒂，离开沙发，穿好裤子，拿起手机给陆边叙拨了电话。 这个新手机没有存过号码，但omega闭着眼睛都不会输错。 “嘟……嘟……” - 陆边叙在开车。 这段路有些昏暗，前方是弯道，后面跟着一辆不安分的奥迪，时不时压线探出半个车头，似乎想超车。 手机响了，显示来电无备注。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不太会有陌生人打进来，因为也没有防备，直接接了起来：“喂？” 对面没说话。 陆边叙瞟了一眼来电显示，皱起眉，又问：“谁？” 还是没声。 陆边叙正准备挂掉，忽然电话里传出很大的一声：“陆边叙！你不要和他上l床！！” 陆边叙：“？！？？！” 他一瞬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看向手机，又忽然想起自己还在开车，只来得及匆忙问了声是秦黎吗，视线转回正前方，当即被眼前景象惊得瞳孔一缩。 后面那辆奥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左侧，在对向车道有来车的情况下，自信地试图超车，打着转向灯逼了过来。 他让避不及，只来得及打了一把方向盘。 “砰——” 车身发生剧烈摩擦，发出巨大的噪音，一头撞上路边的护栏，歪歪斜斜地停了下来。 第34章 秦黎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砰”的巨响，紧接着陷入了无人接听的状态。 “喂？喂？？陆边叙？陆边叙！” - c1区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 周一途匆忙赶来，在走廊上遇见同样着急忙慌的秘书，旁边还站着个有些面善的年轻人。 “怎么样了？”他问秘书，又看看那人，“你是？” “陆总没什么大碍，左小腿骨折外加一点轻微脑症荡，休养休养就好了。”温向成抢在秘书之前开口，微笑着伸手，“你好，你应该就是陆总的家庭医生吧？温沈澜是我堂哥。” “哦哦，温先生你好。”周一途自然听说过这位联姻对象，礼节性地和他握了个手，“我姓周，周一途。陆总的过往医疗档案都在我这，他大病小病包括住院各种安排都是由我负责。现在很晚了，您可以先回去休息。” “陆总是在陪我买东西回家路上出的车祸，我怎么也得再陪会儿。”温向成忽然若有所觉，朝走廊另一头望了眼，“确实有些晚，我去买杯咖啡提神。” …… 医院的楼梯间内。 “别躲了，”温向成抱着胳膊倚在扶手上，“我从电梯里出来就闻到你的柑橘味了。” 过了好一会儿，楼梯拐角慢慢转上来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 第35章 omega也不知怎么找到这里的，没戴口罩，鼻尖冻得通红，鸭舌帽也丢了，只能把最显眼的银白头发藏进卫衣兜帽里，防备地从下向上瞪他。 “你想干什么？” 初次看清柑橘味的相貌，温向成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果然不寻常。 “我说你的信息素味道怎么这么熟悉，真巧，我堂哥身边就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alpha。”他开口，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惊讶什么？陆边叙没告诉过你吗？” 秦黎没想到紫丁香会突然提到哥哥，懵了一下，稍稍放下张满刺的防备，诚实地说：“没有。” 紧接着下意识追问：“你堂哥是……” 话未说完，又改口：“陆边叙怎么样了？”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争先恐后没个顺序，兜兜转转才抓到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不太聪明的样子，温向成想。姓陆的眼光有问题。 “人没事，脑子出了点毛病。” 秦黎：“！” 秦黎：“会好吗？” omega真的很担心，没想到打个电话会害得陆边叙出车祸，还这么严重，一边询问，一边抓着扶手往上走了两步，有些巴巴地看着紫丁香。 “不知道。”温向成说完莫名心虚了一下，似乎是良心在刺痛，指责自己不应该对这双眼睛的主人有所隐瞒。 真是奇怪，明明早在成年礼那天就把这种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片刻之后，终于被看得受不了了，不得不承认柑橘味确实有几分魔力，移开目光，改口道：“医生能休养好。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关于陆边叙，还有你哥。” 秦黎眼睛一亮，点头，跟着他来到了医院附近的便利店。 温向成给自己买了杯咖啡，转头问：“饿吗？随便拿点什么，我买单。” 一路赶来，秦黎确实饿了，要了一桶关东煮，坐在店里的凳子上埋头吃起来，热气蒙蒙地氤氲过银色长睫，仿佛融化的冰晶雪花。 看起来年纪很小，顶多二十岁出头，挺单纯的，随便给点吃的可能就跟人走了，黏上了就甩不掉了，姓陆的估计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人骗到了手。 真是划算。 温向成又想起那堆被陆边叙小心放到副驾驶并系上安全带的蓝色礼物，手背上的烫伤忽然有些痒。 嫉妒吗？完全谈不上，这两人一个笨一个木，倒是般配。 可就这么算了又有些不甘，今天这两人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让自己一贯信奉的爱情观被轻轻地冒犯了好几下，有点像小丑。 关系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被挑拨的，同l床都会异梦，更何况区区喜欢。 …… “你哥的事，陆边叙没提起过吗？”温向成不喝便利店的咖啡，只是买了一杯放在桌上点缀气氛，装作不经意地道，“他不是很喜欢你吗？怎么连这都不告诉你。” 秦黎正吃着煮萝卜块，被噎了一下，含含糊糊道：“我又没说陆边叙喜欢我。” “他身上经常有你的信息素味道。” “因为我欠了他两瓶罗曼尼康帝。”秦黎吃完煮萝卜，开始吃肉丸，“他以为我跑了，其实有时我会偷偷回去陪他睡觉，他不知道。这次来医院也是偷偷来的，等他找到新的男朋友，我就走了。” 顿了顿，抬起头，充满警告地道：“你就别想了，我不喜欢紫丁香味。” 温向成：“……？” 什么扑朔迷离的关系，明明充斥着狗血的味道，却又莫名其妙很单纯的样子，好像那种钱也交了房也开了，两人进来半天没动静，一方突然紧张地小声问另一方能不能牵手。 有病。 秦黎哪里管绿眼睛在想什么，喝掉最后一口汤，擦擦嘴：“陆边叙喜不喜欢我关你屁事，你只要知道他不喜欢你就行了，嗯，我也不喜欢你。对了，我哥为什么在你堂哥那？你堂哥在哪里？” 温向成：“…… ……” 半晌，才挤出话来：“在r国。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堂哥在两年前突然带了个银发alpha回来。” “我要见你堂哥。”柑橘味提出新的要求，非常理直气壮。 “我为什么要帮你？”温向成简直匪夷所思，不明白对方吃什么长大的，“你刚刚还说不喜欢我。” “如果你帮我，我也可以喜欢你一下。”柑橘味立刻说，好像被喜欢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我找哥找了很久，拜托你。” 温向成觉得自己好像招惹了一团毛茸茸的蒲公英，乱七八糟地围上来，每一朵小绒毛都在说“拜托你拜托你”。 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略微仓促地移开目光，端起桌上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让苦涩寡淡的怪味锤了味蕾一拳，终于缓过劲来，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 “我帮不了你。”温向成斟酌着慢慢道，“那个银发alpha刚开始只是个保镖，后来经常逃跑，一年后精神出了点问题，被我堂哥关在某座庄园里，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最近还和我抱怨，你哥变暴躁了，居然揍他。” 说完，翻出聊天记录给柑橘味展示了一下。 秦黎微微睁大眼睛。 这和陆边叙说的完全不一样。alpha告诉自己，哥哥过得很好，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人仔细地给他治病。 “……为什么？”他喃喃。 “不过陆边叙和我堂哥关系很好，小时候误打误撞救过我堂哥。”温向成看出了他的动摇，终于满意地勾起嘴角，接着添了把火，“你可以找陆边叙帮忙。” “他、他不会帮我的吧。陆边叙说我哥过得很好，可是哥……哥被关起来了……”omega磕磕巴巴，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桌上，“为什么？陆边叙怎么会是个坏alpha呢？” 第35章 秦黎的眼泪一直在掉，有几滴掉进了关东煮的空桶底部，发出轻轻的、棒槌点在鼓上一样“咚”的声音。 温向成好像也被敲了一下，变得坐立难安，去买了包纸巾。 “擦擦。”他递过来，“……你成年了没？” “大概。” “成年就是成年，没有‘大概’。” “我是黑户。”omega用纸巾擤了一下鼻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的，是哥把我带大，所以哥说几岁就几岁。” 温向成：“……” 温向成有点继续不下去了，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和一个可怜的omega争这口气，但想想又咽不下，主要是陆边叙那儿来的气，和秦黎没关系。 半晌，神差鬼使地开口道：“你哥的事，想找陆边叙问个清楚吗？” “我问不到。”秦黎又擤了两下鼻涕，总算止住了鼻尖那股酸酸的难过，回忆了一下alpha住的高级病房，“我进不去陆边叙的病房，里面总是有人在，而且他也没醒。” 温向成：“等他醒了，我替你支开那些人。” 给姓陆的添堵的事，他是很乐意干的，并且已经开始畅想养伤中的alpha被柑橘味情人抛弃伤心欲绝转而投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丁香味，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大骂自己有眼无珠。 嘴角还没勾起来，温向成突然被对方抓住双手往前一拽，差点扑在桌上。 “你干什么——” “谢谢。”秦黎握着他的两只手，凑到近前，盯着那双淡绿色的眼睛，十分真诚地说，“虽然我不喜欢紫丁香味，但你是个好人。” “……”温向成顿时没脾气了，只是不太习惯地往后躲了躲，“哦。”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秦黎把银发塞进衣领里，戴好兜帽，推开便利店门，在一阵叮铃声中消失了。 温向成望着便利店外漆黑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须臾，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忽然身后的玻璃响起“咚咚”两声，回头一看，是刚刚离开的柑橘味在拼命打手势。 温向成：“？” 他莫名其妙，走出便利店，看见对方溜溜达达地从另一侧绕过来，自来熟地说：“你能不能给我扫一辆共享单车？那里后面就有，拜托。” “……什么？” “共享单车。”秦黎重复，“我想骑车，走回去要好久。” 共享单车需要身份认证，哥弄来的两个黑市号码能拥有社交和支付功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后来遇到了陆边叙，就更不需要单车了。 搬到出租房以后，平时楼下停有很多积满灰尘的自行车，omega出门就随机撬一辆用，今天是个意外，因为着急赶来医院打了很贵很贵的车。 还好有丁香味在。 温向成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共享单车是个什么东西：“我回国没多久，不知道能不能用……你打算骑车回去？这个点？” “不远，一个小时就到了。”秦黎冷得搓搓手，“打车要好多钱。” 现在是凌晨，路灯昏暗得照不亮寒夜，没有下雪，但依然冷得人打颤，难以想象一个omega要独自骑一小时的车回家。 “你打车吧。多少钱等会儿转你，加个联系。” 第36章 秦黎：“！” 秦黎想了想，摘下围巾，踮起脚，擅自挂到对方的脖子上：“紫丁香，你是个好人。” 这句话说出口就变成了一团暖暖的白雾，和柑橘味淡淡地一起卷在围巾里，扑在鼻尖上，软绵绵的十分好闻。 温向成愣了半天，垂下眼睛，没有拒绝这条围巾，拿出手机加了秦黎的联系方式。 “梨宝贝。”他看着名片念出来，嘀咕，“你怎么连名片都黏唧唧的？” “哪里？”秦黎探头过来。 “我是说你的昵称，”温向成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没边界感的omega，用胳膊肘把人戳开，“谁会自己叫自己宝贝？” “我哥有时候会喊我小黎宝贝。没有人这么叫你吗？”秦黎说，“你叫什么？” “……温向成。”此时温向成还不知道秦黎的厉害。 然后猝不及防被omega拿走了手机，眼睁睁看着对方在上面娴熟地输入“橙宝贝”，确认修改。 温向成：“？！！” 他一把夺回手机，争分夺秒地将昵称改了回来，快得甚至出现了残影，大怒：“你干什么！” 秦黎被吓了一跳。 “不是这个橙吗？”他眨了一下眼睛，“对不起。如果你实在生气，要不等会再生气，先把车钱转给我吧？” 温向成一时无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omega。 但还是转了钱，转了整整五百块。 “够了吧？剩下的钱去买顶帽子，买副手套围巾。”温向成把手机放回兜里，总觉得再这么下去脑子也要像陆边叙一样出问题了，不打算继续和秦黎纠缠，走了两步，又回来，“不准给我发消息。” “哦。”秦黎收下五百块，“你真是个好人。明天几点见？” “十点。” - 第二天十点，秦黎戴着新的帽子手套围巾准时出现在医院。 他没看见温向成，走廊上也没什么人，病房的门半开着，隐约从缝里听见医生在询问alpha病情，于是小心地凑近，蹲下。 …… 高级病房内。 陆边叙后悔，十分后悔。 半小时前他刚醒来，又困又乏，意识还停留在秦黎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上，有些费劲地开口问身旁的人要手机。 “手机坏了，助理一会儿给你送只新的过来。”早早就来上班的周一途说，“有要紧事？” “刚才秦黎……打电话给我……” 周一途当场跳起来，凳子都撞翻了，认定他是幻觉复发，喊来医生开了一堆杂七杂八的检查，还做了好几张测试表，折腾到现在。 …… “刚刚睡糊涂了。其实我每天都按时服药，没有出现……”陆边叙还在尝试和他解释，忽然瞥见门边上闪过一缕眼熟的银发，视线往下扫扫，发现地上还拖着一截蓝围巾。 不用猜都知道是潦潦草草藏不住尾巴的omega。 昨天突然打电话给自己，没头没脑地说“不要和他上l床”，今天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门口偷听，戴的竟然还不是自己送的围巾。 岂有此理，他想。 有时真的很想直接把人逮起来锁在家里。 收回目光，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周一途，陆边叙安静片刻，说：“对，是幻觉。” 蓝围巾动了一下。 “你也认为是幻觉？”周一途顿了顿，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说谎是没有用的，还是接受住院治疗比较好。” “嗯。应该很严重，是重度幻觉，会在易感期见到我的前男友。”陆边叙躺回被子里，声音也变得虚弱起来，“我还把他标记了，好几次，他哭得很厉害，是永久标记。” 最后一句咬字特别重。 蓝围巾动了两下，被收回了门后面。 “还有呢？” “记忆力衰退，经常弄丢前男友的遗照，相框里的照片总是不见，我就打印了一沓，随身带着。”陆边叙闭上眼睛，过了几秒，悄悄睁开一条缝朝门口望去。 蓝围巾……蓝围巾没有再出现。 他颇觉遗憾，不过知道秦黎在病房附近徘徊之后，也不再坚持出院，打发周一途买卤肉饭和砂糖橘去了。 一整天下来陆边叙没再见到蓝围巾。 倒是温向成来了两趟，态度似乎和昨晚不太一样，具体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陆边叙向来对这种情绪很敏感，像豌豆公主隔着十八床羽绒被还能感觉到床板上的一粒豆子。 ——被讨厌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试着和对方分享了砂糖橘，高级病房里充满了好闻的柑橘味。 床板上的豆子更多了，怨毒得几乎要硌死人。 陆边叙：“……？” 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在护士帮助下上完厕所出来时，陆边叙看见走廊另一头的温向成边打电话边走进电梯，脖子上围着块非常眼熟的围巾。 ……是自己送给秦黎的那块。 第36章 温向成没注意自己被看见了，正在和电话那头的蒲公英较劲。 “明天？为什么要明天？我好不容易才把那帮叽叽歪歪的alpha支开，你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想等明天和陆边叙谈，就直接走了？？我同意了吗？我答应了吗？还有，我允许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对不起。”omega道歉很快，“明天再送你一副手套。” “我不要手套！” “那帽子。温向成，你喜欢有耳朵的帽子吗？” “……”温向成狠狠挂了电话，然后给助理发消息明天的行程取消，一抬头发现忘了按电梯楼层。 坏掉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和陆边叙一样脑子坏掉了。 - 秦黎挑挑拣拣，买了一顶有小熊耳朵的帽子作为道歉礼物，还买了把模型枪。 又回到金玉蓝湾，将陆边叙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翻出一把车钥匙，溜进地库里挨个试了一遍。 发现一辆银色的车嘟地亮起车灯，遂开走。 晚上。 秦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摸黑数了数被窝里的暖宝宝，数到一半数错了，叹了口气，不得不面对现实。 ……原来陆边叙是记得的。 记得清清楚楚，连自己哭了都记得，只不过把这一切都当成了幻觉，等对方反应过来，梨宝贝就完蛋了。 omega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偷听完离开医院之后，坐在附近便利店里思考了足足两个小时，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决定绑架陆边叙。 温向成说那人和陆边叙关系很好，那就让他拿哥哥来换陆边叙。等救出哥哥后，自己就扔下这一堆理不清的烂摊子，带着哥哥逃回m16区，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就是这样有点对不起陆边叙。 其实也没有多少对不起，梨宝贝是骗子，陆边叙也是骗子，只不过梨宝贝之前好像有一点喜欢陆边叙了，所以变成了说对不起的那个。 秦黎在黑暗里翻了个身，继续想。 喜欢这种事真是奇怪，明明是对方做错了，自己却会难过。 也许喜欢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讲对错的，喜欢多一点的那个总是舍不得给对方添一丁点麻烦，因此错是错，对也是错，连委屈和眼泪也要藏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 心脏是很浅的，盛下了喜欢的人，就盛不住太多难过。 如果对方没有感觉到这份喜欢，及时接住满出来的部分，那浅浅的一块就容易干涸，最后只剩下很多很多对不起，黑黢黢地沉积在一起，变得坚硬，不知道哪天就和它的主人一起离开了。 omega又叹了口气，爬起来，往被子里加了一片暖宝宝。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脏还是很软呢？ - 第二天，秦黎把车停在医院附近，给温向成打了个电话。 陆边叙小腿骨折，到楼下散步需要有人推着轮椅，行动不便，脑子又不清醒，是个很好的绑架机会。 不过他没告诉温向成自己的计划，只是说想和陆边叙在花园里见面。 “温向成，我给你买了顶帽子。”omega在电话里说，“你喜欢小熊耳朵吗？不喜欢也没办法了，我只买了这个，你喜欢一下吧。” 温向成:“……” “陆边叙什么时候来花园里散步？”omega继续问，“我躲在八边形花坛里面，帽子也放在这里了。谢谢你，其实你的信息素和柑橘味一样好闻。” 温向成捏着手机很久没说话，半晌，才开口:“等他吃完早饭下来，大概九点。” 顿了顿，又轻声快速地说了句:“比柑橘味好闻一点。” 然后挂断了电话。 - 秦黎蹲在绿化带里，蹲得腿都麻了。 等到九点多一点，终于看见陆边叙在护工的陪同下坐着轮椅出现了。 alpha没有穿病号服，穿了件轻薄暖和的驼色羊绒衫，外面罩着大衣，胳膊搭在扶手上，垂着眼睫，专注地翻阅着手里装帧考究的外文书。 第37章 如果秦黎看得懂的话，就会知道这只是本叫做“野蔷薇村”的儿童故事，讲述了一群小老鼠的生活。 可是他看不懂。 每当alpha翻阅的这些外文书籍时，总觉得对方一下子离自己很远，哪怕互相挨着肩膀在沙发上坐着，也像在仰望着天上的云。 ……梨宝贝曾经短暂地拥有过一朵云。 秦黎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树叶缝隙里落下来的光斑如浮金，晃动在脸上，仿佛这几个月经历的所有一切都只是若即若离的梦幻泡影，喜欢不够热烈，抱歉不够真挚，就连讨厌都没有浓墨重彩，只有酸酸的难过扎在眼睛里，眨一下就想叹气掉眼泪。 他搓搓冻僵的脸，扒开树叶子朝外看，看到护工接了个电话离开了，于是收起难过，开始行动。 对于护工的离开，陆边叙没什么反应，往后翻了一页，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本书上，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大概能猜到是谁将护工支开的。可秦黎到底想做什么？他思索。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举动不说，温向成脖子上的围巾就是自己送给秦黎的那条，不会有错，没想到转手就被送给了温向成，这算什么？借花献佛？ 一个前男友，一个前联姻对象现合作伙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居然能勾搭到一起，似乎还有针对自己的打算。 陆边叙有些胸闷，感觉自己被全世界的omega背叛了。 他合起书，忽然感到轮椅动了一下，开始慢慢往前移。 陆边叙：“？” 柑橘味从后面飘过来，轮椅被溜溜达达地推走了。 紧绷的肩膀顿时放松下来，他没有出声，假装继续看着手里的书，用余光看了看两侧的景色，判断这是通往医院东大门的路。 ……这算绑架吗？ 陆边叙差点被气笑了，忽然想回过头吓唬一下秦黎，看omega惊慌失措丢下轮椅逃窜的样子。 想了想，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这个品种的omega是巨龙，不会对人类造成超过一把指甲刀的伤害，最大的伤害也不过就是标记的时候痛得咬了自己一口，皮都没破。 又走了一会儿，陆边叙瞥见前方出现一辆阿斯顿马丁。 有点眼熟。 好像……好像是自己的车？ 他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连人带轮椅推进了车里。 秦黎提前研究过，这家医院提供的特制新款轮椅拥有一键辅助上车功能，不需要别人帮忙，绑架起来十分方便。 他关好车门，绕到另一边跳上驾驶座，咻地一打方向盘，扬长而去，还没忘了拉黑温向成。 …… 二十分钟后。 温向成看着那个鲜红的感叹号，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把那只满口甜言蜜语特别会骗人的柑橘味榨成汁。 抬起头，面对一众气势汹汹的医生助理秘书，又不得不摆出公关式的完美微笑。 “都看着我干什么？我也是刚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护工？什么护工？稍等我接个电话。” “刚刚我堂哥打电话过来，让我协助你们找人。放心，48小时内保证你们陆总一根头发都不少地回来。” “行了，都散了吧，别围在这里，这事闹大了对陆总影响也不好，是不是？” - 出租房楼下。 陆边叙看着吱嘎作响的破烂电梯，有些担心，但也没说什么。 omega相当不专业，偷车就算了，还没给自己蒙上眼睛，街道、小区名字和楼栋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他都能自己拄着拐杖离开。 他继续观察。 这间出租房又小又破，还没金玉蓝湾的一个书房大，不过打扫得很干净，除了窗户。玻璃窗布满了灰尘，连照进来的阳光都变得暗淡了，蒙蒙的一层。 床边不知道为什么掉了很多暖宝宝，房间里很冷，寒意凉飕飕地往衣服里钻，等开了空调大概会好些。 原来秦黎住的地方是这样的。 和本人不太一样，既不够暖和也不够柔软，灰蒙蒙的，仿佛滚在角落里无人发现的水晶球，让人忍不住想抱起来擦一擦。 陆边叙等了片刻。 没等来温暖的空调，反而一直听见身后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好像在找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冻得受不了了，转过头。 身后的omega被吓了一跳，立刻举起刚刚找到的东西，远远地瞄准自己，似乎有些紧张，双手晃得厉害。 陆边叙皱起眉，心里有什么熄灭了，沉沉地往下一坠，屋内的冷意仿佛一瞬涌到了身边。 那赫然是一把枪。 第37章 陆边叙拨了一下轮椅，转过方向，面朝秦黎，清楚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omega看起来很紧张。 他不认为秦黎有胆量开枪，没有感到恐惧，内心平静得近乎空旷，只是心跳逐渐加快，血液在血管里无声轰鸣，冰凉的手指和脸颊几秒钟之内变得无比燥热。 是愤怒吗？陆边叙分辨不清。灵魂仿佛抽离到了外面，冷漠地观察着身体。 浓重的虚无感不断涌出来，五感逐渐褪成白纸，整个世界好像被压扁成了框在画框里的铅笔素描。 他见怪不怪，越过那层怪异的失控感，调动手指，慢慢地摸向衣服夹层，须臾，触碰到了一个小瓶子。 是装了维生素的药瓶。 他倒了两粒出来，放进嘴里直接嚼碎。 运气不错，是维生素c，舌尖炸开的酸味直冲天灵盖，一下就把出窍的灵魂捏成球塞了回来，粗暴但有效。 正准备再吃两粒提提神，忽然，药瓶被一只伸过来的手夺走了。 陆边叙掀起眼皮看了看，发现是秦黎凑过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收的枪，还点了支味道很呛的烟咬着。 他又把药瓶拿回来，倒出三粒。 秦黎本来还有些担心刚刚那一下已经被陆边叙发现枪是假的，但转念一想，陆边叙都吃上药了，说明脑子根本不清醒。 于是又放心大胆起来，找了找状态，回忆了一下到处流浪时和人干架的感觉，突然凶神恶煞地一把夺过药片，扔在地板上，踩住用力碾了碾。 陆边叙：“？” “喂，”只见omega摘下烟，不紧不慢地往自己脸上喷了一口，轻佻又放肆地说，“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幻觉？” 陆边叙：“……” 见他不说话，秦黎重新咬住烟，两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人困住，充满威胁地渐渐逼近：“我已经全部知道……唔？” 陆边叙伸手掐住他的两颊，拔出烟，掐掉，冷冷道：“你差点烫到我。” 吐字清晰，逻辑明确。 秦黎：“？！” 秦黎感觉不对劲，想要退后：“你……药起效这么快吗？” 陆边叙不松手，反而抓住omega脖子上的蓝围巾绕了几圈，把人往怀里一扯：“我送你的围巾呢？” 秦黎猝不及防撞在对方胸口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他还记得陆边叙的腿还打着石膏，混乱中堪堪一把撑住扶手，避开伤处，姿势怪异地挂在了对方身上。 蓝围巾另一头被alpha攥在手里，很短，他怎么也扯不回来，不得不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像只被拴在轮椅边上的活蹦乱跳的炮仗。 “放开……松手！什么你送我的，这是温向成给我买的！” “哦，温向成。”陆边叙慢慢重复，攥得更紧了，“喜欢他给你买的围巾？” “为什么不喜欢……”秦黎一抬头，冷不丁看见对方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声音逐渐小下去，咽了口唾沫，“你、你这个坏alpha，骗子。” “哗啦——” 房间很小，轮椅旁边就是硬板床，陆边叙使用轮椅自带的辅助上车功能，将两人一起推到了床上。 “到底谁是骗子？”他拖过被摔懵的omega，粗暴地将人掼在床头，捏住对方的下巴，直到对方脸上出现吃痛的神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前后两次接近我都是为了得到秦游的下落，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已经被你下毒药成傻子了。秦黎，你当我是什么？” 秦黎被掐得很痛，拼命挣扎起来，慌乱中摸到那把放在兜里的模型枪，一把抵上了陆边叙心脏的位置。 “放、放开我！”他色厉内荏地道，“你骗我说哥过得很好，哥明明被关起来了！被人关在庄园里逃了很多次没逃走，还生病了……骗子、啊！” 枪被打飞了，远远的飞出去，掉在地上，窗外的光照进来，在金属枪体上反射出锃亮的冷光。 陆边叙看也没看，苍白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缝，愤怒已经烧干了，只剩下失望的残渣，冷冷地堆在那里。 他正打算将秦黎打昏过去，忽然，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紧接着噼里啪啦一串砸在手上，滚烫沉重，仿佛浸泡了很多委屈，omega哭起来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欠他。 第38章 尚有余温的残渣被眼泪浇过，“嗤”地冒出白烟。 陆边叙迟疑了一下，手上的力气微微松懈，内心又开始动摇，甚至想了一下这件事上温沈澜到底有没有可能骗自己。 “陆边叙，求求你，让他把哥还给我，还给我……”omega小声哀求，“我不喜欢威士忌味了，也不喜欢沉香味，这次以后就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和紫丁香在一起吧，我只想把哥找回来。” 说完，吸吸鼻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打了石膏的小腿就是一脚，趁着alpha脸色扭曲地抱着小腿倒在床上，飞快爬起来，拖着轮椅离开了床边。 “你逃不掉的，”omega脸上还挂着泪痕，宣布，“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失去轮椅且被二次伤害到的陆边叙坐在那张冷冰冰硬邦邦的床板上，脸都气绿了。 - 另一边。 温向成第四次尝试添加梨宝贝失败，继续发送第五次请求，咬牙切齿地打字，敲得屏幕哒哒哒哒：【小熊耳朵帽子我收到了，很喜欢。我们谈谈，通过一下】 小声嘀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对方拒绝添加您为好友] 温向成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到一边，问：“查到没！？” “快了，就在老城区那一片。要先将追踪进度同步给陆先生的秘书和医生吗？” “嗯……不，等等。”温向成坐起来，“先别通知他们，我要亲自去抓人。” - 秦黎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被扒了个底朝天。 他正在给绑架来的alpha喂饭。 alpha是很娇气的alpha，一声不吭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面条也不吃，包子也不吃，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端过来的食物，而且只看一眼就扭过头去。 “卤肉饭也不想吃吗？”秦黎诧异，“那你吃什么？” 陆边叙不说话，冷冰冰地看着他。 秦黎叹了口气，自己吃饭去了，把卤肉饭和面条全都吃了，剩下的包子冻进冰箱，等到晚上吃。 回到床边，发现陆边叙换了个姿势，似乎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你打电话给那个人，让他把哥还给我。”omega爬到床上，在他耳边开始碎碎念，“等接回哥，我就放你回去，这次不骗你。” “为什么不说话？没有用的，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谢谢你，陆边叙。” 说完，就拿出缴获的手机，举起来对准alpha晃了一下，使用了人脸解锁。 “是哪个？”他划拉着联系列表，还没划两下，就被陆边叙拿走了，“还给我。” “这是我的手机。”陆边叙总算开了金口，“谁告诉你，你哥被囚禁了？” “温向成。” “白色药片也是从他那拿的？” “不是。” “那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 “护得挺紧。”陆边叙冷笑，随手拨了个电话，还没拨通，就被omega抢走了手机，远远地放到了房间另一端。 “为什么不肯把哥还给我？”omega回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枪，脸上浮现出愤怒，“我只是想把哥找回来，有什么错？陆边叙，难道你没有关心在意的人吗？” 陆边叙又把被子裹得紧了些，注视着他，半晌，说：“没有。” 停顿一下，继续看着他，目光深沉得几乎要将人吞进去，低低地重复道：“没有了。” 第38章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遥遥隔着不足两米的过道，谁也没再说话。 天黑得很早，太阳一落山，房间里冷得简直像冰窖。 陆边叙这辈子没挨过冻，入冬以来从没在室温低于22°的地方停留超过十五分钟，几个小时下来已经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omega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专心地挑着外卖。 他扯了扯被子，可是被子不厚，再怎么裹紧也无济于事，四肢近乎麻木，骨折的位置冷得发疼，又似乎只是冻出来的幻觉。 陆边叙不想开口求助，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 意识在寒冷中逐渐模糊，又轻飘起来，过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暖意靠近，下意识地往那边挨近，缓缓睁开眼睛。 ——和吃惊的omega撞了个眼对眼。 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秦黎的睫毛在自己脸上扑扇了一下，柑橘味黏唧唧地飘过来，在鼻尖敲了敲。 “你干什么？”陆边叙先发制人地将他推开，一抬手，感觉身上被子的分量不对劲，重了很多，掀开一看，发现里面多了很多暖宝宝。 再抬头，看到omega手里也抓着一把类似的东西。 “还冷吗？”秦黎问。 “……冷。”陆边叙低声回答。 秦黎又拿过来一个暖水袋，塞到他手里，说：“这是我全部的东西了。” 又拉了拉他的袖子，哀求：“能不能让那人把哥还给我？” 手脚都开始暖和起来了，可陆边叙仍然觉得很冷。 “如果，”他轻轻说，苍白的嘴唇几乎失去分量，说话像两片蝉翼摩擦发出细小的动静，稍不留神便会飞走，“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你还会给我吗？” 秦黎不明白其中的区别，只是继续摇晃着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把哥还给我，陆边叙，求你，求求你，拜托你……” 陆边叙很久没说话。 半晌，将暖水袋还给omega，说：“我知道了。” 秦黎愣了一下，弄不清这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抱住暖水袋，喃喃：“你不冷吗？不要这个了吗？” “……不要了。”陆边叙把贴满暖宝宝的被子也还给他，“都不要了。” 秦黎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又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对方不可以不要自己给的东西，着急地想要将被子盖回到alpha轻轻发抖的身上，忽然听见大门传来“砰”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望去。 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还有些嘈杂人声。 有人想强行破门。 秦黎迅速反应过来，丢下被子和热水袋，搬了把椅子抵在门上。 