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兄弟养成日志》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兄弟养成日志 / 路人养育日志》作者：韫溪枕【完结】 文案 刚从大学中结束学业，连一份正式工作都尚未找到的铃木苍真，被告知，与自己相依为命，尚只念小学一年级的妹妹明沙，忽然无故晕倒在了体育课上。 在得知妹妹患上了重病，不仅需要高昂的治疗费用，并且需要接受长期地化疗之后，存款将将二十万日元出头，走投无路的铃木苍真开始考虑是否要去找黑医卖/肾。 就在这时，一个自称[德智体全面发展养育系统]——来历不明家伙找上了他，并表示若是接受它的聘请，可以帮助他轻松解决目前的困境。 铃木苍真：“你需要我做什么？” 养育系统：“很简单，就像教导养育你妹妹那样，以路人甲的身份，去搞定一些‘问题儿童’。” 铃木苍真：“啊？” 无法，为了救治明沙，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铃木苍真与这个可疑非常的系统签订了契约。 于是： 1.年幼的六眼神子和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 2.尚未加入某国际组织的银发杀手和热爱推理、好奇心过重的某国中生名侦探 3.自机密实验室中诞生的异能生命体和失去父母保护，被迫提前面对现实世界的年幼天才 秉着负责的态度，无论这些‘问题儿童’的情况或轻或重，铃木苍真无一不真心对待，依照系统划定的目标身体力行地教导他们，并在完成目标后，毫不犹豫的登出账号，为这段不算太短暂的养育关系划上完美的句点。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在每个世界所教导的两个崽，在未来，都将会成为对峙乃至完全敌对的两方...... #打着打着突然发现对方和自己有同一个监护人的时候该怎么办？ #诈尸还是二重身？ 【注意事项】 1.不算特别马甲的马甲养崽文； 2.六人对主角的感情：其中三人亲情向，另外三人则是爱情向，但正文结局不会定下和谁在一起； 3.最终只会为其中一人写1v1番外（或将参考读者意向，至少五章起）； 4.一个位面内容量预估在40~50章节之间； 5.大概是一个敌人终成兄弟的【温馨】故事？ 6.封面自绘，即主角铃木苍真 内容标签： 综漫 文野 咒回 柯南 正剧 主角：铃木苍真 ┃ 配角：咒术组，文野组，名柯组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论如何将敌对的两方变成兄弟 立意：教育不在于使人知其所未知，而在于按其所未行而行。 第1章 工作邀约 “关于令妹铃木明沙的情况，想必在看过她的血常规检查报告之后，你应该已经大致了解一些，虽然很抱歉，但目前看来确实是白血病的早期迹象。” “至于你刚才说的时不时有发热的情况，其实也是白血病早期表现症状的之一，只是因为现在临近四月，冬春交替，才会被误解作普通的季节性流感......啊，当然，这不能怪你疏忽，毕竟普通人的确很难联想到这方面，还请千万不要太过自责。” “就包括令妹所谓的‘生长痛’——也就是骨关节疼痛，其实也是由于骨髓中异常白细胞过度增生导致，好在发现及时，目前病情尚在早期阶段，完全治愈的可能性极大。” “除去我们会给予令妹相应的药物治疗以及阶段化疗配合，从而控制病情，也希望作为家属的你多关注患者的饮食及心情状况，往后适当摄入高蛋白食物，像是鸡蛋牛奶一类，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尽量避免过度紧张焦虑。” “当然，若是能够找到适合的供者，尽快为令妹着手进行干细胞移植，无疑是最佳解决方案，只是......” “......” 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上，铃木苍真看着手中白纸黑字的诊断报告，背抵着墙，静静地站在浸满消毒水气息的走道边上。 因为低垂着头的缘故，棕色的发丝顺着前额垂下，半遮挡住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只露出了右眼下的小痣，抿紧的唇角和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指节，将他此刻真正的心绪暴露无遗。 半晌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体随着胸腔中沉重郁气的呼出，背脊稍稍歪倒前倾，几近佝偻，明明面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整个人却仿佛将近朽坏的老树，好像只需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就能将现在的他彻底压垮。 “唉......” 不过，铃木苍真并没有将这份颓丧维持太长时间。 他阖上双眼，仅仅几个深呼吸的功夫，就重新挺起了背脊，并打气似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等到再度将双眼睁开时，原本弥漫在琥珀眸子中的那缕暗沉，已然隐匿不见了踪影。 带着这份并不十分高明的伪装，铃木苍真将手中的检查报告卷起夹在腋下，快步穿越了长长的走廊，登上拥挤的电梯，来到了妹妹明沙所在的七楼病房，他扶上门把手，进去前不放心似地瞥了一眼门侧墙上的703，确认无误后，这才将房门缓缓推开。 “哥哥！” 一声清亮稚气的女孩儿嗓音，在铃木苍真尚未完全踏进病房时，满载着欢欣与依赖，迫不及待地传入了他的耳畔，致使他不由得动作一顿。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点小小的停顿不着痕迹地掩饰了下去，如往日般扬起嘴角与眉梢，只在眼中染上些许无奈。 “抱歉抱歉，让你一个人等这么久。”铃木苍真笑着快步走到病床边，望了一样病床正上方挂着的吊瓶，玻璃瓶中的液体尚还剩下三分之二，顺着液体滴落的透明塑胶管，可以看见女孩儿贴在医用胶带之下隐隐泛着青色的手背。 衬在女孩儿白皙纤瘦的小手上格外刺眼。 铃木苍真的眉宇皱起了一瞬，抿着唇角为女孩掖紧被褥，看着对方与自己如出一辙、却又更加清澈透亮的琥珀眸子，轻笑了一声，只温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就说出来，别自己硬撑憋着。” “唔......除了手背有点酸酸胀胀的，其他的都还好......”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末梢微微卷起的棕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摆动。 她瘪着嘴，原本已经被塞回被褥里的小手再度钻出，牵住了铃木苍真的袖口，摇晃了两下，眨着眼可怜兮兮道，“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学校的运动会还没有结束，我明天还有接力赛要跑呢。” “你还敢提这个。” 一听闻‘运动会’这个词眼，铃木苍真原本只是微微蹙着的眉宇立时紧锁，他抬手轻敲了一下明沙的脑袋，小声呵道，“明明上午才在跳绳比赛的时候昏倒，要不是事后你老师及时电话联系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唔，我又不知道自己会晕过去，明明练习的时候都没出什么问题......” 明沙捂着被自家兄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的脑袋，嘴上嘀咕着反驳的话，双眼却心虚地移到了一边，嘟囔道，“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再加上没来得及吃早饭才不小心昏过去，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铃木苍真神色一顿，脸上本就不怎么样的伪装，差点儿就因为妹妹这句小声的‘抱怨’彻底破功。 “......总之，我已经向你老师请了病假，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医院里休息，别老想着你的运动会，”望着明沙落寞的眉眼和抿紧的小嘴，铃木苍真到底没忍住轻声叹了口气，抚上女孩柔软的发顶，温声安慰道，“行了，又不是只办这一次，下次再努力就是了。” “到时候我会带上摄影机，把你的‘飒爽英姿’全都拍下来，绝对不会再像这次一样因为实习爽约，”带着几分玩笑语气，铃木苍真捏了捏明沙的软软的脸颊，玩笑道，“我保证，好吗，还是说你要和我拉钩盖章？” “......保证哦，”沉默小半晌后，明沙伸出了自己弯起的小拇指，双眼凝视着铃木苍真，认真道，“哥哥要是再敢骗我的话，我就跟你绝交！整整一个月！嗯......要不还是一周算了......” 说完，明沙还不忘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我说的绝交，可是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的那种哦。” “好啊，”苍真失笑，弯起的眉眼将眸中本就深藏的情绪再度掩盖，若无其事道抬起手伸出了小拇指，“咱们拉钩，一言为定。” ———— 将明沙哄睡下后，铃木苍真终于卸下了脸上强撑着挂起的笑意。 除去琥珀眸中显露的郁色，他近乎面无表情，只以双眼静静地描摹着明沙稚嫩的脸庞，或许算得上不幸中的‘万幸’，三人间的病房眼下尚只有他和明沙入驻。 房门隔去了走道上的嘈杂，在消毒水与酒精味交织着的病房中，只有两人细小的呼吸声不断重叠。 医生的话盘桓在铃木苍真的脑海中，犹如巨石，一字一句尽数压在了他的心坎上，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无论是化疗还是相应的药物，又或是后续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的休养调理，无疑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更别提能够彻底解决明沙的病症，所需数额巨大的干细胞移植手术，仿若一道天堑横亘在铃木苍真眼前。 第2章 他账户中堪堪二十万日元出头的存款，甚至连其中的零头都够不上，自心中蔓延出的挫败与无力一齐将苍真牢牢覆裹，也将他的背脊愈压愈弯。 “我该怎么办......” 将手肘撑在膝上，铃木苍真紧扣着自己的隐隐有些胀痛的脑袋，压抑地抓扯着棕色的发丝，从咽喉中挤出了近乎气音般无助的呢喃，他不敢也不愿惊扰熟睡的明沙，却又固执地守在她的床边不肯离开。 自六年前以区区十六岁的年纪，独自承担起了养育彼时尚不过一岁的明沙的责任后，期间无论经历有多少次困难苦楚，他都咬牙熬着硬是给挺了过去，因为他心中坚信，只要他足够努力，日子总会一点一点好起来。 可今天，他恍惚有些意识到，这一次他好像真的要......捱不过去了。 若是铃木苍真自己得了这病，他或许都不会这么‘激动’，偏偏得这病的，是与他相依为命，被他捧在手心里从笨拙到细致、一点一滴照顾了整整六年的小妹。 上一次体会到这样钻心刻骨犹如晴天霹雳的绝望，还是六年前在学校，他从班主任口中得知父母因车祸亡故的死讯，而肇事者却逃之夭夭的时候。 就和天塌了没什么两样。 铃木苍真的脑袋越发低下，小心翼翼地无声暴露着自己的脆弱，却也因此不觉忽视了周遭逐渐升起的异样——愈发过分的安静。 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封锁隔绝，病房中愈发死寂，而窗外原本正被轻飔吹拂沙沙作响的繁茂枝叶，也突兀地停了下来，像是被定格一般，呈现出一种挣脱重力般的诡异姿态。 “咝......咝——” 没有任何征兆，一阵细微的电流声由远及近，倏然传至铃木苍真的耳畔。 在几乎落针可闻的病房中，这股类似电流一样的嗞嗞噪音显得尤其刺耳，瞬间打断了铃木苍真沉郁的思绪。 他身形一怔，低垂的脑袋稍稍向右偏了几分，皱着眉宇奇怪地打量了一眼插在裤兜中露出了三分之一的手机——是一只机龄将近四年的红色二手翻盖机。 “怎么回事......”小声嘀咕了一句，铃木苍真将手机掏出，看着躺在掌心中已然有些掉漆老旧的二手机，自言自语地犹疑道，“漏电？是不是快要撑不住了，啧......” 想到这儿，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抹沉色，不止是因为这只款式老旧的翻盖机是现下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更是因为它已经陪了他将近四年的时间，加之明沙的事，眼下难免有些触景伤情。 “咝......咝咝，嘀——” 噪音再一次毫无预警地在铃木苍真的耳畔响起，乃至更加清晰，就好像直接在脑海中播放，他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手中明显没有任何异样的老旧翻盖机，下一秒，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 这股电流声既然不是从他手机中传出，而病房中又没有任何能够发出类似声响的机器器械，那又会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发觉有些不对劲儿的铃木苍真，想要确认这诡异声音的真正来源，他四处张望，甚至仰头凑近看了一眼吊挂着的点滴，却忽然发现，胶管中的点滴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在流动。 然而，不待双眼越发瞪圆的铃木苍真仔细查看点滴出了问题，一阵吐字清晰却几乎不夹带任何情感起伏色彩，声线介于成人和青少年之间，雌雄难辨，夹杂着些许电流杂声的清脆嗓音，倏地在他耳中炸响。 [嘶嘶——信号已连接，身份信息确认中——嘀——身份信息确认完毕。] 靠，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电子声响的落下，铃木苍真终于控制不住地猛然站起身，眉宇紧蹙，警惕而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双手死死握紧，浑身的肌肉更是紧绷着，整个人下意识呈现出一种防御姿态。 [铃木苍真先生，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德智体全面发展养育系统’，编号0852，很荣幸与您相见。] 并没有给予铃木苍真太多反应时间，在经过短暂的‘自我介绍’之后，那陌生声音接着道，[根据刚才对您简单的扫描评估，您完全符合我们的需求，故此，现在我这里有一份工作诚挚地想要邀请您地参与。] [至于工作完成之后的最终报酬，除去一笔相应的资金酬劳外，您可以在合理范围内许下一个现阶段您难以达成的目标心愿，譬如：让您的妹妹铃木明沙恢复健康身体。] “你......说什么？”在听见对方谈及明沙后，甚至顾不上询问来者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铃木苍真瞪大的双眼立时染上一缕如游丝般细微的脆弱期望。 [一份能够解决您现有困境的工作邀约。]那声音好脾气地挑着重点为铃木苍真重复了一遍，耐心道，[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我都可以为您详细说明。] [还请放心，我们有完全充足的时间。] 或许是为了印证这话的可信度，周遭依旧死寂一片，而窗外的繁茂枝叶，也仍旧定格在陌生声音响起前的怪诞模样。 第2章 零八五二 “......恶作剧？”沉默须臾，铃木苍真短短地冷笑了一声，干涩的嗓音在病房中回荡，“我凭什么相信你，今天可不是什么愚人节，我也没心情听你在这儿胡说八道。” [还请您稍稍冷静一些，铃木苍真先生，我并没有任何恶意，来到这里也不为玩笑，而是诚心诚意希望与您达成友好的合作关系。] 0852不卑不亢道，没有任何恼怒或是不快，依旧淡然谦逊，乃至透着一丝包容意味，[或许，您可以移步看一下窗外再做判断。] “什么意思？”铃木苍真短促地瞥了一眼窗外，但脚下的步子仍旧不为所动，心中的警惕不减分毫，质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一开始所说，我仅仅只是想要与您达成一项予我们而言双赢的合作，没有任何恶意，]明明是没有任何起伏波动犹如机器人一样的声线，却是在铃木苍真厉声言语的衬托对比下，显得耐心善意十足，[只要您看一眼窗外，相信就会明白。] 一阵静默。 不知是出于对0852所展现出的十足耐心，又或是周遭过分安静的异样促使，还是对对方口中先前那句‘让铃木明沙恢复健康’的在意，铃木苍真到底挪动了脚步，紧绷着身体徐徐走向了窗户旁。 然而，就在将窗户推开的下一秒，铃木苍真眼中瞳孔急促一缩，怔在了原地。 他终于明白从刚才起就过分诡异的安静究竟如何而来，以及......那个自称0852的家伙口中‘充足的时间’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眼前所有的一切，无论近处或神色焦急、或蹙眉担忧的人，还是远处泊油路上的过往车辆，无一例外全都定格在了原地，就像是极度写实的画卷。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骗子能够做到的事，铃木苍真心中愣愣想到，即便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他也十分清楚，即便集结现今世界所有最顶尖的科学家凑在一起，也做不到眼前的一切。 [铃木苍真先生，]像是会察言观色，0852适时道，[请问现在您是否可以相信我的诚意，与我好好谈谈？] “......你到底是什么？” 闻言，铃木苍真收回视线，重新扫向房间内，无法确定0852具体声源的双眼最终停留在眼前的空气，哑声问道，“为什么找上我，想要我做什么，又为什么......会愿意帮我？” [‘德智体全面发展养育系统’，编号0852，您可以直接称呼我为‘0852’，]0852顿了顿，[找上您的理由很简单，经过我扫描之后的综合分析判断，您是我们这项工作的第一合适人选，至于工作内容......从我的‘名字’中想必您可以窥见一二。] [所谓帮助？也仅仅只是您接下这份工作之后相应必要的报酬而已，是您应得的。] “养育系统......”铃木苍真默念着对方口中透露出的信息，思索半晌后，不禁有些犹疑道，“你是......想要我去做保育员，还是幼稚园老师？” [工作内容上大致类似，不过相比之下会更多一些风险以及不确定因素，]0852解释道，[如果您确认接下这份工作，将会随我一起前往其他位面，以新的身份，像对待您的胞妹铃木明沙那样，去教导一些‘问题少年’。] [通常，一个位面会需要您亲自教导两位‘问题少年’，不过还请你放心，第一个位面可以视作‘新手任务’，程度相对简单，且不必一开始就同时教导两位‘问题少年’，您将有充分的时间适应。] [而后续其他位面，则将会充斥许多或许您人生中从未遇见的危险，在此期间，你或将直面死亡的威胁。] [当然，在其他位面死亡并不意味着您会真正失去生命，只会视作任务提前结束，结果合格与否则视任务的具体完成度而定，这一点还请您不用担心。] “......在我离开期间，明沙怎么办？” 没有追问到底会遇见什么危险，甚至不在意0852话语中出现的‘死亡’字眼，铃木苍真只一字一顿地问道，“既然你知道她的状况，就应该清楚，我不可能离开她太久。” 第3章 [根据扫描剖绘，我以为您会进一步谨慎询问更多工作方面的相关内容？]0852似乎有些困惑。 “没有必要，我已经相信你了，”铃木苍真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继而垂眸道，“只要能救明沙，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 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你刚才说的那些，不就已经保证了我的‘安全’，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多问。” [依据您大学期间所学习的专业以及s级的成绩，故而判断您会较普通人有更高更强的风险意识，]0852的困惑仍旧不减，[为此我尽可能完善详尽地准备了所有您或许会提及的问题的答案。] 说到这里，明明是波澜不惊的声线，铃木苍真却四会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丝委屈意味。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抛开心中那点儿微妙的念头，铃木苍真点了点头，感慨道，“的确，如果放在平时，像这样里里外外都透着诡异疑点和不确定因素的‘工作合同’，我肯定会把上面的每一条每一款都仔仔细细研究透，问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 [但您并没有。]0852道。 “因为我是人，不是只会照本宣科，执行法条的法典机器。”铃木苍真随口说道，扭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明沙，素白的被褥衬得女孩的肌肤愈发苍白不显血色，“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跟你离开期间，明沙会怎么样。” [不同位面时间流速不同，即使您在其他位面耗费上整整一年，于以及这个世界而言，也不过只是一次呼吸地吐纳——就好比现在您所看到的一切。] 默默将铃木苍真方才的话以数据形式记载储存，0852道，[所以您可以完全放心。] “行，我没有疑义了，”铃木苍真点点头，“接下来怎么做，是不是该‘签合同’？还是你们有更高科技的形式？” 大概是彻底放下心，铃木苍真轻笑着开了个不痛不痒的小玩笑。 [只需您同意即可，]0852顿了顿，[为了便于更进一步沟通，我会寄宿在您随身携带的物品中，在必要时为你提供帮助。] “什么东西都行吗？”闻言，铃木苍真眨了下眼，掏出老旧的红色翻盖手机，“这个......可以吗？”说着，又低眉瞟了一眼手中的‘老古董’，随即移开，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些许羞赧的热意。 0852没有回应。 果然还是会嫌弃吧......就在铃木苍真挠着脸颊考虑是否要换个东西再邀请对方时，原本平平无奇的老旧翻盖机却陡然绽出一阵耀眼的白光，令他不由得下意识紧闭上了双眼。 待强光散去，铃木苍真再次睁开眼时，迎接他的，是焕然一新得就好像刚从流水线上拿下来一样的手机，乃至连机身原本的红色都似乎跟着亮眼了许多。 [铃木苍真先生，还请您将手机打开看看。] 历经短暂沉默后，0852再次开口道，[以后有关任务的完成度、注意事项等，都可通过您的手机直接查看，且不受任何限制，当然，您也可以直接在心里询问我，我可以‘听见’。] 闻言，铃木苍真将手机打开，看着屏幕上多出的清晰明了的任务界面，原本愣怔的神情渐渐淡去，转而化作了仿若一切终于落到实处的浅浅安心。 “既然已经达成‘合作’，以后直接叫我苍真就好，一直称呼全名还在后面缀个‘先生’，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拿着手机的手却不觉握紧了几分，微微发颤，带着好似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谢谢你，0852。”铃木苍真认真道，无比郑重。 回应他的，是历经短暂停顿后，在手机屏幕上一字一顿自动显出的六个字——[请多指教，苍真。] ———— 临近深秋，天气愈发透着寒凉。 一阵略显凛冽的冷风刮过，好似细小的刀片刮在少年苍白的小脸上，也将他额前近乎干枯的发丝吹拂得越发凌乱，深色兜帽内，分明应是亮眼夺目的银白发色，却黯淡得仿若搅合在一起的粗粝麻绳。 “呼......” 黑泽阵捧着双手往掌心中哈了一口短促的热气，来回摩擦了几下，试图将几近冻僵的十指稍稍软和，他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漫无目的缓缓前行，得‘益’于一刻不停的冷风，丝毫感受不到领口上发白的线头在脸颊上随风剐蹭的违和触感。 比起这些细枝末节，他更在意今晚的睡处。 昨晚黑泽阵勉强在先前常驻的桥洞下歇息了一宿，结果凌晨就被忽然卷起的寒风吵醒，凛冽的呼呼声不绝于耳，犹如鬼魅肆意呼啸，就好像这半年来一直纠缠着他的噩梦终于挣脱了身体和意识的束缚，来到了现实。 念及此，黑泽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甚明显的冷笑，带着几分自嘲意味，衬得他那张完全不同于破败单薄衣衫的精致面容越发冰冷。 身上剩下的钱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因为年纪尚不满十五岁的关系，加之再明显不过的流浪特征，愿意雇佣他工作的人并不多，偏偏以防万一，他又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故此，上一份工作还是在一个月前。 故此，比起现实的无限窘迫，源于记忆的那点儿噩梦对现在的黑泽阵而言，还不如一袋能够饱腹的压缩饼干值得在意，也是他这一个月来唯一的口粮。 噩梦那带着血腥味的侵扰，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要他千万不能忘记在将来的某一天......亲手解决掉噩梦的真正根源。 只不过现下，黑泽阵需要临时着手解决另一件小事——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后，在约摸十米开外的拐角处，正站着一个鬼鬼祟祟不知道跟踪了他多久的家伙。 本就优秀于常人的五感，加之这半年来的流浪经历，让黑泽阵对周遭的事物变化愈发敏锐，更别提跟踪他的家伙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根本不懂得该如何掩藏自己的身形。 不过，倒是也能借此推定来人几乎不可能与‘那个家伙’有关。 但凡事总怕万一。 黑泽阵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下的动作，将脸往衣领间埋了埋，一头扎进了左前方的杂乱小巷中。 第3章 初次见面 “这里就是‘新手村’？” 铃木苍真看着周遭将近十余年前的建筑风格，以及来来往往穿着‘复古’的男男女女，又瞧了一眼自己身上多出来的米色风衣——恰到好处地为他挡住了寒风，不禁有些新奇的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并非梦境，而是现实。] 犹如贴身智能管家一般的0852平静道，[尽管此位面活动身体由系统提供，但与您的灵魂紧密相连，所以还请您千万小心。以及，按照规定，任务正式开始前的注意事项希望您现在可以稍加阅读并记忆片刻。] 0852话音刚落，铃木苍真衣兜中的手机就隔着厚实的布料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嘀嘀’声。 “注意事项？”铃木苍真眨眼嘀咕了一句，掏出手机，“差点给忘了，让我看看，基本安全守则、不同位面时间流速影响......嗯？最后这个【瞬间移动券】x2，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是我们给予任务者的辅助道具，每个位面仅限两张，一次性使用，且在离开本位面前无法补充，还请您谨慎使用。] “这倒是挺好，还挺人性化。” 听完0852的讲解，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小小的惊喜，尽管对方曾说过在其他位面的‘死亡’并不会涉及本身，更类似‘游戏结束’性质，但能保住小命的话，他想，应该没有谁会愿意承受‘死亡’带来的痛苦。 无论以何种形式。 “除了是一次性道具之外，还有其他限制吗？”铃木苍真一面翻阅着手机中罗列的注意事项，一面询问道，“譬如传送距离啊、时间限制啊什么的？” [除去使用次数，这之外没有任何限制。]0852答道，[甚至您可以将其作用在他人身上，但此人必须在您视线范围内。] “还能这么玩？”铃木苍真微微瞪大双眼，琥珀色的眸子好似猫眼一般无暇透亮，“但是你这上面的注意事项不是说，‘绝对不能以任何方式主动告知系统及任务的存在’？要是对其他人用了这个道具，不就相当于暴露了？” [您完全可以不让对方察觉使用者是您。]0852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波澜，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你一官方系统领着我卡你们制定的规则的bug？”沉默须臾后，铃木苍真噗嗤一乐，不由弯着眉眼道，“还以为你是那种只会按照规章制度死办事的古板角色，没想到这么擅长灵活变通。” [任务固然重要，但我个人的宗旨是以宿主的需求为先。] 0852不为铃木苍真的调侃所动，说出的话依旧一板一眼，[如我一开始所说，这是一项致力于达成双赢的友好合作，而非任意一方单方面奴役驱使。] “是是，这话你已经强调过很多次，再重复几遍就该刻进我脑子里了。” 第4章 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失笑，心中原本因为抵达全然未知的陌生环境而生出的些许紧张不安，在0852一本正经的话语下不知不觉驱散了许多。 “注意事项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现在是不是该去见见‘任务目标’了？”铃木苍真看了眼四周问道，“这附近看上去应该是条商业街？这么大片地方，再加上周围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该怎么找到你说的那个小孩？” [无需担心，传送至任务位面时的位置是以距离任务目标最近的安全地点为第一优先选择，]0852回答道，[且您可通过手机上的任务界面，点击‘确认追踪’，便可实时查看任务目标的位置所在。] [不过，]0852顿了顿，[并不建议您过分依赖该功能，以防引起任务目标的警惕心理，变相增加任务难度。] “但现在我至少先得见着人的面才行。” 听完0852的友情提示，铃木苍真点了点头，低头摸索着手机的新功能，一面嘀咕道，“不然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放心好了，我会尽量小心不被对方察觉的。” 随着追踪功能的开启，铃木苍真的手机屏幕上，立时显示出了以他此刻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的平面地图，并在西北三十度的位置亮起了一枚小小的光点，正顺着街道朝着东面的方向缓慢移动着。 按照地图比例尺计算，光点距离铃木苍真眼下所在的位置尚不到五十米。 “这么近？” 铃木苍真一愣，下意识抬头朝着西北方向望去，不知是出于直觉的敏锐又或是某种微妙的缘分使然，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的目光一下自就落在了一个拢着单薄老旧衣衫，戴着兜帽、身形消瘦的少年身上。 [恭喜您，成功锁定此位面任务目标之一——黑泽阵。]还不待铃木苍真询问确认，0852就抢先一步告知了他答案。 “真是他？”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眼就找到了。”说着，将手机匆匆忙忙地揣回兜里，脚下的步子一迈就要跟上去。 [还请您尽量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在铃木苍真踏出第二步时，0852再次提醒道，[任务目标十分谨慎。] “可......对方看上去才不过刚刚国中生的年纪吧，”铃木苍真听后有些怀疑道，“这么小的年纪，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在？” [抱歉，除去告知基本信息以保障您的安全，但凡涉及任务目标的具体深入信息，无一例外，皆需要您自行探索，我无法主动告知。]0852的声音放低了些。 “这样......”看着就在前方的任务目标，铃木苍真蹙着眉头沉默了小半晌后，到底还是选择听从0852的话，放缓了‘跟踪’的速度，只远远地走在后面，假装出一副逛街散步的悠闲模样。 只是，怀揣着对早日完成任务好及时救治明沙的急切，铃木苍真的视野一直执拗地不肯放过少年的身影，谨慎而小心地将目光停留在了少年的深色兜帽上。 “糟糕，他好像要拐进巷子里了。” 到底是第一次做任务，加之陌生环境与心中焦虑的催化，见黑泽阵的身形几乎瞬息就隐没在了巷子中，铃木苍真一时间不免有些着急，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只是，待铃木苍真赶到巷子口时，映入眼中的却只有杂乱无章、尽是灰尘与垃圾堆积的狭窄小巷子，连黑泽阵的半分影子都没见着。 “这小子是兔子转世吗，这么快就不见了......”铃木苍真抿了抿唇，眼前的巷子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就有左右两个拐角，还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若是一般人贸然踏进去，指不定七拐八拐的就跟进了迷宫一样，到最后进去容易出来难。 好在有0852提供的‘外挂’。 “希望没有走远。”铃木苍真喃喃嘀咕了一句，低头掏出手机快步踏入小巷中。 [请当心。]0852忽然道，打断了铃木苍真的思绪。 “怎么......”还不等铃木苍真询问，刚到小巷分叉口的他突然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自衣衫领口处传来，狠狠勒住了他的脖颈，卡住了他的喉结，将他尚未说完的那些话悉数呛在了咽喉间。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直到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砖墙，刺骨的剧痛传入脑海中时，铃木苍真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什么人？”青涩稚嫩中带着几分沙哑意味，却又透着无限冰凉的话语遁入了铃木苍真的耳畔，与之一起的，还有犹如虎钳一般重重压在他锁骨位置的细瘦胳膊，“为什么跟踪我？” 看着近乎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人，银白的发丝悉数从兜帽中垂落，那双仿若恶狼般死死盯着他的墨绿色双眸，铃木苍真咬牙忍痛着艰难道，“你怎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受到压制在胸前的胳膊又加重了几分，迫使他几乎喘不上气。 “别废话，告诉我你的目的。”黑泽阵眯了眯眼，压低嗓音阴冷道，“否则......别怪我没给你说实话的机会。” ‘靠，0852，这就是你所谓的比较简单的新手任务？？？’铃木苍真在脑海中呼喊道，‘开什么玩笑，就凭这小子的凶狠劲儿，怎么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问题少年？’ [相较于其他或存在特殊能力及不明生命体的位面，此位面的确只是困难程度最为简单的新手任务位面，]0852顿了顿，低声回应道，[检测到宿主正处于危险之中，是否选择使用【瞬间移动劵】紧急脱离？] “我......”铃木苍真没有回答0852，转而将目光再一次投向眼前这个凶狠程度远超出他预想的少年，脑子飞速转动，终于缓缓道，“我只是......看见你，咳咳，想起我，咳、患有白血病......的弟弟......” 黑泽阵静静地看着铃木苍真，没有说话，似乎在评估真实与否，但压制在铃木苍真锁骨上的手臂也没有再继续加重力气。 “他和你一样，都是差不多该上国中的年纪......” 眼见似乎有戏，铃木苍真艰难喘息着继续道，“但现在，他已经......所以，在见到年纪相仿，看上去又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你，才会一时忍不住......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呃咳咳......” 这话虽是铃木苍真临时编造的借口，但其中的内容却并不能算是完全说谎，而这世上最难分辨的，便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一阵静默。 “滚，不许再跟着我。”最终，黑泽阵松开了桎梏在铃木苍真身前的手臂，冷眼看着对方顺着身后的砖墙滑落跌倒在地，眯了眯眼，简短而冷漠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咳咳——”终于得到自由的铃木苍真，到底没能忍到黑泽阵离开就大声咳嗽了起来。 胸口的闷痛与方才急促呼吸时大口吸进的寒气交织在一起，冻得他几乎快要以为自己生吞下了一整块带刃的寒冰，后背大片的疼痛更是让他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您还好吗？]不知是否是铃木苍真的错觉，0852的语速比平时稍快了一些，[是否需要为您导航最近的医院？] “......不，不必了，”铃木苍真擦了擦嘴角，扶着墙缓缓起身，看着黑泽阵消失的方向，短促地哼笑了一声，有些意味不明道，“这家伙，呵，好像也不是特别难搞......” 因为早早失去双亲的关系，独自一人支撑起家庭照顾年幼胞妹的铃木苍真，这六年来见惯了人心冷暖世态炎凉，察言观色的功夫虽说比不上专业的警察或是侦探，但对付一个国中生却是绰绰有余。 方才少年听完他的话后，即便面上已经极力不动声色，但还是被铃木苍真抓到了对方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动容情绪。 即便比起眸子本身所有的阴鸷暗沉，那丁点儿动容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不过，对铃木苍真而言，这已然是他不可多得的突破口。 一切都是为了明沙。 第4章 新手福利 [......您远比我预估中更加坚韧。]0852沉默半晌后说道。 “你是觉得我会就这么甩手不做了，一走了之？”铃木苍真闻言一笑，揉了揉隐隐还残留着些许疼痛的锁骨位置，却不想没控制好力道，下手重了些，反倒吸一口凉气，“嘶，这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真的只有十四、五岁吗？” 0852没有说话，只沉默地注视着铃木苍真的一举一动，似乎在分析什么。 “既然在医院的时候，你会在这么多人之中选择我，还列作‘第一优选’，我还以为你对我已经有足够的了解和信心？” 大概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好让锁骨的刺痛稍稍减缓，铃木苍真一面轻轻揉压着痛处，一面闲聊似地随口调侃道，“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比起我这个‘新手玩家’，你倒是更像一个‘新手系统’。” ［您的确是我的第一任宿主。］ 却不想0852毫不避讳地直言道，［但还请您毋须过多担心，所有系统在就任前都会统一接受一系列十分严格的相关培训，直至完全合格、通过评估方可出任选择、引领宿主。］ 第5章 “......没想到还真是新手，”铃木苍真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道，“所以咱俩这算是新新联盟？” [我想您可以这么认为。]0852依旧一本正经，似乎半点不为铃木苍真的小小玩笑所动容，[不知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怎么说都得先和这小子打好关系——至少能多说上几句话，之后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吧，”铃木苍真掏出手机，想要确认一下黑泽阵现在所在的位置，“也不知道他住哪儿，能不能去附近守株待兔一下......嘶，这才几分钟的功夫，他怎么就跑出好几条街了？” [您是想接近之后徐徐图之？]0852分析道，[效率虽低，但不失为一种稳妥的方法，只是不知您打算如何接近？] “怎么接近这些暂且先放在一边，反正有你的追踪功能，总不会把人弄丢。” 铃木苍真扶着墙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巷子，尽量忽略周遭路人的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只在心中问道，‘刚才急着追人都忘了问，这次任务的合格标准是什么？还有......’ 凛冽的寒风如刀片般刮过，即便铃木苍真已经将0852提供的风衣尽量裹紧，还是抵不住狡猾的冷风顺着衣领的缝隙钻进去，将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暖意掠夺大半。 “我在这儿的衣食住行该怎么解决？”铃木苍真真诚发问，“我想应该不至于让我一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去睡桥洞？” [当然，]比最优秀忠心的高资历管家更加贴心，0852立时回应道，[事实上，在你踏入这个位面的第一时间，我就会为您安排好所有你所需要的东西，无论是全新而完整的身份信息，又或是基本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随着0852的话音落下，铃木苍真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崭新的小屋形图标，从地图上四通八达的街道以及附近种类繁多的商店超市，看得出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段。 [不过，原本我为您安排的身份是一名无亲无故的孤儿，]0852平淡如水的话锋陡然一转，[但就在十分钟前，您为自己的新身份安排了一位因病去世的胞弟，所以我不得不多花费些时间做了‘补救’。] “呃......”听见这番话，知道自己无意间扰乱了0852的安排，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心虚的撇开双眼挠了挠脸颊，心虚道，“辛苦你了，0852。”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客气。］0852波澜不惊道，［至于您刚才提及的‘合格标准’——不限方式与时间，教导任务目标黑泽阵成功考取大学，视为合格，若是任务目标能考上研修士，则视作超额完成任务，将有额外奖励。］ “所谓的合格，就……只是这样？”铃木苍真有些不可置信，“这不是把他抓去上学就成，真有这么简单？还是说，这也是新手福利的一部分？” 虽说中间恐怕会因此在这儿滞留好几年的时间，但如0852最开始所说，两边时间流速不同，这点代价对铃木苍真来说几乎约等于无。 ［您可以这么理解。］0852不予置否，［虽然或许有打击您自信心的嫌疑，但还是请允许我提醒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您就连接触任务目标都十分困难。］ “……我谢谢你啊。”拢着风衣正朝0852安排的住所所在地走去的铃木苍真闻言，扯了扯嘴角，干笑道，“这么‘贴心’。” 居所地址是一栋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公寓楼，周围是同样有年头的住宅区，不远处甚至能看见几栋尚未完工的小楼。 0852为铃木苍真安排的公寓在八层，门牌号相当好记——0852。 将门推开，映入铃木苍真眼中的，是一套简约风格的两室一厅，米白色调为主，家具不多，但胜在齐全，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看得出安排者的用心。 “虽然有点冷清，看上去空荡荡的，但意外比想象中好很多诶。”铃木苍真没忍住惊呼了一声，眼前的公寓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简陋，看上去甚至要比他和明沙的家还要好上数倍不止。 毕竟他们家中的陈设至少有十年以上没有任何变化，家具更是大部分都老化得厉害，原本是打算等到他工作之后，有了固定收入再一点一点慢慢改善，结果…… ［若是您超额完成任务，额外奖励可选择优化改善您和胞妹的居所。］像是听到了铃木苍真的心声，0852突然道。 “真的？”铃木苍真身形一顿，琥珀色的双眼瞬间绽出光彩，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确认道，“你没有骗我？” [前提是您能够超额完成任务。]0852淡淡回应道。 “当然没问题！”铃木苍真咧嘴一笑，“好歹我当初也考虑过是不是要念研修士，大致流程还是清楚的。” 原本已经将近疲惫的身体再次迸发出源源不断的动力，他兴致勃勃地来到客厅茶几前盘腿坐下，掏出手机，埋头仔仔细细地研究起了黑泽阵的行动路径，并沿途标记了附近所有的餐馆和咖啡厅。 “今天就算了，明天我一早就赶去他可能会经过的路线，在他到之前找一家合适的店装作吃东西，躲起来好好观察一下，”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辛苦了小一刻钟的成果，铃木苍真满意地点了点头，“要是能借这个机会确定他的活动范围，还愁以后没有碰面熟悉的机会吗。” [预祝您一切顺利。]作为一名合格的系统，0852没有对铃木苍真的初步计划表达任何看法，最大程度在任务执行上给予对方独立思考及行动的自由。 系统的职责是引导，而非代行。 ———— 咖啡厅中，一个约摸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手中高拿着一份文学杂志，几乎将他的脸完全遮挡，而面前的热咖啡，从飘散缕缕清香白烟到彻底温凉，也才不过少了不到三分之一。 而当中花费的时间，却是将近整整一个小时。 “要命，好像来得有点儿太早了......”不知第几次感受到服务员有意无意瞟来的视线，饶是铃木苍真再如何努力忽视，说服不去在意，却也还忍不住将脑袋不断压低，试图以此逃避，“早知道就多点一份他们这儿的蛋糕了。” [您现在点也是一样的。]0852小小建议道。 “可是就那么一小块蛋糕，最便宜的也要整整一千六百日元，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六年来哪怕一分一毫都舍不得乱花，处处精打细算的铃木苍真在心底震声反驳道，“况且注意事项不是说的，在真正开始教导养育任务目标之前，每天能够使用的资金有限，要我稍微节省一点的吗！” [是的，]0852应道，[所以，您下次可以选择价格更加平价实惠的家庭快餐厅。] “谁让他们家视野最好，能够看到的街区范围最广，我都没怎么注意餐点的价格，只看了一眼门口的‘今日推荐咖啡’就推门进来了......”铃木苍真有些气弱地为自己争辩道。 [请注意，任务目标开始行动，]0852倏然打断了铃木苍真的辩解，如同通讯提示音一般说道，[正朝着您的方向缓步前进中，预估八分钟后将经过您所在的咖啡厅。] “那小子终于肯挪地儿了？”铃木苍真神色一振，连忙借助手中杂志的遮掩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缓缓移动的光点，忍不住泄愤似地戳了两下，忿忿嘀咕道，“害我熬了快一个钟头的时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铃木苍真暗戳戳抱怨的黑泽阵，眼下的情况并不大好。 昨夜他因体力不支的关系，没能抵达最终目的地——地处旧城区的废弃烂尾楼，反而半途歇在了一座面积不大的公园中，在那里，半封闭式的滑梯成了他的临时床铺，至少能够挡风。 就着公园的自来水吃完最后一点压缩饼干，黑泽阵裹着自己的身体躺进了溜滑梯中，以节省体力，这一个月来近乎天天如此。 毕竟，将一小袋压缩饼干分作早中晚三顿解决，只能勉强维持最基本的生命所需，更何况现阶段的黑泽阵还处在急需营养补充生长期。 只是，凌晨时分，率先将黑泽阵扰醒的却并非饥饿，而是正试图对他下手的几个流浪汉。 在他们板结厚重、满是脏污的刘海下，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不知是在看他的脸，还是他那头银色的干枯长发，不过黑泽阵对此并不关心，他在这些人手中看见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在他们的双眼中见到了熟悉的贪婪，甚至丝许淫/邪。 这些就已经足够。 有种说法叫作‘双拳难敌四手’，但‘难敌’却并非‘不敌’，尤其在当事人还是一个无所顾忌的‘疯子’的时候。 “啧......”感受着肋骨上刺痛，年仅十四岁的黑泽阵墨绿色的眼眸一沉，泛起一抹狠厉。 只是打断那些家伙的腿还是太便宜了他们，少年抿紧双唇，心中暗暗想到，也是因为他们的缘故，他不得不额外支出本就不多的钱去购买新的压缩饼干。 至于身上的伤......只要不致命，放着不管迟早能痊愈，所以，黑泽阵不会为此浪费一分钱。 第6章 冬日的晨曦并不能为黑泽阵伤痕累累的身体带去哪怕一丝暖意，反倒晃眼的很，橙橘色的光辉透过鬓角垂落的发丝映射在他眼中，迫使他下意识眯了会儿眼睛，脑海中不知为何，莫名想起了昨天跟踪他的那个‘怪人’。 似乎对方也有这样一双颜色相似的眼睛。 不过随即，黑泽阵拢了拢衣领和兜帽，将显眼的银发藏好，不再多想。 处理那几个流浪汉已经耗损了他不少时间，想要在今天之内赶到目标烂尾楼，就不能再将时间花在思索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 说到底，只是一个不会再见面的陌生人罢了。 第5章 目的不纯 “总算来了……” 透过玻璃，铃木苍真借着杂志的遮掩看向从街道对面的拐角处缓缓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银发少年，喃喃自语道，“还以为今天要白费功夫……嗯？” 忽然间，铃木苍真语气一顿，眉宇间微微蹙起，显露出几分疑惑，嘀咕道，“我怎么感觉……他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一瘸一拐的意思？还有他的脸，是不是不小心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看起来灰扑扑的……” 因为相隔一整条街道的缘故，加之黑泽阵拢着衣裳戴着兜帽，一张小脸几乎全都埋在了衣领间，即便铃木苍真视力再好，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有些难以辨清少年的脸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于是下意识的，铃木苍真稍稍睁大双眼，上半身更是不自觉地朝着玻璃窗的方向倾斜了不少，试图以此看清对方脸上的情况。 但因为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即使心中再如何好奇，铃木苍真也小心翼翼地没有放下手中的杂志，依旧高举着，以便能够随时挡住自己的脸。 他可不想再去赌黑泽阵那小小年纪就敏锐到几近变态的警惕心，毫无防备地被对方杀个回马枪。 “等等，他这是进了一家……便利店？”铃木苍真有些不大确定地眨了眨眼，在心中问道，“你能帮我‘看看’他去那儿打算买些什么东西吗？” 联想到昨日两人糟糕到极点的初次见面，铃木苍真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地补了一句，“还是......他准备做什么？” ［可以。］一直保持安静的0852，在听到铃木苍真的请求后，这才重新开口回应，［请稍等片刻。］ 铃木苍真在心中无声应下，双眼仍旧紧盯着街道对面那家黑泽阵踏入其中的便利店，没有移开半分。 希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任务目标购买了店内价格最为低廉的压缩饼干，数量为三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0852便带回了消息，[目前正在收银台支付相应金额，预计十五秒后离开。] 在知晓黑泽阵并没有做出任何预想中出格的事后，尚且来不及松口气的铃木苍真神色一愣，疑惑道，“压缩饼干？” 稍稍有些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铃木苍真的思绪停顿了片刻，但下一秒，他的脑海中就瞬间浮现出黑泽阵被阴鸷神色所掩盖的消瘦面容，以及那头干枯无光的银色发丝。 “0852，虽然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能不能再麻烦你一次，”似乎明白了什么，铃木苍真抿紧了双唇，语气也较之嫌弃沉重了几许，“可以大概告诉我一下那小子现在的身体健康状况吗？” [当然可以，您也无需感到歉疚，任务目标健康及存活与否，同样关系到任务的完成度，以及，关于这一点，按照规则，系统不会主动提醒，需您自己时时留意。] 0852似有若无地强调了‘主动’二字，回应道，[目前，任务目标正处于严重饥饿状态，伴随一定程度的营养不良，且头部、背部、肋骨、腰腹、双手，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嘶，这么说，他脸上那些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脏东西，而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口？” 饶是心中早已隐隐有几分猜测，但在亲耳听到0852的详细叙述后，铃木苍真还是不由好一阵咋舌，“不但饿着肚子，全身上下没一块儿好地方，就这样还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该夸他厉害还是太能忍。”念及此，铃木苍真顿了顿，叹了口气，“说起来，昨天刚见面的时候都没见他脸上有这些伤口......啧，才一晚上的功夫就能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该说不愧是‘问题少年’吗？” 现在人是看到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个性脾气也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眼下摆在铃木苍真面前最首要的问题是——该如何接近对方不被拒绝？ 再像昨天那样偷偷摸摸地跟上去肯定是行不通了，在对方时常出没的街角蹲点，装作碰巧偶遇？ 可依照少年的‘臭脾气’，就算能用这个方法成功搭讪说上话，估计也不会被过多理睬，甚至还有被怀疑别有用心的风险。 虽然他也的确‘目的不纯’就是了。 “要是能确定他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具体停留在哪个街区就好了，要不到时候我看情况在附近找个兼职，天天出门，总有机会能遇上，”铃木苍真摩挲着下巴思索喃喃道，“这样总该不会被他随便疑心吧......” “就是又得多花几天时间标记一下地图，才好确定他的活动范围。” 在确定黑泽阵已经拎着买好的东西走远后，铃木苍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杂志，将面前凉透的半杯咖啡端起，一口闷下，随即起身离开，喃喃道，“只希望这段时间他能稍微顾忌下自己的身体，不要跑太远才好。” 光是第一个‘新手任务’就这么麻烦，之后的又会是什么样？ 铃木苍真无从知晓答案，却也没有丝毫退缩或是气馁的意思。 他的指尖轻戳着手机屏幕中闪烁的光点，神色愈发坚毅，轻声低语，“明沙，等着我。” ———— 拿出大学期间备考时的精力，耐心钻研了三天之后，铃木苍真终于根据黑泽阵这几日的行动轨迹，在地图上大致圈出了对方目前的活动范围。 “这是......就在这栋公寓附近？”看着手机地图上被自己圈画出的大致界限，正好将他目前所在的公寓楼纳入了其中，铃木苍真一愣，眨了眨眼，“这么巧？” “这么说来，他这几天晚上留宿的地方，不就是离这儿不远的那片烂尾楼？” 念及此，铃木苍真连忙起身奔向阳台，一眼眺望向隐没在夜色中的烂尾楼，除去周遭的住宅灯火以及街边零星的路灯，通身幽黑的烂尾楼仿佛与世隔绝般矗立在那里，看不出任何有人居住的迹象。 “我还以为他至少会找个能挡风的地方......”铃木苍真蹙眉喃喃道，扶在阳台围栏上的手不觉攥紧了些，像是在响应他的话，一阵寒风忽地刮过，夹带着些许雨水，犹如裹挟了不计其数的细小刀片，割得他的脸颊生疼。 不可避免的，铃木苍真心中对黑泽阵现下可能遭受的处境生出了几分不忍，即便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被对方恶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就算是在六年前刚失去父母时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他和明沙也至少还有一所虽然不大，却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抵御寒凉的屋子，不至于流落街头，又或是被一齐送去福利院。 “他之所以会来这附近，是不是就是为了去那几栋没人管的烂尾楼，当作自己的临时住处？”琥珀色的双眼渐渐放空，铃木苍真压低着嗓音自问自答道，“虽然是烂尾楼，但至少雨雪天的时候能稍微挡挡......” 凛冽的寒意仍未有停歇的意思，铃木苍真阖上双眼，有些说不下去了。 “0852，能麻烦你把这附近所有适合我现在情况的招聘信息稍微整理一下，然后发到我手机上吗？”铃木苍真问道，随着话音落下，他再次睁开了双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已根据您目前需求筛选出附近所有适宜的招聘信息，是否现在接收？]0852尽职尽责道，[请注意，现在时间夜晚十一点二十三分，已远远超过最佳睡眠时间。] “唔，距离十二点还有些时间，也不是很晚......”重新缩回客厅被炉里的铃木苍真思索片刻后，打了个响指道，“我还是想今晚一口气把这些招聘信息统统看完，有合适的明天直接去面试，省得浪费时间。” 0852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客厅的灯光调节得更为柔和，带了些橘色暖意。 感受到灯光的变化，铃木苍真会心一笑，轻声道了句谢谢后，便将目光放回了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 铃木苍真最后选定的是一家开设在电车站台附近手工便当店，店面不大，但胜在地处交通便利人流量大的位置，每到中晚餐时间，总是客流不断。 “......具体待遇就是这些，一般是先做两个月的学徒工，当然，要是期间你表现不错，手艺也合格，我们夫妻俩也会‘通融’一下，让你提前合格，到时候工资就能上涨三分之一。” 看着自招聘单子张贴出去后第一个赶来面试的铃木苍真，年轻老板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道，“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今天就可以开始跟着我老婆打打下手，观摩一下便当的基本制作流程。” 第7章 年轻老板顿了顿，又接着笑道，“不过，既然你说自己有经验，也可以试着做份简单的海苔便当练练手。” 说完，年轻老板弯着眉眼抬手指向了厨房中与他年纪相当的清秀女人，算是介绍。 女人温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有些腼腆。 “好的，我知道了。”铃木苍真颔首应下，接过年轻老板递来的员工围裙与工作帽，径直走向后厨。 [请注意，任务目标距离您目前所在位置小于五百米。]0852忽然提醒道，[是否要尝试进行接触？] ‘嗯？这么巧？今天就暂时......不，先等等，’铃木苍真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顿，在心中对0852道，‘能帮我追踪一下他的行径路线吗，看看他会不会经过这家手工便当店。’ [没问题。]0852迅速应下，见铃木苍真嘴角勾起几分弧度，顿了顿，用它那平淡无波的电子音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您想做什么？] ‘既然老板第一天就愿意试试看我的手艺，不管最后做得怎么样，只要不是太差劲到难以入口，最好都不要浪费了，你说是吧？’ 话虽说这么说，可铃木苍真的眉眼间满载着的，皆是从容自信。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他笑了笑，带着几分俏皮调侃意味，在心中哼笑道，‘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对方的胃。’ ‘虽然用在这里有些不大合适，但也差不到哪儿去，更何况......’铃木苍真抿了抿唇，无声喟叹道，‘那小子也太瘦了。’ 第6章 海苔便当 早已荒废不知多久的烂尾楼，勉强给了黑泽阵一个能够稍微驻足喘息的地方，让他不用再为这多雨的深秋发愁。 至于环绕在烂尾楼周围喧嚣吵嚷的旧城区，也确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热闹非凡，商贩小摊比比皆是，街道两旁的店铺门面也较之繁华奢靡的中心城区更加平易近人。 换句话说，在招用帮手或兼职工的年龄界限这方面，这里卡得并不严格。 在烂尾楼安顿好后，接下来的三天里，黑泽阵唯一的目标，便是寻找一家合适的店面——不需要多高的工资，能够承包三餐就是最好不过；忌讳客流量过大，最好不用与顾客接触过多。 以他现在的情况，在真正有能力之前，注定会需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关于这一点，自半年前侥幸活下来之后，黑泽阵就再清楚不过。 故此，经过这几番筛选下来，纵使旧城区各式各样的店铺面门种类繁多，但真正合适黑泽阵的，却依旧寥寥无几。 “呼......”黑泽阵捧起肌肤粗糙且满是干裂的双手，低垂着眼眸，不以为意地往掌心中哈了口气，轻轻揉搓了两下。 天越来越冷，即便黑泽阵这半年走走停停流浪下来，早已习惯了严寒酷暑，极擅忍耐，可流感疫病却不会因为他的隐忍就不再造访。 尤其是在他如今衣衫单薄，三餐都是靠压缩饼干解决的情况下。 或许......他真的会死在这个冬天也不一定，黑泽阵漫不经心地想到，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畏惧或是不安，反倒隐隐踊跃着几许急不可耐的意味，就好像死亡于这个年纪的他而言并非什么可怕的事，更像是一种梦寐以求的解脱。 然而下一秒，一滴从天而降的雨点落在了黑泽阵高挺的鼻梁上，打断了他的思绪，随即雨点越来越密，噼里啪啦，让早上才经历过一场小雨，尚未完全干透的水泥地面再次浸润湿透。 不快地啧了一声，黑泽阵抬起手稍作遮挡，收敛了有些发散的思维，朝着烂尾楼的方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尽管偶尔会从心底渗出些许不合时宜的厌倦，但比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黑泽阵还是更愿意选择将这半年来在他梦中纠缠不休的家伙一起拖下地狱。 雨水渐渐将黑泽阵本就单薄的衣衫打湿，兜帽也吸足了雨水，混杂着过往车辆扬起的细尘，黏腻地紧贴在他的头发上，既加重了湿冷，也让他心中的烦躁更甚。 或许是午间高峰期，过往车辆愈发频繁紧密，轰鸣声响个没完，就连不远处的的电车站台也凑起热闹，以刺耳却又悠长地笛鸣加入其中，一齐骚扰着黑泽阵的耳膜。 他有些难耐地磨了磨牙，将头埋得更低，脚步迈得更快。 “喂......” “前面的......等......” 熙熙攘攘的嘈杂中，似乎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依稀遁入了黑泽阵的耳畔，但他并不在意，也没有为此停留哪怕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仍旧自顾自地朝前挺进，像是只会横冲直撞的蛮牛。 直到那声音就在黑泽阵耳旁炸开。 “喂，叫你呢，好歹回头看一下好不好！”随着突兀的话音落下，一股力量不容置疑地搭在了黑泽阵的肩上。 几乎是依靠本能，没有丝毫犹豫，黑泽阵当即转身反手一抓，将搭在他肩上的‘东西’扣在了身下。 “嘶——”右手撑着伞，手腕处还挂着一印有标签的塑料袋的铃木苍真身体一软，差点儿没跟着他被扭转了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左手一起跌倒在地，咬牙道，“是我，你先松手，小心别把便当弄撒了！” “......又是你？”黑泽阵并未就此放过铃木苍真，乃至手上使的劲儿更重了几分，那双在阴雨天下更显暗沉的墨绿眸子死死盯着青年的脸，微微眯起，语气愈发危险道，“你跟踪我？” “你......我只是在后面的手工便当店兼职，恰好看见你经过而已。”按耐下脾气，铃木苍真有些艰难地指了指身后方向，叹道，“我看你一个人神色匆匆的，又淋着雨，就追上来想问问你需不需要伞。” 说着，将伞朝黑泽阵所在的位置稍稍挪了些距离。 一阵安静。 “我记得我应该警告过你......”黑泽阵依旧不为所动地紧盯着铃木苍真的双眼，似乎在判断对方所说话的真假，但手劲儿却是稍微松懈了些，他冷冷道，“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说完，甩开铃木苍真的手就要转身离开。 闻言，铃木苍真揉搓手腕的动作一顿，轻笑一声跟了上去，同黑泽阵肩并肩走在一起，并将右手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取下，递到了少年眼前，也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不巧，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多得是有闲心没处放。” 黑泽阵动作一顿，瞥了铃木苍真一样，眸底的不耐几近满溢。 但好在并未再随便出手。 “既然不肯接受雨伞，那你帮我解决一下这份海苔便当。” 铃木苍真不以为意地笑道，给出了第二个选择，“喏，就这个，不小心被我做坏了，手抖放多了酱油，就这么直接丢了又有些可惜，原本是想下班之后带回家自己吃的。” “你要是肯帮忙的话，我也就不用为难自己的舌头了，”说着，铃木苍真晃了晃他被黑泽阵抓红的手腕，调侃道，“就当是你误会我的小教训，怎么样？” 黑泽阵看着眼前露出温和微笑的铃木苍真，没有说话。 青年的样貌并不算十分出众，但胜在皮肤足够白皙，即便在这样不见日光的阴雨天气，对方的肌肤也犹如象牙般散发着点点微光。 也就更衬得他左手手腕处的红痕，越发狰狞可怖。 不过，方才黑泽阵抓住铃木苍真手腕的一瞬间，也的确半点余力没留。 “呵，”黑泽阵冷笑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直视向铃木苍真的双眼，不轻不重地质问道，“你在可怜我？” “只是希望你能帮个小忙而已，”大概是做足了准备，又或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铃木苍真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只轻笑道，“或者，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就帮我扔了吧。” 雨逐渐有变大的趋势，落在伞布上的声音愈发密集清脆，伞下，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一瞬不瞬地回望着黑泽阵的眸子，没有半点动摇。 静寂在两人之间缓缓蔓延。 不知是那双好像浸染了日光一样的眼睛，还是手腕上稍稍有些刺眼的红印，怀揣着连自己都有些说不清的情绪，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青年手中的塑料袋。 “......仅此一次。”说着，他看向铃木苍真，仿若审讯般冷冷问道，“你的名字？” 铃木苍真一愣，随即失笑，轻声道，“铃木苍真。” 少年颔首应下。 然后，转身跨步走出伞下，再次融入雨幕中。 [我记录了全程，你并没有手抖。]直至黑泽阵彻底消失在雨中，一直安静的0852这才开口，只是所说的内容却有些没头没尾，[甚至就第一次而言，可以说非常成功。] “你是说便当？”铃木苍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当然，好歹我也给明沙做了好几年各种花样的便当，虽然谈不上什么大师，但怎么可能连最普通的海苔便当都做不好。” 语气中隐隐有几分自豪。 [那您为什么要说谎？]仿佛勤学好问的优秀学生，0852追问道，[我不太明白。] 第8章 “啊？”刚回到店中将伞放下的铃木苍真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失笑，“能有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便当送出去的成功率更高，一点小小的话术而已。” [我以为，人类会更倾向没有瑕疵的事物。]0852似乎依旧不能理解，[您难道不担心他真的会扔掉便当？] “唔，你的说法也不能算完全错，大部分情况的确是这样，像是完美的宝石，满分的成绩......”对及时帮助了他的0852，铃木苍真一向有耐心，将这场问答当做一次朋友间的闲谈，“至于他会不会扔，谁实话，没什么太大差别。” “有一就有二，”铃木苍真勾起嘴角道，“只要他这次接受了我递过去的便当，无论他之后吃或是不吃，我都有正当理由再一次接近他，然后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哪怕他真的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我也要拼尽全力把他捂热，再名正言顺地送他去上大学，完成任务。” 说到这儿，铃木苍真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面的红痕并没有消失，甚至隐约有几分泛青的趋势。 “我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多优点，”铃木苍真缓缓将手握紧，低声道，“唯独这点儿耐心，算是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一个。” [我明白了。]沉默须臾，0852回应道，[我会全力协助您。] “我知道，谢了。”铃木苍真笑了笑，揉着肩膀甩了两下胳膊，轻快嘀咕道，“好了，现在该接着去学做其他便当了，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希望老板不要生气才好。” 雨仍下个不停。 ———— 烂尾楼中，黑泽阵看着自己手中沾满了雨滴的塑料袋，久久不语。 一开始，他的确是想就近随便找个垃圾点，将手中这份来得莫名其妙的便当扔掉——至于垃圾分类的问题，并不在他一个流浪者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直到回到烂尾楼中，黑泽阵也没能见到哪怕一个垃圾点，尽管他心中很明白，若是他真想扔掉这个‘麻烦’，大可随手丢进某条窄巷中，任由过路的老鼠解决。 可他还是将这份便当带了回来。 终于，黑泽阵盘腿席地坐下，将便当从塑料袋中取了出来。 “啪——” 随着一次性筷子分离生出的清脆声响，这份海苔便当完整地展现在了黑泽阵眼前。 刀工工整的蔬菜，一整块可乐饼加少许美乃滋，似乎还冒着丝丝热气，用作点缀的明太子酱，以及整齐铺垫在米饭上的一层海苔，它们一齐组成了这份卖相还算不错的便当。 没什么特别的，黑泽阵心中想到，这的确只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海苔便当。 这么想着，他不再犹豫，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咀嚼半晌后，缓缓吞咽下，低垂着墨绿色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便当，面无表情地吐露道—— “难吃。” 第7章 循序渐进 仿佛印证铃木苍真的话，第二天近乎同一时间，黑泽阵再次出现在了铃木苍真所兼职的手工便当店附近。 [同您预计的一样，]感应到任务目标的接近，0852第一时间提醒道，[他来了。] “诶？”正专心切菜的铃木苍真闻言动作一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嘀咕道，“感觉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我原本以为会等上好几天才会有动静......” 不过越顺利越有利于他早点完成任务就是了，铃木苍真默默想到， 想到这儿，他抬头透过厨房用于递餐的小窗，看向了店铺外的街道。 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一改连日来的阴雨绵绵，温热的日光再一次挥洒，为眼下越发接近寒冬的深秋，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也就显得背朝店面，站在街道旁、戴着深色兜帽的少年愈发显眼，仿佛与这阳光格格不入。 就像是一朵被迫暴露在日头下的阴暗小蘑菇，铃木苍真眨了眨眼，不由在心中勾勒出一幅漆黑小蘑菇被阳光晒干的画面，随即便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逗乐，抿着唇角噗嗤一笑。 他摇了摇头，从墙脚的玻璃橱柜中拿出一早就自备好的便当盒，同厨房另一头的老板娘打了招呼后就要离开。 “你这是要给谁送便当？”负责招揽生意与点单、并身兼服务员一职的老板见到铃木苍真带着几分匆忙的动作，不禁好奇问道，“是你家里的妹妹或是弟弟吗？” “还是......女朋友？”老板挤眉弄眼地打趣道。 “只是普通朋友，”铃木苍真脚步顿了顿，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笑着应道，“不过，要是按年纪算的话，也的确更像是弟弟。” 被铃木苍真在便当店老板面前称呼作弟弟的黑泽阵，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再寻常不过的街景，墨绿色的眸子犹如沉静的湖水，在叫人分辨不出他内心真正想法的同时，拒人千里之外。 直到一声清脆温和的呼喊在他耳畔响起，他那双眸子才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原来真的是你。”像是没有看出黑泽阵的刻意等待，只当做一次碰巧，铃木苍真挥手招呼道，“刚才在厨房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幸好出来确认了一下。” 黑泽阵默默看着铃木苍真的接近，没有说话。 “今天天气不错，你这个年纪是该出来多走走，晒晒太阳。” 在距离黑泽阵约摸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铃木苍真以摊开的手充当遮掩，仰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调侃似地感慨道，“连着下好几天的雨，再不晒点太阳，感觉身上就快要长霉菌了。” “无论你抱着什么目的接近我，看在昨天的便当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没有一丝附和话题的打算，黑泽阵凝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言道，“但是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下次。” 一阵安静。 “看样子你应该是吃了，没有扔掉？” 须臾过去，面上没有对黑泽阵的话报以一丝蹙眉，铃木苍真稍稍弯下腰身，回望着黑泽阵的双眼，勾起嘴角反问道，“那么，昨天那份海苔便当的味道怎么样，能不能麻烦你来段点评回馈？” “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意见都没问题，不用有任何顾虑。”带着几分鼓励哄劝意味，铃木苍真好整以暇地看着黑泽阵，轻笑道，“说得好有奖励哦。” 只见随着铃木苍真话音的落下，黑泽阵的眉宇皱起，身侧的手握成拳，似乎相当不耐。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一般，”终于，黑泽阵稍稍侧过脸，逐渐在那双琥珀色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仿佛它要比头顶的日光更加耀眼，连带着身侧的手也一齐松开，只淡淡低声道，“太咸了。” “抱歉抱歉，果然会太咸啊，下次我会好好注意的，”在心中暗自记下黑泽阵喜好清淡的口味，铃木苍真双手合十真诚歉意道，“为了道歉，你今天份儿的便当也记在我头上好了。” 说完，就十分自然地将手中的便当强塞进了黑泽阵的怀中，完全不顾对方刀子一样刮来的眼神以及瞬间绷紧的身体。 到底还只是十四岁的少年。 “我说了今天是......”黑泽阵的眉宇再度紧锁。 “今天的便当是我从家里带的，”铃木苍真轻笑着打断道，“你也知道我现在正在便当店后厨兼职，要是手法不够熟练、做出来的便当味道不够好的话，之后想要转正可能就没那么容易。” 黑泽阵眯了眯眼，似乎猜到铃木苍真接下来要说什么。 “所以，你就干脆好人做到底，当一下我的陪练？”果不其然，只见铃木苍真指了指黑泽阵怀中的便当，并有意在嘴角弯起的弧度上添了些许讨好意味，“总归你不会吃亏。” 说完还冲着少年俏皮地眨了下右眼，连带着眼下的小痣也跟着一起抖动了两下，“你说是吧？” 黑泽阵：“......” 这一瞬间，黑泽阵终于意识到，他恐怕惹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大麻烦’。 ———— 就像是某种无声的约定俗成。 尽管当日黑泽阵并没有明确答应铃木苍真，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正午同一时间，他都会十分‘凑巧’地路过铃木苍真所兼职的手工便当店。 尽管每每经过时少年总是目不斜视，从不将目光轻易分出哪怕一丝一毫给手工便当店——纵使店面本就不算十分显眼。 但得益于0852的贴心帮助，铃木苍真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间精准发现对方倔强而单薄的身影。 以及那似乎永远不会摘下的宽大兜帽。 “来，这是今日份的便当，里面有我第一次试着做的超大份厚切炸猪排，你一定要记得趁热吃。”将新的便当盒递给黑泽阵，也不在意对方的沉默寡言，铃木苍真笑道，“呃，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做的关系，可能会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没控制好火候。” 说到末尾，铃木苍真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挠了挠脸颊。 尽管铃木苍真曾给自己以及胞妹明沙做过许多次不同花样的便当，但炸物的的确确是他最不擅长的领域之一。 第9章 加之他和明沙的口味都更偏向清爽的菜色，不喜欢油腻，诸如炸猪排、天妇罗之类需要用到大量食用油的菜品，故而在家时差不多完全没有尝试做过。 “无所谓。”熟练地接过便当，将另一个清洗干净的便当盒连同一张小小的便签塞回青年手中，黑泽阵淡淡道，“我不介意。”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铃木苍真，面不改色地挑眉补充道，“只要小心别给客人吃焦炭就好。”隐隐透着一丝嘲讽意味。 “......我就算再这么差劲，也不至于蠢到把猪排炸成那个样子吧？”铃木苍真有些无奈道，心中却又不禁为黑泽阵这句小小的‘嘲讽’感到些许欣慰。 毕竟比起一开始时的冷冷冰冰，眼前这个能同他‘开玩笑’的黑泽阵，显然要更亲近些。 尽管也就只是好上那么一丁点，但至少证明，他温水煮青蛙的策略进行得还算成功。 “对了，明天周末我休息，便当盒你后天再带来还给我好了。”铃木苍真低头看了一眼便签上那几行简短却不失犀利的评价，一面不忘随口嘱咐道，“听说从下周开始会降温降得很厉害，你注意别着凉。” 黑泽阵没有说话。 这几天短暂相处下来，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的铃木苍真也并不在意，低头看着便当盒上的便签，并不时为其中的内容摇头失笑，记在心里。 也因此，他恰好错过了少年那双墨绿色的眼中随他的话语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 告别黑泽阵回到店中，铃木苍真迎来了老板积攒多日的好奇心。 “我说苍真，刚才那个人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弟弟？” 不知是否因为身兼服务员时常需要招呼客人的关系，老板的八卦心思相当强烈，尤其是对他十分看好的铃木苍真，更是忍不住搭上青年的肩膀关心道，“你这几天带的便当都是给他的？” “嗯......其实只是邻居家的弟弟，”闻言，想起地图上这段时间都逗留驻足在距离公寓不远处的烂尾楼中的光点，铃木苍真点头道，“因为和我一样，都只有一个人，所以......就想着力所能及地稍微帮衬一下。” “啧，你这孩子......”大概知道一些铃木苍真的家庭情况，年纪却并没有比苍真大出多少的老板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感慨道，“这样，下次你直接把人带进店里坐坐，总在街上像什么话，何况下周还要降温，到时候说不准会下雪。” “这样真的好吗？”铃木一愣，有些犹疑道，“会不会影响店里的生意？” “就一小孩能有什么影响，”却见老板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笑道，“我看他的样子大概也就十四、五岁，要是愿意，之后也可以在我这儿兼职做做服务员，工资虽然不比厨师多，但可以负责三餐。” “真的？”铃木苍真眼前一亮，随即朝着老板深深一躬，扬起笑脸道，“.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好好问问他！。”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这里原本就缺人手，都是顺便的事。”老板连忙将铃木苍真扶起，同后厨的妻子相视一笑后，补充道，“就是有一点，你记得告诉他，到时候如果要在店里工作，最好能把兜帽取下来。” “毕竟那么大的兜帽，在店里一直戴着多少会有些影响视线和听力，尤其用餐高峰期忙不过来的时候。”老板扶着下巴道，“当然，也不是什么硬性规定就是了。” “好，到时候我会记得和他提一下这件事。”铃木苍真连忙应下。 回想起与黑泽阵的每一次见面，似乎少年的确总是戴着兜帽，将自己的脸和那头银色发丝悉数藏在兜帽中，回到厨房中的铃木苍真有些后知后觉地在心中想到。 “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还是......个人偏好？” [关于这一点，还请您自行探索。]0852忽然道。 第二次听到这句提醒，铃木苍真当即就反应过来，反问道，“和他的过去有关？” 0852没有回答，却是间接无声印证了铃木苍真的猜测。 “如果是这样，那他这么做，是不想让人注意到他特殊的发色......”铃木苍真垂眸思索道，眉宇不觉蹙起，“还是脸？” “难不成，他是在躲什么人？” 第8章 一顶帽子 “这是什么？” 看着连同便当一起递到的眼前纸袋，黑泽阵没有做出任何抬手打算接过的动作，只默默看向始作俑者铃木苍真。 “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铃木苍真挑了挑眉，直接抓过黑泽阵绷紧的小手，将便当和纸袋一齐塞进了他手中，哼笑道，“这可是我趁着周末的空闲特意去买的。” 闻言，黑泽阵短短地瞥了一眼铃木苍真，随即垂下眼眸，将目光投向被强塞进手中的纸袋，手背上似乎还残余着些许对方指尖的温热触感，让他稍稍有些不大习惯地轻蹙起眉宇。 “还在等什么？” 仿佛是自己收到礼物，比起黑泽阵这位淡定老成的当事人，铃木苍真要显得更加兴奋雀跃些，琥珀色的双眼中更是满怀期待，轻快地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呀。” 黑泽阵顿了顿，不再去在意手背上的陌生触感，在铃木苍真地注视下，打开了纸袋。 是一顶藏青色的棒球帽，样式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黑泽阵墨绿色的双眼微微睁大。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戴着兜帽......但我想，棒球帽应该要比连着衣服的兜帽更好看方便一些？”铃木苍真指着黑泽阵手中的棒球帽笑道，“为了以防万一不合适，我买的稍微有些偏大，你戴的时候可以借后面的卡扣调整一下大小。” “托你的福，老板夸我学得很快，便当的味道也越来越好，顺利的话，或许用不了两个月，下个月就能转正。” 铃木苍真弯了弯眉眼，有些手痒地捏了一下黑泽阵的小脸，见对方没有躲开，不禁开怀乐道，“这顶棒球帽算是我的谢礼。” “喜欢吗？”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期待地询问道，“要不要戴上试试？” 黑泽阵没有说话，像是呆怔住了一样，蹙眉捏着手中的棒球帽，久久没有动作。 “那......我帮你？”铃木苍真从黑泽阵手中重新拿过那顶棒球帽，又试探着将一直罩在黑泽阵脑袋上的深色兜帽缓缓摘下。 鉴于第一次见面时少年的狠厉伏击给他留下的深深阴影，整个过程铃木苍真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紧张万分。 好在，或许是棒球帽这份礼物还算符合少年的心意，除了有些过分安静，黑泽阵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任由铃木苍真取下了他的兜帽，露出了一头稍稍有些偏长的银色发丝。 “没想到你头发留得还挺长，”铃木苍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一面调整棒球帽的大小，一面琢磨着嘀咕道，“这都快到肩膀了，看来下次得再买几条发绳才行......” 全程黑泽阵没有吐露半个字或是表现出一丝不耐，这副堪称乖巧的模样与当初留给铃木苍真留‘深刻印象’简直天差地别，仿若不是同一个人。 ‘明沙的头发差不多也是这么长’，看着眼前的银色发丝，铃木苍真不由得在心中对0852感慨道，‘看得我都手痒痒了，好想给他扎个利落的马尾。’ [您可以进行尝试。]0852不予置评。 “好，差不多了，让我看看......唔，”打量着自己的精心杰作，铃木苍真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黑泽阵那张仍残余着稚嫩，似乎百年不变的小面瘫脸，不禁失笑，“相当不错嘛，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一直藏在兜帽里多可惜。” “玩够了？”淡淡地看了铃木苍真一眼，黑泽阵将兜帽就着棒球帽重新戴上，叠作一起，趁着青年愣怔的功夫，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不知是否是铃木苍真的错觉，总感觉少年的身影中隐隐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诶，走这么快干嘛，我还有话没说完。”赶紧抓住黑泽阵的手，将人拉了回来，铃木苍真连忙说道，“店里缺个服务员，你要不要来做做看？” “虽然工资没有负责做便当的厨师高，但是承包一日三餐，总的来说还是挺划算的。”像是生怕黑泽阵不感兴趣，铃木苍真补充道，“对了，三餐一般是老板娘负责，她的手艺可是比我要好上十倍不止哦。” “怎么样，有心动意向吗？”铃木苍真问道。 却见黑泽阵只是凝视着铃木苍真的双眼，好半晌后，才低声问道，“为什么？” “啊？”铃木苍真愣住，“什么为什么？” “便当，棒球帽，工作......” 黑泽阵墨绿色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铃木苍真，仿若要透过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看穿什么，带着几许质问意味，低声冷冷道，“你做这些，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大概是为了我自己？”须臾，铃木苍真轻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眼眸同样低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弟弟他......我根本没能为他做些什么。” 第10章 “我一直很愧疚，想要弥补。” 铃木苍真顿了顿，深吸了口气，阖上双眼，也掩去了眸底的紧张，哑声道，“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很抱歉，但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何况......嘛，我也打不过你。” 末尾，或许是为了缓和稍显凝滞的气氛，铃木苍真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一阵静默。 “我只吃你做的便当。”半晌后，黑泽阵忽然道，“工作时间？” “啊？”铃木苍真先是愣怔，随即反应过来，像是担心眼前的少年会随时后悔一样，连忙道，“哦哦，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七点半，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黑泽阵点点头，在彻底转身离开之前，最后对铃木苍真说道，“黑泽阵。” 这一次铃木苍真没有再阻拦，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远去。 “这算是......成功了？”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呢喃道，“而且，好像还主动告诉了我他的名字？我还以为要等到我开口才行......” [恭喜您，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0852应和称赞道，[就新手而言，您刚才的‘演技’也十分出色。] “是吗？哈哈......”铃木苍真干笑着拍了拍胸口，吐槽道，“其实我紧张得要死，生怕他又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突然给我猛地来一下子。” 说着，铃木苍真叹了口气，“唉......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你能像某些攻略游戏一样，给我稍微提示一下他目前对我的‘好感度’，让我有个底，我也不至于这么慌。” [很抱歉，我是养育系统，而非攻略系统，无法显示任务目标的好感度。]0852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按照规定，我只能在‘养育’方面给予您一定帮助，满足您的合理诉求。]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随口说说，”铃木苍真失笑着摆了摆手，忽而又想起什么，“对了，下午下班之后，你记得提醒我去买几条适合男生的头绳。” “当做是他的入职礼物。” ———— 翌日。 “我说苍真，你这弟弟手脚动作挺麻利啊。” 后厨中，老板借着拿便当的功夫，同铃木苍真小声嘀咕道，“原本早上刚来的时候，我看他那模样，还以为是哪个世家跑出来体验平民生活的小少爷。” “......老板，您有这想象力，不去当影视编剧可惜了。”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八卦的老板，将手边已经完成的便当递了过去，“来，麻烦你了，客人要的海苔便当。” “诶，我可是说真的，就凭你弟弟这小脸蛋，光是站在门口说不定就能吸引不少女性顾客，”老板啧啧道，“只可惜，他一直紧绷着脸，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冷冰冰模样。” “也就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稍微好点儿。”一面感慨着，老板拍了拍铃木苍真的肩膀。 “嗯......他比较认生。”铃木苍真眨了眨眼，为黑泽阵找了个理由开脱，在目送老板带着怀疑的眼神离开后，他越过小窗，看向了店内在客人间来回忙碌的黑泽阵。 少年终于褪去了他那仿若万年不变的兜帽衫，转而换上了店内的工作服。 头顶戴着铃木苍真昨日赠予的藏青色棒球帽，将银色发丝遮挡住了大半，只在后面露出银色的发尾，随着对方的动作左右摇曳，衬上本就色彩偏明亮的工作服，看上去终于有了一丝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色彩。 但正如老板方才所说，若是黑泽阵没有全程绷着那张俊俏的小脸，效果必定更加翻倍。 “看来他真的很不习惯把脸露出来啊。”铃木苍真不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从衣兜中掏出包装崭新的浅灰色口罩，冲着小窗外朗声喊道，“阿阵，稍微过来一下！” 只见黑泽阵闻声动作一顿，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铃木苍真，沉静如海的墨绿色双眼仿佛在无声质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在这方面适应力愈发顽强的铃木苍真，毫无压力地顶着少年恍若实质的目光招了招手，笑着解释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短短几秒的对峙中，黑泽阵率先败下阵来，暂时停了手中的活计，抬腿走向后厨。 “喏，是昨天和棒球帽一起买的，只是一开始并不确定你到底要不要来店里工作，所以想当时没有给你。” 铃木苍真将一副灰黑色口罩递到黑泽阵眼前，温声道，“要是感觉不适应，就先戴这个过渡一下，好在现在天气转凉，就算一整天都戴着它应该也不会觉得太闷。” “然后是发绳，”说着，铃木苍真将尚未拆封的墨绿色头绳放入少年手中，又指了指对方的银色长发，笑道，“不会的话我可以帮你。” “虽然......我并不清楚你过去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又为什么想要隐藏自己的脸，但我还是想要力所能及地尽可能帮助你，”近乎耳语，铃木苍真在为黑泽阵戴上灰黑色口罩的同时，在少年耳畔低声道，“只要你需要。” 黑泽阵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铃木苍真，仿佛要将青年的面容印刻进眼底。 “今晚下班要不要顺便去我家做做客？” 大概是少年此刻的模样太过安静乖巧，唬人性十足，铃木苍真将对方垂落的发梢抚至耳后，望着对方好看的眼睛，没忍住邀请道，“离这儿不远，走路大概一刻钟不到。” 黑泽阵没有说话，只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在他短短不到十五年的人生当中，从未遇见过眼前这样的家伙，仅仅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对他一个陌生人关照备至。 他应该拒绝，黑泽阵在心中想到。 可话刚到嘴边，在那双琥珀色眼眸的注视下，最终消散于无形。 “好。”黑泽阵颔首应下，眉宇间没有显露出一丝欣喜或是厌烦，依旧声色不动。 而随着黑泽阵话音的落下，紧接着响起的，是0852的电子播报声。 [任务进度更新，]0852在铃木苍真心中一字一顿地布告道，[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一。] 第9章 卧室的书 当初0852为铃木苍真置办的两室一厅——那间多出来的卧室，或许将在今天发挥它的真正作用。 再一次在心中确定0852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铃木苍真彻底放下心，拧转钥匙推开了公寓的大门，领着愈发沉默寡言的少年踏进了有些略显狭窄的玄关中。 “因为之前......收拾了一下，家里暂时没有适合你穿的拖鞋，先将就用一下客人的。”说到‘收拾’一词时，铃木苍真适时停顿了片刻。 试图以此来稍稍配合那个‘胞弟去世’的谎言。 在为黑泽阵翻找出一双于现在的少年而言稍有些偏大的家用客鞋后，就着放鞋的动作，铃木苍真轻笑着顺势问道，“今天第一天工作辛苦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稍微放松一下，睡衣将就穿我的？” 铃木苍真这番话说得太过自然而然，好似一切都水到渠成，黑泽阵皱了皱眉，有心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到底该反驳什么。 仿佛自他莫名其妙地松口答应到对方家中做客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对劲儿起来，令他久违地感到了无所适从。 乃至隐约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黑泽阵只能习惯性地紧绷着一张小脸，在青年地注视下，以及半是温和半是强迫的推攘中，好似一只‘待宰羔羊’，一步一步缓缓踏入了洗浴室中。 “睡衣我就放在门口，要换洗的衣服直接扔旁边的脏衣篓里，有什么别的需要的话，待会儿直接叫我就行，千万不要客气。”替黑泽阵收好换下的衣物，看着少年散乱毛躁的银色长发，铃木苍真眯了眯眼，只觉手心好一阵发痒。 但他好歹记得眼前的人是第一次到他家中做客，如同进到陌生环境中尚未熟悉的猫咪，最是警惕心十足的时候，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过多刺激为妙。 尤其是这会儿黑泽阵正死死盯着铃木苍真的眼睛，眉宇蹙起，双唇紧抿，像是相当不耐烦。 就在铃木苍真被眼前这双墨绿色的眸子盯得有些发毛，反思自己是否有些太操之过急的时候，却见黑泽阵忽地后退一步，抓住洗浴室的门把手反手就是一甩。 “砰——” 门板掀起的气流随着撞击的声响，一齐向铃木苍真扑面而来，他微微睁大双眼，愣怔了好半晌，直到浴室内响起哗哗水声，才回过神来。 “噗，他这算是......恼羞成怒？” 为防自己即将决堤的笑声穿透浴室门板再度惹恼里面的少年，铃木苍真连忙捂着嘴快步离开，来到另一间卧室中，确定对方听不见后，这才放心笑道，“没看出来，他也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还请您谨记与任务目标第一次见面时的教训，小心为上。]仿若专门负责给铃木苍真泼凉水，0852平静地提醒道。 “嗯，我当然没有忘记他当初给我那一下子，”闻言，铃木苍真不由得失笑道，“但人和人之间想要好好相处，总不能跟乌龟一样，一直顶着厚壳只晓得防备，更何况......我还要负责让他考上大学。” 第11章 说着，铃木苍真看向了伫立在卧室墙角中的书柜，上面整齐地摆放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内容大多以法律相关为主，但也或多或少涵盖了其他专业学科，难度从国中到到大学，几乎一应俱全，且无一例外都有明显的人为翻阅使用的痕迹。 这样的杰作只会出自0852之手——它将铃木苍真原本家中的书柜以投射的形式，一比一等比例还原到了这间卧室中。 “这又不是养猫养狗，随便给口饭吃就行。”看着那一列列熟悉的书背，铃木苍真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随便从中抽出一本，感慨着喃喃自语道，“除去任务本身，我多少还是想尽一下‘做兄长’的责任。” “我想，你当初会选择我，应该多少也有一点这个意思在里面？”铃木苍真笑着反问道。 [我只负责筛选，关于其中具体标准的制定，并非由我决定。]0852直言道，[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希望可以尽可能地帮到您，满足您于任务方面所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 “你能把这些东西给我弄到这儿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看着书本上熟悉的笔记字样，铃木苍真乐道，“有了它们，之后我要想辅导阿阵考上大学也会容易省事很多。” “对了，”忽然，铃木苍真像是想起什么，好奇问道，“先前我就想问，上午在店里的时候，为什么阿阵他只是答应要和我一起回家，任务进度就更新了百分之一？” [这百分之一意味着您正式与任务目标产生了不易断开的联系，经评判认定，有利于任务的良好进行，故有此更新。]0852贴心地解释道，[某种层面上，您可以大致理解为任务自此正式开启，先前的一切仅仅只是处于预备状态。] “这样......”铃木苍真恍然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书柜中琳琅满目的各式书籍，嘀咕道，“那之后的任务进度更新，是不是基本上就以他的学习进度为标准了？” [您可以这么理解。]0852应道。 “照理说，要想辅导的效果更快更好，应该是以了解他现有的知识基础为前提......唔，”铃木苍真摩挲扶着下巴思索道，“最好是能让他做几套国中水平的综合性试题给我看看。” 随即他又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宇，嘀咕道，“不过这样好像会显得有些太着急了，还是循序渐进，等更熟悉之后，再稍微试探问一下他的意思吗......” “你在看什么？” 毫无征兆的，一道略显青涩嗓音倏然在房间中响起，打断了铃木苍真的思绪。 “嗯，阿阵？”铃木苍真动作一顿，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有些惊讶地回过头，“你这么快就洗好了？” 只见黑泽阵神色淡淡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银发，甚至有些许发丝贴在了他的脸颊也毫不在意，身着铃木苍真的深蓝色棉绒睡衣，过于宽大的袖口裤腿被层层叠叠地卷起，露出了于他这个年纪而言似乎过分瘦弱的手腕脚踝。 不过铃木苍真对此可不敢小觑，他心里很清楚，就是这看似不堪一击的细胳膊细腿，当初在小巷中将他这个一米八出头的成年人死死挟制，不得动弹。 “你说这个？给你整理房间的时候的时候看到的，是我以前用过的课本和一些参考书，”铃木苍真晃了晃手中的书本示意，随后就将其放回了书架上，低声道，“这是......我弟弟的房间，这些书原本都是留给他的，可惜现在用不上了。” 黑泽阵没有说话，似乎无动于衷，唯有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那个......这些书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全都随你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铃木苍真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中因为‘说谎’而生出的紧张，重新看向黑泽阵，打趣道，“我说你啊，头发这么湿都不会觉得冷吗？过来坐这儿，我先帮你吹一下。” 说完，从衣橱抽屉中掏出收好的吹风机，又拖出书桌的靠椅向黑泽阵方向推去，并冲着对方招了招手。 沉默半晌后，黑泽阵颔首应下，抬脚来到铃木苍真身旁，待他坐稳后，铃木苍真这才扣下了吹风机的开关。 一时间，并不大的卧室中近乎只充斥着吹风机的呼呼声。 暖呼呼的热风顺着风口，在铃木苍真手指的拨弄，穿梭于黑泽阵银色的发丝间，直至完全干燥后，从那经由洗发露滋润了不少的发梢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 “阿阵，你......”放下吹风机，看着黑泽阵银白色的毛绒后脑勺，铃木苍真犹豫半晌，终于还是低声开口道，“你要是觉得这个房间别扭，今晚可以去睡我的房间，我睡这里就好。” “无所谓。”黑泽阵并没有回头去看铃木苍真，只看向前方，语气平淡，“何况我并不觉得别扭。” “是吗？”铃木苍真眨了眨眼，“那你早点休息？还是说，想要在睡觉之前先来点儿夜宵？” “你不是想让我看看这些书吗？”黑泽阵终于回首瞥了一眼铃木苍真，见对方神色愣怔，便又越过青年的身形，将目光投向其身后的书柜上，抬了抬下巴，“睡前这段时间正好。” “......我并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从黑泽阵的话中回过神来，铃木苍真难得感到有些头疼地抚住前额，无奈笑道，“你就当是我心血来潮随口一说，听不听、愿不愿意完全在你自己，你不用顾虑我的心情。”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的想法可以被轻易左右，还是你觉得自己可以‘强迫’我？”仿若真心疑惑，黑泽阵微微偏过头，直视向铃木苍真的双眼，语气淡定依旧，却莫名掷地有声，“我只会做我愿意去做的事。” 铃木苍真一怔。 “你不去洗澡吗？”见铃木苍真一个劲儿地傻瞪着自己不放，黑泽阵抿了抿唇，转过头，像是不耐烦一般压低嗓音催促道，“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啊？哦哦......” 直到踏出卧室，从身后传来房门合上的声响，铃木苍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言自语似地呢喃道，“刚才......阿阵说的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虽然并不清楚您此刻心中的想法，但根据分析，任务目标刚才的那番话，很大程度意味着他对您的做法并没有异议。]0852应道，[或许我应该恭喜您，距离任务达成又近一步。] “我也没想到会进展得这么顺利，”被0852这声恭喜打岔，铃木苍真颇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原本还以为会反复拉扯很久，毕竟他的警惕心一直都表现得很强。” “毕竟才只有十四、五岁，这么一想，果然还是个孩子，”铃木苍真轻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要是接下来都能这么顺利，再趁着这个冬天好好补补进度，嗯......最快明年四月，应该就可以送他去合适的学校继续上学了。” “到时候相应的手续资料就拜托你处理了？” [请放心交给我，]0852应下，[届时我会为您及任务目标安排好一切。] “那就好。”铃木苍真笑道，没忍住哼了一段不成调子的小曲，轻快地走进浴室中。 卧室中，强行送走了铃木苍真的黑泽阵，现下正低垂着眉眼看着手中摊开的书页。如青年所说，书页上的空白处还保留着不少旧时的笔记。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上面那一行行正倚交错的字迹，墨绿色的眸底似乎有什么正翻涌着，难以捉摸。 第10章 芹泽养子 黑泽阵的自主学习能力远比铃木苍真预想中更加强悍。 第二天一早，铃木苍真在将黑泽阵叫醒去吃早餐的途中，无意间瞥见了书桌上摆放的书本——是昨晚他抽出书架之后又放回去的那本书，显然在那之后黑泽阵将书重新找了出来。 就是不知道一个晚上过去，少年看进去了多少。 念及此，铃木苍真挑眉随口问了一句，心想着若是对方对这种类型的书感兴趣，之后的学习或许可以以此为切入点先行入手。 “差不多看了一半。”从温暖的被褥中坐起身的黑泽阵揉了揉眼，操着略沙哑的嗓音，完全不顾自己的话给站在床边的铃木苍真带去了多大震撼，不以为意道，“比想象中有意思。” “......一、一半？” 看着少年那头乱糟糟的银色长发下完全没有半点说谎痕迹的面容，铃木苍真有些不可置信地复述了一遍对方的话，在得到黑泽阵的点头确认后，他咽了下喉结，犹疑着问道，“那......上面的内容......你记下了多少？” “差不多都记住了，挺简单的，”大概是铃木苍真震惊的眼神太过实质化，黑泽阵偏过头看了一眼青年，想了想，‘贴心’地补充道，“哦，你的笔记很方便，省了我不少精力。” 因为是自己曾经翻阅过的课本，其中的内容究竟是处在什么难度，又到底适不适合国中生阅读，铃木苍真心中再清楚不过。 也正是因此，在亲眼目睹黑泽阵小脸上那没有半分强撑，只有再纯粹不过的云淡风轻的神情后，他差点儿没绷住几乎涌到嘴边惊叹，勉强扯了扯嘴角，干笑打道，“是吗，哈哈......” 第12章 尽管并不认为以黑泽阵的个性会在这种小事上向他撒谎，但出于某种意义上的慎重，铃木苍真还是就那本书上的内容为范围，试探着向少年提出了几个小小的问题。 却见黑泽阵只短短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随即便面不改色地从口中吐露出近乎标准般完美的答案。 铃木苍真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望着少年走向洗浴间的背影，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仿佛魂魄重新归位一般，小声呢喃道，“难道......这也是新手福利的一部分？” 作为以勤补拙的普罗大众之一，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辅导教养的会是一个过目不忘、聪慧异常的天才！ [或许我应该提醒您，无论哪个位面，需要您接触的任务目标皆不会是寻常普通人？]0852像是有些困惑于铃木苍真的惊讶失态，反问道，[我原以为您应该很早就清楚这一点。] “倒也不是......怎么说，毕竟你一开始就用了‘问题少年’这个词，我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准备，”铃木苍真有些纠结地紧蹙起眉宇，歪着脑袋抚住下巴道，“但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法，还是说只有阿阵他是这样？” [抱歉，出于规则，我无法向您提前透露其余任务目标的相关信息。] “嗯？啊......没事儿，我也就是突发奇想，随口一说，”反应过来0852的电子音中透露出的歉意，铃木苍真微微摇头，“倒不如说，他这么厉害，还明显具有一定基础，对我来说算是意外之喜，能节省不少事。” “只是，越是这样，我就越好奇他的过去，”铃木苍真垂下双眼，眸底浮起凝重的思虑，喃喃自语道，“究竟是怎样的家庭，又经历了什么，才会造就现在这副模样的他......” ———— “你想送你弟弟去念国中？” 老板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铃木苍真，又侧过头瞟了一眼店外严严实实地戴着帽子口罩，正专注于交接货物的黑泽阵——少年的力气大得出奇，指了指询问道，“不是我多嘴，这事儿你有跟他提过吗？” “还没有，只是大概有这么个想法，说到底，他毕竟不是我的亲弟弟，我也担心自己到时候太一头热，反而让他一个小孩感到为难。” 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叹道，“但我也确实不想看他还这么小的年纪就需要这么辛苦地打工，他很聪明，不继续上学实在太可惜了，所以......想要请老板你帮我稍微留意一下附近合适的国中。” “你小子倒是为他考虑很多，说是亲兄弟也不逞多让，”老板爽朗一笑，拍了拍铃木苍真的肩膀，答应道，“行，知道了，到时候真有合适的，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老板！”铃木苍真展颜，知道黑泽阵将来重返校园的事算是在老板这儿交了底，“那我现在就去厨房帮老板娘的忙了。” “去吧去吧，趁着还没有客人，我再看会儿早间新闻。” 老板挥挥手，扭头重新看向墙上的小电视，啧啧道，“你是不知道，刚才正播报到一起凶杀案，好像还跟半年前仙台那边的宫城教育大学一对惨死的教授夫妇有关，凶手到现在都没抓住，也不知道会不会跑到咱们大河原町这边......” “凶杀案？”听完老板的话，铃木苍真一愣，下意识问道，“听你的意思，是连续作案吗？” “可不是！而且我看新闻上的警察采访说，凶手还是那种具有反社会人格、专挑有名有望的慈善家下手的变态。” 说到这儿，即便老板平日里再如何八卦，此刻眼中也不免染上了几分嫌恶与深深的惧怕，愈发小声道，“不但要命，还要碎尸，完了再把尸体的不同部位分别藏在案发现场的各个角落，逗猫逗狗似地让警方一点一点慢慢去找，嘶......” “那对教授夫妇，据说是被分尸作了整整一百零一块，碎到连入殓师都拼不回去，只能一起火化。”老板叹了口气，摇头道，“他们的孩子听说也在当天失踪，不知道是被凶手杀了藏去了其他地方，还是被吓疯跑了。” “虽然仙台市离这儿很远，但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加上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你和你弟弟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一点。”老板正色嘱咐道，“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我会提前一小时打烊关门。” “好，我知道了，”铃木苍真蹙着眉宇应下，“你和老板娘也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老板摆手应下。 回到后厨中，铃木苍真的眉头愈发紧锁，双唇紧抿，眼中的担忧凝重到几近溢出，在心中默默呼唤0852。 [是，已为您收集到网络上有关于该起凶杀案的所有已知公开信息。]几乎是随着0852话音的落下，铃木苍真就感受到了衣兜中手机的震动。 铃木苍真连忙掏出手机翻看起来，随着一行行信息透过双眼涌入脑海中，他的神情愈发肃穆难看，与此同时，0852将经过筛选的重点信息删繁就简，在他心中平铺直叙地叙述着。 [今年四月上旬，就任于宫城教育大学，分别教授教育学与教育心理学的芹泽夫妇，被发现惨死在位于学校一公里外的家中，是负责送早报的人无意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发觉异常后报的警。] [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案发现场，提取了现场信息，并根据现场残留的人为痕迹与尸体碎块、血样dna的检测进一步得出，死者确为芹泽夫妇二人。] [据悉，芹泽夫妇生前曾从福利院中收养有一子，并多次在公开场合提及其对养子的教育问题，且以此为题材写书出版，但他们从未让养子与之一起出现在公开场所，名字也有意隐瞒，声称这是出于对养子的隐私安全及身心健康的必要保护。] [不过也正是因此，网络中有部分民众对他们二人的慈善举措与相关书籍报以质疑态度，认为他们虚有其表。] [警方认为，失踪的养子或将是破案的关键，但出于对凶手的谨慎及对未成年人的保护，警方并未公开其得到的芹泽夫妇养子的相关信息。] [这起凶杀案以残忍的手法、受害者的知名度，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目前警方仍在全力追查凶手以及养子的行踪。] “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无论是凶手还是芹泽夫妇的养子，一个都没有找到，也难怪老板会这么不放心......”看着手机中即便已经做了马赛克处理但仍旧不掩血腥可骇的案发现场的照片，铃木苍真皱了皱眉，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厉害。 他艰难地咽了下喉咙，有些干涩地问道，“关于那个养子，网上就没有一丁点和他有关的消息流出来？” [正在为您全力检索中。]0852的电子音再度响起。 须臾后，它回应道，[为您检索到一条相关结果——芹泽夫妇在受邀参加一则有关于教育类访谈节目时，芹泽夫人曾无意中提到了有关于其养子的‘昵称’。] [‘阵’。] 听到这儿，铃木苍真身形一顿，立时瞪大了双眼，直至好半晌过去，他才仿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却越发枯涩，“......你说什么？” [芹泽夫人曾以‘阵’称呼自己的养子。] 或是察觉到铃木苍真语气中所夹杂的顾虑，0852再一次展现了它的贴心，停顿了片刻，询问道，[是否需要通过借助警方内部系统查询芹泽夫妇养子的相关信息进行确认？] “呃，等等，你的意思是......黑进警/察公/安的内网？” 得到0852的肯定后，遵纪守法二十余年的小市民铃木苍真乍一听见这话，身体不由自主一抖。 心中在猛地翻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罪恶感的同时，或许是源于人的劣根性，一丝......难以言喻的小小兴奋，从土壤中悄悄冒出了芽。 不过经0852这么一打岔，倒是将他从先前的繁杂思绪中给暂时拉了出来。 “......会不会被发觉问题？”铃木苍真有些担忧地问道。 对此，0852只以短短两字回答，[不会。] “嗯，那就......拜托你了，”最终，在经历一番思想斗争后的铃木苍真，还是点下了头，认真叮嘱道，“只要确认身份就好，别的什么都不要做，快去快回。” 得到0852的回应后，铃木苍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复又去看手机上那一则则信息，心中犹如落下一块千余斤重的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希望一切只是他过于敏感多虑，铃木苍真在心中祈祷着，握着手机的手不觉渐渐用力，手背上绽起青筋。 等待通常都是难熬的。 好在0852那凌驾于整个位面的技术力并没有让铃木苍真苦等太久，不过短短一分钟的功夫，便带回了他需要的资料。 [已为您收集到警方内部有关于芹泽夫妇养子的所有相关资料，但鉴于获取方式的特殊性，将于今晚零点后自动销毁，]0852说道，[或者您也可以在阅读完毕后自行删除。] 铃木苍真没有回应，或者说，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无暇也无心理会0852。 第13章 手机屏幕上，首先映入铃木苍真眼中的，是一张免冠证件照，其主人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银色发梢与墨绿色眼眸，只是面容更加稚嫩。 “0852，拜托你......帮我随时关注警方那边对凶手的调查进展，”铃木苍真低声缓缓呢喃道，“‘阵’......就是黑泽阵。” 第11章 残忍真相 黑泽阵发觉铃木苍真这段时间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尽管在黑泽阵眼中，打从第一次见面起，这个家伙所作出的一举一动几乎无一例外都让他感到难以理解。 ——毕竟在他看来，会对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施以援手这件事，本身就只有十足的傻子才会去做。 尤其这些举动还并非是刻意伪善的时候。 但最近这段时间，这家伙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莫名其妙变得更‘傻’了，黑泽阵在心中默默想到，心底不觉涌出了浅浅一丝就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在意。 即便在其他人看来，铃木苍真的状态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便当店中的工作依旧尽心尽力，甚至因为手艺越来越好，原本长达两个月的学徒期，也被老板与老板娘共同拍板决定，缩短作一个月。 事实上，若非黑泽阵自己就是铃木苍真变‘傻’以后，第一时间遭受到直接影响的受害当事人，加之他对待情绪细微变化这方面本就敏锐，恐怕也很难察觉出青年的变化。 这段时间里，铃木苍真对他的贴心照顾并没有丝毫减少，乃至隐约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除去在知晓他先前每晚都休息在烂尾楼中后，对方看似温和实则强势地决定了他每晚的去处，要他与其一同回家，还在下班之后或是周末的空闲时间里，看似不经意地为他安排了些许小小的阅读任务。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第一次到对方家中做客留宿时，他因为说不清的好奇，不知不觉将对方留下的那本书看了近一半的内容，而这件事给青年带去了某些莫名其妙的启发，才会有此举动。 联想到这一点，黑泽阵不由轻蹙起眉宇，隐隐有些后悔。 虽然铃木苍真本人并未对他的阅读量作任何要求，只说，希望他能够在闲暇时，多抽出些时间去书架上翻找看看自己感兴趣的书。 但黑泽阵的个性注定了他答应去做一件事，就绝不会敷衍了事。 至于为什么会答应......这件事即使是黑泽阵自己也说不上来一个清楚明确的理由，只心底隐约觉得，在那双琥珀色眼眸的注视下，想要将拒绝这个词当面说出口，于现在的他而言......就仿佛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明明两人认识也才将将一个月的时间。 对此，黑泽阵虽有些不适应，甚至惊讶于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莫名的想法，但也从未真正抗拒。 这些都是他短短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他既觉得麻烦，又忍不住感到有些新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偶尔午夜梦回时，将他睡意打断的梦境，甚至不再是充满铁锈血腥味的红色地狱，而是由一垒垒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书籍组成。 铃木苍真就站在一旁，温和地微笑着告诉他，这些书统统都需要他翻阅记下。 有那么一瞬间，黑泽阵甚至觉得这个充满书香气息的梦境要比过去半年间不时重复做的那个梦更加可怕。 即便是......那对夫妻，也不曾对他要求这么‘严厉’。 不过，比起这些乱麻一团的陌生情绪，现阶段的黑泽阵更在意铃木苍真是否在他不晓得的地方遇见、又或是不小心惹上了什么麻烦，才会变得如此奇怪。 周末，在数不清第几次感受到铃木苍真那有意隐藏却依旧明晃晃的偷窥视线时，黑泽阵放下手中打发时间的小说，侧过头，径直追着青年的目光看去。 “你......”不出意外地注意到铃木苍真躲闪的眼神，黑泽阵皱了皱眉，青涩的嗓音中夹杂着些许难以辨别的关心，在两人间缓缓响起，“怎么了？” 从低沉而克制的语气中听得出，少年并不习惯说这样的话，比起关切，倒更像是隐忍不耐的质问。 作为被少年询问的对象，铃木苍真本人眼下的心绪也并不平静，乃至可以说，在无意间知晓了黑泽阵或许曾被收养过的过去后，就一刻没能安定下来。 他有许多话想要问对方，可每每想要开口时，话到了嘴边，却又因为种种忧虑纠结说不出口。 然而，面对少年眼下沉默而长久的注视，铃木苍真知道自己再不能逃避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尽量镇静平稳的语气，徐徐说道，“我......前几天听老板聊起了一个新闻。” “是关于......连环杀人碎尸案的新闻。” 黑泽阵墨绿色的双眼立时一凛，垂落在身侧的手更是随着青年话音的落下而死死握紧，手背绽出道道青筋。 少年刹那间的神色变化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确佐证了铃木苍真心中的猜想。 他抿了抿唇，起身上前试探着牵过了黑泽阵绷紧如铁的手，见对方并未表露出多少抗拒，更是直接反手握住，放低声音，再一次沉声询问道，“阿阵，你认识芹泽教授夫妇吗？” 一阵长久的寂静。 “......你从哪儿知道的？”没有任何反驳或是质疑，黑泽阵直视向铃木苍真的双眼，此刻的他犹如一尊冒着寒气的坚冰，神情冷硬地反问道，“他们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过的我的名字。” “因为凶杀案就发生在仙台，虽然距离我们这儿有段距离，但难保没有万一，”铃木苍真解释道，“所以，我就顺着受害人芹泽夫妇的信息在网上查了一下，想要找一些有用的线索，只是在过程当中，无意间翻到了一则访谈教育节目的剪辑。” “当时受邀的嘉宾是芹泽夫人。” 闻言，黑泽阵眉宇间的沟壑立时加深了几许。 “芹泽夫人的确没有提到你的名字。”仿佛看穿少年的质疑，铃木苍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道，“但她在谈起自己的养子时，曾用到一个类似小名的昵称。” “阵。” 黑泽阵的双眼微微睁大，但双唇依然紧抿。 “当然，我知道仅凭一个似是而非的小名说明不了什么，”铃木苍真叹了口气，“但因为这个名字，再加上报道上说他们的养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身份，我......难免起了些疑心。” “我查阅了网上所有能查找到的有关于芹泽教授夫妇养子的信息，确实，他们的的确确没有对外透露过你的名字哪怕一次，就连外貌描述都少得可怜。” “但在芹泽夫人以其职业经历出版的有关孩子教育的书里，其中关于‘青春期的引导教育’的章节部分，她在拿自己的养子举例时，明确写下了养子当时的年纪。” 说着，铃木苍真看着黑泽阵的双眼，抿了抿唇，干涩道，“并且还在末尾提到，她的养子......有一双漂亮的墨绿色的眼睛。” 这些信息，全都是在铃木苍真确认芹泽教授夫妇的养子的的确确就是黑泽阵之后，拜托0852根据黑泽阵的相关资料反推，依照关键词在网络上查找搜集得来的。 压抑的沉寂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 “......我以为他们只会谈论自己的成就。”许久过去，黑泽阵终于缓缓开口道，“没想到还会有关于我的部分。” 他的语气平淡，乃至有些冷漠，比起先前被铃木苍真‘揭穿’时所表露出的情绪波动，眼下的他仿若一潭死水，口中吐露的话语就像是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你......和他们相处不好吗？”预料之外的反应令铃木苍真愣神，回想起网络上流传的那些有关于芹泽夫妇伪善的相关议论，他犹豫着猜测道，“还是他们对你......不太好？” “他们收养了我。”却听黑泽阵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了另一件看似没有联系的事，“因为比起那些会哭会笑会闹的孩子，我显得尤其格格不入，在整个福利院里看上去最有‘问题’。” “用他们私下里交流的话来说，是最值得研究，将来最有可能成为让他们名利双收的‘成功案例’。” 铃木苍真睁大了双眼，他翕张着唇齿，却良久无法说出半个字。 “......那个家伙对他们动手的时候，我恰好出门。”像是陷入回忆之中，黑泽阵的声音压低了些，低垂的眸底染上了一抹浓稠的暗沉，“等到回去时，他已经死了，而她在看见我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抱住了那家伙的腿，让我跑。”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那家伙看见了我的脸，或许直到现在还在找我。” “这些就是全部。”黑泽阵再次看向铃木苍真，神色漠然，“你还有什么好奇想问的，不如一次性说个清楚。” “又或者，你想让我离开？”虽是问句，语气却并非疑问。 黑泽阵的神情几近笃定，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人在知晓真相之后，还会将他这个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的累赘留在身边。 第14章 即便是眼前的青年，至多也不过是亲自将他送去附近的警署。 倒也算是仁至义尽，黑泽阵如是想到。 “阿阵......”铃木苍真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望着眼前无悲无喜的少年，他只觉心中好似坠入了一块沉重的铅石，低颤着嗓音问道，“所以，你确实已经流浪了大半年的时间。” 黑泽阵一愣，完全没有料想到铃木苍真会提起这个。 “抱歉......没能早点儿遇见你。”铃木苍真深吸了口气，克制着紧紧包裹住了黑泽阵小他整整一圈的小手，声音也变得愈发沙哑，他对上少年的双眼，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不会让你走的。” 就着两人交握的手，他将少年拉近了些，郑重承诺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我会亲手解决掉他，”像是难以理解青年的话，黑泽阵的眉头再度紧锁，连带着声音也加重了几许，“就算这样，你也要让我留下来？” 说完，就想要挣脱铃木苍真那过于灼热的手。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解决掉一个杀人犯的方法绝对不止以牙还牙一种！” 铃木苍真高声道，在黑泽阵愣神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把将少年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咬牙低声道，“我会教你，一点一点地教你。” “以更聪明的方法，不需要你伤害自己就能让他受到应有的惩处！” 说到末尾时，他语气中染上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哽咽，“所以，你根本没必要赔上自己。” “你说什——”心中生出一团无名的火，黑泽阵想要挣脱青年过于炙热的怀抱，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对方在听了事实真相之后，还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的傻话！ 然而，他的所有动作都在感受到那环抱着他的双臂隐隐颤抖时，戛然而止。 一阵静默。 “你最好真的能教我......”良久，黑泽阵低声说道，不再试图挣脱。 他缓缓抬起手，像是犹疑，又像是有些不大适应，试探着抬起双臂回抱住了青年，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肩颈中，闭上了双眼。 鼻息间尽是青年温和的气息。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九。］ 第12章 模拟测验 ‘......不，快、快跑......阵，你快......快跑！千万不要回头！’ ‘呃——快跑！！！’ 黑泽阵猛地睁开了双眼。 随着眼前模糊的迷障散去，第一时间映入他眸底的，是交织着几缕金色晨曦的天花板，有别于他此刻近乎糟糕透顶的心绪，正不遗余力地向他无声诉说着今日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微暖的日光虽透过窗帘的缝隙，悉数斜洒了黑泽阵的脸颊上，却未能轻易拂去噩梦残余在他体内的寒意。 不知是否因为昨日的剖白，他再一次梦见了......她——自从住进铃木苍真家中之后，这还是头一次。 梦中尖厉锋锐的呼喊声已然随着梦醒远去，那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却直到现在也不曾完全消散，依旧如蛆附骨般盘桓弥漫在他鼻息间，令人作呕。 黑泽阵缓缓坐起身，手不觉死死捏紧成拳，抓紧了身下的被褥，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 而打断少年沉溺在这仿若无休止的情绪中的，是一阵带有些许轻快节奏感的敲门声响。 “阿阵，起床了吗？” 房间外，铃木苍真的声音透过厚实的门板遁入黑泽阵的耳畔中，一如之前的每个早晨朝气蓬勃，像是生怕房间里的黑泽阵听不见，“早餐就快准备好了，已经爬起来了的话，动作稍微快一点哦。” 就连话尾那好似哄小孩一样的温和语气，都不厌其烦地没有改变分毫，黑泽阵在心中想到，身侧原本紧握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中稍稍放松了些许。 ‘我会教你，一点一点地教你！’ 青年昨日说过的话不知为何倏然浮现在脑海中，连带着声音也似乎清晰可闻，甚至盖过了来自梦境中的尖锐呼喊声，以强硬不容拒绝的姿态，为他扫去了那团裹挟着寒凉占据在心底的阴霾。 “知道了。”分不清是在回应铃木苍真的哪句话，黑泽阵淡淡道，也不管门外的人是否能听得清楚，就开始自顾自地脱下睡衣换起衣裳。 只过去短短一晚上的时间，无法做到预知未来的黑泽阵，眼下尚且难以辨清自己的选择究竟正确与否。 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就决不会轻易后悔，中途退出。 至于最先感受到这一微妙变化的，除了负责教导黑泽阵的铃木苍真本人之外，就是便当店那位向来不会放过任何八卦的老板。 “你是不是已经和你弟弟商量好明年送他去国中重新上学的事了？” 趁着午休空闲时间，老板瞥了一眼被铃木苍真叫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的少年背影，挑挑眉毛小声问道，“最近总能看见那小子在休息时间里捧着本笔记本翻来翻去。” “啊......是不是耽误店里做生意了，”铃木苍真一怔，连忙歉意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替阿阵道歉，都是我的责任，之后一定会好好说他的，老板你千万不要怪他。” “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在这儿紧张兮兮地担心个什么劲，”老板故作不快地轻拍了一下铃木苍真的头顶，撇嘴道，“一个爱学习的小孩而已，能有什么影响，更何况我刚才的话里还特意提了一嘴是休息时间。” “呃，抱歉，怪我太在意，一不小心就紧张过头了......” 知道自己误解了老板的好心，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难为情地挠了两下脸颊，望着不远处如松柏一般站在贩卖机前的黑泽阵，他勾起嘴角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和他说过重新上学的事，目前是打算先看看他现在的基础和学习能力。” “唔，要我看你完全用不着担心，那小子的资质绝对不会差，再加上有你辅导，说不准将来还能考去东大呢。” 老板咧嘴一笑，冲着身旁的铃木苍真挤眉弄眼道，“你别不信，我看人可是很准的，要不当初也不会一眼就认定我老婆。”说到最后，语气中不自觉透露出几分洋洋自得。 “谢谢老板。”知晓对方是在借机宽慰自己，铃木苍真噗嗤一乐，弯了弯眉眼真诚道，“那就先借你吉言了。” 买完饮料后折返回到店中的黑泽阵，一眼就瞧见了同老板聊得正起劲儿的铃木苍真，顿了顿，上前将手中的瓶装茶饮扔进对方怀中，随口问道，“在聊什么？” “谢啦，”早已干渴得喉咙几近冒烟的铃木苍真，一接过茶饮瓶身就几乎迫不及待地将盖子拧开，往嘴中咕咚灌下，待咽喉重新滋润后，长舒一口气，感慨道，“呼，活过来了。” “其实也没聊什么，”将茶饮放下后，铃木苍真这才重新看向黑泽阵，笑道，“就是关于你之后要不要去上国中的事，稍微问了一下老板的意见。” “我是劝你哥不要这么担心，弄得自己跟老妈子似的，”老板爽朗一笑接过话茬，半是打趣半是建议道，“要我说，你现在这个年纪就别想着从国中一年级开始熬了，干脆明年四月就去念三年级，一年之后直接选个高中参加入学考试。” “这样会不会太着急了一点。”铃木苍真皱了皱眉，有些不大赞同，他原本的打算是先让黑泽阵从国中二年级开始读起。 虽然照理说，黑泽阵越早进入高中，就能越早考上大学，对他完成任务也就越有利，但黑泽阵的人生不应是只为他完成任务而存在的工具，他更希望少年能够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好自己的路，摆脱过去。 反正他从不缺乏耐心。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却不想黑泽阵直接颔首认同了老板的建议，对上铃木苍真愣怔诧异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反问道，“你不是说过会教我？” “......我的确说过，但我的意思是你不用——”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扶住额头。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黑泽阵就直接一锤定音打断道，“那就这么定了。” 完全不给铃木苍真辩驳的机会。 铃木苍真：“......” “你小子是不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一时有些气不过的铃木苍真抬起手，活动着蠢蠢欲动的十指，试图去好好捏一捏少年那张仿若万年不变的小冷脸，咬牙切齿道，“之前那么乖巧听话的阿阵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你偷偷掉包了！” 轻易躲过青年的‘进攻’，黑泽阵没有、也不屑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口舌，只以最简单的眼神回应了铃木苍真。 只见那双隐隐夹带着几丝嫌弃意味的墨绿色眸底，仿佛在无声告知对方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你在说什么蠢话。 “啧。”没能成功捏到黑泽阵脸上的软肉，紧接着又被对方那犹如实质的眼神怼得哑口无言的铃木苍真撇了撇嘴，没好气地挥手赶人道，“行，算我白担心，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 第15章 黑泽阵点点头，直接转身离开，半点不拖泥带水。 “看不出来，你弟弟倒是比你这个成年人更有魄力。” 老板见状，不由有些好笑地拍了拍铃木苍真的肩膀，用着并没有多少诚意的语气笑着宽慰道，“虽然我是不知道你在担心个什么劲儿，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放手顺着他的意思来。” “就当是放手一搏，说不准还有意外之喜呢。”说完，老板还不忘故意搞怪似地冲着铃木苍真抛了个做作的媚眼，给铃木苍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却不想下一秒就被恰好经过的老板娘目睹了一切，当即狠狠瞪了老板一眼，又歉意地同铃木苍真点头示意后，便不由分说地揪着男人的耳朵离开了。 看着在老板娘手下不断挣扎着插科打诨、试图告饶的老板，铃木苍真失笑地摇了摇头，心中却也清楚，对方不过是希望他不要在这件事上太过焦虑担忧。 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担心有什么问题，但老板的好意他心领了。 “0852，麻烦你帮我搜集一下近两三年比较好的高中的入学考试试题，”铃木苍真在心中对0852拜托道，“我打算再过段时间就整理整理拿给阿阵试试看，当作模拟测验。” 既然连黑泽阵本人都更加偏向直接进入国中三年级，他也不好再违背少年的意愿，只好力所能及地给予对方最大限度的帮助。 他既然承诺过，就一定会做到。 不止是为任务。 ———— 一切都要比铃木苍真预想中更加顺利。 无论是黑泽阵那远远超越同龄人的聪慧以及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都让铃木苍真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自己对少年的认知，只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对方竟然就将国中三年该学习的所有课程熟稔掌握了大半。 于是很快，趁着又一个周末休息之际，黑泽阵提前在新年之前迎来了铃木苍真为他精心准备的第一次模拟测试。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你老实告诉我，在遇见我之前是不是就已经学习过完整的国中课程了？” 看着模拟试卷上那几近满分的优异成绩，铃木苍真咽了下喉结，又看了一眼身旁淡定得仿佛事不关己的黑泽阵，他由衷感慨道，“我看过近几年重点高校的分数线，你这次的成绩虽然距离市区重点高中稍微还差一点，但选一所普通中上的高中完全绰绰有余。” 在历经短暂的诧异惊叹之后，涌上铃木苍真心头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 尤其是在看到黑泽阵那一如既往的淡然脸蛋后，他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趁着黑泽阵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上手狠狠揉搓了一番少年那银白色的毛茸茸发顶，一面朗声笑道，“你小子相当可以啊。” 即便他有意选了相对简单的试题，但距离真实的入学考试水准也不会相差太多，更何况将近三个月的教导下来，在某些方面，铃木苍真甚至要比黑泽阵本人更加清楚对方现在的真实水平，这次模拟测试的成绩，不过是进一步确认。 至于被铃木苍真疯狂‘折腾’头发的黑泽阵，原本蹙眉想要阻拦的手，在看见青年脸上那发自肺腑为他展露出的欣喜后，乍然停驻在了半空中。 继而重新垂落回身侧，抿着唇角任由对方一次性将他的头发玩个痛快。 幼稚，黑泽阵在心中默默想到，只是不知是否被铃木苍真温热的掌心感染，又或是发丝随着青年的动作不时拂过的关系，他莫名觉得自己的耳朵隐隐有些发痒发热。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正好马上就是圣诞节，奖励和礼物算在一起送你。” 终于揉够了黑泽阵的软发，铃木苍真停下动作，微微俯身凑近了些，看向少年的双眼，琥珀色的眸底满载笑意，问道，“放假当天我再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丰盛大餐，好好犒劳一下你这三个月以来的努力，怎么样？” “......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黑泽阵瞥了一眼身侧的铃木苍真，在对上青年那双琥珀色眼眸后，又不着痕迹地迅速移开视线，语气不变，“随你。” 看上去像是对铃木苍真的一切安排都毫无在意。 但唯有黑泽阵自己清楚，因为青年的俯身靠近，说话吐字间吞吐的阵阵热气几乎一丝不漏地扑向了他本就有些不大对劲的耳朵，像是添加了一剂催化剂，耳廓间的炙热感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愈发明显，难以忽视。 是因为这个人吗，黑泽阵的眼角余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青年，对方正自说自话地将他未来几天的所有活动安排逐一确定。 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困惑——围绕在对方身上让他难以理解的部分似乎越来越多，而他对此由最初的抗拒警惕，到现在可以说已经习以为常。 不知不觉中，铃木苍真润物细无声地侵占了他生活的全部。 认知到这一点的黑泽阵，非但没有丝毫反感不适，甚至自心底涌出几丝熟悉而又久违的情绪——名为愉悦。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二十一。] 第13章 暗潮汹涌 在圣诞节来临的前一天，老板不过刚到中午就大手一挥，早早地给铃木苍真与黑泽阵放了假，美名其曰，要同老板娘一起，在一年一次的平安夜之际享受久违的二人世界。 “至于你们兄弟俩，不如趁这个时间去附近的商场超市里好好逛一逛，吃的玩的喝的，各种玩意都买一点，”大概是晚上‘约会’的缘故，老板颇为好心情地建议道，“我记得每年圣诞节前后都有不少优惠活动，你们就当做是提前囤年货。” “还是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更喜欢去搞点炸鸡配啤酒？” “我就免了，我对所有的油炸食品都提不起兴趣，”铃木苍真摆了摆手，看向身旁的黑泽阵，轻笑道，“不过要是阿阵喜欢的话，我倒是能陪他吃一点。” 黑泽阵闻言，稍稍挑眉瞥了一眼青年，透过口罩反问道，“不是说要亲自下厨？” “那是晚上的事，跟现在咱们吃什么又不冲突！”铃木苍真一把揽过黑泽阵的肩膀，将人带入他的臂弯中，哼笑着理直气壮道，“还有，别说的好像你不用帮忙一样，到时候记得给我打下手。” 虽然因为戴着口罩的关系，铃木苍真并不能真切地分辨清楚黑泽阵此刻的神情究竟如何，但历经小半年下来的朝夕相处，他不说对少年十分熟悉，但也对黑泽阵的各种小眼神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就好比现下，那双墨绿色的眸底随着他的话语渐渐软化，进而泛起的些许柔和情绪。 他甚至完全可以隔着口罩的遮挡，在心中大致描绘出黑泽阵那掩藏起来的小脸上，其嘴角究竟会牵动出怎样不着痕迹的微小弧度。 虽然绝对谈不上如寻常青少年那样开朗活泼，但就黑泽阵本人而言，已然十分难能可贵。 毕竟谁让少年大部分时间都近乎冰山一样冷绷着一张脸。 “这样也不错，一顿外面吃一顿家里做。” 相当清楚铃木苍真与黑泽阵二人的生活状况，也清楚知晓青年为了辅导黑泽阵，就连周末也甚少休息，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老板发自肺腑真心劝慰道，“你们兄弟俩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放松一下。” “是打算在新年之前好好玩玩。”铃木苍真点点头，笑着调侃道，“毕竟老板你可是大方地发了我们俩不少奖金，不稍微‘浪费’一下，都对不起你的一片好心。” 老板闻言，噗嗤一乐，又同铃木苍真互相玩笑着闲扯了好几句，约摸一刻钟后，终于等来了将后厨打理完毕的老板娘，他这才亲昵地牵起对方的手，同铃木苍真挥别。 “怎么样，想好中午吃什么了吗？” 目送老板的背影远去，铃木苍真将目光投向身旁全程保持安静的黑泽阵，并抓过少年的小手捏了捏，蹙眉道，“啧，手怎么这么冰，你都不会觉得难受吗？” 说完，就用双手将黑泽阵的小手捧住，凑到嘴边，一面揉搓一面哈着热气，试图让对方冻僵的指头重新回暖。 面对铃木苍真这一连番的举动，反观黑泽阵却似乎有些后知后觉，只微微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青年动作，整个过程中既不反抗，也不回应，好半晌后，才平静地淡淡说道，“习惯了。” 仿佛双手冻僵到发青发紫，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根本无所谓在意与否。 想起黑泽阵的过去，铃木苍真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转而抓着对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兜中，一面道，“暂时就先这样暖着，等到了吃饭的地方暖和了再放出来。” 黑泽阵立时皱了皱眉，并试图挣脱，显然有些不大愿意。 “反对无效，作为你的临时监护人，在你成年之前都得听我的安排。” 仿若施行大家长主义的反派角色，铃木苍真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劲儿，抢在黑泽阵开口之前就霸道地斩断了少年的所有退路，不容分说地领着对方跨步朝前，“现在，我们就去附近最有名的炸鸡店买他一大桶炸鸡，吃个痛快过瘾！” 第16章 黑泽阵：“......”是谁说对油炸食物不感兴趣？ 原本已经几近麻木的手在青年温暖舒适的衣兜里渐渐回温、恢复触感。 也因此，黑泽阵能愈发清楚地感觉道对方指腹、掌心的薄茧，一寸一寸地摩挲着他的手背，穿插在他的指头关节间，泛起阵阵如静电般酥酥麻麻的细微痒意。 这感觉于黑泽阵而言太过陌生，他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出这触感到底是难受又或是别的什么。 直到两人踏入铃木苍真口中的炸鸡店，感受到空调吹拂在脸庞上的暖风，青年如约松开了对黑泽阵小手的桎梏，这痒意才终于消弭踪迹。 ‘确定是这家没错？’扫了眼店内，铃木苍真在心中问道，‘怎么感觉人比想象中少好多。’ [网络上综合评价最高、距离您方才所在的位置最近的炸鸡店确实是这家没错。]负责导航的0852回应解释道，[或许是因为现下时间尚早。] “那......阿阵，你先去找个喜欢的位置坐下，我去点餐？”铃木苍真侧过头朝黑泽阵询问道，“还是说咱俩一起？” “你安排，我随意。”将心底莫名翻涌的情绪收好，黑泽阵若无其事地抬眸瞥了铃木苍真一眼，神色冷淡，只短短提醒了一句，“别点太多。” 随即转身离开。 “这小子......”看着少年的背影，铃木苍真不禁失笑，感慨道，“也不知道他将来长大之后，会不会还是这么一副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虽然现在好像也有不少女孩子就好这么一款就是了......啧。” [如果您愿意，任务结束后，您可以长时间停留在此位面。] 像是检测到关键词，0852接过话茬道，[只是我想您应该明白，出于规则，您自身的时间流速不同于此位面，依旧维持着您原本世界的时间流速，也就是说，您的样貌变化远慢于此位面的人，长时间停留，或许会因此造成一定影响。] ‘你给我的注意事项里提过一嘴，我知道，所以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铃木苍真走向炸鸡店前台，一面点单，一面分神在心中回道，‘更何况我刚才只是有感而发。’ ‘我还不至于才这么点时间就忘记我最初的目的，’铃木苍真浅浅地勾起嘴角，眸底却泛起一丝落寞，‘为了明沙......’ [我相信您一定会成功。]0852道。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短短地阖上双眼，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时，方才的那些情绪已然从眸底消散踪影，“你好，麻烦请给我一份你们的双人a套餐，再要......” ———— 大河原町某西餐厅中，一身着深色西装的魁梧男子正坐于餐厅廊道尽头，以不符合其身形的优雅举止，仔细享用着面前质地鲜嫩的牛排，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一举一动皆与身处餐厅的环境相得益彰。 反观就座于他对面位置的人，暂且不提那身明显老旧的休闲连帽外套，头顶的棕色编织帽与硕大的墨镜几乎将他的脸完全遮挡，桌下是不时摆动翘起的二郎腿，手肘随意撑在桌上，懒散地托着蓄满扎拉胡子的下巴，看上去与周遭简直格格不入。 “没看出来，你倒是很会享受，”丝毫不理会面前热气腾腾的餐点，墨镜男有意味不明地紧盯着桌对面的魁梧男子，缓缓开口调侃道，“还是说，你们那儿的人都这副德行？” “个人习惯而已。”暂且停下手中的银色刀叉，魁梧男子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带着细微的关西口音，“更何况，最应该着急的人不是我，而是高岛先生不是吗？” 说着，魁梧男子悠悠抬起头，将他的美人沟下巴完整展露，双眼一瞬不瞬地直直看向桌对面的高岛，在满意地看到对方绷紧的唇角后，再度抛下一枚‘重磅炸弹’，“难为你躲到这种偏僻地方，只可惜，那帮警/察已经顺着‘线索’顺利找到附近这一带了。” “呵，线索......”闻言，高岛发出一声冷笑，墨镜下翻涌出的是难掩的森冷，“如果那帮废物真能凭借自己找到线索，你又何必假惺惺地坐在这儿，‘邀请’我加入你们。” “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魁梧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不为高岛的故意激怒气恼分毫，依旧气定神闲，徐徐说道，“我们只是消息稍微比较灵通，所以才能提前为你预警，完全出于一片好心，而真正帮助那些警/察的，据我们了解，是一位名叫工藤优作的小说家。” 高岛神色一顿，既为魁梧男子口中的消息渠道，也为工藤优作这个名字。 “看样子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很好，那就不需要多费口舌了。”魁梧男子点点头，双手合十交叉，“不必再装腔作势了，高岛先生，我们既然会选择主动找上你，就很清楚你究竟是怎样的人，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你们似乎完全没有想过我会不同意？”随着魁梧男子的话音落下，高岛瞬间撤去了浮现在脸上的所有烦躁不耐，且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眉梢轻挑着好奇问道，“还是说，只要我不答应，你们就会选择灭口？” 语气间似乎完全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我想我应该一开始就说过，我们欣赏你，也需要你这样有才能的人，”魁梧男子耸了耸肩，“一切仅此而已。” “呵呵......这话说得可真好听啊。” 高岛笑着摇了摇头，下一秒，猛地对上了魁梧男子的双眼，藏匿在眸底深处的偏执疯狂直到现在才稍稍显露几分声色，“我会加入你们，毕竟这份邀请对我百利无害，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件小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先说来听听。”并没有为高岛的变化惊讶，魁梧男子不置可否道，“我会斟酌。” “放心，这对你们来说再容易不过。”额前的刘海为高岛的双眼处投下一片阴影，使之看上去愈发深邃难以捉摸，他狞笑着低语道，“我想要知道一个十四岁男孩现在身处的位置，以及关于他现在的所有情况，最好能够事无巨细。” “他会是我最后、最完美的‘杰作’。”高岛愈发轻声低语，眼中的兴奋却炙如明灯，“运气好的话，他甚至还可以是我用来‘报答’你们的一份大礼” 第14章 圣诞夜游 虽说铃木苍真的确有心想要好好做一顿丰盛大餐，最好能把黑泽阵给再喂胖些，但也不得不稍稍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尽管他和黑泽阵都可以算是胃口不错，尤其少年正处在关键的生长期，再加上之前半年的流浪经历导致身体亏空太多，正是需要大量营养填补的时候。 但无论再怎么能吃，说到底，他们也不过只是两个人。 ‘要是0852你也能帮忙吃一点就好了，’仔细搅动着锅中香气四溢的咖喱牛腩，铃木苍真嗅了嗅味道，有些可惜地轻叹了口气，‘像这种日子还是人多一点热闹起来比较好，东西吃起来会更香。’ ［很抱歉，］0852顿了顿，以它似乎万年不变的电子声线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并非生命体，无法通过人类进食的方式获取能量。］ ‘你也不用这么正经道歉啦，我只是觉得稍微有些可惜而已。’铃木苍真失笑，‘以前……我爸妈他们都还在的时候，只要一到重要节日，又或者遇见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家里总会做上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吃的我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张嘴。’ ［人类似乎很喜欢以烹调丰盛大餐这一形式表示庆贺。］ ‘的确，至少我们家的传统是这样’，铃木苍真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弯了弯眉眼噗嗤一乐，‘虽然之后会连着好几天都吃第一天的剩菜就是了。’ ‘后来，家里只剩下我和明沙，负责做饭的人成了我，类似的大餐就很少再做了。’ 彼时忙于学业和照顾胞妹的铃木苍真，既没多余的精力，也没那个心思。 所以，今晚的平安夜大餐，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铃木苍真难得一次这么兴致勃勃。 “希望阿阵能给面子多吃一点。”念及此，铃木苍真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中午的炸鸡套餐，他就吃了一对炸鸡翅两个炸鸡腿，连冷饮都没喝完，还好套餐份量不算太多。” 亏他还以为像黑泽阵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喜欢炸鸡薯条一类垃圾食品的时候。 “明明平时给他做的便当再多，都没见他剩下过哪怕一颗饭粒，胃口应该不小啊……”铃木苍真撇嘴摇了摇头，不大理解青春期孩子的身体构造。 将餐盘碗筷拿到客厅摆放好后，回到厨房中的黑泽阵刚巧听见了青年大最后那句话，干脆靠着厨房门框双手抱胸，挑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说你的胃有够挑剔的。”铃木苍真头也不回道，完全没有被当事人当场抓包的心虚，“来得正好，过来尝尝味道。”说完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招了招手。 但若是铃木苍真现下回头，就会发现，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波动，乃至冷淡早熟得有些过分的少年，此刻嘴角边上，正扬着一抹小小的弧度。 第17章 “来，”感觉到黑泽阵的靠近，铃木苍真从炖锅中夹起一大块吸饱汤汁的牛腩粒，小心呼气吹了两下后，转身递到少年嘴边，一面不忘叮嘱道，“慢点儿，当心烫。” 黑泽阵看着眼前裹着酱汁、不遗余力地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牛腩粒，又抬眸撇了青年一眼，到底没有拒绝，就着对方投喂的筷子，翕张唇齿将肉咬下。 “怎么样，味道应该还不错？”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含笑望着不慌不忙、细嚼慢咽的少年，打趣道，“要是你觉得差点儿什么，趁现在还没出锅赶紧说，过时不候。” “可以了。”像是矜贵自持的美食评论家，黑泽阵略点了点头，只短短说地完这一句话后，就不再过多评判，转而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应该没什么要帮忙的了，唔......那就最后拜托你把案板边上的蔬菜沙拉端出去一下？”铃木苍真指了指，补充道，“顺便再搅拌一下，我先前忙着注意咖喱牛腩的火候，只来得及把蔬菜和佐料放进去。” 黑泽阵应下。 铃木苍真这边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抹茶色搪瓷小锅，将热气腾腾的咖喱牛腩小心翼翼地盛倒进去。 待两人终于得以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时，时间已经将近八点，窗外早已经是漆黑一片，墨色的天际只余寥寥几颗星点闪烁，形单影只，反倒是夜幕下的万家灯火更胜一筹。 “难得过个节，咱俩意思意思干一杯！”铃木苍真同自己和黑泽阵面前的玻璃杯中倒满可乐，又迫不及待地将其高举起与少年碰杯，发出‘当’的一声清脆声响后，弯起眉眼朗声笑道，“平安夜快乐！” 黑泽阵垂下眼眸望着杯中可乐那咕噜升腾的无数小气泡，半晌后，浅浅地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好在铃木苍真早就清楚少年的脾气，对此并不介意，依旧兴致不减地给自己闷了一大口可乐，接着笑道，“要是你成年了，咱俩倒是能一起喝点啤酒，不过可乐也不差，一样带气泡。” “你想喝我可以陪你。”黑泽阵瞥了铃木苍真一眼，淡淡道。 “算了，我可不想被当成教唆犯，”铃木苍真故作严厉地瞪了黑泽阵一眼，恶狠狠道，“你小子成年之前也最好别给我沾酒。” 但随着他手中的筷子将夹起的牛腩肉粒塞入嘴中，这点难得的严肃瞬间破功，大口咀嚼着含糊道，“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说着，铃木苍真想了想，回忆道，“记得老板好像说过，附近的公园会在圣诞节当天晚上举办灯光秀，到时候附近还会有各式各样的小摊，就跟小型集市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卖苹果糖的......” “你想去？”听出青年话里透着的兴趣，黑泽阵直截了当地问道。 “嗯？”发觉黑泽阵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有兴致，铃木苍真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想法，迟疑道，“我是想着找个地方让你能好好放松一下，毕竟辛辛苦苦学习了这么长时间，总得劳逸结合。” 黑泽阵点点头，一锤定音道，“那就去。” 铃木苍真一怔。 明明铃木苍真才是那个年纪稍长的人，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着桌对面的黑泽阵，他却莫名有一种被比自己年纪小了近十岁的少年体贴包容了的错觉。 “嗯……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不可，”铃木苍真犹豫着斟酌道，“我只是想着到时候去看灯光秀的人一定会很多，能带你去蹭蹭热闹，感受一下那里的氛围，你如果不感兴趣的话，咱俩就呆在家里自己过节也是一样的。” 在听见铃木苍真话中‘家’这个字眼时，黑泽阵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起头直视向青年的双眼，“我想去。” 墨绿色的眸底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软化，只见少年一字一顿认真道，“和你一起。” ———— 或许是这一片老旧的街区一年之中少有类似灯光秀这样热闹新奇的活动，即便圣诞夜当晚的气温直逼零下，‘冻感’十足，也依旧抵挡不住人们满腔高涨的热情。 踏进公园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一簇簇被制作者巧妙编织成各式各样形状的霓虹彩灯，它们肆意在夜幕中绽放闪烁，蜿蜒绵亘的七色彩灯几乎贯穿了整座公园，交织缠绕，时明时暗，不停地变换着自身光彩。 它们花枝招展地映照着周遭拥挤喧嚣的人潮，点亮了那一张张洋溢着兴奋雀跃的脸庞。 “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啊……”望着眼前比白天更加熙攘欢腾的公园，铃木苍真由衷感慨，摩挲着下巴嘀咕道，“没想到这么冷的天都还有这么多人聚过来，我看看先从哪里开始逛比较好……” “要不要去前面的小吃摊买点零嘴，一边吃一边逛？”铃木苍真看向身旁的黑泽阵，略微晃了一下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以防少年不小心被汹涌的人流挤走，稍稍提高嗓音询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那边有卖苹果糖的摊位。”黑泽阵看了一眼两人牵起的手，从掌心处传来的温暖热意，抵御了深冬夜晚的寒凉。 ——这样亲昵的举动，他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然习惯对方的体温，甚至隐隐食髓知味。 不过这些他并不会告诉青年，黑泽阵在心中想到，径直抬腿朝前，“我看到了，就在蓝色蜥蜴的边上。” “啊？这儿哪有什么蓝色蜥......”铃木苍真闻言先是一愣，尚还来不及细想少年怎么会突然对苹果糖提起兴趣，双眼就下意识扫向周遭开启搜索模式，不多时，他的目光就定格在某一处。 然后整个怔住。 “呃，等等，你说的蓝色蜥蜴......”铃木苍真眉梢一挑，琥珀色的眸底显露出几分古怪。 只见他嘴唇翕张，犹豫了好半响，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满脸纠结，“该不会是指杵在圣诞树旁边的那个吧？” 黑泽阵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见状，铃木苍真的神色一时间不由变得更加古怪——只因在经由五颜六色的铃铛形彩灯精心装点的圣诞树旁，并没有少年口中所谓的蓝色蜥蜴霓虹灯。 有的是一只在造型上略有几分随意夸张，但仍旧不失威猛霸气的......哥斯拉。 享誉全球的经典怪兽形象之一。 “要是被这些霓虹彩灯的造型师听见你的‘犀利’评价，没准儿会当场气死，”铃木苍真失笑着摇了摇头，“人家好好一只哥斯拉，非得被你叫做大蜥蜴，气势全没了。” “是吗，”却见黑泽阵完全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地朝着卖苹果糖所在的摊位快步前行，神色不改分毫，“无所谓。” “这么着急干嘛，卖苹果糖的又不会跑，”难得见到向来沉稳的少年表现出这么一副急切模样，反差之大，以至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好笑地打趣道，“没看出来，阿阵你原来这么想吃苹果糖？” “只是听你提起过，稍微有点兴趣而已。”并没有过多理会铃木苍真调侃，黑泽阵只回头短短地瞥了青年一眼，神色自若地反问道，“难道你不吃？” “吃，当然吃。”被黑泽阵这番反客为主逗乐，铃木苍真当即咬牙切齿地抬手狠狠捏了一把对方的小脸，故作凶狠道，“不过你好像忘了，负责请客结账的人是我，麻烦你稍微客气一点。” 不知是否早已经适应铃木苍真时不时的动手动脚，黑泽阵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面无表情地任由青年揉搓年糕似的拉扯他的脸颊。 在给自己和黑泽阵各买了一支色泽红艳、晶莹剔透的苹果糖后，铃木苍真照旧牵起少年的手，漫无目地随着人潮大流走马观花。 “唔，是因为天冷的关系吗，这糖壳可真够硬的。” 铃木苍真一面咬下一口苹果糖，一面咀嚼着打量四周，硬脆的糖壳与酸甜的果然在嘴中嘎吱作响，他含糊道，“没想到这公园虽然看着不大，灯光秀倒是搞得挺像模像样，什么玩意都有......诶，那边好像有卖护身符的？” 说着，铃木苍真看向身旁的少年，不出意外地瞧见对方手中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苹果糖，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过去看看，顺便给你买个保佑学业运的护身符？” “不感兴趣。”黑泽阵微微蹙着眉眼紧盯着手中的苹果糖，仿佛在注视什么难以解决的世纪难题，对青年的提议随口敷衍道，“我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在少年不以为然的口吻下，潜藏着的是十足的自信。 “也是，”亲自批改并亲眼见证过对方那将近满分的夸张好成绩，同样对黑泽阵信心满满的铃木苍真，了然地点了点头，轻笑道，“真要求护身符，起码也得等到将来你高考选大学的时候，咱俩再一起去专门的神社求一个更灵验的。” “说起来，你有想过将来要选什么专业和大学吗？”铃木苍真眼中染上几分好奇，但随即联想到少年那尚未解决的麻烦，又温声补充道，“暂时不要有顾虑，也不用在意别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就好。” 第18章 “你大学念的是法律专业。”黑泽阵稍稍偏过头看向铃木苍真，在触及到青年眸底那被霓虹灯渲染的琥珀色后，又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回，缓缓说道，“我会选和你一样的专业。” 铃木苍真一怔。 “你说过，你会教我，”黑泽阵看着手中的苹果糖，剔透的糖壳上既映照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灯，也倒映着他和青年的身影，他不觉将其捏紧了些，“这些我会一直记得。” 犹如许下承诺。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三十四。] 第15章 放不下心 不同于平时几乎一沾上枕头就能立时入睡的良好睡眠质量，在同黑泽阵一起看完灯光秀之后的当晚，铃木苍真难得陷入了失眠的沼泽，在温暖舒适的被褥中辗转反侧。 约摸一刻钟后，青年终于不再挣扎。 “我还是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儿，”铃木苍真倏地睁开双眼，望着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蹙眉询问道，“0852，你说阿阵他......是真心想要选和我一样的专业吗？” [我不明白。]并不需要休息的0852当即回应道，[您在担心什么？] “我......不希望他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会选择这个专业，”铃木苍真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希望他可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选择。” [距离任务目标真正参与高考、考取大学，尚还有四年时间，这期间您完全可以分阶段多次询问任务目标的想法，或许会有改变，况且......]说着，0852沉默了须臾，似是难以理解，少有地反问道，[您如何认定这并非任务目标出于本心选择？] 一阵静默。 “......你说得对，”半晌后，铃木苍真疲惫地阖上了双眼，哑声道，“是我的问题。” 原本，在听完黑泽阵那番堪称剖白的话语后，铃木苍真无论如何都应该为此感到欣喜才对，尤其是之后紧接着任务进度更新的提示音，对他而言甚至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这意味着他距离完成任务目标又近了一步。 可是，接踵而至的好兆头换来的，却是自铃木苍真心底涌出的不安。 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并非是指任务难度太大，耗时太久这些类似的‘小问题’给予的压力，而是在他听出了黑泽阵那番话背后潜藏着的意思后，他给自己心中施加的重压。 如果不出意外，他终有一天会彻底离开这个位面，在0852的帮助下，前往下一个全新的位面接触新的任务目标，在那之后，被独自留下的黑泽阵会如何？ 更别提这个位面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目标需要他去接触，‘教导’，没有月色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铃木苍真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 就像是从睡梦中突然惊醒，重重坠入现实当中，此前一直以来都被铃木苍真下意识忽略不去在意的种种‘隐患’，终于在今晚被彻底扯去外衣，暴露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面对。 在少年那双墨绿色的眸底，铃木苍真看到了与明沙相似的情绪，尽管相较于后者，前者眼中的情绪更淡、隐藏得更好，但仍然被他捕捉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特别是在黑泽阵从嘴中说出‘一直’这个词时，眉眼间无意识流露出的柔软，更加证实了铃木苍真心中的想法。 陪伴——这是他注定给不了黑泽阵的东西，即便短时间内能做到，那也不过只是饮鸩止渴，反而加重将来离别的痛苦。 早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然历经过父母离别的铃木苍真，对此再明白不过。 “0852，”铃木苍真再次开口，带着几分试探意味，轻声询问道，“你可以在我离开之后......消除他有关于我的一切记忆吗？” 尽管没有明确话中的‘他’究竟是谁，但一人一系统都对此再清楚不过。 [很抱歉，恐怕不能。] 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甚至不知是否是铃木苍真的错觉，0852那万年不变的平缓电子音，在此刻微妙的低沉了些许，[‘养’与‘育’密不可分，二者缺一不可，您与任务目标日常相处的过程，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无论大小，都隶属于‘教导’的一部分。] [我无法为您消除任务目标有关于您的记忆。] “所以，这才是你们安排的任务真正‘麻烦’的地方之一。” 仿佛早有预料，在听完0852的解释后，铃木苍真的眉眼间并没有表露出半分失望，反倒好像释然似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道，“这一点，我猜你们恐怕没有明文写进那份‘合同’或是注意事项里吧？” 0852不语。 本就死寂的房间，恍惚间犹如时间凝滞般愈发沉重难耐。 “......抱歉，大概是因为睡不着，我这会儿情绪不太好。” 最终，是铃木苍真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他翻了个身，侧躺着将自己如虾子般蜷缩作一团，叹息似地呢喃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我很抱歉，我无法消除任务目标有关于您的所有记忆，这是必要的一部分，]0852忽然开口道，[但......我可以屏蔽您对任务目标的情感，并淡化有关于任务目标的记忆。] 铃木苍真倏然睁大了双眼，勾着被褥布料的手不觉用力抓紧。 “什么意思？”铃木苍真听见自己低哑着喉咙问道。 [开启屏蔽后，在结束当前任务前往下一个位面时，您对上一个位面任务目标的情感，将止步于点头之交的陌生人。]0852解释道，[这是我能为您做到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在一开始就选择那些可以做到‘公私分明’的人当做你们的合作对象？”铃木苍真没忍住问道，话中隐隐带刺。 [......]0852停顿了须臾，第三次道歉，[我很抱歉，苍真。] “......算了，我跟你吵个什么劲儿。”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铃木苍真因情绪而紧绷的身体立时一软，叹息似地低声说道，“当初又不是你逼我选的。” “之前要你帮我留意的那个凶手，最近有新的线索吗？”没有征兆的，又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铃木苍真忽然问起另一件事，“警方那边有没有抓到人？” [暂时没有新的线索，警方对此毫无进展，不过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方面有调遣增派人员到大河原町。] 并不在意铃木苍真生硬地转换，0852善解人意地询问道，[是否需要就此为您开启特别关注，当警方有新的进展时，适时通知？] “当然需要，”铃木苍真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不管有什么消息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已为您开启。]0852应下。 卧室短暂陷入一阵安静中。 “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仿若举棋不定，铃木苍真说得很慢，不时抿紧唇齿，眉宇紧蹙，但最终他还是将游走到嘴边的那番话说了出来，“下个位面......就拜托你了。” 至于拜托什么，不言而喻。 说完，铃木苍真就将头埋进被褥中，不愿去听0852的回答，逃避似地把自己蜷缩得更深了些。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自私的小人物，更注重自身利益，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知不觉中，昏沉的睡意如潮水般朝着铃木苍真席卷而来，将他完全淹没，拽着他一点一点地坠入冰冷的深海。 ———— 睡眠不足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第二天铃木苍真一直睡到快日上三竿，才勉强睁开酸涩发胀得厉害的双眼，从床上艰难爬起。 “早啊，阿阵......”拖着疲惫且沉重无力的身躯缓缓来到餐桌旁，同早已经起床不知多久的黑泽阵打了招呼后，铃木苍真头一沉，直接就地趴在了餐桌上。 黑泽阵嫌弃地瞥了青年一眼，随即转身走向厨房，将自己做好的三明治连同牛奶一起，端到了对方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开口道，“你的早餐。” “谢谢阿阵，不过你先让我缓一缓......”撑不起脑袋的铃木苍真闷声说道。 见状，黑泽阵的眉宇微微蹙起，询问道，“你昨晚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人胡思乱想，结果一不小心越琢磨越精神，两三点才睡着。”铃木苍真抬起胳膊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儿，你不用管我，忙自己的。” 闻言，黑泽阵抽了抽嘴角，毫不留情道，“麻烦。” 转身，再次回到厨房中。 不多时，一股浓郁的咖啡醇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嗅到香味的铃木苍真从臂弯中抬起头，一眼就瞧见了正站在厨房中冲泡咖啡的少年背影。 如一棵年幼的松柏，挺立峻拔。 ‘我离开之后，这所公寓会消失吗？’铃木苍真忽然在心中问道，‘如果不会，我能不能通过赠予的方式把它交给阿阵。’ [当然可以。]0852回应道，[您只需依据具体情况，为任务目标写下一份赠予合同即可。] 不等铃木苍真思索清楚，黑泽阵已然拿着刚泡好的咖啡重新回到他身旁。 第19章 只见少年将手中冒着丝丝白烟的陶瓷杯稳稳递到铃木苍真面前，在对上他的视线后，眉梢微挑，问道，“终于舍得清醒了？” “你其实不用给我泡什么咖啡的，”有些无奈地接过咖啡，铃木苍真笑道，“放着我自己坐会儿，用不了多久就好——”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见青年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黑泽阵：“......”毫无可信度。 “你昨晚在想什么？”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的黑泽阵双手抱胸，抬了抬下巴，直接问道，“不介意说来听听？” “呃......” 本就因为晚睡而思绪混沌的铃木苍真着实没有料到会有这一问，不禁语塞。 尤其在注意到少年逐渐眯起的双眼后，心中更是清楚，今天这一出恐怕不是他随口瞎编几句谎话就能轻易糊弄得过去的。 “我......”铃木苍真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往下说，他自然不可能说出昨晚那些真正扰得他辗转难眠的胡思乱想。 好半晌后，铃木苍真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想......问问你，关于你的......那件事，要不要趁这几天有空，找个合适的时间，带你去附近的警署稍微......咨询一下。” 这理由并不完全算是铃木苍真临时编造，其实早在知晓黑泽阵的过去时，他就已经有过类似的想法，但他知道，若是少年愿意求助警方，就不会有这将近半年的流浪。 况且，彼时黑泽阵将一切都告诉他之后，最后那句带着森冷与偏执意味的‘亲手解决’，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只是单纯地想要揪出凶手绳之以法。 出于对黑泽阵的尊重和保护，以及......他心底那点为了能够更好完成任务的私心，铃木苍真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 这会儿拿出来充当‘借口’，倒也正合适。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闻言，黑泽阵先是一怔，随即眉头立时锁紧，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昨晚睡着之前，看了一眼晚间新闻，上面报道说，那个家伙似乎已经逃到了这一带附近，就连东京警视厅那边都增调了不少人手过来，我担心......” 铃木苍真顿了顿，无声地叹了口气。 没错，即便再如何有私心，他也还是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顾，只一门心思放在完成任务上。 他放不下阿阵。 第16章 提供线索 当铃木苍真正襟危坐在距离公寓最近的一处警署中时，整个人尚还处在愣怔中，稍稍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先是略有些僵硬而迟钝地低头看向被自己双手小心捧住、盛有温热茶水的素色纸杯。 紧接着又朝身旁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神情状态明显要比他放松随意许多的黑泽阵，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地从懵懂中缓缓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声音。 “呃……阿阵，你真的不是因为……不是，那个——” 铃木苍真问这话时，眉宇神色间杂糅着再昭彰不过的犹疑，连带着语气也一起吞吐起来，不似往日般利落干脆，愈发谨慎小声道，“我是想问，你真的是自己愿意来这儿的吗？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 不怪铃木苍真眼下这么‘战战兢兢’，说话也好似颠三倒四没有条理。 暂且不提铃木苍真因为过去的经历，至今对警署、医院这一类场合‘心有余悸’，平日里没有必要从不轻易涉足。 他实在没有料想到，黑泽阵竟然会对他在早餐时提出的堪称突如其来的提议，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几乎他这边话音刚落下，那边就十分利索地点下了头以示同意。 乃至都不等他缓过劲儿来安排后续的计划日程，差不多刚吃完早点换好衣裳，就直接被少年抓着手出了门，径直来到了这儿。 像是要将所有麻烦一口气解决干净，整个过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你在担心什么？” 黑泽阵闻言，瞥了铃木苍真一眼，在发觉自青年那双琥珀色眸底汹涌泛起的不解困惑与真切担心后，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几分弧度，稍稍挑眉反问道，“一开始难道不是你先开口提议？” 向来寡淡的语气里夹带着几分难得的调侃意味。 “我……”可我没有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干脆，铃木苍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原本准备说服少年同自己一起去警署报案提供线索而暗自琢磨的腹稿全部付之一炬，现下一看，反倒是他成了那个尚未做好心理准备的人。 “请问你们两位就是自称可以为芹泽夫妇教授遇害的案子提供线索的人？” 还不待铃木苍真想好到底该说什么以回答黑泽阵的反问，一道带着几分急切的嗓音连同噼里啪啦的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了他身前。 “目暮警部，这位就是铃木苍真先生，以及......黑泽阵。” 站在旁侧负责带路引领，同时也是先前接待了铃木苍真与黑泽阵的青年警官，侧身向走在最前方，身形略显宽厚且带着一顶帽子，约摸三十岁上下的警官解释道，“他们来得突然，提及的案子又事关重大，我们无法做主，照理说是要直接请示上级。 说着，青年警官顿了顿，轻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结果没想到会这么巧，还不等我们有所动作，你就赶在这之前，先一步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工藤的建议。”被目暮的警官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正抚着下巴一脸思索、戴着黑色半框眼镜的男子，似不愿浪费时间，他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解释，而是径直望向眼前已经站起身来的青年。 以及，一旁依旧安然坐着，仿若完全忽视一般，半点不为他们的到来所动，只在青年的眼神催促下才慢慢悠悠跟着站起身来的少年——也是他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的真正原因。 “您好，目暮警官。”带着几分紧绷，铃木苍真拉过黑泽阵的小手，将人贴到自己身旁，以半保护的姿态，按着少年的肩膀，让其与他一起稍稍躬身道，“我就是铃木苍真，阿、黑泽阵的......哥哥。” “关于芹泽夫妇教授的案子......阿阵已经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了。” 说着，铃木苍真小幅度地深吸了口气，捎带着握住黑泽阵的手都更用力了些，直视向目暮警官的双眼，一鼓作气道，“考虑到阿阵他尚未成年，所以，案发时的大致情况，你们也可以直接询问我。” “你——”闻言，目暮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斥责的意思，只以为铃木苍真是对黑泽阵保护过度，不愿让对方与他们过多接触，被迫回忆案发时的情形，正打算耐心劝慰解释时，然而不过下一秒，就又听青年说道。 “阿阵他还记得那个人的样貌特征，以及当时穿着的衣裳。”铃木苍真问道，“不知道和您一起来的人当中，有没有能够模拟罪犯肖像的人？” 几乎眨眼的功夫就领会了铃木苍真话里透出的意思，也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目暮先是一愣，根本来不及过多细想就立时扭头朝身后随行的年轻警官厉声吩咐道，“立刻打电话给资料班的画像师友川，不管他这会儿在忙什么，让他放下手里的工作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是！”原本尚还在惊愕中的年轻警官听闻这一嗓子，下意识摆出立正敬礼的姿态应下，随即转身跑开。 “抱歉，我们的人赶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在此期间......铃木先生，”收回视线，目暮压了压帽檐，再次看向眼前的青年，愈发严肃道，“能不能请你暂时单独和我们去一下隔壁的会议室，至于你的弟弟——” 目暮顿了顿，将目光投向被青年半搂在怀中的少年，再联想到青年方才所做的一切，眼中多了几分柔软，嗓音放轻了些，缓缓道，“可以先留在这里，或者去休息室等你。” “我知道了，谢谢。”在听完目暮的安排后，铃木苍真原本紧绷的眉眼瞬间松缓了不少，他点了点头，看向黑泽阵，稍稍低下脑袋凑近了些，小声问道，“你先去休息室坐坐？” 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只见黑泽阵凝视着眼前众人眯了眯眼，小半晌后才缓缓点头，看向铃木苍真道，“今晚我想吃你做的洋葱炖排骨。” 神色之自然，似乎完全不在乎此刻的场合气氛，以及两人正身处在警署当中。 铃木苍真：“......” 洋葱炖排骨是铃木苍真的拿手菜之一，过去每每天气转凉时，他都会做上一些，明沙尤其喜欢，总说喝完炖汤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暖呼呼的，就连骨头都好像被暖和得酥了一样。 黑泽阵虽没说过类似的话，但只要铃木苍真做了这道菜，当天少年总会默默多添一碗饭。 “是是，你今天点什么我都做给你吃。”念及此，有些无奈地捏了捏黑泽阵看上去冷冰冰的小脸，铃木苍真低声吐槽道，“真是，好歹也稍微注意一下场合啊你。” 黑泽阵却不管这么多，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心情颇为不错的扬起些许嘴角，任由青年在他脸上动手动脚，随后转身跟上一旁负责接待照顾他的警察走向休息室。 第20章 “抱歉，阿阵他太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目送少年离开后，铃木苍真有些难为情地朝目暮警部歉意道。 “不会。”目暮摇摇头，暂且压下了想要询问两人关系前因后果的心思，侧身抬手邀请道，“铃木先生，还请往这边挪步。” 铃木苍真应下。 待一行人在会议室中好不容易结束一系列基本的问询流程时，已然是近一个小时以后的事。 “辛苦你了，铃木先生。”目暮看了眼一旁负责记录的下属，颔首郑重道，“非常感谢你的主动配合，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只是，关于你的弟弟......” 目暮顿了顿，看着随着他的话音瞬间紧绷起眉宇的青年，连忙摆手安抚道，“你别紧张，我可以理解你想要保护他的心情。” “暂且先不提未成年人提供证据，本就需要合适的成年人在旁陪护。” “我也十分明白，但凡涉及命案——尤其是这样血腥残忍到引发整个社会恐慌的大案子，大多数普通人即便有线索，也难免顾虑，更愿意小心谨慎些，这一点没错，何况黑泽阵还是一个未成年人。” “但是，也请你能够理解，为了你和黑泽阵的安全，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人都必须得随时守在你们近旁，甚至期间你们的活动范围还会受到一定限制，直至将凶手抓捕归案。” “这些我明白，”铃木苍真紧抿着唇角点了点头，“在昨晚看到有关于你们行动的报道之后，我就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考虑了一遍，说实话，您的安排已经要比我预想中的情况好很多了。” “那么铃木先生，你是在担心黑泽阵或许会因此被迫与你分开？” 在问询结束后方才进入会议室当中的工藤优作闻言，侧头看向铃木苍真，像只是单纯好奇一般说道，“看得出来，在外面的时候你一直很紧张他，而他对你也十分亲近。” 话的末尾还染着些善意的打趣。 “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了笑话。”铃木苍真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目光在目暮与工藤之间来回移转，最终视线定格在戴着眼镜的工藤优作身上，犹豫着问道，“请问，我应该称呼您工藤警官吗？” “不，”工藤优作一怔，随即失笑道，“我和你一样，只是一个好心为警方破案提供一点小小帮助的普通市民而已。” “喂喂，工藤，你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目暮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瞥向工藤优作，扯了扯嘴角，“别人不清楚也就算了，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扯那种好像妄自菲薄一样话，我鸡皮疙瘩都差点冒出来了。” 说完还不忘配合似的，动作夸张地揉搓了两下胳膊。 “不好意思，只是一时没忍住，何况我这话也不算有错。”工藤优作朝目暮歉意一笑，复又向铃木苍真伸出手，温和道，“自我介绍一下，工藤优作，姑且算是一名推理小说家。” “啊，工藤先生您好。” 回握住工藤优作的手，铃木苍真好奇地眨了眨，“推理小说......那个，虽然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但既然您会站在这里，目暮警官对您又这么信任，我想，除了小说家的身份外，难不成您还是一位侦探，就像是福尔摩斯那样？” “称不上侦探，只是稍懂得一些皮毛而已，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工藤优作顿了顿，弯起眉眼故意玩笑道，“更多还是为了我的下一本小说积攒一些有价值的素材。” 闻言，铃木苍真不禁一乐，原本一直紧绷吊着的心绪，在工藤优作不着痕迹地调动下，渐渐归于松驰平缓，放松了许多。 “谢谢您，工藤先生。”明白对方掩藏在玩笑之下的贴心之举，铃木苍真笑道，“有机会我一定要拜读一下您的作品，不知道届时能不能求您一个亲笔签名。” “当然，”工藤微笑着颔首应下，不卑不亢，“我的荣幸。” “不好意思，暂时打断一下你们两位的闲聊，”目暮拍了拍手，将两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铃木先生，关于之后就近保护你和黑泽阵人身安全的具体安排，有一些细节还需要你确认，我的属下会和你直接沟通。” 随着目暮话音落下，方才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官站起身，同铃木苍真点头示意道，“铃木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外面聊。” 接下来要聊的事不是我能听的话题吗，铃木苍真在心中想到，面上不显分毫，回以年轻警官一笑，“好，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就跟在对方身后离开了会议室。 “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在会议室大门阖上之后又过去了片刻钟头，确认人都走远了，目暮这才转头看向正翻查记录册子的工藤优作，摩挲着下巴微微蹙眉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感觉这位铃木似乎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们。” “在涉及案情经过的部分，他并没有说谎，前后逻辑自洽，内容和我之前的推测也基本一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工藤优作推了下眼镜，蓝色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只是，在案子之外的地方，他应该的确有所隐瞒。” “关于黑泽阵。” 第17章 四月九日 “铃木先生是在担心什么吗？” 在同铃木苍真详细了解了对方现在所居住的地址以及公寓楼周边的基本情况之后，看着青年微微蹙起似乎仍有不少忧虑杂糅期间的眉梢，年轻警官心中一动。 他将记录的纸笔收起，试探着问道，“或许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啊？哦......不用不用。” 铃木苍真连忙摇了摇头，在年轻警官的注视下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我只是在想，之后会是由谁负责来......嗯，保护我和阿阵，会不会影响阿阵明年四月入学国中三年级。” “这个......照理说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会是目暮警部，但具体由哪些人负责后续的执行轮班，详细安排我也不太清楚，”年轻警官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不过紧接着话音一转道，“但关于日常生活方面，我想你其实不用太担心。” “除去出远门或者去外地办事可能会需要你花时间做一些报备之外，其他方面我们不会过多干涉，尽量以满足你的需求为准。” 年轻警官笑了笑，近乎同铃木苍真一样青涩甚至更甚的面庞，努力展现着自己的可靠沉稳，拍着胸口宽慰道，“你和黑泽阵的安全就请放心交给我们。” “谢谢。”望着眼前的年轻警官，铃木苍真不由失笑，目光越过对方的身形看向后方大门紧闭的会议室，想了想，有些好奇地小声问道，“不知道目暮警官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感觉好像很威严。” “嘛......偶尔的确会很严格啦。” 大概是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年轻警官不免同铃木苍真多说了几句，“但也基本都是在工作的时候才会这样，平时目暮警部还是挺温和随性的，人没什么架子，对我们这些新人也很不错。” “尤其听局里的一些前辈说，目暮警部和夫人的关系很好，似乎是‘妻管严’。” 说着，年轻警官颇有些紧张地朝身后四周扫了一样，确认没人后，这才凑近铃木苍真放低嗓音道，“据说目暮警部他之所以会一直戴着帽子，也是为了遮挡年轻刚入职那会儿因为保护妻子而在额前留下的伤疤。” 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于一顶看似寻常的帽子底下，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故事。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不要对目暮警部他抱有什么不好的误解，也不要抵触我们的保护举措却又闷着什么都不说，以免造成一些难以挽回的后果。” 年轻警官满脸认真，眉眼中的青涩味道在这一刻似乎淡去不少，一字一顿再次承诺道，“我们一定会将犯人逮捕归案的。” “......我知道了。”好半晌，铃木苍真才吐气似地缓缓点头应道，“多谢您，呃......那个，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影山就好。”影山警官爽朗笑道，朝铃木苍真伸出手，“不出意外的话，之后我们应该还会有很多时间熟悉相处，再加上咱俩的年纪也没相差多少，就不必再互相用敬语了。” “那以后可就要麻烦影山警官多照顾我和阿阵了。”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铃木苍真回握住影山警官的手笑着应下。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先前接待了铃木苍真的青年警官站在门外走廊，先是扫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神色一顿，随即又将目光聚焦向背对着他扭过头来的影山，正色道，“影山，友川赶到了，要不要先带他去见一见目暮警部？” “不用，目暮警部先前有吩咐我，让茂木来了直接去见黑泽阵，争取在今天之内就拟定好犯人面貌的初稿。”说完，影山又回首看向铃木苍真，关心问道，“铃木先生要要一起吗？” 第21章 “我在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铃木苍真有些犹豫。 “怎么会，先不说这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如果有你在旁边陪着，或许黑泽阵的情绪会更稳定些，对犯人外貌的叙述更加准确，对我们的人也更有帮助。”影山笑道，“所以你大可以放轻松一些，完全用不着这么小心谨慎。” 被看出来了吗......铃木苍真心中一紧，也是，就连黑泽阵都能发觉他外泄情绪中的不安紧张，更别提本就在这方面颇为专长敏锐的刑事警察——即便对方应该只是初出茅庐没多久的新手警官。 最终，铃木苍真还是跟着影山一起去见了负责画像的友川，陪在黑泽阵身旁。 在配合处理完一切，铃木苍真与黑泽阵终于被影山告知可以暂时离开警署回去公寓中时，已然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 “今天实在辛苦你们了，还耽误了你们的午饭。” 负责开车送人的影山在驾驶座上望着后视镜中的一大一小，朗声笑道，“距离下午的工作还有一些时间，你们想吃什么，我可以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铃木苍真摆手，推辞道，“影山警官你能抽空送我们回公寓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好再耽误你的休息时间。” 说着，铃木苍真又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工藤优作，提醒道，“况且，你不是还要送工藤先生吗？” “铃木先生不必顾虑我，”工藤优作闻言稍稍侧头，温和浅笑道，“正好我也还没有来得及吃午饭，住宿的旅馆周边也没什么合适一个人用餐的饭店，不如一起？就由你决定吃什么好了。” “这样吗，那就......”见前排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铃木苍真迟疑着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黑泽阵，问道，“阿阵这会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待少年开口，紧接着又补充道，“先说好，没有卖‘无所谓’的店。” 黑泽阵：“......” “噗，”被兄弟两人的小互动逗乐，影山不禁开怀乐道，“如果实在都没有想法的话，我倒是知道附近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中华餐馆，他们家的煎饺和炒饭味道一绝，价格也相当实惠。” 说完，影山馋了似地砸吧了两下嘴，问道，“怎么样，有兴趣吗？现在这个天气吃点儿热乎乎的煎饺正合适。” 一行被请客的人自然没有意见。 约摸半刻钟的时间，车子在历经几个拐弯后，停靠在了一家装饰有绿瓦红墙檐角，只一眼就晓得是哪国风尚的餐馆前。 不过，大约是临近年末加之天气凌寒的关系，即便是正午时间，餐厅内由屏风隔开的座位间也还空着不少。 “老板，四份煎饺、两盘大份的什锦炒饭。” 一踏入餐厅堂内，铃木几人还没来得及入座，领头的影山便十分熟稔地招呼起来，挥手示意着同前台坐着的中年微胖男子定下主食，完了回头冲三人笑道，“要是觉得不够还可以再点，这家店还有很多味道相当不错的开胃小菜。” 说着，伸手指了指墙上贴着的菜单。 “这就足够了。”铃木苍真笑着拒绝了影山警官的好意。 “关于之后，不知道铃木先生眼下有没有什么想法？”一行人找位置坐下后，工藤优作看向坐在对面的铃木苍真与黑泽阵，手肘靠在桌前双手合十，弯起眉眼率先开口道，“或许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态度之自然，仿若只是在随口询问铃木苍真的日常喜好。 铃木苍真一愣。 虽然他心中早就隐隐察觉到工藤优作或许会借这个饭局同他说点什么，却不想对方这么直接，饭菜都还没上齐就这么开门见山地挑起了话头。 “呃，是......目暮警官的意思吗？”因为不大确定对方的态度，铃木苍真猜测道。 “嗯，该怎么说呢，其中有一部分因素的确是源于目暮警官的嘱托，但更多还是我个人的意愿和一些想法。” 工藤优作拿起影山为他斟满茶水的陶瓷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沉下嗓音低声道，“虽然可以理解上面为了求稳不愿向市民透露过多信息的理念，但我坚持认为，至少应该把‘那个人’的行事动机告知幸存当事人，无论年龄。” 说这话时，工藤优作特意咬重了‘年龄’一词。 几乎电光火石间就反应过来了的铃木苍真，立时瞪大双眼扭头看向坐在身侧的黑泽阵，他完全没有料到这次谈话的真正主角竟然会是少年。 反观黑泽阵，却依旧一脸淡定不为所动的模样，乃至那双墨绿的眸子里连一丝涟漪波动都没有，只是懒懒地抬起眼眸看了工藤优作一眼，仿佛早已猜透对方挑起话题的真正目的。 “我以为至少会等到吃完午饭再聊这件事。”影山蹙眉道，但神情间没有半分惊愕，显然也一早就知晓工藤优作会有此举。 这样郑重其事的态度......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铃木苍真抿了抿唇。 一阵静默。 “请问......是什么？”铃木苍真落在膝上的手不觉收紧，沉声问道，“关于‘那个人’，还有什么是你们知道我们却一无所知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表演型人格障碍。”工藤优作压低声音缓缓道，“通过现场遗留下的痕迹和目前警方掌握的所有线索来看，‘他’或许会是这一病症的拥有者。” “但和一般我们所熟知的表演型人格障碍患者不同，他很聪明，会注重细节，也十分愿意为了达成心中的目标而去做出冷静理智的判断，所以，他能够将被害人处理成那副模样却拥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现场，不被警方发现。” “......工藤先生，你想说什么？”铃木苍真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愈发低沉。 “很抱歉......”工藤优作沉默了须臾，“但根据我的推测，‘他’或许早已经潜入大河原町，甚至有极大可能就徘徊在你所在的公寓附近，伺机而动。” 随着工藤优作话音落下，还不等铃木苍真说点什么，坐在他身旁的黑泽阵瞬间站起身，全身紧绷着恶狠狠地瞪向工藤优作，落在身侧的拳头隐隐咯吱作响，墨绿色的眼眸里燃着涛涛怒火。 但与之对视的工藤优作却看得分明，在那抹墨绿色深处角落中，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一丝不易被人发觉的胆怯。 “阿阵！”反应过来的铃木苍真连忙拉住少年的手腕，让人重新坐下。 好在店内人不多，黑泽阵此举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将少年稍稍安抚后，铃木苍真这才重新看向工藤优作，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愈发黑沉，蹙眉问道，“这也是你的推理？” 并在心中询问公寓附近是否举止可疑的人。 [方圆一公里内未能发现可疑异常。] 0852很快回答，只是，还不等铃木苍真彻底放下心，它就又补充道，[但不排除罪犯刻意掩饰的可能，因为并不知晓罪犯的具体样貌，无法准确定位，分析或存在一定误判。] [抱歉，苍真。] 铃木苍真心下一沉。 “是，”工藤优作点头应下，像是清楚铃木苍真的不解，直言道，“我认为，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除去为了熟悉周遭地形环境，以及躲避警方追捕外，应该还在等一个他心目中觉得最合适的时机。” 铃木苍真张了张嘴，似乎从对方的话里猜到了什么。 “四月九日。”工藤优作缓缓道，神色肃穆，“芹泽夫妇遇害的时间。” 第18章 山雨欲来 “也就是说，至少现阶段我和阿阵的安危还算是有保障？” 不知过去多久，数十秒或是几分钟，铃木苍真才缓缓勾起几分唇角，试图以尽量轻松的语气，稍稍化解弥漫在几人间近乎凝滞的低压。 只是无论铃木苍真再如何尝试遮掩、保持冷静，脸上挂着的那抹笑容里还是透着一丝再明显不过的勉强意味。 说到底，即便拥有0852的帮助，事先也或多或少有过心理准备，可当真正面对时，铃木苍真可悲地发现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安、胆怯、害怕，这些情绪犹如冰冷黑夜里不断翻涌着的咸涩湿冷的潮水，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的心脏，乃至无法控制地生出了一丝想要就此放弃的动摇卑怯。 但好在也仅仅只是一瞬之间。 随即以不容抗拒之姿迅速挤占争夺他心房的，是明沙那苍白失去活力、不似往日般光泽焕发的红嫩小脸，以及......黑泽阵那双倒映着他身影的墨绿色眼眸。 “工藤先生告诉我这些，除了目暮警官的嘱托之外，是还需要我做什么吗？”不待桌对面的工藤与影山反应，铃木苍真紧接着问道。 琥珀色的双眼在短暂阖上之后迅速睁开，一扫先前的种种情绪，只余下仿若咬定青石的翠竹那般坚定——一如青年本人。 他一瞬不瞬地直视向工藤优作的眼睛，郑重道，“我愿意全力配合。” 而他放在桌下的手，正将黑泽阵的小手紧紧拢在其中。 第22章 “不，我想铃木先生你误会了，”工藤优作先是一愣，随即不觉有些失笑，继而温和徐徐道，“就像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之所以选择告诉你这些，只是认为你应当拥有知晓的权利，而非被动一味接受保护。” “同时也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下你本人。”说着，工藤优作注视着青年的眸底闪过一抹欣赏，他轻叹似地赞道，“你远比我想象中更加坚韧。” 观察力强如他，自然没有错过铃木苍真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转变，再结合对方所说的那番话，心中很轻易便大致推测出青年的真实想法。 “就像工藤先生说的那样，铃木先生你不用想太多，”影山适时插入话题，眉眼弯起，轻笑着调侃道，“你只需要适当提高警惕心，注意自己和弟弟的安全，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 说完，分别给铃木苍真和黑泽阵面前的瓷碗中夹了一枚热乎乎、金灿灿的煎饺，一面还不忘催促道，“你们也别光顾着聊，赶紧趁热吃啊，煎饺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谢谢......”被影山这么一打岔，铃木苍真愣怔了一瞬，低头看着碗中落在金黄炒饭上的煎饺，心底不觉涌出一股暖流。 倒是一旁的黑泽阵，望着青年碗中的煎饺，微微眯了眯眼，似乎隐隐有些不快。 “这有什么好谢的，”影山咧嘴一笑，只是下一秒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顿住，眉宇间蹙起一丝别扭，仿佛担心铃木苍真气恼一般，犹豫着为难道，“只是，之后我们或许会向你要一把你公寓的备用钥匙，再在公寓里安装紧急呼叫器，以防万一。” “毕竟从芹泽教授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一般的门锁似乎......拦不住他，希望你可以理解。” [这一点还请您放心，]似是为了补偿侦查辨别能力的欠缺不足，0852难得在铃木苍真心中抢先一步答道，[除了我方提供的钥匙，或是使用如刀斧、炸药一类的工具暴力强拆，这之外任何方法都无法打开公寓的门。] 这算是今天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铃木苍真在心中想到，原本紧绷的心绪没忍住稍稍松缓了些许。 “这是应该的，”铃木苍真看向影山，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尽量不动声色地颔首道，“反倒是要辛苦你们保护我和阿阵，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话，我才会觉得过意不过。” “感谢铃木先生的积极配合。”影山笑着虚敬了个礼，打趣道，“这样一来，我也能顺利向目暮警部交差，少挨几顿训了。” 铃木苍真与工藤优作闻言皆是一笑，原本还稍显沉重的气氛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 唯有黑泽阵，低垂着眼眸眨也不咋地看着他与铃木苍真交握的手，感受着那人掌心的热切暖意，嘴角死死抿紧。 完全没有因为影山警官的话语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懈。 ———— 或许是上面施压，又或是人心惶惶的缘故，警方的动作比铃木苍真预想中更快。 几乎是第二天一早，影山警官就领人上门向他出示了一系列相应证件及手续证明，客气地向他索要了公寓的备用钥匙。 并同时安排专业人员，在客厅角落的小书架上安装接通了伪装成书本堆叠模样的紧急呼叫器。 “虽然这些书只是塑料做的空壳，但因为做的还算精致，一般情况下只要不仔细看是不会被轻易发觉拆穿的，或者铃木先生你也可以在上面放几本真书当做伪装。” 主要负责此次行动、同时也是铃木苍真未来‘邻居’的影山警官，半蹲下身拍了拍同事安装好的呼叫器，仰头同一旁的铃木苍真解释道，“出现状况的时候，只需要按下‘书脊’中间的这个圆圈图案就好。” “我明白了。”铃木苍真认真记下，清秀的眉眼间透着一抹十足的严肃，颔首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注意事项吗？” 并同时在心中询问0852是否能够隔空控制呼叫器，按下开关。 ——0852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给予了肯定答复。 “只要注意别用力过猛磕着碰着就行。”影山轻拍了两下‘书堆’，轻快一笑，“毕竟有外面这层‘保护壳’，总体来说还是挺结实的。” “总之，暂时就先这样安排，之后你要是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譬如觉得有人悄悄跟踪，类似这种都可以及时联系我。”影山警官撑着腿站起身，掏出手机冲铃木苍真晃了两下，笑道，“咱们互存一下号码？” “啊，好的！”铃木苍真反应过来，连忙也摸出自己的手机，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我们就在你楼下正对的公寓0752，由我和其余两个同事轮班。” 影山一面存下号码拨过去，一面道，“说起来，你们这栋公寓楼还挺抢手，尤其是你这层，全都住满了，稍微问了下管理员，有几户还是最近几个月搬进来的。” “的确，有时候周末在家还能听见装修施工的动静，也不知道是隔壁还是楼上楼下。”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附和道。 类似这样的老式公寓最显著的缺点之一，就是隔音效果实在算不上好。 “因此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守在楼下，全速赶过来大约需要两分钟的时间。”影山微微颔首，神色严肃，“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希望你可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拖延时间。” 说着，影山凝视着铃木苍真的双眼，一字一顿认真道，“请你一定要撑住这两分钟。” 被影山警官的犹如实质的目光所感染，铃木苍真身侧的手微微捏紧，同样郑重点头，回应道，“我知道了。” “那就好，”闻言，影山警官似松了口气，随意扫了眼四周，好奇问道，“对了，你弟弟呢，怎么不见他人？” “阿阵他在忙功课。”提到黑泽阵，铃木苍真看了眼房门紧闭的卧室，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却又更多夹杂着欣慰乃至隐隐自豪，“他已经开始自学高一的课程了。” “啊？”影山眨了眨眼，挠着头问道，“那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不是说黑泽是要准备去念国中三年级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跳到高一了？”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学高中课程的。”铃木苍真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前额，思索道，“会不会是因为昨天工藤先生的话......” “也说不准，你这弟弟平时都只绷着张小脸，还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影山抚着下巴附和嘀咕了几句。 只是还没等他话音完全落下，眼角余光就瞧见青年愈发苦恼的脸色，转而慌忙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总归勤奋好学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如趁这段时间多陪陪他。” “......说的也是，我现在想再多也没用。”铃木苍真笑着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嘲意味，“既然他有这个心，之后店里那边还得和老板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只上半天班，还是说直接辞职......”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重新看向影山警官，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差点忘了，影山警官，我还有便当店的工作，年假结束之后就得回去上班，这会不会对你们的工作有什么影响？” “方便说一下店的位置吗？”影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掏出随身便签本。 铃木苍真见状，颔首报出便当店所在具体位置，又补充道，“距离公寓不算远，只算脚程的话，只需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靠近电车站台，处在闹市区，人流量应该相当客观，这种环境照理说只要你一直待在后厨，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更何况那家伙的主要目标是黑泽阵。” 影山的笔尖点了点便签本上的地址，蹙眉思索道，“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黑泽继续在店里兼职了比较好，可以的话，最好少出门。” 铃木苍真应下，只是脸色有些沉重，或者说，从昨天起就没怎么轻松过。 “呃，那个......凡事往好处想。”眼见气氛隐隐有凝滞迹象，影山连忙出声安慰，带着几许调侃意味道，“在家埋头苦学这几个月，或许等到四月的时候，你弟弟都不用去念国中三年级，连跳三级直接去念高三也说不定呢。” “哪有可能这么夸张。”铃木苍真失笑，“不过还是借你吉言了，影山警官。” 一墙之隔的卧室中，黑泽阵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两侧是堆放整齐的习题资料和辅导教材。 这栋老公寓楼的隔音的确相当糟糕，他在心中默默想到，垂眸看着面前的题目册子与一旁被黑色签字笔涂写得凌乱不堪的白纸，一言不发。 第19章 一直注视 接受警方暗中保护，被限制一定程度的活动范围，再不时关心询问一下犯罪搜捕的具体进展情况。 当以上种种仿佛只会发生在刑侦电视剧中的情节悉数在自己身上上演时，尽管有影山警官的亲口保证，但在一开始，铃木苍真还是克制不住地自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紧张不安。 第23章 就好像周遭的一切陡然变得陌生危险起来，让他无法控制地去警惕、小心四周原本熟悉的一切。 不过很快，伴随着年假结束，便当店工作的重新开始，黑泽阵学习的不断深入，日复一日忙碌奔波于公寓与便当店之间的铃木苍真，逐渐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思索日常之外的事。 那些扰乱心绪的繁杂念头，也随之被抛在脑后，归于沉寂。 但犹如将杂物封藏在储物间，只是将它们关去看不见的地方，而并非就意味着彻底消失，这些扰人的念头，也并没有完全从铃木苍真心底消散。 期间，除去黑泽阵几次想要到店中帮忙，结果被铃木苍真强行制止，少年稍稍闹了点小脾气外，身着便服的影山警官及其同事，也会不时上门照顾他所在的便当店的生意。 乃至没多久就成了老板也眼熟的常客，偶尔还会与之畅聊上几句。 若非一开始就清楚影山警官他们的真正目的，就连铃木苍真自己都差点儿快要被这样宁静平淡的日常欺瞒，几乎忘记隐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波涛汹涌。 四月九日...... 望着客厅墙上日历不断接近的日子，工作结束后回到公寓中的铃木苍真，会用红色签字笔在对应的日期画下记号，以这样的方式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提醒自己。 即便他已经拜托0852全天候帮忙盯着黑泽阵的安全，也仍觉得不够。 至于此次事件的真正当事人黑泽阵，在被铃木苍真‘无情’拒绝到店中兼职帮忙后，便一心一意地宅在公寓中大门不出一步，稳扎稳打地推进着他的学习进程。 除去吃饭睡觉这类人体所必须的生理需求，其他所有时间，黑泽阵近乎都花费在了学习上，倒是比起铃木苍真这个‘心烦意乱’的成年人，更显得沉稳冷静、老成持重。 因此，在时间刚刚进入三月中下旬，天气尚未完全回暖之际，樱花枝头也只有青涩花苞勉强抽出几朵的初春时节，从0852口中得知，黑泽阵的任务进度已经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五十四的铃木苍真，也就并没有感到过度诧异。 甚至在听闻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心底冒出了一丝丝‘果然如此’的微妙念头。 “这么快就百分之五十四了啊......”铃木苍真不禁有些感慨。 眼下的他正站在厨房灶台前，用陶瓷小锅温热着牛奶，早上做好剩下的三明治，早早趁着中间的空档放进了微波炉中加热。 他一面将炉火熄灭，一面侧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然悄悄指向半夜十点。 热牛乳配三明治，这是一餐再简单不过的宵夜，但却不是铃木苍真为自己所准备，而是某个仍在卧室中埋头苦学的少年。 “阿阵，我给你做了夜宵。”铃木苍真轻轻扣响房门，为防止房间中的人太过专注而忽视他的声音，又将嗓音稍稍提高道，“方便让我进来吗？” 不多时，隔着房门门板，凳子与地板摩擦的响动从房间中传出，紧接着就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齐传入铃木苍真的耳畔。 不过数十秒的功夫，随着门锁拧动的咔嚓声响，原本紧闭房门被打开了一条口子，露出了内里穿着深蓝棉绒睡衣的少年。 “来，早上剩下的三明治，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做新的。” 铃木苍真将小托盘递了过去，顺便越过黑泽阵银白色的发顶朝房间内瞥了一眼，几乎堆满整个书桌的书本瞬间占据了他的眸底，以至他不禁蹙起眉头，没忍住在语气中染上了几分担忧，“你今晚打算学到几点？不会又想熬到凌晨......” “不会，你不用担心。”不待铃木苍真把话说完，接过托盘的黑泽阵神色不改地打断道，“还剩下一点内容，花不了多少时间。” “......你没必要这么拼，”铃木苍真默默了半晌，终究还是退让一步，屈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少年的额头，无奈叹息道，“十二点之前必须睡，我会来检查的。” 却见黑泽阵深神色淡淡地挑起眉梢，完全不惧青年的‘威胁’，乃至慢悠悠地从嘴中吐露出一句带着丝丝嘲讽意味的反问，“你明天不用上班？” 铃木苍真：“......” “我就算上班迟到扣工资，也要先把你盯上床睡觉再说。” 铃木苍真到底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少年不多的脸颊肉，咬牙切齿道，“我可警告你，别再让我凌晨起夜不小心发现你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早已习惯青年在自己脸上动手动脚的黑泽阵对对方的警告不予置否，只淡定地抬起眼眸短短看了铃木苍真一眼，仿佛在问‘玩够了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差点儿没被少年这副模样气笑，铃木苍真最后用力捏了一下黑泽阵的小脸蛋，而后覆上对方的肩膀，将眉眼间的笑意敛去，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阿阵，你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 “相信我，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青年温和而不失力量的嗓音如潺潺溪水浸润了黑泽阵的四肢百骸，让原本因为长久俯桌写字而隐隐有些僵硬的双臂。 但相较于这些话语，黑泽阵更在意的，还是这双注视着他的琥珀色眼睛。 或许是因为此前黑泽阵短短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以至于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不由分说地深深镌刻进了他的脑海中。 甚至在他自以为将其甩掉之后，再次找到了他。 隐隐的，黑泽阵心底生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头，不算强烈、也并不十分明晰，但可以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念头与眼前的青年密切相关。 ——他希望这双眼睛从今往后都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注视着他。 ———— 无论铃木苍真如何纠结不愿，时间也不会为他放缓脚步，停留哪怕一秒钟。 日历平稳迈向了四月。 只是，就在刚进入四月没几天的功夫，铃木苍真就算不上意外地收获了一则好消息以及......一则坏消息。 好消息与黑泽阵有关。 “百分之六十？” 听完0852电子音播报声，铃木苍真愣神地眨了眨眼，将手上的书本合上，下意识看了眼就连休息日也紧闭着的房门，低声追问道，“你确定？阿阵他现在可是连高中都还没有上。” [确定。]0852应答道，[任务进度更新主要依据于任务目标各个阶段所掌握的学识基础，对此进行综合分析，判断其是否能够成功升入大学。] [但形式同样重要，因此，现阶段任务进度是任务目标真正考入大学之前或能达到的最大值。] “照你这么分析，也就是说......阿阵现在的水平就算直接去参加高考也没问题了？”铃木苍真有些不敢相信，但0852的再一次确认让他不得不信。 即便很早就清楚，黑泽阵较之同龄人要聪慧许多，近乎过目不忘的天赋，加之平时也足够刻苦努力，甚至还会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熬夜学习。 但即便如此，这样堪称天才一般的学习进度，还是让他微妙地感受到了一丝不真实感。 “简直就像是开了挂一样......”铃木苍真喃喃道。 [需要注意的是，根据现阶段进度，若是您想提前前往本位面下一位任务目标身边，可判定通过。] 0852提醒道，[下一位任务目标需移至十年后，您可以选择：一、借助系统压缩时间进程；二、耐心等待。] “等等，十年？！”铃木苍真瞪大眼睛，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量，“怎么会这么久！” [因为这是新手任务位面，会给予您充足的时间适应、分别教养两位任务目标。]0852不疾不徐解释道，[我想，我应该在一开始就告知过您？] 说到话尾，原本应该是毫无波澜起伏的电子音，似乎染上了些许疑惑意味。 “呃......是，你的确说过，”铃木苍真扶额，“但我真的没想到中间居然会相差这么久，这可是整整十年。” [所以您可以选择压缩时间。]0852继续道，[压缩期间会依据您过往的行为模式进行合理模拟，代为照顾任务目标。] “先不谈你这个所谓的模拟到底靠不靠谱，至少现在还不行。” 铃木苍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皱眉道，“杀害芹泽教授的凶手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阿阵的安危完全没有保障，这种情况下你叫我怎么可能放心撒手不管。” 说着，铃木苍真重重叹了口气，呢喃低语，“距离四月九日只有不过一周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黑泽阵已然被完全禁止外出，影山警官及其同事对他们的关心保护也愈发密切，几乎到达寸步不离的地步。 这风雨欲来的架势，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他稍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是没有在周围检索到和警方那边给的模拟画像相似的人吗？”铃木苍真询问道，眸底涌出几分期盼。 只可惜0852吐露出的结果注定要再一次令他失望。 第24章 [很抱歉，没有相似程度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目标出现在检索范围内。]坏消息让0852的电子音微弱了几分，像是载着歉意。 “知道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并没有让铃木苍真低迷太久，他很快便重新打起精神道，“没关系，你再试着找找，找到了一定要记第一时间通知我。” 0852应下。 就这样，感受着日渐加重的压抑，将惊惶与惴惴不安深埋在心底，铃木苍真的红色签字笔在日历上画下了一笔又一笔，终于在整整一周后，缓缓划向了那几近刺眼的数字——九。 也就是工藤优作此前推断，凶手或将再次采取行动的......当天。 第20章 尖锐鸣声 “实在抱歉，铃木先生，好不容易有你和黑泽的帮忙，案子却......依旧毫无进展，我们直到今天也没能搜寻到犯人的踪影。” 影山深深躬身，往日爽朗的嗓音在此刻染上了一抹生涩沙哑的歉疚意味。 知晓自己愧于面对眼前的青年，他双眸紧闭，愈发沉声道，“今天就是工藤先生推测的日子，以防万一，我们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同意与......谅解。” 于是，在清晨七点左右就被阵阵敲门声惊醒，好不容易透过猫眼看清来人后，将门推开的铃木苍真，尚未来得及开口问清楚影山警官的来意，就被对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给‘镇住’了手脚，微微睁大双眼。 “影山警官，你......”须臾后，回过神来的铃木苍真连忙将人扶起，蹙眉安慰道，“我比谁都清楚你们确实已经尽力了，所以你实在没有必要这么自责，更何况这又不是你的错。” 说着，铃木苍真浅浅勾起几分嘴角，带着几许调侃意味打趣道，“再说了，我和阿阵这不是还没什么事儿吗？” “可是......”听闻青年的话，影山眉眼间露出了明显不赞同的神色，甚至眉宇间的沟壑也显得越发深邃，将他这几个月由疲乏倦怠积攒下来的深色眼袋，衬托得尤其显眼。 乍一看上去，倒是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更显出一派沧桑老成。 “没什么可是！”一眼看出对方想说什么的铃木苍真，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年轻警官尚未说出口的话。 特别是在注意到影山眼白处绽起的如蛛网般的红血丝后，他不觉紧抿双唇，微微撇开双眼，故意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拜托我吗？” “......对，是关于今天对你和黑泽的一些特殊安排。” 明白铃木苍真的态度，加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即便影山心中仍旧万分过意不去，却也还是只得顺着青年抛出的话题说道，“因为工藤先生的推测，目暮警部对今天的安排格外重视，特意增派不少警员秘密守在附近，以确保你和黑泽的安危。” “同时，警.....我们也认为，这或许是一次机会。” 说完，影山从衣兜中掏出一灰色小方盒，约摸戒指盒大小，表层泛着一层浅浅金属光泽。 “这是......要给我和阿阵的？”铃木苍真看了看递到自己眼前的小方盒，复又抬头看向影山警官，指着它小心问道，“这是什么？” “附带有定位功能的微型监听器。”只见影山双唇紧抿，蹙着眉宇解释道，“原本是不应该随意使用这种东西，尤其是对普通人，但特事特办，我们希望你和黑泽今天一整天都能将它佩戴在身上不容易被发觉的地方。” 影山望着青年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还请......你能够理解。” “我明白了。”铃木苍真点点头，不同于影山警官的为难歉疚，他对警官的安排倒是并没有太多抵触心理，接过小方盒看了两眼，十分配合地追问道，“那我今天是照常出门还是请假待在家里？” “关于这一点，因为犯人的反侦查意识和警惕心都很强，所以为防止打草惊蛇，需要你和往常一样，保持正常上下班，至于黑泽，则需要让他......单独留在公寓中。” 心中十分明白这样安排的风险有多重，即便最终目的是为了抓捕罪犯，但面对青年的目光，影山依然忍不住眼神躲闪，说得艰难，“也就是......一切照旧的意思。” 一阵静默。 “影山警官，虽然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对警方内部的安排和决定全都一窍不通，说的话也可能会有些想当然，但这种事......” 铃木苍真说得很慢，乃至声音都似乎有些暗哑，带着微微的颤意，“为了保护当事人......这种事，通常不都是由警方内部安排合适的人员进行一定伪装之后来吸引犯人的吗？” “尤其是，阿阵他才只有十四岁。”铃木苍真垂眸盯着躺在手中的小方盒，随即将其用力攥紧，轻声问道，“......你们能完全保证阿阵的安全吗？” 影山张了张嘴，无法回答青年的疑惑，毕竟，就连负责传达的目暮警部以及负责执行的他都完全想不通，警视厅高层究竟是报以怎样的心思下达了这条指令。 究竟是觉得黑泽阵只是一介无依无靠的孤儿，还是这一年来舆情舆论给予的压力使然，又或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超然的信任？ 影山想不通，也不愿想。 他只能将自己的脊梁往下更深一躬，郑重其事地向面前的青年作出自己的承诺，“我和同事会一直守在下层，之后还会在你和黑泽卧室的窗台外侧搭建攀登专用的绳索，确保一旦出现状况，随时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和黑泽的身边。” 也就是说，这事儿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样......”沉默半晌后，铃木苍真缓缓点了点头，眉宇间除去死水般的平静外，再无其他情绪， 只是，他望着眼前的年轻警官，抿了抿嘴，到底还是没忍住，犹豫着问道，“我真的......不能留在公寓吗？” 理智和感性分别占据了铃木苍真的大脑两端，将他脑海中的绳索死死攥紧、拧转。 尽管心中再如何清楚警方做出此番安排的用意，知晓这恐怕是现下唯一、也最有效的方案，影山警官更是当面向他再三保证，但他仍旧难以做到真正安心。 也正是因此，即便心中知晓希望渺茫，但铃木苍真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 果不其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影山警官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他所熟悉的为难神色。 无声胜有声，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我会留在家里。”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倏然间，一道略显青涩的嗓音插足进两人之间，带着不容反驳的笃定，还不等铃木苍真反应过来，就先一步从他手中拿过了那泛着金属光泽的小方盒。 目光立即顺着小方盒离开的方向追去，下一秒映入铃木苍真眼中的，是散着一头银发，眉眼中不见丝毫睡意，神色淡然地站在他身后不知听了多少的黑泽阵。 “阿阵？”铃木苍真有些失神地愣怔问道，“你什么时候......” 只见黑泽阵短短瞥了青年一眼，随即便不再投入关注，转而径直看向门前的影山警官，当着两人的面将监听器从方盒子中取出，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地询问道，“我把它绑在发绳里有影响吗？” “啊？这倒不会，只是要注意别沾到水。”回过神的影山有些后知后觉地解释道。 黑泽阵点点头，将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监听器别在手腕的发绳上，又用发绳熟稔地把头发扎作利落的马尾。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这才侧过头重新看向欲言又止的铃木苍真，将眉梢挑起几分，淡淡开口道，“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了什么。” 铃木苍真一怔。 黑泽阵直直地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片刻后才将目光收回，接着道，“所以，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 影山闻言，视线不禁在眼前的青年与少年之间来回游走几圈。 纵使心中很是好奇黑泽阵口中的两人‘第一次见面’究竟代指什么，但敏锐察觉到此刻气氛有多么微妙的他，不会贸然选择开口询问。 有了黑泽阵力排他议的主动参与，之后的安排顺利了许多，乃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都半点儿没耽误铃木苍真的上班时间。 只可惜，这之后的铃木苍真人虽身在便当店厨房中，心思却几乎完全没有放在便当制作上。 时不时发呆走神、心不在焉不说，做便当的步骤更是只凭借过往练就的肌肉记忆，毫无感情，主打一个瞎抓瞎放。 一早就注意到铃木苍真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的老板，不放心地多留意了些，结果没多一会儿就眼尖地见到小青年双眼无神地捧着便当托盘，像是没有注意到挡在中间的圆椅，径直朝前，下一秒就要以膝盖狠狠撞上去。 他当即顾不得还在招呼的客人，连忙转身跨步上前，大喊着将人呵住。 “苍真！”老板一把抓住铃木苍真的肩膀，蹙眉担忧道，“你怎么回事？差点儿就撞上椅子摔个脸着地了！” 第25章 “......啊？” 回转神来的铃木苍真先是低头看了眼距离膝盖只差不到十公分的圆椅，又偏过头看向眸底透着明显担心的老板，在历经短暂的愣怔过后，脸上立时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羞愧的。 他慌忙向老板躬身道歉，“实、实在对不起，老板，给你添麻烦了，我马上——” “啧，我能有什么麻烦。” 却见老板摆摆手，像是不耐烦一样，打断了铃木苍真尚未来得及道完的歉意，只关心问道，“倒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一早见你到店里就觉得你整个人恹恹的好像没什么精神，现在天儿这么冷，是不小心着凉感冒了？” “我......”铃木苍真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哑声，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现在所担心的事根本不是能随口告诉普通人知晓的。 最终，铃木苍真只能缓缓点了下头，顺着老板的意思道，“大......概吧，总觉得很累，有些提不起精神。” “那你要不要干脆回去休息一天，”老板闻言，稍稍放心地松了口气，拍着铃木苍真的肩膀宽慰道，“总归今天都没什么客人，也不算太忙，店里有我和你老板娘就足够了。” “......谢谢老板，但是不必了。”铃木苍真摇了摇头，谢绝了老板的善意体贴。 为保证警方的计划能够顺利施行，不受到任何影响，无论他愿意与否，都得在店里留到往常下班的时间才能离开。 “我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好。”铃木苍真扬起笑脸，但在老板眼中，青年的眼角眉梢间却是尽显疲惫而不自知，“不用担心我。” “好吧。”最终，不明就里的老板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劝阻，无奈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但暗地里仍不时分出几分注意放在青年身上。 好在之后的时间里，铃木苍真确如自己所说的那般，重新打起了精神，不再出现意外——至少表面上如此，老板这才算勉强放心。 但铃木苍真心中并不轻松，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沉重难耐，犹如压下一块千余斤的巨石。以至他在闲暇休憩期间，都还不时掏出手机点亮查看。 ——即使他已经事先告知0852，一旦接收到消息，无论是什么，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但直到临近下班时间，影山警官的简讯哪怕一次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手机收件箱中。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铃木苍真在心中想到，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对此感到松口气。 “难道是工藤先生的猜测不对，还是有别的情况......” 乘上公寓电梯缓慢抵达八层的铃木苍真，一面低头分别给影山警官和黑泽阵他们发去简讯询问情况，一面自言自语嘀咕着踏进八层廊道，走向门牌号[0852]所在。 当铃木苍真从兜中掏出钥匙正要插进锁孔中时，忽然，自左手边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紧接着厚实的门板被缓缓推开，拖出吱呀一声长音。 好像是......之前一直在搞装修的邻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住的。铃木苍真短暂地瞥了一眼后默默想到，推开的大门正好将新邻居的身影完全遮挡住，致使他看不见对方的模样。 随即，手机收到新简讯的急促提示音将铃木苍真的注意夺取，他不再关注左边那位似乎要出门的邻居，只稍微往前挪了几步，抓紧速度将钥匙插入了锁孔中，好给新邻居让出位置，方便对方去最右侧的电梯间。 然而下一刻，铃木苍真等来的不是与他擦身而过的陌生邻居。 而是轻轻抵在腰间的坚硬莫名物体，以及......0852在他脑海中疯狂响起的尖锐警报声。 第21章 无声告别 [警告！警告！监测到宿主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是否选择使用【瞬间移动劵】紧急脱离？] 明明依然是无甚起伏波澜的电子音，却硬被铃木苍真听出了一股浓烈的焦躁不安。 铃木苍真顿住。 “你好，铃木先生。”身后的人似乎做了变声处理，除去略微失真的电子杂音外，还带着点布料遮挡的沉闷感，叫人完全听不出他的口音、年龄乃至性别。 ——死神以所有人都未能想到、也是最寻常普通的方式，悄然降临至铃木苍真身后。 只听他用着好似喟叹一般的语调，不紧不慢徐徐说道，“初次见面，还请原谅我的唐突拜访，我想向你要一个人。” “一个本不属于你的人。” 望着铃木苍真逐渐僵硬的背影，来人......高岛愉悦地勾起嘴角，好似毒蛇游走，凑近青年的耳畔，轻声低语道，“希望你以及......呵，楼下好心的警官先生，可以同意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警告！警告！监测到宿主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是否选择使用【瞬间移动劵】紧急脱离？] 0852的电子音再次于铃木苍真脑海中炸响，却奇异地稍稍安抚了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没有回应0852，借着背对来人的姿势，不着痕迹地吸口气，用力紧扣着自己的掌心，以刺痛逼迫自己尽快冷静，目光向后探去，沉声反问道，“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只可惜，青年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战胜自己，话语末尾无法控制的颤音便是最好的证明。 铃木苍真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懊恼——对自己。 “我是谁并不重要。” 高岛轻笑了一声，带着十足的嘲讽与恶意，不知是为了铃木苍真发颤的话语还是别的什么，偏语气却还仍作秀似的极尽温和，“倒是铃木先生你，想要拖延时间的手法并不高明。” 铃木苍真心中一紧。 “给你一个忠告，铃木先生，在我的请求得到满足之前，最好不要想着做什么多余的事，哦对了，楼下的警官先生同理。”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高岛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 只是不知为何，随着他笑容的不断扩大，墨镜后的那张脸却好似套了一层皮革，愈发诡异，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虚假。 可惜此时的铃木苍真并不能清楚看见这些。 “如果实在要让我为难的话，那我也只能以一场盛大的烟火表示万分遗憾。” 犹如咏叹一般，高岛真切感慨道，“虽然还不到最佳时间，但黄昏下的烟火想来也别有一番风味，你觉得呢，铃木先生？” 听着来人话语中再鲜明不过的暗指意味——尤其着重强调了两次的‘烟火’，铃木苍真心底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只觉喉咙愈发干涩，后背更是冷汗不止，咬着牙艰难问道，“......你什么意思？” “唔，什么意思呢？”高岛沉吟了半晌，随后轻笑道，“不如让我们进屋再细聊？” 铃木苍真僵持着身体，手中的钥匙仿佛在不断下坠，沉得他几乎握不住，而站在他身后的人对此表现得极有耐心，没有半句催促。 唯有抵在他后腰上的硬物，像是粘合了强力胶水，一动不动。 眼下铃木苍真心中已然知晓，那大概率是一把木仓。 ‘0852，帮我扫描整所公寓楼......尤其是左右和楼上的房间，里外都别放过。’借着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须臾间隙，铃木苍真紧咬着下唇在心中飞速安排道，‘再帮我传一条简讯给阿阵，让他千万不要冲动！’ [监测到宿主生命受到威胁，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0852停顿了须臾，坚持道，[建议宿主优先使用【瞬间移动券】脱离险境，再做打算。] ‘照我说的做！’铃木苍真紧咬牙关，而他手中的钥匙，也拧转到了终点，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门打开了。 “铃木先生品味不错，单是玄关就布置得相当温馨。”似乎满意于铃木苍真的配合，高岛心情十分不错地夸赞道，“这一点上，你倒是比那对教授夫妇强出不少，想来那孩子一定很喜欢你。” 铃木苍真身体一僵，却并非完全因为身后那人那番无异于自爆身份的话语，而是0852铺展在他瞳孔中的，以最快速度得出的扫描结果。 ——[在与左右房间相邻的墙内、上方天花板中，皆监测到了大量的炸药成分存在，其中又以客厅天花板、任务目标房间左侧墙内，您房间右侧墙内为主。] 炸药，在墙里？铃木苍真怔住，瞳孔紧缩，什么时候......忽然，他想起前段时间不时响起的‘装修’吵闹声。 再联想到从隔壁公寓熟稔中走出的人，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你既然能这么轻易地扫描出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早提醒我？’铃木苍真垂在身侧的手愈发攥紧。 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随着刺痛的加重，掌心有些许液体正顺着指尖一点一点渗出。 短暂的静寂。 [......除去警示、保障宿主自身安全，其余事项系统只会听从宿主的安排，以辅助、引导宿主为第一职责，而非代行。] 0852沉默了片刻，电子音依旧平静，仿佛没有因铃木苍真的责问溅起一丝波澜，[您没有对我下达相关检测指令。] 第26章 [抱歉，苍真。]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迁怒，从任务开始的第一天起，只要是与任务相关的事项，0852几乎对他有求必应。 正如它自己一开始所承诺地那样，尽职尽责地为他提供一切助益。 错的是他自己，被所谓的‘新手任务’蒙蔽，谨慎不够，思虑不周，才会酿成现下这副的局面。 时间仿若过去一个世纪般漫长，但实际却还不到一分钟。 “铃木先生，闲话少叙，劳烦你让家里的小孩出来一下。”看着青年沉默的背影，高岛从身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颇为好心地提醒道，“有客人来访，他却只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这可实在算不上礼貌。” 闻言，铃木苍真身形一顿，不再试图蜗行牛步拖延时间，而是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人。 高岛见状，神色不变，唯有眉梢微微上挑，手中的木仓随着青年的动作徐徐上移，直至不轻不重地抵住对方的心脏。 “看上去你似乎并不打算好好配合，”高岛状似失望地摇了摇头，耸肩啧啧道，“要我说，太宠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铃木先生。” 不知是物极必反，又或是体内肾上腺素暴涨，铃木苍真整个人越发冷静地看向对方藏在墨镜后的面容，却发现目光所及的那张脸，与经由黑泽阵描述所绘制的模拟画像没有一处相似，简直判若两人。 是做了伪装......还是整容，又或是易容？ 但不管是什么，铃木苍真此刻终于知晓，为何即便有模拟画像作为数据支撑的0852，以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相似度为标准，方圆一公里范围内仍会搜寻不出眼前这人的存在。 ‘0852，你能检测出炸药的引爆方式吗？’铃木苍真在心中问道。 [客厅天花板位置为定时引爆，尚未开启倒计时；卧室位置炸药均为手动遥控引爆，遥控装置被粘合在袖口中，有效范围八百米以内。]仿若将功补过，0852迅速给出了答案。 ‘好......’铃木苍真垂眸望向抵在他胸前的黑色木仓身，屏住呼吸，下定了决心，‘对他使用【瞬间移动劵】，位置就定在目暮警部目前所在的位置半空......不需要太高，别让他摔死，只要能够暂时昏过去失去行动能力就好，并附上说明和证据。’ [您确定吗？]0852的电子音滋啦了两声，似有些犹豫，[对他人使用【瞬间移动劵】与对自己使用，是完全不同两种概念......前者将彻底暴露您的‘异样’，直接面临被此位面意志察觉并驱逐离开的风险，后者则有机率规避风险。] [以上，您是否确认执行前者？] ‘如果我就这么离开，他不会放过留在这儿的阿阵还有影山警官他们的。’注意到眼前这人眸底渐渐泛起的嗜血凶光，铃木苍真咽下喉结，强逼着自己没有移开视线，心中不再有一丝动摇，‘我非常确定。’ 他清楚地记得【瞬间移动券】的使用限制——目标必须在视线范围内。 望着眼前的青年完全不同于设想中的反应，高岛眯了眯眼，眉宇微蹙，莫名感觉似乎有什么正在脱离掌控。 局势转变往往只在瞬息之间。 “砰——！” 或许是多年刀尖舐血积攒的敏锐直觉，或许是出于作恶者的本能，又或许是铃木苍真的神色转变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太过突兀，在高岛身形完全消失的前一刹那间，一声略显沉闷的木仓声响，在黄昏下尽显昏暗的公寓中响彻，荡起回音。 带着铁锈腥香的血花自铃木苍真胸前绽放，因为子弹冲击的缘故，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 与此同时，一股犹如灵魂被迫出窍般的强烈挤占不适感，几乎瞬息之间就浸没了他的四肢百骸。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究竟是胸口撕裂火灼一样的疼痛更多，还是自双手双脚弥漫的冷冽不适感更胜一筹。 不过很快，他就无法分辨思索这其中的差别了——强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一涌而上。 正如一开始所说，虽然在位面中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生命真正结束，但为防宿主借此肆意挥霍，0852无法为他屏蔽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 铃木苍真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神地降临，他不由得想起因车祸离世的双亲，他们当年是否也是如此？ 就在铃木苍真以为自己即将与冰冷的地板迎来‘亲密接触’时，一双青涩却不失力量的手臂，带着深深的迫切与恐惧，止住了他的坠落，将他稳稳接入怀中。 是黑泽阵。 只见少年死死盯着青年的胸口，望着那片鲜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吞噬周遭，只短短一眼，他向来敏锐的直觉就为他对青年做出了最终审判。 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结果。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憎恨自己的敏锐。 血丝覆满眼白，显出一丝狰狞，此刻的黑泽阵犹如一只困兽，只知道一味狠狠用力抱紧铃木苍真逐渐瘫软无力的躯体。 不等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完全消散，另一阵凌乱匆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随着又一扇卧室大门被猛然破开，背着光影全副武装的影山及其同事，手持着木仓，先后冲进了昏暗的客厅中。 “苍真——！” 然而，焦急的话语尚只说完一半，就死死卡在了影山的咽喉中，他的双眼几乎瞪作铜铃，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好半晌过去才嘶哑着喉咙呢喃道，“苍真……？” 甚至顾不得无故消失的犯人，影山僵硬着躯体跨出一步，随后像是终于反应来一般手忙脚乱地扑倒在青年身边，嗤啦一声自衣角撕扯下不规整的布条，下意识就想要为对方止住不停涌流的鲜血。 然而，在当他亲眼触及铃木苍真胸口上的那处血洞时，立时明白，一切手段都只会是徒劳无功。 倒不如说，眼下青年还能拥有‘喘息’的机会，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 “阿......阿阵......” 不断加重的窒息感如附骨之疽，让铃木苍真的喉咙几乎快要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强撑着一口气，忍着浑身剧痛与四肢百骸的排斥感，缓缓抬手抚上少年的脸颊，以微弱气音断断续续道，“对、对...不起，阿阵......” “我可能...陪不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考上...大学......” 黑泽阵没有说话，墨绿色的双眼只一味拼命睁大，内里没有一丝光彩，眨也不眨地看着躺倒在他怀中的人。 眸底犹如一片黑沉糜烂的沼泽，不断翻涌，像是将青年染满鲜血的身影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影、影山......” 近乎每一个字地吐露都是在与时间赛跑，铃木苍真试图朝着年轻警官的方向望去，然而，在愈发模糊昏黑视野中，他甚至分辨不清人究竟在哪儿。 他拼命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只勉强抓住对方的衣领，艰难嘱咐道，“犯人......犯人就在、在目暮.....那里，你要......一定要——” “犯人？！你的意思是......”联想到公寓中莫名不见踪影的人，影山瞪大了双眼。 “还有......”清楚感受着身体气力的不断流失，铃木苍真说到最后，几乎只有嘴唇仍在勉力张合，细如蚊蝇般呢喃道，“拜、拜托......你，照...照顾......阿阵，拜托......” 他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但事发突然，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更多的人可以为之托付，他不想再见到少年如过去一般流浪。 “我...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向你保证！” 闻言，影山一把抓住铃木苍真攀附在他衣领上颤抖的手，抵在胸前，满腔的愧疚与自责压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死咬着牙关，哽咽生涩道，“我一定......一定会照顾好阿阵！” 至此，铃木苍真终于彻底放心，开始任由种种强烈的不适与痛苦将他吞没。 他缓缓偏过头，最后望了一眼黑泽阵，少年犹如一尊冰冷的塑像，直到现在也仍旧维持着紧紧拥抱住他的姿势，没有丝毫更改。 铃木苍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或是......想要听对方说些什么。 好可惜......铃木苍真在心中模糊想到，都已经四月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和阿阵一起去看一次樱花。 最后，直到他的手无知无觉不受控制地从影山警官掌心中垂落，视野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黑泽阵也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应他哪怕一个字。 唯有少年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无声见证了一切。 第22章 后日谈：黑泽（倒v） 十四?岁的黑泽阵并非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但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直观感受生命地逝去。 ——消散的呼吸，停止跳动的心脏，逐渐僵硬冰凉、不再温暖的躯体，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之间，安静而?隐秘，但黑泽阵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阵嗡嗡作响、吵闹不休的耳鸣。 曾经向他亲口承诺会给予他教导与爱护的青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双在日?光下?分外璀璨的琥珀色的眼眸，再也无法倒映出他的身影。 第27章 这是否算得上是对方出尔反尔，黑泽阵几乎无悲无喜地想到，唯有揽住铃木苍真身体的双臂不断收紧，就仿佛在确认什么，又或是......害怕失去什么。 一旁的影山在泄愤似地重锤了两下地板后，顶着泛红的眼眶勉强将悲痛的心绪收敛，他谨记着铃木苍真最后的嘱托，飞快掏出通讯设备与目暮警部联络。 在明确得知对方的确抓获了莫名出现在他们面前并摔成重伤，短时间内都无法做出任何行动的罪魁祸首之后，影山心中没有涌出任何惊奇或是不可置信，他只是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忍着不断翻涌的怒火，向目暮警部申请参与事后的审讯工作。 “具体情况事后我会进一步向您说明。”影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如雕塑般无言搂着铃木苍真躯体的黑泽阵，沉声道，“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可以让工藤先生来一下公寓现场，并准备好一位心理医生。” 他有预感，那位与铃木苍真及黑泽阵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说家，或许能帮助现在的黑泽阵。 不待通迅那头的目暮警部反问原因，影山阖上双眼抢先一步哑声解释道，“苍真......铃木先生被犯人用木仓击穿胸膛，已经......黑泽阵目睹了一切。” 说到最后时，影山的话语里已经沾满了克制不住的颤抖与哽咽。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通知工藤。]目暮警部沉默半晌后，郑重应下，[我们在犯人身上发现了类似遥控开关的装置，或许是炸药，之后会有排爆组的人搜查现场，你尽全力保护好黑泽......随机应变。] 原本在发现遥控设备，得知或有炸药存在的第一时间，目暮就想要让影山带着黑泽阵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公寓远离现场，可依照现在的情况...... 目暮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深知这个想法恐怕很难顺利施行。 甚至连带着他对犯人为何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种种困惑，或许也都永远无法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就同目暮猜测的一样，一早便从监听设备中犯人所透露的话语里，猜测到公寓中或许有炸药存在的影山，在确认消息无误后，几乎立时就想要劝说黑泽阵暂时离开公寓。 然而，少年在听完他的‘苦口婆心’后，却仍旧不为所动，乃至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这倒也算是在影山的意料之中，毕竟对方是在这里亲眼看着最亲近的人在怀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影山甚至无法换位思考，若是自己遭遇如此变故，又能否做到像现在的少年一样镇静——即便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这只是伪装在表面的一层薄薄的假象。 念及此，影山深吸了口气，在同事混杂着不赞同与担忧的眼神中，冲他们挥了挥手，叹道，“你先去外面待命，维持秩序，刚才的木仓声或许会惊动不少居民” 说着，影山一顿，朝同事身上一撇，接着道，“对了，把你的防弹衣留下。” 防弹衣与防爆衣原理类似，同样都是防御爆炸时产生的弹片，尽管若是近距离直面爆炸，再多的防爆衣也无济于事，但就现在的情形而言，总归是聊胜于无。 瞬间明白影山的想法，同事点了点头，当即将身上的防弹衣脱下，小心盖在了对外界一切不为所动的少年身上，随即起身离开。 一时间，公寓中尚且活着的人，只剩下了影山与黑泽阵。 “黑......阿阵，”尚不适应由单身男青年向未成年监护人的身份转变，影山有些生疏地地喊出了那个过于亲昵的称呼，小心试探道，“你能先听我说两句吗？” 黑泽阵依旧没有反应，但也未对年轻警官口中的称谓加以任何抵触——如果这就是铃木苍真所期望的，他会予以对方认同。 “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这里没准儿藏有足以炸毁一整个公寓炸药，之后排爆组的人过来，为了搜寻炸药的位置，会把这里弄得一团糟。” 心中默默为排爆组的同事道了声歉，见少年似乎听进去了，影山接着道，“在那之前，你难道不想把苍真的......东西，都尽量收拾起来吗？” 原本犹如一块顽石沉默盘踞在铃木苍真身边的黑泽阵，在听完影山的话后，身体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头看向影山，尽管墨绿的眸子里依旧一片昏暗，却是主动开口道出了自铃木苍真离开后的第一句话，“......你帮我。” “好，我们一起！”影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强咽下心中涌起的酸涩，率先站起身朝黑泽阵伸出了自己的手，愈发温和道，“先起来吧。” 黑泽阵小心翼翼地将铃木苍真的躯体放平，专注地盯着青年的面庞，似乎要将其深深镌刻在脑海中一般，将近一分钟后，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年轻警官。 他看着对方递到自己眼前的手，想起铃木苍真最后的那些话语，最终无言将他的手放进了年轻警官的掌心中。 影山瞬间这只冰凉的小手牢牢握紧，随后小心将其拽起身，并不留余力地向少年释放着自己的善意，“说起来，你是不是还不清楚我的名字。” “康，影山康。”影山注视着黑泽阵的双眼，一字一顿轻声道，“往后还请多多指教，阿阵。” ———— 一开始，一大一小两人的收拾行动进展得十分顺利，铃木苍真平日里就有整理打扫的习惯，所以，想要将他的所有物收纳到一起并不算费劲。 尤其是负责收拾的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憋着一口气，试图以繁杂简单却又重复的劳力工作麻痹自己，暂时逃避那个血淋淋的事实。 只可惜，这招并不持久——在影山从铃木苍真卧室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张赠予合同时，一柄无形的利刃将他俩好不容易搭建起的防罩瞬间戳开了一个大洞，毁坏了个彻底。 “阿阵，你......最好看看这个。” 影山康忍不住哽咽的嗓音将他此刻摇摇欲坠的情绪暴露了个彻底，他缓缓转身看向已经停下手中动作的黑泽阵，眼眶不知何时起再度泛红，艰难咬牙道，“这是他留给你的。” 黑泽阵没有动作，他只是静静地与影山对视，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少年还是迈着僵硬的步伐，上前接过了影山康手中那张薄薄的纸页。 ——【房屋赠予合同】 近乎是看清这行字的第一个刹那间，黑泽阵就控制不住地捏皱了手中的纸页，发出刺啦一声脆响。 这算什么，黑泽阵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合同，心中有些讽刺地想到，补偿吗？ 他试图辨认清合同中的每一行字，想要找出铃木苍真是否有在合同下隐藏有别的信息。只是不知为何，他向来优良、即便在黑夜中也能穿透重重迷障的墨绿色眸子，却在这一关键时刻失去了作用，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析。 “啪嗒——” 一滴水珠毫无预兆地落在了纸页上，绽出一朵小花，又迅速将纸页浸透、蔓延。 黑泽阵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却不想让更多的泪水滴落在了合同纸页上，啪塔啪塔。 这是少年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落泪。 倒是一旁的影山康见状，暂且放下了一半悬着的心。 他不担心黑泽阵承受不住铃木苍真的离开，他看得分明，铃木苍真生前最后的那几句话就像是难以斩断的锁链，牢牢地将少年栓在这世间。 他担心的是对方只会一味撑着，伤害自己。 “哭出来就好，”影山康上前轻拍了拍黑泽阵的瘦肩，低哑着嗓子询问道，“先把它和那些书收在一起，你觉得呢？” 半晌后，黑泽阵缓缓点下了头。 ———— 当工藤优作与排爆组的警员前后赶赴至公寓时，影山康已经与黑泽阵将一切收拾妥当。 “我这边已经没什么问题，只是阿阵他......” 影山康为难地看了一眼跪守在铃木苍真身旁的少年，那头银色长发如蛛网般散乱在肩头，少年没有再流泪，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铃木苍真的脸庞，仿佛永远不知疲倦，将周遭与青年不相关的一切悉数屏蔽。 “虽然有苍真的话拉着他，不至于发生最糟糕的结果，但我担心......以他的个性，会钻进别的牛角尖。”影山康叹了口气，求助地看向工藤优作，低语道，“工藤先生，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让他能重新有个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目标，哪怕......哪怕是为了复仇，也总比像现在这样无悲无喜下去要好得多。” “我答应了苍真会好好照顾他，”影山康说得艰难，这番话几乎触及他的职业道德底线，但想到少年面无表情、眼中无光的麻木模样，他依旧咬牙坚持说了下去，“我不想食言。” 第28章 “......我明白了。”工藤优作点了点头，怀着愈发沉重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向黑泽阵身边。 其实不需要影山康为他过多赘述，只短短一眼他就明白，现在的黑泽阵，不过是被强行留在人间的一抹幽灵。 他甚至可以想见，若是害死铃木苍真的人此刻站在这里，少年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化身索命的厉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乃至变本加厉。 而唯一能牵动拉住他的人，却是已经死去的铃木苍真。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愿看见的局面。 “多余的话我就不再说了。”明白黑泽阵的成熟早慧，工藤优作以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同少年说道，“我想，你应该会感到疑惑，他为什么能这么轻易、这么准确地找到铃木先生所在的居所，又为什么能够在不长的时间里搜集到如此巨量的炸药。” “这是上一次从未有过的事，对吗？” 黑泽阵缓缓转头看向工藤优作，即便仍旧没有说话，撑在地板上的手却不自觉蜷缩抓紧，手背绽起了一道道青筋。 “还有一件事，目暮警官那边经过检查，发现那个人的脸上做了一些伪装，是经由特殊材质做成的□□，手法称得上高明。” “有人帮了他。”黑泽阵的嗓音平静而沙哑，只在字里行间的缝隙处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狠厉，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工藤优作的双眼，笃定道，“你知道是谁。” “仅仅只是猜测。”工藤优作摇了摇头，“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单从这些炸药来看，隐藏在他身后的势力绝不是仅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够解决肃清的。” “黑泽，你还需要成长，现在的你更需要去念一所优秀的高中、大学，顺利毕业，就像铃木先生所期望的那样。” “之后呢？”黑泽阵的墨绿色眼眸依旧紧盯着工藤优作不放，追问道，“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一阵安静。 “一般而言，警方在打击庞大的犯罪组织时，往往会派遣卧底潜入敌人内部，因为类似的大型犯罪组织尤其精明狡诈，不这么做很难将其连根拔起，取得预期效果。” 却见工藤优作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地提起了另一件事，忽而道，“黑泽，如果你真的执意要走这条路，至少现在的你还不够格。” “至于详细的，你可以咨询影山警官。”说着，工藤优作将目光投向影山康，也是将剩下的‘工作’交付给对方，“据我所知，他从警校毕业不超过两年时间，相信应该还不至于完全忘光。” “工藤先生——” 听出工藤优作话里潜藏的意思，眉宇紧蹙的影山康原本想要制止，但在触及黑泽阵那双似乎重新亮起的眼眸后，他整个人动作一顿。 最终，所有的复杂情绪尽数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明白了。”黑泽阵点点头，将目光重新放回铃木苍真已经失去血色的脸庞，低语道，“我会做到的。” 仿若一个承诺。 只是不知是对他自己，还是对眼前已经离开的青年。 第23章 休息站（倒v） 在只余纯白一片却又广阔无垠的空间中，铃木苍真静静地悬浮躺中央，一动不动。 若非他正死死紧闭着双眼，眉宇间纵横紧蹙着数道沟壑，额前更是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连带着落在身前的手也牢牢交叠在一起，手背不时绽起几道青筋。 乍一看上去，仿佛只是单纯地睡了一个不大安稳的觉。 不想变故突发，不过下一秒，就见铃木苍真倏地睁开了双眼，展露出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阿阵——” 惊慌而又仓惶的呐喊声自青年嘴中脱口而出，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双挣扎着腾起，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又好似拼命想要将什么挽留在身旁的手，紧绷着化作了干枯苍白的枝干，却最终只是狼狈地扑了个空。 [苍真。]0852那平铺直叙的电子音自空间中响起，仿若从四面八方传入铃木苍真耳畔，带着几分空灵回响意味，不着痕迹地唤回了尚且还不算太清醒的青年，[您醒了。] “......0852？”好半晌过去，铃木苍真方才后知后觉地将手收回，缓缓坐起身，掩面揉搓着隐隐有些发胀到像是要炸开的额头，操着略微沙哑的嗓音含混问道，“我睡了多久......这又是哪儿？” [如果按照第一个位面时间计算，您共计睡了三个小时又十七分钟，但若是按照您原本世界时间计算，则这个数字无限趋近于‘零’。] 0852依旧尽职尽责地担任着铃木苍真的专属解说员，[这里是【休息站】，是为任务顺利结束后的宿主所提供的专门用于整理、总结经验，休憩、调养身体的个人专属场所。] [只要您身处在【休息站】中，我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满足您的任何合理需求，您的身体与灵魂也将回复至最佳状态，且直至下一次任务开始之前，都不会感到有丝毫的疲累。] “是吗？”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讽刺意味，低声慨叹道，“我原本还以为，真正开始做任务的时候会一直连轴转，根本不会有多余的时间休息，” 说着，他垂下双眼，将眸底的翻涌敛去，用着叫人听不出情绪的语调缓缓道，“没想到你还挺会为我着想的，不声不响地搞了这么一出......” 0852没有回应。 “只可惜，别说明沙她现在还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什么要好好休息，现在又因为阿阵他——” “我根本......提不起那个心思。”铃木苍真平静地说道，唯有话尾时克制不住的低哑颤音，稍稍暴露了几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一阵静默。 青年将掩面的手放下，重新睁开双眼——眸子里那温润的琥珀色依旧，却一改往日的温暖和煦，甚至慑着丝丝冷意，凝视着眼前的一片纯白，一字一顿不容拒绝道，“我们聊聊吧，0852。” [......我随时都在。]0852顿了顿，应道[您想聊什么？] “好，既然你刚才提到‘任务结束’，那我们就先从任务本身说起。” 说这话时，铃木苍眉的眼间透着一股犹如实质般的冷冽，完全不复往日的平和模样，倒是隐约透着几分黑泽阵的影子。 只见他盘腿席地而坐，手指轻点地，冷冷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任务进度只会卡在百分之六十，你倒是跟我说说看，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要怎么算？” “是算作彻底失败，还是勉强还有挽回的余地？” 说着，铃木苍真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垂眸望向自己摊开的掌心，复又紧握主，自嘲道，“连‘新手任务’都能做成这个鬼样子，我还真是有够蠢的。” 随着话音落下，青年死死攥紧的手发出几声细微的嘎吱声响，仿若困兽的悲鸣。 [关于这一点，任务进度已更新至百分之一百。] 闻言，铃木苍真猛地抬起头，尚且残余着几分冷意的琥珀色双眼陡然睁得硕大，缀满了不可置信。 却听0852继续道，[经过分析，您对任务目标最后的嘱托以及那份【房屋赠予合同】起到关键作用，加之对‘新手任务’的判定本就相对宽松，因此，综上所述，认定您顺利达成一阶段任务目标。] [恭喜您，苍真。]说着，0852顿了顿，接着道，[但遗憾的是，当前进度无法触发额外奖励。] “也就是说......”铃木苍真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半晌过去，才低哑着嗓音试探着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阿阵他......顺利考上了大学？” 0852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太好了......” 不得不说，在知晓这则好消息之后，铃木苍真原本黑沉难看的脸色立时缓和大半，周身的气势连带着凝结在眸底的冷冽——即便其中有大半都是他强撑出来‘充面子’的，此刻也消融散去了许多。“真的......太好了。” “谢谢。”望着眼前不见边际的纯白，铃木苍真认真道，既是为黑泽阵，也是为他自己。 0852的‘宽容’，无疑是在消减了他心中那份对黑泽阵的愧疚的同时，又更近一步给予了他救治明沙的希望。 反倒是他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自以为是，喋喋不休。 “还有......对不起，这话我之前就该说的......我不该随便迁怒你，冲你乱发脾气。” 大概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心中的忧虑得到解决之后，本就好脾气的铃木苍真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将脸埋低了些，小声道，“是我小觑了‘新手任务’，警惕心不足，被人钻了空子也不知道......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 第29章 铃木苍真在心中仔细反思了?他这一次‘新手任务’差点儿彻底惨败的真正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他太过‘自大’的缘故。 即便心中明白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合作，也知晓它的重要性，但因为0852那仿若科幻小说?般超越时代?、近乎全知全能一样的存在，加之新手任务设定?的任务目标着实有些过于‘朴素’，整个?过程又相对?顺利，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放轻了?态度。 他满心以为‘新手任务’就和它的名字一样。 说?得直白一些，他在心底将这次任务自顾自地当做了?一场只会通往胜利的线性游戏，完全没有想过失败或是发生意外的可?能。 现在再回想起这大半年间的种种所作所为，铃木苍真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简直好运过了?头。 “说?到底，我其?实根本没能教?会阿阵什么东西，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自学，我不过只是为他供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场所，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住处。” 铃木苍真平静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显露出几许淡淡的失落，嗫嚅道，“这样的我，真的会是你需要的人吗？”依稀可?见他半垂下的眼睑微微颤抖。 铃木苍真的内心远不若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请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只听0852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铃木苍真便是铃木苍真，您是我唯一认定?的宿主，在双方合作目标达成之前，不论?期间发生任何因素，这一点都不会有丝毫更改。] [更何况，若非是您涉足插手，任务目标原本既定?的人生路线将会比现在更加让您难以接受。] 铃木苍真一怔。 [同样的，我也想要对?您说?一声抱歉，]0852低声道，[虽然事先经过全方位培训，但不可?否认的是，此前我的确从未有过可?供参考的辅助合作经验，由此为您造成的种种困扰，我深感歉意。] [请原谅我，苍真。] 或许0852的话?过于直白，铃木苍真听完后沉默了?半晌，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眨了?眨眼。 等到终于回味过来时，他只觉自己脸上隐隐发热得厉害，连忙轻咳一声，眼神飘移着转移话?题道，“怎么突然说?这些......对?了?，你先前说?我的【额外奖励】没了?是吧？那之后还有其?他机会可?以弄到手吗？” [......的确还有一次机会。] 0852停顿了?半晌，接着道，[只是与之前的主任务不同，这一次仅需您授权予系统代?理即可?，代?理系统会以提取您的一丝精神力?为锚点，使用与您有一定?关联的‘身份’进行支线任务，成功完成后即可?获得【额外奖励】。] [但值得注意的是，支线任务的发展或将影响您后续主任务的进行，因此，需谨慎考虑。] “精神力?......就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铃木苍真听后沉默半晌，双手抱胸撇了?撇嘴道，“你这形容就好像借我的钱去炒/股一样，好坏全凭运气是吧？” [因为规则，我无法向您透露有关于支线任务的任何具体内容。]0852说?明道，[但有一点可?以保证的是，支线任务绝不会致使您无法完成主任务，且在支线任务结束之后，精神力?将以记忆点的形式回归您体内。] “你的意思是说?，最坏也就是变相增加后面主任务的难度，还能白拿一段‘任务剧情’？”铃木苍真挑挑眉，疑惑道，“但我不是还在所谓的‘新手期’，能增加多少难度？” 0852没有回答。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铃木苍真一顿，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不由上扬了?几分，点头道，“行，就照你说?的来。” [感谢您的信任。]这一次0852立即回应了?铃木苍真。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铃木苍真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一个?位面至少会有两个?‘问题少年’需要我去接触照顾。” [的确如此。]0852肯定?道，[所以，之后我会送您再次回到第一个?位面中，只是这一次，需要您对?自己的样貌稍作伪装，且时间在距离您上一次‘离开’的十年之后。] “等等，十年？”铃木苍真怔住，皱眉道，“那我岂不是要在这里待很?久？” [关于这一点，有两个?方法可?供您选择。]0852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一、在【休息站】中长时间停留，直至合适的时间点；二?、压缩时间流速。] [前者您将拥有充分的时间用于自我调节，或是某项专业技能的学习，达到熟练乃至精通水准，且过程中会弱化您对?时间流逝的体感，十年约等于只过去十个?月。 [至于后者——]0852顿了?顿，简单概括道，[顾名思义?，您可?瞬间抵达任务时间点，无缝继续任务。] “等等，你把前面那条说?得这么仔细，弄得好像对?我百利无一害，后面那条却只是简单一句话?就了?事。”铃木苍真双手抱胸，眉梢微挑，“这差别对?待是不是有点儿太明显了?。” [我想，您可?以这么认为。]被青年一眼看穿0852，电子音中不见半分心虚，[正如我一直所说?的那样，我真切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达成互惠共赢的美好局面，【休息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这里，您将有充足的时间全方位提升自己。] [而这样的机会，在达成足以救治明沙的条件之前，统共不会超过三次，类似这次任务一样前后有近十年的‘休息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铃木苍真轻笑着摇了?摇头，伸展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臂，点头道，“正好，原本我也想找个?机会练点儿能够防身的体术，类似空手道之类的，你要是能帮忙的话?，省得我另花钱去请专业的老师。” “像之前那样被威胁着什么都做不到的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说?完，铃木苍真阖上了?双眼。 [既然征得您的同意，我将以综合格斗的标准作为训练模型，根据您的身体素质，对?您进行相应指导，程度会从低强度循序渐进至高强度。] [包括但不限于：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散打等，您可?选择主要练习其?中一样，其?余了?解基础即可?，事后会分阶段进行拟真训练、对?抗，并对?你的综合训练水平进行专门评估。]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会弱化您对?时间流逝体感，也会给予您充分的休息时间，但这仍将会是一个?漫长而辛苦过程，所以，请允许我在此最后询问您一遍：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记得我应该告诉过你，我为数不多的优点是什么？” 铃木苍真轻笑着反问了?一句，睁开琥珀色的双眼，将胸膛挺起，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神情坚毅，没有一丝犹疑，笃定?道，“我准备好了?。” 第24章 实习律师（倒v） “早啊，铃木。” 有着黑色及肩长发、身着浅青色衬衫的?年轻女性?，在如往常一般进入律所后?，毫不意?外地一眼就瞧见了早早坐在办公位上，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整理资料档案的?铃木苍真。 “我原本以为今天我已经起的?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比不过?你。”年轻女性?轻不禁有些感慨，上前递出了手中拎着的?透明塑料袋，温声询问道，“吃过?早餐了吗，刚在楼下买的?三?明治，味道还不错，正热乎着，要不要尝尝？” “谢谢，不过?我已经在家里?吃过?早餐了。”铃木苍真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笑着回应道，“倒是栗山小姐，我记得你租住的?公寓距离律所有段不小的?距离，今天怎么......？” “嘛，老师今天下午要出席的?庭审有份加急要用的?文件，昨晚发了简讯嘱咐我早点来律所准备好，以防万一。” 因为在同一个律师手下共同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关?系，彼此间算得上是熟稔，对铃木苍真的?谢绝栗山没有过?多客套，并不在意?地将手中的?三?明治收回，转而打开?塑封递向自己嘴边。 只是，还未等栗山咬下自己的?第一口?早点，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铃木苍真神色中一闪而过?的?微微愣怔，动作一顿，想了想，解释道，“是因为你最近的?工作量有些大，所以老师才拜托我帮你分担一些，你可别多想。” 说完，栗山似乎犹嫌不够，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地补充添道，“老师可是很看好你的?哦。”话尾还不忘冲着铃木苍真俏皮地眨了下眼。 “不，我只是......”闻言，铃木苍真怔住，下意?识开?口?想要解释，却在触及栗山眼中的?好奇后?戛然而止。 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他只是走?神听了几句0852有关?这次任务目标的?‘监测报告’？ “只是.......呃，有些惊讶，”铃木苍真无奈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深色镜框，似有些难为情地移开?双眼，低声道，“没想到妃律师会?对我这么上心......谢谢。” 第30章 铃木苍真重新来到这个位面已经三?月有余。 虽说有0852帮忙捏造了崭新的?‘身体’及身份信息，现在这副躯体的?眼角眉梢也并不会?让认识他的?人第一时间联想到原本的?他，但毕竟是以他真正的?身体数据为基础做的?微调，总会?有被发觉的?风险。 更何况，若是真正对他熟悉非常的?人，难保不会?因为他一些细微行?为举止、又或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小习惯将他辨认出来。 为此，0852特意?赠予了他一份可以避免此类麻烦发生的?小道具——也就是他脸上现在架着的?这副没有度数的?眼镜。 [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您模糊他人对您面貌的?感官认知，且强弱程度因人而异，越是对十年前的?您熟悉的?人，越是难以将您辨认出——所以，您完全不必担心上一位任务目标。] 铃木苍真并不意?外0852能猜中他内心中的?真正想法，毕竟他也从未刻意?掩藏，尽管这或许对黑泽阵而言有些不太公平，但于对方而言，‘铃木苍真’早已在十年前的?黄昏中死去。 若是现在又一个铃木苍真贸然出现在对方面前，暂且先不提这其中会?惹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在完成这一次任务之后?，他还是会?选择离开?。 与其到时候徒增悲伤，倒不如不闻不问，让黑泽阵对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十年前。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也不过?须臾几秒而已。 “干嘛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听闻铃木苍真仿若‘自卑’难掩的?话语，栗山扬了扬秀气姣好的?眉梢，笑道，“你足够优秀，细心又肯用心，老师当然会?看重你。” “就连我偶尔都会?小小的?嫉妒一下。”栗山玩笑道，“当然啦，只有一点点而已。” “哪有，我还有很多需要向妃律师学习的?地方。”铃木苍真谦逊应下，又指了指栗山手中的?三?明治，提醒道，“栗山小姐，你的?三?明治再不吃的?话就完全冷掉了。” “唔！和你聊天差点儿把它?给?忘了，这家的?三?明治冷了可就不好吃了。”栗山闻言，连忙咬下一口?尚有余温的?三?明治，同铃木苍真挥别，“那我先忙了，你也加油。” 颔首送别栗山，望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档案室中，铃木苍真这才任由眸底那夹杂着几丝纠结的?凝重泛开?，在心中问道，‘你刚才说，任务目标他怎么了？’ [任务目标工藤新一，于今早上学路上八点四十五分，意?外遇见一起正值搜证调查中的?入室抢劫案，目前正全力?协助警方查找搜寻罪犯信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般国中的?上课时间是早上九点？’ 铃木苍真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在心中无奈叹道，‘迟到这种小事就先不提了，他一个十三?、四岁国中生为什么能大大咧咧地参与进警方的?搜捕行?动中这也另说...... “从八月开?学算下来到现在，差不多快一个半月的?时间，这已经是他‘撞见’的?第四起案子了吧。’ “原来东京是这么‘凶险’的?地方吗，还是说，我以前运气太好？”铃木苍真难得有些自我怀疑，喃喃自语道，“光是这四起案子，就几乎把杀烧抢掠一字不落地占了个遍，这......真的?正常吗？” [特殊位面与您原本所处的?世界必然存在一定差异，]0852适时解释道，[且随着任务难度升级，这种差异会?愈发明显。] “是这样吗......”铃木苍真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电脑屏幕上的?一行?行?繁琐字样，只觉得越发头疼，抚额道，“我原本还想着，这次的?任务目标应该不至于像阿阵那样难搞，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 在真正回到这个位面，接触新的?任务目标之前，铃木苍真一直以为对方会?是又一个类似黑泽阵那样的?角色。 然而，当他借助0852的?定位远远瞧见任务目标——工藤新一时，映入他眼中的?，却是一个与想象中的?阴郁敏感完全没有一丝搭边，乃至毫不相干的?少年。 彼时少年正踢着足球，与周遭的?同伴、对手一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明媚和煦的?日光抚慰着他的?脸庞与那双湛蓝好似会?发光的?眼睛，尽显朝气蓬勃。 铃木苍真几乎当场傻眼。 “这算哪门子的?问题少年？”望着少年与同伴逐渐远去的?身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的?铃木苍真当即向0852发起质问，“这要算问题少年，那阿阵算什么，‘绝症’没救了？” [不同任务目标有不同的?评判标准，相对所需要完成的?任务也并不统一。] 0852一如既往不疾不徐地为铃木苍真答疑解惑，[这次任务的?合格标准为：使任务目标过?分旺盛的?好奇心得到收敛抑制。] 当时的?铃木苍真虽对这所谓的?合格标准心有疑惑，毕竟相较于上一次‘成功考上大学’这一明确目标，后?者显得太过?宽泛抽象。 但因为想要以更加合理的?身份不着痕迹地接近任务目标，不再如上一次那样莽撞，加之尚未深入接触了解任务目标，铃木苍真暂且将这点疑惑抛在了脑后?，转头向0852问起周边是否有合适的?职位。 而他现在所就职实习的?妃律师事务所，正是源于0852提供的?信息帮助。 [妃律师事务所，有妃英理律师主要负责，自从业以来，胜诉率高达100%，被誉为‘法律界的?不败女王’。]说着，0852顿了顿，补充道，[与任务目标的?母亲工藤有希子为高中同学兼多年好友。] “也就是说，我如果能进这家律所实习，只要把握好机会?，相当于就能直接接触到工藤新一本人？”彼时听完0852的?介绍后?，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有些心动道，“而且还能顺便增加一些实际工作经验。” 要知道，在明沙出事之前，铃木苍真几乎已经准备好去联系的?律所实习。 0852对铃木苍真的?推测给?予了肯定。 事实也确如铃木苍真所想的?那样，这三?个月来，除去暑假期间能不时撞见陪同妃英理的?女儿毛利兰一起来律所拜访的?工藤新一外，偶尔还能从妃英理与其好友工藤有希子的?电话闲叙中，听见些许有关?于工藤新一的?只字片语。 总体恶言，得到的?有效信息虽算不上多，但也聊胜于无，加之还有0852的?从旁协助，铃木苍真对工藤新一总算是有了初步全面的?认识。 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值青春期的?国中生工藤新一，的?确算得上是一个精力?旺盛的?‘问题少年’。 这不仅是指他那似有若无有些微妙的?‘灾祸’体质，更是他每每试图参与进视线范围以内发生的?所有或大或小的?案件中，那孜孜不倦的?‘探求精神’。 “现在人是大致摸清楚了，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接触了。”铃木苍真有些苦恼地轻敲了两下键盘，嘀咕道，“可惜工藤新一来律所的?机会?不多，不能从这儿搭上话。” 他需要一个契机，铃木苍真心中想到，一个不会?被怀疑，也不会?惹出其他麻烦的?恰当契机。 0852不再说话，将思索的?空间留给?了铃木苍真一人。 然而，令铃木苍真怎么也不到的?是，他所需要的?契机，竟然会?比他预想中更快一步出现在他面前。 起因是妃英理在其所负责的?案子告一段落后?，抽出难得的?空闲时间，同好友工藤有希子打了一通闲叙家常电话。 一开?始铃木苍真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妃英理与有希子煲电话粥这事虽算不上频繁，但也绝不稀罕，两家人有时还会?互相到对方家中做客，可见关?系亲密。 故而铃木苍真只稍稍留神听了几句，在发现两人的?话题更多专注于本身而非各自的?孩子后?——特指他的?任务目标工藤新一，就继续埋头投专注于今日份的?工作中，不再过?多在意?。 妃英理不愧于其‘不败女王’的?称号，跟在她?身边学习这三?个月，铃木苍真甚至觉得不亚于过?去在学校中所学到的?所有内容，无论是对其过?往经手案例的?分析研究，还是在法律文件撰写方面，他都觉得收益良多。 以至于现在他的?精力?重心不由得更加偏向律所中的?工作，而非0852安排的?任务。 嗯......稍微有些本末倒置了，铃木苍真抿唇想到。 但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又实在难得，毕竟在原本的?世界，只有他与妹妹明沙相依为命，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长辈或是亲戚。 打断铃木苍真纷杂思绪的?，是妃英理由远及近的?声音。 “你不是对你家新一一向实行?所谓的?‘放任主义’，好端端的?，怎么现在突然转了念头，想要找个人看住他？”只见妃英理一手拿着素白色的?咖啡杯，一手拿着电话，在不经意?间同循声望去的?铃木苍真遥遥对视了一眼后?，动作略微停顿。 第31章 铃木苍真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把人看住’什么的?，哪有这么夸张，只不过?是想要在我和优作度蜜月的?时候找个合适的?人陪陪他，再监督他好好吃饭而已，当然，如果能顺便帮忙应付一下他们的?班主任那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阿笠博士年纪大了，总是麻烦他去照看小新也不太好。] 电话那头的?有希子莞尔笑道，不经意?间将真正的?目的?道出，语气中带着十足的?甜蜜，打趣道，[何况你不是总嫌我们小新缠着小兰，要是能有人......] “我知道了，”妃英理利落打断道，“如果只是周末的?部分时间，我想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诶，这么干脆？]有希子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惊讶，猜测道，[难不成人就在你身边？] “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是个很认真的?孩子。”说着，妃英理径直走?向铃木苍真，一面回道，“不过?还是得问问对方的?意?见。” “所以，你有意?向吗？”将手中的?咖啡暂且放在一边，妃英理轻笑着再次对上了铃木苍真有些发懵的?双眼，询问道，“铃木？” 第25章 福尔摩斯（倒v） 望着眼前沐浴在日?光之下、尽显庄严气派的别墅，铃木苍真捏着手中写有[米花町五丁目28番1号]的便利签，像是?尚未反应过来，呆站在大门前，有些发懵地眨了眨眼。 一方面是?惊叹于工藤家的豪宅，毕竟此?前他少有如此?近距离地直面接触类似的别墅。 另一方面则是?，他从未想过事情竟会发展得如此?顺利，就仿佛想打瞌睡送枕头一般，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胜利果实就自?动生长到?了他跟前，只待他亲手采摘。 以至于他现在隐约有种微妙的空虚感。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事要紧。”回想起之前在律所中，妃英里与工藤有希子两位女士的联合嘱托，铃木苍真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欲图冒芽的繁杂思?绪压下，抬手按响了门铃。 悠长的铃响声在别墅周遭回荡，片刻后，自?门前的对讲机中传来一阵滋啦作响的电子噪音，一道似乎刚完成变声期的青涩少年音随即响起，带着几分慵懒意?味，[工藤宅，请问是?哪位？] “你好，打扰了。”听?闻声音，铃木苍真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朗声回应道，“我是?铃木苍真，是?工藤有希子女士拜托我过来的。” [......啧，老妈真是?的，都说了......]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停顿了半晌，似有些不耐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大概是?想到?还站在门外的铃木苍真，对方很?快就止住了话头，转而道，[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开门让你进来。] “麻烦你了。”对于少年那句戛然而止的抱怨，铃木苍真面上权当做没听?见，礼貌应下，心中却不觉开始思?索，若是?对方拒绝了母亲为他做的安排，请他离开，届时他该怎么办？ 是?厚着脸皮强留下来，还是?顺着少年的意?思?暂时离开，之后再找别的方法？ 虽说这次机会本质就是?机缘巧合白送到?他头上，即使不成功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但?同样的，这么好的几乎不会引起任何怀疑或是?警惕心理的机会，很?难再有第?二次。 不怪铃木苍真这一次过于小心谨慎，实在是?黑泽阵‘珠玉在前’，加之有0852明?示，即便这回的任务目标工藤新一，看上去较之黑泽阵似乎要温和乖巧许多，他也不敢再轻易放松警惕。 随着咔嚓一声清脆响动传入铃木苍真耳畔，打断他的思?绪，面前的深色栅栏铁门开始缓缓向两侧挪移，为他敞开，露出内里在周遭低矮灌丛乔木衬托下显得高大的别墅。 [好了，直接进来吧，里面的门没锁。]对讲机再次响起，少年一面提醒着，一面像是?困极似的，没忍住在话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并在其?收尾之前将对讲机挂断。 闻言，铃木苍真神色微顿，下意?识拎了一下手上挂着的透明?袋子——这是?他为今天的会面特意?赶早排队去买的见面礼。 一份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以及老板热情推荐用来搭配的清粥。 蒸腾的雾气甚至将袋子染作了渐变的白色，在上方凝聚的小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 这份特别的早餐自?然是?向工藤有希子细心打听?之后得出的结果，就连售卖的店铺也是?对方倾情推荐。 在来的路上，饥肠辘辘的铃木苍真因实在受不了小笼包那股陌生香味的蛊惑，没忍住提前将自?己?的那份吃了干干净净，同想象中一样，味道的确十分不错。 甚至于，或许是?因为此?前从未吃过类似蒸点的关系，当小笼包中的咸鲜肉汁在铃木苍真唇齿间绽放的那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是?，要是?能将这些小笼包带给明?沙和阿阵就好了。 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敛住，铃木苍真抚上别墅大门的门把手，确如工藤新一所说，门锁并没锁死，轻松就能将其?拧转。 伴随着拉长的吱呀声响，颇为厚实沉重的实木门板被缓缓推开，自?此?，别墅内里的真正模样终于一览无余地展现在铃木苍真眼中，偌大的别墅既精致又空荡，一眼望去，就像是?等待售卖的样板房，看不出一丝烟火气息。 倒是?玄关处有些散乱随意?的运动鞋，以及客厅沙发上未叠好的蓝色制服外套，以及茶几前几本堆叠的书本，虽与整栋别墅看上去格格不入，却意?外显出几分接地气的人味。 “铃木先生？” 一道与对讲机中一般无二的青涩嗓音自?高处传来，拉回了铃木苍真有些发散的思?绪，他循声望去，只见身形略显纤瘦的少年身着浅蓝色睡衣，顶着一头有些毛躁翘起的黑色碎发，正站在别墅二层遥遥与他相视。 “工藤君？”铃木苍真反应过来，立时歉意?道，“不好意?思?，因为没见你人，所以有些......” “没事儿，是?我的问题。”只见工藤新一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我昨晚看书看得有些晚了，这会儿刚醒没多久，没什么精神。” 说着，仿佛为了证明?话语的真实性，少年当着铃木苍真的面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差点儿勾得铃木苍真自己也跟着打起来。 “你左手边的柜子里有客人专用的拖鞋，换上就行。”或许真是?昨晚熬夜太久，少年懒懒地指了指铃木苍真身旁，没什么精神地示意?道，“之后麻烦你先去客厅稍微等一等，我去洗把脸，很快就好。” 铃木苍真应下。 来到?客厅，将手中的小笼包放在茶几上，铃木苍真自?然而然地看清了一旁堆作小山的书本的封面。 不出意?外的，是?《福尔摩斯探案集》。 这是?铃木苍真最?早从妃英理与工藤有希子偶尔的聊天中打探到?的，有关于工藤新一的兴趣爱好之一。 为此?，他特地在0852的推荐下去购买了相对适合新手入门的短篇合集《冒险史》，同时也是?福尔摩斯系列第?一个短篇集，以期能够对任务目标‘对症下药’。 一开始的企图的确是?这样——直到?后来他不知?不觉陷入其?中，着迷于主人公福尔摩斯在小说的字里行间所展露出的聪慧机智，面对谜案时的从容不迫，以及那一个个扣人心弦、环环相扣的情节发展。 乃至有时连律所中的工作都被他下意?识排后，全然忘记了最?初的真正目的。 偶尔铃木苍真也会幻想，若是?他能有福尔摩斯一半......不，三分之一的聪明?才智，是?否就能更加顺利地将任务完成，当初也就不至于直到?被冰冷的木仓抵在身后才反应过来，危险其?实一直就隐匿盘踞在他身边。 “你也看福尔摩斯？”工藤新一的声音骤然在铃木苍真耳畔响起，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怀疑。 “工藤君？”铃木苍真一愣，扭头对上了少年蔚蓝色的双眼，在那片天际般的眸底，染着近乎不加掩饰的探究，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扬起笑脸道，“吃过早饭了吗，我买了小笼包，还热乎着。” “谢谢......” 或许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加之现在的确有些饿了的工藤新一，望着眼前高出他快一个头的青年，微妙地停顿了半晌，到?底还是?顺着香味源头的看去，漫不经心道，“是?我妈告诉你的？我的口味偏好。” “嗯，稍微打听?了一下。”铃木苍真诚实道，半点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神色温和，不卑不亢，“这里还有老板推荐的清粥，说是?最?适合配小笼包，需要我帮你用碗盛起来吗？” “谢了，不过用不着这么麻烦，里面不是?有硬纸碗吗，直接用那个好了。”工藤新一抬了抬下巴，说着转身走向厨房，头也不回地摆手道，“我去拿两双筷子和饭匙，你先坐。” 第32章 ‘嗯......这小孩的个性似乎有点冷？’望着少年的背影，铃木苍真心中不禁犯起嘀咕，‘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没有精神，还是?天生就这样。’ 联想到?方才对方语气中的怀疑意?味，以及眼底泛出的那抹探究，铃木苍真更偏向后者。 “嘛，不过比起阿阵还是?差了不少。”铃木苍真轻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您可?以试着同他聊一聊福尔摩斯系列？] 0852建议道，[我记得，您对《冒险史》中的‘蓝宝石案’一篇非常有兴味，也在网络上搜寻了不少相关分析见解，很?适合以此?作为当下话题讨论的展开。] “想法很?好。”遥望着厨房中的少年身影，铃木苍真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0852的好意?，“可?惜不适合现在。” 如0852所说，以他现在单薄的阅读进度，其?中最?有感触的，的确是?‘蓝宝石案’。 将‘蓝宝石案’的剧情简单概括，就是?从一只看似寻常的鹅的胃袋中，发现了一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从而引出的一系列谜案。 故事前期将福尔摩斯抽丝剥茧般细微缜密的推理能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一如既往地符合此?前铃木苍真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的福尔摩斯——目达耳通，聪明?绝顶。 然而，真正令他记忆犹新的，却是?在故事的最?后，在他过往的既定印象中，向来以解开谜题还公众以大白真相著称的福尔摩斯，永远将真相留藏在了心底，仅仅选择将那颗蓝宝石物归原主。 “这会儿在他眼中，我是?他父母违背他的意?愿安排的临时监护人，虽然谈不上有多反感，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 铃木苍真低声分析道，既是?说给0852，也是?提醒自?己?，“这个节骨眼上，我要是?太主动地提起‘福尔摩斯’这个话题，那在他看来，我恐怕不会是?拥有共同爱好的临时监护人，而是?投机取巧的机会主义者。” “更何况......” 注意?到?即将折返的的工藤新一，铃木苍真将目光再次瞥向茶几上的那叠小说，低声而迅速地嘀咕了一句，“我才只看了一本不到?的短篇合集，这小子才多少岁，光是?茶几上这厚厚几本都不知?道读过多少遍了。” “我还没那么大的自?信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平日?里大多隐藏在铃木苍真骨子里，几乎不显分毫的那丁点儿攀比心理，在此?刻如同烧沸的开水，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 他一个成年人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第26章 蓝宝石案（倒v）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咬了一口小笼包，工藤看向端坐在他?左手侧的铃木苍真，小小地撇了下嘴，含糊着开口道，“虽然对?铃木先生很抱歉，不过我平常一个人?过得挺好的，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别人?帮忙照顾的地方。”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那对?父母从?很久以前?就‘不安分’。” 工藤新一毫不留情地向外人?‘数落’起自己那对?不靠谱的父母，“为了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借口外出取材，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做甩手掌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唔，没想到小笼包搭配白粥的味道真挺不错的。” 就着清粥将小笼包咽下，工藤新一的眼?睛亮了亮，原本因?为好梦被忽然打搅而有些烦躁的心绪，随着口腹的满足逐渐上扬，连带着语气也轻快看些，“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在最近心血来?潮想要找人?照顾我，但?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没必要。” “你也用不着担心会因?此惹恼你的上司，我会好好跟我老妈说明前?因?后果的。” 似乎想要将麻烦一口气彻底解决干净，工藤新一并没有给?铃木苍真太多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道，“没什么事的话，吃完早餐之后你可以在客厅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或者要是有别的安排也可以提前?离开，我不介意。” 虽然和阿阵的个性相差十万八千里，但?难搞的程度却不相上下啊...... 被工藤新一连珠炮弹一样的话打得几乎找不到还?手空隙的铃木苍真，望着对?方那张小脸上所展露出的客气而疏离的神情，不由在心中感慨。 好在铃木苍真已经不是头一次做类似这样‘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对?少?年的冷淡并不十分在意，况且，比起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现下的他?还?有更?好奇的东西。 “工藤君很清楚我的事？”铃木苍真不禁问道，上半身下意识朝着工藤新一坐着的位置微微前?倾，“明明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提过......是有希子女士告诉你的？” “嘛，老妈她只打了通电话告诉我说，有个惊喜会在周末的时候送给?我，别的什么都没说，尽喜欢弄这些神神秘秘的。”却见工藤新一闻言，耸了耸肩，“关于你的事，算是我推理出来?的。” 至于如何推理，或许是与铃木苍真初次见面的关系，加之方才开口说过类似‘逐客令’一样的话。工藤新一并没有过多解释。 “推理？”铃木苍真一愣，目光不由得投向茶几上那几本堆叠的小说，当即反应过来?，语气中不觉染上几分惊讶，好奇问道，“所以......工藤君的理想，是想要成?为像福尔摩斯那样的名侦探？” “是。”工藤新一点点头，双眼?瞥向青年，单手撑起下巴，没有半分忸怩，挑眉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当然没什么问题。”被工藤新一类似于小刺猬一样向他?防御拉满的状态逗乐，铃木苍真不觉失笑道，“我只是觉得工藤君很厉害。” 工藤新一怔住。 “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铃木苍真发?自内心地喟叹道，“但?在国中生的年纪就能够做到像福尔摩斯那样，仅仅通过一些细枝末节推理出事情的全貌，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件值得令人?钦佩的事。” “咳咳......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你这人?真是——” 似乎没有料到青年会真诚到如此直白，夸赞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脱口成?章，工藤新一差点儿没被自己吃进嘴里的小笼包呛着。 少?年掩嘴咳嗽着慌忙站起身，逃也似地走向厨房，只是在真正?走远之前?，他?没有忘记瞥向罪魁祸首，没好气地询问道，“你用不用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啊，茶就好。”铃木苍真连忙应下，直到少?年的身影拐进厨房深处，这才有些疑惑地小声嘀咕道，“他?这是怎么了，突然慌慌张张的......难不成?是害羞？” [检测到任务目标脸颊毛细血管有一定程度扩张，且同时伴随脉搏加快、出汗等轻微症状。]0852适时道，[经判断分析，或可认定为害羞。] “没想到小孩脸皮还?挺薄，”铃木苍真笑着摇了摇头，“明明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吧，还?是说性格问题？这要换作阿阵，要么懒得理我，要么只会赏我一声冷哼。” 0852没有应答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很快调整好情绪，将脸上那点儿热意平复的工藤新一站在厨房门前?，奇怪地看了青年一眼?，随即几步上前?，将泡好的热茶递到对?方面前?，提醒道，“喽，小心烫。” “谢谢。”双手接过茶杯，铃木苍真并不为少年的问询慌乱，镇定如常道，“也没什么，只是看你这么熟练地做这些家务事，有些感慨。” 说着，铃木苍真笑了笑，“毕竟在见到你之前?，我以为你并不擅长这些。” “你会这么想，全都是因?为我老妈吧。”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笃定道，“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有希子女士只是关心你。”铃木苍真温和一笑，并不搭腔。有些话，自家?人?之间没什么，却绝对?不是他?这个外人?能够随便?置喙的。 “我看只她是为了更?轻松愉快地跟我爸度蜜月，都结婚多少?年了，还?度蜜月......算了，不聊这些。” 工藤新一摆摆手，或许是方才几句吐槽闲聊将彼此关系拉近了些，他?干脆直接坐在了铃木苍真身旁，侧头望向青年，“我忽然想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什么？”铃木苍真装傻，眨了眨眼?。 “......你是故意的吗？” 却见工藤新一根本不吃这一套，朝着茶几上堆叠的小说努了努嘴，“福尔摩斯系列，我有注意到你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的表情，眼?中既没有因?为初见的新奇，也并非不感兴趣，显然是有过一定程度的了解。” “这也是你的推理吗？”铃木苍真勾起唇角，瞧着少?年那近乎凑到他?眼?前?的毛茸茸的脑袋，手心不觉泛起几分痒意。 “这只是基本常识，算不上什么推理。”口中虽说着看似谦逊的话，工藤新一蔚蓝色眼?眸中的自得却是显而易见，紧接着又问道，“好了，别岔开话题，你看过福尔摩斯系列对?吧，看了多少?？” 第33章 现下的少?年比起方才，俨然活泼主?动了许多，尤其是自对?方蓝色眸底泛起的那几分小小期盼，明亮炙热到铃木苍真几乎难以忽视线的地步。 “的确看过......”眼?见工藤新一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铃木苍真连忙补充道，“不过看得并不多，只是稍微看过几篇有名的短篇而已。” “那就说说看，到目前?为止你最喜欢的是哪一篇好了。”不过工藤新一对?此似乎并不在意，看上去依旧兴致勃勃。 尽管如今的少?年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热衷于在身边寻找到一个志同道合、聊得上话的福尔摩斯迷，反正?他?独自一个自娱自乐也没什么不好，但?......就摆眼?前?的机会，他?没有不抓住的道理。 工藤新一那犹如实?质的视线，盯得铃木苍真恍惚间竟莫名生出一种骑虎难下的错觉，他?不由得抿了抿唇，略微犹豫半晌后，到底还?是将心中最在意的那篇《蓝宝石案》说出了口。 “你喜欢这一篇？”工藤新一皱了皱眉，像是有些意外，“即使福尔摩斯在最后隐瞒了真相？” “不如说，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个故事才格外打动我。”铃木苍真颔首应下，注意到少?年眼?中闪过的纠结，不由问道，“只是看样子，你似乎并不太欣赏它？” “怎么可能！”工藤新一当即反驳，认真道，“先不说在故事开篇，福尔摩斯就能够做到以物识人?，之后更?是以自己的俐齿伶牙抽丝剥茧找到了真正?的罪犯，这些都是我还?需要不断学习的地方。” “只是......”工藤新一停顿了片刻，犹豫道，“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选择将真相隐瞒，明明揭开真相，将犯罪事实?告知普罗大众，让罪犯受到应有的惩处，这难道......不是身为一个侦探应尽的责任吗？” “或许是因?为，盗窃者在福尔摩斯揭发?他?之前?就已经悔过，并努力想要挽回。”没有直接回答工藤新一的疑惑，铃木苍真转而将自己的想法徐徐道出，“而福尔摩斯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法律和良心相比，我更?愿意欺骗法律’。”为了缓和此刻稍稍有些沉闷的氛围，说这话时铃木苍真故意端起腔调，完了还?不忘冲工藤新一单眨了下眼?，轻笑着打趣道，“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是《格兰其庄园》！”工藤新一眨了眨眼?，眸底的亮色更?甚几分，面对?青年温和包容的目光，他?难得生出几分羞赧意味，移开双眼?挠了挠头，“虽然我还?是觉得，错了就是错了，但?是......我尊重福尔摩斯的想法，也尊重你的。” “这就足够了。”眼?见工藤新一后脑勺上翘起的发?丝随着他?自己挠头的动作微微摆动，铃木苍真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手，抚上了对?方的发?顶，“能做到像你这样公私分明的人?并不多见。” “你别......”感受到自头顶传来?的微妙温热，工藤新一下意识想要扭头躲开，但?在触及铃木苍真眼?镜背后的那双琥珀色眼?眸时，身形一顿，停住了动作，只小声嘟囔道，“算了，就这一次。” “光顾着说我，那你呢，你最喜欢福尔摩斯系列的哪一本？” 终于揉到了‘觊觎’多时的毛茸茸，用预想中一样舒适蓬松的手感立马俘获了铃木苍真的倾心，他?轻笑着询问道，“愿意为我介绍一下吗？我手上的短篇集《冒险史》就快看完了，正?愁下一本该挑哪篇来?看。” “我想，就算是对?福尔摩斯整个系列全都爱不释手，心里也应该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口味偏爱的先后排名？” “不要说得好像去餐馆点招牌菜一样啊......”工藤新一瞥了一眼?铃木苍真，顺带着躲开了对?方那愈发?肆无忌惮的爪子。 他?一面以手作梳，整理自己那头比刚起床时更?加胡乱四翘的头发?，一面应道，“非要说的话......的确有，《四签名》，只不过这是一篇长篇小说。” 随即，工藤新一便?从?《四签名》的大致内容讲起，在谈论到其中的某个片段时，更?是忍不住两眼?放光地引用原文，对?福尔摩斯的推崇之心显而易见。 而作为仅仅只阅读过福尔摩斯系列短篇合集，对?福尔摩斯有一定程度了解，但?绝及不上他?的青年，对?方琥珀色眼?眸中所露出的恰到好处的敬佩，与对?故事后续情节地紧张期待，极大地满足了他?心中那点儿小小的‘虚荣心’。 说到一半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剧透太多的工藤新一顿了顿，止住了话头，像是在犹豫什么，又好似有些别扭，侧过头不去看铃木苍真，只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只见少?年挠了挠脸颊，仿佛若无其事道，“至于后续发?展......嘛，这本我家?的书房里就有，包括福尔摩斯系列其他?所有作品，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每周过来?，反正?我周末几乎都在家?。” 因?为背对?着，铃木苍真看不见少?年此时此刻的表情，但?在对?方黑亮的发?丝间，铃木苍真注意到了一抹隐隐透着绯红的耳廓。 以及与此同时，0852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一。] 第27章 客随主便（倒v） 尽管铃木苍真早就?预想过?，接近工藤新一的难度应该不会胜于当初的黑泽阵，毕竟两人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就?注定了其难搞程度会有所差异。 但?工藤新一毕竟还?是?0852所判定的‘问题少年’，尤其是?与之关联的任务目标还?如此?‘抽象’，因此?，铃木苍真并没有放松警惕心，也做好了第一次上?门最终会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 而工藤新一在?一开始面?对他时所展现出的种种抵触、冷淡，干脆利落地点?出他此?行?的目的，以?及在?这之后，毫不犹豫地开口送客，也很好的间?接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俗语能被人口口相传至今，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在?。 “虽然我确实有想过?，提起福尔摩斯应该会有利于我和他打好关系，但?是?......”第二次抬头看向眼前这栋坐落在?宁静街区中庄严瑰丽的别墅，铃木苍真不禁心中感慨，“我实在?没想到这招会这么?好用。” “总觉得好像在?故意欺骗工藤君一样。”说着，铃木苍真摇了摇头，不过?脸上?却并未见多少心虚或是?后悔——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且不完全由他个人意志决定。 更何况类似的事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当初为?了打消黑泽阵的顾虑，他同样欺骗过?对方，从这一点?来看，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有做到为?了达成任务目标而不择手段。 [我并不认为?昨日您对任务目标所做的一切是?为?欺骗。]听完铃木苍真的话，0852用它那听不出情绪强弱的电子音平静地反驳道，[话题是?由对方主动提起，而您只是?负责礼貌应和，据我所知，这应该是?上?门做客的基本礼仪之一。] [而且，您对福尔摩斯系列作品的喜爱并不作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如果不是?我事先有目的地去打听了解了他的喜好，也不会主动去接触福尔摩斯这个系列的小说，”铃木苍真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安慰。” 既然欺骗行?径已经不可避免，铃木苍真只能选择在?别的方面?尽量弥补。 “只希望这份柠檬派的味道不错......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尝试做类似的甜点?。”铃木苍真稍提了一下手中拎着的素白保鲜盒，撇嘴嘟囔道，“连明沙都没吃过?。” [......所有任务结束之后，您可以?用更熟练的手法做给明沙吃。]沉默小半晌，0852应道，[她?一定会很开心。] “哈哈，你说得对。”铃木苍真闻言一乐，不禁弯了弯眉眼，“的确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等我回去之后，再给明沙做更好吃的柠檬派。” ———— “柠檬派？” 将素白的保鲜盒打开，望着里面?自今早新鲜出炉，尚还?残留着余热的柠檬派，朝餐桌对面?的青年挑了挑眉，神色间?没有一点?儿意外地反问道，“老妈她?连这个也跟你说了？” “尝尝味道？”对于母子两人的相互打趣，作为?外人，熟稔程度远远不够的铃木苍真并不打算参与其中，只轻笑着催促道，“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嘛，闻着挺香的，柠檬味也很浓。” 工藤新一将柠檬派凑近鼻尖轻嗅了两下，简单点?评了一句后，便?将其送入嘴中，咬下一口咀嚼道，“唔......味道还?不错，就?是?派馅的糖放少了点?，酸味稍微有些盖过?甜味，应该是?你的个人偏好？” “不过?换个思路想，还?挺开胃的，况且这个水准就?新手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将剩下的柠檬派一口气塞进嘴中，工藤新一一面?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碎屑，一面?含糊道，“谢啦。” 第34章 “你知道我是?第一次做柠檬派？”听出少年话中所透露出的安慰意味，铃木苍真不免有些惊讶，忍不住追问道，“从哪儿看出来的，是?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 “第一次？”却见少年像是?有些出乎意料地眨了眨眼，在?铃木苍真地注视下微妙地移开视线，挠了挠脸颊，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的不熟练，没想到居然是?第一次做......” 说到末尾时，工藤新一的神情间?似乎还?染上?了几分懊恼，蹙眉瘪嘴道，“啧，看来我观察得还?是?不够仔细，要学的地方果然还?有很多。” “在?我看来，只是?这种程度就?已经相当厉害了。”看着眼前骤然失落的工藤新一，铃木苍真不由有些好笑，抬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调侃道，“所以?，这位小侦探先生，你完全没有妄自菲薄的必要。”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你的推理吗？”铃木苍真双手交叠，含笑看向正慌忙捂住额头瞪着他的少年，温声道，“好让我下一次可以?有所改进。” “恶趣味的大人。”工藤新一的小脸微微有些泛红，不知是?因为?青年打趣的称呼，还?是?被对方拿他当小孩一样的小动作给气恼羞红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耐心开口解释道，“是?柠檬派的酥皮，通常老练的甜点?师傅会提前预热烤箱，让酥皮更加酥脆。” “只是?大部分新手在?制作甜点?时，常常会认为?这一点?无关紧要，有意无意地疏忽掉，又或者是?经验不够，不能依据自己?的烤箱和甜点?份量判断更准确的预热时间?。” 说着，工藤新一又拿起一块柠檬派，看向底部的酥皮，“不过?你在这方面的问题相对要小很多，不是?特别明显，所以?我才?判断你只是?很少做这类甜点?，却没有想到你居然是第一次做......” 说完，工藤新一没忍住瞥了青年一眼，蔚蓝的眸底泛起些许杂情绪。 今天的柠檬派明显是对方特意为他做的，即使其中有受人之托的缘故，但?能到这个份上?，也足以?在?一定程度证明青年用心的认真。 “我平时的确很少用烤箱做甜点?。” 同样看向柠檬派的铃木苍真，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眼神间?的小小变化，他点?了点?头，应和道，“相比起多用烤箱制作的西式甜点?，我更喜欢口味偏清淡一些、不那么?甜腻的蒸点?。” “譬如红豆双皮奶。”铃木苍真笑了笑，看向少年，“你要是?感兴趣，下次我做给你尝尝。” “......好。”面?对铃木苍真的注视，隐隐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又有发热趋势的工藤新一慌忙移开双眼. 只见工藤新一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柠檬派解决干净，猛饮一口牛奶送下，紧接着一把抓过?青年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将人往书房方向领，一面?还?不忘道，“先不说这个，昨天说好要把《四签名》借你看，别耽误时间?了。”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看着少年急急匆匆的背影，铃木苍真不禁失笑，见劝不动对方，转而问道，“待会儿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做。” “没那个必要，”工藤新一闻言，回头看了眼铃木苍真，“家里不常有人做饭，所以?没准备多少食材，倒是?有不少速食便?当，我们可以?吃这个，还?挺方便?的。” “......我还?是?带你去外面?的吃好了。”铃木苍真沉默了半晌，叹道，“下个周末的时候，我会记得买些食材过?来。” 难怪小孩看着这么?瘦，低头瞄了一眼工藤新一那独属于少年的纤细手腕，铃木苍真在?心中想到，看来平时没少吃那些没营养的速食垃圾。 ‘诶你说，我之后能不能教他一些适合的体术，把身上?的肌肉练起来？’铃木苍真向0852询问道，‘这样能不能增加任务进度？’ [您可以?进行?一定尝试。]0852并没有给出确切答案。 ‘嘛，反正练了也不亏，强身健体，也不容易被人欺负。’铃木苍真对此?并不气馁，依旧兴致勃勃地在?心中打起盘算，‘就?是?不知道小孩愿不愿意了。’ 走在?前面?工藤新一突然没由地打了个冷战，只觉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完全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已然在?心中为?他的未来制定好了一系列的体术特训。 ———— 当一个人完全沉浸在?小说的故事情节发展中时，总是?容易忽视周遭乃至包括自身的一切，而时间?也最容易在?此?期间?偷偷溜走。 于是?，铃木苍真因为?脖颈泛酸而抬起头，不经意间?注意到墙上?的钟表已经悄然指向下午两点?出头时，也就?不足为?奇了。 “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这个点?了！” 铃木苍真两眼一瞪，将小说合上?猛地站起身，又扭头看向同样沉浸在?小说中不可自拔的工藤新一，匆忙喊道，“工藤君，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门了。” 说着，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脑袋，以?期吸引对方的注意，好笑又好气地问道，“从早上?到现在?将近快五个小时，早餐才?吃一个柠檬派和一杯牛奶，你都不会觉得饿吗？” “唔，就?......还?好？”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将书页上?的最后几行?一字不落地看完，工藤新一这才?念念不舍地把小说合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都习惯了，有时候上?头了，熬一整个晚上?也没什么?感觉。” “听口气，你还?挺得意？”闻言，铃木苍真没好气地扣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少年毛茸茸的脑袋，“难怪有希子女士要我多注意一下你的生活起居，年纪不大，坏毛病不少。” “这算哪门子的坏毛病......”大概是?渐渐开始习惯青年这些有意无意的小动作，工藤新一这次只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没有太在?意，起身将小说合上?放回书架，转而问道，“打算出去吃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铃木苍真习惯性地想要为?少年整理皱掉的衣服，抬起手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非他所熟悉的黑泽阵，不着痕迹地将手改作搭在?对方肩膀上?，哥俩好似地说道，“况且我对这附近也不熟悉，还?指望你当向导呢。” “我倒是?知道距离最近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简餐店，鸡肉亲子丼是?他们家的特色招牌。”工藤新一没有躲开，思索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侧头看向铃木苍真询问道，“怎么?样，有兴趣吗？” “客随主便?。”铃木苍真笑道，“我听你的。” 第28章 我相信你（倒v） 确如工藤新一说?，简餐厅所?在的位置距离工藤宅并不远，走路也?只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 “还好距离不算太远，要不然我总觉得自?己会饿晕在半路上。” 招呼服务员点完两份鸡肉亲子丼套餐后，铃木苍真托着下巴，手肘懒懒地?撑在桌上，半阖着眼，有气无力道，“我现在饿得能吞下一整头牛。” “用不用这么?夸张.....” 眼见青年堪称浮夸的表演，工藤新一扯了扯嘴角，但念及对方特意早起为?他做的柠檬派，还是安慰道，“你再稍微忍耐一下，这家店的上菜速度还蛮快的，加上现在早过了饭点，用餐的人不多，顶多只用等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希望如此。”铃木苍真长叹了口气，拿过店中附赠的一小杯柠檬水浅抿了一口，素白不透明的杯子里，还泡着一小片薄薄的柠檬干，“倒是你，明明咱俩一直一起待在书?房里，也?没见你中途吃过什么?东西，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饿的样子。” “唔......大概是，习惯了？”闻言，工藤新一想了想，回忆思?索道，“我有时候会帮忙警察推理分析一些难解决的案子，走现场、查线索、找证据、指出罪犯，之后还需要配合警方做笔录，经常一忙就是大半天，只能在事后吃点三?明治或者......” 只是，还不待工藤新一把话说?完，桌对面铃木苍真逐渐变化的神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尤其是这变化趋势看上去并不美妙。 身为?侦探的直觉让工藤新一敏锐地?止住了话头，刚刚冒头浮出水面的那点小得意也?迅速收敛，他眨了眨眼，犹豫问道，“呃......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铃木苍真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隐隐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尽管他一早就通过0852知晓，眼前的少年对视线范围内发生的所?有犯罪事件，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但当真正亲耳听见对方将?这些经历宣之于口时，所?给他带来的感触绝非0852简单的文字转述可以比拟。 “......暂且先?不提警方为?什么?会允许你一个未成年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案发现场，还任由你在里面转来转去搜集证据线索——” 第35章 铃木苍真抬手打断了少年想要开口反驳的动作，眉宇轻蹙，沉声道，“你以为?，在重要的二次发育阶段不规律饮食，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没有料到青年竟然会着重在意这一点，工藤新一骤然卡壳。 “我问你，你知道要是在二次发育阶段因为?饮食失衡导致营养不良，会有什么?后果吗？”铃木苍真并没有就此放过少年，而是更?进一步戳了戳对方的额头，愈发‘咄咄逼人’地?追问道，“或许你应该清楚福尔摩斯的身高？” “超过六英尺（183cm）......”工藤新一下意识应答道，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青年话里藏着的意思?，动作一顿。 “记得很清楚嘛。”见少年明白了他的意思?，铃木苍真神色稍缓，言语中较之方才的严肃也?更?多了几分打趣意味，眉梢微挑，接着问道，“你现在身高多少？” 工藤新一不说?话了。 “虽然我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看法，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将?来的身高......”说?着，铃木苍真抬手冲着少年头顶几寸的位置稍稍比划了一下。 虽没有再开口继续说?下去，但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显然已?经呼之欲出。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爱操心的老妈子。” 至此，工藤新一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没好气地?白了青年一眼。 但又想到对方的话并非完全?危言耸听，顿时小脸一垮，神情闷闷地?应答道，“我知道就是了，以后会好好注意的。”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倒是成爱管闲事的老妈子了。” 铃木苍真不由有些好笑，仗着手长狠狠揉搓了一下对方毛茸茸的脑袋，直到把人原本柔顺的发丝鼓捣成凌乱的鸟窝才堪堪摆手，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己的身体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都说?了我以后会注意了。”自?知理亏，加之躲闪不及的工藤新一耐着性子等待青年将?手从他头上收回后，这才瞪了青年一眼，一点一点将?头发重新梳理回原本模样，没好气地?瘪嘴道，“你手劲儿也?太大了，是把我的头当球抓吗。” 工藤新一着实有些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看着瘦瘦高高的，没成想力气一点都不小。 “我有控制力道，不会真的抓疼你的。”话虽这么?说?，但铃木苍真没有忘记小孩的教育在需要‘棍棒’纠正的同时，还得有甜枣，于是道，“这样，你要真在意，我教你一些可以防身的体术当做补偿，怎么?样？” “适当的锻炼有助于强身健体、骨骼发育。”铃木苍真轻笑着挑了下眉梢，引逗道，“想要试试看吗？” 之所?以提起这件事，除了确实有想要让少年的身体素质变得更好些外?，铃木苍真还有一个额外冒出的念头，想要试着证实是否可行。 少年作为?侦探的好奇心犹如旭日朝阳，正冉冉升起，铃木苍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让这份好奇心得到收敛以完成任务。 但如果说?，任务想要让对方好奇心收敛起来的真正本质，是为?了保护其不遭受到意外?伤害，乃至因此丧命，那换个角度，让工藤新一拥有足够的强大的体术来保证自?己的安全?，是否能够变相完成任务？ 值得一试。 “你都会些什么?？”闻言，工藤新一不禁有些好奇，丝毫不怀疑青年有欺骗他的可能，毕竟对方刚才的气力并不作假，“空手道，还是说?柔道、合气道？” 铃木苍真笑了笑，正要回答少年时，却不想。一道疑惑中带着些许慌张的女?性嗓音倏然自?不远处响起，将?他打断。 “......拓斗？拓斗？你、你怎么?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碗筷散落、玻璃破碎的凌乱声响，伴随着满载痛苦的呜咽哀嚎，持续足有近一分钟的时间，最终以重物轰然倒下的沉闷响动草草收尾。 “砰——” “拓斗，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拓斗......拓斗！”与之一起的女?声中有了明显的张惶惊恐，乃至逐渐失态。 不好的预感自?心中涌起，铃木苍真扭过头循声望去，想要看清楚竟发生了什么?，却不成想，有人的动作比他更?为?迅速直接。 一道不高的身影飞也?似地?自?铃木苍真身旁闪过，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到一抹少年模样的熟悉背影，已?然熟稔非常地?半跪下蹲在了一倒地?男子身旁。 ......这真的是普通国中生该有的反应吗？铃木苍真不禁在心中想到。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容不得铃木苍真过多感慨，他匆匆站起身向少年身旁赶去，而餐厅中的其他客人听闻动静，也?大都将?目光投向了少年所?在，或是好奇，或是不解。 “请问......这位先?生是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铃木苍真短短瞥了一眼正在查看倒地?男子情况的工藤新一，随即将?视线转向一旁疑似与倒地?男子有关的另外?两个人。 一个戴着金框眼镜，身着白色衬衣，看上去很有书?卷气，另一个则梳着背头，穿着黑色宽松背心，右耳垂上还有一枚灰蓝色的圆形耳钉。 ——至于最开始发出惊呼声的女?士，她正与工藤新一一样席地?跪下，紧握着倒地?男子的手，褐色长发自?她肩头垂落，半遮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是，不好意思?......我朋友突然难受得厉害，我们正想要带他去附近的医院看看。”率先?回应铃木苍真的，是戴着金框眼镜的温和男子，只见他一面担忧地?不时看向倒地?男子，一面歉意躬身道，“打扰您用餐，真的很抱歉。” “这倒不用，只是你朋友的状况看上去......”铃木苍真斟酌须臾，直言道，“不像是一般严重，真的不用叫救护车吗？” “你跟他啰嗦什么?？”不待金框眼镜男子回话，背头男紧皱着眉头粗暴打断道，“还不赶紧过来帮结月扶人！” 然而，他话虽这么?说?，一双眼睛却微微眯起，只死死盯着褐发女?士与倒地?男子交握的双手，看上去丝毫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 “马上叫救护车。”一直跪坐在地?上的工藤新一终于开口，只是所?说?的内容，却叫在场所?有人瞪大双眼，“他中毒了。”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直接抬头看向身旁的铃木苍真，眉宇紧锁满脸肃穆，“或许是有人投毒，快报警，还有封锁现场！”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餐厅立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之中，尤其倒地?男子的三?个朋友，几乎一齐瞪大了双眼，满脸惊诧地?看向工藤新一。 “你这个小孩在胡说?什么?？”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背头男，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将?少年从地?上抓起了来，语气不耐道，“从刚才起就看你在这儿鬼鬼祟祟，没教养的家伙，还中毒投毒，你以为?你是谁？！” “这位先?生，还请您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铃木苍真直接一个闪身挡在工藤新一身前，并将?背头男伸过来的手一把抓住，冷脸道，“我家小孩如果有犯什么?错或是冒犯到你的地?方，我代他向您道歉。” “但就目前看来，我并不认为?他的举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说?着，就见铃木苍真空闲着的另一只手从上衣衣兜中将?电话掏出，没有一丝犹疑地?按下了报警电话。 被他挡在身后的工藤新一神色怔住，蔚蓝的双眼定定地?看着青年的背影，嘴唇嚅动，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有病，真打算报警？！” 仿佛难以置信铃木苍真的举措，背头男再度瞪大了双眼，乃至眼白都绽出血丝，他拼命挣扎，想要将?手从对方的钳制中抽出，却不想青年的手犹如铁铸，他根本奈何不了分毫。 越发觉得丢了面子的背头男只得再次等向铃木苍真，咬牙切齿道，“区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才读过几年书?，随口诹的胡话你也?敢信，你就不怕报了假警到时候反被抓起来？！” 工藤新一闻言，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眉宇紧蹙，刚想要开口反驳，然而，挡在身前的人比他更?快一步。 只见铃木苍真毫不畏惧地?迎上背头男仿佛要吃人一般的双眼，掷地?有声一字一顿道，“我相信他。” 工藤新一动作一滞。 不再与背头男多费口舌，报完警后，铃木苍真回头看向工藤新一，琥珀色的眼中泛起一抹浅浅的柔软笑意，温和而有力地?鼓励道，“接着去做你想做的事，当然，前提是得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少年的眼眸中清晰倒映着青年的身影，绽出光彩。 与此同时，0852的电子音在铃木苍真耳畔响起，[经您要求检测，该倒地?男子体内确含有一定量致命毒素，初步分析为?：c34h47no11——即乌/头/碱，一种双酯类生物碱。] 第36章 第29章 墨镜警官（倒v） 警察赶来?的速度比铃木苍真预想中更快。 只是，当一抹熟悉的微胖身影从警车上走下，领着?一众警官踏入餐厅当中，完全露出帽檐下的样貌时，铃木苍真不觉一愣。 东京......这?么小的吗？看着?来?人，铃木苍真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微妙情?绪，还是说他今天的确不宜出门?？ 来?人正是铃木苍真曾经的熟人之一，目暮警部，十年过去，除去身材似乎更胖了一些之外，这?位警部并没有太对变化，而他当初与?对方也并没有接触太多，来?往不深，加之有0852提供的眼睛，他倒并不十分担心对方会将他认出。 他更怕见的是另一个人——曾经送了他最后一程的影山康。 念及此，铃木苍真下意?识埋头抚了一下眼镜，借势不着?痕迹地朝已经赶到的警察中里里外外匆匆扫了一圈。 并没有发现影山康的身影。 铃木苍真顿了顿，一时间，他竟说不上自己心底究竟是庆幸还是失落居多。 然而，还不等他将这?份复杂心绪收敛藏好，在将视线收回时不经意?间一瞟，无意?中对上了一副仿若深不见底的......黑色方框墨镜。 这?人也是......警察？铃木苍真怔住，眨了眨眼，悄悄将这?位仿佛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墨镜人士上下打量了一番，须臾后，到底没忍住在心中想到，怎么感觉这?人不像是来?办案，反倒更像是来?找茬的...... “你在看什么？” 一道?几?乎近在咫尺的陌生嗓音在铃木苍真身前炸响，将他从发散的思绪中猛然抽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铃木苍真抬头望去，只见原本应当站在目暮警部身后，靠近餐厅大?门?位置的墨镜男子，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他的身前，相?近的身高?让对方得以透过墨镜直直地注视着?他。 铃木苍真看不清对方的眼神，无法判断来?人究竟报以什么态度，尤其现下情?况特殊，稍微一个说错话，就有可能惹的警方怀疑，自找麻烦。 念及此，铃木苍真抿了抿唇，决定实话实说，“......没什么，只是注意?到警官先生您的......墨镜，稍微有些意?外。” “因?为......嗯，在我印象里，还从来?没有见过戴着?墨镜出勤的......警察。”说着?，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发生变化的铃木苍真话音一顿，连忙补充道?，“当然，应该只是我见识太少的关系。” 一阵静默。 “噗——” 率先将沉默打破的，是早已搜检完现场，靠在铃木苍真身旁的工藤新一，只见少年低垂着?头，手握成?全遮挡住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唯一明?显的，只有对方不断抖动的小肩膀。 可见憋得有多么辛苦。 “哈？”反应过来?的墨镜男子立时不爽地将墨镜摘下，露出了一双靛蓝色的眼眸，以及......一张出乎铃木苍真意?料之外的俊朗脸庞。 只见对方上前一步距离铃木苍真更近了些，眉宇蹙起，近乎与?铃木苍真面对面道?，“你的意?思是我戴墨镜很奇怪？” “不，我......”铃木苍真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的警察，一时间不禁有些慌乱，连连摆手想要说点儿什么，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到此为止，松田警官。”一道?清亮中透着?冷淡的女性嗓音自墨镜男子身后传来?，重?重?地拍上了他的肩，并顺势将人往后一扯，换自己上前，“你吓到人家了。” 是一位拥有劲练短发、身材高?挑的女性警官。 只见女性警官在铃木苍真面前站定后，礼貌地冲他微微颔首，并解释道?，“抱歉，刚才这?位警官刚调来?搜查一课不久，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希望您能够谅解。” “啧......”被叫做松田的警察闻言，双手抱胸，难耐地扯了扯嘴角，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会，是我失礼在先，跟那位警官没关系。” 铃木苍真连忙摆手推辞，紧接着?搭上一直在他身旁看好戏的工藤新一的肩膀，将人往前一推，既是为转移话题，同时也是为解释现下的情?形，“关于我之前在报警电话中提到有人中毒......最先发现不对的是我的弟弟。” 闻言，工藤新一瞥了铃木苍真一眼，瘪了瘪嘴，却并未反驳，转而直接看向女性警官，点头招呼道?，“佐藤警官。” “工藤君？”被称呼为佐藤的女性警官低下头，神色一怔，这?才注意?到一直被她无意?忽视的少年，“你也在？”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铃木苍真，疑惑道?，“他是......” “我老妈朋友的学生铃木，周末来?我家玩。” 工藤新一简短地为铃木苍真介绍了一句，转而道?，“佐藤警官，我刚才已经看过，关于这?次中毒事件，完全可以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明?显是有人故意?投毒，只是从中毒者的症状暂时还无法准确判断具体是哪种毒剂。” “我知道?了，中毒的人已经送去最近的医院救治，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结果。” 说完，就佐藤警官神色一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工藤新一的脸，眉宇轻蹙，没好气地教育道?，“还有，说多少次，遇见这?种特殊状况要第一时间报警，等警察来?了再?行?动，你倒好，一次都没听过。” “呃......哈哈，我下次、下次一定......”工藤新一眼神乱瞟，挠着?脸颊左看右看，就是不敢与?佐藤对视。 在越过佐藤警官注意?到不远处正调查盘问嫌疑人的目暮警部后，少年仿佛找到救星一般，赶紧抬脚窜了过去，一面还不忘道?，“我先去目暮叔叔那边看看情?况！苍真哥，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去吃点东西垫一垫，不用管我！” 独留下铃木苍真一人面对一男一女两位警官。 “这?小子......”佐藤警官见状，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感慨道?，“算了。”转而将目光投向铃木苍真，抬手邀请道?，“这?位......铃木先生？也麻烦你一起过来?吧，待会儿或许会有需要询问你一些具体事项的情?况。” “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铃木苍真点点头，同一旁只站着?缄默不言的松田警官稍稍颔首示意?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松田警官同样略微点了下头，以作回应。 只是，直到铃木苍真走远，他也一瞬不瞬地定定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一双靛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低喃道?，“铃木......” “佐藤，你来?得正好。” 另一边，眼角余光注意?到来?人的目暮抬手指了一圈周围，当即吩咐道?，“除去与?中毒者有直接来?往关系的三个嫌疑人，餐厅里的其他人就拜托你了，特别是餐厅的负责人和今天的厨师，都需要重?点盘查。” “明?白了，我这?就过去。”佐藤警官颔首应下，又将铃木苍真引上前，介绍道?，“目暮警部，这?位就是此次中毒事件的报警人铃木先生，同时也是工藤君当前的代理监护人。” “目暮警官你好。”铃木苍真微微躬身，试图将脸埋低些，连带着?话也简洁了不少。 “铃木先生，”好在目暮并没有认出铃木苍真，只短短看了一眼便点头应下道?，“具体情?况新一已经告诉我了，辛苦你了。” 说着?，目暮顿了顿，“关于这?次案子，除了照例询问，之后还需要你到局里做一下笔录，或许会耽搁你不少时间，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有急事，我们这?边可以稍微做些调整。” 闻言，铃木苍真看了一眼工藤新一，只见少年像是早料到他的反应，对上眼神之后立时冲他眨了眨眼。 铃木苍真动作一顿随后摇了摇头，“不会，我今天原本就是休息，没什么事。” “那就麻烦你了。”目暮颔首，又同铃木苍真简单说了几?句后，这?才转头接着?去忙自己的事，一旁的工藤新一正想跟上，却被铃木苍真无情?地勾住了后领子，将人扯了回来?。 “好了，现在轮到你跟我解释解释了。”铃木苍真一把按住少年的脑袋，看了一眼正被警方重?点询问的两男一女，直奔主题道?，“他们三个分别和中毒的人都是什么关系，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拜托，哪有一上来?就问人要答案的。”工藤新一闻言，半是无言半是无奈地瞥了青年一眼，并甩甩头，试图躲开对方的手，瘪嘴不满道?，“更何况我才刚刚有点头绪，而且也要等医院那边的消息。” “那你就说说这?三个人。”铃木苍真并不灰心，手不再?按在少年的发顶，改作搭在肩上，轻拍了两下，勾起唇角打趣道?，“照你先前在警察堆里蹿来?蹿去的样子，应该已经收集到不少信息了？” “坐享其成?的大?人......”工藤新一撇了撇嘴，却并没有拒绝青年的请求——他的脑海中依然清晰地回荡着?对方刚才说过的话。 第37章 ——‘我相?信他’。 “戴着?金框眼镜的衬衫男叫做椎名直人，三十六岁，是中毒者上野拓斗的大?学同学兼多年合作好友，两人在大?学期间加入了同一个文学社团，还曾共用一个笔名出版过一本小说。” “站在另一边的褐发女性叫做江口结月，二十九岁，是上野的女朋友，据本人所说，一开始是因?为喜欢上野所撰写的小说而和对方逐渐产生联系。” “至于中间那个梳着?背头，看上去很不耐烦的，叫做柴崎大?翔，三十岁，他和江口结月同属一个高?中戏剧社的成?员，是大?学毕业之后通过江口结月关系，间接认识的上野拓斗，所以和上野拓斗的关系并不算十分亲密。” 工藤新一稍稍侧过身，抬手挡在嘴前，既是遮掩，也是为了让压低的声音能够更清楚地传入铃木苍真耳畔，他接着?说道?，“目前上野拓斗还在医院抢救，体内毒素的分析也还在进行?当中，暂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工藤新一抚着?下巴，眉宇轻蹙，思索道?，“他们在餐厅吃的东西几?乎都一样，用的餐具也是服务员随机发放，并没有明?显的针对性。” “就现在掌握的这?些线索，的确看不出什么......嗯？”似乎注意?到什么，铃木苍真神色一顿，眉头逐渐紧皱，低声不确定道?，“我怎么感觉那位江口女士......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她好像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拼命搓自己的手指，你看，指尖都搓红了。”铃木苍真不解思索道?，“是因?为太害怕了吗，还是紧张？” 工藤新一闻言一怔，连忙看去，只见确如青年所说，江口的指尖几?乎一片通红，即便如此，她也仍在揉搓个不停，仿佛完全没有察觉。 “她这?是......”发觉了什么的工藤新一眉头蹙起，刚想上前，却被另一股力道?毫不客气地拎住了后领子，勒住了脖颈。 工藤新一：“......”今天都跟我的衣领子过不去是吧！ “我说你这?小鬼，知道?的东西不少啊。”松田警官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铃木苍真，抬了抬下巴，淡淡问道?，“你是这?小鬼的哥哥？” “是，松田警官。”铃木苍真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被对方强行?桎梏在手下的少年，试着?解释道?，“新一他只是......” “抱歉，稍微打断一下，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没有给铃木苍真把话说完的机会，松田警官直直地凝视着?他的琥珀色双眼，直截了当地询问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弟弟？” 一阵静默。 “呃，松田警官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将心中骤然涌起的惊疑尽数压下，只作奇怪道?，“我想，我和你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在这?个位面，能被称作铃木苍真的弟弟的人，有且只有三个：除去是用来?完善背景信息，完全由?0852为他捏造的病逝的胞弟外，另外两人，则是这?个位面的任务目标，黑泽阵与?工藤新一。 现下工藤新一就在他身边，而这?位松田警官想要问的人也显然另有所指。 会是指阿阵吗？铃木苍真暗暗在心中思索到，可照理说，现在的他是经由?0852帮助重?新来?到这?个位面中，戴着?可以混淆视听的眼镜，与?十年前的过往基本上不会有任何牵扯。 甚至即便是阿阵本人来?到他面前，也几?乎不可能会认出现在的他，如果对方真的认识阿阵，怎么也不会把阿阵和他联系在一起......等等。 忽然，铃木苍真回想起在【休息站】时，0852曾向他要过一次授权，授权内容是：会使用与?他有一定关联的‘身份’进行?所谓的支线任务。 会是这?件事吗？ 只是，或许是因?为眼下将思绪大?半都放在了这?上面，以至于铃木苍真无意?间忽略了身旁的工藤新一。 更没有注意?到，少年在听闻松田警官口中的‘弟弟’时，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下一闪而过的别扭情?绪，以及下意?识蹙起些许的眉梢。 “我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松田警官无所谓地点点头，对铃木苍真的话并不否认，却依旧坚持问道?，“所以你还有没有别的弟弟，方便说一下吗？” 第30章 真假真相（倒v） “......我?的确有一个弟弟。” 沉默思索半晌，最终铃木苍真?还是决定相信0852，微微颔首，抿着唇角低沉道，“不过?，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离开我?了。” 原本眼中还泛着几?丝莫名别扭的工藤新一闻言神色一顿，蹙起的眉宇间立时染上了几?分懊恼情绪，垂下的小手不知不觉地勾住了青年的衣角，似乎想要以此?稍稍劝慰对方。 一阵沉默。 相较与工藤新一的‘小动作?’，松田警官的情绪表达明显要直白许多，眸底中所涌现的懊悔烦闷更是显而易见，只见他胡乱揉抓了两下自己的黑亮卷发，压低嗓音道，“抱歉，我?不是——啧......” “没关系，我?知道松田警官不是有意?的。” 铃木苍真?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因为?并不清楚0852究竟做了什么?，现下的情况也并不适合他撇下身边的人贸然在心中询问，只故作?平静地转移话题道，“目暮警官那边似乎有什么?发现，松田警官不过?去看?看?吗？” 闻言，松田警官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而是仍站在原地盯着铃木苍真?看?了好半晌，直至铃木苍真?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他才扯了扯嘴角，干巴巴道，“......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转身离开。 “搞不懂的家伙......” 见松田警官走远，一直憋着的工藤新一仿若终于解开桎梏，几?乎迫不及待地吐槽道，“莫名其妙地搭茬，又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说着，工藤新一看?向身旁的青年，询问道，“你说呢，苍真?哥？” “我?也不清楚......”铃木苍真?摇了摇头，搭上工藤新一的肩膀，轻拍了两下后，带着人朝目暮所在的位置走去，一面道，“先不说这个，现在的重点是把下毒的人找出来。” “放心交给我?好了。”谈起破案这一自己所熟悉且擅长的领域，工藤新一显然信心十足，那张尚未完全长开、仍显出几?分稚嫩的脸庞上，更是洋溢着满载朝气的笑?容，坚定道，“我?绝对会把下毒的人给揪出来的。” “那就拜托你找出真?相了。”铃木苍真?不由?失笑?，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未来的名侦探。” ———— “目前有两条消息可以确认。” 看?了眼一齐走上前来的铃木与工藤一大一小两人，目暮顿了顿，接着对身边的属下道，“一：中毒者上野拓斗仍处在昏迷当中，尚未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二——”说着，目暮将视线转向并肩站在一起的椎名三人，“已经确认上野拓斗所中的是一种名为?□□的剧毒。” 随着目暮话音落下，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周遭的人群立时骚动起来，或是害怕惊恐，或是难以置信，又或是只想要赶紧离开，再也不踏入这家餐厅之中。 无论如何，可以想见的是，未来不短的一段时间内，这家简餐厅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早就在0852的剧透下知晓毒剂的铃木苍真?，现下或许是他们之中最为?镇定的人之一。 至于与中毒者有直接关联的三人—— 戴着眼镜的椎名神色惊讶，眼中的后怕不似作?伪；梳着背头的柴崎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手更是紧握成拳、隐隐颤抖，像是难以置信；江口结月作?为?唯一的女性且为?中毒者的女友，眼中的泪光再次喷涌，交叠在身前的手指缠得愈发紧密。 “□□？”工藤新一眉宇紧蹙，喃喃道“我?记得□□这种毒素如果直接接触的话......”说着，他神色一顿，目光如迅雷般瞬间射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揉搓手指的江口结月。 此?时此?刻，对方的手指已经被她自己揉搓到?红得病态，乃至透出一丝诡异。 已经反应过?来的工藤新一正?想要开口，但?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 “目暮警部，”松田警官忽然开口道，并抬手指向了江口结月，“我?认为?最好让鉴识科的人对她的手现场做个检查化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她的手上应该还沾着不少□□。” 说着，松田警官瞥了一眼江口结月满脸惊愕不似作?伪的神情，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并不排除或许连她本人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沾上这种毒素的可能。” “什么?？”目暮登时睁大双眼，扭头看?向江口结月。 只见对方在听闻松田警官的话后，立时慌乱惊惧地拼命揉擦双手，简直像是要硬生生搓下一层皮，见此?情形，目暮一时也间顾不得许多，当即吩咐同为女性的佐藤警官将人带去检验。 第38章 待人离开后，目暮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松田警官，皱眉问道，“松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一种酸性毒剂，直接接触皮肤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刺激灼烧感，甚至堵塞皮肤毛孔，进而引发严重的炎症感染。” 不等松田警官答话，一旁的工藤新一便将早已在心中明了的答案告知于众，“那位江口女士的手，如果不是因为?自身病史或其他特殊原因，极有可能就是直接触碰了□□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是江口女士给上野拓斗下的毒？”目暮皱眉追问道，瞥了一眼江口结月同下属一齐离开的方向。 “不排除这个可能，”工藤新一摇了摇头，“但?就目前而言，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被工藤新一抢先一步的松田警官淡淡瞥了一眼少年，眉梢微挑，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余光注意到对方身旁的铃木苍真?后，尽数咽下，只暗自不爽地啧了一声，接过?话茬道，“如果说她真?是下毒的人，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一个行凶作?恶的人该有的。” “要说是演技，那她刚才的表演胜得过?专业演员，况且，在知道手上沾了□□之前，她就一直在搓自己的手指，真?想要隐藏的话，但?凡有点智商，都不会忽略这些细节。” 说着，松田随意?地指了一下工藤新一，抬了抬下巴道，“关于这一点，这小子应该也有注意?到?。” “是这样吗，新一？”目暮立即顺着松田警官的话询问道。 “......没错，”仿佛感受到?松田警官那似有若无的小小针对，工藤新一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身旁的铃木苍真?蹭近了些，这才接着颔首说道，“所以，我?更倾向于江口女士是被真?正?的下毒者推出了混淆视听，干扰警方侦查方向的幌子。” “而能轻易做到?这种事却不被江口女士怀疑甚至察觉，只能是她熟悉且不设防的人，所以——”工藤新一指向脸色愈发难看?的椎名、柴崎二人，坚定道，“可以确定，真?正?的下毒者就在他们两人之中。” “你凭什么?血口喷人污蔑我?们！”工藤新一话音刚落，就见柴崎咬牙上前，仿若随时都会爆发，在被警察拦下后，更是脸色黑沉一片，愤愤道，“还有你们这些警察，就这么?任由?一个未成年对你们指手画脚？！” “柴崎先生，还请你稍微冷静一点，不要这么?激动。”负责拦下柴崎的警察按耐着脾气解释道，“请相信我?们警方一定会公证办案，还原事实真?相。”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却见柴崎不依不饶，指向工藤新一不停叫嚷道，“就凭你们相信一个国中生小鬼头的话？！” 铃木苍真?见状，紧蹙眉宇，连忙将工藤新一拉至自己身后。 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这家伙怎么?好像比刚才更暴躁，就像是被新一你戳了痛脚一样。”铃木苍真?护鸡崽似地将少年挡在身后，皱眉沉声道，“难不成，他才是真?正?下毒的那个人？” “不对。” “不对。”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在铃木苍真?耳畔响起，他不由?得愣怔，将目光投向了身前身后的一大一小，眨了眨眼。 只见松田警官与工藤新一两人竟不知何时以他为?分界线，彼此?目光对峙，乃至仿若有火花电光在其中溅射。 “呃，你们......有什么?发现？”无法，被夹在其中的铃木苍真?，只好主动为?这莫名其妙看?彼此?不顺眼的两人做起和事佬，试探着询问道，“难道最有可能下毒的人不是柴崎？” “......柴崎的表现不太对劲。”工藤新一率先收回视线，借助距离优势凑近铃木苍真?耳畔，耐心地为?青年低声解释道，“他的动作?虽然看?上去粗暴冲动，但?其实警察只是稍稍一拦就把他拦下，就像是在故意?配合，这很不合常理。” “与其说他是看?我?不顺眼想要对我?动手，不如说，他是想要借此?把事闹大，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好让我?们能够不知不觉地忽略掉另一个人。” “一个从一开始就极少对案件发展做出反应，少言寡语的人。”说着，工藤新一将双眼转向椎名直人所在的位置，不知是有意?或无意?，对方的身形几?乎都被柴崎挡住，偏长的刘海和金框眼镜更是将他的面容遮掩了大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在一片混乱之中，他仿佛与世隔绝般特立独行。 “目暮警部，检验结果出来了！” 就在这时，先前带着江口结月离开的佐藤警官折返了回来，并携带有几?分报告单，“已经确认江口女士手上的确有□□成分的残留，再有一点就是，上野先生在餐厅食用的所有食物?中，并未检测出任何有毒成分。” “而据江口女士所述，她曾在店外照以往的惯例购买了一份抹茶蛋糕，带到?店中与上野先生还有另外两位先生一起享用。”说完，佐藤警官便将手中的化验报告单递交了过?去。 “惯例？”目暮疑惑，“什么?惯例？” “江口女士说，每次上野先生在完成一本新书?后，都会用一整个抹茶蛋糕表示庆贺，并且一定要吃下第一口，而在与上野先生交往后，这件事就开始经由?她负责。”佐藤警官解释道。 “问题出在蛋糕上？”目暮思索片刻，随即自我?反驳道，“可是不对啊，如果把毒下在蛋糕里?，不可能这么?凑巧就只有上野一个中毒。” “所以问题只会出在用于划分这个蛋糕的一次性塑料锯齿刀，又或者盛放蛋糕的餐具上。” 少年的声音倏然自远处响起，铃木苍真?一愣，先是下意?识看?了眼身后，不见人影这才循声看?去。 却见工藤新一不知什么?时候半蹲在了先前椎名、柴崎几?人曾用餐的餐桌旁，并从角落中的垃圾桶里?，用手帕隔着翻找出一件被纸巾层层包裹的长条物?体。 工藤新一将其一层一层小心剥开，最终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把表面涂有银漆的塑料锯齿刀，刀刃上还清晰可见浅绿色的蛋糕奶油。 “如果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性塑料刀具，我?想，应该不至于扔得这么?‘小心翼翼’才对？甚至还刻意?扔了其他东西?压在上面遮掩。”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看?向椎名与柴崎二人，蔚蓝的眼眸犹如一柄绽着蓝光的利剑，直言道，“虽然这把塑料小刀多半已经被擦除指纹，但?□□的残留却不会轻易被消抹除。” “现在，只需要知道是谁负责切蛋糕，并将第一块分好的蛋糕递给上野先生，距离真?相应该也就不远了。”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简餐厅，随着这一席话骤然安静下来。 “......没错，是我?下的毒，那又怎样！”仿若抢答一般，柴崎大翔一把挥开一直拦在他身前的警官，咬牙切齿道，“明明是我?先遇见的结月，凭什么?最后和她交往的却是那种道貌岸然的家伙！” “你要我?怎么?甘愿？！”柴崎大翔的眼中几?欲喷火，忿忿压抑道，“我?不甘心！” 柴崎大翔的自爆叫所有人措手不及，而目睹此?情形的铃木苍真?更是直接怔住，但?比起周遭众人的惊讶，他心中更多的是不解的疑惑——刚才新一和松田警官不是说...... “我?说你啊，到?底还要演戏到?什么?时候？”像是终于等得不耐烦，冷着脸斜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的松田警官毫不客气地朝柴崎开口道，“你是不是以为?人还没死就不用判重罪？” 柴崎大翔身形一僵，连带着脸上那看?似愤恨不已的神情都像是被忽然按下了暂停键。 “演、演戏？”原本已经打算让属下将人逮捕归案的目暮闻言一惊，连忙皱眉问道，“松田，这是怎么?一回事？” “字面意?思，目暮警部，如果真?如这家伙所说，他是为?了他口中的江口女士才对上野下的毒，那又怎么?可能会让江口女士的手上沾染上毒药，混淆视听？” 松田警官歪了歪头，看?向一直被隐匿在柴崎身后的椎名直人，挑眉冷哼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后边那个家伙，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不，和椎名没关系，就是我?——” 柴崎大翔见势不对，咬牙又想故技重施，但?这一次，打断他的人正?是椎名直人。 “不用再说了，柴崎。”男人缓缓摇头，将眼镜取下，小心放入衬衫的口袋中，上前一步与双唇紧抿、脸色难看?的柴崎并肩，淡淡道，“尽管我?没想过?要他死，但?的确是我?下的毒。” “就在那把塑料小刀的其中一侧上。” “原本我?还以为?能稍微拖延几?天，至少等我?的小说......算了。”椎名阖上双眼，无声地轻叹了口气，再度睁开时，将双手一同抬起，毫无波澜道，“请逮捕我?吧，警官先生。” 第39章 第31章 职业素养（倒v） 或许少有见到如此镇静且配合警察行动的犯人，在椎名直人将双手?并拢举起之后，目暮及其周围的下属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还是旁边的松田警官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把人给拷了起来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有所行动，将椎名直人带走。 “所以?，柴崎先生，请问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想要替椎名先生隐瞒真相，甚至不惜假认自己才是那个投毒的人？”目送下属将椎名直人带离现场，目暮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柴崎大翔，严肃道，“你要知道，故意妨碍警方?办案，同样属于犯罪。” 柴崎大翔没?有说话，似乎仍在消化?椎名直人被逮捕的事实。 “......椎名先生最后提到的小说，关于这一点，你是否知道什么，柴崎先生？”为了打?破此刻的僵局，同时也想要探明心中的疑惑，铃木苍真主动开口询问道，“我看?得出来，当时你的脸上闪过?一丝动摇，明显是对这件事有触动。” 听闻铃木苍真的话，工藤新一抚着下巴垂头思索道，“的确，受害者上野先生是一名出道多年的小说家，两人还曾经一起创作了彼此的第一本小说，照理说应该关系相当和睦才对，可事实却是......” 说着，工藤新一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不知何时紧握住身侧双手?，像是在隐忍什么一样的柴崎大翔，蹙眉接着道，“这中间?必然发?生了什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事。”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今天椎名先生动手?下毒的真正原因。” “小说家，上野？呵......”仿佛终于抵达极限，柴崎大翔不再沉默，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冷笑着咬牙切齿道，“那种?人......那种?家伙根本不配被称作小说家！” 周围人群怔住，不明白事到如今柴崎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一起创作？哈，说得好听，不过?是利用椎名的信任，骗他?签下一份有效期长达十?年的欺诈合同！”说到这里时，柴崎大翔的眼眶与其外貌完全不符地开始泛红，乃至眼白中都绽出了血丝。 他?的怒意丝毫不减，“整整十?年，他?吸干了椎名的骨血，逼得椎名他?即便已经有长达十?年的写?作经历，有成千上万读者喜欢他?的文字，也只能以?默默无闻的身份去参加三?岛奖！” “三?岛奖？”柴崎的话触及了铃木苍真的知识盲区，甚少接触文学领域的他?，除了赫赫有名的诺贝尔文学奖以?及国?内的芥川奖之外，对其他?文学奖项并不熟悉。 “他?说的应该是三?岛由纪夫奖，”看?出铃木苍真的疑惑，工藤新一适时讲解道，“和芥川奖一样，同样属于文学领域的新人奖，旨在发?掘和鼓励新人作家。” “听他?的意思，椎名先生早就有了自己的作品，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一直无法以?自己的身份发?表，直到今年的三?岛奖。”工藤新一抿了抿唇。 尽管他?心中认定错了就是错了，也见证不少各有苦衷的罪犯，但今天这件事，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复杂与不忍。 “恐怕真正的真相就是，那位上野先生这十?年来的所有作品，都是......椎名先生代笔。”说完，工藤新一长叹了一口气。“甚至从椎名先生忍耐到如今才下毒这一点来看?，上野拓斗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没?错，他?根本不会让椎名有机会参加三?岛奖的评选。” 柴崎大翔冷笑道，“只要椎名的作品以?他?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世，有心者就一定会发?现两人的相似性，而无法再利用椎名创作作品的上野，除非就此封笔，否则他?的作品质量将一落千丈，过?往的所有成就都会沦为笑话。” “呵。”随着柴崎的话音落下，双手?插兜完完整整听完一切前因后果的松田警官，自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嗤，压低嗓音不屑道，“还真是有够贪心。” 此刻的他?周身所翻涌的气势，比起一名警察，到更像是压抑着暴躁脾气的□□分子。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在因为过?于惊讶而历经短暂的失神过?后，因松田的话而回过?神来的铃木苍真短短地看?了对方?一眼，暂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心绪，皱着眉头沉声问道，“我记得，你是因为江口女?士才认识的上野拓斗，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一阵压抑的安静。 “结月她......在成为上野的女友之后，或许是出于介绍，向我推荐过?他?的作品，”柴崎大翔默默了许久，才终于沙哑着嗓音缓缓说道，“......我曾经非常喜欢上野所‘创作’的作品，几乎一本不落的买下。” “那些书......它们曾帮我熬过?了一段很不容易的时间?，也因此 ，我很感激结月。” “可当我通过?结月的关系真正接触他?时，却发?现那个人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作品，反倒是椎名这个据说只和他共同创作过第一本小说的‘外人’更清楚一些。” 说着，柴崎大翔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可笑的是，他?竟然还为此在事后破口大骂了椎名一通，怪他?多事。” 反应过?来其中关键的工藤新一皱眉追问道，“所以?你从那时起就开始怀疑了，对吗？” “......真正让我确定的，是椎名一个月前无意间?落下的一页草稿。”仿若陷入回忆中，柴崎大翔并没?有直接回答工藤新一的话，而是道，“我拿着这页草稿去找了结月，她却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这才知道，四个人当中，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想要帮他?。”一行泪水从柴崎的眼中满溢，落在他?颤抖着摊开的双手?上，他?低喃道，“可是我帮不了他?。” “难怪你对江口女?士和上野拓斗的态度这么奇怪......” 在柴崎大翔的叙述下终于理清一切的铃木苍真，后知后觉地锁住了眉宇，身侧的手?不觉捏紧，艰涩道，“你先前之所以?这么拼命地想要替他?顶罪，也是为了让他?能够好好地参加今年的三?岛奖？” 柴崎大翔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然不言而喻。 周围的人，无论是留下来负责处理后续残余工作的警察，又或是被迫留下来目睹全部真相的食客，在这一时刻，皆不约而同地为这场没?有死亡的‘闹剧’给予了长久的缄默。 ——身为当事人的椎名直人尚且没?有办法，只能选择铤而走险，他?们这些外人又能做什么？ 一切似乎就到此为止，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而伫立在一旁，同样泯没?在沉寂之中的工藤新一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不禁思索。 作为一名侦探，除去揭露真相并公?之于众外，他?还能做点什么？如果他?所揭露的真相或间?接或直接地逼迫一个人走向灭亡，那么自诩为侦探的他?...... “我会帮他?。” 将工藤新一愈发?沉重的思绪打?断的，是一道他?这两天里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少年不由得下意识向身边的青年看?去。 却见对方?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柴崎大翔，并在柴崎将惊愕的目光投过?去之后，铿锵有力地再一次重复道，“我会帮他?，让他?能够完成自己的小说。” “......你什么意思？”柴崎大翔紧盯着铃木苍真的双眼，捏紧拳头，仿佛难以?置信般咬紧牙关缓缓问道，“即使现在的椎名是个不折不扣的罪犯，你也愿意帮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我的职业恰好是一名律师。”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平静道，“而任何人都有权利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仅此而已。” 伴随着青年的话音，工藤新一不禁抬手?捏住了青年的衣角，仿佛要从对方?身上汲取什么，方?才在脑海中隐隐困扰着他?的那层迷障，似乎也跟着消散了许多。 同样久久凝视着铃木苍真的，还有一言不发?的松田警官，只是他?不知何时又将墨镜戴上，遮挡住了双眼，让人难以?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他?犯下的罪毋庸置疑，关于这一点，我能做的只是在合理范围内向法院申请从轻处理。”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紧接着郑重道，“但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他?要回来。” “当然，前提是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没?有撒谎！”柴崎大翔忍不住道，但眼中却因铃木苍真的话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希冀，“你真的.....能帮他?吗？” 铃木苍真点点头，没?有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简短而有力地回答道，“我会尽我所能。” ———— 当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做完笔录离开警局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加上在餐厅时所花去的时间?，天际边上已然浸染了一圈浅浅的橘红。 第40章 “或许我们今天就不该出门。” 铃木苍真揉了揉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小腹，看?向身旁同样没?什么精神的工藤新一，拎了拎另一只手?上打?包好还未来得及尝过?一口的鸡肉亲子丼，无奈道，“咱们今天的晚饭就将就热一下这个？” “我没?意见。”工藤新一打?了哈欠，因为没?能睡上午觉的关系，他?现在是又饿又困，只想赶紧回家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晚饭，这之后再好好睡上一觉。 “明天周一，你上学我上班，我会提前做好早点放冰箱里，你明天直接拿出来热热就好。” 看?着少年这副有气无力，似乎随时都会昏睡过?去的小可怜模样，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安慰道，“今天辛苦你了，表现相当不错嘛，名侦探工藤君？” “当我是三?岁小孩哄吗，这有什么好值得夸奖的......”工藤新一闻言，瞥了铃木苍真一眼，小声嘟囔道，“明明就是你更......” “什么？”铃木苍真没?有听清。 “没?什么，你听错了。”工藤新一立马若无其事地改了口，只是，或许是因为晚霞将近，他?的脸上覆盖了一层浅绯色的霞光。 “喂，前面的......啧，铃木苍真——” 一声呼喊自后方?传来，叫住了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两人。 铃木苍真回头望去，只见松田警官不知何时追了出来，依旧戴着墨镜，见他?回头，放慢脚步招了招手?。 “松田警官？”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是还有什么别的事需要交代吗？” “的确有。”松田警官颔首道，“和今天的案子有一定关系，不过?更多还是出于我个人意愿。” “啊？”铃木苍真更不解了。 倒是一旁的工藤新一，看?向松田警官的目光中，在本就不善的基础上更添了一抹锐利的警惕。 “我希望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松田警官道，“方?便了解一下椎名那些事的后续，当然，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找我。”说着，松田警官顿了顿，皱眉问道，“会影响到你吗？” “这倒不会......”铃木苍真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似乎满意于青年的‘懂事，’松田警官的嘴角浅浅勾起了几分，掏出手?机一面询问道，“你的号码？” 铃木苍真报了串数字。 “行，拨过?去了。”松田警官以?近乎和铃木苍真说话同速的迅捷动作按下手?机按键，完事之后抬了抬下巴，嘱咐道，“记一下我的名字。 “松田阵平。” 第32章 小小别扭（倒v） 椎名直人的案子，算是铃木苍真踏入律师这?个行业以来，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接手的案子。 ——尽管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的他，尚只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实习律师，并不能真正?独立地主导办理案件。 也正?是因此，他在将自己这?番先斩后奏的操作告知妃英里时?，一直躬身低垂着脑袋，视死如归地紧闭着双眼，做好了挨骂的姿态，半点?不敢直视面前的女人，他现阶段的顶头上司，妃英理。 “在表明我的态度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却不想妃英里听完之后，并未表现出任何气?恼或是不快的神?情，反倒双手合十撑在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整暇以待地询问道，“关于这?位椎名直人，你认为具体该以什么?样的角度进行合理辩护？” 听出妃英理的话中似乎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铃木苍真试探着睁开眼抬起了头，恰好对上了这?位‘律政女王’目前看?上去还算温和的目光，乃至对着他稍稍扬了扬下巴，显然?正?倾耳拭目他的回答。 乃至铃木苍真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淡淡的勉力?意味。 见此情形，稍稍放下心神?的铃木苍真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壮起胆子将早就?记载在脑海中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对方，并在悉数讲述完毕后屏息凝神?，静静等待‘裁决’。 “嗯......你和新一那?小子相处得怎么?样？”然?而，出乎铃木苍真的意料，妃英理并没有当即给予评判，反而提起了另一件风马牛不相干的事，“他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不待铃木苍真回答，妃英理又接着道，“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可以帮你向有希子推了这?份兼职，你也用不着顾虑我，直接干脆地说出你自己的想法就?好。” 任务本就?与工藤新一息息相关的铃木苍真，自然?不可能接受妃英理的这?份好意，当即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会，没什么?可麻烦的，工藤君是个好孩子。” “是吗？”却见妃英理挑了下姣好的眉梢，没说信或是不信，“看?起来你和他相处得很不错。” “呃......还行？”因为不太?确定妃英理的态度，铃木苍真的话语中染上了几分犹豫，他挠了挠脸颊，思索片刻后，委婉地添了一句，“只是偶尔稍微会有些，嗯......精力?旺盛过头，不过毕竟是国?中生，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你还真会替他说好话。”妃英理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算了，既然?你觉得能应付，我也就?放心多了。” “再就?是关于这?位椎名直人——” 没有一丝过渡，妃英理重?新衔接上方才的话题，她看?了眼铃木苍真尚余着几许青涩的脸庞，尤其是那?副眼镜，给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分书卷气?，看?上去就?仿佛刚在昨天离开校园，匆匆踏足社会。 难得的好苗子，妃英理在心中满意地想到，面上却分毫不显。 “你的想法很不错，辩护方向也没有问题，虽然?细节部分存在不足，过于理想化，但这?些都?可以通过积攒实际经验补足。”仿佛一位严厉却不失些许温和的老师，妃英理认真而仔细地为铃木苍真重?头捋起思路，分析轻重?利弊，填补其中的种种不足。 铃木苍真听得认真，一开始的那?点?儿紧张情绪也随着两人的不断交谈问答而逐渐趋于平和，直至时?间约摸过去半个钟头，妃英理端起一旁已然?微凉的咖啡浅抿了一口，这?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非常感谢您的指导。”自觉受益匪浅的铃木苍真看?了眼中间记下的笔记，勉强按耐住振奋不已的心绪，再一次深深躬身道，“也谢谢您没有责怪我的自作主张，关于椎名直人的案子，只要?有需要?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协助您。” “只是协助？”妃英理听后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青年，轻笑道，“难道你不想亲自踏入法庭，参与这?次诉讼？” “这?......”铃木苍真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琥珀色的双眼，“可是我还只是......这?真的可以吗？” “虽然?你目前还在实习期，但只要?条件适当，并得到当事人的合法授权，走合规渠道，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妃英理站起身来到铃木苍真面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想，从真枪实弹的战场上得来的经验教训，总好过坐在办公室里纸上谈兵？” “我可以相信你吗，”妃英理直视青年的双眼，询问道，“铃木？” 铃木苍真的呼吸微微一滞。 “是！” 他几乎是下意识挺直腰身，反应过来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回答了妃英理，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其中闪烁着琉璃似的光彩，以无比认真而郑重?的态度，一字一顿地承诺道，“请放心交给我！” ———— “所以，这?就?是你周末过来陪我也要?带上这?一大堆资料的原因？” 工藤新一颇为无语地瞥了一眼高高堆叠在茶几上，几乎要?将中间的青年就?地掩埋的资料，无奈道，“真有这?么?忙的话，也不用特意过来这?么?一趟吧，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可是向有希子女士承诺过要?好好照顾你的。”铃木苍真当即头也不抬地反驳道，“何况我也不会忙很久，差不多中午就?能结束，你没什么?安排的话就?先去吃早点?，今天特意给你做的玉子烧和金枪鱼手卷。”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提醒了一句，“不过我做玉子烧偏好微微咸口，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是不行我下次改学做甜口的。” “诶，是吗，我还以为只有关西那?边才会偏好咸口的玉子烧......我先尝尝。” 工藤新一点?点?头，将保温的食盒打开，露出内里金黄灿烂、香气?四溢的玉子烧，也不去拿筷子，直接就?着手丢进嘴里，“唔，虽然?味道感觉有点?新奇，不过意外的很不错嘛。” “我爸爸他......是大阪人，所以才会教我做咸口的玉子烧。” 铃木苍真沉默须臾，简短仓促地解释了一句，在听闻少年因咀嚼玉子烧而口齿不清的夸赞后，若无其事地轻笑了一声，“我还担心你吃不惯呢，心想着你要?是不识货，我就?自己解决。” 第41章 听出铃木苍真在提起他的父亲时?声音隐隐变得有些低沉，似乎在隐瞒什么?，但鉴于铃木苍真现在算是自己的半个监护人而非案件嫌疑人，加之自己的嘴被对方亲手做的玉子烧填满不得空，工藤新一眨了眨眼，只将这?抹思绪在脑海中拐了个歪，并没有过多细想。 “好啊，难怪你做的份量不多，原来是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两人愈发熟稔的关系，以及铃木苍真温和包容的个性，都?让少年得以毫无负担地皱着鼻子直言吐槽，“狡猾的大人。” “这?怎么?能叫狡猾，明明是心思缜密、深谋远虑。” 铃木苍真勾起嘴角小小地回敬了一句，说完还不够，空出一只手来报复性地狠狠揉搓了一下少年的脑袋，直接将人的头发搅得乱七八糟，堪比鸟窝。 对此，工藤新一选择一边挪动屁股坐远一边翻个白眼送去，决心不和幼稚的大人计较。 于是铃木苍真也不再逗弄少年，转而将注意力?重?新专注于眼前纷繁杂乱的各式资料。 他先前对工藤新一说的话并非夸下海口，早在工作日期间，他就?已经将大半资料整理完毕，现下要?忙的不过是一些细节上的收尾，确实花不了多少时?间。 何况之后0852还会帮着他整体‘复查’一遍，查缺补漏。 不过......铃木苍真呼了口气?，虽然?有0852为他兜底，但铃木苍真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够在不借助对方帮助的情况下，尽可能完善地完成他人生当中第一场诉讼。 一口气?吃完了所有玉子烧的工藤新一撑着脑袋看?着仍沉浸在资料中的铃木苍真，原本并不想打扰对方，但却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青年暂时?放在茶几上的红色翻盖手机后，神?色一顿。 “......对了，那?个戴墨镜的卷毛警察......他之后有再联系过你吗？”出于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工藤新一忍不住询问道，“有没有故意‘骚扰’你？” “只是偶尔会通过简讯过问一下我这?边案子的准备进展，别的倒没什么?。”铃木苍真回想片刻，摇了摇头，有些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挑眉问道，“更何况他一个警察能‘骚扰’我什么?，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在椎名直人的事上托他帮点?小忙。” “居然?连‘骚扰’这?种词都?冒出来了，你国?语到底怎么?学的？” 铃木苍真用笔戳了戳少年的额头，有些好笑地轻斥道，“人家松田警官可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警察，上次的事能这?么?快解决也有他一份力?在，我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看?得出他的推理水平相当不错。” “嗷——别拿笔戳我的头！” 工藤新一连忙躲开，在听出青年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那?位墨镜警官的欣赏后，愈发愤愤不平，撇嘴道，“什么?啊，你才和他认识多长时?间就?这?么?夸他，明明上次出力?更多找出真相的人是我。” 尽管如此，少年却也并没有完全否认对方的功绩。 似乎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对那?位警官不满的点?，更多来自于铃木苍真的态度。 “你这?是在......闹别扭？”同样没有发觉少年这?些细小心思的铃木苍真，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莫名感觉有些新奇。 毕竟明沙向来乖巧懂事，又因为是女孩，所以对他从来都?是直截了当地撒娇，从未闹过别扭。 至于黑泽阵......尽管那?时?对方同现在的工藤新一年纪相仿，但过于冷淡早熟的个性就?注定了他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同自己闹别扭。 可以说，工藤新一此时?此刻所表露出的情绪，给铃木苍真带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念及此，他不禁放下笔，侧过身面向少年，弯着眉眼打趣道，“这?位小朋友，今年满五岁了吗，有没有上幼稚园呀？”用的还是专门?哄小孩那?种故意捏甜的嗓音。 工藤新一：“......” 少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双手抱胸，决定不再理会身后那?位恶趣味的大人。 “工藤，工藤君？名侦探工藤新一？” 看?着少年仿佛满载倔强决绝的背影，一时?间铃木苍真只觉心中涌起的笑意更甚，他勉强将浮现在嘴角的弧度压下，歉意道，“好了，是我不对，不该随便开你玩笑，这?样，等我工作结束之后，教你些有意思的东西当做补偿，可以吗？” 一阵安静。 “......是什么?？”憋了小半晌终究没憋住的工藤新一，忍不住回过头望了青年一眼，小声问道。 “对你百利无一害的好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铃木苍真笑了笑，一面在心中嘱咐0852为他检索附近最近的体育用品商店——有专门?为青少年配置全套护具的那?种。 望着铃木苍真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不知为何，工藤新一莫名觉得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第33章 关于名字 铃木苍真并非完全?没有发觉，松田阵平在对待他态度上存在有一些说不清的微妙，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将对方?与0852曾在【休息站】向他要过‘授权’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在半推半就将松田阵平添加为联系人的当天，铃木苍真就向0852表明了他的疑惑，但面对他的问询，0852却一反常态，只简短地回应了一句，[请自行探索。]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原本心中?对此并不十分确定的铃木苍真，在见到0852如此反应后，这?件事在他心中?的可能性立时被提到了八成以?上，再联想起彼时，0852找他要授权代理的时候曾明确说过，会使用与他存在一定关联的身份。 加之松田阵平一见面就问他是不是有个弟弟......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论‘平白多了个弟弟，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警察扯上了关系’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妥当。 尽管铃木苍真只是基于0852的反应反推作出的猜测，并不排除他太过想当然的可能，但莫名的，他直觉他的猜想不会有错。 想到松田阵平的警察身份，再想到由此引发的充满未知数与不确定性的未来，铃木苍真不觉有些头疼，阖上双眼捏了捏鼻梁，再一次无?奈问道，“我说你啊，究竟拿着我的‘授权’去做什么好事了？” [请自行探索。]0852还是那?句话?。 “我就知道......”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叹道，“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出于不想惹来更多麻烦的逃避心理，铃木苍真选择将这?件事暂时搁置在一边不去管它?。 毕竟，先不提主线任务工藤新一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现阶段，他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完成——椎名直人的案子。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周当中?，铃木苍真全?身心投入沉浸于相关资料与证据的收集梳理，并将它?们分门别类地进行记录备份。 而在此期间，松田阵平也确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偶尔会以?简讯的方?式向他询问案子的进展，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出于谨慎，铃木苍真对此总是礼貌谢绝，将两人的关系尽量维持在一个点头之交的范畴内，即便偶尔多聊了几句，多回复了几条简讯，也大多是因为椎名直人。 且无?论对方?如何‘试探’，铃木苍真也总是以?公?事公?办的态度，礼貌而不失分寸。 但铃木苍真刻意表现出的冷淡，似乎并没有松田阵平造成一星半点的影响，对方?时不时的简讯依然照旧，偶尔甚至连周末也不放过。 就好比今天。 在铃木苍真同工藤新一解决午饭后没多久，两人一起前?往距离工藤宅最近的体育用品商店，挑选合适的护具期间，铃木苍真的手机骤然响起，一阵急促清脆的简讯提示音硬生?生?地插入了一大一小之间。 “你手机响了。”一开始，工藤新一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短短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投回眼前?琳琅满目的各式护具上，并兴致勃勃地招来负责的店员，打算就地进行试戴。 然而，铃木苍真却对此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听见手机的声响和少年的话?，只微不可查地停顿了片刻，随即继续挑选护具，一面还询问意见道，“要不要试试这?套蓝色的护手护膝，小巧又?结实?，戴上之后应该也不会太累赘？”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真的不用看一眼手机简讯？”从护具上移开视线，工藤新一有些奇怪地看向铃木苍真，皱眉关心道，“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忙椎名直人的事，说不定和他有关，不稍微看一眼真的好吗？” “......我知道了。”沉默须臾后，铃木苍真如是说道，整个人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工藤新一愈发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缓缓将手机掏出，随后......不出意外地在点亮的屏幕上，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到底是什么简讯啊，你怎么这?副表情？”按耐不住心中?疯涨的好奇心，工藤新一试探着往青年身上靠去，眨了眨眼，在铃木苍真的无?声纵容下，力图看清对方?手中?的那?块小小屏幕，“我看看——” 第42章 只是，当少年的视线好不容易落在那?块翻盖屏幕上时，原本舒展着的眉宇立时紧皱，当即问道，“哈？怎么是他，他找你做什么？” 除去不解外，工藤新一的语气中更隐隐夹带着一丝不满，他直勾勾地看向铃木苍真，追问道，“看你的表情，这?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说到话?尾时，尽管嘴上仍用的是疑问句式，但少年的神情却是斩钉截铁。 “没什么，他只是照例关心了一下椎名直人的事，大概是他作为警察的责任心？” 铃木苍真揉搓了一下工藤新一的脑袋以作安抚，一面打字将目前?的进展简单汇总，告知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这事他要我存他号码那天不就说过了，当时你也在。” “啧，我还以?为他只是随便客套一下，谁知道......”感?受到来自头顶的温热触感?，工藤新一撇了撇嘴，并没有对铃木苍真的解释全?盘接受，反问道，“就算是这?样，哪有这?么频繁找人要消息的，他不是警察吗，就没有自己的内部消息渠道？” “嘛，其实?也还好，反正都是顺手的事，嗯......只是偶尔会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监工了一样。” 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打趣了一句，感?慨道，“说起来，他打字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有时候我这?边一段话?刚敲到一半，他那?边就能连着发好几条简讯过来。” “所以?你刚刚才会一脸好像被迫加班的表情。”工藤新一半垂着眼梢扯了扯嘴角，看着说是这?么说，但依旧兢兢业业打字回复的青年，吐槽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干脆直接告诉他你的真实?想法，好让他稍微收敛一点。” “你难道都不会觉得?他一个警察是不是稍微有点太闲了，怎么总有时间给你发简讯。”少年此刻所展露出的神情，就差没直说对方?或许心怀不轨，“这?家伙真的有在好好工作吗？” “只是几条简讯而已，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闻言，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失笑，将回好消息的手机揣回衣兜里，单手叉腰看向眼前?这?个几乎矮了自己一整个脑袋的少年，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不喜欢松田警官，这?嘴瘪得?都能挂水壶了。” 说完还试图上手捏捏对方?的小脸。 “我才没有。”工藤新一并不承认铃木苍真的‘指控’，后退一步敏捷地躲开了对方?蠢蠢欲动的爪子，撇过脸道，“你要是觉得?没问题爱怎么发就怎么发，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说这?话?时，少年垂着身侧的小手不觉握紧。 一阵短暂的静默。 “说起来，我其实?上周末就想问你来着。” 铃木苍真没有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他微微俯身，与少年的视线齐平，目不转睛地直视对方?蔚蓝如大海的双眼，轻笑着温声问道，“从今天起，我可以?叫你‘新一’吗？” “......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说得?这?么正式？”似乎感?受到青年言谈间吞吐的温热气息，加之那?双琥珀色的双眼被一下子放大在自己面前?，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工藤新一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身前?，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我以?为，比起只见过一面，即使联系也基本只谈论公?事的松田警官，我们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嗯？”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反问道，“还是说，你觉得?还不够？” “......我不是那?个意思！” 瞬间明白铃木苍真为何突然提起这?一茬的工藤新一，只觉自己的脸颊无?形之中?热得?更厉害了些，现下的他羞赧于与青年的眼睛对视，低垂着脑袋闷闷道，“想叫什么随你。” “新一。”铃木苍真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并将一旁挑选好的护具拿起，同工藤新一示意道，“护具挑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去收银台结账？” 关于松田阵平，尽管并不清楚眼前?的少年为何会对对方?抱有那?么一丝莫名的抵触，乃至敌意......但眼下，松田阵平身上尚有他在意的地方?，加之0852就这?件事上的态度暧昧不清。因此，铃木苍真短时间并不打算就此与对方?彻底断掉联系。 可眼前?的工藤新一不哄又?不行。 无?法，他只得?另起话?茬，稍稍转移了一下工藤新一的注意力，并在心中?默默对少年说了一声抱歉。 一心只想要赶紧结束刚才那?个令人羞恼的话?题的工藤新一，并没有注意到铃木苍真的这?点小心思。 他刚才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嘣嘣好似擂鼓，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稍微缓和平复了些，长长地松了口气，在青年向他问起话?时，也不管对方?具体问的是什么，只顾着赶忙点头应下。 ———— “等回去之后稍微休息一下，再热热身，之后我们就先从基本功练起。” 铃木苍真一面将结账之后打包好的护具塞入工藤新一怀中?，一面替对方?把下午的空闲时光安排妥当，中?间还不忘补充，“对了，从明天开始，早上记得?晨跑半小时，强身健体。” “早起？”原本正侧耳听着的工藤新一身形一顿，眉头当即蹙起，为难道，“这?个就不用了吧......我平时也有踢足球什么的。” “既然有踢足球，那?晨跑这?半个小时就更不在话?下了。” 却不想铃木苍真挑了挑眉，直接戳破了少年的美好幻想，一把揽过对方?的肩膀，朗声笑道，“正好还能让你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省得?一到周末假期就不管不顾的，熬夜熬个没完。” “放心好了，虽然工作日是不可能了，但起码周末我还是能稍微陪你一起跑跑的。” 丝毫不顾少年愈发苦闷的脸色，铃木苍真拍了下对方?消瘦的肩膀，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先前?在家里听说我要教你防身术的时候，不是还兴致勃勃的吗，怎么一到这?会儿就这?么没精神了？” “......我现在不想学了，想退出，可以?吗？”工藤新一看向铃木苍真，那?双蔚蓝色的大眼睛里满载着真诚无?比的祈求意味，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那?可不行，一名合格的侦探怎么能没有一招半式的自保手段，防身术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之后要是情况合适，我还打算教你一点儿别的更适合实?战的格斗术。”铃木苍真笑了笑，用他那?向来温和的眉眼将少年的期盼再一次无?情打碎。 “你不是一心想要向福尔摩斯学习？他可是同时擅长剑术和拳击，我也不为难你，这?两者之中?你至少得?擅长一个吧？技多不压身。” 工藤新一：“......” “对了！我其实?有在夏威夷学习过一点射击和驾驶。”工藤新一连忙向铃木苍真说起他平日里甚少吐露的额外技能，试图以?此来和青年打商量，好让对方?放弃那?所谓的‘技多不压身’的可怕想法，“所以?——” “反对无?效。”却见铃木苍真一把捏住少年的小脸，打断了对方?未尽的话?语，弯着眉眼坏笑道，“这?是我现在身为你半个监护人的基本特权。” 铃木苍真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既然暂时没有好的方?法可以?让工藤新一那?身为侦探的旺盛好奇心得?到收敛，那?就反其道行之，让对方?拥有足够的‘本钱’能够保护自己，得?以?去做一名随心自在、无?拘无?碍的名侦探。 随着这?一念头在铃木苍真脑海中?彻底落成，0852的电子音也一同响起，简明有力。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五。] 第34章 他的醒来 “啧，铃木这家伙，回复的简讯还是一如?既往的客套敷衍。” 松田阵平看?着手机屏幕中那一本正经到堪称公式化的语句，勾着唇角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若非清楚地知道铃木苍真还是个尚不足三十?岁年轻实?习律师，单看?这段简讯，他只会以为这人是从哪所大学的法学院里跑出来的老学究。 “我果?然还是不擅长这些。” 话虽这么说，不过?松田阵平对?此并不气馁，或者说，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认输’这个词，对?此仅仅发出一句简短的感慨，随即便将?手机揣回衣兜里，继续刚才尚未完成的工作——只削了一半果?皮的苹果?。 “要是换作你，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轻松搞定?，直接把人约出来见面?，完了还不管不顾地管人家叫什?么‘小铃木’。” 像是想到有趣的事，松田阵平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成扩大趋势，连带着那双难得没有墨镜遮挡的靛蓝色眼眸中，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只是，当这双眼睛的目光从象牙白?的果?肉上移开，转而投向一旁时，那点笑意在转瞬间悉数消散了个干净，只余下无尽的沉默。 第43章 整整四年，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同样的动作，削好的苹果?依旧等不来享用的人，只能被搁置在病床前的铁皮柜子上，慢慢氧化、发黄，直至彻底腐烂。 松田阵平侧身往后一靠，手肘懒懒地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疲惫地阖上双眼，不愿再去看?病床上那个毫无动静的人，一时间，安静的病房中只有两道轻浅的呼吸声在不断回荡。 “你这家伙......”沙哑的低喃自?松田阵平的唇齿间缓缓吐露，带着无声的长叹，又仿若不满一般，自?言自?语道，“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肯甘心啊。” “研二......” 四年前，彼时的松田阵平与?好友萩原研二即将?从警校毕业，因为在校时拆除炸弹排爆行动中的优异成绩，被一齐提前邀请就职于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组。 即便他们心中都清楚地知晓，比起普通的刑事警察，排爆警察所需要处理的工作更加无异于刀尖上行走，朝不保夕，但两人从未为这个选择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更何况这份邀请对?彼时的他们而言，更是一种?对?他们自?身能力的有力肯定?。 甚至于，在真正决定?加入□□处理组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做好了终有一天或将?殉职的思想准备。 但在松田阵平心中，这份‘准备’绝不包含来自?罪犯的恶意报复。 四年前，十?一月七日，一次由萩原研二带队主导处理的位于一栋高级公寓楼的排爆行动中，原本已经停止计时的炸弹，毫无征兆地开启二次倒计时，爆炸的冲击波直击彼时距离最近的萩原研二。 这原本已经是避无可避的死局。 彼时尚在和萩原研二通着电话的松田阵平当即瞪大双眼，眼白?瞬息绽满血丝。 他不停地朝着手中的电话怒吼，让好友快逃，一面?完全?不顾周遭同事的阻拦，试图冲上楼去，飞奔至好友身边。 ——即便他心中明白?，萩原研二活下来的几率已然微乎其微。 暂且不提对?方在炸弹第一次停止倒计时的时候，竟然嫌热解开了防爆服，即便能短时间内重新穿上，那么近距离的爆炸源，防爆服也顶多只能保留萩原研二一具不至于被炸得粉碎的完好尸身。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下一秒，萩原研二的身影竟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与?黑烟火光一齐飞出了二十?层的窗外，紧接着便无力地极速坠下，落在了一旁的公园中。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变故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以至于呆滞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一次依然是松田阵平的反应最为迅速，第一个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调转方向奔往萩原研二的坠落地点，周遭的警员这才后知后觉地一同追上，慌忙呼叫了救护车。 好消息是，或许是因为有繁茂树冠以及厚实?草地的缓冲，萩原研二并没有彻底摔破脑浆、四分五裂，尽管浑身遍布烧伤与?半干涸的鲜血，整个人看?上去惨不忍睹，但幸运的尚有一丝抢救的余地。 坏消息则是，抢救过?后勉强脱离生?命危险的萩原研二，自?那之后便一直沉睡不醒，始终无法真正恢复意识。 不过?对?彼时的松田阵平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那毕竟是整整二十层，超过?五十?米的高度。 先是持续昏睡超过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被院方彻底诊断为植物人，这之后又过?去三个月时间，累计超过?半年，负责照顾萩原研二的主治医生判定?其苏醒机率大幅降低，乃至于或许永远无法恢复意识。 但松田阵平依旧不愿放弃，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也仍然对?萩原研二的醒来报以希望。 甚至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他所能够接受的最好的结果——毫无防护地近距离直面?那样大威力的炸弹爆炸，不仅没被炸个粉身碎骨，还能侥幸捡回一条命，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期待更多。 所以，真正算下来，让松田阵平至今‘牵肠挂肚’放不下事的只有唯二两件，其一不用多说，就是当年趁乱逃跑的炸弹犯，其二则是…… 念及此，松田阵平从上衣衣兜中掏出钱夹，打开后，露出收在内里夹层中，一张略显老旧的照片。 经过?裁剪后不大的相片上，清晰地映照着一大一小两抹身影。 其中留着长发身着排爆警服青年，正是如?今躺在病床上四年仍未恢复意识的萩原研二，而另一个人，则是当年在公寓中，据说因病没能及时撤离的小孩。 小孩苍白?而消瘦的脸上除去显而易见的病色外，再没什?么别的表情，即使面?对?镜头和萩原研二的自?来熟，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不曾有一丝波动。 这张照片，还是当时萩原研二在炸弹第一次停止倒计时后，满心以为危急解除，将?防爆服脱下后同小孩一起合拍下来的。 “这小孩说自?己叫铃木翔太，今年七岁，因为生?病的缘故只能待在家里，有一个哥哥，不过?貌似还在念大学，平时基本上都早出晚归，我这边待会儿会试着联系一下，问问看?对?方今天能不能先请假回来一趟。” 彼时萩原研二在电话中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小阵平，你知道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些什?么吗？” “小翔太他才只有七岁，就跟大人似的一直绷着张脸——说起来，这一点跟你小时候还有点儿像，你说我是不是得买点什?么东西逗他开心啊，我这儿倒是有颗水果?糖，但他的病好像不允许吃这个，真可惜。” 说到末尾时，萩原研二的语气中染上了几分打趣意味。 当时松田阵平仍在气头上，恼怒这人为了贪凉就将?防爆服随意脱下，于是乎也没回几句好话。 却不成想，不过?短短数十?秒的功夫，照片上的两人一个成了至今未醒的植物人，而另一个......则彻底消弭在了爆炸的黑色烟尘中。 那也成了他和萩原研二的最后一次对?话。 待萩原研二好不容易度过?危险期，松田阵平也终于重新调整好心情，开始着手复盘炸弹爆炸前后这整个期间的种?种?疑点。 从未能在第一时间随其他住户一起撤离的小孩铃木翔太；炸弹的第二次倒计时；再到萩原研二意外飞出窗外，从高楼坠落。 这三者之间看?似并没有多少紧密关联，可松田阵平向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中间必然掩藏了什?么是他还未能发现的。 甚至他怀疑，好友能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是因为那个小孩的缘故。 可如?今，萩原研二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铃木翔太也死在了爆炸现场，乃至连尸骨也没能留下，而他那位哥哥，在接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回来收拾了小孩的遗物，没有怨恨，没有迁怒，安静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而这些，都是松田阵平事后打听来的，毕竟那段时间萩原研二尚在危险期，除去分出心神?照顾同样伤心欲绝萩原千速——好友的亲姐姐，他根本没有多余心绪思索在意别的琐事。 所以，除非萩原研二清醒过?来告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能得知真相究竟如?何。 “虽然并不完全?相像，但那双眼睛......铃木苍真他，应该就是当年那个小孩的哥哥。” 松田阵平用指腹摩挲着照片，低声呢喃，“如?果?你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如?果?事实?情况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我一定?会拉着你去向他鞠躬道谢，然后再郑重道歉。” “所以，你最好趁着我还能和他保持联系的时候清醒过?来，那样我还能勉强陪同一下。”说着，松田阵平轻笑了一声，“否则你就只能一个人苦哈哈地去找人道谢赔礼了。” 忽地，像是响应松田阵平的话一般，萩原研二裸露在被褥外的手倏然一颤，那因为肌肉萎缩以至于骨节过?分分明的手指像是想要触碰什?么，抖动着微微抬起了几寸。 然而，在旁边目睹完这一切的松田阵平眼中，对?此却只有不为所动的木然。 原因无他，只为他已经见过?类似的场景太多次。 真正的植物人并非完全?如?电视剧或漫画中所描述的那样，好像彻底睡死过?去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弹。 与?大众认知有所出入的是，他们仍能维持无意识的活动，或是眼球无意识地跟随转动，或是肢体没有目的地随意摆动，也仍然拥有再正常不过?的体温、心跳、呼吸、血压，一切脑干反射依旧存在。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让人无法轻言放弃的美好假象。 ——看?似清醒，实?则意识完全?丧失。 第一次注意到萩原研二手指无意识颤动时，松田阵平与?萩原的姐姐千速激动地喊来了医生?，满心以为希望就在眼前，躺在床上的人就快要清醒过?来。 第44章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医生?那如?同一盆刺骨寒凉的冰水无情泼下的话语，将?他与?萩原千速的心冷了个彻底。 “行，知道了，躺够了想要翻个身是吧？”将?钱夹连同照片一起合拢，收回衣兜中，松田阵平站起身走上前去，仔细而轻缓地为病床上的人翻身，以便能够稍稍侧躺。 “也是，现在都快十?月了，再不翻身晒晒日光，之后可就没机会了。”松田阵平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按摩揉捏起萩原研二沉睡这几年下来了愈发僵硬低温的手臂。 期间动作之娴熟，一看?就知晓这之前已经做过?许多次。 随着动作的深入，松田阵平不在浪费口舌自?言自?语，少了这点声响，病房再次陷入一阵静谧之中。 唯一相伴松田阵平耳畔的，除去自?己与?萩原研二的呼吸声外，只有他的双手为好友推按身体时所发出的，那细微而沉闷的摩擦声。 “阵......” 倏然，没有任何征兆的，一阵嘶哑的低吟混杂在呼吸声与?摩擦声中，一齐遁入了松田阵平的耳畔。 ——曾作为一名?排爆警员，耳力优异到有时甚至可以仅凭借装置细微声音，就能够分辨出部分炸弹类型的他，这一次同样清楚地辨认出了那一丝低吟。 松田阵平神?色一顿，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并非他无动于衷，实?在是这四年来他已经见识过?无数次类似的情形，可每一次都总是让他败兴而归。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否是友人即便意识不清，也仍旧本能地保留了过?去爱开玩笑的个性，这才总是喜欢没完没了地‘捉弄’他。 可这一次，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阵......” “阵...平.......” 当彻底听清萩原研二所低喃的话语时，松田阵平不禁猛地瞪大了双眼，连带着原本正轻柔按摩的双手也一下收紧，手背上绽开几道隐忍而克制的青筋。 他下意识看?向了好友的脸。 原因无他，只因这是整整四年来，萩原研二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完整地喊出他的名?字，与?之一起的，还有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正透着一丝零星的笑意，努力朝他看?了过?来。 “好久......不见......”萩原研二以几近吐息般的嗓音嘶哑着低声道，一点一点地弯起了眉眼。 第35章 奇迹与光 “这......简直可以说是又一个奇迹。” 神经内科主治医生看完手?中的检查结果?，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看向一旁早已经坐等许久的松田阵平以及萩原千速。 两?人此刻正屏息凝神，双唇紧抿，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不放，乃至可以清楚地看见眸底闪烁的期待。 以及夹杂其中的紧张不安。 医生顿了顿，镜片背后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安抚意味，以尽量平静缓和的口吻徐徐说道，“通常来说，大约只有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植物人患者，最终可以恢复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尽管现目前医学界对这方面?并?没有相对确切的数据统计，但一般都认为，这个期限大概在?一至两?年内。” “一旦超出这个时?间，不止是病人自己或许再难醒过来，就?连生命存续难度也将随着时?间推移成倍递增......” “打?断一下，这些我们已经很?清楚了，麻烦您说一下重点。”情绪尚未完全恢复到平日那般镇定的松田阵平，有些不耐地打?断了医生那听上去似乎没完没了的前言赘述。 他以尽量平和的口吻，一字一顿咬牙问道，“您只需要告诉我们，我朋友目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以后还?有没有复发的风险？他的身体又究竟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康复？” 尽管语气听上去犹如暴雨前的宁静，压抑着仿佛随时?将会暴起的情绪，但面?对现下主要负责萩原研二的主治医生，松田阵平仍没忘记使用敬语。 甚至仔细聆听，可以依稀听出他说话收尾时?，语气里不自觉透着的些许颤意。 同样压抑着情绪的，还?有萩原研二的姐姐，萩原千速。 但比起已经在?忍耐边缘疯狂撺掇的松田阵平，萩原千速的情绪明显要相对稳定得多，只是额头与脖颈间还?残留着尚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细密汗水。 尽管如今已然步入九月底，将近十月，天气开始渐渐有了转凉的势头。 ——天晓得她在?接到松田阵平的电话时?，究竟耗费了多少精神和气力，才勉强维持住自己肩上作为交通警察的职责，只依照限速最高标准驾车赶到医院大门，又马不停蹄地一路奔向神经内科。 “阵平，冷静一点。”萩原千速按住松田阵平绷紧的肩膀，沙哑着嗓音向面?前的医生颔首歉意道，“抱歉医生，他只是有些太着急了。” “所以我弟弟他......他现在?的情况还?好吗？”说着，萩原千速咬了咬下唇，暴露了自己同样焦躁难安的心绪，近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真?的......清醒过来了吗？” “不必道歉，我想我可以体会你?们的心情。”医生摇了摇头，感?慨道，“即便是从医十余年的我，也几乎可以说是头一次亲身经历这种情况，从前都仅仅只是或多或少有听闻过类似的案例而已。” “就?现阶段来看，病人的恢复状况良好，认知功能和指令执行也在?逐步恢复当中，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应答对话，正如我最开始所说的那样，就?一个已经失去意识将近四年的人来说，病人如今的恢复程度，足以称之为奇迹。” “但与此同时?仍需要清楚的一点是，四年时?间毕竟不短，是否有其他尚未表现出来的后遗症，譬如偏瘫或身体感?觉障碍......这些我们暂时?都还?不得而知，也希望作为亲属的你?们，可以提前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说着，医生停顿了片刻，似在?留给两?人缓冲时?间，约摸半分钟后才接着说道，“后续的康复治疗中，也希望亲属能够多陪伴在?病人身旁，多多给予精神方面?的鼓励和支持。” “毕竟，只有当病人自己拥有足够强烈想要恢复健康的意愿，并?积极配合，康复治疗以及后续的复健训练才能最大程度发挥效用。” 松田与萩原千速自然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并?认真?询问了许多相关事?宜。这之后，两?人便拿着医生嘱咐安排的单子在?医院中忙前忙后，上下奔波。 即便这四年间，他们对类似的流程和医院布局早就?已经烂熟于胸，但今天的他们却还?是意外地显得有些笨手?笨脚、过于慌乱，以至于多多少少浪费了一些不必要的时?间。 却也实在是人之常情——苦等了四年，中间见不到任何希望，乃至有时?连医生也于心不忍，隐晦地暗示他们或许应该适时?放弃的时?候，那个近乎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竟然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这件事?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平静接受。 也因此，当松田阵平与萩原千速好不容易打?理完一切，终于能够暂时?歇息下来，一齐坐在?萩原研二的病床前时?，已然是将近两?个小时?以后的事?。 “研二......”萩原千速轻轻拂过萩原研二垂在?额前的发缕，看着对方苍白而消瘦的脸庞，再对上那双载满疲惫与无力的暗紫色眼眸时?，心中在?满载着欢欣酸胀的同时?，又不觉拧起一阵刺痛。 尤其是在?那双眼睛迟钝地对上她的目光时?，仿佛察觉出了什么，缓缓地眨了两?下，随即便如月牙般弯起，扫去所有的不适与倦怠，一如从前向她撒娇亲昵时?那般，盛满笑意。 “噗，你?这小子......”萩原千速见此，一时?不由得有些失笑。 只是那双与萩原研二相似的蓝色眼眸中，却是在?刹那间涌现出闪灼的泪光，笑骂道，“还?当是小时?候吗，随便撒个娇、扮个笑脸就?想让我轻易饶过你?？” 虽然萩原千速的语气已经尽量轻快如寻常，但在?她落下的话音尾梢中，却早已经难以自抑地染上了一抹沙哑哽咽的微微颤意。 而安静的病房，又将这抹轻颤无限放大，遁入每个人的耳中。 萩原研二再一次冲着自家姐姐眨了眨眼睛，可即使只是如此简单轻易的一个细微动作，对现在?的他而言，也需要耗费掉往常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精力。 四年的植物人生涯，让萩原研二的身体素质跌落到了一个相当糟糕的地步，仅凭现在?的他，就?算是想要握住萩原千速抚在?他脸庞上的手?聊以慰藉，也难如登天。 倒是一旁抱胸斜站着的松田阵平面?对此情此景，抿了抿唇，稍微看不下去了。 尽管他心中同样怀揣着对好友的醒来欣喜若狂，整个人内里的激动不比萩原千速少分毫，但别扭要强的个性，以及曾经对萩原千速那点儿无疾而终的初恋情节，都让他不愿将自己的情绪在?这对姐弟面?前暴露在?外太多。 第45章 “好了，千速姐，他这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简单安慰了萩原千速一句，顺便抬眸瞟了一眼尚只输送了三分之一的点滴药液，朝萩原研二抬了抬下巴道，“你?累了就?先?好好休息，医生说你?现在?营养不良，虚得跟张纸一样，还?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慢慢调养，至于四年前的旧帐——” 说着，松田阵平冷笑了一声，捏起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掌心，配合着啪啪作响的手?指关节，黑沉着一张脸，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等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一笔一笔地慢慢算清楚。” 萩原研二：“……” 放完狠话之后，松田阵平便十分干脆地扭头看向窗外，丝毫不理会萩原研二那双透着可怜兮兮的示弱眼神的双眼。 无法。求饶失败的萩原研二只得将恳求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守在?床边的自家姐姐，希望对方能为自己说说好话。 只是很?可惜，这一次萩原研二的期望注定要落空。 “行了，阵平他说得没错，你?的确还?有不少事?需要向我们交代清楚。” 萩原千速将眼角残余的泪痕擦拭干净，眉宇间一改方才的温柔神情，瞪着双眼，语气中甚至染上了一丝隐隐的威胁意味，“所以你?这个臭小子最好给我赶紧好起来，听明白了吗？” 句式虽是询问，但语气却是说一不二，根本没有给萩原研二分毫其他选择辩驳的机会。 萩原研二：“......”你?可真?是我的亲姐姐。 “总之，你?就?老老实实地安心养好身体，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萩原千速站起身，动作温柔地替萩原研二掖好被角，再一次抚过对方那消瘦到颧骨几近凸起的脸庞，温声道，“这段时?间我会先?向局里请假过来陪你?，等医生说你?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再去请专门的护工帮忙照顾。” “阵平，走?吧。”说完，萩原千速将垂落在?额前的发缕抚至耳后，看向站在?窗边的松田阵平，浅浅一笑，“你?先?陪我一起去楼下的护理部门看看，也不知道这儿的护工会不会需要提前预约，之后再出去随便找点儿东西吃。” 闻言，松田阵平侧过头看了萩原千速一眼，又迅速扫过病床上的人，小半晌后才缓缓点了下头，应道，“好，不过你?自己吃就?行，我还?不饿。” “多少吃点嘛。”萩原千速几步上前，一把拽过松田阵平的胳膊，拉着人就?要往外走?，临走?前不忘向病床上的自家弟弟摆手?嘱咐道，“研二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带上了病房的门。 然而，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发现的是，在?萩原研二重新阖上双眼的那一刹那间，一抹细微的光亮从他身体中渐渐显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凝聚为一点，拂过他的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角落。 最后，停留在?了他的眉心间。 下一秒，光点突然消失不见，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余下安静依旧的病房，以及萩原研二渐渐绵长的呼吸声。 医院的走?道几乎同病房内一样安静，只是消毒水的气味似乎要更重一些。 萩原千速领头走?在?前面?，而松田阵平则默默跟在?身后，两?人好似默契地约定好一般，谁都没有主动开口，保持缄默。 直至走?进电梯中，松田阵平看着上方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终于打?破沉寂，开口道，“研二那边明明一直都有请专业的护工，否则就?凭我们的那点休息时?间，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他。” “千速姐，你?找的借口真?的很?敷衍。” “只要能骗过现在?这个头脑还?不算太清醒的研二就?足够了。”萩原千速淡淡道，言语间半点无所谓被拆除，扭头看向一旁的青年，抿紧着双唇蹙眉道，“至于你?，既然清楚刚才的话是借口，应该也知道我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松田阵平不说话了，乃至根本不与萩原千速的双眼对视一丝一毫。 “......我知道，这四年来你?一直在?不断尝试申请，希望能够调入专门处理炸弹案件的特殊凶案组，只是他们不同意而已。”萩原千速紧盯着松田阵平的侧脸，缓缓低声道，“阵平，现在?研二已经醒过来了。” “或许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千速姐，我现在?已经是搜查一课三系的人了。”松田阵平依旧没有迎上萩原千速的视线，只固执地看向前方，淡淡道，“职位调动可没这么简单。” 闻言，萩原千速本就?紧皱的眉宇愈发深邃，宛若道道沟壑纵横，她阖了阖眼，无奈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叮——”楼层抵达，电梯门开了，也打?断了萩原千速尚未说完的话。 “还?有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十一月了。”松田阵平率先?踏出电梯，看也不看萩原千速一眼，头也不会地说道，“我不会放手?的。” “他也用不着知道。” ———— “记忆点？” 闻言，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先?是下意识扭头瞟了一眼因训练过头，整个累瘫倒在?沙发上，几乎睡死过去的工藤新一，确定没问题后，这才压低嗓音接着问道，“什么记忆点？” [即当初您在?【休息站】期间，就?支线任务授权我方时?所消耗的精神力，在?支线任务完成后转化成的记忆点。] 0852详尽地解释道，[接收记忆点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过程中您或许会陷入一段难以被外力唤醒深度睡眠，因此，建议您在?入夜后并?确保无外人打?扰的安全情况下，再自行选择‘确定接收’。] [综上所述，请允许我再询问您一次，您是否准备好了，苍真?？] 第36章 悄然入梦 “虽然?我是很欢迎你在我家借宿啦。” 工藤新?一怀抱着崭新?的被褥三件套，望向正忙于打扫客房的铃木苍真，眉眼间?透着几分别扭，嘟囔道，“但如果是为了照顾我才留宿，就真的没那个必要了吧？” “而且，哪有让客人自?己亲力亲为打扫客房的......” 话?虽这么说，但工藤新?一心中明白，若不是他平日里疏于打扫，加上?家中的客房如同摆设，长久没人入住，积攒了不少细灰尘土，甚至还隐隐透着一股霉味，青年也不至于要像现在这样上?下打扫一通才能勉强留宿。 念及此，工藤新?一肩膀一塌，扭过头撇了撇嘴。 不成想，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动作?，却在下一秒狠狠牵动了少年脖颈及臂膀、腰身处酸胀酥麻的肌肉，以至他不觉立时咬紧牙关，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嘶——” “说了让你好好躺着休息，给自?己揉揉肩、揉揉腿，你非不听。”听闻动静的铃木苍真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靠着门框几乎站不起身的工藤新?一，上?前将?对方怀中的被褥三件套拿过，无奈打趣道，“要不你还是先找把椅子坐坐，小少爷？” 铃木苍真留宿工藤宅，除去方便照顾因为训练过度而手脚瘫软的工藤新?一，另一个原因，自?然?是为了0852提到?的记忆点，相比起他目前居住公?寓所在的闹市街区，工藤宅所处的位置明显要清静适合得多。 加之?椎名直人案子的大?部分资料都在这里，在他整理归纳好之?前，暂时并不打算轻易挪地。 “恶趣味的大?人。”听见青年口?中那调侃意味再明显不过的称呼，早已熟悉对方个性?的工藤新?一当即冲人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再为难自?己，随手拉过一旁书桌的靠椅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起自?己被磋磨了一整个下午的胳膊。 “这么有精神的话?，不如下次训练再多加点儿份量？” 将?床单展开到?一半的铃木苍真闻言挑了挑眉，看也不看少年一眼，语气?轻快地‘威胁’到?道，“原本你今天能把所有训练项目一个不落地坚持下来就挺让我吃惊的了，现在看来，还没到?你的极限水平。” 工藤新?一：“......”两眼一黑。 “我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对铃木苍真的这一番惊人之?语，工藤新?一低下脑袋双手合十，道歉道得毫不迟疑，卑微道，“以后的训练还请你务必按照今天的标准执行！” 要是再在今天的基础上?加大?力度，工藤新?一严重怀疑凭自?己的小身板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顺利挺过去，并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你这也太夸张了。”铃木苍真见状，不由得噗嗤一乐，将?剩下的枕套被套放在铺好的床铺上?，上?前伸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尤其是后脑勺那几缕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翘毛。 他温声笑道，“放心好了，今天的训练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基本身体素质和体能极限大?概在什么水准，之?后才好规划更?适合你的训练计划。” 第46章 “现阶段，是先得把你的体能练上?来，否则你就算学再多的体术技巧也只是华而不实的花架子。” 铃木苍真一面熟稔而仔细地为工藤新?一揉捏按摩着对方的手臂肌肉，一面‘引诱’道，“除了基本的格斗技巧，到?时候我还能教你几个能够一击制胜的招式，就算被偷袭也能反将?一军的那种，类似游戏里的必杀技。” “怎么样，有兴趣吗？”说完，铃木苍真十分真诚地眨了眨眼。 “......我才不感兴趣。”工藤新?一抿紧嘴唇偏过头，不去看青年那双好似泛着亮光一样的琥珀色眼睛——总感觉被这双眼睛注视久了，就会不知不觉地陷进去，并答应对方的所有请求。 “别这么快否决嘛，”并不清楚少年心中那点儿小心思的铃木苍真不禁失笑道，“反正都是学，多学几招有什么不好。” “不过你今天也确实辛苦了，晚饭我争取给你做顿大?餐犒劳一下。”铃木苍真扬了扬眉梢，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有相应的食材，我都能做。” “虽然?肯定比不过外面专业的大?厨，但‘糊弄’一下你还是绰绰有余的。”铃木苍真玩笑道，手上?也配合做出侍应生的动作?，“点菜吧，小少爷。” 说完，冲着工藤新一俏皮地眨了下眼。 “你要不要这么无聊，一口?一个名侦探、小少爷，当我是小孩子哄吗......”工藤新?一半垂着眼梢看向站在面前的青年。 他嘴上虽说着吐槽的话?，但心中却十分明白，对方做这些都不过是贴心地为了让他不要有所谓的心理负担或是压力，自?然?地接受下这些悉心照顾。 想到?这些，工藤新?一只觉得心泛起了一阵软软的酥麻感，就仿佛只身泡进热乎乎的温泉水中，浸入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不自?觉地舒张开来，惬意得简直让人难以抵抗分毫，想要就此昏昏睡去。 明明好像和对方也才熟悉没多久......工藤新?一默默想到?，是因为有共同的爱好，还是对方那细致入微的体贴关心？ 总觉得这家伙好像特别擅长照顾小孩，是因为已经过世的弟弟吗？回?想起铃木苍真曾经简短提起过一句的弟弟，工藤新?一下意识推理起来，他......会不会是把我当成他弟弟在照顾？ 工藤新?一不知道。 谜题可以通过抽丝剥茧地推理，一步一步得出最终真相，人心却不能。 人心需要的是时间?。 “在想什么？问你半天也没反应。”并不知晓工藤新?一在心中自?顾自?地给他安排了怎样新?奇的剧本，见少年久久不回?话?，铃木苍真有些疑惑地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手，关心道，“是不是困了？” “有一点......”工藤新?一望着眼前的青年，缓缓点了点头，并将?心中那点纷杂的思绪悉数压下——无论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情，只要有足够长的相处时间?，他相信自?己总能看出‘端倪’。 “所以，你最好能快点把饭菜做好。”工藤新?一借势打了个哈欠，懒懒道，“要是我不小心中途睡着，就只能你一个人吃晚饭了。” 无论如何，至少此时此刻，他都由衷感谢他那位自?作?主张将?青年请来的母亲，让两人得以相识。 ———— 入夜，在同工藤新?一互道晚安后，钻入被褥中躺好的铃木苍真根据0852的提示，操作?手机按下了‘确认接收’的字样。 与想象中会有大?量记忆在瞬息之?间?一股脑地钻进脑袋里的场景不同，原本早已经做好头疼准备的铃木苍真，却并未感到?有任何的不适，甚至没有丝毫其他感觉。 正当他想要开口?询问0852是否有哪里出了岔子时，一阵浓烈的睡意却根本不给他张嘴的机会，立时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连带着眼睑也仿若注进了水泥，愈发沉重。 紧接着，就见铃木苍真脖子一歪，倒头昏昏睡去——整个过程至多不超过五秒钟的时间?。 待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只觉自?己好似从行驶在海中的游轮船舱中醒来，脑袋昏沉不说，整个人更?是头重脚轻。 仿若踩在没有着力点的棉花堆上?，每踏出一步，都是游离在恶心反胃、呼之?欲吐的危险边缘。 无法。铃木苍真用力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试图以此来稍稍缓解眼下那令他反胃难受的头昏脑涨，他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映入眼中的，却是一个由无数影子不断重重叠叠交错在一起的陌生空间?。 “我这是，呃......在哪儿？”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切，盘踞在铃木苍真喉咙里的那股恶心劲儿愈加难熬，他强忍着难受，低声呼唤道，“0852？” [我在，记忆点正在加载中，由此或将?对您造成恶心、干呕、头晕等?暂时性?负面症状，还请您能够谅解，稍等?片刻。]0852那平静得一如既往的的电子音在铃木苍真耳畔响起，如一阵凉风，为他拂去了大?部分的难耐不适。 “嘶......那还需要多久？”得益于0852的帮助，稍稍缓过来些的铃木苍真不敢再直视四周，只虚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周遭的一切。 [还需要三十秒。]0852 随着0852的电子音落下，刚才还杂乱无章，连轮廓都看不出个大?概的陌生空间?，逐渐凝聚定型成一间?公?寓客厅模样。 “这里......就是你代?我做支线任务的地方？”铃木苍真扫了眼四周，不禁疑惑道，“感觉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公?寓，虽然?装修和内饰看上?去挺高级的......” 整个房间?以淡黄、绯红等?暖色调为主，装饰性?的浅色大?理石壁炉以及安置在上?方的鲜艳花束，更?是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整体风格简约大?气?，既充盈现代?都市气?息，又不失西方古典之?美。 [您喜欢类似的装修风格？]并没有直接回?答铃木苍真的疑惑，0852反问道，[是否需要以此标准兑现【额外奖励】？] “啊？呃，也不是不......等?等?，还是算了。” 闻言，铃木苍真先是一愣，随即认真起来，对整间?公?寓的目光也由一开始的单纯欣赏转而带上?了审视意味，“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我还得问问明沙的意见。” “不过可以先把这套记下来，当做备选之?一......嗯。”念及此，铃木苍真向0852期待地询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0852应下，片刻钟后，接着说道，[记忆点加载完成，支线任务记录即将?开启，期间?您将?以第三人称视角参与全程，请做好准备。] 铃木苍真一怔，差点儿有些跟不上?0852的节奏。 [需要注意的是，在支线任务记录中，除去‘铃木翔太’，您只能主动与其中的一件物品、一位人物角色产生互动。] “诶，还能互动？”铃木苍真有些新?奇地眨了眨眼，不禁好奇道，“我还以为我只是单纯地过来看一场沉浸式电影？” [是的。]0852应道，[可互动元素分别是：安置于壁炉中的一枚炸弹，以及主要负责拆除这枚炸弹排爆警察。] 铃木苍真：“......啊？” 第37章 铃木翔太 随着0852的话音落下，一个个神情肃穆、不?苟言笑的警察像是等候多时终于得到许可令，如潮水般一拥而入，原本还算宽敞的客厅，只?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尽是人头攒动。 只?不?过，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略——或者说无视，站在壁炉边上的铃木苍真。 短时间内见到如此多的警察，一脸严肃地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步步逼近’，原本还因此有些紧张发怵的铃木苍真，在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都毫无障碍的越过自己，直直看向他后的壁炉时，当即反应过来。 他眨了眨眼，抬起手冲着距离最近的一名警察眼前?挥舞了两下，试探问道，“他们......看不?见我？” [如我一开始所说，这只?是由记忆点在您脑海中转化?而成的支线任务的相关记录。]0852解释道，[尽管为了增强您的体验感，在其?中加入了可互动元素及角色，但其?本质依旧只?是一份‘录像’。] “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更?像vr电影了。”铃木苍真听后，不?禁啧啧称奇道，“不?过你这个比起我知道的那些vr设备要厉害太多了。” 望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若非还记得这是支线任务的重要记录，铃木苍真觉得自己恐怕会忍不?住将这所公?寓的里里外外全都仔细探索一番。 念及此，他不?禁感慨道，“要是你们愿意开发类似的产品在市面上售卖，就算只?是做个旅游模拟器，绝对也能大卖，说不?准还能畅销全球。”说到末尾时，话里还染上了几分?打?趣意味。 [感谢您的建议。]0852的回答仍旧一板一眼，十分?正经，[我们会仔细斟酌、考虑。] 第47章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所有任务结束之后，你就可以亲身体验到类似的产品。] 铃木苍真一愣，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感觉0852刚才这番话里意有所指。 只是，还不待铃木苍真开口询问，一抹白色的庞大身影骤然出现在门外，衬得原本大小正常的门框狭窄异常，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挤入客厅，一步一步缓缓踏进他的视线眼角余光中，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萩原队长。”原本守在壁炉旁侧的警员见到来人，当即跨步上前，先是向人虚敬了个礼，紧接着简短而迅速地说道，“已经发现炸弹，就藏着壁炉正下方。”说完，侧过身朝壁炉方向指去。 明显能够感觉到周遭一众警察对眼前这位队长的重视程度，铃木苍真不由得猜测道，“这位‘萩原队长’......是不是就是你先前说过的可以互动的角色？” 0852当即给予了肯定答复。 “好家伙，他穿这一身也太厚实了，我怎么感觉比电视上见过的那些宇航员穿的宇航服还要重。”铃木苍真有些好奇，一双手更是蠢蠢欲动，想要摸摸这件‘衣服’究竟是什么材质，“这就是防爆服吗？” [是的。]0852适时讲解道，[防爆服采用特殊的材料制作，内部夹藏有大量金属制的强化防护板，能有效的隔绝□□产生的冲击波和高温高压。] [但安全性的提升，带来的是整体重量成倍攀升，无论穿脱，都需要他人共同协助方可完成。] 只见身穿防爆服的萩原警官在下属的指引下走到壁炉前，每一步都尽显迟缓，就连最简单的下蹲动作，似乎也要费尽全力才勉强完成，更别提拆除炸弹这种需要高度精力集中的细致操作。 铃木苍真见状，一时间不禁蹙起眉梢，抿唇低声道，“光是拆除炸弹就已经很辛苦了，还得穿成这副模样......” “这个炸弹......” 一阵仿若被厚实罩子隔绝的沉闷声响突然传来，既打断了铃木苍真尚未诉说完的慨叹，也吸引了周围警察的注意。 “萩原队长，难道这个炸弹有什么问题吗？”蹲守在萩原身旁的下属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的确有点儿小问题。”萩原指了指炸弹，解释道，“这枚炸弹组装的原理虽然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相当简单，但里面却设置了许多陷阱，稍有不注意的地方就会立刻爆炸。” 说着，萩原顿了顿，沉声道，“也不知道阵平那边的情况如何。” “松田队长应该还在赶往另一枚炸弹安置地点的途中，目前暂没有消息传来。”下属应答道。 萩原闻言点了点头，又同属下嘱咐了几句后，开始着手准备相应的拆除工具。 不过，站在一旁的铃木苍真，眼下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同刚才一样，放在炸弹本身及萩原这个人身上，而是跳转到了两人对话间谈及起的另一个人。 “松田......阵平？呃，是我想的那个松田阵平吗？” 铃木苍真咽了咽喉结，脑海中立时浮现出某个戴着墨镜的卷毛警官，干笑了两声，不知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喃喃自语道，“应该是同名同姓.....吧，毕竟两位松田警官都不是一个课的，哈哈。” 然而下一秒，他脑海中电光火石地回想起佐藤警官在向他介绍松田警官时，曾说过的话——对方刚调任至搜查一课不久。 铃木苍真：“......” “所以，当初松田警官对我表现得这么‘奇怪’，难不成是因为——”回想起与松田阵平初次见面时的种种莫名违和感，铃木苍真后知后觉地瞪大了双眼。 “萩原队长，有紧急状况！”一声惊呼自隔壁炸响，再一次将铃木苍真的话语打断，他随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去，心中逐渐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有个小孩没有随这层的其他住户一起撤离......等等，他的身体状况似乎有些不大好，我先抱他过来给您看看。” 说完，一阵由远及近的仓促脚步声随之响起，不多时，就见到怀中小心抱着一个小孩的警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萩原队长，这该怎么办？”抱着小孩的年轻警察明显有些不知所措，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显得生涩僵硬，像是生怕将小孩弄疼一般，为难道，“需要现在就把这个孩子送下去吗？” 只见被年轻警察抱在怀中的小孩不哭也不闹，一双小手环着对方的脖颈，安安静静地靠在年轻警察的胸膛，只能从对方细瘦的手腕脚踝，以及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中可以看出，小孩的确不如同龄人看上去那样健康。 但铃木苍真对此却并没有太多动容，甚至扯了扯嘴角。 原因无他，只因小孩的模样与他小时候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眼下没有小痣，其余地方甚至没有半分明显差别。 至此，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松田阵平会在注意到他后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有个弟弟。 “所以......你当初在【休息站】向我要授权，说什么会使用和我有关联的身份完成支线任务，就是......这个？”铃木苍真抬手指向年轻警察怀中的小孩，说得有些艰难，“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弟弟？” [是的，但该身份的由来并非完全毫无根据。] 0852徐徐引导道，[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在您与上一位任务目标黑泽阵初次见面时，曾提及自己有一位因身患重病而去世的‘弟弟’。] [当时，为了让您为自己设定的背景故事不被发现任何错漏，我进一步完善并储存了他的相关身份信息。] 说着，0852介绍道，[您可以叫他，‘铃木翔太’——该名字是我根据当年‘最受欢迎的男孩名字’的相关大数据随机择取，身体年龄，七岁。] 听完来龙去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判看待这件事的铃木苍真张了张嘴，好半晌过去，最终只扶着额头，对0852取的名字作了句简短的评价，“......取得还行，至少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毕竟当初是他自己答应给的授权，事先0852也的的确确清楚明白地解释过得失利弊，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支线任务的进行除了致使他被迫吸引到一个来自警察的注意力外，并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甚至就松田阵平还算友善的态度来看，这注意力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感谢您的认可。]0852应下。 只是，不知是否是铃木苍真的错觉，他总感觉0852的这声应答里，其无机质的电子音似乎莫名要比平时轻快一些，只是这感觉来得很微妙，他并不能肯定。 没有将这抹走神琢磨出的小小思绪放在心上太长时间，很快，铃木苍真便将目光重新投回壁炉中的炸弹和萩原身上。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有些疑惑道，“如果这位萩原队长和松田警官互相认识，而且关系看上去还相当亲密，那为什么当初在餐厅里我只看见了松田警官，却没有见到他？之后松田警官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一次？” “这么说起来，松田警官又是为什么会调任到搜查一课？”在见到眼前这个他所谓的‘弟弟’铃木翔太之后，铃木苍真只觉心中的疑惑并没有随之减少，反倒越来越多，但有一点他可以现在就可以明确。 ——支线任务所涉及的额外剧情要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萩原队长，你快看炸弹！”守在萩原身旁一直注意着炸弹情况的下属突然抬高嗓音，满是惊愕道，“电子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它、它停止了？！” “什么？”萩原闻言，顾不上突然出现的小孩，当即扭头看向炸弹，只见安置在炸弹上方的电子屏幕确如下属所说的那样，变作了漆黑一脸，方才还一刻不停的鲜红倒计时，就这样莫名消失了。 “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状况......”下属侧过头看向萩原，皱眉询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萩原队长？” “还能怎么做？趁现在，先将这栋楼剩下的住户全部安全撤离，这之后再把炸弹慢慢拆掉，然后——”萩原轻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示意道，“麻烦帮我把这身行头脱下来，我快要热死了。” “啊？可是队长，炸弹它......”下属一愣，明显有些不太愿意，眼下炸弹尚未完全拆除，并不能完全确保就一定是安全的。 “他想把身上的防爆服脱下来？”铃木苍真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担心道，“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光是在旁边单纯看着都觉得热，但是......这真的安全吗？” “0852 ，那个......我想知道，”看着周遭警察在萩原的坚持下，到底还是上手帮忙脱起了对方那身厚重的防爆服，摘下头盔，从中露出一张大汗淋漓的俊俏脸庞，铃木苍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炸弹，最后成功拆掉了吗？” 第48章 一阵短暂的静默。 [很抱歉。]0852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并未拆除。] [且倒计时将在五分?钟后重新开始。] 0852那向来波澜不?惊的电子音，此时此刻在铃木苍真耳中，无异于另一枚重磅炸弹。 第38章 金色卵壳 “那?还不赶紧趁现在把炸弹给拆掉？！”铃木苍真激动道，目光在炸弹与萩原之间疯狂跳转，难以镇静，“再这样慢慢等下去，他会被活活炸死的！” [苍真，很抱歉。] [请允许我再一次提醒您，您眼下所见到的一切，都发生在这一位面已经过去的四年?前。]0852顿了顿，似乎不为所动，只依旧用着它那?静如止水的电子音徐徐说道，[这些都只是记忆点所载入存储的记录的一部分?。] “0852......”铃木苍真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尽管0852的电子机械嗓音都在向他直接证明其?并非人类，甚至或许是超出?他理解范畴的造物，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对?方的非人感。 冷静、理性且淡漠。 “可?、可?是，你先前不是告诉我说，我可?以和这个炸弹、还有这位萩原队长产生互动吗？” 铃木苍真紧抿着双唇，仍不死心，咬牙道，“难道我就不能直接把这个炸弹捞起来扔出?去？又或者，至少让他别脱下身上那?件防爆服？” [已经发生过的事，除非从一开始就着手于源头，否则注定无?法更改。]说着，0852像是察觉出?铃木苍真尚未开口的念头，补充道，[无?论哪一个位面，自宿主牵涉进其?中的那?一刻起，时间都只允许前进，无?法倒退回流。] “......所以，你要我看完这一段‘记录’的意义又是什么？”铃木苍真垂下脑袋，咬紧牙关低声?问道，“明明就发生在眼前，却?又告诉我救不了......我真的搞不懂。” 随着话?音消弭在空气中，铃木苍真垂在身侧的手不觉捏紧，手背绽出?了几条青筋。 一阵死寂。 [如一开始所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增强您的代入感，让您能够更加与此情?此景产生共情?。] [您的身体虽然无?法穿越时间回到过去，但您不出?于任何目的，真切想要挽救一条人命的意志，却?可?以飞跃时间的洪流。] 仿若在慰藉铃木苍真的低落，0852 的电子音放低了些，轻声?道，[以您的精神力为锚点而诞生的‘铃木翔太’，便是这份意志的承载体。] “......他？”话?题人物的突然跳转让铃木苍真稍稍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由得蹙起眉宇，隐约发觉事情?的发展似乎与预想不停，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支线任务的目的，本就是救下您眼前这位萩原队长。] 0852先是下了定论，随即解释道，[至于任务顺利与否，则取决于您的想法，换言之，你想要救下支线任务目标的想法越强烈，拥有与您相同意志的‘铃木翔太’，就越是能发挥出?强有力的作用。] 铃木苍真一怔。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有我方力量的加持，但本质上，‘铃木翔太’依然算是您本人的化身。]0852接着道，[所以苍真，您并非救不了他，只是方式或许与您想象中有些许出?入。] 又一阵短暂的安静，但与先前近乎凝滞的死寂明显不同。 “......我能不能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 铃木苍真沉默了小?半晌，抬起双手将脸严严实实地?捂住，不肯泄露分?毫，唯有发丝间露出?的耳廓泛起一抹绯红，暴露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绪。 ——发现自己错怪了0852的羞赧。 隔着双手，铃木苍真闷声?闷气地?说道，“这种事，你下次可?以早点告诉我，别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杵在这儿激动半天。” [抱歉，是我未能及时向您解释清楚，请您谅解。]0852从善如流地?应下。 “呼，终于凉快点儿了。” 这边，好?不容易得以将防爆服完全脱下的萩原，迎着窗外拂过的轻飔将双臂伸展，任由风吹散因汗水黏腻在脖颈间的发丝，情?不自禁地?长舒了一口气，喟叹道，“就好?像蒸了个桑拿，刚才差点儿没把我热死。” 负责帮忙将防爆服脱下的警察站在一旁，眉宇间夹杂着几分?淡淡担忧与纠结，看得出?他并不认同自家队长在炸弹尚未完全拆除之前，就将身上的防爆服随意脱下，但碍于对?方的不住请求，最后不得已为之。 “好?了，干嘛苦着张脸，等剩下的居民疏散完成，我就立刻动手把它解决掉，花不了多少时间。”注意到下属的表情?，萩原轻笑着打趣了几句。 说着，他一面伸手向腰侧，下意识想要将揣在衣兜里的烟盒掏出?，但手上的动作却?在眼角余光瞟见铃木翔太的身影时，戛然而止。 ——小?孩正安安静静地?乖巧坐在年?轻警察怀中，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琥珀色的清浅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此刻有些狼狈的他。 这可?没法抽了，萩原在心中苦笑着摇摇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本伸向腰侧的手方向一改，转而从裤兜里翻找出?一颗葡萄口味的硬糖——这还是他今早出门前从家里随手一抓塞进去的，递向了铃木翔太。 只见萩原一双俊秀的眉眼稍稍弯起，温和而轻快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想要吃糖果?吗，葡萄口味的哦？” 说着，他顿了顿，紫罗兰的眸底带上了几许浅浅的歉意，“就是稍微有一点儿融化了，不过我想味道应该没什么影响？” “虽然刚才就能看出?来一点苗头......” 得到0852的保证，知道眼前这位拆弹警察不会出?事的铃木苍真，现下心绪平缓了不少，见到眼前的情?形，不禁双手抱胸打趣道，“但没想到这位萩原队长真就这么平易近人，居然还随身备着哄小?孩的糖果?。” 0852没有说话?。 “谢、谢谢，警察哥哥，我叫铃木翔太......”望着眼前掌心中的糖果?，铃木翔太眨了眨眼，第一次开口道，“但是，我哥哥说，我要少吃糖，不然，身体会不舒服。” 小?孩的嗓音稚嫩而生涩，且不知是口齿关系还是天生如此，又或是另有隐疾，说话?隐隐有些吞吐不清，断断续续。 “等等，这声?音怎么跟明沙的这么像？”铃木苍真听后，有些惊奇地?睁大了双眼，“除了一些地?方稍微有点沙哑，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其?他地?方和明沙简直一模一样。” [‘铃木翔太’的声?线是基于您和明沙的声?音数据共同合成而来，故有一定的相似性。]0852适时解释道，[但因为是初次开口，调试方面尚存在不足，以至口齿稍有不清。] “原来如此。”铃木苍真点点头，“至于说话?有点口吃......这倒没什么关系，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不少都有说话?说不清楚的毛病。” 果?不其?然，只见萩原对?铃木翔太说话?上的这点小?毛病并未在意，关注点更多放在了其?中的内容上——“哥哥？那?你爸爸妈妈呢？” “哥哥说，爸爸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铃木翔太一脸乖巧地?回答着萩原的问题，随着他稚嫩的话?音落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将萩原愣怔的神情?清晰倒映。 “警察哥哥？”铃木翔太眨了眨眼，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歪，似乎对?萩原的忽然沉默十分?不解。 “......没什么，那?小?翔太知道哥哥去哪儿了吗？”萩原沉默须臾，将抿平的嘴角向上扯了好?几次，脸上才重新浮现起与往常一般无?二的亲和笑容，问道，“想不想要哥哥回来陪你呀？” “想。”铃木翔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但不多时又摇了摇头，小?声?道，“但哥哥要上学，还要打工，很辛苦。” 闻言，萩原的眉宇微微蹙起，有些不忍。 在一旁看完全程的铃木苍真却?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若非清楚自己的的确确只有明沙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就凭铃木翔太的这番自然到近乎天衣无?缝的表现，几乎快要让铃木苍真以为自己真有这么个流落在外的弟弟。 虽然早就清楚0852及其?身后所拥有的力量绝对?远超自己想象，但当?这个概念再一次被具象化地?展现在眼前时，铃木苍真还是不由得咽了下喉咙，心中震撼不已。 “还好?，你是个养育系统，不是什么侵略系统。”铃木苍真拍着胸膛小?声?感慨了一句，“而且还是德智体全面均衡健康发展的养育系统。”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感谢您的认可?？]0852似有些疑惑地?回应道。 另一边，三两?言语将铃木翔太底细问了干干净净的萩原，从年?轻警察怀中接过小?孩，一面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面用他那?极具有感染力的爽朗笑脸邀请道，“来，小?翔太，先和警察哥哥拍个照，方便待会儿联系你哥哥。” 第49章 铃木翔太配合地?点了点头。 只听咔嚓一声?，两?张一大一小?亲密贴在一起的面容就这样定格在了手机小?小?的四方屏幕中。 期间，铃木苍真看了眼时间，距离0852先前提到的五分?钟重新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分?钟，心中不由得一紧。 即便早已经知道结果?，也十分?清楚这位萩原队长最终不会有事，但他还是难以克制情?绪的转变，连带着掌心也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水。 “让我看看，先发给阵平问问看好?了。”萩原自言自语着，一手按着敲着按键，另一只手将铃木翔太稳稳抱住，然而下一秒，清脆电话?铃声?倏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萩原动作一顿，挑了挑眉梢，嘀咕道，“这么快，我刚把简讯发过去......”随即将电话?接起，若无?其?事地?轻笑道，“小?阵平，你那?边已经解决了，动作这么快？” [是你动作太慢，这都多久了，你到底在磨蹭个什么鬼？]电话?那?头的声?音仿若夹枪带棒，透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不停催促道，[还不赶快把那?玩意解体了事！] 真是松田警官的声?音......即便心中早有预期，但在听见那?道夹带着电子杂音熟悉嗓音时，铃木苍真还是不禁有些感慨。 尤其?是这隔着手机也不减威力的大嗓门——没想到，我遇见松田警官时，已经是迭代成相对?温和许多的版本了吗，铃木苍真默默想到。 “别这么急着大呼小?叫嘛，总归炸弹的倒计时已经停住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倒是我这儿可?是还有个小?孩呢，要是不小?心被你吓着该怎么办？”萩原一面顺毛应付着‘咄咄逼人’的炸毛好?友，一面还不忘冲铃木翔太挤眉弄眼地?笑了笑，以作安抚，并熟稔地?试图转移话?题，“对?了小?阵平，你知道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些什么吗？ [哈？] “小?翔太他才只有七岁，就跟大人似的一直绷着张脸——说起来，这一点跟你小?时候还有点儿像，”回想起友人幼年?时倔牛一样的脾气和不肯放松的小?脸蛋，萩原不禁弯了弯眉眼，“诶，你说我是不是得买点什么东西逗他开心啊？” [......随便你。]似乎是顾忌道萩原口中提起的小?孩，松田语气放低了不少，但依旧透着几丝不耐，[动作快点。] “是是，你尽管放......”萩原的话?音一顿，眉宇间立时蹙起数道沟壑，紫罗兰的眸底满是不可?思议。“怎么——”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察觉出?不对?，连忙问道，[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研二！回答我！！！] 然而，此时此刻的萩原研二，却?已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向好?友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因那?枚他原本以为已经停止倒计时、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危险的炸弹，毫无?征兆地?开启了第二次倒计时。 “快！大家快跑！！！”萩原怒吼这，并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铃木翔太塞进距离最近的下属怀中，紧接着又迅速倒回身去，拼尽全力向着炸弹所在的位置飞扑。 试图以自己的身体最大程度减少炸弹爆炸所带来的冲击。 见此情?形，原本因为对?炸弹潜意识里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的铃木苍真，登时瞪大了双眼，他不再后退，一步一步，越来越快地?奔向萩原，拼命伸长胳膊，试图将人给拽回来。 不过，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是原本已经被萩原送走的铃木翔太。 只见小?孩以近乎非人一般的速度猛地?扑向了萩原的后背，双手双脚一齐用力，牢牢挂在了对?方身上。 在所有人包括萩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一道璀璨如朝阳般耀眼的光芒自小?孩身体绽放，将萩原整个包裹在内，与此同时，炸弹的倒计时也结束了最后一秒钟。 “轰——！！！” 肆虐的火光、无?形的冲击波、飞散的灰石碎屑，在场之中没有人能真正看清爆炸的那?一刹那?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有身为旁观者的铃木苍真看得分?明。 在那?短短一瞬间，铃木翔太以身化作了一枚金色的卵壳，将萩原研二牢牢保护在其?中，并随着炸弹的冲击波，飞出?了窗外。 第39章 欢迎回来 当铃木苍真重新睁开?双眼时，首先映入眸中的，是一面有些陌生的天?花板，以?及透过窗帘，挥洒在天?花板顶的和?煦晨光。 “0852，现在几点了？”或许是刚醒来的缘故，铃木苍真的嗓音不止略带着几分沙哑低沉，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慵懒迷糊意味。 他揉搓着有些发涩的眼睛，喃喃低语道，“我总觉得我好像睡了很久，嘶......头还有点儿疼。” [当前时间，早上六时三十?七分，略早于您工作日时的起床时间。]0852贴心回应道，[记忆点的融合或将会伴随一定程度的轻微副作用，检测到任务目标工藤新一目前仍在深度睡眠当中，建议您选择继续就寝入眠。] “新一昨天?被我练了快一整个下?午的基本功，今天?恐怕得一觉睡到中午，日上三竿才算完。”闻言，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砸吧着嘴嘟囔道，“睡个回笼觉吗，听上去不错。” “不过还是算了，昨晚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的信息量，我现在也没什么睡觉的心思。” 说话?间，铃木苍真一个挺要坐起身，揉了揉经过一夜变得有些凌乱的发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现在我手上除去椎名?直人的案子，新一这边的训练，又多了一个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要‘对付’，啧......” 