砰——！ 门猛地弹开，他连人带椅子被撞翻了，磕在桌子角上，磕得很重，鲜血一下涌出来，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秦黎！” 一瞬间陆边叙忘了自己腿还断着，站起来又立刻跌坐回去，差点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撑着床沿稳住，一抬头，看见温向成冲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秦黎。 “秦黎？秦黎！这么多血……”温向成神色紧张地半蹲下来，摸了一把伤口，声音都变了，“快，快送他去医院！” 身后的人七手八脚围上来，不顾omega的挣扎，硬是将人架了出去。 混乱中，秦黎竭力回头朝自己望了一眼，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淹没在各种声音里，没能传递过来。 陆边叙坐在床边，好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几分钟后，混乱落幕，温向成擦干净手上的血，平复了一下情绪，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走过来：“陆总，你没事吧？” 陆边叙眼神冷淡，没有看他，目光轻轻掠过桌角上的血迹，须臾，开口：“怎么是你？” “这话说的，你失踪，我不应该着急吗？”温向成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出租房的环境，饶有兴趣的样子，放轻了声音嘀咕，“真寒酸，果然寒酸的信息素住得也寒酸，还敢拉黑我……” 又想起还有正事没办，把旁边的轮椅推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陆总，别让这地方把你腌入味了。你是不知道，你这一失踪，我的电话差点被堂哥打爆了。” 陆边叙按住轮椅，总算抬起眸子，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和秦黎很熟？” “咦？陆总观察得真是仔细。”温向成故作惊讶，“熟倒谈不上，只是我和他之间有一点点……过节。” 最后这个词咬字轻快又暧昧，令人十分不舒服。 “过节？”陆边叙重复，稍微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指，按下辅助键，不紧不慢地坐回轮椅上，拍掉对方扶着轮椅的手，熟练地转了个向。 “我不清楚你在这场莫名其妙的绑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也不想深究，不过温总，你最好清楚一点。” “秦黎是我的omega，你没有任何理由强留。” “天亮之前把他送回金玉蓝湾，别等我亲自上门来要。” 说完，没再理会温向成不悦的脸色，直接离开了。 - 秦黎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医院，也没有因为绑架失败变成东一块西一块。 额角的伤口被包扎得很好，床头点着小夜灯，被子上有紫丁香的味道。 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走到门边，听见楼下传来说话声。 “……过两天还你。”有人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紫丁香。 第39章 “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这是陆边叙。 “看过了，枪是假枪，陆总除了没吃午饭，好像也就损失了一点油费。”紫丁香说，“感情上的纠纷我不作评价。我这边还有点过节要处理，说了过两天再还你。情人而已，看得这么紧，不至于吧？” ……不，不是这样的，陆边叙是来还哥哥的。 秦黎心急如焚，一把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额角的伤口突突地发疼，眼前景象在不停旋转，脚下仿佛踩着棉花。 没跑两步，楼梯突然发出很大的动静。 几秒钟后，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踩空摔倒了。 正在楼下说话的一a一o都围了过来。 温向成把人扶起来，大致看了一下，确认没有受伤才交给一旁的管家，稍稍侧身，贴心地挡住了陆边叙冷淡的视线。 “陆、陆边叙……”秦黎往前挣了一下，“我哥……哥呢？你答应会还我的，是不是？陆边叙……是不是这样？” omega的眼里充满了希冀，像一块明亮的宝石。 陆边叙没看他，黑色眼睛仿佛冬季的漫漫长夜，没有光亮。 omega从楼梯上摔下来时，长夜有那么一瞬间被惊动，眼底映出了月影，轻轻一晃，又彻底消失了。 “那就等过两天吧。”他说，“什么时候方便，提前和我说一声，我派人过来接他清洗标记。” 第39章 陆边叙离开了。 omega被送回了房间。 过了会儿，温向成推门进来，端着杯红棕色的热饮，身上已经换了宽松的居家服，衣服摆动时带起一点紫丁香微苦的味道。 “不说声谢谢吗？”他在床边坐下来，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你胆子可真大，这种事也敢做。” 秦黎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垂着睫毛，下巴搁在膝盖上，抱成一团。 半晌，发出很轻的气音：“他说，要给我洗标记。” “你还真信陆边叙想带走你只是为了清洗标记？”温向成拍了拍omega的脸蛋，示意他抬起头，然后冷不丁捏住下巴给他灌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清醒点了吗？” “咳咳咳！咳咳……！！” 秦黎咳得眼睛都红了，睫毛湿漉漉的。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了看温向成手里剩下的半杯酒，忽然夺过来一饮而尽，连着辛辣涩味一起咽下去，好像这样就能堵住心里不停漏风的那个洞。 喝完才想起来问：“这个酒贵吗？” “贵。”温向成说，“不过今晚免费，还要吗？” “谢谢。” 温向成又倒了一杯给他。 秦黎又说了一遍谢谢，接过酒杯，小口抿着喝掉。 房间里的紫丁香味道很浓，大概是喷了差不多味道的香水，看来温向成很满意自己的信息素。 秦黎闻着也不觉得讨厌，喝完酒有些困了，拉拉对方的衣袖：“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怅然若失的空洞越来越大，几乎要将omega整个吞噬，仿佛有特别重要的东西随着某个人的离开被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可又想不明白，只是没来由地恐慌，觉得独自呆着没有安全感。 “……一起睡？”温向成挑眉，“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认识才不到三天。” “哦，”秦黎想起来这叫性骚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温向成拿出手机，“你把我加回去，我就陪你睡。” omega愣了一下，左右看看，说：“我没有带手机。” “明天陪你去拿。”温向成非要加上梨宝贝不可，关掉小夜灯，钻进被窝，“很晚了，睡吧。” 黑暗中，柑橘味混着药香飘过来，悄声说：“晚安，温向成。” 温向成满意地翻了个身。 仔细想想，这件事里自己也有那么一点责任，不多，就一丁点，主要还是柑橘味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 明天让秦黎视频见一下哥哥还是没问题的，算是小小的补偿吧。 第二天清晨。 温向成躺在被窝里打字：【为什么不行？】 温沈澜：【我已经答应了边叙，除非他同意。】 温沈澜：【不是我说你，谈个恋爱能惹出这么大乱子？你支走护工的电话记录已经作为证据被保存下来了，还好人家不打算追究。别再掺和了，赶紧把那个omega还回去】 温向成：【不想还】 温向成：【他比陆边叙有意思多了】 温向成：【绑架是意外，我以为他俩顶多吵架冷战】 温沈澜：[截图]【你看这个】 温向成点开一看，发现是陆边叙的名片，底下一行很长的新名字：阴暗潮湿的大坩埚炖乌鸦。 温向成：“……” 温向成：【这名字什么意思？】 温沈澜：【意思是你现在不能惹他】 温向成回复了个“哦”，感觉身旁的被子动了一下，冒出一朵乱糟糟挂着黑眼圈的蒲公英。 “早上好，温向成。”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没睡好。 “早。”温向成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手感极佳，“早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秦黎在外面不挑食，停顿了一下，又说，“谢谢你。” 温向成一怔，总觉得秦黎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比前几次见面安分许多。 不过他和秦黎相处时间不长，也就没多想，起床吃早餐去了。 - 陆边叙在家里养伤。 这次绑架证明他精神没问题，前男友确实没有死，因此被允许出院，在家休养。 出这么大问题，周一途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要完蛋了，没想到只是被扣光了年假，感激得一塌糊涂。 他重新评估了一下陆边叙的精神状态，保守又保守，谨慎再谨慎，大幅削减了抗抑郁药物的使用量。 对此陆边叙倒无所谓，多吃两颗少吃两颗的事，反正都是维生素。 断了腿的伤患不适合住别墅，上下楼不方便，昨晚离开温向成的住处后，便让司机直接把自己送回了铂金馆大平层。 可能是认床的缘故，一晚上没睡好。 起得也早，至少比那两只omega早。 陆边叙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赵远精心准备的病号餐，一边翻看着手机里的文件。 秦黎的出租房被他派人搜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只找到了两只套着蓝色小恐龙手机壳的手机。 一只是秦黎的旧手机，一只是自己送的新手机。 旧手机昨天被送去了警局的技侦科，今早传回消息，说这是只双系统手机，并发来了一份很长很长的聊天记录文件。 陆边叙看的就是这份记录。 前因后果以及始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知道了秦黎为什么要车祸假死，知道了白色药片的来源，不过反复阅读的一段记录，却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是秦黎发的几句话，很短。 藏在里面的情绪决堤般汹涌冲出，轰隆撞在手机屏幕上，散成碎沫，消失前的声势浩大却让他几乎耳聋，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剩下眼前短短的几行字。 【我问他“梨宝贝还是男朋友吗”，他总是说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就知道了吧，会告诉我说“不是”，那时梨宝贝就该消失了，我不喜欢紫丁香的味道】 【之前假死他找了我很久，很对不起，这次就不让他找了，什么也不留了，那瓶香水我会带走，希望他和紫丁香在一起开心】 …… …… 【那要是他说‘是’呢？】 【我会把这只手机送给他，让他来查你，然后变成鬼缠着他】 陆边叙反反复复划着这段记录，好像通过记录看到omega抱着手机边打字边掉眼泪的样子。 原来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垂着眼睛想，原来当时只差一点点，秦黎就会和自己坦白一切。 然后呢？ 然后自己会没收秦黎的手机，交给警方抓住###，再带着秦黎去r国找哥哥。 omega大概会黏唧唧地贴过来，说陆边叙你是个好人，说对不起，说陆边叙你要不要听吉他，像快乐乱飞的蒲公英粘在身上，不停叽喳着“陆边叙！陆边叙~” 就差一点点。 他闭了闭眼睛，关掉文件。 omega是不太聪明的omega，是巨龙，遇到困难只会吓得横冲直撞地逃走，把周围的一切弄得乱七八糟，自己早该明白这件事才对。 可那时自己没有选择相信秦黎，后来秦黎也没有选择相信自己，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曾经紧握的手一旦松开，就再也抓不牢了。 昨天的枪确实是假的，心脏里碎掉的东西也是真的，坍塌倾倒，变成一片荒芜的废墟。 废墟里既没有公主，也没有巨龙，什么都没有了。 第40章 吃过早饭，秦黎提出想回出租房拿手机。 “这么早？”温向成在餐桌上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我带你去吧。” 第40章 他不太习惯和别的o同床共枕，昨晚没睡好，喝完一整杯咖啡还是觉得很困，“等会儿，我洗把脸，换身衣服。你外套呢？” “我没有外套。” 温向成醒了，发出很嫌弃的“啧”一声。 “上次见你就穿得寒酸，姓陆的不给你买衣服？” “买了，我没拿。”紫丁香家的早餐分量比较少，秦黎没吃饱，转头问管家又要了一杯热牛奶，“满杯，谢谢。” “没拿？你都被他永久标记了，连件衣服都不拿？起码要一套房吧，我对睡过的alpha都很大方。”温向成简直匪夷所思，一把夺过牛奶，“喝什么牛奶，不准喝，你多大了？” “成年，大概。” “……”温向成把牛奶递给管家，绕到桌子另一边，轻轻踢了一脚omega坐着的椅子，“起来，让我看看。” 秦黎站起来，挪了两步，和他挨着。 温向成打量。 身材倒是差不多，个子比自己要矮一点点，就是身上的衣服料子太旧，透着局促，整个人看起来更小了。 “跟我来，”温向成说，“给你挑两套衣服。” 秦黎惦记着那杯牛奶，磨蹭着不肯走，跟管家要。 管家看了看温向成，得到允许后，才把牛奶递给他。 “瞧你这点出息。衣服不敢拿，房子不敢要，只会喝牛奶，”温向成一手揽着丝绸睡袍下摆，一边趿趿趿上楼，还不忘回头抱怨，“你就非得喝这杯牛奶？” “我还会绑架。”秦黎端着牛奶跟上，“你家早饭就这么点，吃都吃不饱，怎么和别人干架？” 温向成差点被绊倒，茫然：“干架？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干架？？” “哦。” “哦什么哦！” 两人叽叽喳喳进了衣帽间。 除了商场，omega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衣服，惊讶得连牛奶都忘了喝。 “温向成。” “嗯哼？”紫丁香勾起嘴角。 “你是开服装店的吗？” “不是。你能不能安静点？”没收获想象中的赞美，温向成嘴角一垮，随手抓了两套下来，“拿去，穿上试试。” “可是我喜欢蓝色。” 温向成：“。” 秦黎闭嘴了，放下牛奶，抱起衣服去试。袖子有点长，不过也还好，冬天的衣服就是要长一点才暖和。 等穿好出来，他发现温向成不见了，大概也去换衣服了。 新衣服柔软暖和，散发着好闻的气味，omega有一点高兴起来，溜溜达达在试衣间里转，忽然在最上面的收纳格里看到一顶眼熟的帽子。 是小熊耳朵，缝合线不仅粗糙还有些歪扭，和其他昂贵的帽子摆在一起显得十分廉价。 但它被放在最高的位置上。 温向成精心挑选了一件深绿色的大衣，配上显腿细的长靴，优雅步出，一出来就被柑橘味扑住了。 “……怎么了？” 秦黎没说话，指了指小熊耳朵，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温向成：“……” “温向成，你脸红了。”omega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奇道，“你为什么脸红？” “闭嘴！”温向成怒斥，迅速拽着他离开了衣帽间，钻进车库。 - 一路上秦黎都在喋喋不休，并询问他是否喜欢小鹿角帽子，因为上次有在超市看到过。 “温向成！温向成~”柑橘味抑扬顿挫地说。 温向成狠狠打了一把方向盘，觉得自己的绿大衣上全是摘不干净的蒲公英，鼻炎都要犯了。 好不容易到了老小区，终于得以喘息。 他站在门口等秦黎找东西，一边冻得悄悄跺脚，一边挑剔地打量着这间穷酸房子。 这地方简直八面漏风，连楼道都是冰的，昨天见到陆边叙似乎有一点感冒，大概也是在这冻的。 温向成抱着胳膊，实在冷得受不了，忍不住恶毒地想，如果姓陆的把人睡了以后愿意送套房子，就不会被绑到这个破地方挨冻了，活该。 “你要暖宝宝吗？这里有点冷。”秦黎拎着一袋东西探头出来，“我没找到手机，可能被陆边叙拿走了。” “那是什么东西？” 秦黎给他贴了一片。 温向成撕了一下，发现底胶非常牢固：“我这衣服是意大利羊绒……算了。” 除了暖宝宝，秦黎只拿走了那个银蓝打火机。 回到车里，他问忙着开启制热系统的温向成：“你会带我去见陆边叙吗？” “见他？疯了吗？”温向成一边启动车辆，一边瞟他，“你不想活了？” omega情绪肉眼可见低落下去，不吭声，默默把玩着那只银蓝打火机，过了会儿说：“我想见陆边叙。” 温向成一针见血：“你是想找你哥，还是想见陆边叙？” 秦黎打开火机盖，又“哒”地关上，再打开，咔哒咔哒地制造噪音，简直写满了心烦意乱。 须臾，小声问：“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温向成想起alpha那个非常长的新名字，“姓陆的特别小心眼儿。如果你只是想找哥，那就老实呆在我家。温沈澜是我堂哥，我肯定有办法让你们兄弟俩以后能经常见面。所以，没有必要再去找陆边叙了。” 秦黎愣住，银蓝打火机“吧嗒”掉进了座位缝里。 温向成没注意打火机掉了，驾驶着白色帕拉梅拉小心绕过拥挤的自行车棚，缓缓驶出老小区。 离开高楼遮挡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取出墨镜戴上，这才有空关心一直不说话的柑橘味。 “怎么不说话？” “……可是陆边叙说，要带我去洗标记。” “我也能带你去洗。” “可是……” omega可是了半天，没有下文。 明明一开始确实是打算抢回哥哥以后逃到m16区，再也不见陆边叙的。 温向成叹了口气，路过一家咖啡店，靠边停车，说稍等，然后进了店里。 秦黎坐在副驾驶里，盯着对面的街道，有些迷茫，自己也弄不清到底为什么非要见陆边叙，好像一定要再见见才行，却想不出见面以后要和alpha说什么。 只是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几乎要跳出胸腔，情绪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堵在喉咙里，堵得喘不过气，轻轻一呼，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没有难过。 omega吸吸鼻子，想，只是眼睛自己在哭。 忽然，他看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出现了一道坐着轮椅的熟悉身影。 …… 等回过神，秦黎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车，喘着粗气拦在alpha身前，围巾乱七八糟地搭在肩上，鼻尖和脸颊被冷风冻得通红。 因为跑得太急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喘着气，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睛。 但是里面没有银色的月影，什么都没有。 两人谁也没说话，十字路口的红灯变绿灯，又变红灯，行人匆忙，两道身影好像时间缝隙里被遗忘的雕像。 “陆、陆边叙……”omega呼出的白雾时不时在眼前飘过，逐渐轻缓，仿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祈求般地向上摊开掌心，“昨天你说要带我走。现在我在这里，在这里了，你有没有看到我？” 第41章 陆边叙眼睛微动，目光轻轻扫过omega昨天被撞伤的额角。 包扎的纱布还在，只是没有一圈缠一圈那么厚了，小小贴了一块，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衣服也毛茸茸的，就这么站在自己眼前，理直气壮地问陆边叙你有没有看见我。 看见了又怎样？陆边叙想，虽然omega是巨龙，但闯完祸甩甩尾巴就躲到了别的o家里，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只会“我哥呢”“我哥呢”，这样的巨龙他肯定是不要的。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秦黎没发现自己在生气？明明之前连一点点不高兴都能看出来。 陆边叙杵在那里，脸色比天气还要冷。 忽然，不远处的绿化带唰啦响了一下，有人钻出来，一边拍着手里沾满草叶的帽子，一边往这边跑。 “陆总！不好意思陆总，帽子掉太里面了，我们等下个绿灯……”看清楚站在陆边叙身边的人是谁后，小唐助理明显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起来，“啊、你好秦先生，好、好巧。” 秦黎愣了一下，也打招呼：“你好，小唐。” 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alpha，继续说：“我想和陆边叙说会儿话。” 等了几秒钟，见陆边叙没有和秦黎交谈的意思，小唐助理客气地拒绝道：“抱歉，陆总现在有事要回公司处理。” 说完扶住轮椅，准备带着陆边叙离开。 秦黎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后知后觉发现温向成刚刚进去的咖啡店就是陆边叙公司对面的那个咖啡馆。 他朝停在路边的白色帕拉梅拉望了一眼，稍稍犹豫，还是跟着陆边叙的轮椅走了，又不敢跟得太紧，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第41章 陆边叙依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当他不存在。 一路尾随到公司楼下，秦黎没蹭到闸机，试图直接翻过去，被保安拦住了。 “让我进去。”omega要求，又看看被推着走远了的陆边叙，焦急道，“拜托，前面是……是我男朋友。” 保安不为所动：“请刷工牌。” “陆边叙没有给我发工牌。”秦黎想了想，拨开围巾，低下头，露出咬痕斑驳的后颈，“这个可以吗？也是陆边叙咬的。” 保安：“……！？？” omega的声音并不大，但刚刚好像聋了一样的陆边叙突然恢复了听力，撇下助理，自己转动轮椅折返回来。 “我约了后天清洗标记，”他说，“你有空吗？” 语调平静得像在约人吃饭。 omega很容易就被约了：“有。” 紧接着又问：“陆边叙，你的腿还痛吗？” 陆边叙皱了下眉，过了片刻，说：“还好。” 他想，如果秦黎没有这么痛快地答应清洗标记，自己或许有可能再给一次机会，也可能不会给。 又转念想，当初秦黎也是这么想的，却始终没有等来一句“梨宝贝还是男朋友”，于是连带着那只手机里的秘密和自己一起绑走，差点闹上新闻头条。 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才行。 陆边叙拨动轮椅，越过闸机。 没等开口，omega立刻过来，转到后面握住轮椅，准备把他推走。 小唐助理大惊失色，一秒奔过闸机：“站住！” 秦黎被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手，背到身后。 “帮我找间会议室。”陆边叙吩咐小唐，“一楼的。” 又转了一下轮椅，对秦黎说：“有话和你说，不想听就算了。” “想的。”omega跟上，通过闸机，“陆边叙，我可以帮你推轮椅。” “不用。” “我哥……” “秦黎，”陆边叙叫了他此文件由青团整理一声，语气有些重，“到了会议室再说。” omega不说话了，一路上都很沉默。 陆边叙又莫名感到烦躁。 按理来说，今天自己应该在家里休养，而不是大早上顶着黑眼圈爬起来反反复复看某人的聊天记录，看得食不下咽，当天就约见了四个私家侦探。 还不方便直接约到公司里来，不得不顶着寒风到马路对面的咖啡馆，亲自交代完毕之后又顶着寒风回来，中途还遇见了横冲直撞的omega，仅仅凭着冻红的鼻尖和柔软的睫毛，哐地就撞进了心里。 对此陆边叙也感到诧异，怀疑自己的心门是纸糊的。 于是对omega进行了物理隔离，比如小唐助理，再比如闸机，可对方还是拎着啤酒瓶一通乱砸冲了进来，眨着眼睛说这是陆边叙咬的。 …… 陆边叙叹了口气，关上会议室的门。 长桌周围有很多椅子，秦黎左右看看，挑了把离陆边叙最近的椅子坐下。 “坐对面去。”陆边叙习惯性地吩咐。 “哦。”这回秦黎没有动，反而抓住他的轮椅扶手，凑上来，“我……” 陆边叙下意识开口：“不能亲。” 因为omega的前科真的很多，聊着聊着就上来吧唧一口，还倒打一耙说陆边叙你的信息素怎么变味儿了。 秦黎愣了一下，又坐回去，把椅子挪远了点。 “不会乱亲了。”omega小声保证，“你能让那人把哥还给我吗？我会去洗标记的。” 陆边叙眉头皱得更紧，再加上熟悉的会议室环境，有种开了个破会的烦躁感，伸手就把投影仪关了。 “秦黎，”他说，“你哥的事我还没弄清楚，要过几天。” “可是哥被关——” “为什么你那么相信温向成？”陆边叙打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呢？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坏alpha，不值得相信，所以洗掉标记也没关系？” 秦黎被凶得闭了嘴，眨眨眼睛，有些拿不准陆边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晌，轻声问：“不洗标记，你会把哥还给我吗？” 陆边叙：“……” 他头痛地捏了捏眉心，片刻，进一步解释：“我说的这些，和你哥没有关系。” omega又眨了一下眼睛，浮现出担心的神色，看起来完全没听懂。 “清洗标记的意思是我不要你了，秦黎。”陆边叙不得不把话说得很重，“刚刚在闸机口你说我是什么？” “……男朋友。” “暂时算是，等你清洗完标记再正式分手。”陆边叙没有谈过恋爱，在这一点上的做法还是很传统，不会让自己的omega带着标记被分手。 他继续公事公办地说，“费用会让人打到你账上，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你哥的事我会调查一下，如果可以，就让温向成带你过去见一面。” 秦黎没说话。 这个结果甚至比自己一开始预计的要好很多，alpha没有追究的意思，只要乖乖清洗标记就不用逃回m16区躲起来，甚至还能见到哥哥。 ……可为什么，心脏在发冷似的紧缩？仿佛有滂沱的雨从窟窿里倒灌出来，明明坐在温暖的会议室里，却浑身都很冷，不知名的东西将情绪拖下深渊，落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好像这辈子再也快活不起来了。 “不满意吗？”alpha还在问，“你还想要什么？” “我……” 这一刹那，温向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 “你是想找你哥，还是想见陆边叙？” “我想……”秦黎目光游离地盯着某处，有些迟疑，慢慢小声地回答道，“我……想见陆边叙。” 陆边叙没听清：“什么？” 对面的omega突然站起来，咣当一声撞翻椅子，旋风般刮过来，抓住轮椅扶手用力一转，转得他差点飞出去。 不过他没飞出去，被牢牢地圈在了轮椅里，被迫抬起头望着突然张开翅膀的巨龙。 “我不想清洗标记了。”阴影笼罩下，银发omega缓慢清晰地，又坚定地说，“这样你就不能和我分手，我还可以来找你，但你得帮我找哥哥，是不是？” 第42章 陆边叙张了张口。 凭什么？他想。可又不知道这句凭什么该问谁。 沉默半晌，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不行。” 否定但没有主语，而刚刚omega一口气提出了四个要求。 陆边叙想，等会儿一定会被穷追猛打。 果不其然，巨龙拍拍翅膀：“哪个不行？” “分手。”陆边叙挑了一个，回答。 omega明显松了口气，把轮椅往前拖了拖，弯下腰来，几乎抵着鼻尖问：“那我可以带着标记经常来见你，你也会帮我找哥哥，对不对？” 陆边叙：“……” 好像也不对。 “标记也不行。”陆边叙撑着桌子往后挪了一下轮椅，没挪动。 秦黎紧紧拖住轮椅不撒手：“经常来见你，帮我找哥。” 陆边叙：“。” 陆边叙：“不准来。” omega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总结，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小声问：“不可以来见你吗？” “可是陆边叙，我想见你。” “……秦黎，你凭什么纠缠我？”陆边叙到底还是问出了这句话，那股隐隐的不忿终于铺天盖地地烧起来，抓着桌沿的手背青筋凸起，“你把我绑走，拿枪指着我的时候，有想过以后还要见我吗？你没有。” 秦黎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没有。 “对不起。”omega停顿了一下，又说，“陆边叙，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旧手机？里面有……” 陆边叙打断道：“我已经交给警察了。” “哦。”秦黎帮他把轮椅转回去，自己也回到长桌对面坐下，认真道，“那个人是坏人，我还有张他汇过钱的银行卡可以给你，不过要回m16区拿。很多事确实骗了你，但喜欢你也是真的。让你难过了，很对不起。” “温向成说你过得非常不容易，家里没有人喜欢你，不努力工作就会被赶出家门。我和哥在m16区有房子，要是有那么一天，你可以过来住。还有……” “陆边叙，如果你没有特别生气，可不可以让我重新追你？” “……” “对了，”巨龙自顾自地继续说，“你有没有喜欢的新的男朋友？温向成——” “没有。”陆边叙在恋爱问题上一向实事求是，“温向成只是生意合作伙伴。” 秦黎点点头：“反正你没有喜欢的人，那就让我喜欢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omega就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会议室。 陆边叙坐在轮椅上，看着玻璃门外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捏着桌沿的手渐渐松开，紧蹙的眉心也稍稍舒展，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套着蓝色喷火小恐龙壳的手机，喊来助理，叫他拿去还给秦黎。 秦黎拿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在公司里溜溜达达不肯走，片刻之后，在一楼公共休息区撞见了怒气冲冲的温向成。 第42章 只见他端着两杯拿铁迎面走来，脸色比锅底还黑。 “看来你比较喜欢他的迈巴赫。”紫丁香说，“我的帕拉梅拉哪里不行？” “对不起。”虽然秦黎压根分不清迈巴赫和帕拉梅拉的区别，觉得都和哥买的二手面包车差不多，不过今天已经道了很多的歉，不差这一个。 道完歉又认真地请教：“温向成，你有没有追过前男友，或者现男友……唔唔！” 对方往他嘴里塞了一杯拿铁。 秦黎捧住，咬着盖子边沿吸溜两口，一边迅速跟上生气的紫丁香，以免今晚露宿街头。 “我拿回手机了，刚把你加回来。”他挨过去，轻轻蹭了一下温向成的肩膀，“温向成，你通过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通讯号？” “背下来的。除了陆边叙和哥，我就记得你的。”柑橘味叽喳说，“温向成，真的不可以改成‘橙宝贝’吗？之前我给哥改成‘柚宝贝’，也被凶了。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 温向成有点被吵到了：“你怎么不给陆边叙改一个？” “改过了，他很喜欢，用了好久。” “……” 温向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边偷偷腹诽什么锅配什么盖，一边拿出手机通过梨宝贝的好友申请。 瞥了眼列表，发现陆边叙的名字又又又改了，改得更加莫名其妙。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 - 之后的几天，陆边叙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和秦黎有什么联系。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没有联系。 因为梨宝贝给他弹了48个好友申请，平均2小时一个，擅自塞满了他的申请列表。 好像用力试图挤进门缝的巨龙。 陆边叙没有搭理，转头给门多挂了两把锁，屏蔽了新的申请。 私家侦探们的效率还挺高，很快就在m16区收集到了不少有关omega的信息，不过由于秦黎和秦游长得过于相似，附近邻居基本都分不清这两人，甚至有言之凿凿说那家里面只住着一个人的。 这么看来秦黎确实不怎么出门，又或者秦游甚少回家。 他们还溜进了秦黎家里，拍了许多照片。 这栋房子位于m16区和m15区的交界处，新旧暂且不说，里面称得上家徒四壁，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不过侦探们在一本日记本里发现了张银行卡。 这张银行卡是来路清白的银行卡，开户人姓秦，应该是两兄弟的父亲或者母亲的卡，里面有18万的存款。 奇怪的是，这笔钱并非遗产，最新的一笔匿名汇款在上个月10号，金额五千元整。 陆边叙思忖片刻，翻出梨宝贝锲而不舍的申请，挑了一条通过。 对面立刻发了个感叹号过来，紧接着持续输入中，似乎在删删减减，过了很久才跳出新消息。 梨宝贝：【你好】 梨宝贝：【我想约你吃饭】 看得陆边叙很想把人想删了。 滑到删除界面，又退出，再滑进去，最后还是决定问正事。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你哥有没有给你留过一笔钱？】 梨宝贝：【没有。哥是突然不见的】 梨宝贝：【不过哥存了点钱，说要给我去买户口】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多少？】 梨宝贝：【忘了】 梨宝贝：【我想起来了，买户口要十万块，哥说他还差六万块】 那应该只有四万块存款。 陆边叙轻轻皱起眉，又看了看那张18万的存款，还有上个月5千元的匿名汇款。 秦黎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你知道你家里有张银行卡吗？】 梨宝贝：【是哥让我保管的，让我没钱了就拿里面的花】 梨宝贝：【我从来没花过，我自己能挣钱吃饱饭……而且之前吵架，很对不起哥】 梨宝贝：【等一下，陆边叙，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银行卡？】 之后omega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陆边叙再没有心思看了。 他盯着那个18万和5千元，推测秦游失踪的两年里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匿名给秦黎汇钱，希望弟弟能衣食无忧地好好生活。 可秦黎没有动那张卡，也不知道哥哥在给自己汇钱，为了寻找秦游离开m16区四处流浪，甚至愿意被人送给自己包l养。 …… 又弹出一条消息，是私家侦探发来的一段视频。 李侦探：【这是我在附近酒吧老板那里弄到的，说是酒吧门口的监控录下来的，时间大概在两年前，他好像把这个当做片子收藏了】 陆边叙迟疑了一下，点开那个视频。 落满雪的街道，昏暗的路灯，银白的短发比地上的积雪还要明亮，簌簌晃动着，白皙的手指拼命抓在黑色灯杆上，又不断滑落，整个人l弓l起来，似乎十分痛苦。 身后，有个看不清脸的人影将他揽住，低头咬住了后颈。 第43章 虽然样貌十分相似，但陆边叙还是一眼就分辨出这不是秦黎。 至于后面那个人，录像里看不清楚，不过其中一帧能看到鼻梁和眼睑下方有金属光泽划过，应该是镜框。 他挑眉，出于礼貌没有继续看下去，关掉视频，翻出温沈澜的聊天窗。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醒着吗？】 温沈澜秒回：【你的腿好了？】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没。这几天温向成有找过你？】 温沈澜：【找了。我就纳了闷了，这两兄弟关系这么差，弟弟为什么非要见哥哥？咸吃萝卜淡操心】 温沈澜：【我老婆一听“秦黎”两个字就发病，上次揍我的那一拳还疼着呢】 温沈澜：【还搞绑架，真是无法无天，你打算什么时候送他去坐牢？】 陆边叙坐在沙发里，喝了口赵远炖的排骨汤，垂眼扫过温沈澜发来的消息，又想到那个视频，微微皱眉。 他对秦游目前的状况了解完全来自温沈澜一面之词。 也许秦黎的怀疑是对的，自己和温沈澜在某些方面的认知确实出现了偏差，这种偏差并非是温沈澜刻意隐瞒，而是两人的恋爱观实在差得有些多。 温沈澜一段接一段的无缝恋情没出什么问题完全是因为出手大方，真论起感情，大概就是渣a。陆边叙不确定地思考，那自己故意冷落带着标记的omega，算渣a吗？ ……应该不算吧，前两天秦黎还说要重新追自己。 他想了想，放下心来，注意力重新回到温沈澜这边。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他们两兄弟关系不错的。】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我找了人在m16区调查秦黎，发现一段不太好的视频，帮你处理掉了。】 然后将视频转发给了温沈澜。 