通过记忆点了解完前因后果的铃木苍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天?真地以?为，松田阵平时不时的简讯和?电话?，真的单纯只是因为想要了解椎名?直人案子的进展情况。 这或许是原因之一，但绝不是全?部。 “说起来，你能检索到四年前那场爆炸的相关报道吗？”铃木苍真向0852询问道，“有没有说报道说那位萩原队长后来怎么样了，还有引爆炸弹的凶手，警方最后抓到人了吗？” 关于昨晚的‘梦’，铃木苍真的记忆只截止到金色的卵壳包裹着萩原飞出窗外的那一刻，并?不明确知晓萩原最后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请稍等。] 0852应下?，安静须臾后，回答道，[关于萩原警官，我并?没有搜索到有关于他个人的详细报道记录，但警视厅方面也未曾发布过任何相关的殉职讣告，基于记忆点的顺利回归可以?判定，现今的萩原队长应当已经开?始逐步恢复健康。] “恢复健康？逐步？”铃木苍真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记忆点记录的爆炸案发生在四年前吗？为什么说得好像萩原警官他现在才恢复......” 说话?间，铃木苍真语气一顿，琥珀色的双眼微微瞪大，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呢喃道，“等等，难不成你的意思是——” [尽管防护罩已为萩原警官挡去了将近百分七十?的爆炸伤害，在从高楼坠落时，也起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冲作用，但炸弹剩余百分之三十?的威力仍不可小觑。]0852详尽地解释道，[且彼时萩原警官与炸弹的距离实在过于接近，不足一米。] 回想起几乎是一整个人飞扑向炸弹，明显是想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将炸弹包裹的萩原，铃木苍真沉默了。 [这四年间，记忆点余下?的力量一直在对萩原警官的身体进行修缮，在此期间，被修缮者会长久陷入无意识的沉睡当中，无限接近于植物人状态。]0852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在醒来后，被修缮者将在一个月之内恢复至身体素质巅峰水平的百分之七十?以?上。] “所以?才会需要花四年这么长时间？”闻言，铃木苍真点了点头，双手抱胸嘀咕道，“记忆点才刚回来没多久，这么说，萩原警官他现在应该还在恢复早期？松田警官作为他的好友肯定会守在旁边照顾......” “换句话?说，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见到他俩了？”想通这一茬，铃木苍真双眼一亮，但随即又想起0852刚才所说，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萩原警官的身体就能恢复大半以?上。 “算了，至少还能躲一个月，正?好趁这段时间想想，到时候该怎么把?人合情合理地糊弄过去。”铃木苍真侧身下?床，就着晨辉伸了个懒腰，嘀咕道，“唔，先照例去做四十?分钟的晨练，然?后把?早餐做好，完了再去叫新一起床。” 将周末美好的清晨时光悉数安排妥当后，铃木苍真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迈步走向了洗漱间。 ———— “难、难以?置信，这简直就是奇迹！” 神?经内科主?治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查结果，用隐隐颤抖着的手扶了扶鼻梁上摇摇欲坠的银边眼镜，又侧头看向在松田阵平与萩原千速的共同陪同下?，正?襟危坐在轮椅上的萩原研二。 第50章 他抿了抿唇，按耐着激动?道，“萩原先生，虽然?距离你清醒只过去了短短一周 ，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恢复得非常好！” “如果不是作为你的主?治医师，很清楚你的确有四年的植物人经历，单看这份检查报告，我会认为你仅仅只睡了一个月的时间。”医生向三人展示手中的检查报告，振奋地笃定道，“这无疑是个奇迹，甚至可以?说没有类似的先例！” “等等，医生，那您的意思是，我弟弟他——”或许是受到医生情绪的感染，坐在萩原研二身旁的萩原千速，原本就紧握着自家弟弟的手，一时间不觉加大了几分力气，双眸共同绽出一抹名?为惊喜的光彩。 “原本我们预估的是，萩原先生或许会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才能逐步恢复过去健康状态下?身体机能的百分之五十?，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闻言，萩原姐弟与松田三人一齐陷入沉默，尤其是萩原千速与松田阵平，医生所说的话?，也是他们自萩原研二醒来后，就早已经在心里做好的最坏的打算。 但紧接着，只见医生话?锋一转，笑着直言道，“但就现阶段的情况看来，这个数字极有可能缩短至一个月！” 站在萩原研二身后握住轮椅把?手的松田阵平闻言，原本弥漫在周身的压抑气势当即消散了个干净，趋于平和?，连带着紧死死抓着轮椅把?手的双手也松弛下?来，只懒懒地搭在了上面。 “我就说我感觉很好，让你们不用这么担心。”大概是因为有医生的‘判决’保证，方才还紧张端坐在轮椅上的萩原研二，整个人立时放松下?来往后一靠，看上去有些无奈地咧嘴一笑，“我只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靠自己站起来，好去窗边晒一晒太阳而已。” “躺了这么久，我感觉我浑身上下?都在发霉发臭。”萩原研二瘪着嘴，用他那双水汪汪的紫罗兰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身旁的胞姐，无声撒娇。 “这......”太久没有见到自家弟弟这双眼睛如此亲昵的紧盯着自己，加之医生口中的好消息，本就担忧多过生气的萩原千速当即就有些抵挡不住，眉眼间闪过一丝犹豫。 “那也不是你趁我们两个不在的时候自己悄悄‘找死’的理由?。”只可惜，松田阵平对此并?不买账，只见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脑壳，轻哼了一声，冷冷道，“要是再被我发现有下?次——”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只眯了眯眼，双手抱拳，将手指捏得啪嗒啪嗒作响。 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萩原研二：“......”为什么他这一‘觉’醒过来之后，小阵平比四年前更像混黑/道的了。 “依照现在的恢复程度，萩原先生的复健训练或许真的可以?提前进行了。”医生轻笑着说了一句，“尽管难以?置信，但……还是先恭喜你了，萩原先生。” “是我该感谢医生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萩原研二立时弯起眉眼回应道。 后续与医生交涉的事宜——譬如复健训练前准备，相关药物的使用，以?及饮食方面的忌口，则都统统交给?了作为家属的萩原千速负责。 至于萩原研二本人，则被萩原千速大手一挥，由?松田阵平推着轮椅，去往医院前的那片绿茵草地，让人好好晒一晒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和?煦阳光。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小阵平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迎着将近午间有些耀眼的日光，萩原研二微微仰头朝后望去，看向戴着墨镜目视前方、面上丝毫不理会自己的幼驯染，带着几分讨好撒娇意味，“嘛，至少陪我聊聊天?，一个人晒太阳好无聊。” “呵。”闻言，松田阵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看也不看萩原研二那双故意满载着告饶的眼睛，嘲讽道，“你这么大胆子的一个人也会害怕无聊？” “当然?会怕呀。” 借着仰头的姿势，萩原研二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带着热意的金辉挥洒在脸庞，感受着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温暖触感，深吸了一口气，叹息似地轻声说道，“我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时候，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睁眼的功夫，转眼就过去了四年。” “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和?姐姐，我......”萩原研二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唯有扶在轮椅上的手猛然?用力，在手背上绽出了几道青筋。 “我说，你这一觉是不是把?人都睡傻了？”却听松田阵平轻笑了一声，勾起唇角淡淡道，“还是说，你一天?到晚躺在病床上无事可做，就光胡思乱想这些玩意去了？” “阵平，我......” “听着，研二，现在的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将萩原研二尚未说完的话?强行打断，松田阵平终于垂头看向萩原研二，墨镜也随之滑落，露出他那双靛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萩原研二的双眼，掷地有声道，“我和?千速姐都为你的醒来感到由?衷的庆幸。” “欢迎回来，研二。” “......真是，应该说不愧是你吗？小阵平。”萩原研二沉默半晌后，轻笑了一声，感慨道，“顶着这张脸说着这么认真的话?，还真是有点儿招架不住。” “谢谢。”萩原研二垂下?双眼，低声回应道，“我回来了。” 一阵安静，唯有轮椅压过青砖石路时发出的阵阵吱呀声，在两人之间回荡。 “还有一件事，研二。”松田阵平忽然?道，“我见到他了。” “嗯？”有些没反应过来松田阵平的话?题跳跃得如此之快，萩原研二先是一愣，随后不解地眨了眨眼，好奇问道，“见到谁？” “铃木翔太的......哥哥。”注意到萩原研二随着他的话?语瞬间僵硬的身体，松田阵平顿了顿，不觉抿紧唇角，但依旧接着沉声说道，“铃木苍真。” 第40章 不是时候 长久的静默，唯有轻飔的风声在两人耳畔间吹拂。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许久，萩原研二终于?犹豫着开口问?道，眉眼间所流露出的神情堪称小心翼翼。 “目前在一家律所做实习律师，最?近接手了一件投毒案的诉讼代理——也是我能够遇见?他的契机，看上去过得还?不错。”松田阵平低沉着声音徐徐说道，“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是吗......”闻言，萩原研二阖上双眼轻叹了一口气，源自于?四年前的愧疚如潮水般在心地蔓延侵蚀，化作了一抹凝实郁气，就这么硬生生地堵在他的胸口，既上不来也下不去。 “先不提这个?，研二，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愿好友在这件事上多?想，但也没法开口说出什么好听安慰人的话的松田阵平，不着痕迹地轻啧了一声，转而?蹙眉问?起另一件自己关心了整整四年的事，“为什么当时明明已?经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你，却会以近乎完好无损的姿态被炸得飞出窗外？” “不用你提醒，我也觉得很奇怪。”萩原研二自嘲地摇了摇头，垂眸轻声道，“虽说这话小阵平你听了或许会很生气，但是......当时的我确实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毕竟在谁看来，以区区血肉之身扑向炸弹的结局无论如何都只会有一个?——粉身碎骨。 一阵静默，透着几分?窒息。 “......呵，你还?敢提这件事。”沉默半晌后，松田阵平冷笑了一声，尽管他一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但真正从好友嘴中听见?时，他心中还?是难以克制地涌起一团怒火。 夹杂着不可?言说的恐惧与后怕。 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时咬牙道，“幸存下来的队员事后有告诉我，你挥手让他们快跑，自己却毫不犹豫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奔。” “你可?真行啊，萩原研二。” “呃，至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好吧，我错了。”萩原研二双手并拢合十，抿着唇角讨好地看向好友，认错认得非常干脆，“你就大发慈悲原谅研二这一回吧，小阵平？” 说着，萩原研二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轻笑道，“更?何况，如果换做是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的，阵平。” “......巧言善辩。”发觉自己的确无法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干脆扭过头去，不再与萩原研二的双眼对视。 对此，熟知自家好友脾性的萩原研二，知晓对方这是暂时放过自己了，笑了笑，接着说道，“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除了让队员快跑，脑子?里唯二的想法就是试图让炸弹的威力能够尽可?能减弱些。” 松田阵平沉默不语，只静静听着。 “但在炸弹爆炸的那一刻，我依稀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扑向了我的后背，紧接着就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之后的事......”萩原研二揉按着隐隐胀痛的脑袋，小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看的眉眼立时皱成了一团。 第51章 “想不起来就不要为难自己。”松田阵平轻敲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脑袋，又顺势揉搓了一下对方柔顺的长发，“总归发生在你身上的好事已经足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说的也是。”闻言，被逗乐的萩原研二轻笑了一声，叹道，“不过听你的口气，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唔，用‘怀疑’来形容是不是不太好？” “都没差。”松田阵平无所谓道，“一个意思。” “所以，你认为和谁有关，小翔太吗？”萩原研二仰头询问道。 只是幼驯染之间的独有默契让他在说这话时，语气与神情间却不见半分疑惑，反倒更多笃定，不如说，连他自己也是这样怀疑，“是找到了能够证明的证据，还是单纯的直觉？” “直觉。”松田阵平神色淡定，眉眼间丝毫不见心虚，他挑眉看了眼轮椅上的好友，面不改色道，“原本是应该有证据，但谁能想到你居然会什么都不记得？睡了四年，果然是把脑子都给睡傻了。” “我就先不说你直觉系的毛病了，反正这也不是头一次。”萩原研二失笑地摇了摇头，没好气道，“连找不到证据这种事也能全赖在我一个病人的头上吗？” “不过......”说着，萩原研二顿了顿，嘴角勾起了几分弧度，“我心里莫名有种预感，这一次你的直觉或许会意外的很准也说不定......嘛，大概是因为真的睡太久了，人都变得有些不清醒的关系。” “那看来你是因祸得福了。”松田阵平闻言，发出一声嗤笑，挑眉道，“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嗯，依照小阵平的你个性，既然心存疑虑，那就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才对？” 萩原研二摩挲着下巴思索道，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并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的松田阵平，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上的动作倏然慢了半拍，“怎么样，有和小翔太的哥哥搭上关系吗？” “留了联系方式。”松田阵平语气如常地应道，只是较之刚才不停回怼好友时，这话说得相对简洁了不少。 “嗯，联系方式，然后呢？”萩原研二眉梢一扬，隐约察觉出了什么，却按下不表，只若无其事地接着问道，“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约出来吃过饭？关于小翔太的事，又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多少？” 松田阵平：“......” “啧，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以为这是联谊吗？”松田阵平像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将鼻梁滑落的墨镜重新扶起，扭过头去，不再与萩原研二的目光接触分毫，连带和周身也仿佛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唯有与之一起从小玩到大的萩原研二看得分明，自家幼驯染这一举一动所透露出的，是再明显不过的心虚。 “所以，你就仅仅只是要到了人家的联系方式，而且还多半是因为案子的缘故。” 只见萩原研二对此看上去毫不意外，嘴角的弧度却逐渐呈扩大趋势，连带着话语都染上了几分浅浅的笑意，“让我猜一猜，从你这会儿心虚的程度大概可以看出，十有八九是你单方面一头热地和小翔太的哥哥保持联系，对方却对你‘爱搭不理’？” “至少现阶段是这样，对吗？”说完，也不等松田阵平答复，萩原研二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故做感叹道，“不愧是你啊，小阵平。”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心中不断反复默念‘不能对病人动手’，以此来压制心中那点扰人的烦躁羞赧，只默默撇嘴嘀咕道，“何况这原本就不是我的强项。” “这我当然清楚，所以还是得我出手才行呀。”萩原研二笑道，“看来我醒的正是时候。” “就你能。”松田阵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却并未对好友的后一句话作出任何评判。 毕竟在他心中，这个时间至少还得再往后延一个月，一直到......十一月七号以后。 ———— 经过为期一周的短暂训练，工藤新一的身体素质虽称不上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体能却是实实在在比一周之前好了不少。 ——至少不会再出现刚一训练完便累得倒头就睡的情况。 0852那边的任务进度也显示来到了百分之三十，进一步证明铃木苍真的想法没错。 而且，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有过一定基础的关系，铃木苍真在简单教了少年几招之后，对方竟然只看一遍就学得有模有样，尽管其中也有他刻意选了浅显易懂的基础动作用来试试水的关系，但能做到如此高的完成度，足以见少年在这方面的潜力。 “我说，你小子真的是初学者？” 庭院中，铃木苍真双手抱胸站在廊檐下，看着身穿黑白色健身服的工藤新一行云流水地打完一整套动作后，上前一步给人递去毛巾和矿泉水，一面啧啧称奇道，“动作比前两天更熟练，除了力道稍微弱了些，其他的几乎和我分毫不差。” 说着，铃木苍真没忍住，就着少年搭在头上的毛巾，狠狠揉搓了一下对方眼下那因为热汗而有些湿哒哒的发顶，咧嘴乐道，“可以啊新一，你是不是从前就练过类似的，还是这几天背着我偷偷一个人给自己‘加餐’？” “什么‘加餐’啊，这几天我光是完成你安排的体能训练就有够呛的了好吗？” 闻言，工藤新一干脆地白了身旁的青年一眼，却并未甩开对方抚在他头顶那只大手，只将毛巾扯下，改作搭在肩上，拧开矿泉水瓶抿了一小口，淡淡道，“真要说的话，我老爸老妈这几年暑假倒是都会带我去夏威夷玩，偶尔会借那边的射击场教我一些基本的射击知识。” [射击运动需要运用到多项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平衡能力，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和专注力，感知能力，以及良好的身体素质等。]0852适时为铃木苍真补充解释道，[由此可见，任务目标确有一定基础。] “射击吗......我上大学那会儿倒是有包括射击的军事训练课程可以选修，我当时还挺感兴趣来着。”听完0852的详尽说明，铃木苍真不禁感慨道，“只可惜，课程时间和我那会儿找好的兼职有冲突，最后没能去成。” “在国中期间就愿意带你去国外学习射击，看得出工藤先生真的很重视对你的培养。” “我看他只是心血来潮而已，要么就是为了拖稿。”工藤新一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吐槽道，“成天就知道跟我老妈跑去世界各地度蜜月，也不想想他俩都结婚多少年了。” 听到这儿，铃木苍真笑了笑，正想接过话茬，却不想一道来自不远处的女孩儿清脆嗓音，带着几分小心的试探意味，忽地在他耳畔响起。 “......新一？”那声音如是喊道，语气间尽是熟稔亲昵。 尽管只是这么短短一句，却让铃木苍真整个人都不由得动作一顿，琥珀色的双眼微微睁大，内里的眸子紧缩一瞬。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声音，与明沙......竟有几分莫名的相似。 第41章 听声追影 “小兰？” 听闻熟悉的嗓音，工藤新一偏过头，越过铃木苍真的身形向着声源方向望去，在果不其然地见到一抹熟稔的身影后，不禁眨了眨眼，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毛利兰，自幼同工藤新一交好的青梅竹马。 只见女孩手中拎着一个浅蓝色的便当盒布袋，尚且残余着几分稚嫩的姣好的面容间，一双蓝紫色的眼睛里承载着几分浅浅的担忧，包裹着倒映在她眸底的工藤新一。 “我担心你呀。”在对上工藤新一的双眼后，毛利兰先是一笑，随即眉宇蹙起，眸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关切，“你最近上课总是走神犯困，就连平时常去的足球社都不怎么去了。” “啧，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工藤新一挠了挠头，或许是因为铃木苍真在场的缘故，面对青梅竹马如此直白的关心，他的神情间不自觉比平日里多带了些别扭意味，微微侧过脸，撇嘴嘟囔道，“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我只是最近在家稍微多做了点儿体能训练而已。” “新一你只说是因为训练，却不肯说具体是什么训练，就是很难不让人担心啊。” 闻言，毛利兰有些嗔怪地瞪了工藤新一一眼，但在注意到少年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后，又很快缓和了神情，上前一步凑得更近了些，接着问道，“你是刚结束训练吗？流了好多汗。” “嘛，刚练完一套，这会儿正中场休息......对了，差点忘了向你介绍一下。”工藤新一拍了拍脑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侧过身为毛利兰介绍道，“这位是铃木苍真，呃......应该算是我老妈给我找的家庭教师？” 说着，工藤新一顿了顿，有些不确定道，“说起来，他还是英理阿姨律所里的实习律师，你可能见过？” 第52章 “诶，是这?样吗？”毛利兰闻言，本就水灵清澈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一圈，愈发像是一汪清潭，她下意识看向铃木苍真，眸底的惊讶显而易见。 其实，早在一开始见到这?位骤然出现在竹马家中陌生男子，毛利兰的眸底就已经泛起?了一丝好奇，这?会儿随着工藤新一的话音落下，这?份好奇更多了几圈涟漪。 “对啊，苍真哥，你在英理阿姨的律所工作多久了？暑假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小兰？”工藤新一扭头看向青年，试图向对方求证，然而却?只见到低垂着双眸，不知是失神还是在思索什么的铃木苍真。 “苍真哥？”工藤新一不由有些奇怪，稍稍弯下腰身，想要?看清青年此刻的神情，“你怎么了，跟你说话也不——” 却?不想，在视线触及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那一瞬间，整个人直接愣住。 作为?一名福尔摩斯迷，同时也立志成?为?与福尔摩斯一样出色优秀的侦探的工藤新一，向来对自己的观察力有着一定?程度的自信，以小窥大，正?是侦探所必需的品格之一。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观察力，并不能帮助他完全看懂铃木苍真掩藏在眸底之下的复杂情绪。 ——仿若一团无形的旋涡，裹挟着他不能理解的沉重与悲伤，以及莫名的想念，不断在铃木苍真的眸底盘旋，连带着本该明亮的眸色也一齐黯淡了下来，显得格外压抑。 “苍真......哥？”眼前的人看上去仿佛会随时消失一般，工藤新一连忙紧紧握住铃木苍真垂在身侧的手，想要?以此驱散心中陡然涌起?的惴惴不安。 他紧蹙起?眉宇，抿着唇角犹豫了须臾，还是忍不住担心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铃木苍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少年的关心。 站在一旁的毛利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不觉收紧了几分领着便当布袋的手，不明白短短几秒钟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遭气氛莫名变得沉重起?来，连带着原本和煦的阳光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温暖。 一阵静默。 “......我没事儿，刚才只是稍微有点头晕。” 好半晌过去，铃木苍真终于摇了摇头，仰头阖上双眼，空着的手揉捏了几下被镜框压得有些发酸的鼻梁，嗓音低哑道，“估计是因?为?最近换季的关系，不小心着凉了。” “对了，你就是妃律师的女儿？”再次睁开眼时，铃木苍真话音一转，表现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扬起?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温和笑脸，转身看向毛利兰，故作思索道，“嗯，我记得......你是叫毛利兰？” “是的，铃木......先生？”毛利兰眨了眨眼，望着青年的脸庞，又看了一眼愣怔着站在一旁的工藤新一，到底没忍住关心道，“那个，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赶紧去医院检查开药才行，不然有可能会越拖越严重的。” “不嫌弃的话，你就和新一一样，直接叫我苍真哥就好。” 铃木苍真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底深处带着只有他自己知晓的小心翼翼，愈发柔和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真的没事，待会儿喝几杯热水就行，说起?来，不知道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小兰？” 被铃木苍真温柔的笑容所感染，加上那双好似琥珀宝石般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自己，毛利兰不觉脸颊有些发热，慌忙低垂着脑袋应下，“当、当然可以，苍真哥......” 不过很快，她的眼中就涌现出一丝疑惑，抬起眼眸小心地看了一眼铃木苍真，犹豫问?到，“那个......你真的在我妈妈的律所里工作吗，可是，我好像并没有见过你？” 因?为?他当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工藤新一这?位任务目标身上，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在那时就尝试接触两个小孩。 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 然而面上却?不显分毫，只笑道，“暑假那会儿，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的工位上埋头学?习处理文书，所以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 “不过我可是早就已经见过你和新一了，我还记得你当时喜欢穿浅黄色的连衣短裙来着？”铃木苍真弯着眉眼反问?到，“对了，听声音，你好像正?在变声期？” “诶，这?么明显吗？”毛利兰闻言，立时有些羞红了脸，不自觉地将嘴捂住，含糊着小声道，“会不会很奇怪？我朋友都说我现在的声音比小时候还细，乍一听就像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一样。” “怎么会。”铃木苍真展颜，轻笑着安慰道，“我觉得很好听，更何况变声期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要?不了多久你的声线就能稳定?下来了。” 说到话尾时，铃木苍真的语气里染上了几丝不易被人发觉的低落意味。 他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听过明沙的声音了，即便毛利兰那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和明沙的相比起?来，只是隐隐有那么一点相似，甚至还是期间限定?——就算仅仅只是这?样，也足以叫他惊喜万分。 他甚至开始后悔没能早点儿同毛利兰搭话。 把在【休息站】的时间当做十个月来算，不知不觉，他离开明沙已经快有三年时间了。 这?边铃木苍真借着与毛利兰交谈‘闻声思人’，另一边的工藤新一却?不知为?何，越看越不是滋味。 暂且将铃木苍真刚才的奇怪表现撇开不谈，这?两人将他抛下交谈甚欢的模样，让他莫名其妙生出一种?被排除在外的错觉。 想到这?儿，工藤新一的心底不由咕噜咕噜地冒起?一阵酸水，但?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这?如鲠在喉的难受与在意，究竟是更多因?为?青年，还是自幼长大的青梅。 就在他纠结得不上不下之际，一声呼喊将他的思绪打断。 “新一，新一？”铃木苍真抬手在工藤新一眼前晃了两下，见少年慢半拍地回过神来，乃至下意识往后倒了下脑袋，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好笑道，“你刚才走神了？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望着青年透着调侃的笑脸，工藤新一只觉自己脸上热得更加厉害，难以辨析究竟是训练过后身体?余热的回温反复，还是被对方打趣的恼羞成?怒，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铃木苍真，回想起?对方刚才的那些眼神，一种?强烈的割裂感自心头涌起?。 最终，他张了张嘴，干脆撇过头没好气道，“......我累了不行吗！” “那正?好，人小兰给?你带了便当，你吃完便当好好休息一下，今天的训练就先到这?儿。”说完，铃木苍真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揉一揉工藤新一的脑袋。 只是这?一次，工藤新一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任由青年揉搓自己的发顶，而是偏过头一躲，紧接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铃木苍真一怔。 “小兰，谢谢你的特意过来一趟。”工藤新一看也不看铃木苍真一眼，只将目光投向毛利兰，抿了抿唇，低声道，“不过我真的没事儿，便当你还是带回去吧，我刚训练完，实在没什么胃口?，抱歉。”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快步迈向大门。 “苍真哥，新一他这?是......”毛利兰望着工藤新一逐渐远去的背影，收回想要?将人喊住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拎紧了另一只手中的便当盒布袋，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该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一走了之。 “大概是......今天训练过了头，咱俩刚才又光顾着聊天没怎么理他，他有点闹别扭了吧。”铃木苍真轻拍了一下毛利兰的肩膀，打趣着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青春期的男孩子偶尔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 “是这?样吗......” 毛利兰低头看着手中的便当，犹豫半晌后，将其递到了铃木苍真面前，神色郑重道，“那苍真哥，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份便当带给?新一？我做了些可以补充营养的菜，希望新一吃了能够恢复精神。” “这?是你一个人辛苦做的吧。”铃木苍真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指着工藤新一离开的方向，看着眼前这?个比起?明沙的活泼调皮，更加温柔几分的女孩，温声询问?道，“你不亲自给?他吗？” “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爸爸，他昨晚看节目不小心喝多了啤酒，这?会儿正?头痛得厉害。”提起?家里那个不争气的父亲，毛利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对方一直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妈妈也不会一直不肯跟他和好了。 偶尔能从栗山那里听到妃英理与毛利小五郎的某些‘八卦’的铃木苍真，对毛利兰口?中描述的那位似乎不大正?经的父亲，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不如说，一直跟在毛利小五郎身边的毛利兰，能够不受影响地茁壮成?长至今，反倒更加让人惊讶些。 “那好吧，我一定?会盯着新一好好吃下去的，保证不让他浪费你的一片心意。”铃木苍真双手接过装有便当盒的布袋笑着应下，一面不忘嘱咐到，“辛苦你了，回去的路上记得注意安全。” 第53章 “心意什么的，苍真哥你太夸张了。”毛利兰闻言，连忙摆手，脸颊上再次泛起?一抹浅浅的红晕，“只是便当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我该过意不去才对，这?次都没能好好招待你。” 闻言，铃木苍真不由一乐，邀请道，“要?不这?样，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上你和新一，一起?去附近的游乐园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玩个痛快，就当学?习之余放松一下，到时候你也可以叫上你的朋友。” “这?......会不会太破费了。”毛利兰有些为?难道，“而且这?个十月底我们会有一次期中测验，接下来这?段时间几乎都要?用来复习。” “这?样的话，就更应该在测验结束之后好好发泄放松一下了。”铃木苍真弯着眉眼笑道，“时间就定?在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差不多一个月以后，你觉得怎么样？” 第42章 一月之约 当铃木苍真拿着毛利兰做的便当走进客厅中时，某位十四岁的少年正故作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拒人千里模样。 手捧着一本翻到一半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看似全神贯注地阅读着其?中不知重复咀嚼过多少遍的精彩内容。 瞧着像是打定主意不再理?会铃木苍真。 “新一小朋友？”铃木苍真见状，挑了挑眉梢，忍着笑意好心提醒道，“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刚运动完最好不要马上?坐下，不然容易肌肉酸痛，头?晕脑胀？”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刚一落下，就见工藤新一翻动纸页动作立时一顿，本就运动完没多久还残余着些许红晕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再次‘翻红’，连带着耳廓都被一齐浸染。 但工藤新一不愧是以小小年纪就长年‘混迹’于?各大?犯罪现场的人，心态稳得出奇，纵使是被青年以打趣调侃的方?式点出，他眼下翻读小说不过是在‘装模作样’，也照旧不动如山。 只见他顶着泛红的脑袋，一言不发地站起身，随便找了面墙斜靠在上?面，之后便接着捧读起手中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唔，不错，这样正好可?以练练你?的站姿。”铃木苍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直把人盯得快要忍不住恼羞成?怒后，才慢悠悠地评判道，“发育期要是不小心养成?驼背的习惯，以后想?矫正可?不容易。” “……你?有时候真的很老妈子。”工藤新一无语半晌，到底没控制住冲青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好吗？别站在这儿盯着我看个没完。” 尽管少年的语气听上?去十分不耐烦，仿佛随时都有即将爆发的倾向，可?无奈对方?脸颊、耳廓上?那未能彻底褪尽的淡淡绯红，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思。 “喽，你?的爱心便当，我帮你?收下了。” 铃木苍真举起手中的浅蓝色便当布袋示意了一下，无奈道，“小兰辛辛苦苦给?你?做的，还专门大?老远地亲自给?你?送过来，你?不好好收着就算了，也不知道多说几句请人家进来坐坐，你?就不担心人家小姑娘生气不理?你?？” 铃木苍真本意是想?提醒工藤新一稍微多在意一下自己的青梅竹马，加之毛利兰那因为处在变声期而酷似明沙的嗓音，让他总忍不住想?要爱屋及乌，对女孩儿生出几分爱护心思。 “什、什么爱心便当！？”却?不想?工藤新一直接无视了铃木苍真后面那一大?串唠叨，完全将重点放在了前?面那小半句无心的调侃上?。 脸颊上?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分的热意再度喷涌勃发，甚至隐约可?以看见蒸腾的热气。 “你?这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工藤新一将手中的小说猛地合上?，带着几分辩白意味朝青年羞愤吼道，“我和小兰明明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而已！” 拜铃木苍真的‘狂言’所赐，工藤新一现在完全没了先前?那点莫名其?妙的别扭心思，只想?将眼前?这人的脑壳掀开来看看，里面究竟都塞了些什么东西。 “呃......”将工藤新一超乎意料的激动反应尽收眼底，铃木苍真立时明白自己这是不小心逆着撸到了猫毛，一时间不由得生出几分心虚。 但与?此同时，少年完全不同于?平时的‘活跃表现’，却?又让他心底禁不住涌起一股跃跃欲试。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尽管已经有过照顾黑泽阵的经验，但工藤新一却?是第一个让铃木苍真真切体会到，养弟弟这件事与?养妹妹的确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乐趣。 毕竟以黑泽阵的懂事程度，以及那张仿佛永远泰然自若没有情绪起伏的脸，照顾起来实在没有多少成?就感。 可?工藤新一不一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熟悉，少年所展现在铃木苍真眼前?所有特质，除去聪慧过人以及老爱往犯罪现场凑这两点外，其?他都与?寻常十三、四岁的国中生并?没有太多不同。 也就意味着，逗弄起来要比木头?似的黑泽阵有趣得多。 从这一点上?，工藤新一当初评价铃木苍真的那句话的确不错——恶趣味的大?人。 “抱歉抱歉，是我不对。”不过，心里那点念头?终究只是随便想?想?，铃木苍真可?不想?将少年彻底惹毛，双手并?拢合十，冲对方?歉意道，“本来只是想?逗你?开心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惹你?生气，是我的错。” “你?就宽宏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新一？”说完，铃木苍真讨好地眨了眨眼睛。 若是真正熟悉铃木苍真的人在现场，只用一眼就能瞧出，青年现在这副模样，与?平常哄他念小学的胞妹铃木明沙时所做出的一举一动，简直如出一辙。 不过一招鲜吃遍天，铃木苍真这招，即便是被哄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铃木明沙都常用常新，更遑论第一次见识的工藤新一。 琥珀色的眼睛就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以及眼角下的犹如点睛之笔的小痣，配合青年简单的眨眼动作，就仿佛一块璞玉，在不断地擦拭中逐渐褪去覆着的尘土泥壳，终于?绽放出本来的耀眼光彩，熠熠生辉，直击心灵。 工藤新一不说话了，整个人怔在原地，滚烫的热意如同不停拍打的浪潮，从脸颊逐渐扩散自周边，甚至蔓延到了他的头顶，引得头?皮好一阵发麻，没完没了。 “你?够了，哪有你?这样的成?年人！”最终，工藤新一只这么说道，并?一手用书挡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则将铃木苍真不断凑近的脑袋推开，咬牙道，“不要闹了！” “好，我不闹。”眼见少年神情间有松动的架势，铃木苍真嘴上?答应得痛快，动作上?却?愈发得寸进尺，揉搓着少年有些炸起的发顶，温声笑道，“那你?别也一个人站在这儿生闷气了？” 工藤新一：“......” 感受着来自头?顶的重量与?温暖，工藤新一抿了抿唇角，只觉得先前?的自己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毛头?小子——明明最开始莫名其?妙地闹别扭，头?也不回地将人甩下的人是他。 可?到头?来，却?是铃木苍真用自己的包容阖好脾气来向他寻求所谓的谅解，甚至还用小小的玩笑作了掩饰。 只不过，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可?嘴上?愿不愿意承认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在外面都和小兰聊了些什么？”工藤新一扭过头?，躲开了铃木苍真的视线，试图以转移话题的方?式将眼前?这茬悄无声息地揭过去，只偶尔用眼角余光向铃木苍真的脸庞瞥去几道视线，询问道，“怎么这么久才进屋？” 话尾隐隐带着几丝抱怨意味。 “嗯？”闻言，铃木苍真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也没聊什么，就问她?有没有时间，要不要找个地方?咱们一起出去玩，就当做偶尔放松一下。”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双手一摊，无奈道，“可?惜小兰说，你?们这个月底有期中测验，得抓紧时间复习，就算要出去玩，也得等到十一月才行。” “以小兰认真的个性，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答应你?出去玩，更何况你?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眼见铃木苍真想?要张嘴，工藤新一立即双手交叉，预判了青年尚未来得及开口?的辩解，“暑假在律所里那种单方?面的认识不算数！” 随着熟悉而亲昵的交流方?式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先前?弥漫在他们周遭那种似有若无的微妙别扭气氛，也随之淡化消褪，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所以你?们有说好去哪儿吗？”工藤新一干脆将小说夹在腋下，看着铃木苍真将便当暂时收进了冰箱中。 ——他先前?对毛利兰所说的那番话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客套推辞，刚刚经历激烈运动的身体，只有疯狂呼气吐纳的份儿，根本没有胃口?将任何食物下咽。 第54章 “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毕竟现在才十月初，距离你?们期中测验都还有小一个月的时间。”铃木苍真头?也不回地应道，将便当收好后的他，顺便收拾整理?起了冰箱，思索今晚的饭菜。 至于?便当？明早让工藤新一稍微热热带去学校当做午饭正好，还能顺便将便当盒归还给?毛利兰。 “不过真要说的话，我倒是想?带你?们去附近的游乐园玩玩。”铃木苍真一心二用，一面挑选着合适的食材，一面闲聊似地回忆道，“照我以前?上?学那会儿的经验，类似期中测验这种大?型考试结束之后，就会想?要好好发泄一下准备考试期间积攒下来的压力。” 将挑好的新鲜食材依次从冰箱中拿出，确保足够两个人的份量后，铃木苍真这才回头?看向靠门站着的少年，扬起笑脸道，“游乐园里那些刺激的项目，譬如过山车这一类，最适合用来做这件事。” “净说一堆歪理?。” 工藤新一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却?并?未真正就此反驳青年的提议，反而上?前?一步，附和建议道，“既然如此，那要不要去多罗碧加乐园，就在东京都，虽然稍微有点远，不过搭电车的话也就还好。” “而且那儿有意思的项目设施很多，像是最经典的云霄飞车、跳楼机，足够你?用来‘发泄’了。”说着，工藤新一双手抱胸，冲铃木苍真挑衅地扬了扬眉梢，问道，“怎么样，想?要去试试吗？”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 瞬间明白工藤新新一的小心思，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好笑，同样挑眉道，“别忘了期中测验不是期末测验，十一月的时候你?们还没有放寒假，也就是说，就算出去玩也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你?确定要大?老远地跑去东京都？” “光是来回一趟就有够折腾了。” “那你?想?去哪儿？”工藤新一不解问道，想?不出单论游乐园这种地方?，还有哪里会比多罗碧加更好。 “隔壁杯户町的杯户购物广场那儿，不就有个还不错的游乐园？”铃木苍真分神听着0852在脑海中为他实时播报的相关介绍，一面道，“据说还有个超大?的摩天轮。” “哈，你?说那个啊？”工藤新一脸上?显露出明显的失望，在听闻铃木苍真的话后，更是扯了扯嘴角，吐槽道，“什么超大?，我又不是没去过。” 说着，他叹了口?气，无奈妥协道，“算了，那儿的确挺近的，除了大?部分设施稍微有些偏老化外，也没什么不好，还背靠购物广场，小兰和园子应该会喜欢。” “园子？”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对骤然出现的陌生人名产生好奇，“是小兰的朋友吗？” “嘛，还在幼稚园的时候就认识了，小兰出去玩基本都会叫上?她?。”工藤新一点点头?，忽然一顿，看向铃木苍真，后知后觉道，“对了，说起来，圆子她?也姓铃木，铃木财团的二小姐，苍真哥你?和她?会不会是什么远房亲戚？” 说到最后，连工藤新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明显实在打趣青年，以小小报复一下对方?先前?的玩笑。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铃木财团的话，我还真想?要个这样的远房亲戚。”铃木苍真双手一摊，乐道，“可?惜我没那个运气。” 此时，窗外的午后日光正好挥洒在了铃木苍真身上?。 十月的阳光早已不似几月前?盛夏时那般催促灼热，透着一丝慵懒的温和，映照着铃木苍真的眉眼，越过眉峰与?鼻梁时落下的阴影，让他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立体，更衬托出那双琥珀色如玛瑙石般的眸子。 或许是方?才提起过没多久的缘故，工藤新一望着这双眼睛，没由的联想?到了杯户购物广场的那座摩天轮。 每逢入夜时分，摩天轮上?装饰的霓虹灯会自动亮起，为夜幕装点一抹亮丽的橙黄色。 就好比现在，铃木苍真这双被柔软阳光浸染的透亮眼睛。 去杯户......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工藤新一眨了眨眼，默默想?到，心底不觉涌起一丝浅浅的期待。 第43章 飞驰火车 即便医生再如何强调萩原研二的身?体恢复速度远超寻常案例，但四年毕竟不是四个月，他的第一次康复训练几乎与所有人预想中一样，并不十分?轻松。 腿脚肌肉萎缩所带来?的无力感，让萩原研二纵使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双腿的存在，却依然无法如从前那样，自然而准确地操控它迈出自己?想要走出的下一步，总会以奇怪地角度偏离脑海中预设的既定轨道。 尽管有专业的陪护以及确保安全的防护器具，但一天之内无数次的努力尝试却只能?换来?失败的结果，终究还是令萩原研二久违地品尝到了一股难言的挫败感——尤其?是在感受到他姐姐投来?的目光之后。 是以毫无保留的关切为底色，杂糅着担忧，与掩藏起?来?不易被察觉的难过情绪混合而成。 纵使萩原千速已然将心事藏得十分?隐蔽，在萩原研二面前也极力保持着与从前一样的开朗明?艳，时不时与之玩笑拌嘴几句，但作?为其?血脉相连的弟弟，萩原研二还是能?够从对?方身?上依稀感受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不止是对?他身?体状况的焦虑牵挂，还有其?他隐藏得更深一层的东西，如疽附骨，令对?方惴惴不安。 “萩原先生，今天的训练量已经达标，接下来?请您好好休息。” 陪护看了眼时间，朝满头渗着细密薄汗的萩原研二嘱咐道，“复健训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缓慢过程，无法一蹴而就，也不能?因?为急着想要恢复正常水平过分?身?体，否则很有可能?事倍功半。” 说着陪护又转头看向?一直守在旁边的萩原千速，同对?方颔首示意后，接着叮嘱道，“家属这边也要记得每天定时定量对?病人的身?体进行按摩疏导，配合药物?促进全身?血液循环，有助于恢复。” “是，麻烦你了。”萩原千速微微欠身?向?陪护表以谢意，目送对?方离开复健室后，这才上前一步，在自家弟弟身?旁坐下，从衣兜中掏出手帕，为其?擦拭额头上滚落的汗珠。 “你说你，这么着急干嘛。” 看着气喘吁吁的弟弟，萩原千速一面擦拭着，一面忍不住心疼抱怨道，“人家医生都说了，你身?体的恢复情况非常好，只要配合他们定制的康复训练表每天坚持就行，用力过猛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 “呼......我?这不是、不想让你老为我?请假吗？哈哈。”萩原研二弯起?眉眼笑了笑，将脑袋稍稍偏着低下，乖巧地任由萩原千速为他擦去额头脖颈间的汗水，喘息道，“更何况我?觉得这种程度还行，也没有特别累人。”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萩原千速闻言，当即轻拍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脑袋，没好气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管好自己?就行，我?的事你用不着操心。” “嗷——”萩原研二故作?吃痛，仿若一只被打击到垂耳丧气的小狗，可怜兮兮又不情不愿地瘪嘴应道，“是是，我?知道了......真是的，只是想稍微努力一下都不行。” “你努努力，别再给我?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距离萩原研二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萩原千速对?他偶尔的‘卖萌撒娇’，也逐渐从一开始的难以招架，恢复到与过去一样习以为常，故而此刻尽显冷漠道，“擦好了就起?开，离我?远点儿，一身?热气。” “好过分?！”闻言，萩原研二立时显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嚷嚷着质问道，“我?这么努力地训练，你不夸夸我?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嫌弃我?，你真的是我?的亲姐姐吗？！” “如果不是心疼你，你现?在早就跟小时候一样挨揍了。”萩原千速不为所动，抬手用力戳了一下萩原研二的眉心，挑眉道，“所以识相的话就给我?懂事一点，别像得了多动症一样闲不下来?，成天让我?操心。” “是......”落败的萩原研二借着萩原千速这一戳的力道，往后倒在了轮椅靠背上，仰头望着洁净无瑕的天花板，沉默半晌后，忽然没由地问道，“小阵平最近很忙吗？都没怎么见他人。” 或许是与萩原研二插科打诨得太过放松，加之萩原千速从未想过对?自家弟弟设防，听闻这话，一个不留神?，直接将这几日一直怀揣在内心深处的话语一口叹出，“他啊，忙着等传真——” 待她反应过来连忙掐住话头时，为时已晚。 然而，突兀的停顿在这种时候更显得奇怪。 一阵短暂的静默。 “什?么传真？” 萩原研二率先开口问道，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看着萩原千速，目光如炬，“顺便，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阵平他这段时间究竟在忙什么？” 第55章 “我?看得出来?，你有事瞒我。”说着，萩原研二轻笑了一声，“当然，不止是你，连他本人最近都在有意无意地躲着我?。” 尽管萩原千速一直都很清楚，自家弟弟看似一副不拘小节的个性，实际相当敏锐。 但她没有料想到，从他醒来?满打满算到今天，也才不过将将半个月的时间，对?方竟然就能?凭借一点蛛丝马迹，迅速察觉出自己?和松田阵平对?他有所隐瞒。 “他......在大概两个月之前，从机动组调任到了搜查一课。” 并没有犹豫太久，本就不希望松田阵平再度以身?犯险的萩原千速长叹了口气，将她所知晓的一切，一点一滴悉数告知了眼前的胞弟，“既是为了方便亲自查案，同时也是在等待一则传真。” “什?么传真？”萩原研二蹙眉追问道，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在你......那次爆炸后的第二年，十一月七号当天，总局那边收到了一张只显示一个阿拉伯数字的奇怪传真。”说着，萩原千速顿了顿，脸色难看了许多，抿唇咬牙道，“从此以后每一年的十一月七号，都会有类似的传真。” “三年前是3，两年前是2，一年前是1。”萩原千速顿了顿，叹息道，“阵平他怀疑，这是当年那个炸弹犯的手笔。” “所以，他是为了这个才......”萩原研二低喃道，落在膝上的手不觉死死捏紧，用力之深，乃至苍白的手背上绽出了好几道刺眼的青筋。 “他原本拜托我?瞒着你，想要独自一人解决。” 萩原千速抚上自家弟弟绷紧的手背，将其?温柔握住，低声道，“我?现?在之所以告诉你这些，除了知道这件事只要被你发现?端倪之后，就再瞒不过你外，更希望......你能?说服他放弃藏在心里的念头。” “毕竟真要论?起?来?，唯一有可能?把他这头倔牛劝回来?的人，就是最了解他的你。” 说完，萩原千速凝视着萩原研二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一字一顿道，“研二，如果说现?在的阵平是一列即将失控的火车，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究竟是车毁人亡还是安全抵达终点站，能?让它现?在就停止下来?的人，只有你了。” 一时间，复健室中只有两人低缓沉重的呼吸声在彼此间蔓延，墙上的电子钟表无声变换着数字，记录着他们缄默的长度。 “......姐姐，你也说了，最了解阵平的人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我?。” 不知过去多久，萩原研二终于再次开口，低哑中透着干涩的嗓音，在空荡的复健室回荡，“可是，正是因?为足够了解他，所以我?现?在格外清楚，除非那个炸弹犯提前落网，否则没人能?阻止他以身?犯险。” 说着，萩原研二轻笑了一声，“甚至如果不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这双手也已经有太久没有接触过炸弹，你这会儿需要担心的人，恐怕就不止小阵平一个了。” “......呵，你倒是真敢说。”萩原千速并不十分?意外地扯了扯嘴角，随着萩原研二话音的落下，心中涌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无力感。 望着眼前这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感受着手上蠢蠢欲动的痒意，萩原千速到底没忍住，上手一把捏住萩原研二还没能?重新养起?来?的那点儿脸颊肉，紧接着再稍稍用力向?两边一扯，恶狠狠道，“你们两个从小到大就没让我?省心过！” “唔......对?唔起?嘛，姐。”萩原研二不敢挣扎，十分?卑微地试图以自己?的脸蛋来?换取萩原千速的怒火平息。 “坚决承认错误，然后下次照样死不悔改，是吧？”萩原千速冷哼了一声，直把人两边的脸颊肉都扯成了高原红才勉强松手，“算了，本来?也没真的指望你能?做什?么。” 事实上，若不是一时放松警惕被萩原研二钻了空子，萩原千速根本不打算将松田阵平在等炸弹预告传真这件事告知对?方，先不提萩原研二现?下的身?体状况，即使是有心也无力。 其?次，作?为萩原研二的姐姐，萩原千速同样清楚地了解着自己?的弟弟。 “之后我?会找时间让阵平过来?一趟，你们之间的事，你们两个自己?商量解决。”萩原千速站起?身?，来?到萩原研二身?后扶过轮椅把手，将人推出了复健室，“我?懒得管了。” “要费心照顾我?这样的弟弟，一直以来?确实辛苦你了。”萩原研二目视前方，抿着唇角低声道，“真的很谢谢你，姐姐。” 回到病房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 “......你这臭小子。”萩原千速沉默半晌后，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她笑了一下，微微沙哑着嗓音道，“只会嘴甜。”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和小阵平啦，姐姐。”萩原研二笑了笑，垂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四年过去，原本附着在上面的薄茧悉数退却，苍白而无力，就算想要捏成拳头，也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 “就像你说的，现?在的我?连走路都勉强，就算真有心想要帮小阵平，也顶多只能?做做加油打气的啦啦队。”萩原研二并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坦然面对?，甚至在末尾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原本在听了萩原研二的前半句话后，心脏立时犹如被用力攥紧一般难受的萩原千速，听到这儿不由得心中一松。 “再然后就是小阵平，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四年里他肯定没有一刻放弃过研究当初那枚炸弹，举一反三更是他这方面的强项，所以——”萩原研二仰头看向?身?后的萩原千速，咧嘴笑道，“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更何况，距离十一月七号还有将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说着，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俏皮道，“说不准，到时候我?的身?体状况就允许我?到现?场观摩了呢？” “虽然不能?亲自上手，但在旁边加油助威，总比待在医院里强。”萩原研二感慨道，“我?可不想做最后才知道结果的那个人。” 第44章 邻家哥哥 期中测验这件事?，对其他莘莘学子而言或许是重?要程度仅次于期末综合测验的一场考试，但在工藤新一眼?中，除了?题量外，与平常的随堂小测没什么太大差别。 先不提那些考试内容对他来说并不算十分困难，用不着特意辛苦复习，即便真要复习，也不过是大致看?两眼?查缺补漏，十分轻松，所以，这场期中测验，工藤新一打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更别提对他采取放养政策，名为外出游历寻找小说灵感?，实则满世界旅游度蜜月的父母。 对比起来，倒是铃木苍真这个‘外人’比起当事?人自己及其父母双亲，都要更上心一些，不但干脆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就搬到工藤宅中，方便为工藤新一准备每日的便当，晚饭也在个人能力范围内追求美味与营养完美均衡。 至于洗刷碗筷的重?任，尽管铃木苍真一力想要将其全?部揽下，但奈何工藤新一坚决不肯，以不吃青年做的饭菜为‘威胁’，强行抢过了?这份小小的‘善后?’工作。 光是这些还不算完，铃木苍真甚至还在睡前为工藤新一贴心地准备了?热牛乳配果酱面包，又或是热茶配梅干饭团服务，以此当做夜宵，同时也是在无声地提醒对方——晚上不要熬夜太晚，学习得太过废寝忘食。 态度之郑重?，气势之夸张，有那么一瞬间工藤新一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备战高考前夕，而不是应对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期中测验。 “我说......苍真哥，你这实在也太夸张了?。” 终于，在历经半个月后?，几乎快要将期末测验的考试范围也复习个遍的工藤新一，看?着铃木苍真不知第几次为他特意准备的夜宵，无奈道，“说白了?，我只是期中测验而已，甚至就只考两天，真的有必要这样劳师动众的吗？” “会吗？”闻言，铃木苍真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不大确定?道，“我其实觉得还好？” “哪里好了?，一天到晚忙上忙下，你都不会觉得累吗？”工藤新一抿着唇角，看?着铃木苍真眼?下那抹淡淡的青色，似乎连带着眼?角的红色小痣都黯淡了?许多，忍不住道，“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椎名直人的案子就快要开庭了?吧，你这样真的忙的过来吗？” “放心好了?，我以前勤工俭学攒学费的时候可比现在忙得多了?，那会儿?我都没觉得有什么，更何况现在只是在工作之余，抽空照顾一下你而已。” 听出少年话语下藏着的别扭关心，铃木苍真眨了?下眼?，乐得打趣道，“还是说，你担心自己最近伙食太好，夜宵吃太多，身材走样？” 工藤新一：“……”别说，他前两天还真有偷偷踩电子秤上称量过一会儿?，好在显示屏上冒出来的数字与记忆中相比并没有明显变化。 “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复习准备自己的期中测验就行。”铃木苍真笑着将夜宵放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发?顶，弯了?弯眉眼?道，“别忘了?，我照顾你可是算兼职，有工资拿的，不把你照顾得白白胖胖的，怎么向有希子女士交代？” 第56章 “嘁，用不着交代也行，反正他们俩只会顾着自己到处恩爱……” 感受着铃木苍真熟悉的手法，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的工藤新一没由得感到一阵安心，到底还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只顺着青年的话头，小声嘀咕吐槽了一句自己的那对甩手掌柜父母。 “别这么说，有希子女士今天还发简讯问我你的近况，说是会在你期中测验结束之后赶回来。”说着，铃木苍真轻笑着询问道，“怎么样，到时候要不要提前把家里大扫除一下迎接他们？我帮你。” “你还真是一点都闲不下来……”工藤新一扯了扯嘴角，对青年的提议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虽然家里的确很久没有大扫除过了，但平时都有维护日常卫生，应该还不至于需要大扫除，更何况——” 说着，少年停顿了半晌，反手一把捏住青年的脸颊，看着对方骤然愣怔的神情，有种终于扳回一局的愉悦感。 念及此，他得逞一笑，挑眉道，“虽说他们是你的雇主，但说到底，你需要照顾的人只有我一个不是吗，他们不过是偶尔想起回家一趟，干嘛为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 “你也知道他们是我的雇主啊，人为五斗米折腰的道理懂不懂。”反应过来的铃木苍真笑了笑，任由少年动作亲昵地揉捏自己的脸颊肉，一面无奈哄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不为他们，只为你一个总行了吧。” 在发觉工藤新一搭在他脸上捣乱的小手没有停下来趋势，反倒随着他的纵容变本加厉，铃木苍真眉梢一扬，故作恼怒地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背，轻呵道，“喂，差不多就得了，这是捏上瘾了吗？赶紧撒手吃你的夜宵去，待会儿好接着复习。” “都说了已经没什么好复习的了，你就饶过我吧。” 却不想工藤新一一听这话，整个人立时瘫软倒在靠椅上，撇着嘴有气无力地嚷嚷道，“与其让我再看这些已经记得不能再清楚的知识点，还不如让我再重读一遍《四签名》。” 说完，还耍赖似地扯了扯铃木苍真的衣角，一双蔚蓝色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青年不放。 不得不说，十四岁脸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小孩，这眼睛水汪汪得就跟小猫的猫眼似的，直面少年眼神攻势的铃木苍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到。 而且不知是否是铃木苍真的错觉，在经过小半月前没头没尾的闹别扭事件后，工藤新一对他明显要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这倒不是指对方此前就如何冷淡，而是在某些地方多了一些微妙的小变化，譬如：变得更加爱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时不时还会上手做些类似捏脸这样亲昵的小动作。 如果说，在两人初次熟悉之后，知晓了自己与他有着同样兴趣爱好的工藤新一，将他当做可以分享小说快乐的同好，并以此为基点接受他的照料。 那现在的他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或许稍稍晋阶了一下也说不定，类似邻家哥哥这种？铃木苍真忍不住在心中想到，就是不晓得这样的想法算不算往自己脸上贴金？ 念及此，铃木苍真不禁被自己打的比方逗乐，噗嗤一笑。 “你在笑什么？”听闻动静的工藤新一立时抬起头，向铃木苍真投去敏锐的目光，身为侦探的直觉告诉他，青年的这抹笑容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东西，甚至极有可能和他有关。 不过在这份直觉背后，工藤新一心中并没有升腾起与往常探案解密一般的探究欲，仅仅只是单纯地有些好奇。 除此彼此有相同的兴趣爱好，都对福尔摩斯之外，更因为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日子里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给予他悉心照顾的青年，默默在心中当作了自己的哥哥——当然，这话他绝对不会告知对方就是了。 尚且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并完全不如自己表面上所表现得那样独立。 “没什么，只是想说，既然你认为自己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那明天就给你安排些别的事情打发时间。”铃木苍真笑得不慌不忙，脸上没有半点心虚，“之前我不是说，在真正教你体术技巧之前，得先把基础的体能练一练吗？” 说着，铃木苍真伸手将工藤新一的胳膊举起，从小臂一路捏到肱二头肌，满意颔首道，“嗯，虽然还有待加强的空间，不过比之前结实了不少，半个月的功夫能练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也就是说，你明天愿意教我新东西了？”工藤新一双眼一亮，甚至忍不住反手抓住铃木苍真的手站起身，眸底满是兴奋，咧嘴乐道，“终于不用再做那些无聊透顶的基础训练了！” “很无聊吗？”铃木苍真眉梢一挑，打趣道，“也不知道是谁第一天的时候，一脸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自己在夏威夷的时候练过，身体基础好得很，结果说完没多久，当天下午就直接累趴下了，怎么叫也叫不起来。” 工藤新一：“......” “都说了那只是个意外。”工藤新一没什么气势地反驳道，周身的气焰比之刚才低矮了不少，移开双眼小声嘀咕道，“况且谁知道你所谓的基础训练强度这么大......” “我事先可是反复向你确认了。”铃木苍真抬起空着的手，有些好笑地戳了一下少年的额头，“是你自己夸下海口说没问题，中途脸都快白了，还硬要咬牙坚持，最后累趴下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 铃木苍真顿了顿，眉眼弯了弯，轻笑道，“至少精神可嘉。” 而在这之后，截止到今天，任务进度更是在少年的不懈努力下上涨到了百分之五十一，距离及格线仅仅一步之遥，可见对方的认真程度。 “所以，按照约定，我明天会教你一直想学的体术技巧。”铃木苍真向工藤新一承诺道。 “你准备教我什么？”彻底没了复习心思的工藤新一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青年的手，不禁好奇问道，“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你向我展示过任何体术招式诶。” “虽然我能看出你手上结的茧子至少有十以上年的积累，但却看不出来具体是因为哪一种练习造成的。”说着，工藤新一将铃木苍真的手心摊开，摩挲着上面的薄茧，不太确定道，“总感觉你好像练得很......嗯，杂糅？” “主要是以综合格斗为模版进行的练习。”对少年，铃木苍真并不藏着掖着，直接解释道，“某种意义上的确很杂，什么都会一点，虽然不算特别深入精通，但教你足够了。” “至于具体教什么，那是明天的事。”铃木苍真笑道，“现在，闲聊时间结束，坐好继续看你的书，把要考的重要知识点再好好复习一遍。” 说完，铃木苍真无视了少年幽怨不满的目光，坦然踏出房间，并不忘随手把门带上。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到客房，反而走到存放着家用医药箱的柜子前，将其打开，确定里面是否有足够量的阵痛贴布以及消肿喷雾。 “这些应该够了，你说我要不要再准备一点儿中华街那边的红花油？”铃木苍真询问道，“听说涂上它配合按摩专治跌打扭伤，效果很好。” [是否需要为你标出最近的往返路线？]0852直接反问道。 能够最快时间将体术技巧融会贯通的方式，当然是1v1实战训练，拳拳到肉，让疼痛刺激肌肉，并产生相应的难以磨灭的身体记忆。 ——当初铃木苍真在【休息站】中所受的苦，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和其他人稍微‘分享’一二了。 第45章 不得其解 今日的工藤宅有些不同于往日的平宁安静 刚临近周边街角，就能听见好一阵略显沉闷的窸窣摩擦声，自别墅的庭院中传出，不时还伴随着几声类似于咬牙忍着痛楚的闷哼声，让原本静谧少人的街区多了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好在现在是阳光明媚的清晨，而非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 翻越宅院围墙往声源处探去，只见一身穿黑色紧身涤纶内搭、外套一件灰色尼龙运动服的少年，正向站在其身前一米左右位置的青年不间断地挥舞出拳，力道之强劲，动作之迅速，甚至隐约有几分带起拳风架势。 然而，面对少年堪称猛烈的攻势，反观青年却是一脸从容，乃至眉眼间还染着几分欣慰——非但没有对少年的攻势予以还击，仅仅只是不紧不慢闪避身形。 少年见状，眉宇不觉轻蹙，牵动额前的细汗，顺着眉弓间隆起的道道沟壑，滚落下坠。 就在他以为这一拳又会和之前无数次一样落空，无功而返之际，只见青年身势一改，瞬间抬手以掌心接过少年的拳头，紧接着化劲似地往后轻巧一拨。 第57章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青年?便借力打力地将少年?的拳头轻松送走，待少年?整个人因此失去?重心?，被自己用力过猛的招式连累，身体难以控制地向前倾倒，眼看即将以脸着地之际，依旧是青年?反应迅速，瞬间反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人给牢牢拽稳。 “气势不错，比第一次练习的时候好了不少。”看着借他的手劲儿勉强站稳身形，面色泛红、气喘吁吁的工藤新一，铃木苍真颔首点?评道，“只是下盘的稳定?性还是差了点?，出拳的动作没能和?脚下的走位配合恰当，这一点?有待加强。” 这是一场体术指导练习。 而在整个指导过程中，铃木苍真不说?轻松到易如反掌，但也的确有那么几分不慌不忙的意味，眉眼间也没有显露出哪怕一丝明显的吃力。 本就因为所有熟练的路数招式，都?被铃木苍真给四两拨千斤地悉数防住，从头到尾甚至没有吃到半点?好的工藤新一，在听完对方的话后，当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只见他一把甩开青年?的手，将就着手背擦拭起脖颈间黏腻的汗水，一面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才练了小半个月，刚记住你教我的那些?招式技巧没多?久，能熟练使?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说?完，工藤新一撇嘴偏过头，不再去?看铃木苍真，自顾自地解开外套拉链，撩起黑色内搭薄衫，试图以此加快透气好让自己更凉快些?，平复运动过后被体内散发的热气裹得闷热不堪的身躯。 清晨，微凉的轻飔拂过，吹散了自工藤新一周身升腾起的一丝丝淡淡白?烟，也将他裸露在外渗着细汗的肌肤吹凉了些?许。 从他撩起的内搭衣角看去?，白?皙的腹部睡着呼吸节奏不断起伏，借助落下的日光，隐约可以看出几分隆起的肌肉轮廓。 铃木苍真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他的精心?投喂下，配合饭后三十?分钟的轻度体术训练，这一个月来，工藤新一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整个人都?体格，明显都?较之从前结实?强健了许多?。 虽远不至于?夸张到肌肉虬结、虎背熊腰的地步，但手臂与腰腹已经?附着上了好看的薄肌，加之少年?略显白?皙的肤色，配合汗水，映照着阳光下甚至有些?晃眼。 若是在七、八月的盛夏，这样的景色的确值得细细欣赏一番。 但眼下的月份，早已步入了萧瑟深秋的十?一月，天气愈发乍暖还寒，偶尔的朗朗日光，也远远不及酷暑时节那样炙热猛烈，作为工藤新一的半个监护人，同时兼具爱操心?的个性，铃木苍真见不得少年?在这个节骨眼如此贪凉。 “快把衣服放下来，哪有十?一月大清早撩着衣服吹冷风的！”铃木苍真轻呵道，一个健步上前，不待工藤新一反应，就强行将他的内搭薄衫一把扯下，把原本露出的小腹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还不算完，只见他紧接着又将工藤新一的外套拉链扣起，猛地向上一拉，唰啦一声，直达末端才堪堪松手，转而掏出早就备好的手帕，往对方脸上一糊，并不算温柔地替少年?擦净脸上的汗水。 一面还不忘皱眉道，“刚运动完满身汗的时候，就算再热也别随随便便脱衣服，尤其?是这个天气，冷风稍微多?吹一会儿就能把你吹个重感冒。” 不满于?青年?的瞎操心?，工藤新一挣扎着试图挣脱对方手臂的桎梏，可无奈铃木苍真看上去?好似文职人员弱不禁风的模样，衣衫底下藏着的肌肉及其?蕴含的力量，却远胜过他短短一个月下来勉力练就的薄肌。 全盛时期的他都?不一定?能成功脱逃，更何况现下这个刚刚与其?对练完没多?久，几近精疲力竭的他。 无法，工藤新一只得放弃反抗，垂头丧气地任由铃木苍真为他仔细地擦拭身上的汗水，只撇嘴嘟囔道，“就解开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又不会怎么样......” “少犟嘴，多?注意点?儿总没错。”眼见将小脸和脖颈上的汗珠擦得差不多了，铃木苍真这才勉强松开对少年?的挟制，将手帕搭在工藤新一毛茸茸的脑袋上。 就着手帕狠狠揉搓了一番，铃木苍真挑眉道，“你小子?，把外套解开不说?，还把里面穿的那件也给一把撩起来，是想向我炫耀自己那点儿刚练起来没多?久的腹肌？” 工藤新一不说?话了，眼神飘忽，蔚蓝的眸底闪过一丝浅浅的心?虚。 毕竟还只是个十?四岁出头的毛头小子?。 “行了，把脚腕上的负重沙袋取下来，赶紧回屋冲个澡，我去?准备早餐，吃完咱们就出门。” 在将工藤新一整体初步捯饬一遍后，铃木苍真便推着人的肩膀往屋里走，一面提醒道，“我们还得赶在九点?之前和?小兰他们在电车站汇合，杯户那边的园区可是八点?就开门了。” “是是，我知道了，你别催，越催越着急。”工藤新一撇嘴应下，半垂着眼梢懒懒地吐槽道，“再说?我们也用不着特地这么早地赶过去?吧，我记得那里平时的人流量也不算太大，早一点?晚一点?没多?少区别。” “更何况，又不是所有项目都?非玩不可。”说?着，工藤新一顿了顿，小声嘀咕了一句，“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待在家看福尔摩斯。” “园区里那么多?项目，加上周末的人流量，就算只玩其?中的一半项目也要花不少时间，早点?儿去?先把最有意思的项目体验了，省得站着排队等老半天。” 闻言，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调侃道，“我可警告你，一个月前就已经?约好的事?，你可别想着临时故意爽约。” “听你的口气，我怎么感觉你打算在那儿待一整天？”工藤新一回头怀疑地看了铃木苍真一眼。 “不行吗？”铃木苍真闻言，眉梢一挑，反问道，“我听说?园区晚上有烟火秀，你就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那是小兰和?园子?她俩会感兴趣的东西。” 从青年?的口吻中知晓对方真有在园区中待上整整一天的打算，工藤新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四肢越发沉重，最后挣扎道，“要不这样，等晚上的时候你们三个自己去?找位置看烟火，我就先——” “驳回，先不说?到时候园区里肯定?人山人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况且......”说?着，铃木苍真故意停顿了小半晌，看着少年?满脸失望外加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好笑道，“晚上还有夜宵活动，庆祝你们顺利结束这周的期中测验。” “综上所述，你要是提前溜了，家里可没人给你做晚饭。”铃木苍真点?了点?工藤新一的额头，笑道，“明白?了吗。” 闻言，工藤新一双唇紧抿，蹙眉瞪着青年?，憋了好半晌，终于?憋出一句，“......你这是威胁！” “诶，你居然才发现吗？”铃木苍真故作吃惊地眨了眨眼，鼓捣了一下少年?红润的脸颊肉，好笑地反问道，“平时身为侦探的敏锐都?跑去?哪儿了，离家出走了？” 工藤新一：“......”这个人真的好无聊。 “行了，别一直呆杵在这儿，还不赶紧去?把身上的臭汗洗洗。”同少年?开完玩笑后愈发身心?舒畅的铃木苍真又接着催促了一句，并询问道，“对了，中午的便当配菜，玉子?烧你想吃甜口还是咸口的？” 自从之前做了一次咸口的玉子?烧后，看得出工藤新一对这种新口味接受良好铃木苍真，每每想要做玉子?烧时就会问上这么一句，而工藤新一的回答也会因为当时的心?情或是别的原因不尽相同，或甜或咸，铃木苍真都?会满足。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两人之间一点?小小的默契。 “咸口，运动完流这么多?汗，我现在缺盐。”工藤新一面无表情道，随即也不等铃木苍真回应，直接抬腿跨步向前，头也不回的先于?青年?一步回到了屋中。 “这小子?……”铃木苍真失笑，摇了摇头。 ［或许，比起外出去?游乐园，他更希望和?您一起待在家中书?房，翻阅您尚未看完的《血字研究》。］0852适时道。 “会吗？”闻言，铃木苍真挑了挑眉，显然并没有将0852的‘猜测’放在心?上，轻笑道，“就算是这样，总不能一直宅在家里，更何况还是提前约定?好的安排。” “对了，最近任务进度有更新过吗？”铃木苍真问起了另一件更关心?的事?。 ［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六十?。］0852应道，［暂时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没变化吗……”铃木苍真有些?头疼地轻啧了一声，抬手揉捏了一下鼻梁，低喃道，“而且怎么又是刚巧及格……”因为黑泽阵的前车之鉴太过惨烈，这段时间他对‘六十?’这个数字都?快有应激反应了。 “还想着只要一直锻炼新一的体术就行，看来并不能完全蒙混过关啊。” 第58章 尽管心?中对此早有一定?预期，但临了真正面对时，铃木苍真还是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忍不住向0852抱怨道，“我感觉你这次的任务相当不合理。” “新一他既然是以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为目标，那作为一名合格的侦探，好奇心?不是最该有的基本素养？”铃木苍真顿了顿，眉宇微蹙，“你要我教他收敛压制自己的好奇心?，某种程度上不就是在抹杀他作为侦探的品格？” 尽管铃木苍真这番话带有一定?程度的诡辩意味，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0852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直接解答铃木苍真的疑惑，而是态度不明地询问道，［您坚持如此认为吗？］ “……什么意思？”铃木苍真从0852的电子?音嗅出一丝不对劲。 ［即使?任务目标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数次遭受生命危险——］ 说?着，或许是注意到铃木苍真陡然瞪大的双眼，0852停顿了须臾，但仍旧继续平静叙述道，［尤其?是在历经?某个节点?后，危险系数几近呈直线上升，你也依旧如此认为吗？］ 第46章 手机照片 当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踩着九点前五分钟抵达电车站台时，远远就看到身着蓝色带绒兜帽外套的毛利兰与另一位年纪相?仿、身穿橙橘色针织衫的短发?女孩早早地等在了电车站前，不知站了多久。 “小兰——”铃木苍真?朗声喊道，拎了下肩上的背包，一面招手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一面上前歉意道，“等很久了吗？抱歉，早上做便当稍微耽搁了点儿时间，出门比预计晚了十?分钟。” “苍真?哥。”毛利兰见到来人先是双眼一亮，同样招手回应，在听闻青年的道歉后，动作一顿，连忙摆手道，“怎么会！距离约定?的九点还有时间，不算迟到，更何况我和园子也不过刚到没几分钟，苍真?哥你别在意。” “看吧，我就说不用着急，时间绝对?赶得上，你倒好，根本不听我的，还一直拽着我竞走。” 随着毛利兰的话音落下，工藤新一仿佛找到战友一般，一面活动放松着左手，一面没好气地瞪了铃木苍真?一眼，完了还不忘抬起?左手手腕冲着对?方晃了两?下，“你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怎么了，你手劲儿可真?够大的。” 只见少年的手腕处的确有被隐隐捏红了一圈，印迹映照在日光下，与白皙的肌肤对?比鲜明，乍一看确实有些扎眼。 “......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 本就因为让两?个女孩白白等了自己不少时间而心中愧疚的铃木苍真?，在清楚看见工藤新一手腕上的红痕后，眉宇蹙起?，上手轻轻揉捏按摩了几下，愈发?歉意道，“怎么样，会痛吗？” “呃......其实也还好？”似乎没有料到铃木苍真?会如此?诚恳重视，原本只是想随口拆台青年几句的工藤新一不由有些愣住，下意识回了一句。 待他反应过来后，脸上后知后觉地涌起?一丝热意，连忙将手腕从对?方手中夺回，好像炸毛的黑猫一般，虚张声势道，“行了，我没事，只是看着有点唬人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铃木苍真?见状，眨了眨眼，不知是否因为有旁人在场的关系，他隐隐发?觉少年似乎要比平日两?人私下里相?处时好面子了许多，然而，还不待铃木苍真?开口说点什么，另一边却似乎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 “喂，我说新一。”开口的是站在毛利兰身边的短发?橙衫女孩，只见她双手抱胸眉梢一挑，“我和小兰站这儿等你好几分钟，你不先向我们打个招呼就算了，竟然还因为那点儿小事向人家撒娇？” 说着，她顿了顿，紧接着熟稔地开启嘲讽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弱不能自理了？” “好啦，园子，你就放过新一这一次吧，况且......”说着，毛利兰抬手凑近短发?女孩耳畔，压低嗓音轻声说道，“苍真?哥还在旁边看着呢。” “知道啦小兰，我有注意分寸。” 闻言，短发?女孩先是若无其事地冲铃木苍真?扬起?一抹灿烂的小脸，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又侧过头摆出同毛利兰一样的手势——将嘴遮挡，掩耳盗铃式地说着悄悄话，“再说了，你都不会觉得好奇吗，向来只知道福尔摩斯的臭屁家伙，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铃木苍真?、工藤新一：“......” “苍真?哥，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和你姓氏相?同的铃木园子。” 工藤新一先是简单为铃木苍真?介绍了一下，然后才扭头看向铃木园子，半垂着眼梢回敬道，“你和小兰说悄悄话的声音可以再大一点，是生怕我听不见吗？” 比起?毛利兰，同样是自幼就与工藤新一相?识的铃木园子，尽管两?人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但相?处起?来更像是互相?找茬的损友，虽然远不至于剑拔弩张，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嗅出那么一丝淡淡的火药味。 或许这就是他们三个最熟悉的相?处模式？看着已经旁若无人地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的少年与女孩，以及一直在旁边无奈地充当调停者的毛利兰，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眼中不觉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原本他偶尔还会想，年仅十?四岁的工藤新一，会不会太过早熟而与周围同龄人之间拉开距离，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他多虑了。 “铃木......园子是吧？”铃木苍真率先开口，并向铃木园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温声笑道，“初次见面，请问我可以叫你园子吗？” “啊，当然可以......” 铃木园子眨了眨眼，由此?迟钝地握住了铃木苍真?的手，她望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明明这人看上去长相?平平无奇，也并非她偏爱的类型，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牢牢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忍不住开口道，“那个，铃木先生......” “不介意的话，叫我苍真?哥就好。”铃木苍真弯起眉眼打趣道，“毕竟我们都姓铃木，不是吗？” 是，苍真?哥，那个——”铃木园子连忙点了点头，有些着急地接着方才被打断的话继续问道，“你可以摘下眼镜让我看看吗？”说完，还不忘双手合十?，一脸恳求地眨了眨眼。 “诶？”铃木苍真?一愣，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孩会骤然提出这种要求。 “园子——”一旁的毛利兰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后当即挽住铃木园子的胳膊，稍稍用力把?人往后拽了一下，皱眉小声道，“突然要人家摘眼镜什么的......这不太好吧？” “哈，你想怎么样？”工藤新一对?此?更是不解。 他虽然知道铃木园子向来偏好帅哥，但同样清楚对?方喜欢的风格类型都相?当明显，而铃木苍真?的外表无论?怎么看，都与她往日里感兴趣的那些人不在同一个划分区。 加之两?人平常就时不时爱无伤大雅地互怼几句，故而工藤新一这会儿先是上下审视了铃木园子一番，随后双手抱胸，直接一脸不满地反驳道，“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要人把?眼镜摘下来给你看的？” 也算是替铃木苍真?回绝了对?方。 “好啦，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 自知初次见面就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并不礼貌，铃木园子先是萎靡了须臾，紧接着话锋一转，双眼铮亮再次看向两?位好友，信誓旦旦道，“我直觉，苍真?哥绝对?是那种摘下眼镜之后反差超大的帅哥！” 铃木苍真?：“......” 除了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出门时，被邻居街坊客套称赞了几句模样可爱，成?年之后再没有听过类似夸奖的铃木苍真?，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如此?笃定?他相?貌出色。 “我说你啊......”工藤新一扯了扯嘴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这位大小姐究竟是放达不羁，还是异想天开好，“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些什——”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苍真?哥摘下眼镜的样子？”不待工藤新一把?话说完，铃木园子直接指向对?方反呛一句道，“还是说，你早就已经见过了，所以这会儿才会对?我的提议这么无所谓？” 工藤新一不说话了，铃木园子一前一后两?句质疑，皆正中他的‘要害’。 早在他第一次见到铃木苍真?时，心中就隐约有种微妙的违和感——青年的面容似乎很难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给他的感觉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尤其是那双如宝石般透亮的琥珀色的眼睛。 他的的确确一直好奇着铃木苍真?藏在眼镜下的容貌，但这份好奇心并不十?分强烈，尤其是在与对?方的日久相?处中，青年本人所带给他的舒适感，以及对?方在照顾陪伴他时那润物?细无声的妥帖包容，都足以盖过他心底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但掩盖并不意味着消失，当这件事被重新提起?时，他深埋在心中的好奇如同被诱饵勾起?的馋虫，再一次涌现?，甚至因为过往的压抑，在这一时刻变得格外强烈。 第59章 “只要一下下就好，苍真?哥你就当是稍稍满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铃木园子再次握紧双手合十?，扑闪着一双眼睛向铃木苍真?祈求道，“可以吗？” 不过下一秒，不等铃木苍真?开口表态，只见铃木园子神色一改，一本正经地补添道，“当然，如果苍真?哥你有任何不方便或是不能摘下眼镜的理由，直接拒绝我就好，不用顾忌我的心情?，毕竟是我强行请求在先。” 原本还想试图阻拦好友的毛利兰，在听完这番话后，动作一顿，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不知究竟该不该出言劝阻了。 “嗯......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只是稍微有一点度数而已。”不觉被女孩儿的前后反差逗乐，铃木苍真?笑了笑，打趣道，“只不过，我并不是你先前说的那种角色，摘下眼镜之后应该会让你的期待落空就是了。” 前面关于度数的话，自然是铃木苍真?用来隐瞒眼镜真?实用途的借口，至于是否要摘下，这会儿的他也确实不怎么介意。 一来一行人在电车站前，虽说是周末清晨，但人流量依旧客观，淹没在人群中的他即使大张旗鼓地将眼镜摘下，也不会有人在意。 二来则是，他需要‘防备’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附近，即便有，也或多或少会被这熙熙攘攘的路人挡住视线，能在眼镜摘下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将他的脸看清并成?功认出，铃木苍真?并不认为会有这样的巧合。 “怎么会！”铃木园子眼睛一瞪，当即往胸口一拍，认真?道，“我在这方面的直觉向来很准，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的眼光！” 闻言，铃木苍真?不由得失笑，微微偏低过头，抬手抚上眼镜镜腿，“那......” “行了，别玩了，去杯户的电车马上就要进站了。” 没有给铃木苍真?进一步动作的机会，工藤新一直接一把?拽过青年的手，拉着人大步流星地往电车站台方向走去，待走出好一段距离了才回头冲两?个女孩道，“再多耽误会儿，我们就得等下一趟了。” “嘶，对?哦，差点忘了正事！” 原本眼见心愿即将得到满足，却被工藤新一无情?打断而有些不满的铃木园子，在听到这番话后，瞬间也来不及多想，立时勾过毛利兰的胳膊迅速追上，甚至反超铃木苍真?两?人，急切道，“小兰我们动作快点，要是去晚了想玩的项目都大排长龙可怎么得了。” “所以我才说，园子你啊......”毛利兰无奈叹道，而后的话语连同两?人的远去，消散在了喧嚷的人流中。 “我记得距离进站时间还有大概一刻钟的样子。” 目送两?个女孩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铃木苍真?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正拽着他的手不放的少年，后脑勺翘起?的发?丝随着动作如草叶般前后摆动，“时间完全来得及的，新一。” “我知道，出发?之前我就研究过电车进出站的时间表。”工藤新一头也不回地说道，脚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那你刚才为什么......”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少年的用意。 “不然呢，你还真?打算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把?眼镜摘下来，给园子那家伙看个够啊？”工藤新一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用着好似恨铁不成?钢般的语气咬牙道，“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 “呃......诶？”铃木苍真?傻眼。 “你这人——”眼见青年似乎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工藤新一愈发?气急，只是脱口而出的话刚到一半，就被他自己强行打断收回，重新看向前方，低垂着脑袋小声嘀咕道，“明明连我都还没有看过一次......” 握着青年的手也仿佛被这份不甘感染，默默收紧了几分。 铃木苍真?一怔，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人仿若陷入一场无声的对?峙中，期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直至搭上电车坐上各自的位置，工藤新一的座位靠窗，人一坐上去直接撑着脑袋看向窗外，只留给坐在外侧接壤走道的铃木苍真?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新一。”终于，在电车发?动之前，铃木苍真?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询问道，“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你想干嘛？”少年偏过头看了一眼，蔚蓝的眸底透着一丝浅浅的埋怨，似乎在指责青年为什么现?在才同他搭话。 “稍微有件小事想做，放心，不会随便乱翻的。”被自己的猜想逗乐，铃木苍真?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伸出手再次问道，“可以吗？” “随便你，反正又没什么好看的。”工藤新一不甚在意地将手机交付到了青年手中。 然而，就在他犹豫着下一步是该接着扭头看向窗外，还是借手机的话题继续往下闲聊，将方才的那点‘冷战’就此?翻篇之际，铃木苍真?有了动作。 只见青年没有任何犹疑地将眼镜取下，在工藤新一愣怔的目光中，一把?揽过少年的肩膀，将手机的前置镜头对?准他俩，并扬起?嘴角，凑在对?方脸庞比了个‘v’的手势，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画面就此?定?格。 屏幕中，青年琥珀色的眼睛与少年蔚蓝如海洋般的双眼相?映成?辉，在晨曦金芒的照耀下，宛若宝石般璀璨，青年温和的笑容与少年呆愣迟钝的表情?更是此?衬托下愈发?对?比鲜明。 明明只是随手拍下的照片，却莫名?给人以一种粉墨油画的朦胧质感。 而在工藤新一眼中，铃木苍真?原本似隔了一层磨砂玻璃的面容，此?时此?刻，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无论?是眼角眉梢，又或是鼻峯唇角，连眼角边上的那颗小痣，也好似比往日清晰分明许多。 铃木苍真?挑了下眉梢，将手机放回工藤新一手中，笑着询问道，“这下满意了，嗯？” “啊？哦......”工藤新一的反应有些慢半拍，他低头看了一样屏幕上显示的照片，不自觉一点一点地将手机握紧。 好半晌过去，直至电车缓缓发?动，终于，他低声应道，“嗯。” 第47章 烟火将至 当?铃木一行人抵达杯户乐园园区大门前时，时间刚好来到上午十?点。 今天的天气格外给面子，不?仅碧空如?洗，秋后温暖而不?灼热的金色日光，更是将园区中一切设施悉数照耀，显得?尤其?熠熠闪光。 这让本就满怀期待的铃木一行人，在踏入园区范围内的那一瞬间，近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将入目所及的所有游乐设施通通玩个痛快。 好在身为此行唯一的成年人，铃木苍真在心?绪雀跃之余，仍没有忘记自己肩上承担着的责任——保证三名未成年国中生的安全?问题。 稍稍平复下被周边人群所感染的轻快心?情后，他侧头看向身旁的三人，认真嘱咐道，“今天园区的人流比预想中还要多，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要小心?自己身上的财物?别被偷走或是弄丢。” “我说苍真哥，我们是国中生，又不?是小学?生，你未免也太?操心?过头了?。”工藤新?一闻言，先是无语了?小半拍，随即双手抱胸有些好笑地吐槽道，“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好好考虑一下第一个要玩什么项目。” 说着，工藤新?一仰头向园区四周粗略扫看了?一圈，忍不?住啧啧咋舌道，“虽然知道周末一定会人流量超大，不?过这人头攒动的架势也太?夸张了?，这才刚刚早上十?点，到处都排满了?人。” “看来一到周末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比起闷在家里折腾，更愿意带着自家小孩出来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并没有在意工藤新?一那句有关于国中生和?小学?生的争辩，铃木苍真只在说这话时，故意加重了?中间的‘自家小孩’一词。 说完，不?顾少年的挣扎，按着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揉搓了?一会儿，直把人揉得?没脾气了?，才转头看向此行唯二的两个女孩子，温声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要先去玩的项目吗？” “......苍真哥，虽然时第一次见面，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我真的超佩服你！” 只见铃木园子安静了?须臾后，当?即朝向铃木苍真竖起了?大拇指，中途还不?忘瞥一眼已然在青年手下顶着一头乱毛的工藤新?一，毫不?掩饰自己看乐子的心?态，双眼放光道，“没想到你看上去温温柔柔，居然能把这个向来臭屁的小子治得?这么服服帖帖！” “园子——”一旁的毛利兰闻言，顿觉有些不?妙，微红着脸伸手想要阻拦好友那张毫无遮拦的嘴，只是刚做到一半，便察觉到一道目光袭来，她下意识看去，却对上了?工藤新?一的视线。 这不?对视还好，一旦对上，工藤新?一眼下‘狼狈’的模样以正?面突击的形式向毛利兰的双眼笔直袭来。 第60章 在毛利兰的印象中，除去偶尔能见到工藤新一将发梢睡得翘起来，其余时间，少年的发型都被打理得十分妥帖，鲜有像现在这样，乱成一副鸟巢模样。 “噗......”两者在毛利兰的脑海中鲜明对比，反差之大，以至于她没忍住下意识发出了噗嗤一声轻笑，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面对工藤新一浸透着难以置信的双眼，稍稍有些慌乱解释道，“不是的，新一，我、我只是在感慨你和苍真哥的关系真好。” 一面说着，一面眼神左右躲闪，飘忽不定。 工藤新一：“......”好歹演一下呢？ “闹够了没有。”将铃木苍真捣乱的大手拍开，工藤新一没好气地以手作梳，将自己的头发一点一点打理回原本的模样，一面‘毫不留情’地指明重点道，“再耽搁，待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也玩不了一个项目。” “确实，那小兰我们先去最近的旋转木马？”铃木园子听后，略加思索了片刻，便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宛若一顶巨大圆形帐篷一般，五彩斑斓、身着各色西式类古典花灯的旋转木马，兴奋道，“正好这会儿那边的人还不算太多。” “这主意不错，先拿它当开胃小菜。”铃木苍真笑着应和了一句，又扭头看向勉强将头发梳理顺畅的工藤新一，朗声询问道，“新一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你们玩，我在旁边站着等你们就好。”工藤新一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回答道，显然对旋转木马这项设施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少年对园区中所有设施都兴趣不大，只默默嘀咕了一句，“哪有上了国中的男生还去坐旋转木马的。” 曾在上了大学之后趁着假期空闲时间，带着妹妹明沙一起去附近的小公园中，陪着坐过几次旋转木马的铃木苍真：“......” 有种隐隐被针对到的错觉。 “既然如此，那这样安排。”铃木苍真假意咳嗽了两声，以吸引三人的主意，建议道，“男生女生先分组行动，各自去找感兴趣的项目，中午的时候再到摩天轮底下碰头，一起吃今天的便当，如何？” “我没意见。”工藤新一眉梢一挑，率先举手应答。 尽管心中依旧更愿意宅在家里翻阅福尔摩斯，但在现下，身为国中生的躁动因子让他比起去和女生共乘没什么劲头的安全项目，更愿意和铃木苍真一起去找些刺激的‘危险’设施。 “我也没意见。”向来和工藤新一不对付的铃木园子自然双手赞成，刚一说完就双手抱住毛利兰的胳膊，试图将人往旋转木马方向领，“走吧小兰，我们快去抢个好位置，对了对了，等到晚上闭园之前，我们再去坐一次摩天轮，那时的夜景一定很美。” “那......好吧，苍真哥，新一，我和园子就先过去了？”原本似有些犹豫的毛利兰，在铃木园子的不断催促下，终究偏向了对方。 在同铃木苍真及工藤新一挥手道别后，顺着好友的驱使，一路小跑向了旋转木马。 “女生还真喜欢这些东西。”目送两个女孩离开的背影，工藤新一双手插兜感慨道，“什么旋转木马，摩天轮......因为几个编造出来的浪漫传说，就或多或少的对这些项目倾心不已，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的。” “不要说得自己好像‘众人皆醉我独醒’一样，你才十四岁，不是四十岁的老大叔。”铃木苍真闻言，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工藤新一的额头，逗道，“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更愿意和她们两个一起，这样我也好乐得清闲，随便找个地方坐坐。” “哈？”听到这儿，工藤新一奇怪地上下打量了铃木苍真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对方复又戴上眼镜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脸庞上，直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嗯，不是都说三年一代沟吗？我们之间可是差了整整三个代沟。”说着，铃木苍真稍稍俯身凑近了些，在工藤新一耳畔小声打趣道，“更何况，像你这个年纪的男生，一般不是都希望能有更多时间和喜欢的女孩子待在一起吗？” 说完铃木苍真冲着少年眨了眨眼，眸底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原本还有些不解，铃木苍真为何突然说起这番好似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的工藤新一，在注意到青年的眸子不断向毛利兰离开的方向牵动后，瞬间反应过来。 只见他的小脸立时涨得通红，耳廓也熟成了虾背，仿佛炸毛的小猫一样，连忙后退一步，双手紧握捏拳，嚷嚷着反驳道，“谁、谁说我喜欢她了！！！” “明明都说过了，我们只是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 “是是，青梅竹马嘛。”却见铃木苍真非但不相信少年的话，反而还露出一脸‘果不其然’的神情，仿若磕到甜蜜的糖果一般，眉飞眼笑，“何况我也没说是谁呀？反倒是你，脑子里想到谁了？” “......谁都没想！”工藤新一被铃木苍真的一番问询反噎住，憋了半晌最终只憋出这么一句来，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园区深处。 “完了，不小心又给小孩逗生气了。”眼见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铃木苍真看似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实则眉眼间没有流露出半分后悔地感慨道，“果然，虽然都是年纪差不多的男孩，新一的确比阿阵更好逗。” [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您开心就好。]0852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需要注意的是，通过对任务目标体内儿茶酚胺及多巴胺等激素的检测，其并未真正意义上恼怒生气。] “是吗，看来他这会儿还是害羞居多。”铃木苍真闻言，挑了挑眉梢，轻声感慨道，“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嘛。” 0852没有回应。 “关于你先前问我，如果新一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遭受到生命危险，我是否还会继续坚持一开始的观点......” 看着工藤新一走到一半停下回头遥望的身影，铃木苍真笑着同人招了招手，低声说道，“我可以回答你，我无法代替他的将来做出选择。” “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还能够陪着他的时候，我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私心从而扼杀他所拥有的优秀品格，这是他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侦探的关键。” [......我明白了。]0852缓缓应下，没有再试图劝说或是改变铃木苍真的想法，只问道，[那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完成剩余百分之四十的任务？] “说实话，暂时还没有想好。”铃木苍真摇了摇头，眸底闪过一瞬的沉重，不过很快他便重新振作起来，笑道，“但既然任务目的的初衷，是想要保证新一的生命安全，就像我之前教他体术一样，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譬如，再多训练提高一下他的警惕意识？”铃木苍真思索低喃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或许可以。]0852应道，[不过还请允许我再次提醒您，尽管百分之六十完成度的及格线，同样可以视作任务基本完成，但完成程度相较于百分之百的任务进度，将会大打折扣，乃至影响胞妹明沙将来的病症治疗。] “......我知道了。”闻言，铃木苍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颔首应下。 不知不觉中，铃木苍真追着工藤新一来到了整个园区中最为醒目的摩天轮下。 眼见少年正双手插兜伫立在摩天轮前的空地上，仰头望着摩天轮，尽管他一言不发，甚至看也不看渐渐靠近的铃木苍真，但默默等候青年追上前来的小心思暴露得一览无余。 “怎么，对摩天轮感兴趣了？”停驻在少年身侧，铃木苍真同其一起仰望眼前这座上百米高的摩天轮，不禁喟叹道，“远看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摩天轮的确有够大......应该已经超过一百米高了？” “我怎么可能对这玩意感兴趣。”闻言，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自然而然地接上铃木苍真抛出的话茬，语气看似不耐，眉眼神情却是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至于它有没有一百米高，唔......应该吧，我也只是小时候来过几次，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该摩天轮总高度为一百二十五米，共计七十二个座舱，以美妙三十厘米的距离缓速允许，乘坐完整一圈需大约十八分钟。]0852适时科普道。 “真的不坐吗？来都来了，况且排队的人也不算太多，就两三个。” 耳畔听着0852的讲解，此前从未坐过如此高耸的摩天轮的铃木苍真，难得生出几分未泯的童心，揽工藤新一的肩膀邀请道，“上去之后可以在最高点眺望整个园区，正好能借此考虑一下接下来——” 第61章 铃木苍真的话音戛然而止。 “嗯，接下来什么？” 工藤新?一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青年，想要询问对方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然而视线刚一触及对方的脸庞，尚未出口的话就被青年此刻的神情怔住，转而变作了?另外一句夹杂了?些许担忧的话语，犹疑着询问道“苍真哥，你......怎么了?？” 只见铃木苍真双眼微微睁大，琥珀色的眼眸紧缩，脸色也几乎是转瞬间的功夫变得?煞白难看，他张合嘴唇，却没有一句话语从中吐露，无声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一分钟。 唯有耳畔来自0852的警报声，响彻不?止。 ——[警告！警告！在该摩天轮第七十?二号座舱中，检测出疑炸弹物?品装置，随时有爆炸的可能，危险程度极高，强烈建议您与任务目标放弃乘坐想法，并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该摩天轮！] ——[警告！警告！在该摩天轮第七十?二号座舱中......] 第48章 一个谎言 自从在【休息站】中与0852进?行过一次‘促膝长谈’之后，铃木苍真能?明显感觉出，在许多事上。 ——尤其是他所不了?解的事项，又或是一时间难以明辨的疑虑。 对?方都会第一时间在第三方的客观角度，给予说明供他参考，却从不强求他做出任何选择，就如对?方一开始时所说的那样，希望双方能?够真正意义上达成合作共赢的关系，而非一方奴役驱使?另一方。 这还是0852头一次以这么强硬的口吻，要?求铃木苍真执行某一件事，甚至为此不惜用上了?‘强烈’一词，也不知道是否是当初，铃木苍真在经历炸弹强制登出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但此时此刻，铃木苍真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索这些细枝末节了?。 在他眼中，本就近乎高耸入云的摩天轮，正以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不断放大，如同黑云压城一般，遮天蔽日尽显压抑，就连挥洒下?的秋后日光也失去了?原本的温暖舒适，落在铃木苍真裸露的肌肤上，只?勾起一阵刺骨的寒凉。 “苍真哥，苍真哥？”一旁的工藤新一抓过青年的手，稍稍使?劲儿晃动了?两下?，又抬起自己的手在人眼前不住摆动，眉宇紧皱，心中的不解混杂着?担忧，愈发?深邃，连带着?语气?也尽显焦急不安，“你?到?底怎么了?？苍真哥！” “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工藤新一有些慌乱地上下?检查着?铃木苍真的身?体，入目所及却并未发?觉到?什么不妥之处，直至他抬起头，注意到?对?方的双眼。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正清晰地倒映着?矗立在他们不远处的摩天轮，与眸底的挣扎、犹豫交织一起，仿若化作了?一片泥泞的漩涡。 “是......因为摩天轮吗？”工藤新一有些不确定地猜测道？ 谁承想，仅仅只?是如此简短的一句疑惑，却好像触发?了?铃木苍真现下?脑海中的关键词，浑身?上下?倏然为之一颤，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工藤新一，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少?年的脸庞，眨也不眨。 工藤新一不觉被铃木苍真眼下?的神情稍稍镇住，原本想说的话?，也仿佛卡在了?咽喉间，不上不下?，难以吐露。 一阵静默。 “......苍真哥，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将手松开哪怕分毫，工藤新一反而抓得更紧密了?些，试图以此给予铃木苍真支撑的力量，蔚蓝色如天际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青年的面容，一字一顿像是在作出承诺一般，“我就在这儿，我会陪着?你?的。” 铃木苍真仍在犹豫。 他曾亲眼近距离直观过炸弹的威力，尽管是以‘vr’不痛不痒的方式，可面对?那样只?刹那间的功夫就将眼前的一切尽数摧毁，火舌更是犹如催化剂般在废墟上肆虐横行的场景，自心底生?出的胆寒惧怕深入骨髓，难以阻隔。 铃木苍真十分清楚，他与世上其余数十亿的芸芸众生?并没有太多差别，只?是难得走运遇见了?0852这一超越时代科技的存在，才侥幸拥有了?一段与众不同的旅程。 尽管为了?胞妹明沙，他可以拼尽全力地去完成0852下?达的任务指令，也可以为此用尽所有力量去保护任务目标，对?黑泽阵是这样，对?工藤新一亦是如此。 但，与任务目标处于同一位面的其他人呢？他们的安危，又是否值得他去付出？ 铃木苍真心中再清楚不过，以工藤新一的心性，一旦被告知摩天轮中被人恶意安置了?炸药，一定会第一时间选择上前查看，疏散群众，最后报警，这是蕴藏在他身?体中闪闪发?光的正义感，同样也是招致危险降临的刺眼道标。 一旦任务目标死亡，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迫结束，而即便是0852，也做不到?时空回溯重头再来。 现在，铃木苍真只?需要?顺势对?眼前的工藤新一说出自己身?体不适作为借口，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远离摩天轮，乃至这座游乐场，这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也都只?是会登载在报纸、电视上的新闻，不会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仅仅就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 “我......”铃木苍真张了?张嘴，嗓音干涩低哑得厉害，就仿佛喉咙被火灼过似的。 工藤新一依旧紧握着铃木苍真的手，眼眸纯粹而不掺杂任何杂质，满怀着?信赖与关切，静静等待着青年向他道出所有一切。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当做我只?是敏感过度。”终究，铃木苍真做不到在这抹目光的注视下?将一切隐瞒，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选择权交付给少?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有一个?弟弟，但已经过世了。” 闻言，工藤新一怔住，有些不明白青年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难不成......是触景伤情？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因为意外......才离开的。”似乎看出工藤新一思索错了?方向?，又或是为这之后即将发生的事，铃木苍真勉强笑了?笑，继续道，“因为一场爆炸。” 工藤新一的双眼倏地瞪大。 “四年前，我和翔太居住的公寓楼里，被人恶意安置了?炸弹，当时我还在念大学。”说着?。铃木苍真阖上双眼，用力反握住工藤新一的手，想要?以此汲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等我接到?警察的通知拼命赶回家时，公寓只?剩下?一片废墟。” “苍真哥......”工藤新一想要?出言安慰，却奈何在推理断案上向?来出口成章的自己，眼下?却仿若卡壳的cd磁带，好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紧蹙着?眉宇，将另一只?手慌忙抚上青年绽出青筋、隐隐泛凉的手背。 “那时的感觉，我至今也忘不掉。” 铃木苍真颤抖着?长叹了?一口气?，随即睁开双眼，定定地看向?工藤新一，果不其然在少?年眼中窥见到?了?显而易见的疑惑与难以置信。 但眼下?箭在弦上，他已经开口，就算是临时找的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也得接着?说下?去。 “而现在，我有同样的感觉。”铃木苍真另一只?手抬起按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缓缓沉声说道，“摩天轮上，有炸弹。” 周遭是喧嚣熙攘的人群，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日头也晒得恰到?好处，不会过分炎热，配合秋日里不时拂过的轻飔，的确是难得适合外出游玩的好日子。 可工藤新一却恍惚间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荒凉无人之境地，寂静得可怕，唯一能?清楚感受到?的，只?有来自站在他身?前的，铃木苍真的呼吸声与心脏跳动声。 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怎么可能?？’是工藤新一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便是混杂着?担忧的怀疑——是否是因为不能?接受弟弟的死亡，从而导致铃木苍真心理上出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后遗症？ 在见到?与弟弟有关联或是类似的场景时，便会不自觉触发?？类似于......创伤性应激障碍。 然而，这一切纷繁思绪都在他与铃木苍真的双眼对?视那一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青年此时此刻的目光注视下?开口说出‘不可能?’这个?词。 理性与感性在工藤新一的脑海中疯狂纠葛，这还是他人生?当中头一次如此难以作出决断。 直至将近一分钟过去，他阖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再次睁开双眼，撇去所有的犹疑看向?青年，轻启唇齿说道，“我相信你?，苍真哥。” 他心中的天平到?底还是偏向?了?铃木苍真。 “你?打算怎么做，报警吗？”铃木苍真抿了?抿唇，神情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愈加紧张不安，“警察不会相信的。” 第62章 “类似这样的重大案件，无论真实与否，一般来说，接到?报警电话?的警方都会第一时间反复确认，驱车出警至现场进?行全面搜查，确认无误后，再进?行疏散群众和拆弹工作。”工藤新一耐心解释道，同时也是安慰，“警察不会不来的。” “那接下?来我们——”闻言，铃木苍真点点头，原本想要?顺势劝说工藤新一与他一起前往安全的地方等待警察的到?来，却不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少?年强行接过，另起一头。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摩天轮上真的有炸弹，至少?得先确认炸弹具体在哪一个?座舱。”工藤新一以不容反驳的态度认真道，“我会借口东西丢在座舱里，向?负责控制摩天轮的工作人员请求查看每一个?落下?的座舱。” “苍真哥，以防万一，你?就在下?面等我，千万不要?凑近摩天轮所在的高台。”工藤新一郑重嘱咐道，紧接着?一扭身?，抬腿就想要?奔往至摩天轮所在的位置。 “等等！” 尽管早就料想到?，工藤新一十有八九不会乖乖守在安全位置静候警察的到?来，但铃木苍真实在没有想到?，少?年竟然会虎成这样，面对?炸弹爆炸的威胁也毫不顾忌地一个?劲儿往前凑。 甚至眼下?他无法通过告知对?方炸弹所在的明确座舱来打消这个?念头。 ——所谓的‘炸弹感应’就已经玄乎其玄，勉强还能?依靠过往的‘伤痛经历’强行说明一二，如果在此基础上再精确到?具体哪一个?座舱，届时炸弹被发?现之后，他根本无从解释。 “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孩上去就不危险了?吗？！”他一把将人抓住，咬牙低吼道，“要?去也是我去，哪里轮得到?你?！” “可是——”工藤新一面上一急，明显表露出不愿，比起自己的安危，他显然更在意重视的人。 “没有可是！”铃木苍真一口打断道，“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你?就给我乖乖留在下?面，等警察赶到?之后再向?他们说明情况。” “......报警说明情况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不是吗，苍真哥？”或许是万分不愿青年接近炸弹，遭受到?哪怕一丝危险的可能?，工藤新一急中生?智，迅速接道，“也许炸弹在中间的空档就会被突然引爆，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不会浪费时间。”愈到?这种时候，铃木苍真反而愈加镇定，他掏出手机，单手敲打了?一则简讯，点击发?生?，至于收件人—— “我告诉松田警官了?。”铃木苍真向?工藤新一展示手机屏幕，随后将手机设置为静音模式，这才重新揣回兜中，跨步朝前，越过工藤新一，反拉着?对?方向?摩天轮所在的高台走去，“现在，我们去检查座舱。” “等、等等，苍真哥！”工藤新一试图挣扎，却发?现青年的手劲犹如铁水铸成的镣铐，即便他已经跟着?对?方练习了?长达整整一个?月的体术训练，也无法撼动这份桎梏分毫。 “新一，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面对?工藤新一的‘反抗’，铃木苍真头也不回地说道，“没有人会愿意看着?自己重要?的人，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还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哪怕他将要?做的是一件再正理不过的事。” “因为但凡是人都会有私心。”铃木苍真顿了?顿，仍就没有回头，只?微微偏过头道，“如果无法阻拦，也做不到?独自留在原地，那就只?能?一起上了?。” 工藤新一怔怔地看着?青年的背影，再说不出什么话?了?。 没有给少?年太多犹豫的时间，铃木苍真拉着?人直接赶到?摩天轮下?的控制室，用事先准备好的理由?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顺利得到?了?对?方的允准，两人得以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查看每一个?落地经过的座舱。 “摩天轮的速度虽然不算太快，但到?底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以防万一，我会帮忙打开座舱的门，你?们要?是在里面见到?丢失的物品，可以直接上去乘坐一圈再下?来，不用着?急。”工作人员打趣道，“只?是到?时候别又落在座舱里就好。” “非常感谢您的帮忙，要?不是我们忘了?具体在哪个?座舱，您也不必如此辛苦了?。”铃木苍真躬身?道谢道，“真的太麻烦您了?。” “不必这么客气?，偶尔丢失东西是在所难免的事，毕竟总有不留意的时候，下?次小心就好。”工作人员摆摆手，并未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整座摩天轮共计七十二个?座舱，如果要?将每一个?都看完，至少?需要?十八分钟的时间，而每一分钟无功而返的拖延，都无异于多增加一分危险。 更不走运的是，编号个?位数的座舱刚刚悉数轮换过，距离藏匿着?炸弹的七十二号座舱，还有数十个?距离。 无法明晰告知工藤新一炸弹就安置在七十二号座舱里的铃木苍真，不可能?对?前面经过的数十个?座舱坐视不理，只?得同少?年一起检查落地经过的每一个?座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逐渐指向?了?十点三十分。 “还是没有......”迅速查看完第七十一号座舱的工藤新一摇了?摇头，随意擦去额上渗出的细密薄汗，仿若执行程序的机器，低声喃喃道，“苍真哥，下?一个?。” “只?剩下?十一个?了?。” 铃木苍真没有接话?，而是捏紧拳头在心底默默辩驳——不，这就是最后一个?。 念及此，他不觉咽了?下?喉咙，乃至心跳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加速，几乎快要?扑到?他的嗓子眼中。 第七十二号座舱，缓缓降落至平台。 第49章 黑色烟火 世界仿佛被无?声按下?了?慢放键。 再历经十余分钟过后?，第七十二号座舱终于降落至距离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不?过半米的位置，随着舱门的打开，不?算太大座舱内部在?两人?眼?中一览无?余。 ——乍一眼?似乎与之前数十个?空荡荡的座舱并没有什么?不?同。 铃木苍真见状，眉头一皱。 他清楚0852绝不?会弄错，正想要在?心中询问炸弹究竟被藏在?什么?地方时，却不?想身旁的工藤新?一率先神色一凛，指向?座椅之下?被镂空挡板隔住的狭窄空间，向?他低声道，“苍真哥，在?那儿！” 下?意识顺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透过挡板的镂空位置，借助透过座舱玻璃散落下?的金辉，铃木苍真清楚地看到了?一抹黑色阴影正盘踞在?座椅下?面。 交错的各色纤细线路，以及不?停闪烁的红色倒计时，无?一不?鲜明彰显着它的十足危险。 甚至于，不?知是否是铃木苍真的错觉，又或是他在?此之前有且仅有一次亲眼?见识过定?时炸弹，眼?前这枚炸弹，与他在?记忆点中曾见过的萩原研二未能拆除成功的那一枚，竟有些莫名?的相似。 “抱歉，请问一下?您身上?有螺丝刀吗？” 并没有留给铃木苍真太多回忆思索的时间，发现目标之后?的工藤新?一，第一时间向?一直守在?旁边协助他们的工作人?员请求询问道，“我的东西就在?座椅下?面，能不?能帮忙把那块挡板取下?来？” “这......所有工具都统一放在?控制室里，一般我们都是园区结束营业之后?，才会进行日常维护检修，并不?会随身携带。”工作人?员有些为难道，“要不?然你们再等?下?一趟？总归已经清楚东西丢哪个?座舱了?。” “可是......”工藤新?一咬了?咬牙，炸弹就近在?眼?前，要他就这么?‘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也根本做不?到，于是道，“算了?，我会试着用钥匙拧开螺丝，要是不?起作用，之后?你们再把准备好的螺丝刀递给我。” 说罢，工藤新?一抬腿就要乘上?摩天轮。 “你给我站住！”回过神来的铃木苍真一把攥紧少年的手腕，用力将人?往反方向?拽，一改往日的温和包容，高竖起眉梢，咬牙切齿道，“你想做什么?？！” 琥珀色的眸底载满了?惊怒不?定?。 “快放手，苍真哥！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工藤新?一奋力反抗，将已经踏进座舱的左脚拼命踩实，眉头紧锁，不?肯就此罢休，试图劝服道，“你相信我，我可以——”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铃木苍真几乎怒目圆睁，根本不?待少年把话说完，当即打断道，“难不?成你以为这是三岁小孩过家家吗？！” “客、客人?！” 一旁的工作人?员哪里料想得到会闹出这么?一茬，有些不?知所措地不?知到底该帮哪一方，眼?见座舱就快离开平台升空，只能慌乱提醒道，“座舱马上?就要出去了?，你们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第63章 然而工藤新?一对此无?动于衷，仍然紧抓着座舱内的扶手，不?肯松开分毫，将这一个?月以来的训练所成，全都用在?了?这一刻——与铃木苍真对峙。 “你这小子......”铃木苍真几乎是从牙齿缝隙中挤出这么?一句，双眼?眼?白处更是绽满了?红色的血丝，将原本琥珀色的透亮眼?眸，也染上?了?一抹暗红。 只需要再耗上?半分钟不?到的时间，第七十二号座舱就会完全离开平台，升入空中，如果这半分钟之内铃木苍真还不?能将工藤新?一拉下?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与炸弹一起待在?狭小的座舱中，随时都将面临于半空中轰然爆炸的可能。 终于，铃木苍真做出了?决断。 在?座舱即将离开平台的最后?几秒钟，他不?在?试图将工藤新?一拖离座舱，而是反借对方的手为着力点，脚下?用力一蹬，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在?工藤新?一惊诧的目光中，趁着最后?几秒与之一起登上?了?座舱。 一阵短暂的静默。 “......苍、苍真哥？” 说不?清究竟是愤慨还是惊悸居多，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工藤新?一，看着眼?前的青年，缓缓抬起双手，一点一点地紧抓对方的衣领，仰头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死死对视，几乎颤抖着低吼道，“你上?来做什么?啊！？” “问我？”铃木苍真抿紧唇角，一把握住少年的双手，将其从自己的衣领上?拽下?，转而攥在?手中，反问道，“你一个?十四岁的国中生上?来又想做什么?？” “我——”工藤新?一立时想要解释，但所有酝酿好的气势都在对上青年泛红的眼?眶，眼?白中仿若蛛网般的血丝，以及眼角渗出的湿润后，悉数戛然而止。 “我才说过的话，你转头就忘。”铃木苍真阖上?双眼?，长叹了?口气，嗓音愈发低哑暗沉，“我真的......不想再失去谁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新?一？” “......我在夏威夷的时候，有学习过一些拆除炸弹的知识。”工藤新?一沉默了?半晌，低垂着脑袋解释道，“我只是想......” “先不?说你学过多少，接触过几种类型的炸弹，每种类型又到底学得有多深入，就算是专业拆除炸弹的警察，也得穿上?专门的防爆服以防万一。”勉强平复下?心绪的铃木苍真，俯身再次与少年对视，一字一顿道，“而你，什么?准备都没有。” 闻言，工藤新?一咬紧下?唇，没有再试图辩驳。 “你身为侦探的正义感、观察力与好奇心，都是极其优秀的品格，我一直坚信，在?不?久的将来，你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一名?出色的侦探。” 铃木苍真抚上?工藤新?一的肩膀，语气轻缓，却掷地有声道，“可是，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太过好奇，太过冲动，太过义无?反顾......都有可能会让你过早地夭折。” “我不?想、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工藤新?一从未见过这样的铃木苍真，也从未听过类似的‘教导’，尚只有短短十四年的人?生经历，虽然已经让他能够辨明黑白对错，却还不?足以应对更多艰难的抉择。 “苍真哥......”工藤新?一看着青年，心中已经隐隐开始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感到一丝后?悔。 “好了?，别再浪费时间了?。”铃木苍真摆摆手，蹲下?身，从背包中拿出原本准备用了?削水果的小刀，以刀尖一点一点去拧转撬动挡板的螺丝，神色之专注，看也不?看少年一眼?，只平静道，“既然木已成舟，那就放手去做。” “......好。”工藤新?一抿了?抿唇，不?再犹豫，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以类似的手法，用钥匙相对薄刃的那一头，去拧转另一边的螺丝。 幸运的是，或许是安置炸弹的人?时间并不?充沛，螺丝尚未完全拧紧，尽管手头上?现有的工具相当不?便?，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也还是只花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便?松下?了?挡板上?所有的螺丝。 “好了?，接下?来——”并不?算宽敞的座舱空间，加之愈发接近正午的阳光，让工藤新?一额前鬓角落下?不?少汗珠，他随意擦了?两把，并不?将这点闷热放在?心上?。 就在?工藤新?一想要将挡板取下?，以露出里面的炸弹时，突然，一声轰隆巨响自地面传来，宛如敲响的丧钟。 “轰——” “怎么?......”还没等?工藤新?一反应过来这声巨响究竟意味着什么?，原本一直平稳缓和转动的摩天轮，倏然猛的一顿，上?下?剧烈摆动。 紧接着他只觉眼?前一黑，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将他整个?包裹，带着浅浅的温热和一丝淡淡的柠檬味。 是铃木苍真，在?他还未回过神时，便?将他牢牢护在?了?怀中。 不?多时，座舱渐渐恢复平稳，只是不?再转动。 “应该没事了?。”确认暂时安全后?，铃木苍真这才松开对工藤新?一的桎梏，透过座舱玻璃向?地面看去，本就蹙起的眉宇在?看清地面的状况后?，愈发紧皱深邃，“摩天轮的控制室出事了?。” “什么?？！”工藤新?一闻言，一时顾不?得座椅下?的炸弹，与铃木一齐向?地面望去，只见一股浓密的黑烟自摩天轮控制室方向?寥寥升起，仿若一条狰狞的长蛇，嘶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摩天轮上?的所有人?。 “不?止一个?炸弹。”铃木苍真握紧的拳头咔嚓作响，与此同时，0852的电子音在?他耳畔骤然响起。 [方才您与任务目标前往控制室寻求工作人?员时，尚未检测出有任何炸弹反应。] 是趁着工作人?员不?在?控制室期间的空档临时安装的，铃木苍真心念一动，瞬间反应过来，犯人?就在?附近。 他下?意识向?地面四周扫看，只可惜，此刻摩天轮太过高耸的距离，以及地面不?断聚集的人?群，都让他无?从分辨这位隐匿于幕后?的罪犯究竟躲藏在?哪儿。 不?多时，一阵由远至近的急促警笛声，打断了?铃木苍真的观察，他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只见已经有好几辆警车驱使至了?摩天轮下?，而为首从警车上?走下?的，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副墨镜。 “是松田警官！”工藤新?一有些惊喜道，“他们出警的速度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快一些。” “嗯......”就是看上?去好像有点儿凶神恶煞的，铃木苍真在?心中想到，他几乎不?敢掏出手机去看，上?面到底收到了?多少条来自松田阵平的简讯轰炸。 “下?面有警察暂时可以放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它。”工藤新?一收回视线，看了?眼?座椅下?的炸弹，眉宇越发紧蹙，不?敢有丝毫小觑，向?铃木苍真伸出手道，“苍真哥，借我一下?你的小刀。” “......好。”铃木苍真看着少年没有一丝犹疑的蔚蓝色双眼?，缓缓应下?，同时在?心中询问道，‘0852，你知道这枚炸弹该怎么?拆除吗？’ 这一次0852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在?铃木苍真眼?前将炸弹拆解步骤图一一铺陈开。 “等?等?，这是......水银汞柱？！”在?完全看清炸弹的那一刻，工藤新?一瞬间瞪大双眼?，继而握紧刀柄，咬牙愤恨道，“可恶，这家伙根本就是——” “水银汞柱？”并不?了?解炸弹原理的铃木苍真，有些疑惑地复述了?一遍从工藤新?一口中听到的陌生名?词。 “就是这个?炸弹的开关。”工藤新?一咬紧下?唇，近乎连大气都不?敢再多喘一下?，“里面的钢珠只要受到一丁点震动就会滚动，一旦钢珠触碰到里面那条铁丝线，炸弹就会瞬间爆炸。” 至此，工藤新?一心中涌动的后?悔如潮涨般不?断升腾，并非后?悔踏上?座舱，而是后?悔没能将铃木苍真阻拦在?外。 如果连累了?苍真哥...... “看着我，新?一，冷静一点。”铃木苍真一把捧住少年的脸庞，与之对视，郑重而坚定?道，“现在?你只需要相信自己，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明白吗？” 工藤新?一张了?张嘴，感受着青年掌心的温暖，沙哑着说道，“可是......” “没有可是。”铃木苍真毫不?犹豫地打断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一阵短暂的寂静。 工藤新?一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中不?再有多余的犹豫与不?安，一言不?发地拿起小刀，缓缓伸向?座椅下?安置的炸弹。 这一刻，时间仿佛自火山喷涌流下?的岩浆，缓慢，焦灼，却不?会有哪怕一秒钟的停歇。 铃木苍真比照着0852提供的步骤图，在?必要时刻给予工藤新?一不?着痕迹的提示。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非常顺利。 第64章 直到一行字的出现，将所有‘美好假象’悉数破灭。 ——【这位市民?，你真是勇气可嘉，尽管出乎意料，但我实在?不?得不?赞美你的这份勇气】 ——【我会提示你，另一个?比这更盛大的烟火所在?地，在?爆炸前三秒钟，你将会看到我的提示，先预祝你成功】* “这、这是......”工藤新?一瞪大了?双眼?，手上?的动作也为之停顿。 “......看来犯人?就在?这附近盯着我们。”铃木苍真静默了?半晌，将早已通过0852知晓的事实说出，并在?心中询问道，‘可以通过这条信息的来源反向?追踪犯人?所在?的位置吗？’ [可以，只是您计划怎么?做？] 0852询问道，只是还不?等?铃木苍真回答，便?率先给出了?自己的分析意见，[依照现在?的情况判断，我强烈建议您将任务目标击晕，并使用【瞬间移动券】一同离开此处。] [这之后?，我会在?您的手机上?标注出犯人?实时所在?地点，供您追踪。] ‘注意不?错。’铃木苍真勾了?下?嘴角，在?心中说道，‘可如果这样，另一处炸弹地点的安危就没法保证了?。’ [......您想要怎么?做？]0852沉默了?须臾，追问道。 ‘我会把新?一送走，在?最后?三秒钟的时候，你替我把炸弹上?出现的提示信息、还有犯人?的位置，一起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铃木苍真甚至在?心里对0852开起了?小小的玩笑，‘毕竟，我可不?敢保证自己的手速能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把信息完整发送出去。’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没什么?好犹豫的。’铃木苍真看着眉宇紧蹙、近乎不?知所措的工藤新?一，默默了?半晌，‘......反正一旦在?人?前用了?【瞬间移动券】，意识就会被强制驱逐，只要卡在?炸弹爆炸前一秒离开，它就伤不?了?我。’ [我明白了?。]最终，0852应下?道，[如您所愿。] “新?一。”铃木苍真抚过少年的脸颊，定?定?地看着对方的双眼?，带着安抚意味，沉声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管你信或是不?信，都必须记牢。” 闻言，工藤新?一怔住。 不?知为何，在?听完青年的话后?，他心中没由得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慌，甚至更胜于面对炸弹留言威胁的无?措。 “我会送你离开座舱，在?爆炸前三秒钟的时候，你的手机上?就会收到下?一处爆炸地点的提示简讯，以及犯人?目前所在?的具体位置。” 为了?不?浪费时间，铃木苍真尽量将语速放快，同时也是不?给予工藤新?一反应的时间，“下?去之后?，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松田警官接头，拜托他协助你。” “等?、等?等?，苍真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工藤新?一瞪大双眼?，彻底慌了?，眉眼?间再难维持住往日的沉着冷静，他拼命抓住铃木苍真身上?一切能抓住的东西，试图缓解心中的不?安，不?断说道，“你想做什么?？我不?明白......我不?允许！”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呼唤0852。 而笼罩在?工藤新?一心中的不?安，也伴随着青年的沉默，终于抵达至顶峰，他还想要再说什么?，下?一秒，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无?形力量在?将他整个?人?使劲往下?拽，连带着他的四肢也动弹不?得。 唯有紧抓住铃木苍真外套衣领的那只手，死死不?肯松开分毫。 待一切感觉都悉数消失之后?，他再睁开眼?时，却是倒地躺在?一片枯黄的灌木丛中。 工藤新?一猛地坐起，他甚至顾不?上?思索自己为什么?会转眼?间的功夫就到了?这个?地方，只拼命向?四周查看，试图分辨这是在?哪儿。 很快，透过泛红秋叶的缝隙，工藤新?一再次见到了?熟悉的摩天轮。 他抬起腿，刚想要向?摩天轮所在?的方向?奔跑，却被什么?东西绊住，差点摔个?以脸着地，勉强稳住身形，下?意识向?下?望去，映入眼?中的，却是铃木苍真准备有便?当的背包，以及......他方才一直紧攥着不?放的外套。 “苍真哥......”工藤新?一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迅速捡起外套，背起背包，再一次向?着摩天轮狂奔。 然而，就在?他刚跑出灌木丛，分辨清自己究竟‘掉落’在?了?什么?位置时，一声急促的简讯提示音，自他衣兜中骤然响起。 明明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声响，此时此刻落在?工藤新?一耳中，却犹如自地狱传来的鬼魅嘶鸣，以至他直接僵直着站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轰——” 与此同时，在?高耸的摩天轮上?，绽放了?一簇黑色的烟火。 盛大而压抑。 第50章 后日谈：工藤 十四岁的工藤新一并非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但却从未如此悔恨自己?所做的一切。 尖厉的警笛声、嘈杂的人群声、呼啸的寒风声，友人的关切声，所有声响毫无章法地杂糅在一起?，汇聚成一条波涛汹涌的江河，悉数倒灌进了工藤新一的耳畔。 他却对此仿佛无知无觉，只坐在小小的露营折叠椅上，紧紧怀抱着铃木苍真遗留下的背包与外套，呆呆地仰望着早已经不复存在、只余下缕缕黑烟的第七十二号座舱，宛若一尊塑像，一声不响。 唯一将他与没有生命的石雕分隔开的，是附着于他的右腿膝盖上的白色医用纱布，一抹暗沉的鲜红色正隐隐从中?渗透，混杂着酒精与似有若无的血腥气，萦绕于他周身。 “......新一，到底发生了什么？” 毛利兰尚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包里裹了太多的情绪，焦急、担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她迫切希望理清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下意识畏惧于得知真相。 ——因为深知真相往往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他们之?中?唯一的成年人在这一时刻不见踪影，恐慌与不安恍若滴落水中?的墨点，随着时间的游走，不断悄然扩散。 “是啊，新一，为什么园区里会突然有这么多警察，为什么摩天轮会突然爆炸？还有......”铃木园子也?完全没了往日与工藤新一针锋相对的心思，紧抱着毛利兰的手臂，与好友肩挤着肩，将人与事?故中?心地点的摩天轮‘间隔’开来。 既是以此汲取一丝安全感，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变相保护。 “苍真哥呢？”铃木园子急切地询问?道，“怎么不见他人，他不是跟你——” 向来口直心快的铃木园子，这一次却没能把话顺利说完，只因被她用力环抱着胳膊的毛利兰，率先?一步反握住她的手，忽地将人往后一拽，阻拦了她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 尽管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小兰，你......”铃木园子不解地看向毛利兰，刚想要询问?对方方才突然动作的缘由，却在注意到对方现下神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转而变作了一声带着疑惑的低喃，“小兰？” 只见毛利兰怔怔地看着工藤新一，脸色不知何时变得惨白一片，毫无血色，蓝紫色的眼眸里，映照着工藤新一逐渐高举起?指向摩天轮的手，像是按下了慢放键，随之?一起?从她眸底涌出?的，是裹挟着骇然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青梅竹马之?间的默契，令毛利兰轻易便从工藤新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中?知晓了一切，泪水自眼角处潸然落下，瞬间染红了眼尾，连带着将她的嗓音也?一齐变得哽咽难辨，“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工藤新一低垂双眼看着自己?受伤的膝盖，嗅着呛鼻的酒精味，在心中?默默想到，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功夫，就能做到如此翻天地覆的变化？ 先?是莫名其妙地从摩天轮‘掉落’到了近百米外的灌木从中?，紧接着就听见了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在他好不容易谨记着......铃木苍真的嘱咐，将收到了一则简讯与一个显示着实时定位的陌生程序的手机，拿给松田警官过目之?后，无视对方愀然变色的神情，刚想要与之?一起?行动时，他的双腿却倏然一软，重重跌倒在摩天轮前的石砖地上。 最后，他被松田警官强行安置在了原地，处理好了伤口，坐在这张临时借来的折叠椅上。 “你需要休息。”彼时的松田警官在他面前半蹲下身，眼白中?绽着狰狞的血丝，用着低哑的嗓音如是向他承诺道，“一切都?交给我。” 可工藤新一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休息的必要，膝盖上的那点擦伤他也?根本没有感觉到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适，他试图站起?身追上松田阵平的步伐，却还未能踏出?一步，就再次跌坐在地。 第65章 并非感受不到疼痛，而是双腿乃至四肢百骸都?已几近麻木，连带着脑子也?仿若生锈卡死的齿轮，对外在的一切都?反应迟钝，转不过弯。 哪怕是现在，工藤新一也?仍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逃避现实。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而工藤新一在指向摩天轮的手放下后，便一直维持着最初的姿态，沉默而死寂，毛利兰忍着泪水抚上少年躬起?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担心自己?控制不止的哽咽哭腔反倒惹得对方难以维持现在的平静。 哪怕这份平静仅仅只是浮于表面。 铃木园子也?像是明白了什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的双眼中?蓄满了温热的眼泪，三人就这样围作成一个扭曲的圆环，再没有一人主动开口。 风声似乎越来越大了，就连原本难得晴朗的天际，也?染上了一抹厚重的阴云，逐渐将日光遮蔽。 直至田阵平与另两?个人的折返归来——其中?一人还坐着轮椅，如同?坠入池水的石子，泛起?涟漪，将这份沉寂打?破。 “人已经抓到了。”松田阵平看着眼前端坐在折叠椅上，死气沉沉的少年，并没有兜圈子客套或是出?言安慰什么，而是将手中?的轮椅往侧前方稍稍一推，直接道，“以防万一，接下来我会去另外一处炸弹安置地点，在此期间，这两?个家伙就暂时麻烦你们看管了。” 说完，松田阵平从衣兜中?将工藤新一的手机掏出?，上前一步半蹲下身，与工藤新一的死水一潭的双眼视线齐平，平静道，“上面的程序，在我找到人之?后就自行卸载不见了。” “阵平他当时盯着手机的眼神，我还以为他会当场把它拆掉。”或许是出?于想要将这股沉重到近乎实质的气氛缓和一二的目的，一旁坐在轮椅上的萩原研二插了一句小小的玩笑。 尽管如此，他本人的神情也?只能说得上是勉强，微微勾起?的唇角无论如何也化不开沉淀在紫罗兰眸子里的愧疚伤怀。 “会蠢到想用轮椅去拦住犯人逃跑方向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话。”闻言，松田阵平当即冷瞥了萩原研二一眼，黑着脸咬牙道，“你瞒着我悄悄跑过来的帐，等我忙完了再找你算。”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略微上移，看向偏过头试图装作事?不关己?的萩原千速，沉声道，“还有纵容研二这个蠢货的千速姐。” 萩原姐弟：“……” 松田阵平不在理会身旁的两?姐弟，再次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工藤新一，见少年正低垂着双眼愣愣地盯着他手中?的手机出?神，不由得抿了抿唇角，伸手将手机又往前递了几寸，沉声道，“程序已经无法恢复，但……简讯还在。” “有两?条简讯。”松田阵平缓缓说道，“一条……你已经知道了，另外一条，是他给你留的。” 工藤新一猛地抬起?头，原本已经死寂一片的眼眸，陡然间多了一抹亮色——纵使相当微弱且易碎。 一阵静默。 他抬起?手，想要从松田阵平手中?将手机拿回，却在指尖刚一触碰到手机外壳的刹那间，控制不住地稍稍往后一缩，仿若近乡情怯般，举止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想要知道简讯的内容，却又……惧怕知道。 最终，工藤新一紧抿着唇角咬紧着牙关将手机拿回，只是指尖的颤音却无论如何都?再难以制止，他甚至不敢以深呼吸稍稍平复心绪，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品一般，屏息凝神，点亮了手机屏幕，选择查看简讯。 意料之?中?的，简讯相当简短，仅仅只由一个词组成，但其中?所承载的内容，却是远超少年的预期。 ——【对不起?】 工藤新一呼吸一滞，原本干涩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湿润，温热的泪水从中?浸满溢出?，顺着眼角与内眦的凹陷彻底决堤。 “你为什么要道歉啊……” 工藤新一双眼无神地低喃道，手不断紧握，以至指头关节颤抖着泛起?一阵青白色，他本人却浑然不觉，只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小字，从嘴中?哽咽着吐露出?不成段的单字，“明明......明明是我——” 倏然，一段的手机铃响，以不合时宜的姿态强势插入工藤新一的耳畔当中?，将他的即将决口的话语打?断。 来自于工藤有希子。 工藤新一神色一顿，泪水随着他愣怔的动作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将上面的字符扭曲变形。 他缓缓按下了接听键。 [小新，你和苍真不在家吗？]电话那头的工藤有希子轻快道，[行程比预想中?还要顺利，我和你爸爸提前一天到家啦！原本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们居然全都?出?门了，还真是......小新？] 然而，随着工藤新一长久的沉默不语，工藤有希子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语气逐渐染上了几丝浅浅的疑惑与关切，不再如一开始那般舒怀，小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妈......” 刻骨的悲切伴随着母亲的一声温柔呵护，彻底冲破一直以来假作平静的虚伪躯壳，大颗大颗的眼泪仿若断线的珠帘，再也?难以抑制，自少年眼眸中?夺眶而出?，他嘶哑着低喃道，“苍真哥......死了。”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是他的冲动，他的好奇，他的义无反顾，亲手将他重要的人推向了黑色的业火，焚烧殆尽。 第51章 休息站.二 在熟悉的纯白色【休息站】中，铃木苍真正?襟危坐地看着面前半透明的屏幕，神色认真，眉宇间更染着几分浅浅的紧张，连带着放在膝上的手也不觉捏紧。 他正?在等待两个新手任务合计之后的最终成绩。 半透明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仅凭铃木苍真的肉眼几乎难以辨认，尽管0852事?先?就?曾告知?他，最终成绩的计算或许会需要一至两分钟的时间，并不会太长，可对此时此刻的铃木苍真来说，随着数字的不断更新，等待的时间仿若被无?限拉长。 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旧紧盯着屏幕上变动的数字，不肯错过哪怕一秒一帧。 渐渐的，数字的变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放缓下?来，而铃木苍真的心脏也随着这?显而易见的转变，被逐渐提起了?到嗓子眼中。 【60%......65%......70%......】 在铃木苍真的预想中，将从黑泽阵那里侥幸得来的百分百进度，加上工藤新一这?边理应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进度，两者结合平均算下?来，至少也能保证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若是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他，保不齐四舍五入一下?能破九十大关。 然而，半透明显示屏上的数字几经变化，却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奢望的成绩上。 【100%】 与此同时，0852熟稔的电子音在【休息站】中缓缓响彻，[恭喜您，苍真，新手位面任务顺利圆满完成。]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铃木苍真几近目瞪口?呆的惊诧神情，0852用着它那向来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向青年送去了?自己的诚挚祝福，[下?一个位面即将开启，危险程度较之新手位面将成倍增加，请问您是否选择立刻前往，又或是调整休憩片刻？] “等、等等，这?不对吧？”顾不上询问下?一个位面的具体细节以及有何危险之处，铃木苍真连忙将0852打断，眉宇紧蹙，追问道，“任务进度怎么可能是百分百，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 [关于新手位面任务进度结算成绩，系统的计算并未显示有任何错误，若您仍有疑虑，可选择重新进行核算。]0852先?是向铃木苍真强调计算结果?的准确性，随后停顿了?片刻，难得反问道，[您对该结果?并不满意吗？] [我以为，在明知?晓任务成绩将会影响到胞妹明沙病症疗愈的这?一前提下?，您会更倾向于看到任务结算成绩显示百分百？]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铃木苍真的眉宇并没有因为0852的解释，以及后面那句染上不解的反问松动分毫，依旧紧锁，“我明明记得，新一那边的进度，直到......爆炸发生之前，也才不过六十出?头而已。” “就?算是我最后说的那些?话对他造成了?一定影响，我也并不认为这?其中的能量会有这?么惊人，大到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铃木苍真低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复又捏紧，低喃道，“人的想法很难被外力真正?改变。” “即便是血脉相连的父母，大多数时候也会难以拧转子女的所坚持的信念，更何况我这?么一个认识还不到小?半年的‘家庭教师’。”说着，铃木苍真有些?疲惫地阖上了?双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我还没这?么不自量力。” [活人的确不能。]0852静默半晌后，回答道，[但‘死人’可以。] 第66章 铃木苍真一愣。 [上一次身处【休息站】中时，您说过类似的话。]不过0852显然并不打算在这?一点上解释太多，转而缓缓说道，[而这?一次，我依然会选择同样的说辞给予您答复——请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苍真。] [您远比您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重要，这?一点不仅是对我而言，对您的前两位任务目标也同样如此，这?一点毋庸置疑。]0852的电子音平缓依旧，像是一首没有曲调的安眠曲，逐渐将铃木苍真起伏的心绪抚慰平静，[还请多相信您自己一些?。] “......你这?都是从哪儿抄来的心灵鸡汤。”铃木苍真沉默了?须臾，轻笑了?一声?，用着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调轻声?道，“真不适合你这?冷冰冰的电子音，不过......”铃木苍真舒了?口?气，叹道，“还是谢谢你。” “总感觉自己每次一到这?个空间，负面情绪就会像连上空气泵的气球一样，无?限膨胀。” 铃木苍真捏了?一下?鼻梁，试图以此缓解稍稍有些胀痛的额头，“还好有你这?个专门负责放气的，不然我真担心自己哪一天会撑不住破掉。” 话尾，铃木苍真小小地调侃了一句。 尽管以0852的理解能力，并不能完全体会其中所谓的笑点。 [感谢您的认可。]果?不其然，对这?句玩笑0852只淡淡应下?，并对铃木苍真的前一段话解释道，[以及，您会有类似的想法并不奇怪，前两次任务结束的节点，皆为您情绪起伏波动最为强烈的时刻。] [而【休息站】的特?性，会让您的身体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的脱离，并迅速陷入放松状态。]0852顿了?顿，继续说明道，[如此快的变化，若是无?法妥善调节，情绪自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可以算作是小?小?的副作用。] “这?么说来，我这?还算是正?常的喽？”闻言，铃木苍真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眸泛起一丝波澜，借由0852的话语，回忆起了?另一件事?，“说到结束......我最后发给新一的简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 “只希望他不要怪我才好。”铃木苍真低喃着叹了?口?气。 [如果?您是指最后那则道歉简讯，可以明确的是，任务目标确已成功接收。]0852适时应道，[并且，任务进度最终能顺利达成百分百，部分原因得益于这?封简讯。] “啊？”铃木苍真再一次愣住，眉眼间所显露出?的神色中，混杂着诧异与几分不解，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尤其是在有0852之前那句略显突兀的话作铺垫的情况下?。 他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问道，“所以，果?然是因为......我最后那条简讯？” [......任务进度原本?确如您所预计，并不能完全达成百分百，但距离百分百只差最后百分之五点四。] 并没有完全分析出?铃木苍真此刻的情绪变化意味着什么，0852停顿了?片刻，似有些?犹豫，缓缓说道，[但在您发出?的简讯被确认查看的那一瞬间，接近同一时刻，任务进度增长至百分百。] 一阵死寂。 “......能告诉我，当时新一的情绪变化吗？”沉默了?好半晌，铃木苍真才干涩着嗓音低声?问道，“又或者，他有说什么吗？” [抱歉，彻底脱离位面之后，再不能对任务目标进行基本?监测，你想要知?晓的这?些?信息，我已无?法告知?您。]出?乎意料的，0852拒绝了?铃木苍真的请求，[您是否在为任务目标感到担心？] “是吗，已经回不去了?啊......”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铃木苍真低低地笑了?一声?，阖上了?双眼，“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自私虚伪？明明知?道没用，却还是把那条简讯发了?过去，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能够好受一点。” [我不理解。]0852 说道，向来平铺直叙的电子音似乎比以往更显冷硬，[您为什么会抱有这?样的想法？] “大概......我太软弱了?？”铃木苍真自嘲地笑了?笑，不待0852再次给予答复，抬起双手将脸捂住，洗脸似地揉搓了?几下?，再拿开时，就?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平静说道，“算了?，准备开始吧，下?一个位面。” [您确定？]作为合格的系统，0852没有继续追问铃木苍真的异常，只是电子音却似乎冷硬依旧，乃至隐隐平常更简洁明了?一些?，[您尚有休憩时间。] 若不是铃木苍真知?晓0852的本?质是超越他认知?的科技造物，只会以为对方这?是在为他的事?闹脾气。 “没有必要，反正?也不能利用这?点时间再做些?什么了?......哦，对了?。”铃木苍真用听不出?情绪变化的语气忽然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在结束上一个位面，前往下?一个位面之前，你可以屏蔽我对阿阵和新一的情感，并淡化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是的。]0852再一次沉默了?须臾，应道，[有关于他们?的一切，我可以为您永久屏蔽并淡化，直至你主动选择解开。] “那就?动手吧。”除了?微微颤抖的眉睫，神情间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铃木苍真垂下?双眼吩咐道，“趁着这?段时间，你可以为我简单说明一下?接下?来的位面大概是什么样的吗，对比新手任务又有什么不同？” [如您所愿。]0852应道，并伴随着它的电子音落下?，纯白色的【休息站】中开始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然而奇异的是，周遭所散发出?的白色光芒，并没有刺痛铃木苍真的双眼，反而像是温柔的抚慰一般，将他轻柔地包裹起来，原本?淤积在心中的纷杂情绪，也似乎被这?光芒无?声?瓦解，化作细小?的尘埃，消失殆尽。 [若是以abc三个档位划分位面的危险程度，上一个新手任务位面属于最低一档的c等级，而下?一个位面的危险程度则属于b+。] [那里的少数人，拥有您原本?世界科技水平难以解释的超自然力量，这?些?力量或被称作超能力、异能力、特?异功能、神秘力量。] [因此，在这?一位面中，您虽然依旧只有两张【瞬间移动券】，但使用范围及限制都有相当程度的放松，不必再担心随意使用将会被位面意识驱逐，同时，为了?保证您的安全，同样也是任务需要，你将拥有一份仅限于这?一位面可以使用的‘特?殊力量’。] [而这?一次，您将需要同时照顾两个身体年龄相仿的孩子，引导并保护他们?，见证他们?的成长。] ...... 0852的声?音在铃木苍真耳畔没有一分一秒的停歇，神奇的是，即便现下?他意识昏沉，整个人昏昏欲睡，这?些?信息却悉数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遗漏。 反倒是对方谈话间偶尔提及的‘新手任务位面’，随着崭新信息的不断深入，铃木苍真恍惚间发觉自己正?逐渐对其失去情绪波动。 就?像是旁观了?一场与他没有瓜葛纠纷的电影，难以泛起哪怕一丝涟漪，又或是一次无?声?的覆写。 “阿阵......新一......”铃木苍真下?意识轻声?念道，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传说中，名字是最短的咒，可当铃木苍真再念起这?两个出?现在脑海中的名字时，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失去了?驱使的力量。 只因那一缕缕牵连着感情的丝线，被悉数剪断了?。 他亲自动的手。 第52章 万丈巨壑 幼年小学时，铃木苍真曾有?一段时间十分热衷于了解世界各地的未解之谜，并?致力于阅读与之相关的各类文学作品。 无论是电影小说，又或是漫画动画，但凡涉及的，只要出现在他眼前，总会不自觉地驻足看?上许久。 包括但不限于：自杀森林，玛雅预言，尼斯湖水怪，百慕大三角洲等诸多足够吸引眼球，仿佛裹挟着神秘与危险气息的新奇名?词。 尽管这些所谓的未解之谜，随着时间地推移，逐渐拥有?了各自合情合理的解释，不再那如过去?那般诡谲隐秘，甚至有?些啼笑皆非。 但对彼时的铃木苍真而言，这不失为学习之余打发时间的一种娱乐方式，乃至于他能如此快速地接受0852的存在，并?与之签下合同，其中未尝没有?这份经历的缘故。 在这趟为救治胞妹明沙而开启的‘旅程’中，铃木苍真已经从0852那里?见识到了太多超越认知的存在，这其中不管是哪一样，随便挑出来都能凑成一整本全新的未解之谜。 也正是因为有?0852的协助，且在历经一个位面之后，自认为已经有?些许经验的铃木苍真，在初次听见下一个位面相较于之前的‘新手村’，危险程度倍增，甚至存在有?超能力者时。 即使已经将这番提醒记在心?里?，却还是难免将重心?偏移到了自己所能够得到的‘超能力’上，并?未将所谓的危险完全放在心?上。 “那个......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具体是什么样的特殊能力吗？”等待跃迁中的铃木苍真握了握自己的双手，并?未从中感受到有?任何特殊之处，终于有?些忍不住好奇问道，“还是说，一定得到了地方才能知道？” 第67章 不知是出于卖关子又或是规则约束，0852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铃木苍真的疑惑，只再一次提醒道，[即将跃迁至下一位面，还请做好准备，多加小心?。] “好吧，我知道了。”知晓0852这是不打算回答他的疑问——至少?现阶段如此，点了点头，顺从地闭上了双眼，一如前两?次那般，默默等待着对方无机质的电子音所发出的倒计时。 他可以?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短暂升空了一瞬，又缓缓坠落。 耳畔不再是位于【休息站】时落针可闻的宁静，而是不绝于耳的呼啸风声，隐约不清的人流喧嚣声…… 一点一滴都如潮水般逐渐涌进，以?听觉为锚点，其余感官相继‘复苏’，而铃木苍真原本还算轻快的心?绪，伴随着对外界感觉到愈发清晰，渐渐凝滞。 他嗅到了一丝混杂着尘土气息的刺鼻硝烟味。 不怪铃木苍真如此肯定，实?在是有?三次近距离接触炸弹的经验，且其中两?次直面爆炸瞬间，他想要不敏锐都难。 然而至此，纵使铃木苍真已经大致理解为何0852会如此不厌其烦地向他反复声明这一位面的危险程度，也只知晓自己接下来大概会直面状况相当糟糕的爆炸现场，但当他真正睁开双眼，用琥珀色的眼眸将一切尽收眼底时，还是没能控制住浑身一颤。 ——这是发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战栗。 黑色的硝烟缕缕升起，入目所及尽是碎屑似的断垣残壁，没有?哪怕一面完好的墙壁或是平楼，甚至没有?一具可以?辨认的尸/体，只有?黑红一片入仿若地狱的焦土，铃木苍真甚至不敢细想，那暗红的焦土中究竟掺杂了多少?人的残肢血肉。 “通古斯大爆炸……”铃木苍真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近乎没有?边界一般的巨大深坑，嘴中不自觉嗫嚅呢喃道。 通古斯大爆炸，也称作通古斯事?件，是1908年发生于俄罗斯西伯利亚通古斯河附近一次史无前例的的爆炸事?件，这场不知缘由?的爆炸，摧毁了该地区面积达2000平方公里?的针叶林，推倒了约8千万棵树，并?在那里?留下了一个跨径约50米的深坑。* 铃木苍真之所以?对这则爆炸事?件印象如此深刻，得益于那时以?此为题材的一篇冒险漫画，漫画将通古斯事?件描归因于更?显奇幻色彩的外星飞船坠落，彼时的铃木苍真还为此特意上网搜查了一番相关的图片或视频资讯。 暂且不提简单的图片或是稍显模糊的视频能否完全还原通古斯爆炸所遗留的深坑可怕，可看?着眼前的炼狱，铃木苍真发自内心?地认为，即便是通古斯爆炸深坑就伫在旁边与之对照，也完全不及眼前这个巨大深坑的十分之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铃木苍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即便他与深坑的边沿仍相距有?不少?距离，可依旧无法控制地生出一种摇摇欲坠的晃动感，乃至隐隐有?些发晕，他咬牙艰难道，“你?别告诉，你?要我找的人就在这儿。” [不同于新手位面，此位面总共只有?一个任务，需要您同时照顾两位任务目标，具体任务说明待任务目标找齐后发布。]0852停顿了片刻，继续道，[现下，其中一位任务目标‘中原中也’，正只身躺在深坑正中央的位置，请及时给予救助。] 0852电子音落下的同时，铃木苍真衣兜中的手机同一时间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为他提供适时定位显示。 “等等，你说谁？” 原本神色随着0852的话音愈发沉重的铃木苍真，在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后，神色一顿，眼中显露出几分茫然与不敢置信，连语气也变得疑惑不解起来，再一次犹疑着询问道，“中原......中也？” “是作品被选入国语课本上，还被公誉为‘日本的兰波’的那个近代诗人？”铃木苍真的神情越说越古怪，甚至一时间都有?些顾不上考虑眼前这个巨大的深坑，追问道，“你?确定没有?搞错？” 不待0852回答，铃木苍真扭头再一次看?向深坑，眉宇紧蹙，沉声道，“就算没有?搞错，这样一个疑似爆炸造成的深坑，这样的威力......普通人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不同位面世界观不同，同一个人物在不同位面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这并?非是什么特殊的事?。] 只听0852冷静而耐心?地解释道，[在您的位面，中原中也是一位声名?远扬的诗人，而在这里?，中原中也是一名?由?该位面日本政/府尝试人为制造异能力而诞生的实?验产物。] [外力将他唤醒，随着意识的诞生，他体内的力量不断外泄，从而引发了爆炸，留下了你?眼前所见的深坑。]0852顿了顿，似在等待铃木苍真的反应，须臾后才继续说道，[因此，他并?非你?所以?为的普通人。] 铃木苍真：“......” “停，打住。”铃木苍真双手比划了一个表示暂停的动作，随后抬手捂住双眼，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被这新奇又略显复杂的设定搅得头晕，还是听得脑仁疼，只得道，“你?慢一点，先让我缓缓。” “看?原创作品还讲究循序渐进，会需要多花些时间一点一点地将里?面的背景设定逐个铺展开，你?倒好，一上来就一股脑地告诉我这么多，是生怕我记不住吗？”铃木苍真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发个电子档给我呢。” [好的。]0852从善如流道。[请您稍等片刻。] 于是铃木苍真再一次听见了自衣兜中手机传来的简讯提示音。 “你?这家伙......” 铃木苍真扯了扯嘴角，最终叹了口气，认命地将手机掏出，点亮了屏幕，“我看?看?......中原中也，嗯，和你?刚才说的那些没差多少?，不能给更?具体一点的信息吗？”铃木苍真皱着眉头道，“像是所谓的‘外力’到底是指什么，还有?把他......” 铃木苍真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实?验制造’之类的字眼，这与他认知中的‘中原中也’实?在太过割裂。 [抱歉，这些需要您在进行任务的过程中自行探索。]0852回答并?补充道，[至于另一位任务目标的信息，将在你?接触救助中原中也后显示。] “你?说得倒是轻巧，这么陡的深坑，我又没专门?学过攀岩之类的技巧，上来不说，该怎么下去?？”铃木苍真靠近深坑边沿，抿紧唇角向坑内眺望，而手机屏幕中的实?时定位，大约就在深坑的正中央。 [您可以?使用我们?赋予您的仅限于该位面使用的特殊能力。]0852适时道，[点击您手机中的【个人页面】，便可直接查询特殊能力的名?称及具体说明。] “怎么搞得跟游戏技能说明一样......”说是这么说，但铃木苍真仍旧依言点开了0852所说的个人页面，果不其然，在原本基本信息栏最下方的位置，看?见了一行崭新出现的词条。 “【盾】？”铃木苍真眨了眨眼，低声念道，“开启时，可将想要保护的人或物品纳入其中，在保证免受任何形式攻击的同时，对内具备有?一定程度的治疗效果、消除负面影响，具体强度随使用者想要保护的欲望强弱而定。” [无论是异能或是现代热武器，只要您的想法足够强烈、坚定，就难以?伤害您分毫。]0852补充说明道，[这是基于该位面的特殊而给予您的特殊能力，因此也仅限于该位面使用。] “啧，我还想说这东西要是上个位面能用该有?多好。”铃木苍真随口感慨了一句，并?未放在心?上，像是完全忘记了上一个位面所经历的一切，只追问0852道，“具体有?什么限制吗？” [......使用期间不可超过临界值。]不知为何，0852先是沉默了须臾后，才徐徐解答了铃木苍真的疑问，[否则，将会以?消耗您的生命力以?维持【盾】的支撑。] “临界值？”铃木苍真一怔，“临界值大概在哪个范围？” [这一点，因个体素质不同而差异巨大，所以?需要您自行探索。]0852没有?再给予明确的答复，[我只能在超过临界值时给予提醒。] “是吗......”铃木苍真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颔首应下，“我知道了，那接下来——” 铃木苍真忽地一顿，眼角余光从正准备收起的手机屏幕上瞥见了什么，“嗯？最后面好像还有?一行小字备注？”他心?念一动，将手机凑近了些，“可在当前位面中指定转赠......仅限一次，不可逆转。” “这倒好。”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就算是我最后离开这儿，也不用担心?浪费了。” 0852没有?说话?。 “好了，浪费这么多时间，该去?找人了。”铃木苍真拍了拍自己的脸，权当做给自己加油打气，并?一面道，“能跟我说一下这个......中原中也的基本特征吗？” [身体年龄七岁，橘红发色，蓝色眼睛。]0852应道。 第68章 “都是很明显的特征，尤其在现在这个黑不溜秋的深坑里?。”铃木苍真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跨入深坑的陡峭边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盾】该怎么用？是只在心?里?想一下就好，还是要念出来？” [这取决于您的想法。]0852有?些疑惑，不明白铃木苍真所纠结的关键点是什么，[在我看?来，两?者之间本质上并?没有?太多差别？] “我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一堆陌生人的面，喊口号似地丢技能，又不是真的在玩游戏。”得到想要的答案，铃木苍真默默松了口气，心?念随之一动，一层透明气泡似的薄壳眨眼间凭空出现，几乎严丝合缝地紧贴着他的身体，如同包子馅料一样将他包裹其中，却不会对行动产生有?任何一丝的阻挠。 “居然连这种程度都能做到吗，也太方便了。”铃木苍真就着保护薄膜试着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身体，结果别说触感，就连想要将这看?似脆弱的薄膜捏出一个凹陷也做不到，“感觉要是时间久了，再去?下一个位面的时候我会很不习惯的。” “果然还是得尽量少?用。”这么自言自语着，铃木苍真开始一点一点往深坑底部攀爬。 因为【盾】的缘故，手脚不会被沿途的碎石瓦砾触碰割伤，更?不必担心?被二次小规模爆炸误伤，在渐渐习惯适应攀爬的动作之后，先前在【休息站】中训练的体术所练就的底子，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铃木苍真的动作越来越快，手脚愈发麻利，乃至到最后几乎如履平地——尽管这时他也基本真正踏进了深坑底部。 从下往上看?，这座犹如神明的怒火所造就深坑看?起来愈加震撼。 不过铃木苍真并?没有?任由?视线在上面停留在就，而是将目光转向深坑中央的位置，仔细搜寻起来。 照理说，在这样一片以?灰黑色为基底的地方，橘红色应该会显得格外鲜艳显眼才对，铃木苍真在心?中想到，虽然也不排除头发被灰尘黑泥覆裹，完全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可能。 不过好在，幸运的天平终究还是倒向了铃木苍真一边。 在历经约摸半刻钟的地毯式搜寻后，铃木苍真终于在一处只余下三角墙角根所遮掩的碎石焦土中，发现了躺倒在其中，昏迷不醒的小孩。 对方果如0852所描述的那样，有?着一头如火般浓烈橘红发色，以?及......铃木苍真顿了顿，嘴角有?些不自觉向上扬了几分。 只沾染了些许灰烬，甚至没有?一点伤痕，白皙依旧的......小屁股。 第53章 乡野小镇 说实话?，与中原中也的初次见面，和铃木苍真想象中十分不同。 年龄与外貌这些都暂且不提，毕竟有0852的信息提示，即便此前并未真正见过，铃木苍真也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准备，不会将课本上的黑白照片套用到如今这个全然不同的陌生世界。 但他也从未想过，仅仅是第一次见面就?能做到如此‘赤诚相见’。 “呃......这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没穿衣服？”在?反应过来后?，铃木苍真连忙脱下外套将小孩一把?裹住，并顺手捞起，就?着柔软的布料将人小心抱在?怀中——用的外套还是0852刚为?他换上没多久的崭新衣裳。 橘发小孩虽然被忽地抱离了地面，但不知是睡得太熟，又或是因为?什么昏迷不醒的缘故，整个过程间竟没有一丝转醒的意?思，乃至连沉沉阖上的眼角眉梢也没有半分颤动，显得格外安静乖巧，仿若橱窗里用于展示的精致玩偶。 [体内力量消耗过多，正处在?休眠状态中，不必过多担心。]0852回应安抚道，[从任务目标肌肤毛孔间检测出些许营养液的残余痕迹，猜测过去或一直被赤身?安置于培养罐中。] “差点儿忘了，你给我?的基本信息上有说过，他是实验产物......” 经0852的提醒，回忆那段看似简洁实则背后?不知隐含了多少龌龊残忍细节的信息，铃木苍真不觉抿紧唇角，皱着眉梢将怀中的橘发小孩搂的更紧了些，低声道，“真是难以想象。” 呢喃着，铃木苍真忍不住垂头向怀中看去，以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中原中也的稚嫩眉眼。 “和我?知道的那个‘中原中也’还真是连半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抬手为?小孩轻轻擦拭去脸上的脏污泥灰，一面询问0852道，“另外一个小孩在?什么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 “顺便，刚才忘了问，这里是哪里？”铃木苍真向四周扫看了一圈，尽管知晓此处并非自己真正熟悉生活过的地方，但亲眼目睹这样一番惨绝人寰的浩劫，心中还是不免泛起一抹难耐酸楚。 [横滨。]0852简洁道，[另一位任务目标此刻正位于三重?县名贺郡乡野中。] “居然是横滨......难怪风里除去呛鼻的硝烟尘土味，还能闻得见一点淡淡的海水味。”铃木苍真喃喃自语了一句，自小生活在?内陆城市中、从未见过大海的他，自然免不了对海滨城市有那么一丝向往，理所当然地听说过横滨的大名。 可眼前这个‘横滨’，与他曾在?旅游手册上所见过的那个横滨完全不同，犹如云泥之?别。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这里的上位者试图创造并控制所谓的‘神明’，甚至直到爆炸明显已经平息许久的现在?，他也没有见到有任何一丝他们试图弥补折罪的痕迹。 “使用【瞬间移动券】去另一个小孩所在?的位置附近吧。”铃木苍真对0852说道，“这里不适合他。”说完，铃木苍真再一次垂头看向怀中的橘发小孩。 他无意?指责这里的上位者的过失，毕竟说到底，这里并非他的世界，仅凭他一己之?力更是难以改变现状分毫，他可以在?自身?能力范围之?内向困顿者伸出援手，却绝做不到救济每一个遇见的人。 说得自私一些，他所做的一切，本质上都只是为?了明沙，其余的，不过是顺手为?之?。 [好的。]0852应下道，[但有一点需要提醒您的是，与您怀中曾为?实验体的中原中也不同，另一位任务目标身?世相对普通，且目前并非孤身?一人，父母尚在?其身?边。] “诶？”铃木苍真怔住，眨了眨眼，“如果照你说，另一个小孩的父母都陪在?身?边的话?，那......真的还需要我?吗，还是说，对他只需要做到像家?庭教?师那样的程度就?好？” 受先入为?主的思维影响，尽管另一个小孩的出生与铃木苍真预想中的‘悲惨’剧本有所不同，但回过神来后?的他，对此并不算十分惊讶，毕竟在?他记忆中的上一个位面，就?有相似的例子存在?。 难不成这算是某种惯例搭配？回想起已经结束的新手位面，铃木苍真不禁在?心中默默想到，情绪却并没有太多起伏波动，异常平静。 0852在?这方面的‘屏蔽’作用立竿见影。 [这将涉及到另一道选择题。]却听0852的电子音徐徐解释道，[此位面当前时间为?1999年4月29日，另一位任务目标‘江户川乱步’，其父母分别为?被称作‘千里眼’的知名刑警，以及投身?于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 [两人将于两年后?的2001年双双离世。] [因为?一场意?外。]仿佛洞悉了铃木苍真的想法，0852很快补充道，[但无法告知您更多有关于这场意外的细节，与其他信息一样，需要您自行探。] [以上，便是有关?于另一位任务目标的所有信息。] 一阵死寂，唯有滨海城市的海风声呼啸依旧。 “所以......”铃木苍真的神情变得愈发难看，他甚至来不及在?意?0852口中又冒出的一位自己所悉知的名人，就?像是没有听出暗藏在?0852的电子音下，那些尚未明确说出口的话?一样，有些艰难地问道，“是什么选择？” [救下，或者无视。]0852说道，并试图向铃木苍真简单分析其中利弊，[选择前者，您所肩负的责任与压力将大大减轻，但与任务目标‘江户川乱步’的感情维系或将因此难以深入，以至影响到任务的顺利进展；选择后者——] “够了！”难得的，铃木苍真语气粗暴地打断了0852尚未说完的话?，阖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绪稍稍平复些许后?，才沉声说道，“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是想要早点儿治好明沙的病，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此牺牲任何人。”说着，铃木苍真睁开了琥珀色的双眼，凝视向虚空，仿若在?0852对视一般，一字一顿道，“无视有时也是一种加害，甚至更加残忍。” [......我?明白了。]沉默半晌后?，0852的电子音似乎微弱了几分，夹杂着滋啦的电流声，向铃木苍真说道，[抱歉，我?想要尽可能地帮助您。] “我?知道。”闻言，铃木苍真周身?气势一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历经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知晓0852的这番话?绝非辩解或是狡赖，反而是最为?真实的想法。 第69章 只不过对方的电子脑袋虽然足够智能，却尚未完全成长到可以理解人类的所有情感，依旧有所欠缺，以至于在?某些方面难免追求所谓的‘最优解’。 “还是先离开这儿吧。” 铃木苍真轻声道，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年，方才他有些过于激动的话?语，未能将对方扰醒，依旧睡得十分乖巧，“虽然爆炸已经平息，但难保不会有小规模的二次爆炸，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总之?，这里不是适合长谈的地方。” 这一次，0852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以实际行动回应铃木苍真的意?愿，青年与其怀中小孩的身?形瞬间化作了无数淡淡的光点，如萤火般向着天?空四散开来。 唯有浸透着硝烟的焦土上所残余的浅浅足印，隐约昭示着曾有人不顾生命危险深入坑底，悄悄造访此处。 但即使如此，随着不断作乱的狂风，以及愈发黑沉压抑的阴云，这点痕迹也终将湮灭于暴雨地冲刷。 ———— 当铃木苍真重?新睁开因瞬间移动的不适而短暂闭上的双眼时，映入他眼中的，是一片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小型城镇，以及大片尚且青翠的农田。 而他现下所在?的位置，则是位于某个不知名的小坡顶上，一片不大的茂密树林。 “这里看起来要比目前的横滨安全得多。” 铃木苍真不禁感慨，只是很快，他联想到了什么，眉宇微微蹙起，低声思索道，“但比起人际交往相对冷淡的城市，地方越小，邻里街坊彼此间就?越熟悉，我?和小孩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外来人......” “能不能帮我?稍微收集一下，这个位面最近一年内印刷的主流报纸上刊登的重?要信息，我?想——” 铃木苍真向0852求助，想要大致了解一下，这个与他的世界相比较，多出了所谓的‘异能力’的这一位面，在?具体发展上到底有何差异，以便能更轻松地融入其中。 然而下一秒，怀中的小孩不知缘何，像是将要醒来一般，忽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动作幅度并不算大，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铃木苍真尚未完全说出口的计划。 铃木苍真眨了眨眼，看着怀中复又归于平静，乃至越睡越香甜的橘发小孩，仿佛刚刚的扭动身?体只是为?了在?他怀中找个更加舒适的位置，一时间不由被逗得有些失笑，不禁乐道，“差点忘了他还光着身?子。” “算了，还是先给我?几件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能穿上身?的衣衫吧。”铃木苍真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样式记得简单一点，布料也别用太好的，越普通越好。” 倒不是舍不得给怀中的小孩最好的，但凡涉及任务目标相关?的开销，0852向来报销得很干脆，只是铃木苍真比谁都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尤其是身?处在?这样一个他根本不熟悉周遭情况的陌生地界中。 一面为?中原中也依次套上干净崭新的内裤，稍显宽大的圆领长袖，以及颜色配套的短裤，铃木苍真一面询问道，“我?记得你之?前有提到过，另一个小孩的父亲是相当有名的刑警？” [是的。]0852回答道，[对方有着远超于普通人的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且任务目标更胜一筹，在?彻底了解情况并完善此位面的身?份背景前，建议您最好不要过于接近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类似一家?三口版本的福尔摩斯？”将换好衣裳的中原中也重?新抱起，铃木苍真挑了挑眉，在?得到0852的肯定答复后?，颔首道，“行，我?知道了，我?也没打?算现在?就?去接近他们一家?。” “我?只是在?想，有这么一个声名远扬的警察所在?的城镇，别的不说，起码安全方面相较于其他地方，应该还算是有一定保障才对。” 说着，铃木苍真扯了扯嘴角，回想起前两个几乎都是因为?炸弹不得不提起结束的新手任务，发自内心地希望道，“至少不会再给我?随随便便地出现什么‘重?磅炸弹’了吧。” 他真的已经被接二连三好像不要钱一样的炸弹搞出了心理阴影。 第54章 措手不及 “世界......大战？”一手怀抱着中原中也，就着外套盘腿席地坐在柔软草地上的铃木苍真，另一只手敲点着键盘，看?着手机屏幕中，0852所为他?收集梳理的近一年来国内外各项重?大事件，几乎无不提及一个名词。 ——战争。 “我记得，刚才?你说过这里现在是1999年，不是什么19或者39年？”铃木苍真有些不可置信地指向手机中那一片片精炼而沉重?的报道，向0852询问道，“我还以为至少历史发展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 话虽如此，可铃木苍真的神情变化却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惊讶诧异，比起因为猝不及防地知晓现下正?身?处在战乱时期而不知所措，这反应倒更像是心?中的猜测得到?进一步证明，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准确来说，应该是‘世界异能战争’。] 根据收集得来的情报，0852为铃木苍真补充解释道，[与您的世界以热武器为主导的战争不同?，在这里，一个国家异能者的多寡，将决定战争的成败，而异能者的储备中，又以‘超越者’的占比为重?。] “超越者？”铃木苍真闻言怔住，试图从字面意?思理解这个陌生名词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犹疑询问道，“难道是指......实力超越普通异能者的异能者？” [可以这么理解。]0852肯定道，[超越者，一人可灭一城，乃至一国。] “这不就是人形核/武器......”铃木苍真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喉咙，对此次任务的难度认知不自觉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这可比那些安安静静地堆放在军用仓库里的核/弹头危险多了。” 显然?，比起那些并不会主动挪步移动，需要人为开启的热武器，能够将自身?隐匿在茫茫人海中，出其不意?发动攻击的人形武器，要更可怕得多。 “原本在听见你说，这里的政/府竟然?试图人为制造异能力的时候，我就起疑心?。” 铃木苍真叹了口气，看?着怀中的橘发少年，轻轻拂过对方鬓角垂落的发丝，低声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会需要一个国家的政/府，不惜以这样罔顾人性?的方式，秘密研究自己都难以掌控的力量，以至于反噬自身?。” “但我实在没有料想到?，居然?会是‘世界大战’这样重?量级的背景。”铃木苍真将手机揣回兜里，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思索道，“如果政/府只是想要普通的异能力者，应该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再?加上横滨那个巨大的深坑......” “所以，他?们是想要拥有一个可以供他?们上战场的人造超越者吗？” 铃木苍真的眉宇愈发锁紧，怀中这个中原中也的身?世，远要比他?预想中的更加复杂，“因为他?们拥有的超越者相?较于其他?国家少之又少，甚至是......没有。” [你想要放弃吗？]0852适时询问道。 “嗯？放弃什么，他?吗？”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先不提他?看?上去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就跟明沙差不多大，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看?着中原中也熟睡中精致稚嫩的小脸蛋，轻声道，“从我把他?抱起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丢下他?。” “反正?你不是一早就说过，这次的任务相?比新手位面会提升不少？”铃木苍真眉梢一扬，像是因0852的‘质疑’略有些不快，撇嘴道，“我又不是没有提前做过心?理准备。” [抱歉，我误解了您的意?思。]0852说道，[我以为，您刚才?那些话，是不希望因为任务目标而再?次牵扯进其他?麻烦当中。] “......你这话倒也没说错。”在0852的无意?提醒下，回想起前两次新手任务缘何?中道崩殂的铃木苍真，一时间不禁有些沉默，不过很快他?便重?新振作起来，认真道，“所以这一次我一定得再?小心?谨慎一点。” “更何?况你这次还额外给我提供了这么方便的异能力，应该很难再?出什么岔子才?对。”铃木苍真如是宽慰自己道，“大致就先这样，现在该去镇子里找个住处了。” [您打算怎么做？]0852询问道，[是否需要为你提供类似于上一位面中的公寓？]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一次就算了。” 铃木苍真将事先故意?垫在身?下的外套捡起穿上，丝毫不在意?上面沾染的大片泥土草叶，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些土灰，并将头发弄乱，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抱着中原中也站起身?，向0852解释道，“我打算用横滨难民的身?份混进这个镇子里。” “之前就说过，地方越小，对突然?冒出来的外来人就越敏感，尤其现在还是战争时期。” 铃木苍真一步一步走?出树林，将自己于怀中的橘发少年沐浴在四?月尚有些微凉的阳光之下，“不过也多亏是战争时期，加上横滨爆炸的消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我和小孩扮成逃难的灾民才?不会显得太突兀，反而相?当寻常。” 第70章 “如果他?......中原中也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样，是政/府为了战争强行制造的‘超越者’，在他成长到能够完全保护自己之前，我们离横滨越远，他?就越安全。” “如果不是因为另一个小孩在这儿，我估计会让你带我们瞬移去北海道。”铃木苍真小小地开了个玩笑，“说实话，我还挺想亲眼看?看?，北海道那边一到?冬天就比人还高的厚积雪。” [或许任务结束以后，您可以与恢复健康的明沙来一场短期旅游，目标地点就定在北海道？]0852建议道。 “这主意听上去不错。”铃木苍真抿唇一笑。 而不远处，一位坐在道路旁树荫下，体态略显消瘦的老妇人注意?到?了他?，向他?投来了些许疑惑的目光。 ———— 老妇人要比铃木苍真想象中的好说话得多。 “横滨......吗。” 在听完铃木苍真‘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是如何从横滨的爆炸中，与自己的弟弟一起艰难逃生，原本眉眼间还染就这几分疑惑警惕的老妇人，不知是否联想到?了什么，神色倏然?黯淡了一瞬，眼眸垂下，整个人也跟着沉默下来。 好半晌过去，就在铃木苍真以为将要无功而返之际，老妇人复又抬眼望向他?，紧接着又短短地瞧了一眼他?怀中的中原中也，忽地说道，“镇子西南角那边有个带院子的老宅子，是我几年前住过的地方，现在一直空着。” 铃木苍真一愣。 “你要是不介意?那地方太偏太远，我可以低价出租给你。”说着，老妇人站起身?，为铃木苍真指明方向，“不过那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打理了，你要是真决定住下来，得自己收拾一下。” “当然?不会介意?！”虽然?不知晓老妇人为何?会如此快速地改变心?意?，但眼下正?愁一个栖身?之所的铃木苍真，自然?不会回绝这份过于幸运的善意?，躬身?感激道，“真的非常感谢您！” “只是......我和弟弟两个外来人突然?占用了您的老宅，您家里人会不会......”铃木苍真有些犹豫，担心?眼前的老妇人一个人做不了所有的主，要是自己这边刚把老宅收拾打理干净，那边就出尔反尔的话，最后岂不是白费功夫。 “不用担心?。” 仿佛一眼看?穿了铃木苍真的所有担忧，老妇人微微笑着摆了摆手，叹息似地轻声说道，“没有其他?人，暂时就我一个。”说着，老妇人看?向不远处的一栋小洋房，向铃木苍真示意?道，“瞧见那栋浅白色的屋子了吗，我儿子参军前为我建的。” 说道话尾时，可以从老妇人稍稍上扬的语气中，隐隐听出几分自豪，乃至连那双被?岁月蹉跎的眉眼，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得熠熠生辉。 “他?离开后，我就从老宅搬到?了这儿。”只是，这份浅浅自豪并未在老妇人温婉的眼眸中停留太久，只不过眨眼须臾间的功夫，便悉数化作了夹杂着担忧的愁绪，低声叹道，“我一直在等......” “抱歉。”铃木苍真抿了抿唇，再?一次真切感受到?战争所带来的影响，这感受绝非在阅读完一则则相?关报道所刊登的一段段冰冷文字叙述后，给予心?中的触动所能轻易比拟，他?满怀歉意?道，“我不知道......” “你这孩子，好好的忽然?向我道歉做什么。”老妇人闻言一乐，摇着头淡淡道，“真要怪，也该怪那些为了一己私欲，不肯收手的人。” “好了，我回屋里把钥匙找给你，你也赶紧趁早去收拾出几间干净屋子，让你弟弟能够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去镇里的区役所登记一下。” 似乎并不愿在这些事上多谈，在说完一番意?有所指的话后，不待铃木苍真反应，便一面嘱咐着，一面转身?走?进了先前所指的小洋房中。 等到?再?出来时，她的手上已然?多了一串铜制的钥匙，以及一盒由小塑料袋装着，裹了保鲜膜的饭团。 “这个给你，是我早上做多了剩下的。”老妇人将钥匙与饭团一起，塞进了铃木苍真空出来的那只手中，根本不给他?推辞的机会，“只是最普通的梅子饭团，你别嫌弃。” 无法，铃木苍真只得接下老妇人的好意?。 待铃木苍真顺着老妇人所指的方向，找到?对方口中位于镇子西南角的老宅子时，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果然?很偏，附近连一个邻居都没有。”铃木苍真左右环视了一周，不由嘀咕道，“也难怪老婆婆的儿子会重?新给她建栋洋房。” 眼前的老宅并不算太大，外围有一道水泥与不规则石块堆叠夯砌的土墙，上面爬满了绿绿葱葱的爬山虎，在四?月日?光地映照下煞是好看?，犹如天然?的漆面，倒是省去了铃木苍真重?新打理墙体的功夫。 铃木苍真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外面看?着好像还不......”然?而，当铃木苍真将古朴的木质大门推开，露出院落中的完整景色时，尚只放到?一半的心?，终于还是‘啪’地一下迅速坠落，摔了个粉碎。 连带着刚到?嘴边的话也被?一齐堵了回去。 几乎及腰的深深杂草，凌乱四?散的砖石土堆，还有不少历经?风吹日?晒，或残缺或褪色不知多久的花盆花架，横七竖八地倒落在院子中，破败不堪。 这还单单只是院子，没有算上已经?闭门谢客许久、灰尘不晓得积攒了多厚的老宅内部。 “大工程啊。”好半晌过去，铃木苍真才?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这可不是忙活一个下午就能搞定的。” “让我看?看?，先把你放在哪儿比较好。” 铃木苍真轻轻掂了一下怀中的橘发小孩，环顾院落周遭，自言自语道，“说起来，你还真挺能睡的，从我发现你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被?我这么抱着跑上跑下的，也真亏你一点没被?折腾——” “唔......” 猝不及防的，一声稚嫩的呢喃声，打断了铃木苍真的话，他?下意?识低头向怀中声源处望去，却在瞬息之间，撞上了一双浸染着迷茫懵懂的钴蓝色眼眸。 如同?海天一色般纯粹而透亮的的蓝。 “你......”铃木苍真张了张嘴，有些没反应过来。 然?而，仿佛根本不给他?喘息休憩的机会，0852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请注意?，检测到?另一位任务目标：江户川乱步，正?在接近当中，请做好准备。] 第55章 混乱场面 “等等，你、我......”难得的，铃木苍真怀抱着将将醒来的橘发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来回踱步打转。 无论是他和小孩身上用作伪装的泥土脏污，又或是杂乱不堪、野草丛生的院落，还是眼?前尚未来得及打扫一星半点，根本不适宜接待宾客的老?宅，无一不诉说着这场即将到来的三人初次会面有多么?不合时宜。 不同?于铃木苍真的略显慌乱，躺在他怀中的中原中也?尤其乖巧安静，只默默睁着一双钴蓝色的水灵透亮的大眼?睛，仿若一只刚展开双目看清世界的奶猫，近乎眨也?不眨凝睇着眼?前的青年，像是想要将对方的身影印刻在眸底深处。 尚且稚嫩懵懂的中原中也?想不出太多的词汇用于准确形容此刻的感受，他只能以直觉察觉出，眼?前的人并?没有丝毫想要伤害他又或是对他不利的心?思，而对方的怀抱，也?与从前浸泡在冷冰冰的液体中时截然不同?。 这是他过去?从未拥有过的新奇感受——即便对于所谓的过去?，中原中也?脑海中只余下几帧看不清摸不透的短暂昏暗画面，但那时的感受，却大多残余了下来，并?与现下对比鲜明。 好?暖和......中原中也?直白而青涩地想到，并?顺从内心?深处眼?下最?朴素的想法?，蜷缩着身体往铃木苍真怀中更进一寸的地方蹭了两下，试图将自己‘埋’得更深一些?，好?让这份温暖真正遍及全身每个角落，将他完全包裹在内。 “啊......抱歉，让你不舒服了吗？”感受到怀中小孩的动作，逐渐缓过神来的铃木苍真，停下了来回个没完的踱步，双臂稍稍用力，将中原中也?向上轻掂了一下，以免人掉落下地，并?温声询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听闻青年的问询，中原中也?有些?慢半拍地缓缓抬起头，与青年琥珀色的双眸对视，半晌，小脑袋微微一偏，像是有些?不能理解话语含义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反应。”铃木苍真被小孩无意识地动作逗得轻笑了一声。 眼?见中原中也?似乎并?不打算再接着睡下，干脆为对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孩揽着他的脖颈，得以靠坐在他的臂弯中，至于空出来的那只手，则忍不住捏了一下中原中也?白嫩的脸颊。 “饿了吗？”铃木苍真再一次询问道，有了前车之鉴的他，这一次并?不干等着小孩的反应，而是从悬挂在手腕上的塑料袋中，掏出一枚雪白的饭团，小心?地揭开保鲜膜，试着凑到了对方眼?前，“喽，要不要尝尝？” 第71章 依旧是有些?慢半拍的反应，中原中也?先是看着铃木苍真的脸庞眨了下眼?睛，须臾之后才将目光转而投向了对方手中的饭团，伸出手，动作有些?不大熟练地将饭团接了过去?。 只是接过饭团后，中原中也?并?未如铃木苍真预想中那样，将饭团凑到嘴边咬上哪怕小小一口，反倒只轻轻地嗅了两下，钴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与不解。 铃木苍真见状，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宇，抿紧了几分唇角。 [任务目标中原中也?尽管身体年龄已有七岁，但此前所有时间都被安置于实验室培养罐中，并?未真正拥有过作为‘人’的意识。] 像是悉知铃木苍真眼?下的疑惑，0852适时解释道，[就某种意义上而言，现阶段的任务目标中原中也?，与刚出世的婴儿并?没有太多差别。] 闻言，铃木苍真本就蹙起的眉宇一时间愈发深邃，眉心?间的沟壑更是道道分明。 “你就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不过，时间并?没有给予铃木苍真太多思索的机会，几乎是0852这边话音刚落下还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另一道稚气而青涩的嗓音，就自他身后传来，回荡在不大的院落中。 铃木苍真下意识回过头循声望去?，却不想，一眼?就撞进了一双青翠如祖母绿般的眼?眸中，黑色的发丝随风摇曳，不时拂过双眼?，却无法?遮挡由眸底绽出的璀璨光芒。 他立时怔住，并?非因为这少?见的眸色，而是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着的其他东西?——仿佛只存在于科幻想象中的透视眼?镜以另一种形式陡然呈现，将他里里外外穿透扫射了个干净，没有任何秘密能躲得过来自于这双眼?睛的探究。 以至于令人难以想象，这双眼睛的主人仅仅只是一个年纪不过十岁上下的小男孩。 “你......”铃木苍真张了张嘴，却吐露不出哪怕半个字来，甚至从额角渗出的一滴冷汗一路滑过脸庞，直至坠落在杂草地中，也?未曾发觉一二。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0852此前对江户川一家的评判并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 或者应该说，真不愧是‘江户川乱步’吗，由推理小说作家转变为福尔摩斯式的侦探，似乎并?不让人十分意外。 “你为什么?要故意弄脏自己的衣服？” 不等铃木苍真反应，江户川乱步便自来熟地跨过大门门槛，踏入院落的杂草丛中，瞬间将他的双腿淹没去近一半，但本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一双眼?睛直直地紧盯着铃木苍真，口中连珠炮似地说个没完。 “你应该不缺钱才对，却偏偏要住在这种地方，伊藤奶奶已经有三年没有打扫过这里，可脏啦，还是说你是故意的？是为了躲避战争，还是什么?别的危险？” “可你明明才刚到这个地方没多久——啊，不过我看不出来你之前都待在什么?地方诶，一点痕迹都没有，只看得出来你短暂去?过横滨，真奇怪，难道你之前二十多年都只宅在家里大门不出？这样不会闷坏自己吗？” “不过看你的样子又根本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唔......” 江户川乱步一点一点地靠近铃木苍真，犹如一只好?奇心?点满而又过分敏锐的小猫，口中源源不竭地吐露着令青年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的话语，本人却对此无知无觉，就好?像只是在普通地谈论家常便饭。 江户川乱步的身形，也?随着不断深入院落，原本尚且只到大腿根的杂草，渐渐盖过了他的腰身。 “嗯？” 忽然，江户川乱步站定在距离铃木苍真半米左右的位置，原本只是沾染着好?奇与兴味的眉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成一团，连带着脸颊眼?角也?跟着泛红，抬手指着青年激动道，“不许说我矮，我才十一岁，还有好?长好?长的生长期，迟早超过你！” 铃木苍真：“......” 如果说，工藤新一的推理能力尚在普通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那么?眼?前这个自称只有十一岁的，与铃木苍真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江户川乱步’的推理能力，则明显超出了常人所能想象的范畴，堪比超能力一样的存在。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一场尚不足一分钟的见面，对方就几乎能够悉知他抵达这个位面之后所做的一切，乃至只是临时冒出来的一个小小念头，都能被对象迅速捕捉并?宣之于口，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至此，铃木苍真终于能够深刻理解，为什么?此前0852反复向他强调，要对江户川乱步多加小心?了。 试想一下，有着这样一个犹如长着火眼?金睛小孩需要你日?日?跟在身旁，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或是隐瞒什么?，都会被对方一眼?看穿，甚至于更可怕的是，这小孩还极有可能是个不通晓人情世故、口无遮拦的小可爱。 用不着开始，铃木苍真就已经可以设想到将来的艰辛与心?酸。 “你先等一下......”就这样与江户川乱步对视了好?半晌，在铃木苍真斟酌着开口，试图重新组织语言打破‘僵局’之际，原本一直安静乖巧地手捧着饭团窝在他怀中的中原中也?，突然有了动静。 或者说，不该仅仅称之为‘动静’。 诡异而危险的红色光芒自橘发小孩周身散发，虽然并?不强烈耀眼?，却足够引人注目——尤其是对一直抱着小孩的铃木苍真而言。 他原本就没怎么?梳理好?的语言，在中原中也?毫无征兆的突发变故下，彻底碎成了一地，再难拼凑，而方才还一直叭叭个没完的江户川乱步，现下更是瞪大了双眼?，翠绿的眼?眸中载满了难以置信。 这显然大大超出了小孩的认知范畴。 只见中原中也?手中未曾动过一口的饭团，在红色光芒的笼罩下，自动分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晃晃悠悠地漂浮于半空中，在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咻的一下，只眨眼?的功夫，瞬息间如子弹般飞射而出。 “啪——” ——正中江户川乱步的额头。 原本软趴趴的米饭在红色光芒奇异力量地加持下，多了不一样的力道，至少?在铃木苍真反应过来想要出手阻拦时，也?只勉强抓住了它的残影，而对此毫无防备的江户川乱步，更是连半点阻拦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 也?好?在，这仅仅只是米饭，又或是中原中也?尚不能完全掌控这份奇异的力量，总之，伤害性不高，但...... 犹如空气凝滞般的窒息沉默，还是在三人间弥漫开来，并?随着小米饭团从江户川乱步的额前掉落，露出红红的硬痕那一刻起，抵达顶峰。 “呃，那个......很抱歉？”铃木苍真咽了下喉结，有些?尴尬地开口道。 却不想，他这短短的一句话，仿若彻底打开了江户川乱步泪腺的阀门，原本就瞪得老?大的一双绿眼?睛，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眨眼?间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呜哇——！”没有任何犹豫或是阻碍，黑发小孩在短暂地擤了下鼻子后，立时放声大哭，两行清泪顺着稚气的脸蛋滑落，一路染红晕开，“我又没有说错，为什么?要打我的头，好?痛！笨蛋，笨蛋！你们都欺负我，我不要找你们玩了！！！” 说完，撒着泪珠子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诶，等、等一下——”可怜铃木苍真，连江户川乱步的一片衣角都没能抓住，又不可能丢下怀中的中原中也?不管，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路跑远。 “这可真是......”铃木苍真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回想起江户川乱步临跑之前哭诉的那番话，喃喃自语道，“他该不会是......特意过来想要找我们玩的吧？” [或许？]0852简短地附和道，[以及，就在刚才，检测到任务目标在奔跑回家的路上不慎跌了一跤。] 铃木苍真：“......”怎么?办，好?像更可怜了。 第56章 悉心教导 “首先，除非对方动手，否则绝对不能主动使用那种力量。” 铃木苍真以食指交叉，向乖巧安坐在老宅客厅中，勉强打扫出来的?榻榻米上的?中原中也再?一次强调道?，尤其着重?‘绝对’二字。 但末了，他又担心自己的?话语是否太过强硬，吓到‘刚出生’没多久，还宛若白?纸一张的?中原中也，犹豫着补上了一句商量似地问询，“好吗？” 中原中也手捧新的?饭团，似乎仍旧难以完全理解铃木苍真口中话语所代表的?含义，他只是犹如印随的?雏鸟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清澈透亮的?钴蓝色眼眸中，染就着纯粹而不加掩饰的?、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被用如此纯净目光看待的?铃木苍真本人，却?是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他曾有过照顾一岁胞妹的?经验，自然能够一眼瞧出，中原中也此刻所表露出的?眼神，干净得就跟年幼婴儿看待家人时的?目光一样?，两者之?间并没什么太大差别。 第72章 他甚至不能确定?，中原中也对江户川乱步所作出的?那番举动，究竟是出于对对方吵闹的?单纯不满，想要将噪音源驱赶离开，又或者，有那么一丝可能是......为了保护他。 同时，这也意味着，教导中原中也的?任务，极有可能得从最最基础的?开口说话、认字写字教起。 倒也是相当符合中原中也过去七年间，一直作为实验品而非拥有完整人格的?人的?经历。 眼见中原中也对手中的?饭团并不感兴趣，却?一直紧盯着他不放，仿佛生怕自己会将他丢下一般，既无奈又心软地铃木苍真，认命地展开臂弯，将橘发小孩重?新抱回?怀中，喃喃道?，“从头?教起倒也没什么，总归这方面我?还算有点经验，只是......” 回?忆起方才在院落中，中原中也身上所绽放的?诡异红光，铃木苍真抿了抿唇，不禁有些担忧道?，“他身体里的?力量......” [您在担心什么？]0852适时询问道?。 铃木苍真没有回?答，只因他担心的?东西实在有太多——作为曾经的?实验品，暂且不论中原中也体内的?力量是如何得来，单看先前对付江户川乱步那一招，就足以证明它绝非是什么人畜无害的?特殊力量。 金无足赤，有时就连与生俱来的?的?能力都存在有用于平衡的?部?分缺陷，更何况这份力量并非天生，而是人为。 “我?担心......凭我?一个人的?能力会保护不了他。”终于，铃木苍真向0852吐露出了内心深处最切实的?念头?。 与黑泽阵和工藤新一不同，中原中也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他将要面对的?，除去人生旅途中的?各种不确定?因素外，或许还将有代表了一整个国家的?政/府。 尤其现在仍然处在战争时期，念及此，铃木苍真只觉心绪愈发沉重?难抑。 [是否需要我?提醒您，在此位面中您所拥有的?特殊力量？] 0852却?像是完全不能理解铃木苍真的?担忧，原本平淡无波的?电子音中，都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疑惑意味，反问道?，[以及，不知您是否还记得，【盾】的?强度将会依据你想要保护某人或某事的?欲望强弱而定?。] [简言之?，只要您想要保护任务目标中原中也的?决心足够坚定?，就近乎不存在无法?保护任务目标的?境况。] “......你说得对。”听完0852的?话，铃木苍真失神愣怔了须臾，随即一阵失笑，自嘲似地摇了摇头?，感慨道?，“做了太久的?普通人，差点儿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在这儿我?也算是个‘异能力者’了。” “谢谢你，0852。”铃木苍真弯了弯眉眼，诚挚道?，“总是能及时‘提醒’我?。” 铃木苍真并非真的?忘了自己所拥有的?新奇力量，这是他在这个0852口中危险程度b+的?世界安身立命的?唯一资本，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忘记，况且早在面对深坑，将【盾】包裹全身用于攀爬保护时，铃木苍真就已?经大致熟练掌握了这份力量的?使用。 0852那番话语真正点醒他的?，是其中的?‘决心’一词。 所有的?踌躇与不安，本质无非都是作为决心的?基石并不十分牢靠，所以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决定?才会不住的?瞻前顾后，左右摇摆个没完。 [不必客气。]显然，0852并不知晓自己简单的?一番提醒能够发挥如此巨大的?作用，它只是照常例行一位优秀合格的?合作者该有的?基本准则。 “好，那些太过遥远的事情今天暂时就先放到一边，之?后——至少得等到中也的认知水平成长到符合现在的?年纪之?后，再?慢慢考虑，着急不来。” 随着心中思绪豁然通达，铃木苍真对橘发小孩的称呼也有了新的?转变，笑道?，“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对宅子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扫除，收拾出能够休息的?房间，还有做菜的?厨房、吃饭的?餐厅。” “中也要一起来吗？”铃木苍真噙着温和的笑意向怀中的?中原中也询问道?，“如果是嫌冷饭团太硬了，打扫完之?后，咱们可以换软和的玉子烧试试。”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直至现在，他依旧难以理解对方所说话语的?所有含义，但却?能敏锐地感觉出话语背后包含着的?情感，以及那声忽然变得简略短促了一些的?称呼。 这所有的?一切杂糅在一起，给予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触感，就仿佛和青年那让他留恋不舍的?怀抱一样?舒适。 于是，中原中也主动作出了自他睁开双眼见到铃木苍真后的?第?一个动作——小幅度地点了点脑袋，钴蓝色的?眼眸倒映着青年的?脸庞，绽出了璀璨的?光彩。 至于另一个被中原中也‘欺负’，哭着跑回?家中的?小孩江户川乱步......被铃木苍真连同先前的?烦恼一起，暂时抛到了脑后，决定?明天去往区役所的?路上再?慢慢考虑。 毕竟，相较于孤身一人的?中原中也，父母双全的?江户川乱步，显然不缺撒娇哭诉的?对象，而江户川父母的?职业及过往经历，也足以令铃木苍真相信，两人皆不会是不分青红皂白?、断章取义之?人。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用作出任何表示。 “也不知道?他是喜欢甜口还是咸口的?玉子烧......”铃木苍真嘀咕道?，“要不都做一点试试好了。” ———— 翌日?。 不知是否因为战争时期的?关系，又或是发生于横滨的?‘爆炸’事件太过瞩目，铃木苍真前往区役所的?登记之?行并未受到有太多阻碍。 工作人员仅仅只是对他和中原中也所谓的?兄弟关系，表示了一点小小的?疑惑。 “你弟弟看上去像是个外国混血儿？”工作人员先是有些好奇地拿笔指着中原中也说道?，紧接着又看向铃木苍真，“你这双金色的?眼睛倒是还挺特别。” 言下之?意——你俩看上去可不像是一家人。 铃木苍真尚还未说什么，敏锐察觉出工作人员话中暗藏着几分不善的?中原中也，率先皱紧了眉头?，钴蓝色的?眸子里红光微闪。 “中也是我?国外亲戚家的?孩子。” 很清楚工作人员只不过是想要个合理的?说法?的?铃木苍真，当即按住了中原中也的?小肩膀，将人压制住，并抬手安抚性地揉搓了几下小孩的?橘发脑袋，垂下眼眸低声道?，“原本是因为国外太乱，想要送回?来念国内的?小学，结果却?没想到......” “啊，抱歉......”工作人员顿了顿，联想到两人来自于横滨，立时明白?了铃木苍真的?未尽之?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询问起其他事项，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走完后续流程。 一早就和0852商量核定?完所有背景信息的?铃木苍真自然不怕，对答如流，以至他们离开区役所后，时间才将将过去不到半小时。 路上，铃木苍真一手拎着盛放有甜咸两种口味的?玉子烧和其他时蔬小菜的?便当盒，一手牵着七岁的?橘发小豆丁中原中也，踩着从树叶枝丫缝隙中落下的?晨曦碎屑，温声问道?，“中也，还记得我?昨天说过什么吗？” 中原中也将目光从脚下影影绰绰的?零星光屑抽出，循声看向青年，写满疑惑的?眼睛不解地眨了两下，眸底恰好承载了一片金色的?光点，看上去格外无辜。 面对这样?不自觉的?眼神攻势，此前从未接触过类似中原中也这样?的?小男孩的?铃木苍真，不禁再?一次在心中暗暗感慨，对方这双眼睛实在威力巨大，“......除非有人试图对你不利，否则绝对不能主动使用你的?力量，特别是在普通人面前。” “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一点。”铃木苍真半蹲下身，拂过中原中也软嫩的?脸颊，与小孩的?双眼水平对视，牵起唇角再?一次轻声询问道?，“明白?吗？” 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乃至动作愈发熟练，仿佛根本不在意铃木苍真说了些什么，只一味乖巧听从。 “看来教你读书写字的?课程还得尽管安排上才行。”铃木苍真见此，不由得有些失笑，揉搓着小孩的?橘色软毛站起身，朗声说道?，“不过在回?家之?前，先陪我?去一趟江户川家吧。” 刚才在区役所中，铃木苍真临走前向工作人员询问了一句，是否认识一个有着黑发绿眼、年纪约摸十岁上下的?小孩——也就是江户川乱步。 “大概是因为我?和中也昨天刚搬过来，他有些好奇，上我?那儿串了下门?，结果没想到两个小孩有些不对付，他被中也用饭团扔中了额头?，哭着跑回?家了。”铃木苍真歉疚而无奈道?，“我?得上门?道?个歉才行。” “你说的?应该是江户川乱步吧？”工作人员听闻后，神情有一瞬变得有些微妙，分不清究竟是纠结还是烦恼居多，“如果是这孩子的?话......倒是也不奇怪，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家大人还挺好说话的?。” 第73章 说完，工作人员撕下一张便签纸画了张简易地图，为铃木苍真指明了江户川宅所在的?方向。 尽管铃木苍真可以通过0852直接定?位江户川乱步所在，但鉴于对方昨天见面时所展露出的?惊人的?推理能力，铃木苍真直觉，自己在对方面前还是少依赖0852为妙，以免将0852的?存在暴露。 至少在彼此真正熟悉信任之?前。 江户川宅所在的?位置与区役所相距并不远，只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铃木苍真就遥遥看见了工作人员口中所描述的?二层一户建。 以及......不知是独自蹲在门?外玩耍，还是一早就料想到他的?到来，已?经在家门?前等候多时的?黑发小孩，江户川乱步。 第57章 以身作则 “哦哦，你果然来了！” 没有给铃木苍真太?多反应的时间，原本蹲在?门前逗弄蚂蚁自?娱自?乐的江户川乱步，很?快眼?见地瞧见了他与?中原中也?的到来，立时蹦跶着站起身，自?来熟地跳到他们?跟前，仰头笑道，“妈妈说得没错，你还带了礼物。” “唔，是你亲手做的玉子烧？我喜欢甜口味的！” 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日所遭受的‘屈辱’，又或是为了铃木苍真手上那份小小的歉礼，江户川乱步兴奋地高举起左手，不等对方应答，自?顾自?地报出?了自?己的口味偏好，并随即向?青年伸出?双手道，咧嘴道，“既然是礼物，不如直接——” “乱步。”就在?铃木苍真被江户川乱步一如初次见面般，连珠炮一样的攻势打得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之?际，一道陌生的女性嗓音，倏然在?耳畔响起，将原本正滔滔不绝说个没完的黑发小孩，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还记得我昨天?说过什么吗？” 只听那声音由远及近，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浅浅的严厉，但更多的还是润物细无声般的温和包容，仿佛刚柔并济，让方才还闹腾不休的江户川乱步，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整个蔫了下去。 “不可以没礼貌......”江户川乱步低垂着小脑袋，将脚尖稍稍抬起，往地上戳画着不成形的圆圈，声音相较于刚才更是萎靡缩水了一倍不止，小得犹如草间虫鸣。 “还有呢？”声音的女主人?继续问道，而她?的身形也?随着这句不慌不忙的徐徐追问，离开宅院，完全展露在?铃木苍真眼?前。 一样黑亮的却更加柔顺的长发，一样青翠但更显温柔悠逸的眼?眸，即便身着简单朴素的居家服饰，乃至还系着尚未来得及摘下的围裙，也?依旧难掩其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卓越风采。 这位就是......江户川乱步的母亲，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在?心中想到，原本在?决定上门拜访之?前，他还在?设想，能?够生下江户川乱步这样的天?才孩童的母亲会是什么模样。 现下亲眼?见到，却又恍惚发觉，对方既没有完全脱离他的想象，却又与?他所预想的任何‘母亲’形象都有所不同。 这样的人?，却会在?两年后......铃木苍真有些不自?觉地稍稍用力抓紧了牵着中原中也?的手。 “不可以让上门的客人?感到为难......”另一边，江户川乱步一面小鸡啄米似地小声应答着，一面忍不住用眼?角余光不停地偷瞄身旁的母亲。 在?确认对方的眉眼?间并未显露出?多少生气的意思后，他先前泄掉的底气再次一点一点补了回?来，迅速地抬起小手牵住了女人?的衣角，眨着扑闪水灵的大眼?睛，尝试‘解释’道，“我只是想要帮忙拿东西，是好心哦。” “哦？”江户川夫人?微挑了一下姣好的眉梢，转而将目光投向?静默着站在?一旁的一大一小，弯着眉眼?温声询问道，“是这样吗，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打扰了，江户川夫人?，我——” 看出?妇人?明显带着善意的示好，回?过神来的铃木苍真慌忙颔首应下，正想要表明来意，就昨天?的事?向?对方道歉时，却见旁边的江户川乱步疯狂向?他挤眉弄眼?，不住地发射眼?神光波，连带着整张小脸都变得皱巴巴了起来。 活脱脱一枚热气腾腾的小笼包，铃木苍真想不注意都难。 “呃......是，乱步君只是好心想要帮忙而已。” 无法，能?够轻易看出?江户川乱步在?不断暗示什么的铃木苍真，只好接过江户川夫人?方才的话茬，并顺势将手中的‘歉礼’递了过去，“初次见面，鄙姓铃木......关于昨天?的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嫌弃的话，希望你们?可以接受。” 见到透着诱人?香味的便当盒完全展露在?眼?前，本就对此抱有期待的江户川乱步，双眼?当即一亮，恨不得赶紧从青年手中接过便当盒，将其中甜口味的玉子烧塞入嘴中好好品尝，更想知道，对方的手艺是否能?胜过他的母亲。 ——至于咸口味的玉子烧以及那些佐餐的蔬菜？完全不在?江户川乱步的考虑范围之?内，总归他一点都不挑剔，只需要甜甜的玉子烧就足够了。 “您太?客气了，铃木先生。” 并没有给江户川乱步半点上手的机会，江户川夫人一手按住黑发小孩毛茸茸的脑袋，一手接过便当盒，轻笑道，“至于昨天?的事?，你我都很?清楚，那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普通玩闹而已，只要彼此没有受伤，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乱步有错在?先。”说着，江户川夫人?轻轻点了一下江户川乱步光洁饱满的额头，温声细语地为昨日发生的事?定下了基调，“所以，您完全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闻言，铃木苍真摇了摇头。 尽管江户川夫人比预想中更加宽和好说话的姿态，的确令他松了口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毫无顾忌地顺杆子往上爬，完全将对方的话当做事?实本质看待，依旧认真道，“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我家小孩先动了手。” “昨天乱步君离开得太着急，加上我们?刚搬到这里，租下来的宅子有许多需要打理的地方，所以才把歉礼拖到了今天?，希望您能?谅解。”说着，铃木苍真牵过中原中也的小手，将小孩领至江户川母子跟前，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瘦小的肩膀。 “中也?，我们?一起？”铃木苍真浅浅地牵着嘴角，温声询问道，期间，他一直没有松开与?中原中也?交握的手，以此默默传递如涓涓细流般的支持与?鼓励。 感受到来自?青年掌心的温暖，中原中也倒映着对方身影的眼?眸好似被细雨冲刷，再度明亮了几分，随着铃木苍真话音的落下，他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地将目光转向并立着站在?他面前的江户川母子。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了握的铃木苍真的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与?对方一起，向?母子两人?弯下了腰身。 从一开始，铃木苍真就没打算只让中原中也?一人?向?江户川一家道歉，先不提小孩尚未完全掌握基本的生活常识，更不理解所谓的人?情世故，他作为对方的‘临时监护人?’，自?然有义务承担相应的责任。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以身作则。 对此，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他的情绪向?来如林间吹拂乱窜的轻飔，来得快去得也?快。 昨天?他先是回?家哭闹一通，再向?父母撒娇一通，最后索要零食一通，本就不多的消沉情绪，在?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彻底烟消云散。 说实话，比起这份形式上的道歉，江户川乱步更在?意现下正被拎在?母亲手中的便当盒，他迫切想要知道，便当盒里的玉子烧，是否如闻上去一般香甜软糯，美味可口。 这对他的嘴巴和胃袋十分重要。 倒是江户川夫人?，在?历经短暂一瞬的愣怔过后，那双与?江户川乱步相似，却更显柔和温婉的眉眼?中，泛起了一丝笑意，不止因为铃木苍真妥帖而不失分寸的道歉。 更因为对方的确如她?和丈夫所设想的那样，切切实实是个十分不错的年轻人?。 说实话，昨天?江户川乱步那不成句子的哭闹撒娇，并不足以让江户川夫妻俩完全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更难知晓铃木苍真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对但奈何自?小被宠大的幼子却对他们?信任非常，认为有这些信息就足以推断出?所有经过，面对江户川乱步澄澈透亮的翠绿眼?眸，江户川夫妇只得哄着将这件事?暂时揭过。 并非江户川夫妻不想解释，只因他们?的孩子实在?太?过聪慧，多智近妖，他眼?中的世界与?常人?不同，如同作弊般处处开着提词器，且随着年岁的增长，这‘提词器’越发精准详细。 这超常的天?赋仿若一柄杀伤力十足的利器，在?能?够轻易肃清罪恶黑暗的同时，也?拥有挥向?无辜善者的可能?。 第74章 为了江户川乱步在?人?格完全成熟前不会因不可控的外力走错弯路，江户川夫妇向?他们?的孩子撒下了一个并不完美的谎言——他并不特别，他所知晓看到的一切，成年人?统统清楚，只是不会像他一样轻易宣之?于口。 让江户川乱步以普通人?的身份长大。 但其中的缺陷也?相当明显，小孩总是会过分相信他们?夫妻俩的推理能?力，认为不管遇见什么事?，只需要短短一眼?，他们?就能?看清所有真相。 以至于有时给予的关键词少之?又少，他们?夫妻两人?只能?不断配合着在?不被小孩发觉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探查真相。 好在?镇子并不算太?大，而江户川乱步平日里玩耍活动的范围也?十分有限，加之?小孩在?哭闹中间含糊提起的伊藤奶奶，江户川夫妇俩只暗中对视一眼?，就将‘调查’工作分配妥当。 ——由江户川夫人?负责手作羹汤将幼子哄住，而江户川先生则借故外出?，抽丝剥茧。 不得不说，夫妻两人?为了独子江户川乱步，的的确确做到了百分之?两百的用心。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也?不过短短几瞬的功夫，看着眼?前重新挺起腰身的一大一小，江户川夫人?适时笑道，“铃木先生，快到午饭时间了，不知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先打算吃过午饭之?后，把现在?住着的老宅子剩下的房间打扫整理干净。”铃木苍真无奈笑了笑，自?我调侃道，“不瞒您说，昨天?我和中也?只刚刚把厨房和睡觉的卧室勉强收拾出?来，其余房间包括长满杂草的园子，都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这么一来，您做饭休息什么的，岂不是相当不方便。” 江户川夫人?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担忧神情，抿了抿唇，像是有些犹豫，尝试着邀请道，“不如，你们?直接在?我们?家用过午饭之?后，再回?去收拾？这样既能?休息轻松一下，也?好省出?做饭的时间。” “只是，家里都是些日常的粗茶淡饭，你们?千万不要嫌弃才好。”江户川夫人?弯着眉眼?笑道。 “这怎么好意思！”铃木苍真想也?不想就连忙摆手拒绝，先不说他这趟上门拜访主要目的是为了道歉，若是留下做客，这道歉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更何况，他并没有忘记0852在?一开始时的提醒。 眼?前的母子，包括仍在?上班中的男主人?，一家三口全是福尔摩斯型的人?才，他可不想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就将自?己暴露在?三双强力探照灯之?下。 第58章 盛情难却 “铃木先?生，您实在不?必客气。” 江户川夫人掩面一笑，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弯着眉眼道，“只?是?多添两副碗筷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你们加入，我们家的餐桌还能显得更热闹些，而且......” 说着，江户川夫人停顿了片刻，伸手?揽过站在一旁的江户川乱步，“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铃木苍真一愣。 “啊啊啊——！” 反倒是?江户川乱步，一如既往地反应迅速，从母亲眼角眉梢间?的神情转变看穿了对方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张牙舞爪地吱哇乱叫起来，试图以此盖过对方将要说出口的话，“才不?是?，我才没?有这么想，我只?是?——唔唔！”。 亏得江户川夫人又先?见之明，以胳膊将独子桎梏在臂弯，既让江户川乱步难以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更方便?直接抬手?捂住那张叭叭个?没?完的小嘴。 “如你所见，因?为是?在战时?期间?的关系，镇上并没?有多少年轻人，大多都去?了军队，只?留下老?人妇孺和小孩。” 遥望了一眼略显空荡寂静的镇子，江户川夫人低垂下头，看着逐渐安静下来，自欺欺人将脸埋进她臂弯间?的独自，轻笑道，“乱步和他们玩不?到一起。” 温婉的眉眼间?虽仍染就着清浅的笑意，但较之方才，却更平添了一丝淡淡的忧虑与?愁绪，但这也丝毫不?妨碍他顺手?将乱步嘴中嚷嚷着的‘是?我不?愿意和他们玩’之类的话，一把按住，强行打断。 “所以，在知道有人新搬进镇子里后，他一直表现得很兴奋，甚至想要主动串门。” 或许是?为了给自家独子稍微留点?儿面子，江户川夫人的话语并未就着前一句的‘玩不?到一起’继续展开，而是?再度看向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他很喜欢你们。” 感?受到臂弯处愈发上涨的热意，江户川夫人顿了顿，低垂下双眼，看着几乎快要脸热得冒出白烟的江户川乱步，不?由得噗嗤一乐，对铃木苍真笑道，“尤其是?在你特意为他做了这份便?当之后。” “所以，铃木先?生。”江户川夫人打趣地眨了下眼，“还请务必赏脸哦。” “不?，我只?是?......”铃木苍真张了张嘴，想要再次拒绝这份好意，但刚到嘴边的话语在对上江户川夫人的双眼后，彻底卡死在了唇齿间?。 随着话音落下，江户川夫人也终于松开了对江户川乱步的挟制，并在小孩试图转身逃开之前，将手?中拎着的便?当盒不?慌不?忙地递了过去?，轻轻松松地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乱步，在开饭之前，可以先?带弟弟去?你的房间?玩一会儿吗？”江户川夫人笑着询问道，“譬如，给他看看你一直想要分享的玩具和游戏？” 江户川乱步一顿，在接过母亲递来的心心念念已久的便?当盒后，并未如先?前一般着急着马上离开，而是?背对着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安静了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道，“既、既然妈妈都这么拜托了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答、答应哦。” 说完，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瞥了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一眼，但不?等两人反应，又迅速转头将目光重新收了回去?，背脊绷得愈发笔直。 明明已经紧张非常，却又硬撑着嘴硬。 回想起江户川夫人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寥寥数语便?将江户川乱步的孤单寂寞勾勒出了个?大概，再看着眼前这抹挺直的脊梁，以及藏匿在发丝间?，泛红的耳廓，铃木苍真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 “乱步君。”铃木苍真半蹲下身，向站在前方小小的背影唤道，“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江户川乱步立时?回过头，亮晶晶的绿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铃木苍真。 “这是?我弟弟，中原中也。”铃木苍真半揽着中原中也的腰背向江户川乱步正式介绍道，“中也他......因?为横滨的爆炸，失去?了七岁以前所有的记忆。” “所以，你们一起玩的时?候，会需要你稍微多照顾他一些，可以吗？”铃木苍真看向神色，嘴中低声嘟囔着‘难怪’的江户川乱步，顿了顿，轻笑道，“乱步小哥哥？” 有时?候，一个?称呼的改变，背后所蕴含的力量，或许会远超出人的想象。 至少，这一招对江户川乱步很管用。 “你、你都这么说了的话，那尽管放心好了！” 果不?其然，只?见江户川乱步本就闪着光彩的双眼再度睁大了一圈，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挺起胸膛，拍着胸脯向铃木苍真大声保证道，“我一定会教?中也学会玩各种各样的游戏，看好看的动画片和漫画书，绝对不?会无?聊的。” 说完，江户川乱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中原中也伸出自己了空着的右手? 中原中也抓着铃木苍真的衣袖，看了看递到眼前的手?，又看向铃木苍真，似有些懵懂不?解，又或是?不?知所措地眨了眨钴蓝色的双眼。 “去吧。”铃木苍真轻轻地拍了拍小孩的后背，弯着眉眼温声鼓励道，“我就在这儿等你。” 大概是?从铃木苍真的话语中感受到那份润物细无?声的鼓舞，又或是?被青年弯弯的眼角眉梢所感?染，中原中也咧开嘴角灿烂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有模有样地向江户川乱步伸出了自己细瘦的胳膊，回握住了对方的小手?。 “！”江户川乱步的神情愈发激动兴奋起来，脸颊也跟着染红了几分，若非还谨记着另一只?手?中拎着便?当盒，里面盛放着他惦记多时?的玉子烧，此刻估计会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拉上中原中也一路小跑奔向他的房间?。 “妈妈妈妈，我可以和中也分享铃木先?生做的玉子烧吗？”好不?容易从兴奋劲儿中稍稍缓过神来的江户川乱步，在进屋之前向母亲商量道，完全不?提是?自己等不?及午饭时?间?，现在就想要尝鲜过一下嘴瘾。 说罢，还不?忘撒娇似地眨了眨他那双翠绿的猫眼。 “如果铃木先?生不?介意的话。”江户川夫人自然能够一眼看穿自家小孩心里那点?小九九，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而是?将问题抛给了在场的另一位监护人。 第75章 于是?江户川乱步将迫切恳求的清澈目光转向了铃木苍真，与?之一起的，还有不?明所以，但有样学样的中原中也。 对铃木苍真来说，这样的场面无?异于双重暴击，着实难以抵抗。 “......一人最多尝两块。”无?法，铃木苍真只?得允许，“就快要到午饭时?间?了，还是?尽量少吃一些，留到开饭之后再一起吃会比较好？” “何况，我也很想让中也好好尝尝江户川夫人的手?艺。”说着，铃木苍真向身旁江户川夫人笑道。 江户川夫人受用地弯了弯眉眼。 “好耶！”江户川乱步开心了，眉梢都仿若要飞舞起来，一面嬉笑嚷嚷着‘妈妈和铃木先?生最棒了’，一面紧紧拉着中原中也的小手?，撒腿一路小跑向自己的房间?。 “抱歉，乱步他太亢奋。”眼见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的小小身影一齐遁入屋子里，江户川夫人向铃木苍真微微欠身，略有些无?奈道，“让您见笑了” “怎么会，小孩子能这么活泼是?好事，而且看得出来，您把乱步君教?得很好。”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初次上门拜访的礼貌让他注定不?会说出任何有关于对方小孩的不?是?，更何况他是?真心这么认为，“要是?中也他也能有这么开朗就好了。” 或许是?刚‘出生’的关系，中原中也并不?怎么开口说话，对外界的反应也并不?怎么敏感?，有他陪在身旁时?还不?怎么看得出，若是?只?放任小孩一个?人。 ——就像他昨天收拾打理老?宅，将中原中也暂时?安置在收拾好的软垫上坐着时?，小孩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待着，一动也不?动，直到他重新回到小孩身边。 这也是?铃木苍真会同意由江户川乱步领着中原中也去?独自玩耍的原因?之一，对方需要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陪伴。 “您不?会担心我家乱步带坏中也君就好。”江户川夫人掩唇笑了笑，抬手?邀请道，“一直站在屋外说话，都没?能好好招待您，不?如进去?再慢慢聊？” “谢谢。”铃木苍真颔首应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知道铃木君是?否愿意小酌一杯，”将人一路引至客厅坐下，江户川夫人先?是?为铃木苍真斟了杯茶水，询问道，“知道您要上门拜访，我家先?生忙完上午的工作，中午会顺便?回来一趟，到时?候可以作陪。” “不?、不?必了，我实在不?擅长喝酒。” 闻言，铃木苍真连忙摆手?拒绝，除去?甜点?，他对几乎所有带酒精的东西都并不?感?冒，并不?会认同酒水醇香，只?会觉得辣口，“何况，江户川先?生下午应该还需要接着工作？” “我在区役所的时?候就有听说，江户川先?生是?附近有名的刑警。”铃木苍真说道，“喝酒误事，尤其还是?警察这样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和精神的工作，所以最好还是?别喝了吧。” “铃木先?生过誉了，我家先?生不?过是?在尽份内的责任而已，不?过，既然您这么为他着想，那就算了。”江户川夫人在铃木苍真茶几右侧的位置坐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年的眉眼，停顿了须臾，在对方的眼中展露出疑惑之前，继而轻声开口道，“铃木先?生。” “嗯？”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说，距离午饭还有些时?间?，乱步这会儿也正在兴头上，不?会轻易打扰我们。”江户川夫人徐徐说道，“所以，您有什么想要说、却又不?愿意被乱步和中也君知晓的话，不?妨趁现在说出来。” 说着，江户川夫人望着铃木苍真如预想中逐渐瞪大的琥珀色双眼，弯起了姣好的眉眼，浅浅地勾着唇角温声笑道，“还是?说，您更希望我和我家先?生同时?在场？” 说到话尾时?，隐隐还夹带着几分打趣意味。 第59章 舐犊之情 “中?也，你有?什么想要玩的吗？” 将橘发小孩领进专属于自己的‘领地’当中?，没了来自成?年人的注视，江户川乱步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跃欣喜，将手中?的便当盒放在小桌上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施行他的安利计划，“冒险漫画还是电子游戏，或者你更想要玩这种玩具？” 只见?江户川乱步宝贝地从玩具箱中?掏出一个其?貌不扬的橘红色塑料喇叭，再看向中?原中?也时，眸子里绽满了狡黠的光彩，下一秒，就见?他拿起喇叭冲中?原中?也吹响起来。 “嘟——” 一道?绵长?而脆亮的鸣声在不大的房间中?骤然响起，但若仅仅只是如此，并不足以完全打动中?原中?。 与清脆的喇叭声响一同?出现的，是自喇叭圆口中?飞跃而出的缤纷彩带，以及一只由透明?软胶牵连，不停扑腾着翅膀彩色小鸟。 它们共同?组成?的斑斓画卷，近乎刹那间在中?原中?也眼前铺展开，以至他不由得微微瞪大了钴蓝色的双眼，惊异而新奇地凝望着这一切，仿佛想要将它们深深印刻在眸底。 “没见?过吧，这可是我缠了我爸爸好久，他才同?意给我买的。”随着江户川乱步将橘红色的玩具喇叭放下，不再吹奏，那些鲜艳的彩带和小鸟也自动收回了喇叭圆口中?——再一次令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同?样也极大地满足了江户川乱步那点小小的虚荣心。 “你要是喜欢的话......”江户川乱步爱惜地抚摸着喇叭光滑的外壳，像是在犹豫什么，不过很快，他双眼一闭，撇过头去，不再留恋，强迫自己做出了决定，伸出双手将喇叭送到中?原中?也面前，‘虚张声势’道?，“送给你！” 确如江户川夫人所言，江户川乱步并没有?什么朋友，更别提邀请对方到家中?做客玩耍，分享漫画和玩具。 此前，江户川乱步一直告诉自己，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够玩得很开心，才不稀罕和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凑一起玩无趣又幼稚的游戏，还不如他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来得有?趣。 但，无论嘴上再如何逞强，若说心中?连一丁点期盼都没有?，那无疑是在撒谎。 所以，对于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江户川乱步可谓是分外珍惜，即使是他最珍惜最喜欢的玩具，也愿意送给对方。 中?原中?也虽对此并不能?完全明?白?，但身为直觉系的他却能?从江户川乱步的态度中?感受到这份礼物的郑重，于是学着对方双手接过，将其?抱在怀中?，并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了，差点忘了，还得教你说话，唔......这种事?是不是要先从五十音教起啊？” 见?中?原中?也只点头不说话，江户川乱步的兴奋劲儿才稍稍有?所收敛，回想起先前铃木苍真并没有?明?确说出口，但他已?经看出来的未尽之?言，抚着下巴故作成?熟道?，“可是好麻烦啊，要不下次再说？” 说着，江户川乱步自以为悄咪咪地瞥了中?原中?也一眼，却无意间对上了对方澄澈透亮的钴蓝色眼眸，以及被珍视地抱在怀中?不肯松手的橘红色喇叭。 江户川乱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与中?原中?也的头发是同?一种颜色。 江户川乱步，“......”完蛋，怎么突然感觉好心虚。 “那我、我们先从简单的单词学起吧！”被中?原中?也无意识展露出的纯真眼神，勾起一丝愧疚心理的江户川乱步，掰着手指头迅速找补道?，“像是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这种......对了，‘哥哥’！” 想一出是一出的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抓着中?原中?也的肩膀振奋道?，“要是你能?学会说‘哥哥’，铃木先生一定会超开心的！” 从江户川乱步的话语中?抓住‘铃木’、‘开心’两个关键词的中?原中?也，同?样亮起了双眼，钴蓝色的眸子眨了两下，绽出耀眼的光彩。 “嘿嘿，如果铃木先生真的很开心，下次......中?也下次过来玩的时候，可以再向我表演一下上次那个吗？”江户川乱步翠绿的眸子四处乱转，两手不安分地对着手指，难得显露出几分忸怩。 说着，江户川乱步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扫了一眼，仿佛在防备什么，确认无误后，才小心凑近中?原中?也耳畔压低嗓音道?，“我听爸妈说了，那或许是难得一见?的超能?力！” 说到末尾时，他的语气还是抑制不住地向上扬了好几度，目光灼灼地看向中?原中?也。 犹如在看一块香香甜甜的香饽饽。 中?原中?也歪了歪脑袋，并不能?完全理解江户川乱步此刻的亢奋，现下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让铃木苍真开心。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教你，别着急嘛。”江户川乱步小大人似地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自说自话地与对方定下了约定，“不过我们约定好了哦，下次你要向我展示你的超能?力！” 第76章 “哦对了对了，中?也学会之?后，能?不能先叫我一声‘哥哥’？就、就当是先练习一下嘛，是为了中?也好，真的不是我想要听哦！” ...... ———— 不同?于两个身体?年龄相差四岁的小孩在房间中?欢乐氛围，客厅中?的空气安静到几近凝滞。 乃至可以清楚地听见墙上钟表秒针走动的嘀嗒声，以及厨房灶炉上，屯菜滚烫冒泡的咕噜声。 “我......有?些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江户川夫人。”铃木苍真咽了下喉结，微笑着强装镇定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您感到不满？” “铃木先生，您别这么紧张，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也不是想要强迫你什么。”却见?江户川夫人仿佛被铃木苍真如临大敌的反应逗乐，不禁莞尔一笑，温和依旧道?，“我只是一不小心‘看’出来了而已?。” “就在您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说着，江户川夫人眨了下眼睛，小小地玩笑道?，“不瞒你说，我对自己的‘眼力见?’还挺有?信心的。” 江户川夫人和婉的态度和言语让铃木苍真稍稍放松了些，也明?白?过来，是自己第一眼看到对方时没能?控制好彼时的神情而暴露了自己，但即使如此，他也仍不敢轻易松口将一切道?明?。 无论是关于江户川乱步的任务，又或是江户川夫妻两人将于两年后因意外殒命的事?实。 先不提对方是否会相信，铃木苍真也担心若是他在这位过分聪明?的夫人面前说得太多，是否会暴露0852的存在，又是否会因此对0852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影响。 与0852的合作是铃木苍真能?够救治胞妹明?沙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真的赌不起。 一阵静默。 “看来是我没能?给予铃木先生足够的信任，以至于您有?些瞻前顾后。” 半晌过去，江户川夫人再一次主动开口打破沉寂，垂下眉眼低声道?，“我很抱歉，我并不想表现得这么咄咄逼人，但.....可以的话，还请您能?够稍稍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这话既是江户川夫人的示弱，同?时也是在向铃木苍真表明?，她已?经知?晓他所隐瞒的事?与江户川乱步又密切关联。 “......您就一点都不怀疑吗？”终于，铃木苍真开口询问道?，“不怀疑我有?可能?是故意的，单纯只是想要诈你们一下，也不怀疑我或许会借机伤害乱步君？” “就当是我和我家先生对自己看人的眼光都很自信？”听出铃木苍真这是将要松口的意思，江户川夫人一直绷着的心绪终于得以松缓，也知?晓自己与丈夫根据只言片语的推断并未有?丝毫出错，温声道?，“您不必妄自菲薄，铃木先生。” 与0852相似的话语，由一位满怀爱子之?心的母亲口中?对他说出，这可真是……铃木苍真不禁阖上双眼，在心中?默默想到。 “何况，您愿意护着身负特殊力量的中?也君从遥远的横滨逃离至此，让我更加相信，您不会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江户川夫人接着说道?。 “你都知?道?了。”有?了前面的经验，铃木苍真对这句话从江户川夫人口中?道?出并不怎么意外，不如说，惆怅更多，原本?想要尽量避及江户川一家，以免暴露得过早，没想到才不过第二天的功夫，他就几乎将自己的‘底牌’泄了个干干净净。 也就好在0852是超乎常人认知?的存在，很难被想到，才勉强暂时躲过一劫。 “我家先生因为工作的缘故，多多少少会接触到一些类似的人，所以并不是很难接受。”江户川夫人莞尔一笑，“我们猜测，与您弟弟中?也君一样，拥有?某种特殊能?力。” 说着，江户川夫人顿了顿，“而现在看来，它又帮助您从我们身上看见?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铃木苍真一顿，立时以平生最大的定力和前一个位面所得来的经验强行稳住自己的神情，不让其?有?半分变化——江户川夫人的猜测虽与事?实十分接近，但到底存在一定偏差，而其?中?的留下的余地，正是他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 “我……”铃木苍真刚想要将心中?思索的腹稿说出，来一次临场发挥，却不想来自天花板的一声重重的闷响，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嘭——！” 紧接着就是一整悉悉索索是慌乱脚步声、收拾声，以及来自于江户川乱步过于欲盖弥彰的慌乱呼喊，“什、什么事?都没有?，妈妈你不要上来！” 实在做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范。 江户川夫人、铃木苍真：“……” “呃，要不您还是上去看看，免得出什么事?。”铃木苍真对江户川夫人认真道?，“至于我们刚才聊到的……等江户川先生回来之?后，我再一并说吧，也省去您转述的麻烦。” 最后，铃木苍真想了想，还是发自内心地添上了一句，“您辛苦了。” 江户川夫人：“……” 第60章 所谓教导 当铃木苍真与江户川夫人一起，赶往屋子二楼江户川乱步所在的?房间时，黑发小孩正揉搓着自己屁股墩，眼角还噙着几分浅浅的?泪光。 中原中也则站在一旁，似乎是想?要上前帮忙，却又不知该怎么做，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乖巧的?眉眼间流露出几许慌乱，尤其是在见到铃木苍真的?到来之后，更是瞪大了一双钴蓝色的?眼睛——再典型不过的?做了坏事怕被发觉的?模样。 “妈、妈妈，还有铃木先生？！” 不过好在，江户川乱步比中原中也表现得更加慌张，成功为其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让两位成年人的?目光几乎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磕磕绊绊道?，“你、你们怎么全都上来了，不是都说了没?事吗？” 说到最后时，理不直气也不壮的?江户川乱步噘起了小嘴，以委屈控诉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 “我担心你呀。” 却见江户川夫人不慌不忙，显然对此经验十足，只?上前捏了捏江户川乱步尚余着些婴儿肥、软乎乎的?脸颊肉，一面就这?小孩刚才揉过的?地方，更加熟稔轻柔地为其按揉起来，并询问?道?，“是这?里疼吗？” “唔，就是那里，妈妈你再给我多揉几下。”在独宠偏爱自己的?双亲面前，江户川乱步向来擅长顺杆子上爬式地撒娇，于是这?会儿也忘了自己尚未‘坦白从宽’，双手直接环抱住江户川夫人的?腰身，将小脸埋在其怀中蹭来蹭去。 “所以，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户川夫人揽着自家独子，将房间四周粗略扫看了一圈，在经过中原中也时，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注意到橘发小孩脸上的?神情后，很快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仍旧假作不知，只?温声笑道?，“我希望乱步是个?诚实?的?乖孩子。” 倚在江户川夫人怀中的?江户川乱步闻言，身体立时僵住，小脸埋得更深了些。 一旁本就心虚不知所措的?中原中也见此，低垂着脑袋来到铃木苍真跟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抬起手，牵住了青年的?衣角。 “中也？”铃木苍真半蹲下身，与中原中也的?目光水平对视，没?有忽视，没?有责怪，如江户川夫人一般，轻柔而温和地询问?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尽管从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两人的?态度中，铃木苍真大致可以猜出，先前从天花板传来的?震动和两个?小家伙都脱不了干系，乃至江户川乱步十有八九是负责怂恿的?主谋。 但?铃木苍真毕竟不是真正的?侦探，更做不到如江户川乱步那样一眼看穿所有真相，对中原中也的?担心，加之上门做客的?身份，都让他无法?对两个?小孩间彼此发生了什么视而不见。 更何况，中原中也终究身负特殊的?异能力?，而江户川乱步再如何聪慧，也到底只?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就算两个?小孩只?是在普通玩闹，可稍有不慎，现阶段尚未完全明晰事理的?中原中也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从而引发的?局面绝不是他们所期望的?。 听?完铃木苍真的?话，中原中也蹙着眉宇嗫嚅着嘴唇，像是在试图用自己尚不完善的?语言系统，向青年说明事情的?起因经过。 “乱步。”然而，江户川夫人的?动作比中原中也更快一步，只?见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江户川乱步毛茸茸的?后脑勺，没?有任何斥责或是不耐烦地催促，只?轻笑着问?道?，“还记得先前在楼下，铃木先生将中也君交付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乱步小哥哥’？”江户川夫人提醒道?，语气里染就这?几许淡淡的?打趣意味。 一阵安静。 “妈妈和铃木先生明明都知道?了......是我不好，要中也陪我玩，向我表演昨天的?‘魔术’，不关中也的?事。” 第77章 终于，江户川乱步从江户川夫人怀中抬起头，眼角泛红，可怜兮兮地看向铃木苍真，擤着鼻子哽咽道?，“铃木先生，对不起，你、你不要怪中也。” 尽管江户川乱步只?是干打雷不下雨，但?这?副模样也足够招人疼惜。 而事实?也确如江户川乱步所言，在他简单地教了中原中也几个?称呼的?名词——譬如：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歪七扭八地在纸上写了一下，又听?对方向自己重复一遍之后，自觉完美完成任务的?他，开始将小心思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上。 “中也，你的超能力可以用在人的身上吗？”彼时，想?一出是一出的?江户川乱步亮着眼眸，拉着中原中也的?小手提议道?，“能不能让我试一试飞起来的感觉？只要一小会儿就好，好不好？” 中原中也思索了片刻。 铃木苍真告诉过他，除非对方动手，否则他不能主动使用异能力，可是却没?说，在对方主动要求的?情况下，自己能否使用异能力?，中原中也在心中想?到，有些苦恼，连带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铃木先生没有说过吗？”一眼看穿了中原中也心中的?所思所想?，江户川乱步琢磨了须臾，胡乱分析道?，“嗯......没说过就是不反对，不反对......就是可以的?意思！” “所以，中也，你现在可以用你的?异能力啦！”江户川乱步兴奋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口中列出的等量代换式子有哪里不对。 尚未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的?中原中也，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愉快地接受了这?一说法?，皱起的?眉宇很快松缓下来，弯着眉眼点了点小脑袋。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需要再过多赘述了。 江户川乱步眼下仍残余着几丝痛楚的?小屁股墩就是最好的?说明——中原中也对自身异能力?的?控制仍是不足。 “哥、哥哥。”不等铃木苍真对江户川乱步的?道?歉做出应答，牵着他衣角，一直默不吭声的?中原中也忽然仰起小脑袋看向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大熟练地开口道?，“对......对不起。” 比起演戏假哭成分居多的?江户川乱步，此时此刻的?中原中也下坠着眼角眉梢，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从眼眶中夺眶而出，抓着铃木苍真衣角的?小手更是不安地微微打颤，看上去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看着如此伤心害怕的?中原中也，一时间，铃木苍真有些分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好笑还是心疼居多。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铃木苍真将中原中也抱起，手肘托着屁股，让小孩得以依靠在他的?怀中，从江户川乱步口中得知真相的?他不再追问?小孩发生了什么，只?另起话茬转而问?道?，“中也刚才叫我什么？” “......哥哥？”中原中也下意识环住青年的?脖颈，在听?见对方的?问?询后，尽管小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但?还是听?话地重复了一遍。 “嗯，乖。”铃木苍真拂过中原中也耳畔垂落橘红色发丝，笑着颔首应下，接着指向江户川乱步询问?道?，“是他教会你的?吗？” 中原中也再次点头。 “看来你们比我想?象中相处得要好。”说着，铃木苍真将目光投向江户川乱步，注意到对方仍窝在江户川夫人怀中，碧绿的?眼眸里仍旧残余着些许担心，安抚一笑，“谢谢你代?我照顾中也啦，乱步小哥哥。” 说完，还不忘冲着江户川乱步眨了下眼睛。 江户川乱步的?眼中立时重新绽出光彩。 ———— “铃木先生很会教导孩子。”离开江户川乱步的?房间，江户川夫人掩着唇角的?笑意，率先对铃木苍真夸赞道?，“看得出来，经验相当丰富。” “不，您过誉了，我只?是单纯心软，舍不得责骂小孩而已。”铃木苍真失笑，摇头道?，“实?在谈不上什么教导。” “但?同时你并没?有一味纵容，不是吗？” 回想?起离开前，青年郑重其事地向两个?小孩做出约定，中原中也在成年之前不得随意使用异能力?，江户川乱步负责监督，最后三人一起拉钩盖章的?场景——铃木苍真左右手小手指各一个?小孩，江户川夫人不由得弯了弯眉眼。 “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远超过许多成年人了。”江户川夫人真心实?意道?。 “或许吧。”被江户川夫人夸奖得脸上微微发热的?铃木苍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转移话题道?，“对了，先前不是说江户川先生中午会回来一趟，已经这?个?时间了，您用不用打电话问?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江户川夫人弯着眉眼轻笑道?，“他向来不会失约，这?一点您放心。” 几乎是随着江户川夫人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一阵窸窣的?门锁拧转声响自玄关处传来，吱呀一声，大门打开，而一道?清朗不失浑厚的?男性嗓音，也随之接踵而至。 “我回来了。”那声音如是道?，夹杂着些许笑意，“看来客人已经提前到了？” “是啊，我们刚才还在聊，你到底要工作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江户川夫人冲铃木苍真笑了笑，随即迎上前去，从站在玄关处的?男人手中接过隶属于刑警的?制服外套，“结果刚说完没?一会儿，你人就到了。” “是吗？”江户川先生挑眉反问?道?，“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随即，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铃木苍真，颔首笑道?，“铃木先生，初次见面。” “......您好。”早已经认识到江户川一家洞察力?的?可怕的?铃木苍真，自动忽略江户川先生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自己的?名字，不去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所以，铃木先生想?要对我们说什么？”在三人一齐前往客厅的?途中，从爱人口中大致了解完情况的?江户川先生，与之一坐在铃木苍真对面，双手交叠搭在茶几上，直奔主题道?，“瞧您愁眉苦脸的?样子，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不希望铃木苍真感到太过紧张，江户川先生的?口吻中带着一丝玩笑意味，但?那双作为刑警，且拥有‘千里眼’这?一称号的?眼睛，其中的?锐利却并未因为这?句玩笑而耗损分毫。 “先前，江户川夫人同我说过，你们对......‘异能力?’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铃木苍真停止脑海中不断拆解重组的?语言，长舒了一口气，低垂着眉眼道?，“我的?能力?，能让我在看到与我将来密切相关的?人的?第一眼时，预知他的?......部分未来。” ——这?便是铃木苍真临时想?好的?理由。 这?借口半真半假，他的?确看到了江户川乱步的?部分未来，只?是依靠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与他签订了合同的?0852。 江户川夫妇没?有说话，他们知晓，铃木苍真的?这?些话不过是刚起了个?开头。 “昨天，我在看到乱步君第一眼时，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许多画面。”铃木苍真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直视向江户川夫妇，认真道?，“一开始，画面中基本都有你们的?参与，这?也是我第一眼看见江户川夫人时，稍有停顿的?原因。” 闻言，江户川夫妇对视了一眼，眉宇微蹙，彼此心中皆涌起了一抹不安。 “可是，在乱步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两年后，你们两人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画面中彻底消失不见了，之后再没?出现过。” 说道?末尾时，铃木苍真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低沉的?沙哑意味，阖上了双眼，“和我父母一样。” 除去因果关系，铃木苍真的?这?一番话几乎没?有半句造假。 而这?世上最难分辨的?，便是七分真三方假的?谎言。 第61章 郑重托付 江户川夫人的手艺相当不错。 无论是鲜咸可口的香菇茶碗蒸，又或是醇厚浓郁的豆腐味增汤，配以带着些许甜味却又不失淡淡的辛辣刺激的咖喱饭，再由新鲜的时蔬沙拉佐以解腻，加之铃木苍真带来的玉子?烧，共同组成了?这一顿虽不丰盛却足够精致用心的午餐。 尤其是在战争时期的如?今，还能吃到可口的菜肴，实属不易。 “都是些家常便饭，不是什么好菜，希望铃木先生不会介意。”江户川夫人客气一笑，将手中?客人专用的碗筷递了?过去，随后?又看向中?原中?也，弯着眉眼道，“中?也君还小，就和乱步一样?，先用勺子?吃，好吗？” 中?原中?也有些懵懵懂懂地从江户川夫人手中?接过了?木制且边角打磨圆润的饭匙，才‘出生’不过两天的他，自然不可能无师自通筷子?那样?高难度需要技巧的干饭工具，可面对相对简单许多的勺子?，他同样?一头雾水。 不能像昨天一样?直接用手拿吗？中?原中?也在心中?如?是想到，向坐在左手边上的铃木苍真投去自己困惑且夹带着几分委屈的目光。 第78章 大概是橘发小孩现下的眼神流露太过直白，浅显易懂，即便铃木苍真也能一样?看出结症所在，眉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许好笑神色，更何况就坐在另一边上，紧挨着中?原中?也右手位置的江户川乱步。 “中?也，是这样?用啦。” 完全不觉得十岁依然偏爱使?用勺子?吃饭有什么不对的江户川乱步，很是自信地向自己新鲜出炉的玩伴兼弟弟展示如?何正?确使?用饭匙，并在吃下满满一勺子?咖喱饭后?，还不忘一面咀嚼一面含糊道，“泥康，很简单叭！” 完全不在意嘴角边上不小心沾染的浓稠酱汁。 中?原中?也看得认真，点点头，有样?学样?地拿起饭匙使?用起来。 “乱步，嘴里还含着东西的时候最好不要着急说话。”江户川先生见状，像是被?独子?着急忙慌‘好为?人师’的模样?逗乐，眉梢微挑，适时提醒道，“你也不希望铃木先生和中?也君瞧见你不小心脱口喷饭的邋遢模样?吧。” 闻言，江户川乱步几乎立时瞪大双眼，三下五除二将含在口中?的饭菜咀嚼咽下，小手拿着饭匙捶向桌面，气势汹汹地为?自己辩白道，“爸爸你胡说，我?才没有过！” 只是他刚一说完，就忍不住有些心虚地飞快地瞟了?一眼身旁的中?原中?也。 “是吗？”却见江户川先生不慌不忙地拿起味增汤吹了?两下，浅浅地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轻笑着回应道，“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好了?，多大的人了?，在孩子?面前还没个正?经。”江户川夫人抬起手肘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逗弄自家独子?的爱人，又看向桌对面的铃木苍真，温声询问道，“怎么样?，铃木先生，这些饭菜还合您胃口吗？” “非常好吃，倒是我?做的玉子?烧，在这些饭菜面前才真的是班门弄斧。”自觉班门弄斧的铃木苍真不禁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更何况，哪有客人嫌弃主人家的道理，尤其......我?先前还说了?那样?‘失礼’的话。” 说到末尾的时，铃木苍真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干涩意味，连带着琥珀色的双眼，也不自觉地向面前的夫妻两人投去透着些许复杂的目光。 眼前两人在听?他说完近乎等?同于?预告死亡一般的话后?，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怀疑、暴怒或是不以为?然，他们只是在历经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对他说道，等?吃过午饭之后?再慢慢详谈。 “这么重要的事，总不能饿着肚子?聊。”彼时，江户川先生笑了?笑，抬手指向天花板，或者?说，二楼江户川乱步的房间?，“况且，两个孩子?都在重要的生长期，可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您认为?呢，铃木先生？” 铃木苍真怔怔应下。 心中?想了?许多，面上也仅仅只过去短短几个眨眼间?的功夫。 “铃木先生不如?放轻松一些？”江户川夫人笑道，神色间?没有显露出任何细微异样?，乃至言语间?染着一丝安慰意味，“您太拘谨了?，一直这样?可吃不好东西。” “抱歉......”铃木苍真抿了?抿唇，清楚江户川夫人这番话既是宽慰，也是提醒——毕竟他们身边还坐在身怀‘真相透视镜’的江户川乱步，假作无奈地笑道，“第一次拜访做客就蹭了?顿午饭，我?难免有些紧张。” “完全不用想这么多哦，铃木先生。”江户川乱步不知是看出了?还是没看出，歪着小脑袋眨了?眨眼，随即咧嘴道，“这些菜基本上都是妈妈昨天就准备好的，就算你不来，我们今天也还是吃这些！” 铃木苍真、江户川夫妇：“......” “乱步君他......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沉默须臾后?，铃木苍真对江户川夫妇如?是说道，“你们辛苦了?。” 再一次。 “嗯？不辛苦呀。”不待江户川夫妇对铃木苍真的这番话做出什么表示，边上的江户川乱步立马接过话茬，青翠碧绿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张口就道，“我爸爸妈妈他们每天都会——” “咳咳——”好在这一次，江户川先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打断了自家独子愈发没有边界的大胆发言，岔开话题道，“乱步，铃木先生做的玉子烧好吃吗，你如?果不喜欢，我?和你妈妈就帮你吃掉了?，别浪费铃木先生的一片心意。” “不、不行！”瞬间?被?转移注意力的江户川乱步连忙出手阻拦，再没心思向铃木苍真‘爆料’，着急道，“我?才只吃了?一块，还没有好好尝出味道，爸爸妈妈你们不许和我?抢！” 在还算轻松愉悦的氛围下，一顿简单的午餐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两个小孩被?打发出去玩耍消食，而江户川夫妇则配合着一起收拾起饭后?残局，原本铃木苍真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夫妇俩以‘不能劳烦客人’为?由，安排去了?会客客厅，并附带一杯泡好的热茶。 他们看上去要比我?想象中?冷静得多，透过厨房的推拉门，看着江户川夫妇两人整理家务时配合默契的身影，铃木苍真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想到，完全看不出寻常人在无意中?得知自己死期将至后?的慌乱惧怕。 哪怕连一丝一毫都没有，仿佛所谓的死亡预告于?他们而言，只是茶余饭后?的谈天闲聊，不值得在意。 也难怪能教导养育江户川乱步，念及此，铃木苍真不觉叹了?口气，或许会被?0852再一次‘斥责’，但相比起没有记忆、单纯稚嫩的中?原中?也，他的确没有自信可以将聪慧得异于?常人的江户川乱步不偏不倚地引领至正?确的道路。 早在0852提及江户川夫妇两年?后?的遭遇，并向他作出选择建议时，他就做出了?决定，如?今在亲身见识到江户川乱步本人的‘出类拔萃’后?，这份决心更是愈发坚定。 可偏偏，铃木苍真无法准确知晓江户川夫妇两人发生意外的具体日?期时间?——这也是他为?何将所谓的‘预知’描绘得如?此朦胧隐晦的原因。 即便他可以拜托0852对江户川夫妻两人进?行适时监测，也可以使?用仅剩下的一张【瞬间?移动券】赶至对方身边，还可以在第一时间?将【盾】张开，将两人保护在内......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这一点，铃木苍真已经切身体验过多次。 诚如?0852所言，【盾】可以免疫绝大部分热武器和异能力的攻击，还能治愈恢复被?保护在其中?的人，但若是江户川夫妇所遭遇的意外，并非自己的【盾】能保护，又或是等?不及他的救治，在刹那间?死亡...... 铃木苍真无法时时刻刻在江户川夫妇身边，而夫妇两人同样?也无法做到随时随地紧绷着精神——那样?只会逼疯他们自己。 ‘0852，我?已经见到了?另一位任务目标江户川乱步。’暂时想不出任何解决方法的铃木苍真，决定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低垂着脑袋，假作思考，不动声色地在心中?询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了?吗？’ [我?以为?你会在离开江户川宅后?再向我?进?行询问确认。]0852波澜不惊的电子?音立时在铃木苍真脑海中?响起，[以江户川夫妇两人的能力，或许能够通过您身上细微变化发觉蛛丝马迹，进?而暴露‘我?’的存在。] [这对您而言十分不利。]0852一板一眼地分析道。 ‘的确，所以当着他们的面时，我?不敢和你有哪怕半句交流。’铃木苍真面上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他们现在都待在厨房里，等?他们整理结束之后?，我?们之间?或许将会有一场很长的谈话。’ ‘我?需要通过这次的任务来判断，待会儿的谈话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又该具体进?行到怎样?的程度。’铃木苍真在心中?认真道，‘这很重要。’ [我?明白了?。]0852应下，[本次的任务为?：需要您以十年?为?期，为?两位任务目标建造一处能够让他们最大限度发挥自身能力，不受任何束缚的‘栖身之所’。] 栖身之所......吗，铃木苍真怔住。 “让您久等?了?，铃木先生。”并没有给予铃木苍真太多思量的时间?，收拾打理完厨房，率先一步来到客厅中?的江户川夫人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笑着歉意道，“要为?您换杯热茶吗，还是您更喜欢咖啡？” “不用这么麻烦。”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将渐渐泛凉的茶杯拿起，看着后?一步赶来，与江户川夫人一齐就坐在茶几对面的江户川先生，垂下眼眸，注视着茶水中?竖着漂起的茶梗，低声道，“我?刚才......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铃木先生不妨说来听?听?。”江户川先生打趣道，“或许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也说不定。” “你们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担心。”铃木苍真抿了?抿唇角，终于?还是选择将内心的疑惑抛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乱步君。” 第79章 “不知道铃木先生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观点。” 江户川夫人轻笑了?一下，徐徐说道，“‘既然无法决定生死，不如?享受过程，活好当下’。”说着，江户川夫人顿了?顿，“与其成日?担惊受怕，为?无法预料的危险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好我?想做的事。” “至于?乱步。”江户川夫人与江户川先生心有灵犀般对视了?一眼，彼此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看向铃木苍真，弯着眉眼道，“其实刚在厨房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 铃木苍真一愣。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夫妻俩都由衷希望，铃木先生您可以代替我?们......抚养乱步长大。” 随着话音落下，夫妇两人一齐向铃木苍真弯下了?腰身。 无比郑重。 第62章 交浅言深 “你、你们这?是！” 看?着眼前?这?发生得毫无征兆的一幕，铃木苍真倏地瞪大?了双眼，仿若受惊一般猛地站起身?，下意识想要将江户川夫妇两?人扶起，却又因?为中间相隔的茶几而无从下手。 “江户川夫人，你们别这?样，我......” 铃木苍真张了张嘴，看?着郑重其事躬下腰身?，且中间没有一丝犹疑的夫妻两?人，第一次感?受到笨嘴拙舌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就像是有千万般话语堵在心头，无法吐露只字片语。 “事情发展还远远没有糟糕到需要你们做到这?种程度的地步啊。”最终，他只得无奈长?叹道，“我虽然希望你们重视我的话，将来能够更加小心谨慎些，但不是......不是想让你们像现在这?样。” 铃木苍真阖上双眼，有些颓唐地重新跌坐回沙发上，终究没有将‘托孤’一词脱口说出，他抬手捂着额角，说不出自己心中此刻究竟是什么滋味，头疼道，“说什么把乱步君托付给?我......他是你们的孩子，最适合教导养育他的人，也只有你们不是吗？” 面对此情此景，铃木苍真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已故的父母。 当年，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同他们再说上哪怕一句话，见他们最后一眼，他们便撒手人寰，独留下他和明沙相依为命。 他实在太过?清楚，对于一个年幼的稚子而言，突然失去父母双亲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们当然明白铃木先生您的心意。”与自家先生一起重新挺起腰身?望向青年的江户川夫人，祖母绿的眸底泛起一抹柔和，仿佛对此早有预料般，温声缓缓说道，“但有些事，不是简单地逃避，弃之不理就能够解决的。” “所以，我们只不过?是在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罢了。”江户川先生接过?话茬，与爱人交握的手更用力了几分，低头歉意道，“如果让铃木先生您感?到不适，是我们的错。” “但还请你不要拒绝我们唯一的请求。”与江户川夫人不同，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江户川先生的言行举止较之其爱人要相对强硬直接一些，但又因?为其矜重而恳切的姿态，无法令铃木苍真说出哪怕半句不好。 通过?饭席间的短暂相处，铃木苍真大?致可以看?出江户川先生并非是多么严肃固执的人，在与江户川乱步相处时，更是俨然一副爱玩笑打趣的慈父模样，反倒是江户川夫人在对乱步的教育上更显严厉一些。 但也正是这?样一位慈父，当他为了独子，眉眼间尽是认真肃然地道出那一句请求时，前?后反差更加令铃木苍真难以拒绝。 一阵静默。 “......那为什么又要托付给?我呢？” 铃木苍真沉默半晌后，像是放弃挣扎般，叹息着询问道，“暂且先不提我们只不过?才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彼此根本算不上熟悉，江户川先生您作为远近闻名的刑警，单论?人脉，就要比我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强上不晓得多少倍。” “您若是担心将来......完全可以私下里把乱步君提前?托付给?更有能力、更值得信任的朋友。”说着，铃木苍真的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无奈，指向自己自嘲道，“而不是我这?样一个三十?不到、一事无成的毛头小子。” 闻言，江户川先生眨了眨眼，眼角眉梢间的肃穆随着这?小小的动作流逝大?半，与江户川乱步相仿的脸型和偏大?的眼睛，让对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就像是只比铃木苍真大?了两?三届的学长?，完全想不到他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年满十?岁的独子。 “我没有想到，看?上去豁达健谈的铃木先生，对自己竟然这?么没有自信。”江户川先生轻笑了一声，仿佛是为了活跃气氛，感?慨道，“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确实不错。” “确实，诚如您所说，我的确可以在想熟的友人中挑选一位，将乱步托付过?去。即便我们夫妻俩不幸没能躲过?一劫，也能保证乱步将来衣食无忧，顺利长?大?成人。”江户川先生顿了顿，嘴角染上了一丝苦涩，摇头道，“但前?提是，乱步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铃木苍真放在膝上的手不觉一紧——他似乎知道江户川先生接下来打算说些什么了。 “相信您已经看?出来了，乱步他很聪明，甚至单单‘聪明’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即使把我和内人加在一块，也才不过?堪堪和他平手。而他现在，才只有十?岁。”江户川先生叹道，分不清究竟是骄傲还是担心居多，“他将来一定会?成长?到我们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参天大?树在长?成前?，也仅仅只是一株容易夭折的幼苗。” 江户川夫人透过?玻璃看?向窗外，可以依稀看?见院落中，一齐埋头蹲在地上，不知在玩耍什么的两?个小孩，接着说道，“我们对乱步撒了谎，让他以为自己和普通小孩并没有什么两?样，他所看?穿、知道的东西，大?家都知道，只是不会?轻易说出来。” “你们......就不担心他总有一天发觉真相，反过?来怪你们吗？”铃木苍真无意评价江户川夫妇对江户川乱步的教育方式，但就算是出于爱护，这?样一个粗糙的谎言，又能够维持多久？ “我倒是真希望他能早点发觉真相。”却不想江户川先生听?后，非但不见羞恼，反倒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可惜这?孩子自欺欺人的本事和他的脑子一样，远胜旁人。” “所以，就算已经过?了十?岁生日，可他还是对我们撒的谎深信不疑。”江户川夫人掩面一笑，弯着眉眼附和道，“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真的格外可爱。” 俨然一对宠溺孩子的傻父母。 “......看?来乱步君会?养成现在的个性，你们的责任也不小。”大?概是一番长?谈下来拉近了关系，也大?致清楚了彼此的‘底细’，铃木苍真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吐槽道，“所以，这?和你们一定要把他......呃，托付给?我有什么必然联系？” “人和枝叶一样，不加修剪随时都有旁逸斜出的可能。”江户川先生收敛笑意，沉声说道，“乱步的成长?需要合理的引导，一旦不加以约束，或是没能跟从对的人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念，后果将不堪设想。” “以他的头脑，若是被?心怀恶意的人利用，甚至是他自己......”说着，江户川先生顿了顿，抿紧双唇摇了摇头，没能把话完整地说下去——即便只是设想，他也不愿看?到那样糟糕的可能发生在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 “你的朋友不行，难道我就可以？”铃木苍真皱眉道，并不能完全认同江户川先生的这?番解释。 “我对铃木先生有这?个自信，所以，也请铃木先生更相信自己一些。”并没有为铃木苍真的质疑所动摇，江户川先生的嘴角边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意，“我想，跟在您身?边的中也君就是最好的证明。” 铃木苍真一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乱步和中也君一样，都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您却毫无顾忌地将中也君带着身?边，悉心照顾。”江户川先生说道，“不知道乱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说着，江户川先生弯了弯眉眼，眼角眉梢间的弧度，夫妻俩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语气里更是染就着再明显不过?的打趣意味，“你我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小哥哥’的身?份相当满意。” 话说到这?种份上，铃木苍真似乎再没有了拒绝的权利，甚至如果再继续回绝下去，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不近人情。 “你们......让我再想一想。”于是，他只能仰头叹息道，“再......好好想想。” 也不知是在劝慰自己，还是茶几对面的江户川夫妇。 ———— 终于还是到了暂时道别的时候。 尽管铃木苍真与江户川夫妇都认为，住在同一个镇上根本算不上什么分别，但对刚刚交到人生当中第一个朋友兼弟弟的江户川乱步而言，即使如此，也依旧难过?非常。 第80章 “中也，你下次一定还要再来找我玩哦！”江户川乱步一手抓着铃木苍真的衣角，一手抓着坐在铃木苍真臂弯中的中原中也的小手，泪眼婆娑道，“我还有好多好多漫画和游戏没有给?你分享，还有好多好玩有意思的地方要带你去探险，你千万不要忘了。” 中原中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并晃了两?下与江户川乱步交握的小手，表示自己全都记下来了。 “乱步，你们家和我们家只隔了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等我收拾好了，你随时可以过?来找中也玩，所以......” 所以根本不用这?么可怜兮兮地扒着他和中原中也不肯撒手，铃木苍真看?着江户川乱步蓄满泪珠子的绿色眼眸，终究没有将这?番话说出，转而道，“这?两?天我大?概都要忙着收拾整理家务，可以拜托乱步君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陪一陪中也吗？” “我可以！”果不其然，江户川乱步立即应下，像是生怕铃木苍真会?突然反悔一般，睁大?眼睛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哦，中也，我明天就过?去陪你！” 完全将自己的父母抛在了脑后。 江户川夫妇：“......”好好好，这?还没托付成功呢，他们的宝贝独子就自己上赶着去了。 回去的路上，中原中也似乎仍未从先前?与江户川乱步玩耍的兴奋劲儿中缓和过?来，尽管一双小手乖巧地揽着铃木苍真的脖颈，但垂落的小脚丫子却仍不停地晃来晃去。 铃木苍真自然能注意到这?一点。 “中也看?起来很开心。”铃木苍真揉了揉中原中也的发顶，轻声询问道，“是很喜欢和乱步君玩吗？” “喜欢！”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认真说道，“好玩。” “中也开心就好。”铃木苍真笑了笑。 不过?很快，中原中也就用他刚捣好的小年糕似地脸蛋，贴上了铃木苍真的脸颊，弯着眉眼欢欣雀跃道，“但是，哥哥，更喜欢！” 尽管因?为尚未系统学习的关系，中原中也的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铃木苍真还是从中听?明白了小孩的意思。 更何况语气中再明显不过?的强调意味。 “嗯。”铃木苍真只觉心中一阵柔软，蹭着中原中也毛茸茸的发丝，感?受着怀中的温热，低声喃喃道，“我也喜欢中也。” 第63章 烦恼未来 清晨，铃木苍真为中原中也做了些简单的?早点，而他自己则在用完早餐之后，继续昨日?尚未完成的?家?务打理。 伊藤奶奶的?老宅虽然?不大，但实在荒置了太久，光是屋子里的?灰土就积攒了厚厚一层，更别提其中或多或少有些残缺不全，要么是被虫蛀，要么是被鼠啃，急需要修整的?家?具器物。 当然?，这部分?铃木苍真只负责检查，真正需要落实的?修理工作，被他统统交给了0852负责——提供舒适的?居家?环境，同样是养育任务目标所必要的?工作之一 “中也，东西吃完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放着我待会儿一起收拾就好。” 铃木苍真系上围裙、头巾，又将袖管高高撸起，穿戴上浅蓝色的?软塑胶手?套，一面对中原中也道?，“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坐在院子里看看昨天?给你的?绘本，乱步他大概下午就会来找你玩。” 铃木苍真虽有心?想要从?五十?音开始，循序渐进地教导中原中也说话写字，但无?奈这两天?实在事多忙不过?来。 只能拜托0852‘故技重施’，将小时候给明沙添购的?儿童图画绘本［投影］过?来，也好在他忙碌的?时候，小孩可以看着绘本打发时间。 “不要，我要帮忙。” 却不想，身体年?龄七岁实则现阶段心?智顶多一岁中原中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纵使坐在椅子上的?他，一双小短腿尚还够不到地板，只能悬着晃来晃去，嘴角也还沾染着早餐的?残渍，却依旧挺起小胸脯拍了两下，认真十?足道?，“帮哥哥，打扫！” 铃木苍真几乎一眼就瞧出，中原中也这套拍胸脯的?动作模仿得是江户川乱步——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近朱者赤。 不过?更重要的?是，小孩的?口齿的?流利程度较之昨日?，也有了些许进步，不止会说得内容更多了一些，连语法顺序也校正了不少，不再颠三倒四得厉害，需要铃木苍真连蒙带猜。 很明显，虽然?如0852所说，才?拥有意识不久的?中原中也本质与刚出生的?婴儿类似，但学习能力却是与正常的?七岁小孩无?异，甚至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同龄幼童更胜一筹。 “好，中也来帮忙。”念及此，铃木苍真不禁失笑，对此并不拒绝，上前将中原中也嘴角的?餐点残渍擦拭，顺带刮了一下小孩挺秀的?鼻梁，微挑着眉梢道?，“那待会儿擦地板的?任务就交给中也喽？” 闻言，中原中也近乎是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仿佛担心?铃木苍真会临时反悔一般。 铃木苍真见状，嘴角的?笑意不觉加深，他揉了揉小孩柔顺的?橘发，不再多说什么，只简单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将剩下的?早点吃完。 得到指示的?中原中也咧嘴一乐，当即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不用这么着急，没人和你抢。”尽管或多或少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幕，但当真正看到时，铃木苍真还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点了一下橘发小孩光洁的?额头，温和提醒道?，“好了，动作慢点儿，小心?呛着。” 中原中也这才?不情?不愿地放慢了小嘴咀嚼的?速度，但依旧紧赶慢赶。 在将中原中也这边安排妥当后，铃木苍真这才?算真正开始今日?份的?大扫除，昨天?他已经将老宅里积攒的?陈年?老灰清理了个七七八八，故而今天?只需要简单地做一下扫尾工作。 最后再把院子里那些没过?小腿高的?杂草稍微拔除一下就行。 如今是四月份，天?气逐渐转热，步入盛夏时节，各类扰人清梦的?蚊蝇虫子，开始随着温度的?一点一点低升高，日?渐活跃，若是不趁早将院子里的?杂草清理一下，必将成为孕育蛇鼠蚊蝇的?最佳温床。 这也是一户建的?麻烦之一。 “像这种?小院子，每拔一次杂草都得折断一次腰，买割草机又太小题大做......” 铃木苍真一面将额角落下的?豆大汗珠擦拭，一面捶了两下因长久维持下蹲弯腰的?姿势，愈发酸软胀痛的?后腰腰窝，扯着嘴角嘀咕道?，“所以我还是更喜欢公寓，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小院子实在是太鸡肋了。” [或许您可以用水泥和石砖将此地填平？]向来善解人意0852适时建议道?，[我可以为您提供所需要的?材料。] “我倒是想这么省事，可这老宅跟院子归根到底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怎么可能按你说的?那样瞎搞。”铃木苍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更何况......还不知道?能在这个地方待多久呢。”铃木苍真叹了口气，“算了，有个院子也不全是坏事，等我之后有闲心?了，开辟一小块田地出来，和中也一起种?点好养活的?蔬菜水果?什么的?，要是种?得好，平时还能吃点新鲜东西打打牙祭。” [不错的?想法，我可以为您提供专业的种?植养护手?册。]每当一人一系统独处时，0852总会在第?一时间给予铃木苍真反馈回应，[趣味的?亲子活动同样有益于对任务目标的?养育。] “亲子活动？哈哈，这么说倒也没错。” 听闻0852的?总结，铃木苍真噗嗤轻笑了一声，回忆起昨日?路上，中原中也对他道出的那句‘更喜欢’，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起一抹柔和，不由得低声感慨道?，“以中也现在的?年?纪，正是他对这个世界逐步建立起完整认知的重要阶段。” “无?论他过?去是以什么样的?目的?被迫降生到这世上，我只希望......他将来能够快快乐乐地长大，不受任何束缚。” [以他的?身份来历及身怀的?异能力，这将十分困难。]与铃木苍真的感性不同，0852理性分?析道?，[若想不被人发觉他的?真实来历，隐姓埋名、泯然?众人，一生不再于任何公共场合使用异能力，或许是最简单直接的做法，但——] “这样做，和折断鸟的?翅膀，把它一辈子关在笼子里，还假惺惺地说喜欢它有什么两样。”铃木苍真摇了摇头，接过?了0852未尽的?话语，“更何况，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这次的?任务恐怕就根本无?法完成了。” 铃木苍真清楚地记得，0852所描述的?任务要求中，有明确说到，需要让两个小孩能够以最大限度发挥自身的?能力。 单是这一点，铃木苍真就不可能让中原中也只沦为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被迫埋没，更何况这次的?任务还包括江户川乱步这个根本不晓得藏拙的?。 第81章 “只是，要让中也和乱步都能发光发热，这得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做到这一点？”联想到这次的?任务，铃木苍真一时间不禁有些头疼，加之将近一整个上午的?家?务打理及杂草拔除，他干脆靠着院子里的?小树席地坐下，暂作休憩。 “乱步倒还好说，以他的?能力，要么和他爸爸一样当个刑警，又或者做个专门推理破案的?侦探，我相信两种?职业无?论他选哪一个，都能在相应的?那个领域做到发光发热。” “甚至没准儿还可以和我那个世界的?‘江户川乱步’一样，专职写小说，成为一名出色的?推理小说家?。”铃木苍真思索须臾，突发奇想道?，“反正你不是说，他们?的?灵魂本质上可以算作是同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乱步这会儿的?写作水平怎么样......” [中原中也呢？]0852询问道?，[关于他的?未来，您有什么打算？] “中也......中也还太小了，我对他身体里的?异能力也还没有完全了解，你突然?要我想，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合适的?。”铃木苍真仰头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玩笑道?，“说实话，他这能力倒是挺适合去打架的?，都不用动手?就能直接把人揍趴下。” “就目前来说，在我‘浅薄’的?认知里，会需要用到打架火拼这种?才?能的?地方，无?非也就两个。” 铃木苍真百无?聊赖地玩弄起拔下的?草叶，将其揉搓成一条麻绳，打算编个手?环，一面淡淡说道?，“要么就是当一帮小混/混的?混/混头子，要么就是加入黑/手?/党，做个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 “你看中也他合适吗？” 说完，铃木苍真拿着粗略编制好的?小巧的?草绳手?镯站起身，透过?走廊敞开的?障子门，向屋中看去。 只见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早餐的?橘发小孩，正俯身跪坐在廊道?的?地板上，认真而专注地推搡着手?中湿漉漉的?抹布，连带着裤腿的?份儿一起，一寸一寸地将木质地板擦拭干净——就如他先前答应铃木苍真的?那样。 “中也。”铃木苍真略微抬高嗓音唤了一声。 下一秒，就见橘发小孩立时闻讯抬头，看了过?来，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亮晶晶地与他遥遥对望，再联想到刚才?的?假设，铃木苍真不由得再次噗嗤一乐，朝小孩招手?道?，“过?来一下，我有东西想要送给你。” 中原中也当即丢下抹布站起身，连鞋也来不及穿上，一路小跑着冲向铃木苍真，并最终飞扑着与青年?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怎么老是这么着急，连鞋也忘记穿。”铃木苍真失笑，却并不生气，他一把将中原中也抱起，让小孩的?光溜溜的?小脚丫远离湿热的?泥土和新鲜的?杂草堆，轻快道?，“来，把手?伸出来。” 中原中也乖巧照做。 铃木苍真将青绿色的?草编小镯子仔细地套在了中原中也纤细的?手?腕上，明亮的?翠绿色与与小孩略显苍白的?肌肤对比鲜明，尤其是在日?光的?照耀下，由草叶编织而成的?手?环显得愈发青葱。 中原中也的?眼中顿时满是新奇，他抬起戴着草编手?镯的?手?腕，想要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触碰一二，却又似乎知晓自己的?力气太大，担心?青年?为他做的?小镯子被自己不小心?弄坏，在指尖刚刚触及草编手?镯的?瞬间，就连忙收了回来。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只是个杂草做的?手?镯而已，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不禁被中原中也童真的?小动作逗乐，铃木苍真笑着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闻言，中原中也将佩戴有草编镯子的?手?护在怀中，看向铃木苍真，重重点头道?，“喜欢！” 稚嫩清脆的?嗓音简洁有力。 “要是觉得有意思的?话，我之后再教你点儿别的?，像是草蚱蜢什么的?。”纵使明白以中原中也现在的?理解能力，或许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但铃木苍真仍忍不住打趣道?，“说不准中也将来可以做个手?工达人呢。” 以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只要他想，无?论什么材质的?原材料，在他手?中都如同揉捏橡皮泥一样简单轻松。 将这份力量用于创造，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在铃木苍真心?中，也远胜过?用于毁灭千万倍。 第64章 繁缕花环 不?知?是因为草编手镯的?织就方法真的?实在太过简单，并没?有什么复杂技巧可言，又或是中原中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当午饭过后?，江户川乱步如约上门拜访时，橘发小孩已?经做好了一个与铃木苍真先前所做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草镯子，正着手专注于第二个。 尽管中原中也的?编织手法并不?若铃木苍真那样熟练老成，草叶的?各个衔接处并不?十分?紧密，残余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瑕疵缝隙，乃至还有不?少不?肯安分?充当绳结的?草尖从?中不?甘心地冒出头。 但对只不?过七岁的?中原中也而?言，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更?别提中原中也的?真实年纪顶多才不?过一岁左右，说话都?还尚未来得及学全。 “中也，我?来找你玩——” 仿佛自带喇叭音箱，伴随着满载亢奋的?呼唤声，江户川乱步刚一踏进老宅院落中，便一眼瞧见了就着厚实的?野餐布，席地坐在郁郁葱葱的?树荫下的?中原中也，对方小鸟点头似地低垂着脑袋，一双小手像是正在忙碌什么，翻转个没?完。 这副全身心投入的?认真模样，也顺利地将江户川乱步刚脱口不?过一般的?朗声呼喊戛然打断。 只见黑发小孩先是眨了眨眼，站着原地，歪着脑袋好奇地询问道，“中也，你是在做什么东西吗？” 紧接着就见他一阵小跑凑上前去，顺便连脱带蹦地将脚上的?小黑皮鞋扔到一边的?草从?堆里，小猫似地往野餐布上整个一扑，一张小嘴叭叭地嚷个没?完，不?住地兴奋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整个过程中，中原中也没?有因为江户川乱步的?吵闹分?去哪怕一个眼神?，只在对方凑得过于接近，以至于遮挡了他编织草环的?视野时，才伸出小手，稍稍将江户川乱步软乎乎的?脸颊推开。 “呜哇，这是什么东西，是铃木先生教你的?吗？” 却见江户川乱步半点不?嫌弃，反而?笑嘻嘻地就着中原中也暖呼呼的?、沾染了些许草叶清香的?手掌心蹭了两下，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新奇道，“原来路边普普通通的?野草还能做成这种东西吗，唔......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诶。” “中也，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来了兴趣的?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当即就向比自己小了四岁的?中原中也撒娇拜托道，“我?也想要把野草做成手环戴在手上！” 中原中也欣然应允，并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所占据的?树荫位置分?出一半给黑发男孩，好方便对方能够近距离地向他学习野草镯子的?编织。 “嘿嘿，中也你真好，下次我?把妈妈做的?甜点分?你一半。” 江户川乱步短暂地欢呼过后?，随手揪了几根长条不?知?名的?杂草拽进手中，就着趴倒的?姿势一个侧翻，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中原中也身边与之贴贴。 一双碧绿色的?眸子看着中原中也双手的?动作眨个不?停，一面点头一面嘟囔道，“唔唔，原来如此，所以是先从?这个地方开始打个结吗？嗯嗯，让我?试试......” 自言自语间?，他拿起野草的?小手也开始学着中原中也，有模有样地一顿折腾起来。 不?得不?说，江户川乱步这双能够一眼勘破所有真相、探明事物本质的?锐利眼眸，想要将一枚小小的?草编镯子研究明白，确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乃至他本人在一开始时，同样也是信心满满。 “这不?是一眼就能学会嘛。”江户川乱步如是张扬道，甚至野心勃勃地想要反超已?经熟稔上手的?中原中也，打算做出一堆草镯子套在手脖子上，之后?再回家向父母好好炫耀一番。 然而?，年仅十岁的?黑发男孩却漏算了一件事。 ——脑子与手的?悲欢有时候并不?相通。 “呃.....怎、怎么回事，明明中也就是这么穿过去再穿过来的?啊，唔......”只见江户川乱步的?一张小脸，由最初时的?神?采飞扬，自信膨胀，随着草环编织的?不?断深入，愈发凝重，眉宇蹙起。 就好似刚出笼屉的?中华小笼包一样，连带着眼角眉梢鼻子嘴巴一起，整个皱成了一团，还冒着白烟热气。 “......不?对，唔......这也不?行，那也不?对，呃，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第82章 最终，江户川乱步像是无处宣泄满腔烦躁，双手猛地一甩，将已?然乱七八糟、只勉强能看出个大约是个圆环形状的?野草圈扔至一边，紧接着整个人好似果冻一样，歪歪扭扭地朝中原中也的?肩膀上倒去。 “不?好玩，一点都?不?有趣，我?不?要玩了！”江户川乱步噘起小嘴，高得堪堪可以挂起水壶。 他不?肯承认自己身为‘哥哥’，竟然比不过尚且只有六、七岁的‘弟弟’中原中也，连一个普普通通的?草编手环都?搞不?定，碧绿的?眼中满是忿忿与不甘心。 中原中也见状，眨了眨眼，仿佛是被江户川乱步光速打退堂鼓的架势怔住，思索了小一会儿，询问道，“我做完这个，再帮你？” 此时，中原中也早已?经做完第二个草镯子，甚至开始举一反三，做新的?东西。 “好吧......诶，这又是什么？比刚才的?那个大了好几圈。”江户川乱步的?情绪向来如同六七月的?天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说变就变。 眼下，他的?注意力再一次被中原中也手中的?新鲜玩意吸引，“你还在上面插了好多白色的?小花，唔......你是怎么做到的?，比刚才的?好看多了。” “我?要，把它们，一起送给哥哥。” 或许是受到江户川乱步一番直白夸赞的?缘故，中原中也笑得十分?开心，对自己的?‘作品’愈发满意，将手中的?花环举高，往自己的?小脑袋上比划了一下，弯着眉眼，颇为自豪地向对方展示道，“哥哥，这样，好看！” “嘛，如果是铃木先生的?话......”注意力成功被中原中也的?真情流露带跑偏，江户川乱步不?再纠结对方手中的?花环，而?是顺着橘发小孩的?话扶着下巴思索起来，嘀咕道，“感觉也不?是不?行，应该挺合适他的?。” “而?且铃木先生那么喜欢你，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高兴的?。” 得到小伙伴的?认同，中原中也笑得更?加灿烂，连带着手上的?编织动作也愈发卖力，乃至隐隐能看见他的?指尖有细微的?红光泛起。 “嘶，中也，你这也太夸张了......”黏乎乎地贴在中原中也身边的?江户川乱步，眼尖地没?有错过这一小小细节，没?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并在不?经意间?，稍稍偏过头，偷偷瞥向了方才被自己扔在一边的?半成品。 既然中也都?做得这么认真，那要不?他也......江户川乱步眼珠子乱转，在心中飞速思索着。 然而?，一道声响地倏然响起，猝不?及防地打断了江户川乱步的?思绪，也让中原中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中也，鸡蛋布丁已?经冰好了哦，快来......” 铃木苍真从?面朝院子的?障子门中推门而?出，口中的?话语尚未来得及说完，就一眼就瞧见了正和?中原中也一起坐在树荫底下的?江户川乱步，端着盛有陶瓷杯子的?深色小瓷碟的?手微微一顿，惊讶道，“乱步君，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铃木先生好呀。”却见江户川乱步毫不?在意地挥舞了一下手臂，算是招呼，扬起笑脸朗声道，“我?昨天就已?经说过要来找中也玩了呀。” 说完，他像是发觉了什么，倏地皱起小鼻子，往空气中嗅了两下，随即匆匆地站起身，一双碧绿的?眼睛绽出光彩，看向铃木苍真手中的?小瓷碟，高声诉说自己的?发现，“我?闻到了甜甜的?香味！” “这都?被你闻出来了，鼻子真灵，是我?早上做的?布丁。”铃木苍真被江户川乱步小狗似的?动作逗乐，不?觉有些失笑，询问道，“想要尝尝看吗？想要的?话，冰箱里还有，我?去拿。” 说着，铃木苍真将手中的?小瓷盘连同勺子一起，递给中原中也。 只是，向来对铃木苍真给予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欣喜接下的?橘发小孩，这次却一反常态，将双手背在身后?，只仰着小脸，用一双钴蓝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青年，像是在等待什么。 “怎么了，中也？”铃木苍真不?解地眨了眨眼，稍稍弯下身与中原中也的?双眼对视，关心道，“有什么事吗，还是说现在还不?想吃布丁？” 却见中原中也先是点点头，但点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又连忙摇头，不?过，或许是因为摇头的?动作幅度太强，连带着身体也随之摆动了起来，以至于让原本就仅仅只是勉强藏匿在小孩背后?的?东西，十分?轻易地露出了边角。 铃木苍真怔住，“你身后?的?是......” “是中也想要送给你的?花环啦，铃木先生，是他亲手做的?哦。”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惊喜，嘴巴更?是个憋不?住的?漏斗的?江户川乱步，立即抢答道，“明明你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吧。” 听闻江户川乱步的?话，自以为将花环隐藏得极佳的?中原中也动作一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铃木苍真。 铃木苍真：“......”不?，我?刚刚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 “乱步，这份布丁你先吃吧。”无法，铃木苍真只得将手中的?瓷碟一转，选择以食物暂时把江户川乱步的?那张大嘴巴堵上，无奈道，“中也的?那份，我?待会儿再去给他拿。” 他甚至已?经开始同情江户川夫妇，就江户川乱步这么一张管不?住的?嘴，无论什么惊喜，又或是想要在家里做点什么亲密的?事，马上就会被昭告天下。 “铃木先生很开心吧，这是中也为你准备的?惊喜。” 就像是习惯了一样，还是性格使然，江户川乱步没?有一丝忸怩地从?铃木苍真手中接过布丁，一面还颇为自得地笑眯眯道，“每次我?把爸爸准备的?‘惊喜’告诉妈妈的?时候，妈妈都?特?别开心！” “啊，嗯......你，很懂事。”看着江户川乱步纯真无暇的?眼神?，铃木苍真有些心情复杂地如是评价道，并在心中默默为江户川先生默哀一秒。 待铃木苍真再看向中原中也时，橘发小孩已?经将手中的?花环举到了胸前，神?色紧张，望向他的?眼中满含着期待。 白色的?小花几乎覆满整个由野草编织而?成圆环，尽管远不?如专业花店的?制品那样精致漂亮，上面的?小花也是不?知?名的?野花，花瓣小的?可怜，更?没?什么香味，可在铃木苍真眼中，却胜过一切鲜艳花卉。 “很漂亮的?花环。”铃木苍真半蹲下身，单膝跪地，与中原中也的?视线齐平，用着与对方同样的?期待情绪，温声询问道，“是中也专门为我?做的?吗？”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中原中也的?小脸上逐渐泛起不?知?是羞赧还是兴奋的?绯红，并忙不?迭地点起小脑袋来。 “那可以拜托中也帮我?戴在头上吗？”说着，铃木苍真低下了头，露出了白皙的?后?颈。 中原中也呼吸微微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将花环拖起，缓慢而?郑重其事地将它轻轻落在了青年的?发顶。 做完这一切之后?，望着重新抬起头的?铃木苍真，以及仿佛生长在对方发丝间?的?白色小花，中原中也扬起灿烂的?笑脸，止不?住地开心道，“哥哥，很好看！” 第65章 一诺千金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互动，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 原本香甜诱人的布丁，似乎转瞬间失去了大?半的魅力，他不?再思索到底该分几口将手中的布丁一点不?剩地吃掉，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被他早早扔到一边，粗制滥造的‘花环’。 怎么办，好像比想象中更好看更有意思，江户川乱步眉宇轻蹙，有些纠结地在心中思索道，难道是因为中也揪的杂草和?小花更好上手，所以更容易做成漂亮的花环吗？ ——完全不?会将问题的本质原因往自己身上联想。 在收下中原中也亲手编织的花环后，心绪愉悦的铃木苍真捏了一下对方软乎乎的小脸蛋，将小孩抱回树荫下的野餐布上坐好，准备倒回屋里再去拿一份布丁时，恰好瞧见?了这一幕。 他不?禁挑了下眉，有些好笑地提醒道，“乱步，你在想什么？布丁可要趁凉吃才好吃。”说着，顺手指了指对方手中一口未动的布丁，焦糖的色泽在树荫缝隙的照耀下，折射出犹如琥珀宝石般的光彩。 “呜哇，我都?没注意！”经铃木苍真这一提醒，江户川乱步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连忙端着布丁躲进了树荫的更深处，试图以此避及日光，并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半的布丁，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 “又没人和?你抢，小心别噎着。”见?此，铃木苍真嘴边的笑意不?觉更甚。 他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江户川夫妇会对投喂江户川乱步如此上心了，除去身为父母外，或许更多是因为，黑发?小孩在享受美味的吃食时，神色间所显露出的纯粹快乐满足，让他看上去和?普通的十岁孩童并没有什么两样。 第83章 “嗯......内个，铃木先森。”小半晌过去，江户川乱布偷偷瞟了一眼自己扔出去的花环，又看向铃木苍真，就着嘴里尚未完全吞咽的布丁，有些含糊地问道，“中也说，他做花环的方法，是你教他的，那、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话语间难得的忸怩，让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惊奇地眨了下眼。 “我可不?是学不?会哦。”似乎察觉出铃木苍真想要说什么，江户川乱步三下五除二将布丁一口吞下，随手抹了抹嘴，双手叉腰挺起小胸膛，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只、只是中也做得太快了嘛，我在旁边没有看清楚！” 忽然被提到名字的中原中也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呃，我不?是怪你啦中也！我只是，只是......”江户川乱步眼神乱瞟，将上下左右各个方向都?转了一圈，就是不?肯与中也钴蓝色的眸子对视。 “乱步君想学的话，我当然乐意教。” 看出黑发?小孩在中原中也面前拼命想要解释，却奈何想不?出合适的说辞的尴尬，铃木苍真心中失笑，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好奇问道，“不?过我想知道，你学这个，是想要做个一样的送给?你爸妈吗？” 说罢，铃木苍真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编织花环。 “唔？我是想要做出来向他们炫耀一下啦，送的话......”闻言，江户川乱步一怔，似乎从未认真考虑过‘主动送礼物’这一选项，眨了眨眼，语气中少有地染上了几分不?肯定意味，询问道，“妈妈爸爸他们会喜欢吗？” 江户川乱步作为家中的独子，加之其特殊性?，自然是受尽了江户川夫妇的偏爱，乃至就某种意义上而言，称之为溺爱也不?为过。 或许也正是因此，即便江户川乱步今年?已经十岁有余，但比起刚拥有意识没多久的中原中也，却也并未成熟多少。 所以，他很少——甚至是从没有主动想过，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做点什么，送给?父母。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江户川乱步不?爱他的父母，不?愿或是从未对他们的爱给?予回应，只是小孩子心性?作祟，向来喜欢三分钟热度的他，欠缺那个耐心，再加上那张口无遮拦的大?嘴，都?让他比起行动，更喜欢将爱大?声?地宣之于口。 大?概是没有料想到江户川乱步竟然会在这方面缺乏‘信心’，铃木苍真先是愣怔了半响，脑海中不?觉回想起，江户川夫妇两人郑重其事地向他弯腰躬身的画面。 “......当然。”念及此，铃木苍真抿唇笑了笑，顺着黑发?小孩时不?时瞥开的目光追去，毫不?意外地瞧见?了半成品模样的花环，托着中原中也上前单手将其捡起，放回对方怀中，认真道，“我想，只要是你用心做的，他们都?会喜欢的。” “就算是我做成这样？”江户川乱步低下脑袋，有些嫌弃别扭地瞟了一眼手中粗制滥造的花环——尤其是在有铃木苍真头顶上的花环作对比之后，他不?禁怀疑地看向铃木苍真，像是不?放心一般，再一次追问道，“真的不是骗小孩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铃木苍真失笑，“更何况，你做的这也不?算太差，中也是我手把手地教过他一遍，中间又做了两个草镯子当练习，你可是自学成才，而且一上来就挑战‘高?难度’，说实话，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是、是吗？”听出铃木苍真话里的夸赞意味，江户川乱步挠着后脑勺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亲昵地凑近青年?身旁，弯着眉眼朗声欢欣道，“铃木先生你真好，不?仅会做甜甜的玉子烧和?布丁，还和镇子上的其他大人都不?一样！” “他们总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我把他们偷偷藏起来的真相戳穿以后，却又只会说什么——‘啊，乱步君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类似这样的话来敷衍我。” 大?概是记忆中的过往实在令人开心不?起来，原本方才还因为铃木苍真的话傻乐呵地雀跃了一小阵的江户川乱步，这会儿皱了皱鼻子，嘴角下撇，瘪着嘴唇鼓起脸颊道，“明明他们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不?是吗？” 铃木苍真沉默着没有说话，对于江户川夫妇俩在江户川乱步身上施加的谎言，尽管他并不?能完全认同?，但作为外人，他无权也无意置喙。 因此，他只是抬手揉了揉黑发?小孩毛茸茸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够扫去笼罩在他心头的难受。 “可是铃木先生就从来都?不?会因为我只有十岁而敷衍我。”感?受到来自发?顶的温热触感?，江户川乱步举起双手一把紧握住，青翠的眼眸炯炯有神，稚嫩的话语既直白又热烈，“所以，除了妈妈爸爸之外，铃木先生是我第三个最喜欢的人哦。” “不?过，要是以后能每天都?做一大?堆好吃的点心给?我和?中也，不?像妈妈那样严格限制，就再好不?过啦！”说着，江户川乱步用力地眨巴着自己那双猫眼似的大?眼睛，其中的暗示意味几乎再明显不?过。 ——布丁不?够，还想要更多！ “啧，这话等我下次见?到你妈妈，会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她听的。” 一眼看穿江户川乱步裹着蜜罐的小把戏，原本还因为对方的话而心中触动的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好笑地戳了一下小孩黑色刘海之下的光洁额头，“所以，你最好赶紧把花环的做法学会，准备好将功折罪吧。” 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江户川乱步当即瞪大?了一双眼睛，眸底载满了不?可置信，连同?一张小嘴也化作了圆圈。 逗弄完小孩之后，铃木苍真抱一手抱着七岁的中原中也，一手牵着十岁的江户川乱步，三人一起从老宅子里重新拿了两份冰凉凉的鸡蛋布丁——其中一份原本是铃木苍真他给?自己准备的。 虽然最后还是补偿到了馋嘴的江户川乱步的肚子里， “对了，乱步，等你做好花环回家，在把花环送给?你爸妈的时候，顺便帮我捎句话吧。” 三人重新回到树荫下的野餐布上坐下，铃木苍真随手从树根下扯了几缕茎叶长一些的杂草编织起来，任由?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地靠着他享用甜甜的布丁，一面向江户川乱步嘱咐道，“就说，之前的事，我答应他们了。” 铃木苍真心中清楚，对于江户川夫妇昨日出乎他意料的请求，即便他情感?上短时间内再如何难以接受，但理性?告诉他，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是和?妈妈想要邀请你和?中也周末一起吃晚餐的时候，要聊的事是同?一件吗？”江户川乱步双眼紧盯着铃木苍真手中的编织步骤，像是要以此彻底印刻在脑子里一般，一心二用地反问了一句，连带着语速都?有些加快。 他看上去完全不?惊讶铃木苍真会突然提起这么一件事。 “......应该？”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但很快便作镇定，继而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妈妈她......告诉你了？” “没有哦。”却见?江户川乱步摇了摇头，“妈妈说，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告诉我，是你们之间的秘密，她只是说，要我在你答应这件事之后，邀请你和?中也就好。” 这是笃定他一定会答应吗，铃木苍真垂下眼眸，在心中默默想到，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你妈妈很厉害。”铃木苍真摇了摇头，轻笑道“那就拜托你告诉她，我和?中也会按时赴约。” ———— 待江户川乱步拿着做好的花环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是，已然临近晚饭时间，而江户川夫人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站在门外等候。 “妈妈！”江户川乱步双眼一亮，却并未如平常那样蹦跶着扑进江户川夫人怀中，而是掩耳盗铃般将双手藏在身后，在距离母亲前方约摸一米左右的距离站定，咧嘴笑道，“我有惊喜要给?你，你要不?要猜猜猜看呀？” 说完，一双绿眸子激动地眨个不?停。 “是铃木先生教你的？”江户川夫人姣好的眉梢轻挑，过于明显的暗示让她一下就猜到了眼前这出的‘始作俑者’。 “嗯嗯，铃木先生说，他答应你啦，明天还会和?中也按照约定来我们家一起吃晚餐。”江户川乱步被母亲的话短暂转移了注意力，但很快，他就再次将心思收回到了身后的惊喜上，不?住地催促道，“好了好了，妈妈你快点猜猜看惊喜到底是什么呀！” 然而，黑发?小孩只一门心思顾着面前的母亲，却忽略了身后。 “乱步，你手上背着的是什么东西？”下班回到家中的江户川先生，一眼就瞧见?了自家独子手中粗糙中却又带着几分精致的野草花环，被宝贝似地藏在了背后，映照着落日黄昏的橘色光芒，在地面留下了长长的影子，“看着像是......花环？你自己做的？” “啊啊，爸爸你坏！”江户川乱步连忙转身，试图以身体遮挡父亲的视线，好将他忙活了快一整个下午的惊喜藏得更久一些，并嚷嚷着控诉道，“怎么可以偷看我的惊喜！” 第84章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让我看到的。” 江户川先生无辜地眨了眨眼，随即坏笑着上前将想要逃回家中的江户川乱步一把抱起，打趣道，“好了，别藏着掖着了，快让爸爸妈妈瞧瞧，咱们乱步从铃木先生那儿都?学做了些什么好东西？” 江户川先生了解自己的孩子，过去十年?里从未见?小孩做过类似的‘纯天然’手工，也清楚记得对方今日下午与铃木苍真家的中原中也有约，所以，小孩手上的花环到底出自何处，在明显不?过。 “我只看一遍就学会了，铃木先生也夸我的手超级灵巧。”被整个抱起的江户川乱步忍不?住向父亲炫耀道，一双悬空的小脚丫子更是兴奋地晃个没完，“现在，我要把它送给?你和?妈妈。” 江户川夫妇一怔。 “我做了好久好久，真的，所以你们可要好好珍惜哦。”江户川乱步想了想，认真道。“至少要保留一个星期。” “这也是铃木先生教你的？”反应过来的江户川先生笑了笑，抱着江户川乱步来到爱人身旁，“来，咱们一起把你亲手做的花环戴到妈妈头上。”并趁此期间，与爱人短暂对视了一眼，得到了他想要的的答案。 并未察觉父母之间的小动作的江户川乱步用力地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那我们可得好好谢谢铃木先生才行。”江户川夫人抚着头顶上的花环，眸底泛起一片柔和?，弯着眉眼看向江户川先生，温声?道，“你说对吗？” “是啊。”江户川先生叹道，“是得好好感?谢他。” 第66章 两年之后 十二?月，岁暮天寒。 在镇子上绝大多数人都裹上了?厚实的衣裳，将围脖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时节里，中原中也却只?穿了?简单地套了?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和暖棕色连帽外套，甚至敞开着不肯将拉链拉上。 他浑身上下唯一称得上保暖严实的装备，大概只?有耳朵上那副毛茸茸的白?色耳罩——由铃木苍真亲手为他戴上，衬得他的那头橘发在这灰白?的天色中，愈发鲜亮。 只?见男孩的小脸红扑扑的，还不时有阵阵稀薄的白?雾从口鼻中吐露，整个?人仿若行?走的人形火炉一般，精气神十足。 而在他的怀中，正?稳稳地抱着一堆用旧报纸包裹着的白?萝卜，每根萝卜都近乎有成年?人小臂那般长?，手腕上还悬挂着一塑料口袋装着的方盒子。 萝卜是铃木苍真在老宅的园子里开垦了?一小片田地，同中原中也一起种得的，之前天气暖和一些的时候，他俩还种过茄子青椒，至于方盒子里，则是铃木做的软和的绿豆糕，一抿就化，不废牙口，最适合伊藤老妇人这个?年?纪的老人家。 不多时，在距离此?次出行?目的地尚有小百米的位置，中原中也脚步一顿，遥遥看见了?他手上怀抱着这垒礼物的赠予对象，正?孤寂地站在路旁，不知一个?人默默等候了?多久，并?在对上他的目光之后，缓缓地招了?招手。 “伊藤奶奶！”中原中也连忙呼应着高喊了?一声，乃至下意识想要抽出一只?手同样招呼回去。 但下一秒，他当即想到，若是现?在抽出手去，怀中这小堆萝卜，尤其是手腕上挂着的包装有吃食的礼盒，极大概率会全部塌方落下，而届时，反应不过来的他恐怕会忍不住想要使用异能力以维持平衡。 这路数他在家里做家务活时已经使用过许多次，总会换来铃木苍真的无奈提醒。 虽然这会儿路上行?人并?不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中原中也始终谨记着铃木苍真最开始的嘱咐：尽量不要在普通人前展示自身的特殊力量。 念及此?，中原中也停顿了?须臾，不再试图将手抽出，而是加快脚下的步子，小跑着赶赴至老妇人身前。 “伊藤奶奶，现?在天气这么?冷，你不应该站在外面等我的。”中原中也皱着眉宇道，钴蓝色的眼眸中除去对此?行?径的不赞同外，还染就着关?切，“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又得说你。” “好啦，我只?不过是刚出来一会儿，哪有这么?多事，明明是你哥哥关?心过了?头。”伊藤老妇人嗔怪地瞪了?中原中也一眼，只?是脸上的慈爱却半分未减，反倒更胜一筹，带着几分打趣意味，愈发和蔼道，“你这小家伙也是你哥哥的帮凶。” 说罢，轻点了?一下中原中也光洁饱满的额头。 “哥哥才没有呢。”中原中也撇了?撇嘴，嘀咕着反驳了?一句，只?是神情?间，却并?未瞧出是否对伊藤老妇人的后半句话有任何异议。 “你也晓得现?在天气冷，那还穿得这么?凉快，还抱了?这么?多东西，真是......”伊藤老妇人失笑，岁月的痕迹在她的眼角落下弯月般的笑纹，有些絮絮叨叨地温和催促道，“行?了?，赶紧进屋里吧，知道你要来，被?炉一早就开着了?。” “好。”中原中也点点头，乖巧应下，掂了?掂怀里的萝卜，询问道，“对了?，这些东西还是放在老地方吗？” “对，我昨天趁着有空闲，清理了?一下家里的壁橱，腾出了?不少位置，你进去随便找个?地方放好就成。” 伊藤老妇人一面将男孩迎进屋中，一面笑道，“你哥哥也是，都说了?不用特意送什么?，总不听，又是蔬菜又是点心的，昨天收拾了?一下才知道，我这屋都快被?你们送的东西塞满了?。” 闻言，中原中也眨了?眨眼，并?不接话——哥哥告诉过他，每当伊藤奶奶说类似的这番话的时候，只?需要装作听不懂就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这萝卜培植得可真好，快有小腿粗了?不说，还直挺挺的。”蹒跚着回到厨房中的伊藤老妇人一面将早早备下的热牛奶盛入杯中，一面感慨道，“不管是切成块炖汤，还是剁成段做关?东煮，都很合适。” 说着，伊藤老妇人双手捧着热牛奶递给中原中也，弯着眉眼轻笑道，“喽，辛苦你了?，抱这么?多东西，累了?吧？这是奖赏。” “之前收获萝卜的时候，哥哥也说了?和您一样的话，还说，多亏有您教的做关东煮汤的方法，这下可以吃个?过瘾了?。”并?没有过多客气，中原中也熟稔地从伊藤老妇人手中接过热牛奶，扬着嘴角回道，“一点都不辛苦，谢谢奶奶。” 说罢，吨吨吨地将热牛奶一饮而尽，再放下杯子时，上嘴唇边沿还沾染了?条再显眼不过的‘白?胡子’。 中原中也这话半点没有谦虚的意思，尽管有铃木苍真的叮嘱，可即便就算不使用异能力，他自身的力气相较同龄人，也会大出好几倍，甚至超过部分成年?人，仅仅抱几根萝卜，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既然这么?想吃，明天我给你们做了?送去，省得你们兄弟俩自己动手了?，也能少点功夫和时间。” 伊藤老妇人掏出手帕，慈爱地为中原中也擦拭去嘴唇上边的奶渍，轻声道，“你哥哥平时既要忙着工作，又要照顾你，已经够辛苦了?，我这个老婆子也帮衬不了?什么?，只?能在这些方面下点功夫。” 伊藤老妇人是感激铃木苍真和中原中也这对兄弟的。 她当初只?不过是一时好心，将破旧的老宅出租给了?明显是外来的兄弟二?人，却不想能够换来他们时不时地上门照看。 让她在儿子参军后了?无音讯的这段寂寥时日里，得以些许慰藉，不知不觉间，竟也快有两年?了?。 两家之间礼尚往来的次数太多，早已经习惯的中原中也颔首应下，追问道，“那奶奶，今年?新年?您还和我们一起过吗？” ——这是他今日除了?送白?萝卜和绿豆糕点心之外的另一个?小任务。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自然乐得凑这个?热闹。”伊藤老妇人脸上笑呵呵的，像是将中原中也当做了?自己的孙子一般，感慨道，“话又说回来，过了?这个?新年?，咱们中也就一脚迈进九岁的门槛了?。” “嘿嘿，哥哥上个?月月底——就是上周末的时候，还给我量了?身高，比夏天的时候又长?高了?一厘米哦！”不提年?纪还好，一听别人提起自己的年?岁，中原中也就忍不住将这件他认为最开心的事同亲近的人分享，乃至上手比划了?一下。 “嚯，难怪看着衣服好像又短了?些。”伊藤老妇人也乐得配合，眉眼间故意装作出一副惊叹模样，笑道，“将来我们中也一定还能长?得更高更壮。” “嗯！”中原中也用力点头，对此?同样深信不疑。 送完东西，中原中也本该直接回去，但他看了?了?时间，距离平常的午饭时间尚还有一个?钟头，于是他临时决定稍微绕道去一趟江户川宅。 他想要看看，前几日陪同父母一起去往横滨拜访朋友的江户川乱步，今天有没有回到家中。 第85章 值得一提的是，中原中也手腕上的手表，是他八岁生日时，铃木苍真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并?且这还不单是普通的手表，而是当时时兴的电子手表。 以黑色的表身表带为基底，表盘由红色与蓝色交织的电子字符组成，即便在黑夜中也能清晰可见，还配备有闹钟定时等丰富的小功能，既帅气时尚，又兼具实用性。 只?一眼，中原中也便对它爱不释手，除去洗漱洗澡之类有可能碰到水的情?况，他几乎不会将手表摘下，哪怕是江户川乱步，他也只?肯戴在手腕上供人把玩，宁可麻烦一些，也不轻易将手表摘下交给对方。 惹得江户川乱步当天就跑回去向自家父母疯狂撒娇，也要了?个?蓝绿配色的同款。 很快，中原中也顶着十二?月愈发凛冽的寒风，来到了?江户川宅的大门前。只?可惜，大门依旧紧锁，透过窗户看去，屋内静悄悄的，没有显露出一丝人气。 “还是没有回来吗......”中原中也趴在窗沿边上小声嘀咕了?一句，尽管早有预料，但心中依旧难抵消那份淡淡的失落。 离开之前，江户川乱步同中原中也说过，大概四五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就能回来，可从江户川一家离开镇子那天算起，到今天已经过去整整一周的时间了?。 回想起出发前江户川乱步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中原中也皱了?皱鼻头，忍不住嘟囔道，“净会说大话。”说着，脚下没趣地踢飞了?几块碍眼的小碎石块。 中原中也准备回家了?。 只?是，他刚离开江户川宅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一声呼喊由远及近，着急忙慌地传至他耳畔。 “等、等一下，中也——！”是一道略显稚嫩的少年?嗓音。 闻讯，中原中也脚下一顿，随即猛地回头，立时瞪大眼睛循声望去，只?见果?不其然，裹得严严实实犹如一只?胖企鹅的江户川乱步，正?朝他所在的位置全力飞奔，见中原中也的视线看了?过来，更是举起手臂用力挥舞起来。 “中也！我回来啦！”江户川乱步大喊着，白?雾不住地从他口中往外冒，寒气直往嗓子眼里冲，可即使如此?，他也依然不管不顾地朝中原中也嚷嚷个?没完，“我好想你，我还给你和苍真带了?伴手礼哦！” “你......”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同样奔跑着迎了?上去，神情?更是一改方才，嘴角近乎快要咧到耳根，笑着大声抱怨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 “我回来了?，哥哥！” 一回到老宅子中，中原中也甚至尚未来得及完全将鞋脱下，就迫不及待地朝屋里大喊道，“我跟你说哦，乱步哥他们回来啦！还给我们带了?横滨的特产，是栗子蛋糕！” “是吗？”闻声，系着围裙的铃木苍真从厨房中探出脑袋，对上橘发男孩愈发灿烂耀眼的钴蓝色眸子，以及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笑迎道，“欢迎回家，中也，收拾一下准备开饭吧。” 第67章 心事重重 即将?到来的新年，将?会?是铃木苍真在?这个镇子上与中原中也一起度过?的第二个新年。 对比上一个新年时还算轻松愉悦的心绪，眼下铃木苍真心中比起期待，更多的却?是堆积混杂在?一起的忧愁，以及一丝浅浅的烦躁。 他没有忘记当由0852告知的有关于江户川夫妇的‘预言’。 这意?味着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他需要近乎每时每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关注江户川夫妇两人的一举一动——这其中自?然少不了0852的协助，以求在?意?外到来时，能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再有就是另一件事，关于现阶段的任务进度......一想到这儿，铃木苍真没忍住有些头疼地揉按了一下两侧的太阳穴，试图以此稍稍缓解。 午饭过?后，将?中原中也哄去午睡，趁着新年假期独自?收拾起家?务的铃木苍真，撑在?被炉前，看着上面堆放着的他与中原中也一起去商场购置的各类年货，低声询问道，“0852，能再报一下当前的任务进度吗？” [好的。]没有丝毫不耐，0852依旧第一时间应答道，[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六。] 终于，随着0852的电子音落下，铃木苍真重重地叹了口气。 “啧，果然还是只?有这么一点吗。”铃木苍真撑着脑袋低喃道，“原本我还以为，就算这次的任务不会?像之前的新手任务一样，一年左右的时间就能上涨一大截任务进度，至少也能涨个百分之十五左右。” “没想到这都快两年时间了，进度条竟然还不到百分之十。”铃木苍真没忍住阖上双眼，掩面长叹道，“一开?始听你给?这次的任务设置十年的期限的时候，我还在?想，时间会?不会?太久了点，就现在?这个进度来看，怕是二十年都完不成。” [正式任务与新手任务确实有很大不同，不止是简单的难易程度有所差别，正式任务的评判标准会?更为严格一些，还请您再接再厉。]0852如死水一潭的电子音平铺直叙地为铃木苍真解释道，[何况，一直受限于这座偏远城镇，任务进度很难真正变动。] “......我明白你的意?思。” 铃木苍真重新挺起腰身，开?始分门别类地整理起被炉上堆放的各式年货，一面漫不经心地应着0852的话?，“中也就不说了，他的异能力在?这里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反而需要好好隐藏，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乱步，就更不用提了。” 提到江户川乱步，铃木苍真摇了摇头，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笑?，淡淡道，“这小子近两年里除了眼睛变得更毒，还有鼻子下面那张嘴越来越肆无忌惮之外，别的地方?一点长进都没有，对他爸妈撒下的谎言依然深信不疑。” “当初江户川先生说乱步最擅长自?欺欺人，我还不相信，现在?再看，只?能说，你爸终究是你爸。”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打趣道，“真是有够一针见血的。” 0852作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并没有插话?过?多评判什么，只?是简单地询问道，[那接下来的一年里，您有什么打算吗？]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江户川夫妇他们俩的人身安全问题，只?有他们平平安安地过?完接下来的一整年，我大概才能有多余的精力考虑别的事......不过?也得提前准备一下才行。”铃木苍真抚着下巴思索道，“如你所说，这个镇子实在?太过?偏远。” “至少可以先选定一个适合的城市。” 铃木苍真的指头不自?觉地点起了被炉桌面，发一阵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就好像毕业生找工作那样，到底还是大城市的机会?要多一些，譬如东京，大阪，名?古屋，京都......还有横滨，都很适合。” “虽然我更心仪东京，但如果考虑中也和乱步他们俩的特殊才能......”铃木苍真顿了顿，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横滨那边现在?的局势如何？” [混乱。]0852简洁有力地概括道，[对内，政/府势力式微，地方?组织争斗频发，其中不乏异能冲突；对外，作为港口城市，在?战争时期，自?然而然地会?受到他国觊觎。] “的确，这么多势力聚集在?一个小地方?，再加上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想要不乱起来都难。” 铃木苍真点点头，认同了0852的判定，不过很快他便话锋一转道，“不知道你的数据库里有没有收录过?华国那边的谚语，其中有一句话用在这里倒是很适合，叫作‘乱世出英雄’。” “横滨现在?的局势虽然容易招致危险，但在?一定程度反而能起到很好的遮掩作用。”铃木苍真叹道，“虽然不想承认，但对中也和乱步......尤其是中也这样身世特殊的孩子，横滨或许会?是最适合他们发挥自?身才能的地方?。” 这也是铃木苍真一直对横滨抱有关注的原因之一，不仅仅只?是因为当初是在?横滨‘捡到’的中原中也。 “说实话?，要不是你安排的任务，我真想直接把人带去最北边的北海道，一直躲起来，直到战争结束。”铃木苍真吐槽了一句，一面将?收拾的年货按照吃的和用的两大类进行划分，分别纳入冰箱与橱柜当中，只?在?被炉上留了些仙贝和坚果。 既不容易腐坏，也能随时吃一点，当作零嘴最合适不过。 与铃木苍真相处这么长时间，即便0852只?是人工智能，对人类的情感理解并不完全准确，却?也清楚地知道青年方才的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未走心。 因此，0852很快就将?其略过?，问起另一件直接关系着任务进度的事，[所以，您打算什么时候前往横滨？] “最快也得明年年底，中间还得想个合适的理由，让乱步他们一家?能和我们一起搬过?去。”收拾打理完一切后，铃木苍真仰头倒下，将?大半个身体窝在?被炉中，阖上双眼道，“而且，我还想要等?到战争彻底结束之后。” 第86章 这一点，根据0852在?网络上从各方?渠道获取得来的情报来看，应当不远了，甚至有可能用不了一年。 [目前，政府试图前往太平洋中一座被称作‘常暗岛’的岛屿开?展战役。]说着，0852停顿了须臾，接着说道，[与以往不同的是，除去这是一场小规模战役外，主要参与者当中，大部分为异能力者。] “根据你之前收集的消息，日本正面临节节败退的难堪境地，现在?的战局又已?经将?近末尾时期，政府会?想到利用异能力扭转败局也不算稀奇。”铃木苍真皱眉道，“所以这种时候才更需要把中也藏好。” “听江户川先生说，隔壁镇子因为田地多，加上这两年发展得还算不错，前段时间被强行征兵征粮，搞得人心惶惶。” 铃木苍真心中清楚，如今的政府越是疯狂，也就意?味着在?对外战争中越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从报纸的相关报道上只?喊口号，对战争局势绝口不提这一点上就可以窥见一二。 无论铃木苍真再如何心事重重，时间也并不会?因此停留或是放缓一秒钟，依旧向前。 新年夜如约而至。 年夜饭的主要部分由铃木苍真完成，尽管考虑到人数问题，菜色并不多，但兼具了味道和营养均衡，卖相更是堪比外面的小餐馆，可见下了十足的功夫。 一同来度过?新年夜的伊藤老妇人也带了几道自?制的小菜，算是这顿年夜饭的一点添头。 尽管被炉前只?围坐了他们三人，但配合丰盛的晚饭和电视机中精彩纷呈热闹非常的红白歌会?，倒也算是有滋有味，在?暖橘色的灯光下，三人举杯欢庆时，玻璃杯中的橙汁摇曳着碎光，落在?了他们各自?尽是欢欣满足的笑?意?的脸庞。 待到三人吃饱喝足，铃木苍真将?桌上的残羹剩菜收拾干净，重新坐进被炉中时，伊藤老妇人适时从衣服内侧的夹层中，摸索出了两枚印有樱花纹样、浅粉色的祝仪袋，就着被炉桌面，缓缓推至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面前。 “新年快乐，苍真，中也。”伊藤老妇人弯着眉眼浅笑?道，“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来年也要健健康康的哦。” “伊藤奶奶......”铃木苍真先是一怔，随即无奈道，“去年不是就说过?不用这些吗，至少我不......”一面说着，一面想要将?其中一枚祝仪袋推回?去。 而中原中也更是将?双手背到了身后，身体力行地表示自?己不愿意?收下来自?伊藤老妇人的压岁钱，先不说平时铃木苍真就有定期给?他零花钱的习惯，他甚至因为镇子太小，没什么可花销的地方?，反倒攒下了不少。 “在?我眼里，你们兄弟俩都是小辈，既然是小辈，那收我老太婆的压岁钱又有什么不合适的。”伊藤老妇人故作强硬地拦下了铃木苍真的手，皱着眉头轻斥道，“你瞧瞧，都把中也吓着了，害得人家?不敢把压岁钱收起来。” “中也是有主见的孩子，我哪能吓着他。”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侧过?脸对中原中也说道，“你就收下吧，没事的。” 中原中也看着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又瞄了一眼脸上带着催促意?味的伊藤老妇人，点点头‘哦’了一声，这才慢吞吞地将?祝仪袋收下，并对伊藤老妇人认真道，“谢谢奶奶。” “乖孩子。”伊藤老妇人满意?了，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铃木苍真身上，没好气道，“还有你，别跟我犟，还不赶快收下。” 无法，铃木苍真只?得听从，并说道，“您今晚就在?这边休息吧，客房都收拾好了。” 伊藤老妇人自?然同意?，只?是想起刚才铃木苍真对中原中也的那句‘有主见’的评价，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说起来，中也现在?还是和你睡一个房间吗？” “对。”铃木苍真颔首应下，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等?明年四?月给?他过?了生日，送他去念小学之后，我就打算把原本闲置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他自?己一个人睡了。” 因为并不知晓中原中也的出生年月，铃木苍真将?中也的生日定在?了他捡到对方?的那一天。 原本以为之后的谈话?内容再不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的中原中也，听闻这话?，当即瞪大了双眼，连带着手里的坚果也被惊得一并落下，与被炉桌面碰撞，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啊？！”中原中也几乎是鲤鱼打挺般猛地站起身，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不要！” 第68章 直抒胸臆 “所以，你新年第一天一大清早地跑过来找我，就只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尚且穿着?睡衣，只在外面套了一件厚棉袄外套的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处在变声期间的嗓音里满是困倦，噘嘴小声嘟囔道，“我昨晚可是守岁到了十二点，困得?要?死，就不能?中午之后?再来吗？” 说?实话?，若非来人是中原中也，他唯一的弟弟兼朋友，江户川乱步根本不会想要?从温暖舒适的被?褥里爬出来开这个门。 “这真的很重要?！”中原中也再一次坚决道，他上前一步紧握住江户川乱步的手，钴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信赖，“而且我也找不到别?的人可以商量，拜托你了乱步哥。” 说?到最后?时，中原中也的语气里不自觉地染上了几丝亲昵的撒娇，眨着?眼小声询问道，“好不好？” 将近两年时间的相处，足以让本就有心交好的两家人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密，更遑论?在这镇子上缺乏同?龄人玩伴的两个小家伙。 一个有头脑，一个动手能?力十足，但凡他俩有心想要?做什么，除去各自的监护人外，恐怕这镇上里里外外没有几个人能?镇住他们俩。 好在，江户川乱步足够单纯，中原中也足够乖巧，在这将近两年的悠闲时光里，两个小家伙闹出的最大的乱子，也不过是暗戳戳地背着?各自的监护人，上树摘果子掏鸟窝。 尽管事后?被?狠狠责备了一番，但不晓得?是否是因为‘共患难’的缘故，反倒令两人的兄弟情谊越发深厚，以至闲暇时间更加喜欢凑在一起。 江户川乱步作为两人中年纪稍长的那一方，尽管本身就极其擅长撒娇，即便已经年满十二岁也不改分毫。 但出乎意料的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不肯让自己头顶上的‘兄长’光环淡却，他对中原中也偶尔所展露出的那一丁点‘示弱’，毫无?抵抗能?力。 就好比现在。 “咳咳......嘛，真没办法，中也总是需要?依靠我才行呢。”只见方才还?神思?倦怠的江户川乱步立时来了精神，拼命压制着?试图上扬的嘴角，假借咳嗽侧过头，故作为难道，“不过谁让你是我的弟弟呢，我就破例帮你一次好啦。” 尽管类似的话?术在两人之间，已经重演过不知多少?次。 “太好了！”闻言，中原中也双眼一亮，一把环抱住江户川乱步的脖颈，得?到保证后?完全放松下?来的他，不住地开心承诺道，“下?次哥哥做了新的点心，我一定第一个分给乱步哥！” “哼哼，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江户川回抱住中原中也，下?意识蹭了两下?对方稍稍有些偏长的橘发发梢，一同?笑道，“要?记得?把最好吃的部分分给我哦......唔，说?起来，中也你的头发是不是该修理?一下?了？挠得?我脸上痒痒的。” “很长吗？我还?打算再留长一点之后?，再让哥哥帮我剪来着?......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中原中也回过神，险些被?江户川乱步过分活跃的思?绪带跑偏，松开胳膊与人对视，皱眉急切道，“说?好帮我想办法，不要?扯开话?题。”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苍真不是都说?了，至少?要?等到你四月入学的时候，再考虑和你分开睡的事吗？”江户川乱步歪了歪头，说?实话?，他有些不太能?理?解中原中也此刻着?急忙慌的心思?，“现在才刚刚新年，距离四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回忆起昨晚他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过于?激烈的反应让铃木苍真与伊藤老妇人眼中一齐溢满了惊愕，而在两人询问他拒绝的理?由时，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情形，低落道，“我只是......不喜欢一个人睡的感觉，又黑又暗，又冰又凉。” 稚嫩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助与茫然。 自记事起，中原中也就一直与铃木苍真共枕而眠，他习惯了青年体温，也习惯了因为有青年躺在身旁而略显逼仄的被?褥。 他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如何安睡，但他的潜意识里，不愿只身一人身处在黑暗受限的空间中。 就好像被?锁在密不透风、没有一丝缝隙光亮的盒子里，他本能?地感到不安，乃至于?......害怕。 第87章 将中原中也的反应悉数纳入眼中的江户川乱步，双眼微微眯起，眸底闪过一丝光亮，连带着?神情也较之以往多了几分严肃意味。 只是他本人对此却似乎无知无?觉。 而低垂着?脑袋的中原中也，同?样未能发觉这些细微的变化，待到他重新抬起头，向江户川乱步投去一抹希冀期盼的目光时，就见对方眉梢一挑，将刚才无?意间流露的神情悉数敛去，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向苍真说清楚？” “他最宠你了，有时候甚至比妈妈对我还?要?好。”想了想，江户川乱步拿自己举例道，“只要?你和他说?清楚不想分开睡的理?由，他一定会同?意的吧？” “会吗？”中原中也心中泛起一抹意动，但同?时也有些犹豫，“可是，这样做......会不会让哥哥感到为难？” “他平时要?工作，还?要?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中原中也越想越纠结，眉头间蹙起的沟壑也越思?索越深邃，整个人愈发丧气，垮着?一张小脸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哥哥他想要?好好休息，才说?要?和我分床睡。” “你平时睡相很糟糕吗？”江户川乱步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可是你都不会做梦，照理?说?应该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才对。” “我、我不知道。”中原中也揪着?衣摆哭丧道，原本他是来找江户川乱步商量对策，却不想会越商量越觉得?自己应该懂事一些，主动和铃木苍真分床睡。 一阵沉默。 “嘛，中也本来就不怎么灵光，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别?想这么多哦？”江户川乱步牵起中原中也无?处安放的小手，安慰似地轻拍了两下?，故作深沉道，“如果自己想不明白，就直接去找当事人问个明白，藏着?掖着?可不好。” “每次我爸爸他有什么不好意思?向妈妈开口的事，都是由我代替他传达的，妈妈事后?总会非常高兴地夸我懂事。”江户川乱步颇为自豪地说?道，“所以，中也只要?把刚才对我说?的这些话?，再和苍真说?一遍就好。” “只要?这样就好？”中原中也仍有些不确定。 “当然！”江户川乱步挺起胸膛，咧嘴一笑，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保证道，“中也尽管相信我就好啦。” ———— 中原中也回到家中时，铃木苍真已经做好了早饭。 “回来了，怎么一大早就跑出去，也不怕着?凉？”铃木苍真有些打趣地看着?橘发小孩被?冻红的鼻头，没忍住上手刮了一下?，倒也不责备，只扬眉询问道，“是去找乱步玩了？” “啊......嗯，因为好久没见到乱步哥了，所以就有一点没忍住。”不擅撒谎的中原中也立时眼神乱蹿，有些心虚地低下?小脑袋，口中含混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这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玩着?玩着?就忘了早餐，饿着?肚子。”铃木苍真失笑，揉搓了一下?中原中也有些泛凉的小脸。 他一眼就能?看穿小孩心里藏着?事，这倒不是他眼神敏不敏锐的关系，而是即将九岁的中原中也实在太过好懂，几乎什么情绪都直接显露在脸上。 再联想到昨晚提及分房睡时，对方过于?激烈的反应，铃木苍真大概能?推理?出，中原中也一大清早地跑去找江户川乱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铃木苍真这会儿并不打算戳破，先不提眼下?还?是先让中原中也将肚子填饱暖和身体更重要?一些，何况他身为成年人的那丁点儿恶趣味也在悄悄冒出，想要?听小孩主动开口。 总归只要?合理?，无?论?什么请求，他都会答应就是了。 不怪铃木苍真要?施行溺爱政策，实在是中原中也贴心乖巧过了头，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他真的很难不多些偏爱。 就是不知道乱步会给中也出些什么‘馊主意’，铃木苍真心中颇为好奇地想到。 原本铃木苍真以为，照中原中也回来时的表现，就算真要?开口，也至少?得?等到午饭之后?的午休时间，却不想，对方总能?出乎他的预料——就好像当初用异能?力倏然朝乱步扔出的饭团，不照常理?出牌。 “哥哥。”中原中也坐在餐桌前，对摆放在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只短短地瞟了一眼，一口未动，而是径直看向餐桌对面的铃木苍真，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觉握紧，认真道，“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早饭正吃到一半的铃木苍真：“......” “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将嘴里的食物囫囵吞咽下?肚，铃木苍真这才空出嘴问了一句，眼见中原中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只得?放下?手中的碗筷，有些无?奈地笑道，“行，你说?吧。” “就是......关于?昨晚你和伊藤奶奶提到的那件事，我还?是不想要?和你分开，至少?今年之内都不想！”如同?宣誓一般，中原中也郑重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对铃木苍真说?道，“但是我可以保证，十、十岁以后?，一定自己一个人睡，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尽管说?得?有些磕磕绊绊，连带着?小脸都泛起了红晕，但小孩一丝不苟的眼神和紧抿的唇角，无?一不昭示了他的紧张，以及几许不易察觉的胆怯。 这份情绪地流露，也让铃木苍真收起了最后?一丝玩笑的心思?。 “中也可以告诉我原因吗？”铃木苍真起身上前，半蹲在中原中也身旁，以稍稍仰视的姿态对上橘发小孩的双眼，温和地鼓励道，“无?论?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的。” “......一个人的时候，我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些黑漆漆的画面，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总感觉自己被?什么给东西关起来了，闷闷的，喘不过气来。”说?着?，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有些小声地问道，“哥哥，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软弱？” “嗯，可是中也之前和乱步一起窜上十几米高的大树掏鸟蛋的时候，可是表现得?相当‘大胆’的哦？”铃木苍真并没有直接回答是或否，而是故作思?索道，“如果这都能?被?称作软弱的话?，我想，同?龄人里应该不会有比你更勇敢的了。”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紧接着?立时涨红了脸，既羞又恼道，“哥哥！” “哈哈，抱歉抱歉。”铃木苍真揉搓着?中原中也的发顶，朗声笑道，“我只是想说?，你用不着?担心这么多。” “我希望中也能?够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长大，在不主动触碰律法和道德红线的前提下?，尽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眸底泛起一片柔和，单手捧着?中原中也残留余热的脸颊，轻声道，“明白吗，中也？” “那......我还?能?和哥哥一起睡吗？”中原中也虽不完全明白铃木苍真这番话?的意思?，却听出了青年语气中的纵容和爱护，他希冀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寻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当然。”铃木苍真不由得?失笑，刮蹭了一下?橘发小孩俊挺的鼻梁，调侃道，“只要?中也不嫌弃我偶尔错把你当成抱枕就好。” 第69章 迁居邀请 “所以我就说，中也你根本用?不着这么担心嘛。” 房间中，江户川乱步浅浅地抿了一口手中捧着的红豆年糕汤，美?滋滋地喟叹看一番，随即执起自己的专属筷子，将被红豆染色的年糕塞进嘴中。 或许是为?了好玩，他还把嘴里的年糕橡皮筋似地拉长，一面咀嚼一面含糊着对中也说道，“苍真最宠你了，不管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嘿嘿。”中原中也面前盛放着同样香甜可口的红豆年糕汤——出自江户川夫人?之手，不过他并不若江户川乱步那样着急，整个?人?仍旧沉浸在愿望达成的欢欣雀跃当中，脸上带着软乎乎的傻笑，乃至周身似乎有小?花飘浮。 闻言，江户川乱步不由?得回想起当初，父母为?了培养他所谓的独立能力，在他八岁那年就将他赶出了他们的房间。 再一看眼前这位傻乐呵的橘发男孩，顿时有些不似滋味，没忍住戳了一下中原中也的小?脸，嘀咕道，“开心得有点太过头?了哦，中也。” “对了，也要谢谢乱步哥才行。”却见?中原中也半点不在意地弯起眉眼，朗声笑道，“要不是你帮我出主意，我还不知道要自己一个?人?纠结多久。”说着，就从自己碗中夹起一大块尚升腾着热气的软糯年糕，。分?到江户川乱步的碗中。 “我的这份也分?给你。”中原中也认真道，“按照约定，之后?哥哥新做了甜点，我也会把第一份也分?给你的。” 不知是因为?铃木苍真以身作则的教导，又?或是中原中也本就是如此性格，对于说出口的承诺，无论大小?，都同等看重，以至于有时候会显得有些过于一板一眼，就像是强装早熟的小?大人?。 第88章 江户川乱步倒是对此接受良好，只见?随着中原中也的话音落下，他将下巴微微抬起，故作出一副不知从哪个?电视节目上学来的架势，娇矜颔首道，“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中原中也对此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配合着弯下腰身道，“遵命，大人?。”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沉默须臾后?，笑作一团，相互推搡玩闹着，笑话对方刚才的模样有多么滑稽。 只是很快，江户川乱步便渐渐收敛了笑意，只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似乎在思索什么。 “乱步哥？”发现?房间中的笑声少了吵闹的伴奏，察觉不对的中原中也朝江户川乱步看去?，正好对上对方犹如宝石般透亮无机质的眼眸，神色一怔，不禁疑惑道，“你怎么了？” 一阵短暂的静默。 “......中也。”好半晌之后?，江户川乱步才移开双眼，好似不情?不愿一般，慢吞吞地开口，“你知道今天我妈妈爸爸邀请你和苍真过来，是为?了做什么吗？” 前后?话题跳跃度之大，中原中也一下子差点儿没能反应得过来。 “啊？”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歪着脑袋挠了两下，有些不解地反问道，“难道不是为?了一起吃晚饭吗？” “你还记得我们全家之前去?横滨，是为?了拜访我爸爸在横滨的朋友吧？”向来活泼爱玩笑的江户川乱步，此刻难得沮丧着一张小?脸，眉宇间透着十足的郁闷，嘴角下撇，开开合合好几次，终于说道，“我们......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搬去?横滨。” 中原中也愣住。 ...... “搬去?横滨？”同样震惊的，还有位于楼下客厅当中的铃木苍真，皱眉询问道，“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 “一来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是因为?朋友的多番邀请，二来......”面对铃木苍真的质疑，江户川先?生安抚地笑了笑，与身旁的妻子对视一眼后?，交叠双手徐徐说道，“其实这件事?也并非临时起意，不如说，我们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意向。” “这个?镇子虽然能保护乱步一时，但你我都清楚，他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江户川先?生看向窗外，仿佛越过庭院篱笆，俯瞰整个?镇子，“他迟早会离开这里，答应我朋友的邀请，在我们看来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铃木苍真抿了抿唇，却并不否认江户川先?生话中的内容，“如果你有这个?打算，为?什么不选在明年，偏偏要定在今年？你明知道——” “我们很清楚。”江户川夫人?温声打断了铃木苍真逐渐升起一丝疾言厉色意味的话语，轻笑道，“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得不选择今年。” 说着，江户川夫人?顿了顿，大概是为?了缓和稍显凝滞的气氛，打趣道，“要知道，原本我们是打算在乱步成年之后?，再慢慢考虑搬家的事?宜。” 铃木苍真：“......”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么着急，都不愿意再多等一年？”经过江户川夫人?的打岔，稍稍冷静下来的铃木苍真虽不再气急，却依旧不能理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算什么道理？ “危险并不会因为?我们安分?守己，就不再登门拜访。” 江户川先?生说道，“虽然有苍真你的提前告知，但时间、地点，两者并不具体，暂且先?不提我们不可能一整年都只待在家中，闭门不出，就算是我们今年幸运地避开了你口中的危险，谁又?能保证，危险它是彻底消失，而不只是往后?延缓呢？” “一味逃避是无法彻底解决任何问题的。”江户川先生叹道，“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意思，苍真。” 一阵静默。 不得不说，江户川先?生的这番话，铃木苍真确确实实无法反驳什么，毕竟他所谓的预言，并非异能，只是0852告知他的部分?‘剧情?’而已，他也无法做到完全保证，躲过了今年，以后?就不会再有任何危及性命的危险发生。 他不可能将江户川夫妇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保护一辈子。 如果江户川先?生执意要搬，那他是不是该稍微考虑一下，自己和中也还要不要继续在这个?镇子待下去?了？铃木苍真垂下眼眸在心中思索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江户川先?生更?详尽地向铃木苍真说明道，“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今年四月左右搬去?横滨市区。” 说着，江户川先?生停顿了片刻，似在犹豫什么，但还是说道，“同时，我们也想要邀请......你和中也，和我们一起搬去?横滨。” 铃木苍真一愣，几乎就要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和你们一块儿搬走’。 “我知道这个?请求相当突兀，但我们是真心这么希望的。”江户川先?生垂下头?，微微躬身道，“不止是为?了乱步和中也能够不被分?开，可以一起长大，也是......为?了苍真你。” 说完，江户川先?生抬起头?，双眼一瞬不瞬地看向铃木苍真，与之对视。 “......你想说什么？”铃木苍真心中一沉，眉宇微蹙，如果江户川先?生只是单纯地邀请，不做他想，不可能会对他用?这样再明显不过的话中有话的语气，就好像试图遮掩什么。 铃木苍真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我们这次去?横滨，除去?拜访朋友外，还单独去?了一趟擂钵街。”却听?江户川先?生倏然聊起另一件看似毫不相关联的事?，“也就是两年前，横滨发生的那场史无前例的爆炸后?，留下的巨大坑洞，现?在成了臭名昭著的三不管地带。” 随着江户川先?生解释的话语落下，铃木苍真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觉一紧，死死握成拳。 “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通过一些内部渠道，悉知了部分?擂钵街形成的真正真相，虽然并不完全，但其余的大致可以猜到。” 江户川先?生看着铃木苍真的琥珀色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巧合的是，爆炸发生的时间，恰好与你和中也出现?在这个?镇子上的时间相当。” “苍真。”江户川先?生沉声询问道，“中也......他到底是你从哪里找来的孩子？”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问出这番话语的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铃木苍真都不会太当回事?，随口几句就含混过去?，但坐在他面前的人?，是有着‘千里眼’之称的江户川刑警。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询，不如说更?像是在寻求既定的回答，而答案也因为?铃木苍真的一言不发，几乎呼之欲出。 霎时间，客厅内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你......是在威胁我吗？”沉默许久后?，铃木苍真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稍稍往后?靠了一些，沙哑着嗓音反问道，“就为?了让我和中也跟你们一起搬去?横滨？” “......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江户川先?生方才搭好的气势，因为?铃木苍真的这番话，登时泄了个?完全，眉眼间少有地显露出几分?颓色，叹道，“正相反，我只是想要帮助你们。” “我可以拜托朋友帮忙，请求他替你和中也完善过去?的资料，尽全力掩盖一切或许会和你们产生哪怕有一丝关联的□□。”江户川先?生近乎恳求般真切道，“请相信我，和我们一起吧，苍真。” “你去?横滨做什么？”从江户川先?生的话中，铃木苍真察觉出了什么，并没有给予答复，而是接着追问道，“听?上去?好像不止是为?了朋友的邀请。”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近两年的相处足以让他知晓江户川先?生的为?人?，尤其对方眼下还做出这样的低姿态，念及此，他到底还是软和了语气，轻声叹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关于这一点，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看出铃木苍真软化的迹象，江户川先?生与江户川夫人?对视一眼，彼此间的神情?同样缓和了不少，笑道，“相信通过最近的报纸，你或多或少能感觉出，这场战争已经接近末尾时期。” 铃木苍真身神色一顿。 “之后?的横滨将百废待兴，我这位朋友算是半个?官方人?士，我被他拜托去?那边的警察署主导一下，就当是帮忙。”说着，江户川先?生自我调侃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升职。” 铃木苍真抿了抿唇，听?懂了江户川先?生话里的弦外之音——这哪里算什么升职，分?明是枪打出头?鸟。 他没有忘记0852的分?析，横滨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稍微一个?不谨慎，等待对方的，就将会是万劫不复。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让我......再想想吧。”最终，铃木苍真低声叹道，“一周之内，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第89章 第70章 重要的人 离开江户川宅回?家的路上?，难得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谁都没有开口?挑起话题，各自怀揣心?事，彼此沉默着走了大半的路程。 若非两人?的手?还一直紧紧牵着没有分开，乍一看上?去，就好像吵架冷战了一般，而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两人?一齐坐进被炉中。 “中也，吃橘子吗？”铃木苍真从被炉上?的果?篮中挑了两个饱满圆润的柑橘，一面向中原中也询问道。 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节里，市面上?并?没有多少种类的水果?可供选择，尤其现在仍旧处在战争期间，有时?候即便是有心?想要买点儿水果?调剂一下，也无处可买。 而铃木苍真手?中这几颗柑橘，还是从伊藤老妇人?新宅后院里栽种的橘子树上?新鲜摘下来的。 原本照理说，新年之?前就能采收，但伊藤老妇人?想着让柑橘在树上?多挂几天，好更熟成一些，滋味或许会比新年前采摘甜上?不少。 铃木苍真虽觉得，仅仅小半月的功夫，应该发生不了什么大的变化，但也不愿辜负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啊？哦......那个，我只吃半个就好了。” 中原中也神色一怔，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有些迟钝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脱出，转而看向铃木苍真，小嘴张合，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又犹豫不决，最终只遮掩似地挠着脑袋说道，“别只顾着我，哥哥也吃啊。”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低头?开始剥橘子。 方才在路上?时?，铃木苍真满脑子都在就江户川夫妇的那番话语进行天人?交战，一时?间无暇顾忌中原中也的情绪，而现在两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被炉中，他自然能够轻易察觉出中原中也的不对劲。 尤其是再联想到江户川乱步那张不晓得遮拦的嘴，中原中也这会儿究竟在纠结烦恼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一时?间，不大的客厅内，除了两人?交叠的呼吸声与橘子皮撕裂绽开的细微沙沙声外，只有屋外，积雪压垮枝头?的吱呀声不时?传来，将一大一小两人?间的这份安静，衬得愈发明?显。 不多时?，柑橘剥好了，覆裹着橘络的橙黄果?肉从中露出，被铃木苍真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并?将其中一半地给了被炉对面的橘发小孩，“来，拿着，你?的份儿。” “谢谢哥哥。”中原中也应下接过，慢吞吞地吃起来。 倒不是没胃口?食不下咽，而是他这会儿的心?思就根本不在这些吃食上?面，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旁人?看来就是，小孩即便已经将橘子瓣塞进嘴里，也仿若塞入一团无滋无味的空气，眼?角眉梢没有半分起伏波动。 看得铃木苍真既好笑又无奈，他干脆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橘子放回?果?篮中，看向中原中也，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道，“中也，你?是在想乱步他们计划搬家的事吗？” “啊......嗯，乱步哥说，想要让我们和他们一起搬去横滨住。”中原中也低垂着脑袋，出于莫名的心?绪，他有些不敢与青年直接对视，只偶尔抬头?瞥上?几眼?，不时?观察对方的神色变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那中也自己?的想法呢？”铃木苍真的神情依旧温和包容，言语间透着一丝浅浅的鼓励引导意味，试图让中原中也告知?他心?中最真实的念头?。 “我......我不想要和乱步哥分开，可是——” 中原中也停顿了片刻，没忍住又抬起小脑袋，恰巧与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眼?眸对视，再想到自己?心?里憋着的那些话，一时?间只觉热气上?涌，凝聚在脸上?，愈发吞吞吐吐道，“可是，我更想要......和哥哥在一起......” 说到最后时?，中原中也几乎快要将自己?整个埋进被炉中，耳廓更是如同煮熟的虾背，红彤彤得厉害。 被小孩的反应逗乐，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后脑勺，顺势撩起那微微有些偏长的发尾，挑眉道，“说起来，中也你?的头?发是不是该稍微修理一下了？” “诶？”中原中也再度抬头?看向铃木苍真，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跳跃到自己?的头?发上?，但还是顺着铃木苍真的话说道，“应该吧，之?前乱步哥也说过，我的头?发稍微有些长了。” “那正好，趁着今天我还在休假，帮你?修短一些。”铃木苍真撑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身走向卧室，打算将收纳柜中理发专用的剪子找出，一面回?首对中原中也说道，“省得之?后留得太长，遮住眼?睛，对视力不好。” “哦......”中原中也愣愣地应下，站起身，上?前帮忙找出理发专用的围布，乖巧地跟在铃木苍真身后。 自父母双亲离世后，铃木苍真为了稍稍节省些开销，自己?理发从来都只做最不需要技巧的板寸，至于胞妹明?沙，也是他一点一点学着小心翼翼地修剪，从一开始只敢将发尾稍稍剪短，再到之后即便修剪犹如薄纱的刘海，也不再话下。 纵使技术比不过专业人?士，但也算是够用，眼?下将他这份多年积攒下来的手艺，用来对付中原中也这样的小男孩，实在绰绰有余。 “中也还是想要和上?次一样，稍微把前面的刘海留长一些吗？”铃木苍真一面拿着梳子剪刀在中原中也的小脑袋上?比划，一面询问道，“只把两侧和后面剃短就好？” “嗯，我不想前面的头?发太短，哥哥只要剪一点点就好。”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吗，眨着眼?睛思索须臾后，又转过头?对身后的铃木苍真说道，“还有，那个......哥哥，这次我可以把后面的头?发也留起来吗？” 说完，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眸子里缀满了亮晶晶的期盼。 “怎么突然想要把头?发蓄长？”铃木苍真挑了挑眉，暂时?对中原中也的这个小小请求未置可否，只稍稍提醒道，“头?发一旦留长，想要养护打理好可不容易哦？” “没关?系，有哥哥可以帮我打理嘛！”中原中也咧嘴笑道，“之?前和乱步哥看动画的时?候，里面有个角色的头?发颜色和我的很?接近，他的头?发长到可以落在肩膀上?。” 不光只是嘴上?描述，中原中也还上?手?搭上?了自己?的肩，朝铃木苍真大致比划了一下，“大概就在这个位置，他和敌人?战斗的时?候，头?发就会呼呼地飞扬起来，真的特别帅气！” “所以我也想试试看！” 随着话音落下，中原中也眼?中的光彩近乎化作实质，一股脑地对着铃木苍真放射，而面对如此猛烈‘攻势’，青年毫无意外地支撑不到一秒便败下阵来。 “好好，满足你?。”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笑道，手?把手?将胞妹拉扯长大的他自然清楚，中原中也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对外界所有一切最好奇、最愿意模仿学习的时?期。 尤其小孩旁边还跟着个比他更容易心?血来潮，擅长撺掇别人?的江户川乱步。 “要真能蓄成功，到时?候我给你?扎个帅气的发辫。”因为早早地被迫担起养育胞妹、承担家中经济的责任，铃木苍真的青少年时?期从未有过任何?肆意放纵的时?候，或许正是因为自己?不曾有过，他十分愿意纵容中原的突发奇想。 “好耶，那就这么说定了！”中原中也信心?满满，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构想出青年亲手?为自己?编织发辫的模样。 铃木苍真但笑不语，只拿起剪子，落在中原中也的发丝间，清脆而细微的咔嚓声，也随之?在房间中响起。 “中也，关?于乱步他们计划搬家的事......”期间，铃木苍真仿佛随口?闲聊一般，重新提起一开始的话题，“当时?江户川先生也邀请了我，希望我们能和他们一起搬过去，做彼此的邻居。” 闻言，中原中也的双眼?立时?一亮，但很?快，他就敏锐地察出了一丝不对劲——青年的口?吻太过平静，不像是想要答应这个邀请的模样。 “哥哥......不想搬走吗？”中原中也犹豫着小声询问道，“为什么？” “横滨很?危险。”铃木苍真沉默须臾，回?答道，“那里盘踞着各式各样的危险人?物和组织，普通人?在那里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甚至......丢掉性命。”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铃木苍真并?没有因为中原中也的年纪选择敷衍了事，而是将横滨的现状及局势，以尽量简洁明?了的语言，向小孩阐释了个大概。 “那乱步哥他们岂不是会很?危险！？”不知?是否太过惊讶担心?，中原中也甚至顾不得头?顶上?的剪子，猛地扭过头?看向铃木苍真，眉宇紧蹙，神情间交织着疑惑与急切，“他们就不能不去横滨吗？” 好在这会儿头?发已经修剪得差不多，铃木苍真也反应及时?，将手?里的工具拿远了些，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第90章 “......中也应该知?道，江户川先生是名警察。”与中原中也的双眼?对视半晌，铃木苍真叹了口?气，拿起梳子为小孩梳去剪下的碎发，无奈道，“他的责任心?，他的职责，都让他不得不去。” “责任......心?？”虽然平日里有跟着铃木苍真学习，但对一些陌生字词还是一知?半解的中原中也，并?不能完全理解铃木苍真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打个比方吧。”铃木苍真解下中原中也脖颈上?的围布，将碎发收拾兜起，想了想，假设道，“如果?我生了重病，需要很?多很?多钱，中也是会选择就这样离开，还是去打工挣钱，为我治病？” “当然是打工挣钱！”没有哪怕一秒钟的思考间隙，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喜欢铃木苍真口?中的这个比方，但仍是毫不犹豫道，“我绝对不会丢下哥哥的。” “这就是中也的责任心?。”铃木苍真捏了捏小孩气鼓鼓的脸颊，有些好笑道，“所以，中也现在可以理解江户川先生了吗？” “......大概明?白了。”片刻后，中原中也抿着唇角点了点头?，看向铃木苍真，认真道，“哥哥，你?可以答应江户川先生的邀请吗？” 说着，中原这样顿了顿，握紧拳，郑重其事道，“我想要......用我的力量保护乱步哥他们。” 正如再精致舒适的囚笼，也无法锁住飞鸟对蓝天的渴望，铃木苍真很?早就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对中原中也的这番话并?不十分意外，仅仅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句，“中也不害怕受伤吗？” “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像是做出承诺般，中原中也的眼?中满是坚毅。 铃木苍真笑了笑，就在他以为这就是全部时?，却见小孩忽地上?前一步，在他愣怔的目光中，展开双臂，用力揽住了他的脖颈。 “不过——”中原中也将小脸埋在铃木苍真的肩窝中，蹭了两下，小声闷闷道，“如果?哥哥还是很?担心?的话，我听哥哥的。” “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 小孩的一记直球，打得铃木苍真久久没能回?神。 “中也......一样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铃木苍真的嗓音微微沙哑，眼?角眉梢却载满了笑意，他拍了拍小孩的后背，安抚似地打趣道，“所以，弟弟的请求，做哥哥的怎么可能不尽力满足呢？” 第71章 意外消息 一旦迈过心中那?道坎将决定做下，后续的事宜就自然而然变得简单轻松了?许多。 “既然要搬家，那?就尽量提前做好准备，中也可以把自己的东西稍微收拾一下，比如平时?不?怎么用的，趁着?有空全都统一收进纸箱里封好，省得到时?候翻来覆去地找。” 铃木苍真一面整理着?老宅仓库，一面对站在门外帮忙收拾的中原中也说道，“虽说时?间还早，但提前做好准备也没什么坏处，真到了?搬家那?天，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知道了?，哥哥你忙自己的就好，小?心东西掉下来砸你脑袋上。”中原中也乖巧应下的同时?，也不?忘适时?提醒青年一句。 尤其是在发现仓库隔板顶上堆叠着?的摇摇欲坠的好几个纸箱后，小?孩更是没忍住直接上手用异能帮忙维持住平衡。 ——这家务活这些小?事上，铃木苍真并不?介意中原中也小?小?地使用一下自身的特殊力量，既能减轻负担，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中原中也对自身能力的掌控程度，不?至于完全生疏，不?擅使用。 “嘶——我?看到了?。”察觉中原中也异能所散发出的微弱红光，铃木苍真循着?光源看去，一眼?瞧见了?几乎悬空半个身子的纸箱，连忙抬手顶住，将其缓缓抱下，庆幸道，“呼，多亏有你，不?然之后我?又得废好大?一番功夫才能整理干净。” “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闻铃木苍真的夸赞，中原中也的小?脸微微泛红，小?声嘀咕这么了?一句。只是眉眼?间的神色却与?语气不?同，眉梢飞扬，钴蓝色的眸子流光溢彩，连带着?对异能的输出与?控制力度也大?大?提升。 “巧了?，这纸箱里全是你的东西。”铃木苍真将纸箱打开，瞧见里面的物品后，眉眼?不?觉一弯，抱着?纸箱侧身俯下腰，对中原中也笑道，“看，都是你以前用过的书本，和收起来的不?怎么爱玩了?的玩具。” 闻言，中原中也有些好奇地凑近一瞧，确如青年所说，箱子中的东西，无论是书页笔记上稚嫩的字迹，又或是玩具物品上的破损划痕，无一不?昭示着?他曾经使用过的痕迹。 尽管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只在这个镇子上生活了?不?过两年时?间，可一大?一小?累积下来的各类生活物品，却一点都不?比普通的三口?之家少些什么。 尤其是铃木苍真主?张‘富养’——物质富足、精神富足，所需要的东西甚至比同时?代的一般家庭更多。 “我?还记得当初教你念书写字的时?候，你要么太用力，直接把笔折断，把纸戳破，要么就是不?敢用力，写的字歪歪扭扭好像蝌蚪一样。” 铃木苍真的眼?中染上了?几分怀念意味，笑着?打趣道，“如果不?是担心东西太多收拾起来太麻烦，我?还真想把这些东西一起带走，留作?纪念。” “收、收拾这些做什么啊！”听完铃木苍真的话，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好奇的中原中也，立时?爆红得好似熟透的苹果，连忙将纸箱从对方怀中夺过，把纸盖用力合上，冲青年虚张声势道，“不?许带走，都扔掉！” “诶，真的要丢吗，会不?会太可惜了?？”看出中原中也的羞赧，铃木苍真心中好笑，面上却故意装作?一副不?舍模样，叹息道，“我?以为，这些都是我?和中也的回忆......” 果不?其然，见铃木苍真这副模样，几乎事事以青年为先的中原中也立马中招，先前还不?肯就范的决绝态度，登时?露出一丝柔软的破绽，小?嘴张合，犹豫道，“如果哥哥只是留几样下来的话......也、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谢谢中也。”铃木苍真双掌一合，立时?眉开眼?笑，随手指了?个空出的角落说道，“那?就先把它们放去一边吧，待会儿?我?们一起挑？” 小?脸上余热未消的中原中也听话应下。 “好了?，大?致收拾得差不?多了?。”铃木苍真拍了?拍手上的灰，顺便也拍了?两下身前的围裙，冲着?收拾整理好的物品抬了?抬下巴，对中原中也说道，“把毛巾拿过来，咱们一起把这些东西擦干净，晾干之后好给伊藤奶奶送过去。” 纵使再不?舍得，铃木苍真也不?可能将所有物品一起搬空拿走，暂且先不?提东西未来的屋子能不?能放下这么多杂物，光是运输就是个麻烦，还不?如干脆地断舍离，或是将一些尚好的物品送出去。 “知道了?。”中原中也点点头，看着?青年收拾好的杂物，却忍不?住小?肩一塌，惋惜叹道，“要是伊藤奶奶愿意和我?们一起搬去横滨就好了?。” “伊藤奶奶年级太大?，不?适合去横滨那?样危险的地方。”闻言，铃木苍真摘下手套上前，揉了?揉中原中也毛茸茸的发顶，既是解释，也是安慰道，“何况伊藤奶奶不?是说过，她还要等?自己参军的儿?子回家，要是搬走了?，对方回家找不?着?人可怎么好。”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舍不得。”中原中也低下头嘟囔道，“除了?哥哥和乱步哥他们之外，镇上就只有伊藤奶奶对我?最?好，她做的关东煮也很好吃。” “是啊，毕竟也相处两年了?，总会舍不得的。”铃木苍真长叹了一口?气，“这里距离横滨还不?算太近，偶尔想要回来一趟也不?方便，以后也只能在新年节假日的时候回来探望一下她老人家了?。” “嗯......”尽管心中对这一结果早已心知肚明，但中原中也仍不?觉有些低落。 “好了?，别想这么多，实?在不?行还能常常电话联系呢，而且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看着?逐渐低垂下去的橘色小?脑袋，铃木苍真心中泛起怜爱，半蹲下身捏了?捏小?孩的脸颊，安慰道，“这段时?间，中也有空就多去陪陪伊藤奶奶吧？” “好，那?我?明天就去，顺便再把这些东西送给伊藤奶奶。”中原中也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将这件事当做了?必须完成的重要任务一般，逗得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失笑。 “好。”他笑道，“我?们一起。”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翌日晌午，当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趁着难得放晴的大?好天气，拿着?收拾处理干净的闲置物品打算去探望伊藤老妇人时?，临近对方宅院前，却见到伊藤老妇人正站在门外，而她的对立面，则是伫着三两个西装革履模样的人物。 第91章 两方似乎在争论什么，铃木苍真有些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却能清楚地看见，伊藤老妇人的脸色正愈来愈差。 她睁大?着?眼?睛，试图上前与?领头的人争辩什么，却又马上被旁侧的人一把拦住，挟制住她的双臂，像是要将她管控起来一般。 “哥哥，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还不?等?铃木苍真反应，中原中也的眉头已经高高蹙起，生气道，“他们怎么可以仗着?人多这么欺负伊藤奶奶！不?行，我?得过去帮奶奶一下。” 说罢，就如同一枚小?炮弹，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因为手上拎着?的沉甸甸的物品，铃木苍真一时?之间没有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冲到了?伊藤老妇人身边，将那?些身着?西服的人一把推开，转而将伊藤老妇人护在身后。 两年时?间的相处，铃木苍真很清楚，伊藤老妇人并非是急性子的人，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和蔼过了?头，若非这样，当初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将老宅出租给他和中原中也两个突然出现的外人。 到底是怎样的事，才会让这样一个好脾气的老人家的脸上展露出那?种?神情，就好像......濒临崩溃一般。 铃木苍真心中一紧，生出几丝不?安，连忙快步上前，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起因经过。 “老人家，我?们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您儿?子是意外病故的，这是谁也不?希望见到的事。”为首的男子眼?中隐隐有一丝不?耐烦，但嘴上仍近乎苦口?婆心地劝慰道，“事发突然，你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体谅您一个人孤苦无依，这才给您争取了?这份补助。”男子有些头疼地指了?指手上的文件夹，高声道，“现在，您只需要签字确认，从下个月起就能领到相应的补贴，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您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一顿，不?约而同倏地睁大?了?双眼?，意外......病故？ “我?不?相信！” 被中原中也护在身后的伊藤老妇人通红着?双眼?，梗着?脖颈，她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泣不?成声，只是一字一顿地哽咽着?反驳道，“春树.....春树他明明、明明一直都很健康，从来没有生过大?病，小?时?候还是学校的长跑冠军，怎么可能——” 似有些喘不?过来气，伊藤老妇人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缓缓说道，“怎么可能像你们说的那?样，莫名?其妙就病故了?。” “他新年之前还给我?写过信，说自己过得很好，让我?不?用担心。”硕大?的泪珠从伊藤老妇人的眼?中落下，顺着?眼?角的褶皱沟壑，浸润了?她沧桑的脸颊，她依旧定定地看着?为首的男子，不?卑不?亢，却又透着?一丝咄咄逼人，“我?已经等?了?他五年了?。” “你们不?能只是用一句轻飘飘的‘病故’就这么打发我?。”伊藤老妇人再度上前一步，直面为首的男子，掷地有声道，“我?要见我?的春树。” “啧，老人家，您究竟要我?解释多少遍，您儿?子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又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您还想要我?们怎么证明给你看？” 为首的男子似乎终于耗尽了?耐心，蹙着?眉头，将所有的不?耐烦尽数暴露在脸上，但似乎仍顾虑着?伊藤老妇人的年纪，言语上并未太过出格，只沉声道，“您不?要太过分了?。”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请问什么叫做过分？” 铃木苍真听不?下去了?，紧皱这眉头上前，将伊藤老妇人与?中原中也一齐拦在身后，与?为首的男子直直对视，“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可以被称作?过分的话，那?您现在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又算什么？” 第72章 点破真相 见到来人，为首的男子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双眼微微眯起，他并未对青年的质疑作出?任何回应，只在?沉默须臾后询问道，“......请问你是？” “恰巧路过的热心邻居。”铃木苍真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只为自己的身份淡淡解释了这么一句，便接着道，“刚才?注意到这边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担心老人上了年纪身体?受不住，特意过来瞧瞧。” “所以很抱歉，同样的话也请允许我问你们一次，你们又是什么人？”铃木苍真依旧直视着为首男子的双眼，尽管嘴上说着抱歉的话，态度却在?不亢不卑中掺糅了一丝质询意味，偏偏言语上又半点不给人挑出?毛病的机会。 既是点出?三人恃强凌弱，欺压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六旬老人，更是质疑他们此?举背后所代表的身份。 “看得出?来，的确是为不可多得的好邻居。”为首男子眉梢微微一挑，面上看起来并未因铃木苍真的话生?出?什么不快，反倒是语气一转，颔首道，“您来得正好，如果能有一位明事?理?的邻居帮忙劝说，我们也能少费功夫。” 倒是他身旁两位下属模样的人，在?听明白铃木苍真的意思?后，眉宇紧皱，显露出?些许不满的忿忿神情，但?或许是碍于为首男子的态度，并未有任何动手的迹象。 “事?先声明，我们对伊藤女士绝无半分恶意，”为首男子又恢复到一开始时看上去十分明事?理?的恭谨模样，微微躬身，徐徐说道，“只是接收了上面下放的任务，又考虑到她的确年事?已?高，这才?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什么任务？”铃木苍真并不会因为对方缓和的态度而放松警惕，一面接过为首男子的话茬反问了一句，一面稍稍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中原中也，往宅院方向撇了撇双眼，示意小孩先将伊藤老妇人扶回屋里休息。 ——她现在?几乎是通红着双眼、梗着脖颈，完全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如果先前铃木苍真听见的只言片语无误，为首男子的来意的的确确就是源自于伊藤老妇人参军多年的儿子春树......若是对面胡搅蛮缠倒还好说，眼下对方这副公事?公办有恃无恐的态度，反而愈发让铃木苍真心中的不安扩散。 中原中也迅速领会铃木苍真的意思?，考虑到伊藤老妇人现在?的状态，他近乎半是强迫地?揽过老人的胳膊， 然而下一秒，中原中也就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隐藏在?衣裳下的倔强，掺杂着轻微的颤意，犹如枯枝一般无法?强迫使其?拧转分毫。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随即抿了抿唇，软下嗓音，半是恳求半是撒娇道，“奶奶，我们先回屋好不好，这里有哥哥。” 听闻中原中也的话，尤其?是那声亲昵的‘奶奶’，伊藤老妇人整个人神色一顿，原本弥漫在?周身的那股不肯示弱的气焰，也随之熄灭，她缓缓看向满脸载着担忧的橘发小孩，眼中不知不觉蓄满了浑浊的泪液。 好半晌后，她阖上双眼，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只是身形却好似在?一瞬间?佝偻了许多。 搀扶着伊藤老妇人的手臂，清晰感受到对方前后变化的中原中也，心中愈发担忧，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铃木苍真，却见青年早已?经收回眼神，重新与对面那几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对峙起来。 无法?，中原中也只得依照铃木苍真刚才?的嘱托，将伊藤老妇人慢慢地?扶回屋中，并在?路上用手腕上的电子手表，为江户川乱步发去了一段简短的求助信息。 ——这功能还是江户川乱步在?嚷嚷着买了同款之后，转过来向中原中也炫耀时新发现的，虽然能输入的字词有限，但?在?两人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之前稍微应一下急，却是绰绰有余。 为首男子自然能看出?铃木苍真希望伊藤老妇人暂时回避的心思?，尽管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就是伊藤老妇人，但?中间?若是能有其?他人帮忙做个消息中转站，将原本需要由他们全权承担的责任稍稍分出?那么一点，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毕竟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份工作，在?能够轻松完成?的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主?动上赶着去做这个‘恶人’。 于是，面对铃木苍真的疑惑，为首男子颇有默契地沉默了须臾，待伊藤老妇人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宅子门后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道，“既然你作为伊藤女士的邻居，那应该知晓，她有一个参军的儿子。”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只为一件事?。”说着为首男子长叹了口气，“尽管十分不忍心，但?......伊藤女士的儿子伊藤春树，在?前线作战时，因不慎受伤未能及时得到有效处理?，不幸感染破伤风，已?经......于半月前病故。” 一阵静默。 尽管在?先前听闻为首男子对伊藤老妇人的只字片语后，铃木苍真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猜测，但?当?真正听见对方将这件事?脱口详述时，他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第92章 这两年间?，伊藤老妇人曾不知多少次向铃木苍真和中原中也，或多或少地?提及过她的儿子伊藤春树。 有时是单纯地?想念，随口念叨几句；有时则是会翻找出?对方过去的衣衫，趁着日头晒晒，自独自整理?；又或是带上老花眼镜，将对方寄回家中的信件反复摩挲，打发闲暇。 铃木苍真同样看过伊藤春树与伊藤老妇人的合照，母子两都有一双温和含笑的桃花眼，眸中泛着光彩，神采奕奕。 “......据我所知，发生?这样的事?，一般来说都会发放一张相应的病故证明书，不止是为了向家属证明，同时也是日后申请各类抚恤补助金的重要材料。”铃木苍真一面叙述着自己所知晓的部分有关与士兵病故的相关程序，一面在?心中呼唤0852调出?相应资料。 [马上为您调取。]0852迅速应下。 “而你们手上，似乎并没有类似的文件，刚才?和伊藤奶奶‘谈论’时，口中也并没有提及一字半句，反倒只一味强调是你们‘争取’到了这份补助——” 铃木苍真神色一凛，尤其?是在?明确0852调出?的资料与自己所说的内容相差无几之后，几乎是有些不客气地?沉声询问道，“请问，关于这一点，能否劳烦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的确，正常情况下，我们是得为伊藤春树的病故盖发一份相应的证明书，但?......既然您听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那么应该也清楚，我已?经说过，事?从权急。” 为首男子并没有因为铃木苍真的轮番质询失态，依然镇定，甚至轻笑了一下，说道，“你我都明白，现在?仍是战争时期，不可能和以往一样面面俱到，总有疏漏，希望您能理?解。至于您方才?提及的补助问题......” 说着，为首男子顿了顿，继而道，“这也是为了伊藤女士考虑，针对她的情况，我们内部做了充分讨论，会按照最高标准发放这笔补助。” “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您是否满意？”说完，为首男子展露出?一抹颇为真诚的笑容。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 先不说这番话有没有明确解答他的疑问，又是否合理?，如果事?实真如对方所说，伊藤春树已?经病故，那就现实而言，签下这份补助，的的确确是对伊藤老妇人最有益的安排，但?...... [关于‘军人病故’程序，检索到一则与现下情况接近的规定。] 仿佛感知到铃木苍真的犹豫为难，以及对方话语中的疑点，0852适时提醒道，[‘凡因犯有严重错误而【自杀】身死的，可按病故对待，但?不发给病故证明书，且不能申请抚恤金’。] [‘不过，可参照对病故军人遗属的生?活补助规定，酌情给予家属一定程度上的补助’。] 在?看清0852所展示出?的最后一行字后，铃木苍真不觉微微瞪大了双眼，先前在?与为首男子谈话间?所感受到的一切违和的地?方，此?时此?刻，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伊藤春树的死，并非是什么意外，而是...... “苍真哥——” 一道熟悉的少年嗓音，突兀地?自不远处传来，熟稔而亲昵地?呼唤着铃木苍真的名字，打断了青年繁杂紊乱的思?绪。 是江户川乱步，身后还跟着他那位难得在?家短暂休假的父亲。 “中也让我来帮帮你！”江户川乱步直接越过身着西服正装的几人，在?铃木苍真身前站定，眨了眨透亮的绿眼睛，皱着鼻子询问道，“你被欺负了？脸色看起来好差哦，嗯？和伊藤奶奶有关......” “乱步，你先去屋里看看中也好吗？” 担忧江户川乱步过于敏锐的眼睛发现什么，同时也害怕张不晓得遮拦的嘴当?场将他心中的猜测转述为事?实，铃木苍真连忙将小孩的话打断，把人往身后的屋子里推，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他一个人照顾伊藤奶奶，我担心他忙不过来。” “唔......好吧，既然苍真哥都这么说了。” 闻言，江户川乱步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颔首答应了青年的请求，但?他却并未就此?干脆进屋，而是双手叉腰转过身，直面为首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抬着下巴说道，“你！就是你吧，我知道你撒谎了，不要妄想骗过我们。” 铃木苍真一怔，心中猛地?一紧。 “爸爸，你快来，他们好坏，居然想利用苍真哥说服伊藤奶奶签下那份骗人的合同。” 江户川乱步将尚不完全清楚情况的江户川先生?拉至铃木苍真身旁，一面大大咧咧动指向面色愈发黑沉的金丝眼镜男子，一面神色认真地?嘱咐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苍真哥哦。” 闻言，江户川先生?下意识与铃木苍真对视了一眼，从青年同样难看的脸色中，他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神色愣怔。 另一边，将想说的话说了个大半的江户川乱步，这才?朝铃木苍真摆摆手，脸上得意的小表情仿若在?无声告诉青年，‘不用谢我’。 随后，就见他心满意足地?转过身，迈进屋中，找中原中也去了。 第73章 饮弹自戕 进到屋子里?的江户川乱步一双绿眼睛乱转个没完，没多久就在厨房里?瞧见了正手持水壶的中原中也。 他歪了歪脑袋，自问自答道，“中也，屋里?怎么?就你一个人，伊藤奶奶呢，回卧室休息了？” “嗯，奶奶她刚刚情绪波动?太大，这会儿有点缓不过了，我让她上床躺一下。”中原中也一面说着，一面将水壶装满水放在了炉灶上，拧转开关点燃炉火后。 紧接着，他又转身?去橱柜里?翻找出了伊藤老妇人惯用的陶瓷杯子，熟稔地?拿出存放有干百合花的罐子，随着一股淡淡香味的溢出，从?中取出一些放进了陶瓷杯中。 “呜哇，好?香，这是什么?东西？”吸了两下鼻子，轻易嗅到这股清新淡香的江户川乱步双眼一亮，小猫似地?一下子扑在中原中也身?上，双手搭着人的肩膀晃悠了两下，嚷嚷道，“中也中也，我也想要玩这个！” “别闹了乱步哥，这是给奶奶泡的花茶，你凑什么?热闹。”中原中也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无情反驳了黑发少年的强烈意愿，但却并不将人甩开，任由对方?扒拉在自己身?上，低声解释道，“奶奶她平时午睡之前都?会喝这个，说是能安神助眠。” “这样......”听完中原中也的话，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再?强行要求对方?给自己做个同款，只是撇了撇嘴，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就应该让妈妈一起?过来帮忙。” 江户川一家虽与伊藤老妇人来往并不算密切，但平日里?也算是相处和睦，没什么?过节，且因为铃木苍真和中原中也的关系，江户川乱步还会时不时自来熟地?串门拜访，蹭些点心和好?吃的关东煮，一来二去也愈发亲密。 因此，这会儿在看到伊藤老妇人的状况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时，江户川乱步的脸上也少有地?显露出了几分不高兴。 “对了，说起?这个，我不是拜托你帮忙吗，你怎么?反倒进屋里?来了，哥哥呢？”中原中也扭过头狐疑地?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皱着眉头询问道，“你该不会是见到陌生人害怕，丢下他一个人躲进来吧？” “怎么?可能！”江户川乱步哪里?能接受来自弟弟的质询，当即瞪大眼睛反驳道，“我是和爸爸一起?过来的，原本我是想要帮忙，可苍真说怕你一个人照顾伊藤奶奶忙不过来，让我进来帮帮你，我这才进屋里?来的。” 说罢，江户川乱步瘪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中原中也，绿宝石般的眸子里?满是控诉。 “诶？呃......原来是这样吗？”听完前因后果的中原中也神色一怔，钴蓝色的眼眸中浮起?一丝尴尬，稍稍侧过头，歉意道，“那个......我是因为太担心哥哥，着急上头，错怪你了，你别生气?。” 说着，眼见江户川乱步绷着的小脸似乎并没有缓和的趋势，中原中也又试探着补充道，“要不......待会儿我也帮你泡一杯百合花茶，再?帮你多加些蜂蜜？” “成交！”江户川乱步立马拍板应下，随即又欢欢喜喜地?抱着中原中也蹭来蹭去，“我就知道中也最好?啦。” 中原中也：“......”虽然这人是自己哥哥，但偶尔也会忍不住觉得拳头有些发痒。 “也不知道哥哥和江户川先?生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看着仍未烧开的水壶，中原中也没忍住叹了口气?，他有些犹豫地?看向江户川乱步，像是在纠结什么?，张了张嘴，好?半晌过去，却最终还是没能问得出口。 “中也是想问伊藤奶奶儿子的事吗？” 江户川乱步倒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再?加上中原中也向来不擅隐藏自己的情绪，因而他只一眼就轻易看穿了对方?的想法，在橘发小孩夹杂着微弱期盼希冀的目光下，他沉默片刻，难得认真地?摇了摇头，“这件事上，他们没有撒谎。” 第93章 一阵死寂。 “怎么?会这样......”从?江户川乱步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中原中也心里?沉得厉害，他无法想象伊藤老妇人在知晓这个消息以后会变得怎么?样，愈发担忧地?看了一眼卧室方?向，紧抿着双唇，“那奶奶她......” “不用太担心啦，有你和苍真陪着，伊藤奶奶总会好?起?来的。”江户川乱步学着铃木苍真的动?作，安慰地?揉了揉中原中也毛茸茸的发顶，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照顾她，再?等?苍真和我爸爸把外面的那几个撒谎的家伙处理好?就行。” “撒谎？”中原中也愣住，恰巧此时，炉灶上的水壶也适时烧开，发出哨子似的呼呼声，他连忙将炉火的开关拧上，这才紧皱眉头看向江户川乱步，追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他们没有撒谎吗？” “伊藤奶奶的儿子的确已?经?，嗯......过世了，这一点没有错。”江户川乱步的神情展露出少有的严肃，或许是担心被伊藤老妇人听见，他特意压低嗓音凑近中原中也耳畔道，“但绝对不是病故，而是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被江户川乱步感染，中原中也不由得压低嗓音，他实在没有料想事实真相竟然会是样子。 他一开始原本以为，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只是单纯的欺诈师，想要从?伊藤老妇人这里?骗取养老钱财，却不想对方?虽然确实撒了谎，但并非是他想象中的谎言。 中原中也本就蹙紧的眉宇，沟壑愈发深邃，直觉其中的内情并不简单，在紧赶慢赶地?将热水冲进陶瓷杯中，又加了些蜂蜜化开后，忙不迭地?看向江户川乱步，着急问道，“乱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唔，本来应该知道。”江户川乱步想了想，有些没头没尾地?对中原中也说道，“但苍真好?像不希望我知道。” “啊？”中原中也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让我进来帮你呀。” 自觉已?经?解释清楚的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地?摆了摆手，看着不断飘逸着清香的陶瓷杯眼馋道，“好?啦，大人的事我们就别想这么?多了，反正他们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轻松处理好?的......呜哇，中也，这个好?香哦，快给我也泡一杯嘛。” “你这家伙......”眼见江户川乱步不再?提及这件事，中原中也不禁有些泄气?，但对方?刚才的一番话，也的确叫他安心了不少——有哥哥和江户川先?生在，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想要喝的话我一会儿再?帮你，或者你自己动?手也行，小心烫。”中原中也小心地?拿起?陶瓷杯，“我要去看看奶奶。” 他记下了江户川乱步方?才教给他的办法：尽可能地?多陪陪对方?。 ———— 与屋内两个小孩间稍显轻松的氛围不同，屋外几人间周遭的空气?，犹如凝滞般让人窒息————尤其是在江户川乱步说完那样一番话后。 “抱歉，犬子不懂事，还请诸位见谅。”好?在江户川先?生及时反应过来，他上前与铃木苍真并肩站立，并趁着中间背对着金丝眼镜男子的空档，对青年无声开口道，‘交给我’。 铃木苍真抿紧唇角，落在身?侧的手也一同握紧，并没有为江户川先?生的安抚而放松分毫，他不知道对方?究竟了解多少，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通过刚才江户川乱步的发言，察觉真相。 现下，他只能强迫自己尽量冷静，不要打草惊蛇。 即便他心中清楚，如果伊藤春树真是因为自杀离世，眼前这几人，也仅仅只是负责向相关家属通传被篡改的事实罢了，而真正做出决定的，是上面那些将这件事视作’丑闻’一件的人。 “没关系，小孩子总是会调皮一些，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显然，为首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认得江户川的脸，也知晓他的大名，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为了掩饰情绪变化，他再?度抬手扶了一下眼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询问道，“江户川先?生，不知道你过来又是为了做什么?？” “难得的新年假期，不是应该留在家里?好?好?陪陪家人？”为首男子的眼神在铃木苍真与江户川先?生之间来回打转，最终停留在江户川先?生的脸上，与之对视，故作叹息道，“何必在这么?冷的天自找麻烦。” “只是邻里?间稍微互帮互助一下罢了，况且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江户川先?生面色不改，似乎听不出为首男子的言外之意一般，只轻笑道，“不过我也认为，这里?并不是适合谈事的地?方?，你们的看法呢？” 闻言，铃木苍真有些愣怔地?看向江户川先?生，不明白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却见为首的男子深深地?看了江户川先?生一眼，好?半晌后，才缓缓说道，“如果江户川先?生有意愿的话。” 江户川先?点点头，抬腿就要离开。 “等?、等?等?，江户川先?生......”铃木苍真下意识想要将人喊住，“你们——” “苍真。”却见江户川先?生只微微侧过脸，打断了铃木苍真尚未说出口的那些话语，低声道，“这里?......孩子们就暂时先?拜托你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在利用方?才几人以及江户川乱步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顺藤摸瓜检索真相的0852，也适时传回了消息。 [苍真，从?政/府下属不对外公?开的秘密机关【异能特务科】的资料库中，检索到部分被隐藏封存起?来信息，经?扫描查阅可知，伊藤春树为异能力者。]0852的电子音清楚明了地?叙述道，[并于三个月前，被派遣前往常暗岛。] 铃木苍真一顿。 [最终在半月前，饮弹自/戕。] 第74章 大人撒娇 在父母双亲刚离世的那段时日里，铃木苍真的脑子里曾数次浮起过自杀的念头。 可是他不能。 不仅仅只是肇事者逃之夭夭，未能受到?应有的惩处，更是因为他的妹妹明沙——他们是彼此唯一仅存的亲人，他不能......也?没法做到?留下年幼无助的明沙一人在这?世上独活。 所以?，铃木苍实在无法想象，在前往常暗岛的那长达两个半月的时间里，伊藤春树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会‘迫使’他不惜抛下家中苦苦等待五年之久的年迈母亲，决绝地开枪自杀。 甚至如伊藤老妇人所说，在新年之前，伊藤春树寄回家中的信件，也?一如往常般载满了对她的思念，没有任何会想要试图了结自己的征兆。虽然?其中也?并非没有对方报喜不报忧的故意存在，但总不能五年间的信件无一例外全是作假。 况且，能承受住整整五年高强高压的军旅生活，还是少有的异能力者，照理说，伊藤春树的意志虽不至于无坚不摧，但也?绝不可能轻易崩塌。 ——归根结底，铃木苍真始终无法相信，伊藤春树的自杀，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意外，与他人没有任何干系。 随着江户川先生的离开，铃木苍真依旧站在门外，寒风愈发猛烈急躁，他不敢轻易踏进屋中避寒，担心江户川乱步会一眼看穿他此时此刻的不对劲儿，进而猜测出事件背后的真相，在伊藤老妇人面前说漏嘴。 除此之外，纵使知晓无论?是江户川乱步还是中原中也?，将来的成长高度都会远超过他，但眼下，两人在铃木苍真心中，仅仅只是尚未成年、仍需要悉心照顾的小孩。 若非必要，他着实不愿意让两个小孩过早地沾染这?些散发着腥臭的血淋淋的现实，尤其此次事件背后的真相，或许要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0852。”感受着刀刃似的凛冽寒风在脸上吹刮，铃木苍真深吸了口气，干脆就着门前的台阶坐下，低声询问?道?，“你能不能查到?，伊藤春树在前往常暗岛的那两个半月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被过于沉重的真相影响了心绪，铃木苍真的嗓音里透着难得的冷硬，与往日在外人面前所展露的温和好脾气截然?不同。 [抱歉，苍真。]却听0852的电子音比起以?往的平铺直叙低沉了几?度，回答道?，[方才检索时，我已经尽可能地扩大了搜索范围及深度，但依然?未能查找到?您所需要的这?部?分资料，不排除因其‘重要性’，只记录于纸张上封存的可能。] “是吗？”铃木苍真长叹了口气，对这?个结果并不十分意外，扯了扯嘴角道?，“看来他们是铁了心地想要彻底隐瞒这?件事，这?样反而更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说着，铃木苍真阖上双眼，哑声道?，“只可惜，线索还是太少了......” [不过——]不待铃木苍真将胸口堵着的郁气叹完，0852忽然?说道?，[在检索相关资料时，曾发现一份关系到?常暗岛战役的提案，或许与伊藤春树的自杀存在有一定?关联。] 第94章 铃木苍真愣住，反应过来后连忙追问道，“是什么提案？”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对战争的了解只局限于书本上所告知的信息，平时也并不会主动接触，所以他根本有料想到中间居然还有这样一份提案的存在。 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就是解惑的关键，进一步询问道，“又是谁提的？” [【不死军团】计划，由一位名为‘森林太郎’的东京大学医学系毕业生提出，时年二十六岁。]0852详细说明道，[他与另一位名为‘与谢野晶子’的十一岁女孩共同以军医的身份，随国防军第365步兵师团，于三月前一起登上了常暗岛。] “森林太郎、与谢野晶子......又是两个熟悉的名字，该不会我知道的那些文豪，在这儿全都‘弃笔从戎’？算了，不提这个。”铃木苍真嘀咕了一句，不过很快就将注意重点放在另一件事上，皱眉询问道，“什么是【不死军团】计划？”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咽了咽喉咙，咬牙问道，“难不成......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与‘与谢野晶子’所拥有的异能有关。]0852并没有直接回答铃木苍真的疑惑，而是详细解释道，[据异能特务科的记录，她所拥有的异能被命名为[请君勿死]，可治愈濒死之人。] 不知不觉，风呼啸得愈发冷冽了。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 铃木苍真低沉着嗓音，隐隐有些颤抖着说道，“所谓的【不死军团】计划，就是指这位叫做‘森林太郎’的军医，让一位年仅十一岁的女孩，去无节制地治愈濒死的士兵，好让他们连轴转地奔赴战场，以间接达成‘不死’的局面？” 0852没有说话，此刻的铃木苍真也并不需要它的回答，沉默须臾后，他只问了一件事，“伊藤春树......他是隶属于这支步兵师团的吗？” [是。]0852回答道。 “这支步兵师团的其他人......他们都怎么样了？”铃木苍真阖上双眼，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紧接着询问道，“也和伊藤春树做了同样的选择吗？” [是。]0852再一次确认了铃木苍真的推测，[通过现有消息可得知，其中大部分人的信息已经被完全封存销毁，少部分与伊藤春树一样，被采用了‘病故’的说法。] 再一次安静许久后，铃木苍真最后问道，“他们......那些士兵，事先知道这个计划吗？” [抱歉。]0852应道，[关于这一点，无法查证。] 其实无论第365步兵师团的士兵是否知情，推演到这一步，真相都已经再清楚不过。 “是吗？”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他对这里没有任何归属感，真正在意的，也不过是身边的人，眼下，却由衷地感到憎恶，“我想起上学那会儿，老师曾提到过一句有关于森鸥外的评价，说他‘作为文学家的荣耀，被自己在医学领域的无知和傲慢所遮挡’。” “我当时还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位文学家，做出了怎样的事迹，才会得到这种不留任何情面评价。”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嘲讽道，“直到我翻阅了那段历史，才明白这段评价没有哪怕半点夸张。” “我只是没想到，即便换了一个世界，他也还是这么如出一辙，一样的倨傲。”铃木苍真垂下眼眸淡淡道，“更没有想到，这里的上位者，会如此轻易地将异能者视作随时可以牺牲的草芥。” 纵使铃木苍真知晓，两者本质上并不能混同，这个位面的历史也并非是他一界外人所能置喙，但心底，还是无法抑制地生出了一抹厌憎。 铃木苍真甚至不敢想，若是当初没能捡走中也，被这群人重新找回去的小孩现在将会变成什么模样，没有情感的战争工具？又或是更糟...... 一阵静默。 [您接下来预计怎么做？]0852询问道，[是否要告知伊藤奶奶真相？] “......我不知道。”闻言，铃木苍真眼中的讽刺意味如潮水般散去，神情迅速颓唐下来，他低垂下脑袋，有些头疼地按着前额，哑声说道，“我担心她老人家承受不了真相的重量。” 原本，铃木苍真是想要为伊藤老妇人找出伊藤春树死亡的真相，然而在真的发现事实真相之后，他却更希望对方能够接受虚假的谎言。 “还是等江户川先生回来再说吧。”胸中仿佛堵塞有叹不完的郁气，铃木苍真叹息道，“他既然已经听清楚了乱步说的那些话，以他的能力，就算只是片言只字，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推测出完整的事实。” 0852不再说话，尽管并不十分懂得人类的情感，但与铃木苍真相处的默契让它足以知晓，青年现在所需要的，是安静与陪伴。 目前的它，只能做到前者。 “这天真是有够冷的。”铃木苍真长叹了口气，有些听不出情绪地仰面感慨道，“简直冷透了。” “吱呀——” 几乎是铃木苍真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倏地一声轻响，自他身后响起，立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回头看去。 却见本该守在伊藤老妇人身边的中原中也，不知何时来到了铃木苍真的身后，将门推开，手中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花茶。 “哥哥！”估计是没有想到铃木苍真居然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中原中也微微瞪大了眼睛，在对上青年的视线后，慌忙解释道，“我、我听见外面没声音了，就想着出来看看。” 说着，又想到手中的花茶，连忙抬起双手，递至铃木苍真面前，咧开嘴笑道，“对了对了，我给你泡了百合花茶，还加了蜂蜜，可好喝了，你赶紧喝了暖暖身体！” “中也......”铃木苍真有些愣怔地眨了眨眼睛，他看了看小孩手中捧着的尚且升腾着热气的花茶，又看向对方仍旧残余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以及那双清澈的钴蓝眸子，沉默半晌后，突然说道，“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中原中也本就瞪大的眼睛，因为铃木苍真这句毫无征兆的请求，又圆了一圈，只见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来回递了递手中的花茶，又转了转脑袋，好让一双眼睛能够四处乱瞟。 ——最终，他将手中的花茶暂时放在了紧贴着门框的墙角根中，然后，展开双臂，毫不犹豫地揽住铃木苍真的脖颈，将青年拥入怀中。 “哥哥，我在这里哦。”中原中也有些生疏地拍了拍铃木苍真的后背，试图模仿青年平日里安抚自己时的细致动作，他回忆着过去与对方交织的话语，磕磕绊绊地劝慰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我都会陪着你的。” 说着，小孩顿了顿，在青年耳畔轻声询问道，“哥哥，你身上好冷，我们进屋好不好？” 小孩的动作生涩而僵硬，甚至隐隐有些过于用力，说实话，并不算十分舒适，但铃木苍真却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缕淡淡的清香，与方才的花茶一模一样。 “......嗯”铃木苍真回抱住中原中也——小孩即便已经九岁，但其身形相较于同龄人而言，也依旧显得有些瘦小，勾起唇角轻声道，“谢谢中也，我好多了。” 竟然‘沦落’到需要小孩安慰，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铃木苍真心中暗暗自嘲，不由得对自己方才的行径感到有些好笑，实在不像他。 “哦。”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中原中也，干巴巴地回应道，“那、那就好。” 这就是乱步哥说过的，大人的撒娇吗？中原中也的小脑袋里有些晕乎乎地想到，总感觉......好像还不赖？ 第75章 噩梦重返 待江户川先生再回到家中时，已然接近黄昏。 “我回来了。”踏进家中玄关，将大门带上之后，江户川先生终于卸去了周身的气势，疲惫地靠在门上，无声地长叹了口气，“真是相当糟糕的一天啊......” “辛苦了。”听闻动静的江户川夫人，拿着早早备下的茶水来到爱人身边，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姣好的眼角眉梢间染着担忧，轻声宽慰道，“看起来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如果单单只是麻烦倒还好说。” 却见江户川先生摇了摇头，拿过茶杯后一饮而尽，蹙着眉宇道，“伊藤春树的事不是个例。”说着，江户川先生顿了顿，似乎终于难以忍耐一般，嗓音愈发暗哑，“是上位者以一群毫不知情的士兵为代价，妄图扭转局面而做出的错误决策。” 闻言，江户川夫人的眉宇愈发紧皱，共同生活数十载，让她十分清楚爱人的个性，了解对方向来不会轻易对一件事做出绝对的评判，能被他如此犀利不留情面地评价，只能说明此次事件的严重肮脏程度，已经远超她的预计。 第95章 一阵静默。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再生?气也是无用功，我们这些人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补救。”安静须臾后，江户川夫人抬起双手，轻捧住江户川先生?因低垂而略显颓丧的脑袋，与之?对视，青碧透亮的眼眸中，温情缱绻。 只?听她温声劝慰道，“你之?所以不顾苍真的警告决定去横滨，想要做的，不正是这些事吗？”江户川夫人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打?趣说道，“乱步已经十?二岁，再有几年?就会成年?，你这个做爸爸的，可别被他轻易超过了?。” “啧，以乱步的头脑，想要超过我再简单不过，只?是其他方面?就别想了?。”听闻自家妻子的调侃，江户川先生?没?忍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他抚上爱人的手与之?交叠，挑眉道，“想要成熟过他老爸，再慢慢修炼个二十?年?吧。” 江户川夫人笑了?笑，没?有明说爱人现在这副攀比模样就着实挺幼稚的——不得不说，父子俩不愧是父子。 有了?妻子的慰藉，烦闷的心绪得以舒缓不少的江户川先生?越过爱人朝屋内探了?一眼，在确定无人打?扰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飞快地轻吻了?一下爱人饱满光洁的额头，这才满足地询问道，“对了?，苍真和两小孩他们人呢？” 没?有料想到爱人的突然袭击，被‘反将一军’的江户川夫人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却又因为腰间被对方揽住，无法离开分毫，只?得羞恼地瞪了?爱人一眼，微红着脸颊说道，“......乱步和中也今晚会一起留在伊藤奶奶那边，不回家。” “是苍真安排的。”看出爱人眼中泛起的错愕，江户川夫人解释道，“担心伊藤奶奶她会......让平时就和她亲近的中也陪着，也算是以防万一，至于乱步，他想要和中也一起睡，所以干脆一块儿留下了?。”说到最后时，没?忍住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苍真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说着，江户川夫人转头看向二楼的客房方向，温和的嗓音中透着关切与忧愁，轻抿着唇角道，“他原本是想要等你回来，好商量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不过我看他情绪实在不太好，就先让他去客房休息了?。” “今天?乱步说‘漏’嘴了?。”听闻这个消息，江户川先生?倒是并不十?分意外，不如?说是在意料之?内，他忍不住叹道，“苍真不笨，应该原本就有怀疑，尤其是在听见?乱步说的那些话之?后，疑心更?是加重了?。” “伊藤奶奶平时对苍真和中也都很?照顾，现在看见?老人家这个这样，他难免受些影响。”江户川夫人将目光从二楼收回，只?是眼中的挂念却并未有半分减少，反而更?甚，她看向爱人，询问道，“要告诉他真相吗？” “怎么?可能?不告诉他？”江户川先生?苦笑道，“要不要告知伊藤奶奶或许还需要犹豫，可苍真的性子你多少也清楚，看上去温温柔柔，一副好脾气好说话的样子，倔起来谁的话都劝不住，要是不告诉他，你信不信他能?守在这里一辈子？” “说实话，他先前能?答应和我们一起搬去横滨，我就已经感到很?意外了?。”江户川先生?感慨道，“我原本以为，他会因为中也，‘躲’在这里一直到对方成年?。” “不，我不这么?认为。”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又或许是比爱人看得更?透彻些，江户川夫人浅笑着反驳道，“不如?说，正是因为中也的关系，他才会下定决心和我们一起离开。” “或许吧。”江户川先生?失笑，最后看了?一眼二楼方向，低声道，“既然他已经睡下了?，今晚就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只?有养好精神冷静下来之?后，才能?做出相对理?性的判断。” ———— 铃木苍真再一次梦见了车祸发生?的那一天?。 被猛烈撞击至变形挤压的车身，肆虐的火舌与黑烟纠缠交织，几乎将他的口鼻完全堵塞，他迷离着意识试图睁开眼睛看一看，可竭尽全力，也至勉强撑起一丝缝隙。 透过模糊的光影，他隐隐约约看见了父母的身形。 两人如?同密不透风的屏障一般，将他与胞妹明沙死死护在身下，带着浓重铁锈气息的温热液体，将他们的衣衫浸透，为他们稍稍隔去了?一丝烈焰的灼热。 “......爸爸，妈妈......明沙......”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浓烟的缘故，原本稚嫩的腔嗓仿若被砂石裹挟，粗粝而嘶哑，乃至近乎只?余下断断续续不成句子的气音，仿若在以这种方式阻止铃木苍真继续沉溺下去一般。 但已经隐隐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铃木苍真，却并不肯就此死心，他拼命试着抬起手，想要触碰父母的脸颊，想要将他们唤醒，依旧倔强而固执地喊道，“不要......” 然而，一切终究没?能?如?铃木苍真所愿。 “砰——！” 倏然爆裂的火焰，只?眨眼间的功夫，便将周遭所有的一切吞噬殆尽，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父母的面?容，就再度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待铃木苍真再一次睁开双眼时，映入眼中的，却是陌生?的天?花板。 “我这是......”铃木苍真下意识坐起身，想要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却被自己过于沙哑的破锣嗓子给怔住，不觉微微瞪大了?双眼。 [检测到您有轻微的感冒症状，或与昨日长时间经受冷风有关。]0852忽地提醒道，[建议您注意保暖与休息，并及时服用相关药物，当前时间，早上七时十?四分。] “是吗？”得益于0852的打?岔，终于从昏沉睡意中缓过神来的铃木苍真，记起自己昨日是在江户川夫人的劝说下，借用客房打?算小憩一段时间。 却不想，他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翌日清早。 看着窗外尚且灰蓝的天?空，铃木苍真轻咳了?两声，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身上已经尽是黏腻的汗水，不过他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只?哑着嗓子敷衍道，“只?是小感冒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中也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什么?事？” 昨日离开伊藤宅前，铃木苍真不止是嘱咐中原中也与乱步一起看好伊藤老妇人，更?拜托0852帮忙，实时监测老人的体征状况，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正熟睡当中。] 0852停顿了?须臾，似乎是对铃木苍真将自身置之?度外的行径不满，但还是回答道，[至于伊藤女士，目前暂无明显异样，但通过昨晚的实时体征监测可知，她并未完全入眠，睡眠质量堪忧，推测精神方面?或许存在不足。] “只?是这样的话，倒是还好，没?有太超出我的预估。”在明确知晓伊藤老妇人眼下并没?有大碍之?后，铃木苍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叮嘱道，“但也不能?完全放松，这些来这段时间可能?都需要麻烦你了?，0852。” [我知道了?。]0852应下。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或目的，原本应该就此结束话题，主动做一个不过分干涉宿主的合格系统的它，却少有地多说了?一句，[也希望您能?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 铃木苍真一愣，眨了?眨眼，下意识回道，“呃......谢谢？” 0852不说话了?。 尽管对0852的奇怪反应稍稍有些疑惑，但因为这会儿心中更?关心伊藤老妇人的事，暂时无暇顾忌太多其他的铃木苍真，很?快便将0852这点?小小的‘不对劲儿’抛却脑后。 ——毕竟伊藤老妇人并非0852的任务目标，出于规定，并不能?做到完全准确监测，只?能?大致评估。 他一面?将客房的被褥收拾整齐，一面?思索着接下来的事宜，缓缓走下楼梯。 作为家庭主妇，向来习惯早起的江户川夫人，刚洗漱完毕，正打?算去厨房准备今日份的早饭时，一眼就瞧见?了?杵在楼梯口上，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铃木苍真——尤其是在注意到对方眼下的淡淡乌青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后。 她不由得皱眉担心道，“苍真？” “啊？”思绪被倏然打?断，铃木苍真不觉微微睁大了?眼睛，循声看去，却恰好撞进?了?江户川夫人满载着关切的眼眸中，他顿了?顿，将纷杂的心绪敛去，只?颔首应道，“早安，江户川夫人。” “你的脸色很?不好。”却见?江户川夫人根本不吃铃木苍真这一套，直指问题的关键，蹙眉追问道，“昨晚睡得不好吗？” “只?是......稍微多做了?些梦，没?什么?大不了?的。” 铃木苍真摇了?摇头，连忙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你这是打?算去做早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说着，他顿了?顿，像是担心江户川夫人会拒绝，接着道，“昨天?辛苦你一个人帮中也他们准备晚饭了?。” 第96章 “你愿意帮忙也好。”听出铃木苍真的潜台词，江户川夫人不由得有些失笑，本就想着让青年?做些事情好分散注意的她，这下更?不会回绝对方的一番好意。“我和我家那位前两天?还说，有些想念你的手艺，总想着什么?时候再一起约顿晚饭。” “这下可不是巧了?。”说完，江户川夫人对铃木苍真弯了?弯眉眼。 铃木苍真见?状，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听玄关门外，有些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急促到稍显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与江户川夫人一齐下意识看去，却见?下一秒，大门被猛地一把推开，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从门后，露出了?脸上与额前流着薄汗、气喘吁吁，眉眼间尽是急躁与不安的中原中也。 “哥、哥哥，不......好了?！”在铃木苍真与江户川夫人愣怔的目光中，中原中也喘着粗气，钴蓝色的眼眸中隐隐闪着泪光，几乎颤抖着大声吼道，“奶奶她出事了?！” 第76章 现身说法 “因为伊藤奶奶向来都起得很早，我?原本是定好?了七点半的闹钟，想要帮奶奶做早餐。” 在一同赶往伊藤宅的路上?，中原中也一面向众人述说状况，一面有些僵硬地?靠在铃木苍真怀中——出发前，青年眼见小孩一脑门的汗，还连带着气喘吁吁，干脆将人一把抱起。 这原本也没什么，在刚刚将中原中也带回来的那段时间了，铃木苍真没少将小孩抱入怀中，只是随着年纪渐长，愈发明?事理且自?认成熟的中原中也，对此?多多少少会感到些不好?意思，类似的举动在近一年之中少了许多。 若是只有彼此?两人的私下场合倒还算勉强，可现在的问题是，江户川夫妇就在旁边直勾勾地?看着，虽然他们?眼中饱含温和善意，可耐不住中原中也的羞耻心让他的小脸愈发涨红。 然而，向来懂事的中原中也不愿青年在这种情况下，因为自?己的一点小问题纠缠太多，尤其是，他这会儿虽然确实感到羞赧，但害羞之余，心底角落中却也隐秘地?泛起了一丝的满足。 想到这儿，中原中也没忍住往铃木苍真的臂弯中靠得更深了些。 “......可是，我?被闹钟吵醒之后，却没有在厨房见到奶奶，想去她房间看一眼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把门锁上?了。” 回忆起早上?的发现，中原中也的心绪再度沉郁，他闷声补充道，“而且我?还发现，除了昨天我?给她泡的花茶，她当时当着我?的抿了一口?之外，其他的饭菜，她全?都推回了门外，一点都没碰过，我?敲了好?几次门，她也不应，反而把乱步哥吵醒了。” 听到这儿，铃木苍真与江户川夫妇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三?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个他们?最不愿见证的猜测，神情愈发沉重。 “乱步哥看了一眼奶奶的房门，原本上?一秒还迷迷糊糊的，下一秒突然就变得严肃了好?多，让我?赶紧叫你们?过去看看。”即便彼时江户川乱步难得嘴严一次，并没有明?说什么，但中原中也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端倪。 橘发小孩不觉抓紧铃木苍真的衣襟，像是想要求证什么，低声询问道，“哥哥，奶奶她会有事吗？”话尾隐隐夹带几分颤意。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没有任何犹豫，就仿若宣誓一般，铃木苍真掷地?有声地?给予了中原中也答复，一字一顿道，“我?保证。” 跟在身侧的江户川先生?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青年的侧脸。 他虽然知晓对方心中对伊藤春树所谓的‘病故’有所怀疑，但眼下因为事发突然，两人没有时间来得及商量一二?，所有他并不清楚青年接下来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念及此?，江户川先生?不由?得皱眉问道，“苍真，关于伊藤春树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只是多少能猜到，他的死，绝对不止是一句简单的病故就能够一笔带过的。”铃木苍真沉默半晌后，看也不看地?回答了江户川先生?的问询，同时，他也大概能猜想到对方为何会突然有这一问。 “伊藤奶奶昨天有说过，她已经等了伊藤春树整整五年。” 铃木苍真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说道，“如果说......伊藤奶奶她是因为心中的念想没了，有了死志，并且想要通过绝食达成这一目的，那么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她心里种下新的念想。” “你的意思是——”江户川夫妇对视了一眼，心中隐隐猜到了青年的打算。 “江户川先生?，我?想，你刚才既然会有那样的疑问，想必是已经知道真相了。”一行?人终于来到伊藤宅的大门前，铃木苍真却并不着急进去，反而驻足停下，将中原中也放下后，转身看向江户川先生?，沉声说道，“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她一切。” “......你确定吗？”或许是心中早有预期，江户川先生?对铃木苍真的请求并未感到十?分意外，他没有说是或不是，只定定地?看着青年琥珀色的双眼，口?中的话虽是问询，但平静的语气却是早已料想到对方的回答。 尤其是这双泛着淡金光晕的眼眸中，没有掺杂一丝犹疑。 “我?确定。”铃木苍真落在身侧的双手握紧，点头应道，“我?会和你一起。” “哥哥？”并不知晓几人在打什么哑谜的中原中也，不觉有些紧张地?拽住了铃木苍真的衣袖，蹙眉关切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又要告诉奶奶什么真相？” “中也，我?有事要交代你。”这一次，铃木苍真没有直接解答中原中也的疑虑，而是半蹲下身与小孩对视，交代道，“待会儿一旦发觉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你就立刻破门冲进去，即使动用异能力也没关系。” “一定要尽全?力保证伊藤奶奶的安全?。”铃木苍真抬手搭上?中原中也的肩膀，询问道，“能做到吗？” “我?明?白了......”中原中也眨了眨眼，从青年的语气和搭在肩上?的重量中，感受到了一丝凝重与恳切，他似有所觉地?点点头，眉宇仿佛被对方感染般蹙起，郑重答应道，“交给我?吧，哥哥，我会做到的！” 铃木苍真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不再说话，站起身走向屋内。 一进到屋中，铃木苍真一行?人就见到在伊藤老妇人的卧室门前来回踱步打转，一脸烦闷的江户川乱步，几乎同一时间，黑发少年也同样眼尖地?注意到了铃木苍真，一双绿眸子当即一亮，扑向青年，仿若见到救星般激动道，“苍真哥，你终于来了！” 见此?情形，跟在后面的江户川先生?有些不甘示弱地?咳嗽了两声，想要借此?提醒自?己的倒霉儿子。 “诶，还有妈妈和爸爸。”听闻动静的江户川乱步从铃木苍真身上?抬起头，扬起脖子越过青年，看向后面，双眼微微睁大，惊讶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江户川夫妇：“......”若非情况不合适，两人真想要就地?对自?家小儿子好?好?教育一番。 “伊藤奶奶的情况如何了？”顾不上?寒暄，铃木苍真皱着眉头，有些着急地?向江户川乱步询问道，“还是不肯开门吗？”说完，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紧张担忧的中原中也。 “虽然伊藤奶奶她还是不愿意开门，但暂时也没做什么别的事，房间里很安静。” 一眼看穿铃木苍真此?刻的念头，江户川乱步连忙抬起双臂阻拦道，“你要是这会儿让中也冲进去，说不定反而会吓着伊藤奶奶，她快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一定很虚弱，经不起吓的。” 说完还不算，像是生?怕铃木苍真不听劝告，江户川乱步又一把将旁边的中原中也紧紧抱住，瞪着眼睛紧张地?看着青年。 “我?知道了。”铃木苍真点了点头，像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回头看向江户川先生?，彼此?颔首示意后，一齐上?前站在了伊藤老妇人的卧室门前。 “伊藤奶奶，我?知道你现在醒着，也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因为距离拉近的关系，伊藤老妇人此?时此?刻的身体?状态及数据，被0852准确无误地?监测记录下来，铃木苍真看了一眼手机，表格上?的状态一栏，清楚地?标记着‘清醒’一词。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铃木苍真长吸了一口?气，复又吐出，嗓音稍稍提高道，“我?父母在我?十?六岁那年就去世了。”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尽可能忽略掉周遭陡然集聚的诧异目光，继续说道，“是因为一场车祸。” “通过当时的道路监控，警方判断，肇事司机有明?显的酒后驾驶迹象。” 将伤疤重新揭开的感觉并不好?受，铃木苍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逐渐加重，但他依旧坚持道，“事实也确实如此?，肇事司机在第一次撞向我?们?的车后，并没有停下，而是反复撞击，一直到将我?们?的车撞进路旁的绿化带中。” 第97章 “我?的父母当场死亡，死前，他们?一直把我?护在身下，我?才勉强捡回一条命。”铃木苍真以几乎平铺直叙的方式，不带任何情绪地?将脑海中深藏的记忆复述，“然后，对方驾车逃逸，直到现在也没能把人给找到。” 一阵死寂。 “我?有想过一了百了，下去陪他们?。”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他感觉到自?己原本渐渐麻木冰冷的双手，被一抹温热紧紧捂住。 他垂眸看去，却见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不知何时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用?他们?的小手将他的手牢牢包裹。 “......但我?没有。”铃木苍真用?力回握住两个小孩的手，像是要从他们?所给予的温暖中汲取支撑的力量，呼了口?气接着说道，“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而且......如果我?死了，就彻底没有人记得他们?了。” 铃木苍真曾听过这么一句话，‘遗忘是二?次死亡’。 “所以，我?才会在大学期间选择念法学专业。” “哥哥......”中原中也抿紧唇角，愈发担心地?看着铃木苍真。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对方提起这些，此?前他也曾多少疑惑过，为什么从来不见青年谈论?自?己的父母双亲，然而，在知晓真相以后，他却宁愿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些话。 听完这些同样难受的还有另一边的江户川乱步，虽然比中原中也年长几岁，但在安慰人方面，他或许还不如对方来得贴心，眼中的担忧混杂着几丝纠结，犹豫待会儿是该拿好?吃的点心，还是用?有力的抱抱安慰青年。 “春树......确实已经离开了。”并不知晓身旁两小只的想法，铃木苍真隔着门板继续向卧室里说道，“但绝对不是单纯的病故，罪魁祸首另有其人，这一点，江户川先生?可以作?证，现在他就在门外。” “我?希望你能再等一些时间，至少......等到一句道歉，无论?这句道歉是否真心，最起码还给春树一个说法。”铃木苍真沙哑着嗓音，阖上?双眼，近乎祈求道，“别让春树再经历一次‘死亡’了。” 第77章 出发之前 江户川先生将搬家的时间定在了四?月十八号。 “我已经问过了，横滨那边的小学开学会比其他地方稍微晚一些，在四?月底，十八号这个时间过去刚刚好。”江户川先生对铃木苍真及坐在一旁中原中也笑道，“到时候中也就以插班生的身?份去念四?年级，学校方面我都联系好了，不用?担心。” “谢谢，还要麻烦你帮忙做这些事。”铃木苍真揉了揉中原中也毛茸茸的发顶，笑道，“原本我还在想，我们搬去横滨之后?人生地不熟的，学校该怎么选。这下倒是不用?纠结了。” “是我朋友介绍的学校，虽然比不上坐落在东京 、京都那些顶尖学府，但也不差，纪律管理?管理?严明，学校风气也很好，应该会很适合中也这样的乖孩子。” 闻言，江户川先生不禁失笑，同样看向中原中也，打趣道，“只?是不知道，中也跟不跟得上四?年级的学习进度。” “哥哥一直有教我，不会有问题。”在学习方面，不止相?信自己，更信任铃木苍真的中原中也，对江户川先生的一番调侃并不露怯，微扬着眉梢，自信道，“上个月月底的时候，哥哥还专门出了一份综合试卷给?我测验，我考了满分。” 说，中原中也一双钴蓝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向身?旁的青年，想要表扬的小心思显而易见——即便早在测验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对方就已经夸奖过他一次，当天还特意奖赏了亲手做的柠檬派。 虽然最后?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份量，都被凑热闹的江户川乱步吃进了肚子里。 “我设计考题的时候，差不多把一到三年级的重点内容都囊括了进去，尽管没有特意出太难的题目，可想要考满分还是不简单的。”对于中原中也的请求，铃木苍真向来选择满足，捏了捏小孩的脸颊肉，轻笑道，“所?以中也真的很厉害，去上四?年级一定没问题。” 青年这番话，倒并非完全只?是为了让中原中也能够安心的夸赞，彼时他在设计题目的过程中，纵使没有超出三年级的知识范畴，也为特意挑选一些难题放在最后?压轴，却故意埋藏了不少容易出错的陷阱，稍有不仔细，就会跌入其中。 然而，或许学识储备充足，加之直觉与?细心并驾齐驱的关?系，中原中也非但一个陷阱都未踩入，悉数避开，整体用?时更是比铃木苍真预估的时间提前了不少，可以说是做得又?快又?好，超出了铃木苍真的预期。 “一晃眼?，你都快十岁了。”欣喜于中原中也的成长，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感慨道，“总感觉你七岁那会儿的样子就像是在昨天一样。” 原本只?是单纯的习惯性撒娇，想要从青年口中听见一声夸奖的中原中也，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直白?地说出这样一番赞扬，当即只?觉得脸上发热得厉害，拿过一旁的抱枕一股脑地把自己埋了进去。 只?余下熟透虾背似的耳廓。 “苍真哥，你这样好像隔壁成天喝茶剪盆栽的老爷爷哦。” 对几人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也用?不着去上学念书的江户川乱步，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漫画打发时间，在听见青年的这番话后?，立时将漫画放下，撇了撇嘴，嘀咕道，“明明也才?过去两年而已。” “两年时间可不短。”铃木苍真挑了挑眉梢，上下看了一眼?黑发少年，弯着眉眼?朗声笑道，“比起两年前，乱步你可是长高了不少，而且，我看你最近穿的衣服，不管是袖口还是裤腿，好像都有些短了一截的样子，是不是又?窜个子了？” 边上的中原中也身?形一顿。 “诶，是吗？真的吗？” 却见方才?还没精打采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的江户川乱步，立马来了精神，碧绿的眸子瞬间亮起，鲤鱼打挺似地站起身?，在铃木苍真面前转了个圈，最后?展开双臂，面向对方站定，有些兴奋地询问道，“长高了多少，很多吗，有没有超过一米六？” “应该快到了哦，照这个架势，说不准将来乱步能超过一米八呢。”对付江户川乱步，铃木苍真的夸奖才?真的好似不要钱一般，张口就来，直把小黑猫哄得尾巴翘上了天。 听到关?键词‘一米八’的中原中也：“！” “哼哼，看来我平时喝的牛奶还是很管用的嘛！” 江户川乱步双手叉腰，几乎快要得意忘了形，“虽然牛奶没有红豆麻薯好吃，但为了能继续长高，我也不是不可以忍耐哦。”说着，江户川乱步终于忍不住仰面放下豪言壮志，“很好，我将来一定要长到一米九！” 江户川先生：“......”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自家儿子在某些方面实在好忽悠过了头。 “......哥哥。”自新年以后?，近三个月的时间里，身?高几乎再没有任何变化中原中也定了定神，一股莫名?的危机感逐渐自心底升起，他拉了一下铃木苍真的衣角，看向对方，神色郑重地询问道，“从明天开始，我能每天多喝一杯牛奶吗？” 说完，眼?眸中更是迫不及待地溢满了期盼。 “啊，可以是可以，只?是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多喝一......” 闻言，铃木苍真先是一愣，有些不解中原中也的倏然请求，但旋即反应过来，小孩这是被江户川乱步挑起了攀比心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中也，你才?不到十岁，用?不着这么早就担心自己的身?高的。” “苍真说得没错，何况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一年大概也就能长个五六公分。”同样看穿了中原中也的担忧的江户川先生，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笑着附和道，“只?是两三个月的功夫，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的。” 这话也是说过江户川乱步听的。 只?可惜，江户川乱步并不能领会自家老父亲的良苦用?心，眼?见中原中也鼓着小脸，心中的那点小烦恼似乎并没有因?为两位成年人的话语完全放心，作为哥哥的责任感立时上身?。 只?见江户川乱步上前一步将中原中也从沙发上牵起，认真提议道，“他们说了不算，我爸爸的书房里有贴身?高尺，我们现在就去量一下。” 随即风风火火地拉着尚且懵懂的中原中也就往书房方向一路小跑。 “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江户川先生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感慨道，“大概也就中也这么愿意配合他，就跟亲兄弟一样。” “或许将来还能凑个组合一起工作呢。”铃木苍真顺着江户川先生的话打趣道，“他俩私底下不是经常做些类似角色扮演的游戏？像是少爷和保镖什?么的。” “我倒是见过一两次，虽然基本回回都是中也去做‘保镖’的角色就是了。” 江户川先生眼?中的笑意不减，“所?以才?说，中也对乱步真是好脾气，当然，不止是对乱步，对你、对伊藤奶奶都同样如此?。” 第98章 “都说孩子是家长的一面镜子。”江户川先生顿了顿，声音稍稍放低了些，温和道，“诚挚、重情?义、负有责任心......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你把他教育得很好，苍真” “或许吧。”铃木苍真垂下眼?眸。 三月前，铃木苍真用?剖自肺腑的一番话，终于打开了伊藤老妇人紧锁的房门。 彼时的她脸色苍白?，纵横眼?角的沟壑褶皱泛着一丝不自然的绯红，干涸的泪痕如蝉翼般附着其上，却又?很快被再度浸透。 “我真的......能等到吗？”伊藤老妇人定定地看了铃木苍真许久，任由浑浊的泪水无声落下，在周遭人紧张担忧的目光下，她只?沙哑着喉咙低声问了这么一句，“真的可以吗，苍真？” “我向你保证，奶奶。”铃木苍真同样直视着伊藤老妇人布满血丝，却又?小心翼翼地载着希冀的双眼?，一字一顿，犹如誓言般说道，“一定会等到的。” 这之后?，伊藤老妇人像是卸掉了浑身?的力气，将泪水擦拭，任由众人搀扶着去到了客厅餐桌前，一点一点地喝下了由江户川夫人一早就备下的清淡米粥。 接下来的日子里，伊藤老妇人的生活起居便由江户川与?铃木两家人共同接手了大半，其中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给?予对方一份陪伴，不至于一个人胡思乱想。 至于那份所?谓的补助，最后?还是被伊藤老妇人坚持拒绝了。 “我的退休金足够我一个人生活，不需要什?么额外的补助。”彼时的她如是说道。 而铃木苍真从心底挖出来的那些往事，也十分默契地无人再提起。 除此?之后?，更加令铃木苍真在意的，是当日所?有琐事结束之后?，0852在他脑海中骤然响起的提示音。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十六。] 尽管铃木苍真的确有想过，伊藤老妇人的事或多或少会给?两个孩子带来些许触动，进而有可能影响到0852的任务指标，但他着实没有想到，进度居然会足足上涨百分之十。 要知道之前近两年时间，进度也才?堪堪涨了百分之六而已，以至于铃木苍真一度怀疑是0852的判定出了bug。 [判定有着严格的标准及范畴，几乎不存在出现问题的可能。]0852的电子音依然淡定，并没有因?为铃木苍真的质疑出现任何一丝波动，[且需要提醒您的是，本系统为养育系统，真正能够影响到任务目标，进而大幅度推进任务进度的因?素，从来只?有您一人。] 铃木苍真怔住，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总感觉0852的电子音里话里有话。 像是担心青年并不相?信这套说辞，0852甚至贴心地建议道，[若您认为当前结果并不符合您的预期及要求，可以申请重新判定。] 铃木苍真当然不可能自讨没趣，给?自己找麻烦，这件事最后?也就这样不了了之，总归任务进度上涨对他而言只?有好处。 今天周末，是由江户川夫人负责去照顾伊藤老妇人，铃木苍真则是留在江户川宅，帮着江户川先生一起，照看家中的两个孩子，顺便商量一下搬家的事宜。 “也不知道江户川夫人什?么时候回来。”有意无意地回避了江户川先生口中那番意有所?指的话，铃木苍真移开视线随口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一眼?看出铃木苍真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江户川先生颇为无奈，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应该快要回来了，不用?担心。” 或许是夫妻间的默契，又?或者心有灵犀，不多时，门锁转动的声音自玄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苍真，伊藤奶奶有东西拜托我转送给?你。” 闻言，正与?江户川先生一起来到玄关?迎接江户川夫人的铃木苍真微微愣住。 “是一块檀木牌。”江户川夫人将东西递至铃木苍真面前，温声道，“上面写着‘一路平安’。” 铃木苍真有些怔怔地接过木牌，木牌不大，一只?手就能完全包裹住，样式也很简单，除去江户川夫人说的几个字外，其余的只?是一些浅浅的花纹，不过从边角的光滑程度可以看出，被主人盘在手中摩挲了很久。 “伊藤奶奶说，当初没能来得及送给?春树，现在送给?你。”江户川夫人继续说道，“她希望你能时常带在身?上。” 一阵静默。 “......好。”铃木苍真垂下眼?眸，好半晌后?，深吸了一口气，哑声应下，“我知道了。” 第78章 横滨特色 铃木苍真对横滨的?印象，仍停留在?两年前初见的?那个?大坑，或者说，现在?的?擂钵街。 但当他真正站在?横滨站东口时，才恍然发觉，眼?前的?横滨并非完全是他想象中残垣断壁的?破败模样，放眼?望去?的?市区街道繁华依旧，也如其他都会一般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远离擂钵街的?其他城区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从青年微微愣怔的?神情中，一眼?猜到对方现下的?想法，江户川先生不?觉有些失笑，没忍住打趣了一句，但还是提醒道，“不?过治安确实不?如其他城市，尤其是到了晚上，若非必要，尽量少出门比较好。” “我?原本以为，现在?的?横滨会类似过去?的?......大萧条时期，没有想到，单只看表面的?话，倒是还好？”铃木苍真挠了挠脸颊，没好意思告知江户川先生，自己想象中的?横滨要比嘴上说得更?加糟糕。 只是铃木苍真觉得这也不?能全怪他，实在?是当初那个?近乎了无边际的?大坑太过印象深刻，不?由得有些先入为主。 至于被铃木苍真一左一右两只手?牵着的?两小只，对两位成年人之间发出的?慨叹并不?十?分感兴趣，眼?下，他们的?注意力全被周遭与?小镇乡村风格迥然不?同的?热闹熙攘吸引。 无论是华灯璀璨的?建筑群，又或是各式各样此前从未见过的?招牌店铺，无一不?令他们感到新鲜十?足。 “这就是横滨吗？”中原中也小猫似的?眼?睛睁大得圆鼓鼓的?，钴蓝的?眸底更?是如浪潮般波涛汹涌，小声惊呼道，“好热闹。” 自记事起就一直同铃木苍真生活在?乡野小镇上的?他，此前对‘大城市’的?认知，完全建立在?书?本上的?字词与?口头上的?形容之间，也就能从铃木苍真送给他的?那块来自大城市特产的?电子手?表上，稍稍窥见一二。 两年来，这还是中原中也头一次亲眼?见到如此真实鲜活的?都会城市——的?确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只是简单地将?他生活过的?小镇无限放大。 至于江户川乱步，虽然同样在?不?断地打量周遭的?一切，但比起中原中也眼?中的?新奇与?惊叹，他更?多的?像是在?对比确认什么，一双绿眸子配合着四处张望的?脑袋，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仿若在?暗中计划什么鬼主意一样。 “......什么嘛，和上次来的?时候相比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就换了几家店。”却见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江户川乱步就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就着与?铃木苍真交叠的?手?，半个?身子往青年身上一贴，没骨头地瘫软下去?，百无聊赖道，“还以为会更?有意思一点。” “是你?对横滨的?期待太过，何?况这里只是横滨站出站口，可?不?是什么惊险刺激的?游乐园。” 闻言，江户川夫人掩面一笑，隔着一顶深棕色的?贝雷帽轻拍了一下江户川乱步的?毛茸茸的?脑袋，温声提醒道，“好了，别老赖在?你?苍真哥身上，人家身上还背着你?和中也的?行李呢。” “没关系，乱步不?过是觉得有些无聊而已。” 铃木苍真对小孩的?撒娇向来没辙，无论是对胞妹明沙，又或是因为0852产生联想的?‘任务目标’，他捏了一下江户川乱步的?小手?，对身旁的?两小只一齐说道，“等安顿好了之后?，我?可?以带你?们去?横滨有名的?地方稍微逛一逛，像是中华街之类的?，怎么样？” “我?要去?！”从来都很捧自家哥哥场的?中原中也第?一个?响应，但随即又皱了皱，有些疑惑地询问道，“哥哥，中华街......是什么地方？” “笨蛋中也，中华街就是中华街啦。”不?待铃木苍真回答，另一边的?江户川乱步抢答道，“就是有各种华国美食店铺的?地方，听说那儿有很多华国才有的?点心，什么冰糖葫芦、荔枝好郎君......我?上次就想去?来着，可?惜没能去?成。” 说完，就间江户川乱步气鼓鼓地瞪了自家父亲一眼?，显然将?没能去?成的?责任一股脑地全推到了江户川先生身上。 江户川先生：“......”还真是天降横锅。 “好好好，我?的?错，到时候多给你?些零花钱，让你?和苍真中也他们一起去?逛个?痛快，好不?好？”江户川先生无奈妥协道，“你?就别生气了，眼?睛都快气成突眼?的?金鱼了。” 第99章 “我?才没有！” 不?同于江户川父子的?嬉笑打闹，铃木苍真和中原中也这边要温和安静许多。 “乱步说的?虽然不?是全部，但也确实是中华街的?特色之一，那里的?确有很多平时吃不?到的?东西。”铃木苍真看向中原中也，轻笑着询问道，“怎么样，中也，感兴趣吗？” 中原中也想了想，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和哥哥做的?比呢？” “我?的?手?艺怎么能和专业的?相比较。”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失笑，捏了一下中原中也看起来颇为不?赞同的?小脸，打趣道，“就算再怎么捧场，也得有个限度才行啊。” “不?止中华街，我?记得，待会儿去往新家的途中，会经过横滨的?四海世界游乐园，距离很远就可?以看见高耸的?摩天轮。”眼?见铃木苍真尚没有完全定下带着两个?孩子去?哪儿玩，江户川夫人适时提供了一个?新的?提议，“到时候乱步和中也可以透过车窗看一眼?。” 摩天轮......在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铃木苍真沉默了片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上一个?位面时，在?摩天轮的座舱直面炸弹爆炸时的场景。 虽说或许会有些丢脸，但他短时间内对摩天轮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要是觉得有意思，也可?以先去?游乐园玩一趟。”并不?知晓铃木苍真心中所想，江户川夫人对青年笑道，“游乐园可?是个?打发精力的?好地方。” 听到这儿，铃木苍真深觉有理?，尤其是对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这两个?凑一起活泼程度远超同龄人的?小孩，在?这个?搬新家最容易令他们兴奋起来的?节骨眼?上，最适合去?游乐园发泄一下无处可?用的?精气神。 ——他之所以一开始提议去?游横滨中华街，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负责接应他们的?车辆旁。 “说到游乐园，一般的?必玩项目里都有云霄飞车吧。”铃木苍真忽然想到，“说不?准你?们兄弟俩会对这个?更?感兴趣。”说着，一面帮着将?几人的?行李收纳进后?备箱中，一面调侃道，“这可?比单纯的?爬树蹦极刺激多了。” “......我?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才不?是想蹦极。”江户川乱步嘀咕着小声反驳了一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云霄飞车比这个?还有意思吗？” 闻言，连带着一旁的?中原中也同样来了精神，仰着小脑袋，目光炯炯地看着铃木苍真。 “这个?具体得看每个?游乐场云霄飞车的?规模如何?，有些游乐场的?云霄飞车高耸入云，有些却矮得跟摇摇车没什么两样。”铃木苍真想了想，说道，“不?过，太刺激的?云霄飞车也会有其他额外的?限制，譬如年纪和心脏病史之类的?。” “这我?倒是知道一点。”将?行李收拾好后?，正打算招呼几人上车的?江户川先生闻言，挑了下眉梢，看向两个?小孩，笑道，“四海世界游乐园的?云霄飞车规模挺大，虽然比不?上他们的?摩天轮，但也足够刺激了。” 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立时兴奋起来。 “不?过——”却听江户川先生的?语气忽地一个?转折，看向中原中也的?目光中好似染上了几分遗憾，说道，“他们会限制年纪十?岁以下，身高不?足一米三的?儿童乘坐。” 身高一米三五，但尚未过十?岁生日的?中原中也：“！” “......哥哥，我?们还是先去?中华街吧。”中原中也握了握拳，语气沉重道，“我?对游乐园，暂时......不?感兴趣。” 明眼?人都能看出中原中也的?口是心非。 但顾忌到小孩的?自尊心，暗自憋笑的?几位成年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就连江户川乱步，也难得‘高情商’一次，着急忙慌地向中原中也滔滔不?绝地谈论起他曾听闻过的?，中华街的?点心，试图以此来分散橘发男孩的?注意力。 好在?路途中，车窗外的?新奇风光将?初来乍到的?中原中也牢牢吸引，无暇再去?低落无法乘坐云霄飞车一事，也让江户川乱步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为弟弟介绍起横滨市区的?各处特色。 ——纵使他自己也不?过只是随父母一起来过仅仅一次而已。 “说起来，街上为什么好像到处都能看见戴着墨镜、穿着黑西服的?人？”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后?，中原中也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也是横滨的?特色吗？” “嘛，硬要说的?话，的?确也算是一种‘特色’吧。”江户川乱步想了想，解释道，“那些家伙都是盘踞在?横滨的?黑手?党啦，你?看见的?这些要么是在?游街巡查，要是就是在?去?索要保护费的?路上。” “因为横滨政府势微的?关系，加之战争时期本就混乱，黑手?党在?这里几乎已经成了明面上的?产业，部分黑手?党甚至会为了自身利益，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自己区域范围内的?居民?。” 驾驶座上的?江户川先生进一步解释道，“所以当地人才会对他们的?日常活动见惯不?怪。” “黑手?党吗......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家伙。”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打扮还挺帅的?。” “诶，原来中也喜欢那种风格吗？” 