等了五分钟，没有等到新的消息，于是又发道：【你和秦游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很快，陆边叙收到了视频请求。 他接起来。 视频里没有人影，只有一扇造型古典的庄园窗户，天气很好，能清楚地看到窗外的景色。 焦距动了动，拉近，草坪上跑过来一只小狗。 画面又晃了一下，秦游终于出现在了镜头里，弯腰抱起小狗，歪头蹭了蹭，微长的银发拂过眼睛，眯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温沈澜的声音传出来：“你在想什么？我还能对老婆不好？视频帮我处理掉，谢了啊。” 陆边叙顺手录下来，准备一会儿用来哄秦黎。忽然又觉得不对，为什么自己要哄秦黎？明明自己才是应该被哄的那个。 于是关掉录像。 “又在度假？”他随口问，“这是哪？” 温沈澜将镜头转回来，说：“你不用管。” 和温向成说的一样，温沈澜不愿意透露秦游的行踪，很奇怪。 陆边叙稍作犹豫，没把秦游这两年一直偷偷在给秦黎汇款这件事说出来，聊了两句没营养的家常作为结束语，挂断视频。 退出聊天，看到消息提示是99+，红通通地挂在顶上，主要来自坚持不懈的omega，还有3条是温向成。 陆边叙其实也没有故意冷落很久，只是一天没看而已。 他盯着99+迟疑片刻，点进去，迎面扑来许多吵吵嚷嚷的蒲公英，一会儿说今天天气真好可以约你吃饭吗，一会儿问陆边叙你易感期什么时候，一会儿又哐哐发各种照片。 …… 11:30 梨宝贝：【陆边叙，你有没有吃饭？我做了面条给你，温向成说你住在这里，可是保安不让进，我放在门口了】 梨宝贝：[饭盒子照片] 梨宝贝：【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没有金玉蓝湾好进】 梨宝贝：【晚上你想吃什么？】 12:01 梨宝贝：【赵远没有来拿，为什么？他是不是担心做饭没有我做得好被辞退】 梨宝贝：【坏beta】 第43章 12:33 梨宝贝：[照片]【面糊了……】 12:50 梨宝贝：【晚上我还会来送饭的】 18:08 梨宝贝：[饭盒子照片] 19:20 梨宝贝：【我溜进来了，保安跑得没我快，可是饭盒洒了】 梨宝贝：【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我找不到你】 梨宝贝：【天气很冷，你穿多一点，我回去了】 指尖触电般轻微刺痛了一下，陆边叙转头朝窗外望了望，半晌，还是没有回复秦黎，又点开温向成的消息。 温向成：【秦黎今天给你送了两次饭】 温向成：【我都不知道这一天他吃了什么，天这么冷，带也带不走，坚持说你没回他不要吃，非得等着】 温向成：【你吃不吃说一声。哪怕让他滚呢？】 陆边叙不知道秦黎在小区附近徘徊了一整天。 他马上问保安调了监控，看见omega一直巴巴地守在饭盒附近，冷得直搓手。 等到十二点半，omega蹲在花坛旁边，在冷风里默默吃掉了那份糊掉的面条，吃完站起来朝小区望了望，离开了。 晚上六点，秦黎又提着饭盒来了。 七点多点，闯进小区，还跌了一跤，饭盒洒了，不过很快爬起来，一溜烟跑没了影，保安在后面撵都撵不上。 “……赵远。”alpha终于开了金口。 “您说。” “明天如果秦黎还来，你去把饭盒拿进来……小心别让他跟进来了。” 赵远看起来有点想笑，最后只是说：“好的。” 吩咐完赵远，陆边叙又给温向成发了条消息。 【给秦黎喝一碗姜汤，谢谢】 - 温向成正愤而给姓陆改备注：渣a。 收到消息后，脸色阴转多云，把备注删了，截图转发给秦黎，抱起毯子来到客房门口蹲守。 几分钟后。 “咔嗒”，一直紧闭的门悄悄开了，omega探出头，看见他，嗓子哑哑地问：“姜汤呢？” “没有，那是什么玩意？”温向成抖开毯子披到秦黎身上，裹紧，“我让管家煮了奶油汤，喝两口垫垫肚子。” “我要喝姜汤。”秦黎坚持，“陆边叙说我要喝姜汤。” 温向成：“……” 柑橘味又开始咋呼：“温向成~温向成~” 温向成招架不能，火速喊来管家，吩咐他想办法弄一块姜回来，耳根子总算清净下来。 “听见了没？等会给你煮，先喝点奶油汤。想吃什么夜宵？” “温向成，你是个好人。”omega凑到耳边嘀嘀咕咕，“我想吃前天的那种番茄意面，谢谢。” 柑橘味的魔咒简直让人没有办法，温向成叹了口气，把人带到楼下喝奶油汤。 秦黎埋头吃，吃得盘子光亮，确实是饿了。 一小时后，无所不能的管家煮好了姜汤和番茄意面。 秦黎拿出手机。 - 叮—— 陆边叙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梨宝贝：[姜汤照片] 梨宝贝：【非常暖和，谢谢】 梨宝贝：【陆边叙，今天也很喜欢你】 陆边叙刚洗完澡，放松地靠在枕头上，勾了勾嘴角，心情变得很好。 因为有一点得意忘形，顺手给omega发了个#摸头。 而omega最擅长做的事就是顺杆爬，爬得又快又高，冷不丁一下就蹿到头上。 梨宝贝：【明天还会带饭过来】 梨宝贝：【已经一个礼拜没被你标记了，明天想被标记，可以吗？拜托你】 陆边叙：“……？？？” 第44章 omega发完这句话，当场就被没收了手机。 “温……” “明天不准去。”温向成打断他，觉得十分有必要给柑橘味上一堂“omega该如何恋爱”的课，又随手划了一下之前的聊天记录，评价道，“你这样做，对方不会珍惜的。” “我知道，哥说过omega不可以倒贴，会有不识好歹的alpha觉得这样的omega很廉价。”秦黎低头一口气喝完姜汤，转向管家，“还……” 管家早有准备地递上一碗盛好的，还冲他微笑了一下，似乎对秦黎十分有好感。 “谢谢。”秦黎接过来，用汤匙搅拌搅拌，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是我觉得陆边叙也谈不起贵的，像我这种便宜的omega刚刚好。” 温向成：“…… ……” 温向成试图找出事实反驳，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居然无话可说，因为自己这个很贵的omega已经在穷得叮当响的陆边叙那里碰过壁了。 对方根本不接茬，也不来电，大脑里负责恋爱的那一块仿佛被砌了高塔，没有门也没有窗，除非把屋顶掀了。 一般人没办法，但秦黎会从烟囱或者下水道里爬进去。 想到这里，温向成不由对柑橘味产生了一点敬佩，把手机还回去。 “你发l情期什么时候？”他问，“姓陆的有做措施吗？” “不知道，我的发l情期不太稳定，两三个月一次。”秦黎开始喝第二碗姜汤，好像喝得越多，得到的alpha的关心也就越多。 “没有措施，陆边叙是男朋友。虽然有点不舒服，不过他标记我的时候心情会变好，希望他一直心情好……温向成，有烟吗？” 温向成叹了口气，让管家拿了包烟过来。 秦黎抽了抽，发现是果味的，有点不满意，不过吃人嘴软，没说什么。 没一会儿，就因为毛手毛脚把烟灰掉在桌子上，被紫丁香赶去了阳台。 他靠在阳台玻璃门边上，吹着室内的暖风，倒也不怎么冷，只是情绪莫名有些低落，不知道是因为饭盒洒了，还是因为陆边叙。 忽然有人敲了敲玻璃门。 秦黎往后瞟了一眼，起身让开。 门被打开，温向成披着件白色毛皮的厚外套钻出来，手里也夹着一支烟，和他站在一起并排抽。 片刻之后，开口道：“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新alpha？你哥的事，我会再想办法。” “昨天听到你打电话了，你堂哥好凶。”秦黎随手将烟蒂摁灭在墙上，又点了一支，“他好像很怕被我哥听见电话。温向成，我哥真的被关起来了吗？” “……我不知道。”温向成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城市，咬着烟微微眉头，火星在寒风中忽明忽灭，“其实我也就见过你哥两次，后来出了事，就再没见过了。我堂哥把人看得很紧，这两年还找了许多精神方面相关的教授，偶尔会跟我抱怨两句，说你哥总是想走。” “出事？出什么事？”这么长一段话omega只听进去这么一句，紧张道，“哥受伤了吗？” “那倒没有。”温向成掸掸烟灰，转头看他，忽然戏谑地一抬眉梢，“说来有趣，当时……你哥和一个beta私奔了。” 秦黎：“？” 秦黎：“？？？？？” “我堂哥这辈子第一次被甩，那段时间简直暴跳如雷，谁碰炸谁。他很在意这件事，连陆边叙都不知道，你……”温向成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omega持续震惊中。 “温、温向成……”他磕磕巴巴地问，“你堂哥是alpha，对吧？” “嗯哼。” “我哥也是alpha，对吧？” “哦~”温向成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对。” 秦黎沉默。 又点了两支烟，一起咬在嘴里，蹲下，思考。 半晌，站起来，把烟扔了，踩住碾灭，掷地有声地说出结论：“哥一定是上面的！” 温向成：“。” 温向成伸手拍了一下omega的脑袋，转身拉开玻璃门：“抽完了就回去睡觉！” 秦黎摸摸脑袋，跟上，一边问：“温向成，你家还有饭盒吗？今天这个摔坏了，明天我做丝瓜炒鸡蛋，给你也留一份。” “……我不吃那玩意儿。” “哦。” “哦什么哦！你知道我家那套饭盒多少钱吗？能买你一百份丝瓜炒鸡蛋。” “对不起。”omega回到卧室，找出纸和笔唰唰写了几行字，递给紫丁香，“给你。” 温向成接过来一看，是张欠条。 上面写着秦黎欠温向成一百份丝瓜炒鸡蛋。 他被气笑了，翻了个白眼，准备扔掉。 手都伸到垃圾桶边上了，瞥见柑橘味失落的眼神，顿了顿，还是将欠条折起来塞进了名片夹。 - 第二天。 陆边叙收到了一大份丝瓜炒鸡蛋，但心情很不好，因为温向成早早在朋友圈里发了张丝瓜炒鸡蛋的照片，配上文案“谢谢我们梨宝贝”。 谁跟你是“我们”？他想。 什么爱心餐，原来根本不是专门做给自己吃的，只是顺带而已。 陆边叙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顺带。 他吩咐赵远：“拿去倒了。” 第44章 赵远有些不忍心，但擅自吃了也不好，只能把热乎乎香喷喷的丝瓜炒鸡蛋统统倒进垃圾桶，扎紧袋口，拿去楼下扔掉。 刚扔完垃圾袋，突然有东西蹿了出来。 “赵远！”omega十分愤怒，“你果然偷偷倒掉了我做的饭！坏beta！！！” 赵远简直百口莫辩，被愤怒的蒲公英缠住走不了，袖子纽扣都被扯掉一粒。 恰巧周一途上班路过，帮忙拦住了omega，还很不客气地叫他走开，说不然就叫保安了。 秦黎铩羽而归，坐在客厅生闷气，抱着手机给温向成发消息。 梨宝贝：【为什么陆边叙身边有那么多坏人】 梨宝贝：【赵远倒掉了我送的饭，周一途不让我跟进电梯】 梨宝贝：【没关系，我一定会把饭亲自交到陆边叙手上】 温向成没有及时回复，可能在忙。 秦黎扔开手机，摸了摸口袋，发现烟没了，转头找管家要烟。 管家从冰箱里拿了个草莓味冰淇淋给他：“温先生说您不能抽太多烟，不过您可以吃点这个。” 秦黎接过来尝了尝，觉得紫丁香的管家很好：“谢谢。” “不客气。”管家笑眯眯地说，“这段时间你住在这里，温先生都不往家里带alpha了，省了我很多工作。” “温向成有alpha？”秦黎三两下吃完，舔舔嘴唇，“他没和我说过。” “不算有，只是经常带不同的alpha回家。”管家又给了他一个橙子味的冰淇淋，“这些alpha的保质期都很短，差不多一周一换。” 秦黎哦了声，又吃完橙子味冰淇淋，捡起手机打字。 梨宝贝：【温向成，我是保质期特别长的omega吗？】 梨宝贝：【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梨宝贝：【打听一下陆边叙住在哪一层，今晚我想过去睡，谢谢你】 温向成百忙之中抽空瞄了眼消息，看见最后一句眼前一黑。 温向成：【不准去。你把人家当男朋友追，万一人家把你当炮友，还是不带措施的那种】 梨宝贝撤回了一条消息。 梨宝贝：【打听一下陆边叙住在哪一层，今晚我想过去送饭，谢谢你】 - 此时陆边叙丝毫不知道今晚将要面对什么。 他喝着赵远泡的养生茶，一边翻着书，一边思考事情。 私家侦探们查到的东西大都没什么用，保存录像的酒馆老板也是一问三不知。温沈澜那边暂时找不到突破口，如果能直接和秦游聊聊就好了。 于是给温沈澜发消息：【我打算让他们见一面，你什么时候方便？】 过了很久，温沈澜才回复：【我这里晚上就行，不要太晚】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不是视频】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我想带秦黎来一趟r国】 温沈澜：【带过来干嘛？阿游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受刺激】 之后不论怎么发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陆边叙有些担心，打了个电话过去，也同样无人接听。 似乎一涉及到秦游，温沈澜就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他看了眼骨折的腿，轻轻敲了一下石膏，决定等腿好了直接去趟r国看看。 晚上八点。 洗完澡，陆边叙让赵远下班休息去了，自己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躺到床上。 忽然手机震了震，是温向成打来的电话。 他毫无防备地接起来：“温总……” “你在家？秦黎在你那吗？他六点就出门给你送饭，这个点了还没回来，你是不是把他给睡了！？”对方机关枪似的接连发问，突突完又缓了口气，放慢语速，带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说陆总，你要什么omega没有，非得揪着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omega折腾？他连饭盒都是问我借的，拿什么追你？除了乖乖被你l睡，哪怕不舒服不喜欢也要过来，你明明都知道——！” “……什么？”陆边叙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不舒服不喜欢？” 对方没想到还能这么抓重点，噎了一下，电话里隐约传来咬牙的咯咯声，显然快气炸了。 几秒钟后，哼了一声，重新优雅起来：“我怎么知道？秦黎亲口告诉我的，他对你的技术很不满意啊陆总。” 陆边叙挑了一下眉，连带着温向成的那条朋友圈一起回敬：“我的梨宝贝，我会让他改观的。” 说完就挂了电话。 刚挂完就听见有人按门铃，隔壁房间传来动静，赵远出去接门铃电话了。 …… 突然砰一声，客厅那边一下混乱起来。 “你、你是怎么直接进来的？？”赵远声音很大，“秦先生、秦——你站住！” 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有人在地板上奔跑。 “陆边叙呢？我给他送饭来了。有点晚，不过我做得很好吃。” 陆边叙：“……？？” 他只来得及从床上坐起来，卧室门哗地被推开，omega风一样抱着饭盒刮进来，乱七八糟地嚷嚷：“陆边叙！陆边叙~” 赵远追进来，一把抓住秦黎的手腕，难得脸色不好：“秦先生，你这样是私闯民宅——你哪来的门禁卡？！” “周一途的。” “周医生怎么会给你门禁卡？” “他不给，我抢的。”omega今天打定主意一定要让陆边叙吃上饭，“还在路边晕着，出门左转第二个长凳上。陆边叙！中午我给你送了丝瓜炒鸡蛋，被赵远偷偷拿走倒掉了……” 陆边叙一怔，脸色顿时冷下来。 他知道秦黎在m16区长大，和别的omega不一样，但没想到竟然这样胆大包天，为了一张门禁卡去袭击周一途。 这和当初玩笑似的绑走自己不一样，巨龙掳走公主是童话，如果随随便便袭击普通人，那就成了灾难。 这样下去，迟早会闯大祸。 当即冷冷地道：“是我让赵远倒的。” 秦黎一下愣住了，张了张口，又闭上，怀里的饭盒忽然变得烫手起来，一直烧到脸颊。 “周一途怎么样了？”陆边叙没有看他，看向赵远，“你出去看看，不行的话把人送去医院。” “可是陆先生，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没事。”陆边叙声音稍缓，“你先去看看周一途，别耽搁，去吧。” 赵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陆边叙这才将目光转向垂着头不吱声的omega。 “秦黎，你就是这样追人的？” alpha的声音很轻很缓，秦黎抱着饭盒，莫名感到心慌。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咬了一下嘴唇，“而且他们不让我……” “赵远和周一途是我的管家和医生，他们不让，是因为我不让。”陆边叙真担心他下次再去袭击赵远，干脆将所有原因一股脑揽了过来，“丝瓜炒鸡蛋赵远拿给我了，是我让他去倒掉的。你现在送过来的饭我也不会吃，明白吗？” 这话对omega来说很重，原来陆边叙身边没有坏人，自己遇到的所有困难都是因为陆边叙讨厌自己。 他抱紧了怀里的饭盒，喃喃说：“……嗯。” 第45章 从赵远下楼到找到周一途，也就几分钟，可就是这短短的窒息沉默的几分钟，秦黎感到自己又流浪了一年。 他垂着眼睛站在那，仿佛要把饭盒盯出个洞。 直到赵远电话打过来，说周一途没事，只是追秦黎的时候没看清路撞树上晕过去的，现在已经清醒了，不过还是准备把人送去医院检查一下，暂时回不来。 接完电话，陆边叙神色略微缓和，忽然发现秦黎那句“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实话。 “……他撞树上晕的，怎么不早说？” “嗯。”omega好像已经失去掉了所有争辩的力气。 过了会儿，说：“我回去了，温向成还在等我回去。对不起，门禁卡还给你。” 又是温向成。 陆边叙皱起眉，心脏微微缩起来，像被浇了一滴醋，酸酸的，不多，刚好够蘸一口饺子，却不是那种吃醋。 因为温向成是个omega，没什么醋好吃的。 但现在的秦黎和以前有了微妙差别，不再是无处可去，难过也好生气也好都只能吵吵嚷嚷地沾在自己身上，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一步，又一步。 就在秦黎将要走出卧室，走到没有轮椅就不能抵达的地方，陆边叙心乱如麻到了极点，忍不住开口。 “你带的什么饭？” omega愣了愣，很快打开盖子给他看了一下：“黄豆炖猪蹄，还有……一点点你中午没尝到的丝瓜炒鸡蛋。” “做了多久？” “没有很久，我会做饭，以前哥不在就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陆边叙感到一丝为难，根本没有台阶可以下。 “不过以前做得普普通通，这个有改进过。”omega又补充。 第45章 这个台阶递得歪打正着，陆边叙抓住机会，摆足姿态，纡尊降贵地开口道：“改进？拿来我尝尝。” 秦黎犹豫了一下，抱着饭盒回来，递给陆边叙，忽然又一缩手：“我去把丝瓜炒鸡蛋倒了吧。” 陆边叙接了个空，不免微微恼火。 他要怎么说自己改主意了也想尝尝丝瓜炒鸡蛋？？ 这次omega没有误打误撞递出台阶，真的把丝瓜炒鸡蛋给倒了。 陆边叙眼睁睁看着这盘菜进了垃圾桶，喉结滚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制止。 幸好还有黄豆炖猪蹄。 …… 猪蹄终于过来了，猪蹄又缩回去了，陆边叙没能吃到一口。 陆边叙：“？” “这个，我还是带回去吧。”秦黎盖上盖子，有点心虚的样子，“还没追到你，给你吃不太好。” 陆边叙：“？？？” 他已经对omega的闯祸模式了如指掌，愣是从这句平平无奇的话里咂摸出一丝不妙的意味，再加上昨天收到的“想被标记”，须臾，质问道：“你在里面下药了？” omega特别心虚地把饭盒往后面收了收。 陆边叙被气笑了。 又想起温向成在电话里言之凿凿，说秦黎不舒服不喜欢被自己标记，再看看这一碗包藏祸心的黄豆炖猪蹄，虽然没吃，效果堪比吃了，理智被扫地出门，只想让秦黎亲口说舒服，说喜欢。 “过来。” 秦黎过来，刚把饭盒放在床柜上，就被揽了过去。 “陆……唔。” 很久没有亲了，嘴唇还是很软。陆边叙想，撬开对方的牙齿，轻车熟路地探进l去搅l弄，舌尖刮过上颌，吻得omega颤l抖起来，浓郁的柑橘味从高领毛衣里钻出来，甜甜的，暖烘烘的，是熟悉的橘子味软糖。 高领毛衣很碍事，陆边叙只吻了一会儿，就松开他，命令道：“脱了。” omega晕头转向地爬起来，脱掉，又被摁住继续亲。 衣l摆在亲吻中被掀l起，干燥温暖的手掌按上小l腹，轻轻揉l按，又向后滑去，食指勾住裤l头往下一扯。 “秦黎，”他附在耳边低低道，“还是不原谅你。” 秦黎眨了一下被泪水糊住的眼睛，拨开粘在脸颊上的银发，主动撑着坐起来，去亲他吻他，用红润得发艳的嘴唇贴着alpha的脸颊。 “没关系。”他说，“陆边叙，今天也很喜欢你。” …… …… …… 久违的威士忌味又开始流淌，omega咬着枕l头，咬得满口腥甜的铁锈味，浑身被汗浸得湿l透。 真的很不舒l服。他模糊地想，忽然又被抱l起来跨l坐l上去，忍不住哽l咽一声，没有力气地靠在对方肩上。 “……难受？”对方轻声询问。 秦黎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难受还是舒服，没说话，只是动了动胳膊，将他环住。 “不喜欢吗？”对方又问，很执着的样子。 秦黎还是没说话，昏昏欲睡地靠着，忽然感觉陆边叙要离开自己了，眼睫微微一颤，在黑暗里胡乱抓了两下，抓住对方的手扣紧，十指交握。 “喜欢，喜欢你。”omega嗓音沙沙地说，被窗外微光照亮的银发如一轮月亮落在掌心，“我能感觉到你很开心……陆边叙，拜托、唔……拜托你，多标记我几次吧。” “拜托你，开心一点。” …… …… …… 第二天，秦黎在陆边叙家里睡得很晚。 温向成急得要杀过来，好在omega中途醒了一下，拨了个电话。 “温向成……”电话里的声音轻得一吹就散，听起来十分疲倦，“我在陆边叙床上睡觉，你不要担心。” 温向成愤愤地想，就是因为你睡在那个姓陆的床上，我才担心得要命！ 可是柑橘味的声音听上去实在太虚弱了，没办法很凶地对他说话，只能也把声音放得轻轻的：“我现在过去接你回来？” “不要……我好困。”omega翻了个身，不知碰到了哪里，疼得嘶了声，含混道，“好痛……” 温向成没再多费口舌，直接挂了电话，开着帕拉梅拉杀到铂金馆，将秦黎带了回来。 天杀的姓陆的不在，说是去医院检查腿伤康复情况了，只有一个姓赵的在家，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把车开得飞快，一路加塞别人。 秦黎睡得天昏地暗，只是被抱上车的时候醒了醒，又很快昏睡过去，到哪睡哪，闻到熟悉的味道就钻过去，紧紧贴住。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揉自己的腺体。 秦黎：“……？” 他茫然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见一双气急败坏的淡绿色眸子。 “温向成，”omega往被子里躲了躲，“你为什么揉我的腺体？” 温向成嘴唇紧抿，举起手里的药膏给他看了一下，又去掀被子。 “这是什么？” “外伤药，我经常用。涂到腺体被咬伤的地方，好得很快。” 秦黎这才发觉后颈好像没那么痛了，传来一股清凉的舒适感，像小时候发烧哥哥把手背贴在自己额头上，凉凉的。 “谢谢。”他钻出被子说。 温向成叹了口气，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没必要，也没立场，最后只是问：“想吃什么？” “打卤饭。” “我让管家给你去买。”他拧住药膏盖子，站起来，“这两天就别乱跑了，起码等腺体结痂了再去。” 秦黎应了声，抱着被子懒洋洋地笑起来，说：“温向成，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如果你有一把吉他，我可以弹吉他给你听。” “免了，”温向成说，“我没有那个音乐细胞。” omega没接话，就在那里笑，笑得他有些昏头花眼，于是离开房间后，又给温沈澜打了个电话。 - 陆边叙在医院做检查。 他估计着秦黎差不多醒了，便让同样在医院的周一途买了点omega用得上的药送回去，还没送到，就接到赵远的电话，得知秦黎已经跟温向成回去了。 “那还送吗？”周一途问。 “……算了。”陆边叙垂下眼睛，给秘书发了条消息，让他整理一下警方那边关于###的调查最新进展给自己。 刚退出聊天窗，忽然收到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申请人名字是“游鱼”，所在地r国。 申请理由：[我注意你有一段时间了] 这理由简直像热衷于八卦别人私生活的无良狗仔，陆边叙莫名其妙，因为这是他的私人联络号，从未对外公开，能弄到的人屈指可数。 正想忽略这条奇怪的好友申请，忽然顿了顿，盯着所在地r国片刻，鬼使神差地通过了对方的申请。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请问你是？】 游鱼：【你好，我是秦游】 游鱼：【我弟弟受你照顾了】 陆边叙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摸不清对方是骗子还是什么，谨慎地没有立刻回复。 游鱼：【我在温沈澜的手机里找到了你，他要醒了，有机会再说】 游鱼：【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救救他】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他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为什么不联系秦黎？你弟弟找了你整整两年！】 游鱼没有再回复，仿佛一甩尾消失在了茫茫大海里。 至此，扑朔迷离的网终于罩下，就连陆边叙自己也没想到，在混乱的千百头绪之中，自己竟成了唯一一个牵住那条线的人。 第46章 陆边叙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到游鱼再发来消息。 卧室的枕头被子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柑橘味，耳边反复回响起昨晚听到的情话，他开始有点想念omega。 “喜欢，喜欢你。” “我能感觉到你很开心……陆边叙，拜托你，多标记我几次吧。” “拜托你，开心一点。” 心脏里到处都是细细碎碎的蒲公英小绒毛，沾上了就去不掉了，稍微一动就痒痒的，酥酥的，很要命。 陆边叙打开床柜的抽屉，拿出一本记事本。 前面都是秦黎随手画的画，翻到最后一页，是几行字，旁边还有一个很丑的巨龙。 [巨龙收养进度：正 正] 陆边叙在两个正字旁边加了一笔，想了想，又多添了两笔。 也没有很为难人。他想，只要秦黎认认真真追上一百天，凑齐二十个正字，前面的烂账就一笔勾销。 而且就算自己在生气，依然愿意帮忙调查哥哥的事，真是十分宽容了。 记录完正字，陆边叙打开手机，翻出之前录下的草坪小狗视频，发给昨天辛苦了一晚上的omega。 [对方已接收视频] 梨宝贝：【是哥！哥看起来很有精神！】 梨宝贝：【我什么时候可以和哥说话？陆边叙！陆边叙！】 梨宝贝：【本来今晚也想给你送饭的，可是起不来，明天努力来。你想吃什么？】 第46章 陆边叙被对面接二连三的感叹号感染了快乐情绪，再加上本来就有些心软，终于破天荒回复了秦黎一次文字消息。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哪里不舒服？】 - “扑通”！ 秦黎一翻身，从床上掉了下来，爬都来不及爬起来，窝在床边打字回复alpha。 梨宝贝：【没有不舒服，就是起不来】 梨宝贝：【今天吃了蘑菇面包浓汤，我想喝姜汤，温向成说你是个坏alpha，所以不给我喝姜汤】 梨宝贝：【陆边叙怎么会是个坏alpha？】 梨宝贝：【对了，可以不可以直接跟我说‘给梨宝贝喝一点姜汤’？】 正当omega快乐地连珠炮似的发消息时，忽然被子被拎了起来。 “秦黎，”紫丁香的声音飘过来，幽幽的，“趴在地板上，你想发烧是不是？” 秦黎：“！！！” omega熟练地道歉：“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立刻爬回床上盖好被子，想继续给陆边叙发消息，突然眼前一花，手机也被没收了。 “不准再给他发消息了，”温向成晃了晃手里的热红酒，抿了一口，“把你弄成这样又扔在家里不管，什么渣a。” “陆边叙不是渣a。”omega据理力争，“他给我发哥的视频了，他有在帮忙！” “哦？原来我没在帮忙，都是瞎忙。”温向成哼了一声，在床边坐下，“后脖子给我看看。” “你也不是渣o。” “什么话，我本来就不是……再涂一遍差不多了。” “谢谢。”秦黎低着头，看见温向成手里的酒杯斜斜地冲着自己，热红酒的香味不断在鼻尖扑扇，充满诱惑，“温向成，我可以喝你的酒吗？” “就一口。” “好。”秦黎接过来，一口喝完了，回味道，“好喝。这酒是你自己做的？酒吧里没这样好的味道。” 温向成：“？？” 温向成：“……我自己调的。你喜欢？” “喜欢。”涂完药，秦黎重新整理好睡衣，请教，“能不能教我？我想调给陆边叙尝尝。” 然后眼睁睁看着紫丁香脸色一黑，伸手赏了自己一个脑瓜崩，一把撩起丝绸睡袍，趿拉着拖鞋气冲冲离开了，连手机都没带走。 秦黎揉揉额头，摸回手机，点开未读消息。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给梨宝贝喝一点姜汤】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摸头】 秦黎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睡着了。 - 翌日一大早，陆边叙就开始等待omega今天送来的饭，同时密切关注来自游鱼的消息。 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点，游鱼出现了。 游鱼：【小黎还好吗？】 陆边叙迅速地回复。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你弟弟很想见你】 游鱼：【不要带他过来】 游鱼：【沈澜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我不知道我和小黎见面后他会做出什么事】 游鱼：【抱歉，看了一部分你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小黎好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游鱼：【所有损失我愿意一力承担，不要为难小黎，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拜托您】 陆边叙微微蹙眉，感觉对面的情况有些复杂。 距离上次温沈澜回国不过一个月，当时还很正常，之后的跨洋聊天和电话也看不出什么异常，这个“疯了”指的是什么？ 不过对于哥哥的关心，陆边叙还是给出了回应，简单而明确。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我是他的alpha，一直是】 游鱼：【谢谢你】 游鱼又消失了，似乎每天只能短暂地出现一小会儿，令陆边叙愈发担忧那边的情况。 不过他还是继续给秦游留言。 【沈澜他怎么了？上次见面还好好的。】 【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或者拍一些有辨识度的建筑风景给我，我派人调查。】 发完消息，陆边叙握着手机思忖片刻，给温向成打了个电话。 “哎哟，陆总。”对方秒接，阴阳怪气地说，“终于想起关心落在我家的omega了？还是说没打算关心，只是牙又痒了想把人带回去咬两口解解馋？” 陆边叙：“……” 对面好像对自己很有意见，偶尔开会碰个面也是夹枪带棒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应该有意见的是自己，擅自把秦黎从家里带走，怎么还倒打一耙，简直岂有此理。 陆边叙一边想着岂有此理，一边彬彬有礼地回答：“温总，现在方便聊聊吗？” “看你聊什么。” “聊温沈澜。” 对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换了个地方，声音也变得清晰许多：“聊我堂哥？稀奇。陆总这是想打感情牌？免了，产品使用体验很差，春雨慈善基金是不会接受的。” 最近送出去给用户体验的一批产品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过都是偷青团文件倒霉一辈子能够很快改好的小问题，只是温向成看自己不顺眼，时不时就拿来阴阳怪气一通。 陆边叙也没生气，毕竟自己算乙方。 “用户体验问题已经在改进中，预计下周就能拿出调试好的新样品。”他说，“今天要和温总聊的不是这件事。昨天我联系上了秦黎的哥哥，准确来说，是秦游主动联系了我。” 温向成愣了愣，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坐直身体：“秦游主动联系你？” “嗯，是。”陆边叙将昨天和今天的对话转述给温向成，分析道，“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秦游说话条理清晰，不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沈澜更不可能有。我行动不方便，暂时不能出国，你有时间的话，回去一趟看看？” 温向成半天没说话。 “温总？” “为什么……” 陆边叙：“什么？” 对面哐当一拍桌子：“我也在堂哥的列表里，不比那什么‘叽叽喳麻雀’‘大坩埚炖乌鸦’看起来正经靠谱多了！为什么秦黎的哥哥只找你？！我哪里不如大坩埚？？？” 陆边叙：“。” 虽然是私人联络号，但名片被这么念出来也是很尴尬的，忍不住加重语气：“温总。” “咳，”温向成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清清嗓子，假装不经意道，“其实，秦黎也给我改过一个，什么橙宝贝，我嫌土又改回去了。原来秦黎哥哥喜欢这一挂，早知道就用着了。” 陆边叙：“？？？” 不是，对面一个o到底在竞争什么？？？ 第47章 在陆边叙无法理解的竞争中，温向成表示自己会在下周回去一趟，还提前给陆边叙打了个预防针。 说自家堂哥的行踪很神秘，和堂哥那热爱周游世界的爹妈一样神秘，除非主动出现，否则就得提前约人，来不来还得看他心情。 上次出现是听说陆郝在追求自己，过来凑了两天热闹就又不见了；上上次是听说自己后宫起火，几个alpha为了争圣诞节和谁过大打出手，跑过来幸灾乐祸；上上上次…… 陆边叙挂断了电话，摇头，叹气。 实在无法理解温家一脉相承的恋爱观，幸亏没有联姻，还是亲自捡来的巨龙比较好。 - 晚上。 omega准时出现在楼下，礼貌地按了按门铃。 “陆边叙！陆边叙~”他对着门铃说，“今天给你调了热红酒，里面没有下药，可以放心喝。” 赵远站在可视门铃旁边，有点尴尬，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偷偷瞄了眼坐在沙发里的陆边叙，做贼般地飞快按一下开门，逃也似的钻回了房间。 巨龙乘坐电梯上来，拍拍翅膀穿过入户玄关，来到沙发前，开始往外掏食物。 除了热红酒，还有一大碗芝麻糊。 “昨天抓掉你好几根头发，对不起。”秦黎捧起芝麻糊搅了搅，露出底下白白圆圆的糯米团子，“芝麻吃了长头发，我按照食谱做的，你尝尝。” “温向成教了我怎么调热红酒，我试了好多遍，这是最好喝的一次，你尝尝。” “我的腺体上涂了药膏，是薄荷味的清凉膏，你……唔，也可以尝尝。” 最后一句话是凑到耳朵边吹了口气说的。 “陆边叙，我想要你家的门禁卡。” “不可以。” 陆边叙面无表情地拍拍肩膀，拍开蒲公英，端起热红酒尝了尝，又吃了口芝麻糊，最后揽过omega，轻轻将嘴唇贴在对方结了痂的腺体上。 “柑橘味的，哪有清凉膏。”他说。 秦黎伸手去扯他的领扣，被扣住手腕，摁在柔软的沙发里。 陆边叙端过热红酒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低头吻他，用舌l尖渡过去，捏着下l巴l强l迫他咽下，唇齿纠l缠间全是浓郁的酒味。 调制酒既不辛辣也没有苦味，但omega还是呛咳起来，咳得眼l尾都红了，酒液顺着嘴l角流下，弄脏了对方的浅色绸缎睡衣。 第47章 “唔！唔、唔……咳咳咳……” 陆边叙吻去他嘴角残留的热红酒，把人松开，这才不紧不慢地点评道：“调得不错。” 接着又问：“我是第一个尝的吗？” 秦黎没听懂他问的什么，点头：“只给你喝过。” 陆边叙满意了，摸摸omega柔软的银色长发，说：“去洗澡。” 等秦黎洗完澡出来，热红酒已经被喝完了，还没坐到床边就被拖l了过l去，嘴唇和鼻尖覆上淡淡的酒味。 不过是威士忌味的。 …… 今天陆边叙很温柔，大概是喝了酒，又喝得不多，动作间有种懒散的温柔，不急促不匆忙，时不时拨开omega的长发，用指l腹摩l挲对方的脸颊，久违地低声唤道：“秦黎，梨宝贝。” 秦黎有些发晕。 他不是没被陆边叙标记过，但从没有这样舒服地被标记过，威士忌混入了沉香的味道，变得醇厚温吞，几乎要将人醉过去，仿佛趴在木质的酒吧吧台上，手里还攥着尚未喝完的半瓶酒。 “……难受？”对方仍然这么询问。 omega的反应很难判断，舒服了也掉眼泪，难过了也掉眼泪，只会小声叫“陆边叙，陆边叙”。 但陆边叙还是更轻了一点。 毕竟今天刚对哥哥承诺过，会照顾好秦黎的。 …… 结束后，omega有些困倦地缩在被窝里，望着微微泛蓝的黑暗，偏过头说：“陆边叙。” “嗯？” “以后可以都这样吗？” “哪样？” “就这样。”秦黎伸手比划，“轻轻的。” 比比划划的omega特别可爱，陆边叙捉住他的手，藏回被窝，顺势将人搂进怀里。 秦黎被捂得有些透不过气，挣扎两下，发现陆边叙松了手，又把对方的手拿起来放在身上，假装自己被抱着。 还小声问：“陆边叙，我追到你了吗？” “没。”陆边叙捻了捻他垂过面颊的头发，“明天还来？” “来的。” “那做个丝瓜炒鸡蛋。” 秦黎微微睁大眼睛。 “你不是不喜欢吗？”他问，“都倒掉了。” 台阶被砸得连砖都不剩一块，陆边叙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omega的头发，翻过身。 “没有就算了。” “有，有的。”omega赶紧靠过来，散发着好闻的柑橘味，从背后环住他，“我会做的菜不多，每一样都想给你尝尝。” “陆边叙，今天也非常喜欢你。” 