闻言，江户川乱步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中原中也戴着大大的?墨镜、身着漆黑的?西装、脚上一双锃亮的?黑皮鞋的?模样，立时摇了摇头，扑向铃木苍真，神色夸张道，“苍真哥，你?一定不?能让中也变成那个?样子！” “哈？我?才不?会，我?只是稍微觉得有一点酷而已！”中原中也当即反驳道，同样扑向铃木苍真，瘪嘴气恼道，“哥哥你?别听乱步瞎说！” “如果只是单纯想要类似的?装束，偶尔试试看也不?是不?行。”面对两小只的?针锋相对，作为风暴中心的?铃木苍真不?紧不?慢地眨了眨眼?，笑道，“我?记得乱步不?是也对英伦风格的?侦探服装很感兴趣？” “要不?当做搬家礼物，一人一套？”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落下，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的?眼?中登时绽出了耀眼?的?光彩，异口同声地欢呼道，“哥哥/苍真最好了！” 前排的?江户川夫妇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无一不?失笑地摇了摇头，知晓青年这是偶尔过分宠溺孩子的?老毛病又一次发作。 与?车上欢声笑语的?热闹不?同，离开了稍显熙攘的?横滨车站后?，四月中旬的?横滨街头，或许是因为仍旧残余着几分寒意的?关系，看上去?倒是显出几分冷寂意味。 其中，一名身形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戴着兜帽，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机，即便暗红色的?发丝垂落，稍稍遮挡了视线，也并不?在?意。 他仿佛漫无目的?一般，顺着人流走动，却又因为周身的?气质，好似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离群索居，倒是平添了几分与?面貌年岁不?符的?老成气息。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死寂。 只是，在?江户川一家的?车辆飞驰经过时，好似无意间吸引了他的?注意，抬头追去?，从兜帽下，露出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而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正明晃晃地显示着一份类似人物简历一样的?表格——一张黑白的?免冠正面照，数栏难以分辨的?资料讯息。 在?他将?手?机摁黑熄屏，揣进衣兜里之前，只依稀可?以从表格上瞥见一抹‘江户川’的?字样。 第79章 三人出游 新的江户川宅的地点，位于横滨市居民区、距离当地警察学校不过五百米的距离，是一栋独立的二层一户建。 而旁边紧挨着的五层公寓楼，其中位于四层的房间，则被铃木苍真?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下来，当作他与中原中也?在横滨市的新家。 ——感谢江户川先?生的人脉关系，以及横滨市区普遍低迷的房价，让他得以花很少的钱便?盘下了这间约摸二十坪大小的公寓。 虽比不得伊藤老妇人的老宅那样宽敞，还自带院子，但容下他与中原中也?实在绰绰有余。 “原本我是想让你和中也?直接跟我们住一起的。”在两家互相帮忙着搬家整理家务时，江户川先?生看着眼前的一户建以及公寓楼，感慨道，“我连房间都安排好了，乱步和中也?一间，我和我爱人一间，你再单独一间，刚刚好。” “对呀对呀，为什么不能干脆住在一起呢？”听闻动静的江户川乱步第一个积极响应，大概除了江户川先?生之外，他是两家人当中，最?希望彼此?都能够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那个人，“我连和中也?一起的房间都选好了！” 说罢，江户川乱步气鼓鼓的一张脸盯着铃木餐桌看个没完，像是试图以这种方式迫使青年改变心意。 第100章 “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也?不好总是麻烦你们。”铃木苍真?有些?失笑地戳了戳江户川乱步的脸颊肉，看向江户川先?生道，“况且，距离这么近，和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分别，以后?周末空闲的时候，还能轮换着到彼此?家里做客。” “所以，乱步选好的房间也?没有浪费，中也?照样还是能过去借宿，就和以前一样。”铃木苍真?剐蹭了一下江户川乱步秀挺的小鼻子，望着对方逐渐泄气平缓的脸蛋，弯着眉眼问?道，“这下满意了？” “唔，马马虎虎吧。”只差将‘好哄’一词刻在脸上的江户川乱步，颇为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认同了铃木苍真?的说法?。 从将大件的家具、行?李由搬家公司送至两家各自的屋中，再到之后?细致的整理、打扫，统共花了差不多快两天的功夫，才算是圆满结束。 这之后?，江户川先?生便?正式去到横滨警察署中报道，将家中的事?务全权托付给了爱人以及铃木苍真?。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应该都会相当忙，甚至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临行?前，江户川先?生向铃木苍真?嘱咐道，“可以的话，这段时间希望你能帮忙照看一下乱步，别让他再捣出什么乱子，这里可不比镇上。” “若是有急事?的时候联系不上我，可以就近去这里的警察学校，向那里的校长寻求帮助。”说着，江户川先?生指了个方向，又将事?先?抄录有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铃木苍真?手中，“他是我的朋友，这次搬家也?是对亏他在中间帮忙，才能省去了不少事?。” “我知道了，你放心工作就好，家里的事?交给我。”铃木苍真?点点头，将江户川先?生的叮嘱记在心中，同时也?反过来提醒对方道，“你自己也?要?千万小心，别忘了，一旦发生有什么你没法?解决或者逃开的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我知道，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惜命的。” 知道青年在说什么的江户川先?生笑了笑，他知晓对方拥有异能力，却从不主动深究这份异能力是什么，他只知道，只需要?放心相信青年就好，故而眼下更?多是打趣着宽慰道，“除了我爱人还有乱步，你就是我的第三个紧急联系人。” “就算是为了回报你这份挂心，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江户川先?生将手放在胸前，既是保证，也?是道谢，“一直以来都多亏你了，苍真?。” “我以为，现在我们虽然算不上一家人，但至少也?应该要?比起单纯的邻居更?亲近一些?？”却见铃木苍真?轻挑着眉梢反问?了一句，在见到江户川先?生微微愣怔的神?情后?，轻笑道，“真?要?论麻烦，你不是也?帮我搞定了中也?上学的事?吗？” “......是啊，倒是我有些?太客气过头了。” 江户川先?生不禁有些?失笑，感慨道，“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要?是乱步真?有你这么个亲哥哥该多好，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平时当着面叫你哥，私下里就却更?喜欢直呼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 “是吗？”铃木苍真轻笑着附和摇了摇头，对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并不十分在意，“谁知道呢。” 在送别江户川先?生后?，铃木苍真折返进到崭新的江户川宅中，想要?看看江户川夫人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至于中原中也?，一早便?和乱步一起躲进两人共同的房间中，兴致勃勃地装扮起来。 “苍真?，你不是要带两个孩子去中华街吗？”见到铃木苍真?的出现，原本正在厨房中整理橱柜，将各炊具碗筷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江户川夫人微微睁了双眼，有些?疑惑道，“不早点出发真?的可以吗？” “不是节假日的话，中华街的人流量应该不会很大，我就想着中午再过去，也?好顺便?在那边解决午饭。”铃木苍真解释道，“所以现在这段空闲的时间，就想过来看看你这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更?何况......”铃木苍真?笑着抬手朝上指了指，打趣道，“中也?和乱步这会儿估计也?正在兴头上，总不好突然就打断他们‘做家务’的热情。” “这倒也?是，难得乱步肯主动整理房间。”江户川夫人噗嗤一乐，笑着应下，不再拒绝铃木苍真?的好意，看了眼周围，示意道，“其实我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就是把这些?马上要?用到的厨房用具归类安置好就行?。” “两个人一起弄会更?快一些?。”铃木苍真?点点头，上前一步，在江户川夫人的指导安排下，撸起袖管着手开始帮忙。 从全家人的碗筷，再到新买的锅碗瓢盆，两个人一齐动手配合着整理起来，确实事?倍功半，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本就崭新的厨房，再度焕然一新。 “两个人果?然会更?快一些?，我原本以为会忙到下午呢。”江户川夫人长舒了一口气，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对铃木苍真?提醒道，“好了，我这边的杂事?既然已经忙完，你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吧，别耽误了午饭时间。” “你也?还没有来得及吃午饭吧，不和我们一起吗？”铃木苍真?邀请道，“正好一起去逛逛中华街。” “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比起陪两个小孩逛街，我倒是更?愿意在难得的清闲时间泡杯茶，看一看之前没有看完的书。”江户川夫人弯着眉眼轻笑道，“至于午饭，就更?不需要?操心我了，我已经事?先?订好了一人份的特级寿司，应该就快到了。” 说着，江户川夫人在耳畔边上比了个接听电话的动作，颇为狡黠地冲着铃木苍真?眨了下眼睛。 见到少有展露出如此?诙谐一面的江户川夫人，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失笑，配合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看来我得快点儿把中也?和乱步领出门才行?。” 只是在出门前，铃木苍真?特地动用力量，在江户川宅外围留下了一道薄薄的透明罩壳——这是他来横滨之前就做好的打算。 虽然这层鸡蛋似的薄壳经过测试，至多只能承受住子弹一类的轻度攻击，但胜在节能，并不需要?铃木苍真?输入多少力量就能维持近乎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且通过0852的认证，这层薄壳对江户川一家以及中原中也?的通行?毫无阻碍。 而在罩壳受到攻击或是破碎的一瞬间，无论距离几何，他都能够在同一时间感应到，并利用瞬间移动券，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这个方法?算是他现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万无一失的法?子。 ———— 横滨中华街距离江户川宅所在的居民区并不远，大约只需要?一小时不到的电车路程即可抵达。 “去倒是挺方便?的，不过我们就这样直接过去好吗？” 或许是常年照顾人，实在难以改掉操心的毛病，路上铃木苍真?就有些?忍不住担忧道，“是不是应该事?先?准备一下，至少打印一份简单的游览册子？” ［若是您需要?，我可以直接为您开启实时导览。］0852适时说道，［除去基础的指引方向，标明店铺特色之外，也?会搜集一定的顾客评价供您参考。］ 一旁正和中原中也?讨论接下来要?吃什么东西的江户川乱步闻言，歪着脑袋不解道，“有这个必要?吗，反正都是随便?逛逛，去哪家不一样，到时候看心情随便?挑一家不是也?挺惊喜的？” “是呀哥哥，不用想这么多啦，你要?是担心味道，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找一家人多热闹的饭店解决午饭嘛。”中原中也?点点头，附和着认真?地宽慰道，“出来玩就要?好好放松！” “我只是想，拿着导览册子更?方便?你们去想去的地方，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蹿，浪费体力。”反过来被两个小孩‘教育’一顿的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失笑，点了点两人的额头，无奈道，“你们两个倒是人小鬼大，还说教起我来了，可别忘了最?后?是谁付钱。” 同时也?在心中谢绝了0852的好意。 离开电车站后?，三人步行?数百米，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远远就一眼瞧见了题写着‘中华街’三个大字，色彩繁复、雕梁画栋的牌坊。 ——这是横滨中华街最?显著的标志。 第80章 中华咖喱 “所以说，你到底选好没有啦，乱步哥。” 只见中原中也双手?抱胸，脚尖看上?去颇为不耐地点给?没完，但好在眼角眉梢间所透露出的?情绪，仍旧是江户川乱步一惯熟悉的?好脾气?——也正是因此，这会儿?江户川乱步才会有恃无恐地挑三拣四个没完。 只是中原中也嘴上?不肯饶人，不住地催促道，“你要?再拖拖拉拉地纠结个没完，我?跟哥哥就真的?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第101章 “有什么关系嘛。”对自己的?选择困难症开脱得有理有据的?江户川乱步，一把揽过中原中也的?肩膀，挑眉反问道，“苍真都说了让我?随便选，难得来我?们三个一起逛中华街，还是头?一次，理所当然要?选择味道最好、最有特色的?一家店，对吧？” 问完中也还不算，又扭过头?去看苍真，同样问道，“对吧对吧，苍真哥？”说完，疯狂眨眼暗示。 铃木苍真眉梢微挑，比起待会儿?吃什么，他这会儿?倒是对江户川乱步口中对他灵活变换的?称呼更感兴趣，虽然他本人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并不十分在意，但小孩这副见他知道了干脆就不装了的?模样，令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原本铃木苍真以为，江户川乱步因为生性单纯，加之江户川夫妇对他爱护有加的?关系，或多或少?养成了他没有眼力见的?直脾气?和收不住的?大嘴巴，可是现?在看来，他的?聪明劲儿?不是不能用在这些‘人情世故’上?，只是看他本人乐不乐意罢了。 “所以你准备选哪一家，想好了吗？”铃木苍真向四周扫了一眼，好心?提醒道，“要?是再不定好目标，待会儿?可能就吃不上?了哦。” 虽然和他想的?一样，因为并非节假日的?缘故，中华街的?人流量并不算十分大，但因为这会儿?正是正午午餐时间，相比起他们刚到那会儿?，眼下各个店铺、尤其是贩售吃食的?店面，往来顾客量明显增加了不少?，已经?隐隐有了激增排队的?架势。 “啊啊，怎么人突然就变得多起来了，可恶！” 闻言，江户川乱步仿佛后知后觉一般，立时激动得跳脚起来狠狠踩跺了两下，只见他紧抿着双唇，一双绿眼睛飞快将周围一圈所有能见到的?店铺全部扫了个遍，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抬手?指向了其中一家。 “我?们就去那一家吧！”江户川乱步自信满满道，“我?看过了，他们家的?味道一定很好！” 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顺着江户川乱步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家装缮简朴、唯有厚重的?招牌似乎能为江户川乱步的?自信提供几分底气?的?店铺，就这样轻飘飘地映入二人眼中。 “‘中华......兆德’，这是家什么店？”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有些不太相信江户川乱步的?选择，嘀咕道，“也看不出来主要?卖的?是什么，虽然好像人很多很热闹的?样子......” “旁边的?招牌上?似乎写着什么炒饭，或许是他们家的?特色也说不定。”铃木苍真倒是对吃什么不是很有所谓，总归不是到难吃到难以入口的?地步，他都不挑，冲两小只笑道，“既然乱步已经?选好了，那我?们就先过去看看。” “嘛，尽管相信我?好啦。” 像是担心?两人不相信，就着前?往店面的?这一小段路程中，江户川乱步又频频看朝店内了好几眼，张开就对两人道，“你们看外面排队的?那些人，几乎全是回?头?客，而且还不止一次，唔......我?看看，还有千里迢迢从隔壁市区赶过来的?。” “好了，我?们知道了，你少?说两句。”眼见江户川乱步毫无遮拦的?话语渐渐吸引了店中不少?客人的?目光，生怕小孩说出更多不该说的?内容的?铃木苍真，连忙手?动闭麦，把人的?一张小嘴给?捂严实，无奈道，“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吃午饭吧。” 倒是中原中也，在听完江户川乱步的?‘解释’后，小脸上?立时浮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并认真地点了点头?，配合着自言自语道，“既然有这么多回?头?客，那味道应该不会差。” 显然是早就已经?对江户川乱步的?‘口无遮拦’见惯不怪，乃至习以为常。 “我?说你们两个，将来干脆一起出道去做漫才组合算了。”见状，铃木苍真没忍住轻敲了一下两人的?脑袋，既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一唱一和的?，配合得这么默契。” 被青年‘教训’了一番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彼此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皆从对方仿若月牙般弯起的眉眼中，瞧见了‘得逞’的?笑意。 ‘中华兆德’这家店的店面并不算大，加上?店中半公开的?操作台，至多也不过小几十来坪，但在肉眼可见的每个位置上?，近乎都坐满了人，店中人声鼎沸，足见其受追捧的?程度。 菜肴的?香气?与热锅翻炒的?烟火气?混合在一起，更是不由分说地将刚刚踏入店中的三人扑了一脸。 “呜哇，好香又好呛！”江户川乱步惊呼，一面抬起小手在鼻尖前扑扑地扇了几下，一面道，“里面的?人比我?预想中还要?多诶。” “哥哥你看，有人在吃水饺。”中原中也眼尖地瞧见了除了炒饭之外的?其他食物，清楚地记得自家哥哥不喜欢太过油腻的?食物的?他，当即冲青年开心?地提议道，“你也可以吃那个，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欢迎光临，三位客人。”还不待铃木苍真回?话，好不容易抽出几分空闲的?服务生上?前?招呼道，“实在抱歉，因为这会儿?是用餐高峰期的?关系，实在腾挪不出多的?位置，可能得麻烦你们和其他客人拼一下桌了，会介意吗？” “没关系，有位置就好。”铃木苍真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一旁的?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也跟着点点头?。 服务生连忙感激应下，抬手?侧过身，引领着三人来到了临近角落的?一张四人位的?餐桌前?。 如服务生所说，那里正坐在一人。 “先生，非常抱歉，”服务生向那人微微躬身，再一次询问道，“这三位客人可能会需要?和您拼一下桌，会介意吗？” 对方有着一头?暗红色的?短发，明明外表是一副青涩的?少?年模样，周身却似乎无意间显露出一派老成的?稳重气?质，面对服务生的?问询，只见他毫无波澜地微微颔首说道，“可以，只是我?点的?中华咖喱麻烦请做快一些。”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后厨帮您问一下。”服务生欣喜应下，又转过身对铃木苍真三人招呼道，“好了，几位客人请坐，这是我?们的?菜单，可以先看看想吃些什么。” “你们这儿?不是中华料理店吗，还有卖咖喱饭？”全程听完红发少?年与服务生的?对话，铃木苍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所谓的?中华风味餐馆，在主食上?，售卖的?大多不应该是炒饭或者?盖浇饭？ 还是说，这家店将咖喱饭当做当做特色盖浇饭来做，算是融合本地口味？ “我?们家的?大厨很喜欢创新菜式，尤其喜欢将一些日本的?特色融入华国的?风味，中华咖喱饭就是其中之一。”见铃木苍真感兴趣，服务生颇为自豪地介绍道，“我?们大厨在制作普通咖喱的?基础上?，加入了不少?出产自华国川蜀地区的?香料与食材，更加凸显华国特色。” “只是，辛辣程度相比起普通咖喱也会高出不少?。”末尾，服务生不忘提醒道，“所以，如果客人并不擅长吃辣的?话，我?们不是很推荐您将它选做今日份的?主食。” “真的?很辣吗？”原本没有多少?兴趣的?中原中也，在听完服务生的?话后，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关系，眼中不由得泛起一抹好奇，看上?去竟像是有些跃跃欲试起来，“那有没有小份儿?的?，我?——” “中也，如果你不想在苍真哥面前?被辣到掉眼泪流鼻涕丢脸，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哦。”还不待中原中也把话说完，就被坐在他身旁的?江户川乱步抢先一步打断。 只见他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贴着墙坐在角落中的?红发少?年，凑近中原中也的?耳朵，嘀咕着小声提醒道，“红头?发的?那家伙特别?嗜辣，也是这家店的?回?头?客，为的?就是这儿?的?中华咖喱饭，你比不了的?。” 说到最后，江户川乱步的?小脸上?显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不愿完全说出口。 并没有发觉江户川乱步这点纠结小心?思的?中原中也，随着对方在耳畔的?话音落下，钴蓝色的?眼中微微转动，小小地偷瞄了一眼红发少?年所在的?方向。 只是红发少?年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那副平静到有些淡漠的?神情中，也难以分辨对方是否有听到他和江户川乱步说的?这些悄悄话。 “中也年纪还小，平时也不怎么吃辣，要?不换个别?的?？”铃木苍真想了想，建议道，“不过你要?是坚持想要?尝试一下，我?们可以一起点一份分着吃，然后再要?瓶冰牛乳以防万一，你觉得怎么样？” “哥哥不是也不能吃辣吗，不用特意将就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中原中也皱了皱眉，瘪嘴道，“哥哥就吃我?们刚才说的?水饺，我?可以和哥哥一样。”说着，像是担心?铃木苍真拒绝，连忙对边上?站着的?服务生道，“麻烦一下，我?们要?两份水饺。” 第102章 “那我?要?一份儿?你们这儿?的?菠萝炒饭。”一旁的?江户川乱步紧接着中原中也的?话附和道，“看起来甜甜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服务生笑着应下。 不多时，服务生端着一份仿若热气?腾腾的?咖喱再度折返到了四人面前?，并对红发少?年笑道，“客人，您的?超大份中华咖喱饭，请慢用。” 说罢，将咖喱饭双手?奉上?。 霎时间，辛辣刺鼻的?咖喱香味，混合着无形的?磅礴热浪，不由分说地在四人间迅速弥漫开来。 铃木苍真这位成年人倒还好说，尚且能够忍受，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可就遭了殃，两双大眼睛瞬间湿润起来，仿佛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是什么咖喱饭，而是一座喷射着辣酱的?活火山。 偏偏就这样一份在他俩眼中的?危险物品，红发少?年却能面不改色地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速度之快，神情之自然，仿佛这份咖喱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不痛不痒。 更别?提红发少?年吃着吃着微微眯起双眼，面色红润，尽管眼角眉梢的?情绪仍旧没有太多变化，但显然是一副享受模样。 这给?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带去的?震撼，不亚于当初镇上?，在冰天雪地的?冬日里成群结队去冬泳的?老爷爷们——以肉/身挑战人类极限。 实在是太、太强了！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想到。 第81章 红发少年 在铃木苍真与两小只或惊叹或敬佩的?目光中，红发少年一勺紧接着一勺地将红彤彤的?咖喱送入嘴中。 待到他们点好的?东西端上桌时，对方已?经将面前那?盘据说是超大份的?中华咖喱饭，肉眼可?见地消灭了大半。 “哇......真的?一点都不?会觉得辣吗？”全程目睹下来的?中原中也，没忍住同江户川乱步咬耳朵小声?嘀咕道，“我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受不?了，这么红的?咖喱，就像是用浓缩辣酱做的?。” 江户川乱步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默默将自己的?那?份炒饭拿远了些，撇嘴吐槽道，“我已?经开始担心我的?菠萝炒饭会被?辣串味了。” 江户川乱步的?这份担心并非无中生有。 原本在经过?炒制加热之后，应当很?容易闻到的?菠萝香味，眼下几乎全被?浓重刺鼻的?咖喱味道掩盖，以至于江户川乱步不?由得生出一丝错觉，仿佛他点单的?并非是什么菠萝炒饭，而是与红发少年同一份的?中华咖喱饭。 说实话，江户川乱步一开始还对红发少年的?身份有那?么一丝丝探究的?兴趣——实在是对方的?年纪和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嗯......应该说是气场？与他的?真实身份有些过?于格格不?入，江户川乱步难免生出些好奇心来。 他在小镇上生活十余年，从?未见过?有如此‘矛盾’的?人，新鲜的?很?，江户川乱步想到，并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中感慨：横滨真不?愧是大城市。 即便?早在新年之前，江户川乱步就已?经和父母来过?一趟横滨，但彼时也不?过?只是坐在车中走马观花，去过?的?地方也仅仅是固定几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远不?及现在这样，亲自踏上横滨的?街道看得仔细。 可?所有这些对于红发少年的?新奇感和探索欲，全都在江户川乱步瞧见眼前这份过?于震撼的?中华咖喱后，立马消退得个一干二净。 “感觉再继续想他的?事，我的?脑袋都会被?这些辣死人的?咖喱一整个糊住。”江户川乱步心有余悸地小声?嘀咕着中原中也听不?明白的?话语，将一大勺满载着粒粒分明的?饭粒与金黄灿烂的?菠萝肉丁的?炒饭，送入嘴中。 他一面咀嚼一面含糊着道，“我才不?要那?样......唔！这个炒饭的?味道好好，酸酸甜甜的?，我能一口气吃个不?停！” “那?你可?得小心别噎着。”闻言，铃木苍真轻笑着打趣了一句，并询问道，“要不?要来一个他们家的?水饺尝尝？” 和两个小孩因为新奇的?关系，将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份过?于醒目的?中华咖喱上不?同，虽然铃木苍真同样惊讶于红发少年的?‘重口’程度，但那?毕竟只是个人口味选择不?同而已?。 归根结底，他们于彼此而言都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不?过?是暂时拼桌凑在一起罢了。 “唔......也不?是不?行哦。”好像只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的?江户川乱步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虽然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甜甜的?东西，但苍真哥碗里的?水饺看起来也很?香。” 说完吗，就见黑发男孩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 “那?我也分给你一个好了。”中原中也见状，积极响应自家哥哥的?步伐，有样学?样地从?自己碗中挑了一个最为饱满的?水饺，小心翼翼地顺着瓷碗的?边沿，推送进江户川乱步的?碗中，做完后，弯着眉眼开心道，“这样你就能吃两个水饺啦。” 江户川乱步扬着灿烂的?笑脸，开开心心地收下了来自一大一小分享的?水饺，并十分大方地礼尚往来道，“那?苍真和中也想要尝尝我的?菠萝炒饭吗，味道真的?很?好！” 不?过?很?快，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噘嘴为难道，“不?过?炒饭好像没有水饺那?么好分，而且分到你们的?碗里，会被?饺子汤泡湿，那?就不?是炒饭，变成茶泡饭了。” “也不?用非要分，乱步你自己吃就好。”被?江户川乱步时不?时在一些小地方的?较真逗乐，铃木苍真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要是真有心，可?以待会儿买些点心送给中也。” 毕竟大老远跑来中华街一趟，当然不?可?能只是简单吃顿午饭就回去。 “那?我——” “抱歉，请稍微让一让。”还不?待江户川乱步把话说完，一道陌生而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嗓音，突然在几人间响起，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是红发少年。 他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所有的?咖喱，盘中干净得几乎连一粒饭粒都没有剩下，有的?只是咖喱酱汁残余的?些微痕迹，以及安安静静搭在一旁，同样干净的?瓷勺子。 “吃这么快？”或许是着实有些超出想象，铃木苍真一时间没能忍住，将心中的?想法下意识脱口而出。 然而，令铃木苍真没有想到的?是，红发少年并没有如他预想中那样觉得莫名其妙，乃至是不?快，对方仅仅只是微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思绪须臾后，颔首道，“谢谢，因为很?好吃。” 铃木苍真愣怔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红发少年这是在回答他方才的?诧异。 “不?是，我......”本就因为没能及时管住嘴，心里生出几许懊恼情?绪的?铃木苍真，这会儿不由觉得愈发尴尬。 他下意识想要辩解什么，但在对上红发少年那?双仿若静谧湖水一样的?灰蓝色眼睛后，刚到喉咙的?话就像是被?硬生生卡住了一般，好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得重新紧抿着闭上，默默为对方让路。 红发少年似乎并不?介意、又或是根本不?在意，铃木苍真这一连串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奇妙的?举止，在青年让出路后，他也仅仅只是同对方微微点头示意，随即便?迈步离开，只给餐桌上尚未吃完午饭的?三?人，留下一抹稍显清瘦的?背影。 “奇怪的?家伙......”望着红发少年逐渐消失在人潮中的?背影，中原中也眨了眨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虽然没有发觉铃木苍真方才的?尴尬情?绪，却?也能依靠直觉看出，红发少年略微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反应。 “中也，再不?抓紧把水饺吃完，饺子皮可?是会泡胀破掉的?。”重新坐回位置上的?铃木苍真没有接过?中原中也的?话茬，而是提醒了一句，算是另起话头。 他并不?喜欢背后议论他人，更何况是萍水相逢、以后大概率再也不?会相见的?人。只是，铃木苍真虽有心揭过?这段并不?算起眼的?小小意外，江户川乱步却?似乎并不?乐意到此为止。 在确认红发少年是真的?走远之后，他仿佛终于憋不?住一般，双手?扶在嘴边作出一副小喇叭模样，瞪大一双眼睛，神神秘秘地冲一大一小低语道，“我跟你们说哦，刚才那?个家伙，是职业杀手?！” 铃木苍真吃水饺的?动作一顿，琥珀色的?双眼微微睁大。 “职业杀手?？”一旁的?中原中也在听完江户川乱步的?小声?‘爆料’后，登时同对方一样睁大了双眼，捂着嘴不?可?置信道，“诶，他吗？不?应该是像动画里那?样，戴着墨镜、蒙着面罩，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腰上再别上几把手?/枪和小刀吗？” 第103章 “笨蛋中也，你都说了那?是动画了，肯定会不?一样啊。”江户川乱步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中原中也一眼，解释道，“肯定是要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才会穿成那?副样子嘛，现在是大白天，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当然需要做一些伪装。” 江户川乱步说得头头是道，配合他煞有介事的?神情?，倒还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将他的?这番话拆开细究起来就会发现，他对职业杀手?的?刻板印象，并不?比中原中也少。 “原来是伪装啊。”中原中也倒是对此深信不?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居然、嗯......在做那?种工作。” 中原中也恰到好处的?反应太过?令江户川乱步受用，他当即顺杆子往上爬，塞了嘴菠萝炒饭，颇为自得道，“哼哼，所以你要向我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所以......乱步是怎么发现的?？”打断两小只的?对话，铃木苍真忽然问道。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吗。”江户川乱步一双绿眼睛亮得好似日?光下透着火彩的?祖母绿宝石，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铃木苍真，兴奋道，“刚才苍真哥之所以会‘拦住’他，也一定早就发现了，是想要试探他一下吧。” 这边江户川乱步话音刚落，另一边中原中也看向青年的?视线当中，立时染上了十足的?惊叹与折服，那?双眼睛里所迸发出的?光彩，比起江户川乱步只多不?少。 铃木苍真：“……” 铃木苍真……铃木初真决定暂时略过?这部分——涉及到江户川乱步的?‘教育问题’，有江户川夫妇在，并非是他一个人能完全做主，他轻笑着再一次询问道，“那?可?以拜托乱步为中也详细解释一下吗？” 说完，抬手?指了一下满眼期待的?橘发男孩。 “嘛，既然是中也的?话......咳咳，那?就没办法了。”只见江户川乱步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小下巴微微抬起，竖起手?指对中原中也道，“首先，最基本也是最明显的?，他手?上有和爸爸一样的?枪茧，而且至少已?经有五年以上了哦！” 单嘴上说不?算，江户川乱步还伸出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接着道，“其次，他的?袖口上不?小心沾上了一滴血，但他身上并没有哪怕一道小伤口。” “就算是有我没看见的?地方，那?个位置和血滴落的?痕迹，也不?可?能是他自己身上的?伤口造成的?......最后，哼哼，我的?感觉是不?会出错的?，我可?以保证，他百分百是个职业杀手?！” 随着江户川乱步的?话音落下，中原中也的?钦佩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并非是他不?想细问，而是江户川乱步这套说辞在他听来，和那?些只写了一个开头，中间过?程全部略过?，直标出结果?的?参考答案一样，没什么区别，他根本无从?问起。 “乱步哥好厉害，一下子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中原中也自然是相当捧场地拍了拍手?，虽然没听懂多少，但不?妨碍他嘴上夸个没完，“就好像电影里的?名侦探一样！” “这算哪门子的?名侦探，只要是个大人都能够轻轻松松地一眼看穿好吗。”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对中原中也的?称赞并不?买账，戳着尚未吃完的?菠萝饭，有些泄气地嘟囔道，“要是妈妈在，肯定第?一眼就能发现。” “可?是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啊，乱步哥只比哥哥他们‘慢’了一点点而已?......” 思索着该如何宽慰江户川乱步的?中原中也，并没有发觉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铃木苍真莫名僵硬了一瞬的?躯体，以及心虚到有些飘忽不?定到的?眼神，他想了想，双手?一合，补充说道，“那?就......少年名侦探？” “反正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人里，肯定不?会有比乱步哥的?头脑更厉害的?啦。”中原中也自信满满道，小脸上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少年......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脑子一瞬间被?中原中也的?话打通了关窍，青翠的?双眼重新绽放出璀璨光彩，只是口头上，他却?不?肯干脆承认，故作将就道，“唔，也就......嗯，勉勉强强吧。” 或许是平日?里玩了太多角色扮演的?游戏，中原中也这会儿明显来了兴致，在见到江户川乱步赞同他的?说法后，更是连忙高举起小手?，自告奋勇道，“那?、那?我想要做乱步哥的?侦探助手?了！” “嘛，看在你平时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显然，江户川乱步也被?中原中也带动着迅速进入了状态，略略颔首，矜持地同意了橘发男孩的?主动请缨。 看得出，两小只已?经完全将红发少年职业杀手?的?身份抛却?脑后。 眼下的?他俩甚至顾不?上吃饭，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在一起，讨论得愈发热烈，满心满眼想要在横滨出道成为一对少年侦探组合，扫黑除恶，扬名立万。 而在一旁见证了全程的?铃木苍真，虽不?说已?经完全习惯，但对眼前发生的?这场小小‘闹剧’，也多多少少有些在意料之中，失笑地摇了摇头，干脆也同两个男孩一样，将方才的?红发少年丢在角落中，不?再去想。 总归横滨这么大，两人再撞见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即便?对方真如江户川乱步所推断的?那?样，的?的?确确是一位职业杀手?，只要目标不?是与他有关联的?人，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可?惜，事与愿违。 四月二十六日?，将中原中也送进横滨小学?的?当天，前后忙碌了近乎一整个早上之后的?铃木苍真，在临近正午的?回家途中，经过?商业街时，无意间一瞥，再一次见到了那?抹有些熟悉的?暗红色。 铃木苍真一愣。 只见红发少年穿着与初见时相似的?衣衫，挺着清瘦如松柏一般的?身形，静静地站在街边橱窗前，而被?他默默盯看着的?对象，似乎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咖喱店。 第82章 特殊请求 铃木苍真对红发少年或许是职业杀手?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多?少具体?的概念。 因为?从未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了解过，加之受相?关题材二创作品的影响，铃木苍真对所谓的‘杀手?’这一职业群体?，仍停留在‘眼神凶恶、一身漆黑、行?踪不定’等刻板印象上。 而红发少年与他认知中?的杀手?，单从表面上看，不说?毫无干系，简直相?去甚远。 但彼时红发少年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疏远淡漠感，也的确不像是同龄人之中?所能拥有的，非要说?的话，倒是很像铃木苍真记忆中?的黑泽阵。 ——尽管因为?拜托了0852的关系，他对黑泽阵的记忆已经淡却，甚至在不自觉地隐约回忆起一些片段时，心中?都难以泛起一丝波澜，但残余的感觉却在向他无声诉说?着?，两人在某些特质上的相?仿。 这也是江户川乱步在笃定地向他说?出红发少年的隐藏身份后，他之所以一时陷入失神当中?的原因之一。 铃木苍真还记得，在第?一次进入休息站中?时，0852曾对他说?过，若是没有他的插足，黑泽阵原本既定的人生路线，将会比他如今所看到的一切糟糕千百倍，更加令他难以接受。 当时他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情?绪起伏过大，难以消化?0852话中?的深意?，后面更是马不停蹄地进入到系统的体?术训练当中?，根本无暇思索这些，现在再度回想?起来，铃木苍真心底，不免生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猜测。 或许......他只是说?或许，眼前的红发少年，会不会......就是黑泽阵的另一种可能。 若是今天铃木苍真没有再一次遇见红发少年，他就算能够将黑泽阵与之产生些许联系，但因为?对黑泽阵记忆的淡化?，加之与红发少年仅有一面之缘，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点?微不足道的猜想?，终究只会埋藏在心底角落中?，被灰尘掩盖，归于虚无。 可偏偏两人的缘分似乎并不简单止于中?华街。 这样一来，无论是红发少年职业杀手?的身份，又或是对方与黑泽阵的那?一丝相?似性，都让铃木苍真再也无法轻易将其放之任之。 [他并非任务目标。]或许是察觉到了铃木苍真的心思，0852适时提醒道，[与之产生非必要的联系，或将对任务进度造成难以判断的影响。] 话虽如此，0852的电子音中?，依旧没有哪怕一丝强制铃木苍真做出选择的意?思，它的这番说?辞，也不过只是作为?青年的指引系统，基于自身数据分析，适时给予对方的建言而已。 正如它最初所承诺的那?样：不会干涉铃木苍真做出任何选择。 第104章 “如果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就对我说?这些，我大概还能听得进去。”铃木苍真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垂下眼眸叹息似地打趣道，“可惜，这会儿已经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沉默半晌后，0852一如既往地回应道，[如您所愿。] 在与0852相?处的这些年中?所生出默契，足以令铃木苍真知晓对方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你的选择，我都将给予全部的尊重与支持。 “谢谢你，0852。”铃木苍真垂下眼眸低声对0852说?道，为?所有的一切。 “说?起来，那?小子是不是已经盯了那?家咖喱店很久了？” 说?做就做，在关于红发少年的事情?上初步同0852达成共识后，原本只是与之偶遇的铃木苍真，这会儿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身上，不由得猜测道，“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和咖喱有关系......难不成他是很喜欢咖喱？” 0852没有回答，秉持它一惯的准则，将时间留给铃木苍真独自思考。 尽管这会儿铃木苍真对红发少年的好奇心已经几近顶点?，但他并不打算贸然上前，打草惊蛇——当初与黑泽阵的第?一次相?遇，是他即便选择将记忆淡去，也无法彻底抹消的前车之鉴。 纵使如今的他，已经有0852赠予的特殊能力[盾]的护身，但‘心理阴影’这种事，并非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简单消解的。 然而，正当铃木苍真斟酌着?，是该如同普通陌路人一般装作视而不见，自然而然地从红发少年身边经过，之后再做打算，还是顺应这次偶遇的机会，上前简单地同对方打个小小的招呼时，原本一直认真看着?橱窗内部的红发少年，倏然转过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铃木苍真一怔，既是被红发少年突如其来的调转视线略微吓到，也是惊讶于对方的敏锐程度。 要知道，两人相?距近十米，还是处在人声鼎沸的商业街上，来往路人只多?不少，再加上他担心被红发少年发现，观察时更是小心翼翼，乃至目光都不敢过分长时间停留在对方身上。 只是没有想?到，纵使已经谨慎到这种程度，铃木苍真还是这样轻易的就被红发少年察觉了动静。 从某种角度上，这倒是更进一步坐实了红发少年职业杀手?的身份，也让铃木苍真又多?了几分真切的实感——这种程度的敏锐，实在不像是普通训练就能够达到的。 念及此，铃木苍真试探着礼貌性地回笑了一下，同红发少年颔首示意?，在见到对方微微偏过脑袋，波澜不惊的眉眼中似流露出几许不解后，他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抬脚迈向红发少年。 尽管此前铃木苍真希望能够更加谨慎地接近红发少年，但眼下既然已经被发现，再如何想?要躲藏下去，也都失去了意?义。 同时，铃木苍真也并不担心红发少年会贸然动手?，先不说?两人身处在大庭广众之下，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选在这里发难；再者，他有0852赋予的[盾]傍身，尽管有所限制，但仅仅只用对付一人的话，他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更何况，红发少年此刻的眼角眉梢中?所表露出的神情?，并没有哪怕丝毫的杀意?。 “你好，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在距离红发少年约摸一米半左右的位置停下，就如同寻常偶遇的点?头之交，铃木苍真轻笑?着?打招呼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中?华街的一家饭店里拼过桌。” “我记得。”红发少年回应着?点?点?头，看上去对青年的主?动搭讪并不在意?，只语气淡淡地反问道，“你刚才一直在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一阵短暂的静默。 “也没什么，只是想?随便找家饭店稍微把午饭解决一下，见你一直盯着?这家店，就有些好奇。”铃木苍真眨了下眼睛，从容接过红发少年的话茬，看向旁侧伫立的店面以及门口的招牌，抚着?下巴问道，“嗯，这家......咖喱店的味道很好？” 或许是提及自己喜欢的食物，红发少年的神色较之方才生动了一些，尽管仍旧是没有什么起伏波动，却能从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瞧见一丝明?显的光亮，只见他认真道，“我觉得很好。” 倒是稍稍显露出了几分他这个年纪真正该有的模样。 “是吗？我看看，咖喱乌冬面、咖喱牛腩饭、咖喱鸡排......唔，种类很多?嘛。”铃木苍真沉吟须臾后，轻笑?了一声，再度看向红发少年，仿若只是随口不经意?间一般，询问道，“看你的样子，应该光临过这家店不少次，可以问问有什么推荐吗？” “菜单上会有店长推荐。”红发少年眨了眨眼，像是并不理解铃木苍真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只如实回答道，“我的口味或许不适合你。” 回忆起当初那?份好似活火山一样的热辣咖喱，铃木苍真一时间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红发少年说?得对——要是真吃了辣到那?种程度的咖喱，只怕他明?天就得去医院预约肛肠科。 “说?的也是。”原本想?要通过咖喱的口味推荐，与少年稍稍拉近些关系的铃木苍真，只得暂时放弃这个念头，他指向一旁的店面，转而邀请道，“那?要一起进去吗？这会中?午人多?，咱俩可以像之前一样凑个桌。” “谢谢，不过我暂时不用。”只见红发少年摇了摇头，拒绝了铃木苍真的邀请。 虽然这多?少在铃木苍真的意?料之中?，但对方的所用的理由让他忍不住追问道，“不用的意?思是......你这会儿还不饿？” 铃木苍真没有问出口的是，如果红发少年真的不饿，那?为?什么还会在站在外面看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只是单纯眼馋吧？ “因为?最近没什么工作，存款不足，钱得稍微省着?一些花。”不想?红发少年认真解释道，“而且，这周已经吃过三次咖喱，足够了。” “工作？可是你看上去不像是已经成年的样子。”铃木苍真假作一副惊讶模样，并借机上下打量了红发少年一番，微微蹙眉，神色中?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而不会过分逾越的关切，“我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还在上学？” “的确。”红发少年赞同地点?了点?头，并未反驳铃木苍真的话，只说?道，“但我不一样。” 具体?是哪些方面不一样，尽管红发少年没有明?说?，但铃木苍真心中?也早已经知晓。 不过，无论是出于不想?让红发少年生出警觉，还是出于基本的礼貌，他并没有选择刨根问底，而是转移话题道，“三次？我记得今天也不过才周四?而已。” 铃木苍真笑?了笑?，打趣道，“这不就相?当于一天一顿？” “嗯。”红发少年大方承认，点?头道，“因为?很好吃。” “你真的很喜欢咖喱啊。”铃木苍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想?了想?，建议道，“既然你说?自己暂时没有工作，那?......能不能帮我做一份兼职吗？类似小时工。”说?着?，他停顿了须臾，笑?着?补充道，“就用中?午的咖喱当作工资，可以吗？” 红发少年微微偏着?头，一双灰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铃木苍真，沉默半晌后，确定青年这番话并非玩笑?，才询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是这样，我下午要去接家里的小孩......啊，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橘色头发，大约这么高。”铃木苍真大致比划了一下，“因为?他今天是第?一次上学，所以放学的时候，或许会在学校里耽搁不少时间，再加上下午我有些事要忙，可能会来不及去买菜。” 铃木苍真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并不算完全的谎话。 “所以，我想?要请你帮忙跑趟腿，具体?的我会列一张清单给你。”铃木苍真停顿了片刻，稍微观察了一下少年的反应，缓缓问道，“可以吗？” 红发少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从他毫无起伏痕迹的眉眼中?，也难以分辨，他究竟是在思索青年的用意?，又或是在纠结别的什么。 好在最终，红发少年还是同意?了铃木苍真的请求，“可以。” “谢谢。”闻言，铃木苍真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轻笑?着?向红发少年伸出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只见红发少年灰蓝色的眸子微微垂下，静静地看着?那?双递到眼前的大手?，须臾后，握了上去，不紧不慢地徐徐说?道，“织田作之助。” 第83章 晚餐邀请 “哥哥，你早上的时候不是说，放学之后?要带我一起去集市买菜吗？”回家的路上，看着与早上赶去学校时别无二致的路线，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道，“这是回家的路哦？” “嗯......出了些小意外。” 铃木苍真想了想，并没有将遇见织田作之助的事全盘托出，只说道，“我已经?拜托别人帮我去买今天晚餐要用到的食材了，等?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会在公寓楼下等?我们。”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转而询问起中原中也，“中也呢，第一天上学，感觉如何？” 第105章 “老师很好?，同学也很友善，唔......感觉还不错？” 中原中也果然被新的话题吸引，顺着铃木苍真的问询，掰着手指细数起今天一整日在校园中的经?历，“课间休息的时候，还和同学一起吃了便?当，他们都夸我的便?当看上去好?香，上面的‘熊猫’也很可爱，就像是在专门?的店铺里买的一样。” 说到末尾时，中原中也的眼角眉梢微微扬起，显而易见地对同学们的称赞由衷感到自豪骄傲，连带着与铃木苍真交握的小手都更用力了一些，扬起笑?脸灿烂道，“哥哥做的便?当果然是最?棒的！” 一份成?功的便?当、尤其是下了功夫的造型便?当，是非常适合在新学期、学生?们彼此间尚不熟悉的时候开启的闲谈话题——既讨巧，也不容易出错，更何况铃木苍真还特意培训过，有心想要做出一份出彩的便?当，对他而言并不算困难。 眼见中原中也喜欢，铃木苍真揉了揉男孩的发顶，询问道，“那我明天再给你做？” “不要。”出乎意料的是，中原中也十分果断地拒绝了铃木苍真的好?意，只见他微微仰起小脑袋看向?青年?，认真说道，“做造型便?当好?麻烦，要哥哥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我不想哥哥这么辛苦，所以只要一次就够了。” 并非只是简单地口头上说说，中原中也是发自内心有如此想法，说实话，若非铃木苍真顾忌着他的年?纪，只肯让他做些打下手的简单活计，中原中也甚至想自己给自己做便?当，好?让青年?能够更轻松些。 说起来，今天听?同学介绍，学校也有给他们开设烹饪课，中原中也默默想到，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的每堂烹饪课，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力求早日学成?简单的菜式，到时候再由他亲手给哥哥做一份便?当。 “只是一份便?当而已，又花不了多少功夫。”虽然欣慰于中原中也的体贴，但?男孩过于乖巧懂事的性格，偶尔也不免让铃木苍真犯了些另一种意义上的头疼，狠狠揉搓了一下中原中也的橘发，无奈道，“你还小，别一天到晚操心这么多。” “才不小。”闻言，中原中也撇过头，鼓着脸颊小声反驳了一句，完全不认同铃木苍真的论点，并试图证明道，“我已经?十岁了。” “这位小朋友，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你的生?日是在这周的周天，今天才只是周四而已。”见男孩闹了别扭，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调侃道，“先不说十岁到底算不算‘不小’的范畴，你现在还不到十岁。” 中原中也一噎，没有料到铃木苍真居然来这一套，但?很显然，这话没错，他根本没法做到真正反驳，只能没好?气地瞪了青年?一眼，瘪嘴道，“哥哥你这是耍赖！” “会熟练耍赖才能算作是真正长大。”铃木苍真哼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强词夺理?道，“所以中也你还差得很远。”说完，轻轻捏了一下男孩尚且残余着几许婴儿肥的脸颊肉。 一大一小就这样互相玩闹着，踩着将近黄昏的晚霞，去往回家的路上，直至看见已然熟悉的五层公寓楼。 只是不同于平常，今天的公寓楼下，多了一抹于两人而言不甚熟悉的陌生?身?影，同样沐浴在昏红的霞光下，原本只是暗红色的发丝，此刻也艳丽明亮得如同燃烧火焰一般。 但?有些许区别的是，铃木苍真对此人的出现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反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至于中原中也，那双因错愕而微微睁大的钴蓝色双眼，早已无声说明了一切。 “等?、等?等?，哥哥，那个人不就是——”中原中也立时激动紧张起来，将方才的玩闹心思抛诸脑后?，他死死抓住铃木苍真的手，下意识压低嗓音惊呼道，“不就是之前乱步哥说的那个职业杀手吗？！”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家楼下？”中原中也的小脑袋几乎是霎时间的功夫头脑风暴起来，疯狂乱转，他咽了下喉咙，蹙眉咬牙道，“不会是想要......” 说话间，中原中也身?上隐隐有红光泛起，连带着周遭的尘土与空气，也仿若陷入扭曲之中。 “中也！”铃木苍真见状，心中一惊，反应过来后?连忙按住人的肩膀，并并半蹲下与之对视，加快语速道，“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你还记得我刚才有提到过，我已经?拜托了其他人去帮忙买晚餐的材料这件事吗？” “啊？”中原中也怔住，原本微微泛起的红光也随之消散殆尽，他有些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看了看面前的铃木苍真，又看了一眼远处楼下的身?影，慢半拍道，“所以......哥哥拜托的人，就是他？” “对，就是他。”眼见男孩不再激动，铃木苍真也跟着放松下来，没好?气了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发顶，颇有些无奈道，“原本想着应该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就只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反而让你误会了......也是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 说到末尾时，铃木苍真的语气里染上了几分歉意。 “原来是这样......”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紧接着小脸上一阵爆红，仿若熟透的苹果一般，红得厉害，他慌忙摇头，“不、不对，跟哥哥没关?系，明明是我反应太过头，反而让哥哥担心。”说着，他抬手握住了青年?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埋着脑袋小声道，“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有警惕心是好?事。”铃木苍真失笑?，反手将男孩的小脸捧起，揉搓面团似地捏了两下，弯着眉眼打趣道，“以后?要是哪天我真的遇见危险，反应慢了一步，说不定还得依靠中也提醒保护我才行。” 听?闻铃木苍真的话，中原中也的双眼微微睁大，连带着呼吸也停滞了一瞬，当即有些迫不及待地保证道，“我、我一定会保护好?哥哥的！” 犹如宣告誓言一般。 铃木苍真担心不语，只是宠溺而亲昵地曲起手指刮蹭了一下男孩挺秀的鼻子。 “不过，哥哥是什么时候拜托他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将中途站这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解决之后?，看着那抹距离越来越近的身?形，中原中也没忍住询问道，“明明我们只见过一面而已，也当时也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说来也是巧合，我是在送你去学校之后?，回家的路上遇见他的。”回忆起与织田作之助第二次相遇时的情形，铃木苍真轻笑?道，“当时他正站在一家咖喱店前，一个人不知?道盯了多久，也不见他进去点单，我就好?奇去问了几句。” “又是咖喱？”中原中也不由得有些意外，追问道，“他是很喜欢咖喱吗，怎么感觉每次遇见他都和咖喱有关?？” “他确实相当喜欢。”铃木苍真点点头，想到与织田作之助的短短几句谈天，感慨道，“据他自己所说，他这周已经?连续三天吃了咖喱，今天之所以会犹豫要不要继续吃第四天份的咖喱，不是因为吃腻了，是因为最?近没有工作，存款不够的关?系。” 中原中也：“......”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对咖喱怎么执着的人，一点都不像是个......杀手。”中原中也吐槽道，心中原本因为江户川乱步的话，对织田作之助生?出的那层薄薄滤镜，在听?完这番话的瞬间，碎了个彻底。 “对了，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愿意帮忙跑腿？”中原中也接着问了一句，只是刚问完就皱了皱眉，短短地瞥了一眼已然近在眼前的织田作之助，小声猜测道，“不会又是因为咖喱吧？” 只见铃木苍真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勾着嘴角，冲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 意思不言而喻。 中原中也再度无语了一瞬——家伙到底算不算职业杀手，是不是有点过于接地气了？ “久等?了，织田君。”铃木苍真上前一步，从?织田作之助手中接过今日份晚餐的材料，弯着眉眼感谢道，“辛苦你在这儿站着等?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一定累了吧？” “不会，我刚到不过十分钟。”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神色间并没有同铃木苍真客套的意思，只是如实回答——与他平日里所做的‘工作’相比，青年?安排的跑腿任务于他而言，与其说是否感到疲累，倒更像是另一种闲情逸致的散步。 说实话，若非相信江户川乱步的判断，铃木苍真实在很难想象，眼前的红发少年?竟然是一位已经?至少有五年?经?验的职业杀手。 对方周身?所携带的那种淡然气场，以及因为欠缺波动起伏而略显笨拙的表情，无一不让眼前的少年?看上去格外乖巧，当然，铃木苍真心中明白，也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 他虽然有心想要如当初的黑泽阵一般，给予织田作之助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可两人的相似性到底只是一星半点。 黑泽阵的双手尚未沾染过人命，而眼前的少年?却并非如此。 第106章 “那也得谢谢你才行。”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也不过短短几瞬的功夫，铃木苍真笑?容不变，客气问道，“要顺便?一起吃个晚饭吗？虽然可能会需要多等?一些时间。” 闻言，原本站在铃木苍真身?旁，一直隐隐警惕着织田作之助的中原中也，不禁有些诧异地看了青年?一眼。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织田作之助，却并未如铃木苍真所预想中的那样，果断拒绝他的邀请，而是在沉默注视他半晌后?，缓缓点头，简短地答应道，“好?，谢谢。” 第84章 坚实后盾 织田作之?助向来很信任自己的直觉。 不?止是因为幼年时严苛的训练经历，培养了他如同野兽般的锐利五感，以及对未知危险的敏锐意识，更有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的一份功劳。 ——他能够预知视野范围内大约五秒左右的未来，这曾数次于险境中救他一命。 所以，织田作之?助能够并不?算困难地察觉出，铃木苍真?是在?刻意地接近他，出于某种他不?知晓的目的。 尽管两?人的第二次相遇，应当的确是无可辩驳的巧合，但在?这之?后，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所有举动，无论是谈及咖喱，又?或是拜托跑腿，在?织田作之?助眼中，无一不?带着‘别有用心’。 纵使青年已然将这份故意收敛得十分隐蔽，彼时的言行举止也仿佛只是顺势而为，让一切看起来发生得再自然不?过，但这并不?能完全骗过织田作之?助的眼睛。 甚至，织田作之?助几乎可以确认，铃木苍真?对他的杀手?身份有一定认知，乃至极有可能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层身份，才会想要接近他。 可即便如此，织田作之?助还是选择了答应铃木苍真?的‘请求’，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弄清楚青年的真?正目的，更是因为，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有哪怕一丝的恶意。 这着实令织田作之?助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在?他短暂不?过十四余年的人生中，早已经见识过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角色，他们接近他，或是出于利益，或是因为怜悯，前者知晓他的杀手?身份，将他视作趁手?的工具，后者对他一无所知，把他当成无依无靠的孤儿。 不?过有时，后者也会转变为前者。 而那些被织田作之?助视作目标的人，对他大多?只有一种情绪：恐惧，并在?临死前，颤抖着将他称作恶魔。 对此，织田作之?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遵循本能想要在?这世?上生存下去，而恰好?，幼年时的经历让他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养活自己，一切仅此而已，对错与否，他并不?知晓，也从未有人就这一点?告知或教?导过他什么。 但铃木苍真?似乎与这些人都不?同，织田作之?助在?心中默默想到。 青年对他既没有所谓的怜悯，在?隐约猜到他的身份之?后，面对他时，眼角眉梢间也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的畏惧，倒不?如说，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像是对他更‘感兴趣’了。 以至于织田作之?助一度怀疑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难以理解——这是织田作之?助对铃木苍真?最?为真?实也最?为明晰的评价。 若换做平常，织田作之?助并不?会对铃木苍真?加以过多?理会，就算青年与他此前遇见过的那些人有再多?不?同、再特殊，两?人身份悬殊也是不?争的事实。 对方仅仅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他却常与鲜血黑暗为伴，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可不?知是咖喱的诱惑太过难以抵抗，又?或是彼时，青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让他想起了曾长久注视过的金色晨曦......总之?，出于连织田作之?助自己都理不?明白的念头，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以一份丰盛的咖喱饭为酬劳，代为跑腿买菜。 说实话，体验还蛮新奇的，织田作之?助默默想到，尤其是在?店家?见他掏出铃木苍真?写的单子，或许是出于客套，笑?着随口夸了一句‘是出门帮忙跑腿吗，真?懂事啊’之?后。 听闻这话时，织田作之?助当即就怔在?原地愣了小半晌，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和‘懂事’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更没有想到，他这双早已染满鲜血的手?，竟然还能做出这样寻常普通的工作活计。 而这一切，都与铃木苍真?脱不?了干系。 难得的，织田作之?助向来如死水一潭般毫无波澜的心底，罕有地生出了一点?微小的好?奇，他想要看看，青年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因此，在?铃木苍真?以晚饭为名向他作出邀请时，织田作之?助并没有过多?犹豫，选择了答应对方。 他看出青年的这番邀请多?半只是出于客气，但他更看穿了一件事——铃木苍真?想要进一步与他产生一些联系。 并不?需要多?么深厚，只要不?会再轻易断掉、仅能通过偶遇的方法联系彼此，而是更加稳定、长久的方式。 ———— 虽然铃木苍真?有些意外于织田作之助会接受他的邀请，共进晚餐，以至于他不?得不?将脑海中原本打算的菜式份量推翻，将两人份改作三人份。 尤其是，其中两?个还是正处在?生长期的青少年，真?实饭量远超过表面年纪。 这一点?，从初见织田作之?助时，少年要了一份几乎是他两倍份量的超大份中华咖喱，即可窥见一二。 看来今天?得稍微辛苦一下了，铃木苍真?在?心中想到，只是比起困扰，他这会儿的心情倒更像是有些意外之?喜。 大概是被0852这个养育系统‘荼毒’得不?轻，原本只是隐约的念头，这会儿倒是变得愈发明晰起来，尤其是在?见到织田作之?助同意到家?中做客后的一瞬间，铃木苍真?清楚地感受到了自胸口处涌出的心绪。 他想要帮助织田作之?助，不?止是局限于力所能及地给予一些钱财上的帮扶，而是更进一步，让少年能够有机会拥有......更加明亮的未来。 或许是铃木苍真?一厢情愿，但织田作之?助才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在?他看来，少年完全可以获得更多?的选择，根本不?用将自己限制禁锢在?‘杀手?’这一个身份上。 他可以是学生，可以是服务工作者，也可以是画家、音乐家或者小说家?，只要少年愿意踏出改变的第一步，未来就能绽放不?一样的可能，而铃木苍真?需要做的，就是驱使对方发自内心、主动而勇敢地踏出这关键的第一步。 就如同当初的黑泽阵。 “来，织田君，这是客人用的拖鞋，你?先换上去客厅休息一下。”心中思索完全，面上却半分不?显，说的就是铃木苍真?，只见他轻笑?着招呼道，“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会儿电视，或者从沙发旁边的小书?架上拿几本书?打发时间。” “打扰了。”织田作之?助稍稍躬身颔首应下，神情坦然自若，倒是未见有多?少初次上门做客的拘谨。 见织田作之?助这边不?需要自己过多?操心，铃木苍真?又?转头看向情绪明显有些不?大对劲的中原中也。 他多?少能猜到中原中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知晓对方这会儿心里估计正疑惑不?解得不?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见面不?过两?次的人这么‘热情’，但他心里流转的那些念头，根本没法对男孩明说，只得在?默默说了声抱歉。 “中也，可以麻烦你?稍微招呼一下织田君吗？”念及此，铃木苍真?俯身揉了揉中原中也的发顶，感受着男孩略微偏硬的发展，看着对方隐隐有些鼓起的脸颊，对其小声说道，“当然，要是觉得不?自在?，你?也可以回自己房间玩，等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我会好?好?看着他的。”中原中也沉默了一小会儿，眼见织田作之?助先一步去了客厅，并确定对方应当听不?见他的声音后，才撇着小嘴对铃木苍真?说道，“要是他敢在?我们家?里乱来，我就把他扔出去！” 说完，抬手?当着铃木苍真?的面，狠狠用力地捏了一下他沙包大的拳头，以示决心。 闻言，铃木苍真?眨了眨眼，看来中原中也对织田作之?助的‘意见’要比他想象中更大一些，竟然少有地在?他面前展露出了‘暴力’的一面。 在?感到一阵新鲜的同时，铃木苍真?也不?觉有些失笑?，总觉得中原中也似乎误会了什么。 “好?，那就拜托中也保护我和我们的家?了。”铃木苍真?剐蹭了一下橘发男孩的小鼻子，并不?打算为织田作之?助辩解什么。 虽然铃木苍真?的确有心想要稍稍引导一下织田作之?助，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能与中原中也画上等号。 第107章 他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中原中也，其次是江户川乱步，有两?年的时间作为他与他们之?间的粘合剂，这份情感，并非是初来乍到的织田作之?助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也无法比较。 “尽管交给我吧。”得到铃木苍真?的认可，中原中也愈发有干劲儿，连带着先前对青年的那点?而不?解也顿时一扫而空，将小手?握成的拳头放在?胸口前，认真?道，“保证完成任务！” 当家?中来了客人，且饭量还不?小，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一顿丰盛的晚餐时，该选择做什么最?合适？ 铃木苍真?会回答——火锅。 只需要将新鲜的食材洗净切好?装盘，再准备好?一份鲜浓适宜的锅底，将它们一齐往餐桌上一放，点?燃家?用瓦斯炉，等汤头冒泡下菜就行，还能自制蘸料、自选口味，满足不?同喜好?的同时，还省时省力，用在?今晚这个情形，再合适不?过。 说起来，他也是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铃木苍真?想到，火锅虽然方便，也适合用来偶尔偷懒，但缺点?也十分显著，人太少就没意思。 从前铃木苍真?和父母还有明沙一家?四口时，倒是时不?时就会吃上一顿，后来出了意外，家?中只剩下他和明沙时，就几乎再未吃过。 “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铃木苍真?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些翻涌的思绪甩出，不?再去想，眼下他更需要关?心的，是该如何调制适宜的锅底。 若是只做一般的清汤锅底，倒是不?用花费太多?功夫，用昆布和木鱼花熬制调味就好?，这些基本的食材家?中都有，只是，单就这样清淡的火锅，或许会不?太适合稍微有些重口味的织田作之?助。 “这种时候，要是能有华国那边常见的‘鸳鸯锅’就好?了。”看着堆满厨房灶台的食材，铃木苍真?有些头疼地嘀咕了一句，“我也省得纠结是做辣锅还清锅，干脆两?个都做。” [我可以帮您在?线上前往就近的商场订购您所说的汤锅，并安排加急宅急便派送，争取一小时之?内送达。]0852适时插话道，[如果您真?的需要的话。] “真?的，这也行？”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原本矛盾烦闷的心绪这会儿豁然开朗，他不?禁弯了弯眉眼，连带着眼角的小痣也仿佛随之?跃动，轻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0852应下。 若是铃木苍真?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他不?会贸然试图成为一个已然十四、五岁的青少年的引导者，毕竟稍有不?慎，就不?是他将对方从悬崖救起，而是与之?一起坠入深渊。 但幸运的是，铃木苍真?有0852的帮助。 而0852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第85章 麻辣火锅 如0852所说，锅子在一个小时之内被送货上了门。 “哥哥，这是?什么？”替铃木苍真签收了寄件的中原中也，看着怀中颇有份量的纸箱，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好奇问道，“看起来......像是?个锅子，可是?造型又有点怪怪的。” “是?今晚吃火锅要用到的东西。”铃木苍真从中原中也手中接过包裹，将其拆开?后，露出内里被泡沫纸与软塑胶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汤锅，从中取出后，他将锅的正?面向男孩展示了一番，“看，是?不是?被分?成了两个大小一样的凹槽？” “火锅吗？好耶，我喜欢！”中原中也闻言一喜，当即高举双手以表赞同，小脸上更是?咧开?唇齿，展露出一抹欢欣笑意?。 中原中也曾和铃木苍真一起在江户川家吃过几次火锅，脑海中几乎立时就能回忆起咕噜咕噜冒泡的鲜咸汤头，以及五花八门仿佛什么都能丢进锅中烹调，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就能汆烫煮熟的新鲜食材。 这些画面无一不刺激着他的味蕾，以至口内生?津，肚子也跟着一起咕咕响应。 尤其现在刚四?月底，树梢枝头虽已经有春意?新芽，但天气仍尚未完全回暖，不时刮过的风里依然透着几分?寒凉意?味，顺着衣领缝隙钻入脖颈中，勾得?人好一阵打颤，这种?时候，吃火锅最能暖和身子。 “但是?，锅子被隔开?了的话，该怎么煮来吃的？”欢呼过后，疑惑地发?现锅子与记忆中的火锅似乎有些不太相同的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偏过脑袋看向铃木苍真，猜测道，“难道是?一边放汤头，另一边用来放吃的......吗？” 一阵短暂的安静。 “噗......”听完中原中也发?自内心的猜想，再看着对方那双溢满纯真与困惑的大眼睛，铃木苍真到底是?没忍住自胸口喷涌的笑意?，不小心笑出了声。 他当即放下锅子，双手捧住男孩的脸颊，捣年糕似地狠狠揉搓了几下，既无奈又好笑地解释道，“中也小朋友，要是?真按你刚才说的那样煮，今晚我们就不用吃火锅，直接等着吃锅底灰好了。” “之所以在中间?隔开?，是?为了能够熬煮两种?不同的汤头，吃不同的口味。” 眼见橘发?男孩在听完他的话后，小脸立时涨了个通红——羞恼的，将脸埋在他的掌心中不肯抬起，铃木苍真进一步解释道，“中也我和都比较喜欢清淡一些的汤头，但织田君他应该会更偏向重调料的辣口味一些。” “......哦。”中原中也闷闷地应了一声，沉默须臾后，他像是?想要确认什么，小声追问道，“所以，哥哥是?为了那个家伙特意?买的这个锅子吗？” 铃木苍真一愣。 “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哥哥你什么都没听见！”还不待铃木苍真反应，就见中原中也忽地抬起头，将脸转向一旁，不肯与青年对视，只留下半遮掩在发?丝间?的熟透的耳背，硬撑道，“哥哥，你快、快去厨房忙吧。” 中原中也这会儿恼火极了，不是?对铃木苍真，而是?对自己，对这个因为织田作之助的突然造访而幼稚吃味的自己。 明明不久之前才在哥哥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中原中也紧抿着双唇，心中懊恼不已地想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些只会任性耍赖的小孩儿有什么两样。 看着中原中也软乎乎的后脑勺，以及初具雏形的发?辫，铃木苍真的嘴角微微勾起，琥珀色的眸底柔和了一片，他抬手拂过男孩的发?尾，摩挲了两下，轻声问道，“中也，能转过来看着我吗？” “......哥哥。”中原中也犹豫了一小会儿，到底还是?听从了青年的话，倔强的肩膀塌下，乖巧地将头转了回来，看向对方，一双小手捏着衣角，瘪嘴道，“我错了。” “怎么就错了？”原本打算同中原中也稍稍解释一下的铃木苍真，在听闻男孩的这声道歉后，心中更是?泛起一片酸胀的柔软，不由得?有些失笑道，“中也什么都没有做错。”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眸微微颤抖了一瞬，像是?倒映着青年身形的眼底，溅起一抹涟漪。 “我之所以会买这类款式的汤锅，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织田君，但绝不是?特意?为了他，就算他这次不上我们家做客，下次吃火锅前，我大概率也会想要买一个这样的锅子。”铃木苍真说道，“因为我想要和中也、乱步一起吃各种?不一样的火锅。” “没准，下次我们还能试着用这个锅子做一顿甜品火锅呢？”铃木苍真笑着提议道，“像是?巧克力?或者冰淇淋火锅之类的？” “听上去好像很有好玩。”不觉被铃木苍真新挑起的话题吸引了注意?的中原中也，不再去纠结锅子的由来，而是?顺着青年的话语随即眨了眨眼，想象了一番，老实说道，“但总感觉会很腻。” “也是?，大概也就乱步这样喜欢把甜品当做主食的人，才会真的爱得?不行。” 铃木苍真跟着调侃了一句，看着神情较之方才缓和了许多的男孩，将脑袋埋下了些，与之轻轻地碰了一下前额，低声道，“中也，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对我说，无论什么话，我都会认真去听的。” “所以，不要有顾虑，也不要害怕，好吗？”铃木苍真在中原中也耳畔低语，盖住男孩的双手，将对方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绪，一点一点彻底抚平，“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我知道了，哥哥。”中原中也的尚且稚嫩的嗓音微微透着几分?沙哑意?味，他咽了咽喉咙，把翻涌的情绪吞下，再一次向铃木苍真道歉道，“对不起。” “这种话就不必了吧？”铃木苍真捏了捏中原中也的脸颊肉，弯了弯眉眼，转移话题道，“与其说这些，不如跟我简单说一下，你和织田君刚才在客厅里相处得如何？” 说着，铃木苍真将纸箱折叠收拾放好，把锅子重新拿起，走?向厨房，准备把锅子用热水刷洗干净后，将早就熬好的汤头倒入其中。 “那家伙听了哥哥的话，坐进客厅里没多久，就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看了起来。”勉强控制着将脸上的热意一点一点消下，中原中也闻言，撇了撇嘴，漫不经心道，“这会儿估计还在看呢，你特意?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的零嘴，也没见他吃一口。” 第108章 尽管，铃木苍真已经悉心将中原中也心中的那点儿不安驱散了个干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对织田作之助轻易地抱有好感，顶多不会再像先?前那样，暗戳戳地在心底角落中堆满敌意?。 路过客厅时，铃木苍真探头看了一眼，确如中原中也所说，织田作之助仍旧沉浸于手中的书页，神情之专注认真，铃木苍真似乎只在红发?少年面对咖喱时，见到过类似的情绪。 铃木苍真也认出了织田作之助手中捧着的书，是?他打算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结果搬家之后忙前忙后，也没能好好看上多少的一本小说。 小说的内容稍稍有些晦涩，并不完全合适十四?、五岁的青少年阅读，也因此，铃木苍真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织田作之助竟然能看得?这么入迷。 “也好，我原本还担心，晚饭等的时间?太长，他会饿得?受不了。”收回视线，铃木苍真调侃道，“都说‘书籍是?人类的精神食粮’，现在看来，这话确实不假。” “我只有和乱步哥一起打电动游戏的时候，才会不知不觉忘记时间?。”中原中也说道，显然并不能完全理解织田作之助这种?在书籍上废寝忘食的精神。 “玩电动游戏可以，但要注意?适量，不能过头。”铃木苍真笑着点了一下中原中也的额头，算是?提醒，接着说道，“你这会儿要是?觉得?无聊，就过来帮忙打下手，用不了多久就能开?饭了。” 中原中也乖巧应下。 因为有提前做足准备工作的关?系，加之中原中也的熟稔帮忙，只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铃木苍真就将餐桌摆放得?满满当。 一清一红两味汤头在瓦斯炉上不断翻腾，香气四?溢的同时，又隐隐带着几分?呛鼻意?味，叫人欲罢不能，大小碗碟中鲜美的牛肉、嫩滑的豆腐、酥软的萝卜肉丸，以及各色时蔬，更无疑是?这顿火锅最好的装点。 “想吃什么自己夹，蘸料要是?少了咸淡，调味盒就在旁边。” 作为一家之主，铃木苍真负责招呼起来，尤其是?初来乍到的织田作之助，更是?他这次的重点关?注对象，“织田君，辣锅和清锅两种?口味你都可以试试看，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 “谢谢，我开?动了。”织田作之助颔首应下，不出铃木苍真所料，少年的筷子在夹起食材后，就直奔一片通红的辣锅，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哥哥，真的会很辣吗？”并没有明显口味偏好，或者说，对铃木苍真做的东西多少有点儿来者不拒的中原中也，看着红如岩浆一般鲜红的汤头，咽了咽喉咙，好奇道，“我想试一下。” “辣锅我直接用的料理包，至于有多辣......嗯，先?夹一片肉烫一下试试？” 看着男孩钴蓝色的眸子里几乎满载着跃跃欲试，铃木苍真实在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只得?提醒道，“要是?觉得?太辣吃不下去，千万别?勉强，直接吐出来就好，用不用再给你准备一杯冰牛乳以防万一？” “哪有这么夸张......”中原中也不信邪，总觉得?这红彤彤的锅底虽然看起来吓人，闻着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呛鼻，但吃起来应该还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中原中也吃下了第一口用辣锅汆烫煮熟的嫩牛肉。 不过，也仅限于第一口。 “好辣！！！”中原中也几乎是?下意?识就将尚未吃完的牛肉给一口吐了出来，但即便如此，那犹如火烧针扎一般的辣味，依旧在他口腔中不断蔓延扩散，没有半点缓和的趋势，他只能不停扇风地呼着嘴，试图借助这微弱的风力?来减缓舌苔上的灼烧感。 “呼呼......哥、哥哥，好辣，真的好辣！”中原中也被辣出了泪意?，这下不止小嘴通红好似抹了口红一样，连带着眼尾也烧红了起来，眉宇紧蹙，委屈极了，“怎么会这么辣！！！” 与之产生?鲜明对比的，是?一旁面不改色，吃得?无比淡定的织田作之助。 偏偏这家伙光吃不算，眨了眨眼，颔首开?口道，“的确会比我上次吃的中华咖喱稍微辣一些，但很味道很好。”说着，他停顿须臾想了想，又接着道，“或许是?你平时不怎么吃辣的缘故，所以一时接受不了。” 明明说得?一本正?经，神色间?也满是?认真，但在外人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讽。 铃木苍真、中原中也：“......” “中也你先?别?吃了，我去帮你倒杯冰牛乳，好解解辣。”铃木苍真站起身，一面无奈笑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一起吃清锅就好。” “不，我还要吃！”中原中也年纪虽小，却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现下他虽然被辣的额头冒汗，但仍然满眼斗志，不肯轻易认输服软，握紧筷子捏紧拳头道，“我就不信，我连一顿都吃不下下来！” “吃坏肚子我可不管哦？”铃木苍真好笑地摇了摇头。 “才不会！”中原中也有些心虚地皱了皱鼻子，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说道，“对了，哥哥，我们下次也叫上乱步哥他们一起吃来火锅吧，就吃这个！”说完，毫不犹豫地抬手指向咕噜咕噜冒着红油气泡的辣锅。 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行啊。”铃木苍真也不戳穿，眉梢微扬，配合点头道，“只要乱步愿意?的话。” 只是?，玩笑逗乐间?的一大一小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无意?中提起‘乱步’二字时，一旁的织田作之助，陡然愣怔了一瞬的神情。 第86章 给予报酬 大约在一周之前，织田作之助在一次惯例浏览中介发布的‘工作任务’时，曾无意中瞥见一条明显才?刚发布不久的新单子。 若只是寻常的悬赏，织田作之助并不会放在心上，但单子上的目标却与往常有些不同，是警界的名人——被称作千里?眼的江户川刑警。 作为一名合格的杀手，织田作之助的消息渠道虽比不过专门的情报贩子那?样灵通广泛，但也有自己较为固定的人脉和途径，否则他?也难以在杀手这条路上一直安安稳稳地走到现在。 因此，对于这位江户川刑警，织田作之助并不算陌生，何况对方的名声和事迹传播范围不小，即便没听过，只要有心，也很容易就能查到。 织田作之助只是有些疑惑，先?不说这行业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之一，就是尽可能不与官方人士产生不必要的冲突——不是不能，而是实在弊大于利，除非是天价悬赏或是背靠一定规模的组织，否则不会有人轻易敢动这个念头。 其次，若是真?有看不惯江户川刑警、并意图杀之后快的人存在，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为什么偏偏选在对方成名已久，风头正盛的如今？ 要知道，最?近横滨报纸的头版头条，无不在大肆宣扬这位名刑警即将就任于横滨警察署，成为横滨的新署长，俨然是当?做横滨救星一般去造势。 一个公众人物的突然死亡所惹来?的麻烦，往往是最?难处理也最?难平息解决的。 当?然，若是这之中有人能自信将其伪装成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事故，那?自然另当?别论。 作为独行客的织田作之助，自认没有这样的好?本事，也不愿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因而当?时他?仅仅只是粗略扫了一眼这份悬赏的大致资料，之后便将其丢在了一边，不再理会。 即便这份悬赏所报价的金额，已经足以抵过织田作之助过去近一整年努力?所得的营收，甚至仍有富余。 不过，因为良好?的职业素养，哪怕只是短短几眼的功夫，织田作之助也还是将那?那?份悬赏中有关于江户川刑警的所有相关资料，约略记在了脑海中。 这之中不仅有江户川刑警的个人基本资料，更囊括了他?的家人，多年的结发妻子以及......时年不过刚满十二?岁的儿?子，江户川乱步。 若说第一次与铃木苍真?一行人相见时，织田作之助将大半的精力?尽数放在了彼时的那?份中华咖喱上，以至于或多或少?地忽略了周遭的人和事，没能过多注意到与青年同行的两个男孩——顶多只对两人的发色稍稍有些印象。 那?么此时此刻，眼前这对兄弟对话间谈及的那?个名字，无疑是再一次将他?原本忽略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虽说单论名字，的确不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可相貌再与资料上所显示出的近乎别无二?致，那?就不是单纯的巧合可以辩驳的了——初见时跟在铃木苍真?身边的黑发男孩，的的确确就是江户川刑警的亲子，江户川乱步。 所以，早已经隐约猜测到他?身份的铃木苍真?，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接近他?这样的人呢？织田作之助在心中默默想到，这一刻，先?前所有的困惑似乎都有了答案。 是想要向他?询问有关于江户川刑警悬赏的详细讯息？毕竟这些东西，只有真?正深入接触这行的人才?有资格及渠道进入，织田作之助想到，又或是......想要向他?发出一份新的委托？ 第109章 ——让他?去找出发布这则悬赏的始作俑者，甚至......直接将其就地处理掉。 无论哪种，仿佛都能够‘合理’解释青年先?前那?一系列略显突兀的行为举止。 织田作之助倒是不意外铃木苍真?为何会知晓‘悬赏’的存在，先?不提若是名副其实，以江户川刑警的敏锐，恐怕踏入横滨之前就会有此猜想，而铃木苍真?作为能够单独带携带其子一齐外出的人，所受信任程度，会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 织田作之助并不会为此感到气恼。 原本将他?视为孤苦无依、怜悯他?的人，在知晓他?的能力?后，态度急转直下，把他?看做一把趁手的兵刃......类似的事情，织田作之助并非没有经历过，心里?早已经有所准备。 因此，他?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一推测，乃至觉得，如果铃木苍真?打算将今晚的这顿火锅当?做委托的酬劳之一，他?也乐于接受。 毕竟类似的任务他做过不少?，不算困难，况且除了酬金之外，还能白得一顿好?吃的，真?要算下来?，还是他赚得更多一些。 然而，不知是否是织田作之助的错觉，在察觉到青年的‘意图’后，原本鲜辣、椒麻香气浓郁的火锅，仿佛被隔上了一层厚厚的滤网，连带着沸腾翻滚在锅中的各类食材，也跟着一齐失去了原有的好滋味，变得寡淡无比。 就像是被捞起之后，立即在盛放有冰块的凉水中狠狠洗涮了一通，索然无味。 有点可惜，织田作之助垂下眼眸在心底想到，不知不觉一点一点放慢了口中咀嚼的速度，只觉得莫名有些味同嚼蜡。 ———— 铃木苍真?并不知道，短短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看似安静的织田作之助脑海中早已经千回百转。 他?这会儿?正忙着安慰被辣得直灌冰牛乳的中原中也。 “别喝太多，也别喝太快，尽量让冰牛乳在嘴巴里?多待一会儿?。”看着近乎鲸吸牛饮一样不管不顾往嘴里?倒牛乳的中原中也，铃木苍真?不得不劝阻道，“照你这种喝法喝下去，等嘴巴里?不辣了，人也喝饱了。” “可、可是——”闻言，中原中也听话地停下倾灌的动作，嘴里?含着少?许牛乳，委屈巴巴地看着铃木苍真?，口齿不清道，“唔控制不住嘛......” 说着，又将嘴里?那?点儿?好?不容易留下的冰牛乳吞咽了个干净，捧着杯子的双手蠢蠢欲动，试图重复方才?的举动。 “那?也总不能灌一肚子的冰牛乳吧，先?不说会不会闹肚子，灌完之后你还吃不吃晚饭了？”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男孩被辣意染红的脸颊，拿过早就备好?的冰毛巾，轻轻将对方唇上沾染的奶渍擦去。 同时也是变相缓解一下辣椒的灼烧感。 “我?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辣......”乖巧地任由铃木苍真?为之擦去嘴唇上的白胡子，感受着那?丝惬意的冰凉，终于感觉舒服了不少?的中原中也，噘着嘴嘟囔道，“明明织田那?家伙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你难道忘了织田君上次吃的那?一大盘中华咖喱饭了？”眼见中原中也被辣得‘泪眼婆娑’还不忘嘴硬，铃木苍真?好?气又好?笑地戳了一下男孩的前额，数落道，“人家吃辣什么水平，你吃辣是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可以练。”中原中也撇了撇嘴，显然仍不肯认输，不过与之相反的，是他?手中捧着的那?杯冰牛乳，直到这会儿?也并没有要松开分毫的意思。 “行，你能锻炼，不过咱们还是循序渐进地来?，好?吗？”铃木苍真?无奈地揉搓了一下中原中也这会儿?已然装满倔强的小脑袋，好?脾气地劝道，“先?从微辣开始。” 说着，铃木苍真?拿起公筷沾了一下红锅，紧接着又将裹满辣椒油的筷子放入清锅中涮了涮，直至将那?点辣椒油悉数涮下去，想了想，又从辣锅里?夹了小半截辣椒进去。 “成了，特制版微辣锅。”铃木苍真?故作夸张地高挑了一下眉梢，勾着嘴角同中原中也介绍道，“专供不擅长吃辣的人食用。” 中原中也：“......哥哥，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我?有吗？”铃木苍真?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随即一本正经道，“我?可是为了中也的健康着想。”不待中原中也反驳，又接着笑道，“总之，这次你就先?‘委屈’一下，等真?的练出来?了之后，再去尝试也不迟。” “反正火锅又不会跑。”铃木苍真?弯了弯眉眼，打趣着反问了一句，“你说是吧？” 中原中也这才?勉强接受了铃木苍真?的提议，不再贸然尝试红汤辣锅。 整个过程中，织田作之助一直保持沉默，没有插话过哪怕一字半句。 他?虽然与铃木苍真?还有中原中也坐在同一桌上，却仿佛置身局外，与两人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壳，界限分明，甚至比上次他?们在中华街因为拼桌临时坐在一起时，还要陌路。 铃木苍真?虽然有注意到织田作之助过分安静的沉默，但因为彼此间并不熟悉的关系，还以为对方吃饭时的习惯就是如此，故而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关心了几句‘合不合胃口’之类的话。 织田作之助一应颔首应下，依旧未让铃木苍真?发觉有什么不对。 一直到三人吃完后，铃木苍真?以尽快完成周末作业为由，将想要帮忙收拾的中原中也赶回房间中，客厅忽地静了下来?，只有仍在沸腾的火锅，咕噜咕噜地冒泡个没完。 白色的稀薄热气，不断在铃木苍真?与织田作之助之间升腾，模糊了两人没有任何交汇的视线，让他?们隐隐有些看不清对方此刻的面容。 “织田君，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没有吃多少?的样子。”感受到空气中莫名弥漫的凝滞意味，铃木苍真?皱了皱眉，终于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看了眼织田作之助面前的那?丁点儿?食物残渣，关切道，“真?的吃饱了吗？” 一阵静默。 “......织田君？”铃木苍真?的眉宇不觉皱得更深了些，红发少?年身上传达给他?的违和感也跟着一起愈发浓重。 须臾后，织田作之助微微偏过头，他?没有解答铃木苍真?的疑惑，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反而满载着不解地望向青年，反问道，“你只想对我?说这件事吗？” 铃木苍真?一愣，“什么？” “我?以为，你把中原君叫回房间中，是特意为了避开他?，好?方便和我?‘商量’更重要的事。”织田作之助说道，“还是说，你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江户川警官？” 铃木苍真?的双眼微微睁大，他?张了张嘴，一时间无数疑惑一齐涌入脑海中，“你怎么......” “如果你想要彻底解决江户川警官身上背负的悬赏，我?可以帮你找到罪魁祸首。”织田作之助凝视着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神色间没有一丝起伏，一字一顿道，“然后杀了他?。” “就当?是......”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眼眸垂下了几许，淡淡道，“这顿火锅的报酬。” 他?到底还是不愿向青年再索要额外的酬劳。 纵使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87章 其他可能 铃木苍真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听不懂眼前的人在说什?么。 明明每个字的意思他都能理?解，为?什?么连成一句话之后，反而弄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和逻辑了呢？ “你......”铃木苍真试图说点什?么，好打破这近乎肉眼可见的愈发沉闷凝滞的局面，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对面前的织田作之助说些什?么才好。 悬赏？什?么悬赏，是?关乎江户川先生性命的悬赏？那发布这则悬赏的人是?谁，又为?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想要帮我杀了谁？ 太多?的困惑如同暴雨前黑沉压抑的乌云，几近实质一般盘踞在铃木苍真心头，压得?他胸口沉闷得?厉害，喉咙也仿佛因?此?干涸皲裂，隐隐作痛，眉宇间的紧蹙如同纵横交错的沟壑，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深邃。 本就安静下来的客厅，此?刻像是?被无形的屏障彻底封闭，落针可闻的同时，也让铃木苍真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依然混乱的思绪，令铃木苍真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根本无法完全理?清织田作之助方才几句话中所透露出的重磅信息，然而，现下的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索太多?。 少年?仍在看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没有?偏移过哪怕一秒，仿若一种无声的逼迫，想要尽快得?到他的回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终于，铃木苍真咽下咽喉，拧转关了家用瓦斯炉的炉火后，不再去理?会?餐桌上尚未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残羹剩饭，只一瞬不瞬地看着织田作之助的眼睛，低声询问道，“江户川身上的悬赏。” 第110章 “我看到的。”织田作之助的回答依旧简洁明了，“在一个‘网站’上。”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妻子和孩子，全都有?。” “......”铃木苍真阖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事情发展远比他想象中更加糟糕。 虽然因?为?有?0852的‘预言’在前，他早有?一定心理?准备，但他实在没有?料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甚至是?从一个十四、五的少年?口中意外得?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能知道是?谁发布的吗？” “我可以帮你查。”织田作之助迟疑了一瞬，说道，“但这类匿名悬赏的背后通常都很隐蔽，账号也可能是?几经转手，不一定能很快找到真正?的源头。” “这或许得?算作长期任务。”见青年?没有?说话，织田作之助停顿了须臾后，接着补充道，“在此?期间，我可以帮你尽量保障江户川警官的安全，但我不太擅长这个......如果你需要委托我的话。” 说完，织田作之助缓缓垂下双眼，恢复到了刚才的缄默。 “委托......你？”听闻红发少年?的最后那句话，铃木苍真不觉睁大了双眼，他好像终于知晓，始终缠绕在他与织田作之助之间的种种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饶过餐桌上前一步，半蹲在对方面前，仰面望向那双垂落的灰蓝色眼眸，看着弥漫在其中的暗沉，轻声问道，“织田作之助，我为?什?么要委托你？” 这是?铃木苍真第一次直呼织田作之助的全名。 作为?当事人的织田作之助闻言，眨了眨眼，似乎并不理?解青年?为?什?么会?反问出这样一句话，就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要半蹲下在他身前，以仰视的姿态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需要被......小心呵护的一方。 “我很感激你告知我江户川的事，如果不是?你，我或许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动等待危险的到来。”铃木苍真一字一顿道，“但这不是?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想要主动参与其中的理?由。” “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少有?的，织田作之助的眉宇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落下而渐渐蹙起，他认真地反驳道，“我不会?有?危险。” 这是?多?年?的实战经验以及异能力[天衣无缝]给?予他的底气。 看着从织田作之助眼角眉梢间流露出的那一丝倔强，里面苍真反而轻笑了一声，比起方才自顾自地说着什?么‘杀人’、‘解决’之类的话，仿佛将自己视作冷血兵器的红发少年?，显然眼下这个像是?被质疑能力而闹了小脾气的人，更有?人情味一些。 “是?吗？”铃木苍真试探着牵过织田作之助微微泛凉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进一步摩挲着少年掌心与指腹间的厚茧，最后，他将少年?小了一圈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手中，低声道，“可是?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刚步入青春期没多久的孩子。” “大人之间的麻烦，怎么能一味交给你这样的孩子来处理?。” 听闻这话，织田作之助的眉宇皱得?更深了些，连带着原本一直没什么起伏的淡淡语调也强硬了几许，他向青年?进一步强调道，“这是我的‘工作’。” 却并没有?试图将自己的手从铃木苍真温暖柔软的掌心中抽离。 “我......知道，但我觉得?，以你的年?纪，可以不用只局限于这一种‘工作’。”像是?担心织田作之助真的生气，转身离开，铃木苍真稍稍加重了些手上的力气，握得?更紧了一些，依然直视着少年?的双眼，“你完全可以试试看别的工作。”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话，他不理?解青年?为?何要说这些。 “我记得?，开饭之前，你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小说？”没有?理?会?织田作之助的无声抗拒，铃木苍真笑了笑，突然问起另一件事，“好看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青年?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另一件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但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织田作之助默默点了点头——青年?收藏的书的确很有?趣，而他也少有?这样清闲的时间可以专心地去看一本书。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写点什?么东西？”铃木苍真问道，“用纸和笔代替你现在的工作工具，为?你自己，写一些有?趣的故事。” “为?我......自己？”织田作之助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青年?的这一番话再一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对呀，所谓的工作，本质不就是?为?了自己吗，但如果能让自己觉得?开心、觉得?有?意思的话，岂不是?更好？”铃木苍真弯了弯眉眼，打趣道，“或者?，你更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喱店？”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瞬，既是?为?了青年?口中的咖喱店闪过一丝心动，更是?因?为?，类似的话从来没有?人对他提起过。 “你才不过十四、五岁，只要你想，未来就还有?很多?的可能在等着你。”铃木苍真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的脸颊，看着少年?眼中浮起的迷茫，温声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再多?相信自己一些，作之助。” “不为?别人，只为?了你自己。” ———— 待中原中也做完今日份的家庭作业，伸着拦腰走出房间时，只看到铃木苍真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中捧着的，正?是?织田作之助先前在看的那本小说。 中原中也上前几步在青年?身旁坐下，看了一眼好似蚂蚁般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书页，本就因?为?刚做完作业有?些头闷的他，顿时感觉好一阵发晕，连忙移开双眼，转而问道，“哥哥，已经很晚了，你还不睡吗？” “快了，我把这页看完就去洗漱。”铃木苍真瞥了一眼对小说明显避之不及的中原中也，并不点破，只笑道，“洗澡水已经烧好了，中也可以先自己去泡一下。” “哦......好吧。”中原中也慢吞吞地应下，只是?人却并没有?如答应的那样离开前往浴室，反而脑袋一歪，一整个靠在了铃木苍真的肩上，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问道，“对了哥哥，那个家伙呢，他走了？” “当然，都走了快有?半小时了。”看出橘发男孩这是?打算同自己说些什?么悄悄话，铃木苍真干脆标好书签，将小说合上后放在一旁，偏过头去看向对方，挑眉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的事来，不是?不喜欢他吗？” “我才没有?不喜欢......” 中原中也下意识就撑起身体?反驳了一句，只是?在对上铃木苍真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到底心虚了几分，小声嘀咕道，“好吧，就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中原中也停顿了须臾，瘪了瘪嘴，“我是?以为?，哥哥会?让他留宿，所以想说，我可以和你一起睡，把房间让给?他。”说着，他迅速地看了一眼铃木苍真，紧接着又立马移开，像是?想要为?自己证明，补充道，“绝对不是?为?了想要和哥哥一起睡！” 说完，在胸前将双臂交叠，冲着青年?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却不知他这一番操作下来，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行?辩解。 不觉被男孩的小动作逗乐，铃木苍真没忍住，轻笑了一下，但眼见男孩四处乱瞟的眼神，以及羞赧得?快要热成一整对熟虾仁的耳朵，他还是?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只询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要让他留宿？” “因?为?哥哥......看起来很在意那个家伙。”听闻青年?的疑问，中原中也犹豫了半响，到底还是?将他心中的直觉道出，“你好像......呃，不希望他离得?太远？” 中原中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才算是?准确，努力回忆思索道，“就像是?想要拉住他的手。” “......或许吧。”无声须臾后，铃木苍真抚摸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脸蛋，缓缓道，“我的确邀请他了，不过他并没有?答应，只问我能不能把这本小说借给?他。” “哦......那哥哥怎么说的？”听见铃木苍真的回答，中原中也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一瞬——为?彻底失去与青年?同床共枕的机会?，但很快，他就又重新提起精神问道，“这本小说就这么有?意思吗？” 说完，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已经被青年?合上的小说，封皮上简洁有?力地书写着‘明暗’二字的它，正?无声昭示着织田作之助的空手而归。 “我只大概看了个开头，目前观感还不错。”铃木苍真弯了弯眉眼，笑得?有?些狡黠，“我说要借可以，不过不是?今天，我让他后天再过来一趟。” “为?什?么要在后天？”中原中也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的生日，还是?说你连这都忘了？” 第111章 铃木苍真剐蹭了一下中原中也的鼻尖，看着男孩泛红的脸颊和绽出光彩的眸子，笑道，“后天我们一起去乱步家，好好庆祝你的生日，也正?好顺便关心一下，江户川先生走马上任的第一周过得?怎么样。” 第88章 生日前奏 这是中原中也记事以来的第?三个生日。 作?为当?日的小寿星，尤其还是整十岁这样特?殊的生日，中原中也所享有的‘特?权’从清晨起床之后?就开始有所体现。 “十岁生日快乐，中也！” “嘣——” 从睡梦中苏醒，揉搓着尚且懵懂泛沉双眼，将卧室的大?门缓缓推开的那一刻，迎接中原中也的，便是铃木苍真满缀着温和笑意的祝福，以及对方手中的纸制礼炮被拉开的一阵短促闷响。 五颜六色的彩带中混杂着不计其数到底星型亮片，如骤然绽放的花朵，在中原中也头顶上?方璀璨盛开，金色晨曦透过窗户玻璃折射投入其中，与彩带亮片一齐，将本还有些迷糊睡意的中原中也，彻底唤醒。 他不觉微微瞪大?钴蓝色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铃木苍真熟悉的面?容，在这斑驳陆离的光彩地装点下，愈加柔和，连带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和眼尾下的小痣，也好?似化作?了一幅油彩画卷，深深印刻进了他的脑海中。 “怎么没反应，睡傻了？”眼见礼炮拉完好?一阵之后?，中原中也却仿佛木头桩子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铃木苍真不觉轻笑了一下，揉了揉男孩乱蓬蓬的头发，顺便将落在上?面?的彩带与亮片抚去，催促道，“行了，快去洗漱一下，早餐都准备——” 不待铃木苍真把嘱咐说完，他便被一枚小型炮弹一样冲入怀中的橘发男孩，打断了剩下的话语。 十岁的中原中也将脸深深埋进青年的胸膛间，双臂更是如同老虎钳一样用力环抱住了对方的腰身，好?半晌之后?，他才重新将头抬起，仰面?看向青年的双眼，咧开嘴角，开心地大?声道，“谢谢哥哥！” 眸底仿若缀满星辰，在阳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 看着明显兴奋起来了的中原中也，铃木苍真有些失笑，弯腰回抱住男孩，挑起眉梢道，“不客气，待会?儿还有更惊喜的呢，不过——”他点了一下对方光洁饱满的额头，露齿一笑，只待吊足了男孩的胃口?后?，才徐徐说道，“先?去洗脸。” “是！”中原中也朗声应下，还不忘向青年比划了个敬礼的姿势。 男孩突发奇想的动作?，逗得铃木苍真噗嗤一乐，差点儿想要将已经去到洗浴间里的人给重新捞回来，再把那张小脸当?做醒发好?的面?团，狠狠揉搓两下。 或许是想到惊喜满心期待的关系，中原中也今天?的动作?要比往常快上?不少，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就乖巧地坐在了餐桌前，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铃木苍真。 “来，今日份的早餐是松饼，我有特?别摊得厚一些。”铃木苍真笑着将叠叠乐一样垒好?的松饼端至中原中也面?前，并当?着男孩的面?，颇有仪式感地在热乎乎的松饼上?放了块切好?的黄油，淋上?少许的枫糖浆，“这下你可以吃个过瘾了。” “真的好?厚一块......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中原中也将松饼切下一大?块塞进嘴中，在松饼触及舌苔的一瞬间，如云朵棉花糖一般软绵的饼身立时融化开，浸润着他的唇齿，以至他即便没有将松饼完全咽下，也忍不住道，“好?吃！” 说罢，以更快的动作?风卷残云着剩下的松饼。 中原中也以最为直接、朴实，且没有任何修饰的言语及动作?，向铃木苍真展露了他此刻的满足与欢欣。 这也是对铃木苍真一大?清早就起来准备这一切的最好?的回礼。 “你的十岁生日蛋糕我已经定好?了，会?在晚饭之前送到乱步他们家，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给你点蜡烛。”铃木苍真坐在一旁，单手撑着脑袋看着中原中也狼吞虎咽的模样，笑道，“不过，礼物可以提前给你。” “礼物？”抓住关键词的中原中也，顿时有些顾不上?嘴里尚未完全咽下的松饼，连嘴边的松饼碎末也来不及擦掉，就再度抬头看向铃木苍真，激动不已地追问道，“什么礼物，可以现在就说吗？”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吧？”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为中原中也擦去嘴角边上?的碎屑，以及少许黏糊糊的枫糖浆，故意卖关子道，“你可以边吃松饼边猜一下。” “唔，新一期的漫画？最新款的游戏机？还是新衣服？”中原中也照着以往铃木苍真送过的东西一一猜测，在悉数被对方坏笑着摇头否认之后?，再想不出什么礼物的他，干脆拉过青年的手瘪嘴道，“我真的猜不出来，哥哥还是直接告诉我吧，好?不好?？” 说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铃木苍真，里面?写满了‘快说快说’。 “就这么一小会儿都等不了？”铃木苍真打趣了一句，却也不再欺负男孩，从衣兜中掏出一小串钥匙递到对方手中，并指了指玄关的位置，说道，“就放在门口?，去看看吧。” 中原中也当即飞也似地冲了出去，铃木苍真则静静安坐在原地，浅浅地抿了一口?已然温凉的咖啡。 “哥哥！”几乎不过一分钟的过分，玄关处就传来了中原中也压抑不住激动的高声呼唤，“是自行车！” 铃木苍真为中原中也置办的，是一辆入门级的山地自行车，车身通体采用钛合金打造，结实耐骑，不管是去郊外长途野炊，还是用在每天?的上?学通勤，都相当?合适。 “喜欢吗？”隔着客厅的距离，铃木苍真高声向‘依依不舍’留在玄关的中原中也询问道——尽管从男孩的语气就能?轻易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 “喜欢！！！”果不其然，中原中也没有任何犹豫地向铃木苍真表明了自己的喜不自胜，并且，或许是想要青年面?前好?好?展示一番，他接着追问道，“我可以把它?推进来吗？” 铃木苍真自然不会?介意男孩的这点小小请求，很快同意道，“可以啊，小心别碰着家里的东西就好?。”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链条轮转的细微咔嚓声响，以及相比起离开时，明显轻拿轻放了不少的脚步声。 不多时，中原中也和一辆以天?蓝色为主体配色的山地自行车，一齐出现在了铃木苍真眼前。 “哥哥你快看！它?好?酷好?帅，而且好?轻！”中原中也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山地车的合金车身，还不时捏捏胶制的把手与车胎，两眼放光地看铃木苍真，问道，“我下周可以骑它?上?学吗？” “它?现在是你的，你想骑去哪儿都没问题，只一样——”不待中原中也完全亢奋起来，铃木苍真竖起手指提醒道，“一定要注意安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千万别想着用自己的异能?骑着它?飞上?天?玩，至少成年之前不行。” 中原中也：“......”糟糕，被哥哥看穿了。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中原中也嘀咕着反驳了一句，只是小脸上?的心虚却没来得及遮掩一二。 “待会?儿要不要骑着自行车去找乱步玩？”铃木苍真也不戳穿，看了一眼男孩身旁的山地车后?，说道，“原本山地车的后?面?一般是没有加装载人的座椅的，不过我想，乱步应该会?很想要和你一起，所以特?地拜托老板加了一个。” “等以后?乱步自己感兴趣买一辆，又或者你不需要了，我可以帮你把它?拆下来。”铃木苍真揉了揉中原中也的脑袋，弯着眉眼问道，“怎么样？” “好?！”中原中也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重重点头，满心欢喜地应下，“那我把松饼吃完就去找乱步哥玩！” “哦，原来你还记得没吃完的松饼啊。”闻言，铃木苍真眉梢轻挑，调侃道，“还以为你有了山地车，就什么都忘了。” “嘿嘿......”对此，中原中也只挠着脑袋装傻充愣，并不反驳。 兄弟两人有又说说笑笑了好?一阵，待到中原中也将松饼吃了个干净，铃木苍真将碗盘收拾之后?，两人这才一起出门去了隔壁的江户川宅。 见到中原中也的山地车，江户川乱步似乎比中原中也本人更加激动。 先?是在中原中也半介绍半炫耀地展示下，将山地车上?下其手地围观了好?一阵，紧接着便不出意外的，转身赖上?了出门迎接铃木苍真二人的江户川先?生。 直把人求到答应下个生日也为其买一辆一模一样的同款之后?，江户川乱步这才高高兴兴地坐上?了山地车的后?座，由中原中也带着，出发去往附近的空地玩耍兜风。 顺带一提，因为并没有来得及学会?骑自行车，且以‘不够帅气’为由，拒绝了铃木苍真安装辅助轮的提议，中原中也在骑行时，悄悄地用上?了一点异能?力，以维持车子的平衡。 第112章 “中也对异能?的控制似乎比之前更熟练了。” 看着两个小孩飞速远去的背影，轻易看穿中原中也在骑自行车上?小小地‘作?了弊’的江户川先?生，不由得感慨道，“我还以为，他会?一不小心把车子整个压垮。” “之前也担心过会?发生类似的事，所以特?地买了材料比较结实的山地车。”铃木苍真点头应和道，“就是价格比普通的自行车贵了不少。” 话虽这么说，脸上?却并没有半分心疼或是后?悔的表情?，铃木苍真自己并不注重吃穿用度，甚至十分节省，但对看重的人，却是相当?舍得。 “你要这么说，我是不是得提前担心一下我的工资了？”江户川先?生笑着打趣道，“我可是刚调到横滨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没影呢。” 说着，侧身将铃木苍真迎进屋中。 “说到这个，还没有来得及问你横滨的警察署怎么样。”铃木苍真看了一样周遭，确定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后?，这才与江户川先?生一起走进屋中，凑近压低嗓音道，“有没有遇见什么麻烦的事？” “麻烦事的确不少，堆积的卷宗，涣散的风气，尸位素餐的下属......” 江户川先?生长舒了一口?气，沉声道，“一样样解决下来，还不知道得耗费多少功夫。”说着，像是不愿铃木苍真为此担忧，又很快补充道，“不过还好?，并非所有人都如此，至少有位叫做村濑的还算不错，帮了我不少忙。” 但铃木苍真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江户川先?生的这句宽慰缓和多少，他虽然早料到对方调任之后?会?遇到不少麻烦，却不想现实比预想中更加糟糕，偌大?一个横滨警察署，竟然连能?为对方所用的下属都没几个，更遑论什么器重。 而且，江户川先?生所面?临的麻烦不止警察署内部，外部更甚。 “有人告诉我，最近暗网上?有人在悬赏你的这条命......”说着，铃木苍真不觉抿紧了唇角，他看着似乎并不对这个消息感到有一丝意外的江户川先?生，眉宇愈发紧蹙，猜测道，“你......已经知道了？” “多少能?猜到一些。”江户川先?生微微颔首，旋即看向铃木苍真，“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会?是谁告诉你这件事。” “我记得之前有听?乱步提起过，你们去中华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江户川先?生询问道，“会?是他吗？” 第89章 一声枪响 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大方承认道，“是他没错。” “中华街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偏巧你们第一次去就能遇见这么一位‘少年杀手’，更巧合的?是，他还‘认识’我。”江户川先生摩挲着下巴，眉梢微微扬起地?看向青年，打趣道，“不得不说?，有?时候苍真你的?运气还真是蛮好的?。” “现在?是说?这种?冷笑话的?时候吗？”铃木苍真瞥了一眼江户川先生，不是很想顺着对方递过来的?玩笑话接下去，直击重点道，“我有?借中也?的?生日，邀请他今晚过来做客。” 虽说?，铃木苍真不是不能直接拜托0852，帮忙搜查悬赏的?始作俑者，但一方面，若想在?这上面尽可能地?节省时间，就不得不需要织田作之助提供相关的?网站网址，以?及悬赏的?链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便于0852精确查询。 否则，即便0852的?速度再如何迅猛，像无头苍蝇一样以?地?毯式搜索，这样的?效率同?样无异于大海捞针，而在?此期间，江户川先生可能随时都会?遭遇危险。 至于江户川夫人和江户川乱步，前者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中，由他的?[盾]提供庇护，而后者，不出门?时自不必多说?，即便出门?，并没有?其他朋友的?江户川乱步，也?从来都是和中原中也?相伴而行。 因此，对江户川母子?，铃木苍真反而要稍稍放心一些。 另一方面，铃木苍真也?是想要借此机会?，尽可能与织田作之助产生更进一步的?联系，若是能够借助这次危机促成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合作，而不是什么单方面的?委托，对两人的?关系来说?，无疑是个良好的?开?始。 江户川先生对铃木苍真的?决定并不意外，只点头笑道，“那看来我得嘱咐菊*多准备些吃的?才行了。” “我也?来帮忙，是我自作主张邀请的?客人，总不能只辛苦江户川夫人一个人。”铃木苍真主动请缨，自然而然地?要来了为江户川夫人打下手的?工作。 他转头看向江户川先生，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郑重道，“他来了之后，我希望你可以?和他好好地?聊一聊。” 虽没有?明说?，但两人都清楚铃木苍真口中的?‘他’究竟指谁，在?铃木苍真心中，既然他分?身乏术，无法时时刻刻跟在?江户川先生身边，那让织田作之助保护对方，无疑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其中也?有?铃木苍真的?一点私心，他希望织田作之助能够更多接触像江户川先生这样真正意义上的?好人，见识更多不一样的?人和事，耳濡目染。 “......我明白了。”沉默片刻后，江户川先生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应下了青年的?请求，他回?望着对方琥珀色的?眼眸，不知第几次发自内心道，“真的?很谢谢你，苍真。” “谢我做什么，明明都没帮上你什么。”铃木苍真摆了摆手，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无论是悬赏还是织田作之助，差不多都已经被江户川先生先本人一步知晓，他所做的?，不过只是跟在?后面尽量牵线搭桥，以?求为江户川一家的?安危多提供一重保障。 尤其是如今已经身为横滨警察署署长的?江户川繁男*，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对方都能够暂时休假留在?家中，短时间内不再外出。 但这怎么可能？ 念及此，铃木苍真忍不住叹了口气，先不提横滨警察署正处在?整顿初期，以?目前的?情况根本离不开?江户川先生，单论江户川先生的?责任心，也?绝不可能做出‘躲在?家中’这种?类似临阵脱逃一样的?懦弱行径。 “好了，你也?别总是苦着一张脸，明明比我年轻不少岁数，却愁得比我还像个大叔。”多少能猜到铃木苍真此刻心中的?纠结愁绪，江户川先生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只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宽慰道，“再说?了，今天可是中也?的?生日。” “要是你这个做哥哥的?都这么忧愁满面，中也?的?这个十岁生日还能开?心得起来吗？” “你说?得对。”铃木苍真抿了抿唇角，勉强勾起几分?笑意，低声叹道，“还好中也?这会?儿不在?。” “这一点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为了将方才稍稍有?些沉闷的?气氛缓和，江户川先生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最近乱步真是越来越不好哄骗了，总得我和菊相互配合才能勉强把他糊弄过去，明明以?前都只需要一个人就行。” 说?罢，还夸张地?摇了摇头，看起来相当为难。 “是吗？”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知晓江户川先生的?好意，于是跟着调侃道，“我看你们俩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江户川先生的这番话与其说是抱怨，倒是更像在?炫耀自己的?天才儿子?，若非有?两年的?相处时光，悉知对方的?个性，铃木苍真只怕会觉得这人是在故意卖弄。 但他明白，江户川先生之所以?说?这些，只不过是希望他稍稍转移一下注意，可以?不再去多想那些琐碎的?烦心事。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厨房中，铃木苍真在?同?江户川夫人打过招呼后，便熟稔地?接过了淘米洗菜等诸如此类繁琐细碎的?活计，而江户川先生则独自负担起了布置客厅的?任务。 ——十岁生日，还是多多少少得有?些仪式感才显得珍重。 ———— 人一但忙活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 当铃木苍真被一阵轻快的?手机来电铃声打断手上切菜的?动作时，他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刚好下午三点出头。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铃木苍真有?些惊讶地?嘀咕了一句，随手在?围裙上擦蹭了两下，这才从衣兜中将手机掏出，只是在?看见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来电讯息后，微微愣住。 “吃过午饭之后，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又开?始忙活，到这个时间也?不奇怪。”看顾着灶台上熬煮的?浓汤的?江户川夫人闻言，轻笑着附和了一句，询问道，“是乱步和中也?的?电话吗，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因为想着今天的?重头戏在?晚餐，午餐铃木苍真及江户川夫妇都没有?太放在?心上，只随便吃了一些，两个小孩更是直接在?外面撒泼了欢，不愿麻烦折返跑回?家一趟，和家中大人说?过一声后，找了家汉堡快餐店自行解决了今天的?午饭。 第113章 故而江户川夫人这会?儿才会?问起，这通电话的?主人是不是已经在?外面玩疯了的?两个孩子?。 铃木苍真盯了手机屏幕小半晌，才缓缓摇头，否认道，“不，是......我刚认识没多久的?一个‘小朋友’。” “就是那位织田君？”江户川夫人当即了然。 午餐时，三位成年人趁着家中的?两个小孩不在?，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细数列出，彼此讨论了不少，所以?，尽管不曾见过面，江户川夫人对织田作之助也?已经不算陌生。 “是，我先接一下电话。”铃木苍真点点头，同?江户川夫人示意后，按下了接通键。 “作之助？”铃木苍真率先开?口道。 [铃木先生，你好。] 电话那头，少年本就有?些平淡过头的?嗓音，在?经过传声筒的?转换后，不可避免地?掺杂了一丝电子?杂音，乍一听，倒是与0852有?几分?异曲同?工的?味道，[我已经到你的?公寓楼下了。] 说?话间，少年停顿了须臾，语气较之方才终于有?了些起伏，染上了少许疑惑，只听他不太确定道，[但你似乎并不在?家。] “等等，你说?你已经到了？”闻言，铃木苍真有?些惊讶地?同?江户川夫人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就要往外走?，“这么早？” [你让我下午早一点过来，但没有?说?明具体的?时间，所以?我自作主张......]织田作之助顿了顿，[抱歉，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完全?没有?，你别瞎想。”铃木苍真当即反驳道，“站在?原地?别动，我这会?儿人在?隔壁，马上出来接你。” [好。]织田作之助的?语调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平静，[我知道了。] 听完织田作之助的?保证，人已经走?到玄关处的?铃木苍真这才将电话挂断，准备换鞋去接人。 恰巧打理完庭院，准备收拾一下回?到屋中的?江户川先生撞见这一幕，立时明了道，“这么火急火燎的?，你那位‘小朋友’已经到了？” “嗯，我没有?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也?是怪我，没有?和他说?清楚时间。”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笑道，“人这会?儿正在?我那边的?公寓楼下等着，我得去接一下。” 当然，铃木苍真之所以?会?亲自去接人，并不是担心织田作之助会?迷路——两家就紧挨在?隔壁，想要找不到都难，真正原因，是由于他为江户川宅设下的?[盾]。 没有?铃木苍真的?亲自邀请，织田作之助只会?被那层薄薄的?[盾]阻隔在?门?外。 “我和你一起去好了。”江户川先生显然也?是想到这一层，所以?并不奇怪铃木苍真这在?旁人看起来有?些过分?‘关照’的?举动，将手中修剪绿植篱笆的?剪子?放下，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说?道，“正好也?见一见本尊。” 想到只是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铃木苍真没有?拒绝，顺道也?能提前为织田作之助介绍一下，省得待会?儿坐在?屋里时，彼此尴尬没话聊。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铃木苍真能看出，织田作之助并不是什么特别擅长聊天活跃气氛的?人。 铃木苍真所在?的?公寓楼与江户川宅，只相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在?与江户川先生一齐转过街道拐角后，他就一眼瞧见了站在?公寓楼大门?前的?织田作之助。 一如两人在?商业街前第二次见面时那样，红发少年安静地?站在?公寓楼的?影子?下，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眉眼间，愣是被铃木苍真看出一丝内敛的?乖巧，对方手上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只是被袋子?包装遮挡，他看不大清。 “作之助——！”铃木苍真远远喊了一声，在?对上织田作之助闻讯转过来的?目光后，高举起手，朗声招呼道，“我们在?这边，快过来吧。” 只见织田作之助回?应地?点了点头，向铃木苍真所在?的?方向迈开?了腿。 “‘小朋友’看着挺有?礼貌啊。”一旁的?江户川先生眉梢轻挑，稍稍凑近铃木苍真耳畔低声道，“还专门?带了礼物，你说?会?不会?是送给中也?的?？” “他手上拎着那个？”铃木苍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江户川先生指的?是什么，犹疑道，“我的?确是拿中也?的?生日当做理由......” 铃木苍真倏地?顿住，并非是他在?顾忌什么一时间不好说?出口，而是......织田作之助的?动作忽然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原本只是徐徐走?向他的?红发少年，不知是瞧见了什么还是察觉出了什么不对，脚下的?速度毫无征兆地?陡然增快，甚至连手上拎着的?东西也?顾不上，随手扔下，空下的?手猛地?向身后掏去。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的?功夫，少年动作之娴熟，以?至铃木苍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底泛起一阵强烈的?不安，然而，还不待他回?过神，织田作之助已然奔赴至他与江户川先生跟前。 也?是直到这时，铃木苍真才算完全?看清，红发少年从身后掏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把通身漆着亮银色的?转轮手/枪。 “趴下！”少有?的?，织田作之助蹙着眉梢冲铃木苍真厉声道。 紧接着，铃木苍真就发觉自己的?视野在?迅速跌落，他感受一股力量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下，他下意识想要套用学过的?格斗术挣脱，却被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别动’呵止住，僵硬了躯体，只能被迫与冰冷的?水泥地?面亲密接触。 是江户川先生。 “砰——” 下一秒，一声清脆的?枪响，在?铃木苍真头顶上方炸开?。 第90章 两份礼物 被猝不及防的枪声?惊醒，铃木苍真终于反应过来，立时咬紧牙关，在周遭竖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透明盾墙。 “叮——” 而几乎是盾墙竖起的同一时间，一声?沉闷短促的噪响紧随着方才的枪声?，在铃木苍真耳畔响起，如同子弹射击厚实的冰层，很?快便没了声?息。 “嗯？”织田作之助一愣，眨了眨眼，原本想要拉着铃木苍真与江户川先生一起闪避至一旁的高墙后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下来。 方才他?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开/枪命中了躲藏在暗处的敌人，但却并没有伤及致命处，对方尚有反击的余力。事实也确如他?所设想的那样，在他?的子弹射出后还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对方便发起了反击，然?而...... 织田作之助低头看向隔空落在了面?前?的子弹头，弹身已经完全变形，仿若被骤然?挤压的空罐子，周身尽是不规则的皱褶。 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这枚子弹，织田作之助心中默默想到，将视线转向了仍旧匍匐在地上，却仿佛什么也不担心一般，拼命四处张望的铃木苍真，以及似乎同样不将眼前?的危险放在心上，半蹲在地上看着子弹沉默思索的江户川先生。 后者?因为在回?去之后，织田作之助特意查阅了大?量相关事迹资料的缘故，对其眼下过分冷静的行为举止并不怎么感到意外，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前?者?铃木苍真的反应。 “没事了。”织田作之助将枪收回?身后，俯身朝身旁的铃木苍真伸出了手，说?道。“可以站起来了，铃木先生。” “啊？谢谢，已经......安全了？”铃木苍真回?握住红发少年的手站起身，心绪尚未完全松缓、依旧紧绷着的他?，顾不上拾掇因沾染了大?片尘土而略显狼狈的衣裳，仍有些不放心地朝四周看去，紧蹙着眉宇询问道，“开枪的人呢？” “见一击不成，加上受了伤的关系，已经跑了。”一同站起身江户川先生，一面?替铃木苍真拍去了身上和?裤腿间的灰尘，一面?皱眉关切道，“抱歉，刚才都没有来得及提醒你一句，就直接把你推倒在地上，有没有受伤？” 眼见江户川先生眼中的愧疚与担忧几乎快要满溢出，铃木苍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他?的确有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推力从身后传来，将他?重重压倒在地。 念及此，铃木苍真连忙摆手道，“你道什么歉，明明是我该向你道谢才对，刚才的情况这么紧急，要不你反应快，我估计这会儿都还懵着，更何况......”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眉眼见泛起一抹浓重的懊恼与自责，低声?道，“明明应该是我保护你们。” 说?到末尾时，话音里隐隐染上了几分颤意。 0852给予了铃木苍真几乎可以阻隔任何危险与攻击的[盾]，他?却没能善加利用，反应迟缓不说?，还得反过来依靠尚未成年的织田作之助，和?没有特殊异能的江户川先生保护。 铃木苍真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觉握紧成拳，手背上绽出了几条树根似的狰狞青筋。 “铃木先生，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第114章 几乎是铃木苍真的话音刚一落下，织田作之助稍显青涩的嗓音便跟着响起，只是不同于以往平静到一成不变，这次他?的语调里多了几分不解，以及些许似有若无的愠怒意味，“你已经成功保护了我和?江户川先生。” 没有任何躲闪地直视着闻声?看向自己的青年，紧盯着那双眼睛，织田作之助指向了地上那枚报废的子弹头，一字一顿认真道，“这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更不是怀疑，而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肯定。 铃木苍真一怔，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子弹，久久不言。 “苍真，可以稍微听我说?几句话吗？”江户川先生忽地出声?，转而将铃木苍真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对上青年的眼眸，郑重严正道，“单论义务，我作为警察，有责任保护你这样的普通市民，这是律法的规定。” 铃木苍真呼吸一滞，下意识试图反驳道，“可是我——” “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受伤的心情，和?你对我是一样的。”江户川先生轻笑?了一声?，眸底泛起一片柔和?，温和?道，“这不该分先后轻重。”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苍真。” 一阵长久的静默。 “我知道了......”铃木苍真深吸了一口气，将郁结在胸口的烦闷呼出，他?看向地上的子弹头，重新将话题引回?眼前?的危机，“这些人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枚子弹的型号，和?横滨大?多数犯罪组织的基层人员常用的型号一致，与之匹配的枪型洛洛克系列杀，伤力虽不算强，但胜在相当?普及，以灵巧和出色的性能著称。”江户川先生分析道，“总之，这次动手大概率只是一次试探。” “因为拥有这类手/枪的范围太广，排查不了，无法成为有效线索，对吗？”铃木苍真咬紧牙关，听懂了江户川先生的言外之意，头疼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完全处于被动？” “也用不着太悲观，因为有苍真你和?这位......小朋友的关系，至少这次试探对他?们而言并不算成功。”明明身为当?事人，江户川先生看上去却比铃木苍真这个‘外人’更加放松，反过来安慰道，“至少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说?起来，不应该为我正式介绍一下吗？”或许是为了缓和愈发凝滞压抑的气氛，江户川先生笑?着转移了话题，冲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示意道，“苍真，这位就是你之前?提起过，在中华街偶遇的小朋友？”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看向铃木苍真，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可铃木苍真现下已经再清楚不过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纵使?铃木苍真早就知道织田作之助杀手的身份，可当?红发少年真正在他?面?前?开枪的那一刻，那干脆利落、没有哪怕一丝的犹疑动作，才真的彻底将他?潜意识里的那点儿轻视击破了个粉碎。 “他?叫织田作之助。”铃木苍真先是简单地为江户川先生介绍了一句，随后看向织田作之助，反过来为其介绍道，“作之助，这位就是江户川警官，江户川繁男。” “江户川先生。”织田作之助低头打?了声?招呼，“今天打?扰了。” “织田君不必客气。”江户川先生颔首应下，对织田作之助笑?道，“你是客人，本就应该是我们好好招待你才对，更何况，今天要是没有你出手帮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江户川先生话锋一转，直视红发少年的双眼，询问道，“你是因为什么才选择帮助我们？” “江户川......”铃木苍真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就初次见面?的两人而言太过咄咄逼人，他?想要说?点什么稍稍缓和?一下，或是借故打?断这个话题，只是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事先料到的江户川先生抬手制止在了嘴边。 整个过程中，织田作之助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看上去对男人的质询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试图回?避掉对方的眼神，待对方话音落下后，直接开口说?道，“铃木先生给了我足额的‘报酬’。” 铃木苍真怔住，有些不大?明白织田作之助这句话的意思——他?明明已经明确拒绝了红发少年的提议，不曾委托对方，更没有支付过任何委托所需要的费用。 “哦？”江户川先生眉梢轻挑，看了一眼掩藏不住脸上惊讶的铃木苍真，接着询问道，“所以，你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苍真委托了你的关系？” “不，铃木先生并没有委托我，虽然?我确实有向他?提出过类似的建议，但被他?拒绝了。”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是希望通过这种方法偿还苍真‘预支’你的酬金？”江户川先生了然?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感到意外，只好奇问道，“能大?概告诉我一下，苍真都给了你些什么样的‘酬金’吗？” “一顿免费的咖喱、好吃的火锅、好看的小说?，最后是......”这些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过于微不足道的东西，织田作之助却是神情认真一个不落地细数了个遍，“向我描绘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未来，并且告诉我，我可以拥有它?。” 话到末尾时，织田作之助看向了铃木苍真，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变化，但那双会蓝色的眼睛里，却似乎蕴含着一抹金色的光彩。 铃木苍真微微睁大?了双眼，那些他?没有放在心上的小事，以及他?原以为红发少年或许并没有听进去多少的话，原来全都被对方默默收进了心底，甚至远比他?想象中更加珍重。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只知道心底酥麻酸软得厉害，就像是......在热乎乎的温泉水里泡过了头一样。 “的确很?有苍真的风格。”江户川先生笑?了笑?，指向织田作之助身后不远处的角落，提醒道，“所以，那是你特地给苍真的弟弟中也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顺着江户川先生所指的方向看去，织田作之助‘啊’了一声?，点头道，“是，抱歉稍微失陪一下。”说?罢，小跑着奔向差点而被他?彻底遗忘在脑后的礼物?。 “明明开枪的时候动作快如闪电，这会儿却反应慢吞吞的，前?后反差还真不小。”看着织田作之助的背影，江户川先生对铃木苍真感慨道，“说?起来，你身上是带了什么磁场吗，总能吸引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孩。” 闻言，铃木苍摇了摇头，慨叹道，“不瞒你说?，我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好运过了头。” “你这是在变相炫耀吗？”江户川先生眉梢微挑，打?趣了一句。 铃木苍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铃木先生，这是我送给中原君的礼物?，很?抱歉，包装稍微有些脏了。”很?快就捡起袋子折返了回?来的织田作之助，一面?将手中的袋子递向铃木苍真，一面?说?道，“不过我买的是一本书，应该没有太大?影响。” “这没什么，何况你是为了救我和?江户川先生才不小心把它?扔下的，是我们该向你道谢。”铃木苍真与江户川先生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地笑?道，“只是，哪有人把自己买的礼物?是什么东西提前?透露出来的。” “啊，这是不能说?的吗？”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微微蹙眉，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铃木苍真......铃木苍真捂住自己被近乎凝实的心疼愧疚堵得发闷、乃至隐隐作痛的胸口，摆了摆手道，“不......没关系，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江户川先生，并将手机从衣兜里掏出，点亮之后，翻找出几个页面?，递了过去，解释道，“这是我这两天找到的一些和?悬赏有关的线索，我看过你的资料，上面?说?你很?擅长推理。” “我可以拿它?当?这次上门做客的见面?礼吗？”织田作之助询问道，并如实说?明了缘由，“最近没什么工作，攒下来的钱只够买一份礼物?。” 看着少年没有半点玩笑?的神情，知道对方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江户川先生，不觉扬起了几分嘴角，“当?然?可以。” “不如说?，求之不得。” 第91章 过度保护 [哥哥？] “中也，差不多该回家......等等。” 铃木苍真皱了皱眉，从手机听筒中传来的电子杂音明显胜过以往，就连中也的嗓门?也跟着?抬高?了不少?，他?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手机信号，询问道，“你那边的风声怎么这么大，你是一边骑车一边接我电话的？” [诶？啊......嗯，我、我不是，我没有！] 这边铃木苍真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中原中也的声音里立时就染上?了再明显不过的心虚，铃木苍真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橘发男孩眼神乱瞟的神态，只听对方大声辩解道，[是乱步哥帮我接的电话！] 第115章 [中也，你怎么可以怪我！]另一道激动的嗓音紧跟着?插入其中，带着?几分虚张声势的意味，很明显，来自于同样有那么一点心虚江户川乱步。 “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无?论做什么，你们两个?在?外面都?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才行。” 听见背景音里呼啸嘈杂的风声逐渐平息，猜测两个?小孩大概已经将山地车停下的铃木苍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没有揪住这点小事不放，而是将话题重新引回一开始的目的，“不提这个?，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家了。” [诶，可是现在?才四?点，我们还打算去鹤见川附近逛一圈来着?......]中原中也有些疑惑，先不说现下距离晚饭时间还早，他?和?江户川乱步在?外面玩耍时，铃木苍真除了规定六点前必须回家之外，少?有催促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苍真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江户川乱步倒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迅速察觉出了铃木苍真语气中的不自然，再联想到这几日在?横滨见识过的各种事迹，以及父亲自就任之后的早出晚归，皱了皱眉，不觉着?急了些，追问道，[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出事......出了什么事，受伤？]原本尚还有些懵懂不知所云的中原中也，在?见到江户川乱步此刻的神情后，直觉家中的铃木苍真他?们出了什么他?所不清楚的大事，语气顿时慌张起来，[哥哥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我这会儿在?乱步家，你们俩个?回来的时候尤其要?小心，别被不认识的陌生人跟踪或是盯上?你们。”铃木苍真连忙安抚，让电话那头的两个?孩子不要?过分紧张，“具体发生了什么，到家之后我再当面和?你们说。” 中原中也匆匆应下后挂断了电话，在?彻底断线之前，铃木苍真似乎又隐隐听见了重新呼啸起来的风声。 看来，刚才的嘱托中也根本没能听进去多少?，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想到，但这也怪不得中也，对方虽没有江户川乱步那样一眼看穿真相的才能，对周遭人情绪变化的敏感却是远超常人，或许是他?和?乱步的态度一齐影响到了男孩。 ‘有时候我会想，我对中也是不是有些过度保护了。’ 看着?已经熄屏的手机，铃木苍真在?心中对0852说道，‘他?怀揣着?那样强大而特殊的能力，我却限制他?的异能，只希望他?能够像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样，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长?大。’ ‘这样会不会是害了他?？’铃木苍真不禁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 ——是否应该从一开始就高?强度开发、锻炼中原中也的能力，让男孩能够凭借对自身异能掌控程度的自信，在?将来以更加平和?、沉稳的心态应对各式各样的危机。 [关于这一点，我无?法判断。]0852回答道，[但有一点可以告知您的是，若是任务目标中原中也从诞生一刻起便高?强度使用自身异能，不加以节制，或将对自身造成无?法挽回的负担，具体表现为：身高?难以达到同龄人平均水平，甚至短寿。] 铃木苍真倏地瞪大了双眼。 他?迅速瞥了一眼坐在?客厅中的江户川夫妇以及织田作之助，三?人正久织田作之助提供的蛛丝马迹寻根溯源，试图推导出隐藏在?幕后的始作俑者：江户川繁男负责披沙沥金，江户川菊则在?一旁将其整合连线，画出完整脉络。 两人仿佛一下子从亲密无?间的夫妻身份，变作了默契十足的搭档，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所有想法。 织田作之助安静地坐在两人对面，只偶尔开口，适当地补充一些细节。 确定三?人眼下无暇顾及上他的铃木苍真，转身走进拐角走道的末尾，压低嗓音向0852询问道，“中也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我？” 说到末尾时，铃木苍真的语调里已经显露出几许怒意。 [不同于新手位面，会尽可能告知您有关于任务目标的所有信息，在?正式位面及任务中，隐藏信息的发掘方法只有两种：一、依靠您自身发现；二、随时间推移逐渐揭晓。]却听0852冷静地说道，[这一次属于后者。] [很抱歉，苍真。]0852顿了顿，没有情绪起伏的电子音低了些，[但这是规定，依据程序运行的我，无?法违拗一开始就定下的规则。] 一阵死寂。 “我知道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尽数堵在?胸口处的铃木苍真，缓缓阖上?了双眼，再一次深切体会到一个?他?早就知晓的事实?——正式任务的难度远超于新手任务。 不单只是任务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是新手任务的数倍，更是有不计其数、难以预料的额外因素掺杂其中，就譬如这一次，中原中也身上?所存在?的隐患。 其实?他?早该想到，如0852在?进入这一位面的一开始所告知他?的信息，中原中也的‘诞生’源自于这个?位面的日本/政府对战争胜利、乃至国际地位的渴求，那么，中原中也在?他?们眼中的属性，武器要?远胜于他?作为人类本身。 他?们需要?考虑的是武器的强大，至于‘使用寿命’，或许并不在?他?们的首要?考虑范围之内。 念及此，铃木苍真的双手不由得握紧成拳，手背青筋爆涨。 铃木苍真睁开双眼看向虚空，琥珀色眸底充盈着?不可动摇的坚毅与一丝微不可查的决绝，似乎悄悄决定了什么的他?，低声询问道，“所以，所谓的‘时间到了’，是指中也的十岁生日吗？” [是的。]0852应下。 “至少?知道的还不算晚......”铃木苍真长?舒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看来得把体术训练安排上?了。” 或许是在?一开始接触中原中也时，男孩只不过七岁年纪，甚至因为拥有意识不久的关系，整个?人如同懵懂无?知的婴儿，白?纸一张，和?铃木苍真此前接触‘养育’过的孩子都?不大一样，以至他?对待中原中也时，总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明明他?所希望的，是中原中也能够自由翱翔于天际，在?保证良善心性的基础上?无?拘无?束，甚至0852一开始定下的任务目标也是如此，而他?实?际所做的，却是一反初衷。 无?论是禁止对方在?成年以前过分使用自身异能，还是从未想过教授去系统的体术健体强身，或许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潜意识里，他?只希望橘发男孩能和?普通人一样，上?学念书，将来考取一个?不错的大学，找寻一份合适的工作...... 以上?种种，无?疑是将中原中也无?形地禁锢在?了他?的一亩三?分地中。 “亏我还总说江户川先生他?们过分溺爱乱步，结果?到头来，换成我自己也是一样的。”铃木苍真有些自嘲地叹道。“还真是当局者迷。” “谢谢你，0852。”铃木苍真垂下眼眸轻声道，“总是能及时提醒我，我才能少?走不少?弯路。” [......不，我并没有做什么]0852停顿片刻后说道，[这些都?是您自行思考所得出的结果?。] 铃木苍真笑了笑，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转而拜托0852帮他?制定出一份适宜十岁孩童的训练计划。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体术训练排上?日程，铃木苍真便不会再犹豫，但在?真正弄清楚中原中也所怀揣的异能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患，以及他?所不清楚的秘密之前，他?仍旧不希望对方过多使用异能。 “对了，能不能再配合训练计划做一份营养食谱，最?好是有助于身高?的这方面的。” 忽地想起中原中也对身高?的在?意，再联想到方才0852提起过的那句‘身高?难以达到同龄人平均水平’，铃木苍真神情严肃的补充道，“至少?要?让中也能长?到平均水平。” 有0852的‘警告’在?前，铃木苍真已经不敢去奢求什么一米八、一米九这类所谓的‘完美身高?’，但......一米七应该还是可以稍微努力那么一下的吧。 就在?铃木苍真尚且犹豫除了每日的新鲜牛乳之外，要?不要?再给把钙片给中原中也安排上?时，一阵杂乱而急躁的声响，自外面响起，由远及近。 “咣当——”门?被猛地推开。 从门?后出现的，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中原中也，以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嘴，已然完全直不起腰身，甚至连半个?字也说不出口的江户川乱步。 “哥、哥哥！”一见到铃木苍真，中原中也立时睁大了双眼，完全顾不上?将额前与鬓角的汗水擦拭，奔至铃木苍真神情，从头到脚打量了个?仔细后，才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喘着?粗气关心道，“你没、呼......没事吧？” “不是说了不用担心吗，你怎么流得满头是汗。”铃木苍真蹙起眉梢，半蹲下身，从衣兜中掏出手帕为中原中也擦去不断滚落的汗珠，紧接着?又越过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身后靠在?门?框边上?的江户川乱步，担忧道，“乱步他?怎么了？” 第116章 “苍、苍真哥，我要?举报中也，他?飙车！唔呕......”听闻青年的问询，江户川乱步勉强抬起头，小脸惨白?着?虚弱道，“他?哪里是在?骑自行车，明明就是摩托机车！我中途好几次差点被他?甩飞出去！呕——” 铃木苍真：“......” 看了眼明显心虚移开双眼的中原中也，铃木苍真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一想到男孩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来，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只得叹道，“你啊......” “从明天开始，你和?乱步跟着?我一起锻炼。”无?视江户川乱步在?听见这番话后，陡然崩溃灰败的眼神，铃木苍真揉了揉中原中也的发顶，不容置疑地宣布道，“等你们俩的身体底子练起来以后，我再教你们一些基本的防身术。” 中原中也双眼一亮，他?自然见过自家兄长?清晨时早起在?外锻炼拳脚的模样，也一直有心想要?学，可无?奈青年总以他?年纪尚小拒绝了他?，没想到在?他?十岁生日的当天，这个?小小的心愿竟然毫无?征兆地达成了。 听完铃木苍真的决定，不同于中原中也的欣喜满足，江户川乱步只觉得人生无?望，他?甚至可以预想到，他?的父母在?听说这件事后，一定会举双手赞成，直接把他?一整个?打包送给对方，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青年好意的不礼貌。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在?你们外出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铃木先生。”几乎是紧跟着?铃木苍真停顿的话音响起，不知何时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的织田作之助看向青年，指了指屋内，提醒道，“江户川先生让你进去一下，说是找到疑似目标了。” “找到了？”铃木苍真一愣，没有料想到江户川夫妇的速度居然这么快，下意识追问到，“知道是谁吗？” 只见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据江户川先生说，是横滨警察署的前任署长?，石田冗。” 第92章 人心复杂 “故事很简单，因为仍处在战时期间，政府将重心大半放在了国际战场的得失间，对国内大部分地区的管控程度自然会降低不少。” “虽然照理说，横滨作为港口城市，地位应当有所不同，但因为两年前那场史?无?前例的爆炸事件，加之在战场上?频频失利，如?今的政府显然已经?疲于应对，于是以爆炸遗留下的巨大坑洞——现在当地人称之为擂钵街的地方为中心，逐渐成为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 “混乱滋生利益，而上?面的人又恰巧无?暇处理，原本是该给予民?众保护的警署，成了类似花瓶一样的摆设，而这位石田署长，则是利用职务给予的权利和警署系统的便利，暗中和当地一些组织达成了‘合作’，收受‘治安费’。” “不过他还算聪明，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看着?眉头愈发紧蹙的铃木苍真?，江户川繁男笑了笑，点了点茶几上?堆叠的证据，接着?说道，“这些事都是由他信任的属下私下里几经?转手完成的，合作的也?多是一些规模较小的组织，从?不去接触像是港口mafia这样真?正的‘龙头组织’。” “所以，他不止是不满你取代了他的职务，更是因为你的调任，让他没法再像从?前那样牟取暴利？”顺着?江户川繁男所指的方向看去，纸张上?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数字，无?一不揭露着?石田冗身?在其位却不谋其政的罪责。 “这是明面上?最主要的原因。”江户川繁男颔首道，“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原因，暂时就不得而知了。”说着?，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感慨道，“人心是很复杂的。” “为什么这么说？”铃木苍真?一愣，“难道你还发现了别的什么吗？” “的确有些出乎意料的发现。”一旁的江户川菊，从?丈夫手中拿过那些记录着?赃款流向的纸页，垂眸轻声道，“这位署长确实很小心，大部分钱款都几经?转手，虽然留下了痕迹，但不仔细查证的话很难找到彼此间的联系。” “但在这些钱款之中，有大约五分之一的数额，都明确流向了同一类地方。”江户川菊看向铃木苍真?，一字一顿道，“横滨地区所有的孤儿院。” 一阵静默。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被允许旁听参与进讨论?中的中原中也?，在听到他原本以为十?恶不赦的坏蛋，竟然出乎意料地捐助了横滨所有的孤儿院时，小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但更多是不解，只能猜测道，“是为了做样子给别人看吗？” “唔，可能性不大哦。” 与中原中也?坐在一起的江户川乱步嘴里含着?糖果，一双透亮的绿眼睛流光一转，轻易看穿了自家弟弟未能看穿的本质，“这些钱款流向虽没有刻意掩藏，但也?是以匿名捐赠的方式汇入孤儿院中的，如?果不是爸爸妈妈有心去查，同样不会知道。” “乱步说得没错，所以我们猜测，这些汇入孤儿院的资金的真?正目的，或许是为了替剩下的那五分之四的钱款流向打掩护，好转移视线。”江户川繁男说道，“虽然，这并不能掩盖横滨地区几乎所有的孤儿院，现如?今都是依赖这笔资金才得以继续支撑下去的事实。” “战时......尤其是两年前那场爆炸的关?系，横滨流浪的孤儿成倍增长，一部分聚集在擂钵街中，另一部分则分散于各个孤儿院里，那是他们唯一的栖身?之所。”想到这些失去双亲、流离失所的孩子，为人父母的江户川繁男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无?论?石田冗资助横滨地区所有孤儿院的心思究竟如?何，他勾结犯罪组织欺上?瞒下、敛财纳贿是不争的事实，江户川繁男不可能将他轻轻放过，与之关?联的组织也?必定会将其逐个击破。 ——他真?正担心的，是钱款断掉之后的那些孤儿院，今后该如?何维持。 “不能想办法向上?面申请专项资金吗？”铃木苍真?同样想到了这一层，试着?提出了几个可行的建议，“又或者......用类似减税这样的优惠政策，向当地的企业寻求帮助？” 但即使是提出建议的铃木苍真?本人，话语间也?透着?一丝底气?不足的意味。 “若是放在和平时期，你说的这些办法的确有行得通的可能。”果不其然，江户川繁男摇了摇头，委婉地否决铃木苍真?那过于‘官方’的提议，“但依照现在政府已经?自顾不暇的情形，太难了。” 若石田冗只是一个纯粹的恶人，江户川繁男自然用不着?在这里发愁这些，可偏偏是人心的复杂和这份实质意义上?的善举，反而让他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或许......真的很难，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不可行。” 铃木苍真沉默半晌后，抿了抿唇角，抬眼看向江户川繁男，沉声说道，“无?论?石田冗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的所作所为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横滨地区的孤儿院，但他勾联的那些组织团伙，谁又说得清是不是造成流浪孤儿越来越多的推手之一？” “我相信......贩卖走私孩童之类的事，在这里不是没有发生过。”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过，铃木苍真?低垂下头，不再去看江户川繁男的双眼，连带着?声音也?压低了些，“你是警察，既然已经找出了罪魁祸首，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你需要做的，就只是让他绳之以法。” “其余的事，交给那些真?正该为此负责的人。” 铃木苍真?有自己的私心，比起那些素不相识的流浪孤儿，在他心目中，毫无?疑问是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更重要一些，有0852的‘预言’压在心头，他由衷不希望江户川繁男在这段危险时期里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以至江户川乱步陷入失去双亲的可能。 “......我明白了。”半晌后，清楚知晓青年弦外之音的江户川繁男，颔首应下，“你说得没错，孤儿院的事......暂时放在一边，现在真?正重要的，是石田冗和他背后的那些组织。” “需要我帮忙吗？”一直安静的织田作之助，似乎终于找到了他可以开口插话的时机，灰蓝色的双眸在铃木苍真?与江户川繁男之间扫过，平静道，“石田冗，我可以在暗中把他——” “喂喂喂，你！说的就是你，说话注意一下措辞好吗！”不待织田作之助把话说完，原本尚且含着?糖果的江户川乱步，连忙嘎嘣一口将没能完全融化的硬糖咬碎，急匆匆地捂住中原中也?的耳朵，冲着?红发少年凶巴巴道，“不要把中也?教坏了！” “要是他变得跟你一样，成天满嘴打打杀杀的可怎么办。”江户川乱步皱着?眉头理直气?壮道，“而且今天可是中也?的生日！” 织田作之助一愣，立即诚恳道歉，“抱歉。” 唯有中原中也?，一脸懵懂不解地看着?两人说着?他听不明白的话。 第117章 “作之助，我的确有事想要拜托你，但和你说的无?关?。”铃木苍真?接过话茬，起身?来?到织田作之助身?旁坐下，与之面对面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跟在江户川先生身?边，保护他。” 闻言，江户川繁男与妻子江户川菊对视了一眼，多少猜测到青年真?正用意的他们并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倒是边上?坐着?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体一顿，双眼目光一凝，神色也?跟着?变得警惕起来?，就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危机一般。 “这是委托吗？”仿佛不太能理解青年话里的意思，织田作之助皱了皱眉，“但我并没有保护人的经?验。” 在织田作之助的记忆中，他的双手从?来?都是取人性命的利器，像他这样一个杀人无?数的人，也?有可能去保护些什么吗？ “谁说没有，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你不就已经?成功地保护了我和江户川先生？” 铃木苍真?笑道，差点儿抬手向少年的发顶揉去，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非是中原中也?，及时将手收住，转而改作搭在肩上?，“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委托，而只是一个请求。” “请求？”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头上?翘起的一缕红发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希望你可以去尝试一下和以往不同的新?工作吗？”铃木苍真?颔首笑道，“这就是，你可以从?明天开始尝试着?做一个保镖，当然，你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选择答应或是拒绝。” “你只需要清楚一点：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给予同等尊重。” 织田作之助久久凝视着?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他的神情依然平静，但灰蓝色的眸底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执拗，“即使我杀过人，你也?还是认为我可以保护别人吗？” “即使你杀过人。”铃木苍真?回望着?织田作之助的双眼，毫不犹疑地给予了肯定。 铃木苍真?十?分明白，身?处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即便是拥有父母双亲的孩童，也?不一定能好好活下去，而为了能够活下去选择开枪向他人的织田作之助，没有人教导过他是非对错。 铃木苍真?无?法做到代替那些死在少年手下亡魂原谅一切，他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是在未来?看护好少年，并教导对方尽可能地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一阵短暂的安静。 “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想要吃你做的咖喱作为‘酬劳’，可以吗？” “只有咖喱？”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失笑，早就蠢蠢欲动的手终于按耐不住，向着?少年的毛茸茸的发顶抚去，动作轻缓地揉搓了一番，眼中泛起柔和，温声答应道，“当然可以。” 第93章 统一对外 生日过?后，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一起，暂时?搬进了江户川宅中。 “你和作之助安心在外面行动，家里尽管交给我就好。”在江户川繁男与织田作之助一齐离开之前，铃木苍真?对男人保证道，“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和胁迫，所以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我知道了。”江户川繁男颔首应下，如此恩情，不是简单的一句道谢所能承载的，唯有以行动证明，“我会尽快把人找到。”说着，他?抿了抿唇角，皱眉沉声道，“如果你支撑不住了也千万不要勉强，我——” “江户川先生，你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这种话?实在不必多说。”只?见铃木苍真?轻笑着摇了摇头，将江户川繁男尚未说完的话?语强行打断，神情温和却不容质疑道，“就算你没能在预期时?间里把事情解决，我也不会把 [盾]撤下来?的。” “我说过?，只?有当你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中，重新踏进这间屋子里的那一刻起，我才会考虑把[盾]撤下。”铃木苍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江户川繁男的双眼说完了这句话?，紧接着看向?一旁安静不语的织田作之助，嘱咐道，“作之助，一切都拜托你了。” “请放心，铃木先生。”织田作之助乖乖点头，神情语气都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却不见丝毫敷衍，“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好江户川先生。” “不，这只?是其中一点。”铃木苍真?却摇了摇头，“一旦遇到单凭你们两个无法解决的危险，不要犹豫，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们身边，明白吗？”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遇见什么无法解决的危险，也不觉得青年真?能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需要一通电话?就能第一时?间赶到他?们身边——他?见识过?铃木苍真?的异能，并不是什么瞬间移动，但他?还是点头应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织田作之助默默想到。 作为被?关心对象之一的江户川繁男，倒是多少能猜到铃木苍真?应该尚留有不为人知的底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 但江户川繁男同样?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石田冗显然是要他?的命，且不留有余地，但凡他?对局势的判断有一丝犹豫，没能及时?联系铃木苍真?，留给青年的，或许将会是一个更大的烂摊子。 江户川繁男与织田作之助一齐踏着清晨的雨露离开了。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搬入江户川宅的铃木苍真?，立时?加固了笼罩在整个宅院的[盾]的防御。 只?是，在将[盾]的强度提升到百分之百的那一瞬间，铃木苍真?明显感受一阵疲惫倦怠感立时?席卷全身每个角落，虽然很?淡，但无法忽视。 这反应来?得太快，正在客房中整理衣物行李的铃木苍真?一时?不察，身体一歪，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以至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呃，这是......” [这是[盾]高强度开启时?所带来?的副作用?。]0852适时?解释道，[该副作用?可通过?增加休息时?间与饮食量缓和，也可通过?不断练习加强对[盾]的熟练程度，提高使用?阈值，进而降低副作用?的影响。] [在过?去两年间，您从未有像今天这样?使用?过?[盾]，故而难免会产生较为强烈的不适应症状。] “......所以是怪我没有‘勤加练习’？”听完0852的说明，铃木苍真?沉默了片刻，干脆在地板上躺平，叹息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吧，过?去二十多年里我一直都只?是个普通人，在镇子上的那两年又平淡安逸得不行，哪有机会像今天这样?用?[盾]。” [所以，不止是任务目标，从今天开始，您也需要锻炼[盾]的使用?，以应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不测。]0852说道。 “知道了。”铃木苍真?无奈应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低声含混道，“这会儿还是先让我小睡一下吧，练习什么的，之后再......” 确定副作用?影响不大后，铃木苍真?便任由周身沉重的疲惫感所生出的困倦，一点一点侵袭自己?的神经?，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渐渐变得迷糊起来?。 若非还记得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木地板，而不是柔软床铺，他?只?怕要就地睡死?过?去。 “哥哥，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听到......哥哥？！” 然而，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铃木苍真挣扎想要坐起身，将自己?愈发笨重的躯体挪去床铺上时?，中原中也稚嫩的嗓音骤然在耳畔响起，下一秒又忽地顿住，紧接着就是一阵匆忙慌张的凌乱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不过?几个眨眼间的功夫，中原中也的小脸便出现在了铃木苍真?愈发迷糊朦胧的视野范围中，与之一起的，还有同样?担心紧张，仿若小猫一样?皱着鼻子在他?身边蹭来?蹭去，似乎在探查什么的江户川乱步。 “哥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见铃木苍真还有意识，中原中也慌乱高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将铃木苍真的脑袋轻轻抱起，安枕在自己?的双膝上，试探着捂住对方?的额头，感受了一下，蹙眉道，“也没有发热啊......” “苍真?哥又不是因为生病才昏倒在地上的，怎么可能会脑袋发热。”查证完毕的江户川乱步闻言，撇了撇嘴，双手?握住铃木苍真?有些冰冷的手?，反复揉搓摩擦了好一阵后，将其捂在怀中，瘪嘴看向?青年道，“你是不是乱用?自己?的异能力了？” “不......”铃木苍真?下意识想要反驳，只?是刚一开口，愈发沉重下坠的眼睑，就将他?要说的话?悉数堵了回去。 “不要想骗我！你是突然没了力气才会跌倒在地上，而且现在很?困很?想睡觉，就连我和中也在说什么也都听得迷迷糊糊，左耳进右耳出的......” 第118章 江户川乱步没能把话?说完。 或许是因为脑袋有了‘着落点’的关系，不用?再与冰凉冷硬的地板硬碰硬，感受到一丝舒适的铃木苍真?，确如江户川乱步所说的那样?，双眼缓缓阖上，不受控制地在中原中也膝上沉沉睡去，呼吸逐渐绵长。 从知晓铃木苍真?和父亲受到袭击的那一刻起，江户川乱步积攒了一天一夜的满腹牢骚和不满，到底还是没能借此机会一口气宣泄个干净，大半憋在了胸口与咽喉间。 一时?间，不算大的客房中，只?余下三?人细微的呼吸声在四处回荡。 “......乱步哥，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头看向?身旁的江户川乱步，眸底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泪光，眼尾处更是因此染上了一片浅浅的绯红，与他?钴蓝色的眼睛对比分明，他?咬牙问道，“你刚才说的‘乱用?异能力’，是什么意思？” 与江户川乱步一样?，在中原中也的心底深处，自昨天起就已经?积攒了太多的情绪，此时?的发泄，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他?并不如在青年面前表现得那样?平静。 “好啦好啦，你别哭啊。”江户川乱步有些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笨拙地为中原中也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摆手?安慰道，“不是都说了吗，苍真?哥真?的没什么事，只?是太累了而已。” “我们、还有我们家，正被?他?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就好像被?透明的玻璃碗整个倒扣了起来?，你能想象吗？” 江户川乱步伸手?朝四周胡乱指了一同，绞尽脑汁地想着遣词用?句，想要尽可能通俗易懂地为中原中也解释清楚，“但是他?平时?根本不怎么用?这个，中也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吧？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说着，江户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要是我有这样?厉害的异能力，一定天天出去找人炫耀。” 回想起与铃木苍真?生活的点滴过?往，中原中也只?觉眼眶里愈发热得厉害，低声道，“哥哥的确没怎么在我面前用?过?，他?也常常嘱咐我说，要尽量少用?，不能养成依赖异能力的习惯，而是使用?自己?的双手?。” 说到话?尾时?，语气里隐隐带上了几许哽咽意味。 “的确是他?会说的话?。”江户川乱步嘟囔着猜测道，“他?大概是担心你用?的时?候出什么岔子吧。” 他?能看出铃木苍真?对中原中也身怀异能的担忧与焦虑，但因为缺少关键线索，青年具体担心的点究竟是什么，他?无从知晓，只?能用?这样?蹩脚的理由安慰中原中也。 “可是我不想让哥哥受到任何伤害。”中原中也在铃木苍真?身上覆着了一层红光，将人浮空送到了一旁的床铺上，又轻手?轻脚地为其盖上被?褥，坐在床边，看着青年的面容，低落道，“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只?能待在家里受哥哥保护，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是彼此的家人......这话?明明就是哥哥自己?说过?的。”中原中也撑在床铺上的手?缓缓握紧成拳，在被?褥上留下了一道道纵横的皱褶，他?咬紧牙关，压抑着低声道，“偏偏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就只?会全都往自己?身上揽。” “实在太过?分了......” “中也......”江户川乱步皱了皱眉头，他?可以轻易看隐藏在事件背后的真?相，也能够轻松解开他?人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谜题，但人心......人心是无法计算的，他?无法判断铃木苍真?在这件事上到底是对多一些还是错多一些。 就好像现在，他?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宽慰到既生气又难过?的中原中也。 “不过?没关系。”好在中原中也并没有就此消沉下去，他?动作粗鲁地将眼角的湿意擦去，将眼睛蹭得更红了些，下定决心道，“以后我‘不听’哥哥的话?就是了。” 江户川乱步一愣，眨了眨眼，中也这是逆反期到了？ “我要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哥哥，保护所有我在意的人。”中原中也看向?江户川乱步，与那双透亮的绿眼睛对视，认真?询问道，“乱步哥，你能帮我吗？” “在哥哥有事故意瞒着我的时?候，帮我戳穿他?，把他?瞒着的事全都告诉我。” “你确定吗？”江户川乱步有些为难地看了一样?躺在床上安睡的铃木苍真?，“如果被?苍真?知道了，他?可是会相当生气的哦？” 中原中也嘴角往下一撇，皱了皱鼻子，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就很?生气。” “唔......好吧，我答应你。”江户川乱步伸出手?，揽过?中原中也的肩膀，扬起眉梢轻声哼笑道，“谁让我是做哥哥的呢，而且......” “我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生气来?着。” 两个男孩，一个十二岁，一个刚满十岁，在彼此监护人毫不知情的时?候，达成了统一对外的一致目标。 以及，一道他?们并不能听见的电子音，也恰逢其时?地在此刻响起。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二十二。] 第94章 固若金汤 在铃木苍真将[盾]的强度拉到最满之后的前几天里，预想中的突然?袭击并?没有如约到来?，江户川宅所坐落的街区平静依旧，街坊邻里也与往常一般无二?。 但铃木苍真仍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很?清楚，现下的局面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解释：一、江户川繁男成?功逮捕石田冗及其勾连的组织，悬赏失去效力；二?、暴风雨前的宁静。 近乎每日与江户川繁男或是织田作之助保持基本联系，大?致知晓两人当前进度的铃木苍真，心中的天平自然?更偏向后者。 与他一同留在家中照顾孩子的江户川菊，更是凭借自身卓越的观察能力证明了这一点。 “有人在暗处观察我们。” 在集市上悉心添购接下来?近一周的食材，以及卫生纸等?物资时，江户川菊手上做着挑选的动作，目光更是随意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来?回扫视，没有给身旁的铃木苍真分去哪怕半个眼?神?。 仿佛方才说话的人并?非是她。 她只在铃木苍真身体紧绷的瞬间压低了嗓音，不着痕迹地提醒青年道?，“别回头?，动作自然?些，不要打草惊蛇。” “......确定吗？”铃木苍真勉强压制住想要即刻带领江户川菊离开这里的冲动，同样借由挑选东西的动作以做遮掩，向身旁的人低语问道?，“他们会不会在这里动手？” 说完，铃木苍真在自己和江户川菊周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盾]，一如当初他只身前往爆炸坑底找寻中原中也时所用的方法。 不过与彼时不同的是，眼?下铃木车在哪大?半的精力都用在了维持保护江户川宅的[盾]上，他与江户川菊身上的盾，只有那时一半的强度。 大?约等?同于一件防弹衣。 这样的[盾]对付子弹尚有余力，但如若来?人有比使用子弹威力更猛烈的方式，届时他很?难保证自己与江户川菊能够全身而?退。 “集市人来?人往，除非他们想要将事情闹大?，更快地暴露自己，否则轻易不会选在这里动手，”一眼?看穿了铃木苍真的担忧，江户川菊轻笑着安慰道?，“他们还没有这么愚蠢，所以你也不必过分担忧。” “不过，也确实不适合继续在外面逗留就是了。”江户川菊看了眼?铃木苍真身侧的购物推车，满满当当的东西机会快要满溢出，满意道?。“这些应该足够了，去收银台结完账之后，我们就回去吧。” “好。”铃木苍真点点头?，但心中的忧虑却并?没有因为?江户川菊的话彻底消失。 他看着对方神?情依旧云淡风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侧脸，他抿了抿唇角，提议道?，“之后......如果江户川先生那边花费的时间超出预计，家里再需要添购东西，由我一个人出门就好，你留在家里，照顾中也和乱步他们。” 闻言，江户川菊先是静默了半晌，他微微偏过头?看向铃木苍真，尽管是用着商量的语气，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早已经载满了不容推拒的决心。 “相信他们吧，苍真。”知晓自己无论说什?么恐怕都无法更改青年此?刻的心思，江户川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话题重心偏移转向了江户川繁男和织田作之助身上，温声道?，“你要知道?，这个家里从来?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偶尔，你也可以稍微依靠一下我们。”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铃木苍真不觉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想要说些什?么，辩解自己并?非不相信江户川繁男与织田作之助，只是太过担心他们会因此?受伤。 然?而?刚一开口，却倏地发觉嗓子干涩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第119章 “我明白。”最终，铃木苍真如是说道?，帮着江户川菊将购物推车中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拾捡上收银台，扫码结账。 就像是为?了刻意响应铃木苍真的担忧一般，在他们采买完物资的第二?天一早，尚在厨房中与江户川菊一起为?两个孩子准备早点的铃木苍真，忽然?听见了一声短促的枪响。 “砰——” 原本还算轻松的晨间时光，因为?这声枪响的缘故，霎时跌落至冰点。 不止是铃木苍真与江户川菊停下了手中烹调的动作，原本坐在餐桌旁闲聊玩耍着等?待早饭的江户川乱与中原中也，也立时目光一凝，彼此?对视了一眼?后，迅速起身奔至两位成?年人身旁。 “......看来今天得向老师请假了，中也。”揉了揉中原中也的发顶，看着面前已经做到了一半的便当，铃木苍真眉头?紧锁，低声道?，“他们终于耐不住动手了。” 说实话，除去本就有的紧张不安——这是铃木苍真之前的二十余年作为?一个普通人，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时不可避免的天然?反应，无法控制外，此?时此?刻，他所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种说不出的‘释怀’。 相比起隐藏在暗处无法预知的危险，摆在明面上的攻击显然?要更容易抗御得多。 “砰、砰——” 外面的枪声再度响起，比起第一枪的试探意味，这一次明显要来?势汹汹许多。 只可惜，即便枪械瞄准用的红点激光能够透过[盾]与玻璃，射入房间中，落在铃木苍真身上，不计其数的弹头也只能被阻隔在[盾]之外，无法真正射入其中。 虽然?有0852的保证，所有的现代?热武器，即便是用上□□也无法突破[盾]的防御，更遑论普通子弹，但以防万一，铃木苍真还是护着两个小?孩与江户川菊一起，来?到了远离窗户的客厅中，并?将所有的窗帘拉上，隔绝外界的窥视。 “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选在一大?清早的时候发动攻击。”透过窗帘缝隙，铃木苍真小?心翼翼地看向室外。 虽然?他并?非专业人士，无法准确判断子弹的来源方向，但有0852的辅助，跟踪计算子弹路线，搜寻歹徒所在地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目前暂时就只发现一个人，在距离这里大?约四?百米开外的公寓楼七层，面向我们最左侧的房间。”看着0852在虚空中所构建出的子弹线路图，铃木苍真有些犹豫地向一旁的江户川菊说道?，“他的子弹无法击穿我的[盾]......真的需要通知江户川先生吗？” 在自己尚能完全应付得过来?的时候，铃木苍真并?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可能身处在危险中的江户川繁男与织田作之助。 “繁男昨天的简讯有提起过，现阶段他和织田作之助调查接触到的组织，没有一个是石田冗联系网的核心，与其说是组织，更像是随时可以抛弃、三五成?团的混混群体，专门用来?迷惑他们的。”江户川菊颔首道?，“所以，外面这个人或许能成?为?新的突破口。” “就像我之前说的，苍真，你不是一个人。”江户川菊弯了弯眉眼?，那双与江户川乱步一样青翠澄澈的眸底，温柔地倒映着铃木苍真的面容，轻声道?，“维持[盾]已经足够辛苦了，我不希望你身上再多出不必要的负担。” 这几日里，铃木苍真的睡眠时间几乎长达十个小?时，即便清醒时，眼?角眉梢间也总带着一丝抹不去的疲惫感，饭量较之平时更是翻了一倍。 可即便如此?，铃木苍真的身材也没有任何走样丰腴的趋势，反而?因为?连日来?挥之不去的倦怠感，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比此?前更加消瘦了一些。 以上种种，江户川菊，以及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全都看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 尤其是本就身怀异能的中原中也。 果不其然?，当‘负担’一词从江户川菊的口中说出，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立时坐不住了，一前一后飞扑到铃木苍真身旁，两双眼?睛一齐将人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恨不得这会儿就直接把人拽回卧室里躺下，好好休息。 “哥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中原中也紧接抓着铃木苍真的手，钴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生怕错漏一秒就无法察觉到青年的难忍，稚嫩的嗓音干涩道?，“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这里可以交给我和乱步，你相信我们！” “苍真，我可警告你哦，你可千万不要逞强，也不要想欺骗我和中也！”与中原中也将烦闷难受尽数憋在心中不同，江户川乱步的情绪更多展露在了小?脸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铃木苍真，愤愤不平地数落道?，“我都看得出来?，你现在明明就困得要死！” 说完，紧抿着嘴唇，眉梢高高竖起，一瞬不瞬地紧瞪着铃木苍真，仿佛青年只要敢反驳一个字，他就要不管不顾地彻底闹开了。 “......热武器对我来?说影响不大?，我现在之所以会这么累，也只是因为?平时没怎么用过它，疏于练习的关系。”铃木苍真沉默了须臾，叹息着抚上两小?孩的柔软温热的发顶，既是解释，也劝慰，“所以，你们真的不用太担心。” “如果真的太累了，我自己就会躺下休息的。” 铃木苍真不是没有察觉到中原中也想要帮忙的心思，但在真正摸清中原中也身怀异能的极限，以及将体术锻炼起来?之前，他实在赌不起。 铃木苍真看着面前的两双眼?睛，将两小?孩一齐拥入怀中，在他们耳畔一字一顿低声说道?，“只要你们好好地待在[盾]里，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 只有当他想要保护眼?前几人的想法越强烈时，[盾]的极限才能拔得越高，届时不止是热武器，即便是强有力的异能，铃木苍真也能够阻挡在外，不让身在其中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 在相隔江户川宅约摸一条街的距离之外，一只花色奇异的猫，正无声注视着江户川宅所在的方向。 更加奇异的是，那张覆满皮毛的可爱面容上，神?情间完全不同于普通猫咪，正流露着一丝人性化的......或许能将其称之为?审视。 有思虑，有担忧，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在接连不断的枪声稍稍平息后，它终于收回了目光，踩着墙头?转身离开，并?在一处隐秘无人的拐角中轻轻落下，紧接着，化作了一位身着革履、大?方得体的中年人。 唯一不变的，是依旧稀奇的发色。 “难怪你会这么放心家中的一切。”中年人长舒服了一口气，带着几许浅浅的笑意低声感慨道?，“原来?如此?。” “能够阻拦一切攻击的‘盾’吗......” 第95章 一线生机 或许是派遣暗杀的组织发觉，无论什么?样?的热武器都不能对江户川宅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更无法只?身潜入其中?内部将人带出或是解决掉，就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透明罩子完全阻隔在外一般。 加之所?有潜行至江户川宅周边的成员，一旦发动?攻击，非但?不能不能造成任何?实质伤害，之后还总会被发现抓获——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可可次次都如此，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不再轻举妄动?。 要知道?，优秀的狙击手，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能轻易培养得起?来的。 更何?况眼下他们还正遭受着江户川繁男不遗余力的围追堵截，在能够用作幌子拖延时?间的地方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人手上再有不足，只?会让他们现下的境况雪上加霜。 原本他们以为，江户川繁男离开后，留在江户川宅中?的人只?不过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妇孺幼子，现在看来，是他们失算了。 就像他们同样?没有料到，跟在江户川繁男身边的那?个红发少年，有着完全不同于外表的敏锐与强悍武力，加上江户川繁男不愧于‘千里眼’这?一称号的头脑，他们的数次反击，不是被提前预知，就是无功而返。 “好，很好。” 前任横滨警察署署长，如今的通缉犯石田冗，黑沉着一张脸看着垂首站立在面前的一众人，一个个由他亲自扶持培养起?来，替他完成不适合放在明面上的脏事的下属，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压着心头的怒火沉声道?，“倒是我小觑他了。” 不但?将他过去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悉数放出，致使他成为最近这?段时?日里横滨新闻的头版头条，再无法回到过去的身份，更是将他好不容易哺育壮大至今的组织，如警犬般狠狠咬下，强行撕扯去了一半的臂膀，在一次一次斗争中?不断落败。 昏暗的会议室中?，长久的沉默仿若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只?觉压抑得厉害。 “......将剩下的成员分作三队，兵分三路。” 第120章 终于，重新平静下来的石田冗冷声安排道?，“第一队带上所?有重要资产，借助横滨港口转移去国外，第二队留下来继续和那?个江户川周旋，尽可能拖延时?间，最大限度掩护第一队。” “必须确保我们这?些年收集到的所?有‘重要资产’能够安然无恙地送出去。”石田揉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仿佛淬了毒液一般森冷，没有丝毫感情地扫过会议室中?每一位成员的面庞，低语询问道?，“明白吗？” 会议室中?的所?有人无声颔首应下，以示对石田冗的决定毫无异议。 唯有坐在石田冗身边的男子，含笑不语，并未对石田冗的发言作出任何?表示，而石田冗对此却也像是习以为常般，不以为意。 “至于最后一队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躲在江户川宅里的那?几个家伙给我抓出来，无论生?死。”石田冗面上神情不变，落在桌上的手却悄无声息地用力捏紧，隐隐咯吱作响，“既然普通武器没用，就让组织里所?有的异能力者一起?上。” “所?、所?有？”似乎无法相信石田冗竟然选择将组织里为数不多的后手全都派去一个地方，原本沉默不言的下属终于抬起?头，忍着惧意质询道?，“可是，我们总共就只?有五名异能力者，若是全都派遣去江户川宅，那?前线人员和后续的离开——” “砰——” 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在并不算宽阔的会议室中?响起?，所?造成的回响传遍身在其中?的每个人的耳畔，也干脆利落地打断了那?位质疑石田冗所?做决定的声音。 下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唇齿翕张，却再不能发出一丝声响，从额前的新鲜血孔中?不断有腥甜的血液渗出，缓缓流落，就好像他本人无力支撑的躯体，最终悉数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再无声息。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石田冗再一次开口询问，眼角眉梢没有半点起?伏波动?，就仿若刚才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的人不他一样?。 无人应答，也无人敢再开口。 “那?就动?身吧。”石田冗微微颔首，面不改色地下达了最后指令。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会议室中?的人悉数站起?身，沉默着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乃至最后一个离开前，还轻轻地带上了门，而他们之中?没有哪怕一个人理会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石田署长好魄力。”在所?有人离开后，一直安静坐在石田冗身边的人，这?才勾起?唇角轻笑道?，“同您合作，果然是我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呵。”石田冗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没有去看身边的人，而是低头擦拭尚且散发着硝烟气味的枪——枪口时刻瞄准了身旁的人，看上去漫不经心道?，“你最好确保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请相信我，石田先生?，说到底，我不过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能骗得了您什么?呢？” 却见那?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暂且先不提我的好弟弟尚在横滨警署中?，只?要您想，随时?都能用他要挟我，更何?况，仅仅只是耗费您每年所得资产的五分之一，比起?未来您所?能得到的一切，这?点成本实在不值一提。” “你和村濑完全不同。”石田冗瞥了那?人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却并未说信或是不信。 “或许吧，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那人轻笑了一声，仿佛撒旦的低语，在石田冗耳畔徐徐说道?，“今日遭受的所?有屈辱，他日必能获取数倍偿还。” “只?要，我们能重新得到‘甲二五八番’。” ————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放在现在的铃木苍真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原本他以为，在发现所?有武器的攻击统统无效之后，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或多或少会因此有所?收敛，即便依旧不会放弃要取他们的性命，也多少会更加慎重一些，让他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一开始也的确如铃木苍真所?想的那?样?，在将小到手枪、狙击枪，大到火箭筒等热武器尽数尝试过一遍，发现依然无法撼动?[盾]一分一毫之后，那?些人的确消停了不少。 但?出乎铃木苍真意料的是，那?些人很快便卷土重来，而这?一次他们所?使用的，不再是已经被反复证明对[盾]无效的热武器，而是......异能。 屋外漫天的火焰，以及裹挟着诡异光彩、源源不断地射击在[盾]上的子弹，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注意到火光苗头的那?一刻起?，铃木苍真便让江户川菊带着两个孩子躲进屋子最深处的房间，尽管如0852所?说，[盾]能够消除内部的一切负面影响，但?铃木苍真并不清楚，这?之中?包不包括高温。 “看来他们是下了血本了......”看着数字缓缓上升的温度计，感受着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挥之不去的灼烧热意，铃木苍真擦了擦鬓角落下渗出的薄汗，看向窗外的眸底泛起?了一丝冷意，“是想把?我们活活烧死在里面吗......呃。” 一声隐忍的痛呼从铃木苍真的嘴角溢出，与之一起?的，还有他愈发苍白的脸色，以及被牙关紧咬，近乎完全失去血色的薄薄双唇。 ——那?些夹带着诡异光彩的子弹，虽然目前依然没能突破[盾]的防御，但?并非一点作用都没有，每当子弹在透明的[盾]上留下一道?泛起?的涟漪，一阵说不清源头的闷疼就会瞬间席卷他的四肢百骸。 尽管这?痛意并不剧烈，但?架不住它如海潮般连绵不断，冲刷着铃木苍真的躯体。 只?是眼下，铃木苍真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这?个，他看了眼数字仍在攀升的温度计，已然突破三十五摄氏度的大关，直逼四十。 若是仍没有能有效遏制的办法，待室温攀升至五十度以后，不用等外面的人突破[盾]的防守，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自己就会脱水昏死在屋中?。 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铃木苍真在心中?想到。 “0852，我需要你明确告诉我。”看着窗外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熊熊火焰，铃木苍真反而愈发冷静下来，询问道?，“到底多少度的高温才能算作是‘负面影响’？” [48c。]0852回答道?，[当[盾]内温度超过这?一界限，且短时?间内无法消除时?，会自动?将其判定为遭受到‘负面影响’，进而在内部开启‘保护模式’，将温度降低至人体适宜温度。] [但?这?将大量消耗您的体力与精力。]0852停顿了片刻，如同卡碟的磁带，电子音杂乱无章地跳动?了一下，[一旦......一旦消耗能量超过临界值，‘保护模式’将自动?关闭，届时?若是危机却仍未解除，您......可以选择以扣除生?命力的方式维持[盾]的‘保护模式’。] [但?我并不建议您这?么?做。] 不待铃木苍真说话，0852少有地抢先一步说道?，[尽管只?是扣除身在本位面中?的您的生?命力，对本体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极有可能使您在此位面中?所?能停留的时?间被迫缩短，进而影响任务的完成。] [甚至于，生?命力扣除太多，持续时?间太长，或将对您的灵魂造成一些难以恢复的负担。] 一阵安静。 “谢谢你，0852。”好半晌后，铃木苍真笑了笑，轻声说道?，“虽然你开口总是一副没什么?起?伏变化的电子音，但?刚才说的那?些，总让我觉得你是在为我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自作多情......” 0852没有说话。 而一旁温度计上的数字，已经悄然上涨至四十三。 “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清楚了。” 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眼眸映照着窗外的火光，犹如泛起?火彩的金色宝石，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犹疑，“但?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在江户川先生?真正安全回到家之前，我是不会把?[盾]撤下来的。” “这?句话放到现在依然适用。” ...... 江户川菊以及两个男孩所?在的房间中?，空调一刻不停地驱动?着，却始终无法有效驱散愈发如烈火灼烧一般的滚热。 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一齐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而江户川菊则跪坐在一旁，将毛巾在混有冰块的水盆中?来回浸润打湿，稍稍拧挤一番后，分别盖在两个男孩的额头，尝试用这?种方式为他们降温祛热。 尽管已经难捱到连手指都不愿再动?一下的地步，但?他们之中?也没有一人开口抱怨——唯一安装有空调的房间尚且如此，一直待在外面的铃木苍真又该如何?。 好在这?种糟糕境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最先感受都温度有所?变化的，是江户川菊。 一丝不甚明显的凉意从她浸满汗水的额前拂过，以至她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立时?追着这?道?凉意的来源看去。 第121章 却见原本已经岌岌可危，被热浪逼到兵临溃败的空调，不知从何?时?起?，正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原本的效力，输送的凉风也愈发明显，缓慢而有力地将房间中?的滚烫热意逼退了出去。 然而，江户川菊非但?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原本还算平静的眉宇间，肉眼可见地紧蹙起?一道?道?纵横沟壑，低声呢喃。 “苍真......” 第96章 好好活着 铃木苍真醒来时，只觉浑身?无力，四肢百骸仿佛被千余斤的巨石压制，就连手指头想要稍稍抬动一下?都格外困难。 记忆仿佛断了片，一时间难以回想起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的铃木苍真，在多次尝试坐起身?却?最终发现无果后，干脆彻底躺倒在不知?何时盖好的被褥中，缓缓阖上双眼，试图找回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自言自语道，“我、咳咳，我这是......” 结果刚呢喃了几句，就被嗓子眼里挥之不去的干涩和瘙痒意味弄得呛了好几声，也是直到?这时，铃木苍真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就好像被裹挟着浓烟的烈火...... ‘等?等?，火？’ 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铃木苍真猛地睁大双眼，再也顾不上酸软乏力的身?体，挣扎着就要从床铺上坐起身?，一手掀开?被褥，一手撑着身?下?的床板，浑身?颤抖着将腿抬了出去——这放在以往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如今的铃木苍真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扑通——” 不出意外的，在铃木苍真勉强让双脚落下?接触到?地板，刚想要站起身?来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只身?踩在了一片棉花地上，根本找不到?丝毫的着力点，整个人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呃......”毫无防备地跌落在地，让铃木苍真本就已经酸胀无力的疲乏身?体雪上加霜，疼痛加倍，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呼喊被他下?意识死死隐忍在咽喉里，只有些微几许漏网之鱼从嘴角齿隙溢出，化作一道小猫似的痛苦呻/吟。 即便已经难耐到?眼前?出现朦胧重影，意识也跟着变得愈发昏沉，铃木苍真仍不肯轻易就此气馁，咬紧牙关在脑海中询问道，‘0852......外、外面的情况怎么样，[盾]还在不在，火......火还在烧吗？’ 与此同时，他再度尝试调度起四肢，迟缓而艰难地让自己能够以跪倒的姿态匍匐在地板上，以便他一旦从0852那里知?晓情况不对时，能够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赶去中也他们身?边。 纵使眼下?的铃木苍真，仅仅只是维持匍匐在地的动作就已经耗尽全?力。 豆子大小的汗水从他的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脸庞缓缓滑落至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细微轻响，混杂着他愈发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且并不算大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从铃木苍真睁开?眼醒来一直到?现在，算下?来不过区区三、四分钟的功夫，可他却?觉得自己仿若度过了好几个日月更?替，每一秒都分外难熬。 [任务目标一切安全?，覆盖于江户川宅之上的[盾]在危险解除后，自动回归了日常‘节能模式’。] 0852的电子音播放，较之平时像是按下?了加速键，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急色意味，[但鉴于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强烈建议您即刻关闭并停止使用[盾]，以防对您现在的身?体造成更?加严重的负担。] 只可惜，铃木苍真缺并没有过多理会0852的后半句关切，他此刻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它的前?半句话上。 ——那句短短的‘危险解除’。 原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至此终于得以稍稍松缓下?来。 “哈、哈哈......”忍不住笑了出来的铃木苍真，不再执着于试图让自己重新站起身?，支撑着身?体的双臂一软，再一次躺倒在地板上，只是这回，他是笑着倒下?去的。 他疲惫地阖上愈发沉重的双眼，喘息着轻声问道，“......所、所以，都结束了......咳咳，江户川先生他们那边也都安全?了，是吗？” “苍真！？” 然而，不待0852回答，另一道熟悉的女性嗓音在铃木苍真耳畔乍然响起，他勉力睁开?双眼，却?见江户川菊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手臂小心地穿过他的脖颈，将他缓缓扶起，如瀑布般的黑发垂落在肩肩头，稍稍翘起的发尾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泛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向来温和的江户川菊此时眉宇紧蹙，担忧与急切浸透在她碧绿色的眸底，连带着语气也不免焦躁了几分，“醒了为什么不叫我，要不是我在厨房里听?见动静，放心不下?进来瞧一眼，你——” “江户川夫人，我没、没事......”好不容易逆着灯光看清了眼前?的人，铃木苍真强打起精神?打断了江户川菊的担心话语，并试图转移话题，询问道，“你、你们呢，也没事......” 只可惜这会儿的他实在力有不逮，连一句完整的话也难说出。 一阵静默。 江户川菊长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将铃木苍真重新扶去床上躺下?，为其掖好被角后，看着青年苍白憔悴的面容，以及......额前?那一缕不知缘何白化了的发丝，沉默良久，徐徐说道，“......我没事，大家都没事，有事的只有你一个。” “繁男他和织田君一起，领队捣毁了石田冗在横滨所有的据点。”江户川菊停顿了须臾，摇头道，“只可惜最后还是稍晚了一步，在他们找到最后一个隐秘据点时，石田冗本人已经从秘密从横滨港口逃去了国外，目前?仍在追捕中。” 眼见铃木苍真的眉宇意料之中地又要紧紧蹙起，江户川菊心中不由有些失笑，连忙温声宽慰道，“不过你放心，经次一事，石田冗多年培植的势力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难掀起什么风浪，况且繁男他这次行动风雷厉行，也镇住了警察署里那些阳奉阴违的人。” “就算以后石田冗再想要卷土重来，到?那时，横滨警察署一定会比现在更?早发觉防备。” 说完，江户川菊从一旁的柜桌上拿过早就备好的温水，又帮铃木苍真稍稍撑起上半身?，动作轻柔地将杯子边沿贴近青年唇边，将水送入对方早已干涸皲裂的嘴中。 “那......那就好。”得到?温水的滋养，咽喉舒缓了不少的铃木苍真，现下?终于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爱操心的个性注定他不会就此罢休，即便已经有0852的保证，他仍忍不住问道，“中也他们呢，怎么不见他们人？” 江户川菊没有说话。 她不由得回想起她与中也、乱步在感受到?室温明显回归正?常之后，心中不安，原本只是想要出去瞧一眼铃木苍真的情况，确认对方是否平安，结果却?发现青年了无生气地倒在地板上，额前?的发丝白化了一缕时的情形。 中原中也的瞠目咬牙，江户川乱步的不知?所措，无知?无觉地躺倒在地、就连呼吸也分外微弱的青年，以及窗外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熊熊火光，共同绘成了一幅沉重而压抑的破碎画卷。 “......我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彼时，中原中也紧紧抱着铃木苍真，钴蓝色的眼睛里含着滚烫的热泪，眼白处更?是绽满了血丝，他的周身?被红色的光芒覆裹，透着十足的危险气息，他直直地看着江户川菊，低声道，“菊阿姨，哥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罢，在将青年交付至江户川菊怀中后，站起身?准备出门。 “等?——”彼时的江户川菊几乎想也不想就要将中原中也拦下?，然而，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 “中也！”短暂的慌乱过后，终于缓过神?来的江户川乱步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将人喊住，宝石般的绿眼睛仿佛已经看透一切，泛出一抹无机质的光彩，他皱眉道，“你想要一个人做什么。” 中原中也驻足停下?，落在身?侧的手死死捏紧成拳，头也不回道，“......我要去打爆外面的那些家伙的脑袋。” “所以就说你是笨蛋！”闻言，江户川乱步仿佛气急地跺了跺脚，上前?一步死死拽住中原中也的手腕，瘪嘴故作不快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可是早就已经约好了的，要一起成为横滨最厉害的少年侦探组合。” “没有我帮忙，你怎么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们的位置，苍真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江户川乱步偏过头看了一眼铃木苍真，眼中一涩，撇了撇嘴，埋下?头低声道，“别只想一个人耍帅。” 最后，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一起，走?出了江户川宅的大门，离开?了铃木苍真为保护他们所设下?的[盾]。 江户川菊没有阻挠，因为她比任何都清楚地知?晓，幼鸟总有展翅离巢的那一天。 心中思虑万千，面上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功夫。 “你已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收敛发散的思绪，江户川菊看着铃木苍真，轻声细语地向青年说明两小孩不在身?边的缘由，“家里剩下?的食材不多，乱步和中也担心你醒了之后没东西吃，就结伴去菜场买菜了，刚出门没多久。” 第122章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两个小孩在听?江户川繁男说起，石田冗的势力尚有残存余孽之后，当即决定去搜捕剩下?的人，与之结伴的，还有织田作之助。 为了能让铃木苍真好好休息，江户川菊撒了谎。 “是吗，让你们担心了......”得到?江户川菊的答案，本就已经到?极限的铃木苍真，这下?彻底支撑不住，缓缓阖上了双眼，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终于听?从了0852的意见，撤下?了[盾]。 做完这一切后，铃木苍真这才偏过头，沉沉睡去。 ———— 或许是将[盾]完全?撤下?的缘故，再醒来时，铃木苍真只觉浑身?神?清气爽，所有的疲惫不适统统烟消云散。 铃木苍真下?意识想要坐起身?伸个懒腰，却?忽然发觉下?半身?似乎被什么重物压住，沉甸甸的。 “什么东......”他不觉蹙起眉宇，抬眼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在视线触及重物所在位置的时，他却?忽地哑口无言，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因所谓的‘重物’，是不知?何时起守在他床边，结果却?不小心睡着，趴倒在他身?上的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 垂落的发丝模糊了两个小孩的面容，却?无法完全?掩盖他们眉眼间所流露出的疲惫——否则铃木苍真方才弄出的那点动静早就该吵醒他俩。 就在铃木苍真伸手想要触碰俩个熟睡中的男孩的脸颊时，一道明显压低了些的嗓音，倏然响起，传递至他耳畔。 “你醒了。” 铃木苍真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只见织田作之助正?靠坐在另一边的床头，手中还捧着一本他略有些眼熟的书，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安静地与他对视，像是在确认什么，须臾后，再次开?口询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指了指倒在他腿上睡着的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同样压低嗓音问道，“他俩怎么了？” “只是太累了。”织田作之助简短地回答道，“不用担心。” “那就好。”因为江户川菊的遮掩，铃木苍真只以为两个男孩是因为去集市买菜时消耗了太多精力，故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转而问道，“你在看什么，我好像有点眼熟？” “是你之前?答应过可以借给我的那本小说。”织田作之助给向铃木苍真展示了一下?手中小说的封皮，露出‘明暗’二字，“顺便，关于这个，我有些事想要问你，铃木先生。” 铃木苍真一愣，“什么？” “这段时间我跟在江户川先生身?边，试着去做一个保护者，感觉很?新奇。”织田作之助将书本合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铃木苍真，神?情认真道，“但同时，我心中感到?了一些困惑。” “我想知?道，如果我真的不再去做一名杀手，而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去尝试其他职业，尝试......保护其他人，那是否就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不能再动手杀人？” “可除了这个以外，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擅长的东西了。”织田作之助的眼中泛起一抹浅浅的迷茫。 一阵安静。 “作之助，我很?高?兴，你的确有在认真思考我说过的那些提议。”铃木苍真收敛了原本轻松的神?情，眼角眉梢逐渐严肃下?来，缓缓说道，“关于你的疑惑......如果是没有纷争和平年代，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是的，当然。” “可现在的我们身?在横滨，在这个并不怎么安定的时代。” “横滨的局势，相信你比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人更?清楚。”铃木苍真紧盯着织田作之助灰蓝色的眼眸，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犹疑，一字一顿道，“所以，无论何时，作之助，我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不要方下?手中的枪。” “不止是用它来保护其他人，更?是保护你自己。”铃木苍真垂头看向仍在熟睡中的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抬手轻轻抚在他们的发丝间，眸底泛起一片清浅的柔和，低声道，“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拥有无限的可能。” “......我明白了。” 沉默须臾后，织田作之助缓缓点头，郑重道，“谢谢你，铃木先生。” 第97章 五年之后 “中也，今天还一起去游戏厅打电玩吗？” “不了，今天约好要去侦探社帮忙，不能?陪你们去了。” 被称做‘中也’的?青少年，动作利落地将今日?份的?课业及需要用到的?课本悉数收拾进书包中，紧接着随意地往肩上一搭，起身就要朝教室外走去，只在离开前回头挑眉吐槽了一句，“再说都已经国三了，哪还有这么多时?间打电玩。”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嘶——”原本提议的?学生闻言，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敬佩地看着中原中也离开的?身影，低喃道?，“只能?说该不愧是中也吗，明明我们才?刚上国三还不到一个月啊......”话没说完，自个先一脸痛苦地抱起了头。 “你都说了是中也了，干嘛还这么夸张。”坐在身旁的?同学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小伙伴颓丧垮下的?肩膀，感慨道?，“人家可是一边兼职一边学习，还能?稳定保持年级前十?的?三好学生，听说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东大，咱们怎么能?比。” “东大？！” 学生有些惊讶，倒不是出于不相信，而是震惊于中原中也竟然会这么早就考虑好这件事，乃至开始自我怀疑，不确定道?，“那?个......我们确实才?刚上国三不是高?三对吧？那?可是至少需要偏差值在75的?东大诶，真的?不是他家里人逼着他定的?吗？” “中也他好像就只有一个哥哥吧？以前常来给他开家长会的?那?位，唔......头发里有一撮白毛，很好认。”身旁的?同学摩挲着下巴回忆道?，“看起来就是个好脾气很温和的?家长，应该不存在你说的?那?种情况。” “也是，我记得?中也好像也很亲他，每次开家长会都会跑到校门口去接人，生怕人走丢一样。”学生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身旁同学的?说法。 “唯一的?哥哥嘛，不亲才?奇怪......” ...... 同学之间私下里如何讨论，并不会影响到中原中也本人。 只见?他健步如飞，快步来到学校街对面的?公?交站台前，刚站定没多久的?他，正打算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结果刚巧他所需要乘坐的?公?交巴士就缓缓驶入了站台内，他只得?暂时?歇了掏手机的?心思，随着人流排队上车。 运气不错，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中原中也心情还算不错地默默想到，这一次乱步哥总不会再吐槽他老是迟到早退了。 自五年前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彼此约定好，要一起朝向‘横滨市最厉害的?侦探组合’这一目标迈进之后，两人共同做出了不少努力。 包括但不限于，选择一个合适的?位置作为两人对外的?据点，创立共属于两人的?侦探社；说服铃木苍真出面，成为侦探社名义?上的?社长；并将刚开始尝试着不再做一个杀手、以至暂时?无事可做的?织田作之助成功拉入伙，顺理成章地成为侦探社的?一份子。 一开始虽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之处：无论是知名度，还是人们在看见?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的?年纪后，心思总会不自觉地徘徊在不信任，以及是否要报警举报侦探社压榨童工之间，甚至于社员彼此间的?磨合也是个实打实存在的?问?题。 但好在，整个过程中不管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始终没有忘记他们携手建立侦探社的?初心，以及在此期间，两边的?家长一直给予他们的?鼓励和支持，也带给了他们莫大的?动力。 五年的?时?光荏苒，足以让原本其貌不扬、无人问?津的?所谓少年侦探社，成为如今横滨市民?在遇见?仅凭自身无法解决的?难题时?，心目中的?首选途径之一。 只是，因为尚有学业在身的?关系，加之对自己的?高?要求，中原中也尽管是侦探社实质上的?创建者?之一，更是江户川乱步亲口承认的?第一助手，但却?是以‘兼职’的?身份留任在侦探社中，并非所有时?间都会花费在侦探工作上。 更多情况下，还是江户川乱步与织田作之助一起搭伙。 “叮铃——” 一声清脆急促的?短信提示音，将中原中也逐渐发散的?思绪收回，从衣兜中将手机掏出，点亮屏幕后，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显示栏上再熟悉不过的?备注——【哥哥】。 不同于无论大事小事都更偏爱直接打电话交谈的?江户川乱步，自从中原中也上了国中之后，铃木苍真因担心自己会在不经意间打扰到中原中也的?学习，又或是在侦探社兼职时?的?注意力，除非真正要紧重?要的?事，青年从来都是发送简讯居多。 第123章 即便中原中也再三声明，只要是青年的?电话，不管何时何地他都会第一时间接起，让对方不要考虑这么多，也还是没用。 [我记得?你今天要去侦探社兼职，提前做好了柠檬派，已经送了过去，如果忙不过来，可以先在晚饭前稍微垫一下肚子。]——铃木苍真。 看着手机屏幕上满含关切的?内容，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几分嘴角，连带着那?双钴蓝色的?眸底也泛开了柔和的?笑意，但是很快，他神?色一凛，想起自从侦探社的?名声传开以后，几乎日?日?都宅在侦探社中，再不怎么亲自出门的?甜食控，江户川乱步。 “我就说乱步哥今天怎么没有像之前一样，打电话催我早点儿过去......”中原中也眯了眯眼?，可以说从小一起长大，深谙江户川乱步秉性的他，早已经深刻明白什么叫做‘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道?理。 倒不是担心对方会一点柠檬派不给他留，而是担忧这位比他大了三、四岁的?兄长，会在吃食上一如既往地不加节制。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中原中也明显发觉，江户川乱步的?体重?正有着朝超标迈进的?明显趋势，只不过对方一直仗着自己的?脸盘小，不怎么长肉显胖，才?一直为所欲为。 偷偷摸摸背着他们吃零嘴的?那?种。 念及此，中原中也看了眼?窗外，远处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侦探社所在的?五层红砖楼的?影子——横滨中学距离侦探社并不算特别远，坐一趟公?交也就需要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 中原中也单手打字回复了铃木苍真的?简讯，将手机重?新揣回衣兜中时?，公?交恰巧停下，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巴士的?上下进出口，眼?尖地见?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上了车，恰逢高?峰期的?巴士车上，没有一个空位置可供这位老者?落座。 中原中也见?状，连忙站起身，招手示意道?，“老人家，这里有位置！” 老者?先是一愣，在瞧见?中原中也的?身影后，略显厚重?眼?镜下，棕黑色的?眼?眸中泛起一片温婉柔和，她稍稍摆了摆手，慈爱地笑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还站得?住，你坐吧。” “我下一站就到了，坐不了多久，与其占着，不如让给您坐。”中原中也摇了摇头，上前虚扶着老人的?手将其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老者?失笑道?，“谢谢你，小伙子。” 中原中也并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 很快，巴士驶入了红砖楼街道?旁的?公?交站台，中原中也同老者?告别后，快步下了车，沐浴在五月温和日?光下的?红砖楼，就这样一览无余地映入他的?眼?帘。 不过，就在中原中也拎了一下肩上的?书包，准备上去四楼侦探社所在的?位置时?，一声熟悉的?呼喊，叫住了他刚踏上台阶的?右脚。 “中也，这里这里！” 中原中也循声望去，只见?位于红砖楼一层的?漩涡咖啡厅中，江户川乱步正高?举着手臂朝他挥舞个不停，而在他对面的?位置上，是同样转头看了过来、颔首同他示意的?织田作之助。 在两人身前的?餐桌上，除了几份简单的?餐点饮品外，最显眼?的?，是一个尚未开封的?保温盒。 只短短一眼?，中原中也立时?就能?确定保温盒的?主人是谁。 中原中也眉梢轻挑，顺势上前，同织田作之助打了招呼后，熟稔地在江户川乱步身旁坐下。 “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江户川乱步忙不迭地将保温盒的?盖子揭开，露出里面尚且冒着热气的?柠檬派，皱着鼻子猛嗅了两下，一脸享受地喟叹道?，“要是再久一会儿，柠檬派就该放凉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吃了。” “真难得?，你居然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先动手。”嗅到柠檬派熟悉的?香甜味道?，中原中也从江户川乱步手中接过自己的?那?份儿，打趣道?，“看见?哥哥发的?简讯的?时?候，我原本还在担心，你要是一个没控制住，一口气把柠檬派全都吃完了可怎么办。” 却?见?江户川乱步闻言，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不过中原中也并没有听清。 “福泽先生临走前拜托我，一定要看好乱步君，不能?让他一个人把柠檬派吃完。”同样分到一块柠檬派的?织田作之助闻言，适时?开口解释道?，“至少要等中也君来了再说。” “原来是福泽先生，我说呢。”中原中也瞬间了然，咬了一口柠檬派，含糊着哼笑道?，“除了哥哥，也就福泽先生能?稍微‘镇住’你了。” 江户川乱步苦着一张小脸，没有说话，再一想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法逃避的?体训，只觉得?原本香甜可口的?柠檬派，在此刻瞬间失去了大半的?好滋味。 “谁让你自从不用再常常外出跑业务之后，马上就开始堕落，成天各种零食不离手。” 中原中也轻笑了一声，在涉及身体健康方面，他并不会惯着江户川乱步，故作嫌弃道?，“说实话，要不是有以前哥哥带我们练过的?底子在，你现在的?体重?早就突破正常范围的?最高?标准了。” “的?确。”织田作之助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火上浇油一般，点头认同道?，“苍真先生和福泽先生都是好意，乱步君应该听他们的?。” “唔......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偏帮福泽大叔说话，还拉上苍真压我，明明福泽大叔才?是后来的?那?个人！” 江户川乱步将柠檬派一口塞进嘴中，痛苦抱头道?，“呜......所以说，为什么当初会是福泽大叔被派来保护爸爸啊，就不能?换一个不那?么爱操心的?人吗？！” 第98章 猫和鳗鱼 被江户川乱步念叨的男人，此刻正?一脸认真地半蹲在铃木苍真身前，双眼视线聚焦于青年怀中的那?团毛茸茸......或者说，一只橘色的猫咪身上。 只见男人手中拿着一枚小鱼干，仿若某种依照程序执行的机械一般，匀速而缓慢地朝着橘色猫咪的嘴边递去——想要投喂的心思显然不言而喻，只是与男人一身正?派严肃的气场，稍稍有?那?么一些格格不入。 起码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铃木苍真是有?那?么一点心情微妙。 ——毕竟有?谁能?想到?，曾为政府特?工，有?着‘银狼’这一响亮称号，乃至现今主要受其保护的江户川繁男，也对其早已经有?所耳闻的这样一个人物，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重?度猫控，会随身携带小鱼干用于随时随地投喂的那?种。 甚至铃木苍真比他们更多一重?震撼，因为这样一个明显是属于武斗派的人，居然叫做福泽谕吉，在他原本所在的世界，有?着近代思想家、教育家之称，且被永远印刻在万元日钞上的那?个‘福泽谕吉’。 在初次听江户川繁男提起时，他甚至呆愣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缓过神来，并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所特?有?、那?种他说不出?具体形容词的‘荒诞感’。 彼时的铃木苍真尽管面上努力保持了淡定，只对江户川繁男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心中却是在对0852疯狂吐槽，‘所以，这个位面的设定还真就是所有?文豪全?都‘弃笔从戎’去了？’ 他再一次想到?当?初从0852口中得知?，去当?了军医并设计了【不死军团】的森鸥外，以及......作?为其助手的与谢野晶子。 如今五年岁月时过境迁，森鸥外从当?初的小小军医一跃成为现今港口mafia的实质首领，中间具体经历了什么，铃木苍真不得而知?，毕竟就连这些本该隐秘的消息，他也是从他人口中间接知?晓。 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恐怕很难从一位黑/手/党首领的口中，为伊藤老妇人要到?一句哪怕是出?于形式主义的道歉。 至于另一位‘主角’……铃木苍真看向?坐在身旁，一双眼睛同样亮晶晶地盯着他怀中的橘色猫咪、眼角眉梢间尽是轻快欢欣的少女。 实在很难想象，这个与江户川乱步一般年纪的女孩，在不久前，还是一副厌世阴沉、仿佛随时都会就地死去的枯瘠模样。 不知?不觉间，福泽谕吉手中的小鱼干，已经来到?了橘色猫咪的嘴边，却见猫咪警惕地嗅了两下，并没?有?如寻常一般马上动?口。 但仅仅只是这样小的一个动?作?，也足以叫福泽谕吉那?双黑沉的眼睛一亮，绽出?光彩。 不知?是否是早年间学习古武术时练就的气势，又或是作?为政府的‘侩子手’时所沾染上身，难以褪却的杀意，纵使福泽谕吉本人对猫咪的喜爱天地可?鉴，但被他所偏爱的猫咪却并不领情，无一不对他退避三舍，惊声尖叫着唯恐避之不及。 第124章 也就铃木苍真怀中的橘色猫咪——一年前由中原中也无意中发现，并小心带回家中，取名作‘沙子’。 既是因为淡橘色的毛色与阳光下的沙滩相似，更是因为......铃木苍真想要有一点小小的情感寄托。 他已经快有‘十年’没见过明沙了，即便这个时间换算在他原本的世界，也不过仅仅只是十分钟的功夫。 或许是因为原本就是只流浪小野猫的缘故，加之‘初生牛犊不怕虎’，沙子的胆子不小，在与福泽谕吉一日日的接触相处下，加之有铃木苍真的不断安抚，总算是不同于其他猫咪，勉强熟悉了福泽谕吉的气息，不会轻易炸毛逃开。 但想要随心所欲地投喂撸毛，显然还需要不小的努力。 “阿嚏——” 就在沙子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将眼前这枚还算诱人的小鱼干一口咬下之际，福泽谕吉毫无征兆地一声喷嚏，将这一切破坏了个彻底。 乍然受惊的沙子眼睛瞳孔一缩，小声而尖利地‘喵’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再一次躲回了铃木苍真那个于它而言，再安全舒适不过的怀中。 铃木苍真、福泽谕吉、与谢野晶子：“……” “呃……”看着仿佛原地石化了一般，脸色灰败、颤颤巍巍地将小鱼干收回怀中的福泽谕吉，铃木苍真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安慰法子，琢磨了半晌，只能试着说道，“那个......福泽先生，要不今天你就别投喂小鱼干了，直接上手摸摸看？” 福泽谕吉猛地抬头看向铃木苍真，双眼微微睁大，向来沉稳的语气现下激动难掩，乃至颇为紧张小心地询问道，“真的......可以吗？” “沙子现在已经不怎么排斥你的接近了，否则刚才也不会愿意嗅你递过来的小鱼干的。”福泽谕吉此刻与往日行为举止的反差，令铃木苍真不觉弯了弯眉眼，轻笑着宽慰道，“更何况还有我在呢，你可以趁现在轻轻摸一下它的背毛，很软哦。” 放心好了，福泽先生，铃木苍真默默想到，就算沙子再想要逃开，我也会尽量帮你按住的。 所以，抱歉了沙子，铃木苍真在心中诚恳真挚地说道，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福泽谕吉为了一只小猫，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声下气’，把自己搞得如此‘卑微’。 “是啊，福泽先生，先试一试嘛。”一旁的与谢野晶子同样为其打气鼓励道，“只是稍微摸一下的话，沙子它肯定不会躲开的。” “好。”终于，再难抵御猫咪毛茸茸的诱惑的福泽谕吉，郑重其事地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龟速徐徐靠近猫咪。 当福泽谕吉的手没有任何意外地接触到沙子的身体，而沙子对此仅仅只是微微一颤，并未表现出任何激动情绪，甚至没有躲开，任由福泽谕吉抚摸时，铃木苍真和与谢野晶子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再一看福泽谕吉——只见男人仿若一整个原地升华，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激动，又或是欣慰，还是亢奋到大脑一片空白，只颤抖着呢喃道，“我终于摸到猫了......” 铃木苍真甚至有种男人今天之内不会再去清洗摸过猫的那只手的错觉。 “福泽先生真的很喜欢猫呢。”与谢野晶子弯了弯眉眼，掩唇对身旁的青年小声笑道，“多亏了苍真哥，要不然今天福泽先生回去的路上又得垂头丧气了。” “是沙子给面子。”铃木苍真失笑，顺势关心道，“最近侦探社的工作做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社里的大家都很照顾我，我最近也有在认真研究人体医学方面的书籍，想要精进一下自己技术，这样将来才能够更好地帮助大家。”说这话时，与谢野晶子的眼中缀满了光彩，足可见她这一番话的真心实意。 “苍真哥当初拜托我看顾好乱步先生和中也君他们的身体健康，我一定会不负所托的。”与谢野晶子笑着保证道，“你尽管放心好了。” 然而，作为倾听者的铃木苍真以及旁听的福泽谕吉，却脸色微妙地沉默了一瞬，不自觉地回忆起少女为他人治疗时的情形。 铃木苍真虽然很早就从0852那里知晓了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请君勿死]，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少女为了能够更快更好地救治受伤之人，会主动使用锐利器具，以或割或刺的方式，划破起动脉血管，以主动达成[请君勿死]的发动条件。 就治疗而言，这方式的确......有些血腥过头，但也不可否认其效用，尤其是还具有一定的预防作用。 ——为了不被与谢野晶子救治，侦探社的成员，尤其是武斗派的中原中也与织田作之助，在工作期间会尽量小心再小心，不让自己受伤。 就这一点来说，铃木苍真十分感谢与谢野晶子那略有些微妙粗暴的治疗方式。 也很庆幸，当初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能将她从泥沼中救出，并邀请他加入侦探社。 虽然他也曾听中原中也提起过，当初他们在救下与谢野晶子后不久，彼时还是横滨擂钵街黑医的森鸥外便上门来，想要强行将女孩儿重新带走，好在及时被福泽谕吉拦下，并让与谢野晶子深刻认清，造成她噩梦的罪魁祸首正是森鸥外，而非她自己。 女孩当时的心态转变如何，铃木苍真作为局外人并不能清楚知晓，但他清楚的是，醒悟过来的与谢野晶子在中原中也的帮助下，为森鸥外反复‘治疗’了数十次。 一如当年常暗岛上那些崩溃自/杀的士兵。 这也是铃木苍真最终选择答应......那个人，成为对方所谓的‘三刻构想’中一部分，并对森鸥外成为港口mafia首领一事，同样也是这个计划之中的重要一环，最终不予置否的原因之一。 “谢谢你，晶子，有你陪在中也和乱步他们身边，我才能更放心一些。”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有一个妹妹的缘故，加之与谢野晶子堪称糟糕的过往经历，铃木苍真对女孩总忍不住多宠溺一些，“你和福泽先生要留下来吃晚饭吗？今天有买到新鲜的鳗鱼，可惜份量不多，只足够我们三个人吃。” 与谢野晶子一怔。 “所以，那些皮糙肉厚的男生，就只好让他们在侦探社楼下的旋涡咖啡厅，自行解决今天的晚饭喽。”铃木苍真打趣地冲与谢野晶子眨了下眼，又看向福泽谕吉，笑着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福泽先生？” “那便却之不恭了。”已经从沙子软乎乎的毛发中缓过神来的福泽谕吉，将手收回稍显宽大的袖口中，眉眼神情重回以往的正色，颔首应下，“关于‘老师’嘱托的事，我会在饭后向你详细说明。” 知道两人虽没有明说，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照顾她的与谢野晶子，顿时只觉心中一暖，她何其有幸，还能够拥有现在这样如梦幻一般的轻松生活，不用再被迫做出难以接受的选择。 与谢野晶子低头轻笑了一声，以掩饰眼角泛起的热意，再抬起头时，她的眉梢飞扬，嘴角弯起，笑道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苍真哥。” 第99章 过去的事 虽说铃木苍真与福泽谕吉约定好，将要谈的正事放在晚餐结束之后，但饭席间闲聊时，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边角料’。 “种田长官还是老样子，希望我能劝说你加入异能特务科。” 在谈及侦探社与铃木苍真现如今做着的普通工作时，福泽谕吉看了一眼青年，尽管知晓对方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恼怒埋怨什么，但被夹在中间负责传话的他，却是实打实地有些无奈，“他不止一次对我提过，凭你的能力，不该只屈居于小小的‘法律顾问’。” “他这算职业歧视吗？” 同样不止一次听过类似的话，铃木苍真并不对此感到愤慨，只是心中不禁再一次感叹横滨如今这个‘异能为王’的局面，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并不觉得法律顾问有什么不好，先不提我大学专业本就主攻律法，更何况——” 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眼见与谢野晶子面前的那份盐烤鳗鱼见了底，又给人添上了一大份，这才接着道，“既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保护生活在横滨的普罗大众，那无论是异能特务科，又或是侦探社，本质上并没有太多差别。” “比起没什么熟人，说不定还要应付一些必要的官场应酬的异能特务科，我当然会选择有你们这些朋友在的侦探社。”铃木苍真举起手边的杯子，以茶代酒，并不怎么正式地同福泽谕吉敬了一下，咧着唇角爽朗一笑，“你说对吗，福泽先生？” “确实如此。”青年的话让福泽谕吉原本看起来还有些冷硬严肃的脸色，瞬间软化了不少，他配合着举起身旁的杯子，同对方轻轻碰了一下，承诺道，“如果你对此感到厌烦，我下次可以替你严肃回绝他。” 第125章 年少时，福泽谕吉之所以会选择离开政府成为自由保镖，除了不愿沉溺为政府手中没有情感的?利刃，变作一把只会嗜血的?刀，也不乏对官场上仿佛永无止境般，觥筹交错的?虚伪应酬感到厌倦的?原因。 故此，他十分能够理解铃木苍真为什么不愿受邀加入异能特务科，虽然或许能够拥有比现在更多的?权力与?势力，甚至就?某种程度而?言，一言一行都将有官方背书，但随之而?来?将会受到的?桎梏与?束缚，也必定不会少。 所有看似免费的?商品，都会在暗中标好合适的?价码——天底下没有真正?免费的?午餐。 “不，种田长官愿意说就?让他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真要严词拒绝，你夹在中间反而?难做。”闻言，铃木苍真失笑?的?同时，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慰贴，摆手道，“没必要因为我的?这点?小事和他闹出矛盾。” 铃木苍真没有说出口的?是，除却嘴上刚才说的?那些原因外，他不愿与?异能特务科深入接触，更多还是因为中原中也的?关系。 距离中原中也的?‘诞生’已经过?去?了七年，但铃木苍真依然不会轻易忘记，在中原中也的?‘诞生’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腌臜不堪的?内幕。 他也并不敢去?赌，当年知晓并参与?相关实验的?研究人员以及政府高层，是否还在暗中执着于制造出第二个‘中原中也’。 即使战争早已经结束，但人心的?贪念却并不会随着时间推移消散，反而?有可能愈演愈烈。 虽然有了特殊能力，但心底依旧认为自己本质上仅仅只是一介普通人的?铃木苍真，既不可能做到将当初参与?或知晓实验的?人全部暗中解决掉，也无法?带着中原中也彻底远离日?本。 他能做到的?，只有最大?限度守口如?瓶，保护好中原中也的?秘密，并尽可能少地与?任何官方组织机构接触。 “对啊，苍真哥留在我们这儿一样能帮助很多人，特别是那些需要律法?咨询的?人。” 如?果说，不愿铃木苍真离开侦探社的?人之中，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并列第一的?话，那与?谢野晶子绝对能排进前?三，只见她语气不快道，“凭什么非得去?异能特务科不可。” “苍真的?异能......很特殊。” 尽管心中十分认可与?谢野晶子的?话，但作为曾经的?半个官方人士，福泽谕吉思索须臾，还是为其解释道，“[盾]作为少有的?能够大?范围抵御一切攻击，甚至能够对身处在其中且受了伤的?人，起到一定治疗作用的?异能。” “他们很难不想要这份力量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作为关键时刻的?底牌。” “就?好像去?年那场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事关五千亿的?‘闹剧’。”回想起去年那三个月对横滨而?言的?至暗时刻，福泽谕吉的脸色沉重了不少，长舒了一口浊气，沉声说道，“那个时候要是没有苍真，不知道该有多少无辜民众因此丧命。” 更别提其中还有一个不受控制的?涩泽龙彦做对比，福泽谕吉默默想到。 ——涩泽龙彦，所拥有的?异能[龙彦之间]以迷雾的形式发动，能够将身处在雾中的?异能者的?异能分离出体外，化作与主人一般无二的人形，并与?之自相残杀。 因其雾气施放范围，加之对普通人没有任何作用，他原本是日?本最有望成为超越者的?异能拥有者。 然而?事实却是，涩泽龙彦不仅是去?年那场‘闹剧’的?主导者，更是因为这份所谓的?有望成为超越者的?潜力，最后被政/府轻轻放过?。 仿佛一整个横滨市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拥有超越者的?可能。 “所以苍真哥才会一直被种田长官他们惦记到现在......” 同样回忆起那时候弥漫在横滨街道间的?沉郁死亡气息，与?谢野晶子不觉跟着叹了口气，连带面前?的?烤鳗鱼也少了几?分好滋味，她看了一眼铃木苍真额前?那缕过?于扎眼的?白?发，嘀咕道，“明明那时候苍真哥差点?就?......” “好了，别说的?好像全都是我一个人解决的?，这里面可是还有你们的?一份功劳。”铃木苍真笑?着打断了与?谢野晶子尚未说出口的?话，宽慰道，“更何况，我现在不是就?好好地坐在这儿？过?去?的?就?当它过?去?了。” “嗯......”与?谢野晶子乖巧点?头应下，心中却忍不住回忆起更多。 她至今记得，在那场斗争发展到再难以控制的?地步是，青年是如?何不顾身旁人的?劝阻，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将[盾]如?苍穹倒扣一般的?笼罩在每一个横滨普通民众的?头顶，将所有的?危险与?祸患，阻隔在透明幕墙之外。 [盾]甚至能做到隔绝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 这也是异能特务科的?主要负责人种田山头火，至今对铃木苍真‘念念不忘’的?关键原因之一，这份异能实在太过?特殊。 之后三人不再就?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聊下去?，转而?谈起了最近侦探社里发生的?一些趣事。 譬如?江户川乱步逐渐超标的?体重?和‘死性不改’的?贪嘴；再譬如?，中原中也被做任务时随手帮助过?的?对象送了锦旗去?学校，以至本就?不错的?人气一举封顶，不得不拎着一袋子情书回社里......凡此种种，总算是人餐桌间的?氛围重?回到一开始的?轻松愉悦。 “说起来?，大?概是因为我在看人体方面的?书，中也君最近还悄悄问过?我，十五岁身高一米六八正?不正?常。” 晚餐结束后，主动帮忙收拾家务的?与?谢野晶子，同正?在洗刷碗筷的?铃木苍真随口感慨道，“中也君真的?很介意自己将来?能长多高，明明乱步先生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这个。” “或许？他小时候还说过?自己的?目标是一米八来?着。”铃木苍真失笑?地摇了摇头，“才十五岁，至少还能再长五年呢。” 只是，他的?任务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年了，铃木苍真心中忽然想到，他注定看不到中原中也成年时的?模样。 “......苍真哥？”因为就?在铃木苍真身旁，加之作为女生的?敏锐，尽管只是短短一瞬的?功夫，与?谢野晶子还是隐约察觉出了青年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疑惑，眨了眨眼，上前?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女孩清脆的?嗓音将铃木苍真从低迷的?思绪中拉出，他回过?神来?，冲对方安抚地轻笑?了一下，“距离我搬到横滨，不知不觉居然就?已经过?去?五年了。” “啊，苍真哥之前?是和乱步先生他们一起住在三重?县那边的?镇子上吧。” 与?谢野晶子恍然道，这些事她多少有听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聊起过?，也知道不少他们在镇上生活时发生的?趣事，念及此，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艳羡，低喃道，“五年啊......稍微有点?可惜，没能早点?遇见你们......” 闻言，铃木苍真动作一顿。 在知晓与?谢野晶子过?去?经历的?这一前?提下——虽然只是经他人口中转述，铃木苍真无法?完全想象出对方在面对常暗岛所发生的?一切时，心中崩溃到何种地步，但此时此刻，他大?致能体会到女孩在说这些话时，藏着心底角落中的?难抑酸楚。 这些情绪并非是铃木苍真一个外人所能轻易动摇开解，与?谢野晶子真正?需要的?，是一点?一点?重?拾起自己那颗坚强的?心。 好在，在这一点?上，女孩做的?并不差，而?铃木苍真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在对方稍稍感到有些累了的?时候，给予一处可供短暂休息的?‘场所’。 可以是一个肩膀、一个拥抱、一句宽慰、一份......甜甜的?点?心。 “要来?点?饭后甜点?吗？下午的?时候和柠檬派一起做的?布丁，已经放在冰箱冰了好一阵了。” 将洗好的?碗筷收拾至一旁的?碗筷架子上沥干残余的?水渍，铃木苍真就?着围裙稍微擦了下手，看向与?谢野晶子，轻笑?着挑眉询问道，“很好吃哦？” 第100章 抽丝剥茧 “......你还记得‘石田冗’吗？” 从铃木苍真手中?接过斟好的热茶，福泽谕吉垂眸看着陶瓷杯中?上?下浮动的茶梗，像是在犹豫到底该从何说起，思索须臾后，徐徐开口道，“这?次要谈的事和?他有关。” “石田冗？” 在吃完甜点布丁后，将?沙子交由与谢野晶子照顾的铃木苍真，领着福泽谕吉来到了?相对安静私密一些的书房中?，本想先开口寻问对方，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是手机里说不清楚的，非得需要本人亲自跑一趟。 第126章 现下乍一听?闻这?个早已经被遗忘在记忆角落中?的名字，铃木苍真一时间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怔了?须臾，才蹙眉询问道，“我记得......他不是逃去国外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了?吗？” “原本是如?此。”最初是作为江户川繁男的保镖与之产生联系的福泽谕吉，自然?清楚五年前江户川一家都遭遇了?些什么，因?此在提及此人时，本就严肃的脸色愈发深沉了?几?分，低声道，“但最近，老师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说他还活着，并正打算回到日本。” “什么？”铃木苍真的眉宇愈发锁紧，反问道，“回日本？” 福泽谕吉沉默地点了?点头。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铃木苍真并不意外石田冗还活着，他只是奇怪，五年前不惜自断臂膀也要逃去海外的石田冗，为什么会在五年后，毫无?征兆地突然?想到要回日本，回到这?个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势力残余可以依靠，甚至危机重重的地方？ 总不能?是因?为所谓的‘思乡情结’吧，铃木苍真默默想到。 “难不成......日本有什么他想要且必须得到的东西？”铃木试图揣测迫使石田冗做出这?一决定的心?路历程，“还是说，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是为了?想要报复才特意回来的？” “具体缘由暂时还不得而知，但可以清楚的是，他的重新回归，无?疑预示着横滨将?迎来一个难以解决的麻烦。” 福泽谕吉摇了?摇头，拿着茶杯的手不觉用力，以至茶水泛起几?道浅浅的涟漪，抿紧唇角道，“老师说，届时若是必要，除去异能?特务科外，侦探社或许还将?会和?港口mafia联手抗敌，最大限定保证横滨的安定。” “距离‘五千亿’那场闹剧才过去不到一年，虽然?因?为有苍真你的帮助，将?人员伤亡控制在了?最低限度，但......民众是经不起战争的反复磋磨的。” 说着，福泽谕吉抿紧了?唇角，原本坚毅的神色间闪过一抹短暂的为难，沉默半晌后，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眼?与青年对视，认真说道，“所以，老师希望你可以在事情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局面时......出手庇护横滨。” “他说，这?是他和?你之间的‘约定’。” “......石田冗的是这?么难对付的角色吗？” 本就纵横在铃木苍真眉宇间的沟壑，随着福泽谕吉的话音落下，愈发深邃难平，琥珀色的眼?中?情绪翻涌，他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福泽谕吉，询问道，“还是说，是因?为这?五年间他在国外的势力发展比五年前更胜一筹的关系？” 若说福泽谕吉提到侦探社未来将?有可能?会与港口mafia联手合作时，铃木苍真还只是稍微有些疑惑，毕竟五千亿闹剧发生事，两?方也算是短暂地合作过一段时间，他的不解也只是觉得，仅仅一个石田冗是否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然?而，当他从对方口中?听?见‘老师’的请求时，眼?下的心?情，就已经不是简单的惊讶足以形容的了?。 夏目簌石，福泽谕吉口中?的老师，[三刻构想]的提出者，更是那位‘传说中?的异能?者’，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因?为一个石田冗，就这?样轻易地想要使用当初与他做下的约定。 不同于课本上?所了?解的那位《我是猫》的作者‘夏目簌石’，这?里的他所给予铃木苍真的印象中?，既饱含有琢磨不透的神秘主义，也有如?学者一般的儒雅随和?，但无?论是哪一面的夏目簌石，都无?法掩盖其本人对横滨的关切与忧虑。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在事关横滨的问题上?随意做出决定，毕竟为了?横滨，对方甚至将?港口mafia也一起纳入了?三刻构想之中?。 也是......森欧外的老师。 直到现在，铃木苍真都还清楚地记得，在去年那场五千亿的闹剧刚结束之后不久，被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一起强按在医院中?休养的他，在风和?日丽的某一日，毫无?征兆地迎来了?这?位‘老师’的私人探望。 彼时，夏目簌石身着浅棕色的风衣，手持拐杖，宛若绅士般摘下帽子，将?其扣在胸前，神情温和?，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与躺在病床上一脸懵懂的铃木苍真招呼道，“日安，铃木先生，希望我的突然造访没有打扰到你。”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人举手投足间的温文尔雅，以及周身难以忽略的气势，铃木苍真连忙坐起身颔首应下，在历经短暂思索回忆后，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对方，这?才犹疑着开口道，“不会，我刚午睡醒，只是，请问您是......” 说着，铃木苍真的眼?神不自觉瞟了?一眼?对方稍显奇异的发色，如?果他真的见过对方，应该至于忘记这?么少见的发色。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夏目漱石失笑，并不在意铃木苍真地打量，“鄙姓夏目，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朽。”说罢，他稍稍停顿了?片刻，上?前一步在铃木苍真床边坐下，好让青年不至于一直抬头仰视他，这?才接着道，“不瞒你说，关于这?次见面，我已经期待太久了?。” “夏目先生。”铃木苍真应道，但心?中?的不解更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对吧？可您看上?去对我似乎......并不陌生？” 甚至不知是否是铃木苍真的错觉，眼?前的人仿佛对他相当了?解。 “铃木先生在这?场事关五千亿的闹剧中?大放异彩，横滨的民众多亏有你才换得一线生机，这?样的人，恐怕是想不知晓都难。” 夏目漱石小小地玩笑了?一句，算是将?稍微有些凝滞的气氛缓和?一二，但很快，他便接着说道，“不过，我的确一直在观察你，如?果让你感到不快，我很抱歉。” 算是变相承认了?铃木苍真先前的那句疑惑。 铃木苍真更是因?此直接怔住，他实在没有料想到眼?前这?位看上?去谦和?有礼的人，会如?此大方地承认这?种事。 “不知道铃木先生是如?何看待现在的横滨的呢？”没有留给铃木苍真太多思索的时间，夏目簌石又笑着问道，“不妨稍微说说你的看法，什么都可以。”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中?多了?几?分郑重认真。 “......混乱，无?序。”犹豫了?须臾，铃木苍真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抿唇道，“政/府不作为，黑/手/党大行其道，成了?所谓的管理者，普通人想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应该......不太容易。” 一阵静默。 “你说得对。” 半晌后，夏目漱石长叹了?一口气，没有为横滨如?今的局势辩解哪怕半个字，原本看着还算精神的面貌，这?一次似乎无?形地苍老了?几?许，他疲惫地揉捏了?一下鼻梁，重新看向?铃木苍真，轻声道，“那么，你是否愿意听?听?看我的想法？” “将?白天交由军警和?异能?特务科来维持，夜晚则交给港口mafia把守。”说着，夏目漱石看向?窗外，已然?昏黄的日光透过玻璃的折射，映照在他的脸庞，也柔和?了?他的眉眼?，“至于交错在白天与夜晚之间的黄昏......” “我想把它交付给你的侦探社。”夏目漱石再一次看向?铃木苍真，“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可以做主，为侦探社授予得到官方承认背书的异能?开发许可证，让侦探社真正意义上?的合法合规，不再受律法的约束限制。” “你意下如?何，铃木先生？” ...... 回忆起当初种种，有彼时夏目漱石的郑重其事与从容不迫作对比，铃木苍真也就愈发不能?理解对方如?今对区区一个石田冗的‘过度紧张’。 除非石田冗的回归只是一个标志，意味着将?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夏目漱石的这?份担忧，并非是针对石田冗本人。 他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聚焦于福泽谕吉身上?，询问道，“福泽先生，你清楚你的老师夏目先生关于这?件事的具体想法吗，能?不能?告诉我？” “还是说，这?件事的背后涉及某些机密，所以不方便告诉我太多？” 闻言，福泽谕吉将?茶杯放下，与铃木苍真对视，沉声说道，“这?就是我今天亲自跑这?一趟的原因?。” “不是因?为沙子吗？”铃木苍真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福泽谕吉：“......” “咳咳，不......好吧，有一小部分关系是因?为......沙子。”只见福泽谕吉连忙假意咳嗽了?两?下，躲开了?青年的视线，想要反驳，却又似乎因?为不擅说谎的本质，最终在铃木苍真带着几?分揶揄的注视下，小小地承认了?一下。 原本沉重的氛围，突然?经这?么一打岔，倒是轻松缓和?了?不少。 “石田冗本人的确并非这?次麻烦的重点，而是另一个掩藏在暗处，与他有一定联系的人。”福泽谕吉很快将?话题拉回正轨，一脸正色道，“因?为涉及一些隐秘，老师并没有告诉我太多，目前只知道，他曾是军方的一名研究员，代号‘n’。” 第127章 “军方......研究员？”铃木苍真眉宇紧蹙，心?中?莫名泛起一丝不安，抿紧唇角追问道，“是什么方面的研究？” 然?而这?一次，福泽谕吉并没有马上?回答铃木苍真。 男人仿佛在忍耐什么一般，阖眼?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五年前，战争尚未结束时，政府因?为没有独属于本国自己的强大异能?者，或者说的直白一些......超越者，在战场上?频频失利，甚至想要谈判，也为此处于劣势。” 闻言，铃木苍真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不改分毫——他似乎大致能?够猜到福泽谕吉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他们......想要通过所拥有的人力与技术，人为制造出强大的异能?力者。” 并不知晓铃木苍真的心?理变化，福泽谕吉沉着脸色，神情复杂地接着说道，“这?样的技术从何而来、具体又该如?何操作，这?些我并不知晓，老师......他也没有告诉我太多。” “我只知道，导致擂钵街形成的那场空前绝后的爆炸，便是源于他们所谓的研究成果。”说到话尾时，福泽谕吉的语气更沉了?些，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果然?是这?个......铃木苍真没有说话，阖上?了?双眼?，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的最终目的，竟然?很有可能?是冲着中?原中?也来的。 顺着这?个思路，铃木苍真突然?想到，难不成，当年石田冗调动资产的五分之一用于横滨所有的孤儿院，也是因?为这?位研究员的关系，他们认为......或者说，这?位代号n的研究员觉得，中?原中?也并没有在那场爆炸中?丧生？ 铃木苍真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头窜起。 “老师担心?，他们这?次回到日本，回到横滨，是为了?重启当年的试验。” 并不知晓铃木苍真心?中?的千回百转，福泽谕吉沉声说道，“届时无?论他们成功与否，对才刚刚经历过五千亿闹剧的横滨而言，恐怕都将?是难以承受的重大变故。” “所以，必须阻止他们。” 第101章 一句誓言 “可恶，苍真居然还做了布丁，而且上面还特意淋了他自制的柠檬果酱！” 原本正?在帮着织田作之助处理最近这段时?间的任务文书，分门别类进行备份归档的中原中也，乍一听闻江户川乱步的大声惊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听见话中的关键词，眨了眨眼?，下意识问道，“哥哥他怎么了吗？” “他给福泽大叔还有?晶子他们做了超级好吃的布丁，没——有?我！们！的！份！” 闻言，江户川乱步当即飞扑上前，将手机的聊天记录截图展示给中原中也看，义愤填膺道，“而且还不止这个，他们还吃了鳗鱼，盐烤的新鲜的那?种！”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梢，朝江户川乱步手中亮着的手机屏幕看去，上面除去和与谢野晶子没营养的日常聊天之外，最为明显的，便是由精致的白瓷碟托着，映照在灯光下，仿佛浑身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焦糖布丁。 就连浇淋在上面的柠檬果酱，也被映衬得晶莹剔透，好似会流动的黄金一般。 晶子的拍照技术倒是挺好的，中原中也默默想到，对江户川乱步方?才的那?一番抱怨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也不意外对方?是如何仅凭一张看起来毫不相关的照片，推测出铃木苍真他们今日份的晚餐主菜。 类似的情节，中原中也已经在认识江户川乱步的七年间见识过不少次了，早已经见惯不怪，要是哪一天对方?看不出来，他才真的会觉得稀奇。 “哥哥不是也单独给我们做了柠檬派吗，你还吃了将近一半的份量，不要这么贪心好不好。” 眼?见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中原中也很快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方?才的工作上，只在嘴上漫不经心地吐槽道，“还有?，乱步哥，你好歹也是侦探社的半个顶梁柱，不要总偷懒把工作全都推织田哥可以?吗？” “啊？哦，嗯......可这、这都是织田他自愿的嘛。”谈及侦探社的工作，江户川乱步的眉眼?一阵乱瞟，小脸肉眼?可见的心虚，但依然嘴硬试图为自己的行径合理辩解，“我、我作为‘前辈’，当然不能拒绝他想要进步的请求啦，这都是为了——” 眼?见江户川乱步满嘴跑火车地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瞎话，中原中也干脆放下手中的文件，双手抱胸，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人看。 江户川乱步：“......”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以?后再也不会随随便便把工作推给织田了......”江户川乱步瘪着嘴对着手指，委屈巴巴地小声嘀咕道，“中也变了，越来越凶巴巴的了，明明以?前都不会说我，只会夸我好厉害......” “难道这就是爸爸常说的，岁月是把杀猪刀吗？”江户川乱步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珠子，实在想不通，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小不点中也去哪儿?了，眼?前这个和他一般高的人是谁？ 全然忘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中原中也就给了他个饭团味的‘下马威’的事?实。 “我要是真的变了，刚才就不会把我的那?份柠檬派让给你吃了。”却见中原中也轻哼了一声，根本不为所动——类似的招数他同样已经见过无数次，早已经形成?免疫。 说着，中原中也将面前堆叠的文件分出三分之一的份量，打算转交给江户川乱步处理，但临了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中抽去了一部分处理起来相对麻烦一些的任务文件，完了之后才一口气全部塞进对方?怀中。 “这些就交给你了，我会陪着你一起做的，别想偷懒。” 中原中也‘恶狠狠’地叮嘱了江户川乱步几句，见人没精打采地乖乖点头认下，这才重?新看向一旁一直安静的织田作之助，笑道，“织田哥，没什么事?的话你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休息，剩下的这些交给我和乱步哥就好。” “我先?处理完手上这份。”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坦然接受了中原中也的好意，“正?好今晚有?约，中也君帮大忙了。” “是要去你常去的那?家lupin酒吧吗？”中原中也眨了眨眼?，钴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艳羡——刚过十五岁生?日，远远达不到法定饮酒年龄的他，内心深处其实十分想要尝试美酒的滋味。 “你要是那?么想尝一尝酒的味道，直接让织田他给外带一份不久好了？” 一眼看穿中原中也藏在眼底的那?点儿?小小羡慕，江户川乱步立马怂恿道，“我听说有那种甜甜的水果口味的酒，好像是叫做鸡......鸡尾酒来着？颜色超好看，感觉会很好喝哦。” “可是中也君还没有成年吧。”织田作之助听闻江户川乱步的话，并?没有?直接说好或是不好，而是想了想，随后一本正?经道，“苍真先生知道了，或许会不高兴？” “......等我成年了之后，会叫上哥哥陪我一起去喝的，你别在这儿?故意怂恿我。”中原中也瞥了江户川乱步一眼?，他虽没有?自己这位便宜兄长那样敏锐的观察力和头脑，却是十分熟悉对方的某些小心思，“也别想逃掉今天的工作。” 江户川乱步再度泄气。 “到时?我可以?把在lupin酒吧里认识的朋友介绍同你认识。”织田作之助补充道，“你们年纪相仿，应该会合得来。” 中原中也笑着应下。 说罢，织田作之助将整理好的文件安置在对应的抽屉中，起身同两?人道别。 “也不知道织田哥认识的‘酒友’会是什么样的人。”中原中也看着织田作之助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感慨道，“不过，既然是能和织田哥成?为朋友的人，那?性格应该会很不错吧。” “这可说不准......”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中原中也并?没有?听清江户川乱步的窃窃私语，只以?为对方?在暗戳戳地抱怨他‘独裁’，眉梢轻挑，有?些好笑地提醒道，“好了，开?始工作吧，早点做完早点回家。”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哥哥下次再做布丁，我可以?分一半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哦，一言为定！”江户川乱步当即眉开?眼?笑，抱起手中的文件蹭到中原中也身边坐下，弯着眉眼?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中也最好了。” “夸我也不会减少你现在的工作量，我已经帮你分担够多了。”中原中也对此依然不为所动，冷酷地将江户川乱步推开?，毫不留情地说道，“别贴这么近，很热。” 有?了布丁的‘贿赂’，江户川乱步倒是接受良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迅速而精准地处理起自己面前堆叠的文件。 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文件纸张不断翻动的沙沙声，以?及江户川乱步时?不时?冒出几句没头没尾的嘀咕声。 约摸过去半刻钟的功夫，中原中也从文件海中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隐隐有?些酸胀的手腕，沉默须臾后，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江户川乱步，抿了抿唇角，犹豫着开?口道，“乱步哥......” 第128章 “我还以?为你会憋到回家再开?口呢。”却见江户川乱步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单手撑着脑袋看向中原中也，弯着眉眼?偷笑道，“没想到还是憋不住。” “......你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告诉我。”中原中也有?些无语地看着江户川乱步，没忍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所以?你知道吗，福泽先?生?亲自跑这一趟去找哥哥的原因。” “到底有?什么事?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 “当然是为了能摸摸你家的沙子。”江户川乱步立马脱口而出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唔，最好还能亲手投喂小鱼干，虽然我觉得希望不大啦。” 中原中也：“......” 想到福泽谕吉的猫控程度，原本想要反驳的中原中也顿时?没了底气。 “嘛，还有?就是，福泽大叔的老师有?事?要拜托苍真，但不方?便亲自出面，只能借福泽大叔的嘴传话了。”江户川乱步耸了耸肩道，“不过我还是觉得，福泽大叔想要看你们家的沙子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福泽先?生?的老师？”中原中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皱眉问道，“就是开?给我们异能许可证的那?个人吗？” “嗯哼，就是他。”江户川乱步点点头，肯定道，“当初苍真为了我们能得到异能许可证，答应了他一个要求用作交换，今天他们要商量的，估计就是这个吧。” “是为了哥哥的[盾]吗？”中原中也警觉，连带着眼?神?都更锐利了几许。 不怪中原中也敏感，五年前发生?过的事?，他至今难以?忘怀，更别提就在去年还重?复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件——铃木苍真在大幅度使用[盾]后，身体虚弱，头发白化的情形。 尽管青年一力强调，这些‘副作用’只是浮于表面，对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稍微休养一阵就能恢复得过来，事?后从对方?良好的精神?面貌来看，似乎也确实如此。 但中原中也却始终难以?完全放心，他总觉得铃木苍真在刻意瞒着他什么。 “你也不要太在意了......说实话，要是苍真他有?心想要用[盾]，开?关在他身上，我们两?个谁都拦不住。”知道中原中也的担忧，同样牵挂但更清楚青年本性的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低头嘟囔道，“而且，他是为了我们。” 一阵静默。 “......我知道。”中原中也的手不觉握紧，压抑着低声道，“不管之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哥哥再有?机会像之前一样，那?么过分的使用[盾]了。” 说不清究竟是保证，还是一句誓言。 第102章 下定决心 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如何担心?，铃木苍真暂时不得而知。 眼下，刚刚送别福泽谕吉及与谢野晶子二人?的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脑海中不断思索推敲石田冗以及那?位隐藏在暗处的研究员，在时隔五年后重新回到日本的真正原因，以及......他这次该如何应对解决。 虽说当?初铃木苍真与夏目簌石的约定，只限定了在‘尽可能保护横滨普通民众’这一点?上?，并未强制要求他出手参与争斗——这些统统被夏目簌石寄托在了他的三刻构想之上?。 如夏目簌石一开始所明确请求的那?样?，铃木苍真的最大?作?用，是当?碰到即便是三刻构想也无?法完全解决的巨大?麻烦时，作?为兜底的底牌，给予横滨一丝喘息重整的机会。 但先不说铃木苍真本就有意愿借助自己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去尽可能地帮助其他人?，不止是出于自幼年起在父母教导下所拥有的那?份责任心?，也是为了侦探社能够拥有更好更广的名声，业务范畴能够进一步扩涨。 或者说得更加直白一些，铃木苍真是为了尽快完成关于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的任务。 ——[需要任务目标能够以最大?限度发?挥自身的能力。] 这也是铃木苍真当?初尽管担心?，却没有选择阻拦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建侦探社，甚至顺水推舟，在其中帮扶了不少的原因之一。 尤其是在侦探社接到第一份工作?，并顺利完成之后，任务进度百分比明显上?涨，铃木苍真更加确信，侦探社将会是两个男孩......现在应该称之为青少年，能够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能力的那?个平台。 而夏目漱石口中的‘异能许可证’，铃木苍真确信这会是侦探社这个平台能够变得愈发?稳固，不会轻易倾倒的关键拼图，甚至是任务进度陷入瓶颈之后的重要突破口。 事实也确如铃木苍真所想的那?样?，在真正得到异能许可证之后，任务百分比一直卡在八十五大?关将近一年之久的进度条，终于攀升至百分之八十九，距离最后的百分之百，几乎只差临门?一脚。 这之中帮助了他最多的，无?疑是夏目簌石，而对方所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的，却仅仅只是一个在必要时刻出手相助的保证。 铃木苍真清楚地记得，彼时的病房中，在提出这一请求之后，夏目漱石并没有急着希望他给予答复，而是谈起了另一件事。 中年人?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对应着铃木苍真发?丝白化的地方，含笑着示意道，“我看得很?清楚，一旦你的异能使用超过你所能承受的极限，将对你的身体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 “......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影响。”面对夏目漱石温和却不失犀利的眼神注视，铃木苍真下意识偏过了头，不愿与之对视，但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一举一动，反而是间接证明了夏目漱石的话。 然而动作?已经做了，再要转回去与夏目漱石对视，只会显得更加欲盖弥彰，铃木苍真干脆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硬是不去看夏目漱石，只嘴硬道，“夏目先生多虑了，还是你认为，这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交易’？” 一时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静谧无?比，只有两人?的细微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与其说交易，我更愿意把它形容为，在充分尊重双方意愿前提下的一次约定。”夏目漱石的态度依旧温和从?容，并没有因为铃木苍真的‘失态’而更改分毫，仿若关怀后辈的普通前辈一般，徐徐说道，“铃木君，我与你之间的约定，仅限于这一次。” 铃木苍真一愣，他当?然听出了夏目漱石语气中的强调意味，但他仍有些摸不住，这个所谓才‘仅此一次’，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只能犹豫着询问道，“您的意思是......？” “横滨的未来，不能也不可以只仰赖在某一个人?的身上?，而是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维持。”夏目漱石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字一顿道，“只是眼下，战后新生的横滨还太过年轻，也太过脆弱，历经五千亿的闹剧后，更是需要长时间的休养生息。” “在此期间，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失策，也将有可能引发?难以挽回的惨淡局面，最终致使我心?中有关于横滨的构想无?法真正实现。” 说着，夏目漱石停顿了须臾，或许是念及话题太过沉重，担心影响道铃木苍真休养的心情，不利于身体恢复，也是为了缓和现下的气氛，他小小地开了个玩笑道，“这样?一来，我可能永远都没法安心?退休了。” “您是为合格的政治家。”铃木苍真垂下眼眸，虽然他仍不清楚夏目漱石在政府中所扮演的角色，但这一刻，他发?自内心?道，“有您的牵挂，我想......横滨的未来一定会是光明的。” “那便接你吉言了。”夏目漱石笑着收下了铃木苍真的祝愿，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所以归根究底，我希望铃木君能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横滨一丝喘息的机会。” “侦探社、异能特务科、甚至港口mafia，他们需要一个携手成长的机会，而你，则是他们试错的砝码，就好像......你在五千亿的闹剧中所做的那?样?，成为横滨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之后，他们将会迎来空前的成长，成长到不再需要你的兜底，能够依靠自身的力量守护好横滨。”夏目漱石的目光飘远，仿若看见了什?么，笃定而坚信。 紧接着，他又?缓缓看向铃木苍真，眸底泛起一抹柔和，轻声说道，“但同样?的，我并不希望这个机会是用你的健康......甚至生命换取，你没有必定的义务要为横滨牺牲自己。” “所以，一次就好，唯这一次。” ...... “‘唯这一次’......吗？”记忆中的声音再度浮现于耳畔，铃木苍真看着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地跟着低喃念出，自言自语道，“所以，这会是你预想中的那?个机会吗，夏目先生......” “也会是我......彻底完成并结束任务的机会吗？” “0852。”铃木苍真将手握紧在胸前，低声呼唤道，“复述一下当?前的任务进度。” [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八十九。]0852用着与平常一般无?二的电子音回应道，[距离任务截止期限，尚剩余两年零十一个月，您还有充足的时间。] 第129章 “的确，还有将近三年的时间。”铃木苍真点?点?头，神情却并未因此放松些许，依旧低声说道，“但我总感觉，或者说预感？这次危机......或许能让任务进度提前达成百分之百。” “毕竟，他们的目的十有八九是冲着中也来的。” [若任务进度提前达成，您可以选择留在这里，过完剩下的时间，算是一种变相的休假。]0852建议道，[或者，您可以在任务达成的那?一刻，选择合适的时机离开，立即前往下一个位面。] “这些......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好。”铃木苍真抬手揉了揉有些泛酸的鼻梁，试图稍稍缓解疲惫的精神，在身旁无?人?的安静之际，向0852诉说着自己心?中不能为外人?道已的烦恼，“我既想要快点?做完所有任务，好赶回去救明沙，又?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中也和乱步他们。” “总觉得自己很?贪心?，既要又?要的。”铃木苍真低低地自嘲了一声，“七年......真的很?长啊。” 上?一次的新手任务，需要铃木苍真花费的时间至多不超过两年，彼时他心?中依然有不舍，但也还算是能够坦然接受，更何况因为‘意外’的缘故，他甚至不用和对方亲自道别。 可是如今，七年日夜陪伴所积攒下来的重量，铃木苍真自认做不到坦然放手。 “到时候恐怕还得拜托你像上?一次那?样?，稍微帮我‘屏蔽’一下了，0852。”铃木苍真长舒了一口气，好在他还能借助‘外挂’的力量。 “至于这段时间，你帮我高强度检测中也和乱步身边是否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以防万一，不管是异常的人?还是事，都要记得提醒我。”铃木苍真嘱咐道，“一旦情况不对，不用询问我的意思，直接使用剩下的那?张【瞬间移动券】，把我送去他们身边。” [如您所愿。]0852应下。 ———— 一艘庞大?的远航游轮，航行于不见边际的汪洋大?海之上?。 碧空如洗的天际，波光粼粼的海面，吸引了不少乘船的游客在撒满金色日光的甲板上?散步闲谈，欣赏这难得的风景。 然后，在所有游客之中，却有一人?，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一般，独自倚靠在船头的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眺望着远方的天际线。 高挑的身材，以及黄金比例般的修长双腿，让他即便只是随意地站着，整个人?也宛若米开朗琪罗手下的雕塑一般，近乎完美?无?缺，帽子下的金色发?丝被简单地束起，半搭在肩上?，俊朗的面容更是让他成为每一位过往路人?目光的焦点?汇集所在。 然而，这之中却没有哪怕一个人?上?前搭讪，除去他过分俊美?的相貌让人?忍不住只想要在远处驻足逛完，与背景的天际线共同组成一副不可多得的完美?画卷外，更是因为他那?双如海洋与天空一样?蔚蓝的眼眸中，不掺杂有一丝情感。 或者说，对外界的一切尽数无?动于衷的冷漠，正是这份近乎非人?般的疏离感，让想要上?前的人?最终纷纷望而却步。 “我会找到你的。” 丝毫没有在意一众人?的注视，金发?男子遥望着东方的天际线，遥望那?片他曾在七年前踏足过的土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宛若某种咏叹调，含笑着沉吟道，“我亲爱的弟弟。” 第103章 空头支票 “哥哥，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周末清晨，不用赶着上学的中原中也，帮着铃木苍真打下手一起烹调两人?的早餐，他的手艺虽不如?青年那样娴熟精细，但煮个味增汤却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眼下，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眼前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汤锅上，而是在身旁的兄长?。 “嗯？”闻言，铃木苍真微微动作一顿，紧接着不动声色地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将差点糊掉的玉子烧翻了个面，却并不看向中原中也，只轻笑了一下，看上去不解地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你发呆了好几次，先前洗漱的时候，我还看见你偷偷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听出铃木苍真有想?要将这件事?敷衍过去的意味，中原中也沉默了须臾，将自己方才看到的‘证据’一一列举出来?，“而且，你刚才做的那份玉子烧，没有放调料就直接下锅了，啊对了，现?在手上这份也是。” 在侦探社兼职的这几年里，中原中也的观察能力大有长?进，罗列‘罪证’也讲究一个从轻到重，依次递增，让铃木苍真根本没有反驳的可?能和机会。 铃木苍真：“......” “所以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铃木苍真叹了口气，反手关掉炉火，将已然宣布失败的玉子烧连同小锅一起放下，神色间终于?显露出几分真实的疲惫，阖眼揉捏着鼻梁道，“我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没平时做的顺手。” “别?想?转移话题，哥哥，你就是没有休息好。”中原中也皱了皱眉，看了眼煎锅里那份还是半成品的玉子烧，撇嘴解释道，“我一开始以为你要尝试新的做法，因为除了调料，其他步骤都和平时没差，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打算最后直接把调料撒在成品上。” 却见铃木苍真直接忽略掉中原中也的前半句话，抚着下巴故作沉吟道，“唔......这也是个办法。”随即从一旁的调料盒里拿过盐和糖，看向中原中也，笑着询问道，“中也，你想?要在玉子烧上撒盐还是撒糖？” 突如?其来?且与?自己关心的话题毫不相干的问询，令中原中也不觉一愣，下意识回答道，“诶？那就撒糖好了......不对！” “哥哥！”迅速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恼红了小脸，有些气急败坏地冲着面前的青年喊道，“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转移话题，把我当小孩子哄！” “我就直说了，是不是因为福泽先生前天来?过的关系？” 中原中也上前一步握紧铃木苍真的手，稍稍向下用力，让其与?之?对视，紧蹙着眉宇，钴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青年的脸庞，缀满了关切，神情认真地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是要你必须瞒着我和乱步哥的？” 看着少年完全不同于?幼年时的坚毅眼神，灼热到甚至有些‘咄咄逼人?’，铃木苍真不由得愣怔了须臾，似乎直到这一时刻，他才恍然发觉，眼前的中原中也，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懵懂无知，宛若白纸一张的男孩了。 这是他一手照顾了七年之?久的孩子，甚至......要比明沙都更久一些。 一阵短暂的静默。 “真的没什么，中也。” 知道今天这事?儿必须给少年一个说法的铃木苍真，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反握住对方的小手，带着安抚意味地捏了两下后，缓缓开口道，“福泽先生只是找我商量一些普通的琐事?，说是最近似乎有不少危险分子悄悄偷渡到横滨，让我平时多注意一点。” “至于?为什么会没精神......”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琥珀色的双眼有些羞赧地看向了别?处，心虚小声道，“我其实休息得还行，只是最近临睡前看的小说正?好到精彩的部分，就......不知不觉看晚了一点。” “......就只是这样？”中原中也听后，上下打量了铃木苍真一眼，明显有些不太相信，“如?果只是普通偷渡，福泽先生为什么会特?意跑一趟来?找你说这件事?，这种事?不应该是一个电话就能直截了当地说清楚的吗？” “还不是因为我们家的沙子太可?爱了。”铃木苍真忽地一本正?经道，“福泽先生他根本抵抗不了嘛。” “喵——”听闻自己名字的沙子，立时从自己的小碗中抬起头来?，甜而乖巧地应了一声，一双水灵灵的蓝色大眼睛无辜地看向自己的两位主人?，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仿佛在问两人，叫它做什么。 中原中也：“......” “好了，别?这么紧张，成天把自己紧绷得像个顽固小老头一样，不会觉得累吗？”看着橘发少年一脸无语的表情，以及那双倔强依旧的眼睛，铃木苍真不禁失笑，双手抚上对方的脸颊，狠狠揉搓了一顿，轻声道，“我保证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骗你。” 中原中也紧盯着青年的眼睛，好半晌之?后，才终于?妥协似地问道，“真的不骗我？” 尾音隐隐有些打颤，莫名?被铃木苍真听出一丝委屈意味。 “嗯，真的不骗你。” 本质上的确没有撒谎，不过是话只说了一半，故意隐瞒了部分消息的铃木苍真，差点儿被少年的情绪激得说漏嘴，好在他及时稳住，点了点头，叮嘱道，“只是到底是危险分子，会比较麻烦，以防万一，你和乱步他们这几天可?能得加强一下巡查。” 得到铃木苍真的保证，中原中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颔首应下道，“知道了，只要乱步哥不偷懒，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第130章 “那现?在我们先吃早饭？”看着少年的前后变化，铃木苍真默默在心里说了句抱歉，面上却不改分毫，依然笑得明朗，弯着眉眼问道，“接着刚才的话题，今天的玉子烧你是想?要撒盐还是撒糖？” 中原中也想?了想?，回答道，“唔......那还是撒糖吧，感觉要比撒盐巴更容易入口一点。” “行，那等我接着把剩下这份没做完的玉子烧做完，咱们就吃早餐。”铃木苍真笑道，“然后再?去侦探社那边看看。” 中原中也点头应下，只是，在铃木苍真重新拧开炉火之?前，他倏地开口喊了一句，“哥哥。” “嗯？怎么——” 原本已经转生将煎锅重新拿起的铃木苍真，闻声刚想?转过头，却在下一瞬，被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猛地扑在了腰间，他下意识将拿着锅子和铲子的双手高举，再?低头一瞧，映入眼中的，是一颗橘色的毛茸茸的脑袋。 “不要再?出事?了，哥哥。”已然将近一米七的中原中也，双臂紧紧环绕着铃木苍真的腰身，将脸整个埋在青年的胸膛中，仿若幼犬的低吟，闷闷道，“好吗？” 铃木苍真神色一顿，不觉沉默了片刻。 “好了，都是快跟我一样高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爱撒娇。”铃木苍真将手中的锅子放下，轻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脑袋，浅笑着打趣道，“用不用我给你的那份儿玉子烧多撒点糖？” “不用了，我又不是乱步哥......”自觉不好意思，却又有些舍不得放手的中原中也，干脆忍着羞意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嘟囔道，“反正?又没人?看见，偶尔一次。” “好。”铃木苍真回抱住中原中也，鼻尖轻嗅着少年带着淡淡洗发水香气的发丝，轻声道，“偶尔一次。” ———— “这就是你给我出的好谋算。” 时隔五年，再?一次踏上横滨这片土地的男人?......或者说，石田冗，看着眼前这座熟悉却似乎又变得有些陌生的城市，眺望着远方那一栋栋参差不齐的高楼，神情平静，意味不明地对身旁的人?说道，“一场再?落魄不过的故地重游。” “或许您应该听过一句耳熟能详的话。”站在石田冗身旁的男人?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与?之?一起遥望着这片于?他而言埋藏着惊喜的土地，悠悠说道，“‘失败乃成功之?母’。” “呵，是吗。”石田冗闻言，轻笑了一声，只是这抹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乃至于?眉眼间依旧一片冰冷，淡淡道，“你最好能保证你的这句话是对的，否则我并不介意发发善心，给东京湾的鲨鱼送一份新鲜的鱼食。” “是在说我吗？” 却见男人?仿若将石田冗的威胁当作打趣的玩笑，并不在意，甚至反客为主道，“我劝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人?肉的滋味可?远谈不上美妙，若没有经过正?确的工序加以完善，就连无悲无喜的‘神明’也会厌弃，将其摧毁。” 男人?的话意有所指，而石田冗也确实听得明白。 “看起来?，你对自己的‘手艺’相当自信。”石田冗说道，神色较之?方才明显和缓了几分，只是口中的话语却并没有因此软化半分，嘲讽意味仍旧，“也难怪会惹来?那位‘北欧神明’的忌恨，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你碎尸万段。” “‘北欧神明’？不过只是又一个人?造的奇观。”男人?轻笑了一声，神色间没有半分惧意，反而在眸底深处泛起一丝并不明显的疯狂，低声感慨道，“但也正?是因为有他这个成功的先例存在，我们才能创造出‘甲二五八番’这个奇迹，不是吗？” “石田先生，我知道您的顾虑，但请相信，只要能够再?一次接触到‘甲二五八番’，我就能将他变作您手中最强悍的兵刃，胜过所有您死?去的下属。” “若听完这些您仍有担忧的话，最近这段时间，不如?去横滨街上走一走，来?一场阔别?已久的故地重游。” 男人?笑道，就像是一位热心的导游一般，为石田冗悉心介绍道，“在您不在横滨的这五年间，有一家侦探社不但与?您的警署合作亲密无间，在民间更是广受好评，值得一观。” “尤其是其中的社员。”男人?轻哼着喟叹道，“我的好弟弟对他们可?是赞不绝口。” 第104章 拨云见日 江户川乱步最?近压力很大，而这份压力的来源，正是他唯一认定的好友兼弟弟——中原中也。 “中也，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辛苦吗？” 江户川乱步抬头看了眼天空，虽然现下尚只是五月中旬，天气远不如七八月的酷暑时那样炎热，可头顶着?过分灿烂的阳光，徒步走了将近一整个上午的他，实在有些受不住了，有气无力地可怜兮兮道，“我们先?去前面的快餐店吃个午饭怎么样？” 原本?中原中也并不打算理会江户川乱步的撒娇，作为几乎与对方一起长大的人，中原中也太清楚江户川乱步的本?性以及体能上限，只是游街散步似地走一整个早上，相比起铃木苍真早先?训练他们体术时所承受的辛苦，简直不要太小巫见大巫。 说?白了，江户川乱步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张想?要发牢骚的嘴。 不过......中原中也驻足停顿了片刻，从衣兜中将手机掏出?，看了眼时间，距离一点整只差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吗？”中原中也稍稍有些怔住，他以为这会儿顶多正午十一点出?头，却不想?已经快要下午一点钟了，早过了他们平常的午餐时间。 “......抱歉，乱步哥，我没?注意时间。”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再次看向江户川乱步时，那双钴蓝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再明显不过的歉疚意味，他上前握住黑发少年的手腕，抬腿就要领着?人去刚才说?的快餐店将肚子填抱，“那我们先?休息一下，吃完了再继续。” “我其实也还?好啦，有带零食出?来吃。”感受到自?中原中也的掌心?传来的热意，看着?对方额头鬓角间覆着?的薄汗，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倒是你，早餐就吃了那么点东西，急急忙忙地跑街上瞎转悠这么长的时间，一点东西没?吃，都不会觉得难受吗？” “......我心?里着?急，别的什么都没?感觉到。”中原中也沉默了须臾，头也不回地低声说?道，“不把偷渡的那些家伙一个个地揪出?来，我总觉得很不安，就好像......之前那时候一样。” “又是直觉吗？” 江户川乱步眉梢轻挑，见中原中也默默点头，嘴角向下撇得更厉害了些，他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对方，或是劝慰对方不要这么杞人忧天，但立马又想?起，中原中也的直觉向来很准，不由得止住了话头，最?终只能无奈地嘟囔道，“直觉系就是麻烦......” 中原中也在担心?什么，江户川乱步自?然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要比对方更清楚。 所谓的‘偷渡者’，实质就是五年前从横滨逃离的那位前任警察署署长，石田冗，以及另一位或许与中原中也的......身世，密切相关的军方研究员。 前者，江户川乱步很轻易就能从福泽谕吉脸上看出?，男人大概也知晓瞒不过他，趁着?私下两人时特意嘱咐了他，这件事的真相不能太早告知中原中也，以防中原中也一时冲动，做出?打草惊蛇、甚至是无法挽回的举动，末尾还?不忘加上一句‘苍真也是这么想?的’来压他。 念及此，江户川乱步有些烦闷地抬头望天，任由中原中也牵着?自?己再人流中穿行。 至于后者，则是他从铃木苍真那里发觉的。 ———— 最?初，江户川乱步只是隐隐有些察觉出?，青年似乎对擂钵街的存在格外在意，但彼时的江户川乱步并未多想?，只单纯觉得对方是看不惯横滨政府在擂钵街一事上的不作为，又或是觉得那个地方太过危险。 ——毕竟铃木苍真曾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和中原中也，若非必要，最?好不要靠近擂钵街。 但有时候......越是不让人做什么，这心?里就越是惦记，尤其是江户川乱步的好奇心?，被?激起之后并非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轻易消解的。 为此，江户川乱步趁着?周末的空闲时间，在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的连番轰炸之下，说?服中原中也之后，当即拽着?对方跑去那附近来了场不大不小的冒险。 就好像他们从前仍住在小镇时那样。 江户川乱步曾经不止一次远远眺望过擂钵街，知晓这片坑洞的巨大，但当他真正站在擂钵街边沿，直面这仿佛了无边际一遍的‘天坑’时，还?是没?忍住瞪大了青碧色的双眼。 距离擂钵街的形成已经过去有好几年的时间，岁月的蹉跎，以及周遭无家可归之人在此处随意择地建造居所，让本?该空寂荒凉的地方，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丝人气，但也因此将不少关键线索，彻底掩埋在断壁残垣之下。 第131章 有限的信息汇成?浅浅的溪流，通过眼睛，一齐涌入江户川乱步的脑海中，最?终化作一幅幅清晰却并不算完整的绘卷。 彼时中原中也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四周，他实在想?不明白，江户川乱步为何会突发奇想?，脑子一抽似地拉着?他跑到擂钵街这种地方，兴致勃勃地进行什么所谓的探险，尤其是这片地段还被铃木苍真明令禁止不许他们靠太近。 说?实话，若非敌不过江户川乱步一次次求他，一时心?软，中原中也根本?不想要来到这种充斥着混乱与危险的地方。 “应该可以了吧，说?好的看一眼就回去，真不知道这种地方有什么可看的......”不知是否是因为周遭太过萧条破败，中原中也本?能地对这个地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适？又或者应该是反感？只想和江户川乱步早点离开。 然而，当中原中也将目光转向对方时，却不觉整个愣住。 原因无他，江户川乱步眼下的表情实在有些奇怪过了头，眉宇不知何时起紧蹙成?两条毛虫，深邃的沟壑更是纵横期间，沉淀在那双透亮的绿眸子里的情绪，正如沸水般翻涌，一时间中原中也竟有些分不清，其中究竟是纠结还?是一言难尽居多。 “等?等?，你那是什么表情？”中原中也的警惕心?瞬间拉到最?满，他一把抓住江户川乱步的手，飞快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再三确定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他们之后，这才重新看向黑发少年，皱眉问道，“是发现什么了吗？” “......的确是个超级‘劲爆’发现。”难得的，江户川乱步沉默了小半晌，随后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目光投向中原中也，撇嘴嘟囔，“我原本?以为，想?要杀我爸爸的那个家伙就已经够愚蠢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更蠢的。” 这片看上去一望无际的巨大坑洞，并非是什么意外天灾，而是十足的人祸。 苍真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让我们靠近这附近的吗？江户川乱步在心?中想?到。 但紧接着?，他又很快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儿，如果真的单纯只是因为，这里曾是军方的军事研究基地，为什么青年叮嘱时的表情看上去，比起担心?他们遇到危险，更像是在担心?他们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像是爸爸在结婚纪念日之前，成?天躲着?妈妈，生怕被?对方看出?准备的礼物是什么的时候一样，江户川乱步发散思维，在心?底自?顾自?地打了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说?起来，爆炸发生的时间，好像和苍真搬到他们镇子上是同一天，那天中也是...... 诶？ 回忆起往昔，脑海中的画面越发清晰的江户川乱步，不知不觉再一次渐渐睁大了双眼。 “哈，更蠢的？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歪着?头不解道，“怎么光看着?我不说?话？”犹豫须臾，他伸出?手在江户川乱步眼前晃了两下，想?看看人是不是在走神发呆。 “啊不，没?什么，我看错了。”江户川乱步下意识道，注意到中原中也困惑怀疑的眼神，他也依旧嘴硬，双手强拉着?对方往回走，“对，就是看错了！走了走了，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快回家吧中也。” “哈？！” 中原中也虽然直觉不对，但最?后到底还?是被?江户川乱步搀科打诨糊弄了过去，不久便?将擂钵街一日游的事抛在了脑后。 另一头的江户川乱步却是越想?越在意，终于有一日，在中原中也外出?跑腿，公寓中只有他和铃木苍真两人独处时，他终于从心?底问出?了那句憋了许久、急于求证的疑惑。 “苍真哥。”客厅中，江户川乱步懒散地躺倒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本?刚翻了不过几页的小说?，他仰头看向另一边的铃木苍真，犹豫半晌后，终于还?是选择遵从心?底意愿，直接开口问道，“中也他......是你从擂钵街带走的吗？” 铃木苍真动作一顿，将手中的书合上放下，琥珀色的双眼看向江户川乱步。 “那、那个，我之前瞒着?你，和中也他偷偷跑去擂钵街旁边看了一眼。”对上青年的眼睛，江户川乱步下意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低头道，“对不起，苍真哥......” 一阵静默，江户川乱步隐约听见坐在不远处的青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却不敢抬头去看。 一直到对方站起身，上前一步，在他身旁坐下。 “乱步。”江户川乱步感受到自?头顶传来一阵温暖的热意，铃木苍真温和的嗓音在耳畔轻声响起，没?有责骂，没?有怪罪，只是平静中带着?几许如潺潺涓流般的细致关心?，“你都知道了？” “唔......大概，全部，应该吧......”江户川乱步悄悄偷瞄了身旁的青年一眼，小声说?道，“中也他，真的是那个军事基地里的......那个吗？” “你认为呢？”铃木苍真反问。 “我也不知道啊......”江户川乱步瘪着?嘴嘟囔了一句，垂下眼眸，手指不甘寂寞地搅弄着?衣角。 “那我换个问法好了。”铃木苍真失笑，拍了拍江户川乱步毛茸茸的脑袋，眼中泛起一片柔和，轻声问到，“你会因此讨厌中也，不再想?要保护中也这个弟弟吗？” “怎么可能！”这次江户川乱步反应迅速，几乎是铃木苍真刚一把话说?完就立刻接上，猛地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绿眸子直视他的双眼道，“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中也的！”说?着?，江户川乱步顿了顿，小声补充了一句，“除了他硬逼我工作的时候。” “那就足够了。”铃木苍真没?忍住噗嗤一乐，弯着?眉眼笑道，“在我眼里，中也就是中也，和乱步一样，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这样......”江户川乱步有些似懂非懂地应下，总觉得铃木苍真在说?某种很短的绕口令，他眨了眨眼，接着?问道，“那这件事要告诉中也吗？” “暂时不用。”铃木苍真摇了摇头，看向窗外，像是期待又有些像是在感慨，低声道，“等?中也他自?己知晓并坦然接受的那一天，就是他真正长大的时候。” “就好像妈妈爸爸说?，等?外面那些大人不再和我演戏的时候，就是我真正长大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兴奋地问道，“是对中也的一种考验？” “没?错。”铃木苍真剐蹭了一下江户川乱步的小鼻子，笑道，“所以也请你千万不要提前透露参考答案，好吗？中也的小哥哥。” ...... “什么都不能告诉中也啊......” 江户川乱步手肘撑在餐桌上，托着?脑袋看着?正站在快餐店前台前点单的中原中也，嘀咕道，“但如果是中也他自?己发现苗头问起来，应该就和我没?关系了吧？” 看不得中原中也为‘偷渡’的事这么烦心?忧愁，成?天没?个精神的江户川乱步，漫不经心?地思索着?，试图钻铃木苍真话里的空子。 “乱步？” 忽然，一道略显低沉的男人嗓音，打断了江户川乱步愈发飞跃的思绪，他百无聊赖地顺着?声源望去，毫不意外地见到了一位身着?警服的熟人。 “村濑大叔。”江户川乱步将手高举了一下，算是和对方招了呼，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直接问道，“你有什么事找中也吗？” 第105章 真相是假 “又被你一眼看穿了。” 村濑警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作为江户川繁男的下属，他对江户川乱步远超常人的敏锐聪慧算是习以为常，但偶尔也会不自觉地?在心中感慨，基因遗传的优越性。 “所以中也在吗？怎么不见他人。” 村濑警官朝四周扫了一眼，因为尚还在午休期间?，快餐店中就?餐的人流量不小，放眼望去?，除了靠着墙面的台桌还未完全坐满外，几乎没有一张空余的桌子，更不见橘发少年的身影，问道?，“我想你们应该是一起来的？” “嘛，中也在前台那儿选吃的，被后面排队的人挡住了，所以你没瞧见。”江户川乱步耸了耸肩，对村濑警官从?经过前台却没有发现中原中也的失误毫不意外，现下他更加好奇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倒是村濑大叔，你也在调查港口偷渡客的事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因为上司江户川繁男的关系，加之江户川乱步所处侦探社的良好名声，村濑警官对江户川乱步并不打算隐瞒。 他微微颔首，在江户川乱步对面坐下，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些，神色严肃地?说道?，“署长他最近特别强调了这件事的重要性，要我们尤其注意人流量较大的街区，必要的话，要随时做好应对去?年那场……闹剧时的心理准备。” “唔，所以爸爸他也觉得这件事或许会牵涉到整个横滨市区吗……”闻言，江户川乱步小声嘀咕了一句，眉宇间?不觉皱作了一团，瘪嘴抱怨道?，“真麻烦。” 第132章 “什么？”村濑警官一愣，因为快餐店中人声鼎沸的关系，他有些没太听清江户川乱步刚才说的话。 “没事没事，中也回来了，村濑大叔你不是有事要和中也说吗，这下正好。”江户川乱步胡乱应付地?摆了摆手，随即站起身，越过村濑警官，高声向双手平稳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的中原中也招呼道?，“中也快来，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中原中也一怔，顺着江户川乱步的所指的方向看去?，将人看清后，眨了眨眼，一时间?更加不解道?，“村濑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许久不见了，中也君。”村濑警官笑着示意道?。 虽说在他看来，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两人无疑都是好孩子，但相比起聪明过头，时不时还管不住嘴的江户川乱步，他对向来正直懂事的中原中也所抱有的好感，要稍微多出那么一些，“我在这附近巡逻，正好碰见乱步君，就?进?来看看。” “那村濑警官你吃过午饭了吗，要不要我顺便?再帮你点?一份？”因为警署与侦探社之间?时有合作的关系，尤其村濑警官还是江户川繁男看重的下属，加之其本人认真负责、待人和善的个性，中原中也对男人的观感不错，这会儿也主动?招呼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我来之前就?已经在路上吃过了，更何况这会儿天气这么热，我也没什么胃口。” 村濑警官摇了摇头，谢绝了中原中也的好意，接着说道?，“倒是你，解决午餐之后还有什么安排吗？” 说着，村濑警官停顿了须臾，转而认真道?，“我可?能需要占用?你一点?时间?。” “那就?喝杯汽水，正好解暑。”注意到村濑警官的眼神，中原中也一时间?有些犹豫，放下餐盘在江户川乱步身旁坐下后，一面将冰汽水递了过去?，一面斟酌道?，“的确有安排，不过......是警署那边需要侦探社的帮助吗？” “别紧张，真要论?起来，我要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更和侦探社无关，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告知你一下。”村濑警官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中原中也放轻松，“其实，是和我哥哥的研究有关。” “村濑警官有......哥哥？” 中原中也微微怔住，有些惊讶于这个消息，连带着原本想要塞进?嘴里的汉堡，也卡在了半空中，散发着油炸物与美?乃滋的混合香气，他不禁好奇道?，“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而且居然还是做研究的，可?以知道?是什么研究吗？” 倒是一旁的江户川乱步，一把又一把地?将沾了番茄酱的薯条丢进?嘴中，看上去?对村濑警官的‘爆料’毫不意外。 “因为他这几年基本都待在国外，我们兄弟之间?也没有亲热到需要天天联系的地?步，知道?对方过得不错就?足够了。” 谈起亲人，村濑警官的神情不由柔和了几分，他看向中原中也，颇为促狭地?打趣道?，“说起来，我还真有些羡慕你们，铃木先生这位兄长对你们的关心，可?比我那位好哥哥强上不止十倍。” 说着，村濑警官长叹了口气，像是回忆起往昔，不觉感慨道?，“他自从念了大学以后，就?很少和家里联系了，就?连我和他之间?，也仅仅只是偶尔通过简讯了解彼此?的一些基本近况。” “哥哥他当然很好！”听闻村濑警官对自家兄长的推崇，中原中也不禁挺直腰身，下巴微微扬起，具有荣焉般自豪道?，“对我来说，他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 一旁鼓着腮帮子的江户川乱步附和地?点?了点?头。 虽然江户川乱步名义上同为中原中也的兄长，本身也是个爱争第一的性子，但在‘好哥哥’这一点?上，却十分有自知之明，不会和铃木苍真做毫无意义的比较。 毕竟在江户川乱步的心目中，完全认可?中原中也对于青年的所有称赞。 “你要这么说，不就?显得我更可?怜了吗。”村濑警官不禁失笑，却对此?并不在意，相反，他很乐于看到中原中也这个年纪的孩子，发自内心地?展露出自信而开朗的笑容，拥有一眼便?能看到的光明未来。 而不是像身处在擂钵街的那些......他想要帮助却无能为力的流浪孩童一样?。 “所以村濑大叔，你哥哥的研究和中也他有什么关系吗？”眼见话题风向越来越歪，村濑警官还因此?联想到其他地?方，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决定大发慈悲当一次‘恶人’，手背擦了擦嘴角，开口提醒道?，“你先前那么着急见中也，就?是因为这个吧？” 闻言，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稍稍有些惊奇道?，“和我有关系？” “啧，抱歉，不知不觉聊得太起劲，差点?忘了正事。” 村濑警官轻拍了一下前额，眉眼间?闪过一丝懊恼，无奈笑道?，“其实是我哥哥一直在研究的技术有新的进?展，最近他刚回到国内，希望能有尽可?能多的志愿者?参与试验，问问我身边有没有认识符合条件的熟人。” 听完村濑警官的话，原本一直不在意两人谈话内容的江户川乱步，咀嚼薯条的动?作倏然一顿，眉宇微蹙，青翠的眸子里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亮色。 “所以你就?找上了我。”听到这儿，中原中也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不解地?追问道?，“可?如果只是需要合适的志愿者?，为什么会特意找上我？” “因为我哥哥研究的这项技术，全称叫做‘dna追踪系统’。”村濑警官双手合十交叠在身前，与桌对面的中原中也四目相对，一字一顿认真说道?，“顾名思义，可?以通过人体内的dna搜查寻找在一定范围内与之拥有血缘联系的人。” 中原中也一愣。 “中也君，我认为，这项技术或许能帮助你和铃木先生......找到彼此?尚存于世的亲人。”村濑警官的眼中满是恳切，他是出自于内心真实意愿说出的这番话，也真心想要帮助这对彼此?依靠却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 因此?，即便?知晓这可?能会招致中原中也的不快，乃至警惕、不满，他也还是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只是随着村濑警官话音落下，他手上尚未动?口的汉堡，正一点?一点?地?被捏紧变皱，连带着嘴唇也越发抿紧。 实在不是个擅长隐藏自己脾气的性子。 “如果你有意愿，这是我哥哥研究所的地?址，你可?以抽空和铃木先生一起去?看看，见到我哥哥之后，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好。”村濑警官从?内衬衣兜中掏出一张名片，顺着餐桌桌面推至中原中也面前，随即站起身，说道?，“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只见村濑警官同两人颔首示意后，转身离开了快餐厅，也顺手带走?了中原中也特意递给他的那杯冰汽水。 徒留下中原中也，呆滞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紊乱的思绪让他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以及餐桌上的那张名片，该不该收下。 他和铃木苍真一起生活了七年，从?未想过自己会不会有其他亲人，也从?未想过，铃木苍真会不会有......别的弟弟。 “乱步哥，村濑警官他刚才说的那些......”终于，中原中也犹豫着向江户川乱步发出了求助，希望对方能给予些可?以用?作参考的意见。 然而，当他转头看去?时，却见江户川乱步正蹙眉紧盯着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到手里的名片，不由得顿住，多年的默契让他迅速察觉出，对方此?刻神色间?所透露着的不寻常，奇怪道?，“乱步哥？” “中也，村濑大叔的这个哥哥可?能有些不太对劲。”没有留给中原中也太多反应的时间?，江户川乱步将名片递还给橘发少年，直截了当地?下了定论?，“他在撒谎，所有他对村濑大叔说的这一切全都只是个借口。” “什么，借口？”中原中也愈发不能理解江户川乱步话的意思，出于信任，他并不怀疑江户川乱步这番说辞的真假，他只是不明白，如果一切真如江户川乱步所说，村濑警官岂不是被自己的兄长利用?了？ 这实在有些超出了中原中也所能理解的认知范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村濑警官不是说他哥哥一直在国外做研究吗？”中原中也皱眉追问道?，“难道?这些也全都是假话？” “他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江户川乱步突然顿住，话说到一半，在嘴边卡了壳。 若是将真相一口气全盘托出，就?不可?避免地?需要解释到石田冗的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更甚至，直接一步到位，揭开中原中也出生的秘密，那不就?违背了他和福泽谕吉、铃木苍真之间?的约定？ “为了什么？”偏偏中原中也的好奇心这会儿已经被完全激起，不可?能被轻易糊弄过去?。 “为了......为了你身上的异能。”终于，江户川乱步还是犹豫着说出了真相，但紧接着又立马补充道?，“他和当初想要杀爸爸的那个家伙是一伙的，最近偷渡回到横滨的危险分子，说的就?是他们！” 第133章 与其说是在告知中原中也真相，不如说更像是在借此?转移对方的视线。 果不其然，因为前半句话被江户川乱步说得含含糊糊，相比起后半句话不甚明确，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当即就?被吸引回偷渡客一事上，双眼目光一凝，翻涌起一抹暗沉，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他们。” 说话间?，橘发少年手中的汉堡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被彻底捏爆，他的额角和手背上，更是难以抑制地?绽满了道?道?青筋，压抑而愤恨地?低声说道?，“他们还敢回来！” 目睹了一切的江户川乱步，难得地?闭紧了嘴，沉默不语。 对不起了，福泽大叔，江户川乱步在心中默默说道?，相比起和你的约定，果然还是跟苍真的约定更重要一些。 第106章 以身犯险 将捏爆的汉堡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中原中也拿起餐盘中附赠的纸巾，将手上沾到的酱汁随意擦拭了两下之后，从江户川乱步手中拿过那张名片，看着上面?标注的地?址，双眼微微眯起。 “喂喂，你该不会想就这么直接硬闯过去吧？”一眼看穿中原中也眸底升腾而起的念头?，江户川乱步心头?一跳，他连忙伸出双手，口香糖似地?死死拽紧对方的胳膊，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人给放跑掉。 完了他还不忘瞪大眼睛阻拦道，“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这家?伙连自?己的弟弟村濑大叔都敢骗，所谓的‘志愿者’摆明了就是个陷阱，说不准这会儿他就在研究所里故意等着你过去呢！” “那不是正好？”却见中原中也反而轻笑?了一声，钴蓝色的双眼中淬满了冷意，紧咬牙关压低嗓音道，“不管他想要耍什么花招，我都会用‘重力’统统碾碎掉的，这次他别想再轻易逃走?。” “......中也，你是热血少年漫画看太多了吗？”听完中原中也的‘劲爆’发言，江户川乱步无语凝噎了一瞬，当即抬手狠狠戳了两下橘发少年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这些?话?你敢不敢当着苍真的面?说，都说了有陷阱还要硬踩上去，你是蠢还是傻？” “你还敢说我！”这会儿本就心情?不愉的中原中也，被江户川乱步戳得越发心烦，一把抓住对方捣乱的手，咬牙怼道，“你不是也说过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天皇子吗，难道这些?话?你就敢当着江户川叔叔他们的面?说？！” “我、我才没有说过这种话?，中也你污蔑我！” “哈，我污蔑？我当时就该给你录下来！” 原本还算正经严肃的讨论，一下子沦为了小学生?式没营养的互怼。 两人间?过分热闹的氛围，也引得周遭就餐的客人不由?频频投去偷瞟的目光，在见到两个少年尽管嘴上争吵的厉害，手却一直紧抓着对方，非但没有任何?将要动手的意思，反而更显亲昵后，当即放下心来，会心一笑?。 关系很好嘛，不少人心中如是想到，不再去理会这番朝气蓬勃的嬉笑?吵闹。 “总之，就算你真的要去，我也绝对不许你一个人过去。” 眼见自?己劝服不了中原中也，江户川乱步眉头?愈发紧蹙，皱了皱鼻子，到底还是退而求其?次，整个人气鼓鼓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说着，也不等中原中也反驳，又竖起手指补充道，“而且说好了，只是去看一眼，确定位置和那里的大致情?况。” 中原中也的眉宇同样锁死，在听完江户川乱步的一番言辞后，更是不见丝毫放松，反而有加剧的趋势，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拒绝道，“你......” “要么一起去，要么一起回家?，只有这两种选择，没有第三项！” 只可惜，江户川乱步根本不给中原中也说话?的机会，平日里在父母双亲面?前胡搅蛮缠的伶俐口齿，在此刻更是用了个十成十，甚至放大招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直接告诉苍真，让他来管你。” 正中软肋的中原中也：“......” “知道了，一起去就是了。”中原中也撇了撇嘴，面?对江户川乱步的‘不依不饶’，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只强调道，“那你到时候记得要紧紧跟在我身边，别到处乱跑。” “放心好了，除非意外，我是不会主动离开中也你身边的。”好不容易得到中原中也的退让，江户川乱步总算是松了口气，听闻对方的叮嘱，直接咧嘴一笑?，拍拍胸膛保证道，“别忘了我们两个可是侦探社的最佳搭档，一起行动是最基本的要求吧。” 中原中也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同了江户川乱步的说法，心中那团如灼热焰火般难以?停熄的烦躁，同样因为对方的这番话?语，减缓了不少，让他不觉浅浅地?勾起几许嘴角道，“知道就好。” “那把东西吃完再出发？”江户川乱步眼巴巴地?看着中原中也，指了指两人面?前尚还剩着不少的吃食，一本正经道，“可不能?浪费。” 要不是悉知江户川乱步的本性，也见过对方在吃红豆麻薯时，一味只吃红豆馅，唯独把麻薯留下的壮举，中原中也差点儿就相信了自?己这位便宜兄长的说辞。 “想拖延时间?就直说。”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点穿了江户川乱步的那点小心思，但还是将剩下的吃食拿起，塞入嘴中，咀嚼着含糊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因为一顿饭的功夫就把接下来想做的事抛在脑后吗？我又不是你。” 江户川乱步：“......我才没有！” ———— 当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一同抵达名片上标注的地?址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 “就是这里？”看着眼前的建筑，以?及略显荒凉的四?周，中原中也有些?怀疑地?看向手中的名片，皱眉道，“这个地?址是真的吗，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研究所。” “放心好了，真的不能再真。” 江户川乱步摆了摆手，遥看着眼前的建筑，青翠的双眼尽可能多地收集着能?够找到的信息，“不过这里应该半荒废了不少时间，只是最近才重新收拾起来，看来之前五年他们确实都老老实实待在国外，没有想过要回来。” “所以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回来？这么突然，搞不懂......”中原中也皱了皱鼻子，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江户川乱步在听闻他的话后，忽地?紧张了一瞬的表情?，冷哼道，“算了，管他为什么，他们既然敢回来，就别想再逃，这次绝对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说罢，中原中也捶了下拳头?，整个人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诶，等等，我们不是说好看一眼就走?吗？”看见中原中也的动作，江户川乱步立时瞪大了双眼，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是看一眼啊，我没骗你。”却见中原中也像是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理直气壮道，“可是，光站在这儿看算哪门子的打探情?报，至少要进去看一眼才作数。” “这明明就是骗人！不行不行，你学坏了中也，回去我要告诉苍真！”江户川乱步眼中的震惊加剧。 他实在没有料想到，他最信任的弟弟居然给他玩这么一出，一时间?又气又急，不管不顾地?想要将人往回家?的方向扯，“不行，绝对不行，至少把织田叫过来！” 中原中也不说话?，但伫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身体，无声表明了他的回答。 见此情?形，江户川乱步气得狠狠跺了两下脚，使尽浑身解数，拿出吃奶的劲儿，试图将中原中也这根木桩子一路拖回去。 只可惜，仅凭江户川乱步的气力，终究是徒劳。 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僵持在了原地?。 “乱步哥。”半晌过去，还是中原中也率先?打破沉寂，缓缓开口说道，“你还记得五年前，哥哥是怎么倒在我们面?前的吗？”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时一般无二，只是稍稍压低了几分，并没有什么异样，但紧拽着对方手腕的江户川乱步却可以?清楚地?感觉道，随着话?音落下，中原中也逐渐紧绷、乃至隐隐颤抖的双臂。 “中也......”江户川乱步张了张嘴，他当然记得，也知道中原中也想要说些?什么。 但比起一味沉溺在过去，他更愿意珍惜当下向前看，然而，纵使他有满腔劝慰的话?语，在面?对中原中也那双死死盯着研究所不放的钴蓝色双眼时，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哥哥他是为了我们才会......”中原中也不禁咬紧牙关，每每看见铃木苍真前额那缕白化的发丝，他只觉得刺目，进而愈发痛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只能?一味被铃木苍真保护在身后，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乱步哥。”中原中也阖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江户川乱步，神色坚定，眉宇间?没有一丝犹豫妥协，“我可以?听你的，如果有诈，绝不和里面?的人动手纠缠，马上就逃，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进去看一眼。” 第134章 “无论是石田冗，还是村濑警官那个所谓的研究员哥哥，我都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逃走?又一个五年了。” “你你、我......呜哇——你怎么就是这么不听劝嘛！” 江户川乱步恨不得将中原中也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如同钢筋一样坚硬难以?拧转的死脑筋，最终，他只能?泄气而幽怨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橘发少年，瘪嘴道，“你保证进去看一眼，确定完情?况就走?？” “我保证。”中原中也颔首道。 “好，我再相信你一次，这次你要是再敢骗我——”说着，江户川乱步抬手指向中原中也的眼睛，恶狠狠地?恫吓道，“我就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告诉苍真，让他狠狠打你的屁股！” “......你就不能?换个人吗？” “哼，管用就行了。”几乎快要被中原中也气成河豚的江户川乱步，鼓着一张小脸冷哼道，“你要是不害怕大可以?试试啊。” 中原中也不再说话?，反手握住江户川乱步的手，两人一起朝研究所的方向迈进。 因为无人看守，加之近乎半荒废的状态，两人很快就找到门路进入到了研究所内部。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类似于研究所大厅的房间?中，除去一些?散落的器材和桌椅板凳外，整个房间?里空无一人，角落中还积满了蛛网与灰尘，证明着此处长久无人打理。 “怎么回事。”中原中也警惕地?扫看着四?周，眼中的疑惑逐渐加重，低声嘟囔道，“一个人都没有......这里会不会是他们糊弄人的假地?址？” “中也你快看那儿！”突然，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在中原中也耳畔响起，他下意识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原本杵在大厅正中央位置，刚才还说漆黑一片的大屏幕，不知何?时亮起了一道光彩，在尽显破落的研究所中，显得格外诡异。 耳边，江户川乱步的声音仍在继续，只是多了几分不能?理解的困惑，“嗯......他好像打算给我们看什么东西？” 闻言，中原中也愈发戒备，身体整个紧绷，一旦接下来有发生?什么不对，他立马就能?带着江户川乱步飞跃冲出这座莫名其?妙的研究所。 而另一边，正中央的屏幕中，画面?正一点一点地?逐渐明了起来。 首先?映入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眼中的，是一枚正被一只稍显稚嫩的手不断摆弄着的金色硬币，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类似于磁带卡壳一般的细微嘈杂声响，配合着不时抖动的画面?，像是用某种复古手段拍摄下的录像视频。 “有声音。”江户川乱步紧蹙着眉宇，忽地?说道，“好像在念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咽了咽喉咙，双眼紧盯着屏幕，不敢有一丝放松。 屏幕中的画面?并没有停留在金色硬币上太长时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拉远，直至一个年纪约摸六七岁上下的男孩背影，完全出现在屏幕当中。 而原本以?为只是普通杂音的声响，也随着画面?的改变，越发清晰可闻。 ——[污浊了的悲伤，无甚期望亦无所祈愿；污浊了的悲伤，在倦怠中梦见死亡。] 似乎......是一首诗歌？ 第107章 暗室逢灯 “他这是......在念什么童谣吗，还是诗歌？” 中原中也有些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这个视频播放内容的意义所在，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江户川乱步，想要就此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乱步哥，你知?道这是——” 然而，中原中也的视线刚一触及江户川乱步，就被染就在对方眼角眉梢中的少有的正?经严肃，止住了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下意识呼吸一屏，眉宇间的沟壑愈发深邃，与之交握的手微微用力，探过身去低声询问道，“乱步哥，你看出什么了吗？” 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回答中原中也的疑惑，整个人像是被屏幕画面完全吸引住了神志，深陷其中久久无法自拔，唯有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微微倒映着屏幕的光亮，证明他并非一尊不能动弹的塑像。 见此情形，中原中也的双唇抿紧，心底莫名泛起一丝不安，因为江户川乱步的‘无动于衷’，他只得将目光重新投回仍旧播放着诡异录像的屏幕，画面中的孩童仍在不停把?玩着那枚金色硬币，口中宛如复读机一样，循环往复地念着那句不知?名的诗歌。 “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不知?是否是中原中也的错觉，随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诗歌地不断反复，他心中的烦躁焦虑正?以成倍的速度累积增长，连带着身体内原本温和可控的力量，也仿佛快要按耐不住似的，随时呼之欲出。 就在中原中也的忍耐限度即将抵达边界，咬紧牙关，恨不得将眼前的屏幕一拳砸个稀巴烂，强制关闭的时候，屏幕中的画面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浓重而黑沉的暗红色光芒自孩童全身绽放，原本平静如死水一潭的声音，也随之变得痛苦尖厉，孩童像是在拼命忍耐什么，不停地扭动、挣扎着身体，直至空气也一同扭曲变形，尖锐的呼喊几乎快要穿越屏幕。 最终，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画面陡然黑屏。 这一回，中原中也没?有再急着向身旁的江户川乱步寻求答案。 即便?他依然不明白?这段录像从何而来，又?究竟想要说?明什么，录像中那个陌生孩童所经历的一切，已经在他脑海中自动汇成了一个答案。 “异能失控......”中原中也瞪着双眼，咽了咽喉咙，低声喃喃道。 除去对录像中那个孩童最终结局的心有余悸外，眼下，他更是不学自通地明白?了一件事——那段被录像中的孩子重复了数遍的莫名诗歌，是将锁在对方身体中的力量完全释放的钥匙。 同样也是......他的‘钥匙’。 ——中原中也实在难以忽略，当录像中的孩童周身泛起暗红色光芒时，自他心中突然涌现出的熟稔与一丝共鸣。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些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即便?没?有任何的教导或文字说?明，在特定的时刻，蕴藏在基因中的答案，还是自动出现在了中原中也的脑海中，深深镌刻，从此再难以忘记。 一阵静默。 “乱步哥，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半晌过去，终于勉强回过神来的中原中也，这才?有些愣愣地开?口说?道，“录像里的人，好像跟我的......” “中也！”不过，还不等中原中也将方才?心中忽然生出的古怪念头，对江户川乱步和盘托出，一直没?有开?口的江户川乱步却忽然大喊着他的名字，强行?打断了他尚未说?完的话，瞪大眼睛着急道，“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快——” “扑——” 类似于子弹射入□□中的急促声响，倏然在中原中也耳畔炸开?，他下意识睁大了双眼，眼中的世?界自这一秒开?始，仿佛无声按下了慢放键。 江户川乱步的所有动作及神情，定格在声音响起的这一短暂瞬间，那双向来透亮的绿色眼眸，也霎时失去了所有光彩，化作一片干枯的死寂。 只短短几个眨眼间的功夫，江户川乱步的身体便?仿若化作了软烂的泥浆，瘫软着向下倒去，纵使有中原中也紧紧握住的手作为支持，也难以避免与落满灰烬的地板完全亲密接触。 “乱步哥！！！” 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立时绽红了双眼，他第一时间将江户川乱步整个抱起，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逐渐迷离黯淡的眼瞳，揽着躯体的双臂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他不时抬头看向四周，想要找到攻击来源的方向，只可惜入眼所及的，全是破败的废墟。 “乱步哥，你不要睡、千万不要睡，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顾不得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钴蓝色的双眼里满是血丝的中原中也，周身迅速泛起微弱的暗红色光亮，双腿肌肉紧绷，作势就要起跳直接飞跃出研究所。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中原中也即将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夹杂着些许电子杂音，忽然在房间中响起。 “我劝你最好不要想带他离开这里，中原中也。”那人如是说?道，简单的一句话便?将中原中也霎时定在了原地，“除非你想让他因你而死。” “你是谁！？” 中原中也循声望向四周，却依然不见有任何人影存在，入目所及的依旧是空荡的房间和落满灰尘的各式器材，江户川乱步无力躺在怀中的躯体，让他心中的怒意与恐慌不断暴涨，按耐不住地朝周遭用力嘶吼道，“有本事给我滚出来！” “看来我们之间尚还有许多误会需要解决。”那人似乎根本不在中原中也的愤怒，也不关心对方话中的威胁，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那么请先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你这家?伙......谁要听你废话！”中原中也愈发暴怒，却又?因为男人方才?的那番说?辞，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愈发紧紧抱住江户川乱步，如同困兽一般，向四周无力吼叫道，“你快给我滚出来啊！！！” 第135章 “战争尚未结束时，政府为了能够拥有独属于自己的超越者，又?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某些珍贵的讯息，决定开?启‘荒霸吐计划’。”男人根本不受中原中也情绪的影响，徐徐说?道，“而我，正?是‘荒霸吐计划’的负责人，你可以称呼我当时的代号，[n]。” “或者，你愿意用更加准确一些的称谓来呼唤我，中原中也。”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怀念意味，男人......n轻笑?道，“你的唯一‘父亲’。” 中原中也一怔，紧接着又?立马怒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相信或是不相信都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接下来你的所作所为，将决定你怀中那位，嗯......‘好哥哥’的生死。” 仿佛某种恶趣味玩笑?，n沉吟须臾，故意卖关子道，“他身体中的毒素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遍布全身，若是没?能及时服用解药......呵呵，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的。” “你这个家?伙——”中原中也紧咬牙关，恨不得将幕后之人揪出撕成碎片，心中的愤恨在燃烧得愈发猛烈的同时，一股悔意也随之升腾。 他不该不听乱步哥的劝告，中原中也低头看向江户川乱步，苍白?的脸庞，淡却的唇色，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眼，以至于越发灼热酸胀得厉害，他更不该答应乱步哥，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进入这间该死的研究所。 “当然，我也可以给你充分的时间慢慢考虑。”n不紧不慢地说?道，“只要你不在意江户川君所剩无几的时间。” 这番看似商量，实则威胁的话语，令中原中也彻底僵在了原地，他疯狂思索着破局的方法，可是无论思绪前往哪个方向，似乎无一例外都是砌满了砖墙的死胡同。 “考虑好了的话，在你面前屏幕的正?下方的抽屉里，有一支特意为你准备好的药剂。”仿佛已经完全笃定中原中也不可能做出第二个选择，n颇为耐心地徐徐说?道，“把?它?注射进你的体内，之后我会为你开?启通往下层的电梯，静候你的光临。” “做出你的选择吧，中原中也。” 房间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去几秒或者几分钟的时间，中原中也抱着江户川乱步，一步一步走到屏幕正?前方，将正?下方的抽屉打开?后，看见了一枚装着不知?名液体的小?玻璃瓶，在它?旁边，针筒锐利的针头隐隐反射着微弱的光亮，映入中原中也的眸底。 并没?有犹豫太久，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将江户川乱步放下暂时安置在一旁后，便?拿起了装填着药剂的玻璃瓶。 注射的过程很短暂，即便?因为并不熟练的关系，针尖刺入胳膊中时，中原中也的眉宇颤抖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有那短暂的一瞬间，紧接着便?是将药剂一口气注射了个干干净净，抽出后随手扔再了一旁，若无其事地把?江户川乱步重新抱起。 “可以了吧。”抬头看向虚空，中原中也沉声说?道，“现在，给我开?门。” “嘀嘀——” 这一次，n不再多话，直接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信用’，一道暗门自屏幕后方的墙壁上?显现，随着生锈一般的嘈杂机械声响，缓缓开?启，露出了内里的电梯。 见此情形，中原中也动作稍稍顿住，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坚定地踏出脚步，迈向那间不知?会带着他和江户川乱步通往何方的电梯。 电梯不断下坠，中原中也的心也在跟着不断下沉，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电梯才?总算停下，沉重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拉开?，将藏匿在研究所底层的所有一切，彻底展露在中原中也眼前。 原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的中原中也，在适应略显昏沉的光线并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呆怔在了原地，睁大了双眼，“这是......” 只见房间中，正?矗立着一个高大的圆柱形透明器皿，里面填装满了粘稠的黑色液体，一个少年被浸泡包裹在其中，身上?还插满了不知?作用的各式管子，让本就瘦弱的少年看上?去更加摇摇欲坠。 不过，真正?令中原中也移不开?眼神的，是那少年的面容。 和他......一模一样。 “来见一见你真正?的‘兄弟’，中原中也。”n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浅浅的笑?意为中原中也介绍道，“你体内异能的原本持有者。” 他是谁，什么兄弟，‘原本的持有者’又?是什么意思？无数的疑惑在中原中也脑海中炸开?，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精神在此刻彻底停转，并最终汇总成了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什么？ 也因此，中原中也没?有注意到，一抹亮黑色的枪口，正?逐渐抬高，向他瞄准。 “砰——” 听闻枪声，原本沉溺在混乱思绪中的中原中也，下意识转身，将江户川乱步整个挡在自己身前，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反倒是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响忽然炸开?，在他耳畔回荡。 以及，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抹再熟悉不过的温暖，将中原中也连带着江户川乱步一起，整个包裹在内。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青年的嗓音在中原中也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一股少有的冷意，却瞬间令中原中也眼眶一热，于此时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你们想对我的弟弟做什么？” 是铃木苍真。 他的哥哥。 第108章 不速之客 “哥、哥哥，乱步，乱步哥他......” 接连碰壁的委屈、不甘与......恐惧，终于有了一个得?以宣泄的出?口，此时此刻，中原中也根本没有心力思索铃木苍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他只是抬起?头，想要看清楚青年那足以令他安心的脸庞，以及那双可?以带给?他力量的琥珀色双眼。 然而，在昏暗一片的地下?室中，中原中也只看清了铃木苍真白?皙却紧绷着的脖颈，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坠入深渊的天鹅，即将被吞噬殆尽。 “别怕，中也，哥哥就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没有让中原中也盯着自己看太久，铃木苍真将对方连带着江户川乱步一起?，拥入了怀中，不断轻揉着少年橘色的软发，双眼死死凝视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嘴上不住地低声安抚道，“很快就结束了。” “可?是乱步哥他，他被那个家伙——” 中原中也挣扎......或者?说，身体颤抖着想要将江户川乱步的现况告知铃木苍真，本就泛红发热的眼眶，再难以承受不断满溢的滚烫泪水，决堤而出?，哽咽了他的咽喉，“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乱步哥......” “......中也，听?着，这不是你的错，我更不会因此责怪你。” 铃木苍真闻言，动作停顿了须臾，但又迅速将中原中也愈发紧密地揽入怀中，任由少年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衫，一字一顿，仿若不动如山的磐石，坚定不移道，“并?且，乱步他不会出?事?的，我向你保证。” “百闻不如一见，铃木先生。”沉默许久的n再度开口，比起?面对中原中也时，他眼下?的语气中更多了一丝莫名偏执的狂热意味，轻声笑道，“你的到来远比我想象中更加意外，也更加令我欢欣万分。” “我真的很好奇，除了拥有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盾]之外，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n近乎是满怀期待道，仿佛真心喜悦铃木苍真的突然造访，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意味，“只是很可?惜，看起?来你虽然能排除万难瞬间出?现在这里，却无法轻易带着你的弟弟们用同样的方式离开。” “同样的，我也很期待，你的[盾]究竟能够承受多少力量，又可?以坚持多长时间。”n意味深长道。 说完，像是为了印证n的话，此起?彼落的枪声自周遭乍然响起?，且分毫不差地尽数落在了铃木苍真的[盾]上，发出?如同暴雨倾盆般的刷刷声响，一阵高过一阵。 与此同时，铃木苍真不受控制地自嘴角溢出?一声闷哼。 尽管这声音很细微，却还是轻易被中原中也的双耳捕捉，被青年按在怀中的身体忽地一顿，原本已经稍稍安定下?的心，因为n这一番明显别有深意的话语，加上这一声短暂的闷哼，再度被高悬提起?，连带着呼吸也一同凝滞了一瞬。 中原中也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铃木苍真额前白?化的发丝，以及五年前，对方毫无生气地倒在他面前，仿若......随时都会消逝一般的模样。 无边的恐惧自心底喷涌而出?，中原中也近乎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抬起?头，想要看一看，铃木苍真此时此刻的模样。 然而，铃木苍真的手?依旧稳稳按着中原中也毛茸茸的发顶，丝毫不给?他任何抬头的机会——哪怕中原中也初衷只是想要短短地看他一眼 一如刚才中原中也抬起?头，想要更进一步看清铃木苍真的脸庞时，却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第136章 哪怕中原中也是真的迟钝，加之情绪起?伏过大，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铃木苍真的奇怪举动，现下?在对方接二连三地有意阻拦下?，或多或少也该察觉出?了青年的不对劲儿。 更何况，某种意义?上，中原中也的直觉毫不逊色于江户川乱步的敏锐。 “.....哥、哥哥？！”中原中也陡然用力抓紧了铃木苍真的衣襟，原本温暖的怀抱在这一瞬间变作了扎人?的灼热，黑暗悄然蔓延，心中的恐慌正被无限放大，他在青年怀中瞪大眼睛，想也不想地开口吼道，“快把[盾]收——” “不行！”不待中原中也把话说完，铃木苍真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橘发少年慌乱的话语，若是仔细聆听?，还可?以发现，尽管青年语速干脆利落，但声音语调仿若中气不足似的，透着一抹难以掩盖的疲惫。 正如中原中也担心的那样，铃木苍真眼下的状态的确‘有一些’不大好。 仿佛没有穷尽般的枪林弹雨落在[盾]上，即便如今，铃木苍真的[盾]已然比五年前强厚许多，使用起?来较之从前更加得?心应手?，但也并?非没有极限，他很难保证若是对方弹药充足，自己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更不要说他还得?带着两个孩子冲出?重围，安全地离开这里——尤其?是在江户川乱步状况不明的现下?，他的[盾]还需要调动一部分能量为其?进行治疗。 ‘0852，可?以查出?乱步他怎么了吗？’铃木苍真在心中飞速问道，一面用在0852的辅助下?左右查看，试图找到最为薄弱的口子，好将其?一把撕开。 [在任务目标体内，检测到了大量的丙泊酚成分——常用于全身麻醉诱导或维持，过量使用将致使任务目标心脏和呼吸抑制，心脏衰竭，进而陷入休克状态，乃至死亡。]0852快速回答道，[目前，在[盾]的作用下?，负面影响正逐渐消除。] ‘那就好......’ [以及，在另一位任务目标中原中也体内，检测到咪达唑仑成分。]不等铃木苍真彻底安心，0852的电子音再度响起?，[虽然负面影响同样在[盾]的作用下?逐渐消除，但这将对您的身体及精神造成一定程度的负担，非常不利于现状。] 铃木苍真一怔，迅速低头看向中原中也，却见橘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然没了力气，彻底躺倒在他的怀中，唯有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仍旧倔强地半睁半合，拼命想要看清楚什么。 “哥、哥哥......”以及，愈发微弱的低声呢喃。 “......放心睡吧，中也。”铃木苍真沉默须臾后，调整姿势，让两个半大的少年一边一个靠在他的肩上，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后，在他们耳畔若无其?事?地轻声说道，“很快......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眼下?，枪弹的攻击较之一开始时明显有减缓的趋势，这对铃木苍真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证明他们的弹药储备远比他想象中要少，以这种程度，尚还不足以将他的[盾]消磨到需要抽取生命力做填补支撑。 但若是再算上抽调一部分能量，用于缓解他怀中两个半大少年身体里的药剂，恐怕就有些难说了。 好在或许是否极泰来，在0852的帮助下?，铃木苍真总算是发现了眼前这个看似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的薄弱之处。 “不能再拖了。”铃木苍真喃喃自语道，不仅是他的[盾]不能等，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身体里的药物不知是何时注射，在[盾]进行治疗之前又究竟作用了多久——他们更需要更加全面深入的检查与治疗。 另一边，有人?比此刻的铃木苍真更加焦躁急切。 “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看着监控画面，石田冗的脸色愈发黑沉，耐心显然已经到了随时爆发的边沿，他狠狠瞪向身旁一脸‘如痴如醉’的n，咬牙切齿沉声说道，“这和你一开始说好的可?不一样。” “别这么心急，石田先生。” 面对石田冗的斥责，n仍然表现得?十分从容，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先不提铃木苍真的突然出?现已经是个变数，我们不得?不做出?应对，难道你就不好奇，当初将你所有的异能者?尽数拦下?的[盾]，能否被一比一复刻？” “想想看，石田先生，如果能够拥有这样一层随心变化的‘铁布衫’，并?将其?增强数倍为自己所用，纵使是面对被称之为暗杀王的魏尔伦，也不过尔尔。” “你认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随口胡诌的鬼话？”石田冗双眸微微眯起?，下?一秒，扣动扳机直接对准了n的太阳穴，冷声说道，“我最后重复一遍，我现在只要‘甲二五八番’。” “石田先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即使是面对近在眼前的枪口，n依旧表现得?不慌不忙，只是语气由一开始的痴迷狂热迅速冷却下?来，乃至眸底隐隐泛起?一丝不耐烦的鄙薄意味，“是不是胡诌，你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一会儿就好，但凡我有一句假话……哈哈。” “我人?就站在这儿，随时供您处置。” 石田冗没有说话，他看清了n眼底过分燃烧的灼热。 纵使石田冗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n这个不着边际的疯子，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他已经给?了n太多次机会，既然对方要将他的宽容当做一次次放肆的底气，就别怪他不客气。 更何况，石田冗看了一眼监控，他的手?下?有多少弹药储存，他心里有个大概的估算，眼下?枪弹轰炸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再有一刻钟，统共最多半小时，弹药就会见底。 反观枪弹中心的铃木苍真和他该死的［盾］，却半点不见消散薄弱的趋势。 石田冗赌不起?，他之所以能活这么长时间，一次一次东山再起?，靠的就是一个谨小慎微。 就在石田冗和n彼此僵持之际，一声巨响，陡然从天而降，犹如陨石坠落一般，带着不详的红光，将研究所的天花板击穿了个大洞，也让密密麻麻如同雨幕一样的枪声，戛然而止。 浓重的火药味被四散的烟尘卷起?，将就逼仄的研究所地下?室瞬间填充了个完全，也将监控屏幕遮挡了个彻底，只剩下?一片昏暗的灰蒙蒙。 烟雾中，唯有铃木苍真所在的盾内不受任何影响。 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不如说，比起?刚才面对密不透风的枪林弹雨时，更加严阵以待。 耳畔是0852不停播放的警报声，随着铃木初真的心跳节奏，不断重复，与此同时，一阵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也从烟尘中响起?，由远至近。 或许是天花板已然破露的关?系，阳光从中洒下?，最先映入铃木苍真眼中的，是在零碎日?光的照耀下?，仿佛璀璨发光的金色发丝，以及轻薄的刘海之下?，那双即使在尘埃中也无法掩盖其?光彩分毫的蓝色眼眸。 “终于找到了。” 来人?的语气中透着再真切不过的欢欣，一步步缓缓上前，最终，在铃木苍真［盾］的边沿站定。 他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直直射向铃木初真怀中——那抹橘色的身影上，将其?余的一切视为无物，薄薄的唇齿翕张，亲昵地喟叹道，“我亲爱的弟弟。” 第109章 我们回家 危险。 ——这是面对?乍然出现在?眼前的?金发男子时，铃木苍真震荡的?脑海中，唯一还能够浮出水面的?词汇。 不要说和?方才密密匝匝的?枪弹作比较，哪怕是和?一年前直面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时相比，铃木苍真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之前遇见?的?所有一切，在?这个光凭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人面前，都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得一提。 念及此，铃木苍真不觉咽了咽喉咙，一面强撑起精神，逼迫着压榨尚有存余的?力?量，将[盾]再度强化?数倍，一面双眼微微抬起，不露声色地向天花板方向瞟去——男人的?突然造访并非全无益处。 至少，他的?到来为铃木苍真解决了该如何突破n的?包围圈的?烦恼。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作阻拦的?话。 [魏尔伦，法国异能谍报人员。]很快，0852便确认了铃木苍真的?担忧，为他解释说明道，[同时也是人工异能生命体，中原中也的?‘前身’，实质意?义上的?超越者。] 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眼眸一颤。 “是魏尔伦......”监控室中，石田冗看着好不容易恢复清晰度的?屏幕中，赫然出现在?天花板漏洞下方的?金发男子，几近怒目圆睁。 他死?死?地扣住桌台边沿，咬牙切齿，眼白处更是绽满了暴涨的?血丝，看上去似乎对?其恨之入骨，但再仔细一瞧却能发现，男人的?眸底正沾染着一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惧怕。 “的?确是他。”相比起来，n的?反应却是要冷淡许多，望着监控屏幕的?双眼无动于衷，方才面对?铃木苍真以及中原中也时所表现出的?极致疯癫，在?此时悉数收敛，只?余下近乎淡漠的?态度来看待这位赫赫有名的?‘暗杀王’。 第137章 不像担心或是害怕，倒更像是十分不耐烦对?方的?不请自来。 在?n眼中，魏尔伦是一件已然完善的?‘作品’，他欣赏他，却更想超越他，他始终坚信，只?要给予他充分的?时间?和?足够优秀的?‘原材料’，在?他的?手中将能够诞生比魏尔伦更加成功、完美、耀眼的?‘作品’。 他不愿让魏尔伦破坏这一切，破坏他几乎唾手可得的?美好未来。 并不知晓n心中的?想法，半晌过去，似乎终于冷静下来的?石田冗，侧头看向对?，眼角余光中淬满了阴毒与算计，若是n不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下一刻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出去，当做自己虎口逃生的?垫脚石。 “是你招来的?祸患。”念及此，石田冗的?双眼微微眯起，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你最好有解决的?方法。” “是的?，石田先生，我的?确有办法。”n轻飘飘地看了石田冗一眼，像是对?男人心中闪过的?念头一无所知，转而看向身前琳琅满目的?操作台面，将左上角最显眼的?红色按钮外面盖着的?透明罩子打开，让其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当中，向对?方展示。 仔细看的?话，还能在?透明罩子上看见?‘危险、禁止’等红色刻印字样。 n将手轻轻落在?红色按钮上，并不立即按下，而是叹息似地复又开口道，“考虑清楚了，石田先生，按下这个之后，尽管可以为我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撤离时间?，但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有别的?方法能够让你轻松得到‘甲二五八番’。” “如果不是你多此一举做的?好事，我早就得到‘甲二五八番’了。”闻言，石田冗冷笑了一声，若非现下尚还需要眼前这个疯子的?协助，他早就给方的?脑子里?喂满了子弹，“更何况，我并不认为区区一个‘甲二五八番’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石田冗是一个惜命且信奉只?要活着就能够无数次东山复起的?人，一时的?成败并不能决定他未来一生。 “呵。”n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认同石田冗的?话，又或是嘲笑，在?石田冗再次发作前，他轻轻颔首道，“你说得对?。”随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枚代表危险的?红色按钮。 “哔——” 一声刺耳犹如小号一般的?拉长?音，随着红色按钮的?落下，在?整个研究室的?地下空间?中响彻，充斥着每个角落，也短暂地打断了铃木苍真的?思绪，以及......魏尔伦对?中原中也的?长?久注视。 隐匿在?暗处一直没有动静、仿佛只是个装饰品的?圆柱形透明器皿，伴随着诡异声响的?结束，在?其内部突然升腾起许许多多的细小气泡，好似烧开的?沸水，将其中的?黑色液体疯狂搅动。 连带着内里那个与中原中也几乎一模一样、生死?不知的?少年也受到了影响，裸露的?身体在液体中被裹挟着上下浮动。 紧接着，器皿内部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倾泻而出，丝毫不给周遭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仅仅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那些?成分不明的黑色液体就瞬间流失了一大半，致使?不知名少年的?躯体，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铃木苍真眉眼紧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右眼眉梢更是突然抽筋似的?跳动个没完，让他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脏愈发难捱，犹如千斤巨石在?里?面不断往下坠。 仿佛一切都在?不受控制地往最糟糕的?方向走?去。 “呃啊啊啊啊——” 并没有留个铃木苍真太多思索的?时间?，少年在?刚一接触到空气的?刹那间?，整个人仿若脱水跌入油锅的?幼鱼，不受控制地拼命挣扎，嘴里?还痛苦凄厉地呐喊着不成调子的惨烈嘶鸣。 更可怖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惨叫声在?逐渐弱势，少年的?情况却并未见?有任何好转，反倒是他原本白皙的?皮肤，竟开始如同皲裂的?土地一般崩溃剥落，暴露出皮下的?红色血肉组织，可即便如此，也未能停歇住少年身体肉眼可见?的?继续溃灭。 ——□□融化?成粘稠的?血水，露出深处的?森森白骨。 “这、这究竟是......”铃木苍真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瞳孔紧缩，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连带着抱着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的?手臂，也不自觉地用力?收紧了几分。 饶是铃木苍真早已经数次直面过盛大的?爆炸，也见?证、甚至亲历过死?亡，可在?面对?眼前宛如地狱中才会发生的?景象时，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他很清楚，眼前的?‘大变活人’绝非是什么糊弄人的?魔术戏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全部血肉，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功夫，直接在?他面前‘融化?’作了一滩腥臭的?血水。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很难心平气和?、不受任何影响地坦然接受眼前这一切的?发生。 “恭喜你早一步得到了解脱。” 一片死?寂中，显然不正常人的?魏尔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短暂地不再专注铃木苍真怀中的?中原中也，带着一丝仿佛神性般的?悲悯，微微垂眸，看着眼前尚还连接着各类管子的?白骨，唇齿轻启道，“我素未谋面的?弟弟。” 又是‘弟弟’。 闻言，铃木苍真心念一动，结合0852告知的?有关于魏尔伦的?背景，他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真相的?尾巴，不仅仅是对?方不远万里?来到日本的?真正动机，更甚至，石田冗以及他身边那个研究员又为何会在?五年之后突然回到横滨。 不过很显然，眼下并不是思索这些?烦心事，将其理出线头的?最佳时机。 铃木苍真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大窟窿，魏尔伦被少年化?作的?白骨吸引了大半注意?力?，周遭的?枪弹，也早在?魏尔伦出现的?时候便彻底停歇了下来。 现下正是他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0852 ，能帮我调动[盾]的?能量分配，让中也现在?醒过来吗？’铃木苍真抿了抿唇，在?心中飞快说道，‘目前只?有中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带我们离开这儿。’ [......可以，但此做法将会消耗[盾]的?强度，若是要维持其平衡，或将提前抽取您的?生命力?作补充。]这一次，0852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才徐徐提醒道，[如若生命力?抽取太过，将致使?您比预计中先行?离开此位面。]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淡淡的?自嘲意?味，垂下眼眸低声命令道，“开始吧，0852。” [如您所愿。] ———— 中原中也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就好像泡进了酒缸里?一样，迷迷糊糊，连带着眼前的?画面都沾染着模糊的?重影。 不对?，我明明没有喝过酒啊......恍惚间?，中原中也有些?不着边际地想到，等到他成年以后，铃木苍真才会带他去织田作之助常去的?那家lupin酒吧，亲自品尝酒的?滋味。 这是他和?青年早就约定好的?。 哥哥......中原中也的?意?识逐渐回笼，他有些?费力?地抬起手揉了揉眼，试图快点儿看清眼前仿佛笼罩了一层迷雾的?画面。 随着精神的?不断清醒复苏，一些?类似于金属碰撞敲击的?嘈杂声响，由?远至近，传递至中原中也的?耳畔，他下意?识想要循声望去，却在?下一秒，被更加熟稔亲近的?嗓音所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你终于醒了，中也。”铃木苍真的?声音听上去隐隐有些?发虚，但被他往日惯常的?温和?笑意?所掩盖，加之故意?放轻了嗓音，乍一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至少尚不完全清醒的?中原中也没能听出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哥哥？”中原中也的?反应仍旧有些?迟钝，对?铃木苍真的?问询慢半拍道，“我感觉有点想吐......” “抱歉，中也，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得拜托你帮忙。”铃木苍真将中原中也搂得更紧密了些?，偏过头看了一眼尚在?昏睡中的?江户川乱步，抬头示意?橘发少年向天花板看去，“看见?上面的?窟窿了吗？” “......看见?了。” “中也可以带着我和?乱步从那里?飞出去，回到侦探社吗？” “唔......可以是可以，但、但是——”中原中也皱了皱，看上去有些?为难，瘪嘴道，“哥哥说，平时最好少用异能力?，不能完全依赖它......” 显然，中原中也虽然睁开了双眼，但尚未完全清醒，对?周遭的?反应介于现实与潜意?识之间?，更接近半睡半醒的?梦游状态。 第138章 铃木苍真既有些?好笑、又欣慰，也不免暂且放下了悬着的?心，前者是他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的?状态下，中原中也依然谨记着他的?叮嘱，实在?太过于贴心；后者则是，橘发少年这副‘好拿捏’的?模样，倒是省去了他解释说服的?麻烦。 “那不一样，中也，现在?情况特殊。” 铃木苍真此刻的?语气，轻柔得一如七年前，为懵懂无知的?中原中也念睡前故事时一样，带着小心的?呵护与抚慰，温声说道，“飞起来吧，中也，就用你最擅长?的?方式，我们回家。” “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铃木苍真轻轻地笑了笑，用身体将中原中也的?视野隔档住大半，把所有的?危险——无论是泛起红光的?诡异白骨，还是与之交缠在?一起、手起刀落的?魏尔伦——所有的?攻击余波，全都挡在?了[盾]外，“我就在?这儿。” 而在?中原中也看不见?的?角度，铃木苍真的?发丝，正从发根处，一点一点变得愈发枯白。 第110章 匆匆商议 天空下起了?下雨，阴沉沉的天际，一如铃木苍真这会儿压抑的心绪。 在0852的指引下，他们顺利逃离的研究所，将魏尔伦甩在了?身?后。但不知是?否是?因为强行提前醒来?的关系，中原中也没能将三人直接送到侦探社所在地段，而是?半途落下，倒在了?接近市区的柏油路边。 [任务目标中原中也体内的药剂确认已经?完全清除，但距离任务目标的身?体恢复正常水准，尚还需要?大约五分钟的时间缓冲。]0852对此解释道，[在此期间，最好不要?再试图使用异能力增加身?体负担。] “没事就好，至少我们已经?从研究所里逃出?来?了?，何况有[盾]垫着，我们也没受什么伤。”听闻0852的话，原本一脸紧张的铃木苍真，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将目光放在沿途经?过?的车辆上，想?要?看看有没有可以?借乘的顺风车。 铃木苍真把外套脱下，笼在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身?上，有些费力地从绿化带的草坪中站起身?，将两个?半大少年重新搂好，让其更舒服地靠在他的双肩上后，来?到路边，伸手拦车，一面不忘追问道，“魏尔伦追上来?了?吗？” 轻飘飘的细雨将他的发丝层层打湿，致使发根处的枯白比在研究所时更加显眼，而不知是?否因为天色的关系，他原本带着几分深棕的发色，也好似蒙上了?一面薄薄的细纱，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灰蒙蒙的。 就像是?被不合时宜的雨水洗褪了?色。 [盾]可以?阻挡住绝大部分攻击，包括但不限于热武器与异能力，但面对世间最寻常不过?的风雨，却无能为力。 [魏尔伦现下仍在研究所中，并未追上来?。]0852道。 “勉强算是?个?好消息。”铃木苍真舒了?口气，恰巧，一辆灰白色的皮卡车停在了?他们身?边，缓缓落下了?车窗。 “铃木先生?，你们怎么在这儿？”车主人是?侦探社......或者说铃木苍真的熟识，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已然变成落汤鸡青年，以?及靠在他肩头睡得香甜的两个?少年，皱了?皱眉，有些焦急地关切道，“是?忘了?带伞吗，赶紧上来?，我送你们回去！” “中田先生?？”铃木苍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随手一拦，也能招下一辆熟人的车，一时之?间不免愣怔了?须臾，“你怎么......” “先上车，后座有放毛巾，你赶紧上来?擦一擦。”中田摆摆手，直截了?当地打断了?铃木苍真的话，一面努嘴示意人快点上车，一面将车内的空调打开?，解释道，“我早上去隔壁市区送货，这会儿刚回来?。” “......麻烦你了?。”铃木苍真不再客气，再次向0852确认魏尔伦的位置后，乘上了?车，并将[盾]暂时撤下，以?休憩片刻。 “不过?是?顺路而已，这有什么可麻烦的。”中田爽朗一笑，“比起去年那场暴乱发生?时，你及时救下我和我家人的恩情，这点小?忙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真要?说的话，当时你不是?也充当志愿者，帮助我们侦探社派发了?救助物资吗？”铃木苍真摇了?摇头，从中田所指的方向找到毛巾，为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擦拭身?上沾到的雨水，丝毫不顾及他尚在低落水珠的发丝，“是?我们该谢谢你。” 涩泽龙彦主导的五千亿闹剧，虽伤亡不算太多?，但却将横滨本就不足的建筑设施，毁坏了?个?大半，使得不少市民在安置房建成前，只能在从废墟中清扫出?来?的空地上搭建帐篷，勉强度日，彼时侦探社全员也参与到了?救助行动中，忙前忙后。 中田则是?铃木苍真在那场闹剧中救下的无数人之?一，因为皮卡车能够承载更多?物资的优势，也在救助行动中出?力不少。 “毛巾还有的多?，铃木先生?你也别只顾着他们，忘了?自己。”中田笑笑不语，转而拿起一叠崭新的米白色毛巾向后扔去，“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要?是?再让头发湿着，保准得重感冒。” “对了?，刚才忘了?问，你们大老远地跑郊区来?做什么，方便?说吗？”中田瞟了?一眼后视镜，青年的脸色依旧苍白，甚至在浅色毛巾的对比下也不见多?少健康血色，他不由得担忧道，“五月的天气多?变，你们应该带把伞再出?门?的。” “涉及到案子啊的调查，可能不太方便?告诉你。”铃木苍真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仿佛响应中田的话，小?雨不见停歇，反而有化作暴雨的趋势，叹息道，“我出?门?那会儿还是?大晴天，就没多?想?。” 就像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魏尔伦的突然到来?。 ———— 当铃木苍真托着愈发疲惫的身躯，勉力抱着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好不容易回到侦探社时，却发现，侦探社中有客人造访。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自从侦探社、尤其是?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的侦探组合名声大噪之?后，侦探社再未缺过?客源，稀罕的是?，这次上访不知所求何事的客人，明显是?一副欧洲人的面孔。 铃木苍真下意识心中一紧。 不怪他过?分敏感，实在是?刚从魏尔伦手下死里逃生?，情绪尚未完全缓和，加之?亚洲人对欧美人彼此的脸盲效应，难免让他对这位到访得过?分巧合的客人，有些应激。 “苍真先生?，你怎么来了？”负责接待的织田作之?助见到来?人，神情微微怔住了?半晌，之?后很快便?发觉不对，同客人抱歉示意后，上前从铃木苍真手中接过江户川乱步，蹙眉关切道，“苍真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对劲。” 织田作之?助这话半点不掺水分，甚至已经?说得相当委婉，青年此刻的模样，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句‘不对劲’就能够形容的。 无论是?如同枯草一般黯淡的发丝，又或是?苍白到近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以?及那隐隐发灰的唇色，无一不昭示着铃木苍真躯体的衰败。 “不，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铃木苍真摆了?摆手，谢绝了?织田作之?助的担忧，对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避而不谈，魏尔伦远超寻常异能者的危险系数，让他只想?赶紧速战速决，尽量安排好一切，“福泽先生?在哪儿，赶紧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抱歉，请容许本机打断一下，这位先生?。” 原本一直安静等待的客人，忽然上前，不由分说地插入到了?铃木苍真与织田作之?助的对话当中，带着略显僵硬的古怪强调，以?及一丝令铃木苍真莫名熟悉的感觉，开?口说道，“本机同样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对你们说。” “本......机？”过?于奇怪的自称让铃木苍真不由得低声重复了?一遍，电光石火间，他忽地反应过?来?，对眼前这位陌生?客人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究竟源自于何处。 ——0852平日同他说话的时候，不也是?这副类似的腔调？ [我们并不相同。]0852当即反驳道，尽管和往常一样，用的是?平铺直叙的电子音，但落在铃木苍真耳中，总感觉带着几分隐隐的恼怒意味，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 “在此之?前，请先容许本机自我介绍一下。” 客人继续说道，“本机名叫作亚当.弗兰肯斯坦，是?由异能工程师制造的第一代自主思考型计算机，同时，也是?一名警察。”说着，他向两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来?到这里，是?为了?逮捕国际重犯魏尔伦。” “魏尔伦？”织田作之?助的眉宇微微蹙起，尽管他并不知晓魏尔伦，但亚当口中‘国际重犯’的名头，已经?足以?引起他的重视，“既然你会出?现在这里，那不就说明，他现在人不仅在日本，更进一步说，就在横滨？” 第139章 “你的判断并没有错误。”亚当颔首道，“我来?到这里，既是?为了?寻求日本官方组织的协助，通力合作将魏尔伦顺利逮捕，也是?为了?告知你们更多?有关于他的信息，以?便?应对。” “我已经?见过?他了?。”亚当的话音刚一落下，铃木苍真就立马接道，引得一旁的织田作之?助立时睁大了?眼睛，偏过?头看向他，“他现在人就在北边的郊区，一所废弃的研究所里。” “既然你已经?说了?是?来?寻求协助的，现在，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有关于魏尔伦的一切。”铃木苍真直视向亚当的双眼，空闲下来?落在身?侧的那只手死死握紧，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他到底为什么会不远万里地跑到日本？” “关于这一点，需要?从七年前讲起。” 并未对铃木苍真的质询表现出?任何不满，亚当微微颔首，徐徐说明道，“当时，魏尔伦是?为法国异能谍报处的一员，与另一位异能者阿蒂尔.兰波，互为搭档，他们一齐来?到日本，对彼时的横滨军事基地着手进行暗中调查。” “调查什么？”织田作之?助好奇问道。 “人工异能生?命体。”亚当回答道，“因为有魏尔伦这一先例存在，欧洲方面担心，若是?日本成功，将会对彼时的战争格局造成重大影响。” 闻言，织田作之?助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倒不是?不惊讶亚当不动声色间透露出?的重磅消息，只是?有亚当这位计算机警察本尊在先，不知不觉拉高了?他的心理?阈值，现下听闻又一个?‘非人’角色的存在，就变得容易接受了?许多?。 至于铃木苍真，更是?一早就从0852那里知晓了?魏尔伦的底，亚当的这一番话，不过?是?更进一步肯定了?的他的猜想?。 “在这之?后不久，横滨就发生?一场爆炸，只有魏尔伦一个?人回到了?法国，无人知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魏尔伦再未与其他人组成过?搭档。” “一年前，魏尔伦的行踪开?始变得不固定起来?，在任务之?外的活跃时间较以?往大幅增加，直至在上个?月，彻底失联，不知去向。” 亚当看向两人，视线最终聚焦于已经?与魏尔伦碰过?面的铃木苍真身?上，“通过?搜集得到的线索发现，他完全失联之?前的行动轨迹，与一个?来?自日本的犯罪组织高度重合，通过?对该组织的成员逐一分析，在其中发现一名曾参与过?异能生?命实验的日本研究员。” “值得一提的是?，该研究员的信息在日本，已被确认为死亡状态。” “据本机推测，魏尔伦的目标，或许是?为了?彻底抹除所有参与、知晓人工异能生?命体实验的相关人员。” 随着亚当的讲述，织田作之?助的眉宇愈发紧皱，思索须臾后，他问出?了?关键的一点，“魏尔伦的实力怎么样？” “魏尔伦的力量来?源于他的心脏，他能够自由地操控重力，所有物理?攻击在他面前都会失去作用。”亚当顿了?顿，抬手覆上他的心口位置，认真说道，“极端来?说，他本人就是?活着的特异点，行走的核弹。” 一阵死寂。 “那如果......把他的心脏用足够结实东西单独裹住，取出?来?，不让里面的力量在市区泄露，而是?转移到空旷的地方，譬如海面上，再进行销毁。” 铃木苍真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亚当的双眼，无视一旁织田作之?助愣怔的眼神，沉声问道，“这样，能够击败他吗？” ...... 港口mafia所在的五栋大楼，通身?漆黑，高耸入云，是?横滨的标志性建筑。 在大楼的地下室中，通常关押着需要?处理?的叛徒，又或是?对港口mafia的利益心怀不轨之?人，这里常年充斥着血腥味与凄厉的惨叫声，即便?装饰及设施再如何现代化，也无法掩盖入木三分的阴森可怖气息。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处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却坦然处之?地行走在其间，若不是?他身?着黑色西服，披着略有些显得宽大的外套，单论那张精致的脸蛋，只会与这里更加格格不入。 但跟在少年身?后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在无一例外的毕恭毕敬的态度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畏惧意味。 少年最终站定于一道有些突兀的房门?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却并不上手叩门?，而是?直接懒洋洋地站定在门?外，拖着嗓音慢悠悠地开?口道，“兰堂先生?，依照当初的约定，我为你带来?了?一个?消息。” 之?间少年浅浅地勾起嘴角，眸底泛起的却是?一片粘稠的暗沉，像是?嘲弄，又或是?算计什么，轻声笑道，“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第111章 矢志不改 中原中也清醒过来时，率先映入眼中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侦探社的浅色天花板，就连身下?松软的沙发，他也曾在这里午休小憩过有无?数次。 乃至有时，因为对侦探社过分熟悉不设防的缘故，江户川乱步还会趁机在他脸上恶作剧，胡乱写字画画，甚至于有一次，他顶着?一脸涂鸦无?知无?觉的回到家中，眼见铃木苍真?被他逗乐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哥哥...... 思绪迅速回转，在研究所地?下?室中所遭遇的一切，仿佛被‘铃木苍真?’这个关键词点醒，一齐清晰而深刻地?涌现在中原中也的脑海中，以至他不觉睁大了双眼，眸底的懵懂一扫而空，径直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身。 他身上原先盖着?的薄毯，也因此滑落在了地?板上。 “你醒了。”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忽地?在中原中也耳畔响起，他循声扭头看去，却见一杯温凉的白水，稳稳当当地?出现在他眼前。 再一抬头，便是织田作之助那张仿佛永远不会大惊失色的脸庞，以及那双淡若潭水的眼眸，对他说?道，“先喝点水。” “......谢谢。”沉默须臾，中原中也到底没有拒绝织田作之助的好意，抬手接过了这杯恰到好处的温凉水，不仅只是因为干涩的咽喉叫嚣着?需要清水的滋润，更是因为他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何问起。 我睡了多?久，又为什么会躺在侦探社，乱步哥他现在人怎么样了，研究所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还有......哥哥在哪儿？ 困惑不解一桩接着?一桩，随着?手中的杯子见底，皲裂的喉咙得到滋养，不再滞涩难以发声，中原中也的思绪也随之愈发清晰，甚至顾不上将杯子放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我哥哥呢，他人在哪？！” “苍真?先生这会儿正?在社长办公室里。”织田作之助原本想要帮中原中也收回杯子的书一顿，如实回答道，“他和?福泽先生，正?与?一位自?称来自?欧洲的警察，商讨有关于国际重犯魏尔伦的事宜。” 知晓铃木苍真?这会儿人就在侦探社内，中原中也先是安心了大半，再一听闻‘魏尔伦’这个陌生的名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国际重犯，魏......尔伦？”在确定自?己对其没有任何印象后，他不禁有些奇怪道，“他是什么人，来横滨做什么？” “他——” “不能让苍真?过去！”织田作之助的解释尚未完全说?出口，就被另一道满载着?焦急的熟悉嗓音强行打断。 中原中也转头看去，却见另一头的沙发上，江户川乱步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赤脚踩在地?板上，旁边还落着?与?他一样的薄毯，在对上他的视线后，眼眶一红，神情明显更加焦躁了几?许。 只见黑发少年双手握拳，紧咬下?唇，好似在拼命忍耐什么，一面摇头，一面郑重其事道，“中也，绝对、绝对不能让苍真?一个人去面对魏尔伦！” 说?到话尾时，他语调隐隐有些发颤，就像是在......恐惧什么。 “乱步先生！”不待中原中也反应，身旁负责照顾江户川乱步的与?谢野晶子，先一步着?急了起来，担忧而急切地?想要将人按回沙发上，却又束手无?策，“你身体里的丙泊酚还没有完全代?谢干净，现在还不能站起来！” 下?一秒，像是为了证明与?谢野晶子的话，江户川乱步身体一歪，再度重重跌回了沙发上。 中原中也一个箭步，立时上前拉住了江户川乱步的手，将人扶起，但随即，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有些迷茫地?呢喃道，“为什么......” 中原中也明明记得，在研究所时，他在那些人的胁迫下?，给自?己身体里注射了不知名的药剂，之后也确实感受到了明显异常的不适。 可现在，那些感觉仿佛从未在他的身上出现过，比他更早中招的江户川乱步，却是直到现在都还未完全康复。 第140章 “是苍真?做的，是他调动了[盾]的能量，让你能够比我更快恢复。”江户川乱步看出了中原中也的不解，飞快解释道，“当时的情况，只有你和?他一起使用异能，我们?才能安全地?逃出来。” 紧接着?，江户川乱步反手紧握住中原中也的手，瞪大双眼看向对方钴蓝色的眼眸，颤抖着?嘴唇，愈发激动地?拼命摇头说?道，“中也，你必须阻止苍真?，打不过的，绝对打不过的，魏尔伦和我们之前遇见过的所有异能者都不一样，他是——” “乱步。”不等江户川乱步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一道略显严肃的嗓音，倏然在他们?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斥责意味，强势阻断了江户川乱步的发言，“不要胡闹。” “福泽大叔......”面对受自?己父母之托，对他以管教约束多?的福泽谕吉，江户川乱步下?意识瑟缩了一瞬。 但在瞧见福泽谕吉身后紧跟着的铃木苍真?以后，他当即就顾不得许多?，再次挣扎着?站起身，以惊人的毅力?，几?个跨步扑到了铃木苍真?身前，并紧紧环抱住了青年的腰身。 “苍真......苍真?哥，拜托、我拜托你！” 仿佛再也压抑不住，江户川乱步的双眼中溢满了泪水，将他的眼眶染红了个彻底，他仰头看着?青年，在对方怀中不断恳求道，“你不要去好不好，我们......我们逃就是了，离开横滨，离开日本，逃得越远越好！” 他不断重复着?类似的话语，泪水模糊了脸颊，他试图以此扭转改变青年的心意——即便他的目光在刚才触及他的一瞬间?，就已经完全清楚了对方下?定的决心，以及如山石般难以动摇的意志。 难得的，福泽谕吉对此沉默以对，没有对江户川乱步的举动进一步斥责。 至于边上的中原中也，虽然尚不完全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江户川乱步的情绪又为何会突然崩溃，但心中的不安却有感应，正?如泛起的涟漪，不断扩大。 不单是此刻凝滞在周遭的沉重空气，更有铃木苍真?本人的原因。 “哥哥......”中原中也低声呢喃着?，目光落在了铃木苍真?的头发上。 记忆中，青年的发质一向不错，柔顺丝滑，深棕的发色落在阳光下?，会镶嵌上淡淡的金边，再搭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这样的铃木苍真?，中原中也自?有记忆起就一直记在心中。 然而现在，对方的头发却仿若深秋干枯的野草，黯淡无?光，就连原本对比鲜明的那几?缕白色发丝，也变得不再显眼，几?乎化作一体。 “乱步，站好。”少有的，铃木苍真?并未如往常一般将江户川乱步揽入怀中安慰，又或是为少年擦拭去脸上已然成了花猫的泪水，他只是站在原地?，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沉声说?道，“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要创建侦探社时，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江户川乱步身形一顿。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做中也的好哥哥？”并没有给江户川乱步太多?反应的时间?，铃木苍真?神色不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继续说?道，“乱步，一味逃避永远无?法长大，更无?法解决问题，这些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你只是不想明白。” 近乎斥责一般的话语，从向来以溺爱两人居多?的铃木苍真?的嘴中说?出，其杀伤力?是一向严正?的福泽谕吉的数倍不止，江户川乱步颤抖着?双唇，向来伶牙俐齿的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连福泽谕吉都有些意外地?看了铃木苍真?一眼，但再一想到对方刚才所做的决定，却又很快了然，最?终只阖上眼眸，不动声色地?长叹了口气。 “我、我......”江户川乱步紧咬着?下?唇，一双通红的绿眸子泪眼婆娑地?盯着?铃木苍真?看个没完，他想要反驳，但面对青年的注视，有再多?的理由也都尽数卡在了咽喉里，不上不上，反倒让他越发难受。 “我知道瞒不过你。”铃木苍真?俯下?身，将声音压低至只有他与?江户川乱步能够听清的程度，抬手抚上黑发少年的脸颊，终究是为其擦拭去了脸颊上的仍旧湿润的泪痕，轻声细语道，“如果?我......以后侦探社，还有中也，就全都拜托你了。” 江户川乱步立时瞪大了双眼，他下?意识想要摇头拒绝，却因为铃木苍真?的手，只能与?青年对视。 “答应我好吗，乱步。”铃木苍真?笑了笑，带着?几?分哄劝意味，“有‘奖励’哦？” 没有人说?话，唯有江户川乱步的抽噎吸气声，回荡在侦探社内，游走在每个人心头。 “真?的不行吗......”江户川乱步仍不死心，紧紧握住铃木苍真?的手，眼泪再一次顺着?眼角滑落，浸润了青年温热的掌心。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江户川乱步的脸颊，将人送去了福泽谕吉身边，转而看向一直安静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只是眨也不眨地?看着?铃木苍真?，就好像七年前他们?初见时那样，一个乖乖地?看着?，一个认真?地?说?着?。 “中也......” “哥哥。”像是料定铃木苍真?会在何时开口，中原中也几?乎与?对方同时开口道，“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铃木苍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旁边目睹了全程的与?谢野晶子，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中原中也，想要上前劝和?，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织田作之助则是站在中原中也身后，与?铃木苍真?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如果?你不答应我......”见铃木苍真?不说?话，中原中也的语气一沉，落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手臂肌肉紧绷，周身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尽管他对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完全知晓，但他不是没有眼睛，看不到江户川乱步那样拼命阻拦铃木苍真?，不愿让他离开，看不到青年此刻满溢在周身的憔悴疲惫。 不安与?恐慌如同烧不尽的野草，在他心底角落中肆意疯长，一刻不停。 念及此，中原中也紧咬牙关，近乎人生当中第一次，对铃木苍真?毫不留情地?‘恶言’相向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中也。”铃木苍真?沉默片刻后，阖上双眼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中原中也一愣，下?一秒，他忽然感到后颈脖子上传来一阵重重闷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在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铃木苍真?将昏过去的中原中也抱起，盯着?少年的脸庞看了一会儿，将人交到了织田作之助怀中，“谢谢你，作之助。” 闻言，接过中原中也的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只看着?铃木苍真?的双眼说?道，“我知道你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平安。” “......谢谢。”铃木苍真?只能这么说?道，某种意义上讲，他的确能够‘平安无?事’，但眼前的他们?却对此并不知晓，而他碍于规则，也无?法宣之于口。 最?终，铃木苍真?狠下?心，将精力?全部放于解决眼前的麻烦上，‘0852，魏尔伦现在在哪儿？’ [擂钵街中心。]知晓铃木苍真?的决断，0852迅速回答道，[七年前，您救起任务目标中原中也的地?方。] 第112章 不肯放手 擂钵街，最初是七年前一场史无前例的爆炸所遗留下的巨坑，后来官方因为种?种?顾虑，将其弃之?不顾，视而不见。 时间一长，便渐渐有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之?人生出心思，搬进坑内，划地而居，一点一点形成?了如?今的擂钵街，或者说，一个呈倒漏斗型的......贫民?窟。 一路上，铃木苍真与相伴随行的福泽谕吉皆沉默不语，倒是反衬得这会儿雨过天晴后的明媚阳光，显得有些不那么合时宜。 “福泽先生。”站定在擂钵街的边沿，俯瞰整片巨坑，铃木苍真像是终于按耐不住，叹息似地开口道，“你实在不必冒险陪我走这一趟，我更希望你能?和那位亚当警察一样，留在侦探社，保护其余人的安全。” “不必多言，苍真。” 福泽谕吉态度冷硬地打断了铃木苍真的话语，上前一步与青年并肩而立，以行动证明，这件事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同样眺瞰着眼前的擂钵街，神色肃穆，沉声说道，“我既然无法?阻拦你，那就只能?和你一同前往了。” “已?经到这一步，断没有抛下友人独自回?去的道理?。”福泽谕吉看向铃木苍真，眸底载满了不容更改的坚定，“要么就一起回?去。” “福泽先生......”铃木苍真心中一暖，拒绝的话到底没有再说出口，有些无奈地轻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福泽谕吉颔首应下。 当两人一起赶到擂钵街中心，0852所标注的地址时，他们此行的目标——魏尔伦，正静静地站在废墟当中，周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但他本?人身?上却是一尘不染，仿若出淤泥的荷花一般。 第141章 然而铃木苍真再清楚不过，那人手上所沾染的鲜血，绝非是他这样的一己凡人所能?轻易想象的。 “你来了。”身?着浅色西服的金发青年并没有转过身?，仿佛能?直接感受到铃木苍真的靠近，魏尔伦头也?不回?地说道，“原本?打算稍微清理?一下再邀请你过来，毕竟我并不希望我们之?间的谈话被其他人打扰，结果没想到，你比我预想中早到了一步。” 鈴木苍真心中一紧，随即明白周遭飘散的血腥气?息从何而来，他与身?旁的福泽谕吉对视了一眼，再一次确认了眼前这人的危险程度。 “这里?既是我弟弟的诞生之?地，也?是我曾经那位搭档的埋骨之?地。” 仿佛对两人的到来毫不在意?，魏尔伦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曾经一度以为，他们共同埋葬在了这里?，直到不久能?才知晓，原来我的弟弟安然无恙，并如?我所期盼的那样，度过了七年自由且平静的人生，不受任何裹挟、控制或是利用。” 终于，魏尔伦转身?看向铃木苍真，俊美精致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本?该是赏心悦目的画面?，但落在铃木苍真眼中，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单论?这一点，我由衷地向你表示最真挚的谢意?。” 说着，魏尔伦将帽子摘下，稍稍俯身?，向铃木苍真礼貌性地微欠了一下腰身?，随即便将帽子轻轻戴了回?去，望着铃木苍真，嘴中漫不经心地吐露出含着杀意?的话语，“为此，我会尽量为你挑选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方式，送你离开这世间。” “也?算是，我为中也?即将迎来的新开始，献上的一份礼物。”像是心情颇为不错，魏尔伦的蓝色眼眸中泛起一丝发自于内心的真诚，微笑道，“相信我，只需要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好。”语气?之?稀松平常，就仿佛在讨论?今天的晚饭该如?何烹调。 一阵死寂。 “所以，你想带中也?离开？”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仿佛听见了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眉眼中染上了几许并不多见的讽刺意?味，淡淡询问道，“就因为他是你认定的‘弟弟’？” “有什么问题吗？”魏尔伦眉梢轻挑，慢悠悠地上前说道，“我才是中也?真正的兄长，而你，只不过是侥幸捡漏的小偷，我虽然感谢你为中也?所做的一切，但不要认为，我会因此放过你。” “中也?和你们是不同的，你们的存在只会阻碍他，影响他的判断，混乱他对这世界的认知。”魏尔伦展开双臂，自傲且自负道，“只有没有任何牵挂与羁绊，他才能?如?我一样，迎来真正的强大与自由。” 说不通了，铃木苍真叹息着在心中想到，眼前的男人显然有着一套相当自我且完善的绝妙逻辑，他所认定的事实，单凭话语的力?量，很难有更改的可能?。 “你就这么自信，杀了我，中也就会乖乖跟着你走？”拦下已?经拔出刀的福泽谕吉，鈴本?苍真冷冷说道，“你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兄弟，还是随意?供你驱使，任你摆布的物品?” “没关系，中也?他还小，一开始难免无法?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魏尔伦微微偏过头，语调轻松，带着几分不知世事的残忍，风轻云淡道，“但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更迭推移，见证足够多的人世丑恶，他总有一天会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所谓的人情羁绊，于我们而言，只不过是人生路上最微不足道的绊脚石。” 说道末尾时，魏尔伦的语气?中沾染上了一丝淡淡的追忆意?味，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又或是回?忆起曾经的自己。 “呵。”铃木苍真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笑，不仅只是觉得魏尔伦对所谓‘兄弟’的理?解过于浅薄可笑，更有几分愤怒掺杂其中，“如?果你真正为中也?考虑，将中也?当做自己的兄弟看待，又为什么会全然无视他的意?愿，自顾自地为他安排好你口中所谓的未来?” 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短暂地阖上了双眼，因为这些话既是说眼前的魏尔伦，也?是在说他自己，“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拿中也当做冠冕堂皇的借口——”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铃木苍真尚未说出口的话。 只见数块仿若利刃的锋利砾石，泛着暗红色的光芒，正悬浮于铃木苍真与福泽谕吉的周遭，若不是铃木苍真反应及时，张开了[盾]，此刻他与福泽谕吉早已?化作了碎肉。 “我改变主意?了。”魏尔伦的双眼微微眯起，周身?泛起凌冽的寒意?，如?同行走的风暴，裹挟着厚重的威压，不断向铃木苍真靠近，“我会让你一点一点地慢慢死去，希望到了那时，你的嘴还是这么巧言善辩。” 说完，几乎眨眼睛的功夫，向铃木苍真发动下一轮进攻，而这一次，福泽谕吉以银白的刀刃挡在了铃木苍真身?前。 “这里?交给我，负责吸引他的注意?，你在后方伺机行动，记得安全。”福泽谕吉快速叮嘱道，刀刃划破长空，与裹着暗红色光芒的利器交接在一起，发出阵阵铿锵有力?的在金属声响，蹭出的火花更是四处飞溅，就像是要将周遭的空气?彻底点燃。 铃木苍真不断加固着自己与福泽谕吉身?上的[盾]，闻言飞快点头应道，“我知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尽量躲开攻击，否则我的[盾]可能?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说罢，铃木苍真迅速向另一个方向撤去，一面?躲避着魏尔伦几乎无死角的进攻，一面?试图找到可以突破接近对方身?体的路线。 铃木苍真很清楚，面?对魏尔伦这样强大的对手，即便他有福泽谕吉与0852的共同协助，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更须要利用好对方举手投足间难掩那几许的轻视，在关键的时刻一击即中，否则对方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靠近机会。 可惜，与魏尔伦这位‘暗杀王’的力?量与战斗经验相比，铃木苍真纵使有[盾]能?抵挡住对方的一切攻击，甚至还有福泽谕吉帮忙吸引住了不少注意?，分担了火力?，但终究还是难以做到真正靠近对方。 相比起历经无数次生死实战，这份阅历早已?经融入骨血筋肉中的福泽谕吉与魏尔伦，铃木苍真尽管曾在0852的帮助下有过不短时间的体术训练，但说到底，他依然只是个普通人，自保或许绰绰有余，但在面?对魏尔伦想要更进一步时，即便有[盾]，也?无法?做到。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看着已?然成?了风暴现场的周遭，以及位于正中央，仿若猫儿玩弄小鼠一般，不紧不慢，面?对福泽谕吉刀光剑影的攻势游刃有余，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挪移太多的魏尔伦，铃木苍真心中愈发沉重，时间越是拖下去，对他和福泽谕吉就越是不利。 “不得不说，你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确有些出乎我的预料。”魏尔伦瞥了一眼在他看来比跳梁小丑好不了多少的铃木苍真，轻哼了一声，眼中的冷意?更甚，低声道，“这就是能?够阻挡一切的[盾]吗......看来小道传言也?不都是夸大事实。” 铃木苍真确实进不了魏尔伦的身?，但与此同时，魏尔伦却也?无法?真正突破铃木苍真设下的[盾]，否则他也?不用和同样套着[盾]的福泽谕吉纠缠到现在，随着时间的流走，魏尔伦心中的烦躁在不断加重。 在他眼中如?虫子一般随时可以碾死的存在，却拼命挣扎到了现在。 “砰砰——” 就在魏尔伦收起心中的那点轻视，预备施展全力?，打算直接将眼前两个碍事的家伙，彻底碾压到尘埃中时，数道狙击枪声如?天幕落雨般刷刷骤然响起，并且早就约定好似的，全都不遗余力?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或许在魏尔伦眼中，力?量弱小如?蚂蚁的普通人实在不足为惧，但若是成?千上万只蚁虫一齐啃噬，又当如?何？ 突如?其来的枪林弹雨，不止是挟制了魏尔伦的行动，更是令铃木苍真与福泽谕吉为之?一顿，有些不明所以，一时间拿不准来者究竟是敌是友。 “苍真——！” 一声满载着焦急担忧、乃至隐隐有些破音的少年腔嗓，混杂在无数重叠的突突枪声中，由远至近，传递至铃木苍真耳畔的耳畔。 只是这声音与枪声相比太过微弱，铃木苍真一开始只以为是他一时的错觉，直至0852忽地提醒道[任务目标接近中]，他恍然反应过来，这并非是自己幻听，而是却有其声。 念及此，铃木苍真连忙调头看去，却见江户川乱步正小鸟依人似地缩躲在中原中也?身?后，见他的目光投向自己，立时激动地高举起双臂拼命挥舞，像是生怕他看不见他一样。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站在江户川乱步身?前，将其护得严严实实的中原中也?，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仅仅只是草草从铃木苍真面?上扫过，就立马转向了他处，仿佛再不愿多分给铃木苍真哪怕一丝眼神，只是默默地使用异能?，协助他人压制魏尔伦。 第142章 ——虽然不清楚立场，但目前看来，这些狙击手的目标和他们一致。 见此情形，铃木苍真不觉松了口气?，但再一想到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不顾安危来到这里?的鲁莽之?举，以及方才中原中也?面?对他时的态度，又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生气?，又或是无奈居多。 “我说过，中也?很倔强，不会轻易服软的。”因为支援来得及时，暂时得以歇息片刻的福泽谕吉，对此倒像是早有预料，神情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反而微微叹了口气?，退回?至铃木苍真身?旁，低声说道，“尤其是在涉及你的事上。” “......我总不能?陪他一辈子。”沉默半晌后，铃木苍真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为各自身?上罩着的[盾]不断加厚加固，看向在枪火异能?的攻击下，明显愈发恼怒的魏尔伦，落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以后，他们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这话说得极轻，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尤其在这枪声比暴雨更加密集的背景音下，作为唯一的聆听者，福泽谕吉只勉强听清楚了个大概，但即便只是这样，他也?从中察觉出了一丝明显的不对劲。 正当福泽谕吉眉宇紧蹙，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另一道熟悉的嗓音，倏然在他们耳边响起，他抿了抿唇，转眼看向来人，将将准备好的腹稿与问询，终究没能?说出口。 “福泽先生，苍真先生。”来人正是织田作之?助，对上两人的视线后，他态度淡定地点了点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此时此刻局势地紧张，为两人解释道，“赶来协助的狙击手里?，既有异能?特?务科的人，也?包括港口mafia的。” “难怪这么多人......”福泽谕吉了然，曾经于暗中效力?于政/府的他，不说对异能?特?务科有多么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个大概。眼前的阵仗，绝非是异能?特?务科一个组织就能?够做到的。 他虽对港口mafia不喜，但面?对共同的敌人，他不会对他们的支援有任何不满。 “作之?助，你怎么也?......”铃木苍真神色复杂地看着即使身?处在如?此严苛的局势中，神色依然不改分毫的织田作之?助，不觉叹道，“我原本?还指望你能?拦住中也?和乱步他们......” “想都别想！” 不待织田作之?助开口解释，另一道几近嘶哑的暴躁嗓音，毫无征兆地在铃木苍真耳边炸响，他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扭头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中原中也?不知何时与江户川乱步一起，赶赴至他们身?旁。 江户川乱步依然躲在中原中也?身?后，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生气?，更或者，不满于铃木苍真将他与中原中也?丢在侦探社中，纵使担忧铃木苍真的状况，却仍旧踌躇着没有上前。 相比之?下，中原中也?的态度就要直接得多。 “谁都别想拦住我。”只见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看着铃木苍真，双眼却通红得厉害，铃木苍真甚至可以看清对方眼白处绽满的血丝，以及紧绷在身?侧，微微抖动的双臂。 铃木苍真眼眸一颤，垂下眼眸，不敢与之?对视。 少年却不肯放过，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铃木苍真，任凭周遭枪声不断，也?没有过哪怕一次眨眼，钴蓝色的眸底清楚地倒映着青年的身?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哪怕是你，哥哥。” 第113章 所谓兄长 面对中原中也少有的?叛逆，尤其神色眉眼?间还显露出一丝超脱于年纪的?决绝，铃木苍真只觉喉咙一涩，纵使?有再多的?辩解，此?刻，都无声?溟灭于唇齿间。 然而，有人?百感交集不知所言，有人?却是愈发‘急不可耐’。 堪堪承受着无数枪弹的?攻击，加之其间还混入不少异能攻势，即便强势如魏尔伦，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应付，而最令他?不能忍耐的?是，他?一心一意认定?的?弟弟，他?此?世唯一的?联系，竟当?着他?的?面，唤别人?为‘哥哥’。 “中也。”若说先前，魏尔伦还思索着该如何优雅地解决眼?前这群乌合之众，现在的?他?，脑子里那根勉强可以称之为‘理性’的?弦，已然紧绷到极限，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与他?相距有一段距离的?中原中也，仿佛魔怔一般，执拗道，“我才是你的?哥哥。” 以魏尔伦为中心的?包围攻势并未有一刻停歇，但所有人?从这一刻起，明显感受到一丝不同：更强大沉重?的?压迫感，仿佛滔天巨浪般，正?以那位‘金发神明’为源头，不断翻涌，重?力扭曲了?空气，凝聚成?深红色的?能量球，上下漂浮于他?周身，蠢蠢欲动。 闻言，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倒是向魏尔伦瞥去一抹眼?神，只是其中满含着警惕与憎恶。 只见橘发少年双唇紧抿，不再执着于等待铃木苍真的?答复，而是一个侧身跨步，以自己并不算高的?身躯挡在青年身前，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道，“我的?哥哥是铃木苍真和江户川乱步。” 铃木苍真神情一顿，身侧落着的?手不自觉一点一点扣紧，至于江户川乱步，已经在一旁感动得满眼?泪珠子。 “我只认他?们。”自侦探社醒来，从警察亚当?以及江户川乱步口?中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魏尔伦这个与他?‘渊源匪浅’的?人?后，便注定?中原中也面对此?人?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你是谁，想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魏尔伦对此?却是不怒反笑，像是在看待年幼不懂事的?胞弟，极尽呵护与温和，任由枪林弹雨和光波震荡，他?只身站立岿然不动，“不过没关系，你是我的?弟弟，我会慢慢教导你，教你认清现实。” 说罢 ，他?微微仰头，唇齿翕张，仿若低声?吟唱着什么一般，自顾自地徐徐说道，“‘你将仇恨、麻木、衰弱，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蹂躏，全都归还了?我们，噢，在无辜的?夜晚，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而随着他?如吟诵诗歌似的?哼吟，先前仅仅只潜伏于他?身体中的?骇浪，仿佛终于得以挣脱束缚，层层激荡开?来，将所有的?攻势，全都一举清除了?个干净。 若非铃木苍真的?[盾]一直维持着，及时套在了?中原中也他?们身上，眼?下只怕早已经被震去了?数十米之外。 那些或死或残、再起不能的?非异能者狙击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魏尔伦的?气息，似乎变了?。”身为武者，福泽谕吉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同于方才的?危险气息，握着刀柄的?手愈发用力紧攥。 若说此?前的?魏尔伦是冰冷的?杀伐兵器，理智到没有一丝情感；从现在起，对方更加接近于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炙热可怖。 “当?然会变。”江户川乱步的?鬓角边上冒出了?几滴冷汗，现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再顾忌心里的?那点别扭，一手仍抓着中原中也，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拽住了?铃木苍真的?手腕，试图寻求更多的?安全感，咬牙道，“他?刚才念叨的?那一串东西，是他?的?‘钥匙’。” “中也，你还记得我们在研究所里看见的?那段录像吗？”眼?见中原中也似有上前与魏尔伦一搏的?冲动，江户川乱步连忙将人?拉住，少有正?经地提醒道，“当?时录像里的?人?也是念了?一段奇奇怪怪的?东西，紧接着就异能失控爆发，和这家伙现在的?变化一模一样?。” “你说你们在研究所里看见了?什么？”敏锐地听见与现在的?局势似有关联的?字词，铃木苍真眉头一皱，将视线从远处的?魏尔伦身上抽离，看向身旁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询问道，“异能失控爆发又是什么意思？” 说完，反手握住江户川乱步的?手，连带着中原中也一起，将两人?重?新拉回了?自己身后，过程中，中原中也的?动作略有停顿，但在目光触及青年尽显疲惫的?脸色和愈发灰白的?发丝后，眼?眸一颤，终究没能坚持先前的?赌气行径，挪动了?脚下的?步子。 铃木苍真不觉暗中松了?口?气，只是随之涌上心头的?，却是更多的?愧疚。 “就是说，如果那家伙平时是水龙头，可以准确地控制水流，那他?刚才念的?那一长串话，就是开?启水闸的钥匙。”江户川乱步飞快地说道，拽着中也的?那只手也随之愈发用力，“中也，你还记得当?时看录像的?感受吗，如果我想的?没错，那段话其实就是——” “中也/我身体里那股力量的钥匙。” 在江户川乱步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连番解释下，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不假思索地开?口?说出了?这个一目了?然的?事实，两人?随即一愣，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却是中原中也率先移开了视线。 第143章 即便只是这短短一瞬，铃木苍真也看得分明，中原中也眼?睛里尽是没能消退的?红血丝。 “这么说，现在的?魏尔伦是完全失控的?状态？”织田作之助将现在的?情况配合江户川乱步的?说辞，大致做了?简短的?总结，“如果任由他?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定?整个横滨都会遭殃。” “如果一切真的?和乱步说的?一样?......”铃木苍真凝望着力量变得愈加凶猛可怖的?魏尔伦，[盾]所需要承受的?重?力更是成?倍上升，但比起一开?始，眼?下这位‘暗杀王’似乎只会依靠本能进行反击，攻击方式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慢条斯理井然有序。 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 沉吟片刻，铃木苍真终于下定?决心，缓缓沉声?道，“现在就是我们绝地反击的?最佳时机。” “你是想......”福泽谕吉眉宇紧蹙，敏锐地发觉出铃木苍真话里藏着决意，他?抿紧唇角，原本不赞成?的?话，最终隐没在喉咙中，化作一抹无声?的?叹息。 “没错。”铃木苍真微微颔首，却并不看向其余人?，目光依然聚焦于远处愈发癫狂的?魏尔伦身上，“我会‘取’走他?的?力量，你们......” “我不答应！”中原中也一把抓住铃木苍真的?另一只手，至此?，三人?彻底别扭地围成?了?一圈，中原中也却并不在意，此?刻他?通红的?眼?睛里只有铃木苍真，“你又想一个人?逞英雄是吗？！” 这番话被中原中也说得近乎是咬牙切齿，像是恨极了?，上涌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看上去又仿佛委屈极了?。 矛盾的?情感如杂乱的?线团，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中原中也的?眉眼?间，全都只因为一个人?——他?睁开?眼?后在这世上看见的?第一个人?，他?的?哥哥，铃木苍真。 “中也。”铃木苍真知道，再多的?理由和道理也无法劝服眼?下的?中原中也，更何况，面对这双被染红的?钴蓝色眼?眸，他?也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叹息道，“听话。” 并试图将手从两人?手中抽出。 “苍真！你、你要是敢去，我就和你绝交，一辈子都不和好的?那种！” 比起中原中也的?‘耿直’，江户川乱步的?阻拦更像是寻常小孩的?撒娇耍泼，相同的?是，他?那双彤红得不亚于中原中也的?双眼?，颤抖着嘴唇道，“你别去好不好，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一起想，一定?能想到！” “乱步，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了?。”尽管不忍，铃木苍真还是移开?双眼?，一点一点将手从少年炙热的?掌心中抽离，并趁着两人?未能及时反应过来之际，迅速用[盾]强行将他?们与自己隔开?，背过身冷硬道，“你们就待在这里。” “苍、苍真，苍真哥——” 回过神来的?江户川乱步拼命拍打着[盾]，直至将手拍红也不肯停下，往日里带给他?无限安全感的?异能，此?刻成?了?他?最讨厌也最不想见到的?东西，他?再也支撑不住，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随着阵阵拍打声?，决堤落下，“不公?平，你这是耍赖，你不准去！！！” “铃木苍真——！！！” 中原中也突然爆发的?怒吼震荡了?在场每个人?的?心房，也让铃木苍真原本坚定?不移的?步伐，驻足了?片刻，那一瞬间，铃木苍真几乎快要以为中原中也会将[盾]给击碎。 “如果你敢不回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仿佛要拼尽全力将心中积攒的?情绪尽数发泄，中原中也一声?高过一声?，直至嘶哑也不愿停下，钴蓝色的?双眼?早不知何时红成?了?一片，他?望着那个被眼?泪模糊的?身影，脖颈绽出了?青筋，咆哮道，“我说到做到！” 像是威胁，又像是在立誓。 早已知晓青年选择的?福泽谕吉，望着眼?前的?离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阖上了?双眼?。站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则一直静默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面上一如往日般不动声?色，唯有身侧握紧成?拳的?手，隐隐颤抖着。 打开?‘锁’的?魏尔伦，仿若化成?了?一个黑洞，不遗余力地吞噬破坏着周遭的?一切，无论是带有钢筋的?巨大水泥石块，又或是没能及时逃脱他?攻击范围的?人?，都被无情撕碎作了?细小的?尘埃，遮天蔽日。 每走一步，铃木苍真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施加在[盾]上的?重?力与引力以阶梯式翻倍增长，将[盾]撕扯、挤压，每一步都是艰难无比，而下一步，都需要铃木苍真付出比上一步更多的?努力。 [在不动用抽取魏尔伦体内特?异点所需要的?能量这一前提下，可以支撑[盾]的?部分即将耗尽，三十秒后，将抽取您在此?位面剩余的?生?命值以维系[盾]的?存在。]呼啸的?风暴中，0852的?适时提醒道，[您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铃木苍真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清明得一如既往，他?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只冷静地询问道，“我最多还有多少时间？” 0852沉默半晌后，回应道，[......您还有二十七分钟。] 闻言，铃木苍真一反常态地轻笑了?一下，他?看着与自己相距只剩下有不足三米的?魏尔伦，呢喃道，“足够了?。” 若是魏尔伦清醒且理智的?状态下，铃木苍真能近他?身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而现在，对方的?攻势毫无章法可循，犹如屏蔽了?五感的?猛兽，尽管依然强大，却不再为人?所畏惧。 “魏尔伦，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但有些话，哪怕到了?现在，我也还是要说。” 存余的?能量在铃木苍真手中一丝一丝凝聚，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几乎与他?的?眼?眸一样?，他?一步一步上前，无视所有攻击，强行遏制住魏尔伦的?双手，将凝聚着金色光辉的?手，缓慢而坚定?地抚上了?他?的?心脏。 “咚咚——” 心脏跳动的?闷响，清楚而有力地传递至铃木苍真的?掌心，他?没有一丝犹豫，将[盾]展开?。 “呃——”一瞬间，一声?闷哼从魏尔伦嘴角溢出，以至他?的?神色立时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艰难地看向眼?前这个他?此?前从未放在眼?里的?青年，咬牙问道，“你......做了?什么！？” “做......我应该做的?事。”铃木苍真艰难回答道，他?那头本就已经将近灰白的?枯发，至此?终于白了?个彻底，在日光下，仿佛透明。 魏尔伦自然没有错过这个变化，旋即明白了?铃木苍真的?真正?目的?，冷笑道，“你打算......和我同归于尽吗？” “我从未杀过人?。”铃木苍真并不回答，只低哑着嗓音，接着先前的?话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对中也的?执念出自哪里，呵......或许你的?确真心将中也认定?作自己的?弟弟，但你的?所作所为，绝不是像你嘴上说得那样?，全都是为了?中也......” “你又懂什么？！”魏尔伦厉声?反驳，“你根本就不会明白，作为异能武器诞生?的?我们，永远只能受人?摆布，永远的?得不到真正?的?认可，永远只会被视作可以利用的?物品，得不到真正?的?自由，我们从降生?那一刻起，唯一真正?应该做的?，那就是不要诞生?！” “你把自己和人?类划清界限，到头来却责怪人?类将你视作物品。” 仿佛听到极好笑的?笑话，铃木苍真咧开?了?嘴角，鲜血也随之溢出，将他?的?唇齿染作一片腥红，“魏尔伦，原来你根本不是自傲，而是彻彻底底自卑，你至今一意孤行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在中也身上弥补曾经的?自己。” 魏尔伦瞪大了?双眼?，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力量在迅速流逝，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咳咳，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做好中也的?哥哥？”铃木苍真死死瞪着魏尔伦愈发扭曲的?面庞，覆盖在对方心脏上的?手不断攥紧收回，一字一顿，几近气音道，“你不能，我......也不能。” ———— 风暴渐渐停息了?下来，周遭的?空气也不再凛冽，恢复平静。 仿佛一切都接近尾声?。 “苍真他?......成?功了?？”福泽谕吉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但随之涌上心头的?，是一阵强烈的?不安，他?紧蹙起眉头，提起腰间绽着银光的?刀，当?即就想要抬腿上前查看。 “咔嚓——” 仿若玻璃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被[盾]阻拦无法靠近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几乎是在听闻这声?响的?第一时间就抬了?起头，满眼?惊愕地看着原本无坚不摧的?[盾]，碎裂作了?一片片莹白的?雪花。 第144章 哪怕是当?年铃木苍真在他?们面前晕死过去，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江户川乱步近乎呆滞地看着[盾]在他?眼?前消失，所有他?想知道不想知道的?信息，一刻不停地透过他?的?绿色眼?眸汇聚于他?的?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拼凑出了?一个他?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不停地摇着头，若非还有中原中也牵着，眼?下他?怕是已经站不稳，跌落在地，嘴中呢喃似地重?复道，“不、不会的?，苍真......苍真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慧极必伤。 曾经江户川乱步从大人?口?中无意间听来的?词汇，现如今，终于在他?身上化作了?现实。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紧攥着江户川乱步的?手，支撑着对方，向铃木苍真离开?的?放下，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而后，越来越快，几乎快要忘记江户川乱步还跟在他?身旁。 终于，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一齐，重?新回到了?铃木苍真的?身边。 青年无力地躺倒在地，右手搭在身上，似乎护着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眼?下，被鲜血染红浸透的?脖颈和衣领，与枯白的?发色对比鲜明，更加瞩目。 至于魏尔伦，正?无声?无息地倒在另一边，生?死不明，不过很可惜，在场没有一个人?关心或是在乎他?的?死活。 “哥、哥哥......” 看着眼?前的?一切，中原中也几乎快要忘记呼吸，他?与江户川乱步狼狈地跪倒在地，手忙脚乱却又小心翼翼地将铃木苍真拥入他?们的?怀中，只是，青年的?身体不再如往日那样?温暖令人?安心，透着一股沉重?的?死意。 “哥哥，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和你顶嘴，你不要生?气不理我......”泪水模糊了?中原中也的?视线，他?不得不用力地睁大双眼?，才能勉强看清铃木苍真的?面庞，沙哑的?声?音一遍有一遍地低低哀求道，“我求你了?，不要抛下我们......” “不要......不要抛下我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看见铃木苍真的?身躯的?第一眼?，就知晓真相的?江户川乱步，早已经泣不成?声?。 怀中的?人?在他?们赶来之前，就已然没了?气息。 他?们的?哥哥，铃木苍真，死在了?一个近夏时节的?午后。 第114章 后日谈：江户川与中原 十五岁的中原中与十八岁的江户川乱步也并非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身?处在横滨，这几?乎是每日?都会上演的事。 但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样的事会落在他们的哥哥铃木苍真身?上。 而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道别。 “哥哥......”中原中也的嗓音已?经沙哑得十分厉害，犹如卡带的磁盘，声音断断续续，支离破碎。无尽的悔恨与悲痛在他心?底翻涌，无时?无刻不?在剖剐着他的心?脏，以至于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从?嘴角溢出几?个不?成句子的单词，“都怪我......” 他恨自己，没能及时?将铃木苍真拦下，更恨自己，两人的最后一次对话，却是他在单方面地宣泄情绪，胁迫对方。 不?论是他心?存一丝侥幸，总以为[盾]能够承受住一切——就如同五年前那样，青年终究能够安全回归，又或是负气?希望对方服软，不?去与什么魏尔伦硬碰硬，到现下都无法改变，这个人已?经离开的确凿事实。 那时?的哥哥在想?什么呢......会不?会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的‘不?懂事’？中原中也怔怔地看着虚空，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落在了他怀抱中的青年愈发冰冷的躯体上。 他不?断的收紧自己的双臂，试图以这种过分笨拙的方式，维系铃木苍真残存的体温。 “中也，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明明一早就看出来了——” 听闻中原中也近乎绝望的低语，江户川乱步身?形一顿，顾不?得尚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自己，连忙上前用双手环抱住中原中也，仍染就着哭腔的嗓音，前言不?搭后语地安慰道，“你尽管大声哭好了，不?要这样，苍真、苍真他......” 江户川乱步说不?下去了。 若说他尚且还?有父母的怀抱可以依赖，可以做到放肆哭泣，失去铃木苍真以后的中原中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哥哥’了。 “乱步哥，你说......哥哥他会不?会觉得很不?值？”中原中也仿佛感受不?到从?江户川乱步的双臂传递来的力量与温热，四肢百骸依旧冷得厉害，痛到了极点的心?脏，也渐渐变得麻木空洞，像是破了个漏洞，任由凛冽的风穿堂而过。 闻言，江户川乱步愣住，瞪大双眼看着仿若只会流泪，再没有一丝神色变化的中原中也，似乎难以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有朝一日?会从?对方口中说出。 “如果他没有遇见我，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弟弟来照顾，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 中原中也仿若陷入某种魔怔之?中，难以自拔地呢喃着一个在江户川乱步听来，完全不?切实际的如果，他的泪水愈发汹涌，难以抑制，“是我害了他......” “中也！”江户川乱步气?急，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中原中也最终会得出这样一个颠倒黑白的结论，他拼命摇晃对方，试图让人清醒过来，他想?要说话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这般狼狈模样的中原中也，再一次深深刺痛了江户川乱步，双眼本就还?未消退的酸涩，越发加重。 然而，或许是江户川乱步摇晃的动作太大，又或许是命中注定?本该如此，铃木苍真原本一直僵搭在身?上的右手，轻轻滑落在了身?侧，从?中露出了他此前一直紧紧护着的东西。 是一枚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圆形物体，看外?形大小，近似于波子汽水里的那颗玻璃弹珠，终于得以从?铃木苍真手中解脱的它，缓缓漂浮上升，最终悬停于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眼前。 光芒如月光般柔和地洒落在两人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熟稔的暖意，止住了他们不?断涌出的泪水，像是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轻柔地抚慰着他们的脸颊。 “这是，苍真的......”江户川乱步怔怔地看着这颗倏然出现的‘发光弹珠’，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涌现出铃木苍真从?侦探社离开时?，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他有礼物要送给他。 像是受到感应，随着江户川乱步的话音落下，‘发光弹珠’开始缓缓向他靠近，对此，江户川乱步没有任何阻拦或是抗拒，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融进了自己的眉心?间。 直到光芒完全消失以后，江户川乱步这才慢半拍地抚上了自己的额头，通红地眼睛迟钝地眨了两，不?知所措。 半晌过去，没有任何变化发生，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们悲伤过度出现的短暂幻觉。 两人有些茫然的对视了一眼，伤痛被突然出现的‘发光弹珠’打断，一片狼藉的擂钵街也急需要他们着手处理?后续的扫尾工作，他们不能也没有时间继续沉溺于悲痛，无论如何，他们都得重新站起来。 哪怕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毫不?犹豫地为他们撑起一面无坚不?摧的盾。 只是，就在兄弟两人互相支撑着站起身之?际，一股他们最熟悉不?过的能量波动，忽地从?江户川乱步身?体中溢出，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他们惊讶地缓缓睁大了双眼，不?约而同地仰头看向虚空，原本以为已?经支离破碎，彻底灰飞烟灭的的[盾]，现在，再一次为他们张开。 “是哥哥......”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见到[盾]复现于眼前的那一瞬间，再度崩溃决堤，顺着半干涸的泪痕，落入他与铃木苍真的衣襟间，他低下头，映入眼中的，是青年再不?会睁开双眼的面庞。 “苍真，这就是......你说的‘礼物’吗......” 江户川乱步紧咬着下唇，被眼泪模糊的视野中，[盾]在日?光的照耀下或明或暗，他明白了铃木苍真的用意，也知晓了对方未能说出口的嘱托，但他仍控诉似地朝眼前的[盾]哭喊道，“我才不?要这样的礼物！” 忽然，一缕轻飔拂过，吹乱了江户川乱步的刘海，仿佛从?前铃木苍真故意将他与中也的头发揉乱搓成鸟窝时?的大手，带着一丝温柔，适时?止住了他的满腹喧嚣。 江户川乱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垂下头，孩子气?地哽咽道，“我只想?、只想?要你能一直陪着我和中也啊......” 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福泽谕吉与织田作之?助，沉默了良久，他们或多或少料想?过铃木苍真做出选择后的结局，但显然，他们从?来不?曾想?到，即便已?经身?死离开，铃木苍真也仍要保护他的两个弟弟。 第145章 念及此，福泽谕吉仰头无声长叹了一口气?，强忍下心?中蔓延的苦痛，上前将两人慢慢扶起，他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宽慰话语，也知晓这些虚幻缥缈的东西，并非是现在的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所需要的。 他紧握着两人的手腕，垂眸看着他们的泛红的眼角，半晌后，缓缓开口沉声说道，“别让苍真失望。” 闻言，两人皆是一顿，默默低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 见状，福泽谕吉不?再说话，只是叹息着将两人拉得更近些，笨拙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两人的后背。 不?多时?，一阵略显急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福泽谕吉循声望去，却见来人的模样他并不?熟悉——黑色的长发，明显西方人的面孔，以及那一身?在五月里过分温暖的穿着打扮。 “你是什么人？”福泽谕吉拔出刀身?将人拦下，即便知晓[盾]已?经重现，但他仍将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挡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紧盯着眼前这位不?合时?宜的陌生来者。 “没关系，福泽大叔，他只是来找那个金发男的。” 江户川乱步无声将[盾]扩张，上前一步，与福泽谕吉并肩而立，他的眼眶仍旧通红，只是那双碧绿的眼眸，却如同无机质的宝石，不?掺杂一丝情感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望着对方眉眼中掩藏不?住的焦躁与戒备，抿了抿唇角，朝对方开口道，“魏尔伦没有死。”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来人迅速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越过江户川乱步看向远处毫无动静的魏尔伦，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苍真他不?会杀人的。”江户川乱步觉得没意思极了，若不?是事关铃木苍真，他根本懒得废话同眼前这人解释，垂下眼眸漫不?经心?道，“苍真只是把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说着，他抬眸瞥了来人一眼，“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过去看看。” “乱步。”福泽谕吉警惕依旧，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人看上去好似弱不?禁风，实则危险性绝不?亚于魏尔伦。 “真的没关系，他是那家伙的搭档，叫什么阿蒂尔.兰波的那个，让他过去好了。”江户川乱步摆摆手，“反正就算他想?要出手，也破不?了[盾]。” 不?再过多理?会被一个接一个的重磅消息，炸得数度惊讶的众人，江户川乱步退回福泽谕吉身?后，牵住中原中也的手，抬起头，果不?其然地看见了橘发少年再度满载愤恨的双眼。 “乱步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中原中也紧咬牙关，血丝绽满眼白，他死死盯着江户川乱步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说谎的哼唧，一字一顿地问道，“那家伙真的没死？” 江户川乱步没有说话，却无声胜有声。 “凭什么......凭什么哥哥死了，他却还?能好好活着？”不?甘与怨恨席卷了中原中也的全身?百骸，周身?红光乍现，仿佛濒临倒计时?的炸弹，随时?一触即发，他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 “中也！”江户川乱步高声盖过中原中也的怨恨，紧握的双手愈发用力，他凝视着对方钴蓝色的双眼，声音里仍旧残余着几?分隐隐的哭腔，“苍真他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他只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的......”说完，江户川乱步再也抑制不?住，展开双臂用力抱紧中原中也，埋在对方的脖颈间，低声哽咽道，“我们都要好好的......” 另一边，阿蒂尔.兰波......现在的兰堂，在一番犹豫后，心?中的警惕终究还?是敌不?过对亲友现下状况的在意，越过侦探社一行人，来到了魏尔伦身?旁。 “保罗......”兰堂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冰冷的泥地上扶起，看着对方胸口衣服上的破洞，以及下方仅仅只是多了一圈红线，除此之?外?没有半点伤口的胸膛，不?觉松了口气?。 在来之?前，兰堂甚至已?经做好用自己的异能救对方一命的准备，如今的状况，说实话，已?经要比他预想?中好太多。 或许是感受到兰堂怀抱的暖意，魏尔伦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微微一颤，在兰堂的关切的目光下，缓缓睁开了双眼，随着视野的不?断清晰，他看清了眼前的人，神情愣怔，好半晌后，低声无力道，“亲友......你来接我了吗？” 闻言，兰堂轻叹了口气?，他与魏尔伦之?间的问题，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够说通的，何况现在也不?是合适长谈的时?机，因此他摇了摇头，扶着人的手臂加大力度，撑着魏尔伦站起身?，“先?跟我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变故突发，还?不?等兰堂将话说明白，一枚金黄色的信号弹，伴随着长鸣，突然飞升至他们上方的天?空。 “砰——” 兰堂瞪大了双眼，他清楚地感受到，在信号弹炸响的同时?，一股异能能量随之?四溢开来，裹挟着危险与未知，倾覆于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但兰堂并不?对自己或是其余人担心?分毫，只因那信号弹中所掺杂的异能，是能够彻底解放魏尔伦的钥匙，他立时?紧张地看向身?旁的亲友，“保罗，你——” 然而，出乎兰堂意料之?外?的是，魏尔伦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更看不?出有丝毫即将失控的迹象，反倒是对方俊朗的眉眼间，泛起了一抹久违的茫然。 “我......”魏尔伦张了张嘴，少有的不?知所措地看向兰堂，“什么感觉都没有？” 兰堂怔住。 “我早就说过，苍真把他变成了‘普通人’。”江户川乱步的声响再度响起，没有一丝情感。 兰堂呼吸一滞。 他与魏尔伦循声望去，只见中原中也独自抱着铃木苍真的身?体，低垂着头，静静地站着，而在中原中也身?旁，是福泽谕吉与织田作之?助，江户川乱步就站在他们身?前，张开着[盾]，将他们悉数护在自己身?后。 “既然是普通人，当然不?会再受到不?该有的控制。”江户川乱步面无表情地说道，并抬手指了个方向，“发射信号弹的人就在西南角的石板屋里，交给你们处置......或者留给我们之?后再处理?也行。”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弟......中也——”眼见侦探社一众人的背影愈走愈远，似乎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的魏尔伦忍不?住开口喊道，“我只是——” “魏尔伦，你听好了。”中原中也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打断道，“我不?会杀你，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因为......太不?值得了。” 魏尔伦怔住。 中原中也却不?再作过多理?会，垂眸看向怀中仿佛只是陷入熟睡当中的青年，双臂微微收紧，喃喃问道，“这么做对吗？” “哥哥......” 第115章 休息站.三 再?熟悉不过的纯白色空间中，铃木苍真没有?如?以往那样着急查看任务进度，而?是舒张着四肢躺下，仿佛极其疲惫似的，久久不言。 [上一位面最?终任务进度：百分?之一百。]好在0852依然尽职尽责，为铃木苍真播报道，[恭喜您，苍真，在限定时间内顺利完成本次任务，至此，根据计算，您只需要再?完美?达成一个任务，便能积攒足够的能量，结束我们之间的合作。] 铃木苍真神色一顿。 [依照约定，届时我将支付您一笔不菲的报酬，并实现您一个合理的愿望。] 不知是否是察觉出铃木苍真眼下的精神状态稍稍有?些不太对劲，又或是仅仅出于想要鼓舞青年，0852复述起当初对对方许下的承诺，[在您充分?休息并准备妥当之后，即可随时前往下一个位面。] “实现我的愿望......的确，我最?初之所以会答应和你?合作，就是为了?这个。”铃木苍真缓缓坐起身，只是笼罩在眉眼间的倦怠意味，仿若凝实到近乎粘稠的浓雾，既无法?轻易吹散，也挥之不去，他佝偻着背脊，低声呢喃道，“为了?明沙......” “可是，我......我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伤害了?中也和乱步。”铃木苍真抬起手，死死捂住干涩酸胀的双眼，压抑的情绪在这样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中，终于得以有?宣泄的窗口，他几乎是颤抖着说道，“中也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少年载满绝望的呐喊与哭声，仿佛仍在铃木苍真耳畔回荡，每当他闭上双眼捂住耳朵想要借此短暂逃避时，黑暗中浮现出的，却是少年混杂着泪水与愤恨的脸庞。 “我对不起他们。”铃木苍真的声音愈发低哑，尽管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双眼，可泪水还是从手指缝隙间渗出了?些许。 ——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擅自闯进他们的人生?，却又在中途擅自离开，即便如?此，他依然妄想要得到他们的理解与原谅。 [苍真，是否需要为您申请一段较长的休息时间进行调整？]0852沉默须臾后，电子音好似受到电流干扰一般，微微嘶哑道，[您现在的情绪状态并不适宜前往下一个位面。] 第146章 “我知道，但是不行。”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并未同意0852的建议，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才所有?外露的情绪悉数收敛回心底，放下手，看着自己沾染了?泪水的掌心，低声说道，“明沙还在等我。” 0852没有?说话，似乎并不认同铃木苍真的这一举动，但也不曾出言阻止，而?是静静地等待对方做出选择。 “反正......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我不如?干脆贯彻到底。”铃木苍真仰头看向纯白色的虚空，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0852，面无表情地缓缓开口道，“屏蔽......我对他们的记忆吧。” 说完，落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着收紧了?一瞬，却又很快放松，像是试图挽回什么，却又最?终选择放弃。 [......您确定吗？]再?度沉默须臾后，0852询问道，[这个方法?或许并不适合现在的您。] “我别无选择。”铃木苍真阖上了?双眼，仿若将自身彻底化作只为执行指令的机器，不再?掺杂哪怕一丝感?情，“没关系，开始吧。” 唯有?那双隐隐颤动的眼睑，和连带着一起抖动的睫毛，真正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杂乱心绪。 最?终，0852只能应道，[如?您所愿。] 将记忆一点一点屏蔽的感?触，对铃木苍真而?言并不算陌生?。 随着0852的电子音落下，熟悉的白色光芒将他轻柔地包裹起来，动作温和地为他清扫去心中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繁情绪。 仿若重回幼年时依偎在父母的温暖舒适怀抱中，不必再?去过多理会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那些或是深刻，或是难以忘怀的画面，如?同涟漪泛起，悉数逐渐模糊淡去。 只余下一个轮廓似的虚影，勉强残留在记忆角落中，或多或少地提醒着铃木苍真，他曾经历过的一切。 [趁此期间，请允许我为您简单介绍一下，下一个位面的大致情况。] 0852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没有?情绪起伏的语调，仿若另一种特别的白噪音，进一步抚慰着铃木苍真的心绪，[这将是您所需要抵达的最?后一个位面，也是三个位面之中最?为危险的位面，在这里，存在有?一种超脱于人类科技认知的非自然生?命体——其名为‘咒灵’。] [咒灵，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极具危险性与攻击性，按照等级划分?不同，大致可分?为四类：三级、二级、一级，以及最?为危险的特级咒灵。] [若是仍套用?abc三个档位划分该位面的危险程度，其危险等级毫无疑问在a甚至以上。]0852尽可能在有?限的话语里，详尽地为铃木苍真介绍最后一个位面所需要知晓的基本情况，[而?与之对应负责清理——或者说，祓除咒灵的人，在该位面中，被统称为‘术师’。] [与上一个位面的异能者相似，能够成为术师的人仍是少数部分?，其中以三个传承千余年的家族的术师势力最?为强势，分?别为：五条、禅院、加茂。]0852停顿了?须臾，继续说道，[而?您在该位面中需要养育的任务目标，分?别位于五条家与禅院家。] [需要注意的是，本次两位任务目标与以往的任务目标不同，年龄差距相对较大，且因为身处在传统世家中，较难以普通身份接近，故此，在该位面中，我将会预先为您提供一个合理的身份，以便任务的顺利进行。] [同样的，在该位面中，因为存在拥有特殊能力的群体，加之危险程度近乎翻倍，【瞬间移动券使】的限制将进一步放宽，从固定两张，变更?为一日可使用?两次，除此外，时间、地点均不限。] [以及，您依然拥有?一份仅限于该位面中可以使用?的‘特殊力量’。]0852向来没有什么起伏波澜的电子音里，带着一丝连它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人性化的温和，轻声说道，[由?衷希望您能顺利完成这最后的任务，苍真。] [我相信你?。] 只是，作为唯一倾听者的铃木苍真，却并未能敏锐发觉这一点小小的变化，随着0852的讲述完毕，信息清楚地印刻在脑海中，他的意识也跟着愈发昏沉，就像是跌入了?漆黑的海底，只是周身感?受到的，却并非是什么冰冷压抑。 而?是春风化雨般的柔和温暖。 ———— “听说今天会有?一位新的‘老师’到访，不知道是真是假。” “的确有?这么个消息......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悟少爷他不是才刚气?走......咳咳，‘送走’第?三位老师吗，家主大人自然会安排新的替上。” “这倒是......但之前每次不都会相隔差不多小一月的时间吗，这次才过去多久，仿佛还不到两个星期？这么短的时间，悟少爷要是连见都不乐意见可怎么好......” “或许是这位老师特别与众不同的缘故？我听人说，这位老师不止是在我们这儿教授课业，另外两家同样有?涉及。” “你?的意思是......禅院加茂那边？这、这......家主大人怎么肯的？明明往日里对悟少爷最?紧张不过，不肯放过任何可疑的人接近哪怕半步，这次却一反常态，找了?位这么‘危险’的老师，难道中间就没有?一个人反对过吗？” “谁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不过说到底，这也不是你?我能操心的，只盼别闹出什么麻烦才好，悟少爷还如?此年幼，咱们五条家的将来，可都还指望着他呢。” “谁说不是呢......” ...... “新老师？” 孩童抬眸望了?一眼来人，随即收回，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从家中藏书阁中翻找出的古籍话本，神色淡淡地开口道，“不需要，让他滚。” “悟，不可无礼。”闻言，男人轻声斥责了?一句，皱着眉宇看着眼前这个就着身下的软垫斜靠着茶几，坐没坐相，看上去约摸只有?五岁上下的稚子，沉声说道，“这位老师和之前那些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被称作悟的孩童反问了?一句，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眉眼间过分?早熟的淡漠依旧，唯有?那尚且稚嫩的嗓音，能够稍微显现出他真正的年岁，“一个个只会照着课本念，无聊又催眠，我自己慢慢看都比他们上课有?意思得多。” “......那你?也不能把他们全都气?走啊。”男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既觉得苦恼愁闷，又为孩童的聪慧感?到几许骄傲欣喜，两种情感?在脑子里反复拉扯，一时间他只觉头疼得厉害，叹息道，“我向你?保证，这位老师必然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个老师。” 眼见自己的敷衍赶不走这位爱多管闲事的父亲，五条悟终于舍得将手中的古籍话本放下，勉强坐直身体，歪着脑袋看向对方，看上去颇为不耐烦道，“你?真能保证？” 说着，他那双如?浩瀚海洋般苍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双眼，似乎只要对方敢有?半句假话，都会被他现场毫不留情地戳穿。 听闻五条悟的话里有?松动的迹象，男人知道，安排新老师这件事至此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不由?得松了?口气?，嘴角更?是得以展露出一丝笑意，温和道，“我向你?保证，这位老师是不同的。” “对了?，他的名字叫做铃木苍真，人到了?以后，你?直接唤他铃木老师即可。” 第116章 初次测验 “铃木老师，您这边请。” 身着古朴服制，微微欠着身走在?前方负责引领的女子，面?对铃木苍真这位初来?乍到的‘老师’，态度恭敬得一如大河剧中的那些女婢侍从——这些铃木苍真一度以为，在?现?代社会中，只存在?于电视剧或纪录片中的角色。 尤其是现?下，他们还正处在?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五条宅中，入目所及，皆是不知多少年岁的勾栏飞檐、错落有致的清雅庭院，有那么一瞬间，铃木苍真以为自己来?到的是百年前的平安时代，而非二十世纪的末尾。 ‘难怪你这次会特意给我?换上这么正式的和服。’铃木苍真目不斜视地跟着领路的侍女，神色间尽是泰然处之的淡漠，唯有心声?，依旧如昨，‘要是还像之前那样，随便穿几件t恤兜帽衫，就算你给我?安排了一堆名头?，我?大概也会觉得心虚。’ [它很适合您，但归根到底，它仅仅只是一件用于装饰外表的衣衫，并不会让你产生实质上的改变，即使您真地穿着与以往风格相同的日常衣衫，也并不影响您的本质。]0852认真说?道，[所以，您无?需有任何担忧，更不必过分自谦。] ‘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会夸人了，跟我?刚遇到你那会儿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铃木苍真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得有些失笑，‘虽然知道你这话?鼓励成分居多，但还是谢了，我?这会儿觉得踏实了不少。’ [我?的数据库确实会随着您的经历见识实时更新，但大多只是部分资料的完善与更迭，我?并不认为这会促成我?有什么大的改变。] 第147章 0852一本正经说?道，以往向?来?波澜不惊的电子音，这会儿也稍稍加重了些许语调，又或是声?量？乍一听上去，倒有些像是在?为自己辩白似的，[且我?只是在?为您切实复述我?的分析，并非刻意夸大。] ‘好好，知道了，你说?是就是吧。’铃木苍真在?心里打趣了一句，连带着琥珀色的眼眸都不觉染上了几分浅浅的笑意，但又很快褪去，转而重新变回沉寂无?波的潭水，‘有你陪我?闲聊，我?也能少紧张一点，说?真的，我?从没想过你居然会把我?安排成他们的老师。’ ‘明明我?自己也才刚大学毕业......啊，如果算上之前两个?世界花费掉的时间，差不多快有十年了，已经不能说?是刚大学毕业了。’铃木苍真叹息道，‘但我?从来?没有尝试过正经八百地教书育人啊，也就辅导一下功课，指导过体术训练。’ [还请不要总是过分看轻自身的能力?，苍真。]0852说?道，[您是我?选择认定的宿主，我?始终相信，您确有能力?完成所有的任务。] ‘被?你架这么高，好像我?要是不能好好完成，都有点对不起你这么看好我?了。’铃木苍真在?心中轻笑了一句，却又很快复于平静，微微垂眸，眼底转而隐隐泛起一抹说?不清究竟是偏执还是坚定的意味，‘放心好了，哪怕任务再怎么困难，我?也会拼尽一切去完成。’ ‘明沙还在?等我?。’ 对铃木苍真而言，在?这将近十年的岁月里，治好明沙的病，无?疑是他一直以来?行动的最高准则，为此?，他不惜请求0852将他心中的其他牵挂悉数屏蔽，封存在?心底最不显眼的角落中，若是没有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再多投去哪怕一个?眼神。 纵使知晓，这一举措对那些他曾经照顾过的孩子实在?不公平，但为了能够最大限度不受影响地尽快完成0852给予的任务，铃木苍真宁愿做这个?‘恶人’。 [检测到你距离任务目标已不超过五十米。]不知是为了转移话?题，又或是恰巧如此?，0852忽地提示了一句，挥散了弥漫在?铃木苍真周身那股略显沉重压抑的气氛，[请您做好准备。] ‘终于要见到本尊了？’闻言，铃木苍真玩笑着反问了一句，不由得感慨道，‘从前和爸妈一起看大河剧的时候，总觉得里面?拍出?来?的那些宫殿楼阁是不是用了特效，怎么大得这么夸张，现?在?走一趟五条宅，才知道，原来?是我?没见识。’ ‘从进门走到现?在?，不说?半小时，起码一刻钟是有了吧，结果还在?路上，这五条宅还真是有够大的。’铃木苍真在?心中啧啧道，‘把一个?五岁的小孩成天关在?这么个?深宅大院里，0852你说?，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金屋藏娇’？’ [任务目标身为年仅五岁的男孩，或许并不适用该典故。] 没有为铃木苍真的小小玩笑干扰，0852的回答依然一板一眼，只是在?应答完这番话?后，它安静了须臾，仿佛为了确定什么似的，开口询问道，[只是......您确定要转变策略，改变对待任务目标的方式吗？] “铃木老师，悟少爷就在前面的和室中。”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边0852的话?音刚一落下，这边一直走在?铃木苍真半步身前的侍女，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前方，微微躬身道，“请恕我不能亲自送您过去，悟少爷他并不喜欢人多。” 闻言，铃木苍真顺着侍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走廊尽头?的门前两侧，各守着一名侍从模样的男子，除这两人外，的确如侍女所说?，再没见到其他人影，而这两名侍从，单从表面?上来?看，周身的气势就明显不同于一般人。 [前方两人为二级术师。]0852贴心地为铃木苍真说?明道，仿若刚才不曾问询过对方任何问题。 “我?明白了。”铃木苍真神色一顿，既是回应侍女，也是给予0852一个?答复，但面?上，他仍旧维持着不苟言笑的冷淡神态，只微微颔首道，“有劳你。” 侍女应声?退下，不对铃木苍真这个?能够不受任何防备即可接近五条悟的人，表露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好奇。 眼见侍女的背影远去，铃木苍真这才不紧不慢地徐徐走向前方紧闭的障子门，并在?心中对0852说?道，‘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我的回答是——确定。’ 0852没有说?话?。 ‘尽管有你的帮助，让我?能够‘轻松’地屏蔽掉那些和明沙无?关的情感，但我?知道，它们并不是真正消失，只是变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了而已。’铃木苍真目视前方，神色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手却不自觉攥紧了几分，‘它们依然存在?。’ ‘偶尔我?会做梦，在?......刚离开他们的那段时间里，格外频繁。’ “不过梦醒了以后，我?却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梦。’铃木苍真短暂地阖上双眼，哪怕是现?在?，他也能够清楚地回忆起每每梦醒时，宛若有千余斤的巨石压在?胸口上，那种喘不上气的沉闷痛苦感受。 ‘既然最后总会离开，那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做好预防的手段。’铃木苍真无?声?轻笑了一下，嘴角染就着十足的讽刺意味，‘这样对双方都好，不是吗？’ ‘反正，你给我?的手册上也没有哪条规定说?，‘拼命刷好感度’才是顺利完成任务的唯一方式，对吧？’铃木苍真在?心中反问道，所用的明显夹带有贬义的措辞，仿佛是在?无?限贬低曾经的那个?自己。 这一次，0852沉默了许久，直至铃木苍真来?到障子门前，距离五条悟所在?的房间仅有一步之遥后，才最后一次开口询问道，[......您真的这么认为吗，苍真？] 铃木苍真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将眼前的门推开。 因为自铃木明沙一岁起，就既当爹又当妈地照顾女孩的所有生活起居，包括从幼稚园一直到念小学，都是由铃木苍真亲自接送，在?此?期间，因为妹妹的缘故，他算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各有个?性的小孩。 他们之中既有爱撒娇爱哭闹的，也有内敛不喜说?话?，又或是活力?四射的，但无?论哪个?孩子，在?五岁这个?年纪，眼角眉梢中所展露出?的，大多是独属于稚子的纯真与无?邪。 但眼前同样正处于五岁的五条悟，却截然不同。 尽管有0852的提醒，铃木苍真早有心理准备，但在?毫无?征兆地对上那双不掺杂有一丝情感，近乎冰冷神性一般的苍蓝色双眼时，尤其再衬上那头?罕有的银白发色，他还是没能忍住，心中微微一颤。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却彼此?相顾无?言。 “你就是他们说?的新老师？”五条悟略微抬眼，毫不遮掩地将铃木苍真上下打量了一番，率先开口道，“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悟君希望我?是什么样的人？”反应过来?的铃木苍真，迅速将心中的那点触动收敛，他低头?望向?眼前这位不过刚刚至他腰间的稚子，思索须臾，面?不改色地半蹲下身与之对视，神情淡淡道，“还是说?，你对所谓的‘老师’，抱有什么期待？” 纵使不过刚走到人生的第?五个?年头?，脸上还夹带着些许婴儿肥，五条悟的冷脸，丝毫不亚于与之相对的铃木苍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的一举一动，没有为对方堪称‘贴心’的举动表现?出?一丝意外，仿佛一切本就应该如此?。 “期待？”五条悟不再看向?铃木苍真，而是越过青年，漫不经心却又隐隐几分执拗地看向?门外的光景，轻声?说?道，“那我?希望你能比之前几个?老师稍稍有意思一些，别太快让我?觉得无?趣。” 铃木苍真将孩童的这一细微转变看在?眼里，却并不发作，只略微颔首，从臂弯中的公事包里掏出?一叠纸张，递向?对方。 五条悟这才将目光收回，看向?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又抬眼看向?青年。 “因为并不了解悟君你现?在?的真实水平，也不过多想浪费你的时间，所以我?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查证。”铃木苍真与五条悟对视，看着那双本就冰冷的眼眸中，愈加冷漠的自己，呼吸凝滞了须臾，接着说?道，“一场全方位的测验。” “测验？”五条悟的神情终于有了新的变化，只见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铃木苍真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页，问道，“什么测验？” 一直以来?，只被?拘束在?偌大的五条宅中接受族学教育的稚子，此?前从未接触过所谓的‘测验’。 铃木苍真简明扼要地解释道，“在?规定时间内，用笔在?对应的空格写下你知道的答案，最后总计分数，满分一百，六十及格。” 说?着，铃木苍真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随试卷一起，塞入五条悟怀中，询问道，“准备好了吗？” 五条悟依然眉头?紧锁。 第148章 “如果你能得到一百满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铃木苍真见状，缓缓开口道，“譬如，向?五条家主请辞去我?于你的老师之责。” 闻言，五条悟眯了眯眼，似乎在?