陆边叙一动不动侧卧着，闭着眼，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 上午十点，游鱼准时出现。 游鱼：[照片][照片] 游鱼：【每隔一段时间，沈澜就会把我带到一个新的地方。这里也快了】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他把你关起来了？】 游鱼：【不算关起来】 游鱼：【他一直担心我会走，用了很多手段，还把自己弄得神经紧张。其实我没想过离开，他听不进去】 游鱼：【总之我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我没事，别让小黎担心】 游鱼：【还有，变成这样，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我很担心沈澜】 看完游鱼的消息，陆边叙思忖片刻，又联系了温向成。 温向成斟酌了一下，将一年前秦游和某beta私奔的事告诉了陆边叙。 “……对，私奔。那件事堂哥瞒得很死，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也是有一次跟他喝酒，他不小心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温向成慢慢回忆，“我堂哥不是在读博么？去年发现有人捏造实验数据，就顺手举报了。” “后来秦游在跟我堂哥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和别的beta跑了，抓回来才发现那个beta就是捏造实验数据的家伙，大概是蓄意报复……总之我堂哥很失望。” “这些信息也是我自己拼凑出来的，他当时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还跟我说alpha都是渣a，beta都是渣b，omega也是渣o。”说完这句话，温向成自己都笑出了声，“神经。” 陆边叙：“……” 陆边叙捏着手机半天没说话，须臾，迟疑道：“你的意思是，沈澜被私奔这件事刺激到了，所以把秦游关了起来，亲自看守，每隔几个月换个地方？” “也许吧，等我回r国看看。”温向成说，“秦黎呢？昨晚又没回来。” “还在睡，一会儿起床就回去。” “哦。”温向成有点不爽，转了一下桌上的咖啡杯，直截了当地问，“陆总打算什么时候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这样来回，秦黎也怪辛苦的。” 陆边叙挑眉：“温总觉得是游戏？” “炒两盘菜就炒你床上去了。我怎么不知道，陆总的床原来这么好上？”刚巧秘书拿了文件进来签字，温向成摆摆手，示意他稍等，顺势结束了对话，“行了，让你家秘书来我这拿点药回去，给人咬成那样也不知道涂点药。” “家里有，不劳温总费心。” 陆边叙挂了电话，转头拎起昨天在医院买的一大兜子药，挑了支顺眼的，拿起拐杖慢慢拄着回到卧室。 秦黎还没醒。 窗帘缝里漏进来的阳光有些晃眼，omega翻了个身，蜷缩起来，袖口胡乱卷过手肘，衣领也松l垮着，露出咬l痕斑l驳的后颈。 确实有些严重。 陆边叙轻手轻脚坐下，拧开药膏，蘸了一点涂到omega的腺体上，戳了戳。 秦黎被弄醒了，不过没完全醒，迷迷糊糊中得到了一个沉香味的早安吻。 撅嘴亲回去，亲到了，发现不是做梦，一下就坐起来，差点撞翻alpha的下巴，有点心虚地打招呼：“陆边叙，早。” “不早。”陆边叙摁亮手机，慢悠悠地放到他面前，“十点二十八分，我的午饭呢？” omega愣了愣，开始熟练道歉：“对不起……” 陆边叙不听他道歉，把衣服拿过来扔给他：“穿好，跟我出门一趟。” 秦黎很快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一边刷牙一边问：“我们……咕嘟……去哪？” “去领结婚证。”陆边叙说，好像在说早饭出去买个包子吃，“你哥在国外，你没户口，来回都不方便。” 秦黎：“？” 秦黎：“？？？？！” omega被这个重磅消息砸得头昏眼花，不小心咽下了漱口水。过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那算追到你了吗？” “还没有。”陆边叙整整领带，回过头，义正辞严地说，“先结婚，再追我。” 第48章 领证手续很快，陆边叙请客的。 秦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相机前，冰冷的镜头对准过来，那种飘忽忽的不真实感突然破了，整个人掉到地上，变得硬邦邦的。 工作人员说笑一个，他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又将他揽紧，肩挨肩的温度伴着好闻的沉香味传过来。 秦黎一转头就撞进了alpha漆黑的眸子里。 “陆边叙。”他下意识地叫。 “嗯。”陆边叙微微偏头，在omega额头上亲了一下，“笑得好看点，等会儿给你买草莓蛋糕。” - 秦黎坐在迈巴赫后排，反复看着刚领到的结婚证，好像能从薄薄的一页纸里看出花来，还有陆边叙的户口本，上面新添了一页，写着配偶。 “陆边叙，我被挂到了你的户口本上。”omega这样形容。 “是结婚。”陆边叙纠正，又吩咐司机开车去蛋糕店，一口气买了五个草莓蛋糕。 秦黎收下五个蛋糕，但还想要别的。 “我想要你家的门禁卡。” “不可以。”alpha仍然这么回答，“在你追到我之前，都不可以。” “……”秦黎挖了一勺草莓蛋糕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小气。”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然后秦黎就被送回了温向成家门口，抱着蛋糕和结婚证。 在omega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迈巴赫载着小气又小气的alpha一甩车头走了。 - 温向成下班回家，看到桌上整整齐齐的四个草莓蛋糕和一本鲜红的结婚证，还有旁边坐着的被骗得彻底的无知omega，眼前一黑。 “……秦黎，”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陆边叙把我挂在了他的户口本上。”秦黎还是不愿意说出“结婚”两字，避重就轻道，“哥在国外，这样我就可以出国了。不过我还没有追到陆边叙，只能先住在你家。” 听完解释，紫丁香胸口起伏得更加剧烈了，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炸。 秦黎有点担心：“温向成……” 温向成扔下柑橘味和四个草莓蛋糕，一言不发进了卧室，“砰”甩上门，安静几秒后，突然爆发了激烈的对骂声，时不时夹杂着“姓陆的你王八蛋”“小a崽子”“你给我等着”之类的话。 第48章 秦黎贴过去偷听。 耳朵刚贴到门上，门又被哗啦一把拉开，整个人向里滚去，额头狠狠撞上温向成的膝盖，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撞到哪了？”温向成率先反应过来。 “没有，我没事。”秦黎站起来，发现温向成攥着的手机显示通话中，备注是“渣a”，于是擅自拿过来接听，“陆边叙？” 电话那边有些意外地“嗯”了声，说是。 “草莓蛋糕太多吃不完，今晚就先不到你那里去了。晚安好梦。”说完秦黎就挂了电话，看向还在不高兴的紫丁香，发出邀请，“去吃蛋糕吗？” 紫丁香哼了一声。 但秦黎到楼下之后，他也跟了下来，两人一起分吃掉了四个草莓蛋糕。 - 陆边叙被莫名其妙挂了电话，安静了足足一分钟。 赵远路过沙发，被喊住询问：“四个蛋糕很多吗？” 赵远：“？” “算了。”陆边叙又不想听到答案了，拄着拐杖回到卧室，拿出户口本拍了张照片，发给“游鱼”。 兴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又或许是出于某种隐秘的炫耀，总之他现在对“游鱼”很有好感，时不时就发点消息过去。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户口本照片]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本来想拍两张秦黎的照片给你，但他今晚没回家】 给秦游发完消息，陆边叙觉得舒服多了，又掏出那个记事本，在巨龙养成进度后面加了一横。 今天只有一横，没多的。 - 游鱼出现总是很准时，陆边叙欣赏这一点。 游鱼：【小黎昨晚没回家？】 游鱼：【他是omega，你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在外面？】 被秦黎哥哥责备了一下。 但陆边叙认为这是一种认可仪式，积极回复：【昨晚他住在朋友家，也是个omega，你放心】 游鱼：【小黎有朋友啦】 游鱼：引用[户口本照片]【这是c1区的户口？】 陆边叙翘了翘嘴角，回复一个字：【嗯】 随后又发了张结婚证上的照片。 游鱼：【小黎笑得好开心，他一定很喜欢你】 游鱼：【你也是一表人才不错】 [游鱼撤回了一条消息] 游鱼：【抱歉，刚刚发错了】 游鱼：【陆先生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小黎他有点活泼，平时生活中要麻烦陆先生多多费心了】 陆边叙：“……” 好像知道秦黎是怎么被养成巨龙的了。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没事】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我最近不方便出国，托了朋友下周过来看看情况】 陆边叙没说这个朋友是温沈澜的堂弟，免得引起哥哥某些不必要的担忧，弄得心事重重无比憔悴，到时候不好跟秦黎交代。 游鱼不再回复，大概是时间到了。 陆边叙截图了那句“陆先生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发送给秦黎。 梨宝贝秒回：【这是谁？为什么像哥在说话？】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就是秦游】 梨宝贝：【你等着】 发完这句梨宝贝就不见了，二十分钟后，楼下出现一辆帅气漂移的白色帕拉梅拉。 陆边叙顿觉不妙，赶紧拄着拐杖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可视门铃疯狂响起来，赵远从厨房跑出来，毫无防备地接起电话。 “你好……” “陆边叙！陆边叙！！！你快开门，开开门开开门！！！我要和哥说话，让我和哥说话，想和哥说话，拜托你谢谢你非常喜欢你陆边叙陆边叙！！！” 赵远差点被这一通不喘气的机关枪打成筛子。 陆边叙拄着拐杖终于慢慢走到了，拨开赵远，亲自按下开门键。 “叮——” 电梯门一开，omega旋风似的冲进来，刮起的银发像吹飞的蒲公英，一块儿乱七八糟地黏到了自己身上。 “陆边叙！陆边叙~拜托你，手机……” 话未说完，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温向成。 陆边叙一边招架蒲公英，一手接起来，开免提，说：“喂？” “姓陆的！我的帕拉梅拉是不是去你那了？！” 真是彻底不装了，连“陆总”都懒得喊，开口就是姓陆的。 陆边叙也不生气，一挑眉，捏住秦黎的脸不让他抢话，微微俯下身，凑近手机，慢条斯理地说：“是啊，你的帕拉梅拉——” 停顿一下，又看了眼火急火燎快要烧起来的蒲公英，继续说，“还有梨宝贝，都在我这。” 电话里传来叮铃桄榔的声音，似乎在酝酿风暴。 陆边叙不给对面机会，立刻挂断电话，再顺手捏捏omega的脸，心情好得不得了。 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会被某人顺杆爬到头上去。 于是转向秦黎时，又收敛起笑意，变得淡淡的，说：“你这么着急来找我，只是为了你哥？” “没有，不是。”秦黎着急地亲了他两下，“我哥呢？” “……” “我哥呢！陆边叙，我真的很想和哥说话，我只发一条消息，求求你。” 陆边叙倒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故意为难他，只是想先说一下来龙去脉，好让秦黎明白他哥那边的情况有点复杂：“你哥现在不能……唔、等会……唔。” omega还在哀求：“求求你。” 说完就亲一口，亲得陆边叙根本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把人按住，蒲公英已经蔫了，看上去很难过了，嘴唇都在颤抖：“为什么不让我和哥说话，我只是、只是很想哥……” “秦游现在没有办法回消息。”陆边叙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抚他，然后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并把手机拿给omega看。 秦黎吸吸鼻子，低下头，很仔细地看完每一条记录，又珍惜地反复看了两遍，和alpha说：“我想给哥发消息。” “发吧。”陆边叙递过去手机，“他要明天早上才会回复。” 真拿到了手机，秦黎反而犹豫起来，在聊天框里输入又删除，抱着手机删删改改了半小时愣是什么都没发出去，最后只盯着手机发呆。 陆边叙拄着拐杖到厨房给他热了杯牛奶，放在茶几上。 玻璃杯和茶几碰撞的清脆声音惊动了omega。 他抬起头，发现是牛奶，端过来喝了一口。 “谢谢。”omega说，又递回手机，“我还没想好和哥说什么，可以存到下次再发吗？” 陆边叙嗯了一声，坐回沙发上，看着秦黎一点点喝光了牛奶，仰头时露出小巧漂亮的喉l结，轻轻滚动，看得很想咬一口。 这事非常容易，毕竟自己现在是被追求的一方。 “过来。” 秦黎不明就里，放下杯子靠过来，被对方拖l入怀里，用拇指抵住下巴，微微一抬。 “陆……唔！” 对方低头在他喉l结上咬了一口。 “梨宝贝，”低沉的嗓音伴随气l息喷在锁l骨上，似乎还有一点点醋意，“给你看完哥哥了，现在是不是该看看我了？” 第49章 omega心不在焉，发出意义不明的敷衍回复：“哦，嗯嗯。” 陆边叙：“？” 陆边叙又顺着亲上去，咬了咬omega的耳垂，压低嗓音：“秦黎。” 秦黎对自己又被亲又被咬没什么太大反应，一心琢磨着要和哥怎么道歉，想到一些难以拼凑的零碎句子，于是推开黏人的alpha，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 【对不起，哥，那天不应该说你赚的是脏钱】 把坏话重复了一遍，不行，删掉。 【哥，那天说的话很对不起，不是讨厌你赚钱的意思，其实我很喜欢你赚的钱】 也不对，再删掉。 【那天不应该和哥吵架，对不起，以后一定听哥的话，不让哥再生气】 好像已经做了很多会让秦游生气的事了，删删删。 被冷落的陆边叙：“？？？” 他忍了一会儿，用手指卷住omega的银发轻轻拉了拉，还是被无视，终于忍无可忍，从omega手里夺走手机，说：“不准看了。” 秦黎刚刚想到一句很完美的道歉，还没来得及输进去手机就不见了，眨了一下眼睛，转过头问：“为什么？这是我的手机。” 说完又指指滑到沙发缝里的手机：“你的在那里。” alpha充耳不闻，把这只手机揣进兜里，据为自有，拄起拐杖朝卧室走去。 秦黎茫然地捡起他的手机，跟上，在后面念咒语似的嘀嘀咕咕：“陆边叙，把手机还给我，陆边叙，拜托。” alpha一瘸一拐走得更快了。 他早就想过秦黎找到哥哥后会不会转头又把自己给扔了，就算没有扔掉，也会从十分热情变成八分，六分，甚至更低。 陆边叙的要求很高，一分都不可以少。 回到卧室，他随手将手机扔在了床尾凳上，走到床边坐下，继续用余光观察。 第49章 omega跟进来，发现床尾凳上的手机，拿起来，把两个手机交换了一下，然后继续回到客厅在备忘录里删删减减。 陆边叙：“……” 十五分钟后。 客厅钟表的分针嚓嚓走过了四分之一，房子里安静得好像没有人，秦黎退出备忘录，觉得今天大概是想不出特别好的道歉了，明天再努力。 又想起来应该感谢一下真的在帮忙找哥的alpha，于是来到卧室门口。 一拧把手，发现是锁住的。 “陆边叙？”他砰砰压了压门把手，弄出很大的动静，“陆边叙？你为什么锁门？” 无人回应。 秦黎没当回事，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让自己进，回客厅摸了一圈，在盆景上拆了一截造型用的钢丝，娴熟地撬开卧室门，探头进来。 看到alpha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溜溜达达朝着他过去，爬上床铺，从背后抱住。 “陆边叙，谢谢你帮我找哥！” 陆边叙刚刚在记事本上给巨龙扣了一分，匆忙塞进抽屉，发出咚的声音，转过头。 “你——” 猝不及防迎面飞来一个柑橘味的吻，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唯一不足的就是差点把牙磕了。 不是柑橘味软糖是硬糖。 亲过之后，秦黎行云流水地扑倒往床下一挂，拉开抽屉，拿出刚刚瞥见的户口本，翻到配偶那页。 “今天非常、特别喜欢你，老公。” 说完，赶在小气的alpha开口说“不可以不行”之前，把户口本贴在了对方鼻子上，重复强调：“老公~” 陆边叙：“…… ……” 油墨香混着嘴唇上残留的柑橘味钻进鼻腔，再加上两声“老公”，他有点头晕，张了张口，没想到要说什么，因此错失良机。 “老公，我想要你家的门禁卡。”omega非常快地顺杆爬，在对方想出办法抽掉竿子之前，直接一通乱拳打蒙对方，“因为现在这是我家的门禁卡了。” “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刺绣枕头，每次刮到脸都很痛。还有刺绣被套，会刮痛别的地方。”秦黎说，“陆边叙，我们去逛街吧，买新的四件套。或者你想先吃我做的饭吗？” 回过神来，陆边叙发现门禁卡已经到了omega的手里，并且自己莫名其妙坐在了餐桌边，等待一顿不是早饭也不是午饭的饭。 ……自己一开始想吃什么来着？ 他忘了。 秦黎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做炒鸡蛋。 omega的拿手菜就是炒鸡蛋，各种炒鸡蛋，丝瓜炒鸡蛋，番茄炒鸡蛋，黄瓜炒鸡蛋，因为以前牛奶和鸡蛋是每天吃的频率最高的食物。 他会给哥热牛奶，会给哥炒鸡蛋，现在有喜欢的人，也做这些。 这一顿是鸡蛋炒鸡蛋，没有别的菜，只有秦黎的“喜欢加喜欢”。 “咣当”！ 一大盘金黄喷香的炒鸡蛋放在了陆边叙面前，热气腾腾，还冒着油，和在饭盒里闷了半天的菜天壤之别。 “喜欢吗？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秦黎两指夹着门禁卡，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又凑到他耳朵边吹风，“赵远做的炒鸡蛋肯定没有我的好吃，你可以辞退他。” 陆边叙对omega的第n次辞退建议充耳不闻，低头尝了口鸡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配上文案：爱心餐。 温向成几乎是一秒就弹了消息过来：【呵】 真是无力的反击。 陆边叙情绪好起来，在不饿的情况下继续吃炒鸡蛋。 忽然，秦黎的手机发出叮叮叮消息提示音。 omega拿出来看了看，啊了一声，着急忙慌地说：“温向成说他的车不见了，出不了门。我偷偷开出来的，得赶快还回去。等会再来找你！” 陆边叙刚想说温向成地库里的车多到日抛都没问题，omega又风似的刮走了。 他愣了半天，扔下炒鸡蛋，来到窗边，只赶上了远去的帕拉梅拉闪电漂移的影子。 - 当天下午，秦黎刚得到的门禁卡就失效了，回来时吃了个闭门羹。 他蔫蔫地回到紫丁香家里，喝着紫丁香调的红酒，抽着紫丁香的烟，郁闷地问：“为什么陆边叙这么难追？上午还哄得好好的，下午就翻脸不认人。” 温向成快乐地挖了一勺草莓蛋糕塞进嘴里，说：“不知道啊，可能这就是渣a吧。” 因为门禁卡的事，omega颇受打击，连着好几天罢工没有送饭，只是用手机给陆边叙发发消息，但发得很多，连牙膏挤多挤少这点屁事也要发两条。 每天回到家都能见到柑橘味，温向成十分满意，给秦黎送了台游戏手柄外加一百寸电视解闷。 在出发前往r国的前一晚，两人在阳台上边聊天边抽烟，抽了整整两包烟，柑橘味还十分殷勤地帮忙点了几次火。 温向成差点飘起来，许诺一定会把秦游带回来，还戴走了那顶小熊耳朵帽子。 但他没想到，自己离开的第二天，姓陆的就上门把柑橘味骗走了。 “这是护照。”陆边叙早有准备地拿出一叠证件资料，“你是要等温向成带消息回来，还是明天和我一起出国？” omega立刻上钩：“陆边叙，我想和你一起出国。” 想着早已安排好的豪华蜜月游行程，陆边叙满意地一勾嘴角：“好。” 第50章 秦黎第一次坐飞机，有点紧张地看着舷窗外，下意识去抓陆边叙的手，抓住后握得很紧，没有注意到对方悄悄反握了一下自己。 飞机进入平流层，逐渐平稳，omega胆子大起来，开始轻手轻脚小心地走动，四处观察，连厕所也不放过。 片刻之后，溜达回来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还有机长。”陆边叙腿没好利索，行动不便，没有搭理到处乱走的秦黎，自顾自开了瓶酒倒进玻璃杯，“大概要飞4个小时，可以玩手机，看电视，困了就后面有床和毯子可以睡。” 酒只有一杯，但秦黎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倒给自己的。 “谢谢。”他拿过来尝了尝，觉得一般，又还给有些懵的alpha，“不怎么好喝，你多喝点。” 陆边叙还是喝了，贴着秦黎喝过的地方轻轻抿了一口。 尝不出滋味，只尝到残留在杯壁上的柑橘味。 前几天omega都没有来，枕头和被子上的信息素味越来越淡，夜深人静时辗转睡不着，他觉得口渴，仿佛心火灼烧得口干舌燥，灌下整整一杯冰水还是不解渴，最后翻出那瓶走到哪带到哪的1l香水，喷满了整个房间。 第二天陆边叙就恢复了那张门禁卡的权限，可omega始终没有出现，呆在另一个o家里。 有时他在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车位，想，究竟是秦黎给得太少，还是自己要得太多，才会对一个带着标记、让亲就亲让做就做的omega产生这样巨大的失控感和不安全感？ ……应该是秦黎的问题，追人不够积极。 这么想着，陆边叙又喝了一口。 杯壁上的柑橘味消失了，他抬头寻找秦黎，没找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虽然这是私人飞机，不会打扰到别人，但他本人其实很希望被打扰打扰的。 陆边叙有些心烦地晃了晃酒杯，将里面的倒影搅乱，舷窗外的云海洁白得刺眼，他望着，什么也没想，慢慢喝完了大半杯酒。 “陆边叙！陆边叙~” 听到omega抑扬顿挫的呼唤，陆边叙一口喝光剩下的酒，毫无防备地回头。 “噗——咳咳咳咳咳……” omega胡乱裹了条浴巾，浑身冒着刚刚洗完澡的热气，银色长发紧紧l贴在胸前，还滴着水，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弯下身来，嘴唇红得仿佛海l妖，一张一合。 “陆边叙，这里还有浴室可以洗澡，很方便。” “外面的天空好漂亮。你想标记我吗？” 玻璃杯当啷滚到了地上。 …… 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并不长，陆边叙甚至觉得有些短，根本没有办法完全弥补前几天失去的柑橘味。 他用l力揉着秦黎潮湿的头发，迫l切地吻着，咬着，将信息素压榨l得一l滴不l剩，天空确实晴朗，蓝得仿佛一块剔透无暇的宝石，但都没有怀里痕l迹斑l驳的宝石诱l人。 飞机里的空间不算狭窄，但也绝对谈不上宽阔。 “陆边叙，”秦黎被l架l在皮质座椅和地毯之间，喘l息着，又笑，迷l离地仰望着对面舷窗的一块蓝，“我……唔！是不是很快……就要见到哥了？” 陆边叙动作猝然一顿，低声回答：“嗯。” “我哥以前经常……唔……让我，让我离alpha远点，但是你……啊、呃！” 陆边叙不想在这种时候听到omega说起任何有关哥哥的事。 秦黎觉得很痛，又感到周围天旋地转地摇晃起来，映着蓝色的舷窗在眼前支离破碎，好像要从半空中掉下去，本能地紧紧抓住对方。 第50章 “陆、陆边叙……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凶……唔！你等等、啊……” 陆边叙紧紧皱着眉。 他不明白为什么秦黎总是不专心，想这想那，甚至会突发奇想问明天要不要吃打卤饭，非得精疲力尽了才会乖乖地抱着自己，哼唧着说陆边叙陆边叙，拜托你轻一点。 omega要关心的事情很多很多，而陆边叙只是其中一件。 凭什么？陆边叙想着，自己的户口本上明明只有秦黎一个人。 于是变本加厉。 …… …… …… 抵达r国是深夜。 下飞机时，秦黎迟了一会儿才爬起来，因为不太舒服，上车后一直很安静，一到旅馆就钻进了被窝。 “晚安，陆边叙。”他哑哑地说，“明天我能见到哥吗？” 陆边叙没说话，拨了拨他掖在被角的脸蛋。 秦黎回蹭了一下，又亲亲对方的手指，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等他睡着以后，陆边叙给温向成打了个电话。 “晚上好，温总。” “好你个鬼，”温向成懒洋洋地往脸上喷了一泵保湿精华，“我约了堂哥明天出来吃饭。怎么样，够效率吧？” “很效率。”陆边叙不吝啬夸奖，“我和秦黎也到r国了。” 温向成：“？” 温向成：“？？？？？” “你们来干嘛？” “度蜜月。”陆边叙直言不讳，好心地提醒对方，“我和秦黎已经结婚了。” 对方挂掉了电话。 几秒钟后，秦黎的手机响起来，陆边叙早有预见地调成静音，带到另一个房间接通：“晚上好，温总。” 对方又挂掉了电话，重新打了一遍陆边叙的手机。 “我要取消明天和堂哥的见面。”他威胁，“还要告诉堂哥你把秦黎带到了r国，他绝对会带着秦游立刻消失。” “那就有点难办了，”陆边叙说，“秦黎很期待和哥哥见面。” 温向成：“……” 僵持片刻，紫丁香还是屈服了，忍辱负重地问：“你查到秦游在哪了？” 陆边叙说了个地址，又说：“秦游给过我一个访客通行权限。明天沈澜不在的话，我先带秦黎过去见一下他哥，时间大约在上午十点到十二点。通行权限是一次性的，你记得把人拖住。” “放心。”温向成说，“我不会让秦黎失望的。” - 秦黎不知道昨晚睡着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觉醒来陆边叙要带自己去见哥哥了。 他顶着乱糟糟银色头发愣了半天，翻下床，在行李箱里翻出一套看起来很乖的衣服，问alpha：“这套可以吗？” 陆边叙回答：“可以。” omega比划了一下，又换了一套：“这套呢？” “也可以。” “那这……” “都可以。”陆边叙耐心地回答，“你穿什么都好看。” 秦黎依然心事重重。 那天他把认真写了很久的道歉发给哥，哥只说“没关系的小黎”，之后就不见了，再也没回复过消息，明明之前和陆边叙聊的有来有回。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诅咒把秦游变成了一捧沙，好不容易抓到手里，又立刻从指缝中溜走，摊开掌心，只剩下空空如也、沾满粗糙砂砾的手。 穿好衣服，秦黎边吃早餐边问：“哥今天有回消息吗？” omega不清楚时差这件事，以为哥还是这个点出现，顿了顿，观察陆边叙的表情，旋即失望道：“还是没有吗？” “没有。去庄园看看就知道了。”陆边叙喝完咖啡，给自己别上精心挑选的袖扣，正正领带，确保今天的打扮挑不出一丝差错，“走吧。” - 这是一座十分僻静的庄园。 陆边叙原本以为会遇到盘查，没想到连个鬼影都没见到，庄园的大门紧闭着，隐约能望见那天小狗奔跑的草坪。 他思索了一下，坐上轮椅，来到大门前，打开秦游分享给自己的电子访客权限刷了一下。 大门应声开启。 进入庄园后，依然没有见到任何人，管家、司机甚至连保镖都不在，不过整体的装饰和布置看起来很温馨，餐桌上还摆着半杯牛奶，大概是早餐吃剩下的。 “你哥也许在某个房间里，”陆边叙推测，“上楼找找。” 话音刚落，他就被omega连人带轮椅撇下了。 陆边叙：“……” 今天自己绝不会发酸。 他想，轮椅不方便上楼，秦黎应该不是故意的，等会就回来了。 秦黎已经在二楼挨个房间挨个房间地找人了，确实忘记楼下还丢着个行动不便的陆某人，连一秒钟都没想起来过。 他找得很仔细，每个房间的柜子里，床底下，连走廊两侧的油画都摸了一遍，完全没发现哥的踪迹。 视频里的那扇窗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秦黎过去站在那里看了会儿，好像窗外的草坪里能长出一个哥哥。 可是并没有。 他一无所获地返回一楼。 “陆边叙，哥不在这里。” 陆边叙也刚好摇着轮椅逛完了一楼，还在厨房冰箱里找到了很多鲜牛奶。 “二楼没有吗？”他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秦游说温沈澜用了各种手段来防止自己逃跑，但这座庄园的安保系统差得可以说是约等于没有。 既然不是外力，那么—— “这里应该还有个地下室。”陆边叙判断。 第51章 经过一番排查，两人发现地下室的入口竟然在厨房的酒柜后面。 陆边叙不方便去地下室，于是又被扔在了上面，眼睁睁看着omega消失在通往地下的楼道里，带着一点不忿，转头开了一盒温沈澜囤的鲜牛奶，顺便给温向成发了条消息。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玩得开心吗？】 温向成没有回复，可能是没看到。 正想打个电话过去，忽然见omega从地下楼道里钻出来，急匆匆地问自己：“陆边叙，你有铁丝吗？” “铁丝？你要撬锁？” “对。” 陆边叙微微蹙眉，总觉得以发小的性格，如果要关人，起码得装个三重认证远程操纵的电子锁才对，不应该是一根铁丝就能撬开的普通门锁。 再加上温向成没有接电话，他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秦黎，你等一下……” “我能撬。”秦黎很急地打断，左右看看，发现陆边叙今天戴了枚看上去很好使的装饰袖扣，遂拆掉。 不等alpha反应过来，又一溜烟钻了下去，来到被锁住的地下室门口，轻车熟路地用别针捅了捅，只听“咔嗒”一声，锁开了。 他有些费劲地推开厚重的门，边推边叫：“哥？” “……小黎？是小黎吗？” 一瞬间秦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呆立了几秒钟，忽然不敢继续推门了，慌乱地低头打量自己。 衣服穿得很端正，后颈的咬痕也被围巾遮住了，烟和打火机暂时寄存在了陆边叙的行李箱里，梨宝贝还是一个好o。 门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当啷声，风铃似的，可地下室没有风。 秦黎一时想不出什么东西会发出这样奇怪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扒着门探头：“哥。” “小黎，等等，你先别进来……” 看清地下室里的景象之后，秦黎瞳孔微微一缩，眼底的笑意淡去，手指缓缓攥紧，连袖扣划破了掌心也没发觉。 秦游的模样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不再是短发，头发长了些，柔软地垂在耳后。 他穿得很少，薄薄的一件衬衫，底下是宽松的睡裤，手腕上扣着一根黑色的锁链，另一头没入墙角，裸l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青青l紫l紫的痕l迹，后颈腺体甚至还有一个清晰的咬l痕。 看见秦黎闯进来，有些慌乱地抓过外套披上，挡住了咬痕。 “哥……”秦黎喃喃，眼睛忽然湿润了，鼻尖酸得皱起来，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哥，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怎么在这里啊？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啊？” - 陆边叙在上面也没闲着，摇着轮椅又把能摸索的地方都摸索了一遍，找到一本特别厚的相册，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票据。 收据暂且不提，这相册本身就有点怪，里面全是秦游的照片，内容五花八门，有些看着镜头，更多的是没有看着镜头的。 尤其爱拍秦游睡着时的照片，各种各样的都有，还在每一张背后标注了日期。 陆边叙逐页对比最早和最近的照片，发现秦游似乎真被养得不错。 早期的照片多是看着镜头的，略显得不自在，唇色很淡，淡得近乎苍白，眼神又很冷，仿佛一块难以融化的寒冰。 后来的照片里，气色渐渐好起来，神色也柔软不少，会对着镜头微笑，偶尔有几张目光躲闪，依然能瞧见眼底含着的笑意。 第51章 如果陆边叙拥有丰富的恋爱经验，就能看出拍这些照片时秦游恋爱了。 可惜他没有。 应该是吃得好，陆边叙判断。继续往后翻。 之后照片上的日期断了，不再是连续的，大概有半年时间没有新照片。直到去年五月，才有照片重新放进来。 五月以后的照片基本就没有看着镜头的了，不过秦游气色依然很好，下巴还圆润了一点，睡觉时也不皱眉，睡相放松而舒展，十分安稳。 陆边叙又看了看那张票据。 看内容，似乎是某种药品的购买凭证，没有盖章，只有一个潦草的中文落款。 “陆”。 他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将这张票据收进衣服夹层，还原了相册的摆放，回到厨房。 “秦黎？秦黎！”陆边叙摇着轮椅靠近入口，微微倾身，冲着黑漆漆的地下楼道喊，“找到秦游了吗？你先上来再说，秦黎！听得到吗？” 忽然，陆边叙不喊了，握紧轮椅扶手，直起身，缓缓转过头，望向客厅。 那边传来大门开启的动静。 - 地下室的门很厚，秦黎压根什么都听不见，连滚带爬扑过去紧紧抱拄失而复得的哥，嗅着哥身上的柑橘味，噼里啪啦掉眼泪。 “哥。”omega说，“哥，我好想你啊，哥，对不起。” 意料之外的重逢。 秦游有些无措，不过在弟弟扑过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将人抱紧，蹭了蹭弟弟发丝间的柑橘味。 “小黎，没事的，别哭了。谁带你过来的？” omega呜咽一声，说：“陆边叙。” 秦游皱眉。 他确实给了陆边叙一个访客通行权限，但还没来得及商量好计划，就被温沈澜断掉了所有外界联系。 小黎很单纯，胆子不大，什么坏事都没见过，那个姓陆的怎么能不打招呼莽莽撞撞地直接带小黎过来？！ 亏自己还在温沈澜的列表里千挑万选了一个自认为沉稳可靠的alpha，循序渐进地透露情况，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吓到了自家弟弟。 秦游给陆边叙扣了两分印象分，扣完发现肩膀已经被哭湿了，很头疼，只能先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弟弟。 “真的没事，小黎。”他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你先起来，哥给你擦眼泪。” 动作间，黑色锁链又当啷响啷了两下。 秦黎抬起头，嘴角紧绷，一副要把锁链掰了的凶狠表情，偏偏鼻尖红透了，银色眼睫也湿润得糊成一团。 秦游忍不住笑了一下，解掉弟弟脖子上的围巾，替他擦了擦脸：“小黎，你听我说……” 他忽然不说话了，目光盯着秦黎的后颈。 “哥？”秦黎带着鼻音问，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意识到哥在看什么，立刻拽回围巾，胡乱裹上，“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我我……我结婚了。” 自己当然知道弟弟结婚了，这个年纪确实也该拥有一个alpha了。秦游按住心虚的弟弟，再次摘下围巾，指尖慢慢摸过深得几乎要将腺体咬穿的齿痕，拧起眉。 但是，那个陆先生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弟弟被自己养得有些娇气，这么深的咬痕，肯定疼得掉眼泪了，作为伴侣不应该照顾对方的感受立刻停下吗？？为什么还会咬成这样？！ 秦黎被摸得很想逃，但哥的力气很大，逃不走，只能扯了扯围巾，没扯动，又拉了一下哥的袖子：“哥。” 顿了顿，又小声问：“哥，你脖子疼不疼？” “……”被这么一提醒，秦游才想起自己也没有给弟弟做好榜样，有些不自在地提了提外套的领子，“不碍事。” “对不起哥，如果那天不和你吵架，你也不会被抓到这里了。”说着，omega流露出非常非常难过的表情，“哥是alpha，怎么可以被咬？” 秦游张了张口。 他没办法和弟弟解释明白大人之间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肮l脏关系，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只联系了陆边叙，没有进一步通过陆边叙联系秦黎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既能够谈论这种事，又不至于尴尬的中间人。 这样的人不好找，否则怎么会在一长串的列表里选中起“坩埚炖乌鸦”“麻雀叽叽喳”这种莫名其妙昵称的家伙？ 说到底，为什么姓陆的把小黎带来这里，又不管不顾放任，本人却连鬼影都不见一个？？真是个毫无担当的渣a！ 秦游给弟弟擦干净眼泪，围好围巾，已经开始考虑劝离的事了。 秦黎吸吸鼻子，在哥怀里蹭了蹭，稍微冷静下来，决定先带秦游离开地下室。 他爬下床，拉开门，忽然听见了一连串脚步声。 原本被隔绝在外的动静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不紧不慢，回荡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听起来已经非常接近了。 秦黎愣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鼓点似的声势浩大起来，浑身血液轰轰直往头上涌。 陆边叙坐着轮椅，不可能下来，是囚禁了哥的人回来了！ 他松开门，退后两步，随手摘下旁边墙上的一幅小挂画。 