考虑青年这番话?的真实性与可?行性。 做完这一切后，铃木苍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进房间中，给自己找了块软垫坐下。 他并不担心五条悟能答得满分，先不提就算他主动请辞，五条家主为了他的‘能力?’，大概率不会愿意放他离开的事实，更何况，他给五条悟出?的试卷，并非是一般的三年级以下的小学生水准。 而是实打实的国中难度。 第117章 突发状况 铃木苍真统共准备了两套试题，以文理两大类划分。 虽然因为事?先有0852的提醒，加之此前见识过?年少时就已经‘多?智近妖’的江户川乱步，铃木苍真故意将题目出得远超寻常五岁孩童能够作答的水准——多?其中少带了点耍下马威的意思，但?他的最?终目的，也的确是为了检测五条悟当前的学识储备水平。 故而尽管试题难度在国中上下浮动，但?大部分解题思路都相当直接，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地方，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此前在和五条家?主的简单交谈中，铃木苍真得知，如今已然五岁的五条悟，自被发现是[六眼]以后，至今再?都能走出过?五条宅，所有学业一应都是由?族中老师代为操劳。 只是这?每位老师，无一不是在任教?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后，便匆匆狼狈告辞，几乎口径一致地表示，自己教?不了五条悟这?样的学生。 谈起这?些?时，即便五条家?主的修养极好，面上也仍是显露出了几分尴尬神?色，倒是弄得铃木苍真愈发好奇，这?些?老师口中所谓的‘教?不了’，究竟是指作为学生的五条悟太过?顽劣，还是太过?聪慧？ “要是你考虑好准备动笔，我这?边随时可以帮你倒计时。” 心中思绪百转，面上却不显分毫的铃木苍真，从公事?包中掏出一本早就备好的小说，垂眸翻到书签所在的位置，看也不看五条悟现下是什么反应，语气?淡淡道，“总共五十道题，你有一百分钟的时间，生僻字也给你注了音，不用担心看不懂。” 五条悟捏着手中薄薄的两套试题，皱眉看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铃木苍真，这?样明显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他此前从未见过?。 五条家?的人看向他的目光中，要么满载灼人的炙热，要么尽是偏执的希冀，他们表面上大多?神?色恭敬、讨好，且几乎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只除了一点：离开这?里。 而在他们之外，五条悟所感受到的，差不多?全是对他......或者说，对他这?双眼睛的忌惮与畏怯，以及明晃晃的杀意。 尽管过?分早熟，但?在短短五年的人生中，五条悟的的确确还是第一次见识铃木苍真这?样的角色，没有过?分的在意，也不刻意忽视，只是如寻常学生一样对待。 念及此，五条悟紧抿着双唇，微微眯了眯眼，怀揣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该如何?描述的心情，用他那尚且稚嫩的嗓音缓缓开口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闻言，铃木苍真将书页暂时合上，转而看向白?发孩童，“尽管还不能真正算是你的老师，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但?凡我许诺的事?，除非不可抗力，否则绝不反悔。” “要么就不要轻易许诺。”铃木苍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五条悟湛蓝的眼瞳，同时也在望着倒映于那片浩瀚海洋中的自己，轻声说道，“悟君，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语落下，五条悟的眉宇愈发紧皱了几分。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下意识总觉得青年似乎话里有话，但?具体?是什么，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六眼]虽然能洞察咒力流转，乃至看穿术式，却无法真正勘破人心。 到底是只有五岁的年纪，在紧盯了人好半晌之后，也没能看出个什么花来的五条悟，率先将视线收回，紧接着径直越过?铃木苍真，走到茶几的另一端盘腿坐下，将手中的试题铺开，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为小孩按下了倒计时。一时间，和室重回寂静，如同这?整个五条宅，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比起过?去一成不变的压抑死寂，这?一次，多?了一些?不易被发觉的簌簌细微声响。 既是五条悟手中笔尖划过?纸页时的摩擦声，也是铃木苍真指尖翻动书页时的摩挲声。 一百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铃木苍真的小说刚只看完三个章节，约摸三十来页，五条悟就把答好的试题扔到了他面前。 “做好了？”铃木苍真接过?试题，在批改前先是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一百分钟倒计时结束尚还剩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于是他将试题重新又递了过?去，望着小孩询问道，“确定?不用再?检查一遍？” “......没必要。”五条悟看了眼被复又退回来的试题，抬眸将铃木苍真上下扫视了一番，似乎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毫无意义，“你直接改就是了。” 说完，五条悟干脆在铃木苍真身旁坐下，手肘撑在茶几上，掌心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铃木苍真，像是打定?主意要这样一个字不落地盯着青年批阅整套试题。 将五条悟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铃木苍真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小孩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能得多?少分数，这?会儿倒是有点五岁该有的样子。 想到这?儿，铃木苍真将注意力放回面前已经作答完毕的试题上，两张试题一眼看过?去倒是基本上都答写得满满当当，尤其文综那套，铃木苍真粗略扫了一下，竟然没发现一个错题。 要知道，即便尽力降低了题目的难度，但?这?说到底也还是国中水准的试题，年仅五岁的五条悟能答出这?样的水准，的确有些?超乎铃木苍真的预料。 至少文综这?套题目及格是没什么问题了，铃木苍真心中暗暗想到，并对未来的教?学计划默默做出相应调整。 相比起来，理综这?套试题就要不尽如人意得多?，不过?铃木苍真也能理解，类似五条家?这?样传承千百年且相对封闭的世家?，向来都偏好重文轻理，更别提他们还是咒术世家?。 也因此，在算出五条悟的最?终成绩时，看着相差甚远的两个分数，铃木苍真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文综八十三，理综五十六，都不够一百满分。”铃木苍真将批改好的两套试题交还给五条悟，面上依旧不动神?色，就和来时一样，只是平静地将结果告知对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还请多?多?指教?，悟君。” “我已经在错题旁附上了正确答案，在下次上课之前，你可以先自己想一想，有任何?不懂的地方，我之后会一并教?你。”铃木苍真将小说收回公事?包中，站起身，微微颔首道别道，“今天就先到这?里。” 五条悟看着试题排头上那两串鲜红的数字，沉默着盯了好半晌，这?会儿乍一听闻铃木苍真的声音，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再?度皱紧眉头，质疑道，“......你就这?么走了？” 说完，他整个人仿佛恼怒极了，白?皙的小脸蛋上，浮现起一抹浅浅的绯红。 只是看上去莫名有些?不大自然。 “没错。”尽管已经清楚地听出小孩语气?中满载的不满，但?铃木苍真仍旧点头应下，从容解释道，“我想我说过?，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检验一下悟君的知识储备水准，只有真正了解你，才能方便我后续教?学内容的调整，做出对你最?合适安排。” “那么，下次见，悟君。”铃木苍真别过?头，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向门?外。 五条悟的眉头虽然依旧紧锁着，但?这?一次却没有在出言阻止，他只是用自己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似乎想要探究，青年在他面前所表现出的一举一动，究竟是否是某种新的把戏。 但?，时年五岁的五条悟，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六眼]作为历经百年终于得以重现于五条家?中的祖传术式，尽管确实强劲，但?其所造成的负担却也不容小觑，尤其五条悟还只不过?五岁年纪，年幼稚嫩的身体?完全不足以支撑[六眼]长时间高?强度运行。 ——而他小脸上泛起的那点红晕，也并非完全是因为对自己考出的拙劣成绩的恼羞成怒。 因此，还不等铃木苍真将障子门?推开，完全踏出和室中，身后便传来了‘扑通’一声闷响，止住了他的动作。 [检测到任务目标因为过?度使用生的术式[六眼]的缘故，突发体?热，陷入短暂的昏厥状态，急需治疗。]0852适时提醒道，[您是否要借此机会尝试一下您的新能力？] 第149章 铃木苍真神?色一顿，没有说话。 倒是门?口守着的侍从，听闻房间里的动静，连忙上前查看，确认只是发热后，其中一人动作熟稔将白?发小孩抱起，安置于软垫上；另一人则是唤来了侍女?，交代完情况后，从对方手中接过?似乎早就备好的冰袋，小心翼翼地贴在了五条悟的额头上。 他们的举手投足间虽然仍避免不了紧张急切，且并未显露出过?分的担忧，更没有对此前与五条悟同处在一个房间中的铃木苍真，报以怀疑质询的态度，礼待依旧，看得出，他们对五条悟身上所发生的状况，十分详熟。 足以证明，五条悟像今天这?样突发急热昏厥过?去的事?，已经发生过?不止一两次。这?也难怪无论上至五条家?主，下至侍从侍女?，对待五条悟时，总是隐隐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铃木老师，今日辛苦您了。”从主宅折返的侍女?眼见铃木苍真依然站在和室门?前，神?色微微怔住，想起五条家?主的交代，上前欠了欠身，温和道，“家?主大人说了，悟少爷的事?您不必挂怀，课程若是结束，您随时可以离开。” “悟君......”铃木苍真却仿若没有听见侍女?的话，好半晌过?去，才缓缓开口问道，“他一般会这?样多?久？”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躺倒在榻榻米上，在那头白?发的对比下小脸愈发红润的五条悟。 “这?......时长时短，短的话，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就能退热，长的话，或许会维持三、四乃至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侍女?垂首低声回答道，瞥向五条悟的目光中，织就几许不忍。 “是吗。”铃木苍真点点头，示意明白?，收回原本已经踏出和室的脚，退回至五条悟身旁，对守在小孩两边的侍从说道，“让我试试吧。” “是、是，多?谢铃木老师！” 守在五条悟身边的侍从，明显得过?五条家?主的吩咐，对铃木苍真的要求没有表现出哪怕半分质疑，甚至可以说求之不得，自眼角眉梢间迸发的欣喜，几乎快要掩藏不住，“铃木老师有什么吩咐，还请尽管说。” “谈不上吩咐。”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坐下身，将双手轻轻抚在五条悟太阳穴两侧的位置，随着柔和的金色光芒自他指尖散发，低声说道，“悟君醒了以后，别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第118章 意料之外 [反转术式，即是将以负面?情绪为本源的咒力相乘，以正?能量的形式施放，简单来说，您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转化咒力的方式。] “嗯......你不如说得?再简单明了一点？”感受着体内与上一个位面?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的力量游走，两?者之间的微妙差异，令铃木苍真?愈发难以理解0852那套过于抽象的概念解释，无奈道，“直接告诉我?，它该怎么?用。” [您可以将它从两?个角度分别进?行理解。]闻言，0852进?一步详细解释道，[作用于人时，它能够治愈身体的伤痛；而作用于咒灵时，它可以消抹咒灵体内用于维持身形的力量，从而达成祓除咒灵的效果。] “这不就类似某些游戏里的圣光技能？”铃木苍真?有?些惊叹地眨了眨眼，垂眸看着收紧复又摊开的掌心，细细体悟着流动在其中?的陌生力量，静默小半晌后，才重新开口询问道，“具体有?什么?限制吗？” [从医学角度，反转术式几乎能够治愈人体的一切损伤，上到致命伤口，下至肌肉拉伤，都可以运用反转术式进?行疗愈，但对生理性的疾病、重症无能为力。]0852补充道，[从战斗角度，反转术式虽然可以用于祓除咒灵，但仅限于体内咒力低于您的咒灵。] “果然没有?这么?好的事......”铃木苍真?了然地点了点头，倒也?不觉得?失望，相比起之前?需要抽取生命力以维持的[盾]，反转术式的限制显然已?经要温和许多。 回归现下。 随着铃木苍真?指尖散发出的金色光辉，从两?侧鬓角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没入五条悟体内，小孩原本红彤彤的脸颊与额头，逐渐恢复到了原本的白皙，只余下些许淡淡的浅粉色，无声提醒众人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五条悟徐徐好转的脸色，连带着呼吸也?愈发绵长平静，不再有?先前?的急促感，铃木苍真?面?上不显分毫，心底却是不禁松了口气，以至于有?心思同0852玩笑了一句，‘所以，他这算不算是[六眼]过于强悍，力大砖飞，拉伤了脑子？’ 0852向来捧场，电子音认同道，[您的比喻十分形象。] “实在多谢您，铃木老师。”一直守在五条悟身旁的侍从侍女见状，无不放下了紧悬着的心神，不着痕迹地长舒了一口气，愈发敬重地对铃木苍真?躬身致谢道，“若没有?您出手，悟少爷还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不必客气，记得?我?先前?的嘱咐就好。”铃木苍真?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五条悟因为仍处在熟睡当中?，不再显得?冷硬扎人，难得?流露出几分恬静乖巧意味的小脸，确认无事后，向众人告辞离开。 “果然和家主大人说得?一样......”看着铃木苍真?逐渐远去的背影，被?遗留下的侍从不由?得?轻声感慨道，“只要有?铃木先生这位老师在，在悟少爷真?正?领悟反转术式之前?，再不用担心他的身体。” “也?难怪铃木先生他能够自由?出入在咱们与禅院家之间，不仅不会?受到任何忌惮猜疑，就连家主大人也?对他以礼相待。”另一侍从闻言，同样点了点头，低声慨叹道，“毕竟谁能保证自己将来没有?求之于人的那一天。” 尤其在咒术师的伤亡率高?得?惊人的情况下。 眼见五条悟的情况已?经稳定，侍从不再过多逗留，站起身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而侍女在为五条悟换了新的被?褥与衣物?后，也?随之退出了房间，一时间，和室重回寂静。 只是，他们之中?谁都不曾留意到，本应当在熟寐的小孩，在众人离开后，眼睑微微颤动了几分，须臾后，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露出了掩藏在其中?的，染就着懵懂与淡淡不解的湛蓝眸子。 ...... [距离与禅院家主约定的时间尚有?两?个小时，您打?算现在就过去吗？] “我?也?没想到这边能结束得?这么?早。” 铃木苍真?回头看了眼已?然远远落在身后的五条宅，打?趣道，“原本听了你的话，我?已?经做好五条悟是个难缠的熊孩子的准备，没想到他的‘熊’和我?理解的那个完全不一样，虽然也?难搞，但比起真?正?小孩的无理取闹要好得?多。” “既然时间充裕，不用着急，那就干脆坐电车慢慢摇过去好了，正?好也?看一看沿途的景色。”铃木苍真?放眼看向四周，舒张了一下被?和服束缚的身体，轻声叹道，“我?还从来没有?来过京都呢，一直听说京都的豆大福和金平糖很有?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如果您想要尝试，我?可以为您规划相应的游玩路线。]仿若一位优秀的导游，0852毛遂自荐道，[以保障您在满足好奇心的同时，不至于错过与禅院家的约定时间。] “听上去不错。”铃木苍真笑着应下，“那就拜托你了。” ———— “我?竟不知道，家主原来是如此心宽的人，竟然能任凭一个外人，来教导我?们禅院家的子嗣。” 禅院主宅中?，席地跪坐在旁侧的男人，瞥了一眼正?端坐于主位上的男子，语气虽然平淡无甚起伏，但话里内容却是阴阳怪气十足，写满了针对，“不知家主是否可为愚弟解惑？” 其他同坐在主宅两侧的人则维持着缄默，一言不发，看上去并不打?算就此事表态。 只是，他们的目光却是在不时隐晦地投向主位上的家主，显然，在这件事上，他们并非完全心无疑虑，全权支持家主所作的决定。 更何况眼前?这位家主，才上位不过短短一年。 “就凭他能够使用反转术式，还能够来去自如，眨眼间横跃千里。”当今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似笑非笑地望着落座在自己下方的胞弟，摩挲着系在腰间的酒葫芦，漫不经心道，“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吗。禅院扇？” “......不过只是个无依无靠的独行客，就算他能够使用反转术式，真?到需要他的时候，禅院大可花费重金把人请过来”被禅院直毘人一番不轻不重的话堵了一遭，禅院扇冷笑了一声，愈发刁难道，“还是说，家主就这么?贪生怕死，恨不得将人收为己用？” 蠢货，禅院直毘人垂下眼眸，再没耐心与自己这位空有?野心，却既无能力、也无脑子的胞弟解释，一位能够使用反转术式治愈他人的术师就已经足够罕见，更别提这位术师还曾当着他与五条家主的面?瞬间消失，而他们却连他的一丝残影都没能捕捉到。 第150章 无论是谁，只要是只身处在这小小的咒术界当中?的人，就不可能不与之结交善缘。毕竟，谁能确保自己永远不会?有?命悬一线的时候？ 金钱缔结的关系，是最为脆弱也?最不牢靠的。 “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关于铃木老师的事，往后也?不用再提，既然我?亲自把人请进?来，自然会?承担一切后果。” 禅院直毘人站起身，不去理会?几乎快要气急败坏，绷不住脸色的禅院扇，扫了一眼心思各异的众人，徐徐说道，“届时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再来责难我?这位家主也?不迟。” “至于你，禅院扇。”在完全踏出门前?，禅院直毘人终于耐不住馋瘾，拿起酒葫芦浅酌了一小口，头也?不回地对禅院扇笑道，“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孩子，就阻挠其他人的孩子得?到这个机会?。” 说完，仰头大笑着大步离开了主宅，完全不顾及身后的禅院扇，已?然黑沉一片的难看脸色。 ...... “直毘人先生。” 结束短暂的放松时间，重新回归到‘任务状态’的铃木苍真?，同特地等在门外对他扫榻相迎禅院直毘人微微颔首道，“希望我?没有?记错约定的时间。” “不，正?相反，铃木老师比我?预想中?来得?更早。”禅院直毘人笑了笑，抬手迎道，“犬子已?经在里屋敬候，请。” “直毘人先生太客气了。”面?对禅院家一家之主的热情相邀，铃木苍真?的表现淡然依旧，既不为此倨傲不已?，也?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说起来，我?还不知晓令郎的名字。” “怪我?，一心只想着铃木老师你要来，事先没能告知一声。”仿若不拘小节的随性之人，禅院直毘人朗声笑道，“犬子叫做直哉，今年刚满四岁，平时我?因为事务太忙的关系，也?不怎么?约束他，若是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四岁？铃木苍真?心中?生出几分疑惑，0852不是说，这次两?个任务目标之间的岁数相差很大吗，这才差了一岁，算哪门子的大。 “正?是因为直毘人先生事务缠身没有?时间，才会?请我?这位老师代?为教养，不是吗？”心中?虽然疑虑，但铃木苍真?面?上不显分毫，接过禅院直毘人的话，语气淡淡地反问了一句，“倒是直毘人先生，之后别嫌我?太过严格才好。” “我?自然是相信铃木老师的。”闻言，直毘人哈哈大笑了两?声，豪爽道，“你只管教就是，以后犬子就全权拜托你了。” 铃木苍真?应下。 [检测到任务目标出现在西北方向。]忽然，0852提示道，[正?与您不断接近中?，目前?距离不足二十米。] 二十米？铃木苍真?怔住，他才刚踏进?禅院宅的大门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还是说，五条禅院两?家的布局相差太大？ 念及此，铃木苍真?下意识向西北方向望去，一抹瘦高?的身影，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视野中?。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摸十二岁上下的少年。 身着深色的粗布和服，一头亮黑的发丝，只是稍稍留得?有?些长，零碎的刘海几乎将一双眼睛完全遮挡，倒显得?俊挺鼻尖下那张条抿紧的唇线，以及嘴角边上贯穿的伤疤，格外瞩目。 明明最是该活泼肆意的年纪，少年却如同一抹行走在人世间的幽影，压抑而沉重。 任务目标？铃木苍真?愣住，不是说禅院直哉只有?四岁，这人的年纪怕是翻了一倍不止，怎么?可能是...... 还不待铃木苍真?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身旁禅院直毘人的声音低地响起，呢喃道，“甚尔？” “他怎么?在这儿......” 第119章 天与咒缚 禅院......甚尔？ 在听清禅院直毘人口中含糊念起的那个?名字后，铃木苍真神色一顿，电光石火间，他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一直以来就弄错了?一件事。 ——因为先去拜访五条家，见过其中一位任务目标五条悟之后，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另一位任务目标也会是与之相似的身份：或是天赋出众，或是家主之子。 天赋这种东西，在没有真正深入接触了?解前，尚且还是个?未知数，但身份地方，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尤其还是在这样传承了?千百年?的世家当?中。 无论是这位名为‘甚尔’的少年?，身上穿着?的那套用粗布料子做的衣衫，还是禅院直毘人这位家主提起对方时，颇为耐人寻味的口吻，无一不在向铃木苍真无声?展示，这位身处在禅院家中的少年?，并不怎么受到重视的事实。 说实话，这样的角色在五条、禅院这样盘根交错的世家当?中并不少见，铃木苍真作为一个?终究会离开的外来人，也并不想?多事掺和到其中，去伸张所谓的正义，一是对方不一定会需要，二则是...... 铃木苍真垂眸，说是逃避也好，他有些?害怕再面对满含失望与难过的眼神。 但显然，作为0852指定的任务目标，铃木苍真无法忽视禅院甚尔的存在——尽管在他看见这个?少年?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明白，即使为自己找了?再多的理由，他的内心深处也无法真正做到完全不去在意对方。 并且......这份在意与少年?究竟是否是任务目标无关。 “他是谁？”纵使心中千回百转，铃木苍真脸上也没有外泄出分毫能让人窥探的情绪，仿佛只是应和禅院直毘人的话，对这位倏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少年?礼貌性地随口一问，并不打算花什么心思。 “他的名字叫作甚尔，铃木老师。”看出禅院直毘人对眼前这位青年?的重视，不知是出于?讨好，又或是想?要在对方面前博得一个?眼缘，跟在身侧的侍从不等禅院直毘人开口，立时接过话茬道，“只是个?没有咒力的废人，不值得您花心思。” “没有咒力？”铃木苍真瞥了?一眼侍从，随即便?收回，思索道，“哪怕是普通人，身上或多或少也会有咒力的运转留存，他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在明确另一位任务目标就是不远处的少年?后，0852紧接着?便?向铃木苍真展示出了?与之相关的部分信息，铃木苍真一一与之对照，回想?起0852为他恶补的咒术界的相关知识，沉吟半晌后，铃木苍真看向另一侧的禅院直毘人，询问道，“天与咒缚？” “铃木老师好眼力。”相比起侍从对待甚尔时，几乎不加掩饰的轻蔑与鄙夷，禅院直毘人的态度看上去要无所谓许多，颔首肯定道，“甚尔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与咒缚。” 天与咒缚，相比起0852给出的解释，在铃木苍真看来，更像是一种不可为违拗的等价交换，被强行赋予了?这类‘束缚’的人，要么是用身体去交换更为强大的咒力，要么反之。 显然，禅院甚尔是后者。 “天与咒缚又如何，没有咒力就是没有咒力，连咒灵都看不见。”或许是铃木苍真的过于?平平态度令侍从产生了?某种误会，听完两人的谈话，他轻嗤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往后见了?咒灵，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铃木苍真提着?公事包的手?不觉用力握紧了?几分。 “相比起来，直哉少爷才不过四岁的年?纪，便?已经能瞧见咒灵了?，觉醒术式也是指日?可待，近在眼前的事。”侍从对铃木苍真的变化毫无知觉，在刻意提起家主之子时，更是翻书似地立马换了?副嘴脸，眼角眉梢间所展露出的阿谀奉承，几乎快要化作实质。 “听上去，你很了?解直哉君。”铃木苍真再度看向从禅院甚尔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表现得愚蠢而不自知的侍从，问道，“是跟在他身边负责照顾他的人？” “是的，铃木先生。”侍从应下，言语间颇有几分自傲。 “看来直哉君很是优秀，连身旁的人都赞不绝口。”并没有再过多理会心思暴露无遗的侍从，铃木苍真径直看向禅院直毘人，与之对视道，“能教导直哉君，是我的荣幸。” 话虽如此?，但青年?的神情和语气里，却完全没有流露出哪怕一分的欣幸意味。 “铃木老师这话可真是折煞犬子了?。”禅院直毘人自然听得出铃木苍真话里有话，却也不觉得羞恼，反而对青年?更高看了?一分，连带着称呼也有了细微变化，轻笑道，“犬子能得到您的亲自教导，才是真正的幸运。” 说着?，禅院直毘人看向侍从，询问道，“我记得，你是上个?月起就一直跟在直哉身旁照顾的？” “是，家主大人！”侍从面上一喜，立即躬身应道，“直哉少爷的日?常生活起居，一直是我在经手?侍奉，从不假手旁人。” “是吗？”禅院直毘人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腰间的酒葫芦，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过去后，才语气淡淡道，“之后不用再去了?。” 第151章 侍从满是雀跃欢欣的神情瞬间凝滞。 “你既细心，以后忌库的打理工作就交由你负责。”禅院直毘人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似笑非笑道，“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眼见禅院直毘人的话并非玩笑，甚至即将变作既定的事实，侍从这才着?急起来，连礼数都不顾得，慌慌张张地开口道，“家、家主大人，我——” “行了?，退下吧，这儿暂时不需要你了?”却见禅院直毘人挥挥手?，原本一直安静跟在他身后的护卫模样的男子，直接上前一步，将人捂着?嘴强行拖了?下去，完全不顾及对方挣扎与否。 铃木苍真：“......” 虽然一早就察觉，相比起五条家，笼罩在禅院宅间的压抑腐朽氛围要更甚几重，但真当?亲眼所见时，铃木苍真还是没忍住在心底抽了?抽嘴角。 什么封建余孽。 天晓得，铃木苍真只是想?提醒禅院直毘人把这个?多嘴的侍从，从禅院直哉身边调走?。 四五岁的稚子正是善恶观形成?的关键时期，虽然禅院直哉并非是他的任务目标，但至少也是他名义上的学生，既然做了?老师，铃木苍真身为老师基本的责任心，不会允许像方才的侍从那样的人，日?日?跟在身边，对自己的学生造成?不好的影响。 虽然禅院直毘人确实理解了?他的暗示，也这么做了?，但过于?粗暴的方式，令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怀疑，对方是否是在故意表现，大耍一通下马威给他看。 “铃木老师，这边请。”禅院直毘人笑了?笑，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干脆利落’，十?分自然地同铃木苍真打趣道，“要是再耽搁会儿时间，直哉那小子怕是等得着?急，要闹起来。” 沉默须臾，铃木苍真若无其事地颔首应下，两人都十?分默契地将方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 若说五条悟带给铃木苍真的第一印象，是一种高高在上的非人感，即使是稚嫩的面容和年?幼的岁数，也无法削减这感觉分毫，相比起来，眼前的四岁孩童给予铃木苍真的触感，则要寻常许多。 不比五条悟，但同样不失精致的幼嫩面孔，黑亮的短发?下，是一双尚未被完全污浊的绿色眼眸。 似乎禅院甚尔也是绿瞳......看着?小孩满载好奇与打量的眼睛，铃木苍真不由得回忆起先前意外撞见到的少年?，只是彼时对方低垂着?脑袋，他没能完全看清那人的眼睛究竟是不是同样的绿色。 “你就是我的新老师？”尽管只有四岁，但禅院直哉面对铃木苍真时，却是尽显倨傲的主人姿态，眉梢轻挑，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很厉害吗，有什么本事？太弱的我可不要。” 虽然因为尚且年?幼的关系，加之还算可爱的小脸，禅院直哉的这番举动不至于?完全令人讨厌，但也的确为铃木苍真不喜，但想?到之前的侍从，铃木苍真又觉得，这不能完全怪禅院直哉自己。 至少现在看来，禅院直哉就是个?被娇生惯养的熊孩子，并非无可救药。 念及此?，铃木苍真看向禅院直毘人，询问道，“不知道直毘人先生之前的话还作不作数。”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补充道，“关于?令郎全权交由我负责这件事。” “自然。”禅院直毘人眉梢一扬，像是有些?意外铃木苍真会再次提起这个?，但又很快肯定道，“既然您是直哉的老师，关于?直哉的教育，自然是你说了?算，纵使我作为他的父亲，也不会在这上面过多干涉。” “好。”铃木苍真点了?点头，从公事包中掏出两份试题，转而半蹲下身，平视着?将其递给了?有些?发?懵的禅院直哉，说道，“这两套题限时一百分钟，你先做，之后我会批改。” “哈？”禅院直哉看了?看铃木苍真，又看了?看手?中薄薄的纸页，皱眉疑惑道，“什么玩意？” 铃木苍真却并不过多解释，对付熊孩子，他自有一套办法慢慢纠正，在安排完禅院直哉后，他站起身，重新看向禅院直毘人，“直毘人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仿佛对此?早有预料，禅院直毘人意味深长?地盯着?铃木苍真看了?半晌，缓缓点头道，“铃木老师客气了?，有什么话，不如去隔壁的和室里聊。”说罢，抬手?为青年?示意方向。 铃木苍真点头应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徒留下四岁的禅院直哉，捧着?手?里的试题，一脸不解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发?愣。 和室中，侍女为两人斟好热茶后，便?自行退下，将空间留给二人。 “铃木老师想?说什么？”禅院直毘人直达主题。 “直毘人先生应当?知道，我向来是一个?人，虽然自由，但偶尔也会有不方便?的地方。”铃木苍真不紧不慢地说道，“所以，有时也会想?要找个?助手?。” “哦？”禅院直毘人像是听不出来一般，只笑道，“铃木老师既这么说，可是看上什么人了?，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帮着?参谋参谋。” “的确看中了?一个?。”铃木苍真也不兜圈子，直接颔首道，“禅院甚尔。” 第120章 讨价还价 “哦？” 听见铃木苍真的话，禅院直毘人语气中虽带着几分惊讶，但眼角眉梢间流露出的神情，却更像是对此早有预料，手指轻叩了两下茶几，饶有兴致地询问道，“我竟不知，铃木老师看上的，是我们禅院家的人。” “就是不知道，铃木老师看上了甚尔君哪一点？”禅院直毘人直视着铃木苍真的双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出了这?句话。 “直毘人先生不必试探，我既然会开口要人，自然也做好了支付相?应‘酬金’的准备，至于看中甚尔君的理由......”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垂眸浅浅抿了一口热茶，淡淡说道，“直毘人先生不是一早就已经说过，甚尔君是少有的天?与咒缚。” “如此存在，对禅院家而言，或许是不值得?一提，但在我眼中，却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铃木苍真复又抬眸看向对面端坐着的禅院家主?，轻声问道，“只是不知，直毘人先生是否愿意?忍痛‘割爱’？” “要是甚尔君不愿意?和你走呢？”禅院直毘人并没有直说答应或是不答应，而是关切似地问起另一个问题，“到?时候您又该如何，铃木老师？” “无论甚尔君是否愿意?和我一起离开，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已经做好的约定，这?一点，直毘人先生大可以放心。”铃木苍真在心中暗骂眼前这?位禅院家主?老狐狸，面上却分毫不显，依旧平静说道，“他若是愿意?，自然最好，若是不愿——” 说着，铃木苍真侧过脸，看向窗外的天?空，一直到?禅院直毘人以为再不会有下文时，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希望你能做主?，放他离开禅院。” 一阵静默。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禅院直毘人率先打破沉寂，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位罕有的拥有两种非常术式的青年?，说不清究竟是感慨还?是讽刺，轻笑道，“竟然没能一早看出，铃木老师是这?样一位体贴入微、却不求回报的好人。” “直毘人先生过誉了，我不过只是职业病发?作?，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这?样一株迟早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幼苗，过早夭折。”铃木苍真将?目光从窗外的天?际收回，重?新看向禅院直毘人，“这?一点，以非禅院家祖传术式坐上家主?之位的你，同样能看得?出来，不是吗？” 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禅院直毘人忽地收敛了神情，双眼微微眯起。 “在我看来，[投射咒法]并不亚于禅院家的祖传术式，想必你心中或多或少也有此想法。” 像是没有注意?到?禅院直毘人倏然转变的脸色，铃木苍真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只是作?为一家之主?的你，需要考虑平衡的东西太多，自然也就顾不上一颗尚未长?成?的小草。” 铃木苍真这?番话，自然是有恭维的成?分在，为了能更轻松地达成?目的，他并不介意?在言语上使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但除此之外，他所?说的这?些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铃木老师身处在世家之外，见地的确要比深陷其中的人更通透一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世上没有不爱听好话，即便是禅院直毘人心中明白青年?的目的，也不能完全免俗，笑道，“不错，甚尔他确实潜力不俗，但很可惜，禅院家向来只认可咒力。” 从禅院直毘人的术式[投射咒法]的原理——预设敌人接下来1秒内24帧的动作?，即可知晓，这?是灵感源于现代动画的产物?，而拥有这?样‘新奇’术式的禅院直毘人，也的确不同于其他禅院族人，能够以更加包容的态度看待禅院甚尔。 事实上，禅院直毘人已经算得?上是禅院家百年?来最为开明的一位家主?。 第152章 但......也仅限于此了。 即便禅院直毘人再如何清楚地知晓禅院甚尔的潜力，先不说仅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扭转整个禅院家千百年?‘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的固有观念，这?需要的岂止是一代人的努力，更何况，他坐上这?个家主?之位，才不过短短一年?。 而如今，禅院甚尔已然年?过十二，过往禅院家带给少年?的伤害，正如同对方嘴角上的那道无法消除的伤疤，恨意?在心底铸成?，禅院直毘人自认没有那个本事将?其化解。 相?比起来，应付处理对他的家主?之位虎视眈眈的兄弟，以及那些个各怀心思的宗亲，显然要更重?要得?多。 至于禅院甚尔......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他又何必大费周章？不如放任自流还?比较轻松一些。 故此，不得?不说，铃木苍真的出现实在给予了禅院直毘人太多的惊喜。 铃木苍真点点头，问道，“所?以，直毘人先生不妨干脆一些，有什么需求直说就是，总归对你来说，这?件事百利无一害，不是吗?” “那得?先看看铃木老师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了。”禅院直毘人豪迈一笑，打太极似地将?问题反推回给了铃木苍真，“甚尔他毕竟还?是禅院家的人，我作?为禅院家主?，念及族人情分，总得?多少为他考虑一下。” 显然，禅院直毘人十分乐意与铃木苍真谈一谈有关于禅院甚尔去留的事，但比起被动接受，他更希望主导这次‘谈判’的走向，以期争取更多利益。 “......我可以给你三次优先权。”闻言，铃木苍真沉默片刻后，徐徐竖起三根手指，对禅院直毘人说道，“三次无论何时何地，优先为你提供使用反转术式的特?权，并且无论对象。” “直毘人先生觉得怎么样？” “这?可真是......”禅院直毘人的双眼微微睁大了几分，随即朗声一笑，将?茶杯高举至铃木苍真面前，叹道，“再好不过了。” 说实话，禅院直毘人一开始不过是希望铃木苍真在不站队五条或是禅院其中任何一方，不偏不倚的前提下，能够稍稍优待禅院族人几分，结果?却不曾想，青年?要比他预想中更加慷慨。 不过，倒也或多或少影射了对方对禅院甚尔的重?视程度。 仅仅只是匆匆一瞥，却能引得?铃木苍真如此看重?，禅院直毘人默默想到?，哪怕是他，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艳羡，更可惜，他的儿子禅院直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虽然你我这?边将?事情谈得?畅快，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铃木老师。”或许是铃木苍真开出的条件太过于划算，以至于禅院直毘人难得?良心发?现，单纯出于好意?地添道，“甚尔的个性或许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再有改变。” 就差直说‘禅院甚尔这?小子非常难搞’了。 “所?以才会更需要一位合格的老师。”像是十分认同禅院直毘人的话，铃木苍真微微颔首道，“我很乐于尝试。” 任务目标之一本就是禅院甚尔的铃木苍真，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性格问题就轻易放弃，至此，铃木苍真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个位面能够被0852界定在‘a’甚至以上。 危险的世界观设定是其一，更难搞的是，两个任务目标都是不同意?义上的‘熊孩子’，乃至还?附带了一个禅院直哉。 “倒是我多嘴了。”禅院直毘人倒是不惊讶铃木苍真的坚持，笑道，“既如此，我这?就让人把甚尔叫过来，铃木老师可以好好和他聊一聊。” ———— 禅院甚尔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能得?到?禅院家主?的召见。 毕竟在这?里，他向来是个不被重?视的边缘角色，即便有人无意?间注意?到?他，投来的也只会是充斥着鄙夷与恶意?的目光，仿佛他连杂草丛中最常见的狗尾巴草都不如，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不，或许不是‘仿佛’，禅院甚尔有时会想，在这?深不见底的偌大宅院里，这?这?些人眼中，没有一丝咒力的他，的确低贱得?连路边的蚂蚁都尚且不如，他从一开始的不明白，再到?不甘愿，直至现在不再去在意?，也才花了不过短短十二年?的时间。 所?以，他早已经无所?谓的心，并不会为这?位新上任没多久的家主?地‘邀请’，感到?有任何的雀跃欣喜或是忐忑不安，他只是沉默着眯了眯眼，盯着眼前看似恭敬的侍从，好半晌过去，才徐徐问道，“他找我做什么？” “家主?召见，自然是要事。” 不同于其他一般侍从，对待禅院甚尔时毫不遮掩的傲慢，这?位久跟在禅院直毘人身边的侍从谦卑的神色不变，本就躬着的腰身，更是又往下压低了几寸，耐心解答道，“且此事或与甚尔君的将?来有关。” “将?来？”闻言，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一声，并不将?侍从的说辞放在心上，本就冷漠的神情，此刻更多了几分嘲讽意?味，垂眸低声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词居然还?能用在我身上。” 说着，抬眸复又看向侍从，不怎么报希望地追问了一句，“我必须过去？” 对此，侍从并不作?答，只固执地站在少年?身前，点到?即止。 “啧。”眼见今天?这?出邀请自己恐怕是不得?不去，禅院甚尔不快地嗤了一声，却也并不打算反抗，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可有可无地颔首示意?道，“带路吧。” 侍从应下，转身为其带路，少年?眉眼间的神情虽表现得?有些不耐，但也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一切看似无常——至少表面上如此。 唯有少年?落在身侧，微微手紧的手，多少暴露了几分他此刻真正的心思。 第121章 改名换姓 在?真正近距离见到禅院甚尔的第一眼时，铃木苍真恍惚间一度以为，他见到了另一个黑泽阵。 即使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即使......两人的相貌没有哪怕一分的相似，只有一双眸色相近的绿眼睛，勉强能在?外?貌方面扯上那么些许联系。 真正让铃木苍真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是自他们周身?所散发出的相似的压抑与死寂。 不过稍有不同?的是，在?被屏蔽淡却的记忆中，黑泽阵仿若一团将?自己燃烧的焰火，以生命作燃料，为了连他本人也不知晓意?义的‘复仇’，毫无顾惜地消耗着?自己的所有。 至于眼前的少年，则更像是一盆即将?燃烧殆尽的炭火，铃木苍真不知道这盆炭火的余热还能维持多久，又?或是其实早已经熄灭，即将?化作灰白色的尘埃，只再需要一阵微不足道的轻飔拂过，便能将?其吹散，灰飞烟灭。 从禅院甚尔的眼中，铃木苍真清楚地窥见了大片的麻木，以及对?周遭一切、包括自己的漠不关心——哪怕是彼时的黑泽阵，眼中尚且都还燃烧着?一簇小小的火焰。 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铃木苍真实在?很难想象，这双眼睛竟然出自一名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正值青春的少年。 少年在?禅院所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或许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铃木苍真看着?禅院甚尔嘴角那道贯穿了上下嘴唇的伤疤，只觉得心中一阵沉闷。 若非理智还谨记着?他在?来到这个位面之?前，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不要过分将?自己的情?感施加在?任务目标身?上，此刻怕是早已经拉着?人头也不回地踏出禅院宅的大门。 不能再重蹈覆辙了，铃木苍真垂下眼眸，心中默默想到，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看向禅院甚尔时，琥珀色眼眸中的神色已如常。 “甚尔君，初次见面。”近乎将?所有情?绪收敛在?内的铃木苍真，看上去要比其真实年纪更为成熟几分，倒也的确更有‘老师’这一职业的风范，他不疾不徐地同?少年说道，“鄙姓铃木，是我拜托直毘人先生邀你过来，想要和你当?面聊一聊。” “就是你这家伙？” 闻言，禅院甚尔先是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铃木苍真一眼，紧接着?看向边上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将?谈话空间全权交给他与青年的禅院直毘人以及一众侍从，抿了抿嘴唇，沉默半晌后?，抬手指向自己，扯着?嘴角问道，“你说，你想要跟我聊一聊？” 铃木苍真颔首应下。 “呵。”像是听见了什么内容不怎么样的冷笑话，禅院甚尔自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后?退了半步，将?与铃木苍真本就不近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些，“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他，能够容许我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 铃木苍真神情?一顿，倒是一旁的禅院直毘人，仿佛对?此早有预料，无声轻哼着?低头摩挲了一下腰间的酒葫芦。 “你想要做什么，我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尚且十二岁的少年，已经逐渐显露出其远超同?龄人的矫健身?姿，但此时此刻的他，比起即将?长成的黑豹，更像是一只全副武装的刺猬，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第153章 “甚尔君。”秉承着?山不就我我就山的精神，铃木苍真上前一步，主动将?自己与禅院甚尔拉近，却也不完全踏足对?方的社交距离，仅仅站定在?边沿，注视着?那双泛起警惕的绿色眼眸，愈发诚恳道，“我希望你至少可以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注意?到铃木苍真的动作，禅院甚尔没有说话，但好在?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静静地观望着?青年，似乎打算看看，对?方接下来能说出些什么花样。 “或许是我妄自揣测，但我总觉得，你似乎并不想......或者说，并不适合留在?这里，留在?禅院。”眼见少年终于不再一味拒绝，愿意?留下来听一听，铃木苍真的说话节奏虽然依旧平缓，但语速却是稍稍加快了几许，“所以，我想给你两个选择。”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落下，禅院甚尔几乎是立时不受控制地瞪大了双眼，尽管因为侍从的话，他在?来之?前就对?铃木苍真有或多或少的猜想，但他没有想到，青年会说的这样直白，连对?一旁站着?的禅院直毘人也仿佛毫不在?意?。 但同?样的，源于幼年时的遭遇，禅院甚尔早已将?‘谨慎’一词深深地镌刻进了脑子?里，他迅速收敛情?绪，眉眼间的神情?甚至比刚才更加慎重，凝视铃木苍真好半晌后?，才用他尚且还处在?变声期的青涩嗓音，沉声反问道，“......什么选择？” “一，作为我的学?生，从今往后?，跟在?我身?边，我会一直教导你我所拥有的一切，直至成年，你能够独立为止。”铃木苍真毫不避忌少年的注目，乃至与之?对?视，一字一顿承诺道，“二，你也可以就这样干脆离开，我会给予你一笔足够的资金，保障你的温饱。” “我以我的人格作担保，无论你选择前者或是后?者，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铃木苍真望着那双逐渐被难以置信的惊讶浸染的绿色眼眸，一直迫使自己抿平的嘴角，到底没能忍住，浅浅扬起了几分，温和说道，“你是自由的，甚尔君。” 禅院甚尔一怔，脸上陡然失去了所有表情。 “我想，直毘人先生也抱有同?样的看法。”不待禅院甚尔回答，铃木苍真看向一旁仿佛只打算闷声看好戏的禅院直毘人，眉梢轻挑，询问道，“对?吗？” “不错。”禅院直毘人见此，不由得低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禅院甚尔，徐徐说道，“甚尔，无论你选择哪一个，我以禅院家主的身?份作担保，从今往后?，都不会对?你有任何?地为难或是追究。” 一阵静默。 禅院甚尔看了一眼言语间似乎并不作假的禅院直毘人，又?扭头看向就站在?他正前方的铃木苍真，即使面上已经尽可能地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是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翻滚个没完。 我是......自由的？禅院甚尔心中默默复述着?青年的话语，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绷直收紧，手背绽出青筋，指甲近乎将?掌心戳破，从来......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曾经，他也奢望过，有谁能站出来，将?他拽出泥泞的沼泽，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很快他就发现?，所有身?在?禅院中的人，就是泥潭本身?，他们互相倾轧、自顾不暇，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如今，一个不属于禅院的外?来人，却对?第一次相见的他，说出了多年前他最想要听见的话，一时间，禅院甚尔分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可笑、怅然？又?或是......难以说出口的一点点欢欣？ “为什么？”终于，禅院甚尔低声问道，“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低垂下眼眸，避开与铃木苍真对?视，故作冷硬地接着?说道，“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铃木苍真自然看得出禅院甚尔的顾虑，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试图用不中听的刺耳话语，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完全遮掩的固执少年，须臾后?，缓缓颔首说道，“的确没有。” 禅院甚尔的手再度收紧，嘴角不由得牵扯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细微弧度。 “之?所以想要收你做我的学?生，是看出了你的潜力，想要趁着?还算简单的时候，优先抓住这个机会，免得被其他人抢去。”改变策略的铃木苍真，近乎是毫不遮掩地说着?浅显易懂的大白话，偏面上还一本正经，“至于后?者所谓的资金，当?然也是有前提条件的。” 禅院甚尔再一次倏地睁大了双眼，只是相比起上一次的惊疑不定，这回更多是纯粹的惊讶与不解，青年在?这一时刻所表现?出来的模样，与他预想中的个性，似乎完全不同?，就连边上的禅院直毘人，眸底也多了几许诧异色彩。 “什么条件？”禅院甚尔下意?识问道，却有随即懊恼地将?嘴闭得更紧了一些——总感觉这样轻易地对?青年的话追问个没完的他，就好像输了什么一样，落了下乘。 “你需要在?我找到合适的助理之?前，充当?我的助理兼职保镖一段时间。”铃木苍真说道，“对?你而言这并不算难，不是吗？” “所以，你打算选哪一个，甚尔君？”说完，铃木苍真再次抬腿上前了一小步，而这一回，少年并未后?撤躲开。 禅院甚尔沉默了，或者应该说，他面对?眼前的青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原以为他看透了对?方的把戏，所谓的选择，不过只是个玩笑，是想要看他如溺水的蚂蚁，在?抓住垂落的草叶的那一瞬，痛苦挣扎。 然而，铃木苍真并没有。 对?于禅院甚尔的质疑，青年的确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只是那些所谓的‘要求’在?禅院甚尔看来，实在?轻松温和得有些过于可笑，而且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乃至对?方不知如何?说服了禅院家主，令其以家主的身?份向他作出了‘绝不干涉’的保证。 会是真的......吗？年仅十二岁的禅院甚尔忍不住想到，他真的......可以选择吗，选择离开这个他恨了十二年的囚笼？ 他真的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一时间，和室内落针可闻，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在?耳畔回荡，铃木苍真面上不显，镇定依旧，看上去气定神闲，但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掌心早已经浸满了汗水。 “我......”终于，禅院甚尔开口了，他抬起头，直视铃木苍真的双眼，看不出情?绪地平静说道，“我答应跟你走，但我有个条件。” 闻言，铃木苍真一直紧绷着?的眉宇立，时不着?痕迹地松缓了几许，应道，“你说。” “我要改姓。”禅院甚尔说道，丝毫不顾及......或者说，完全无视了身?旁伫立着?的一众禅院人士的脸色。 少年的这一突兀请求倒是有些出乎铃木苍真的预料，他设想过许多对?方可能会提出的条件，没想到真正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请求。 再联想到禅院甚尔这短短十二年的经历，铃木苍真沉默了须臾，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想要换成什么姓氏，你可以想好之?后?再告诉——” “我已经想好了。”却见禅院甚尔不等铃木苍真把话说完，仿佛迫不及待一般，径直打断道，“我要把禅院换成铃木。” 铃木苍真愣住，没有料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会选择他的姓氏。 禅院......铃木甚尔的双眼微微眯起，难得真心实意?地勾起了几分唇角——尤其是在?发现?青年怔住的眼神后?，这份轻快愈发明显。 只见他在?青年的目光下，慢悠悠地伸了出手，说道，“从今天起就请多指教了，铃木老师。” 那双绿色的眼眸中，只清晰地倒映着?铃木苍真一人的身?影。 第122章 自由成长 铃木甚尔没有收拾整理任何衣物或行李，只身一人紧跟在铃木苍真身旁，正大光明地踏出了禅院宅的大门。 当曾经奢望梦想?过无数次的愿望轻易地化?作现实?的那一刹那间，铃木甚尔还?愣愣的，稍稍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回头看向已然远去的禅院宅，曾经他那样深恶痛绝，似乎永远都不可能逃离的巨大牢笼，眼下只余下一片小小的青色屋脊。 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在看什么？”青年沉稳却不失温润的嗓音，忽地在耳畔响起?，唤回了铃木甚尔陷入愣怔之中的思?绪。 还?不待他回应，他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什么温热的力量小心翼翼地牵起?，连带着手指头也被悉数包裹在内，并且由指尖起?，那份令他无法生起?丝毫警惕心的温暖，化?作如温泉水般的舒适暖流，不容拒绝地传递至他的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 “......没看什么。” 最终，将视线毫不留恋地从禅院宅收回的铃木甚尔，还?是没有将他的手从青年的掌心中抽出，而是任由对方牵着，只有些?别扭撇开目光，说不清到底是敷衍还?是羞赧居多地转移话题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第154章 “原本是该带你回我在京都的居所，给你收拾出一间卧室。”看出少年有那么一点逃避与自己视线交汇的拧巴心思?，铃木苍真虽然仍尽量控制着表情，但琥珀色的眸底还?是没忍住泛起?些?许笑意，轻声回答道，“不过现在，我们得先去一趟附近的商场。” “去商场做什么？”闻言，铃木甚尔瞥了一眼青年，随即飞快收回，用着漫不经心地语气继续问道，“你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他之所以会问这?些?，倒也并非是真的好奇铃木苍真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只是对刚刚离开禅院的他而言，有太多的心绪淤积在胸腔中翻涌滚动，他想?要发?泄，却苦恼于没有一个好的话头——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只能有一茬没一茬不间断地与青年闲聊，试图用这?种笨拙且不明显的方式，证明自己确确实?实?在对方‘一时兴起?的烂好心’下，逃离开了那片恶臭到几乎将他整个吞噬的沼泽。 “原本只有我一个人的话，的确是没什么东西要买。” 已然带过不少‘问题儿童’的铃木苍真，这?会儿自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铃木甚尔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点儿不安，他稍稍用力收紧握着少年的手，脸上的神情虽然不变，沉稳依旧，口?吻却是相较于之前，轻快了许多，“但谁让你什么都不带就离开了禅院？” “换洗的衣物，必要的生活用品，这?些?都得重新?买。”说着，铃木苍真看向铃木甚尔太久没有打?理，已经隐隐有些?遮挡视线的刘海，停顿了须臾，“有时间的话，顺便再去理个头发?。” 感?受到青年的小动作，铃木甚尔的视线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瞟向对方，看向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相较于十二岁的自己，铃木苍真的手明显要大出一圈，在对方用力时，他甚至还?能清楚地感?受到青年指腹与掌心上附着的薄茧。 他抿了抿唇角，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最终只低声说了一句，“随你安排。” “不止是我安排，你有什么意见，也要及时告诉我才行。”铃木苍真有些?无奈第?说道，没忍住抬手揉了揉铃木甚尔的发?顶，不同于少年略显冷硬的外表，发?质却是出乎意料的柔软，也难怪能这?么服帖地将对方的额头遮挡了个完全?。 铃木甚尔沉默了，不知是为铃木苍真的这?番话，还?是对方那只不由纷说覆上他头顶的大手，好半晌后，才憋出一句，“......哦。” 明明当着禅院那群人要求自己给他改姓氏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的，这?会儿倒是惜字如金起?来了，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想?到，却并不戳破，领着人一头扎进了最近的百货商场。 从基本的洗漱用品牙刷毛巾，再到专用碗筷和杯子，包括袜子内/裤以及被褥被套，凡是铃木苍真能想?到的，几乎都给铃木甚尔一次性?买了个齐全?。 一开始，铃木苍真在挑选时，还?会询问一下少年在颜色以及样式上的喜好，但发?现对方似乎来者不拒，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固定偏好时，无论他挑中哪一款，铃木甚尔的回答近乎都是千遍一律的‘都可以’之后，他终于放弃让对方做选择，直接当起?了专断的‘独/裁者’。 总归男生的生活用品也的确不像女?孩子那样丰富多彩，能挑选的种类颜色、款式有限。 “这?些?就算了，但衣服你总得给我好好选，不能再敷衍了事了。” 给购买的用品用具安排了送货□□之后，铃木苍真带着铃木甚尔来到了隔壁的服饰卖场，对身旁本该是今日大采购的主角的少年说道，“要不然，我就只好按照自己的喜好帮你搭配了。”想?了想?，铃木苍真添了一句，“类似有动物耳朵的兜帽卫衣之类的。” 原本还?浑不在意的铃木甚尔听闻这?话，立时身形一僵，看向铃木苍真的目光中多了些?一言难尽的意味，仿佛在质问青年‘你怎么会有这?种喜好’。 对此，铃木苍真不为所动，面对少年的眼神攻势接受良好。 “我知道了。”最终，铃木甚尔答应道，在铃木苍真的注视下，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结束之后，我们就去吃晚饭。”为了稍稍安抚配合安排的铃木甚尔，铃木苍真瞟了一眼不远处紧挨着商场的美食一条街，画饼道，“你想?吃什么，咖喱、炸鸡、回转寿司，又或者是烤肉？” “烤肉。”这?一次，铃木甚尔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喜好。 “好，就烤肉。”铃木苍真点头应下，并在心中记下铃木甚尔难得明显暴露出的口?味偏好，看了一眼0852适时推送出的附近烤肉店推荐排名，安排道，“我正好知道一家味道还?不错的烤肉店，距离这?儿不远，买完衣服以后我们直接过去。” 铃木甚尔没有意见地点了点头，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对付意味，但至少也算是有了回应。 看来还?得‘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真正熟悉，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得出这?个结论后，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理性?上，他应该谨记之前的教训，不要再与任务目标过分亲近，让彼此的关系停留在普通师生之间。 这?也是他这?一次接受0852的建议，以‘老师’的身份接触任务目标的原因之一，而非如之前所经历过那些?位面，以兄长的身份自称。 毕竟‘师生’这?一关系，在铃木苍真看来，天然就带着几分距离感?。 可感?性?上，在亲眼目睹‘禅院甚尔’的遭遇后——尤其是对方嘴角上那道贯穿的伤疤，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心软。 ‘禅院甚尔’与五条悟的身份地位，几乎是两个极端，唯一的相似之处，或许是他们都被自己的家族所桎梏、束缚。 从这?一点看，铃木苍真倒是可以理解0852最终给出的任务。 ——[庇护教导任务目标在不违背【公?序良俗】的前提下，自由成长，直至成年。] ‘说起?来，为什么这?次会特意强调起?公?序良俗这?个前提？’念及此，铃木苍真在心中问道，‘难不成不加干涉的话，将来他们两个会长成特别反人类的个性?？’ 公?序良俗，或者说公?序良俗原则，源自于罗马法，如今正被包括日本在内的大陆法系国?家及部分地区民法所沿用，铃木苍真作为法学专业的毕业生，自然会特别注意到这?一点。 [关于这?一点，还?请您自行探索。]0852避重就轻道，[已为你筛选出附近平均评价最高的烤肉店，并标明了路线，经计算，距离您将要前往的服饰店，需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 ‘啧，行吧，不说就不说。’铃木苍真倒也不是非要从0852那里得到答案不可。 先不说0852一直以来公?私分明，凡是涉及需要他自行探索的部分，从不透露任何信息，但也从不拒绝提供帮助，单就从铃木甚尔在禅院家时的状态，铃木苍真也能大致猜出，若是一直被困在禅院家中，少年的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绝对是他不愿见到的。 至于五条悟？虽说年仅五岁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忽视的非人感?，但......也幸好才只有五岁，距离对方成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任重道远啊......铃木苍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道，随即不再多想?，转而打?起?精神为身旁的铃木甚尔挑选合适的新?衣服，好赶紧把?身上那件粗布衣衫换掉。 铃木苍真挑选衣裳，主打?一个干脆直接，只要颜色附十二岁少年的轻快明亮，款式不夸张，简约时尚，统统让店员打?包送到铃木甚尔面前，一件一件边试穿边选。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那个小小‘威胁’，或许是由于对烤肉大餐的期待，又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少年对此竟也不反抗，意外地配合。 只除了表情有点臭。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果然不假，在换了一身以浅色基调为主，只以几抹藏青色的条纹作点缀的短袖卫衣，再搭配一条这?个时候正是开始流行的牛仔裤后，铃木甚尔整个人看上去明显精神了许多。 也更适合如今已然八月的夏末。 铃木甚尔像是有些?不适应地扯了扯衣角，相比起?过去的粗布和服，如今的衣裳布料堪称丝滑，既透气又轻薄，舒适得让他有些?不自在。 “不错，比之前那身合适多了。”铃木苍真欣赏完后，在导购员欣喜的目光下，连同其他挑选好的衣裳一起?利落地结了款，“按照约定，接下来我们该去吃烤肉了。” 闻言，接过大大小小好几个装有新?衣衫的购物纸袋的铃木甚尔，这?才算好转了几分脸色，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关于明天和以后的安排，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出发?前，铃木苍真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身边的铃木甚尔，“我想?你应该知道，除了禅院家的禅院直哉，我还?是五条家五条悟的老师。” 第155章 铃木甚尔一顿，回望向青年，眉宇微微蹙起?。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在五条禅院两家之间频繁往来。”铃木苍真询问道，“所以，你是想?去普通学校上学，还?是暂时先跟在我身边学习？” 第123章 相看两厌 在得知会被?铃木苍真带回家中，并有一间专属于自己的房间后，铃木甚尔对青年的居所有过?许多想象。 但在这些想象当中，绝对不包括眼前这栋普通平凡到极点?的公寓楼。 “我家住八层，门牌号25，可别?记错了。”没有理会少年眉眼间流露出的犹疑不确信，铃木苍真领着对方径直踏入公寓中，来到电梯前，一面不忘为其介绍道，“这附近设施还算齐全，距离医院和商场之类的地方也都不算太远。” “之后你要是想出门，隔壁街就有公交站台，电车站距离这里?也只有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去哪儿都很方便。”铃木苍真抬手大?致为铃木甚尔指明了几个方向，恰巧电梯也在此?时抵达，他?转而招了招手，示意?人进去，并顺手按下了数字‘8’。 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合拢，狭小的空间内只余下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两人，先前在烤肉店中沾染上的肉的鲜香，以及烤肉酱的咸香气息，于此?刻瞬间占据了整个电梯，以至于两人一呼一吸的鼻息间，尽是烤肉的余香。 “刚才那家烤肉店的味道如何，还喜欢吗？”眼见少年又一次陷入沉默当中，一言不发，经验丰富且已经习惯了的铃木苍真，倒也不觉得尴尬，紧接着提起另一个轻松的话题，并提议道，“你要是觉得不错，我们之后还可以再去。” 虽说青年脸上的神情，为了维持与少年之间的距离感，看上去仍旧显得有些冷漠，不近人情，但语气口吻、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眸子?的深处，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 因?为天与咒缚的关系，五感超常敏锐的的铃木甚尔，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其中的一些微妙，但因?为并不熟悉青年的关系，他?只以为这不过?是对方性格使然，并没有将这点?小小的违和太过?放在心上。 只是内心里?，难免为铃木苍真这份不算明显的关照，稍稍有些许触动，今天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过?去十二年的人生当中从未经历过?的。 以至于方才烤肉时，恍惚间铃木甚尔还以为这只是他?的一场梦境，一直到香喷喷的烤肉落入嘴中，鲜甜的肉汁在舌苔唇齿间席卷四溢时，他?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所有，都是现实。 嗯.......这或许也是他?整整吃了快十份烤肉拼盘的原因?之一。 “味道还行。”铃木甚尔摩挲了一下衣角，刚穿上没多久的新衣衫，在历经烤肉店的洗礼后，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少许的油渍污点?，好在店内有提供一次性围裙，才不至于让新衣服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彻底报废。 “到家换了睡衣之后，就把身?上这件丢进厕所边上的洗衣篓里?吧，在哪个位置待会儿我指给你看。”注意?到少年似乎很是在意?新衣服上的小油污点?，铃木苍真适时提了一句，并顺着这个话头补充道，“顺便再把家里?那些电器的使用方法?教给你。” 随着抵达目标楼层，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推开，铃木苍真看了一眼仿佛有些莫名紧张的少年，打趣道，“我可不希望你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头，把家里?的电器用报废了。” 闻言，铃木甚尔瞥了青年一眼，注意?到对方眼底泛起的那丁点?儿笑意?后，捏着衣角的手动作一顿，随即松开，故作自然地插回裤兜里?，抿着唇角点?头应道，“知道了。” 将少年的一系列小动作收进眼里?，铃木苍真的嘴角浅浅勾起几分，没有说话。 铃木苍真居住的公寓并不算大?，两室一厅，外加一件小书房，进门之后绕过?玄关，差不多就能?将整间公寓的全部布局纳入眼中。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我的卧室就在隔壁。”将铃木甚尔领入其中一间较小的卧室，看着内里?比样板房更加简约的布局，铃木苍真有些歉意?地解释道，“这里?原本只是间客房，所以也没有准备太多东西，下午买的那些明天才能?到，你先将就住着。” 对此?，铃木甚尔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头，毕竟相比起在禅院时只能?窝居在大?通铺角落中的他?，这里?已经称得上是豪华，入眼所及皆是明亮轻快的浅色基调，床前还配有暖色调的小夜灯。 即便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也能?窥探出主人家的用心，以及对生活的细致，铃木甚尔实在没什么可不满意?的。 “今天辛苦了一天，你也应该累了，洗漱之后就早点?休息吧。”铃木苍真轻拍了一下铃木甚尔的发顶，说道，“明天还得早起和我一起去五条家，不是吗？” 在吃烤肉前，铃木苍真曾给铃木甚尔两个选择，要么去学校，要么跟在自己身?边，往返于五条、禅院两家之间。 彼时，铃木甚尔沉默了须臾，看上去有些不大耐烦地顶了铃木苍真一句，“我就不能?都不去吗？” “很抱歉，不可以。”同?样是彼时，在别?的方面充分给予少年选择权利的铃木苍真，在事?关对方教育问题的点?上，态度显得尤其坚决，不给铃木甚尔一丝半毫敷衍了事或是避重就轻的选择。 “我不知道你过?去接受了怎样的教育，学识储备又怎么样，但从今天起，我会教给你我能?给的所有。”铃木苍真抚上铃木甚尔的肩膀，“有人说过?，‘知识改变命运’，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禅院，不如趁此?机会改变得更彻底一些，和过?去划清界限。” 铃木甚尔扯了扯嘴角，避开了青年的视线，低声?辩驳道，“......说得轻巧。”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究竟能?不能?行？”铃木苍真却?不由纷说地抚过?铃木甚尔的脸庞，强行与之对视，神情认真地反问道，“还是说，你不敢？” 相当老套且浅显明了的挑衅，但对铃木苍真而言，招式不在新奇与否，对付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管用就行。 闻言，铃木甚尔果然上钩，立时拍开青年的手，瞪向对方，眉头紧蹙道，“有什么不敢的。”说着，铃木甚尔停顿了须臾，眼神再一次移开，轻而迅速地说道，“我跟你一起。” 若非彼时铃木苍真一直留神注意?着少年的反应，还真不一定能?听清。 这会儿再度提起，不止是通知，也是在提醒铃木甚尔做好心理准备。 “知道了。”铃木甚尔状似烦躁地应下，瞥向青年，扯着嘴角道，“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最好一次性说清楚。” “的确还有一件事?。”铃木苍真点?点?头，牵过?少年的手，将公寓的备用钥匙放进对方的掌心中，郑重道，“这是家里?的钥匙，别?弄丢了。” 铃木甚尔怔住，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那把小小的银色钥匙，久久不能?回神。 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做完这一切的铃木苍真，最后揉搓了一下少年的发顶，随即便干脆地退出房间，带上门，将空间留给了少年独自一人。 倒是弄得铃木甚尔呆愣着站在原地好几秒钟，才迟迟反应过?来。 “莫名其妙的家伙......”望着重新紧闭的房门，铃木甚尔小声?吐槽道，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他?究竟是希望青年留下再多说几句话，还是早点?离开，还他?一个清净。 就像他?同?样弄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选择他?，难不成就因?为天与咒缚？念及此?，铃木甚尔轻嗤了一声?，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个过?分蹩脚理由。 紧握着钥匙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铃木甚尔阖上了双眼，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无论什么试穿到厌烦的一件件新衣衫，还是事?无巨细的生活物品采购，又或是这个专属于他?自己的房间......都是他?不曾拥有过?的。 乃至于包括他?现在的姓氏，都是铃木苍真带给他?的。 “铃木苍真......”铃木甚尔低喃道，摩挲着手中的钥匙，仿佛反复咀嚼一般，细细品味着这个已经深深镌刻在他?脑海中的名字。 ...... 当铃木苍真洗漱收拾完毕，并整理好明天去五条家要用到的教案之后，来到了铃木甚尔的房间门前，准备看一眼对方的情况就去睡觉。 “叩叩——” 铃木苍真轻敲了两下铃木甚尔的房门，然而等待好半晌的功夫，也不见里?面有声?音回应，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动作轻柔地拧转门把手，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进入房间的一刹，入目所及的是一片昏暗，唯有一簇小小的暖橘色光亮，自床头的位置散发出，吸引着铃木苍真的注意?，他?寻光望去，却?见他?今日带回家中的少年，正蜷缩着身?体躺在凌乱的被?褥中。 第156章 夜灯的光辉映照着少年湿润的发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 “怎么头发也不吹就睡了。”铃木苍真见状，皱了皱眉，叹息着低声?喃喃道，“仗着自己身?体好，压根不怕生病是吗，还是说，从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念及此?，铃木苍真不由得轻啧了一声?，这会儿再将熟睡中的少年叫醒过?来吹头发，显然有些不大?合适，好在如今的天气即使入夜也不算太凉，只偶尔怎么一次，倒也没什么大?的妨碍。 “看来都得慢慢教。”铃木苍真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少年将几乎挤在一起的被?褥牵平，掩好被?角，以避免对方真的着凉。 期间，铃木甚尔似有所感地皱了皱眉头，却?并未真的醒过?来，倒是蜷缩的姿势，愈发收紧了几分，可见掩藏在对方心底的不安究竟有多深。 凝望着铃木甚尔熟睡中的稚嫩眉眼，铃木苍真安静了须臾，仿若承诺一般，低语道，“会好起来的。” 既是对眼前的少年，也是对他?自己所说。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念头，当他?领着铃木甚尔来到五条宅中，如约与五条悟相见时，却?立时被?打破了个粉碎。 “他?是谁？” 在见到铃木苍真的第?一眼，五条悟一直淡漠的神情明显有了几分变化，格外明显的，就是那双仿佛亮起了一瞬的苍蓝眸子?——说不上是期待或是欣喜，顶多只能?算作有那么一点?在意?。 然而很快，就是这么一点?儿不着痕迹的细微变化，在触及青年身?旁的铃木甚尔时，刹那间消失殆尽，回归到了比之前更甚一层的冷漠。 男孩从少年身?上嗅见了再清晰不过?的危险气息，尤其是在他?的眼睛并不能?从对方体内捕捉到一丝咒力?流转的前提下。 望着大?摇大?摆地站在铃木苍真身?边的铃木甚尔，五条悟眯了眯眼，当机立断，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让他?走。” 一阵死寂。 闻言，铃木甚尔垂下眼眸轻嗤了一声?，对此?倒是并不意?外，既然五条家的主人不欢迎，他?也好乐得自在，正打算就这样转身?离开时，有人却?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步。 “抱歉，悟君，恐怕不可以。” 铃木苍真伸手拉住了铃木甚尔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身?后，既是阻拦人就这样离开，也是一种无声?地保护。 他?毫不避让地与男孩对视，一字一顿道，“甚尔君也是我的学生。” 第124章 针锋相对 铃木苍真?的手比铃木甚尔想象中更加有力。 望着青年?的背影，感受着自手腕处传递至四肢百骸中的温热触感，铃木甚尔不由得垂下眼眸，原本因为五条悟毫不客气的一番驱赶而逐渐冒出体外的尖刺与戾气，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悉数乖顺地没回了体内。 从来没有人?这样认真?地对待他过?，铃木甚尔不知第几次在心中想到，无论是现在的挺身而出，没有一丝犹疑地将他庇护在身后，还是......昨晚夜深时?，为他合拢被角的动作间?的‘小心翼翼’。 彼时?，以铃木甚尔的警惕心，他根本不会容许自己如此轻易地在一个陌生环境中睡去。 但不知是白日里大采购时?耗费了太多精力，还是晚餐的烤肉吃得太过?惬意，又或者......青年?压低放轻的嗓音实在太催眠，本是故意装睡，想要看看对方打算做些?什么的他，却在不知不觉里，假戏真?做，遁入了久违的酣眠中，一夜无梦。 不同于铃木甚尔的‘乖巧’，这边与铃木苍真?对峙的五条悟，相?比起初见时?仿若高高在上般的冷心冷面?，这会儿小孩正?眉头紧锁，一张白皙的小脸微微鼓起，再打搭配上那头蓬松顺滑的银白发丝。 有那么一瞬间?，铃木苍真?仿佛瞧见了一只炸开了毛的白色布偶猫——倒是更接近五岁小孩本该有的模样。 只见五条悟一瞬不瞬地直视着铃木苍真?的双眼，理所当然地质问道?，“你不应该是我一个人?的老师吗？” 这话说得，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不中听?，完全不像出自一个五岁小孩之口，铃木苍真?在心中扯了扯嘴角，对五条悟的‘不近人?情’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只是面?上却依旧不显分毫。 “事?实上，除了悟君你之外，我还负责教导禅院家的直哉君。” 对于五条悟的质疑，铃木苍真?没有表露出半分退让的意思，而是以单纯陈述事?实的口吻，向小孩清楚地解释，作为一名?老师，他并非是对方一个人?的专属物件，“在我看来，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分别。” 闻言，五条悟眉宇间?本就蹙着的沟壑，肉眼可见的加深几许，显而易见对铃木苍真?的这一回答相?当不满。 “悟君若是在课程学习方面?有任何不满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我也会酌情考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注意到五条悟的神情变化，念及眼前的小孩再如何也才不过?五岁，铃木苍真?到底还是软化了几分语气，轻声道?，“这是我作为老师的责任。” “但对于你简单的一句话就想要让甚尔君离开的事?，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五条悟一怔，原本紧绷着难看脸色，也因此松弛了一瞬，染上了一丝错愕。 ——不止是为青年?在他看来不知所谓的莫名?坚持，更是因为此前，他每每摆出如此脸色时?，身边的人?无一不满足他的任何需求，即便是之前那几个所谓‘德高望重’的老师，也别无二致。 讨好、惧怕、崇拜......这些?他早已经司空见惯的情绪，在青年?琥珀色的眼眸，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只有如澄澈潭水般的平静。 就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没有太去在意五条悟现下的所思所想，铃木苍真?转过?身，看向被他拽到身后的整个期间?，一直沉默安静的铃木甚尔。 只不过?，在对上那双出乎他意料之外平静的绿色眼眸后，原本想要安抚话语，在咽喉间?戛然而止，改作了抬手在少年?尚不宽厚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并顺势从公事?包中，掏出了一本早就备好的小学题册，交到了对方手中。 “这上面?的题你先做着，有任何不懂或是不会的地方，直接跳过?，等之后我一并教你。”铃木苍真?看着少年?的双眼说道?，“无论你将来想要做什么，知识都是必不可少的基础，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就是了。” “慢慢来就好。”望着少年?似乎因为沉默的缘故，比昨日看上去更加乖巧柔顺的发梢，铃木苍真?到底没能忍住，揉了一下对方的发顶，低声道?，“去隔壁房间?吧。” 一如昨晚夜半时?，对‘熟睡’中的少年?所说的那些?话。 以至于原本对手中题册完全提不起兴致的铃木甚尔，在听?完青年?的这番话后，拿着题册与笔的动作一顿，回想起昨日种种，以及现下抚在他头顶的那抹温热，终究还是在对方的注视下，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眼见铃木甚尔的背影消失在障子门后，铃木苍真?这才转而重新面?向五条悟，半蹲下身，以平等的目光，看向那双如浩瀚海洋般净是苍蓝色的眼眸，轻声问道?，“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一个明确的理由吗？” 五条悟眯了眯眼。 “我说过?，你们都是我的学生，而作为老师的我，自然有义?务需要充分照顾到你们每一个人?。”铃木苍真?认真?说道?，“我不会强求你必须和甚尔君好好相?处，但我希望，至少在我看得见的时?候，你们不会因为无所谓的小事?争吵，而是将重心专注在学习上。” “......他很危险。”或许是青年的态度过于诚挚，琥珀一样的眼睛里，窥探不出哪怕一丝的虚假意味，五条悟沉默半晌后，到底还是松了口，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徐徐说道?，“比之前任何一个想要取走我这颗脑袋的人?都要危险。” 小孩稚嫩的嗓音一如既往不带有半点儿波澜起伏，只是说出口的内容，却显然远远超脱了他五岁的年?纪，以至于铃木苍真直接愣怔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因为[六眼]的缘故，任务目标五条悟自出生起便背负有上亿元的悬赏，在[六眼]尚未完全成熟的现阶段，是下手的最好时?机。]0852适时?解释补充道?，[这也是任务目标至今不被允许踏出五条宅范围的原因之一。] 铃木苍真说不出话了。 纵使他一早就料想过?五条悟不被允许踏出家门的原因，以及五条家主在得知他的术式后，暗藏激动欣喜的眼神，大概能猜出，尚且年?幼的[六眼]处境并不算好。 或许称不上险象环生，但也至少是危机四伏。 但当直面?事?实的那一刻——尤其这一实情还是由年?仅五岁的五条悟亲自说出口，那种强烈的割裂感与荒诞感，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席卷了铃木苍真?内心的每一寸角落。 第157章 他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比明沙尚且还要年?幼一些?的男孩，究竟遭受过?多少次直取性命的袭击，才会表现得像现在一样，镇定异常，不以为意。 “你在想什么？”眼见青年?听?完后，好半晌不开口，五条悟皱了皱眉，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快，质问道?，“难道?你觉得我在撒谎？” “不，怎么会。”闻言，铃木苍真?立时?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紧抿着唇角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小孩精致的眉眼，须臾后，沉声说道?，“我只是在想，我应该怎么向你解释，甚尔君和你之前见过?的那些?......家伙，其实并不一样。” “但我又仔细想了想，发现无论我说什么，相?比起你所经历过?的一切，与其说是解释，倒更像是站在事?不关?己的角度，不痛不痒地慷他人?之慨。”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片刻，试探着向五条悟伸出了他的手，“所以，我打算直接向你做一个保证。” 五条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却不自觉地随着铃木苍真?的动作，一点一点聚焦在了对方向他抬起摊开的那只手上。 “从今天起，只要你还是我的学生一天，我就会尽我所能，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语毕，铃木苍真?的手又向前探了几许，轻声问道?，“这样可以吗？” 五条悟看着青年?附着有薄茧的手，没有直接答应或是拒绝，直言对方的不自量力，而是有些?没头没尾地问一句，“为什么？” “理由我一开始就说过?。”铃木苍真?却是一听?就明白了小孩这句疑问里未能说完的话，眼中不由得泛起一抹浅浅的柔和，原本只是伸出的手，擅自做主，牵起了小孩略有几分冰凉的短小手指，“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 “作为老师，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学生，仅此而已。” 在触碰到铃木苍真?温热指尖的那一刹那间?，五条悟几乎没有多犹豫，当即就想要将手抽离，然而，还不等他有所行?动，青年?的话却仿佛无声敲击了一下暂停键，止住了他接下来的所有举措。 五条悟有些?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在他看来，再普通不过?的青年?，由对方掌心所散发出的炙热，借助于他的手指，传递遍他的全身，最终汇聚于两侧的耳朵，隐隐发烫。 不过?，五条悟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因为这一次短暂的失神，铃木苍真?直接顺杆上爬，不轻不重地将他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当中。 不知为何，五条悟脑海中突然想起上一次，铃木苍真?将双手抚在他的太阳穴两侧，使用[反转术式]时?的情形，彼时?所感受到的温热触感，与现在的感觉隐隐有些?类似。 可五条悟的眼睛却分明‘告诉’他，这会儿铃木苍真?并没有使用自身的[反转术式]。 难不成这人?掌握了某种可以隐藏术式和咒力的方法，甚至可以避开[六眼]地追踪？五条悟不由得有些?困惑地想到，不得其解。 趁着五条悟心生疑惑分神的时?候，铃木沧州不着痕迹地揉捏了两下小孩软乎乎的小手，脸上神色却依然不变，低声询问道?，“那么，你的回答呢，悟君？” 想不明白干脆不再去想，五条悟抬眼再一次直视向铃木苍真?，盯着青年?沉吟半晌后，反问道?，“你是因为自己的术式，才敢向我做出这种保证的吗？” 一阵静默。 “......从我成为你的老师的那一刻起，无论我是否拥有[反转术式]，我都会做出同样的保证。”铃木苍真?一字一顿道?，知晓[六眼]设定的他，并不意外五条悟能一眼看穿他所拥有的‘术式’，“但它也的确是我能够更好对你履行?承诺的底气。” “我明白了。”五条悟垂眸看了一眼两人?仍旧交握着的手，温润的触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明显，约摸半分钟后，他终于对青年?说道?，“开始上课吧。” 算是默许了铃木甚尔的存在。 这场原本一早就该开始的课程，直到现在，才算作正?式展开。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到正?午之前，铃木苍真?除了为五条悟详细讲解上次测验余留下的难题，并抽丝剥茧，引出背后的知识点为小孩进行?再一次巩固之外，也抽出部分时?间?，看了眼铃木甚尔的做题状况。 结果和铃木苍真?预想中的大差不差，烂得一塌糊涂——想也知道?，就凭禅院家上上下下对待铃木甚尔的态度，十二岁的少年?怕是至今也没有接受过?一次完备的教育。 好在铃木甚尔并不笨，遇见不懂的知识点，铃木苍真?往往只需要讲解一遍，他就能牢牢记住，乃至举一反三，应用到接下来的所有题目当中。 也因此，尽管少年?的开蒙起步得有些?过?于晚了点，但依照眼下的进度，补完整个小学期间?的所有知识点，也不过?是肉眼可见迟早的事?。 或许明年?四月，他就能直接领人?去就近的国中报道?一年?级了，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计划到。 但不同于他的欣慰，五条悟显然对铃木甚尔这位大龄同学眼下的成绩，抱有更多看法。 当铃木苍真?利用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为两人?批改题册时?，五条悟与铃木甚尔不约而同地站在了他身后的左右两侧，仿佛两大护法一般，将铃木苍真?围在中间?，目光如炬地紧盯着他手上用于批改的红色签字笔。 每每五条悟题册上的正?确数多于铃木甚尔的题册时?，小孩总会牵扯起嘴角，对少年?投以一抹嘲讽笑意，有时?甚至还会附赠一句轻飘飘的‘垃圾’，在被铃木苍真?严令制止后，就转而试图用眼神表达出同样的含义?。 至于铃木甚尔，则会在五条悟的错题多于他时?，直截了当地冷笑着回敬一句‘不过?如此’，即使被铃木苍真?以眼神警告，也不过?是当时?积极认错，事?后不知悔改。 被芝士火腿三明治一样夹在中间?的铃木苍真?，只觉得度日如年?，明明只是短短一个上午的简单课程，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连轴转上了一整个星期。 事?后，铃木苍真?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一大一小：状似乖巧地背着手，低头认错的铃木甚尔，以及眉眼神情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五条悟，只觉头疼得愈发厉害。 他无声叹了口气，随即拍板决定道?，“下次，你们的作业我要分开批改。”想了想，犹嫌不够，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并且，我在批改你们之中任意一个人?的作业的时?候，另一个人?，不许在场。” ——你们一个五岁年?纪做着国中的题目，一个十二岁年?纪做着小学的题目，完全不一样的范畴，都能针锋相?对到这种程度，某种意义?上，也是相?当有‘缘分’了。 第125章 暴露本性 当?铃木苍真结束上午的课程，踏出五条宅的大门时，只觉得如释重负。 ‘难怪总能瞧见那些刚毕业就去当?了老师的人，不?出一两年的功夫，就能从一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完全蜕变成家长信赖的老成模样。’铃木苍真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对0852吐槽道，‘原来?都是劳什子的学生逼的。’ 亏他以前?还半信半疑，觉得有不?少?夸张的成分在里面，现在看来?，哪儿有什么夸张，全是血淋淋的纪实。 [您辛苦了。] 目睹完全程的0852，自然清楚铃木苍真在这一整个上午所付出的辛劳，适时宽慰道，[两位任务目标的年岁、身份及地位相差过?大，且都拥有远超同龄人的实力，加之彼此所隶属的家族曾对立上百年之久，难免彼此间气场不?合，并?非是您能力不?足的关系。] ‘你说这些我多少?都明白，就好像一山不?容二虎，也?是一样的道理......’铃木苍真无声叹了口气，一想到他还得将这一大一小全都拉扯至成年，就愈发觉得肩上任重道悠。 秉承着化郁闷为?食欲的优良原则，铃木苍真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向身旁跟着的铃木甚尔询问道，“抱歉，时间不?多了，今天中午咱们就在外面将就解决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肉。”铃木甚尔毫不?犹豫道，乃至一双绿色的眸子隐隐绽出几分迫切的光亮。 他这个年纪的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期，加之天与咒缚，不?但消耗多，吃得更?多，极需补充各种高蛋白高营养的吃食，肉奶豆蛋，一样都不?能少?。 “又是肉吗？” 闻言，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再联想到两人昨晚吃烤肉时的情景，对铃木甚尔的这个选择倒也?不?觉得十分意外，颔首道，“碰巧，昨天有看见一家生意还不?错的拉面店，就在这条街的街尾，我们直接去那儿吃好了。” 说着，铃木苍真瞥了眼似乎有些面露失望的少?年，眼中无声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故意慢半拍补充道，“到时候再让店家多给你加几片肉，行?吗？” 第158章 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铃木甚尔抬眸看了青年一眼，紧接着转过?头，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其?实，若是按照以往的习惯，铃木苍真本该一早就起来?为?两人准备中午的便当?。 但......因为?第一次做老师的缘故，加之教导的学生还并?非是一般孩童，以至于?铃木苍真不?得不?撰写教案到了凌晨，翌日清早差点儿起不?了身，连早餐都是匆匆烤了几片面包片，涂抹黄油果酱了事，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准备什么便当?。 好在铃木甚尔并?不?在意这些，对他而言，能有好吃管饱的早餐当?然最好，没有也?没太大所谓，毕竟过?去在禅院生活时，不?被重视的他，饥一顿饱一顿也?是常有的事，他早就习惯了。 倒是青年，在听他说完这些后，眉宇微蹙，唇角抿紧，看上去对此事十分在意的模样，不?由?得令他心中莫名生出些许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模糊的感受，只知道这感觉十分新?奇。 虽然还远谈不?上喜欢与否，但也?不?会觉得厌烦就是了。 ——就好比现在，他之所以愿意配合对方?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小玩笑?，同样时因为?，他并?不?会对此感到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乃至连铃木甚尔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有脾气这么好的时候，这要是换了禅院那帮人......他眯了眯眼，决定不?给自己没事找事地倒胃口。 如铃木苍真所说，街尾的拉面店确实生意兴隆，远远就能瞧见店外排起了长龙，虽说这会儿本就是饭点，人多也?是应该的，但多到这种程度，还是有些超乎了铃木苍真的预想，要知道，这只是一家单纯的拉面店而已，并?没有售卖其?他吃食。 ‘这家拉面店的味道真就这么好？’因为?要尽量维持身为?师长的沉稳威严，铃木苍真如今大多时候只会在心里同0852念叨几句，面上却并?不?会显露太多，只微微皱眉，‘还是因为?店面太小的关系？’ [网络上收集到的有关于?这家拉面店的评价，的确大多为?正面反馈，好评率百分之九十以上。]0852回?应了一句，并?为?铃木苍真大致估算了一下等待时间，[若您坚持在这家拉面店用餐，大约需要等候一到两小时的时间。] ‘......我总共也就两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铃木苍真瞬间没了等待的欲望，‘虽说禅院家的那小子不?一定欢迎我，但我既然已经预支了‘工资’，还没正式上课就先搞出个迟到，怕是有些不?太好。’ “看来?一时半会儿轮不?到我们。”念及此，铃木苍真侧过?头，看向他从禅院家领走的人形‘工资’，想了想，询问道，“正好也?和你商量一下，关于?下午的行?程安排，你要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地方?，可以留在这里等，吃完再回?家，钥匙有带在身上吗？” “那你呢？”却见铃木甚尔直接忽略了青年的提议，反问道，“不?留在这里等吗？” “我打算去找一家人少?的店，随便解决一下。”铃木苍真抬起手，朝铃木甚尔示意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时间，有些无奈道，“总不能我这个做老师的，第一天正式上课就迟到，错过?之前?约定好时间。” 闻言，铃木甚尔毫不?掩饰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双眼瞥向一边，低声道，“何必浪费时间跟那帮家伙讲什么言而有信，他们根本不?值得你......” 少?年话只说到一半就抿紧了嘴角，眉宇微蹙，似乎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多嘴。 一阵安静。 “的确，他们不?值得。”尽管铃木甚尔没有将话说个完全，但铃木苍真却能大致领会少?年那些掩藏在心底角落中，未尽的话语，他先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认同了对方?的前?半句话，以此重新?引来?铃木甚尔的注意，“尤其?是在见过?你之后。” 铃木甚尔神色一怔。 “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知道。”铃木苍真微微俯身，看向少?年的绿色双眸，认真说道，“约定不?止是用来?约束他人，更?是约束自己的，如果连你自己都对自己定下的约定嗤之以鼻，不?放在心上，那就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做出约定。” “所以，在我个人看来?，履行?约定并?不?完全是为?了别人，更?多是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铃木苍真拍了一下铃木甚尔的肩膀，意有所指似地询问道，“你觉得呢？” “......这就是你想对我上的‘课’？”铃木甚尔沉默半晌后，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这么一句。 “稍微和你分享一下我的个人经验而已，谈不?上什么‘上课’。”却见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否认了铃木甚尔的问询，“我只是觉得，应该把这些话告诉你，事后你听或是不?听，全在你自己。” “离开禅院之后，你的人生就只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了，甚尔君。”铃木苍真抚过?少?年的肩头，眺望着看向远处座落在人造树林间的禅院宅，轻声道，“所以，你更?需要对自己的将来?负责。” “一个与‘禅院’无关，仅属于?你一个人的未来?。” 或许是铃木苍真的神情太过?郑重认真，又或许是对方?口中的那些话太过?有吸引力，以至于?铃木甚尔在不?知不?觉间，看着对方?的侧脸深陷其?中，唇齿也?不?由?得跟着青年的话语微微翕张，喃喃似地复述道，“我一个人的......” “虽然‘铃木’这个姓氏的确挺大众化的，但既然已经换上了，还是不?要浪费的好。”铃木苍真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身旁的铃木甚尔，注意到对方?难得有些呆愣的小脸，没忍住玩笑?道，“不?如就从‘铃木甚尔’的第一碗拉面开始好了。” 铃木甚尔盯着青年的脸庞，久久没有说话，好半晌后，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幼稚。” “给你的零花钱虽然不?多，但吃份拉面应该还是足够的。”铃木苍真权当?铃木甚尔这会儿是在闹别扭，对少?年的吐槽充耳不?闻，原本搭在肩上的上，也?顺势下滑，轻拍了两下对方?的背脊，催促道，“去排队吧，这会儿看着人少?了些。”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要和你一起。”铃木甚尔却不?为?所动，木头桩子似的，固执地杵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青年，“包括去禅院。” “你确定？”铃木苍真原本还在惊讶少?年突然转变的强硬态度，在听完对方?的后半句话后，直接皱起了眉头，劝道，“你不?用勉强——” “勉强？什么勉强。” 却见铃木甚尔不?等青年把话说完，双手抱胸轻笑?了一声，挑眉打断道，“既能正大光明地自由?进出禅院，还能顺道去看看，过?去那些看不?惯我的家伙的小人嘴脸，这种感觉......” 少?年品味似地轻啧了两声，喟叹道，“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听完少?年的话，铃木苍真不?禁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 若说昨天刚从禅院宅离开的铃木甚尔，跟在铃木苍真身边时，尚还收敛着几分本性，大部分时间保持着缄默，眼下，少?年所展露出的略显肆意的言行?举止，或许才?是他的真正本性。 这是否意味着对方?对他不?再设防？至少?......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防备，铃木苍真心中默默想到。 “所以，苍真老师，你打算吃什么？”铃木甚尔略微偏过?头，第一次正经叫了青年的名字，“不?是说不?能迟到吗。” 乍一看上去，倒像是比铃木苍真这位老师本人更?加迫不?及待。 第126章 心悦诚服 最?终，两人是去快餐厅里点了三份汉堡套餐，解决了当日的?午饭——铃木苍真一份，铃木甚尔两份。 不得不说，青春期的?少年的?确相当能吃，望着狼吞虎咽两三口?就能处理掉一整个巨无霸汉堡的?铃木甚尔，铃木苍真心中不禁再次发出如是慨叹。 不过，相比起铃木甚尔在禅院时的?状态，对方现在这副‘积极向上?’的?模样，铃木苍真确实要更加乐见其成?一些就是了。 “待会?儿你如果心里还是不痛快，觉得待不下去，随时都可以回家。” 临近禅院宅的?大门，铃木苍真瞥了一眼面上?看似风平浪静、若无其事的?铃木甚尔，到底免不了心中的?担忧，低声?提醒了一句，“总归今天要教你东西已经足够了，下午的?课程你要是不想听也没关系。” “我已经说过了吧，我和你一起，” 却见铃木甚尔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将目光从眼前的?禅院宅上?移开，转而看向青年，原本自眸底深处升腾起的?那抹暗沉，也在这短短的?刹那间，消失殆尽，只余下铃木苍真的?身影，“就算回去，也是一起回去。” 第159章 感受到了铃木甚尔遮掩在看似散漫的?神情?之下，难以动摇的?坚决态度，铃木苍真无声?叹了口?气，不再多劝。 虽然他也清楚知晓，唯有直面伤口?才能真正彻底治愈伤痛的?道理，但眼下距离少年离开禅院，也才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而已，在他看来，就算真要面对，至少也得有一段时间的?缓冲期才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上?逞强。 ‘0852，等会?儿开始上?课的?时候，拜托你帮忙实时监测一下甚尔的?心理状态，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铃木苍真在心中对0852说道，‘我担心讲课的?时候分不了神，给不了他太多关注，会?一个不小心，忽略他的?感受。’ 并非是铃木苍真想要将铃木甚尔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当做瓷娃娃一样来对待，实在是第一次见面时，‘禅院甚尔’带给他的?冲击太大，眼下重回禅院，铃木苍真担心他‘触景伤情?’一时冲动，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自然不是认为?铃木甚尔不该报复禅院，只是觉得，如果想要与过去彻底斩断联系，不如先从不再在意做起，何况，就算真想要以牙还牙，至少也得等到拥有足够的?实力，以及处理后续麻烦的?应变能力之后。 否则就算做太多，也只会?是逞一时痛快的?匹夫之勇。 [我明?白?了。]0852应下，[一旦任务目标的?情?绪出现异常起伏变化，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 铃木苍真无声?道谢，这才领着铃木甚尔踏入了禅院宅中。 “铃木老师，您很准时。” 负责迎接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的?，是昨日见过的?跟在禅院直毘人身旁的?那位侍从，言行间一如既往的?恭敬有礼，也未对铃木甚尔的?重新到来表现出任何诧异或是惊奇，一视同仁，“直哉少爷目前正在校练场，我即刻通知他。” “您可以先去校练场旁边的?书房等候。”说罢，就引着铃木苍真往内部方向走去。 铃木苍真颔首应下，并没有在意为?何已经到了约定时间，却不见学生的?影子，反而要他这个老师过去等人。 类似五条、禅院这样的?咒术世家，其子嗣需要学习演练的?，远不止有课本上?的?学问知识，体术训练更是他们整个孩童时期必不可少的?一环，乃至在某种?程度上?，其重要性远超其余所有课程。 对此，铃木苍真倒是能够充分理解，毕竟就算学习上?再如何差劲，身为?世家子弟，也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更遑论以咒力为?重的?咒术世家，学识从来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根本不是他们的?关注重点。 但体术不同，这不仅事关咒术师实力地增长，更是他们能否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取得胜利、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死?里逃生的?关键。 ‘每次一想到咒术师和咒灵之间的?数量差距，还有咒灵的?诞生方式，就会?觉得敌我悬殊未免也有点太大了。’铃木苍真在心中对0852感慨道，‘偏偏这几个咒术世家还一个比一个封建，没有新鲜血液流入，迟早玩完。’ [所以才会?需要‘老师’培育新人，努力改变这一现状。]0852回应道。 ‘总觉得恐怕是很难啊。’铃木苍真心底叹道，‘虽然我还没有深入接触过所谓的?‘咒术高层’，但就我现阶段所感受到的?来说，整个咒术界就像是和外界脱节了一样，固步自封，只遵循自己定下......或者说，对自己有益的?准则，对现代律法全然无视。’ ‘咒术界需要的不是简单的改/革，而是一场彻底、根本的?革/命。’ 铃木苍真看了眼跟在身旁的铃木甚尔，又扫了一眼整个禅院上?下，随处可见的?低眉顺眼的?侍从奴仆，心中沉声?道，‘否则，就算有再多优秀的?老师，培育再多优异的?学生，也无异于杯水车薪，甚至还有被同化的可能。’ ‘不过，这些暂时都和我没关系就是了。’铃木苍真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先管好?自己手?底下的?这三个小萝卜头吧......哦不对，应该是两个才对。’ 望着才十二岁就快抵到他下巴颏的?铃木甚尔，铃木苍真在心里好?笑地补充了一句，‘这个应该是大萝卜头。’ 感受到铃木苍真的?眼神，铃木甚尔有些奇怪地瞟了对方一样，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青年心里这会?儿十有八九正在想一些和他有关的?‘无聊’的?事。 已经见识过铃木苍真‘幼稚’一面的?铃木甚尔，并不会?轻易被?对方看似冷漠拒人千里的?脸庞骗到。 随着越往禅院深处走，铃木苍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旁少年的?情?绪正在一点一点地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并非波涛汹涌、滂湃非常，反而无声?且细微的?，透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铃木甚尔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报以看乐子的?嘲讽态度重游禅院，重新看待过往那些故人，他目光沉沉，整个人安静得如同一抹幽灵，跟随铃木苍真的?脚步，无声?游荡在这熟悉的?回廊间。 这同样不是铃木苍真愿意看到的?。 于是，青年动作轻柔地握住了少年那就他现在的?年纪而言，略显粗粝的?手?。 铃木甚尔神色一顿，似有所觉地垂下目光，一眼就瞧见了自己被?青年轻轻牵住的?手?，并不如上?午在五条家维护他时那样用力，乃至不知是否是担心他会?对此感到反感，青年只是虚虚地抓着，但那份炙热的?温暖，还是不遗余力地传递道了他的?指尖。 这就是老师吗......铃木甚尔心念一动，出于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原因，第一次反手?握住了铃木苍真的?手?，给予对方回应，原本弥漫在他周身的?低迷阴沉，也如同烟消云散般，随着两人掌心的?贴合，没了踪影。 前方负责引路的?侍从，对身后两人的?互动全然无视，像是打定主?意只一心做好?他的?本职，在他的?带领下，越是深入禅院，一些类似棍棒交接的?打斗声?响就越是清晰可闻，混杂着一些细微的?闷哼痛呼声?，传递至铃木苍真的?耳畔。 “校练场就在前面......看样子直哉少爷尚未结束，铃木老师可要顺道过去看一眼？”侍从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铃木苍真，并抬手?指向前面，微微躬身示意道，“当然，如果您对校练场并不感兴趣，可以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直接前往左手?边的?书房等候。” 铃木苍真看了一样不远处大门紧闭的?校练场后，转而看向一直以来待他俯首帖耳的?侍从，面不改色地反问道，“我想知道，是你希望我过去，还是直毘人先生希望我过去？” “家主?大人说过，事关直哉少爷的?教育，无论大小，只要不涉及安危，您是他的?老师，全凭您一人做主?。”侍从并没有直接回答铃木苍真，而是大致复述了一遍禅院直毘人之前就说过的?话，以此来为?对方解惑。 “听起来像是希望我过去。”铃木苍真点点头，也算是渐渐习惯了这些世家子弟的?弯弯绕绕，只在前往校练场前最?后问道，“那往后关于直哉君的?教育，有什么需要的?我就直接找你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交流起来方便一些。” “劳烦铃木老师费心，我代家主?大人在这里向您致谢。”侍从向铃木苍真躬了下身，愈发恭敬道，“若是不介意，您直接唤我润便是。” “禅院润是吗......”铃木苍真应下，“我记住了，往后还请多指教。”说完，领着铃木甚尔上?前，走近校练场的?大门。 越是靠近，内里的?声?音响动就越是清晰可辨。 ——“垃圾，都是垃圾，一帮没有术式的?废物?，哈哈！” 完全不同于年龄相近的?五条悟，稚嫩的?嗓音里，满是看透世事般事不关己的?冷漠，四岁的?禅院直哉情?绪外放得相当彻底，欢呼雀跃的?呼喊中，是不加掩饰的?纯粹恶意。 倒也的?确符合他这会?儿的?年纪，铃木苍真心想到，并不觉得有多意外，如果不及时加以矫正、正确的?引导，禅院直哉将来会?变得如何糟糕、垃圾，铃木苍真已经可以想见。 还好?，禅院直哉现下才不过四岁出头，也正是因此，铃木苍真愿意更多几分宽容。念及此，铃木苍真抬手?叩了叩门，对场内稍稍抬高嗓音道，“直哉君，我是昨天的?铃木老师。” 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校练场内陡然安静了一瞬，但很快，木质棍棒碰撞交接的?声?响就再度响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猛烈，声?潮一浪盖过一浪，仿佛想要借此将铃木苍真逼退。 回想起上?次测验时，两个小时的?时间几乎只交了白?卷，就算填写的?部分，也错漏百出的?禅院直哉，铃木苍真对小孩此刻的?抗拒还算是接受良好?。 思索须臾，铃木苍真决定先把门推开，看看里面的?情?况再说。 第160章 ...... 禅院直哉烦透了他那位不知所谓的?父亲给他安排的?新老师。 在他眼中，青年看上?去柔弱得比家里女人还不如，也就那张脸蛋还算好?看。原本一开始，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他还勉强打算对这位莫名?其妙的?‘老师’稍稍宽容一些，想听听对方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却不曾想，这位老师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见了他之后，径直掏出两张他看都看不懂的?试题，一把糊在了他的?脸上?，随便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就这么直接干脆地将他丢在一边，这叫禅院直哉如何忍耐？更别提最?后，这人还当着他父亲的?面，给他随手?填涂了几笔的?试题，批出了个位数的?成?绩。 自父亲成?了禅院家主?之后，禅院直哉从未遭受过这种?侮辱。 这种?人，根本不配做他的?老师！ 越想越生气的?禅院直哉，将满腔怒火发泄在了剑术训练的?练习对象上?，并不屑地想到，听说这家伙离开之前，还顺便带走了一个没有咒力的?真正废人，还真是烂锅配烂盖，天生一对。 也因此，在听闻铃木苍真声?音，知晓对方如约而至后，禅院直哉的?动作虽然短暂地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就接上?之前的?动作，手?中竹刀挥舞得愈发用力，故意将青年晾在门外。 不过很显然，这样并不能促使铃木苍真就此离开。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家伙不要再来烦他了吗？听见校练场大门被?推动的?声?响，知晓青年就快要进来了的?禅院直哉，烦躁间灵光一闪，将视线集中在了手?中的?竹刀上?，嘴角随即扬起了一抹高高的?弧度。 在看准铃木苍真的?身形自门后出现的?一瞬间，禅院直哉抓准时机，故意向对方所在的?位置用力挥臂一甩，假作出无意脱手?的?模样，惊呼道，“啊，我的?竹刀！” 竹刀划破长空，直逼铃木苍真。 在所有人都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之际，电光石火间，一道略显消瘦却不失矫健的?身影，只眨眼的?功夫，就闪身挡在了铃木苍真身前，不费吹灰之力，一把接住了呼啸而来的?竹刀。 是铃木甚尔。 只是，相比于动作间的?轻而易举、游刃有余，铃木甚尔的?脸色却是面沉如水，绿色的?双眸如黑豹般微微眯起，死?死?盯着傻愣站在校练场正中央的?禅院直哉。 还不等禅院直哉惊异于眼前这人为?何如此轻松地接住了他的?木剑，就见对方随手?一掷，竹刀以更加迅猛、乃至于肉眼都难以捕捉的?姿态，笔直向他飞驰而来，与之一起的?，还有长鸣似的?破空声?响。 “嘣——” 一声?巨响，在禅院直哉身后炸开，伴随着的?，还有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液体流淌滴落的?触感，以及耳畔一众奴仆的?惊呼声?。 只是这些，禅院直哉都已经无暇顾忌了，他不受控制地软了腿脚，跌落在校练场的?木地板上?，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伫立在校练场大门前，铃木甚尔的?身影。 “这才是，真正的?......”禅院直哉低喃道，在他的?眸底，一股炙热到近乎偏执的?火焰，就此点燃。 第127章 前后反差 按理说?，家主之子遭受到攻击，还受了不?轻的伤，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天?大的事，尤其是对一众专门负责照顾、保护禅院直哉的侍从而言。 但眼下的状况发?展，却着实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无论是他们昨日就已经见过，被家主大人十分看重的贵客铃木苍真?老师，还是完全可以代表家主大人一言一行的禅院润，这两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可以怪罪指摘，认作此次‘意外’罪魁祸首的人。 即便真?正的始作俑者，归根结底就是禅院直哉本人。 偏偏两人看上去还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如?果说?，铃木苍真?差点儿作为受害者，会有如?此表现还算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内，那么禅院润那副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放任自流的漠然态度，就显得意味深长了许多。 侍从们更清楚，若是事后真?要追究起来，最终会被推出去顶罪受罚的，只有他们这些既无术式，可用咒力也相当低微的奴仆。 他们唯一可以攻讦，将自身罪责悉数倒扣推卸过去的对象，却是已经在昨日和?禅院彻底斩断关系，改了姓氏的铃木甚尔。 但他们同样明白，暂且不?提如?今的铃木甚尔已经实质意义上是铃木苍真?的人，他们无权处理，算他们想要强行问责，这会儿就算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一块上，恐怕都敌不?过对方刚才将木剑掷出时的随意一击。 无形之中早已经陷入两难境地的一众侍从，惶恐难安地匍匐跪倒在禅院直哉身旁，默默祈祷起他们面前位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反应、仿若魔怔了似的小少爷，再迟一些缓过神来。 ——最好能直接将他们的存在如?以往那样，忽略个干干净净。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宛若凝滞般的沉默死寂，会再持续上一段时间的时候，自踏入校练场大门后就一直保持缄默的铃木苍真?，望着挡在他身前的少年?，无声叹了口气。 “甚尔君，你转过来一下。”铃木苍真?的声音并没有表露出多少起伏，叫旁人感受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变化，眼见铃木甚尔依言转了过来，他又接着向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下巴，面不?改色地示意道，“手给我?。” 原本正打算询问铃木苍真?想要做什?么的铃木甚尔，闻言神色一顿，皱了皱眉，在对上青年?的目光后，立时沉默了一瞬，想要问询的话也悉数泯没在唇齿间，转而将手掌心朝上抬起，递至铃木苍真?眼前。 ——正是刚才接住木剑的那只手。 这会儿的铃木甚尔，乍一看上去，倒是显露出几分不?同于?外表的难得乖巧，连带着一旁的禅院润也忍不?住新?奇，多瞧了几眼。 和?铃木苍真?预想中的一样，铃木甚尔的手上别说?是擦伤，就连一抹稍微明显的红肿都很?难辨出，有的只是薄薄一层附着在指腹和?掌心上的茧子，以及遍布在掌纹缝隙间，看不?出年?岁的细小伤疤。 “......我?的手没事。”或许是对铃木苍真?的长久注视感到难以忍耐，铃木甚尔憋了好半晌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眉头愈发?紧皱地向青年?询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的确，多亏了天?与咒缚，你的手一点事儿都没有，刚才接住竹刀的动作，也相当干脆利落。” 说?话间，铃木苍真?垂眸轻轻捏了一下铃木甚尔的手掌，倒是比想象中要更软一些，在察觉对方感受到一阵难耐，想要将手抽出之际，他稍稍用力握住，随即抬眸直视向少年?的双眼，沉声说?道，“但比起挡在我?前面，我?还是希望，你能更爱惜自己一些。” “刚才的情形，你完全可以用更简单轻松的方式解决。”铃木苍真?的目光越过铃木甚尔，看向不?远处已经被硬生生插进木地板里的竹刀，和?崩落了一地的皮革，轻声说?道，“比如?，拉一下我?的手。” “而不?是想也不?想，就直接用上了或许会伤害到你自己的方法。” 一阵静默。 “......你好麻烦。”铃木甚尔的眉宇皱得更深了些，像是极其不?耐烦一般，将铃木苍真?的手一把挥开，毫不?给面子地呛声道，“我?根本不?在意，也没有想这么多。” 只是话虽这么说?，铃木甚尔那双绿色的眼眸里，却随着青年?的话语，逐渐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复杂情绪。 显然，少年?此刻心中真?正所想，绝非是像他口头上说出来的那样浅显决绝。 照顾过的‘问题少年?’已经快凑满一只手的铃木苍真?，自然能够轻易注意到这一点，因而他直接略去了铃木甚尔那些故意带刺的尖锐话语，也没有去在意身旁禅院润愈发?微妙的目光，只注视着铃木甚尔一人，认真?说?道，“但是我?在意。” 大概是已经彻底受够了铃木苍真的‘莫名其妙’，火气逐渐上头的铃木甚尔，听闻青年?的这番话，径直冷哼了一声，眉眼间染上了讽刺的笑意，上下扫了对方一眼，歪着脑袋徐徐反问道，“你凭什?么在意，你以为你是谁？” “就凭我?是你的老师，甚尔君，自我?将你从禅院带走的那一刻起，就对你负责。”并不?在意少年?那在铃木苍真?眼中看来，过于?‘稚嫩’的挑衅行径，他上前一步，难得强硬道，“所以，就算是你自己不?在意自己，我?也绝不?会允许。” 铃木甚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短短两天?的时间内，眼前的青年?已经是不知第几次向他提起有关于?‘老师’的话题，原本这个对他而言只浮于表面、相去甚远的词汇，也渐渐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郑重神情中，落地生根。 第161章 并在不?知不?觉中.....与‘铃木苍真?’这个名字划上了等号。 “但不?管怎么样，刚才的事，我?还是得对你说?一声谢谢。”眼见少年?似乎因为他的话失去了言语能力，铃木苍真?眸底不?着痕迹地泛起了一丝浅浅的无奈，不?过这抹细微变化很?快就他被隐去，语气稍稍软和?了些，低声说?道，“多亏有你，甚尔君。” 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铃木甚尔的唇角愈发?紧抿，连带着身侧的手也握紧成拳。 只是，还不?待他做出反应，另一道满载亢奋的稚嫩嗓音，忽地响起，在略显空荡的校练场中，回荡至他的与铃木苍真?之间。 “你是甚尔的老师？” 禅院直哉不?知何时悄没声息地来到了两人身旁，一双与铃木甚尔略有相似的绿眼睛，在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之间来回打转，最终定格在身量略高?出一些的青年?身上，只见他的小脸上满是激动振奋，“就是你一眼看出了甚尔的才能！” 闻言，铃木苍真?眉梢轻挑了一下，他自然瞧得出，禅院直哉这会儿对待他的态度较之先前有着明显不?同，但他不?明白，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功夫，究竟是什?么促成了这样的变化。 自他和?铃木甚尔踏入校练场起，唯一对禅院直哉做过的事，就是将对方故意脱手的竹刀反扔了回去，小孩脸上那道被竹刀划出的伤口，这会儿也早已经凝结，不?再流血。 只是那些半干的血液经主人抬起袖管随手一擦，蹭得一张小脸上全是血污，看上去稍微有那么一些惨不?忍睹。 “难怪你要把甚尔带走，这么大个禅院，上上下下好几百人，居然没有一个家伙能发?现甚尔的与众不?同，哈！都是一帮瞎了眼的废物?！” 禅院直哉越说?越慷慨，言语间直白地将禅院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无一例外地贬低作了一文不?值的尘埃，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铃木苍真?，以眸底燃烧的烟火将青年?高?高?捧起，仅次于?铃木甚尔之下。 仿佛这样还犹嫌不?足，只见禅院直哉伸出一双小手，将铃木苍真?的手紧紧握住，抵在这种胸口，言语间满是崇拜，“唯独你看出来了，铃木老师！” “难怪......难怪臭老爹会请你做我?的老师。”禅院直哉仿若凭借一己之力看穿了某个不?得了的巨大谜题，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以及一丝丝的悔不?当初，愈发?坚定地望着铃木苍真?，郑重其事道，“只有你才配做我?的老师！” 铃木苍真?：“......” 说?实话，年?仅四岁的禅院直哉样貌并不?差，甚至称得上一句出色，黑发?绿眸再衬上一张白皙小脸，精致可爱不?说?，某些角度看上去，还有些像是铃木甚尔的缩小版。 只是小孩口中那些滔滔不?绝的推崇，尤其是里面的前因后果，在铃木苍真?听来实在有些一言难尽，再将其和?小孩一开始时的倨傲姿态做比较，前后反差之大，以至于?铃木苍真?不?得不?怀疑，禅院直哉是否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受/虐倾向。 否则该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形？ 算了，这样我?也省得麻烦了，铃木苍真?有些头疼地想到，原本他还以为，今日下午的课程会延续上一次见面时针锋相对，虽然一开始也的确如?他所想，但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禅院直哉会这么的......有个性?。 “喂，离我?老师远点儿，你这个莫名其妙小鬼。” 铃木苍真?这边心中感慨良多，另一边的铃木甚尔却是已经看不?下去了，只见他一把拎起禅院直哉的后领，简单粗暴地将对方与青年?拉开距离，挡在两人之间，眯着眼冷声威胁道，“少动手动脚的，刚才的帐还没找你算呢。” 像是打算将刚才堵在胸口没能理清的情绪，尽数向撞上枪口的禅院直哉发?泄。 “甚尔，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还请多多指教！”却见禅院直哉的一张小脸上根本无所惧怕，反而因为与少年?拉近了距离，愈发?红润、容光焕发?，一双眼睛离更是绽满了光彩，“我?一定会在铃木老师的教导下，努力追上你的！” 铃木甚尔：“......” 除了七岁那年?被关进豢养了咒灵的地下室中，留下嘴角的伤疤，铃木甚尔少有地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棘手’。 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铃木苍真?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暂且还不?知晓他的老师生涯将来能否顺利继续下去，但无论如?何，现阶段作为三人老师的他，暂时不?用烦恼这帮小兔崽子上课时认不?认真?、会不?会用心的问题了。 第128章 小小约定 铃木苍真的教学之?路，要比他预想中的更加顺利一些?。 不提本就聪慧过头的五条悟和一点?就透的铃木甚尔，就连他一开始以为，或许会是个?不好对付的刺头的禅院直哉，也因为一把意外的竹刀而‘开了窍’，变得听话异常，对他安排的课业更是无一不从，认真完成。 若不是一早就见?识过禅院直哉的本性，铃木苍真甚至快要以为，这小孩就是一个?乖巧十足的三好学生——尽管铃木苍真至今难以理解导致禅院直哉发?生这一改变的前因后?果。 总不能是这小孩天生就有受/虐倾向......吧？铃木苍真有些?不太确定地想到?。 在五条家时，铃木苍真除了正常地教学授课之?外，还得费心周旋于莫名?其妙看不对眼的五条悟和铃木甚尔之?间，在禅院家时，却是完全没有这个?顾虑，毕竟每每上课时，禅院直哉都恨不得强力胶似地牢牢黏在铃木甚尔身上。 即便被铃木甚尔屡次不耐烦地拎起后?领子一把甩开，也毫不气馁，甚至眼中光彩更甚，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以至于后?来，铃木甚尔反倒被他折腾得没了脾气，干脆冷着?张脸，随他去了。 不过，也正是得益于铃木甚尔和禅院直哉这‘两兄弟’间的‘良好关系’，铃木苍真在禅院家的教学进度反倒是比在五条家快上不少。 若非五条悟实在聪颖，加之?不同于铃木甚尔和禅院直哉，自身的功底基础本就高?出两人许多，依照现在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进度，铃木甚尔和禅院直哉早就该反超追上他了。 但?这也并非是说?五条悟在学习一事上并不尽心，相反，小孩的态度相当认真，尤其是在理科方面，更是明显抱着?有别于文科的浓厚兴趣，最直观的体现，便是每月月底一次的模拟测验上。 相较于上一次也是初见?第?一次测验时的内容，这一回铃木苍真虽然依照课程进度，更迭了新的试题，但?整体难度还是与?此前相当，并没有故意超出或是降低难度。 毕竟他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检验小孩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结果也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令铃木苍真失望，比起上一次测验时的成绩，五条悟无论在文综还是理科方面，都有了长足进步。 先?不提本就不错的文综成绩更上一层楼，直逼满分，就连上一次测验时没能及格的理科，这一回也一跃提升到?了七十八分，只差两分就能突破八十大关。 要知道在，这才仅仅只是一个?月的功夫，能做到?如此进步，也足可见?五条悟在理科方面的上心。 偏偏得了如此好成绩的五条悟本人，看上去对此却似乎并不十分满意，乃至紧蹙着?眉头，瘪着?小嘴，一脸烦闷地盯着?手?中已?然批改完成的试题，像是要凭眼神将薄薄的纸页烧穿。 “你这次进步很?大，尤其是理科。”看了眼明显想要借机嘲讽一番的铃木甚尔，无声将人劝了回去后?，铃木苍真这才从五条悟手?中接过试题，同小孩指着?上面圈出的错题，说?道，“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错题是错在审题和概念理解错误上。” “以后?可以在这几个?方面更仔细一些?，尤其记得不要心急。” 望着?五条悟因为低垂脑袋的缘故，一眼瞧上去仿佛一整团银白色的毛茸茸，铃木苍真只觉手?痒得厉害，但?为了维护老师的威严，只克制地拍了一下小孩的肩膀，低声道，“相信你下次一定能发?挥得更出色。” 五条悟对此不置可否，倒是盘腿坐在铃木苍真身旁的铃木甚尔，闻言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就事论事，铃木甚尔如今的成绩虽然相比一个?月前进步不小，但?因为底子着?实差劲儿的关系，至今还是与?同样有些?进步的禅院直哉处在一个?梯队，做着?小学生范畴的题目。 五条悟却是在铃木苍真地引领下，早就跻身国中范畴，深入浅出地接触了在铃木甚尔看来如同天书一般的数理化。 虽然青年也曾宽慰，这并非是铃木甚尔的不是，而是禅院家不做人，没有给予他本该有的教育，之?后?也会尽快为他补上，但?铃木甚尔心中到?底还是憋了一口气在，也因此对五条悟愈发?看不顺眼。 第162章 尤其这小子借着?上课的名?义，贴身坐在青年边上时。 相比起来，与之年纪相仿的禅院直哉虽然还挂着?禅院的姓氏，但?在铃木甚尔眼中，都要比五条家的白毛小子更顺眼一些?。 说?实话，若非清楚铃木苍真绝不会愿意见?到?他与?五条悟动手?，早在禅院家时就听闻过五条悟名?声的铃木甚尔，必定要和人狠狠打上一场。 “说?起来，你好像对理科一类的题目更感兴趣一些?，尤其是数学和物理。” 讲解错题的过程中，铃木苍真简单翻阅了一下这一个?月来的教案和课本上的笔记，粗略回忆了一下当前的教学进度，感慨道，“对比起来，倒是对文综方面兴趣平平，连平时留给你的作文，也是应付居多。” 眼见?五条悟板着?一张脸，似乎并不肯承认的模样，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眸底不觉泛起一丝笑意，面上却依旧严肃，屈起手?指轻叩了一下茶几上的文综试题，低声道，“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这次的作文里有不少范文的影子。” 虽然这种做法并不能算不对，但?对比五条悟身在百年世家中所接受到?的文学熏陶，养成的文学功底——第?一次突击测验时文科试题所得的好成绩，实在有故意偷懒、敷衍了事的嫌疑。 尤其铃木苍真本就是个?文科生，更偏向文科，难免在这方面对五条悟多一些?小要求。 “理科更有趣一些。”见敷衍不过，五条悟干脆理直气壮地承认道，“而且我最近发?现，把我的术式套用在数学公式上以后，更方便我理解，掌握得更快更好。” 铃木苍真一愣怔，若说?小孩的前半句话还在他的意料之?中，后?半句着?实有些?超乎他的想象，这感觉就好像在同他说?，套用数学公式精准计算出某些?玄学概率——譬如没有保底的抽卡游戏。 一时间，铃木苍真的思绪稍稍有些?不自觉地发?散开来。 [任务目标的术式[无下限]，其原理是基于??芝诺悖论*的现实应用，即：通过创造一个?相对静止的空间，使接近他的物体速度越来越慢，从而永远触碰不到?他。] 0852再一次充当起了铃木苍真的随身百科，尽职尽责地解释道，[您可以将其简单理解为，一旦任务目标开启[无下限]术式，您将永远无法触碰到?他分毫。] ......这术式未免也有点?太bug了，听完0852详略得当的说?明，铃木苍真脑海中只闪过这么一句话，难怪整个?五条家都将五条悟捧在手?心里。 拥有这样的术式，再配合那样一双眼睛，铃木苍真实在想象不出，待到?将来五条悟完全长成以后?，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我就说?为什么这次会把任务进度卡在‘成年’这一个?节点?上。’念及此，铃木苍真垂下眼眸，在心中对0852说?道，‘是担心一个?不留神提前夭折吗？’ 0852没有说?话，既不认可，也不出言反驳，很?明显，铃木苍真的这番话有涉及到?了关于五条悟未来的重要线索，需要他自行探索发?掘。 看来不止是孩童幼年时期，哪怕是往后?十多岁的青春期，他也得留神一些?，察觉0852的无声‘提示’，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 “这不是很?好吗。”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也不过几个?眨眼间的功夫，在清楚五条悟的情况之?后?，铃木苍真颔首说?道，“照这么说?的话，那看来以后?我有必要多给你补充一些?更高?阶的数理化知识了。” “只是我大学主修的课程是法学，高?中之?后?的部分，恐怕就得拜托你另请高?明了。”十分清楚自己的局限，也并不打算为了所谓的老师面子强撑，铃木苍真大大方方地向五条悟摊了牌，带着?几分打趣意味道，“我可不想误人子弟。” 闻言，铃木甚尔颇为敏感地抬眸瞧了青年的脸庞一眼，在清楚地注意到?对方眉眼间并没有因为这番话的缘故，而染上所谓的自嘲、消沉一类的情绪，一时间不觉有些?恍神。 位于心底角落某处，本就在这近一月的相处中，渐渐布满裂痕的屏障，于此刻悄无声息地破漏出了一个?小小的窟窿。 “就算之?后?没有你，我也能自学，不需要新的老师。”却见?五条悟并没有因为铃木苍真的玩笑放松，反倒是不快地皱了皱眉，看上去似乎并不认同青年的提议，稚嫩的嗓音冷冷说?道，“何况我现在已?经能够使用术式[无下限]了。” 闻言，铃木苍真不由得一怔，就连一旁的铃木甚尔也不免多瞧了五条悟一眼。 五条悟不再说?话，而是打算直接以行动证明，只见?他抬起小手?，掌心正对铃木苍真，并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对方的手?，说?道，“你可以碰一下试试。” 铃木苍真见?状，眨了眨眼，大致明白了小孩这一连番动作背后?的用意，一时间不禁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并不打算戳穿或是违拗，在无关学习的小事上，他乐得顺从小孩那些?‘别出心裁’的小主意。 念及此，铃木苍真伸出了自己的手?，并一点?一点?试着?覆上五条悟的掌心。 然而，铃木苍真越是想要触碰五条悟的掌心，就越是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将他与?五条悟的肌肤分隔，明明只是不过区区几寸几厘的距离，眼下却又犹如天堑一般，难以横跨。 纵使铃木苍真早已?经见?识过许多种奇异的能力，就连他自己，在上一个?位面时，也拥有与?[无下限]功效相似的[盾]，但?他还是忍不住惊叹于小孩的这份特殊。 尤其就在刚刚不久，0852还套用瞩目的数学理论解释了一番，以至于铃木苍真这会儿莫名?有一种科学与?玄学在他眼前有机结合的既视感。 “五岁就能够通过自己对数学公式的理解，掌握[无下限]术式。”尽管自一开始就决定做个?‘不苟言笑’的严师，但?在学生做出一定成绩时，铃木苍真也绝不会吝啬他的夸奖，轻声道，“悟君真的很?厉害，即便我这个?老师也自叹不如。” “你既然清楚，就应该知道，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新的老师。”五条悟微微偏着?头看向铃木苍真，神色平静道，“我只要有你一个?老师就足够了。” 铃木苍真的双眼不觉微微睁大。 然而，还不等铃木苍真说?些?什么，五条悟的一张白皙小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不自然的红晕，那双苍蓝色的眸子，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里，失去了方才的神采，黯淡了几许。 紧接着?就见?五条悟幼嫩的身体虚晃了几下，向前一歪，竟然径直倒在了铃木苍真怀中。 一旁本就有些?脸色难看的铃木甚尔，见?此情形，扯了扯嘴角，一双眼睛愈发?黑沉得厉害。 铃木苍真：“......”这是否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禁夸？ “你说?你，老逞强做什么。” 早见?过五条悟这番姿态，知晓发?生了什么的铃木苍真，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驾轻就熟地将小孩的躯体扶正，让其能够更舒适地躺倒在他怀中，双手?指尖轻轻揉压上对方的太阳穴两侧，缓缓施放术式，低声叹息道，“明明才不过五岁......” 身旁的铃木甚尔，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早点?学会，我就能早点?出去。”即便呼吸已?经粗重，连带着?说?话都有了鼻音，闷声闷气，但?五条悟依旧固执道，“只要......只要我学会了，就没人再能拦我出去，离开这里。” “我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一阵静默。 寂静中，铃木甚尔垂下了眼眸，掩去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悟君。”沉默半晌后?，铃木苍真率先?打破平静，开口道，“如果在下一次测验中，你能拿到?双百分，我可以特别给你放一天假。” 说?着?，他低下头，与?五条悟湛蓝的双眸对视，嘴角难得在小孩面前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声说?道，“然后?，我们一起去外面逛逛。” 第129章 严师高徒 “......这也在‘老师’的职责范畴之内吗？” 沉默须臾后?，五条悟没有直接回答好或是不好，反而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铃木苍真，尚且稚气的嗓音染就着听不出喜怒的腔调，徐徐说?道，“我不知道原来‘老师’需要?做这种程度。” “这种程度是指......对学生?身?体健康的关心，还是对学生?心理健康的关注？” 五条悟仍旧泛着潮红的小?脸，无形之中将小?孩的那?一身?‘冷气’冲散了个?大半，倒是难得显露出几分不同于平常的脆弱感。 立志要?做‘严师’的铃木苍真见?此，心中不由得一软，再度放轻了语气，低声说?道，“如?果只是这些，那?我的所作所为?和外?面千千万万的寻常老师一样，没什?么区别。” 第163章 “我又没见?过外?面的老师......”大概是被高热烧得糊涂了神志，又或许是青年驱使着反转术式的指尖太过舒适安逸，以至于五条悟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心底的那?根无形的弦，少有地撇了撇嘴，不再维持往日拒人千里般的淡漠。 他在铃木苍真膝上辗转了一下身?体，将双腿稍稍蜷缩，背对着青年，抱怨似地小?声嘟囔道，“之前那?些老师，一个?个?只会照着课本念一些我早就知道的东西，没有哪个?像你一样，这么‘多事’，天天烦我。” “或许吧。”铃木苍真并没有对此否认，或是转而指责起小?孩之前的那?些老师，他只是摇了摇头，徐徐说?道，“但等你出去之后?就会发现，外?面的学校里有许多比我做得更?好、更?出色的老师。” 自动将小?孩口中的‘多事’，翻译为?满含别扭的夸赞，铃木苍真并不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老师，做得有多么优秀，他对自己的定位和能力?上限一直都很清晰，“比起他们，我做的这些不过只是皮毛而已。” “世界很大，悟君。”铃木苍真看向窗外?，九月金秋，不少树梢枝头悄然嵌上了金边，将天际衬得愈发蔚蓝，“或许你现在还不太明白?，但我真的希望，你永远不要?将自己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咒术界中，而是多看看外?面的景色......所以——” 铃木苍真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眉梢轻挑到，“你有信心在下次测验中拿下双百分吗？” 原本因为?铃木苍真方才的那?些话稍稍有些出神的五条悟，这会儿?听闻对方忽然转了话锋，不觉地愣了一下，安静小?半晌后?，将满腔的质疑与不解悉数敛回心底，这才慢半拍地顺着青年的话缓缓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打算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个?先暂时保密，就当做是到时候才能揭晓的小?惊喜。”眼见?小?孩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铃木苍真抬手抚上五条悟的额头，仔细感受了一下，确认再没有问题后?，这才轻抬了一下小?孩的后?背，示意人坐起身?，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五条悟点点头，看上去对青年的这一提议不置可否，只是在他不曾留意到的地方，那?双苍蓝色的眸子深处，某个?小?小?的角落中，恍惚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一旁默默听完两人的谈话的铃木甚尔，倒是难得没有再刻意针对五条悟，毕竟对他而言，离开禅院后?的每一天都是自由的，除去学习一事外?，铃木苍真也从未真正限制过他的行动，因而，他根本不需要?如?同五条悟那?样，用某个?条件才能交换离开‘笼子’的机会。 只是......尽管清楚相比起五条悟，能够与铃木苍真一起生?活的他已经要?幸运得多，可心底某处地方，却莫名隐隐有些发闷，这是这感觉很轻，轻到铃木甚尔几乎快要?以为?这只是他一时的错觉。 就在他想要?仔细品味这份违和的异样感究竟源自何处，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熟悉的嗓音，却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你也是一样的，甚尔君。”铃木苍真不知何时看向了铃木甚尔，并指了指少年手中的试题，“你这次的进步同样很大，下次要?不要?试着和悟君一样，在下次测验时挑战一下双百分？” 尽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铃木苍真，轻拍了一下铃木甚尔的肩膀，承诺道，“如?果你做到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小?小?的要?求，无论是吃一顿不限量的烤肉大餐，还是去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 明明青年的语调再寻常不过，与以往一样，夹杂着一丝冷淡意味，可落在铃木甚尔耳中，却仿佛裹挟着浓烈的蛊惑气息，以至于他拿着试题的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 望着青年满载着认真的脸庞，以及那?双对他充满信任的琥珀眼睛，铃木甚尔抿了抿唇角，偏过头避开视线，最终只憋出一句轻描淡写的“哦......” 心里却是暗暗较上了劲儿?。 眼见两人都将他的话听了进去，铃木苍真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却并不显露太多，转而重新端起老师应有的架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专注于为?两人答疑解惑，以便他们将今日份测验的试题彻底吃透。 尽管心中清楚，坊间有‘将成绩与物质奖赏挂钩，并不能真正利于孩子学习进步’的论调存在，但在铃木苍真更?清楚，他所教导的这三个?年岁不一的萝卜头，并不能用寻常世俗眼光看待。 无论是与人世的普罗大众有着明显隔阂的五条悟，还是因为?幼年经历以及所处环境的缘故，自负又自卑，心中载满敏感与不安的铃木甚尔，甚至娇生?惯养、性格微妙的禅院直哉。 铃木苍真既想要?将他们一个?不落地引导至最合适他们的路途，其中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就绝非只是简单的照本宣科。 好在，铃木苍真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极具耐心，而他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也不仅仅只是因为?0852的任务，更?是因为?......他是他们的老师。 就像是在他十六岁那?年，最无助时向他伸出援手的老师一样，他也想要?以老师的身?份，为?这三个?孩子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 哪怕很少。 ———— “哦哦，如?果是甚尔的话，一定能够第?一个?拿下双百分的！” 在知晓铃木苍真为?两人定下的目标后?，禅院直哉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全盘信，全权任托付给了对他爱搭不理的铃木甚尔。 即使是在知晓他同样可以尝试努力?达成这一目标，以获得铃木苍真的奖赏后?，也没有一丝犹疑。 距离禅院直哉对待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两人一百八十度扭转态度，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的时间，禅院直哉的热情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缓减分毫，反而愈渐高涨起来，尤其是在对待铃木甚尔的态度上，几乎已经完全‘沦落’只会无脑吹的小?迷弟。 不管铃木甚尔想要?做什?么，禅院直哉总是会想也不想就在第?一时间给予肯定与支持。 即便是因为?真实见?证过禅院直哉的前后?反差，加之年岁稍长与经历的加成，相对能够理智看待小?孩的铃木苍真，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禅院直哉实在太过能够提供正面的情绪价值。 ——虽然想要?达成这一局面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成为?禅院直哉承认的对象。 尽管在对待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时转变了态度，但本质上，禅院直哉依旧是迂腐封建的禅院家哺育教养了整整四年的子嗣，其性格底色，并非是简单的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能矫正改善的。 就好比现在。 “喂，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当禅院直哉的目光好不容易从铃木甚尔身?上抽离时，一眼就瞧见?了正在为?铃木苍真斟茶倒水的女侍，小?孩当即皱紧了眉头，近乎习惯性地脱口斥责道，“做完事就赶紧出去，拖拖拉拉的，别打扰我们上课。” 闻言，女侍死水一摊的眉眼间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意外?或是难堪，她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无声加快了手脚速度，在做完分内之事后?，躬身?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原本面无表情的铃木甚尔，垂下眼眸，极轻地冷哼了一声，看上去对此毫不意外?，这或许也正是为?什?么，即使禅院直哉不遗余力?地对铃木甚尔推崇备至，铃木甚尔却始终反应平平，冷淡不减。 不止是因为?对禅院直哉浮夸的吹捧不感兴趣，更?是因为?他心中一直清楚，禅院直哉、乃至整个?禅院家的恶劣本性。 铃木苍真则是有些头疼地闭上双眼，叹了口气，类似的情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甚至比起他刚就任禅院直哉的老师的那?段时日，如?今的小?孩已然收敛了许多，各种不堪入耳的粗鄙词汇，也没有大大咧咧地宣之于口。 “直哉君，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将试题暂时收敛至一旁，铃木苍真唤回禅院直哉的注意，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小?孩的眉眼，沉声说?道，“关于课堂纪律的那?部分。”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禅院直哉，听闻这话像是倏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身?形猛地一顿，僵硬地低垂下了毛茸茸的脑袋，不敢与铃木苍真对视。 见?禅院直哉不说?话，铃木苍真沉默须臾后?，无声长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提醒道，“我不管禅院家的人是怎么教你的，在我这里，任何人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谁生?来就该做什?么，无论是你，还是她。” 说?着，铃木苍真从公?事包中摸出一柄大约两指粗细的竹片，对身?形愈发僵直的禅院直哉说?道，“把手伸出来。” 一阵压抑的沉寂在书房中逐渐蔓延，随之落在禅院直哉身?上的，还有一旁铃木甚尔悄无声息却饱含压迫感的注视。 第164章 “......是，铃木老师。”终于，禅院直哉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因为?他清楚，就算他这会儿?不肯，接下来也会有人帮他‘肯’。 很奇妙，自来到这里之后?起，就一直立志要?做严师的铃木苍真，没能将自己的严厉真正施教在0852指定的任务目标上，反而在并不相关的禅院直哉这里，达成了目的。 第130章 [束缚]成立 铃木苍真并不主?张体罚，也难以认同?所谓的棍棒教育。 无?论是对自己的胞妹明沙，还是对之前所有教养过的所有任务目标，就算偶尔会因为某些?事气急，责骂两句，他也从未想过以暴力驱使小孩认错。 比起让他们遭受皮肉之苦，单纯地记住什么是错、什么是对，铃木苍真更愿意使用言语的力量，让他们能?够记在心底。 当然，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其中也不乏他此前照顾过的小孩，大?多都很贴心的缘故。 但禅院直哉却是不同?的。 这位来自禅院家的小少爷，并非是0852指定的任务目标，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只是，既然已经?做了小孩的老师，铃木苍真就没有中途撂摊子的打算。 然而，纵使自第?一面起就已经?清楚知晓，教导禅院直哉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之后的相处过程中，属于禅院家的‘浓墨重彩’，自四岁的禅院直哉身上一点一点地满溢出，直至完全?暴露，也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铃木苍真的底线，让他愈发感到棘手?。 对女性的歧视，对身边侍从的不屑，对弱于自己的兄弟的鄙夷，对寻常人?的轻慢与高高在上......禅院直哉可以说是完美继承了禅院家的所有劣根性，甚至青出于蓝。 当铃木苍真第?一次目睹禅院直哉不带重样地辱骂自己的侍女时，他几?乎难以相信，这些?腌臜难以入耳的言词，竟然悉数出自一个四岁幼童之口，而一切的起因，仅仅只是侍女在为他更换午睡后的起居衣物时，指甲不小心触碰了一下他的脖颈。 “习惯就好。”彼时，相比起铃木苍真眼中的诧异和蹙紧的眉宇，铃木甚尔则是要显得松弛淡定许多，他轻扯了一下嘴角，双眼漫不经?心地朝整个禅院宅扫去，最终落回?青年琥珀色的眸底，低声嘲弄道，“这个地方就是这么令人?作呕。” 从铃木甚尔看似波澜不惊的语气中，铃木苍真得以窥见少年心底积攒了十数年的不甘与憎恨——哪怕这只是冰山一角，嘴角上的那道伤痕，也由此变得愈发刺眼瞩目了些?。 他不再理会仍在房间?中大?发脾气吵闹不停的小少爷，而是抬起手?，轻轻拂过铃木甚尔的嘴边，望着少年愣怔却不再闪躲的神情?，他的眼底化开一抹浅浅的心疼，终于没能?忍住，将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疑虑，轻声问出了口。 “你嘴角的伤口......也和他们有关吗？” 虽没有直接明说，但铃木苍真口中的‘他们’借指的是谁，两人?彼此心中都再清楚不过。 一阵静默。 “他们......”感受着铃木苍真温热的掌心，铃木甚尔抿了抿唇角，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绷了几?瞬，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却又在对上青年的那双眼睛时，不受控制地缓缓张开了嘴。 像是想要将这些?年来经?历过的所有不平，向对方悉数吐露，向他的这位老师。 但很快，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在妄图做些?什么后的铃木甚尔，再一次抿紧了双唇，偏过头，熟稔地避开了铃木苍真的视线，垂下眼眸，故作心不在焉地散漫道，“大?概吧，时间?过去得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 “好......”彼时，铃木苍真沉默须臾后，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只是点点头，同?少年约定似地说道，“你要是想起来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说完后，铃木苍真也不待铃木甚尔回?应，就率先上前一步，径直推开了禅院直哉的房间?大?门?，强行打断了里面几?乎没完没了的不休辱骂，并当场与禅院直哉约法三章。 说回?禅院直哉。 在铃木苍真眼中，四岁实在是一个尴尬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孩童已经?度过了两到三岁的模仿期，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维和行事方式，虽说对成年人?的一些?话他们能?大?概理解个完全?，也能?与之说一些?简单的道理，但一旦对峙上他们所认定的‘真理’，却是难以凭借一时口舌将其说服扭转。 甚至于可能?直接听不懂。 如今的禅院直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身处在禅院中，又是禅院当今家主?的子嗣，他的身上已经?沾染了太多禅院上位者的恶习，若是不能?及时予以矫正，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必然将会做出比现在辱骂侍女更加恶劣百倍的事，长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光是想想，铃木苍真就觉得他的拳头在隐隐发痒。 好在禅院直哉这会儿才不过四岁，为时尚早，但......坏也正是坏在禅院直哉只有四岁，他尚且年幼稚嫩的心，已经?认定了禅院家的那一套模版，现在突然对他说这些?都是错的，要他改，他不仅会问为什么，还会接着质问凭什么。 铃木苍真不是没有同禅院直哉好好说过这些?，只是小孩当时神情?乖巧，答应得非常干脆，事后待人?处事却仍旧是过去那一套，没有半分悔改，不过是大?多数时候都不再当着他的面发作罢了。 眼见禅院直哉同他玩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铃木苍真只能?狠下心，对小孩上了他过去所不赞同?的体罚。 看着禅院直哉逐渐通红的手?掌心，以及被他自己紧咬到有些?泛白的下唇，铃木苍真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如果说，一时的口舌说理不能?让禅院直哉铭记在心，那么他希望，至少对方能?够记住眼下责罚的痛楚，当下次想要再犯时，心中能?多一分犹豫。 “啪——” 当最后竹片最后一次落下，随着铃木苍真将禅院直哉的小手?松开，小孩肉眼可见地放松了神情?，长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像是又倏然想起尚在面前的青年，立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对方，慌忙将双手?背到身后，小声说道，“对不起，铃木老师，我错了。” 语气之诚挚，态度之诚恳，以至于铃木苍真此前被这副面孔接连哄骗了好几?次。只是这一回?，铃木苍真自然不会再轻易相信。 “直哉君，你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吗？还是觉得比起其他人?，要更加高人?一等一些?？”铃木苍真虽然放下了竹片，但双眼却依旧直直凝视着禅院直哉，语气微沉道，“就因为你是禅院家主?的孩子？” 禅院直哉没有说话，但四下乱瞟的眼神，无?疑暴露了他现下的那点儿心虚。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每个人?的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拥有各自独特的价值，并没有什么高低不同?，无?论是你，还是甚尔君。”铃木苍真很少说类似的大?道理，但这些?话不止是说给禅院直哉听，更是说给铃木甚尔听的。 听闻青年话中提及铃木甚尔的名字，方才还有些?萎靡不振的禅院直哉，立马来了精神，甚至顾不得自己才刚犯过错，一接过话茬就反驳道，“但在我心目中，甚尔他是最不一样，最特别的！” 原本因为铃木苍真的话，眸底的暗色稍稍褪去几?许的铃木甚尔，当即翻了个白眼。 “是吗？”铃木苍真不为所动，淡淡道，“可在我带他离开禅院之前，你从没有发现过这一点，不是吗？” 禅院直哉张了张嘴，一时语塞，竟想不出什么驳斥的话，“那是因为——” “因为你之前从没有将自己以外的人?放在眼里。”没有给禅院直哉留有一分面子与余地，铃木苍真直白而感慨地说道，“单论这一点，你倒是和五条家的悟君有那么一些?相像。” “你们的视野，都被过早地局限在了各自的家族......或者说，只容得下与咒术有关的一切。”铃木苍真叹息道，“狭隘得可怕。” “可是，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样的啊。” 禅院直哉到底只有四岁，虽然因为铃木甚尔的缘故，爱屋及乌，对铃木苍真同?样抱有敬重，但接连被毫不留情?面地反驳，加之掌心如火灼般的刺痛，让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委屈与愤懑，瘪嘴道，“我只是在做和他们一样的事，甚至他们比我更过分，有什么不对吗？” “你也说了，‘是一样的事’。”铃木苍真点点头，接着说道，“那么我再问你，禅院直哉，你能?接受自己最终只能?变成和他们一样，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平庸之徒吗？” 说完，他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铃木甚尔，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年的身形，仿若承载有千言万语。 不能?，铃木甚尔在心底为自己回?答道，所以他才会这么坚决跟着铃木苍真离开禅院，并与过去的姓氏彻底断绝。 第165章 与铃木甚尔的果断不同?，禅院直哉却是因为铃木苍真的这一番话，彻底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既觉得自己做过的这些?事不过是和禅院的大?多数人?一样，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那颗自视甚高的心，却不能?允许自己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在庸庸碌碌地步前人?后尘。 “那......铃木老师，我该怎么做？”禅院直哉眨了眨眼，绿色的眼眸中满是困惑，他少有真心实意地向铃木苍真求助道，“我不想变得跟那些?老家伙一样......”说着，禅院直哉皱了皱眉，“尤其是那个根本不怎么管我的臭老爸。” “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或许有用的建议。”铃木苍真竖起两根手?指，“如果你能?做到我接下来的两个要求的话。” “什么要求？你说。”年幼的禅院直哉有些?迫不及待道。 “第?一：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我人?在不在禅院，你都必须完成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保证不会再做出类似今天?的事。”铃木苍真收起一根手?指，接着说道，“第?二?：在达成第?一个要求的基础上，在下次测验中拿到双百分。” 听完铃木苍真的话，一旁的铃木甚尔心念一动，有些?意外地看向青年，不止是因为对方给禅院直哉提出的要求，虽然与他和五条家那小子的有些?类似，却更为严苛，且这两个要求不论哪一个，都没有限制时间?。 乃至还用上了[束缚]——简言之，就是通过付出某种代价来换得某种东西。铃木甚尔虽没有咒力，但因为天?与咒缚的关系，对[束缚]相当敏感。 也就是说，只要青年有心，他可以让禅院直哉在这两个要求上折腾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真的是铃木苍真能?做出来的事？铃木甚尔有些?不大?确定地想到，却不想，下一秒，他的视线恰巧与青年的眼角余光相交错，在注意到他的打量后，对方以极快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冲他单眨了一下眼。 铃木甚尔：“......”破案了，对方就是故意的。 “好！”唯有懵懂无?知且自信的禅院直哉，自以为赚到地点了点头，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一定会做到的！” 自此，[束缚]成立。 第131章 慕斯蛋糕 铃木苍真?可以明显感?觉到，自从与五条悟立下‘双百分’的约定之后，小孩在上课时，要比以往认真?了许多。 这倒不是说?此前五条悟上课时不够用心，先不提小孩并非是什么?跳脱的性子，这个年龄段的孩童本该有的活泼好动、三心二意?，更是直接在五条悟身上全无体现?，否则铃木苍真?也不会多此一举，同对方做什么?‘双百分’的承诺。 只是此前，说?不准是不是仗着自己触类旁通的聪明劲儿，加之近乎于过目不忘的好本领，五条悟在上课时，总是给铃木苍真?一种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感?触，一般学?生会有的求知心切，在五条悟这里，似乎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或许在五条悟眼中，这些学?识只是帮助他更好掌握咒力与术式的工具，本身如?何?并不重要，也不值得他过多追求在意?。 仿佛小小年纪就已经看透厌倦世间万物?，无论什么?都再难激起小孩的一丝欲望，那?双苍蓝色的眼眸深处，左边镌刻着一个无所谓，右边充斥着一个没意?思。 ——至少从铃木苍真?就任其老师以来，也就是第一次用于摸底的突击测验上，勉强能?从五条悟的小脸上瞧出几分对所得成绩的不快与在意?。 也正因?此，铃木苍真?很难从五条悟身上获取作为老师的成就感?。换句话说?，小孩太过于省心，对待成绩也仅是抱着‘有那?么?几分在意?，但不多’的散漫态度，以至于他这个做老师的，在原本最应该费神费力的上课时间，却根本耗损不了什么?精神，省事的很。 至于空余出来的那?点儿精力，差不多全用在了调和五条悟和铃木甚尔的关系上，比起教授学?业的老师，有时候铃木苍真?觉得自己更像是幼稚园里的保育员。 然而，在这段时间，或者说?，在立下‘双百分’约定后的第二天，五条悟一改此前的种种满不在乎，开始积极向铃木苍真?提问求教，并主动讨寻更高一阶的课程内容，学?以致用。 小孩眼中逐渐有了清晰可见的光彩，落在铃木苍真?眼里，倒是愈发接近寻常普通孩童。 只是......这无疑也从侧面进一步证明了，五条悟对外出这件事所抱有的期待，究竟有多高，念及此，铃木苍真?不觉有些犯愁。 “老师，你在想什么?？” 五条悟稚嫩中染就着一丝清冽意?味的声音，忽地在铃木苍真?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稍稍有些发散的思绪。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循声望去，却见小孩正微微蹙着眉宇，偏着脑袋看着他，手中还拿着明显已经作答完成的数学?题本。 “抱歉，刚刚稍微有些走神。”并不打算将方才心中闪过的种种念头告知五条悟，铃木苍真?摇了摇头，随意?找了个借口简单解释一番后，便看向小孩手中的题本，转移话题道，“安排的习题已经做完了吗？” 闻言，五条悟盯着铃木苍真?的双眼默默了须臾，随即垂下眼眸，上前一步将题本在青年身侧的茶几上摊开，并指向其中一道题目，神色冷淡地说?道，“除了倒数第二题稍微有些不明白?之外，其他的都没什么?难度。” “倒数第二题？我?看一下，嗯......” 将题目大致扫过一眼后，铃木苍真?很快就发现?了结症所在，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徐徐为五条悟讲解道，“这道题涵盖的知识点，确实?有一部分超出了你现?在学?过的内容，但也不是不能?用现?有的方法解出来，只是步骤会相对更麻烦一些。” 说?罢，他提起笔在稿纸上写出相对应的公式与解题过程，并不时停顿为小孩讲明步骤原理，以及需要重点注意?的易错事项。 铃木苍真?讲得仔细，五条悟也听?得专注认真?。 甚至因?为今日铃木甚尔在家中休息的关系，没有人?故意?找茬、打搅添乱，五条悟几乎是紧贴在青年身边，铃木苍真?只需要稍稍一偏头，瞥去一抹眼神，就能?清楚地瞧见小孩毛茸茸的银白?色脑袋，和一抹星系似的小小发旋。 这也算是这段时日里，五条悟并不怎么?明显的变化?之一：就像是一只高冷孤傲的猫咪，终于习惯了饲主的气味，不再拒绝亲近，却又不会大张旗鼓的以行动表达自己的这份情绪，只会在不经意?间，稍稍外露出那?么?一丁点并不怎么?分明的亲昵。 若是不仔细观察，一不小心就会将其忽略过去，错失良机。 好在，照顾小孩的经验丰富十足的铃木苍真?，有着不输于其耐心的心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 只不过，相比起自以为是地认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打动了五条悟，铃木苍真?更倾向于将小孩这份无声亲近的缘由，算在两人的约定上。 说?实?话，铃木苍真虽然在一开始就有一定预料，被拘束在五条宅中，从未出过远门的五条悟，十有八九会对外出玩耍这个提议上心。 但在亲眼见到小孩居然在意?到这种程度，甚至为此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一直以来的学?习态度后，他还是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乃至隐隐有些后悔。 并非是后悔与五条悟做下约定，而是悔愧彼时盘旋在他心底的那?个念头。 要知道，考虑到五条家上上下下对五条悟的在意?，为了能?够更好地说?服五条家主，他当时的想法，不过只是打算领着小孩去就近范围内，比较热闹的商业街或是公园，随意?逛上那?么?几圈，再请客吃些好吃的就算了事。 这计划不能?说?不好，但对比起五条悟如?今的转变和现?下的认真?专注，的确显得过于敷衍了一些。 看来得好好计划一下才行了，铃木苍真?在心中叹息道，不止是出游计划，还有劝服五条家‘放人?’的说?辞，都得花时间好好考虑琢磨。 至少要对得起五条悟对两人?约定的在意?程度。 “悟君。”课程结束之后，收拾整理好公事包的铃木苍真?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叫住五条悟，询问道，“可以占用一下你的午休时间，和你聊聊吗？” 正打算起身离开的五条悟闻言，停顿了动作，有些不解地看向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思索须臾后，同身旁的侍从挥了挥手，让人?先行退下之后，这才重新面向青年坐下，询问道，“老师想聊什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铃木苍真?摇了摇头，落在茶几上的手无意?识轻叩了两下桌面，徐徐说?道，“只是想稍微提前了解一下，你对哪些地方比较感?兴趣，我?也好事先做些准备工作，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让你难得的休假大打折扣。” 第166章 “可是，距离上次测验结束还不到一个星期。”听?完铃木苍真?的话，五条悟眼中的不解更甚，连带着眉宇也蹙紧了几许，直言道，“老师，你考虑得有些太早了。” 算上说?服你家里这帮恨不得把你系裤腰带上的人?需要的时间，就不算早，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眉眼间却不显露分毫，面不改色道，“只是这会儿刚好想起，所以问了一句，还是说?，悟君对去什么?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不动声色地将问题反推回给了五条悟。 不知是否是出于自己某些特别的小习惯，五条悟如?同先前询问题目时那?样，默默盯着铃木苍真?，安静了小半晌后，才缓缓移开视线，垂下眼眸，毫无情绪起伏地说?道，“......我?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哪些地方有意?思，哪些地方没意?思。” “所以，老师自己看着安排就好，我?没什么?意?见。”说?着，五条悟看向敞开的障子门外，淡淡道，“反正我?能?看见的，只有眼前这个庭院而已。” 铃木苍真?微微怔住，他顺着小孩的视线看去，宽阔的庭院中，秋意?愈发浓厚，银杏树下铺满了金色的落叶，与白?色的鹅卵砂石交相辉映，在临近午间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仿若与只身在宅院阴影下的五条悟格格不入。 “......好，老师安排。”犹豫须臾，铃木苍真?到底还是遵从内心，抬手轻轻抚上了五条悟的发顶，颔首说?道，“那?我?这段时间就先把京都比较有意?思的地方，稍微整理归纳一下，到时候再由你挑，相信总能?找到感?兴趣的。” 感?受到自头顶传来的温热，五条悟身形一顿，下意?识瞥向青年，在对上对方的目光时，他清楚地看见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郑重承载着的认真?，不知为何?，心中倏然涌起一股陌生的异样感?，这感?觉很轻，但却无法忽视。 五条悟皱了皱眉，只觉得青年落在他头顶上的那?只手的存在感?，愈发强烈。 “如?果时间足够，结束之后，我?还可以带你去离这儿只有两条街的一家西式甜点屋。” 并没有发觉五条悟眼下那?点儿小小的异样情绪，注意?道茶几边上那?碟已然空了一半的和菓子，铃木苍真?提议道，“我?看你平时好像还挺喜欢吃这些甜滋滋的点心，想不想偶尔也尝尝不一样的，像是奶油面包和慕斯蛋糕之类的西式甜点。” “慕斯蛋糕？那?又是什么?东西。”闻言，本就想不明白?心底那?点儿突然涌出的异样情绪的五条悟，意?力立时被转移到了铃木苍真?口中，那?些他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新鲜名词上，不由得眨了眨眼，好奇猫猫似地询问道，“很好吃吗？” 言语间还夹带着几分并不信任的意?味。 “我?记得是来源自法国的一种甜点，口感?的话......嗯，和布丁很接近，但要比布丁的质地更绵密一些，入口即化?。”铃木苍真?简单形容了一下，却并不深入，只道，“总之，等到时候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距离下次测验还有半个多月。”五条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快，只是这份不快与先前不同，这会儿的他明显是被铃木苍真?的话勾起了馋虫。 或许是因?为今日份的课程告一段落的关系，铃木苍真?不再如?往常上课时那?样紧绷着面庞，随着眼底泛起的柔和逐渐化?开，他浅浅地勾起了嘴角，打趣道，“那?就只能?拜托悟君，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好好加油了。” “至于其他的——”铃木苍真?故意?卖了个关子，转而将剩下的和菓子推至五条悟面前，低声说?道，“还请悟君敬请期待。” 五条悟一怔，望着铃木苍真?的脸庞久久不语，不止因?为对方口中听?上去极具诱惑力的承诺。 更为......他嘴边那?一抹小小的‘失格’。 第132章 以理服人 [我可?以为您收集整理京都范围内所有高人气娱乐场所，并依照热度依次排序，您可?以从中?挑选出适宜任务目标前往游玩的场所，合理规划。] 0852贴心依旧，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为铃木苍真简要?详明?地罗列出了一长串清单，并发送到他的手机邮箱中?，方便随时?查阅。 吃过晚饭后，铃木苍真独自在书房中?准备明?天授课时?将要?用到的教案，一面分出些心思?，在0852的帮助下，紧赶慢赶地制定完善他与五条悟的出游计划。 “谢了，要?是换成我自己一个一个去网上慢慢查，还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随着手机邮件提示音的响起，铃木苍真点击查阅，上下滑动着粗略扫了一眼热度清单，随即又?将目光投向?眼前已然?初具模型，只欠目的地的计划大纲，不禁感?慨道，“真是多亏有你。” [为您适时?提供帮助是我应尽的职责，不必客气。]0852回应道，虽然?电子音依旧毫无起伏，但历经两个位面，早已经与之?相熟的铃木苍真，却?是从中?听出了0852的认真与严谨，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 铃木苍真本想要?就此打趣几?句——毕竟白日?里他都得绷着张脸，尽量在三个小孩面前去做一名不苟言笑的严师，也就晚上制备教案独处时?，能?借着书房的隔音，稍稍做回自己，同0852开几?句不痛不痒的玩笑。 但还不等他把话说出口，0852的电子音就再度响起，带着些细微的杂音，像是在迟疑什么一般，询问道，[只是......您真的能?够肯定，任务目标将会?在下次测验中?如约考取双百分吗？] “嗯？” 铃木苍真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该去问五条悟。”说着，他摆弄起手中?的黑色水笔，将其?盘旋在指间来回转了几?转，“我只能?保证，下次试题的考察范围不会?超出我讲过的内容。” [但您看上去对任务目标十分有信心。]0852点明?道，[根据观察，你制定计划时?，并没有将任务目标无法考取双百分的情况纳入。] “我只是相信他想要?走出五条家的决心。” 铃木苍真将书写?教案的笔记本往前翻阅，看着这一个多月来日?志似的点滴记录，托着下巴悠悠说道，“五条家的人现在之?所以还能?管住五条悟，除了五条悟年纪太小之?外，也确实因为小孩现在能?力不够，加上悬赏的关系，外面想要?他性命的人多得跟牛毛一样。” “等到将来，五条悟和现在的甚尔差不多一个岁数时?，你看五条家的那些人还能?不能?管住他。”说着，铃木苍真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仿佛已经见到步入青春期的五条悟，冷着一张初长成的精致俊秀的脸蛋，毫不留情地将五条家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对了，我记得你给的资料里有提过，京都和东京各建有一所专门用来培育年轻咒术师的高中?？”铃木苍真回忆道，“只是类似五条悟和禅院直哉这样的咒术世家子弟，一般不会?专门跑去这类地方上学，而是选择留在家里。” [的确如此。]0852应道，[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只是有种预感?，将来五条悟一定会?不顾五条家所有人的反对，跑去这两所学校中?的其?中?一所，念完整个高中?。”铃木苍真语气中?带着几?许笃定，思?索道，“就是不知道他会?选择哪一所......啧，到时?候为了任务，我估计还得提前去准备考一下教师资格证。” [所以您是认为，任务目标会?为了这次能?够短暂离开五条家的机会?，拼尽全力。]将铃木苍真的几?番感?慨总结分析后，0852询问道，[由此坚信任务目标必定考取双百分？] “必定倒也不至于，百分之?九十几?左右吧。”铃木苍真轻哼着调侃了一句，慨叹似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压抑了这么久，总得需要?一个喘息的时?候。” 说着，他阖上了双眼，自言自语似地低声喃喃道，“就好像我父母刚离开的那段时?间......” 一阵静默。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铃木苍真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才的情绪悉数扫去，把目光重新放回眼前的出游计划大纲，重整旗鼓道，“现在最重要?也最麻烦的是，我该怎么说服五条家的家主，把五条悟交给我‘保管’一整天的时?间。” “想也知道，他们对这事儿肯定一百个不情愿。” 话虽这么说，但铃木苍真的眸底，却?并没有哪怕一丝退缩的意思?，反倒泛起几?分跃跃欲试。 ———— “铃木老师，恕我直言，即使我有心，族中的长老宗亲们也断不会?同意如此荒谬的请求。” 五条家主神色冷淡地看着端坐在他面前的铃木苍真，一改知晓对方来意前的温和姿态，眼中?的那几分敬重意味更是被悉数敛去，只余下冰冷的审视，“更何况，我并不认为你刚才提的那些是什么有益于悟的好主意。” 第167章 “铃木老师，你只需要做好悟的老师这一件事就足够了，别的，不用您操心。”说罢，五条家主抬手从一旁的茶几上将尚且冒着白烟的茶杯拿起，垂眸浅浅抿了几?口，像是打定主意不再理会?铃木苍真。 任凭铃木苍真的反转术式强大到何种程度，如何保证，即便是对方真的能?够凭一己之?力起死人、肉白骨，五条家也决计不会?用他们足足期盼了上百年的[六眼]去赌，哪怕或许就此与对方交恶也在所不惜。 “五条先生说笑了。”对五条家主的反应早有预料的铃木苍真，并没有就此轻易气馁，依旧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第反问道，”你是五条家的一家之?主，如果?你说的话都不能?算数的话，在这儿还有谁的话能?作数？ 这边铃木苍真话音落下，那边的五条家主却?是只嗅着茶香，一脸的不为所动，仍由青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撂在地上，也是再一次向?对方无声表明?，这事儿没得商量。 事实上，若非铃木苍真是整个咒术界都实属罕见的反转术式的拥有者，这会?儿怕是早已经被轰出了五条宅的大门。 “当然?，我理解你的顾虑。”明?白今日?的谈话将会?是一场持久战，铃木苍真虽不喜欢世家这一套弯弯绕绕、没完没了的说辞，面上却?不会?表露出哪怕一丝不耐烦，徐徐说道，“但我想五条先生应当很清楚，即使没有我，将来悟君也一样会?踏出五条宅的门。” “而且，这个‘将来’恐怕已经不远了。”铃木苍真直直地看向?五条家主的眼睛，沉声说道，“你说对吗？” 一阵静默。 五条家主不再故作漠视，放下手中?茶杯，将视线重新投向?茶几?对面的铃木苍真，与之?对视了好半晌后，才不轻不重地说道，“您的确是悟的好老师。” 听出了五条家主这番话里藏着的那点儿阴阳怪气，铃木苍真不动声色地推辞道，“我只不过是帮悟君把‘门’打开而已，其?余的，都是靠他自己。” 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明?显面色稍霁的五条家主，继续说道，“悟君现目前在数理化方面取得的成绩，即便是临近毕业的国中?生也会?自叹不如。” “不仅如此，他还十分注重化理论?为实践，也顺利取得了不小的成功。”铃木苍真勾起几?分唇角，“你应该为悟君感?到骄傲，五条先生。” “雏鸟终有羽翼丰满的一日?。” 闻言，五条家主抽了抽嘴角，他当然?清楚铃木苍真话里那句‘化理论?为实践’是什么意思?，即使是已经在咒术界沉浮三十余的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孩子竟然?能?凭借数学理论?精进自身术式。 在五条家主眼中?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两样事物，却?匪夷所思?地被五条悟巧妙结合到了一起，而始作俑者，正是他面前这位看似平平的青年。 五条家主很清楚，对方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青年无非是想告诉他，凭五条悟的不服管教的性子和与日?俱增的实力，‘离家出走’不过是早晚的事，他们能?关得住五条悟一时?，却?关不住他一世。与其?等到人真的跑没影之?后再头疼不已，还不如让自己领着小孩出去转转，至少是在可?控范围内。 总之?，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话：堵不如疏。 纵使心中?再如何不甘愿，但五条家主也不得不承认，铃木苍真说得是对的，就好像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无法拒绝五条悟的要?求，在青年到来之?前不断为其?更换授课老师。 算下来，距离初次步入五条宅的大门已经一月有余的铃木苍真，已然?是五条悟身边就任时?间最长的老师，五条家主忽然?想到，甚至直到现在，五条悟也从未对青年表现出过有任何的厌烦或是不耐，不如说，愈发亲近。 就连五条家主自己也没有想到，‘亲近’这个词竟然?还能?用在五条悟身上。 虽然?并不能?知晓这究竟算不算是个好兆头，但既然?五条悟没有开口，纵使他身为家主，也管束不了什么。 暂且先不提他这个家主的位置，其?中?有大半是占了五条悟的便宜——毕竟当初竞争的候选人当中?，他并非是综合下来成绩最为优异突出的那一位，却?绝对是运气最好的。 他被之?所以能?被最终推选坐上这个位置，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替将来的五条悟铺平道路，待到成年礼后，名正言顺地坐上家主之?位，带领五条家走向?更甚从前的辉煌。 这也是五条家近乎所有人的期盼。 在五条家上上下下皆以五条悟为先的现下，五条家主心中?再明?白不过，正如铃木苍真所说的那样，他们现在之?所以能?管住五条悟，除去年纪因素外，更多的不过是五条悟自己本身愿意配合罢了。 “铃木老师，您作为老师，的确很合格，我也很感?激您为悟考虑了这么多。”五条家长舒了一口气，不再摆出方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缓和了神情，徐徐说道，“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悟对五条家的重要?程度，远超您的想像。” “所以我想着知道，离开五条宅结界的保护范围，您打算用什么来保证悟的安危？”五条家主说得不紧不慢，字里行间却?是实打实地透着咄咄逼人，“如果?悟遭遇不测，您又?能?为此补偿赔罪到何种地步？” 更别提五条家主在说这番话时?，言语气势间还隐隐用上了自身咒力。 “我想我刚才就已经说了，五条先生，我很清楚你的担忧，你所说的这些，我也全都仔细考虑过。”面对五条家主这位一级术师的咒力威压，铃木苍真并没有驱使自身咒力反压回去，而是四两拨千斤似地将其?悉数拨开，依旧安坐如山，显得不卑不亢。 五条家主眯了眯眼，他的实力虽远够不上特级术师，但对于自身咒力还是有那么一些自信的，可?青年面对他的‘施压’，却?仿佛没事人一样。 即使他一早就知晓对方实力不俗，甚至听闻过一些类似‘青年可?以轻松祓除一级咒灵’的传言，却?因为铃木苍真一直低调，也不曾在他面前大张旗鼓地使用过术式的缘故，他一直以来，只将青年当做普通的反转术式拥有者。 足够重视，却?并不真地认为对方本身能?够拥有多少战力。 但现下，铃木苍真的游刃有余，让他不得不对其?实力重新进行评估。 “我愿意以我自己做担保。”并不知晓五条家主心中?的千回百转，铃木苍真沉声向?其?郑重承诺道，“悟君在我身边时?，绝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哪怕是只为了完成0852给予的任务，铃木苍真也会?身体力行地做到这一点，现在说出来，也不过只是为了能?让眼前的这位五条家主更放心一些。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落下，五条家主却?并没有开口应答，一时?间，两人所处的和室落针可?闻。 “......您远比看上去更加大胆，铃木老师。”五条家主缓缓开口道，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喟叹，“也更加令我意外。” “五条先生过奖了。”铃木苍真垂眸道，“我只在做身为老师应该做的事而已。” “过分自谦可?不是什么美德，铃木老师。”五条家主轻笑了一声，颔首道，“能?拥有你这样的老师，是悟的幸运，至于你的请求......我之?后会?与长老们仔细斟酌，想必不日?就能?予你答复。” 知道外出这事算是成了一半的铃木苍真，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面上却?只淡淡道，“那就有劳五条先生......”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七。] 铃木苍真一怔，为脑海中?突然?响起的熟悉的电子音。 甚尔和悟？铃木苍真不禁有些愣愣地想到，他们不是应该在书房做习题吗，怎么会?突然?...... ———— “听清楚了？” 铃木甚尔双手抱胸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白发小孩，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冷笑道，“他为你做的一切。” “嗯，听得很清楚。”仿若没有听出铃木甚尔话中?带刺，五条悟只轻飘飘地瞥了少年一眼，便将视线收回，重新看向?与他只有一道障子门之?隔的隔壁和室，“是铃木老师。” “呵。”铃木甚尔翻了个白眼，“废话。” “你很讨厌我。”照例全然?忽略无视铃木甚尔口中?那些不中?听的话语，不再如往日?在铃木苍真面前那样针锋相对，五条悟面不改色地询问道，“为什么还要?特意带我来这儿？” 一阵安静。 “......我的确看不惯你。”铃木甚尔沉默须臾后，跟随五条悟的目光看向?障子门，仿佛要?透过门板，将屋内的青年看清，呢喃似地低声说道，“但我更不想你平白得了他的好处，却?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第168章 抱在臂膀中?的双手，一点一点攥紧。 第133章 手心手背 尽管对五条悟考取双百分?一事早有预期，但在真正看见手中的试题经?过批阅后，全是红圈，稳稳当当地取得了满分?的好成绩时，铃木苍真还是在心底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看来不?用把出游计划拖到下个?月执行了，铃木苍真心中默默想到。 “恭喜你，悟君，理综和文科都?是一百分?。”将目光从试题上转移，铃木苍真看向一旁面上貌似毫无?波澜，掩藏在和服袖口中的小手却是紧握着?的五条悟，颔首道，“我会履行约定，为你放一天假期，带你出去逛一逛。” 闻言，五条悟的小手一松，原本有些紧绷着?的眉宇，也?隐隐软化柔和了几许，尽管如此，但小孩却也?只是故作冷淡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为你说全听我安排，我就自作主张地选了几个?地方，你可以?先看看，从里面挑一个?最感兴趣的。”铃木苍真从身旁的公事包中，翻出此前制定出游计划时用到的笔记本，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抽出一张叠好的信纸，递向五条悟道，“看看？” [六眼]能够无?时无?刻帮助五条悟自动收集视线所及范围内的所有信息——这?也?是他时常感到疲怠脑胀的原因之一。 也?因此，在铃木苍真不?过只是随手翻阅笔记本的这?短短几秒钟时间里，五条悟就已经?将笔记本上记载的内容近乎看了个?完全。 无?论是被黑线反复划去的计划大纲，还是被一笔一笔重重圈出的注意事项，从完整的一日路线，再到三餐吃食，青年不?遗余力地记录下了他能想到的所有。 垂眸看向铃木苍真手中那叠米黄色的信纸，五条悟沉默了一瞬，缓缓抬手将其?拿过，伴随着?厚重纸张略带粗粒感的摩挲声响，一个?又?一个?搭配有详尽介绍以?及特色项目的陌生名称，以?俊秀的字形，跃然展现在他眼前。 而这?每一个?陌生名称，在笔记本上，都?拥有与之对应的完整方案。 只是一次出门，需要为一个?教导不?过两个?月的学?生做到这?种程度吗？五条悟有些困惑地想到，难道......青年是在有意讨好他？就像是五条家的其?他人?一样。 虽然只有五岁，但五条悟自记事起，奉承奉迎他的人?如同海潮般连绵不?绝，见也?见不?完，尽管那些人?在面对他时，脸上挤满了笑?意，口中更是夸赞恭维不?断，可五条悟并不?受用，只觉得他们吵闹。 尤其?‘吵’到了他的眼睛。 可铃木苍真却并非如此，相?比起那些日日将忠心敬重挂在嘴边的五条家人?，长日没有什么神色起伏变化的青年，仿若一潭清澈见底的清泉，透着?淡淡的寒凉，不?仅不?会让五条悟感到有任何的厌烦，对方的反转术式甚至还能帮助他缓解[六眼]带来的副作用。 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一个?与学?生的口头约定，倾尽自己能做到的所有，事后却闭口不?谈。 五条悟发?现他似乎越来越看不?透铃木苍真了。 “考虑到最好不?要离开京都?范围，暂时只准备了这?几个?合适的地方。” 简单解释了一下，将笔记本重新?收回公事包里的铃木苍真，见小孩久久没有说话，只以?为对方一时之间难以?决定，不?由得心中一软，温声宽慰道，“悟君不?用太纠结，余下的地方可以?当做下次月考的目标。” 说着?，既是为了让五条悟不?要太过在意，放松一些，同时也?是为了激励小孩，铃木苍真难得以?老师的身份打趣道，“总不?能悟君只打算考这?一次双百分?吧？” “......我知道了。”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五条悟慢半拍地点了点头，随即认真地看向青年的双眼，微蹙着?眉头郑重说道，“我会好好选的。” 既觉得五条悟答复得有些过于一板一眼，但又?不?禁觉得，对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有点儿可爱的铃木苍真，盯了小孩半晌，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摆摆手随对方去了。 ‘虽说性子冷些也?没什么，但总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还是应该更活泼一些才好。’铃木苍真在心中对0852感慨道，‘希望以?后能有点儿变化吧。’ [您可以?试着?引导。]0852适时建议道。 ‘算了，我也?就是想想而已，想做什么样的人?，只能由他自己决定，我最多让他别走弯路。’铃木苍真轻笑?道，‘接下来应该是......’ 念及此，铃木苍真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铃木甚尔，少年手中拿着?与五条悟那份形制相?似的试题，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上面的分?数，神色间仿若有些难以?置信，又?似乎有些开心，以?至于与五条悟同处一室时，也?难得安分?守己没有闹腾。 铃木苍真看得有些好笑?，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抬手抚上少年的肩膀，轻拍了两下，“恭喜，甚尔君，你——” 铃木苍真忽地停顿了一下，对上铃木甚尔骤然抬起的绿色双眸，短暂地失神了一瞬，但在注意到其?中蕴藏着?的不?同于以?往的光彩后，眸底化开一抹柔和，“你的进步要比我想象中更快更好，好得超出我的预计。” “说好的，如果你这?次考到双百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铃木苍真询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那......我可以选吗？”像是终于回过神来，铃木甚尔缓缓抬起头，有些愣怔地看向铃木苍真，干涩道，“从老师做的那些计划里，选一个?我想去的地方。” 说完，视线不?动声色地越过青年，飞快地瞥了其?身后的五条悟一眼。 铃木苍真一愣，原本因为铃木甚尔的双百分?来得出乎意料的关系，加之少年就住在自己身边，出行相?当自由，所以?他并没有像对待行动受限的五条悟那样，专门提前制定计划，想要听听对方想法。 只是铃木苍真没有想到，铃木甚尔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念及此，铃木苍真下意识看向身后的五条悟，却见小孩在听闻铃木甚尔的话后，径直将信纸一把揉进了怀中，满眼警惕地瞪着?少年，连带着?发?梢都?如同炸毛的小猫一般，微微竖起。 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再一次无?形成为阻拦在两人?之间的隔离带的铃木苍真：“......” 孩子太有个?性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尤其?还是俩，铃木苍真忍不?住在心中叹道，不?知道该是无?奈于两人?之间的水火不?容，还是无?奈于自己竟然已经?渐渐习惯此情此景。 “甚尔君，你当然可以?选。”并不?希望两人?为本该是开心的好事而起争执，铃木苍真尽量提出一个?不?偏不?倚的方案，耐心劝道，“但凡事讲究来后到的道理，这?会儿悟君在选，等他挑好之后，你再选余下的地方，可以?吗？” 眼见铃木甚尔点点头，铃木苍真这?才复又?看向五条悟，见小孩依旧警惕得跟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甚至在见他转过身后，还夸张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忍不?住叹息道，“悟君，你不?用这?么防备甚尔君，我保证他不?会抢的。” “他会。”五条悟皱了皱鼻子，瘪着?嘴不?快道，“他就是故意的。” 闻言，铃木甚尔轻嗤了一声，并没有将五条悟的‘告状’放在眼里。 “......好了，你们两个?。”铃木苍真有些头疼地按揉了两下太阳穴，望着?眼前夹枪带棒、互不?相?让的一大一小，长叹了口气，歉意道，“归根到底，是我考虑得不?够，没有想过你们俩同时考双百分?的情况，才会搞成现在这?样。” 原本互相?瞪视的两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一齐看向青年。 “我很抱歉。”见两人?的视线终于重新?落在自己身上，铃木苍真再接再厉，牵过两人?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垂下眼眸轻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开心......” “你道歉做什么？” 原本还在愣神的铃木甚尔，在见到青年低垂下的双眼后，似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震荡开，难受得厉害，以?至他立时反应过来，反手一把紧拽住青年的手腕，紧蹙眉宇厉声道，“我又?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然而，余下的话语在对上青年略显惊愕的眉眼后，悉数卡顿在了咽喉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激动过头的铃木甚尔，紧抿住了双唇，只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铃木苍真的面容，乍一看，仿若一头固执的孤狼。 “甚尔君？”察觉铃木甚尔的怒意，铃木苍真眨了眨眼，他并非看不?出少年是在因为他的道歉赌气，他只是有些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 那是否意味着?，铃木甚尔至少要比表面看上去更加在意他这?个?老师？ 第169章 想到这?儿，铃木苍真有些不?安......或者说，烦躁，之前的经?历虽然已经?淡却，但他仍清楚地记得，他一直以?来与任务目标保持社交距离的初衷，就是不?想再让他们彼此之间过分?亲近。 这?一次，铃木苍真只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老师。 个?性本就稍显冷淡的五条悟倒是不?用担心，反倒是铃木甚尔，日日跟在他身边，难免在不?知不?觉中表现得对他多依赖一些，铃木苍真心中叹息道，看来为铃木甚尔报名入学?的事宜得提早排上行程了。 至于现在......感受到少年铁钳一般牢牢禁锢住他手腕的手，铃木苍真试着?想要将手抽出，尝试一番无?果后，无?奈道，“甚尔君，如果不?打算松手，至少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闻言，铃木甚尔的双唇微微嗫嚅，注意到青年似有些泛红的腕环处，手上的劲儿也?不?自觉松了一些。 “我可以?和他一起选。”一直安静的五条悟忽然开口说道，吸引了铃木苍真的注意，眼睛青年重新?看向自己，小孩不?着?痕迹地瞥了对方身后的少年一眼，继续道，“但他不?能和我选同一个?地方。” 五条悟直视向铃木苍真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并且，老师要先陪我。” “凭什么？”铃木甚尔不?甘示弱，“老师也?可以?先陪我。” “你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吗？”五条悟直接反呛了一句。 “我——” “好，打住。”铃木苍真不?得不?再次调停，提议道，“这?样，我们猜拳决定先后顺序，把一切都?交给运气，公平公正。” “猜拳？”却不?想五条悟皱了皱眉，苍蓝色的眼眸中尽是不?解道，“那是什么？” 就连另一边的铃木甚尔也?偏着?头，面露困惑地看向提出这?一建议的铃木苍真。 铃木苍真：“......”差点忘了，两人?在某种意义上一样特殊——都?没有经?历过正常童年。 “是一种用‘剪刀’、‘石头’和‘布’决定胜负的小游戏。” 心中暗骂了一句封建腐朽的咒术世家，铃木苍真用手比划着?，并尽量以?简洁明了的口吻，为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个?萝卜头大致解释了一下游戏规则，末了不?忘补充道，“三局两胜制，不?许作弊，怎么样？” “好。”五条悟与铃木甚尔齐声应下，一时间，仿佛有浓郁的硝烟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眼中战意满溢，明明应该是再轻松不?过的小游戏，却被两人?搞得像是大战前夕，压抑却又?一触即发?。 铃木苍真将双手盖在两人?伸出的手的上方，开始倒数，“三、二、一——” 第134章 携手同游 照理说，类似猜拳游戏这类纯粹看运气?的比拼，只要不以?作?弊为前提，就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公平或是不公平。 铃木苍真提议三局两胜制，也是为了避免一局定胜负导致另一方过于不甘心，毕竟多?给一次机会，或许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大概是五条悟的幸运日，又或者?，铃木甚尔的好运气?已经提前花光在了月底试题上，前两轮划拳，输家全是铃木甚尔，连输两轮的概率虽说不高，但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游戏本应到此结束，铃木苍真心中虽对铃木甚尔感到抱歉，但还是打算依照规则，宣布五条悟的获胜，然而，不知是否是被?不甘心的恼火滋味冲昏了脑袋，又或是一时之间没控制住上了头，铃木甚尔咬牙向五条悟发起了第?三轮挑战。 少年一双眼?睛紧盯着五条悟苍蓝色的双眼?，即便他?心中知晓，就算这一把取胜也无法翻盘，也依旧倔强着不肯示弱道，“再来一次。” 对此，五条悟倒是一扫先前的紧绷严峻，表现?得十分无所?谓，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总归无论铃木甚尔再如何垂死挣扎，也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结果?，是他?摘取了胜利果?实，能够优先享受铃木苍真精心制定的出游计划。 尽管铃木苍真有心阻拦这场已经没有意?义的争斗，但瞧见铃木甚尔那?双绿眸子里燃烧着的熊熊焰火后，还是低叹着敛了声息，不再阻拦。 算了，要是这把能赢，让人把心里的这口气?发泄出来也好，铃木苍真在心中自我安慰道，总比眼?睁睁看着两人大打出手强得多?。 除去日常文化知识学习外，无论是五条悟还是铃木甚尔，都没有落下各自的体术训练。 这方面五条悟有专门的体术老师，自是不需要铃木苍真的指导，倒是铃木甚尔，此前十二年在禅院中野蛮生长，所?掌握的体术技巧也是自成一派，既伤人也伤己，不过是凭借超越常人的身体才能蹦蹦跳跳健康至今。 但既然如今人在铃木苍真身边，自是免不了矫正一番，又因为铃木苍真如今的居所?是空间不大的公寓楼，加之每日还有教学任务，若是专门去找个道场或是健身房，没准儿?偶尔才能用上一次不说，还浪费额外开销。 因此，对铃木甚尔体术的指导训练，铃木苍真多?是授课完毕后，借用五条家和禅院家的校练场完成的，也就不可避免的会与两边各自的主人撞上。 禅院家那?边倒还好说，禅院直哉在见过铃木甚尔与铃木苍真的指导性练习后，对铃木甚尔的崇拜更甚，乃至请求自家父亲禅院家主将原本的体术老师辞去，转而交给铃木苍真负责。，以?便能够顺利成章地得到与铃木甚尔对练的机会。 不过铃木苍真并没有应下，婉言拒绝了禅院直哉的这番‘好意?’，开玩笑，光是教授文化课一项就已经足够费事费劲，他?并不想平白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压力。 禅院直哉虽失望，倒也没有强求，只希望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能在禅院家的校练场多?耗些时间，能让他?多?观摩一下也是好的。 至于五条家......五条悟，虽然也年纪尚小的关系，体术训练并没有占用他?太多?日常时间，但不知是因为小孩那?双过于强悍的眼?睛，又或是自身咒力优势，即使只是再基础不过的一招一式，抬手间的威力也丝毫不逊色于普通的成年男子。 铃木苍真自然知道咒力可以?用于强化肉/体，但当年仅五岁的五条悟做出来时，这画面带给铃木苍真的震撼感，远超那?些记叙在字里行间的干巴巴的理论学识。 同处在一个校练场中，都有着不错的体术，彼此之间关系还并不怎么和睦，可以?说，五条悟会与铃木甚尔对上大动干戈，几乎是必然的结果?，而铃木苍真的存在，也只能是将两人的‘争斗’维持在可控范围内。 这么说来，0852这次给他?安排的特殊能力[反转术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两小只。 随着铃木苍真思绪发散的收尾，五条悟与铃木甚尔这场短暂的加时赛也有了结果?——五条悟出了剪刀，铃木甚尔出了布。 显然，铃木甚尔再一次惜败五条悟。 短时间内连输三把，就算是铃木苍真，也很?少见到在划拳这个小游戏上倒霉到这种程度的人。 望着铃木甚尔盯着自己的手，半是呆愣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虽然铃木苍真打心底觉得少年这副罕见的模样实在有些可爱过头，但也清楚，若是将这话说出口，无异于火上浇油。 “考试不只有这一回，奖励也不只有这一次。”铃木苍真牵过铃木甚尔仍维持着‘布’的左手，轻拍了两下，宽慰道，“下次还有机会。” 闻言，铃木甚尔抬眸看了青年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感受着自对方掌心传递来的暖意?，沉默半晌后，缓缓点头应下。 站在一旁的赢家五条悟，见此情形，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复又落下，一言不发。 愿赌服输，在铃木苍真的注视下，两人很?快就做出了各自的选择：五条悟率先挑了水族馆，而铃木甚尔则将目光锁定了电玩城。 “这周末我会来接你?。”一切尘埃落定，离开前，铃木苍真对五条悟提醒道，“可别睡过头了。” “不会。”五条悟自信道，“只是去水族馆而已。” 话虽这么说，可铃木苍真看得出来，小孩本就如同蓝宝石一般璀璨的湛蓝双眼?，此时此刻，要比平日里更加光彩夺目几分。 “是吗。”铃木苍真并不戳穿，只浅浅勾起嘴角颔首道，“那?就周末见了，悟君。” “嗯。”五条悟神色淡淡地应下，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只是，在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走远后，只能隐约瞧见两人的背影时，五条悟遥望着青年的身影，喃喃自语似地轻声添了一句，“周末见，铃木老师......” ———— 周六，铃木苍真在安排好铃木甚尔后，迎着十月初的清晨日光 ，如约来到了五条宅的大门前。 第170章 “悟就拜托你?了，铃木老师。”五条家主亲自将五条悟送到了铃木苍真手中，因为并不知晓青年具体计划要去什么地方，他?只叮嘱道，“愿你?们玩得开心，早去早回。” 不过，五条家主话音刚一落下，还不待铃木苍真应上一字半句，就见男人的双眼?不着痕迹地向着身后瞥去，只几秒钟的功夫便将视线收回，再次与他?对视。 铃木苍真神色一顿，顺着五条家主的目光看去，只见三个青年男子正并肩站作?一排，恭敬地伫立于五条家主身后，身上的穿着打扮，也与周遭其他?的五条家的侍从明显不同，更加现?代日常。 将目光收回，铃木苍真复又看向五条家主，眸底多?了几许了然。 这三个人是五条家为五条悟上的‘保险’，恐怕也是五条家主同那?些长老争论妥协的结果?。 [站在中间的人为一级术师，其余两人为二级术师。]0852适时说道，更进一步肯定了铃木苍真的猜测。 “我们会赶在落日前回来，还请五条先生放心。”铃木苍真颔首道，与五条家主作?别。 整个期间，跟在他?身旁的五条悟只字不言，仿若一整个未锯口的闷葫芦，直到两人乘上了计程车后，五条悟才紧皱着眉头，小声嘟囔道，“我讨厌他?们。” 很?明显，小孩并非是没有察觉到，不如说，以?[六眼?]的能力，但凡五条悟有心，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能真正瞒过他?，方才在五条宅前默不作?声，也不过只是选择暂时隐忍不发。 “他?们只是担心你?，实在不喜欢，当做看不见就好。”对于五条家的举止，铃木苍真并不打算过多?评价，简单安慰一句后，便打算将话题引向今日的主题，以?转移小孩的注意?力。 难得的外出，可别到最后只留下一肚子闷气?。 “你?今天的打扮以?往很?不一样。”看着一身色彩鲜明的日常童装，浅色卫衣上还印着简笔画风格的鲸鱼图样，而非和服傍身的五条悟，铃木苍真揉了揉小孩的银白色软发，夸赞道，“很?适合你?。” “是我自己选的。”闻言，五条悟的小脑袋微微扬起，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还是难以?遮住自眼?底流露出的那?点小小自豪，语调中隐隐夹带着几分雀跃道，“他?们想让我穿好几层的纹付羽织袴出门，累赘又麻烦，我才不要。” “看来还是悟君更有眼?光。”铃木苍真点头附和了一句。 闻言，五条悟心中满意?的同时，不禁上下打量了铃木苍真一眼?。 不同于平日里授课时那?样，身着格外显年纪的深色衣裳，今日的青年穿得格外青春光鲜，内搭白衬衣，外搭一件米蓝色针织外套，笔挺的牛仔裤尤其显得腿长，肩上的斜挎包更是让其乍一看上去，仿佛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你?也不错。”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五条悟少有地大方道，“比平时上课穿的好看多?了。” 铃木苍真眨了眨眼?，眸底不自觉泛起一抹柔和，“谢谢。” 说完，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双眼?，透过车子后窗，遥看向远处自他?们出发起就一路跟随的车，沉默须臾后，再次垂头看向小孩，低声询问道，“悟君想不想摆脱他?们？” 原本已经被?新衣服的欢喜稍稍分去几分注意?的五条悟，闻言一愣，看着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难得出门一次，还是自在些更好。”铃木苍真从挎包中翻找出一顶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小黄鸭帽子，戴在了五条悟的头顶，不待小孩反应，又接着问道，“悟君愿意?相信老师吗？” 五条悟微微睁大了双眼?，似乎有些猜到眼?前的青年正在打算些什么了，也正因此，才愈发难以?置信。 将小孩头顶上的小黄鸭帽子扶正，确保能将颜色特殊的发丝遮挡个八九分后，铃木苍真点点头，转而对计程车司机说道，“师傅，麻烦您稍微加快点儿?速度，在前面的拐角靠边停一下。” 司机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后视镜，却并不多?问，礼貌应下。 下车后，铃木苍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牵着五条悟的小手走进了最近的巷子中，在确保四下无人后，才半蹲下身，对五条悟说道，“会觉得害怕吗，带你?到这种地方。” “有什么可怕的？”五条悟歪了歪头，“你?如果?想杀我，动手的机会多?的是，用不着等到现?在。” 铃木苍真：“......” “我不这个意?思，算了......”铃木苍真无奈叹道，“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可以?吗？” “很?重要吗？”五条悟反问道。 铃木苍真颔首应下，“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我下次还想去更多?有趣的地方。”五条悟顺杆上爬地紧紧抓住青年的手，认真而执着道，“和你?一起。” “......那?就得看你?这次能不能遵守约定了。”或许是小孩眼?透出的情绪太过严肃，和稚嫩的容颜形成强烈反差，铃木苍真忍不住在嘴角绽开一点儿?浅浅的笑意?，轻声道，“闭上眼?睛。” 五条悟依言闭上，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包裹着，轻飘飘的，整个人仿若系上了无数的氢气?球，随风而起。 不过这触感并没有停留太久，短暂到青年的话音再次响起时，便如流沙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以?睁开眼?睛了。” 仿若近在耳畔的声响，让五条悟细长而浓密的睫毛不自觉地扇动了几下。 他?缓缓睁开双眼?，只是周围却不再是逼仄昏暗的小巷，而是树影绰约的静谧公园，铃木苍真就站在绿荫下，清晨的日光透过树梢间隙落在他?的发顶，随风晃动。 五条悟有些稍稍发愣，不知是为了突然变换的陌生环境，还是眼?前的人。 “看那?边，悟君。”铃木苍真抬手指了个方向，示意?道，“水族馆到了。” 第135章 戏水衬衫 尽管【瞬间移动券】的使用限制得到?进一步放宽，从?一个位面只有不过两张，到?现在每天可以使用两次，但或许是尚未完全适应如此?‘富裕’的情形，加之没有必要需求，铃木苍真启用【瞬间移动券】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五条悟面前，还是头一次。 排队买好门票之后，铃木苍真回?头看?了一眼随着时间游走不见分毫缩短，反而愈来愈长的队伍，心?中不禁感慨，还好他们一早就出了门，加上瞬移节省的路程时间，这会儿他们才能这么轻松地就买到?水族馆的入场券。 “周末的人流量会比平时多?一些，待会儿进去之后，记得要牵紧我的手。”看?着通道前方三两成群的人流，虽还远称不上人山人海，但联想到?场馆外愈发冗长的队伍，铃木苍真还是捏了一下五条悟的小手，仔细叮嘱道，“千万别乱跑。” “有什么感兴趣的，想去哪个分馆，直接告诉我就好。” 从?游客咨询处那?儿淘了两册子导览图的铃木苍真，将其中一册递给了五条悟，见小孩的小黄鸭帽子稍稍有些歪了，顺手为其扶正了一下之后，这才接着问道，“这会儿要不要先去水下观赏隧道逛逛？” “也?好路上边走边想。”说完，铃木苍真抬手为五条悟指了个方向，往来的大部分游客也?都正朝着他所?指的位置涌去。 一开始，五条悟本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向铃木苍真询问关于对方能够瞬间移动的事，却不想自进入到?水族馆之后，青年的叮嘱就仿若往来的人流一样，没完没了，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更奇妙的是，可能是因为周遭过于新奇的一切，对于铃木苍真不厌其烦的叮咛，五条悟不仅没有感到?一丝厌烦，反而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顺着青年所?指的方向，越过人群遥遥看?去，好奇问道，“水下观赏隧道，那?是什么？” “嗯，虽然?导览册子上有文字介绍，不过......”铃木苍真思索须臾，故意向五条悟卖了个关子，“比起口?头上形容，我想，还是由你自己亲眼看?一看?要更好一些。” 闻言，五条悟眨了眨眼，再一次将苍蓝色的双眼投向铃木苍真方才所?指的地方，只是眼角眉梢间流露出的神情，要比刚才专注许多?，像是试图站在这里将海底隧道抢先看?个完全。 虽然?不知道五条悟是否真的这么想，但铃木苍真可不会任由小孩只站在这儿耗完难得的出游时光，牵起对方的小手，跟随着人流缓缓走向隧道入口?。 说实话，即便是铃木苍真自己，也?从?未游览过如此?壮观盛大的水族馆，更别提特色之一的海底隧道，这类设施对他而言，从?来只存在于电视节目或文字描述中，他虽然?知晓大致是什么感觉，却从?未亲眼见过。 因此?，他对五条悟说的那?番话，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第171章 刚一踏入隧道当?中，映照在铃木苍真眼底的，便是蔚蓝到?近乎极致的光彩，带着海浪翻涌的波纹，摇曳的光影如同漏斗里的细沙，不遗余力的洒落在每个涉足其中的人身上，仿佛与亚克力幕墙外的珊瑚鱼群一齐置身于海洋中。 看?着不时从?头顶游走过的各类海鱼，或大或小，再衬上高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被眼前这幅自成一派的天然?画卷成功捕获了大部分目光的铃木苍真，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的确很美......” 亲眼所?见，果然?要胜过文字描述的千言万语。 “这就是水下观光隧道吗？”五条悟顺着铃木苍真的视线追去，相比起青年的良多?慨叹，他的发言要质朴简单得多?，只说道，“好多?鱼。” 倒也?十分符合小孩现在的年纪。 只，听闻五条悟的直白论述，原本还有些沉浸其中的铃木苍真，当?即被逗得噗嗤一乐，不由得失笑道，“这里是水族馆，最不缺的就是鱼。”说着，他翻看?了一下导览册子，向今日真正的主角介绍道，“册子上说，这里会在固定时间安排喂鱼表演。” “你要是感兴趣，我们之后可以再倒回?来一次。”铃木苍真俯身向五条悟指了一下册子上标注的表演时间，分早中晚三场，距离最早开始的那?场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询问道，“还是说，你更想亲手体?验一下喂鱼的感觉？” “不能都要吗？”五条悟歪了歪头，颇为理直气壮地反问道，那?双在海底隧道的映照下，愈发湛蓝的眼睛里，更是透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铃木苍真要他在这种小事上做选择。 ——由此?可见，除了出门这一项外，其余的要求，平日里五条家上上下下没少满足他。 “当?然?。”想通这一点后，铃木苍真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只要游客不多?，我们时间安排得过来的话。” 五条悟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刚只走到一半的观光隧道上，神情专注而认真，时不时还会抛下手中的游览册子，直接看?也?不看?地向铃木苍真询问，从?他眼前游过的是什么鱼。 看?来他还挺喜欢的，为五条悟承担起半个导游的工作铃木苍真，望着五条悟微微仰起的稚嫩侧脸，以及眼中染就着的专心，在心?中默默想到?，脑子里那?根自一大清早开始就紧绷着的弦，终于得以稍稍放松了几分。 “接下来要不要就近去海豚馆看?看?？” 随着两人一点一点地走到?隧道尽头，瞧出五条悟眼中的意犹未尽，铃木苍真提议道，“我看?册子上说，每周六都会有海豚表演，表演结束后，还能报名?和海豚亲密互动，像是投喂鲜鱼什么的。” “好。”五条悟欣然?应下。 只是这一次，小孩不再只等着铃木苍真牵起他的手向前，而是反握住青年的手，迅速地瞥了一眼指示牌后，率先朝着海豚馆所?在的位置迈出了脚，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领着铃木苍真大步朝前。 虽然?对铃木苍真而言，五条悟的一大步，仅仅只有他平日里的一半，但难得见到?小孩如此?起劲儿，明显一副来了兴致的模样，他还是乐得配合。 因为时间尚早的关系，铃木苍真与五条悟不但凑巧在表演秀开始前三分钟，踩点踏进了海豚馆中，而且馆内的观众席上，空余的位置还有很多?，尤其靠近水池的前三排，更是直接空出，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坐那?儿。”一眼注意到?空出来的前三排，从?未来过水族馆的五条悟并没有多?想，径直就拉着铃木苍真的手走了过去，也?不给铃木苍真犹豫的时间，在第一排的位置直接坐下。 “呃......” 铃木苍真扫了眼周围，再次认定前三排的确空无一人之后，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虑，尤其在发觉越是靠近水池周遭，地板上的水渍就越多?时，隐约猜到?几分缘由的他，偏过头朝坐在身旁的五条悟建议道，“悟君，要不然?我们还是往后坐一些？” “为什么，明明这样看?得更清楚。”五条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看?向铃木苍真，“而且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仿佛为了应证五条悟的话，小孩这边话音刚一落下，欢快轻松的音乐声就开始在场馆内回?荡开来，传递至在场每个人的耳畔。 伴随着富有节奏与力量感的击鼓音效，一只只海豚依次入场，在饲养员的哨声指导下，旋转畅游，跃出水面，完成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而池子水面的波浪，也?在海豚们愈发精彩的舞动献技下，愈涨愈高，甚至翻涌出水池。 看?着‘波涛汹涌’的池水，铃木苍真的内心?越发忐忑，开始检讨自己为什么偏信天气预报，没有带伞，偏偏边上的小孩却是越看?越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或将来临。 虽然?知道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应该能够阻隔接下来发生概率极高的浪花洗脸，但考虑到?五条悟的术式如今掌握得并不完全，面对突如其来的水浪，或许会反应不及时，铃木苍真还是决定以防万一，垂眸盯上了自己今日穿的针织外套。 铃木苍真一面解开纽扣，将外套脱下，一面对五条悟说道，“悟君，你要不要把我的外套披——”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声尖锐到?有些刺耳的哨声响彻场馆，而随着哨声的响起，所?有海豚徜徉着潜入池底，并在眨眼间加速向上仰冲，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在半空中旋转三圈后，才重?新落入池底。 “哗啦——” 数只海豚一齐落下掀起的浪花，绝非是之前的小打?小闹可以比拟的，纵使铃木苍真早有预料，反应及时，也?只是来得及将外套摊开挡在五条悟身前，勉强保障了小孩衣衫的干爽。 反观他自己，却是实实在在承受了这场水袭，彻底沦为一只落汤鸡。 毫不意外的，欢腾的笑声自周遭炸响。 虽然?铃木苍真知晓，大多?数观众的笑声都并非恶意，甚至换作他自己，见此?情形说不准也?会笑出声，但心?头难免还是感到?有几分羞恼，他无奈地抹了把脸，冲池中满含歉意的饲养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反观真正没事的五条悟，却像是被什么震住了一般，愣在座位席上，呆呆地看?着浑身湿透了的铃木苍真，唇齿微张，一言不发。 “实在很对不起，虽然?我们经常会提醒，场馆外也?贴了相应的告示，但偶尔还是会有像您一样的客人误坐在前三排的位置。” 眼见铃木苍真并未恼怒，又注意到?边上的五条悟，饲养员向青年稍稍躬身，笑道，“不如这样，您可以带这位小朋友上来和我们的海豚互动拍照，事后再去换身衣裳，算是我们一点小小的补偿。” “这样也?好。”铃木苍真颔首应下，将目光重?新转向一旁的五条悟，询问道，“悟君，你觉得怎么样？” 青年今日内搭的是一件白衬衫，因为水的浸透，几乎完全紧贴在了肌肤上，隐隐透出几许浅浅的肉色，残余的水珠顺着同样淋透的发丝落下，或是滴落在地，或是顺着脸庞下颌，没入锁骨间，浸入胸膛。 可以看?见，两抹若隐若现的绯红色，就轻巧地点缀在铃木苍真的胸膛两边。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五条悟，微微张开小嘴，没有应答。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自心?底涌出的怪异感受，只觉得既像是[六眼]消耗过度后的后遗症，头晕晕的有些发热，又像是体?术训练结束时，那?种挥之不去的干燥口?渴。 但有一点，五条悟十分清楚，无论这感觉具体?是哪一种，都和面前的铃木苍真脱不开干系。 五条悟抿了抿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铃木苍真，看?着那?双他已然?再熟悉不过的琥珀色双眸，喃喃道，“我觉得......很好。” 第136章 感知世界 和?海豚互动的感觉很奇妙。 虽然铃木苍真早有听闻过海豚的智商相当于人类六七岁的孩童，比他平日里能见到的大多数猫猫狗狗之类的小动物，都要聪明?得多，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当在记忆里只存在于纪录片中的生物，真正出现在眼前时，铃木苍真难免有些激动。 纵使在真正触摸海豚之前，铃木苍真与五条悟不得不进?行了一系列的消毒措施，还换上了专门的雨靴，也依旧难以抵消铃木苍真心?中那点不着痕迹的兴奋。 “它们好吵。”相比起来，五条悟却是莫名显得不耐烦许多，先是蹙眉瞥了一眼满池子欢快畅游的海豚，又?垂眸看向杵在脚边，由饲养员贴心?提供的海豚饲料——去?头鲜鱼，抿了抿唇，向铃木苍真身旁倒退一步，脸色愈发不快地直言道，“好腥。” “悟君不喜欢？”听见小孩堪称标志性的冷淡嗓音，铃木苍真从短暂的小小亢奋中缓过神来，微微弯腰偏过头，看向五条悟几乎快要皱成包子褶一样的小脸，又?向下瞟了眼小孩的雨靴和?湿滑的地板，询问?道，“是觉得不适应吗？” 第172章 即使铃木苍真眼中的海豚再如何?聪慧可爱，本人戴上的滤镜再如何?厚实，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海豚馆的腥味，的确非同小可。 在观众席上时倒还好说，起码还隔着一些距离，尚且不算太?明?显，但在被调皮的海豚一个俯冲打湿全身后，在加上眼下他与五条悟就?置身在海豚的大本营，近乎是池子正中央的互动台上，时不时还会有饲养员引导海豚一个飞跃上岸的那种。 换句话说，铃木苍真距离被海腥味彻底腌入味，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可想而知，今晚回去?，两人必定?得泡一个相当长的热水澡，还得加足入浴剂。 也就?是对海豚的新奇感正上头，加之本人对海腥味的承受能力足够，铃木苍真才能将?弥漫在周遭的海腥味无视个大半，乃至随着时间推移，久而不闻其臭。 不过五条悟却是不同。 小孩如今才不过五岁，此前近乎所有时间里，都只得待在能够庇护他的五条宅中，依照五条家那群人对其重视程度，别说是海豚馆里铺天盖地的海腥味，恐怕是就?连饭菜里的鱼腥味，都从来不曾嗅见过。 五条家对五条悟的保护，是全方位的。 铃木苍真很难说这种方式是否真正有益于五条悟，但现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小孩的双眼，一面观察对方的脸色变化，一面等待小孩口中的回答。 只要五条悟明?确表示待在这里十分不舒服，纵使遗憾不能和?海豚海豚互动，他也会即刻带着对方离开。 “......没?有不适应，只是不习惯而已。”却见五条悟沉默须臾后，偏过头，闹别扭似地不肯与铃木苍真对视，只小声嘟囔道，“太?近了......” 末了，又?没?忍住偷瞄似地飞快瞟了青年一眼。 “要和?海豚互动的话，当然得站在距离水池近一些的地方。”铃木苍真却是误会了五条悟的意思，低声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勉强自?己，不适应我们就?走?，水族馆里还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 “谁说我不能适应。”闻言，莫名被激起好胜心?五条悟当即反驳了一句，一把抓住铃木苍真的手，就?将?人往最近的水池边上带，目光如炬地盯着池子里那一条条海豚。 单看这背影气?势汹汹的架势，铃木苍真甚至快要以为小孩不是去?找海豚互动，而是祓除咒灵，检验这几个月来的学习成果。 铃木苍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一度有些维持不住作为老师应有的言笑不苟——尽管自?从独自?带着五条悟瞬移至水族馆，强行脱离五条家的暗中追踪时，他就?已经用实际行动打破了这一点，毕竟谁家好人老师是会带着自?己学生和?家中长辈玩逃脱游戏的？ 跟着五条悟一齐来到水池边上的铃木苍真半蹲下身，在饲养员的帮助下，引导似地牵着他与五条悟交握的手，一点一点缓缓靠近海豚的正上方，直至在约摸半截小臂的距离停下，看着五条悟愈发紧绷的侧脸，铃木苍真询问?道，“要摸摸看吗？” 只见五条悟的双唇愈发紧抿，仿佛在做什?么艰难决定?一般，举棋不定?，连带着手臂也越发绷直，仿佛一根沥干的青竹。 “悟君？”铃木苍真轻声唤了一下，怀疑小孩是不是紧张到整个僵住了。 水池中的海豚像是有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看着上方久久没?有动作的小手，下一秒，长尾稍稍一摆，狭长的喙部不轻不重，却又?准头十足地顶了一下五条悟的掌心?。 五条悟倏地瞪大了双眼，似乎在不可置信，区区一条海豚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饲养员见状，弯着眉眼笑道，“看来卡卡等得有些着急了。” 这边饲养员刚一说完，池子里被称作‘卡卡’的海豚就?响应似地叫唤了两下，并试图再一次用自?己的长喙蹭向五条悟的小手。 不过这一次五条悟及时反应了过来，迅速撤回了自?己的左手，让海豚扑了个空，并以控诉的眼神看向身旁的铃木苍真，仿佛在质问?‘它怎么敢’。 乃至铃木苍真可以隐约感觉到，五条悟身体里咒力地流转都变得急促了些。 为了不让小孩恼羞成怒，铃木苍真努力压制住了唇角那点儿欲图上扬的笑意，看向边上的饲养员，既是好奇，也是为转移话题询问?道，“卡卡是它的名字吗？” “是，卡卡是在海豚馆里出生的海豚，所以会对人更亲近一些，只是年纪还小，有时候会显得比较调皮。”饲养员的前半段话是在回应铃木苍真，后半段则是对明?显有些羞恼了的五条悟所说，末了不忘笑着补充道，“希望你能原谅它。” 随着饲养员话音落下，像是为了打配合一般，水池中的卡卡又?冲着五条悟‘啾啾’叫了两声，短促清脆，活泼的很。 “悟君要不要再试一次？”铃木苍真没?有强求，而是将?选择权完全交付给了五条悟，耐心?地询问?道，“或者?我换个说法，刚才的触感会让你觉得讨厌吗？” 说完，为了能够起到身为老师的表率与引领作用，铃木苍真率先一步向海豚卡卡探出了手，触碰到了它湿漉漉的肌肤。 这也是铃木苍真有生以来第一次触摸到海豚，与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比起他以为的装满水的气?球，真正的海豚摸起来更像是打湿了的茄子，圆鼓鼓的，质地却意外的硬实。 要是明?沙也能来摸一摸就?好了......铃木苍真忍住分神想到，心?底泛起一丝绵长的钝痛，距离他‘离开’明?沙的时间已经积攒得足够久了，久到若不是有手机相册中的照片，他几乎快要忘记明?沙的模样，明?沙的声音。 [待回到原本的世?界中，您或许可以先和?胞妹明?沙来一次旅行。]0852的贴心?永远来得足够及时，且只会在铃木苍真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届时将?支付予您的报酬，只要合理规划，足以支撑您与胞妹明?沙一生的开销。] 铃木苍真眨了眨眼，虽然0852一早就?同他说过，合同结束后的报酬必定?不菲，但用上‘足以支撑一生的开销’这种再具象不过的形容，还是头一次。 有那么一瞬间，铃木苍真有种自?己被‘包养’的感觉，连带着心?里那几分伤感也被冲淡了个八、九分。 [同时，这也是我由衷的建议。]0852的电子音压低了些，仿若变换了一种语气?，继续说道，[希望在任务结束后，您可以带上胞妹明?沙去?各个想去?的地方走?一走?，至少一年内，不要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太?长时间。] 铃木苍真一怔，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感觉0852话里有话，可一想起对方人工智能的身份，铃木苍真又?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心?。 ‘我会考虑的。’ 在心?中回应0852后，铃木苍真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身旁的五条悟身上，大概是他‘以身作则’在先，只见小孩的手——尤其被海豚碰过的那只左手，愈发蠢蠢欲动。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顾虑，这会儿仍踟蹰着不肯将?手伸出去?，触碰海豚。 “悟君，你还记得刚才被海豚碰到的感觉吗？”铃木苍真轻声询问?道，“能不能形容一下？” “......很湿，有点硬，还有点黏糊糊的。”五条悟皱了皱眉，似乎在回想方才的触感，摩挲了一下掌心?后，瘪嘴嘀咕道，“倒是不讨厌。” “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说除了眼睛外，双手同样可以用来感知这个世?界。”铃木苍真将?手从海豚身上收回吗，在五条悟面前摊开，露出湿透了的掌心?，“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海豚带给你的，而这些感觉，也共同筑成了你对海豚的第一印象。” “这也能算吗？”五条悟有些听不大明?白，低头看了看铃木苍真的掌心?，又?瞥了眼自?己的手。 “对这世?上的一部分人来说，手是他们感知这个世?界的主要方式之一。”铃木苍真再一次牵起五条悟的手，引导着落在了海豚卡卡的额顶，“他们之中有位叫做海伦凯勒的女作家，她和?你一样，有一双特殊的眼睛。” 原本已经被海豚的新奇触感吸引了大半的五条悟闻言，耳朵一动，苍蓝色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向铃木苍真，就?好像一只满载好奇的喵咪。 “只是和?你不同，她的眼睛并不能看见咒灵，甚至连人的身影也难以窥见。”铃木苍真浅浅地勾起嘴角，不再刻意引导五条悟触碰海豚，而是任由小孩自?行发挥与水池中的卡卡玩耍，轻声道，“于是她的老师就?带着她，用双手去?认识这个世?界。” “我或许成为不了这样的好老师，但我希望自?己至少可以帮助你，让你可以不单只以[六眼]看待这个世?界，而是拥有更多不同的‘视角’。” 铃木苍真将?手盖在了五条悟的手背上，几乎将?小孩的手完全包裹，两人一齐抚摸着海豚，一齐感受清凉的池水从指间缝隙中流走?。 第173章 五条悟凝望着铃木苍真的侧脸，看着那双琥珀色眼眸中承载的认真，眼底泛起一丝困惑与不解，以至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却没?有说话。 倒是聆听着青年声音的耳朵，尤其是紧贴着对方的那一侧，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热。 “悟君。”铃木苍真说道，带着几分嘱咐意味，“请再好好感受这个世?界，不要因为眼睛的特别，就?把自?己关起来。” 观众席上，人们看着水池中央的一大一小与海豚的亲密互动，无不露出艳羡的眼神，尤其是携带有稚子的家庭，大都期望下一个就?能论到自?己。 只除了一人，戴着帽子独自?坐在角落中，神情完全不似来游玩放松，眸底更是浸满审视。 “反转术式吗......”他低喃自?语道，“希望不会是个麻烦。” 第137章 赤心维护 即使五条悟心底再如何?不甘愿，假期也总有到头的时候，更何?况只是短短一天的功夫。 自踏出水族馆场馆的大门后，铃木苍真就可以明显感觉出，原本先前在将?场馆内部逛了个七七八八后，浑身精力充沛依旧，非但没有半点儿疲乏倦怠的意思，兴致反而愈发?高涨的五条悟，这会?儿的情绪却几乎是呈断崖式下跌，直达谷底。 虽然前后之间的表情变化并不分明，但周身弥漫四溢的低气压却不会?骗人，尤其是那双湛蓝眸子里满溢着的不甘愿，就差直接化作呼啸的浪□□涌而出了。 铃木苍真看得心里不免有些好笑，但与此同时涌上胸口的，还有一丝无奈和心疼。 “今天的感觉如何?？”折返五条宅的路上，铃木苍真看着距离五条宅的位置越近，就越发?沉默的五条悟，轻捏了一下裹在掌心中的小手，轻声询问道，“玩得还算开心吗？” 不出意外，一阵静默。 对此情形早有准备的铃木苍真并不十分担忧，也没有话被撩在地上的尴尬，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与小孩一起踩着橘红色的晚霞，仿佛一对寻常人家的兄弟叔侄，不紧不慢地闲逛在临近下班时间，烟火气息味愈发?浓郁的巷尾街头。 终于，五条悟那只仿若猫咪一般蜷缩在铃木苍真掌心中的小手，没忍住抓痒似地轻挠了两下青年的掌心，低垂着脑袋，勉为其难似地小声嘀咕道，“......在水族馆的时候还行。” 由于五条悟低着头顶上还戴着小黄鸭帽子的关系，从?铃木苍真的角度，只能瞧见小孩俏皮翘起的白色发?尾，以及一小截被镀上了一层暖橘色哑光的脖颈肌肤。 尽管难以清楚窥见五条悟此时此刻的神情，但铃木苍真还是替五条悟补完了剩下那半句没能说?出口的话。 “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心情不是很好。” 铃木苍真稍稍俯身偏过?头，试图看清五条悟现下小脸上所?浮现出的神情，却不想，无意对上了小孩闻言瞥过?来的，略带哀怨意味的眼神，他?不由得愣住，眨了下眼，随即明知故问道，“是这样吗，悟君？” 又是一阵安静，这是这一次比起方才，间隔要短了许多。 “......嗯。”大概是出于某种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面?对铃木苍真的注视，五条悟选择不遮遮掩掩，抿紧着唇角锁紧着眉头，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不想回?去。” 虽然五条悟并没有在话里直言具体?回?