几乎同时，一只手从外面的黑暗里伸进来，抓住半开的门。 “阿游，你说过不会走的。”熟悉的声音响起，透着穷途末路的咬牙切齿，很轻很哑，“怎么找了这么多人啊？又骗我，总是骗我。” “阿游，你到底还想骗我多少次？” 秦游瞳孔蓦地紧缩，锁链“咣当”发出绷直的声响，浅色眸子里映出秦黎冷着脸，双手高举油画，对准来人狠狠砸下的场面。 迅猛、娴熟，仿佛拎着啤酒瓶子在小巷子里和人斗殴了，就连偷袭的角度都十分刁钻，不留余地，足以让温沈澜脑袋开花，一命呜呼。 “小黎——！！！” 第52章 秦黎一心只想弄死这个把哥关起来的alpha，没想过什么后果，咬紧牙狠狠砸了下去。 忽然背后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失了准头，油画擦着温沈澜的额角过去，砸在门框上，产生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虎口生疼。 秦黎一个没拿稳，画飞了出去，整块画布劈头盖脸地拍在温沈澜脸上，发出“砰”的声音。 一行鲜红的鼻血流下来，alpha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银色快速而灵巧地从自己背后闪出来，扶起倒在地上的温沈澜，轻车熟路地摸出对方身上的手机，拨了个急救电话，又拍拍对方的脸。 “沈澜？温沈澜？！” 秦黎退后半步，有些无措，不知道哥为什么看上去这样担心。 又后知后觉想到哥手腕上明明拴着锁链，怎么可能跑到自己身后，朝床上望去，发现锁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挂在床边轻轻摇晃。 “……哥？” “带你过来的陆先生呢？” “在、在楼上。” “叫他下来搭把手。”秦游打开旁边的柜子，找出衣服穿好，将头发扎起来，利落地一甩小辫子，又弯腰穿上角落里摆着的黑色长靴，回头见弟弟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催促道，“小黎，让他下来。” “他、他腿断了。”秦黎磕磕巴巴道，不明白哥身上发生了什么，“哥……锁链……” “没扣牢。”秦游将昏迷的温沈澜抱起来，皱了一下眉，感觉好像又轻了，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弟弟跟上自己，“我也没办法，沈澜生病了，整天疑神疑鬼的。上次出门还和卖冰淇淋的起了冲突，因为我接过冰淇淋的时候冲那人笑了一下。” 秦黎感到迷惑但听话地跟上：“哥，你没被关起来？” “关起来了，前两天还被没收了手机，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秦游顺着楼梯往上走，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不过昨天溜出去给你转了钱。够花吗？” omega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钱？什么钱？” 秦游脚步猝然一顿，回过头：“你没收到？我汇到了那张银行卡里。” “哦。”秦黎眨了一下眼睛，“我没有动过银行卡。那天吵架，说哥赚的是脏钱，说错了，哥赚的不是脏钱，每一分我都很珍惜。可是已经找不到哥了，花一点少一点，所以后来就没有用卡里的钱，希望哥赚的钱能一直陪着我。” “对不起，哥。”omega再次道歉，“这两年，我很想你。” 秦游抿了一下唇，没再说话，继续往楼上走。 原本呆在上面的alpha不见了。 秦黎在房子里溜达了一圈，发现陆边叙被连人带轮椅锁进了厕所。 “陆边叙，你在这。”秦黎把他拉出来，推到哥面前介绍，“哥，这是我的alpha。” 秦游看了眼。 本来觉得这家伙还挺配小黎的，但刚刚知道小黎这两年过得这么不容易，忽然就觉得一般了，想给弟弟找个更好的alpha。 起码得找个不会把弟弟的腺体咬成那副样子的alpha。 他将温沈澜放在沙发上，扯了张纸巾替他擦干净鼻血，在旁边坐下，望向陆边叙。 第52章 “陆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小黎会突然来r国？” 陆边叙心情不大好。 他猝不及防和回家的温沈澜遇上，对方听不进任何话，看起来快要气疯了，直接将自己扔进了厕所。 打温向成的电话也打不通，还没想到办法离开，就被秦黎发现，直接推到了哥哥面前。 因为在厕所里折腾了很久，此时的陆边叙缺少一只袖扣，衣服也皱巴巴的，再加上行动不便坐着轮椅，简直像那种靠omega生活的落魄alpha。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试图在哥哥面前挽回一点形象。 “环球蜜月旅行。” 秦游挑了一下眉，正要开口，忽然听omega吃惊地问道：“什么环球蜜月？陆边叙，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是惊喜。”陆边叙面不改色地胡说，望了望倒在沙发上的温沈澜，皱眉，“地下室发生了什么？你和沈澜到底怎么了？” “哥被关起来了，但是哥能自己打开那条链子逃走。”秦黎继续插嘴，“我不知道，以为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就拿了一幅画把他打晕了。” “什么画？”刚问完就发现客厅墙上挂着好几幅一米多高的油画，陆边叙眼皮一跳，顺手探了探温沈澜的鼻息，发现还活着，松了口气，声音微微加重，“秦黎。” “对不起。”omega熟练地道歉，“对不起，陆边叙。” “我没说要你道歉。”陆边叙制止了他，“你总这样容易闯祸，上次也……算了，温家有可能会找你麻烦，不要离开我太远。” 秦游看在眼里，又觉得这个alpha似乎有可取之处，决定再观察观察。 急救车到了，停在庄园外。 温沈澜被送上车后，三人又坐进陆边叙来时用的车，一起前往医院，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我第一次遇见沈澜……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后来关系变得这样奇怪复杂，也有这个原因在。”秦游慢慢说道，“不和小黎联系，也是不得已。” omega坐在中间，左边是哥哥的柑橘味，右边是温柔的沉香味，安心放松得不得了，整个人都很柔软，像一朵随时会冒出绒毛的蒲公英。 插话也十分方便，想插谁的话，就歪过去躺在谁身上。 “哥，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才离家出走的。”他朝左边歪过去，躺在秦游的腿上，“哥没生气，真是太好了。” “我怎么会生小黎的气。”秦游垂下眼睛，十指拨过弟弟柔软的长发，想起那张没有动过的银行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声又一声地说，“小黎，小黎。” “在，哥。”秦黎转了个向，把脸贴近哥哥的手，很近地呼着气说，“哥，终于找到你了。” 陆边叙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收回目光。 他当然没有且不可能吃醋，也没想打扰感人的哥弟重逢，只是有些事必须问清楚才行。 又礼貌等待片刻，见这两人黏黏糊糊没完了，忍不住清清嗓子，开口打扰道：“你第一次遇见沈澜是什么时候？” “……嗯？哦，和小黎吵架的第二天。”秦游抬眸瞟了一眼过来，倒没什么避讳，只是捂住了弟弟的耳朵，“你看过那个视频。那天下雪了，小黎一整晚都没回来，我实在等不住，病没好就硬撑着出门去找人。后来……被人下药了。” 他转头朝陆边叙一笑，：“陆先生了解m16区吗？什么下三滥东西都会出现的地方，违禁药品和食物一样常见，效果也是五花八门。我被喂下的那种药，能让alpha暂时散发出omega的味道。” 陆边叙想起视频里秦游被摁在路灯杆上的场景，忍不住皱眉：“那沈澜……” “他喝醉了，开着车到处乱晃，遇到我，以为我是个进入发l情期的omega。”秦游拢了把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清冷又漂亮的眼睛，“一个花l心滥l情的alpha，怎么会放过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他把我l睡l了，在路上，在车里，后来还带去了旅馆。” 陆边叙有点尴尬地将视线投向车窗外。 “你替他尴尬什么？”秦游失笑，“我当时很缺钱，治病买药要钱，给小黎落户口要钱，租房也快到期了，哪哪都要花钱。他醉醺醺地说会给我钱，问我愿不愿意，我想卖命也是卖，卖l什么不l是l卖，就说可以。” “第二天醒来，沈澜发现我是个alpha，突然崩溃了，死活不肯让我走，要我对他负责。” “我不能跟他走，我还有弟弟要养。可他满眼红血丝地看着我，反反复复念叨着‘昨天晚上遇见的明明就是个柑橘味omega’。” “他戴着的手表和那些来角斗场寻乐子的客人差不多，镶着钻，看起来很有钱，还有很多保镖，我有些害怕。” “小黎的信息素味道和我一样，长得也和我一样，还是个omega。我不能让这种人渣发现小黎，哪怕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垂下眸子，看见弟弟很安静地躺在腿上，任由耳朵被捂着，不听哥不让听的事。 察觉到投过来的视线，眼睛弯了弯，无声地张口问：“哥，你们聊完了吗？” 秦游眼眶微微一红，又摸摸弟弟的头发。 陆边叙沉默地听着，须臾，问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沈澜的病情？” “因为我弄错了一件事。”秦游很快收拾好情绪，抬起头，继续说，“我一直以为沈澜只是图个新鲜，等过段时间腻了烦了，我就能带着足够的钱回m16区，和小黎过上好日子了。但他不这么想。” 他流露出一丝啼笑皆非的神色，瞟了眼陆边叙：“你们是发小，你不知道他是直a？” “……也许吧。”陆边叙谨慎地回答，“沈澜不怎么和我讨论这种事。” 秦游点头：“他说你是纯情麻雀。” 陆边叙：“……” 秦游：“小黎很单纯，配你这样的alpha刚刚好。” 陆边叙心里那点不满立刻消散了，连带着被温沈澜关进厕所的怨念也没了。 “沈澜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变弯了，觉得是我的错，强l迫l我配合他尝试各种治疗方法，包括厌恶疗法。” 秦游靠在座位椅背上，盯着陆某人莫名其妙逐渐发红的耳朵，有些好笑，不知道都是alpha在害羞个什么劲，于是委婉地描述，“整整一个礼拜我们都没有出门，从那以后他就服了，说要和我谈恋爱。” 陆边叙打开车窗降温，觉得车里实在呆不下去了，有点羡慕什么都没听见的秦黎，又不得不继续问：“那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想回m16区，小黎还在等我回家。”秦游坦然地道，“恋爱没那么重要。我找了人帮忙，没想到还是被沈澜发现了。不巧那个beta和他有点恩怨，他觉得我别有用心，就把我关起来了。” “那段时间是真的被关了。但他心软，还没角斗场老板扣押我的手段狠，根本关不住我，那群保镖也拦不住我，顶多拖点时间让我赶不上飞机。” “实在被逼急了，沈澜还会亲自开车追过来。他就是一大少爷，轻轻一点磕着碰着就骨折，还戴眼镜，我哪敢揍他，只能被他带回去。次数多了，他精神就出了点问题，做梦都梦见我走了，整天疑神疑鬼的，我一不在就出事。” “他开始给我注射镇静剂，还找人催眠我，其实都没用。”秦游叹了口气，“我问过医生，这病没法治，只能多顺着点。就这样。” 说完一抬头，发现姓陆的alpha好像变成雕像了。 “怎么了？”秦游好脾气地笑了笑，问，“还有哪里不清楚么？” “不，不是。”陆边叙好不容易从“这他a 的到底是什么恋爱关系”的巨大震撼中回过神，“顺着点的意思是……？等到，那个地下室难道……” “我让他建的。”秦游说。 第53章 后半段路程，秦黎没能继续赖在哥怀里。 因为alpha看起来状态不佳，一脸怀疑人生地坐在那里，非常需要信息素安慰。 相比之下，只听到了部分信息的秦黎就显得接受良好。 “哥，你已经恋爱一年了？”秦黎一边忙着释放信息素，一边好奇，“可是前阵子温向成还告诉我，你把温……温打了。” 又朝秦游后脖子上的咬痕望了一眼，猜测：“是因为他不让哥在上面吗？” 这话一出口，左右两边的alpha都立刻转头看过来。 秦黎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不对吗？alpha不就是这样吗？” 陆边叙还没完全消化发小以十分奇怪的姿势弯了这个事实，又一头撞进了秦黎对这种事竟然如此了解的重大打击中。 于是用一种非常怪异的表情看着他：“……谁教你的？” 秦黎刚要说话，突然意识到哥在，又把话咽了回去，摇摇头。 “小黎，这是谁教你的？”一旁传来哥温温柔柔的问话。 从很多很多不该看的书和片子里学到的。 第53章 omega咬紧牙不肯说，被左一句右一句不紧不慢地逼问，逼得狗急跳墙了，甩锅说：“温向成教的。” “哦，温向成。”陆边叙点点头。 秦游想了想，也想起来了：“沈澜的那个omega堂弟？小黎的新朋友？” “嗯，秦黎经常去他家过夜。”陆边叙趁机说，“晚上不回家。” 秦游没说话，摸了摸弟弟的头发。 omega被摸得心虚极了，争辩道：“我没有不回家，是你不给我门禁……唔、唔？！” 这回轮到陆边叙狗急跳墙了，也不管还有别人在，一把拽过omega亲了亲：“给你了，能开的。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不是，陆边叙……唔唔……唔……” “能开的，能开的。” 秦游握拳咳嗽了一下，车里立刻安静下来。 陆边叙放开秦黎，转头望向外面，热得快要着火了，把车窗开得更大了些。 偏偏有人不安分，只呆了一小会儿，不等嘴巴消肿又开始问问问：“哥，哥！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打沈……那个温。” “因为他有病。”秦游皱眉，“一回来就把我绑……咳，连你的醋都吃。” 陆边叙转了一下头，又转回来面向车窗，明明是自己的车，却很想带着omega夺门而出。 “哥你不会不要我吧？” “当然不会，我们小黎是全世界最好的宝贝。” “那哥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回去？”omega依恋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哥，我想和你一起吃打卤饭。” “……”秦游回答不上来。 一直努力当空气的alpha突然咳嗽一声，说：“温向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联系不上他。” 秦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我试试。” 说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没有接通，转头向哥哥求助：“哥，你有见过温向成吗？他也来r国了，帮我找你，昨天还给我发了消息。” “温家堂弟失联了？”秦游也很关心小黎的朋友，拿过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有没有和你说过今天打算去哪？” 陆边叙替omega回答：“他上午约了沈澜吃饭。” 秦游嗯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你们不知道这座庄园里全部都是监控吗？要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我都没来得及切掉监控。温家堂弟刚把他约出去，你们就闯进来了，他肯定以为自己被合伙骗了。不过既然是堂弟，也不用太担心，顶多被关起来。等沈澜醒了，我帮忙问问。” 陆边叙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秦游对这种不得了事已经非常习惯了。 - 抵达医院之后，秦游熟练地帮忙预约了一长串检查，又带着陆边叙去付钱。 他想得很清楚，要不是这个alpha擅自带小黎来庄园，温沈澜也不会进医院，所以这个钱必须由姓陆的承担。 检查套餐还没做完，温沈澜就醒了。 秦黎刚好坐在旁边吃哥买回来的橘子，一转头就对上了满眼血丝的alpha。 omega呛了一下，想起哥在车上说的话，咽下橘子，不满道：“你怎么能连我的醋都吃，害哥生那么大气。瞪什么瞪？哥只有我这么一个弟弟，但男朋友可以有很多……哥？” 秦游及时赶到，顺手往弟弟嘴里塞了个橘子，一手按住快要发疯的温沈澜，将人拖进旁边的病房，脚尖轻轻一勾带上门，隔绝了弟弟充满好奇的目光。 两人在病房里呆了很久。 陆边叙交完费用回来，看见omega孤独地徘徊在门口，问：“人呢？” 秦黎指指病房：“都在里面，哥不给我开门。” “都在里面……”陆边叙重复了一遍，又靠近门边听了听，立刻后退半轮，抓住omega的手问，“秦黎，想不想去钓鱼？” “啊？想。可是哥还在里面，也没联系上温向成。” 陆边叙很难和omega解释。 一来这是人家亲哥，二来在这种地方胡搞实在难以启齿，而且秦黎十分崇拜哥哥，万一把这种坏东西学回来找自己实践怎么办？？ “等会就能联系上温向成。”陆边叙只能这么说，又看了眼紧闭的病房，笃定地和omega说，“马上就能。”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游鱼发来的消息。 很简短的一个地址，中间夹杂着几个意义不明的符号和空格。 omega凑过来看了一眼，吃惊地问道：“陆边叙，你怎么知道马上就能？” 陆边叙：“……” 这真的很难解释。 他看了眼地址，发给司机，让秦黎帮忙推着轮椅下楼。 刚刚去缴费，缴到一半秦游忽然扔下自己走了，不得不自己摇轮椅回来，摇得手酸。这会儿有秦黎推，也不好，推得溜溜达达一顿一顿的，什么都要凑过去看看。 陆边叙相当挑剔。 “不要这样推。”他开口，“走快一点。” 说完他就后悔了。 omega听话地收起好奇，一阵风似的将他推进电梯，又一阵风似的扔进车里，还没反应过来车就已经启动了。 陆边叙：“……” 陆边叙：“我的腿……骨头是不是不正了？” “有吗？”秦黎弯下来，用指尖敲了敲，“好听的，还是好腿。陆边叙，以后我来你家能刷门禁卡吗？” “不可以。”陆边叙担心骨头真的被弄错位，有点不高兴，把腿移开，不让omega敲，“按门铃就可以，我会给你开门的。” 秦黎摸摸手机：“可是……” “不可以。”alpha强调，“我还没有同意被你追到。” 秦黎撇撇嘴，摆弄了一下手机，放出一段新鲜热乎的录音，里面清晰地传出陆边叙的声音。 “不可以，我还没有同意被你追到。” “我要让哥听听，”omega顺手拨出刚刚在医院里存下的哥的电话，“不是我不回家，是你不给我门禁卡。” “等——” 争夺中，电话很快接通了，冷不丁传出一声压抑的喘l息。 秦黎：“？” 陆边叙：“……！！！” 这一声过后，电话被秒挂。 两人在车里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半晌。 陆边叙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秦黎，等会儿要不要去钓鱼？” 第54章 omega婉拒了钓鱼邀请，表示要先去找温向成。 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提刚刚那一通电话，各怀心事地沉默着，气氛反而逐渐融洽起来。 omega率先打破沉默，转头敲敲他的腿，“要不要让司机调头？回医院检查一下。还有，下次我会推轻一点的，来你家也会按门铃。” “不是急着去找温向成？” “没有你的腿着急。” 陆边叙神色稍稍舒展。 “不用回医院。”他说，“门禁卡可以用，每次给你开门也麻烦。” 秦黎心情好起来，胳膊肘支在车窗边，脑袋小幅度晃来晃去，还时不时冒出一丝柑橘味，看得陆边叙心很软。 “梨宝贝。” “嗯？”秦黎回头，“干什么？想要信息素吗？” 没等陆边叙开口，又慷慨地点点头：“好吧。” 挪了挪屁股，挤进alpha怀里，像泡泡机一样不停地喷吐柑橘味，差点把陆边叙呛到。 陆边叙不得不拍拍他：“秦黎，秦黎，收收。” “干什么？”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吻，秦黎收起柑橘味，觉得这个人实在很难追，扭开头，小声说，“想要信息素的时候叫梨宝贝，用完了就叫秦黎，坏alpha。” 陆边叙：“你喜欢被叫梨宝贝？” 秦黎纠正：“是喜欢被你叫梨宝贝。” 陆边叙不说话了。 如果巨龙养成计划在手边，他一定会写上两个正字，然后再要求秦黎说一遍这句话，说一遍写一个正，说二十遍就直接举行婚礼。 但陆边叙不会承认这一点，只觉得omega黏唧唧的，自己的脑子都被黏住了。 “秦黎，”他严肃道，“以后不准这样说话。” 秦黎：“？” 秦黎不听他的话，继续一通乱拳打过来：“不可以说喜欢吗？为什么？就是很喜欢你啊，喜欢给你做饭，喜欢被你叫梨宝贝，喜欢和你睡觉。陆边叙，我有没有追到你？没有的话，可以被追到一下吗？拜托你，追人很辛苦，我想休息了。” 陆边叙：“…… ……” “为什么不说话？我哄哥一下子就哄好了，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omega越想越委屈，“陆边叙，你真的好难追。” “等回国吧，回国再说。”陆边叙节节败退，几乎要守不住底线了，已经被蒲公英彻底淹没了，“我……我还有点手续要办。” 他决定回去就把正字写满，顺便给自己一点时间准备，通知一下家里。 omega仍然不满意，不停不停地追问要办什么手续，为什么不让小唐助理、赵远或者周一途代办。 第54章 直到陆边叙用一个吻堵住他的嘴，才含含糊糊呜l咽着咽下委屈。 - 温向成被关的地点在两人约饭的酒店的房间——里的卫生间。 温沈澜不仅反锁了门，没收了自家堂弟的手机，还留了四个保镖看守，足以见愤怒。 温向成哪受过这么大委屈。 所以当陆边叙摇着轮椅进来时，他继续懒懒散散地倚在镜子边，眼神都没给一个，阴阳怪气地哼哼说：“怎么来得这么慢？不知道的还以为温沈澜和你翻脸，把你也关厕所里了。哎哟，发小就是发小，比我这个堂弟还亲，哼。” 陆边叙解释道：“抱歉温总，庄园里出了点事故，得知你的下落后我们立刻就赶了过来……” “温向成！温向成！！”忽然有东西闯进来打断充满客套的对话，叽喳着扑上来，扑了温向成一脸柑橘味绒毛，“我一直打不通你电话，担心死了！那个温温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水？我刚刚看过了，这里的锁是真的，和哥那里的不一样，姓温的是个坏alpha！！” 说完又往他怀里塞了一瓶刚刚在酒店冰箱里薅来的矿泉水，瓶盖还是已经拧开的。 温向成差点当场弯了。 他没有告诉omega酒店的水其实是可以直饮的，打开矿泉水喝了两口，说：“我没事，谢谢。” “不客气。”秦黎继续关心，“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还找到了一份菜单，就是不认识字，你看看。陆边叙会付钱的。” 温向成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下来，浮起一丝笑意，接过那张酒水单，瞟了眼陆边叙：“陆总，我好歹也是为了帮你家omega才被关在厕所的，在楼下餐厅请我一顿不过分吧？” “应该的，”陆边叙颇有风度地说，“温总这次出来的费用我全包了。” “真的？”温向成眼睛一亮，打开手机退掉了自己的原本订的房间，“那我租个城堡吧，来都来了，先玩几个月。哦，半年租比季租便宜，那就半年好了。” 陆边叙：“？！！！” “开玩笑的。”温向成收起手机，用特别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小气”，转头摸摸柑橘味的头发，“下次来r国玩找我，我带你住城堡。” “谢谢你，温向成。”om偷青团文件倒霉一辈子ega由衷地说，“我特别想住一次城堡。” “嘟嘟——” 突然身后响起拨电话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 “喂，小唐吗？嗯，对……两年前看过的那个城堡，问一下还在不在。还在？那就好。价格浮动不大的话，先把定金打过去。挂了。” 温向成：“……？” 见两只o都看了过来，陆边叙压住嘴角，略微得意地一抬眉梢，语气却十分轻描淡写：“有段时间考虑过来r国居住，看了不少房子。以后可能常来，买一个有备无患。你想借住也可以，我很大方。” 温向成丢给他一个“算你狠”的眼神，扭头离开卫生间，下楼吃饭去了。 秦黎下意识跟上，走了两步发现把alpha忘了，又调头回来，边推轮椅边说：“陆边叙，我也想住。” “想住哪？” “城堡。” “芯片的研发生产线在国内，我住这不方便，你一个omega不安全……”陆边叙本想说过段时间再陪你来住，但被打断了。 “我可以和温向成一起住，”omega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轻快，昂扬，满怀憧憬，“哥也可以来住，每天都能吃上哥做的打卤饭，喝到哥热的牛奶。陆边叙，城堡可以装电视机吗？我还想和温向成打游戏。” 陆边叙：“……” 陆边叙又不高兴了，决定给巨龙减掉两分。 正想着，忽然手机震了震，来电显示是“游鱼”。 他接起来：“喂？” “陆先生，”电话里传出略显沙哑的清冷声音，又透着一丝慵懒，“刚刚小黎在，我不方便细说。现在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件事，这也是我找上你的真正原因。不用急着回答，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一个月前，我发现沈澜的卧室里有一瓶能致使记忆衰退的药物，又发现一张落款是‘陆’的收据。沈澜认识的人当中，拥有中文姓氏的人不多，姓陆的就更少了。经过调查，我发现你还有个姓陆的非亲非故的弟弟，似乎正在从事药物研发，是吗？” 第55章 陆边叙沉默片刻，说是。 他忽然想起放在办公室抽屉里的那瓶会致使神经受损的白色药片，在那份聊天记录当中，秦黎索要的东西也是“失忆药”。 ……为什么###手里会有秦游的照片？为什么会找上远在m16区的秦黎？为什么交给秦黎的所谓的任务桩桩件件都在针对自己？ 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我会派人调查的。”陆边叙最后说，“他做过的事，一件都别想逃。” “哦？”秦游意外，“听陆先生的口气，他有前科？” 陆边叙说了声看消息，挂断电话，打开那份聊天记录文件，趁着两个o去点菜的工夫，斟酌着截了点图发过去。 十分钟后， 游鱼：【他死了】 [游鱼撤回了一条消息] 游鱼：【冒昧问一句，你和那位非亲非故的弟弟关系如何？】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不熟】 餐前甜点上来了，陆边叙没有兴趣，依然盯着手机思考如何说得更明确一些，好让哥哥知道自己是站在秦黎这边的。 须臾，他谨慎地顺着秦游此文件由青团整理先前撤回的那条消息回复：【可以死，但在国内最好还是交给司法机关】 游鱼：【小黎说得对，你是个好a】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谢谢】 “笑什么啊乐成这样，股票涨了？捡到宝了？”坐在对面的温向成狐疑地看着他，又转头去指导柑橘味，“不对，换刀叉，要这样，再这样。” “为什么？”秦黎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盯着餐盘中间那一小块点缀了鱼子酱的鹅肝，“我一筷就能吃掉。” 温向成：“……” 温向成：“随便你。”然后非常优雅地享用掉了那份鱼子酱鹅肝。 秦黎一筷塞到嘴里，上下牙一碰就没了，根本没尝出味道，扭头要找服务员加菜。 “这个太少了，”他举起那只脸盆大的盘子，比划说，“再来一盘，装满。” 路过的侍应生：“？？？” 陆边叙阻止了omega惊人的加菜行为，将自己面前的这份推过去：“吃我的吧。” 秦黎一筷捞走，边嚼边疑惑：“你的这份也不多啊。” “后面还有菜，够吃。”陆边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温向成，“你点了多少？” “不知道，菜单上有的都来了一份。”温向成又尝了尝新上来的两片浇了酱汁的生菜，微笑，“没点酒水，放心。恭喜陆总股票大涨。” 陆边叙：“……什么股票？” “爱情股票。”漂着两片蘑菇的奶油汤上来了，温向成喜欢这个，优雅地喝完，点评道，“……嗯，这里的味道果然不错，要是没有alpha就更好了。抱歉陆总，我没有在说你，堂哥说纯情麻雀不在alpha范围内。” “……”陆边叙懒得跟他计较，将注意力放在了看起来忽然变得不怎么高兴的omega身上，“怎么了，不合胃口？” “吃不饱。”秦黎嫌弃地戳了戳那两片昂贵的生菜，又看看盘底盛了一点点的一口能喝完的奶油汤，“他们喂兔子？” 陆边叙总算找到了不动声色反击的机会：“温向成喜欢吃。” “温向成，我没有想说你是兔子的意思。”omega很抱歉地说，“能不能让他们加点分量？拜托，我本来不太饿的，这么一点一点吃突然好饿。” 温向成：“……” 最后三人份的主食全都进了秦黎的肚子。 吃饱喝足，温向成准备去找堂哥兴师问罪，把亲爱的堂弟关进厕所之罪。 陆边叙发消息问了一下，得知他们已经离开医院，回到了庄园。 游鱼：【沈澜没事。小黎劲很小，砸不坏人的，去医院是为了检查一下他的脑子】 游鱼：【现在有点不方便，我和沈澜谈事情，等会再和你说】 游鱼：【我们在二楼，你们到了在客厅坐会儿，冰箱里有饮料，小黎喝牛奶就好了。很快结束】 一想到那个奇怪的地下室，陆边叙就不是很想去，想在酒店里多待一会儿，或者去购物中心逛逛，但温向成坚持要去，还趁机邀请柑橘味乘坐他的帕拉梅拉。 “秦黎，我带你去见你哥。”紫丁香拍拍副驾驶，“来来。” omega心动了，试图钻进副驾驶。 陆边叙摇着轮椅赶上来一把将人拽住，拽得十分用力，半晌，憋出一句：“我也有车。” “好吧。我要坐陆边叙的车。”omega冲紫丁香挥挥手，调转方向，握住轮椅推手，“别怕，这次我会很小心推你上去的，保证你的腿还是好腿。” 第55章 拐带柑橘味失败，温向成狠狠一踩油门，和陆边叙的司机飙起了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风驰电掣地抵达了遍布监控的庄园。 大门没锁，应该是秦游提前开的。 客厅没人。 秦黎按照哥的要求在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边滋溜滋溜地喝边告诉温向成，这里有个神秘地下室，哥被关在里面，但可以自己打开锁链出来。 温向成顿时来了兴趣，想下去看看，遭到了陆边叙的强烈反对。 “那地下室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陆边叙骨子里的传统又开始作祟，“里面可能有……有不太雅观的东西。总之，不适合omega参观。” 说完又看了一眼秦黎，很明显主要是指秦黎，至于温向成，他没把这家伙当omega。 “哦？”温向成更感兴趣了，于是转头去拉拢柑橘味，“秦黎~” “你想参观？”紫丁香说话很少带波浪号，秦黎断定自己的omega朋友大概是非常非常想去，于是欣然倒戈，“我路熟，我陪你去。” 陆边叙：“！！！” 秦黎担心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客厅不高兴，又提议：“你也一起来，我和温向成帮你把轮椅抬下去。” 温向成：“……等等，我？” “不可以吗？”omega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温向成有点牙疼，咬咬牙，还是勉勉强强说了句可以。 此举遭到了alpha激烈的反对，摇着轮椅飞快后退，仿佛被抬一下就要上吊。 最后他妥协了，让秦黎给自己拨了个视频，云参观。 两只o高高兴兴地钻进地下楼道，视频画面陷入昏暗，一晃一晃的，脚步声录不到，只有两道轻缓交错的呼吸声。 “温向成，你看那边，好像开着灯。”秦黎忽然停下来，小声说，“哥在？” “忘了关吧。你哥不是在二楼吗？”温向成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之前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好玩的东西？比如……蜡烛？皮鞭？” 陆边叙差点挂了视频。 他愤怒地给温向成发消息：【你在教秦黎什么东西？？？】 温向成很快回了：【纯情麻雀不懂的东西 #微笑】 视频里还传来秦黎悄悄的说话声：“温向成，你在给谁发消息？给我也看看。” 下一刻，地上和地下的人忽然统统安静下来，望向前方亮着光的门缝，里面飘出一缕微弱、但在地下室中能听得很清楚的争吵声。 “温沈澜！秦黎是我弟弟！” “所以呢？你要抛下我，和你亲爱的弟弟回国？……别说什么会回来！他和陆边叙结婚了，不出意外就在c1区定居了！你要每年回国陪他一段时间，那我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能分到多少天？可怜巴巴数着手指头等你回来吗？？骗我，你总是骗我，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 “沈澜……” “秦游，你根本就没把我看在眼里过吧？啊？你给我端热牛奶，给我披衣服，劝我早点睡替我做早饭做夜宵给我买生日礼物的时候根本就是在看你弟弟！”整个地下室回荡着温沈澜绝望的嘶吼，“我知道！我都知道！尤其是牛奶，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喝！我有多恶心那杯热牛奶……多恶心、还是喝完了……”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 “凭什么啊？我本来就接受不了alpha，因为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再接受omega和beta了。你要走，那我怎么办啊？”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突然响起秦游失了方寸的慌乱声音。 “温沈澜！温沈澜！？？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秦黎和温向成对视一眼，没什么犹豫地冲了进去。 “哥！” “堂哥！” …… 房间内，只见温沈澜满头冷汗，闭着眼睛坐在地上，旁边是一个小药瓶，周围撒了很多白色药片，嘴角残留着同样的咬碎的药渣，不知道吃了多少。 很快，急救车又呼啸着抵达，拉着温沈澜洗胃去了。 秦游脸色苍白地坐在车上，一天上两次急救车，似乎对眼下超出掌控的情况有些恍惚，须臾，转向同样脸色不太好的陆边叙，说：“我明明……明明已经换掉了他的药，这是新的，陆郝又给了他新的。洗胃不一定起作用，药品成分不明，万一……” “我知道。”陆边叙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郝在国内，我已经让助理把物证交给警方了，现在立刻赶回去，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小黎呢？”恍惚间，秦游想到了那份聊天截图，“他和陆郝有过联系，算是证人，最好跟着你回国，但警察会不会把小黎也抓起来……” “不会。”陆边叙声音平静且笃定，“我会把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干干净净。放心吧，哥。” 第56章 秦游点点头。 下一秒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急救车挤不下这么多人，这会儿omega在帕拉梅拉上面，陆边叙也就不装了，直接说：“我和秦黎已经领了证，明年春天举行婚礼，哥。” 秦游：“……” 其实他还没放弃给弟弟换个alpha的想法，如果小黎和r国alpha结婚，二选一的难题直接迎刃而解，根本不需要和温沈澜吵成这样。 “一开始秦黎缠上我，是为了找你。”陆边叙发现哥似乎不怎么中意自己，于是娓娓道，“我在m16区的一条巷子里遇见他，那里有好多混混。秦黎晕过去了，我送他去医院，又带他回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 alpha说话很有技巧，没一句撒谎，但把被巨龙碰瓷的事描述成了英雄救美。 秦游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给他加了一分。 “休养期间，他欠了我一笔钱，非要还清再走。”陆边叙继续有技巧地讲话，“后来不知从哪得知我认识温沈澜，一直吵着想来见你，惹出了不少小麻烦。” “他说喜欢被我叫梨宝贝，也喜欢我做的打卤饭，虽然做得不怎么地道。偷偷开我的车出去，定制了1l的柑橘味信息素香水作为礼物，当沐浴露都用不完……喏，还擅自给我改了昵称。就是这只麻雀，被温沈澜嘲笑了好久。” 急救车轻微颠簸着，秦游的目光也在颠簸中游离，摇摇晃晃地落在了温沈澜身上。 “你人不错。”他低声道，“小黎这么喜欢你？” 陆边叙嗯了一声。 “那就这样吧。”秦游说，目光一直看着温沈澜，“明年春天，给我一份邀请函。” “谢谢哥。” - 秦黎还不知道自己从包l养到绑架闹翻最后跳过追人直接结婚的非常规恋爱，在哥心里美好得充满粉红泡泡。 更不知道明年春天还有个婚礼要参加，主角是自己。 他坐在紫丁香的副驾驶座上，盯着前方疾驰的救护车，眼神怔怔地透着失落，片刻之后，扭头小声问：“哥是不是没有办法和我一起回家了？” 温向成脸色也不大好，没想到自家堂哥对秦游的偏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简直脑子有病。 过了会儿，说：“没事，我去给你把哥偷过来。” “然后被关进厕所？” “闭嘴。”温向成踩了一脚油门，越过急救车，直奔医院——隔壁的街道，停在了一家花里胡哨的冰淇淋店门口。 他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敲了敲车窗：“想吃什么口味？双球？三球？” 秦黎摇下车窗，看了看冰淇淋店，再望望隔街的医院：“你堂哥在医院，你带我来吃冰淇淋？” “怎么不行？我又不是医生。”温向成伸手弹了一下omega的脑门，潇洒地转身进了冰淇淋店，转眼一手一支三球冰淇淋出来，钻回车里，“喏，吃完再去，不差这十几分钟。” “谢谢。” 两人坐在车里，慢慢舔完了冰淇淋。 草莓，香草，巧克力，秦黎比较喜欢草莓味。 “没事的，放心吧，我堂哥正常的时候还算好讲话。”温向成对安慰omega这项业务实在不熟，干巴巴地问，“要不要再来一支？” “不了。”秦黎吃掉蛋筒，打开车门，“你等我一下，我要给陆边叙和哥也带一支回去尝尝。” “哎，等等——” 几秒钟后，omega巴巴地回来：“温向成，我没有这里的钱。” 温向成叹了口气，从钱包里倒了点零钱出来在omega手心，叮叮当当响着。 “谢谢你。”秦黎买了香草和草莓味回来，“还剩两个硬币，在兜里，你自己掏。” 温向成又叹了口气，没要那两枚硬币，替他系好安全带，慢悠悠地往隔壁街道的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看见陆边叙坐着轮椅在等候区张望，手里似乎抱着一袋子东西。 手里冰淇淋球摇摇欲坠，omega一个箭步冲过去，不由分说塞他嘴里：“给你，快，快吃！哥呢？哥，哥的冰淇淋要化了！” 陆边叙：“！！？” 第56章 他手忙脚乱接住突然窜出来的冰淇淋，一边吃一边指了个大概的方向，看着omega急匆匆跑过去，忽然尝出来是香草味的，眯了一下眼睛。 一分钟后，秦黎吃着空空的蛋卷回来了，沮丧道：“掉了。没找到哥。” “我指的电梯。”陆边叙朝温向成瞟了一眼，“没有家属在场，耽误了点时间。秦游作为家属签字去了，不在这一楼。” 温向成指了指自己：“……？” 陆边叙假装没看见，举起手里的袋子，递给秦黎：“巧克力。” “谢谢。”秦黎手比脑子快地接了过来，拆开一条才想起来问，“为什么给我巧克力？” “……”陆边叙斟酌了一下，委婉道，“这里人有点多。” 他不想在这样的一个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嘈杂环境里安慰omega并告诉他春天要结婚的事，这不符合陆边叙的作风，起码要在充满香水味和音乐的迈巴赫里，旁边最好还有一辆满是怨念飙着车的帕拉梅拉。 秦黎意会，咬着巧克力，把他推倒僻静处：“这里人少一点。你想要信息素还是吻？要吻的话，一袋巧克力不够，还要一个‘梨宝贝’。” 果然学坏了。陆边叙警惕地环顾四周，半晌，开口：“不是，不合适。” “没关系，那先欠着。”秦黎进一步意会，扯过alpha的领带，弯下腰，在对方震惊窘迫且无比抗拒的眼神里，不顾挣扎吻了下去，还啧啧亲得很响，至少有三个人路过行注目礼。 亲完，一抹嘴说：“利滚利，到晚上要还我两声‘梨宝贝’。” “…… ……” 陆边叙恨不得当场摇着轮椅离开r国。 “你脸红什么？生气吗？为什么？”omega用手背贴了一下对方红得发烫的脸颊，表示难以理解，“亲也不高兴，不亲也不高兴。陆边叙，你好难追。” 好难追的alpha给巨龙扣了一分，又加上两分，还麻烦唧唧地提出要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降温。 秦黎把alpha拜托给紫丁香，自己跑去隔壁街，拿剩下的两枚硬币买了份巧克力味的。 期间突然收到一串卡号和密码，附着三个字：刷这个。 秦黎：“？” 发完卡号，陆边叙又把冰淇淋的钱转给刚刚挑衅了自己的温向成，一分不多，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 温向成差点气晕过去。 “你……”紫丁香味的omega恶狠狠瞪着他，半天憋出一句，“幼稚！” “你堂哥也爱这么说，”陆边叙拨正轮椅，施施然回复，“应声虫。” 温向成刚准备抬脚把轮椅踹走，叮咚，两人同时收到了消息提示。 是秦游发来的，说洗完胃后温沈澜就醒了，但意识不算清楚，其他后遗症还有待观察，保险起见，需要弄到白色药片的详细成分。 与此同时，陆边叙收到一条来自国内的消息。 小唐：【陆总，我今天休假，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去了公司……刚到公司就出事了，警察冲进来拉了警戒线】 小唐：【有人告咱们公司非法制药，办公室的那瓶药被搜走了。怎么办啊？】 第57章 陆边叙带着秦黎回国了。 他倒不怎么紧张，只是有些意外陆郝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狗急跳墙。 非法制药这种的虚假指控根本站不住脚，一戳就破，被搜走的药品也在警方手里，如果###真是陆郝，那么他即将面临指控的处境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除非陆郝准备了完整的证据链，而且这些证据牵扯到公司的某位股东…… 陆边叙皱了皱眉，忽然发现omega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 “想哥了。”秦黎闷闷地说，“我都没和哥说上几句话，冰淇淋也没给哥吃上，他一直围着温堂哥转，好忙。” 又扭头问：“陆边叙，你也不要我吗？” 陆边叙没有正面回答：“不要你会怎样？” “那我就回m16区，哥在那里留了个房子。”omega的情绪更加低落，几乎要蔫掉了，“没有人要我的喜欢，也没有人要我的道歉，你们都不要，我……” “要的。”陆边叙立刻说，抓住他的手拉进怀里，“谁说不要梨宝贝。” “你会把我关在门外。” “不会。” “你立字据。” 陆边叙迫不得已写了张字据：[永远不会把梨宝贝关在门外]，签上名，递给omega。 秦黎接过来看了看，立刻顺杆爬。 “陆边叙，”他说，“如果你咬我太痛，我会离家出走。这样又没人要我了。” 陆边叙又写了一张[当梨宝贝感觉痛的时候停止标记]的字据。 “要是你不吃我做的饭，偷偷倒掉，我……” 写都写了，虱多不怕痒，陆边叙大笔一挥：[会吃光梨宝贝做的饭] “陆边叙，我还想要一个婚礼……” [给梨宝贝准备婚礼] “哥也要来……” [一定邀请到哥哥] 等到飞机抵达c1区，字据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沓，秦黎一张张翻过去，好像在看絮絮叨叨的情话。 他心满意足地收起来，亲了alpha一口。 - 陆边叙将omega送到铂金馆安顿下来，又拉着他来到客厅门铃对讲机旁边。 “干什么？”秦黎问，眼角余光瞥见门铃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照相框，立刻调整表情露出微笑，拍完照再迅速地转回去，继续问，“这是什么？” “人脸识别。来，录一下指纹。” 秦黎上前，一口气录了六个指纹，左右手各三个。 陆边叙：“……” 秦黎解释：“这样就不会回不了自己家了。” “这是我家。” “你家就是我家，我们结婚了。”omega很聪明地没有再问“陆边叙我有没有追到你”，反正得到的总是否定回答，面对心口不一的alpha最好的办法就是不问，只做。 他溜溜达达来到沙发边坐下，嚷嚷：“赵远！赵远~我的吉他呢？” “在这。”赵远将柜子里的吉他抱出来，“……你怎么知道吉他被带过来了？” 秦黎不说话，只是笑，十分狡黠。 他抱住吉他调音，随意哼了两声调，突然连弹带敲几下，咚咚邦邦！轻快活泼的调子猝不及防糊了alpha一脸，还附赠一个wink。 陆边叙觉得自己好像在大草原上被一群狂奔的鹿踩着脸过去了。 “老公~”omega拖着长音说。 陆边叙：“…… ……” 算了。他想。秦游被温沈澜绊在r国，自己就是秦黎唯一的依靠了。 “周末有时间吗？” “去哪里？” “马术俱乐部。”陆边叙说，“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你还没有签收。” - 为了留出周末的时间，alpha变得忙碌起来，高效地处理着堆积下来的工作。 不过很快，他就没法继续忙碌了。 非法制药的指控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很快解决，对方清晰明确地给出了非法药品研发的地点，警方顺着资金供应链往下查，竟然查到了温沈澜在国内的账户，而陆边叙的公司恰好和该账户有大额资金往来。 得到这个消息后，陆边叙不小心打翻了刚泡好的咖啡。 他立刻给温沈澜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秦游。 “喂？”秦游困倦地说，“这么晚了，不太急的话等明天……嗯，你说，我听着……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顿时清醒了，盘坐起来。 “温沈澜在国内投资了一家非法制药的研究所。我收集到的药片，还有他手里的药，大概率都是出自那家研究所。这事你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秦游看了眼睡在身旁的温沈澜，压低声音，“沈澜是出资人，那陆郝呢？和他没关系吗？” “暂时没查到陆郝。”陆边叙也头痛，“沈澜在国外，一时半会没事。但我的办公室里搜出了研究所制造的非法药物，并且和沈澜有过大额资金往来。现在我很麻烦。秦游，你听我说，沈澜服用失忆药，有没有可能不是被陆郝骗了，是他自己……” “明天我问问。”秦游顿了顿，对着手机说，“你叫我什么？” “……哥。” “嗯。如果沈澜真的完全知情，还参与了非法制药投资，这事儿我一定给你解决。记着，不要把小黎牵扯进来。” “我会的，哥。” - 秦游效率非常之高。 第二天一早，陆边叙发现餐桌旁的omega正埋头飞快地打着字。 “和谁发消息？”他切了一块牛扒过去，“再不吃要冷了。” 秦黎一边敷衍地“嗯嗯”，一边目不斜视地伸嘴去叼那块肉。 陆边叙早饭也不吃了，摇着轮椅凑过去看秦黎到底和谁聊天这样入迷。 一看见“温向成”三个字，脸顿时拉了一半，再看内容，另一半脸也拉了。 第57章 温向成：【我只听到了一点，激烈，非常激烈】 温向成：【早知道选个离他们近点的房间了，反正庄园那么大】 温向成：【我猜里面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勃然大怒，一把拽住我堂哥的领带，命令说“把眼镜摘了”，堂哥拼死反抗，却被你哥一个眼神震慑住】 温向成：【堂哥打又打不过，只能屈辱地摘下眼镜，然后被扇了一巴掌，紧接着你哥又说，“自己戴上”】 温向成：【后面听不到了，门被关上了】 梨宝贝：【哥真厉害，不愧是哥】 温向成：【梨宝贝！你要多多向你哥学习，姓陆的不得爽死，他一看就是自己不敢玩出格指望你主动出格的那种类型】 梨宝贝：【陆边叙喜欢这种吗？怪不得他每次都很不满意的样子】 温向成：【肯定的。你要真学成了，姓陆的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我打包票】 梨宝贝：【谢谢你，温向成】 陆边叙看得差点脑溢血，愤怒夺过手机，在omega吃惊的眼神中，一键拉黑了温向成。 第58章 “你怎么能拉黑温向成？”秦黎反应过来，伸手去够手机，想把紫丁香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给我。” 陆边叙举起手。 但他忘了自己还坐着轮椅，举起来也没有omega高，被一把夺走了手机，眼睁睁看着该死的紫丁香被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置顶了。 速度之快，以至于温向成压根没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一瞬间，继续开心地和柑橘味交流。 温向成：【别让姓陆的知道是我教你的，他特别小心眼儿】 温向成：【对了，我要这个房间】[城堡平面图] 陆边叙简直难以置信：“他凭什么在我的城堡里挑房间？？” 秦黎删掉了聊天栏里那句[好的]，礼貌询问老公意见：“那温向成应该住哪里？” “地窖。”alpha毫不犹豫。 “……” 秦黎觉得对方说得没错，陆边叙确实有点小心眼儿，而且还对紫丁香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敌意。可这是自己的alpha，又能怎么办呢？ “那我要这个房间吧。”omega从中调停，“床很大，我可以和温向成一起睡。” 陆边叙更加不可置信了。 “……我呢？”他问，“我和谁睡？” “一三五和你睡，二四六和温向成睡。”秦黎认真地做规划，“还有一天我想和哥睡。” 陆边叙气得早饭也不吃了，摇着轮椅就走，没摇两下，被omega从后面拖住，逆时针一转，碰了个眼对眼。 “再多分你两天，”omega凑过来 黏唧唧地亲了他两下，眼睛一弯，“二四六和温向成打游戏，睡觉前会回来。不过周日我想和哥睡，可以吗？” “……温沈澜怎么办？” “你要让那个坏alpha住进来？”omega惊讶，又说，“没关系，哥很厉害，会搞定他的。吃早饭吧，再不吃要凉了。赵远！赵远~热牛奶满杯，谢谢。” 确实挺厉害。 陆边叙不否认这一点，所以接到秦游的电话时，下意识问：“他招了吗？” 电话那边明显顿了顿，反问：“什么招了？” “咳，我是说，沈澜有没有说什么？”陆边叙委婉道，“公司的股票已经跌了好几个点，我需要尽快做出回应，下周有个记者会。” “沈澜确实投资了一个精神类药物研究所，”秦游复述道，“但一直没出什么成果，也不清楚研究所有没有在研发非法药物。他手里的失忆药是半成品，除了副作用没别的太大用处。” “他没有跟陆郝接触？” “没有。而且……”秦游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沈澜说因为这研究所跟你有点关系，他才放心投资的。” “跟我有点关系？”陆边叙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就云里雾里的，“……他是不是被人骗了？” “当初沈澜想在国内找一家精神类药物研究所，你母亲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主动找上了门，以陆家的名义做担保，促成了那次合作。” “唐兴？合作？”陆边叙怔了怔，忽然想起公司出了这么大事，唐兴竟然没上门兴师问罪。 这本来就很反常。 但之前自己烧了联姻协议，又拉黑了唐兴所有的联系方式，断联成了常态，那些需要服用抗抑郁药物才能入睡的日子遥远得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会儿冷不丁撕开来，依然烂得透骨，仿佛在提醒他永远也别想摆脱母亲制造的麻烦和阴影。 “……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没动。 偶尔会这样，明明有很多事要做却一动不动，陷在虚假的安全感中，好像这样就能躲掉接下来要面对的麻烦。 有人敲了敲门。 陆边叙没动，只是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几秒钟后，门锁“咔嗒”一声响，omega捏着铁丝溜溜达达进来，说：“我都听到了。是上次那个要你签联姻协议的人吗？我也要去。” 其实他压根没听到，是温向成叭叭叭发了一通消息告诉他的。 紫丁香的消息灵通得不像话，简直像钻在床底探听。 陆边叙总算动了，将轮椅转过来，背对窗户，眉心皱纹的阴影看起来有些深：“你哥不让你掺和进来。” “哥是哥，我是我。”秦黎抓住扶手，把他挪到太阳晒得到的地方，“那天我要是没来，你已经被卖掉结婚了。陆边叙，你得带着我。” omega语气十分笃定，好像不带着他什么也做不成一样。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刚刚的阴霾只是路过了一下，很快就被巨龙翅膀拍得干干净净。 陆边叙忍不住一笑，顺手拿过秦黎捏着的铁丝，语气轻松随意：“又撬门？我家哪个房间没被你撬过？” “我不撬温向成的门。”omega认真道，“也不撬哥的门，哥从来不锁门。陆边叙，你以后可不可以不锁门？” 这次陆边叙大方地说：“可以。” 他给唐兴发了消息，约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 临出发前，秦黎在厨房里找出几个不锈钢碗，塞进挎包。 “……这是什么？”陆边叙及时发现了这只坚硬的挎包，加上以omega的行事风格，不难猜出他准备做什么，于是严肃道，“放回去。” 秦黎撇嘴，改为往里面塞了一听可乐。 陆边叙：“……这个也不行。” 最后omega只被允许带了几包饼干，安全无害地进入会议室。 唐兴早早地坐在里面，见他进来，用挑剔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我听说你出了车祸，又进了两趟医院，都是因为这个omega。今天还把人带过来，不嫌晦气？” 秦黎答应过陆边叙不可以随便说话，坐下，拆开饼干，充满杀气地喀嚓咬了一口。 “解释。”陆边叙懒得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以陆家的名义做非法药物？” “什么非法药物？你说那个研究所？”唐兴喝了口茶，“温家在找药物研究所，我手里正好有资源，牵个线做顺水人情而已。那研究所我是暗地里投了点钱，送过几批设备和原材料，后来忙和温家联姻的事，就没再管了，他们做什么我哪知道。” 又抬起下颌，眯了眯眼睛，眼角细微的皱纹随之加深，流露出面对陆边叙时特有的傲慢：“我听说警方在你的办公室里搜出了非法药物，谁给你的？我可不记得有将研究所的事透露给你。” “有人投毒，那是证据。”陆边叙依然是一样说辞。 “为什么不早报警，留着当宝？”唐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俗话说三岁看到老，我早看出你性格优柔寡断，只会哭哭哭，将来没什么大用，不惹麻烦都算好了……啊！什么东西！” 秦黎将饼干屑弹到唐兴的眼睛里，看见对方的生理性眼泪立刻开了闸似的往外冒。 “你哭什么？”omega问，“你小时候也爱哭吗？所以现在没什么大用。” 陆边叙：“……噗。” “严肃点。”秦黎扭头说，“谈正事呢。” 唐兴擦掉饼干屑，心里那股火蹭蹭直冒，对这个莫名其妙还几次三番作弄自己的omega厌恶到了极点，推开椅子站起来，冷冷道：“这不有个现成的理由吗？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粗俗omega，当了你的情人还不满足，给你下毒谋财害命，你收集了投毒药品还没来得及报警，那瓶东西的来源和研究所没有任何关系。行了就这样，我找人弄点证据，你准备一下公关，赶紧把这事结了。” 陆边叙脸色刹那变了。 第59章 秦黎也愣了愣，下意识望向陆边叙。 “既然你没有时间搭理那个研究所，那现在谁在管？”陆边叙没有被牵着走，很快便恢复了冷静，目光冷淡地扫过对方精心保养的指甲，一边在心里捋着目前所有的线索，一边慢慢道，“和沈澜没关系，和你关系也不大，那总得有个人把药从研究所带出来，放到我这里。” 第58章 唐兴怔住，眼底的烦躁之色褪去，转而深思，又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很明显，他也不太清楚目前这间研究所到底是谁在负责。 陆边叙心里一哂，忍不住想，还真符合唐兴一惯的作风，什么都是一时兴起，不花心思只花钱，等失去了兴趣再一脚踢开，结婚也好，小孩儿也好，甚至连找情人也是。 “……好像是唐家旁系的一个小孩儿在管，去年又包给了别人，不知道是哪个。”唐兴抬头，“费那劲干嘛，现在你和研究所唯一有明面上牵连的，就是那瓶来路不明的药。舍不得情人，什么管家医生司机随便挑一个，给点钱摆平不就行了？这事越拖越麻烦，你就听一次话，怎么说我也是辛苦生了你，还能害你不成？” 没等陆边叙开口，omega突然说：“不行。” “什么东西，也来插嘴？”唐兴眼睛一瞟，又瞟回陆边叙身上，漫不经心地用指甲敲敲杯子，“你这孩子，自己脾气坏，养个小宠物脾气也是一模一样的坏。” “他不是。”陆边叙说，“妈，我们已经结婚了。” 唐兴表情僵住了：“……什么？” …… 一分钟后。 隔音绝佳的会议室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崩溃尖叫，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张望两下，看里面是不是关了一只土拨鼠。 “m16区！黑户！来路不明抽烟喝酒还睡过大街的omega！陆边叙，你上哪找来的这种、这种臭水沟里爬上来的死蛤蟆！结婚？？！啊？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知不知道这消息一公布，陆氏财团所有的股票全部都要跌破！别说我，那个死老头都要被你气得当场升天，除了立马宣布更换继承人没有第二条出路！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秦黎压根没想过眼前优雅的omega还能发出这种暴风分贝的声音，下意识死死抓住陆边叙的轮椅，好像担心自己被吹走。 “陆边叙，”omega抱着轮椅弯下腰，凑到陆边叙耳边小声问，“为什么他这么生气？和我结婚会让咕票掉完吗？掉完你就没钱了吗？” “……不会的。”陆边叙也在暴风中悄悄回答，“别听他胡说。” “你还跟他说话！还跟他说话！简直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唐兴一把摔了茶杯，指甲都在桌上扣断了两根，暴跳如雷，“离婚！立刻把婚离了！否则今天我就送这个不要脸的黑户omega去坐牢！” “你对秦黎态度好点儿，”陆边叙总算搭理了一下快要疯掉的唐兴，“他哥和温家关系不浅。” 唐兴一下静音了，脸上愤怒的血色都没来得及消退，甚至因为收得太快被呛到，半晌，悻悻地憋出一句：“……什么关系？” “没了他哥就要出人命的关系。”陆边叙也不能说得太明白。 片刻之后，唐兴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会议室，仿佛一只容光焕发的孔雀。 陆边叙拿着新得到的唐家旁系小辈的联系方式，试着拨打了一下。 对方很快接通，有些谄媚地打过招呼，一股脑儿将陆边叙要的资料统统发了过来，又忙不迭解释说：“我们这个研究所，手续资料都是合理正规的，就是去年那个新来的负责人，哎呀呀，出事后就联系不上了，生物识别的指纹、虹膜还有监控全都被删光了。” 陆边叙一边随意应着，一边翻着资料，翻了一会儿忽然问：“新来的负责人你见过吗？” “呃……见过一次。他基本不来研究所，就算来，大家都穿一样，口罩和护目镜一戴，嘿，进了实验室谁认得出来。” “实验药品的取用记录呢？” “被警方拿走了。”对方有啥说啥，竹筒倒豆子似的，“不过那是电子版的，我这还有份手写的。手写记录不太齐全，每过两三个月跟系统记录核对完之后就会更换，上个月没来得及换，还留着。” “寄给我。”陆边叙报给他公司地址，“寄最快的件。” 挂断电话后，一转头发现桌上堆满了饼干包装，omega在安静地发呆，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 突然被喊到，秦黎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说：“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那瓶药片是我拿来的，真没有办法的话，就把我交给警察吧。和赵远还有周一途没关系，不可以让他们坐牢。” 陆边叙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柑橘味丝丝缕缕地冒出来，像乱飞的蒲公英。 “和你也不会有关系。”alpha仿佛早就编好了这么一套说辞，娴熟地道，“秦黎已经车祸坠海死了，也没有任何户口记录，你是秦黎的弟弟梨宝贝，上个月刚从r国接回来的。” 秦黎张了张嘴，又闭上，仍然看起来忧心忡忡。 他倒不担心自己，只是很担心陆边叙，还有对陆边叙来说十分重要的咕票。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住轮椅的把手，轻轻推了一下，撒娇似的说：“陆边叙，我想吃草莓蛋糕。” 陆边叙没法拒绝，买光了楼下甜品店里所有带草莓的蛋糕，带着堆满后座的蛋糕和omega回到铂金馆，然后拨了个视频给秦游。 视频被秒接，陆边叙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画面里的人竟然是温沈澜。 依然戴着那副万年不变的金丝细边眼镜，下巴略微发尖，似乎瘦了不少，不过脸上没巴掌印，脖子靠下的位置有一块红斑，过得应该还不错。 “我老婆太累睡着了，有什么事跟我说。”这厮一开口就是浑话，颇有些洋洋得意，“听说你结了个婚？纯情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进度挺快啊，你妈不得气疯了。” 陆边叙回敬：“没你病好得快。” 温沈澜：“……” 温沈澜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了，好像跟我老婆吵了一架，闹了点矛盾，然后被一幅画砸晕了。生病？什么生病？” “那恭喜，”陆边叙依然不放过他，微笑，“你苦心投资研发的失忆药终于起效果了。” 温沈澜蒙混过关失败，难以置信：“不是，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为情所困算什么病，你难道没有失去老婆疯到发病的时候吗？” “因为你那笔莫名其妙的投资，我的股票跌了，还变得不清不白。”陆边叙继续微笑，“现在唯一补救的办法就是你和秦游立刻马上结婚，然后我再宣布和秦黎结婚并举办盛大的婚礼，间接促成陆温两家联姻。你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温沈澜说，“我是直a，如果下半辈子不和omega度过，我妈会杀了我的。” 陆边叙沉默了一下，指指屏幕。 “秦游好像醒了，你最好给刚刚的话一个解释。” 温沈澜：“我操@#%！#……*……&” 视频啪地黑了。 陆边叙觉得温沈澜对秦游的态度有点拎不清，想和秦黎谈谈，扭头发现omega沉浸在一桌子的草莓蛋糕里埋头苦吃，就没打扰他。 第二天，吃完了所有草莓蛋糕的omega不见了。 第60章 陆边叙坐在充满柑橘味的床上茫然四顾了一秒，捡起床头柜上的字条。 上面一板一眼地写着：[我走了，不要来找。梨宝贝] 他看了半晌，拨了个电话没通，发消息也不回，不知道到底哪里又惹毛梨宝贝了，心里憋着一股气，又懒得一个个通知其他人，干脆拍下照片发到朋友圈，附上两个字：寻人。 两分钟后。 通讯列表炸了，有关心的，有提供线索的，还有来骂人的。 周一途：【他又跑了？？你冷静点，我马上带着药过来】 赵远：【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我看见秦先生在附近包子店买早餐，买了十几个包子，有点奇怪。】 温向成：【你对秦黎做了什么？？小a崽子接电话！】 温向成：【怎么老占线？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你他丫到底在跟谁打电话？！操，话撂这儿了，找不回秦黎我跟你没完！】 温向成：【追追追，追个屁！这下好了，梨宝贝被气跑啦，姓陆的你完了，我要告诉柚哥你欺负他弟弟】 温沈澜：【哥们，你怎么也惹老婆生气？别慌，我给你传授一点经验】 [温沈澜撤回了一条消息] 温沈澜：【你怎么能惹老婆生气？一点也不a】 秦游没发消息，因为秦游就是占线的那个。 “我弟弟呢？” “……”陆边叙很难解释，只能说，“昨天秦黎跟着我一起去见了唐……我母亲，聊了聊研究所的问题，不太愉快。今早一醒来就看见那张字条放在旁边，人不见了。应该还没走远，我让人在找。”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看监控是七点出的门，之后没回来过。带的东西也不多，就背了个挎包，还有一条蓝色围巾。” “你们吵架了？” “没有。”陆边叙立刻澄清，“我们昨天晚上还一起吃草莓蛋糕。不过秦黎好像有些担心非法制药的事，一直想套我的话，但没套到。” 第59章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说：“我大概猜到小黎去了哪，那地方不好进。你也别着急了，等我消息吧。” 随后又传来不远不近的一声：“老婆，你在看什么？……机票？！当天的机票！！？你抛下我要去哪？？？” “嘟——” 电话被挂断了。 一个小时后，陆边叙估摸着哄得差不多了，试着拨了个电话过去，想问问秦黎到底去哪了。 没接通。 接下来的时间里，秦游和温沈澜一直处于失联状态，据可靠消息称，这两人拉拉扯扯地上了辆吉普车，歪歪扭扭开了一段路，最后拐进庄园旁边的小树林里去了。 可靠消息来源还在不断地发消息过来。 住地窖的：【姓陆的，有人偷我的车！md，刚刚我让管家去地库把车开出来晒晒太阳，发现那辆白色帕拉梅拉不见了！！】 住地窖的：【现在国内小偷这么猖獗吗！？】 陆边叙给温向成改完备注，又把自己的昵称改成[巨龙失主]，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复：【你家有阳台吗？】 住地窖的：【有】 巨龙失主：【帕拉梅拉的钥匙放在哪，秦黎知道吗？】 住地窖的：【……知道】 巨龙失主：【好巧。我之前也这样丢过一辆车，被秦黎开海里去了。】 住地窖的：【？？？】 住地窖的：【你是说，秦黎离家出走，开了我的帕拉梅拉？？】 陆边叙遗憾地回复他：【恐怕是这样的。你能定位那辆帕拉梅拉吗？】 五分钟后，温向成打电话过来：“我的帕拉梅拉在半途被抛弃了，定位显示停在鸟不拉屎的286国道附近。凭什么！？那是我最喜欢的车！” 陆边叙一边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去286国道看看，一边敷衍地说：“他也没开我的迈巴赫。” “你那破车谁稀罕。”温向成愤愤不平，“我的帕拉梅拉内饰很有品味，而且他送我的促销十九块九的便宜小熊耳朵帽子我都留着！” 陆边叙警觉：“……他为什么送你小熊帽子？” 温向成顿了一下，清清嗓子，重新优雅起来：“哦？你没有吗？那肯定是梨宝贝特别喜欢我才送的。” “你为什么总是纠缠我的omega？”陆边叙发出质问，“沈澜说你有很多追求者，他们人呢？” “活得好好的。”温向成说着，截了一张通讯列表截图发过来，分组是“fish in the sea”，有24人被分在里面。 陆边叙瞟了一眼，忽然觉得不对劲，又看了一眼。 [巨龙失主]赫然在列。 陆边叙：“？” [住地窖的撤回了一条消息] 住地窖的：【不好意思忘记把你删了】 “梨宝贝在另一个分组，和我的追求者是并列关系。”温向成在电话里继续说，“难道你吃饭不吃菜吗？” 陆边叙觉得实在无法和此o沟通，遂挂掉电话，将人加入黑名单。 过了半小时，助理发来消息说找到了那辆被抛弃的帕拉梅拉，还附了一张照片。 是秦黎手写的小卡片，裹在蓝色围巾里，放在挡风玻璃上。 [如果你找到了这里，车是我开走的，不是小偷。租金是一盒巧克力，在卧室的枕头底下，帮我跟哥说一声不要担心。对了，不要告诉陆边叙。梨宝贝。] 看完卡片内容，陆边叙更加坚信自己被针对了，想了又想，仍然没想明白哪里惹到了梨宝贝，回国以后既没有把omega关在门外，也没有浪费omega做的菜，还会在omega说很痛的时候咬轻一点，就连那份巨龙收养计划也已经提前写完了十九个正字。 他又给秦游拨了个电话，依然是关机中。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门铃突然响了。 陆边叙连筷子都没放下，摇着轮椅冲过去开门，摁下视频键，接通，画面中柔软的银发在路灯下微微发亮。 他眼睛也随之亮了一亮。 “陆先生，”银头发开口，熄灭了alpha眼里的光，“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他？明早接走。” 说完往后退了一点，将手里拽着的东西，啊不，人，扯过来展示。 人在挣扎。 “不行，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温沈澜叫着，衣服皱得一塌糊涂，一只眼镜腿歪了，领带也是斜的，看起来已经彻底崩溃了，“我都跟你回国了，我要和你一起去！m16区那个鬼地方乱得要命，万一你又吃了那种药怎么办？在路边随便找个alpha解决吗！？” “你也知道m16区乱得要命？”秦游转头看着他，温柔一笑，笑得温沈澜打了个寒颤，“飞机上我已经告诉过你，小黎可能跑去了m16区中心的地下黑市，万一惹出什么麻烦，只有我能带他回来。” “别担心，这两年我身体恢复得不错，顺利的话明早就能回来。如果你非要跟来碍手碍脚，那我只能把你打晕扒光了当做人肉票卖进黑市，让你堂弟拎着现金来赎人。怎么样，要来吗？” 温沈澜：“……” 门铃那头的陆边叙：“……” 第61章 门铃拥有270°全景拍摄范围，陆边叙没费什么劲就将温沈澜被威胁又不敢反抗的憋屈样儿尽收眼底，很想对发小表示同情，但又同情不起来。 毕竟这段恋爱谈得实在有点糟糕，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下一秒，秦游猝不及防被对方从背后抱住，往前踉跄了一下，摄像头被挡住了，外套离得很近晃来晃去。 “……阿游，我们结婚好不好？”门铃传出含糊的声音，急切，轻声，带着哀求的意味。 出于礼貌，陆边叙打算先挂断。 但温沈澜反悔的速度比他挂视频还快：“算了，不行，你是alpha，我还要一点时间考虑。反正你不能一个人去m16区，太危险，我、我可以在黑市附近等你。” 太精彩了。 陆边叙移开手指，按了按旁边的音量键，调到最大。 挡住摄像头的外套离开了。 秦游推开他，随手平了平衣领，说：“你以为地下黑市是超市，开车送我去，在门口等我买完东西回来？” 温沈澜：“我……不是，你又摘我眼镜干嘛？” 秦游摘了他的眼镜，捏住歪掉的那只腿掰直，再折起来塞进自己兜里，一抬头发现对方警觉地退了半步，失笑：“你怕什么？一开始想要我的人不是你吗？” “不是，等等，在这里你给我留点面子……唔！” 陆边叙眼睁睁看着发小离开了可视范围，被推到旁边的墙上，紧接着看见秦游有些抱歉地冲着镜头笑了一笑，一手按来下，“嘀”挂断了视频。 陆边叙：“…… ……” 希望人没事。 几分钟后，温沈澜被暂时寄存了过来，四肢健全，面色红润，就是嘴巴有点肿。 “阿游答应我全程开视频，一秒都不会断。”他神采奕奕地说，“以后也不让我喝热牛奶了，改泡咖啡。我就说，老婆还是要靠哄。” 陆边叙：“。” 温沈澜环顾，发现房子里没有多少同居的痕迹，同情道：“你那omega动不动就跑，要不要我给你传授一点哄老婆的经验？” 陆边叙礼貌回绝：“不了。” “跟我客气什么。”他大咧咧地走进厨房里，端了杯咖啡出来，“哟，正好有杯热咖啡，谢了。你腿怎么样？要不要盖条毯子？” 陆边叙没说这是赵远给自己准备的咖啡，只是开启了客厅的投屏，示意他赶紧滚过来。 “看电影？算了吧，没那心情。”温沈澜说。 “……秦游的视频还没打过来？”陆边叙提醒他，“我也要看。” “哎，对啊，我老婆怎么还没打过来？”温沈澜主动拨了一个过去，被秒挂，“……？” 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气定神闲的模样顿时裂了，他脸色一沉，大步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朝下望去，又打开窗户锁，赵远有些担心地站在旁边。 “死了都要爱——” 身后，陆边叙捡起他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接起来：“喂？” “不小心按错挂了。”秦游似乎在开车，时不时有对向来车的灯光扫过脸颊，半副面孔藏在阴影里，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锋利优美的下颌线和冷淡的唇角，“他是不是又在寻死觅活？你看着点，拜托了，他脑子不太好。” 陆边叙：“嗯，刚刚差点跳楼……没事，回来了。介意投屏吗？” 秦黎勾了一下嘴角，说：“不介意。开夜车，聊天醒醒神。” 温沈澜公报私仇地踹了他的轮椅一脚，把人踢开，拿回手机，点击投屏连接。 “不要踢陆先生的轮椅，”秦游简直像在客厅安了监控，“我不想小黎以后照顾一个腿瘸的alpha。” 温沈澜悻悻地把轮椅拉回来，忽然想到一个很久以前就好奇过的问题：“阿游，你真的比你弟大七岁？” “嗯？七岁？……小黎说的？”秦游微微垂眸，朝手机瞥了一眼，又很快移开，“假的，我和小黎是双胞胎。不过三岁以前我不怎么经常见到小黎，他总呆在医院里。” 第60章 坐在沙发上的两位alpha都被巨大的投屏瞟了瞟，那双银色眼睛里泛起的弧光仿佛冷清的新月。 温沈澜悄悄拽了一下轮椅，问：“我老婆是不是特别好看？” 陆边叙懒得理他，拍掉对方的手，追问秦游：“你怎么知道三岁以前的事？” 他从没听秦黎说起过这样详细的身世。 “早慧，而且我是哥哥。”秦游理所当然地道，“那年我出生后，小黎一直没能出来，差点憋死了。后来也没法像普通孩子那样长大，每天要吃很多药，打很多针，人也怎么不聪明，只能说几个简单的词。omega本来就长得没有alpha快，小黎那种情况就更糟糕了，三岁了就那么一点点大。每次母亲带我去医院看他，他就傻乎乎地贴在玻璃上看我，嘴巴一张一张的，像在吐泡泡。” 秦游笑了一下：“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小黎想让我抱他出来玩，在喊‘哥’。” “五岁那年，小黎的病好了，被接了回来。可惜安稳日子没过几天，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很多人跑来跑去，到处都是血。有人带着我和小黎逃了出去，逃到m16区，没多久那个人也死了。还好留了点东西给我，不然两个小孩真的会饿死。” “小黎虽然笨，长得又慢还容易生病，但很懂事，这也要一起吃，那也要省给我吃。我只能骗小黎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应该照顾小孩子。他问我大几岁，我说七岁。其实当时我也就八岁而已，他还真敢信，哈。” “m16区没什么好东西，我去附近的镇子上偷牛奶和鸡蛋。小黎总是乖乖地在家里等我，他不觉得我是小偷，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特别崇拜地说哥好厉害。一个omega，小时候呆在医院，长大点就呆在m16区，喝点牛奶就能养大，垃圾场捡来的一把破吉就能高兴好几个礼拜，真好哄。” 客厅里静悄悄的。 两个alpha互相看了一眼，陆边叙无声地张口：你为什么不、喝、热、牛、奶？渣a。 温沈澜回击：你不也气跑了人家的宝、贝、弟、弟，渣a too。 陆边叙：“我没有！” 秦游莫名其妙：“什么没有？” “我……”陆边叙找补，“我没有不喜欢热牛奶。” 温沈澜：“？” 温沈澜：“你又卖我？” 为了今晚的和平，以及温陆两家的未来着想，陆边叙当机立断岔开话题：“哥，好端端的，秦黎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地下黑市？” 温沈澜：“！？” 温沈澜：“等等，你叫他什么？哥？那我呢？” “说来话长。”秦游选择性无视了男朋友的发问，“有一年小黎生日，我没钱买礼物，就偷偷带他进去逛了一下。地下黑市有个包打听，欠我一个人情，小黎知道这事儿，他大概把那王八当许愿池了，想找包打听帮你解决麻烦。” “一个m16区一个c1区，天南海北的，怎么可能……”他没说完，叹了口气，又继续道，“陆先生，小黎真的很喜欢你。” 陆边叙莫名感到一点抱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末了只是说：“我知道。” 然后回卧室找出记事簿，补上了最后一个正字。 - m16区，地下黑市。 裹着灰色斗篷的身影匆匆穿过两旁散发着奇怪臭味儿的摊位，以及各种探究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来到包打听的招牌前，伸手敲了敲桌面，拉下一点面罩，露出冷淡的银色眼睛。 “血月。”秦黎报上哥的名号。 第62章 秦黎声音不算大，但话一出口，还是引来了周围寥寥的几道目光。 蹲在摊位上呼噜呼噜吃泡面的家伙猛地呛了一下，差点把面吸进鼻子。 下一秒直接扔了泡面碗，一把抓住秦黎，拖进摊位后面的棚子里，激动得张口就喷了omega一脸蒜香味：“我操！你没死啊？？不是，没死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出来？你知不知道角斗场的黑老板因为你两年前突然失踪亏了多少钱？那真是亏得屁股都保不住。” 秦黎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 “这个数。”包打听神神秘秘地比了个omega看不懂的手势，“黑老板还到我这儿来打听了，咬牙切齿说要把你抽筋扒皮点天灯。我抽空跑你家附近一看，人去楼空！哎，你那弟弟呢？挺聪明，跑得真快。” omega眨了一下眼睛。 哥说过，如果哪天自己不见了或者死了，就立刻带上全部的家当离开m16区，躲得越远越好，他从来都很听哥的话。 “帮我查个人。”秦黎摸出一根烟，发现自己还穿着斗篷，又塞回去，拿出跑动跑西好不容易才拉到的银行流水单子，指着其中一行，“我要知道他是谁。” 包打听：“……？” 包打听这辈子就没见过银行流水这么正规的东西，接过来横看竖看半天，说：“让我查？你开玩笑的吧？” “不开玩笑。”秦黎说，“他没给我结尾款就跑了。” 包打听盯着那斗篷底下露出来的双月亮般的眼睛，忽然咧嘴一笑，随手拿了根筷子往前伸去一挑，被秦黎眼疾手快躲过。 “你……” “你是弟弟吧？这么不懂规矩。”包打听笑得更暧昧了，“刚刚那一下，要是你哥早把我手拧断了。你哥呢？真死了啊？啧啧可惜……啊！” 一块板砖从斗篷底下飞出来，快准狠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omega单手一撑翻出摊位，像只轻盈的蝙蝠窜了出去，斗篷被桌板上的木刺勾了一下，滑落下来，露出包裹在里面的银发。 昏暗的地下黑市刹那出现一抹亮色。 “……血月？那是两年前失踪的血月？！” “操，他不是死了吗？” “前两天黑老板还在找他，这小子哪儿来的狗胆？？” 秦黎充耳不闻，瞄准早就看好的逃跑路线一路飞奔。 倒没觉得有多害怕，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帮上陆边叙的忙，觉得包打听也不过如此，连个人都查不到，和哥说的不一样。 一路上秦黎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甚至还有人连滚带爬地让到一旁，生怕让慢了。 直到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包打听爬起来，嚷嚷一句：“他不是血月！a了个巴子的，你们这帮狗崽子眼瞎啊？！那只是个omega！” “……omega？” “这小东西什么来头？怎么和血月长得一模一样？” “管他的！omega正好！老子早想尝尝血月的滋味了，那小子的脸漂亮得根本不像alpha……愣着干嘛！帮把手啊！见者有份哈哈！” “要不要通知黑老板，给咱们发点钱？” “通知个屁！这么多人，那抠门老鬼能发几个钱？赶紧的先抓住他！” omega逃跑变得困难起来。 越来越多人冲出来，竭力伸着粗粝肮脏的手，想抓住那轮轻盈的银月。 秦黎磕磕绊绊地往前冲。 以前流浪的时候经常被混混围堵，也斗殴杀人过，但今天不一样，板砖拍断了，随身的水果刀也卷了刃，血流到手心里，滑溜溜的抓不住刀柄。 越来越的手抓在身上，斗篷被扯了下来，腿被划伤，他终于跑不动了，摔倒在地上，后颈的腺体保护贴被撕了下来，有人发出啧啧的惊叹，还有人去扯他的裤子。 秦黎往前一扑，撞倒了摆满瓶瓶罐罐的摊位，在一片混乱中随手捡了块碎瓷往对方脸上扎去，好像扎中了眼睛，那人惨叫一声爬开了。 “都滚开！”omega很凶地说。 “哟，兔崽子还挺凶。”有人掐住他的脸，轻挑地捏了捏，“真漂亮，等会儿就哭成一包水了。” 秦黎啐了他一口，又捡了块碎瓷，被其他人早有防备地打落，齐心协力将omega往角落拖去，还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隐隐有着疤痕的手从斜刺里伸过来，扣住那只捂着omega的嘴的手腕，不轻不重地一拧—— “咔”，轻松得仿佛在拧面条。 “啊啊啊啊啊啊啊——！！！哪个龟儿子活腻了！我——”那人愤然回头，随着颈骨一声脆响，剩下的话直接断在了嗓眼里。 “你说谁活腻了？”银发的煞神拎着断了气的尸体，血染红了垂落的长发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骇人的猩红。 冷淡的视线仿佛掺了刀刃，往周围一扫，所有人都自觉退开，包打听更是溜得影子都没了。 omega有点发晕地躺在地上，半晌，才小声地不确定地说：“哥？” “胆子真够大的。”秦游扔开尸体，把人拉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腺体保护贴撕开，轻轻地贴在弟弟的后脖子上，又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擦伤，“走，回去了。” 虽然语气不重，但秦黎知道哥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他垂着脑袋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赶紧告状：“哥，那个包打听……” “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知道我没死，过两天他就得夹着尾巴上门来讨饶。” 第61章 “哦。” 片刻之后，omega又说：“哥，他们说黑老板还在找你……” 这回秦游没吭声，只是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弟弟的手，加快脚步。 有惊无险地回到吉普车旁边，刚摸着门把手，忽然响起一声枪响，子弹射落在脚边，溅起一蓬土。 秦游脸色一变，迅速拉开车门：“是黑老板！快上车！” 然后眼睁睁看着omega从善如流地钻到了对面的驾驶座，有点兴奋地拍了拍座椅：“哥！快来！我准备好了！” 秦游：“……” 黑老板的人近在咫尺，再换位置根本来不及，他别无选择地钻进副驾驶，还没坐稳，车子就猛地窜了出去。 “哥！”秦黎开始飙车，没有一丁点死里逃生的后怕，反而因为见到了哥亢奋得不得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温堂哥不缠着你了吗？” “你先别说话……前面右转！右转！！” “刺啦——” 吉普车擦着墙过去了，火花带闪电的。 秦游艰难地在座位底下扒拉出挂着视频的手机，看了眼画面里两位脸色煞白的alpha，问：“让你们安排的接应车到m15区了吗？” “……到了。”陆边叙用力掐着大腿，“哥，秦黎没有驾驶证。” “没事，我也没有。”秦游朝后面望了望，突然按住弟弟的脑袋往下一躲，“砰”！挡风玻璃上多了个弹孔，“小黎，左转！” “好嘞哥！”秦黎说，“哥，要不要调头冲回去，把他们一网打尽？” “嗯？等会儿，我找找枪，记得带了。” 和平的客厅里，只轮班各自睡了四个小时的两位alpha差点晕过去。 第63章 秦游还真在后座摸了把枪出来，不过没让弟弟调头，只是有备无患地架了起来，顺便安慰了一嘴视频里脸色非常不好的alpha们。 “放心，我有分寸。” 坐在客厅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想：有个屁。 omega也很忙，在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中猛踩油门刹车，闪电般连续漂移过弯，又忙里偷闲瞄了一眼视频。 “陆边叙！陆边叙~”他发现了自己的alpha，快乐地嚷嚷起来，“你怎么也在？我拿到了###打钱的银行记录，能不能帮到你？” “能，能帮到。你看路，开慢点，看前面……” 微弱的关心很快被一阵密集的枪声吞噬，镜头剧烈晃动起来，杂音铺天盖地淹没了耳朵。 “哒哒哒——砰”！ 墙面上的巨大投屏仿佛一场混乱的直播，两人根本无法分辨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能盯着乱晃的镜头掐紧大腿。 因为太过紧张，谁也没有发现掐的是对方的腿。 在秦游想方设法打爆对面两辆车胎之后，吉普车也终于不堪重负爆了胎。 秦黎一秒都没停顿，灵活地跳下车就地一滚，避开扫过来的子弹，还没忘了捎上手机。 “哥！”他灰扑扑地爬起来喊。 “跟紧我！”秦游不知从哪绕过来，抓了一把弟弟的领子，“别走散！” omega紧紧跟上，一步不落，娴熟得好像这样跟哥逃亡过。 两抹灵巧的银色在曲折的窄巷里奔跑穿梭，死路尽头，秦游掀开一只窨井盖，等弟弟溜下去，自己才一矮身，飞快地钻进去，还没忘了复原井盖。 视频另一头。 温沈澜早把麦克风给关了，生怕弄出一丁点声音，直到看着兄弟俩跑进下水道，暂时甩开了黑老板的人，这才缓缓吐了口气，一扭头发现陆边叙也憋了很久没敢呼吸。 过了会儿，陆边叙揉了揉被枪声震得头痛的额角，哑着声音低低说：“你知道他们以前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知道一点。”温沈澜望着视频里摇晃的下水道，又赶紧补充，“不过那时真不知道他还有弟弟留在m16区，等知道的时候……这不已经被你养起来了吗？” 陆边叙不吃他这套，看了眼视频里的情况，觉得还算安全，于是打开麦克风：“他们感情很深。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秦游回国，是不是太过分了？” “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只是……操，开什么麦克风？别影响他们。” 温沈澜想关掉麦克风，陆边叙按住他的手：“你只是什么？说清楚。” “不是，你到底哪边的？！我俩十几年的交情，你找个老婆就开始拆我台？”温沈澜本来就紧张，这么一弄不由焦躁起来，神经质地摘下眼镜擦了又擦，重新戴上，“陆边叙，我告诉你……”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秦游结婚？”陆边叙不给他任何转移话题的机会，继续发问，“以前你一段又一段不停地谈恋爱，顶多算花心。现在拖着秦游不放手又不肯结婚，算什么？两年前你一声不吭带走秦游，秦黎难过得快要死了，一边流浪一边到处找哥，我遇见他的时候他饿了好几天你知不知道——” 他猛地停住，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视频。 这些事本来打算对秦游保密的，刚刚情绪上来一下没收住，说漏嘴了。 温沈澜也被刺激得不轻，站起来：“合着全都怪我？行，行了！我就是恶人好吧！我强迫他了？是秦游自己愿意跟我走，他要什么我给他什么，最后跟一个beta跑了！这也怪我？？我都没计较什么，现在又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要走，我永远都排在后面是吧？永远都是那个凑活的选项是不是！？他爹的我得罪谁了我，谁都瞧我不顺眼！” 说完又暴躁地踢了一脚茶几：“我就缠着秦游了不放怎么了？谁让他冒充omega掰弯我，难道不该担起责任吗？！” 陆边叙皱眉。 一涉及到秦游，发小就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正想再说两句，忽然视频里传出略带喘l息的轻声：“陆先生。” 视频抖了一下，镜头调转方向，正巧映出omega抱着他的脖子，飞快地在额头、侧脸和下巴连亲三口，“叭叭叭”。 旁边还夹杂着黏唧唧的声音：“哥！哥~你这次回来，还会走吗？上次你都没怎么跟我说话，哥，我学会了好多新的曲子，想弹给你听。哥，能不能给我热牛奶喝？我热的没有你热的好喝。” 秦游有些费劲地将弟弟扒拉开，对着手机说：“不是那样的……小黎，等等，哎！” 又被“叭叭”亲了两口。 他只得暂时将手机收起来，摸摸弟弟的脑袋：“暂时不走了。会给你热牛奶，会陪你睡觉，还有答应过你的水果蛋糕，想吃多少都行。” 秦黎眼睛一亮，从哥的兜里掏过手机，仔细观察了一下温沈澜的表情。 似乎不是特别扭曲的样子，只是刚刚的气还没消。 遂失望地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碎碎念：“哥只有我这么一个弟弟，男朋友可以有很多……唔！” 秦游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指指顶上的出口。 omega捋起袖子，轻盈地向上一蹿，攀住梯子爬上去，顶开井盖，又探回来半个身子，用气声说：“哥，很安全。” 秦游点点头，跟着钻了出去。 “这是哪？”地面信号变好，秦黎打开手机导航，“哥，我们离m15区还差几公里。怎么办？” “等会儿。”秦游说，“我发了消息……” 突如其来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omega吓得差点跳起来，被哥单手按住。 几秒钟后，一辆破烂的改装车闪亮登场。 车窗被摇了下来，狂野的黄卷发迎风飘扬，来人张开五指，顺着头发向后一拨，露出了一张非常欠揍的脸。 “哟，没死啊好哥们儿。来，上车！” omega顿时警觉：“包打听？哥，他是坏人……” “上车。”秦游说。 秦黎乖乖闭嘴，从善如流地爬上车后座，系好安全带。 秦游上了副驾驶，没系安全带，关上车门甩手就给了包打听一拳。 对方躲得极快，只是被拔掉了几根黄毛。 “哎哟哟，还是这么凶啊。”他叫道，一边毫不含糊地踩住油门调头朝着m15区狂飙，“来根烟吗？” “戒了。”秦游冷淡。 后座冷不丁伸过来一只手，说：“谢谢。” 秦游：“……？” 秦黎：“…… ……” omega迅速缩手，但没有哥快，被抓住用力打了一下手心。 啪！ “说，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秦黎老实：“哥不见了以后学会的。想哥了，就抽烟。” “……”沉默片刻，秦游叹了口气，给他揉揉手心，“想办法戒了。” “好的哥，没问题哥。”omega点点头，又望向驾驶坐上的黄毛，不死心地继续告状，“哥，这人是坏人。” “对啊，怎么了？”包打听坦坦荡荡，堵得omega说不出话来，继续和秦游搭话，“啐，还以为紧箍咒终于断了。你小子命够硬，这都没死，吃金丹妙药了？我看过，你那身旧伤没个八百十万别想治好，一崩全崩。” 第62章 “本来要死的，”秦游直视前方，淡淡道，“后来被人给救了。阎王要收我，他拿钱砸，一边砸一边哭死活不让我走，就没收成。” 客厅沙发上，陆边叙听得清清楚楚，有些诧异地看了温沈澜一眼。 第64章 温沈澜扶了一下眼镜，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板。 随后听见秦游端着四平八稳的声音继续道：“其实想想还挺对不住他的，隔三差五眼睛一闭开始吐血进手术室没几个小时出不来，吓得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生怕早上醒来我没了。他这人本身也挺脆弱，经常哭得稀里哗啦，去年把他扔了打算跟人回国，差点闹出人命。幸好他不知道我一直偷偷刷他的卡给小黎打钱，以为我买东西了……啊，小黎，把麦克风关了。” “好的哥。” 温沈澜牙齿紧咬：“…… ……” 陆边叙不知道说什么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停顿一下，又加重力道拍了拍。 温沈澜猛地扭头，掀掉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我知道。” 陆边叙看着他，叹气，摇头，同情地继续拍拍拍。 “不是，我真知道！我……操，我只是以为他背着我养别的omega！也没敢仔细查，万一他不装了直接跑了我怎么办？？而且、而且他身体又不好，不能生气，我也没办法啊！操。” 陆边叙：“啊？” 他被震撼得沉默了一下，好像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温沈澜总一惊一乍草木皆兵的。 陆边叙思考片刻，觉得温家人的恋爱观都有些奇怪，可能是遗传，相比之下就显得秦黎十分正常了，只是平平无奇的巨龙，偶尔拍拍翅膀搞点小破坏而已，最严重的也就那次稀里糊涂被别人骗着给自己投毒……投毒……这不是没出事吗？ 这么一想，对omega又多了两分宽容。 - 另一边。 秦黎看起来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茫然地握着手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递给了哥。 “哥，”他迟疑地小声说，“温堂哥……他是……是个……”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要怎么形容这样的人，毕竟omega的世界很简单，只有三种人，好人、坏人和哥。 “……是好人吗？”秦黎问。 秦游没说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探过身来，摸了摸omega的头发，说：“你不要讨厌他。” omega撇了一下嘴，半晌，勉勉强强应道：“好的哥。” “喂，”包打听突然开口，“坐稳了，尤其是你家的小兔子。” “我家没兔子。还是说你被兔子咬了？”秦游瞄了一眼他脑门上板砖砸出来的伤口，伸出食指叩了叩副驾驶的储物箱，“有枪吗？我听见后面追来的动静了。” “看屁！那是你家兔子趁人不备，换你你也躲不掉。枪？那肯定有，也不看看我老包是谁……”包打听洋洋得意地摸出钥匙扔过去，刚准备吹嘘一波，余光瞥见银发alpha毫不客气地清空了自己的弹药库，“等下，娘的，你拿这么多干嘛？？等会儿我用啥？” 秦游充耳不闻，检查了一下弹夹，扔了一把给后座的秦黎：“以前教过你，会用吧？” “会的。可是哥，我准头不是很好。” “没事，老包人脉广，弹药管够。”秦游一边说，一边咔嚓上了膛，“是吧老包？” 包打听：“……狗崽子。拿去拿去，算我倒霉。哎不是，你就这么嫖l我啊？高低补我几块钱呗？” 后座突然递过来两枚钢镚儿。 “喏。”秦黎说“对了，刚刚的烟能给我吗？谢谢你。墨镜有吗？也想要。” “有，我刚看见了。”特别时期，秦游不跟弟弟说戒烟之类的废话，还很贴心地指了一下开关位置，“都在杂物箱里。” 包打听：“？？？” 秦黎打开翻了翻，戴上墨镜，叼住烟，凑过去让哥帮忙点起来，美美吸了一口，快乐得头顶的银发都翘起来：“谢谢哥。” 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咔咔”拍了好几张自拍，发给陆边叙和哥各一份。 梨宝贝：[墨镜叼烟自拍][比耶大笑自拍][枪管入镜很酷的自拍] 秦游收到笑了一下，反手就发在了朋友圈，虽然他的朋友圈并没有朋友。 几秒钟后，有人悄悄点了个赞。 陆边叙没有办法在朋友圈发这样的自拍，尤其是在还没洗脱投资非法研究所嫌疑的情况下。 他想了想，试探着转发给了温向成。 巨龙失主：【秦黎在m16区】 巨龙失主：【很好看】 住地窖的：【？？？他为什么没有发给我？】 陆边叙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一抬头看见改装车的挡风玻璃裂了，跟个大蜘蛛网似的占据着整面投影，下意识伸手掐了一把发小的大腿。 温沈澜还以为自己中弹了，跳起来：“嘶！你掐我干嘛！？” “别紧张。”麦克风被打开了，秦游模糊的声音传出来，似乎正在鼓励弟弟，“没事的，黑老板得到消息的时间太短，派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手，和你水平差不多。拿稳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枪声，“砰，砰、砰”，稀稀拉拉的。 “……哥，歪了，没中。”omega紧张。 “老包，车开稳点儿！别抖得跟中风似的，没考证？” 包打听急得都爆粗口了：“放你丫的狗屁！跟老子开车有屁干系！没证又咋啊？你能不能别搁那儿教学了赶紧自己上啊操蛋的后面追上来了！” “还不是你开得太烂，有空多练练车技，别老想着坑我弟弟。”秦游暂停教学，拨开弟弟柔软的银发，示意他让一下，旋即“砰砰”两枪爆了后面最近那辆的车胎，冷冷道，“行了，别叫唤了。” 又特别温柔地继续指导：“小黎，再试试。低头蹲下！等这波火力结束。” “操！”给包打听难受的，简直像看见雪豹刚给了自己一口转头跟别人喵喵叫，尤其是那声音，夹得他直犯恶心，又没空吐，只能抽空朝车窗外啐了一口。 “砰”！ 这回打中了，虽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秦黎乘胜追击，两枪崩掉对面的倒车镜，缩回来，拿掉烟，特别得意地吹吹枪口。 “哥！”他叫道。 “小黎真厉害。”秦游不吝夸奖，“喜欢射击吗？” “喜欢。” “回去让陆先生带你去玩，办张年卡。他怎么这个也不带你玩？” 包打听：“你俩能不能别玩了，搁这儿游乐场打气球呢？算我求求你，还有两公里，别让我缺胳膊断腿行吗？” 客厅。 温沈澜：“……你在干嘛？” 陆边叙：“射击俱乐部办卡。怎么了？” 温沈澜匪夷所思：“我老婆的话，你这么听干嘛？” 陆边叙也莫名其妙：“你连这醋都吃？？……那这样，你把年卡钱转我，算你办的？” 温沈澜还真转了。 陆边叙忍了又忍，没忍住，礼貌询问：“你这病能治吗？” “我没病……” “刺啦——” 视频里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两人同时抬头。 画面突然间变得十分混乱，红蓝光影交织，枪声、警笛声，信号突然变得很卡，还有时断时续的崩溃的嚷嚷：“娘的前面怎么设卡了？！这条小路平时连个鬼影都没有，谁报的警！谁叫了条子？？！” “老包，调头。” “调个屁！后面是黑老板，你让我往哪开——哎！哎别抢方向盘！老子今天倒了八辈子霉了啊啊啊啊啊——” 咔。 视频彻底断了。 第65章 改装车喝醉似的扭了两下，猛地调头，咆哮着朝后冲去，以粉身碎骨之势撞向黑老板的追兵，吓得包打听嗓子都喊劈了：“停停停停停——！！！！！！” “别松油门。”秦游说，嗓音又冷又轻，“小黎，他敢减速就崩了他。” “你找死啊狗日的老子还没活够——啊啊啊啊啊——” 狭路相逢，电光火石间突然车头一偏，愣是从墙和车夹缝里擦了过去，噪音响得几乎让人以为车散了架，后视镜当场掉了，挡风玻璃碎了，车门瘪了一大块，所幸四个轮子还在，留下没回过神的追兵扬长而去。 …… …… …… 包打听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告别自己那辆被撞得破破烂烂的宝贝改装车，再一看早已跑出老远的没良心两兄弟，愤愤一跺脚，跟上。 “哥，”小没良心问，“我们去哪？” 老没良心回答：“找新的代步工具……老包，你怎么还跟着？” “你忒没良心，用完就扔？”包打听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我看你小子傍上了金主，乐不思蜀，后半辈子也不会回这种破地方住了。你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钥匙给我，改装车撞烂的事就算揭过。” 第63章 “想得美。”秦游想也没想拒绝了，“改装车的钱另算，没你事了，回去继续摆摊吧。” “狗崽子我操……哎，等会儿，你看那边是不是在冒烟？”包打听眯了眯眼睛，“我记得你家就在那一片。” - 因为弟弟看起来快要哭了的样子，秦游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冒险绕一下路，去查看老屋的情况。 但秦黎不肯走，站在原地。 “哥，不要去了。”他盯着远处浓浓的黑烟，风吹着银发胡乱拂过脸颊，被眼尾微红的湿润勾住几根，又吹开，“肯定是陷阱，不要去了。我把银行卡带出来了，其他东西……没关系的。” “不一定是我们家着火。”秦游站在身旁，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床头抽屉里还留着几枚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玩的花布纽扣，特别好看，我得带走。要不要陪哥去？” 秦黎没吭声，但瞄了哥一眼，偷偷挪了一步。 “……哥。” “嗯嗯。” 包打听搓着鸡皮疙瘩滚远了，过了会儿又滚回来。 “送佛送到西，我借了辆摩托车，要不要用？哎，别来这套，要钱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车，我老包不做赔本买卖。” 秦游摘了手表扔给他：“废话真多，拿来。” …… …… …… 客厅里的alpha们状态都不大好。 陆边叙把咖啡打翻了，全都喂了羊毛地毯，手背红了一大片，赵远在给他涂清凉药膏。 温沈澜的眼睛腿又折了，他一焦虑就擦镜片，刚刚断片的那十几分钟里擦来又擦去，愣是把细细的金属脚给捏弯了。 无声的焦躁充斥每一个角落，像寻不见踪影还一直嗡嗡的蚊子。 突然，陆边叙的手机响了。 [梨宝贝请求视频通话] 陆边叙秒接起来。 一接通就是呼啸尖锐的风声，吱——地挠过耳朵，提神醒脑。 “投屏，赶紧投屏。”温沈澜迅速凑过来，催促，“刚刚那架势，他们肯定被抓了。要多少钱才肯放人？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卡里都是外汇，需要一点时间……嗯？” 屏幕投到墙上时，镜头也恰好拉远，能看清头盔底下飞扬的银发和摩托仪表盘，握着车把手的手背上有几道很淡的疤痕，应该是秦游。 “陆边叙！陆边叙~”omega坐在后座，在劲烈的风里声嘶力竭地喊，“我家着火了——我和哥回去看看——” 陆边叙正准备说话，忽然瞥见发小脸色煞白，皱了一下眉，谨慎地关掉麦克，问道：“怎么，这视频有问题？” “手表。”温沈澜死死盯着画面中的细节，突然一把抢过手机，打开麦克风，“我送你的手表呢？！” “……抵押了，抱歉。”秦游的声音飘过来，难得有一点心虚，“刚才情况紧急……有时间我会要回来的。” 温沈澜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过去，刚要说话，手机就被拿走了。 “没听见情况紧急吗？一块手表而已，抵押就抵押了，下次再买一塑料袋送给他。”特殊时期，陆边叙绝不给发小任何胡搅蛮缠的机会，抓紧时间和手机那边确认情况，“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接应车需要移动吗？要不要……” 他想问要不要弄一架直升机过去，又想起这是m15区，哥哥弟弟两人的身份又不是特别经得起查，闹大了不好收拾，有些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需要，不要靠近这片区域，容易被盯上。我们处理完事情马上过去。” “哦。”陆边叙犹豫了一下，问秦黎，“梨宝贝，你家……什么样子的？” “啊？我家？我家特别大。”秦黎原本把胳膊挂在哥的肩膀上，方便他俩说话，听到自己的名字又缩回来，“有四个房间，哥弄得很漂亮……如果它还在的话，等会儿给你看看。” 陆边叙轻轻“嗯”了一声，琢磨着四个房间也不算小，说明当年那个带秦家双胞胎出逃的人留下的物资还算丰厚，可能对于小孩来说独自生活是困难了些，事实上应该还可以。 对于哥描述的那些困顿生活，他其实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总有种亏欠了很多的感觉，好像在十几年前、还没遇到秦黎的时候就开始亏欠了，迟一天遇见就多欠一天，后来omega好不容易等到被自己捡回去，巴巴地讨要两个手机壳，还没要到，又欠了一屁股债。 现在听到他们住四个房间的屋子，这种感觉顿时减轻了许多。 “……小黎，哪来的四个房间。”被风吹得变形的声音幽幽飘过来，“不要把厕所和厨房都算上。” “不算吗？”秦黎吃惊，“可是，厕所很大啊。” 陆边叙：“……” 陆边叙刚刚粘好的心喀嚓又碎了。 一抬头，发现温沈澜也在碎。 “那是我送阿游的生日礼物，第一个生日礼物……”他焦躁地机械擦拭镜片，快速碎碎念，“他是不是觉得礼物不好，是不是觉得我不重要，所以我送的东西可以随便给别人抵押。这次是手表，下次就是我了……还是要结婚，结婚了他就不能再这样仗着有人喜欢为所欲为。可结婚我就没机会反悔了，万一哪天离婚他一定会把我揍扁了砌进墙里……还是再考虑考虑……再想想……” 陆边叙：“…… ……” 他都有点担心温沈澜哪天被秦游卖了还帮忙数钱。 老房子终于到了。 秦游下车，跟周围看热闹的打听一圈，得知着火的是楼上，不算太严重，火势已经被扑灭了。 omega眼睛顿时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楼，发现钥匙丢了，直接灵活地撬开了自家的门。 “陆边叙~看，这是客厅，窗帘有花边，哥做的。”秦黎冲进去，高举手机，热情地向自己的alpha介绍，“这是厕所，马桶圈垫子有花边，也是哥做的。这是厨房，这是冰箱，冰箱贴是哥买的……呃，其实是捡来的，我帮忙补了颜色。” 陆边叙心快碎完了，这连两室的房子都不是，根本就是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勉强满足生存基本条件的老破小。 冰箱贴还是捡的。 “这是卧室……咦？”omega推开门，发现卧室里竟然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家伙，正鬼鬼祟祟翻着抽屉，“你谁？不知道这是我家吗？” 陆边叙眯了一下眼睛。 这人影似乎有几分眼熟。 “秦黎，能不能掀了他的帽子和口罩？”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行就喊你哥，别受伤了。” 秦黎没上去，退了半步。 他早就眼尖瞥见那人的怀里藏着刀，露出明晃晃的一截，周围也没有东西可以充当武器。 “哥——”omega扭头就喊，“哥——！！” 银色旋风应声出现，快如闪电，但那人动作也很快，一把推开窗跳了下去，鸭舌帽被风刮了起来，露出一双气急败坏的眼睛，一闪就消失了。 陆边叙一下扶着沙发站了起来。 “……陆郝？”他喃喃。 第66章 “他肯定想来偷银行卡。”被哥推着塞进接应车的时候，秦黎还在和陆边叙喋喋不休地讲，“哥‘唰——’地飞过来，他‘咻——’地跳下去了，窗帘飞起来这么高，帽子掉了也没捡。哥说，这人是趁着着火乱成一团从别的楼层爬进我们家的。啊，陆边叙，这个帽子很贵吗？” “不便宜。”陆边叙顺手查了一下这个牌子的这个款式，遗憾地发现不是限量款，“带回来吧，应该有用。” 秦黎：“哦。” 秦黎：“我带了很多东西回来，家里有地方放吗？哥送我的吉他和毛绒玩具，我自己的日记本，合影照片，冰箱贴，还有哥做的窗帘桌布床单枕头被子……” “都要摆出来吗？”陆边叙确认。 “都要。” 那确实有点多。 他思考，如果自己目测得没错，梨宝贝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二，四件套也是这个尺寸，可家里并没有配备一米二的床。 陆边叙记下刚刚omega说的那些东西，列成清单交给赵远，让他腾个房间出来重新布局，再买张一米二的床。 车辆稳稳当当地行驶着，秦黎稍微放松下来，觉得车里空调热，脱掉外套，捋起袖口，歪歪地瘫在后座上，仿佛一只松弛的仓鼠。 “陆边叙~陆边叙~~”他懒洋洋地叫着。 “嗯？” “我有没有帮到忙？你的咕票还会跌吗？会没钱吗？” “帮到了，帮了大忙。但下次不要再留个纸条就不见了，我和你哥都会担心的。” “好好~嘿。” omega笑起来，从左边歪到右边，又从右边歪向左边，扭来扭去，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 “陆边叙，”他做贼似的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哥，压低声音，“那个，不小心喝了你的罗曼尼康帝，还有把你的车开进海里，这两件事可不可以一笔勾销？虽然你一直没说，但我觉得不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拜托，我也没有什么好赔给你的了。” 第64章 说到这个，陆边叙想起一件很在意的事：“你从铂金馆离家出走，为什么要绕路去偷温向成的帕拉梅拉？我的迈巴赫不行吗？哪里不行？” “……啊？”秦黎愣了愣，半晌，自以为很小声地回答道，“你的迈巴赫……钥匙不好偷，如果被你发现，肯定不会让我来m16区了。温向成有时差，不会太快发现，但也不好说。后面我特意花了几百块，租了辆面包车继续开。陆边叙，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我找到的你。”坐在前排的秦游回过头，插嘴道，“我一猜就知道你去找包打听了。那王八一张嘴什么屁都敢放，就让他帮忙照看了十分钟，把你哄得五迷三道，回去后每天都缠着我讲包打听的故事，睡觉前还偷偷跟那个王八许愿，要星星要月亮的。为什么不跟我要？” 秦黎：“……哥……你怎么、怎么这也知道？” “哥什么不知道？”秦游探出半个身子，伸手过来捏他的脸，“不好好吃饭，饿晕在路上，要不是陆先生发现了你，你被卖到哪里去都不知道。我一直在给你打钱，以为你能吃饱穿暖，结果你根本没带卡。” omega更加紧张了：“……锅，别叽我的脸。那天系意外，窝饭被偷了，好几天的口粮……对不起锅……” “不准跟哥说对不起。”秦游又挤了挤弟弟的脸，感觉确实肉肉的，这才松手。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发出“喂？喂喂？”的噪音，他拿出来敷衍的应付两句：“嗯，嗯，手表要回来了……喜欢喜欢，特别喜欢。挂了啊……嗯行，地下室你再改进改进，我多住两天，好了别难过了，不准用催眠……” 秦黎摸摸脸，突然有点忘记刚刚想说什么了。 过了会儿，弯下腰用一只手挡住嘴和手机，嘟哝：“一笔勾销？一笔勾销~拜托你，陆边叙。其他事不要再让我哥知道了。老公~~” 陆边叙被这一声叫得有点发麻，抬头看了看客厅角落里窗帘背后的人影，确定这一声“老公”没有从对方手机里传出来，这才稍稍安心。 “一笔勾销。”他也压低声音，“等你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omega悄悄好奇，“这里不能说吗？如果你想晚上标记我，也不是不可以。” “……”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想标记我很多次？”秦黎皱皱眉，看了眼时间，试图商量，“今天运动量很够，和哥跑了半个区。到家也很晚了，我想早一点睡觉。” “…… ……”陆边叙不明白自己在omega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在你心里，我除了标记你就没别的事了吗？” omega认真思考了很久。 “有是有。”他得出结论，“可是如果你想请我吃草莓蛋糕的话，电话里就可以说。” 陆边叙觉得自己被看扁了：“秦黎。” “在的。”omega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躺倒在后座里，举着手机，“你说。” “你想去哪里举行婚礼？”陆边叙其实有些紧张，但不打算被听出来，语速稍快，“我想和你商量的就是这个。” 视频“啪”地断了。 …… 秦黎被手机砸了一下，砸在脸上，砸断了视频。 他愣了几秒，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拨陆边叙的电话，两边电话撞成忙线，无法接通。 又拨视频，这下通了，接起来急急忙忙说：“陆边叙，可是我还没收到求婚戒指，你也还没单膝下跪问我愿不愿意结婚，我应该会收到一大捧玫瑰花或者从蛋糕里吃出戒指……” omega急促快乐而颤抖的声音突然顿住，逐渐从“婚礼”两个字营造出来梦幻气氛里清醒过来，以前未曾注意到的空缺在此刻骤然成了悬崖，心脏颠簸了一下，一脚踏空，空落落的。 “原来……我们已经结婚了。” “已经结婚了。”秦黎轻声重复给自己听，有些茫然，又不知道茫然从何而来，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又没有什么不合理的，确实是结婚了。 最后只是问：“……我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举行婚礼，陆边叙，你有计划吗？” “只是看了几个适合的地方，不知道你喜欢哪个。”陆边叙告诉他，“婚礼准备在明年春天举办，有充足的时间，所以还没有太具体的计划。” “嗯，嗯嗯……没看过照片，不知道，是要等回去再说。今晚？太晚了……夜宵？想吃，嗯，今天也很喜欢你。”秦黎半垂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不算敷衍但也完全不像是在商量婚礼的样子。 打完视频，一抬头看见哥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哥？” “没什么。”秦游收回目光，“你是不是和温家堂弟玩得不错？” “温向成。”秦黎介绍自己的朋友，“紫丁香味的，喜欢收集车，喜欢帕拉梅拉。” “嗯，我知道了。” 秦黎没明白哥知道了什么，不过哥有哥的道理，习惯性地不再追问。 - 回到c1区后，秦黎把银行卡和流水单交给了陆边叙。 alpha又忙碌起来，配合调查，取证，出庭，还有一次参加家庭会议，不过这些都和秦黎没什么关系。 他每天呆在家里，弹弹吉他，搞搞破坏，有时赵远会那几张婚礼用品单子过来让他选，他就选。 温沈澜做了让步，没带秦游离开，在隔壁楼栋买了房，美其名曰换环境养病，两人都不怎么出门。 陆边叙觉得一切都推进得十分顺利，腿骨也长好了，可喜可贺没有歪，婚礼在按部就班地准备，日子又恢复了久违的平静，平静得好像巨龙不曾闯进来之前。 “小唐，下午的会议准备一下。”他头也不抬地道，“……电话转接？谁？温先生？” 陆边叙总算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了眼手机，发现忘关静音模式了，未接电话十一个，全是温沈澜打来的。 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话转接进来，他拿起话筒：“喂？” “……你在忙？”温沈澜凉凉道，“怎么不接着忙了？继续忙啊，忙点好。” “说人话。” “我堂弟昨天回来了，你知道吗？” 陆边叙回忆，好像是听秦黎提过一嘴：“嗯，知道。” “今天我堂弟叫了七八个omega和十七八个alpha出去玩，这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这七八个omega和十七八个alpha里面有你和我的老婆，知道吗？”温沈澜终于装不动了，咬牙切齿地笑起来，“你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是吧！！好啊，我堂弟把秦家两兄弟哄去开单身夜派对，什么享受结婚之前最后的放纵，所有人都收到了邀请只有你和我完全！不！知！道！！！问题是我@!#……&!#又没打算结婚！只有你……&%……#!@殃及池鱼！” 他停顿了一下，语调逐渐转为死一般的平静：“好啊，真好啊，你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了。” “嘟——”电话挂断。 陆边叙：“……？？！！！” 第67章 单身夜派对举行地点就在温向成家里。 陆边叙暂停工作，从舒服的皮椅上弹起来，走之前忽然想起了什么，随手拉开抽屉，拿了个类似礼盒的东西塞进口袋，风一样地离开公司，开着迈巴赫一路飙车。 好在不是晚高峰，除了红绿灯没遇到其他阻碍，途径一家花店，车已经窜出去几百米，忽然又减速，打灯调头，回到花店门口停下。 他下车买了一束风铃花，想了想，在里面添了几朵玫瑰和满天星，另外买了一束向日葵，放在副驾驶，给它们系上安全带。 抵达时发现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很眼熟。 陆边叙过去敲了一下车窗：“……温沈澜？” 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发小臭得不能再臭的脸：“你也来了？” “怎么不进去？” 温沈澜努努嘴，示意他看门口站着的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陆边叙琢磨了一下，去车里拿出两束鲜花，又折返回到温沈澜这边，把向日葵递给他。 “再试试。” “带束花就能进？”温沈澜接过向日葵，怀疑，“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陆边叙诚实地说，“如果你进不去，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老婆不是同一个。” 说完，带着那束精心包装的鲜花敲门去了。 温沈澜目送他走上台阶，准备好了送上铩羽而归的嘲笑。 果不其然，保镖客客气气道：“先生，请出示邀请函。” “我没有邀请函。”陆边叙彬彬有礼地将花束递过去，“麻烦将这束花交给秦黎，就说陆边叙来找他。” 保镖看了看，其中一人接过花进门去了。 片刻之后,那人回来说：“请进。秦先生为您多要了一张邀请函。” 陆边叙自然而然将这个“秦先生”认定成了秦黎，施施然整了整领带，进门之前还特意回头看了眼被拒之门外的发小。 第65章 温沈澜目瞪口呆：“……？？？” 温沈澜立刻拿起那束向日葵下车：“等等，我也有花要送……” - 陆边叙一进门就被音浪震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会看到omega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懒洋洋地支起来打招呼说帅哥你谁这是我家。 但是没有，昏暗的客厅人头攒动，至少有三个人拿着麦克风在唱歌，四个人踩在茶几上跳舞，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omega。 最离谱的是，一眼扫过去，陆边叙发现赵远也混迹其中，在和周一途打牌。 ……温沈澜说得没错，只有两个人没受到派对邀请。他想，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秦黎给自己要了一张邀请函，没被邀请的只有温沈澜。 “哟，这什么风把陆总给吹过来了？” 陆边叙循声望去。 温向成穿着件柔软的紫色丝质衬衫，一手端着杯红酒，抱着胳膊慢慢悠悠晃过来，脸上挂着一丝醉意的薄红。 “秦黎呢？” “不知道，我又不是你管家。”温向成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指指餐桌吧台那边被好几个人围着的身影，“你可以问问柚哥……啧，我堂哥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不想要给我算了，如果柚哥不想做上面那个，我也可以。” 又撩了一下头发，甩了陆边叙一脸紫丁香味。 陆边叙：“……？？？” 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不是很想懂温家人的想法。 秦游支着脑袋坐在餐桌吧台边，嘴角带笑意，身边围着的竟然都是alpha，互相在玩一些喝酒的小把戏。 陆边叙过去搭话，被一个alpha阴阳怪气地狠狠挤了一下：“先来后到懂不懂？没礼貌。” 陆边叙：“……” “陆先生？”秦游注意到了他，放下酒杯，“来找小黎？” 还没开口，陆边叙已经被数道alpha充满敌意的目光钉住了，硬着头皮从枪林弹雨中挪过去，不太自在地低声回答：“怎么让秦黎来这种地方？” “小黎最近不太高兴，温家堂弟就办了这个派对。”秦游淡淡道，“人在楼上，花在冰箱旁边，还有……” 他抬眸瞟了一眼陆边叙：“你俩同吃同住，就没发现小黎不高兴？” 陆边叙没有马上回答。 其实是有一点察觉的，但不知道原因，暗地里也尝试过很多办法哄秦黎高兴，可梨宝贝就是这么一个不高兴的梨宝贝。 在排除所有主观和客观因素之后，很容易就推断出梨宝贝不高兴的原因，原因只有一个：不想和自己举行婚礼。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直接翻出药吃了两粒。 陆边叙向来不是主动出击的类型。 在维持一个不好也不算太坏的现状和迎接一个不确定的变化之间，他宁愿选择不动，如果omega不撬锁的话，那把锁就会永远挂在那里，除非那天运气好锈断了自己掉下来。 然而omega的哥出现了，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门锁。 陆边叙动了：“他好像不愿意和我结婚。” “看着不像。”秦游取了一片柠檬干咬在嘴里，借着酸味儿冲淡酒精上头的晕眩感，“他就是不高兴而已，你哄哄。别辜负我给你要的那张邀请函，小温本来没打算放你进来的。” 陆边叙精神一振，和秦游道过谢，去冰箱旁边拿了花束，上楼去了。 - 与此同时，温沈澜的向日葵也送了进来。 秦游拿着那束向日葵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和保镖低声说了两句，端起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直接加入了客厅中央的舞池。 他身材很好看，比一般人轻盈许多，柔韧中透着力量，衣摆在舞步中卷乱翻起，露出精瘦白皙的窄腰，银色长发柔软地扬起来，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温沈澜好不容易进来，见到这一幕，差点牙都碎了。 “秦游！”他怒道，大步上前，一把将秦游从茶几上拽了下来。 - 陆边叙来到楼上，到处都充斥着omega喜欢用的熏香，有种误入的不自在感。 震耳欲聋的音乐欢快激烈，隔着门就能听见，歌词比楼下的要正经一些，但也充斥着同样嘈杂的起哄声尖叫声和口哨声。 ……不知道在玩什么，总之不太妙的样子。 陆边叙抱着花，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第一眼没看见秦黎，被很重的omega信息素味冲得打了个喷嚏。 这里竟然全是o。 他下意识退了半步，忽然眼尖瞥见人群里露出一抹银色。 “……秦黎？” 声音并不小，但很快就被淹没了。 “梨宝贝！梨宝贝！！再来一个！” “怎么弄的？教教我啊。” “刚刚那个能再来一遍吗？我从来没见过转得这么快的！” “你这个头发是天生的吗？真的吗？天啊，我可以摸摸吗？” “我也要摸，软的耶~” 银发omega被簇拥在中间，很溜地吐着烟圈，表情拽拽的，但是头发被摸来摸去摸得毛毛糙糙，像一朵蓬松炸毛的蒲公英。 “刚才那个吗？”他随手掐了烟，站起来，转过身，压根就没发现站在门口的陆边叙，这一转身直接什么都注意不到了。 只见omega微微前倾身体，摆出一个优美的s型，突然像陀螺一样快速扭起胯来，左扭扭右扭扭，无缝丝滑变向，周围的o都尖叫着笑起来，似乎佩服得五体投地。 陆边叙：“？？？” 秦黎被口哨尖叫吹捧得晕晕乎乎的，愈发来劲，最后以一个潇洒的转身结束了这场表演，正好对上抱着花站在门口瞠目结舌的alpha。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飞快地提了一下刚刚有点往下掉的裤腰，不确定地瞅瞅那束夹杂着几朵玫瑰的花，须臾，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终于被注意到，陆边叙边说边往里走了几步，很不幸地一脚踩在了一个啤酒罐上，唰地一个大劈叉滑进去，还好反应足够快，单膝撑住保持地面平衡，没有在这么多o面前摔个嘴啃泥。 他有些头昏眼花地抬起头，发现秦黎正吃惊地看着自己，周围的omega都露出一种窃喜又不敢大声说的表情。 陆边叙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现在的姿势，单膝下跪，手里抱着花，面前是秦黎。 “……来找你，求婚。”陆边叙将错就错地说。 第68章 秦黎接过花束抱住，嗅了一下，把脸埋进去深吸一口气，有点高兴，却又莫名感到闷闷的隔了一层什么。 “陆边叙，”omega抬起头，用漂亮的银色眼睛看着他，“我的戒指呢？” 戒指……当然不会有。 陆边叙临危不乱，摸了摸口袋，摸出一个小小的礼盒，打开。 “戒指还在制作当中，这个先送你。” 黑色天鹅绒布面托着一块精致的金铭牌，上面刻着[给梨宝贝]。 “原本打算在你生日那天送你的，但出了意外……留到现在。”陆边叙挑起铭牌上的细金链，握住omega闲着那只手，仔细帮他戴上，又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抬起头，“秦黎，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omega答非所问。 “你只是提前挂在了我的户口本上。”陆边叙原封不动地复述他以前说过的话，温柔又绅士地问，“秦黎，你愿意一直做我的梨宝贝吗？” 秦黎抽回手，摸摸那块纯金的铭牌，又看看怀里的风铃花，很想马上答应，然后跳进陆边叙怀里炸成五颜六色的礼花筒。 但不可以，有人告诉他快结婚的omega应该稳重一点。 而且，刚刚温向成和自己打了赌，如果自己能留到派对结束不被哄回去，就送给自己一辆改装过的前车灯多了两个小熊耳朵的蓝色帕拉梅拉；如果被哄走了，就要帮忙支开哥，方便温向成把万恶的堂哥关进厕所里，报那一箭之仇。 秦黎想要蓝色小熊帕拉梅拉。 于是矜持道：“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又迅速拉着人离开，拐进隔壁房间的角落，左右看看，飞快地在alpha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声说：“陆边叙，我喜欢你的求婚，但不是现在。拜托你可以躲起来一会儿吗？” 陆边叙：“？？？” “咚咚”，有人敲了敲门板。 两人齐齐回头。 “你准备走了吗？”温向成端着酒杯靠在门口，斜着眼睛睨他，“你哥说你不开心，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甜点，还亲手做了蓝莓慕斯，有小熊耳朵巧克力装饰，唉……” “没准备走。”秦黎立刻澄清，顺便把alpha藏进了窗帘背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若无其事道，“找我有事？你也想看电动小马达吗？” 温向成被红酒呛了一下。 他才不会告诉秦黎那些omega其实跟自己一样玩得很花，对吐烟圈和电动小马达见怪不怪，因为收了好处才热情捧场的。 第66章 没别的心思，只是自己的圈子里实在邀请不到和秦黎一样单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人，不希望柑橘味在派对上孤零零的而已。 “梨宝贝，”他掏出手帕擦掉溅出来的酒，假装没看见窗帘后面的人影，“这里没别人，好好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不能老这么稀里糊涂的。你哥虽然人好，但毕竟不是omega，omega有omega的烦恼。自己想不明白的话……不是还有omega朋友吗？” “omega朋友。”秦黎重复，瞅瞅他。 “嗯哼。” “温向成，你说，陆边叙那么好，我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受了委屈。”话音刚落，温向成看见窗帘微微一动，哼笑一声，继续往下说，“他应该给你道个歉。” 这下秦黎是真的迷惑了：“道歉？陆边叙为什么要道歉？” “你们之前的……嗯，你追我我追你的小情趣，我不方便说什么，不过姓陆的也好，我堂哥也好，他们闲下来时有让你和你哥好好团聚过吗？一个个跟牛皮膏药似的甩不掉，秦游来见你还要挑时间，还要我放哨。” 温向成慢慢啜光杯中的红酒，晃了晃酒杯：“其他小事就更不用说。你肯定受了委屈没被注意到，堵在心里不舒服，虽然自己不清楚，但心情是不会骗人的。回去让他给你好好道个歉，别总迁就他，他又不是公主。” 说完潇洒地一个转身，踩着优雅的步伐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忘了和你说，刚你哥在楼下把我堂哥甩了。有空下来看热闹啊。” 秦黎下意识跟了上去，才走两步，又停住脚步，扭头望了望窗帘。 “陆边叙。”他小声说。 陆边叙从窗帘后面走出来，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用很温柔地声音喊：“梨宝贝。” “在。”秦黎靠近他身边，和往常一样，总是很轻易地就靠过来，黏住。 “最近你变闷了，不再随便扯我领带，也不在沙发上抽烟，来公司找我居然会给小唐提前发消息。”alpha指出，“赵远也说，你都不怎么跟他提要求了，婚礼物品清单也只是随便看两眼，大部分时间都抱着吉他在发呆，或者在房间里试穿各种西装。” “因为……要正式结婚了。”秦黎解释，“结婚应该变得稳重一点，不然，唐、唐先生说不然会给你丢脸。” “结婚也可以不稳重。”陆边叙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伸手，“手机。” omega不明所以地将手机递过去。 陆边叙输入密码解锁，打开通讯列表往下拉，果然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趁虚而入的唐兴，熟练地一套拉黑送走。 “不要听他任何一句话。”陆边叙把手机还回去，“如果我妈私下约你出去说些奇怪的话，你就……”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束鲜花上。 “就用我送你的花，像以前一样对付他，然后……” “然后亲你，”秦黎抢答，“再告诉他我们很相爱。” “就是这样。”陆边叙点头，“现在可以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可以，谢谢，陆边叙，我想和你结婚。”omega又快乐起来，抓住他的领带，黏唧唧地凑上来，“我想在你买的城堡里举行婚礼，带上莫莉和小莫莉，骑在马上拍照，然后去滑雪，去冲浪！我不喜欢那些紧巴巴的西装，也不喜欢粉红色的气球和花环，我喜欢蓝色，拜托你，我想要一个蓝色的同时有雪地和海洋的婚礼。” 陆边叙给赵远发了消息，要求之前确定的婚礼物品全部换成蓝色系。 “还有最后一件事。”他收起手机说，“梨宝贝，你哥喜欢我们家哪个房间？我让赵远收拾出来，请他搬过来住。” 第69章 秦黎不知道哥喜欢哪个房间，因为没机会请哥到家里来玩，于是到楼下去问哥。 楼下很热闹，依然有人在喝酒打牌，只是不见了秦游的身影。 秦黎找了一圈，在阳台花园的红枫树后面找到了秦游，温沈澜也在。 “哥！”他靠过去，把脑袋埋在秦游怀里反复蹭了蹭，蹭得毛茸茸为止，满怀希望地问，“温向成说你不谈恋爱了，那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嗯。”这回秦游答应得很快，又看向脸色不好的温沈澜，平静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忘掉这两年里和我有关的一切，恢复正常性向，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你要的那种药。陆郝潜逃，研究所也被查封，别再折腾了。” “阿游，我不是——” “之前总担心你出事，没想到小黎也被牵扯进来，有些累了，就这样吧。挺对不起你的，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赚到还你。” “我不是想忘掉两年里和你有关的事，只是怕你哪天像这样不要我了，至少还有办法能忘了你。”温沈澜低声说，瞥了一眼黏唧唧挂在哥身上的omega，皱眉，“这是我们俩之间的谈话，能不能让他回避一下？” 秦黎一愣，慢慢松开胳膊，又被哥一把拉了回去。 “这是我的弟弟，拼了命才养大的弟弟。”秦游冷冷道，“两年了，你还是没有学会接受我身边有其他人出现，以前总是习惯顾虑你，给你时间考虑，让你习惯，允许你出尔反尔，任性妄为，你以为是出于什么？爱吗？” “温大少爷，别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要不是为了小黎，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可能跟你走。是，我是出身不好，没钱没户口，生着病快要死了，但我有一个特别好的弟弟，一想到小黎什么地狱都能爬出来。刚刚你在派对上说小黎什么？谁鬼混？” “……对不起。” “我现在没有兴趣听你道歉，让开。” 温沈澜动了动嘴唇。 秦游不想听他废话，拖着挂在身上不敢吱声的弟弟离开了，离开时碰到了旁边的红枫树，枫叶轻轻摇曳了一下，勾下一根晶亮的银发。 - 直到回到客厅角落，秦黎才敢开口。 “哥……”他从来没见过哥这么凶的样子，又觉得哥好像有点伤心，“别难过了，哥。你可以再找一个好alpha……不是，好omega。我会帮忙的。” 秦游没说话，只是转身抱紧了他，闻着被太阳晒过的暖烘烘的柑橘味，轻轻地一遍遍叫：“小黎……小黎……” 衣领忽然变得温热，潮湿，omega顿时慌了。 他从没见过秦游掉眼泪，断了好几根骨头都不吭一声的人怎么会掉眼泪呢？ 无措片刻，低下头，有些不太熟练地摸摸哥的背，小声说：“哥，我记得花园有个特别高的花坛，适合埋人。” 秦游埋着脸，但手抬起来，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 秦黎被打得唔了一声，又贴贴哥的脸颊，说：“陆边叙说要接你来和我住，哥，你喜欢哪个房间？” “……离你近的。” “今晚就搬吗？” “嗯，今晚。” 秦黎摸出纸巾偷偷塞过去，假装没有看见哥在哭，溜溜达达去找赵远布置工作了。 陆边叙走过来。 秦游把手插进兜里，恹恹地靠在墙边，和平时大相径庭，哑着嗓子轻声说：“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陆边叙递了杯加过柠檬片的冰啤酒过来，“你和沈澜分手，不回r国了是吗？” 秦游接过啤酒猛灌一口，胡乱点点头。 “有没有考虑找份工作？” “在考虑。”秦游说，“但我没学历没户口，不好找工作。放心，我自己想办法，不会打扰你很久。”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边叙斟酌着开口，“我有时比较忙，秦黎又是个闲不住的，想给他找个24小时贴身保镖……你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丰富，工资不会低的，很合适。” 秦游愣了愣，表情柔软下来，一仰头喝光啤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是个好alpha。” “不客气哥。” - 当天晚上秦游就拎着被子来上班了。 omega简直高兴疯了，抱着吉他在几百平的房子里跑来跑去，一把吉他愣是弹出了大合唱的感觉。 “哥！哥~”他叫，“陆边叙！陆边叙~~” 秦游在做打卤饭，陆边叙在拆快递。 “这什么快递？”秦游端着热腾腾的打卤饭出来，灵活躲过弟弟的飞扑，单手把人给拎到了餐桌前，“吉他收起来，吃饭。” “好的哥，没问题哥！”秦黎丢下吉他，端起饭碗扒拉一大口，满足得眯起眼睛，又探头探脑朝陆边叙看去，“陆边叙~你在拆什么？” “给你定制的居家服。”陆边叙终于拆开了这个包了十八层的快递，小心翼翼拿出来，抖开，被衣服上的尾巴打了一下。 一件非常柔软的蓝色恐龙连体居家服，尺寸完全按照秦黎的身材定制，有棉花填充的角和尾巴，下摆、袖口还绣了几枚金色的鳞片。 “给小黎定制的？”秦游看了几眼，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是恐龙？” 第67章 “因为……我想。”陆边叙说。 “因为我和陆边叙的定情信物就是一只蓝色小恐龙手机壳。”秦黎补充，“哥，我喜欢这件衣服。” 其实是罗曼尼康帝，但已经一笔勾销了。 omega真的很高兴收到这份礼物，吃完饭就换上了，拖着尾巴溜溜达达地乱晃，家里多了一只蓝色巨龙。 陆边叙感到十分满意。 截止睡觉前，这条充满棉花的尾巴共计打碎花瓶两个，挂画一副，以及被踩到三次，差点绊倒巨龙本人。 不得已，秦黎找了根腰带，把尾巴和自己扎在了一起。 晚上十点，巨龙闯进卧室，扫掉alpha的笔记本电脑，揪着对方领子给了一个晚安吻。 “晚安，陆边叙~今晚我要和哥睡。” 陆边叙捏捏他的角：“嗯，去吧。” “今天也很喜欢你。”秦黎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抽屉拿出那本记事簿，翻到最后一页[巨龙收养计划]。 原本上面只有二十个正字，现在被另一种字迹占据，满满当当写了一整页。 “帮你写完了，不客气。” 陆边叙不由失笑，但还是很珍惜地将这本记事簿收了起来。 正准备睡觉，忽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阴暗潮湿的大坩埚：【。】 陆边叙：“？？？” 陆边叙揉了一下眼睛，点进资料名片，发现竟然是温沈澜。 第70章 对方又发来三个字：【帮帮忙】 陆边叙回复：【你以前怎么谈的恋爱，和秦游就怎么谈，不行吗？】 阴暗潮湿的大坩埚：【他是alpha】 emoji鹿：【我也没把秦黎当omega，就是喜欢这个人而已。你自己想想吧。】 大坩埚不说话了。 第二天门口多了一束玫瑰花，上面还有道歉的小卡片，落款是wen。 秦黎早起出门遛弯发现，研究了一会儿，带下楼丢进垃圾桶，神清气爽地回来吃哥做的早饭。 秦游在给煎蛋浇酱油和黑胡椒，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你把门口的花丢了？” 秦黎：“！！！” 陆边叙洗漱完来到客厅，就看见蒲公英炸成一团粘在银发alpha身上：“哥~~” “下来，快下来！蛋要倒翻了！”秦游笑骂，“翻了你就自己煎！” “不是有两个吗？” “另一个是给陆先生的。” “那也是我的。”秦游说，但还是松了手，帮哥把煎蛋端到桌上，“哥，怎么没你的份？” “我吃水煮的。”见陆边叙走过来，秦游问，“要加酱油和黑胡椒吗？” “不要酱油，谢谢。” 陆边叙看着桌上的煎蛋，心情有点微妙。 平时都是赵远做早餐，当然会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但一回家就没这个待遇了。在家基本吃不到合胃口的东西，不是佐料里混了不爱吃的，就是一道菜里掺了不喜欢的食材。 而现在omega的哥会问自己要不要加酱油和黑胡椒。 明明都是家人。 陆边叙带着这样微妙的心情吃完了煎蛋。 从这天起，每天陆边叙都会得到一个不加酱油的煎蛋，每天早上门口也会出现一束玫瑰花，偶尔会有别的小礼物夹带在里面，比如江诗丹顿的腕表，爱马仕大地，然后被秦黎例行公事地带下楼扔掉。 不过omega还是保留了道歉的小卡片，虽然哥不看，但还是帮哥攒着。 期间omega经历了一次发l情期，距离上次足足间隔五个月。 温向成知道后勃然大怒，痛斥家里那两个alpha毫无常识，随后用一包烟把omega骗去医院检查，开了好多药回来。 婚礼的项目之一滑雪，地点被安排在了aspen，温沈澜极力要求赞助的，心思昭然若揭。 虽然陆边叙并不需要赞助，不过想起家门口每天出现的花和礼物，还是给了发小追人的机会，希望他不要又又又搞砸。 对此秦游倒没所谓，只是觉得温沈澜搞错了方向。 温向成曾好心地私下教学：【我说堂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现在最应该攻克的人是秦黎，迂回，迂回懂吗？】 温沈澜充满偏见地拒绝接受：【。】 直到第二天春天，婚礼请帖漏掉了温沈澜。 其实是有写的，但被秦黎偷偷藏起来了。 温沈澜一人喝了八瓶酒坐在阳台鬼哭狼嚎了一晚上，声音传到隔壁楼，吵得omega睡不着觉。 秦游披着外套出门，把人揪回去，给他补了一张请柬，让他别吵到弟弟睡觉。 这天过后温沈澜幡然醒悟，开始到处搜罗吉他，不要钱似的地往秦黎家送，平时没事就送烟酒甜点，还联系马场预定了六匹和小莫莉一样的纯血马。 等到婚礼那天，终于人模狗样地坐上了最角落的那张酒席桌。 秦黎穿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身蓝色的宽松休闲服，银色头发扎了起来，后脑勺垂着根深蓝色的漂亮绸带，抱着块冲浪板闪亮登场，走了两步发现拿错了，又回去换成吉他。 陆边叙：“……” 好不容易不出差错地来到陆边叙身边，秦黎清清嗓子，面对台下期待的众人，然后忘了发言稿。 停顿三秒后，他说：“很高兴在今天拥有了一个alpha，有一首歌想送给大家。之所以是这首歌，因为去年陆边叙听完就亲了我。” 陆边叙：“！！！” 陆边叙：“等一下，秦黎，这和发言稿不一样……” 秦黎已经拨着吉他哼唱起来： [天蓝的像一纸水洗过的情书， 温婉律动的音符， 风轻的像一场欢愉时的追逐， 安抚人间荒芜， 蝉鸣着聒噪了蒲公英的旅途， 迎着风起起伏伏， 阳光和清澈又透明色的露珠， 像你眼眸里的温度， 我的心是簇拥烈日的花， 在你的眼里找到了家……] 一曲弹完，他放下吉他，伸手套进陆边叙手里拿着的戒指，闭上眼睛，仰起头索吻。 陆边叙愣了愣。 一切都没有按照准备好的流程，但结果又没什么区别，梨宝贝，或者说巨龙，将在今天正式成为自己的omega。 他低头吻住秦黎，抛开发言稿，学着omega告白时的句式，说， “今天……也很喜欢你，爱你。” 第71章 雪夜，秦游裹着有些紧巴棉袄慢慢地在街上游荡。 弟弟赌气离家后一直没回来，他实在放心不下，身上的旧伤被寒风灌得隐隐作痛，四肢酸软得像泡了水的棉花。 这里和m15区离得很近，整条街都是黑酒吧，临街的玻璃窗结了冰花，看不清里面，秦游不得不一家一家推门进去问。 这是最后一家，也是街上名声最差的酒吧。 “老板，”他挤过人群，来到吧台边，敲敲桌子，因为发烧脸上泛着红晕，嗓音也很虚弱，“有没有见过一个银发的omega？” “银发？没有……哟？帅哥要不要来一杯我们店里的招牌？包你满意。” “没钱。” “没钱你来问东问西，当我这儿服务台？什么……” “我请。”突然旁边有人拉住他的胳膊，醉醺醺地打量他几眼，咧嘴笑起来，“来一杯？喝多少都没问题。” “我不喝酒。” “不喝酒来什么酒吧？”那人口齿不清地含糊道，“老板，把你这儿酒单上的酒……都调一杯！” 秦游敏锐地察觉到有几人朝这边看了过来，而自己今天状态实在不好，衡量了一下，坐下来：“就一杯。” “这才对嘛！来来，喝酒喝酒……” 片刻之后。 秦游从酒吧的厕所窗户里翻了出来，落地时一个趔趄，扑通栽在了雪里。 他抓起雪往嘴里塞了两把，又扣了扣喉咙，将剩下的酒全都呕了出来，喘息着趴了几秒，一咬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走。 酒里被下了药，虽然吐了大半，但还是起了效果。 秦游脸色惨白，身上冷得发僵，胃里灼热难熬，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方向，兜兜转转半天又绕回了酒吧前门。 “小黎……回家……” 他实在走不动了，半合着眼，靠在冰冷的黑铁灯柱下，睫毛被冷汗打湿又迅速结冰，棉袄沾满了刚刚跌倒时滚的雪，灯光昏黄，照得他仿佛一尊精致的冰雕。 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几分钟。 一束明亮的车灯迎面照过来，闪烁两下，似乎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omega？”有人打开车门走下来，脱了外套给他披上，暖香混着淡淡的酒气扑过来，比酒吧里掺着呛人烟味的酒精味道好闻许多，“发l情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秦游眼睫颤了颤，不知道面前是谁，只闻到了一股令人陶醉的暖香，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拢住身上的衣服，昏沉地喃喃道：“……好冷……我想回家……” 第68章 “你家在什么地方？” 秦游反应迟缓，半天才明白过来对方在说什么，摇头，推开他。 家里……家里有弟弟，不能让别人知道家在哪里。他迷迷糊糊地想，这么冷的天……要回家修一修小太阳，开起来，不然小黎会冻得缩成一团。 这么想着，又摸不着方向地挪了两步。 “你去哪儿？”那人跟上来，见他摇摇晃晃的，好心扶了一把，“这么漂亮的omega发l情期还在街上乱晃，当心被人捡走。听话，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秦游一点力气也没有，被他这么一扯，整个人往后倒去，压进了怀里。 “哎？你这人怎么……”温沈澜本来就心烦，喝醉了出来散心，还遇见个碰瓷的，正要呵斥，对方倒下来时短短的银发蹭过下巴，软得像雪，蹭得他愣了一愣，“你……你要不要做我的omega？” 秦游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要不要做我的omega？”那人重复，态度似乎端正不少，至少没刚才那么轻挑了，“我对恋人很大方的。” “……” “你别不信，我跟前任上个月分的手，这个月还给他还了一笔车贷。” “哦？”秦游嗓音又哑又轻，仿佛每个尾音都带了钩子，勾得温沈澜心痒难耐，“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多少都行，你想要多少？十万？二十万？你要是会的多，有本事在我身边留个一年两年的，给你花个小一百万不成问题。” “……好。” 温沈澜从没睡过这么带劲的omega。 他被迷住了，近乎痴l迷，反复亲吻着，标记着，略带清苦的柑橘味萦绕鼻尖，对方的每一个反l应都撩l拨起更猛l烈的欲l火，车内宽敞的真皮座椅被弄得一塌糊涂。 他根本记不清了，记不清标记了多少次，也不记得对方是否舒服。 驱车回到下榻的酒店之后，也没做任何措施，只是随意将被子拨到一边，抓住对方的脚l踝，抬l起来，毫无阻碍地再次被温暖的柔l软拥抱住。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疤？” 房间里的灯没关，温沈澜总算看清了在车里摸l索亲l吻时感到粗糙的皮肤，上面竟都是一道道扭曲丑陋的疤痕，“被人l碰l过？” 秦游几乎陷入昏迷。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被带走，被l抱l起来，又扔在什么柔l软的地方，很痛，哪里都痛得要命，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地交替着，耳朵在嗡鸣，隐约听见那人在询问自己的伤疤。 一瞬间想了很多，房租，衣食，医药费，给小黎上户口的钱……一笔笔压在身上，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秦游攒了点力气，勉强开口解释，试图将自己卖个好价钱：“……没、没有，是打架打的……呃……” 力气被撞l散l架，又昏沉了片刻，他忽然发现那人好像在吻自己的伤疤。 “三十一，三十二……这么多。”温沈澜数得很仔细，连对方食指上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疤也轻轻吻过，又看向他，眼神里竟透出那么一点缱绻的味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游懵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说：“齐游。” “会喝酒吗？” “……会。” “等会儿陪我喝一点。” 温沈澜说的一点根本不止一点，但秦游没说自己在发烧，只是沉默地一杯杯喝。 两人断断续续地喝着，做l着，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消停。 秦游睡得很沉，差不多下午才醒，一醒来就看见温沈澜坐在床边抓头发。 “你……” “你怎么会是alpha！”对方先发制人，看起来快要崩溃了，“昨天……我昨天明明看见的是个omega！！” “哦，是这样，我被人下药了。”秦游把被子往自己这里扯了扯，冷淡道，“你不会打算赖账吧？” “你当我分不清ao？a怎么可能被标记！我昨天捡到的是个柑橘味的omega，他a的，你把他藏起来了？？” 秦游眼皮猛地一跳。 过了会儿，他翻了个身，指指脖子上的咬痕，沙沙地说：“昨晚你喝多了，标记是错觉。不过我确实被咬得很惨，能不能给我一份早饭？” 温沈澜：“……” 温沈澜又使劲抓了抓头发，看起来要疯了，但还是打电话给总台要了一份食物。 “谢谢。”秦游爬起来往嘴里塞面包，“有退烧药吗？我发烧了。” 温沈澜脱口而出：“这么激烈？” 于是秦游又把被子掀了给他看。 “昨晚你还逼我喝酒，说给我三十万。” “……”温沈澜见他吃得快，又让酒店送了两份上来，还贴心地要了杯热的牛奶燕麦，一边痛苦，“我昨晚大概喝醉了，你别往心里去。我是直a。” “我也是。”秦游喝了口燕麦，“钱呢？多少给点吧。” “……一万。操，你皱什么眉，嫌少？我都没要精神损失费。”温沈澜拎起昨天喝剩下的酒灌了两口，一副借酒浇愁的样子，“我怎么跟我妈交代，怎么跟我的前男友们交代。” 秦游没说什么，刚刚的对话已经让他感到了危险——对方想要一个柑橘味的omega来替代自己，而自己偏偏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 他吃完东西，捡起衣服穿好，钱也没打算要了，准备离开。 “等下，你去哪？”温沈澜喊住他，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把我掰弯了，就这么一走了之，不打算负责？？” “回家。”秦游回头，“我没钱，付不起责。要命的话可以给你。” “不是，好端端的我要你命干嘛？回家，你家里还有别人？” “……没有，只有我一个。” 温沈澜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十分困难的问题。 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你身上的疤都是哪来的？” “打架打的。” “很能打？” “能打。”秦游迟疑了一下，看向他，“不过最近身体不太好，在休养。” “那你跟我走，给我当保镖。”温沈澜戴好眼镜，穿上西装，立刻包装成了一副人模狗样的少爷模样，“三十万照给。等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让你走……过来帮我打个领结。等一下，你会吗？” 这话说得有些隐晦，不过秦游听明白了。 “不会，但我学得快。”他回过身，抓住那根昂贵花哨的领带，打了个死结，“去哪？” 温沈澜差点被勒死，好不容易解开来，骂骂咧咧自己打好，说：“r国。我平时不在国内。”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