去哪个地方，但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么看来，今天的行程安排还算成功，铃木苍真听?后，心中不禁默默想到，让五条悟本就不着家的心思变本加厉，乐不思蜀。 “老师，你说?得对。”并不知晓铃木苍真心中的打趣，五条悟抬起头，逆着晚霞遥看向?远方的山峦，呢喃自语道，“外面?要有意思多了。” 古建众多的京都——尤其是五条宅坐落的这一带附近，并不若东京那样尽是现代化高楼大厦，可以清楚尽情地描摹连绵的山脊和暖金色的余晖，连带着也染透了五条悟的眼眸。 只是，眼前这幅本该是稀松平常的画卷，在五条宅高高的院墙内，却难以真正看到，落在五条悟眼中的，只有四方逼仄的天。 “那......就请悟君接下来继续加油努力。” 铃木苍真目光在五条悟身上停留了许久，直到小孩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将?视线从?远处收回?，重新看向?他?时，他?才转而看向?街尾的一家甜点屋，带着几分鼓励反问道，“我记得我应该说?过?，出门的机会?不止一次？” 五条悟的眼睛闪了闪，望着铃木苍真不说?话。 “至于现在——”感受到五条悟的视线，铃木苍真故意卖了个关子，牵着小孩的小手加快向?前走了几步，一直到甜点屋前，才缓缓驻足停下，继续说?道，“要不要先来点饭前甜点，稍微垫一下肚子？” 说?完，在五条悟好奇的注视下，领着小孩看向?面?前的甜点屋内。 琳琅满目的各式点心，就这样透过?光鲜亮丽的玻璃橱窗，不遗余力地映照进五条悟的眼底，完全不同于他?平日里在家中见过?的那些日式糕点。 不仅只是造型新奇，色彩缤纷，弥漫在鼻尖的那股浓郁香甜，更是与五条悟在家中常吃的糕点截然不同，即使有玻璃门的阻挡也无法彻底隔绝这股香甜，它顺着缝隙，肆无忌惮地溢散在落满黄昏的街头，诱惑着来往路人。 虽说?正午时，五条悟就已经在水族馆的餐厅中，同铃木苍真一起吃了不少?水族馆的专属特色午餐，但距离现下已经过去了快将近四个小时，[六眼]本就消耗巨大，加之成长?期的关系，尽管五条悟这会儿还远谈不上饥肠辘辘的程度，但也确实是饿意上涌，口内生津。 “这儿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那家西式甜点屋。” 仿佛知道五条悟的心思，铃木苍真带着小孩推门踏入店内，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响，为其简单介绍了一下，并指向被摆放在展示橱窗中最上层的一块巧克力色的糕点，同五条悟说?道，“回?去之前，要不要来份慕斯蛋糕作为今天的收尾。” “这就是慕斯蛋糕？” 五条悟看了铃木苍真一眼，顺着青年的指尖方向?，稍稍仰头望向?展示橱窗中的巧克力慕斯蛋糕，皱着鼻子嗅了两下，却只能闻见满店浓稠到近乎有些发腻的香甜，将?信将?疑道，“你确定没有骗我，味道真的很好吗？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有些东西，得亲自尝试过?才知道。”铃木苍真隔着帽子轻拍了一下小孩的脑袋，转头同店员要了一份刚才指的慕斯蛋糕，待对方包装好后，再连同袋子一起，小心塞进了五条悟的手中，说?道，“拿好就走吧，我送你回?去。” 闻言，五条悟低头顺着袋子的开口，瞟了眼稳稳当当沉在袋子底的精致纸盒，感受着手中的份量，眨了眨眼，心中莫名升起几分期待，连带着原本对回?到五条宅的厌烦情绪，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大半。 ...... 守在五条宅大门前迎接铃木苍真与五条悟两人回?归的，是一刻钟前就得到消息，静候在此的五条家主?。 面?对自清早忽然失去踪影后又突然回?归的两人，五条家主?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率先落在了五条悟身上。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瞧不要紧，就这短短一眼的功夫所?收集到的信息，竟隐隐有些超脱他?的预计。 五条家主?心中一直很清楚，尽管如今五条悟尚只有五岁，但自记事起就一直被关在五条宅院中的小孩，早已经厌倦了家族以保护为名的拘束桎梏。 这次松口将?人放出去，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五条悟短时间内不愿再回?到家中，又或是回?来时大摆着一张臭脸的准备。 但无论哪种设想，都与眼下一脸平和淡定，乃至眼角眉梢间还浅浅流露出几许轻快意味的五条悟，格格不入。而且，不知是否是黄昏的缘故，小孩的脸色甚至要比清早出门前更加红润有光泽一些。 会?是因为‘他?’吗？五条家主?眯了眯眼，心中不由得想到，目光不由得向?一旁的铃木苍真分去了些许。 若真是如此，铃木苍真对悟的影响，恐怕有些超出他?的预期，再加上......青年除了拥有反转术式外，似乎还隐瞒了别的能力——五条家主?可不觉得，五条家精心培养的术师，会?无缘无故地将?人跟丢，到头来就连一丝咒力的影子都遍寻不得。 念及此，五条家主?抬手一挥，令使侍从?上前，进一步确认五条悟的身体?状况，在侍从?明确表示确实无恙之后，这才将?注意力完全投向?面?前的青年，停顿须臾后，意味不明道，“您回?来得要比我预想中更早一些，铃木老师。” “既然已经和五条先生约定好，我当然会?信守承诺，将?悟君安全带回?来。”铃木苍真面?不改色，仿佛听?不出五条家主?话里夹杂着的阴阳怪气，神情淡淡道，“既然人已经送到，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第174章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铃木老师何?必如此着急。”就算不为五条悟的事，单只为弄清楚铃木苍真的真正底细，五条家主?都想要将?人留下，他?抬手示意侍从?上前，口吻措辞看似客气，实则暗含一丝胁迫，“今日着实辛苦您，不如留下用过?晚饭再走，实在不必......” “你们想做什么。”然而，一道稍显稚嫩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倏然炸响，不止打断了五条家主?尚未说?完的话音，也顿住了一众想要上前去到铃木苍真身旁的侍从?的双腿。 是五条悟。 “老师已经说?了，他?要回?家。”五条悟说?这话时，一双苍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五条家主?，眸底更是冷意尽显，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还想留他?做什么？” 死寂在千百余年的宅院门前蔓延。 “不过?只是想要感谢铃木老师对你照顾罢了。”不得不说?，五条家主?终究是五条家主?，面?对五条悟的质询，依旧慢条斯理，面?不改色，“既然你不愿，那就只好下次喽。” 说?着，转头看向?铃木苍真，略微颔首道，“铃木老师，悟实在任性，还请您见谅。” 闻言，五条悟轻嗤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以眼神催促示意铃木苍真快走。 铃木苍真心中不由得一软。 “多谢五条先生的盛情，下次要是再有机会?，我一定应邀。”铃木苍真应下，再次看向?五条悟，认真作别道，“悟君，下周一再见。” 五条悟点了点头，眼中的冷意少?了许多，甚至反过?来嘱咐了一句，“你不要迟到了。”湛蓝眸底被铃木苍真的身影牢牢占据。 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谁才是老师。 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五条家主?，则是默默收紧了隐匿在袖口中的手，一言不发?。 第138章 电玩城行 ‘0852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加班？’ 周日午间，铃木苍真站在喧嚣热闹的街头，抬头看着眼?前颇为?花里胡哨的炫彩招牌，以及因为?只隔着一扇玻璃门的关系，能够轻易将内里近乎一览无余的电玩城，心中不由得发出如是感慨。 倒是站在他身旁的铃木甚尔，那双向来?波澜起落无痕的绿眼?睛里，这会儿正难得泛起几许盎然兴致。 在铃木苍真这几月来?不间断悉心投喂的努力之下，少年原本?刀削似的消瘦脸蛋，现在倒是隐隐有了几分弹性的圆润感，连带着原本?弥漫在周身的尖锐气势，都似乎软化了不少。 再加上铃木甚尔身上这套由铃木苍真亲自挑选的衣裳——印有秋田犬花样的卫衣，搭配类似冲锋衣形制的藏青色外套，青春洋溢的模样，乍一看就和一众普通的国中生没什么?两样，比起在禅院铃木苍真初见他时?，简直变化得天翻地覆。 继周六陪五条悟逛了一整天的水族馆后，紧接着第二?日，铃木苍真就领着铃木甚尔来?到了0852事先?帮他筛选好的电玩城，履行承诺。 虽然因为?有反转术式的缘故，加之一直有坚持晨跑热身锻炼的习惯，铃木苍真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的妨碍，甚至可以说相当轻松，但精神的消耗，却不是这么?容易补得回来?的——尤其昨晚他还与五条家?的家?主绕了一番唇舌。 如果可以的话，铃木苍真更愿意宅在家?中安逸的布艺沙发里，泡杯热茶，不紧不慢地翻看新买的小说，优哉游哉地补充来?之不易的精神食粮。 但与铃木甚尔的承诺，在铃木苍真心中比之他的个人意愿更具份量，遥遥领先?。 所?以，他在心里同0852说的那句话，与其说抱怨，倒不如说是打?趣调侃更准确一些，0852作为?人工智能，虽不擅理解人类的情感，但这点差别它还是能够分辨得清的。 更别提它与铃木苍真近十年的相处时?间，若是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培养出来?——或者说，相关数据收集分析都做不到，之后也不必再去做什么?任务了。 因此?，0852的回应中同样夹杂着几分玩笑意味，[如果在您看来?，周末携任务目标前往电玩城游玩，是身为?老师工作的一部分，那么?或许就可以称之为?‘加班’。] 尽管由于0852的电子音，让其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冷笑话’。 听闻0852的话，铃木苍真眼?中笑意更甚，以至引来?了一旁少年的注意，面对铃木甚尔询问的眼?神，他摇了摇头，感慨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上次来?这种地方，还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 “真的？”闻言，铃木甚尔眉梢一挑，故意上下打?量了铃木苍真一番，双手抱胸道，“我还以为?，老师你是那种永远不会进去这种地方的家?伙。”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形象。”曲起手指轻叩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铃木苍真无奈叹道，“难不成是只知道读书念字，一本?正经的老学究？” “你给我上课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并没有将青年那点儿不痛不痒的敲打?放在眼?里，铃木甚尔连一点躲闪的动作都懒得做，全?程挺着腰杆受下，轻哼道，“板着一张脸，也就内容部分要比族学里的那些老古板有意思一些。” 只是话虽说得相当不客气，但少年那双绿色眸子里的轻快，却并未消减半分。 同五条悟相处时?会尽量敛着情绪，彼此?间保持一定距离不同，因为?‘意外’被铃木苍真接回到自己家?中的铃木甚尔，近乎是和他日日相处在同一屋檐下，物理意义上的贴近，生活轨迹的重叠，让他很难真正做到如对待五条悟一般，与铃木甚尔拉开距离。 他是人，并非机器，不可能一直完美保持一种姿态，只做一位克己奉公的老师。 这也就导致，在并非上课时?间的私下里，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相处时?，相比起五条悟，的的确确会更加放松自然一些，不那么?‘紧绷着’老师的身份。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听课时?没有走神？”铃木苍真轻笑着揉搓了一下铃木甚尔的发顶，随即自然下滑，拍了拍少年的后背，说道，“走吧，进去看看。” 感受到来自青年的掌心的温热，铃木甚尔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不再与之‘针锋相对’，跟着一起迈步踏入电玩城中。 “一开始，我以为?你会更偏向选择相对熟悉一些的地方。” 刚一推开玻璃门走进电玩城内里，一阵律动感极强的音乐便迫不及待地遁入铃木苍真的耳畔，夹杂着各式各样噼里啪啦的操作声响，或拍或打?，乱中有序，在这样的背景乐下，铃木苍真不得不偏过头，提高嗓门对身旁的少年说道，“结果没想到你会选这儿。” “这儿不是很有意思？”将电玩城中的一切尽收眼?底，铃木甚尔眼?中的光彩更甚，扬起嘴角对青年笑道，“我看了你在电玩城旁边写的备注，当时?就觉得应该会很有趣，现在一看，果然有意思。” “所?以，你只是清楚个大?概就选了这里？”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一面领着人去前台兑换场内专用的游戏币，一面反问道，“要是到头来?发现和你想象中的不符怎么?办？” “要的就是等待结果的这个过程，紧张刺激，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铃木甚尔嘴上接过话茬，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柜台内里的不知名机器，亮闪闪的游戏币正丁零当啷地从?机器里落入店员手里的小篮中，嘀咕道，“何况自从?离开那儿后，我感觉我运气还挺好的。” 说完，铃木甚尔瞥了铃木苍真一眼?，紧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移开，只嘴角的那抹弧度，一直不变。 铃木苍真：“......” 回想起才过去不久的划拳三连败事件，铃木苍真是真的不明?白，同时?也相当好奇，铃木甚尔是从?哪儿薅来?的底气才能说出这番话。 不过很快，铃木苍真就没有余力思索这点小事了。 电玩城里的项目五花八门，但真正受到追捧且一直热度不减的，算下来?也就那几样：赛马机，投篮机，推币机和弹珠台，以及被当做填充空余位置，随处可见的抓娃娃机，花哨的装饰风格，动感十足的背景音乐，五花八门的游玩方式，共同构成了电玩城的兴盛喧嚣。 面对目不暇接的众多?选项，本?就对电玩城兴趣不大?的铃木苍真，一时?间彻底患上了选择困难症，干脆将选择权全?权交付给一边的铃木甚尔，询问道，“你想先?玩哪一个？” “我看那个叫‘推币机’的玩意好像挺有意思的。” 铃木甚尔差不多?是一眼?就相中了被亮闪闪的游戏币塞得满满当当的推币机，透过透明?亚克力隔档，两眼?放光地望着内里高塔一样堆叠起来?的游戏币，兴致勃勃道，“这个要怎么?玩，是不是把它推倒就行？” 第175章 说话间，铃木甚尔就想要动手——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两只不安分的爪子甚至已经扒拉上了机器突出的边沿，轻而易举地就将其抬离了地面几公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铃木苍真：“......你先?给我打?住。” 虽然铃木苍真一早就知道，天与咒缚的铃木甚尔拥有着强悍到近乎变/态的身体素质，但眼?见少年像是拿玩具一样轻而易举地抬起一整台推币机，中间连粗气都没喘一下，心中还是不由得好一阵感慨。 “推币机不是让你按照字面意思用手去推它，是需要从?投币口投游戏币进去，用游戏币推倒游戏币。”对上铃木甚尔无辜不解的双眼?，铃木苍真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心累，好脾气地解释道，“这才是正确玩法，不然你以为?，我换这些游戏币是做什么?的？” “啧，这么?麻烦。” 听完铃木苍真地讲解后，铃木甚尔撇了撇嘴，对推币机的兴趣瞬间消散了大?半，他从?青年手中接过盛放有硬币的小篮筐，拿出一枚硬币看了看，又?看向边上的推币机，眉眼?间似有几分不甘，转头向铃木苍真再次确认道，“真的不能直接动手吗？” 铃木苍真也很干脆，举起双臂同少年比划了一个大?叉。 “没劲儿。”铃木甚尔嘀咕道，“那我还是看看别的再说。”说话间，目光向电玩城周遭扫去，显然，对推币机的兴致缺缺，并没有影响到他对电玩城整体的兴头。 “你别一口气全?用光就行。”眼?见少年即将化身脱缰野马，铃木苍真赶紧抢在前头嘱咐了一句，“可以先?去玩玩简单，先?是那边的投篮机。”说完，铃木苍真抬手为?铃木甚尔指了个方向。 “投篮？”顺着青年所?指的位置看去，映入铃木甚尔眼?中的，是几台台金属质感拉满、两侧还都安装有防护网的大?型独立机器，在器械底部，透过隔网，可以清楚地看见一颗颗造型统一的圆球，“就那个？” “看见上面的圆框和计分板了吗？”铃木苍真搭上少年的肩膀，稍稍俯身贴近耳畔，在喧嚣吵闹的背景音中，尽可能清楚地为?对方解释说明?道，“在规定时?间内把球投进篮筐里，一球计一分，分数越高越好。” “听明?白了吗？” 铃木甚尔没有说话。 正当铃木苍真以为?少年因为?周围太吵的关系，没有听得明?白，正打?算再讲解一遍时?，少年却突然抬腿向前跨了一步，头也不回地对铃木苍真道，“知道了知道了，把球丢进去就算完事是吧，又?不是听不见，凑这么?近......” 说话间，铃木甚尔状似自然地抬手揉搓了一下耳朵。 铃木苍真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少年的耳廓似乎隐隐有些泛红。 第139章 突发变故 铃木苍真并不?擅长球类运动。 关于这一点，从他大部分空闲休憩时间都用来翻阅通俗小说，又或是其他文学书籍便可?窥见一二，他本人对运动并不?热衷，之所以会坚持晨练，一方?面是出于健康养身的考虑，二来是不?想?生疏荒废从0852那?里学来的体术技巧。 ——要知道，他当初可?是实打?实在【休息站】里练了体感‘十个?月’的时间。 因此，在为亲身铃木甚尔展示如何游玩投篮机时，铃木苍真可?谓毫无手感可?言，投了三颗球，只有一颗蹭着篮筐边沿勉强歪了进去。 其余两球，要么?太用力，直接砸在了篮板上，要么?就是太过轻飘飘，刚飞到一半就呱呱坠地，连篮筐的影子都摸不?着。 伴随着投篮机的音乐结束，计分板上最终显示出一抹孤零零的个?位数字，鲜红且分明地映入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的眼底，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阵尴尬的静默。 有那?么?一瞬间，铃木苍真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毕竟若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玩这些东西还好?说，反正也没?人认识他，再怎么?丢脸也无所谓。 可?现在，铃木甚尔就站在他身边，而且一双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完了全?程。 “唔......投篮机就是这么?玩的？”偏偏铃木甚尔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青年，在短暂地愣了一瞬过后，他摩挲着下巴，目光颇为意味深长地游走在铃木苍真与投篮机之间，安静须臾后，从投篮机内捞起一颗球，看向篮筐，单手随意一投。 “扑通——”近乎完美地正中靶心?，连球框边沿都没?有擦蹭到一星半点儿，只是因为没?有投币重新开始，计分板上并未显示新的分数。 但这点小问?题并不?会影响铃木甚尔此刻的好?心?情。 “哇哦。”只见他眨了眨眼，歪着头对一旁默不?作声的铃木苍真咧嘴笑道，“老师，这个?叫投篮机的东西好?像是挺好?玩的。” 铃木苍真：“......你喜欢就好?” 铃木苍真在球类运动方?面本就不?多的自信心?，在铃木甚尔精彩发挥的比对下，被打?击得?愈发摇摇欲坠，仿佛刚才那?颗球不?止是被顺利投进篮筐，还一下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若不?是清楚少年的身体素质，对这类情况的发生有一定心?理预期，铃木苍真只怕是要被当场砸懵。 “总之，规则就是这样，累积分数越高，能在柜台那?边兑换的奖品也就越好?。”铃木苍真握拳掩唇轻咳了一下，在少年愈发促狭地眼神攻势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试图就此将方?才的窘迫一笔揭过，“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试试看。” 欣赏够了铃木苍真可?谓是难得?一见的局促模样，铃木甚尔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不?再故意为难对方?，从投篮机内拿起球，一面接过青年递来的话茬，兴致平平地询问?道，“嘛，那?一般都有什?么?奖品，能不?能直接换钱？” “......都能换钱的话，店家还要不?要生意。” 闻言，纵使知晓铃木甚尔这番话里玩笑成分居多，但为防对方?真的当真，并以此作为今天的目标，铃木苍真还是多嘴解释了一句，无奈地揉搓着少年的发顶说道，“一般都是些玩具或者小型家电，要不?就是耐存放的食材，像是大米什?么?的。” “这样啊......”铃木甚尔点了点头，紧接着仿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侧过脸，向身旁的铃木苍真求证道，“我记得?家里的大米好?像快吃光了。” 铃木苍真一愣，下意识点头回道，“是不?多了，不?过剩下的份量还足够吃一个?星期，我是打?算下周末去超市采购的时候补上......”说着，他反应过来，琥珀色的双眼微微睁大，指着投篮机后知后觉道，“你是想?——” “嗯，既然要换，又不?能换钱，不?如换点儿实在的东西。” 铃木甚尔颔首应下，将手中的篮球随手一抛，伴随着完美的弧线，篮球再一次完美入框，他对此却是浑不?在意，乃至懒得?多看一眼，径直转身走向前台，背身朝着向铃木苍真摆了摆手道，“不?过在此之前，先得?去前台问?一下有没?有大米。” “我可?不?想?白?费劲儿。” “这小子......”看着铃木甚尔远去的背影，回过神来的铃木苍真不?觉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眸中泛起一片浅浅的柔和，低声慨叹道，“我都不?知道，他居然还有这么?顾家的一面。”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渐渐平复，“只是......” [您看上去似乎并不?认同?任务目标的做法。]0852适时询问?道，[是有什?么?不?对吗？] “他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铃木苍真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股稠密的郁气逐渐涌上心头，将他的胸口堵塞得?厉害，他重新投币启动了投篮机，将球一颗接着一颗地扔向篮筐，尝试着以此发泄心里的那点儿莫名情绪，“我只是......忽然发现，我好?像又在重蹈覆辙。” [您是指，在此位面与任务目标保持一定距离的那个决定吗？]0852反问?了一句，说道，[您不愿再与任务目标产生过深的联系，致使其太过依赖您。]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唯有手中动作不?停，仍旧一颗接着一颗地向前不?断投球，只可?惜，几?乎没?有一个?顺利进入篮筐，计分板上的数字仍是一个?大大的‘0’。 [您现在很烦躁。]没?有继续追问?，0852直言道，[因为任务目标。] 铃木苍真依然缄默不?语，直到投篮机的游玩时间再一次步入尾声，一球未进的他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因为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不?再接球去投仿佛永远进不?去的篮，铃木苍真阖上双眼，双臂撑在投篮机的栏杆上，垂眸低声道，“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总感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眼睛。” [是您带任务目标离开了禅院，更换了姓氏，对比过去的生活，加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任务目标难免对你产生有一定的依赖心?理，类似于首因效应，这是人的正常表现。] 第176章 0852的宽慰一如它人工智能的身份，呆板而生硬，[故而我认为您并不?应该为此感到自责。] “你说的这些我......” “喂，我说大叔，你还要霸占这台投篮机多久？” 一道陌生的嗓音突然在铃木苍真耳边炸响，将他原本沉溺的思绪骤然打?断，他动作一顿，循声转头看去，只见三个?看上去岁数不?大、约摸刚上大学年纪的青年，正一脸不?屑地看着他，嘴边还叼着根不?知什?么?作用的牙签，穿着打?扮更是相当‘时髦’。 ——松松垮垮的衣裳，宽厚肥大的裤子，歪了半截的鸭舌帽，以及数条零零碎碎的链子挂饰，铃木苍真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虽然看不?明白?眼前这群年轻人正在追赶的是什?么?时髦，但铃木苍真瞧得?出，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身旁这台投篮机，无意与人发生争执的他，尽量无视了对方?口中那?些颇为不?客气的粗鄙话语，稍稍侧过身，让步道，“抱歉，你们要玩是吗？” “啧，知道就好?，还以为你眼瞎呢。” 为首的青年叼着牙签淬了口唾沫星子，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铃木苍真一眼，嗤笑道，“顺便再送你一句忠告，大叔，技术这么?烂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平白?无故浪费资源。” 说完，为首青年竟直接从铃木苍真手中抢过装有游戏币的小篮筐，振振有词道，“与其放在你手里，还不?让如给我们。” 铃木苍真眉宇一蹙，为首青年的这番举动明显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他是好?脾气，但绝不?是软柿子。 然而，就在他刚想?要上前同?对方?理论时，一股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气息，带着一丝古怪诡异、倏然自为首青年脚边弥漫开来，仿若某种成分不?明的粘稠淤泥，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低头看去，却没?有想?到，只短短一眼的功夫就怔在了原地，不?为别的，只因盘踞在为首青年脚边的，赫然是一只约摸成人半腿来高的咒灵。 当然，铃木苍真并非没?有见识咒灵，先不?提随处可?见的蝇头，在前往五条、禅院两家之前，他为了熟悉反转术式，还亲手祓除过不?少三级、四级咒灵。 可?是，眼前这只咒灵带给他的感觉，却似乎同?他以往见到的那?些咒灵都有所不?同?。 咒灵的外形仿若一只黑色的猫咪，除去肚子微微鼓起外，乍一看与寻常小猫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在它的背脊处，盘结的毛皮之下，却被剖开了一条几?乎贯穿全?身的裂口，铃木苍真甚至可?以清楚地从裂口里看见内部腐烂斑驳的碎肉和发黑的器脏，而且无一例外，都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蛆虫似地蠕动着。 铃木苍真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 咒灵似乎注意到了铃木苍真的存在，却并未作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仍旧只盘踞在为首青年身边，一双眼睛——如果能咒灵脸上的两处黑洞能称之为眼睛的话，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脸庞。 为首青年却是误会了铃木苍真的脸色变化，眉眼间的得?意与鄙夷愈发分明，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向身后的同?伴招了招手，示意两人上前，并将本就退让了一步铃木苍真，毫不?客气地推搡得?更远，三人嬉笑着并作一排，霸道地占据了所有投篮机。 但眼下，铃木苍真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投篮机，以及被三人抢走的那?些游戏币了。 不?过，就算铃木苍真本人不?在意，也照样会有人帮他在意。 就在铃木苍真皱眉思索，跟在为首青年脚边咒灵的来历时，一道身影，突然飞也似地从他身旁越过，紧接着他只听见‘砰——’的一声沉闷重响，方?才还小人得?志般意气风发的为首青年，直眨眼间的功夫，就摔倒在了他的脚边，发出一声痛呼。 铃木苍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一条有些眼熟的长腿，一脚踩在了为首青年的胸口上，让原本想?要爬起身的为首青年，再一次与地板亲密接触。 是不?知何时回来，又目睹了多少的铃木甚尔。 “呃，你——！”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少年微微眯着双眼，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脚下的人，除去冰冷外不?带有一丝多余的情感，仿若在看一团不?值一提的残渣，压着嗓音沉声道，“然后再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丢人现眼，浪费资源’？” 第140章 因势利导 甚尔无疑是憎恶禅院的。 他无比厌弃着‘禅院’这个姓氏，他前十?二年?人生中所有?的糟糕透顶，无一例外，皆拜‘禅院’所赐。 不过好在，虽然已经无缘好运整整十?二年?，但也总算是眷顾了他这一回——尽管铃木甚尔至今无法完全理解，铃木苍真?为什?么会在禅院众多人中一眼相中他，不过，在他心目中，那天答应青年?提出的条件，随之一起回到家?中，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划算的买卖。 转眼间，现下距离那时已经过去有?好几个月。 不知是因为铃木苍真?的悉心照顾，还是那一大?堆急待铃木甚尔填充进脑子里的课本学识，又或者，是由于此?前在禅院时从未感受过如?此?平静到近乎有?些无聊的生活，铃木甚尔潜意识将过去的种种不堪，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掩埋在了脑海角落中。 他想要将它们?彻底尘封。 和铃木苍真?待在一起的时间里，曾有?那么短短一瞬间，铃木甚尔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淡忘了过去——尤其是他跟在为禅院少主授课的青年?身边，重新置身在禅院宅中，却并未感到有?多少不适时，他是真?的以为，他就快要完全放下那些难堪糟糕的过去。 然而，正如?一缕轻飔也能将平静的湖水吹起涟漪，安逸的日?子也并不总是能一成不变。 当铃木甚尔过分敏锐的耳朵听见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满脸鄙夷地朝铃木苍真?说出那句‘丢人现眼、浪费资源’时，远比以为已经松缓下来的那根弦，直接被拉扯紧绷到最大?限度，直至‘啪’的一声，断了个彻底。 过往的桩桩件件如?潮水般破土而出，在脑海中波涛汹涌：冷漠恶意的凉薄注视、不加遮掩的窃窃私语，还有?......被哄骗着推进满是咒灵的地下室中，一整夜独自面对无数凶恶嗜人的丑恶咒灵...... 就好像他嘴角留下的那道贯穿了上下唇的伤疤，每每在铃木甚尔已经快要忽略忘记它时，只需要一面镜子，它便能重新刺痛他的双眼，带着腥臭的鲜血，重新用力镌刻进他的眸底深处，一遍又一遍。 铃木甚尔以为自己早应该已经习惯，乃至如?果对方羞辱的人是他，他根本不会为此?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只会干脆地用拳头教会对方，该如?何好好说话。 可是......被如?此?辱没的人，是带他走出禅院，给予了他新的姓氏与人生，他唯一的老师，铃木苍真?。 ——这帮家?伙是怎么敢的？ 也是直到这时，铃木甚尔才恍然明白，他根本没有?......或者说，根本无法忘记过去的整整十?二年?。 那些染满阴霾丑陋不堪的记忆，如?蛆附骨般死死缠绕着他，有?且只有?待在铃木苍真?身边时，才能够勉强抑制，老实?本分地暗藏在心底。 但这并不意味着消失，一旦脱离铃木苍真?，它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挣开枷锁，脱狱而出。 铃木苍真?是唯一的‘锁’。 至于现在......铃木甚尔眯了眯眼，在他眼中，那三个不知死活地抢走了他们?游戏币的家?伙，其身影正渐渐与禅院中那些同样令他作?呕的家?伙重叠，而被他们?故意针对挤推到一旁的铃木苍真?，于此?时此?刻，也早不再单纯只是作?为他的老师而存在。 更作?为曾经在禅院中麻木苟活的他。 原本铃木甚尔在从柜台工作?人员那里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尚且还称得上是轻松惬意的步伐，只眨眼间的功夫，便陡然变换了气势，落在身侧的手也瞬间捏紧成拳，隐隐咯吱作?响。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越走越快，眉眼神情更是随之愈发冰冷黑沉，他的目标也相当明确，正是三人之中明显为首领头的那个家?伙。 几乎只是一刹那间。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铃木甚尔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为首青年?的后领口，紧接着一个反手猛拽，径直将人如?同一块烂肉般，扑通一声摔打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连带着小篮筐里尚未用完的游戏币，也被连累刮带着掉下，丁零当啷散落满一地。 这还不算完。 在为首青年?被后背的钝痛激得迅速反应过来后，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的前一秒钟，铃木甚尔直接一脚，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了对方的胸膛，伴随着一道细微的咔嚓声响，仿若凝视一具没有?声息的死物一般，冷声说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177章 “什么叫做‘丢人现眼，浪费资源’？” “咳咳，你、你放开我——”随着铃木甚尔每落下一个字，被他踩在脚底的青年?面色就愈加痛苦一分。 他用尽全力，拼命想要挣脱站起来，可眼前少年的腿仿若千余斤重的钢柱，死死焊在了他的身上，任凭他如?何使劲儿，也动弹不得，反倒让自己的呼吸越发艰难。 “你、你们?两个......就这么在边上干看着吗？！” 无论?是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轻易掀翻踩在脚底，还是任凭自己怎么竭力也无法逃脱的事?实?，以及来自胸口的强力压迫，无一让青年愈发恼羞成怒。 只见他的双眼被血丝绽满，如?同垂死一只的疯狗，向同行?的人拼命振臂吼道，“咳咳，你们?......你们?还、还不快给我弄死他！” 只可惜，从他的破锣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比之苍蝇蚊虫的嗡嗡声还要不如?，嘶哑嘲哳得如?同吞咽了一把粗粝砂石。好在，为首青年?拼尽全力喊出的嘶吼并不算完全无用，至少将同行?的两人成功唤回了神。 “你这小子......”只见两人撸起袖管，一前一后来到铃木甚尔身旁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少年?的领口，如?炮制法地将人同为首青年?一样，摔打在地，好好给对方一个教训，期间还不忘放狠话叫嚣道，“喂，还不赶快给我撒腿！不然我们?就——” 不过，显然两人都一齐忽略了一个事?实?，为首青年?直至现都没能翻身站起来，并非是自己不想。 而是不能。 “砰——” 还不等两人把自以为是的狠话放完，甚至连手都刚只伸到一半，一道厉风似的气力，精准直击他们?的面门，将他们接下来的所有动作强行打断。 他们?就连铃木甚尔的动作?都没能完全看清，或者说，根本不清楚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自他们?脸上传来，紧接着整个人好似失去重力一般，腾空起飞，径直撞向了身后的投篮机。 再之后，就没了意识。 依旧被铃木甚尔死死踩在脚下的青年?，倒是要看得更多更清楚一些，但也仅仅只是瞧见铃木甚尔似乎抬了一下胳膊，再一眨眼，与他同行?的两人就飞了出去，仿若两颗轻飘飘的球，落在了投篮机中。 也是直到现下，察觉到少年?仍在不断施加气力的腿，胸腔可以呼吸起伏的空间被一寸寸压缩殆尽，没了帮手的为首青年?，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惧意和后悔。 “我、我错了，放......咳咳，放过我，求求放过我吧......”他开始拼命讨饶，双手无力地攀附着铃木甚尔的腿，眼泪夺眶而出，混杂了鼻涕与尘土，糊了满脸，卑微地乞求着少年?的网开一面，“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前后转变之快，也不过短短几分钟之间。 不管是否出于真?心，为首青年?的确在道歉求饶，并且因为胸腔一直在被压迫，脸色愈发涨红难看，连带着讨饶声也渐渐低沉了下去，若是铃木甚尔再不松腿，将脚抬起来，用不了多久，为首青年?就会因为窒息而陷入昏厥。 届时即便铃木甚尔有?理，也会成为没理的一方。 然而，此?时此?刻的铃木甚尔早已经听不进去哪怕一个字，任凭为首青年?在他脚下如?何哀嚎，他仿若一尊冰冷的塑像，完全无动于衷，唯有?踩在对方胸口上仍在施加力量的那只脚，能够证明他并非全无反应。 只不过，与为首青年?所期盼的放他一马不同，少年?仿佛只想要将他的胸膛彻底跺穿。 “......甚......甚尔......” 一道熟悉的嗓音，仿佛来自远处，忽地回荡至铃木甚尔的耳畔，以至他动作?一顿，似有?些木讷地眨了眨眼，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扭头看去，连带着脚下的力气也卸下了大?半，让为首青年?终于得以一丝喘息，脱离了昏死边缘。 是老师......铃木甚尔有?些愣愣地想到，映入他眼中的，是铃木苍真?仿若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载满紧张与担忧的琥珀色眼睛里，正清楚地映射着他僵硬而冰冷的脸庞， “甚尔。”恍惚间，铃木甚尔望着铃木苍真?一张一合的双唇，似乎听见对方说道，“已经够了。” “......够了？”沉默半晌后，铃木甚尔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铃木苍真?的双眼，面无表情地询问道，“什?么叫作?够了？” 说着，他低头看向试图乘他不备，悄悄爬走的为首青年?，再度用力将人踩实?，绿色的眼眸里一片黑沉，冷声说道，“这种人，你放过他，他不会感恩，只会在下一次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老师？”铃木甚尔重新看向铃木苍真?，说到话尾时，语气里已经隐隐染上了几分质问。 被铃木甚尔踩在脚下的为首青年?，再度发出一声闷哼，却又在下一瞬死死咬紧牙关，颤抖着不敢再吐露哪怕一个字，生怕招致少年?的不快。 但潜伏眼底的恨意，尽管有?所隐藏，却也难掩汹涌。 一阵死寂。 “原本我还在想，除了必要的文化课知识外，我还能教你些什?么。”铃木苍真?率先打破沉默，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抬手对准铃木甚尔的前额，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无奈道，“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回去就把律法课程安排上。” 被铃木苍真?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铃木甚尔下意识捂住额头，眉眼神情一松，愣在了原地，连带着眼神也清澈了许多。 他不太明白铃木苍真?的这番话在意指什?么，甚至忽略了青年?口中倏然改变了的称呼。 “甚尔，我从来没有?没有?说过我会轻易放过他们?。”眼见少年?似乎呆愣住，铃木苍真?掏出手机向对方展示了了一下，亮起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串通话记录，时间就在几分钟前，耐心解释道，“我报警了。” 铃木甚尔：“......啊？”他有?些转不过脑子了，报警？报什?么警，又要逮捕谁？ “有?些事?，你完全可以用更加简单的方式解决，而不是一味莽撞，比如?，放手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说话间，铃木苍真?牵过少年?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眸，认真?而郑重地说道，“作?为你的老师，我不希望你受伤，更不希望你因为他们?而遭受到不好的影响。” “这才是我阻止你的理由，甚尔。” 青年?的双眸，如?琥珀宝石般璀璨得熠熠生辉，将铃木甚尔心中复又凝聚的阴霾，照耀得无所遁形，再一次销声匿迹。 这就是他的......老师，铃木甚尔心中有?些怔怔想到，对‘老师’一词有?了全新的认识。 如?果是这样，如?果这就是‘老师’的话......铃木甚尔想，那他永远或许都不会放手了。 第141章 反戈一击 柴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踩在脚底，连一丝反抗的?机会和气力?都没有，甚至只?有在对方松懈，注意力?不再放在他身上时，他才能够勉强膝行匍伏着逃离少年的?‘魔爪’。 这?次......这?次是他轻敌，小?觑了这?个毛没长齐的?小?鬼头，柴崎屈辱而愤恨想到，尽管已经难堪到这?种地步，但他心中不甘并没有因此衰减半分。 倒不如说，因为今天遭受的?种种羞辱，他心里那把名为恨恶的?火，正燃烧得愈发猛烈，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整个吞噬。 总有一天......柴崎沾满尘土的?手?扣着地板握紧成拳，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想到，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叫人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报复回来，包括身边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得要死的?青年，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双拳难敌四手?，柴崎就不信，那臭小?子的?蛮力?再大，还能单枪匹马胜过十数人不成，更何况，到时候他还能将对方身边那个青年抓过来，当做威胁的?筹码。 念及此，柴崎稍稍回头看了一眼，然而，就这?短短的?一眼，青年那双满含关切的?琥珀色眼眸，以及少年完全不同于方才，亲昵回应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以至于扣着地板的?手?死死绷紧，数条青筋自手?背绽开。 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影子，又或是一团不成型的?黑色雾气，悄然显形凝聚于柴崎的?头顶，连带着将周遭的?空气都污浊扭曲，可柴崎本人对此却似乎毫无知?觉。 反倒是那只?一直跟在与他身旁，形似咒灵的?黑色猫咪，似乎有所察觉，抬起黑洞似的?眼眸向柴崎头顶看去。 不过，它并未对‘影子’的?出现有任何举动，仅仅只?是安静地看着，唯有嘴角，极度拟人化地勾起了一丝弧度，就像是对‘影子’的?出现期盼已久。 第178章 柴崎对这?些统统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原本他最没有放在眼里的?青年，竟然悄不做声地报了警，而小?鬼对青年的?态度，也非同一般。 还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柴崎心中恨极，若不是担心自身前科被警方察觉翻出，他倒是更想留在这?儿叫那些麻烦的?警察好好瞧瞧，仔细看一看他身上的?淤青，该抓去少管所的?家伙究竟是谁。 心中越想越恨的?柴崎，即使?尚存的?理智知?晓，眼下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趁此机会赶紧悄声离开，不要再引起铃木甚尔一丝一毫的?注意，耐心等到之后养精蓄锐准备完全，再行报复也不迟。 然而，胸口不停反复的?胀痛，却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刺激提醒着柴崎今日的?遭遇，怨愤与羞恼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不断冲刷着他的?脑海，本就因为方才几近窒息的?关系，变得有些不大清醒的?脑子，眼下是愈发混乱，耳畔更是传来阵阵似有似无的?空鸣声。 柴崎的?‘撤离’的?动作越来越慢，与之对应的?，是周遭的?一切正逐渐变得越发清晰，尤其是地面上的?物品，在他眼中仿若被无限放大，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一般。 柴崎顿住，说不清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使?然，他微微偏过头，想要再一次看清并牢牢记住，今日令他蒙受奇耻大辱的?那两?张该死的?脸。 不过，就在他调转视线之际，一道略有些晃眼的?光亮，却因为他这?一不经意间的?微小?动作，倏地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被吸引循着光源看去。 落入眼中的?，是一把精巧的?折叠小?刀，正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柴崎怔住，不止是因为这?把折叠刀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更是因为他认得出，这?原本是与他通行的?人收着的?东西，乃至此前还特意向他展示炫耀过一番，想来是因为方才的?变故，掉出了口袋。 折叠小?刀通身是漂亮的?亮银色，握持部分还特意做了哑光处理，从柴崎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见?刀身上精巧的?暗纹，在电玩城五彩斑斓的?灯光照耀下，看上去相当夺目炫彩，极具诱惑力?。 也的?确牢牢吸引住了柴崎的?目光。 原本只?是隐隐约约的?念头，自见?到这?把折叠小?刀的?第?一眼起，在他脑海中急速凝聚成型，仿若有恶魔在耳畔不断低语催促，趋势他改转方向，伸手?朝向了折叠小?刀的?所在之处。 而此前一如雾气般悬浮在他头顶的?那道黑色影子，也自这?一刻起，变得凝实而清晰，并生出数条扭曲畸形的触角，与他的?头颅连接，一道裂口横贯周身咧开，连着好几排形似猛兽一样的?尖牙，似人非人般嘶语低鸣道，“死.....去死......去死......” 若是有咒术师在此，一眼就能看出，自柴崎头顶上‘降生’的?，毫无疑问是一只再纯粹不过的咒灵，并且还是相对难缠麻烦一些的二级咒灵。 至于旁边那只?不知?究竟是否是咒灵的?黑色猫咪，见?此情形，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愈发专注地紧盯着柴崎的?头颅顶端，看着那只?倏然成形的?真正咒灵，那双黑洞一般深邃不见?底的?眼睛，仿佛在期待更多?。 几乎只是几个眨眼间的功夫，顺利拾起折叠小?刀的?柴崎，像是忽然超越了自身极限，以迅雷之势猛地站起身，反手亮出锋利冰冷的刀身，大手?用力?一挥，笔直捅向此前就背过身去的铃木甚尔——这也是他胆敢动手?的?原因之一。 口中还不忘疯魔似地厉声吼道，“你去死啊啊啊——” 只?不过，被柴崎瞄准的?对象铃木甚尔，对柴崎的?骤然反扑却并没有表现出有任何一丝的?惊讶或是慌乱，不如说，除去头顶那只?意外诞生的?咒灵外，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仿若不自知?的?跳梁小?丑，偏偏还充斥着满腔不自量力?的?自信心，在铃木甚尔看来，甚至要比禅院那帮恶心的?家伙更加令他发笑。 这?可不能怪我，铃木甚尔眯了眯眼，心中想到，他已经放了这人一马，结果对方还要不知死活地送上门来，简直就是在主动找死。 念及此，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就在他准备转身，打算将‘回光返照’的?柴崎一次性利落彻底地解决干净时，一股夹带着熟稔气息的?力?量，却倏然自他的?手?上传来，不由纷说地将他往后一拽。 铃木甚尔忽地睁大了双眼，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觉眼前的?景色陡然变化，再看清时，却见?铃木苍真已然站定?在他身前，将他与发了疯的?柴崎隔绝开来。 直到这?一刹那间，此前一直波澜不惊，对柴崎的?突然反扑完全无动于衷的?铃木甚尔，这?才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丝心惊，他近乎是下意识反握住铃木苍真的?手?，当即就想要将眼前的?青年重新拽回自己身后。 可平日里看上去体力?平平的?铃木苍真，此刻却仿若一座屹立不倒的?山石，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始终难以撼动半分。 “老师——”难得的?，铃木甚尔失声喊道，整个人完全紧绷，目眦具裂，仿佛一根被压弯到极点的?竹刀，随时几近崩断边缘。 感?受到铃木甚尔的?急切，铃木苍真却依然没有挪动脚步打算，他仅仅只?是略微回过头，给?了少年一抹眼神，透着几分无奈包容意味，示意对方安心。 铃木甚尔一怔。 另一边，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柴崎差不多?已经完全逼近至铃木苍真身前，那把折叠小?刀的?锋刃，距离铃木苍真的?脸庞，也不过只?是一步之遥。 与此同时，电玩城外，警车的?鸣笛声忽然突兀地由远至近，混杂着电玩城内部各式各样的?音乐声，遁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畔，也变相提醒了挡在铃木甚尔神情的?铃木苍真。 铃木苍真知?道，他自报警后就一直在等待的?‘最佳时机’，到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柴崎情绪激动的?关系，根植于他头颅顶端的?咒灵，从原本的?区区拳头大小?，迅速膨胀至与柴崎的?脑袋一般，变化过程之快，目睹了所有的?铃木苍真，不过只?是眨了几下眼睛。 好在，因为事先有过脱敏训练的?关系，铃木苍真咒灵的?抗性非同一般，更何况现下的?重点并非是那只?暂时没有动作的?咒灵，而是陷入魔怔之中的?柴崎。 ——在铃木苍真看来，很多?时候，人心比咒灵更为可怖。 只?一个抬手?，铃木苍真便轻而易举地紧紧抓住了柴崎持刀那只?手?的?手?腕，紧接着一个反身扫堂腿，让方才刚从地板上起身不久的?柴崎，重新与地面亲密接触，双膝跪地，顺势又将握有刀刃的?手?连同另一只?手?一起，牢牢按在身后。 铃木苍真对柴崎做的?事，与铃木甚尔一开始对柴崎的?所作所为，近乎如出一辙，都是将人毫不留情地直接按压在地板上。 只?不过前者?用的?是双手?，后者?则是用脚。 他望着柴崎因为愤怒愈发扭曲变形的?侧脸，以及头颅顶端那只?似乎又大了几圈的?咒灵，淡淡说道，“很抱歉，这?位先生，你吓到我的?学?生了。” 说完，铃木苍真钳制住柴崎手?腕的?手?稍稍用力?，只?听柴崎发出一声吃痛的?哀嚎，伴随着‘哐当’一声轻响，那把被柴崎攥紧在手?里折叠小?刀，就这?样被他轻松卸了下来。 不过，铃木苍真并未就此放手?，而是稍稍抬眼，将目标转移至柴崎头顶那只?因其而诞生的?咒灵，二级咒灵虽然能发出近似人一样的?声音，却并无多?少智慧。 至少铃木苍真眼前这?只?，面对他的?视线，依然不为所动，只?如复读机一般，重复嘶鸣着‘死、去死’之类含混不清的?话语。 闻言，铃木苍真的?双眼微微眯起，抽出一只?手?，向着咒灵所在的?方向略微抬高了几公分，紧接着，无声无息地着手?施展反转术式。 铃木苍真的?反转术式，不止可以用于治疗人的?伤痛，还可以作用于咒灵，以正向的?能量消抹咒灵体内用于维持身形的?负面力?量，从而达成祓除咒灵的?效果。 在0852的?辅助下，铃木苍真试验过许多?次，除了暂时未曾遇见?过的?特级咒灵，其余级别的?咒灵，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无法扛下他的?反转术式。 更别提，为了能够顺势达成接下来的?计划，铃木苍真在对咒灵施用反转术式时，还稍稍‘过量’了些许。 “去死......死、嘶呃呃呃——” 尖锐的?哀鸣自咒灵贯穿全身的?裂痕口中发出，身形破碎溃散，不一会儿便化作齑粉，消散于空气中。 没了目标后，自铃木苍真手?中逸散的?咒力?，散发着微弱的?金黄色光芒，如同萤火虫的?星点，悉数落在了柴崎身上，并没入其中。 第179章 目睹了全程的?铃木甚尔眉宇微蹙，双唇紧抿，他自然能够看出，尽管量少，但铃木苍真此举毫无疑问是在救治柴崎，救治这?个不久之前还差点儿要了青年性命的?家伙。 他不明白。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在电玩城内暴力?抢夺，烦请各位配合——” 一道干练且不失魄力?的?嗓音倏然响起，打断了铃木甚尔的?思绪，他下意识循声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行身着警/察制服的?人，刚才喊话的?便是其中之一。 “我......我就是报案人。” 熟悉的?嗓音再次响起，但与铃木甚尔记忆中一贯的?沉稳冷静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铃木苍真，仿若力?竭一般，说话间透着一股诡异的?颤抖后怕意味，乃至隐隐有些结巴。 有那么一瞬间，铃木甚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终于来了......”只?见?铃木苍真故作艰难地站起身，回到铃木甚尔身边，牵着少年的?手?站在对方身前，向一众警察微微躬身，脸色难看，沉声说道，“你们要是再晚来一步，我的?弟弟他就......” 故意没有将话说完，留给?人更多?遐想的?空间，铃木苍真捂着嘴扭过头，无声将众人的?视线引导至地上的?那把折叠刀。 方才喊话的?警官，明显是一行人中的?队长角色，在注意到地板上的?折叠刀后，眉宇一竖，第?一时间挥手?示意下属上前，控制场面。 在迅速收敛好刀具，并成功控制住疑似刀具的?主人后，他这?才才重新向铃木苍真，神情严肃道，“抱歉，我们来迟了，请问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们是否受伤？” “我倒是还好，可是我弟弟他就......”铃木苍真长叹了口气，揽过铃木甚尔的?肩膀，将人半搂在怀中，垂眸低声道，“他才十二岁，我原本只?是想趁着周末带他出门?轻松一下，没想到竟然会遇见?这?种事。”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沉声说道，“这?个人想要抢占我们兑换的?游戏币，和我们发生了争执，我弟弟他为了保护我，反抗了一下，结果对方就恼羞成怒，试图用刀强迫我们......” 铃木苍真一面说，警/察一面听，并适时询问一些问题，现场气氛看上去极为和谐。 唯有一旁的?铃木甚尔，无声注视着这?一切。 这?就是老师刚才说的?......‘更简单’的?方式？铃木甚尔眨了眨眼，大受震撼。 第142章 少年背影 “放屁，你在胡说什么鬼话！” 因为接二?连三的失利，加之被?警察挟制住，原本已?经?认命无?心反抗的柴崎，在听闻铃木苍真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后，立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去?理会身旁警官的数次警告，拼命挣扎着想要冲上?前?去?，恨不?得将那张搅和得他心烦意乱的嘴撕烂。 “警官，你们听我说警官！是他，是他们两个先动的手！！！”或许是由于前?番数次破口大?骂，柴崎的嗓子俨然?将近嘶哑失声，好几次都只能从喉管中吐露出狰狞的气音，几乎叫人难以辨清他真正想说的话，倒是令他还算不?错的面孔，愈发丑恶凶横。 “就是那个黑头发绿眼睛的臭小子，是他，他差点儿杀死我们！这种人你们不?该把他关?进少管所里教育吗？！”柴崎的一双眼睛犹如豺狼，死死盯着铃木甚尔不?放，纵使他今日难逃一劫，也必定?要将咬下对方一块肉，绝不?让人好过。 一众警察闻言，神色一怔，下意识看向了站在铃木苍真身旁的铃木甚尔，只是，还未等他们的眼中带上?探究意味，铃木苍真却是抢先一步，移步将少年挡在了自己身后，隔绝了大?部分人的视线，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柴崎，犹如在瞧一只垂死挣扎的臭虫。 ——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你、你们看，心虚了......他心虚了！他们才应该被?抓起来！！！” 面对铃木苍真堪称冷漠的无?声凝视，柴崎虽然?短暂瑟缩了一瞬，不?自觉向后倒退了一步，下一秒却是更加兴奋起来，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断向两旁管制他的警察尖厉嘶吼道，“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好好看看，全都是被?这小子害的！” “这家伙......”警察队长看着形似癫狂、神志不?清的柴崎，眉宇紧蹙，即使他心中更偏向明显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铃木苍真，但柴崎的声量也并非完全无?用。 念及此，警察队长向四周看去?，不?出他所料，凑热闹不?嫌事大?是大?部分人的本性，柴崎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大?呼小叫，加之警察本身对公众而言的特殊性，不?少不?明真相的路人都被?吸引而来，周遭的人流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增，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在这样的情况下，纵使现?场情况再清晰明了不?过，警察队长心有偏向，也必须得在群众的审视下做到最大?限度秉公执法，按流程行事，乃至要比寻常更加仔细，因为但凡有一丝错漏，或许都会落为大?众口诛笔伐的对象。 “抱歉，铃木先生。”顿感压力的警察队长按了下帽子，向作为受害人报案的铃木苍真微微地头，歉意道，“关?于对方刚才说的那些?，我们......或许需要着手进行更加深入一些?的调查，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铃木苍真自然?不?会就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同警方争执，倒不?如说，对于柴崎心有怨怼，妄图将铃木甚尔一齐拉下水的这一行径，算是在他先前?的预见范围内。 眼下，他或许要比柴崎本人更乐见其成些?。 “但同样的，我希望你们能够查证清楚一点，对方口中的‘动手’，仅仅只是甚尔为了保护我和自身所做出的正当防卫。”铃木苍真看向柴崎，琥珀色的双眼微微眯起，涌出一抹完全不?同于平日温和的冷意，沉声说道，“他这是在诬告。” “哈，诬告？！”柴崎听完铃木苍真的这番话，本就已?经?不?怎么理智的情绪，再次爆发，拧笑道，“好啊，就让大?家伙看看，你的好弟弟是怎么下的狠手，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就这样轻松了事！” 被?两方夹在中间的警察队长，只觉得压力愈发大?了起来，他揉捏按压了一下鼻梁，试图消解缠绕在额间的隐隐胀痛，但很可惜，并没?有多少作用，反倒让不?适感愈发明显。 “你，去?照他说的位置仔细检查一下。” 并没?有让烦躁纠缠自身太久，在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后，警察队长重整精神，挥手示意下属依照柴崎所言，确认其身上?是否真有刚才所说的那些?伤势印痕，并指示其余队员去?向电玩城的老板索要当时的监控录像。 经?过一番安排，现?场看上?去?虽仍有杂乱，周遭的讨论声也依然不减，但总算是逐渐步入正轨，有了一定?秩序可言。 “......老师。”从警察进入电玩城的那一刻起，就闭口不?言的铃木甚尔，见此情形，终于忍不住拽了一下身前人的衣袖袖口，待对方回头将视线投向他时，绿色的眼眸与之对视，低声询问道，“你想做什么？” “甚尔君觉得我在做什么？” 铃木苍真微微偏过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重新抛回给铃木甚尔，在不?出所料地见到少年的眉宇蹙起后，眸底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搭上?对方的肩膀捏了一下，轻声宽慰道，“不?必担忧。” “安心把一切交给老师处理就好。” 铃木甚尔的眉梢并没?有因为青年的这番话而放松，反倒愈发锁死，不?单单只是因为铃木苍真没?头没?尾的解释，还因为对方话里那声回归最初的称呼。 ‘甚尔君’...... 铃木甚尔不?觉抿紧唇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分明刚才面对外人时，还是直接喊的‘甚尔’，这会儿两人私下里的悄悄话，反倒变回了一开?始的‘甚尔君’。 就像是要刻意和他拉开?距离一样...... “难道甚尔君不?相信老师？”见铃木甚尔只一味沉默着久久不?说话，有些?误会了的铃木苍真眉梢微挑，干脆揽过少年的肩膀，让人与他一齐看向不?远处的柴崎，低声说道，“那就眼见为实吧。” 闻言，铃木甚尔抬眸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看不?出有一丝端倪的铃木苍真，咬紧了些?牙关?，仍旧没?有说话。 对于铃木苍真要做的事，铃木甚尔并非全然?不?知，先不?提事发时两人相距并不?远，足够铃木甚尔本就敏锐的眼睛看清一切。 其次，尽管自身因为天?与咒缚没?有分毫咒力在身，但铃木甚尔并非完全感觉不?到周遭咒力的流转变化。 更何况铃木苍真在行动时，本身并未刻意有所隐瞒，乃至在铃木甚尔看来，青年表现?得大?大?方方的很。 第180章 故而，铃木甚尔十分清楚地知晓，青年方才与其说是在祓除柴崎头顶降生的咒灵，倒不?如说，是在借祓除咒灵之便，利用反转术式，顺势为柴崎的身体进行一定?程度的疗愈。 所以—— “报告队长，经?过初步检查后确认，并未在此人身体表面发现?有任何明显的伤势或是淤青。”一道正经?严肃的年轻嗓音突然?响起，带着一抹淡淡的青涩意味，遁入在场所有人的耳畔。 警察队长听闻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一旁的铃木苍真则是镇定?依旧，并未有什么特殊表示，至于另一方当事人柴崎...... “这不?可能！！！” 原本盘踞在眉眼间的胜券在握，随着年轻警官的话音落下，瞬间被?错愕浸染，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看向自己衣物掀起后露出的部分腹部与胸腔，想要亲自替这帮瞎了眼的警察指出身上?的伤，“明明一眼就能——” 柴崎话音熟稔一顿，这一次，他不?仅是眼珠子瞪圆突出，就连那张嘴也大?到近乎能囫囵塞下一整个鸡蛋。 原因无?他，只因为入目所及的，皆是再健康不?过的肉色，哪怕连一抹淡淡乌青都遍寻不?得。 也是直到这时，柴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本遍布周身的钝痛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虽然?并不?排除体内损伤的可能，但根据此人现?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反而是......” 年轻警察停顿了须臾，神情较之方才更加严肃郑重了几分，他看了一眼满脸呆滞、仿若化身塑像的柴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犹疑道，“我们发现?，他或许和前?段时间大?规模发布虐猫视频，严重引发社会舆论的幕后主?使有关?。” “你说什么？”原本只是默默听着的警察队长，整个人身形忽地顿住，眉梢一竖，立时扭头看向下属，低声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同样听到这话的还有铃木苍真，只是他并没?有等待年轻警察的讲述解释，而是第一时间看向柴崎身畔，那只他此前?就有所怀疑的‘黑猫’。 难道......是怨灵？铃木苍真眯了眯眼，不?只有咒灵，还有怨灵存在吗...... “不?知道队长你还记不?记得，那些?......视频里，除了那些?血腥画面外，时不?时还会有一名男性入镜。” 不?得不?回忆起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令年轻警察的脸色难看了许多，但他依然?坚持说道，“其中一个视频里，那名男性在用斧子劈开?一只黑猫的背脊时，血溅得太高，不?小心被?喷了一身。” “当时，他直接在镜头前?脱下了染血的上?衣，虽然?没?有露脸，但把腰腹露了出来。” 说话间，年轻警察看向柴崎尚未遮盖住的小腹位置，抿唇道，“我们在反复查看视频时，无?意中在那名男性的腰侧发现?一处刺青，后来把画面交给技术部处理，可以确定?，那是一个类似西方恶魔的纹样。” “而就在刚才，我们在他腰上?的同一个位置，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刺青。” 一阵静默。 “可以肯定?吗？”警察队长冷声询问道。 “我非常确定?。”年轻警察应道，清澈的眼中既承载着对那些?视频里惨死小猫的不?忍，也有对柴崎为人的不?齿。 “是吗......”警察队长阖上?双眼，没?想到一次简单地出警还能发现?这样的‘惊喜’，他长舒了一口气，沉吟道，“现?在，就只等监控那边的消息了。” “队长，我们这边已?经?把监控查清楚了！” 几乎是警察队长这边刚一把话说完，先前?派遣去?负责调取监控的下属便立时现?身，带回了消息，“可以确定?，事实的确如铃木先生所说，是对方先动手抢走了铃木先生他们的游戏币，两方为此起了争执。” “至于对方口中宣称，铃木先生的弟弟对其进行暴力击打的行为，我们并未在监控中发现?，反倒是对方拿出折叠刀的前?后经?过，拍得很清楚。” “知道了。”在清楚知晓柴崎身上?连一道淤青都不?存在之后，警察队长对这个结果并不?十分意外，招了招手，转而吩咐起其他的事宜。 清楚听见两人谈话的铃木甚尔眨了眨眼，再一次将视线投向铃木苍真，柴崎身上?找不?出任何伤势，他尚且明白是因为反转术式的缘故，可监控录像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这位老师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并不?清楚铃木甚尔此刻心中所想，不?过即使知道，铃木苍真也不?会为其说明半个字——因为涉及0852的保密协议。 当然?，他并未让0852对监控录像进行篡改，又或是添油加醋，仅仅只是巧妙地修剪去?了铃木甚尔动手的部分画面。 反正他已?经?将对方身上?的伤势治愈了个七七八八，四舍五入就是不?存在，既然?如此，甚尔也就理所当然?地没?有对对方动过手，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偏心偏得理直气壮。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柴崎。”警察队长走上?前?，从怀中拿出手铐对柴崎说道，“和我们走一趟吧。”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或许是知晓事已?成定?局，又或是难以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柴崎摇晃着脑袋，猛地自身体中爆发出一股蛮力，强行挣脱了身后警察的桎梏，向着铃木苍真所在的位置冲去?。 “是你，都是因为你！！！”仿若一只发了狂的的野犬，柴崎厉声道，“我要杀了你！！！” 柴崎这一出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人能想到他竟然?能挣脱两个警察的束缚，一时之间，周遭无?人反应过来，再一眨眼，人已?经?扑至铃木苍真身前?。 体术并不?逊色于在场所有警察的铃木苍真，面对柴崎地乍然?反扑，尽管一开?始的确有那么几分诧异，但老练的肌肉记忆及时帮助他调整好了应对姿态，他随时可以接下柴崎的来势汹汹。 不?过很显然?，有时候再老练的身手，也比不?过与生俱来的天?赋。 ——有人的动作要比铃木苍真更快一步。 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全挡在他身前?，并借力打力地将柴崎反手扔掷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铃木苍真才从保护者的姿态中脱离出来，愣怔地看着眼前?少年并不?怎么宽阔的后背。 是铃木甚尔。 也只会是铃木甚尔。 第143章 初冬之际 “真?是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 警察队长微微躬身，格外郑重?地向站在身前?的两人道谢道，“如果不是你?们出手帮忙，当时在场围观的群众这?么多，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这?话您在电玩城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许多次了，真?的不必这?么客气。”铃木苍真?摆摆手，有些无奈地接下?了警察队长的谢意，慨叹道，“更何况，真?要谢的话，也是我应该谢谢你?们，赶来得这?么及时。” 听到这?话，原本对两人的互相?客气并?没有什么所谓、神情淡淡的铃木甚尔，不觉轻挑了下?眉梢，瞥向身旁的青年，一抹微妙情绪渐渐自绿色的眼眸底泛起。 也不知?道老师这?话，是在真?心实意地感谢这?帮警察的责任心，还是在感慨他们赶来的时机刚刚好——刚好亲眼目睹柴崎手持折叠刀被老师挟制住的模样。 又或是两者都?有？铃木甚尔有些兴致缺缺地想到，不怪他提不起劲儿，任谁好好的休假时间被莫名其妙的意外打断，都?不会心情太好。 更何况，他可是连休假开始的边儿都?没摸到，就被强行终止，原本看中的大米奖品，也被迫失之交臂。 真?是糟透了......越想越烦闷的铃木甚尔，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自从和五条家?那小子划拳连输三把的时候，他就在怀疑，他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太糟糕了。 置身于禅院十二年间，都?从未联想过运气好坏这?虚无缥缈一说的铃木甚尔，在与铃木苍真?相?关的事上?，三番五次接连‘倒霉’后，却开始煞有介事地琢磨起了运气一说。 还是说，他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在了和老师相?遇这?件事上?？铃木甚尔有些出神地想到，目光流转，不知?不觉又飘到了铃木苍真?身上?，却不想在下?一瞬，骤然遁入了一汪熟稔的琥珀色潭水中。 铃木甚尔一愣，难得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 “甚尔，刚才警官和你?说的话听见了吗？”铃木苍真?微微偏过头，眼中泛起些许关切意味，轻声询问道，“走神了？” 又变回‘甚尔’了......明明青年说了许多，但落入铃木甚尔耳中最为?清晰的，却是那一声简短而不失亲昵的称呼。 第181章 仅限于在外人面前?。 “啊？哦......嗯，说什么了？” 像是年久失修的电器刚刚接通电源，铃木甚尔对自己走神一事表现得大大方方，反而将心中的真?实情绪掩盖，双眼缓缓从那琥珀色中挪移，慢悠悠地看向面前?的警察队长，挠了挠脑袋，并?不怎么诚恳地解释道，“抱歉，刚才在想别?的事。” “没关系，是放心不下?你?哥哥吧，从刚才起就见你?一直在默默地盯着他瞧。”因?为?铃木甚尔在电玩城时的积极表现，警察队长十分理解地摆了下?手，对少年的这?点小小失礼并?不介意，反过来宽慰似地称赞道，“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真?的很?好。” “哥哥一心牵挂弟弟，弟弟也放心不下?哥哥。” 听闻警察队长的赞誉，铃木苍真?神情变化虽不多，可眉眼间却是分明显露出一副具有荣焉地模样，颔首道，“甚尔他是个好孩子。” “还有你?们俩的身手，我真?的很?少看见有兄弟两个人的身手都?一样矫健，不分上?下?的，实在让人羡慕。”说话间，警察队长面向铃木甚尔稍稍俯身，眼中既包含有几分打趣意味，也掺杂着一许认真?，“所以，甚尔君将来是否有意愿成为?一名警察呢？” “铃木先生告诉我，你?今年才不过十三岁，甚至还没有到十三岁的生日。”警察队长拍了下?铃木甚尔的肩膀，爱才之心言溢于表，“你?这?样的身手和天赋，不该被埋没，即使你?无心做警察，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职业运动员的发展方向。” “我由衷相?信，你?的未来一定很?精彩。”说着，警察队长停顿了一下?，冲一旁的铃木苍真?笑了笑，调侃道，“稍微借用了一下?铃木先生刚才做笔录时说过的话，希望你?不会介意？” 本来对警察队长的一番‘恭维’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触，只是出于铃木苍真?站在身旁，才乖乖做个老实听众，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的铃木甚尔，在听见对方最后这?句收尾的话语时，身形立时顿住。 “怎么会，甚尔他能被您认同，我很高兴。”铃木苍真眼中涌现出一片浅浅的柔和，看着身旁的少年，同样打趣似地说道，“更何况，这?些话您能替我说出来，也省得我难为情开不了口了。” “不过，甚尔他未来想做什么，都?由他自己选择就好。”铃木苍真抬手覆上铃木甚尔的发顶，熟练地揉搓了几下?，“警察也好，职业运动员也罢，只要是积极正向的，他喜欢的职业，我都?会支持他。” “说得我都?羡慕了。”警察队长玩笑道，“要是我当年能有你这么一位兄长替我做说客，或许家?里也不会这?么反对我考取警察学校了” 铃木苍真?笑着应下?，手顺势下?落，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我......”感受着肩上?熟悉的温热与重?量，铃木甚尔张了张嘴，尚未完全脱离变声期的嗓音不觉变得有些沙哑干涩，他低垂着眼眸，低声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犹如一句承诺。 ———— 时间总是在悄无声息中流逝。 眼见头一次兑现测验奖励的效果不错，连带着自己也不用再只局限于‘五条宅、禅院宅和公寓’之间三点一线，铃木苍真?干脆承诺，不止这?一次，只要往后每月月底的测验铃木甚尔与五条悟都?能取得同样的好成绩，他一样会给予相?应的奖励。 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自然对此上?心，乃至在上?课期间——尤其接近月末时，比以往专注数倍，就连彼此之间的口角之争也跟着少了许多，接近于无，以至于刚开始时，铃木苍真?还有些许的不适应，授课时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这?种违和感一直持续到两人例行开展体术对练时，才算结束。 看着校练场上?一黑一白两道拳脚相?加更胜从前?的身影，铃木苍真?默默了一瞬，这?才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两人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在拥有了共同的‘小目标’之后，握手言和公平竞争。 正相?反，他们只是默契地将不痛不痒的唇枪舌战，全都?攒积攒到了拳脚上?。 听着回荡在校练场中拳拳到肉的激烈响动，铃木苍真?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无声叹了口气，却到底没有阻拦。 毕竟无论对铃木甚尔还是五条悟而言，他们都?是彼此最好的对手。 ——[六眼]的便捷强效，会让五条悟在对战过程中不知?不觉更偏向依赖使用[六眼]探知?危险，可偏偏铃木甚尔是个天与咒缚的零咒力者，若是不充分利用除[六眼]以外的其他感官，吃亏的只会是五条悟。 而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又能很?好地防御住铃木甚尔的徒手进攻，想要在短时间内突破[无下?限]的防御，要么拉长战线，最大程度消耗五条悟体内的咒力存储，迫使其无法维持[无下?限]术式，要么利用可以攻克[无下?限]的咒具。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无一不对铃木甚尔本身的体能与搏击技巧有着极高要求，体能自是不必多说，单论体质，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胜过天与咒缚换来的最强体魄。 只是，搏击技巧......前?十二年的野蛮生长，虽然让铃木甚尔拥有一定程度的应对技法，但到底不成体系，尤其是在各式各样咒具的使用上?。 不过好在，铃木甚尔在这?方面的天赋同样出众，铃木苍真?只需稍加引导，将少年领入门中，其余的，对方自身就能做到举一反三，并?在不久的将来远超过他。 铃木苍真?心里很?清楚，想要快速提升实力，真?枪实弹的磨炼是最好的方法，两人在对练时越是投入，取得的回报也就越大，否则也只会沦为?空有一身蛮力，不懂得施展的，任人宰割的木头桩子。 至于两方在练习期间掺杂进去的那点‘私人恩怨’......此前?为?两人关系已经努力过许多次，但统统收效甚微的铃木苍真?，决定无视。 总归两人到底还记得有他这?个老师在旁边盯着，晓得底线，彼此都?不会太过分，而他的反转术式用于治疗皮肉筋骨拉伤，更是再合适不过。 除了上?述较为?明显的变化外，其余的，则是一些比较细节的方面与过去有所不同，若非铃木苍真?与两人近乎朝夕相?处，而他本人也确实足够心细，否则就要忽略过去，差点儿察觉不出来。 首先便是五条悟。 自水族馆之行后，铃木苍真?就隐隐有察觉，小孩似乎对他比之以往要亲近了一些，尤其是两人私下?里外出玩耍时，也更多展露出本该属于五岁孩童的活泼与好奇心。 若硬要用什么作比喻，在铃木苍真?看来，就好像是从来只高高在上?注视的神明，一步步走下?神坛，落入凡间。 虽然用类似‘神明’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一个五岁孩童，或许会有些不合适，但对于五条悟，铃木苍真?也确实想不出比‘神明’更合适的比拟。 尤其是在看到五条悟亮闪闪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满足而惬意地吃着草莓蛋糕，中间还不忘拿起新?叉子分予他一口时的模样，乖巧可爱得和普通小孩实在没什么区别?。 其次便是铃木甚尔。 以往的铃木甚尔，除了跟着他学?习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专属于个人的兴趣爱好，对待一切事物都?是一视同仁地兴致平平......哦，不对，烤肉是特例，铃木苍真?突然想到。 每次周末出门，需要在外面解决晚饭时，十次里有八次少年会坚定不移地选择烤肉，也只限于烤肉。 不过，自从电玩城事件后，不知?是否是当时那位警察队长的鼓励，不经意间引起了铃木甚尔的注意，少年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类似警察学?校考试与职业运动员的相?关消息，乃至有时还会若无其事地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铃木苍真?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私下?拜托0852，帮忙收集一下?与之有关的资讯，再由他负责深入浅出、分门别?类地整理归档，打算在合适的时机交予铃木甚尔。 譬如，高考阶段，又或是大学?毕业时。 铃木苍真?想得长远，他想要尽可能地为?五条悟与铃木甚尔安排好合适的未来，毕竟，他能停留在他们身边的时间注定有限。 转眼，时间来到十二月。 对铃木苍真?而言，这?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月，不止是因?为?临近新?年，更因?为?，他两个学?生的生日，分别?占据了十二月的月初与月末。 一个十二月七日，另一个，则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 第144章 生日礼物（上） “所以老师为什么不能在七号那天留下来陪我？”五条悟一瞬不瞬地看?着铃木苍真的双眼，眉宇微蹙，小嘴抿紧，固执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纵使铃木苍真已经对他解释过?许多次。 第182章 “悟君，你?的生?日宴会有专人安排，届时邀请的客人也全都是五条家的亲眷，我仅仅只是你?的老师。”看?着小孩完全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模样，铃木苍真纵使有再多无奈，也不得?不又一次解释道，“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如此隆重的宴席上?。” “而且，虽然我不能参加你?的生?日宴会，但一样会送你?生?日礼物。”铃木苍真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银白发丝，试图将对方心?中的那些不甘愿安抚下去，就连神情间也不再维持身为老师时的刻意冷淡严肃，温声玩笑?道，“只要?到?时候悟君别?嫌弃就好。” “才不会嫌弃，只要?是老师送的，我都喜欢。”五条悟冷着一张小脸，将铃木苍真落在脑袋上?的手一把抓住，并顺势扑倒进对方的怀中，一双小手环住青年的腰身，埋着脸安静了一小会儿?后，闷声闷气道，“就不能全都要?吗......” 说着，五条悟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一些，尚且稚嫩的嗓音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语气起伏变化，甚至乍一听有些过?分淡漠，但落在铃木苍真耳中，却?是无端听出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意味，“我想?要?老师在生?日当天把礼物送给我。” “只是这样也不行吗？” 铃木苍真一时语噎，无言以对。 关于五条悟的生?日宴会，铃木苍真早早就仔细考虑过?，第一点就如他刚才所说，五条家十分看?重五条悟的生?日宴席，邀请的皆是族中重要?亲眷，虽说他作为五条悟唯一的、也是任职时间最?久的老师，确实有资格参加宴席，但终究不是五条家的人。 光是想?想?他一个‘外人’届时在宴席上?会受到?多少打量与关注，铃木苍真就觉得?头疼不已——他实在不擅长这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类似这样的大型宴席，他还是不宜参加为好。 至于第二点，则是涉及到?铃木苍真近段时间以来的一些似有若无的‘感觉’。 最?近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窥探他，犹如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令人不适。 原本一开?始，铃木苍真只以外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自?从水族馆之行后，五条家的人虽不明说，但确实在无形之中加大了看?管力度，要?说这种窥伺的感觉来自?于五条家的那些术师，倒也说得?通。 然而，后来他很快就发觉，即便他离开?五条家，这种感觉也如影随形，并未彻底消散，反倒在某些时刻愈发不知收敛。 甚至在禅院家时，他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一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多心?可以解释得?通的了，尤其是在成为咒术师后，铃木苍真的直觉较之以往要?高?出不少，这一点也得?到?了0852的验证，只可惜，他尽管有察觉出不对劲儿?，却?至今尚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针对这一点，铃木苍真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敌在暗我在明，无论?他试图采取什么措施，都承担着极高?的暴露风险，要?是一步行差踏错，反而打草惊蛇，眼下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时刻保持警戒，以不变应万变。 即便这同时也是最?笨的法子。好在，铃木苍真并非是孤军奋战。 “和以前一样，我顾及不到?的地方，就拜托你?了。” 在某个夜晚私下里独自?一人时，铃木苍真向0852郑重嘱咐道，“我总担心?自?己或许会在无意间忽略一些重要?的细节，日常和我接触过?的人，尤其是五条禅院两家，但凡有什么不对劲儿?，如果我没有发觉，一定要?第一时间提醒我。” [事实上?，在历经两个位面之后，您的警惕性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不需要?我的额外帮助。]0852虽然不会拒绝，但或许是为了让青年能够稍稍宽心?一些，电子音平铺直叙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尤其您现在身负咒力，直觉的准确度是以往的数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多一重小心?总没错。” 彼时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叹息似地沉声说道，“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问题，的的确确有人在暗中观察我，并谋划着什么我不清楚的目的......暂且先不提他本身的实力如何，我在五条和禅院两家授课时都有相似的感觉，这是否说明——” 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用于备课的笔记本上?，空白处正填写着‘五条’与‘禅院’两个姓氏，各自?被他重重地画上?了圈，“这个人分别在五条家和禅院家都拥有一定程度的势力，如果再大胆假设一些，御三家，以及代表咒术高?层的总监部之中都有他的‘人脉’。” [依据本位面的危险等级在a以上?来判断，您的猜想?不无道理。]0852肯定道，[我会为您时刻关注五条和禅院两家所有人员的来去动向。] 这件无论对普通人还是咒术师而言，都难以办到?的事，对0852的强大算力来说，却?不过?只是小事一桩，之所以只关注五条和禅院两家，也是因为就目前来说，铃木苍真的活动范围还是主要集中在这两家之间。 铃木苍真之所以拒绝参加五条悟的生日宴席，同样出自?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想?要?搞清楚，这位藏在暗处的窥探者，其目的究竟是在他，还是在五条悟。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说，如果是后者，则意味着，他本人如何在对方看?来并不重要?，而是作为五条悟的老师，才会被顺势盯上?。 也就是说，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五条悟，或者更直白一些，是为了[六眼]。 脑海中种种思绪一闪而过?，顾虑与烦恼互相挤压重叠，化作烦闷的巨石，悉数压在铃木苍真的心?头，以至于在面对五条悟那双承载满溢控诉与不解的湛蓝双眼时，他心?中愈发沉闷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悟君，我很抱歉。”铃木苍真只能如是重复安慰着，并道出新的承诺，“我会尽量在生?日当天把礼物送给你?，和其他礼物要?一起。” 铃木苍真的声音放得?很轻，他揉搓着男孩的发顶，询问道，“这样可以吗？” 一阵静默。 “可是，只有老师是不同的。”五条悟呢喃似地小声说道，有些没头没尾，“他们的礼物都是送给‘神子’的，只老师你?是送给‘悟’的。” “我想?要?第一个收到?你?的礼物。” 铃木苍真怔住。 却?听五条悟埋在他怀中接着补充道，“哦，还有甚尔那家伙，他也不一样，他绝对不会送我礼物，所以我也不要?送给他。” 男孩赌气似的发言，稍稍冲淡了前一句话带给铃木苍真的怔然，但并未完全消散。 铃木苍真一直很清楚，五条家在极力塑造五条悟的非人感，或者说，拉开?对方与人之间的距离，无论?是所谓的‘六眼神子’，又或是‘神子无父无母’之类的话术，既是将五条悟推崇至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送入神坛，也是在抹消他与人之间本应有的羁绊。 前者是为了将五条家的地位提升至更上?一个层次，后者则是为了更便于‘掌控’五条悟——[六眼]本身。 其实铃木苍真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五条悟并非全然感觉不出来，相反，因为[六眼]的缘故，男孩看?得?相当清楚，只是到?底局限于年岁，无法做到?真正理解。 五条悟想?要?他在生?日当天留下，想?要?第一个得?到?自?他这里送出的生?日礼物，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是男孩出于本能的‘自?救’。 五条悟并不想?做五条家期待中的那个‘神子’。 ...... 转眼，时间来到?十二月六日当晚。 寂静一片的五条宅中，五条悟并未如往常一般沉沉睡去，反而睁着眼，静静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临近深冬，就连月亮的影子都难瞧见分毫，更别?提什么星点。 老师还是没有留下来......被褥中，毫无睡意的五条悟，不知第几次想?起这件他早就知晓、也早应该接受的事实。 尽管那日五条悟在青年怀中磨蹭了许久，迟迟不肯起身，对方也一直无声纵容着他，可是一直到?最?后，都还是没有松口答应他的请求。 “明明我只要?你?第一个送我礼物就好。”五条悟将被褥拉高?了一些，掩盖了小半张脸，闷声闷气着嘀咕道，“你?明明可以做到?的......就像去水族馆的时候一样。” 五条悟至今仍清楚记得?，彼时短暂地阖上?双眼后，再一睁开?就看?到?水族馆近在眼前时的欣喜雀跃，仿佛每个毛孔都浸润在最?适宜的温泉水当中舒展开?来，惬意极了，担又比单纯的安逸更多一重难以言喻的振奋感。 不止是因为第一次脱离五条家的视野范围，来到?此前从未见过?的水族馆中，冥冥之中五条悟有种直觉，将来有朝一日，他也能做到?如铃木苍真一般，在相去甚远的两个地点之间来去自?如。 第183章 “算了。”念及此，五条悟嘟着嘴喃喃自?语道，“等我学会了以后，自?己去找你?，到?时候你?就没有借口赖掉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事了。” 说完，大约是觉得?自?己哄好了自?己，五条悟掖在被褥中的小脚丫子，不自?觉地晃悠了两下，仿佛是已经在想?象他突然出现在铃木苍真面前，致使青年惊讶不已的画面，从而忍不住小小地兴奋起来，即使阖闭双眼，也无法将这抹亢奋掩盖。 不知不觉中，指针来到?了零点时分。 “吱呀——” 一声细微的声响，毫无征兆地倏然自?五条悟房间响起，在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突兀，也让包裹在被褥中的五条悟当即顿住，不再动作。 熟悉的咒力悄然蔓延，被[六眼]飞速感知，五条悟先是一怔，随即猛地踹开?被子、一整个飞跃起身，苍蓝色的眼睛如同猫咪一样瞪得?老圆，一瞬不瞬地直直看?向咒力涌现的源头。 是他的老师铃木苍真，手里还捧着一碟约摸成人手掌大小的蛋糕，上?面还插有一枚小小的暖橘色烛火，正安静地照亮着青年的脸庞。 也清晰地映照着铃木苍真眉眼间的错愕。 显然，他并没有料想?到?，已经到?这个时间点，小孩非但没有入睡，甚至看?上?去相当有精神。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无奈而纵容地轻叹了口气，以至面前的烛火微微摇曳。 “生?日快乐，悟。”铃木苍真半蹲下身，回望着五条悟映照着烛光的双眼，轻声道，“我希望我是第一个对你?说这句话的人。” 回应铃木苍真的，是小孩展开?的双臂，以及一个用力的拥抱。 第145章 生日礼物（下） 做一个蛋糕对铃木苍真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自父母离开后，每每至明沙的生日当天，铃木苍真总会亲自为明沙烤制一个小小的蛋糕，从最初只是一个简单的蛋糕胚，甚至因为原材料稍稍有些打发过头?的关系，质地偏硬，味道也不是很好，再到后来与商店中?售卖的蛋糕几乎无异。 铃木苍真前后总共花了六年时间。 真要论起来，这还是铃木苍真第一次为明沙以外?的孩子?亲手烹制生日蛋糕。 “因为明沙六岁生日那年，曾经说过，希望以后的每个生日都能吃到我为她做的蛋糕，还特意拜托我不要随便做给别人吃，未来的嫂子?除外?。”回忆起过往点滴，铃木苍真眼中?不觉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明明才六岁，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那您这次‘破例’亲手为任务目标烹饪生日蛋糕，算是‘违约’吗？]0852询问道，虽然因为电子?音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关系，乍一听上去一本正经，字里行间又隐隐透着几分微妙的打趣意味，有点像是板着一张脸说了个无伤大雅的冷笑话。 “嗯......只要明沙不知道的话，应该就不算违约吧？”听完0852的问询，铃木停下?手中?搅拌的动作，假作思索地沉默了须臾，随即扬起唇角玩笑道，“更何况，悟才要过六岁生日，单论起来比明沙还要小一岁，明沙要是知道，也会心软让一让他?的。” [是这样吗？]0852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接着问道，[但在之前的位面中?，每逢任务目标生日时，你好像更倾向于去商店中?直接购买成品蛋糕，为什么这次不再用类似的做法？] “大概是因为，相比起别的孩子?，悟的处境在我心里要更特殊一些？” 铃木苍真想?了想?，垂眸看?着眼前因为多番操作而?略显凌乱的厨房灶台，轻声道，“阿阵和新一不必多说，我和他?们的相处时间太短，要么就是我‘离开’的时候还没到生日，要么就是我去的时候生日已经过了” “至于中?也和乱步，乱步有爱他?的父母，根本用不着我出手，中?也的话......” 铃木苍真不禁抬手将胸口轻轻捂住，尽管记忆已经淡却，但残留下?来的感触却令他?的胸口一阵沉闷，“他?从‘诞生’起就和我住在一块儿，平时没少尝我的手艺，真到了生日的时候，反而?会更想?要给他?买些不一样的。” [......并不能完全明白。]像是被铃木苍真模棱两可的解释弄晕了电子?脑，0852的电子?音稍稍有些卡壳，[也不足以解释您为何会对这一次的任务目标破例。] “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拧巴了？”铃木苍真拍了拍脑袋，自嘲着调侃道，“明明一开始说好，这一次要和任务目标保持距离，做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人，可真正相处下?来，又总是忍不住在某些小地方心软。” “悟因为[六眼]，被家族严加管控，连出门也不能自由?随心，只能待在五条宅的结界范围之内，五条家的那群人还有意无意地神?化他?，进一步拉开他?和普通人......或者说，包括普通咒术师在内所有人的距离......” “有时候我在想?，五条家的人，究竟是把悟当做未来能承起一族兴衰的家主来培养，还是一把只需要听之任之、威力匪浅的‘神?器’？”铃木苍真的嗓音愈发低沉，纵使?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甜香，也无法掩盖这股沉郁气息，“又或者，其实两者都没差？” [您在担忧什么？]0852询问道，并适时提醒了一句[以及，根据蛋糕的制作步骤，您最好尽管进行下?一步工作，以免影响最终成品的口感。] “我担心，如果我只做个旁观者，放任五条家的人继续依照现在的模式教?育悟，将来他?会真的变成高?高?在上的‘神?’。”铃木苍真叹息着将搅拌好的蛋糕液倾倒入模具中?，“只是冷漠地看?待世?间一切，不会想?要参与其中?，没有一点人情味可言。” 说完，他?拿起模具震了几下?，待完全消去表层的气泡后，转而?将模具小心地放进事?先预热好的烤箱里。 [人情味？]0852的电子?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解。 “我高中的时候曾看过一本画风很独特的漫画，里面的其中?一个角色说过，‘魅力的本质是人情味，做个好人’这样的话。”铃木苍真嘴角展露出一丝笑意，回味似地说道，“老实说，对当时的我影响还蛮大的。” “之前的那些孩子?，虽然个性各有不同?，但归根结底，都不缺乏必要的人情味。”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没忍住再次叹息道，“反观悟和甚尔......一个太高，一个太低。” 0852没有回应，长?久以来的相处默契让它清楚地知晓，接下?来的时间，需要留给铃木苍真一个人独自安静思考。 而?空气之中?的甜香味，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变得愈发浓郁。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自烤箱中发出，空气中?的甜腻也就此达到了最高?峰值，铃木苍真熟练地套上隔热手套，将烤箱打开，直面迎接这股甜蜜的热浪。 “唔，模样瞧着不错，既没有塌陷，也没有不成型......看?来我做蛋糕的手艺还没有完全退步。”铃木苍真自娱自乐地哼了段不成曲子?的小调，将烤制好的蛋糕胚安置在专门的操作圆台上，准备进行最后的奶油涂抹装饰。 [另一位任务目标生日时，您会做为其制作生日蛋糕吗？]见铃木苍真似乎无意继续刚才的话题，0852另挑话头?询问了一句。 “你是说甚尔？”铃木苍真先是反问，听0852应下?后，一面缓缓旋转蛋糕胚涂抹事?先打发好的奶油，一面颔首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既然都是我的学生，我可没打算厚此薄彼。” “更何况，虽然他?们本人或许不太乐意，但我心里其实一直觉得，他?俩在某些方面，嗯......像是个性和能力，还挺互补的。” 脑海中?回想?起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这几月来的相处点滴——尤其是在校练场时两人愈发默契的交锋，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感慨道，“我还是希望他?俩的关系能够更亲密一些，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任何偏心。” [端水大师？]0852一本正经地询问道，配合不正经的台词，莫名有种黑色幽默的感觉。 “你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新词，还挺生动形象的。”铃木苍真听后，挑了挑眉梢，不怒反乐，有些好笑道，“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两个都是我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因为我的失误让他?们两个变得跟仇人一样，见面就眼红，那可怎么好。” “我希望，在我离开这里以后，至少......他?们两个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铃木苍真的声音放低了些，叫人有些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我有预感，只要他?们彼此愿意，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搭档。” “这样的话，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我明白了。]安静半晌后，0852应下?，询问道，[您准备在什么时候将蛋糕送过去？] “我先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铃木苍真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已经接近完成尾声，只差水果点缀装饰的生日蛋糕，嘀咕道，“时间比我预计的要晚一点儿，我还以为最晚十点钟就能搞定?。” 第184章 [中?间您分神?思考，额外?用去了一些时间。]0852贴心地为其说明，并安慰道，[距离任务目标五条悟的生日尚还有一个小时十七分钟，您不必担忧，时间完全来得及。] “我烦恼的不是这个。” 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将早就清洗改好刀的水果，就着奶油底座一一装点，解释道，“我当然清楚时间来得及，我只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卡着零点把蛋糕送过去，这么晚的时间，突然出现在自己学生的房间里，会不会不太好，打扰到对方休息？” [依据任务目标往常的休息习惯，现在应当正处在熟睡当中?。]0852肯定?了铃木苍真的担忧，但还不等铃木苍真说话，又紧接着补充道，[建议您可以将蛋糕装好放在房间中?显眼的位置，保证任务目标第二天醒来后第一眼就能看?见。] “......你说得对。”铃木苍真沉默须臾后，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怅然居多，低声说道，“如果真心想?要送出去，办法总比困难多。” 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给自己找一堆无意义的借口罢了，铃木苍真默默想?到。 夜晚的时间总是稍纵即逝，待铃木苍真将厨房收拾妥当，一切都准备好时，距离零点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而?就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铃木苍真犹豫再三，出于连他?自己都想?不太明白的心思，伸手将原本包装罩好的小蛋糕拆开，并插了一支蜡烛上去。 今晚没有月光，加上五条宅的传统古朴，五条悟的房间里一定?漆黑一片，要是冒然摸黑过去，不小心磕着哪儿碰着哪儿可怎么好，铃木苍真在心中?自说自话似地解释了一通，手电筒太晃眼，手机屏幕的亮度又不太够，蜡烛刚刚好。 这么想?着，铃木苍真将蛋糕上的蜡烛点燃，同?时在心念转动，刚好卡在零点时分，将自己瞬移传送至五条宅五条悟的房间中?。 然而?，与想?象中?漆黑一片不同?的时，几乎是刚刚在五条悟的房间中?站定?，铃木苍真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周遭的昏暗，便一眼撞进了一汪堪比星辰的苍蓝眼眸中?。 今晚本是无月之夜，星星同?样难寻踪影，可就是这样漆黑一片的房间中?，铃木苍真却意外?收获了一对比之更加耀眼夺目的剔透宝石，可堪比月光星辰。 更别提自宝石中?绽放出的载满欢喜雀跃的流光溢彩，以至于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铃木苍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知是担心自己的鼻息吹灭蜡烛的烛火，还是担心无意间打碎眼前这抹火彩。 但无论是何种，铃木苍真都已然清楚地知晓，他?此前的种种犹豫与拧巴，保持距离与放任亲昵之间的反复拉扯，在这双眼睛面前，似乎都显得毫无意义了。 人无法做到一直欺骗自己，至少他?不能。 于是，铃木苍真半蹲下?身?，注视着面前这双湛蓝色的眼睛，带着深切的祝愿，温声道，“生日快乐，悟。” “我希望，我是今天第一个对你说这句话的人。” 回应他?的，是五条悟不假思索的大大拥抱。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老师。” 将小脑袋埋在铃木苍真的脖颈间，五条悟闷声闷气地说着自信满满的话语，环抱住青年的双臂却在不自觉地用力收紧，小声说道，“你是第一个。” “谢谢你。”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十一。] 第146章 干戈玉帛 五条悟很喜欢高?糖分高?热量的西?式甜点?。 除却这类点?心在铃木苍真成为他的老师之前，从未在他的食谱上出现过，难免新鲜好奇，这会儿正是兴头上以外，还因为他的眼?睛。 或者说得直白一些，对[六眼?]有一定益处。 铃木苍真曾有一回偶然问起，五条悟为什么如此偏好这些几乎甜腻到?有那么一点?儿齁人的甜品时，正吃着草莓喜久福的五条悟，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沾染的奶油，眨了眨眼?，想?也不想?地回答到?，“当然是因为好吃。” 眼?见小孩难得展露出寻常小孩的纯真木有，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失笑，打趣似地接着问道，“就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虽说这么问出了口，不过彼时铃木苍真却也并没有真的指望能从五条悟口中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回答，人对甜的追求与生俱来，不过是或深或浅而已?，即便五条悟平日里表现得再如何早熟淡漠，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只有不过五岁的小孩。 这份对喜欢食物的与常人无异的执着，也是铃木苍真想?要从五条悟身上窥见更多的闪光点?之一——简单来说，他希望能够从小孩身上看见更多的‘人味’。 但?却不想?，五条悟的回答着实有些出乎了他当时的预料。 “唔，除了喜欢，大?概还因为吃了甜食之后，脑袋会稍微感觉轻松一些？”五条悟颇有些随意地想?到?，将剩下的喜久福一口塞进嘴中，含糊说道，“有点?接近老师用反转术式给我按摩放松的感觉，不过还差得很远就是了。” 说完，五条悟弯了弯眉眼?，冲着铃木苍真扬起了一抹笑脸，嘴角边上残余的奶油渍，仿佛一圈稀稀拉拉的白胡子。 ——这也小孩的变化之一，比起初见那段时间常常冷着一张小脸，如今的五条悟倒是变得愈发?爱笑起来。 纵使铃木苍真并不完全清楚其中的契机缘由，究竟是因为水族馆之行，又或是别?的什么，纵使小孩有且仅有在他面?前才会有如此表现，但?在铃木苍真心中，这些变化都在将五条悟与过去?高?不可攀的神子形象区别?开来。 不过，在听完五条悟的话后，铃木苍真明显没有心思再考虑这些了，他的注意力，几乎有大?半被小孩的那句‘脑袋会稍微感觉轻松一些’给吸引了过去?。 “是因为这些甜点?能够在短时间内补充高?热量？”铃木苍真微蹙起眉宇询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眼?睛......” “会一直消耗能量，不管我愿不愿意，它都会自动把周围所有的咒力轨迹信息告诉我，就算闭上眼?睛也关不掉。”不知?是否早已?经习惯的缘故，五条悟不甚在意地耸了下肩，转而将目光投向下一个喜久福，“不过没关系，等我以后学会反转术式就好了。” “在那之前，只要老师一直陪在我身边就没有问题。”说话间，五条悟将精心挑选好的喜久福捧起，没有自己吃下，反而递至铃木苍真面?前，笑道，“老师也吃一个。” 看得铃木苍真不由得心中一软，自此记下了五条悟的这一‘独特’口味偏好。 因此，铃木苍真在烘焙生日蛋糕时，无论是蛋糕胚还是打发?奶油，都添加了比正常份量要多出一半的糖分。 对于寻常人而言，这几乎是吃一口就会整个腻住的程度，对五条悟来说却是刚刚好。 看着许完愿吹完蜡烛后，迫不及待地拿起叉子舀了一大?块奶油塞进嘴中的小孩，铃木苍真不觉有些好笑，点?了一下五条悟光洁的额头，轻笑着调侃道，“吃这么着急做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因为是老师给我的，所以忍不了一点?。”五条悟捂着被青年?戳过的地方，眨了眨眼?，松鼠似地鼓着腮帮子，偏眉眼?间还维持着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询问道，“而且上面?还残附着老师的咒力......是老师亲手做的吗？” 这话的句式虽用的是问询，但?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那双比海洋与天空还要湛蓝的的眼?睛更是闪闪发?光，折射这绚烂的光彩。 “是我做的，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铃木苍真虽无意告知?五条悟蛋糕的来历，却也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见小孩察觉，便大?方地承认了下来，并补充道，“味道可能没有你爱吃的那家甜点?屋的做得好，下次我再——” “老师你在胡说什么啊？”不待铃木苍真把话说完，五条悟就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步，径直环抱住他的腰身，仰着小脑袋、皱着眉头望着他，神情认真而专注地说道，“明明就很好吃，比甜点?屋卖的那些蛋糕还要合我口味。” 铃木苍真微微怔住。 然而下一秒，五条悟迫不及待地暴露了自己的真正目的，扳着手指头细数道，“所以，老师以后可以天天做给我吃吗？不止是蛋糕，我还想?要吃老师做的喜久福、水果塔、焦糖布丁......还有好多好多。” 说着，五条悟还小猫似地咂了咂嘴。 “你当是点?单吗？”回过神来的铃木苍真听闻这话，一时间不禁失笑，抬手揉了揉五条悟的小脸，搓面?团似地将其揉圆，玩笑道，“想?一口气累死我？” 任由青年?的手在脸上鼓捣，五条悟毫不反抗，只定定地看着铃木苍真，眼?中满是亮闪闪的期待。 “想?要天天吃肯定不行。”时刻牢记老师职责的铃木苍真无情打破了五条悟的幻想?，在瞧见小孩的眉眼?间流露出几许失望情绪后，嘴角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这才接着补充道，“不过，可以考虑放在每月月考的奖励里。” 第185章 “所以，之后也请继续努力了，悟君。” 却见五条悟眨了眨眼?，忽地说道，“不要这个。” 铃木苍真一愣，“什么？” “不要‘悟君’。”五条悟一瞬不瞬地看着铃木苍真的双眼?，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颇有些霸道意味地说道，“我想?要老师就像先前那样，直接叫我‘悟’，以后也一直要。” “我不喜欢老师叫我‘悟君’。”还不等铃木苍真回答，五条悟皱了皱眉头，先一步瘪嘴道，“明明老师人就这里，我却感觉距离好远。” 沉默须臾后，铃木苍真抬手轻拍了一下五条悟的发?顶，叹息似地应道，“......我知?道了。” 他早该想?到?，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刻意疏离，不过是难以理解其中的缘由，加之对他的信任，才一直没有明说。 反观他自己，明明已?经清楚地知?晓，时至今日，他很难再继续伪装下去?，与五条悟、甚尔保持距离，将彼此间的情感仅仅维系在普通师生这一条线上，却还试图掩耳盗铃地装作不知?道，以至于被五条悟当场‘戳穿’。 “我答应你。”铃木苍真垂眸看向男孩，承诺道，“悟。” ———— 五条悟生日结束后的第?二天，铃木苍真照常上门授课，身旁跟着铃木甚尔。 “你怎么来了？”原本?在见到?铃木苍真后，五条悟满载轻快愉悦的小脸，在见到?铃木甚尔的一刹那间，急转直下，虽不至于化作寒冰，但?也是死水一潭，变脸堪比翻书，“老师不是说，你要复习备考明年?四月的入学考试吗？” 近一个月的时间中，不知?是否是受到?当初那位警察队长的话的影响，铃木甚尔跟随铃木苍真一齐来到?五条、禅院两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多时间都窝在公寓中，复习温故铃木苍真为其整理的资料及试题。 也就月底测验时能够保证不缺席。 少一个人争抢铃木苍真的关注，五条悟自然乐见其成，虽然体术训练时没了铃木甚尔的作陪，换回了自家人，让五条悟稍稍有些不适应——就好像吃过铃木苍真亲手做的蛋糕后，再去?吃甜点?屋里售卖的，总感觉差点?儿味道。 但?，相比起能够与铃木苍真独处，五条悟认为这点?小小的牺牲算不得什么。 “你以为我很想?来？”听闻五条悟的质问，铃木甚尔扯了扯嘴角，“要不是因为你......” “甚尔他说，有东西?想?要给你。”铃木苍真适时插入眼?前的一大?一小之间，搭上铃木甚尔的肩膀，看了眼?撇过头不肯与他对视的少年?，又看向五条悟，眼?中泛起一片柔和，轻声说道，“是生日礼物。” 五条悟：“......啊？” 小孩看了看铃木苍真，又转头看了看边上站在的铃木甚尔，就像是听见了某种难以置信到?超出理解范畴的话，满脸写?着不明所以的问号。 那双湛蓝的眼?睛仿佛在质问铃木苍真，‘老师你在说什么鬼话’。 “啧。”似乎对此情此景早有预料，扭过头去?的铃木甚尔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将手中一直紧攥的东西?朝五条悟所在的位置随手一抛，看也不看道，“爱要不要。” 或许是铃木甚尔的动作太快，加之五条悟一时之间尚未从铃木苍真告知?的‘真相’中反应过来，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铃木甚尔抛来的东西?。 “这是......”摊开双手，看清躺在掌心里的东西?后，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不觉再一次愣怔在原地。 映入眼?眸中的，是一枚金色的硬币，在硬币的正中央位置，镌刻着一只振翅的飞鸟。 “这是甚尔从电玩城赢来的纪念品。”铃木苍真看了眼?固执不肯转身面?向他与五条悟的少年?，凑近五条悟耳畔，带着几分笑意说明道，“偷偷告诉你，他留意这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言下之意，这并非是铃木甚尔一时心血来潮。 第147章 认知彼此 铃木甚尔并非一开始就知晓五条悟的?生日，毕竟他只在意与自身相关，又或是关系到铃木苍真的?事，除此之外无论大小，他大多都不太上?心。 但奈何，五条家的?人动静太大，他们?似乎将五条悟的?生日，当做了某种五条家独有的?一年一度的?大型庆典，上?上?下下几乎提前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开始着手安排。 即使铃木甚尔为了次年四月的?入学测验，近段时间以来，已经很少跟随铃木苍真前往五条、禅院两家‘蹭课’，多是自己在家复习，但每去一次，他那双过分敏锐的?耳朵，总会不可避免的?听见五条家侍从奴仆的?窃窃私语。 这些悄悄话大同小异，主题明确、有且只有一项：五条悟十二月七日的?生日宴席。 只是，在听闻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铃木甚尔脑海中浮现的?却并不是五条悟，反而是铃木苍真。彼时的?他当即就回想起近段时间以来，青年在回到家中并解决完晚饭之后?，除了一如既往地?撰写教案、规划翌日课程外，还多了些别?的?活动。 与青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联系，加之铃木甚尔异于常人的?五感，除非是紧闭房门，又或是待在隔音效果良好的?书房中，否则对方但凡想要做些什么，都很难真正瞒过铃木甚尔。 更何况，铃木苍真并未刻意隐瞒过，不过是没有主动告知铃木甚尔他在做什么而已，而铃木甚尔对此同样秉承着‘对方不说我不问’的?原则，将青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却又很快转眼忘怀。 对铃木甚尔来说，只要铃木苍真停留在他视线范围之内时安然无恙——尤其是身在家中，那无论青年想做要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有太多想法。 只要对方在他身边就好。 只是，一旦意识道铃木苍真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为举止，或许与五条悟的?生日将近有些联系，出?于某种连自己也?无法准确形容的?微妙的?在意情绪，铃木甚尔总觉得?，他似乎无法完全做到坐视不理。 故此，铃木甚尔善用了他的?强有效的?行?动力，在发觉这一点的?当天，就找到铃木苍真本?人，向其问出?了口。 “我的?确是在为悟君的?生日做准备。”一如铃木甚尔所想，铃木苍真大方干脆地?承认了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确实是都在为筹备五条悟的?生日礼物?忙碌，并顺便告知了铃木甚尔，他都在忙些什么，“我打算给他做个蛋糕，只是太长时间没做，有些手生了。” 说着，铃木苍真将最近买来的?各类制作?蛋糕的?原材料拿出?，并向铃木甚尔一一展示道，“所以，我计划在他生日之前，先做几个小的?练练手。” 闻言，铃木甚尔看着青年琥珀色的?双眼，随即又看向边上?摆放着的?琳琅满目的?各类材料，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几乎将整个台面占满，沉默须臾后?，缓缓开口询问道，“......生日礼物?？” 语气间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到的?晦涩意味。 铃木苍真收拾整理的?动作?一顿。 “嗯，没错，生日礼物?。”彼时，铃木苍真肯定了铃木甚尔的?问询，并颔首道，“要是甚尔君不介意，等?我做出?成品之后?，可以帮忙尝尝味道。” “好啊。”铃木甚尔垂着眼眸点头应下，并不打算就这件事再聊下去，也?丝毫不在意青年是否知道，他的?生日与五条悟就在同一个月的?月底，新年的?前一天。 ——在铃木甚尔看来，此前十二年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也?不差这第?十三个年头。 反正，他可以在心里悄悄把?老师做的?练手作?当做自己的?生日礼物?，铃木甚尔默默想到。 相比起过去不堪的?整整十二年，如今的?他已然要幸运得?多。不但如愿离开了禅院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还有了一位相当不错的?老师，加上?不久就能尝到的?蛋糕，纵使只是练手作?，也?胜过过去千百倍。 铃木甚尔自认为还算是一个知足的?人，他珍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并不会奢求更多。 然而，青年接下来的?一番话语，却是让铃木甚尔直接整个呆怔在了原地?，连带着心里那点小九九也?被?一齐打碎重组，在对方不疾不徐的?讲述下，变作?了另外一副模样。 “嗯......也?算是提前调查一下你的?口味偏好。” 像是没有注意到铃木甚尔稍显怪异的长时间沉默，铃木苍真一面将台面上?所有的?原材料分门别?类，归置放入橱柜或冰箱中，一面看似不经意间地提起道，“毕竟你很少吃甜的?东西?，等?你生日的?时候，特别?做个减糖版的?蛋糕给你？” 铃木甚尔愣住，绿色的?双眼微微睁大，望着青年不停收拾打理的背影，好半晌过去，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唇齿口舌，干涩沙哑着嗓音询问道，“我的......生日？” 第186章 仿佛不敢确定，但又怀揣着一丝小小的渴盼，铃木甚尔咽了咽喉咙，按耐着急切追问道，“蛋糕也?有我的?那份儿？”说到话尾时，隐隐透着几许微不可查的颤意。 “当然。”没有分毫犹豫和迟疑，铃木苍真近乎是在铃木甚尔话音刚一落下的第一时间，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并转过身面向少年，对上?那双绿色眼眸，认真而真切地?说道，“你和悟君都是我的?学生，有他的一份就会有你的一份。” 铃木甚尔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只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铃木苍真，仿若要将青年深深镌刻进眸底，再不抹去。 “说来也?巧，你们?的?生日都在十二月。”铃木苍真看了眼日历，眼中泛起一抹柔和，带着几分盼望和期许，轻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发自真心地?送彼此一件生日礼物?。” 铃木甚尔：“......啊？” 少年此刻的?神?情，仿佛在直白地?告诉铃木苍真‘你在讲什么鬼话’。 “这件事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并不强求你一定要做。”尽管对铃木甚尔的?反应早有预料，但看着少年难得?发懵的?神?情，铃木苍真还是没忍住勾起几分唇角，宽慰道，“况且，我觉得?你应该并没有那么讨厌悟君。” “起码你们?在校练场的?时候很默契，不是吗？” 铃木甚尔不说话了，别?的?他或许可以找理由反驳，但校练场上?的?体术练习，他与五条悟的?一招一式都悉数落在铃木苍真的?眼睛里，这是最真实的?反应，根本?无法欺骗旁人，更没法欺骗他自己。 他的?确......并不算反感那家伙。 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一开始，铃木甚尔对五条悟的?印象，只停留于从禅院那群人口中听来的?捕风捉影，什么‘六眼’、‘百年未有的?神?子’、‘注定会改变整个咒术界格局的?人’……诸如此类。 这些传言真假参半，要么夸张到极点，要么就是正经到煞有介事，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言谈间或畏惧或不屑，但无论是哪一样，五条悟的?诞生毫无疑问是彼时御三家的?头版头条，没有一个人会轻视其存在。 与他的?处境截然相反，简直就像是身处在两个对立的?极端。 那时，铃木甚尔漠然地?听着充斥在耳畔的?‘五条悟’，尤其是在听见对方自出?身起便身负一亿悬赏时，脑海中恍惚间闪过一个小小的?念头——若是他能杀了五条悟，杀了这个被?预言将改变咒术界的?人，届时，禅院是否就不会再忽视他的?存在？ 这念头并不强烈，却一直潜伏在铃木甚尔的?心底角落中，就好像藏匿在阴暗湿冷处的?虫子，时不时会钻出?巢穴窸窸窣窣，直到铃木苍真的?到来，才将其彻底压制，不再骚动。 也?是因为铃木苍真的?关系，铃木甚尔才得?以接触并亲眼了解真正的?‘六眼’，或者说，六眼之下的?五条悟。 至今铃木甚尔仍记得?，初见面，年仅五岁的?五条悟的?确一如他所想的?那样，是个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在第?一次与那双[六眼]对视的?瞬间，铃木甚尔清楚而敏锐地?意识到，这双眼见确实担负得?起外界的?流传的?盛名。 即便是他这样身无咒力的?人，也?逃不过[六眼]的?追捕。 若铃木甚尔只与五条悟见这一次，或许他对五条悟的?印象将永远停留在这双如海天般湛蓝的?眼睛上?。 然而，作?为五条悟的?老师，铃木苍真不会只上?门授课这仅仅一次，而刚从禅院离开，跟在铃木苍真身边的?他，也?不会只跟随这区区一回。 从铃木甚尔离开禅院的?八月算起，直至如今的?十二月年末，中间四个月的?时间，除去双休日铃木苍真不用上?门授课的?时间，每天整整三小时的?相处，足以令他对五条悟的?认知一再变更。 从一开始‘故作?姿态的?神?子’、‘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再到如今‘爱撒娇的?小鬼头’、‘差强人意的?对手’......前后?差距之大，以至于铃木甚尔在铃木苍真的?‘提醒’下回想起来，也?不觉愣住，稍稍有些出?神?。 从什么时候起，五条悟在他眼中变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铃木甚尔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弄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似乎看出?了铃木甚尔的?不解，彼时，铃木苍真牵起少年的?双手，用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温和地?将其包裹在掌心中，用力握紧，认真而珍重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和悟在某种程度上?，本?质都是一样的?人。” 闻言，铃木甚尔抬头看向青年的?双眼，绿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热望。 铃木苍真没有辜负这份热烈，一字一顿，郑重回应道，“你们?都被?各自的?家族抛弃了真正的?自己。” 第148章 现实与梦 真?正的自己?？谁，他和五条悟？ 铃木甚尔眨了眨眼，有些?不太能理解铃木苍真?这番话的含义，不过，这并不妨碍对方的眼睛将?话中的情绪悉数传递给了他，铃木甚尔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心中却不知为何，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莫名翻涌出一股暖流，带着几分酸胀意味，渗透着他的心脏。 就好像整个浸泡在温泉水中，暖呼呼的。 “禅院的人只认咒力，五条家?的人只认[六眼]，你和悟君本?人如何，他们并不关心。” 看出少年眼睛里?泛起的那抹懵懂，铃木苍真?的唇角浅浅扬起几许，捏了一下对方包裹在他掌心中的手，低声说道，“即便你如何强大，悟君如何不愿意被拘束在五条宅中，他们也只会?用自己?的逻辑强行桎梏你，试图把你们磋磨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是不对的。”铃木苍真?抬起琥珀色的双眸，比之以往更加认真?而专注地?凝视着铃木甚尔的双眼，不疾不徐，却铿锵有力地?坚定道，“你们应该是自由的。” 铃木甚尔一怔，青年从前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语，而离开禅院后的每一天，他也确实努力践行着这个词，像是要将?过去失去的所有悉数补上一般，在青年的照顾下无拘无束地?享受着不受‘禅院’二字束缚的生活。 此时此刻，铃木苍真?再次对他说出这番话，如此郑重其事，他心中的感受要比最初听见这句话时更加难以言说。 也只有眼前的铃木苍真?，才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自由的？”不知是否因为心绪起伏，又或是变声期的关系，铃木甚尔的嗓音沙哑低沉得厉害。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紧紧回握住对方的双手，像是要从中汲取力量与支撑，又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反复问道，“我真?的......可以吗，不管我是想去做警察，还是职业运动员，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都可以？” “当然，无论你想成为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从少年口中听见熟悉的名词，铃木苍真?眼中不觉泛起一丝柔和，对方记住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乃至在说出口时，还带着些?急切意味，既有雀跃的期望，也有忐忑的紧张。 ——倒是愈发符合十二岁的少年本?该有的模样。 “无论你将?来是想考去警察学?校，还是立志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很?好、我都会?支持。”铃木苍真?一字一顿地?说道，“重要的是你的选择，而不是那些?职业的所谓前景，以及适不适合。” 铃木甚尔没有说话，不知是否是因为铃木苍真?现下的目光在他看来太过炽热，他逃避似地?低垂下了脑袋，沉默良久后，才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那五条悟呢？” “悟君吗？”注意到少年微微泛红的耳廓，铃木苍真?无声笑了笑，没有戳穿，反而十分配合道，“我对他的期望虽然和对你的大致方向一样，但在细节方面，稍微会?有些?差异。”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转头看向已然收拾好的台面和台面上准备好的原材料，“我虽然希望他能脱离五条家?，做一只自由高飞的飞鸟，但五条家?的存在对他来说，并不是完全没用，他能成长到现在，也的确有五条家?的一份功劳，这一点不可否认。” “所以，我希望他将?来能够成长到完全掌控五条家?，并远超过去所有五条家?的家?主，带领五条家?......或者说，整个咒术界，从腐朽走向新生。” 铃木苍真?将?视线落回铃木甚尔的脸上，看着少年嘴角那道伤疤至今格外分明，眸色暗了暗，沉声说道，“......而不是仅仅成为五条家?的[六眼]，用来震慑外人的‘利器’。”说完，他松开与铃木甚尔交握的手，抬手抚上对方的脸庞，拇指指抚轻轻擦拭了一下那道显眼的疤痕。 第187章 感受到自嘴角传来的温热触感，铃木甚尔身体一僵，随即只觉被青年触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还隐隐有些?发热发烫。 “疼吗？”铃木苍真?忽然问道。 青年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是奇异的，铃木甚尔却能毫无障碍地?马上理解对方这番话的真?正含义。抬头看向铃木苍真?的双眼，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撇着嘴角，咕哝似地?低声回了一句，“......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听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 “是吗......”铃木苍真叹息似地低声喃喃，不再去看少年的嘴角伤疤，转而将?目光投向窗外，倏然道，“甚尔，你和悟都应该是翱翔天际的自由飞鸟。” 不是祈祷，不是宽慰，仅仅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不过，在真?正展翅高飞之前，你们还需要充分地成长。”铃木苍真?笑了笑，带着几分诙谐意味，打趣道，“当然，如果你们能够缓和关系彼此扶持，一定能够成长得更快，就好像你们在校练场的时候那样。” “只不过，这得要看你们愿不愿意走这条‘捷径’了。” 在铃木苍真?说完这番话后，尽管铃木甚尔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乃至连一句像样的应答都不曾回馈给予铃木苍真?，只是自顾自地?闷着头，默默不语地?回到了房间中，然而与之相处了快小半年的铃木苍真?却是明白，这是少年心有犹豫的表现。 他说的那些?话，对方无疑是听进?去了，并有付诸一定行动的打算。 事实也确如铃木苍真?所想的那样，铃木甚尔不止是听了进?去，更是将?青年的话完全放在了心上。不如说，但凡是铃木苍真?说过的与他有关的话，他都不会?随意忽视。 ———— 不知是否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铃木甚尔就做了一个与五条悟有关的梦。 梦中的他似乎没有如今的好运气遇见铃木苍真?，依旧留在禅院中，仿若不被人关注在意的幽灵，独自一人游荡在腐朽恶臭的禅院宅中，入目所及的一切皆是黑灰两色，压抑而沉郁，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铃木甚尔清楚地?知晓他正在梦境中，只是看着周遭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一时间不觉有些?恍惚——明明他搬到铃木苍真?家?中还不到半年时间，可现下再见到记忆中的禅院，却仿若隔世般，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就好像是......铃木甚尔皱了皱眉，即使在铃木苍真?的辅导下，国文水平也并不怎么样的他，有些?不大能形容此刻的所知所感，硬要比喻的话，就好像套了一层相当厚实的塑料膜，将?他与梦境中的禅院隔绝。 虽然梦境中的禅院依旧清晰得令人作?呕，但因为这层看不见的‘塑料膜’的关系，他并不会?感到过分反问，倒是更接近于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禅院。 这种难以用语言叙述的微妙触感，倒是有些?类似他最开始跟着铃木苍真?前往禅院那段时间的感受，因为有青年陪在身边，也明确地?知晓对方不会?将?他抛下，所以他无畏再回到那个记忆中满是不堪的地?方。 “所以，是因为有你在吗？”铃木甚尔仰头看着梦境中灰白的天空，有些?不大适应地?拢了一下许久不曾穿过的粗布和服，低声喃喃道，“就算在梦里?也还是一样这么爱操心......” 忽然，一阵细碎的讨论声自不远传来，遁入铃木甚尔即使在梦中也依旧过分灵敏的耳畔，打断了他的思绪。 “......说起来，五条家?的那位应该就快到了吧？” “是又如何，他又不是你我能轻易见到的，更何况也没什么好见的，不过是趁着年节简单交流一下罢了。” “理是这么个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从他出生那一天起，相关的消息在耳边就几乎没断过，就算没见过，听也听厌了。” “这倒是......不过说起来，五条家?的那帮子人不是把他护得很?紧，恨不得金屋藏娇似地?藏起来，怎么现在反倒愿意让人出门了？” “还能为什么，耀武扬威呗。”那人听后，颇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徐徐说道，“算起来，这位‘神子’也该有七岁了，据说现在的实力已经将?近二级术师，自保不成问题。” “才七岁就已经有二级术师的水准？！”另一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唏嘘道，“该说不愧是是五条家?的[六眼]吗，若是我们禅院家?有[十种影法术]在......” ...... 后面的，铃木甚尔就没有太仔细去听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完全吸引到了‘六眼’这个词上。 “难不成......”铃木甚尔瞥了一眼讨论声传来的位置，呢喃了一句，看着逐渐远去模糊的人影，站定在原地?默默良久，最后还是选择听从心中直觉，向着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或许是因为铃木苍真?的那些?话，又或许仅仅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铃木甚尔想要看一眼梦境中的五条悟，那个没有铃木苍真?作?为老?师的五条悟，会?是什么模样。 不知是否是因为梦境的缘故，铃木甚尔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只不过走了几个拐角的功夫，便在禅院宅的长廊外，见到了被层层叠叠的侍从围在中央，一群人浩浩荡荡、缓缓前行的的五条悟。 透过人流间隙，铃木甚尔可以清楚地?瞧见，梦中的五条悟仍是一头熟悉的银白发丝，身着他曾在五条宅见过的浅色和服，上面还织绣着蜻蜓纹样，除了身量比五岁时高出一截，其余的似乎并没有太多改变。 这梦在某些?方面还是真?是意外地?遵循逻辑，铃木甚尔眉梢一挑，心中不由得想到。 若是放在过去，铃木甚尔瞧见眼前这副情景，只会?轻嗤一声放下一句，‘不愧是是五条家?娇生惯养的[六眼]’，随后甩手走人。 看现在，他却仿佛能从中窥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也不晓得是不是听多了铃木苍真?的那套论述，铃木甚尔遥遥看着他梦境中的五条悟，仿若看见一只白色的飞鸟，被囚禁在由人组成的牢笼中，衣食供应不缺，却不见有一丝人味。 至少......和有铃木苍真?在身边的那个五条悟大相径庭，和他一样。 此时此刻，铃木甚尔似乎有些?明白青年同他说过的那些?话的真?正用意了。 就在铃木甚尔思索这个梦境究竟要到进?展什么程度才能结束时，远处被人群簇拥的五条悟，却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毫无征兆地?转过头，看向了他，隔着人流，遥遥与他对视。 铃木甚尔的双眼不觉微微放大，却又在下一秒，缓缓扬起嘴角，带着几分连他自己?也琢磨不明白的笑意，说道，“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曾经，铃木甚尔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注意到被裹挟在阴冷角落中、仿佛透明人一样的他，但在人生第十二个年头的八月，他遇见了两个特别的人。 一个是带他离开了禅院的铃木苍真?，另一个，则是他即便敛住声息落在身后，也总能一眼发现他所在的五条悟。 他早已经离开了禅院，也早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禅院甚尔’。 梦该醒了。 第149章 自由飞鸟 在梦见五条悟之后的翌日，铃木甚尔决定给这位即将年?满六岁的小少爷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这念头要是被四个月之前的铃木甚尔知晓，恐怕只会觉得自?己?指不定是脑子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生出这么荒谬不堪的想法——一个连自?己?的顾及不了?的家伙，有朝一日居然?会妄图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送礼物，还是生日贺礼。 念及此，铃木甚尔的嘴角不觉稍稍扬起一抹弧度，却并非自?嘲或讽刺，反倒带着几分难得的释怀，以及些许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真?心雀跃，不过这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并没有在他那张随着年?纪长开、愈发优秀的脸上?停留太久。 想要准备礼物的心情一旦生出，接踵而至的便是烦恼思索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说实话，这方面?铃木甚尔实在不拿手，他能想到最好的东西无非就两样：钱，以及值很多钱的特级咒具。 前者五条悟作为五条家的[六眼]，将来无可?辩驳的既定的家主?，自?诞生之日起就注定不会在这方面?有所忧愁，更何况，他如?今跟着铃木苍真?，青年?虽说也会给他一些零花钱，但也在合理范围之内，并不会过分给予。 “虽然?或许会有些为时尚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养成?一定程度的理财习惯。”在第?一次受到来自?铃木苍真?给予的零花钱时，青年?如?是对他说道，“合理规划并使?用自?己?拥有的东西，也是教学的一部分。” 为此，铃木苍真?还特意为他办理了?一张储蓄卡，方便他随时使?用。 第188章 自?那之后，铃木甚尔的零花钱大多都存进了?储蓄卡中，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青年?的影响，每每看到储蓄卡中数字增长，他总会忍不住自?心底生出一丝微妙的满足感，这感受虽然?很浅，就好像一缕轻飔拂过那样，但此前他短暂的人生中，皆是野兽般低吟的雷声与暴雨。 不管怎么说，尽管因为铃木苍真?从不吝啬给予他足够的零花钱，铃木甚尔的储蓄卡中也确确实实存下了?不少，但相比起五条悟所拥有的，那还是远远不够看的，既然?明知晓在这方面?比不过，他也不想过多花销自?己?的存款。 至于后者特级咒具......铃木甚尔摩挲着下巴思索了?须臾，若是他还身处在禅院，倒是可?以想办法悄悄去?禅院忌库里?搞上?那么几柄不错的咒具，毕竟咒具这玩意，尤其?还是特级咒具，御三家之中无论哪一家，永远都不会嫌多。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别说铃木甚尔现在没有收购特级咒具的门路，即便有，他在禅院时也多少耳闻过，一把?好的特级咒具随随便便就能上?亿，远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肖想的。 漫不经心地将脑海中冒出的点?子逐一划去?，铃木甚尔的心态由一开始的饶有兴致，再转变到这会儿的百无聊赖，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功夫。 早饭时间，铃木苍真?注意到了?萦绕少年?眉眼间的那点?小小烦恼，却并不着急询问，而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活计一一完成?，再由铃木甚尔为两人准备好早餐用的餐盘器具，一齐坐下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询问道，“在想什么？” 铃木甚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咬了?一口香煎荷包蛋，感受着煎蛋的溏心在唇齿间弥漫的好滋味，沉默了?须臾后，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该送什么。” “只要有心，无论送什么都好。”清楚地知晓少年?这番话的暗指的人是谁，铃木苍真?无声笑了?笑，看着铃木甚尔闷不作声地吃着煎蛋、略显颓丧的模样，徐徐说道，“不如?送你觉得最合适他的。” 闻言，铃木甚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扯着嘴角嘀咕道，“他又不缺什么。” “那可?不一定。”被少年?的小动作逗乐，铃木苍真?的嘴角明显上?扬了?好几度，差点?儿没能控制得住，“他缺少的东西，或许要比你想象中更多。” 铃木甚尔瞥向铃木苍真?，觉得自?己?这位老师就是在看他的笑话，明明都看出来他烦恼什么，却也不给个明确的建议，尽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但嘴上?还是老实地询问道，“比如?？” “嗯......比如?，朋友。”铃木苍真?想了?想，说道，“但凡是人，就会有各式各样的心理需求，而绝大多数人的心理需求又都是社会性的，需要来自?他人的支持和反馈，但悟君的情况你也知道，他能得到的‘反馈’，几乎只有五条家的人。” “至于五条家的人对待悟君又是什么态度，这一点?应该也不必我?多说。” “哈？”听完铃木苍真说得煞有介事的一番话，铃木甚尔挠了?挠头，轻啧了?一声，有些不耐地嘟囔道，“我?上?哪儿给他找一个‘知心朋友’......” 话说到一半，铃木甚尔神色倏然一顿，打住了?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缓缓转过头，对上?青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不是近在眼前吗？”看着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少年?，铃木苍真?终于没能稳住，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说道，“干嘛还要舍近求远。” “......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铃木甚尔冷着脸应道，三下五除二地将早餐迅速解决，起身收拾碗筷，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之后，逃也似离开了?餐厅，只留给铃木苍真一抹倔强的背影。 看得铃木苍真?心中一阵好笑，果然?，逗孩子还得是铃木甚尔这种个性别扭的才最有意思。 这边‘逃’出家门的铃木甚尔，自?然?不晓得自?家老师的所思所想，只是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要送什么礼物，还是他自?己?琢磨一下最好。 他这老师平时上?课的时候一本正经，绷着张脸唬人的很，私下里?相处时，却喜欢偶尔同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看起来大概是很享受欣赏他手足无措的反应。 找他征询意见送什么礼物，十有八九都得不出什么正经提议。铃木甚尔双手插兜默默想到，心中却并未泛起任何羞愤或是恼怒，反倒透着些连他自?己?都没能完全注意到的平静愉悦。 “什么玩意......”就在铃木甚尔打算去?附近的商场碰碰运气时，插在衣兜中的手指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衣兜底部，紧接着便是一阵冰凉冷硬的触感从兜中传来，顺着指尖涌向四肢百骸，铃木甚尔眨了?眨眼，顺势将其?掏出，随即映入眼中的，是几枚硬币。 并非是十日元、百日元的普通钱币，而是印刻着花里?胡哨的纹样，质感也比寻常硬币轻薄一些的游戏币。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只一眼，铃木甚尔就立时回想起这东西出自?何处。 ——第?一次与铃木苍真?去?电玩城时留下的东西，虽然?彼时因为意外，他和青年?根本没能玩到些什么，但好在电玩城的老板为了?表示感谢、同时也是补偿他们，赠送了?不少店内的礼品和可?以随时一定数量兑换游戏币的兑换卡。 但凡周末有空闲，铃木甚尔总会去?电玩城里?摸上?一圈，偶尔铃木苍真?也会陪着一起。 顺便一提，电玩城内所有项目，除了?需要一定运气成?分的，大多数都被铃木甚尔破了?新的记录，其?中他最中意的，是格斗街机游戏。 游戏内的所有可?操控角色，都被铃木甚尔轻车熟路了?一通，乃至距离他创下新的积分记录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目前为止仍未有人能突破。 更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人能破。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铃木甚尔在电玩城积攒了?不少可?兑换积分，而电玩城中提供的可?兑换物品，除了?琳琅满目的各类食材外，也有不少单纯用于装饰的摆件。 一开始，铃木甚尔对这些华而不实的摆件时完全不感兴趣的，在他看来，这些东西所需要的积分比食材高出一截不说，带回家去?也是占地方，不能吃不能闻，只能干看，简直一无是处，有兑换这些摆件的积分，还不如?瞅准时机，去?兑换一些限时限量提供的食材。 譬如?只有每周五才会提供少许的烤肉拼盘。 但现在，铃木甚尔不这么认为了?。 “早啊甚尔。”电玩城内，老板熟稔地同铃木甚尔打了?声招呼，笑道，“今天就你一个，铃木先生不陪你一起吗？” “他在家休息，我?也不是来玩的。”铃木甚尔简单应了?一句，便将话头直接引向今日的正题，上?前一步，站定在前台外，询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们这儿有个很特别的纪念币，想要兑换的话，需要的积分也是所有可?以兑换的奖品里?最高的？” “是有这么个纪念币。”老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道，“可?你不是向来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吗，今天倒是有新鲜的伊势龙虾，限定三只，就养在门口的鱼缸里?，你要不要试试？” 听闻有龙虾，铃木甚尔心动了?一瞬，但想到今天的真?正目的，还是摇了?摇头，“不，我?就要那个纪念币。” “是要送人的吗？”铃木甚尔多少算是店内的熟客，加之当初那档子事，老板对铃木甚尔的性格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会儿难得见到少年?如?此坚持，不免好奇问道，“是打算送给铃木先生的？” “不，”铃木甚尔皱了?皱眉，像是不知道如?何表述一般，有些犹豫道，“送给......一个朋友。” 只是，因为老板的话，他忽然?想到，铃木苍真?似乎从来没有对他们提起过自?己?的生日。 大概是因为在上?半年?，还没有到时候的关系？铃木甚尔默默想到，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 “朋友啊......需要我?提前帮你包装一下吗？”老板了?然?一笑，询问了?一句，并补充道，“算是附赠服务。” 闻言，铃木甚尔顺着老板的话简单想象了?一下：由他拿着一个包装得花里?胡哨的礼盒，不尴不尬地站在与他相差七岁的五条悟面?前，并将手中的礼盒递过去?，再干巴巴地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不必了?。”铃木甚尔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我?会直接给他。”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劝，而是转过身，去?将放置在身后架子上?最高层的纪念币连同展示盒一起，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对吧？”老板向甚尔展示道，“说是特别，其?实也就是银质镀金而已，还算比较有意思的是上?面?的花样，你看，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飞鸟，眼睛还是用蓝色的水晶镶上?去?的，整体工艺的确挺精致，虽然?我?看不出这鸟究竟是什么种类就是了?。” 第189章 “......对，就是这个。”铃木甚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纪念币，稍稍有些出神，脑海中不觉回想起铃木苍真?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低声道，“我?就要它。” ——‘你和悟都应该是翱翔天际的自?由飞鸟’。 第150章 融洽关系 铃木甚尔那边将?礼物抛得随意，五条悟这边作为接受礼物的一方，却是接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纵使有铃木苍真的说明，知晓了躺在他?手掌心里的金色硬币并非是什么危险物品，又或是某种不知所谓的玩笑，但五条悟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苍蓝色的双眼在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之间来?回?打转，时不时还警惕小猫似地?垂眸瞅一眼手中的金色硬币。 仿佛要从这枚硬币上?硬生生地?瞧出?点儿什么破绽来?才堪罢休——譬如，可以证明这枚硬币其实是个暗藏玄机的恶作剧玩笑的机关。 但很可惜的是，即便五条悟用他?的眼睛将?这枚硬币反反复复来?回?打量了不止三遍，将?里里外外都钻研了个彻底，也没能从这枚硬币之中找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破绽，倒是将?硬币的材质弄了个清楚明白：银质镀金，飞鸟花纹上?镶嵌的是蓝色水晶。 这的的确确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工艺品。 乃至相?比起五条悟曾见过的那些真正?的手工制工艺品，眼前的金币可谓粗糙到了极点，无论是飞鸟纹样上?再明显不过的机械痕迹，没能完全打磨的粗糙边沿，以及那颗染色的水晶......所有瑕疵在[六眼]中被无限放大，五条悟想要不注意到都难。 可奇异的，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份礼物的赠予人太过出?乎意料之外，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五条悟根本就没有设想过从铃木甚尔那里收到任何与生日有关的东西，哪怕是一句祝福。 他?十分清楚自己与铃木甚尔之间的关系，无非是因为铃木甚尔的缘故才会联系到一起，否则单凭他?们彼此的姓氏，一个五条一个禅院，就该是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的陌路人。 然而?，这一可谓根深蒂固的固有想法，就在刚才，被铃木甚尔抛出?的那枚金币击碎了个彻底，一股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自心底蔓延开来?，刚过六岁生日的五条悟，有些分不大清此刻心中究竟是纠结还是诧异居多?。 又或者，还藏匿着一些连他?自己也尚未发觉的心绪。 “你为什么......送我这个？”思索须臾无果后，五条悟决定不再为难自身，而?是将?问题抛出?，随着话音落下，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铃木甚尔的面孔，包括眼角眉梢每一寸肌肉。 无论接下来?少年?做出?何种反应，脸上?将?会是怎样的变化，都会被他?悉数纳入眼中，不会有一丝遗漏。 他?有这个自信。 “......想送就送了，哪儿来?这么多?为什么。”铃木甚尔听?闻五条悟的话，先是干扯了一下嘴角，绿色的眼眸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耐和烦躁意味，以及掩盖在这些厌烦情绪之下的一丁点羞赧别扭，他?微微眯起双眼，冷声道，“不要就还我。” 嗯，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铃木甚尔’，五条悟在心中暗暗想到，面上?却并不显露太多?。 面对少年?虚有其表的咄咄逼人，他?不见有丝毫的退缩之意，反而?选择将?金币牢牢握紧，背到身后，不甘示弱地?回?敬道，“送给我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力求比面前的铃木甚尔更加理直气?壮。 乍一瞧，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像是一方给另一方送生日礼物，反倒更像是校练场对练时的模样，彼此之间尽是浓重的火药味，眼神交汇处好一阵火花带闪电，看得一旁的铃木苍真不知该是无奈还是好笑。 或许，这才是他?们俩个之间最适合的相?处方式？铃木苍真有些出?神地?想到，他?是不是该顺其自然？ 就在铃木苍真尚且纠结到底该如何处理铃木苍真与五条悟彼此之间的关系时，安静沉默了小半晌的铃木甚尔，终于?再次开口。 “老师曾经对我说过，我和你在他?眼中，都应该是自由高?飞的鸟儿。”铃木甚尔神色淡淡地?说着，语气?之平静，仿佛只是单纯在同五条悟叙述昨日晚餐菜色，而?五条悟也是一反常态，没有出?言打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少年?，认真而?专注。 反倒是一旁的铃木苍真，从别人口中听?见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不觉隐隐有些微妙的尴尬，以及……脚趾扣地?的冲动。 ［您说得很好，任务目标转述时也未有任何轻视怠慢，很好地?接纳了您的理念，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感到不适应？］感受到铃木苍真的情绪波动，0852不禁疑惑问道，［这难道不是您期望看到的吗？］ ‘这当然是我期望的，不如说，甚尔能把我的话记，还说给悟听?，我心里真的很高?兴，但是——’铃木苍真抿了抿唇角，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忍住想要遁地?逃走的冲动，在心底同0852近乎呐喊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当着我的面说出?口啊。’ 0852：［……］不是很能理解苍真纠结的点所在。 人工智能无法理解铃木苍真现下内心的崩溃，铃木甚尔同样不能。 都说万事开头难，就连铃木甚尔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本那些以为很难说出?口的话，一旦跨过最开始的那道坎，之后便皆是坦途，畅通无阻。 且不知是否是有青年在旁边看着，熟稔的目光如同柔和的月光一般，温和地?洒落在他?的身上?，铃木甚尔只觉越说越有气力和精神，乃至一开始的那点儿别扭局促，也早已经烟消云散。 “恰好上?面那只鸟的眼睛又和你的是同一个颜色，所以我选了它。” 铃木甚尔用着平铺直叙到有些干巴巴的语气?徐徐说着，看着只一味望着他?，没什么反应、也不怎么搭话的五条悟，停顿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后，凝望着五条悟的眼睛，低声说道，“生......生日快乐。” 五条悟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拿着金币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力攥紧了几分。 一时间，房间内只能听?见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以及屋外愈发凌冽的寒风声，不用在承受‘公开处刑’之窘迫的铃木苍真，静静站在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身后，不去争做那个率先开口的人，而?是将?这一场合全权交给他?俩自由发挥。 至少目前现场的气?氛，在铃木苍真看，还算和谐，除去上?课和做试题之外的时间，他?几乎很少看到眼前的一大一小能这么安静乖巧地?相?处在同一空间之中，且没有任何气?拔弩张、即将?大打出?手的迹象。 这一点实在是难得，若非情况不合适，铃木苍真甚至想要拿出?手机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飞鸟吗......”听?完铃木甚尔堪称的生硬且干瘪的‘祝福’，五条悟低头看向了躺在手心中的金币，与金币上?那只用染色水晶做眼睛的鸟儿隔空对视，小声嘀咕了一句后，复又抬头望向面前的少年?，同样认真道，“谢谢，我很喜欢。” 随着五条悟的话音落下，铃木甚尔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嘴角，以及垂在身侧握紧的手，一齐松缓了劲儿。 只是，对于?五条悟如此郑重其事的答谢，铃木甚尔明显有些不大适应，无处安放的双手不尴不尬地?随意摇摆了几下之后，被揣回?了衣兜中，整个人也不再如先前一样面对五条悟，而?是连带着眼神一起微微偏开，并从喉咙中咕哝着应下了一声短促的‘嗯’。 算是回?应五条悟的那句道谢。 铃木苍真在一旁看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感慨良多?，历经将?近四?个月的磨合，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虽还远远谈不上?和谐相?处，但至少两人都迈出?了彼此的第一步。 要比他?预想当中的两人完全没有破冰的预兆，一直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形好上?许多?了。 就在铃木苍真满心沉浸于?欣慰欢喜，想要上?前好好夸奖自己的这两个学生一番时，五条悟却忽然上?前一步，与铃木甚尔拉近了距离，稍稍仰头看向对方，一本正?经道，“我认可你了，作为我的‘学弟’，你很不错。” 说罢，就见五条悟还试图伸手去拍两下铃木甚尔的肩膀，只可惜，因为两人之间身高?差距太大，只能作罢，改作去拍对方的胳膊。 铃木甚尔：“......哈？” 仿佛没有看出?铃木甚尔眼中的‘你在开什么玩笑’，只以为对方是在单纯地?疑惑，收到了来?自铃木甚尔的礼物，眼下心情颇为愉悦的五条悟，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我比你先遇见老师，成?为老师的学生，当然就是你的‘学长’。” “你以后可以叫我五条学长。”说完，见铃木甚尔没有说话，以为对方并不喜欢这个称呼的五条悟思索了须臾，决定看在生日礼物的面子上?，稍微‘纵容’对方一下，补充道，“或者叫我五条哥也行。” 第190章 这下不止是铃木甚尔，站在两人身后的铃木苍真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脸，以求将?几乎快要憋不住上?扬的嘴角稍稍遮掩住。 关于?五条悟突发奇想让铃木甚尔管自己叫‘五条学长’的要求，铃木苍真一开始虽然与铃木甚尔一样感到意外，但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事应该......或许，大概和他?有关。 自从与五条悟约定，只要月底模拟测验成?绩出?色，就能答应小孩一个要求，带其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之后，至今近四?个月的时间里，除了第一次的水族馆外，铃木苍真还领着五条悟就近去参观了一趟京都大学。 “虽然不知道悟君有没有考虑过将?来?要念的大学，但提前看看，大致了解一下总没错。”彼时，铃木苍真如是对五条悟说道，“也算是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 五条悟默默看着于?他?而?言陌生无比的大学校园，熙攘来?往的莘莘学子，古朴肃巍峨教学楼，花园中的染红的枫叶林，以及波光粼粼、沾满落叶的池塘......[六眼]不知疲倦地?吸收接纳着入目所及的一切，他?清楚地?知晓，论价值论名贵，这里远远比不上?传承千余年?的五条家。 然而?，与五条家的死气?沉沉不同，五条悟能够十分轻易地?感受到，这里是‘活着’的。 “......他?们并不打算让我上?学。”沉默良久后，五条悟终于?回?应了铃木苍真先前的话，“何况，有开设专门的咒术高?中。”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铃木苍真并不意外五条家上?上?下下对五条悟接触‘寻常’的管制，但在五条悟年?纪尚小的现在，他?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银白发丝，玩笑似地?询问道，“难道你就不想将?来?有朝一日，能有许多?的学弟学妹叫你一声‘五条学长’？” 只见五条悟定定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半晌后，小弧度地?点了点头。 铃木苍真没有想到，彼时看上?去对他?的提议仅仅只是稍微表现出?了那么一丁点儿兴趣的五条悟，竟然会一直牢记到现在，并学以致用，当着铃木甚尔的面直言不讳地?说出?口。 铃木苍真差不多?已经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剧情’了。 “这种东西，是用先来?后到就能定下来?的？”果不其然，铃木甚尔眉梢一挑，神色嘲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愿意，并扯着嘴角反问道，“要这么说的话，你次次在校练场输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叫我一声‘甚尔哥’？” “我没有次次输给你。”闻言，大概是没有料想到铃木甚尔如此不给面子、桀骜不驯，五条悟当即皱起眉头，冷声反驳道，“五次里才只有输三次而?已。” “那又如何。”铃木甚尔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五条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道，“手下败将?。” “你以为你能一直赢过我吗？”被铃木甚尔接二?连三的挑衅激起了怒意，五条悟湛蓝的双眼微微眯起，将?稚嫩的嗓音压低，面无表情道，“一起去校练场。”说完，直接转身朝向校练场走去。 铃木甚尔见此，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回?敬了一句“正?合我意”后，跟了上?去。 火药味浓重到近乎一点就着，一切仿佛与一开始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只除了整个过程当中，五条悟的小手一直紧紧包裹着铃木甚尔赠予的金币，而?铃木甚尔，也没有一次开口宣称要将?那枚金币收回?。 铃木苍真：“......”这大概就是年?轻人的相?处之道吧。 都说三年?一代沟，他?原本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的确是他?这个‘老年?人’落伍了。 心情复杂。 第151章 大晦之日 自五条悟的生日过后?，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之间的日常相?处，发生了一些在铃木苍真看来十?分明显的改变。 首先，最为显著的改变，便是?两人在上课时，有了交头接耳的小?动作。 这点?微不足道的举动在寻常学校班级间看来或许算不得什么，乃至比比皆是?，但放在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身上可就了不得了。 要知道，一开始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人互相?看不对眼时，为防止两人在他授课时一时冲动打斗起来，铃木苍真可是?特意将两人分隔开来，各自占据一间和室供于学习，最大程度上为两人做到物理意义上的眼不见为净。 虽然这么做，最后?辛苦麻烦的只?会是?铃木苍真一人。 然而，就是?这样曾经彼此之间哪怕仅仅只?是?多对视一眼，都有可能会大打出手的两人，如今却能做到好似寻常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般，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咬耳朵，这着实有些超出了铃木苍真的预料，以至于都忘了当场斥责两人不遵守课堂纪律。 其次便是?校练场上的变化。 相?比起课堂上的小?动作，校练场上的变化倒是?并不十?分明显，毕竟在此之前铃木苍真就早已?经注意到，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之间的体术训练愈发默契，而并非单纯地一方对另一发发泄不满，更加符合对练的初衷：相?互喂招，共同进?步。 曾经，铃木苍真以为这就是?铃木甚尔与五条悟的关系所能达到的顶峰，虽然互相?间看不顺眼，但又对彼此拥有的实力?毫不怀疑，能够在一定?程度范围内交付信任。 这就足够了，铃木苍真曾如是?想?到，至少在两人之中的任意一方突遭变故、陷入危机之中时，另一方大概率会愿意伸出援手，而非落井下石。 但现在，铃木苍真不这么想?了，并非是?单纯推翻此前想?法，以更加消极的眼光看待将两人的关系发展，而是?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一开始的时候要记得稍微收着点?力?，配合自身吐气出拳，不然很容易后?继乏力?。” 校练场上，五条悟轻拍着铃木甚尔肌肉虬结的胳膊，仰头说道，“虽然凭你?的体质，别人想?要和你?比耐力?几乎是?天方夜谭，但如果是?对上咒力?存储量深厚的人，不好好合理规划自己的体力?，很容易吃亏。” “我猜因为过去的经历，你?老?想?着第一回合就要给对手好看，就算老?师帮你?改掉了之前的野路子?，这个习惯也还是?没变。”说着，五条悟大力?拍了一下铃木甚尔的后?背，微蹙起眉宇对沉默不语的少年认真说道，“别想?找借口骗我，我的眼睛看得出来” “不要让老?师教你?的东西白?白?浪费好不好。” 此刻的五条悟在铃木甚尔面前，俨然成了一位教导有方的小?老?师，这是?此前的铃木苍真从未见过的。更神奇的是?，对于小?孩的‘指手画脚’，铃木甚尔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包容，不但没有出言打断，乃至连一抹嘲讽不屑一顾的神情都没有露出丝毫。 完全一副虚心受教的乖巧学生模样。 只?是?在听见五条悟提起‘老?师’二字时，神色一动，挑眉回应道，“我记得老?师好像说过，某人现在正处在换牙期，得尽量少吃一些甜的东西，某人好像也不怎么听话?来着。” “......你?不要告诉老?师。”五条悟沉默了须臾，有些不大熟练地用着说不清究竟是?请求还是?要求的语气，抓着铃木甚尔的手腕瘪嘴嘀咕道，“打小?报告的人最无耻了。” “这得看你?的表现了。”掰回一局的铃木甚尔颇为愉悦地哼笑了一声。 他顺手胡乱揉搓了一下五条悟的发顶——虽然因为小?孩及时开启[无下限]的缘故，他只?摸到了一团空气，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眼下的好心情，摆出预备的架势同五条悟招了招手，微抬起下巴道，“继续吧。” 正在批改课后?习题，又因为放心不下如今关系发展莫名的铃木甚尔与五条悟，借由0852的帮助，远距离看完校练场上两人全程对话?的铃木苍真：“......” 五条悟是?否背着他偷吃了甜食这点?暂且不论，现下铃木苍真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身处在校练场中的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不再只?是?如过去般在相?互对喂招中沉默着寻求经验教训，而是?有了更多的交流，而融洽有效的交流，往往是?羁绊加深的开始。 看来，铃木甚尔送五条悟生日礼物这件事带给他们双方的影响，要比他想?象中的更深一些，铃木苍真默默想?到，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柔软。 这就是?他所期望看到的，若是?两人的关系能一直这样维系下去，纵使将来他离开这里，也不必过多为两人担心了。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甚尔的生日了......” 在弄明白?铃木甚尔与五条悟最近的种种‘不寻常’之后?，铃木苍真干脆地切断0852对两小?只?的远程监控——他并非独裁者，也没有时时刻刻监视两人动向的爱好，之所以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初衷也是?因为担心两人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搞出什么不好挽回的局面。 第191章 现在‘真相?大白?’，他自然不再需要借由0852的帮助高强度关注两人。 [是?否需要参照针对任务目标五条悟做法，为其准备一顿丰盛的烤肉大餐？]0852适时提出自己的建议，[我可以为您收集腌制烤肉所需要的配料表，以及适合家庭烤肉的器具。] “这注意不错，可以当做第一方案记下来。”铃木苍真眉梢微扬，肯定?了0852提供的想?法，并在手机上一阵敲敲打打，简要地记录在了备忘录中，“不过，如果单纯只?是?烤肉大餐，感觉还是?稍微单调了一点。” “我得想?想?送他点?儿别的东西......”铃木苍真喃喃道，思索间，指尖不经意按触到了手机按键，点?开了上面的相?册，一张他与铃木甚尔的合照，赫然出现在并不怎么大的手机屏幕中。 这是五条悟生日结束后?的第二天，也就是?铃木甚尔送出礼物的当天，铃木苍真同少年拍下的照片。起因是?彼时五条悟心血来潮，想?要拿着金币同铃木苍真拍一张合照留作纪念，说是?纪念铃木甚尔第一次送他生日礼物。 铃木苍真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选择满足了五条悟的这点?小?小?要求，并本着尽可能一碗水端平的原则，在与五条悟拍完合照之后?，又拉上一边看似不感兴趣、实则一直偷瞄的铃木甚尔拍了一张。 一直以来，铃木苍真都很少和需要照顾的任务目标拍合照，不仅是?因为他个人对拍合照并不十?分感兴趣，乃至因为父母过早离开，家中没能留下多少合照的缘故，对拍合照这件事隐隐有些抗拒。 同时也是?不想?留下太多的回忆，以免将来过分睹物思人，给自己徒添烦恼——既然知晓注定?会分别，那就得一开始做好万全的准备。 所以，这两张合照，还是?他跟随0852来到这里将近半年时间以来的唯二两张。 “......说起来，甚尔他只?是?口头上换了我的姓氏，还没有真正去登记过？”看着两人的照片，不觉有些出神的铃木苍真安静了须臾后?，忽然说道，“这件事你?能帮忙吗，0852？” 0852并没有回答说能或是?不能，而是?直接询问道，[您想?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就......当前所有方法都查不出任何差错的程度吧。”铃木苍真将目光从眼前的习题中移开，看向窗外?的干枯枝桠，喃喃轻声道，“既然已?经决心离开禅院，那就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和他们扯上任何联系。” “让铃木甚尔只?是?铃木甚尔。”铃木苍真垂下眼眸，琥珀色的眼眸中重新倒映出他与铃木甚尔的合照，“作为我的......弟弟，再顺便把那套公寓改到他的名下。” [我明白?了。]0852应下，[如您所愿。] ————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之中的大晦日，亦是?新年的伊始。 更是?铃木甚尔的生日。 铃木苍真早早便起了床，着手准备起当日庆祝所需要的一切：干净整洁、辞旧迎新的屋子?，软嫩多汁、肥而不腻的鲜肉，和烤肉一样分量十?足的御年玉，以及……最重要的生日贺礼。 好在，大多东西都只?需要准备两个人的份量，加之有力?气丝毫不逊色于他，乃至超出不少的铃木甚尔，两人的第一个大晦日，铃木苍真准备起来并没有感到多少劳累，反而很是?惬意。 顺带一提，听闻两人除夕计划的五条悟原本也想?要加入其中，只?可惜，五条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比当今寻常人家更看重一年之中的大晦日，而五条悟作为五条家的‘神子?’，百年一出的［六眼］，自然不可能缺席其中。 “等我做了家主以后?，再去老?师家做客。”五条悟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同铃木苍真约定?着将来，并将手中包裹的东西递了过去，低声道，“这是?我送给甚尔的礼物，就由老?师你?代我交给他吧。” “……好，我记下了，到时老?师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铃木苍真沉默须臾，抬手揉了揉五条悟的软发，将目光转向手中的包裹，既是?为了转移话?题，也是?出于好奇，询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送甚尔君什么？” “甚尔没有咒力?想?，体术再强，也很难徒手祓除咒灵，总不能让老?师你?一直帮他。”五条悟点?点?头，解释道，“这是?我从忌库里挑的咒具，是?一柄黑色的短刀，大约这么长?。”说着，小?孩大致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应该很适合他。” “我会好好交给甚尔君的。”铃木苍真听完后?，眸底泛起一抹柔和，轻声说道，“他一定?会喜欢的。” 闻言，五条悟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甚尔会不会喜欢他送的礼物，又或是?对自己送的礼物信心十?足。 总之，小?孩并没有在礼物的话?题上停留太久，而是?抬起头看向铃木苍真，眨了眨眼，难得软声说道，“新年快乐，老?师。” “新年快乐，悟君。”铃木苍真应下，将准备好的压岁钱从怀中掏出，放进?了小?孩手中，一并道出最质朴的祝福，“新的一年也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回应他的，是?小?孩双手将御年玉按在胸口，重重点?头的认真神情。 回到公寓，尽管只?有两个人，但铃木苍真还是?凭自己的努力?，将除夕夜尽可能热闹地办了起来。 无论是?烤肉的滋滋冒油声，又或是?汽水不停冒泡的咕噜声，还是?电视节目中主持人妙语连珠的祝福声，环绕在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之间，为两人除夕夜，增添了一丝热闹的烟火气息。 “生日快乐，甚尔。”铃木苍真同铃木甚尔高举起手中盛满汽水的玻璃杯，在灯光折射下，难得不再维持‘严师’大方展露出笑容道，“还有新年快乐。” “老?师你?也……快乐。”或许是?因为很少、乃至从未做过类似的事，铃木甚尔举杯的动作尽显局促僵硬，连带着祝愿也一如既往的干瘪，没什么修饰。 简单，却也纯粹。 “你?是?想?要先吃烤肉，还是?先拆礼物？”大抵是?气氛使然，看着少年生涩的动作，铃木苍真喝了口汽水，忍不住逗趣道，“又或者你?全都要？” “先……拆礼物好了。”铃木甚尔眨了眨眼，没有过多思索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铃木苍真颔首应下，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轻轻放在桌面上，推至铃木甚尔面前。 在看清那东西的第一时间，铃木甚尔便愣怔在了椅子?上，变声期的嗓子?微微暗哑，低喃道，“这是?……什么？” “我和你?的户籍誉本。”铃木苍真温声解释道，“这是?我们作为家人的书面证明。” 第152章 家人与家 ‘家人’这个词于铃木甚尔而言，相当陌生，或者说，早已经覆上一层厚厚的灰烬，变得模糊不清。 自铃木甚尔记事起，他所谓的父亲眼中，便只有他那位曾经的兄长禅院甚一，而将他视作不存在的透明人，无论他在禅院中是何?处境，遭受何?种待遇，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从?不过问，就好像他从?未降生过一般。 至于他的母亲？印象中，母亲只会一味的沉默寡言，蜷缩在阴暗逼仄的角落中，永远低垂着脸，永远落后禅院家的男人一步，与泥像的差别仿佛只在于她?会动、会呼吸，需要?休憩与三餐进?食。 一开始，在遭受到?其他禅院子弟的霸凌欺辱——纵使?是天与咒缚，在尚未长成的孩童时期，面对相差十岁上下且熟稔使?用咒力的同族，也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彼时，年幼且不能?理解这份针对究竟源自何?处的铃木甚尔，还会出于本能?，试图寻求母亲的宽慰，但当他尝试着深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母亲的一抹衣襟，沉默而无助地?望着她?时，回应他的，是母亲的无动于衷，神情麻木地?将衣角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抽走。 以及，来自于禅院甚一充斥满讽意的嘴角弧度，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不要?妄想，也不要?白日做梦，他不配。 自那以后，铃木甚尔明白了一件事，在这偌大的禅院之中，没有人会帮他，不将他如杂草丛中的蚂蚁一般随意碾死，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而真正将他的最后一丝期盼彻底溟灭粉碎，是他活着从?禅院豢养的咒灵群中活着走出来时，浑身染满腥臭鲜血的他站定在母亲面前，母亲的眼眸中终于倒映出他的身影，只是随之一起自眸底周遭涌现?的，却是深深的恐惧与厌憎。 母亲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就好像他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洪水猛兽，那是他的母亲第一次正眼望向他。 也是最后一次。 铃木甚尔不会怪母亲，他知道，母亲只是和?其他所有禅院女人一样，被这恶心的族群逼得不再是人，但同样的，他也不会再对母亲抱有任何?的期待。 第192章 禅院中，没有人为他的出生欢喜，也没有人为他的受伤担忧，在年纪渐长，天与咒缚的优势逐渐得以显现?，就连来自于同族兄弟的冷嘲热讽，也变得寥寥无几起来。 他就好像被束缚在禅院宅中的一抹幽影，既无法引起他人注意，也做不到?逃离此?地?。 一直到?铃木苍真的到?来。 青年带他离开了禅院，做了他的老?师，给予了他此?前从?未拥有过的所有，会关切与他有关的一切，健康、学业、体术......还有生日，这些过去他曾渴望过、又或是从?未抱有希冀过的事物，被青年温热的双手捧起，一一摆放在了他的面前，琳琅满目。 尽管铃木甚尔至今仍然不明白，铃木苍真为何?会选中他，但原因对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他满意于现?在所得到?的一切。 乃至偶尔午夜梦回时，铃木甚尔会突发?奇想，若是想要?与老?师相遇，过去十二年所遭受的不堪苦难是必要?的前提，那他甘之若饴。 在刚刚知晓铃木苍真要?为五条悟准备生日礼物以表庆贺时，铃木甚尔心中虽有生出一丝浅浅的羡慕，但并不会为此?感到?有半分的嫉妒。 先不提五条悟目前尚且只能?待在五条宅的范围内，与他日日能?和?铃木苍真一起回家不同，对方只有上课时间，又或是月底测验成绩达标从?老?师那儿兑换相应奖励，才能?得到?相处机会。 再者，过去从?未有过的东西，就算以后仍是没有，没有落差，他并不会觉得怎么?样。 更何?况......彼时的铃木甚尔心中默默想到?，他的生日与大晦日是同一天，届时老?师辞旧迎新与他共度除夕夜，就和?老?师练习做的蛋糕一样，他也可以将庆祝除夕当做是在庆贺他的生日。 反正本质都是庆祝，两者之间......也没差多少?。 然而，就好像当初铃木苍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扬言要?将他带走一样，青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做出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就好比这场专门为他举办，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日晚宴’，以及眼前这份清楚地?标注着他的名字、他与铃木苍真的关系的......户籍誉本。 “......家人？” 铃木甚尔的目光久久不能?从?眼前这份简朴的户籍誉本上移开，但很快，想要?看一看铃木苍真此?刻神情，还有那双琥珀色眼睛的强烈念想，迫使?他艰难地?抬起头，僵硬而缓慢地看向对面的青年，嘴唇翕张，低哑而颤抖着询问道，“我和?......老?师？” “真、真的......可以吗？” 铃木甚尔一直都很清楚，在遇见铃木苍真以后，他所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他早应该有所满足。 可是，当看到?这份户籍誉本的第一眼起，尤其是其中他与户主铃木苍真关系的那一栏，上面再清楚不过的‘兄弟’二字，他才真正知晓，原来他还贪心地想要得到更多。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注意到?铃木甚尔隐隐有泛红趋势的眼眶，以及那双愈发?晶莹明亮的绿色眼眸，铃木苍真原本想要?打趣的心思沉了底，既是无奈也是好笑?地?揉了揉今日寿星的发?顶，弯着眉眼真情流露道，“甚尔，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弟？” 却见铃木甚尔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像是彻底呆住了一样，缓缓低垂下脑袋，看向桌上那本薄薄的户籍誉本，安静须臾后，伸手将其拿起，再次确认过后，仿佛要?确定其真实性、又是否真的存在般，将它一点一点按在了胸口上。 紧接着，就间铃木甚尔忽地?侧过身转过头，几乎整个背对着铃木苍真，极力忍耐似的，低声?说道，“我......我当然想。” “苍真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意味，随即又仿若担心被身后的青年发?觉，连忙抬手胡乱揉搓擦拭了几下脸。 动作之粗暴，乃至铃木苍真有一瞬间担心少?年会将自己的脸颊肉给搓掉一层皮。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铃木甚尔流泪，铃木苍真心中有些感慨地?想到?，虽然整个过程全?程背对着他，只能?瞧见对方微微抖动的肩膀，听见夹杂在字里行间的低声?哽咽，以及一丁点儿虽然不合时宜，但却又情真意切的小声?粗话。 他虽然设想过许多铃木甚尔在看见户籍誉本后的反应——或欣喜雀跃，或羞赧害臊，又或者反应平平，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表面看上去冷漠酷哥一样的铃木甚尔，竟然会当着他的面，控制不住地?流起了眼泪。 说实话，这样又纪念意义的头一遭，若非是顾忌铃木甚尔难为情过头，找个缝隙将自己埋进?去，以及他作为对方老?师的威信，铃木苍真实在很想要?将此?情此?景拍下来永远保存。 ‘可惜了......’铃木苍真心想，‘要?是能?拍下来——’ 等等，铃木苍真神色一顿，像是倏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在心中呼唤0852，长久以来的搭档默契让他根本无需多说什么?，只一个眼神示意，0852便知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如您所愿。]0852应道，[拍摄的照片会自动保存进?您的手机中，您可以随时查阅。] 铃木苍真自然满意应下。 而仍背着身，自以为没有将‘丑态’暴露在铃木苍真面前的铃木甚尔不会知道，眼下他通红着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脸颊被磨蹭得微微泛红，整张脸‘狼狈不堪’的可怜模样，已经完全?被他身后的老?师记录下来，并且打算永久保存。 “要?不要?再看看悟君送你的礼物？”知晓0852已经拍下了足够量的照片，又见铃木甚尔的背影有渐渐缓和?的趋势，铃木苍真若无其事地?询问了一句，希望借此?转移少?年的注意力，“说是一柄很适合你的短刀，是咒具。” “......我看看。”同样假装如无其事的还有铃木甚尔——尽管微微泛红的眼圈第一时间就将他暴露了个彻底，他半低着头，避着铃木苍真的视线缓缓转过身，从?对方手中将另一份有彩纸和?彩带包装好礼物接过。 与这会儿神情不同的是铃木甚尔手上的动作，依旧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将礼盒整个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如五条悟所言，确实是一柄黑色的短刀，皮革制的手柄，却又有类似符咒搓成的麻绳一圈圈缠绕，刀身通体漆黑，乍一看仿佛一整块瘦窄风帆形的钢板。 直到?铃木甚尔将短刀从?礼盒中拿出，借着屋内灯光的照耀，铃木苍真这才清楚地?瞧见那绽着寒光的锋刃，其中透着的冷意，丝毫不会令人怀疑其锐利程度，只会猜想用这柄短刀挥向咒灵时，能?有多迅猛。 “除了稍微有点轻之后，还不错。”铃木甚尔状似语气淡淡地?点评了一句。 可一旁的铃木苍真却是看得分明，少?年的眼中满是兴味的光彩，手中更是不停比划把玩着这柄新到?手的短刀，似乎想要?当场试验一般，就差一只砧板上的咒灵任他宰割。 显然，铃木甚尔对五条悟的这份礼物很是满意。 铃木苍真与铃木甚尔的第一个除夕夜，就着零点的钟声?，圆满落幕。 但时间的脚步却并不会就此?停歇。 ...... 新年过后，教学依旧继续，随着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课程进?度的不断增长，每月月底模拟测验的难度也一次又一次地?不断提升，好在，两人都要?没有辜负铃木苍真的期望，分数总是能?够居高不下，即便偶尔不能?保证满分，却也不会跌落太多。 一直到?四?月。 在铃木苍真与0852的共同努力，以及铃木甚尔自身成绩优异、名列前茅的共同前提下，距离铃木苍真公寓所在位置最近的一所囊括国中部与高中部的京都中学，热情地?向铃木甚尔敞开了大门。 虽然这并非是铃木苍真一开始心目中的最优选。 “真的不考虑一下东京那边的重点中学吗，甚尔？”最终定下选择前，铃木苍真看着手中的由0852依照铃木甚尔现?阶段的成绩水准收集，并完成排序的学校名单，犹豫着向少?年询问道，“反正有新干线，想要?回来也不算——” 还不等铃木苍真将余下的‘麻烦’说出口，正俯身在桌前填补信息表的铃木甚尔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离家太远，不考虑。”说着，停笔想了想，扭头看向铃木苍真，补充道，“更何?况我也不想住校。” 铃木苍真：“......” “听你这话，到?时候是连社团也不打算参加一个了？”铃木苍真有些好笑?的询问道，“一心只想做‘回家部’的成员？” “不行吗？”只见铃木甚尔眉梢高挑，煞有介事地?反问了一句。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享受这几年的学校生活。”铃木苍真放下手中的名单，起身来到?少?年身边，恨铁不成钢似地?捏了一下对方日益俊俏的脸颊，叹道，“以你现?在的成绩，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不必非得选离家最近的这所。” 第193章 铃木苍真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限制束缚了铃木甚尔的未来。 “可我就喜欢这所中学。”铃木甚尔眨了眨眼，完全?没将青年那点儿蚊子咬似的力道放在心上，反而就着动作歪头蹭了两下对方的指尖，理直气壮道，“喜欢才是可以好好享受的前提。” “满口歪理。”铃木苍真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少?年的前额，微微扬起眉梢，似笑?非笑?道，“这会儿不担心被悟知道以后嘲笑?你恋家癖了？” 听闻铃木苍真口中对五条悟的称谓，铃木甚尔撇了撇嘴角，满不在乎道，“他是嫉妒我。” 第153章 烤肉之路 无法说服铃木甚尔换一所中学就?读的铃木苍真，最终还是顺了对方的意。 因为事先有0852帮忙解决铃木甚尔的身份信息问题，加之铃木甚尔本就?不错的入学测验成绩，办学手续处理得可谓相当畅通，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挠，更没遇见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烦。 “从明天起就?是真正的国中生了，感觉如何，有什么感想？” 铃木苍真举起盛满汽水的玻璃杯，置身于即使隔着包间，也依旧能感受到?热闹非常的烤肉店中，同桌对面的铃木甚尔碰了杯口，询问道，“会不会觉得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铃木甚尔抿了口汽水，并不打算多喝，目光灼灼地盯着烤盘上嗞嗞冒着油花的片片牛舌，心不在焉地应付道，“不过是走几?年必要的流程而已。” “怎么把上学说得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铃木苍真神情微顿，随即眉眼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失笑意味，心底却是不觉叹了口气。 他倒也并非不能理解铃木甚尔的想法，归根结底，少年到?底被?困在了禅院十二年之久，此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即使铃木苍真从未亲口询问过，但?也或多或少能猜个大概。 有着这样?的经?历，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想要变得与寻常少年一般无二，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铃木苍真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自信到?这种程度。 “如果甚尔的目标真的是在大学毕业以后考取警察学校，成为一名警察，那?中间的时间对他来?说，的确只?是一段必要的流程而已。” 铃木苍真左手边上，一直安静等待投喂的五条悟突然发话，插入到?了两人的话题中，语气淡淡道，“确实没什么可在意的。” 不同于小孩冷漠到?近乎与0852有得一拼的腔调，那?双猫眼似的苍蓝色大眼睛，正与铃木甚尔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烤盘，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头一次来?到?烤肉店中，没有五条家的人在身旁碍眼，就?这样?简简单单与铃木苍真一起烤肉的缘故。 五条悟手边，本该盛满汽水的玻璃杯早已经?见了底，只?因为铃木苍真担心小孩烤肉没吃多少，反倒是先喝汽水喝饱了胃口，在为其倒满第二杯后，就?不再提供‘续杯’服务。 “你们俩在这方面的默契倒是不输在校练场的时候。”闻言，铃木苍真不禁有些无奈，又见烤盘上牛舌在炭火的炙烤下微微变色，上手为其反面，一面接着说道，“心态是好的，只?是少了点青春期的小孩该有的精气神。” 说完，夹起一片烤好的牛舌放入了五条悟的碗碟中。 “那?甚尔的确没有。”五条悟认同地点了点小脑袋，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满，当即就?伸出筷子将尚还冒着几?丝白烟的牛舌夹走，蜻蜓点水地沾了点蘸汁，都等不及多吹几?下，便一股脑地将烤肉塞进嘴中，“呼、呼呼......唔，好次！” 本就?明亮的眼睛，在肉汁混合着蘸汁一齐渗透入唇齿间的刹那?，大放光彩，下一秒，又悉数化?作了满意的餍足。 有些像是头一次嗅见猫薄荷和木天蓼，一不小心就?上了头的小猫。 “这么多肉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铃木甚尔白了五条悟一眼，大概是两人针锋相对惯了，即使如今关系和缓，他更不会因为对方的区区几?句话就?真的生气，但?嘴上却很少饶人，同小孩回怼得有来?有回，“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动那?群老?头子放你出来?，就?为了吃这顿烤肉的。” 铃木甚尔选定那?所学校的开学时间是在四月上旬，距离铃木苍真与五条家约定俗成的月底测验奖赏，还有足足半个多月的时间，尤其烤肉的时间还安排在了晚上，照理说，五条家的人是不该答应放五条悟出门的。 乃至为了让五条悟吃得尽兴，不受打扰，铃木苍真还特意提前预定了私密性相当不错的包房。 只?除了隔音差点儿意思。 “悟当着他们的面施展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新领悟的术式，[苍]。”铃木苍真接下铃木甚尔的话，并将另一片烤好的牛舌夹了过去，这才着手开始解决自己的五脏庙，“还一举祓除了五条家豢养的一只?二级咒灵。” 闻言，铃木甚尔眸色一暗，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角那?道早已经?存在好几?个年头的伤疤，心中却并未感到?十分意外，无论是五条家同禅院家一样?在暗中豢养咒灵，还是才不过六岁年纪的五条悟，能够使出威力?强大到?一击祓除二级咒灵的术式。 前者是他一早就?知?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千百年来三足鼎立的御三家没一个是干净的，而后者......[六眼]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吗。”铃木甚尔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句，面上看?不出什么。 “知道悟能够独自祓除咒灵之后，五条家对他的限制减轻了许多，自然就?同意他和我一起出门享受这顿烤肉，原本事情到这儿就该算是结束了。” 别人看?不出，不代表作为铃木甚尔老?师的铃木苍真也一样?看?不出，他看?了一眼少年低垂的眼眸，眼中泛起一抹柔和，只?是眉眼间依旧不动声色道，“不过，在知?道咒灵是从哪儿弄来?的之后，悟当场就?发了飙，让人领他去了五条家豢养咒灵的地方。” “然后......”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面无表情道，“狠狠‘大开杀戒’了一通。” 铃木甚尔一怔，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五条悟，却见小孩仿佛置若罔闻般，不为所动地同眼前的牛舌作着斗争，乍一看?上去，像是对青年的这番话毫不在意——如果忽视掉那?双时不时就?心虚地瞟向铃木苍真的湛蓝眼睛。 小孩的这点儿小动作铃木苍真自然注意得到?，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愈发难以忍耐，长长地叹了口气。 “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宅子里还有这种地方。” 听闻青年的叹气声，五条悟抿了抿唇角，有些按耐不住，试图为自己辩解道，“太脏了，我不喜欢。”说着，小孩顿了顿，又偷瞄了自家老?师一眼，小声嘀咕道，“反正我是未来?的家主，提前清理一下有什么不对。” 一阵静默。 “......我不是责怪你，悟，不然今天也不会带你过来?吃这顿烤肉。”沉默半晌后，铃木苍真率先打破愈发凝滞的局面，揉了揉小孩的发顶，无奈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当时你超负荷使用[苍]昏了过去，紧接着身体就?发起了高热。” “虽然当时我及时用了反转术式治疗，但?你当时并没有很快苏醒过来?，体温更是一直反复。”拂过前额的碎发，铃木苍真点了一下小孩光洁的额头，回忆起当时的景象，仍是一阵后怕，“直到?入夜才稍微有了一点儿好转的迹象。” 瞥了一眼闷不作声的五条悟，铃木甚尔皱眉道，“是你之前快八点才回家的那?次？” 铃木苍真点了点头。 “可我第二天醒来?之后，他们都只?是说，我的咒力?存量相比起之前又翻了一倍，然后就?夸赞个没完，根本没有提其他的事。” 大约是难以忍耐气氛的压抑，五条悟凑到?铃木苍真身边，拉扯了一下青年的衣角，眨了眨眼，看?上去颇为无辜道，“所以，我以为这没什么的。” 通过强行透支咒力?来?提升存储上限，的确是咒术界最常见的变强方式之一，就?好像大部分人坚信可以通过透支体能来?提升体力?上限，是一样?的道理。 这种方法是否真的有效，铃木苍真并非专研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暂时不予置评，但?他知?道，若是一味盲目追求极限，为了所谓的‘变强’不惜一直透支自身的身心，而忽视自身实际所能够承受的范畴，最终只?会让自己受伤。 乃至有可能成倍反噬自身。 尤其五条悟如今才刚满六岁没多久，在铃木苍真眼中，若是换做寻常孩童，这是一个即便去念一年级都有些为时尚早的年纪。 “我不是说阻拦你提升自己的能力?。”铃木苍真垂眸将余下的烤肉依次分送进五条悟和铃木甚尔的碗碟中，一点都没有留给自己，“想要变强，这很好，没错，但?需要循序渐进，用对合适的方法。” 第194章 “揠苗助长只?会招致夭折。” “还有甚尔，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因为悟是[六眼]，所以他能够在六岁使出[苍]是理所应当的？”铃木苍真一面说着，一面直直望向少年错愕的双眼。 连带着坐在铃木苍真身边的五条悟也呆怔了一瞬。 “我......”铃木甚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这不能算错，[六眼]的确是原因之一，但?......悟他自己的努力?不应该就?这样?被?轻易忽视。”铃木苍真重?新往烤盘中放入新鲜的牛肉，轻声说道，“只?看?得见他人的其中一面，又自顾自地打上标签，却忽略了别的特质......这样?不就?变得和你厌憎的那?些人一样?了吗？” “这世?上不是没有过转瞬即逝的天才。” 铃木甚尔心中一震，愣愣地看?着铃木苍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些话不太中听，你就?只?当是我做老?师的职业病犯了，‘下班’都还不肯放松。”再次将烤盘铺满后，铃木苍真放下夹子，举起手边的汽水杯子对铃木甚尔道，“甚尔，我希望你能真正放下过去，迎接新的开始。” “至于悟的话......” 说着，铃木苍真又举着杯子转向身边的小孩，温和道，“现阶段我只?希望你能更珍惜自己一些。”见五条悟呆呆地看?着他，铃木苍真忍不住捏了一下小孩软软的脸颊肉，打趣道，“我可不想再被?迫‘加班’了。” “你只?要慢慢长大就?好，不用着急。” 第154章 九年一晃 日?本警视厅警察学校，隶属于?警视厅管辖，位于?东京都?。 “也就是说，甚尔这次是不得不搬到东京去住了，嗯......”约摸十四、五来岁的少年，摩挲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眼前由身边侍从专门收集来的，有关于?警察学校的各类资料及评价。 只见他湛蓝色的眼眸微微低垂，任由额前落下的银白发丝遮挡部分视线，懒懒地就着坐垫靠着茶几，身上的浅色羽织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落了些许，乍一看上去，仿佛自平安时代?穿越而来的贵公子。 不过很快，少年便亲自将这份美好的既视感打破，轻嗤一声后，将面前的数份资料随意扫开?，下一秒，就见他径直往榻榻米上一躺，翘着腿嘀咕道，“难怪要老?师趁着周末假期陪他去一趟东京，十有八九想要借这次机会把老?师一起?忽悠过去。” “还以?为他只是说着玩呢......” 守在一旁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接茬，只是默默将散落一地的纸张收拾整理，归类叠好，重新放置在少年伸手可及的位置上，以?便对方心血来潮随时查阅。 “你，去叫他们安排一下。”闭眼假寐了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尽管面上并未显露太多，但内里?确实?因为重要的两人皆不在身边——甚至不在京都?，他想要上面找人都?抓不着，而愈发感到无聊的少年，终于?按耐不住，低声开?口到，“我已经想好了。” “我要去念东京的咒术高专。” “是。”听闻少年的安排，侍从看上去对此毫不意外，只微微垂首应道，“如您所愿，悟少爷。”随即起?身后退着离开?了房间。 少年正是五条悟。 随着侍从的离开?，不算大的房间中，一时间只余下五条悟的呼吸声，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相比起?六岁时的稚嫩，如今已然抽条逐渐长成?的五条悟，容颜愈发精致，尤其是独自一人时，自周身所散发出的那独有的疏离感与淡漠感，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丝神性。 不过，这丝虚无缥缈的‘神性’并未维持太长时间。 “啧，习惯不了一点。”五条悟再次开?口，言语和语气?中莫名透着几分委屈意味，连带着嘴角也向下撇了好几度，小猫似地将身体蜷缩起?来，整个人也是肉眼可见的萎靡颓丧，撇着嘴角，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要不稍微练习一下瞬移好了。” 说不清究竟是刻意还是无意，实?在憋不出一点睡意的五条悟，自言自语着打发时间，一双苍蓝色的眼睛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窜，一直到瞥见方才被他随意扔去一旁，又被侍从重新收拾好的那叠资料，神色微微顿住，一言不发。 距离五条悟第一次从铃木甚尔口中知?晓，对方将未来的目标划定?在了‘成?为一名警察’这一范畴内，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将近九年时间。 彼时，对铃木甚尔不说十分了解，但也大致知?晓这人是什么个性的五条悟，原以?为对方想要成?为警察的念头很快就会被抛诸脑后，却不想，如今才不过大三?的年纪，距离毕业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这家伙非但没忘，反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说实?话，五条悟还挺意外的，但......又有些为铃木甚尔感到开?心。 近十年的相处，校练场上无数次交手，即便是木头桩子也会生出一丝情感，五条悟与铃木甚尔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铃木苍真这一层联系，在别的事上两人或许还会发生一些小小的争执，以?至闹起?来要用公平公正的方式解决。 ——譬如，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街机游戏争霸赛，分数高的人获胜。 但在和铃木苍真有关的事上，他们俩向来一致，且十分默契。 “看来我也得稍微加把劲儿才行了。”五条悟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含糊着嘟囔道，“体术暂时赢不了甚尔那家伙就算了，其他的可不能落下。”说着，将铃木苍真留给他的习题册从墙角伫立的书柜中翻找出来，约摸一指来厚。 这是铃木苍真为防五条悟无聊，提前给少年备好的综合性试题，配合对方一直没有落下的每日?体术训练，原本预计至少得花三?天完成?，恰好能够覆盖整个周末，待到五条悟将册子上的试题悉数完成?，届时他和铃木甚尔也已经顺利返回京都?。 “唔，争取在晚饭之前全部解决吧。” 却不想，五条悟拿起?笔打了个响指，轻轻松松地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换做旁人或许得努力一整星期才能完成?的‘小目标’，神色见不仅没有一丝为难或是勉强，反而雀跃道，“然后，明天就去找老?师他们汇合。” 很显然，已经得以?自由出入家门，不再受到族人拘束的少年，并不打算将周末的大好时光浪费在安静无趣的百年宅院中。 天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你更加努力。 ———— “阿嚏——” 明明时值三?月，天气?回暖，铃木苍真的鼻头却莫名感受到一直无缘由的瘙痒，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染红了鼻尖。 “怎么会突然鼻子痒......”铃木苍真擤了擤鼻子，仰头看了眼蔚蓝的天际，视野范围中，尚且还是花骨朵的早樱将枯枝染上了一层浅粉，无声迎接又一年暖春。 不过，被鼻头痒意折磨的铃木苍真，并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思，眉宇微微蹙起?，低声道，“总不会突然犯了花粉症，可这会儿又还没到樱花绽放的时候......” “谁说打喷嚏就一定?是得了某种病？” 一道低沉的嗓音倏然自铃木苍真身旁响起?，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包尚未拆封的纸巾，以?及覆满茧子的大手，在铃木苍真眼前晃了两下，促狭道，“说不准是某个被留在家里?的小鬼在念叨你呢。” “你是说悟？”铃木苍真从对方手中接过纸巾，闻言先是一愣，眉眼间显露出几分犹疑，有些不大确定?地反驳道，“只是一个周末而已，应该不至于?？” “以?我对他的了解，很至于?。”知?晓铃木苍真这是心存侥幸，铃木甚尔轻嗤一声，当即如数家珍道，“你难道忘了，自从五条家那帮老?头子管不住他以?后，他恨不得每个周末都?往咱们公寓里?挤，甚至想要和你睡同?一个房间的事了？” 铃木苍真：“......” “这已经是他十岁以?前的事了吧？”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看向身旁的人，“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还不是因为他非要在公寓里?过夜，又没有多余的房间，他还不肯睡沙发，结果只能强占我的房间。”闻言，铃木甚尔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只是他的眉眼间却不见有多少厌烦，看上去反倒是颇为轻松愉悦，乃至于?聊得兴起?上头，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同?自家老?师打赌道，“你信不信，他明天一早就会顺藤摸瓜找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出现在我们面前” 九年过去，当年那个铃木苍真初见时瘦弱到如同?一株野草，脊梁却也和野草一般坚韧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为苍天大树，不但再不见彼时的阴郁沉抑，身量更是远高出他一截，浑身上下肌肉虬结，碗口般粗壮的手臂绷紧起?来，比钢筋更为结实?。 第195章 “......我信。”铃木苍真沉默半晌后，不得不承认铃木甚尔描述的情形确实?有很大的可能发生，点了点头，叹息道，“的确像是悟能做出来的事。”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叫一起?过来，也省得他在你面前装可怜，管你撒娇要这要那......反正他不是要去念什么咒术高专？”近十年的相处，已然摸透五条悟脾性的铃木甚尔不以?为意道，“我记得你说过，除了京都?那边，东京这儿也有一所。” “这周的主要任务是了解一下你明年就要报考的警察学校，顺便再做个咨询，看看到时候需要准备些什么，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带他辛苦跑这一趟做什么。”铃木苍真抬起?手，曲起?手指敲了一下铃木甚尔的脑壳，“他的‘眼睛’你又不是不清楚。” 东京都?作为国际性的都?会城市，当之无愧的经济中心，不仅人潮如海水，空气?中逸散的咒力和大大小小的咒灵如浩瀚星辰般数不胜数。 无论五条悟是否愿意，他的[六眼]却是能够清楚捕捉一切咒力痕迹，三?百六十度的远距离视觉更是让他一旦置身在东京都?内，届时，他的大脑所将要接收到的信息量，绝非是京都?五条宅内那样?简单的环境所能比拟的。 即便这个所谓的‘简单’也仅仅只是相对而言。 听闻铃木苍真将警察学校的事放在第一位，铃木甚尔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阵柔软，只是...... “所以?你才会比较希望他去念京都?的咒术高专？”铃木甚尔眉梢微挑，倒不是他故意想要打击铃木苍真的自信心，作为五条悟近十年来唯一的对手，在某些方面，他要比铃木苍真更加了解对方，“他可不像是会被这种理由说服的人。” “我也只是想想而已，真正要去哪儿，还得是他自己做决定?。”铃木苍真摇了摇头，神色淡淡，“说实?话，比起?在两所咒术高专之间做选择，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让他和你一样?，去普通学校上学。” “可你不是早就带着他学完了高中的所有课程？” 虽然自进入国中以?后，铃木甚尔便不再如当初一样?，和五条悟一齐接受铃木苍真教导，但偶尔周末补课，他还是能从铃木苍真那里?多少知?道一些五条悟的学习进度，也正因此，这会儿才会想也不想地质疑道，“再让他去念普通学校，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倒不是全为了学习，我只是想让他换个环境，多交一些合得来的朋友。”铃木苍真解释道，“除了你我之外，悟和其他人几乎没什么正常交流。” 说着，铃木苍真不由得再次叹道，“也就在你我面前，才有那么一点儿十四岁的青少年该有的样?子。” 顺便再看看，卡了快小半年的百分之五十九的任务进度，能不能借此机会冲一下，铃木苍真垂着眼眸默默想到，要知?道，铃木甚尔已经成?年，而距离五条悟成?年，只有短短不到六年时间了。 “这也记挂那也记挂，你倒是为他操心得多......”不知?铃木苍真所想的铃木甚尔小声嘀咕了一句，挠了挠头，有些干巴巴地宽慰道，“要不然，回去再仔细看看两所咒术高专的资料？” “如果到时候发现还是东京这边的咒术高专更合适，你要不要......” 说话间，铃木甚尔顿了顿，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日?本警视厅警察学校，状似不经意一般，神色淡淡地向身旁的人询问道，“考虑一下从京都?搬到东京？” 第155章 经年育树 早在知晓警察学校的所?在地那天起，铃木甚尔心?中就已经有了打算。 这十年来，铃木甚尔一如他最开始所?说的那样，在校期间从未参加过什么社团，一直以来都是坚定?不移的‘回家部’成员。 即使有再?多社团看中他的身体素质——尤其是运动类社团，热情地向他抛出橄榄枝，并投桃报李以诸多好处，他也仍是没有一丝犹疑，悉数冷漠拒绝。 当然?，在这诸多招揽之中，也并非没有坚持不懈一直努力、面对他的干脆拒绝也不肯放弃社团，乃至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时不时就会凑上?前来搭讪闲聊，试图以此?来增加他的好感度。 尽管铃木甚尔大多数时候只会觉得恼人，但架不住凑上?来的全?是普通人，他总不可能像对待禅院那帮家伙一样，对待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同窗学生，尤其......他们之所?以会这样一直围在他身边，还都是源自于他本身所?拥有的能力。 那些曾经的禅院不屑一顾的东西。 不过，外人浮于表面的追捧并不能迫使铃木甚尔真正改变心?意?，他仍旧只愿意?做回家部的社员，不愿在学校过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也就是因为有铃木苍真的叮嘱，他才不至于完全?拒绝这些社团，答应若是有比赛什么的，届时要是得空，也可以稍微去帮个忙。 国中、高中、乃至大学，铃木甚尔一直如此?。 说他恋家也好，离不开铃木苍真也罢，外人的言语无法?轻易动摇他的想法?与决定?。 在铃木甚尔看来，只是从京都搬到东京，并不涉及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况且铃木苍真也未必会全?然?拒绝他的请求，既然?有争取的价值，那么，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也值得一试。 总比默不作声，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更别提他此?前已经在五条悟面前夸下海口，铃木甚尔心?中默默想到，要是不趁此?机会做出点儿‘成绩’，回去之后指不定?会被那小子?嘲笑成什么样。 原本一面听?着铃木甚尔的话，一面分神留意?着伫立在眼前的警察学校的铃木苍真，在听?闻对方最后这番话后，当即一怔。 以至于他都来不及多看一眼0852将将搜集查询完成，并展示在虚空中的，有关于该所?学校的全?部资料，便扭头看向身旁，神情意?外道，“搬到东京？” 铃木甚尔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面上?看上?去似乎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对，但与之相处近十年的铃木苍真，却是能清楚看出，隐藏在对方眉眼间的那一丝紧张与期盼。 于是，下意?识想要直接拒绝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咽喉里，脱不了口。 “......我考虑一下。”最终，铃木苍真话锋一转，选择了缓兵之计，而不是干脆否决，偏过头道，“距离你大学毕业还有一年时间，到时候再?商量也不迟。” “只是一年而已，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铃木甚尔点点头，虽然?对铃木苍真的模棱两可不甚满意?，但也没有要求太多，总归只要不是直接拒绝就好。正如对方所?说，尚还有一年的宽裕时间，他有信心?让铃木苍真改变心?意?。 念及此?，铃木甚尔勾起唇角补充了一句，“况且，说不定?你提前想通呢。” 就算光他一个人的份量不够，还有五条悟呢，铃木甚尔在心?中想到，回忆起临行前从五条悟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会儿那小子?应该已经同五条家那帮人吩咐下去了，距离四月入学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依照五条家的办事效率，估计这周就能有结果。 “其实?我更希望你和悟能试着......离开我独立生活，习惯我不在身边的时间。” 铃木苍真抿了抿唇，神情间既染就着无奈，也含有一丝宠溺的纵容意?味，只有在提及‘离开’一词时，语气微妙地停顿了须臾，不过随即便被他自然?而然?地遮掩了过去，转而玩笑似地说道，“毕竟，你和悟总不能成年之后还一直粘着我吧。” “为什么不可以？”心?思正巧放在他处的铃木甚尔，并没有察觉出青年话语中的异样，只是在听?闻话中的内容后，当即想也不想地反驳道，“悟那小子?暂且不说，我和你有什么分开住的必要吗？” “你总会成家立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等到那时候，你难不成还会和我这个无趣的大叔挤在一块儿？”闻言，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失笑，抬手揉搓了一下铃木甚尔稍稍有些扎手的后脑勺，轻声说道，“分别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的，你和悟都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铃木甚尔皱了皱眉，终于从铃木苍真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儿，却又因为对方手上?的动作，和那一如既往的温热触感，紧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提起这个，我倒是忽然?发?觉，时间过得可真快。”看着铃木甚尔高出他一截的身量，铃木苍真愈发真切地感受到时间流逝，当年那个才刚及他胸口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比他更高更状，“一转眼你居然都快大学毕业了。” 铃木甚尔瞥了一眼铃木苍真，望着那双熟悉的琥珀色双眼，本该是与往常一般令他感到安心?的存在，现下却不知是否是刚才那些话的缘故，心?中忽地一悸。 不过，他面上?并不显，只神色淡淡地反驳道，“是吗，我反倒觉得有够慢的，还有足足一年才能毕业。” 第196章 “所?以，更别提什么......成家立业。”铃木甚尔偏过头垂下眼眸，针对铃木苍真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不动声色却掷地有声地一一进行了辩驳，“还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一阵安静。 铃木苍真沉默了须臾，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周遭空气的渐渐凝滞，不由得在心?底叹息着感慨了一句身边人的敏锐，试图用一个小小的打趣缓和消除弥漫在两人见的寂然?，“......是担心?被我催婚，让你去相亲？” “放心?好了。”铃木苍真说道，“我可是相当开明的家长，提倡自由恋爱。”顿了顿，抬手拍了一下铃木甚尔愈发?厚实?的后背，接着鼓励道，“如果你在大学有遇见心?动的女孩子?，可以试着去追求一下。” 回应他的，是铃木甚尔满载无语的神情，以及毫不留情的白眼。 两人十分默契地将方才的‘尴尬’一齐抛之脑后，不再?去提，转而将话题重新引回眼前这所?的警察学校，从入学考试的难度预测，再?到毕业后或将被分配的地区，两人畅聊着未来，甚尔的心?房逐渐被一点一滴的期待填满，看向学校的绿色眼眸中，绽放着星点似的光彩。 铃木苍真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在这所?学校大门前的街道两畔，种?植有许许多多的樱花树，三月时节，樱花含苞欲放，浅浅的粉色将枯枝装点，静待着绽开化为‘朝日影’的时机。 铃木苍真同样期待着，由他亲手抚育成人的少年，佩戴上?樱花纹章的那一天。 即便他注定?等不到那一日，更看不到。 ———— 翌日。 将铃木苍真从睡梦中唤醒的，是自脸颊上?传来的一阵细微的痒意?。 迷迷糊糊中，他试图偏过头躲开那恼人的瘙痒，却不想对方像是算准了他的动作，预判了他的偏头的弧度，一直紧追不放。 三月的天气尚还透着股寒意?，加之昨晚睡前铃木苍真锁好了门窗，蚊蝇飞虫乱入其中的概率微乎其微，至于是否是人为的恶作剧......铃木苍真闭着双眼皱着眉头，半是清醒半是懵懂地思索着。 甚尔？不，先不说对方的性子?向来懒得搞这些小动作，自从成年上?了大学之后，更是愈发?成熟稳重，小时候时不时还能瞧见的别扭羞赧，这几年几乎已经从甚尔脸上?绝迹，再?未见到过。 更别提昨天甚尔还对他提起过，某个不安分的家伙很有可能会找上?门来...... “别闹了。”铃木苍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伸出手臂向前，在果不其然?地碰见一抹温热后，顺势往怀中一捞，熟稔地揉搓着那毛茸茸的发?顶，沙哑着嗓音低喃道，“悟......” 闻言，原本还试图不着痕迹地挣脱束缚，逃之夭夭的五条悟，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带着身体也绷紧僵直，直到好几分钟过去，见铃木苍真的呼吸重新变得绵长轻逸，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眨了眨眼，稍稍仰头望着青年即使过去近十年时间，也没有什么变化的容颜，五条悟不由得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道，“难不成只是在做梦，说梦话？不是吧，做梦也能猜到是我......” “我还没有找你算偷偷跟过来扰我好梦的帐，你倒是先数落起我来了。”不等五条悟把?自言自语的话嘟囔完，铃木苍真原本落在少年发?顶上?的手滑下，就着脸颊肉捏了捏，再?次缓缓开口道，“说吧，什么时候和甚尔互通的消息，又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唔，昨晚你和甚尔定?好酒店的时候，他就告诉我啦。”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铃木甚尔，小猫似地贴着铃木苍真蹭了蹭，如同小时候一般，靠着青年的胸腔理直气壮道，“原本是打算收到消息之后就坐新干线赶过来，只是家里那帮老头子?说什么‘天色已晚，不宜出门’。” “明明才只不过九点出头而已！”说到这儿，五条悟蹙起眉宇，瘪嘴不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就是不高兴我要去念东京的咒术高专，没有顺他们的意?去念京都的那所?，故意?借题发?挥。” “是吗？”铃木苍真睁开一只眼，垂眸看向侧躺在他怀中的少年，他看得出，在那双状似无辜的苍蓝色眼眸下，正暗藏着一缕闪烁着耀眼光彩的狡黠，“我还以为某人在家里早就已经是说一不二?的狠角色了。” “马马虎虎吧。”却见五条悟在听?完这番话后，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还没有真正做上?家主——虽然?我也不是很想当就是了，总会时不时地冒出几个爱冲着我指手画脚、自以为是的老头子?。” “等我做了家主，迟早把?他们这些光吃闲饭不做事的家伙统统赶出去，该赚钱的赚钱，该祓除咒灵的祓除咒灵，只要他们一个个全?都忙起来，就没有多余的闲心?思管我做什么了。” 说着，五条悟冲铃木苍真弯了弯眉眼，轻快雀跃道，“老师教我的话，我可是一直牢牢记着的哦。” 铃木苍真怔住，随即不觉有些失笑。 他过去的确对五条悟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时的本意?是希望能在五条悟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以确保将来，对方能够不受到五条家上?上?下下的哄骗与无形的‘挟制’，仅仅只是作为名义上?的家主。 ——或者说得更难听?一些，不过只是一个用于震慑御三家其余两家，乃至咒术高层总监部，以谋取利益的‘吉祥物?’。 御下之道铃木苍真并不擅长，也只能拜托0852帮忙收集一些古往今来的总结性经验，再?由他学习整理后，一点一点教予五条悟。 不过现在看来，当初埋下的种?子?虽然?没有白费，但眼前的少年似乎，嗯......有些长歪了？ 念及此?，铃木苍真看着五条悟满载雀跃笑意?的小脸，默默了一瞬，决定?不再?去想。 “先起床吧。”铃木苍真拍了拍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询问道，“吃过早餐没有？” “来的路上?买的草莓大福算不算？” 顺势从铃木苍真的被褥中坐起身五条悟，仗着长手长脚的优势，伸手从一旁的柜子?上?将事先放好的大福拿起，双手捧着递到铃木苍真眼前，亮闪闪着一双眼睛反问道，“老师要尝尝吗，我还买了抹茶口味的哦？” 第156章 插科打诨 尚未漱口?的铃木苍真拒绝了五条悟的一番好意，并?不想臭着一张嘴吃甜食。 沙哑着嗓子将人驱赶下?床后，吩咐对方去隔壁房间将铃木甚尔叫醒，打算待自己洗漱收拾完后，三人一起去楼下?吃早点。 “餐厅早上只开设到九点三十，这?会儿?都块八点半了，让甚尔赶紧起来?，别浪费了早餐券。”铃木苍真如?是吩咐道，一面以换衣服为由，将不情不愿的五条悟送出了房间，“要是你们动作?快，可以先下?去。” “老师想要吃早餐的话，咱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嘛，又不一定非要吃这?里的早点。”五条悟扒着门，看着房间中?一脸冷漠的青年，故作?委屈地瘪嘴道，“而且现在还不到九点，照甚尔平时假期里的习惯，十有八九还在赖床。” “所以才安排让你去叫他起床。”看着相比起过?去，愈发活泼明朗的少?年，铃木苍真心中?一软，脸上的老师威严再难维持，抬手揉搓了一下?毛茸茸的银白发丝，低声哄劝道，“据说?这?家酒店的早餐糕点味道相当不错，待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尝尝。” “啧，竟然?想用影子都没见着的点心打发我，老师你好敷衍......” 感受到来?自头顶的温热，五条悟撇了撇嘴，身?体动作?却十分老实地撤走了扒着大门的手，后退一步，双手插兜向着隔壁走去，摆摆手道，“知道啦，我这?就去把甚尔那家伙给叫起来?，老师你动作?可要快点儿?哦。” 铃木苍真颔首应下?，忽地又想到什么，叫住五条悟，嘱咐道，“对了，敲门叫人的时候注意别太大声，免得吵到其他房间里还在休息的人。” “放心好了，我才懒得敲门。”闻言，五条悟将手从衣兜中?掏出，侧身?向铃木苍真展示了一下?夹在两指间的硬质卡片，咧嘴笑道，“我可以‘嘀’的一下?直接进去。” “房卡？”铃木苍真愣住，“你怎么会有这?个？” “唔......”五条悟思索须臾，眨了眨眼，竖起一指煞有介事道，“大概因为这?家酒店是五条家的产业之一？”说?着，五条悟弯了弯眉眼，笑道，“虽然?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就是了。” “而且老师，你会不会有点太迟钝了。”五条悟凑近一些，看着神色有些呆怔的铃木苍真，眉梢微挑，满脸玩味的打趣道，“你以为我是怎么进到你房间里的？” 铃木苍真：“......” 虽然?他自从一开始就清楚知道，咒术界的御三家存续千百年时间，所积累的底蕴与根基绝非是一般世家所能比拟，但一想到自己与铃木甚尔不过?随便?挑选了一家规模、环境不错的酒店，乃至事先完全没有做过?任何调研，最多?只是在网络上看了眼相关评论。 第197章 就这?样，都能一下?挑中?五条家旗下?的产业，这?般雄厚资本，着实有些超出了铃木苍真的想象。 真亏他刚才还大言不惭地对五条悟说?什么——‘这?家酒店的糕点不错’——这?样的话，心绪复杂的铃木苍真缓缓抬手扶额，在心中?默默想到，实在有点过?于自以为是了。 “说?起来?，昨天订房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在知道我的名字之后，不但给了折扣，还减免了不少?其他休闲设施的费用，说?是我和?甚尔可以随意取用。”铃木苍真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恍若道，“难不成也是因为这?个？” 虽然?会觉得或许只是他想太多?，也担心是自己太过?‘自恋’的缘故，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的铃木苍真，看着眼前状似一脸无?辜的少?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只见五条悟扑闪着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歪了歪脑袋，理直气壮道，“你可是我的老师诶，还是这?十年来?唯一的老师，享受点儿?五条家产业的优惠福利，再正常不过?了吧，老师要是喜欢的话，我还可以让他们办终生免享卡给你。” 说?完，一双眼睛猫眼似地盯着铃木甚尔，亮闪闪的。 “......不必了。”铃木苍真无?情地关上了房间大门，将资本主义诱惑隔绝在门外，并?决定就着三月天去洗一把冷水脸，稍微冷静冷静，也让有些睡懵了的大脑好好清醒一下?。 徒留下?五条悟一脸不解地站在门外，对铃木苍真如?此果断拒绝自己的一番好意不明所以，想了想，决定去折腾隔壁房间的铃木甚尔。 “呜哇，比想象中?要亮堂很多?嘛。” 刚一推开门，一束晃眼的亮光立时照射入五条悟的眼底，与铃木苍真房间中?窗帘拉死、密不透光不同，铃木甚尔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明亮，晨曦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每一处角落，也照亮了山峦起伏般乱作?一团的被褥，和?空无?一人的床畔。 很显然?，床上的主人早早就醒来?过?来?——至少?是在五条悟推开房门之前。 “没劲儿?，我以为你还睡着呢，正打算吓一吓你。” 五条悟嫌弃地看了一眼凌乱到不忍直视的床铺，饶过?散落一地的衣衫裤子，躺倒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掏出手机玩起小游戏，头也不抬地向洗浴间中的铃木甚尔喊道，“你动作?快点儿?，就等着你下?去吃早餐呢。” “你当我耳朵聋吗，苍真他才刚被你折腾起床没多?久。”闻言，正抹着剃须泡打算将冒出来?的胡茬稍微刮一下?的铃木甚尔，手上的动作?一顿，哼笑道，“兴致这?么好，搁我这?儿?拿鸡毛当令箭使......怎么，事情已经办完了？” “嘛，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一听就知晓铃木甚尔口?中?所指，正和?手机屏幕中?的俄罗斯方块做着博弈的五条悟，没有分神去过?多?理会，随口?反问道，“倒是你这?边，有好好跟老师说?吗？” “只要你那边能确定下个月去东京的咒术高专就读，最晚一年之后，苍真他肯定会搬到东京。”刮完胡茬洗去泡沫，看着镜子中?光洁干净的下?巴，稍微自恋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的铃木甚尔，不紧不慢地说?道，“毕竟到时候我们两个都会在这里。” “也就是说?，老师他还没有答应你。”五条悟可不听铃木甚尔这?些有的没的，跟画饼似的话，直接一语道破，嘲讽道，“也不知道是谁临行前对我保证，说?什么‘绝对没问题，轻松拿下?’。” 说?到最后，五条悟甚至还故作?夸张地浅浅模仿了一下?彼时铃木甚尔的口?吻语气。 铃木甚尔：“......” 不知怎的，铃木甚尔忽然?想起铃木苍真昨日曾对他说?过?的，听上去有些莫名的话，加之五条悟的惺惺作?态，心情忽地开始烦躁起来?。 原本打算慢悠悠地冲个凉水澡再出门的铃木甚尔，当即决定速战速决，想要尽快出去，好教训教训外面那个随着年纪增长，噎人的本事和?咒力一样，愈发深厚的小鬼头。 因此，当铃木苍真发现隔壁房间没了人影，顺着指引来?到酒店二楼的餐厅时，一眼就瞧见背对着坐在一张桌前享用早餐的铃木甚尔与五条悟。 而在餐桌空余位置的一端，正摆着一份尚未动过?的早点，其中?盛放的吃食皆是铃木苍真平日里所偏向的清淡口?味，边上还贴心地配了一杯热牛奶，正冒着丝丝白烟。 得，又吵架了，铃木苍真心中?默默想到，只短短一眼的，他便?将现场的情况了然?了个彻底，总归不是铃木甚尔手痒招惹了五条悟，就是五条悟嘴上不饶人逗弄了铃木甚尔，类似的情况发生过?许多?次，他都习惯了，故而这?会儿?并?不是很担心。 硬要比喻的话，两人的关系就好像岩浆遇见水，乍看之下?水火不相容，彼此一碰着，蒸腾的热气就嗞嗞冒个没完，声势浩荡，只是，在烟雾散去后，却会留下?琉璃质地的黑曜石。 传说?中?，黑曜石能够辟邪护身?，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这?对搭档组合能不能做到避凶驱邪，铃木苍真不清楚，但有一点他非常确定，那就是两人绝对是祓除咒灵的好手。 不过?，虽说?不会过?分担心，但该问的还是的问。 铃木苍真坐下?后，见对面的两人还是一副赌气模样，彼此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无?声叹了口?气，熟稔地充当起和?事佬，无?奈地询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吵架了？” “都是甚尔不好！”仿佛终于等到铃木苍真的这?句问询，几乎是青年这?边话音刚一落下?，那头的五条悟就一脸委屈地看了过?来?，大声控诉道，“我明明是好心叫他起床，他不领情就算了，还欺负我！” 说?着，凑到铃木苍真身?旁，抬手晃了晃自己的手背，可怜兮兮道，“老师你也知道，这?家伙壮得跟钨钢合金一样，你看，我整个手都红了。” 闻言，铃木苍真垂眸瞥了一眼五条悟凑到跟前的小手。 嗯......怎么说?呢，确实泛着一层浅浅的绯红，能够看得出确实有动了手的痕迹，只是，先不提五条悟有心的话，随时都能够开启[无?下?限]防御。 再者，就这?点儿?所谓的‘伤势’，要是少?年的动作?再稍微慢点儿?，怕是连一丝淡粉色都留不住。 “真是难为你了，能把那点擦痕留到现在。”铃木甚尔轻嗤了一声，“拿枕头砸人还能磕着自己的手，不得不说?，你也是挺有本事的。”这?话虽是冲着五条悟说?的，却也是在对一旁的铃木苍真道明‘事实真相’。 “明明是你的错。”五条悟不服气，当即反驳道，“要不是你故意挑衅，我会反击吗？” “哈？”铃木甚尔眉梢一挑，冷笑道，“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到底是谁起的头？” “是你！” “谁否认是谁。” “反弹！” “反弹无?效。” ...... 所以，这?兄弟俩是趁着他在房间里洗漱的时候，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枕头大战？在一旁听完两人愈发如?火如?荼的不休争论，铃木苍真淡定地抿了口?热牛奶，心中?暗暗想到，结果这?还不算，这?会儿?又在他面前开启了小学生级别的拌嘴比赛。 好笑又好气。 ‘我怎么感觉他俩越活越回去了，尤其是凑在一起的时候，比我当初刚见到他们那会儿?还要幼稚一些’，铃木苍真在心中?对唯一的倾听者0852吐槽道，‘还是说?，只有在我面前这?样？’ [并?未在两人之中?检测出明显的恼怒情绪。]0852分析道，[或许，这?代表了任务目标对您的信任与依赖。] 依赖吗......铃木苍真沉默了一瞬，他最不愿意在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身?上见到的，就是这?个。 可是很显然?，即使作?为两人的老师，铃木苍真也无?法控制他们的情感，更何况，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做到完全掌控，原本想要树立保持距离的严师形象，也在一次次心软退让中?，最终只停留在了课堂上，无?法做到涉足日常生活。 “好了，你们两个稍微打住一下?。”一手往一人嘴里塞了块软和?的蒸点，强行打断两人无?营养的对峙，铃木苍真提议道，“难得我们一起来?了趟东京，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正好可以一起去逛一逛。” “比如?，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第157章 唯一老师 铃木甚尔与五条悟对铃木苍真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不如说，对方能主动提起?这件事，倒是稍微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 毕竟，尽管铃木苍真一直主张将选择权交给他们?，无论他们?选择哪条路，都会给予全?力支持，但只要是人?，心中?就会有所偏向，哪怕是他们?的老师铃木苍真也不能完全?免俗。 第198章 “你?不是一直更希望悟去京都那边的高专吗？我还以为，要去学校参观的话，你?会更愿意先从京都那边开始。”向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铃木甚尔囫囵吞枣地席卷着面前的各式早点?，一面好奇问道，“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东京高专好像是在郊区？” “对呀对呀，难得周末，干嘛非跑去那种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岭，老师要是想逛街，咱们?还不如就近去涩谷玩。”五条悟揽着铃木苍真的胳膊，一口一个?小笼包，仓鼠似地鼓着腮帮子嘟囔道，“听说忠犬八公的雕像就立在那儿?。” “之前和老师一起?看了它的电影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去那里打卡合影来着，可惜一直都没有时间。”说话间，五条悟的神情落寞了一瞬，不过很快又眉飞色舞起?来，兴奋道，“这下正好，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拍合影啦。” “幼稚。”大概是方才斗嘴的余韵未消，铃木甚尔闻言，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推拒了五条悟的提议，“要拍你?拍，我对那些玩意儿?没兴趣。” “诶，是吗，真的没兴趣吗？”五条悟眉梢高挑，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故意高声反问道，“也不知?道当时是谁看完电影之后，跟小兔子似的红了眼圈，还强抱着老师的腰求安慰来着，哇，会是谁呢，真的好难猜哦。” 铃木甚尔：“......” “看来是太久没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让你?对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啊。”铃木甚尔微微眯起?双眼，一脸核善地盯着赖在铃木苍真身边的五条悟，将手指按压得‘咔吧咔吧’作响，缓缓说道，“我不介意好心帮你?一把，让你?再重新认识一下自己。” “好啊，回去之后校练场见，老规矩，三局两胜。”面对铃木甚尔的威胁，五条悟眼中?没有显露出一丝惧怕或是退缩，反而是亢奋与跃跃欲试如潮水般涌现，迫不及待地回应道，“输的人?要请对方吃一顿指定大餐！” “没问题。”铃木甚尔扬起?嘴角道，“你?就等着钱包大出血吧。” “我才要把这句话送给你?。”五条悟龇牙反击道，“我这次一定要刷爆你?的卡。” 说完，两人?握紧了彼此的手，眼与眼之间好似有火花闪电，噼里啪啦作响，火药味十足。 又一次被迫做了见证者的铃木苍真，对两人?打赌行径并不阻拦，就铃木甚尔与五条悟的相处习惯来说，拳脚交流可谓是家?常便饭，添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奖赏’调剂，更能调动两人?的情绪，让这场比拼不至于结束得太过无趣。 ——他只会在两人?情绪上?头，收不住拳脚的时候出手，给予适宜的治疗，并附赠一人?一个?威力十足的脑瓜崩。 “东京的咒术高专的确在近郊，想要用寻常方法过去确实会有些麻烦。” 将自己的那份早餐解决干净之后，铃木苍真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始回应两人?方才的那些话语，“我倒是可以直接带你?们?过去，不过那里和京都一样?，有结界罩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去之前我们?得先找个?合适的引路人?。” “正巧，我和他约好的地方就在涩谷的一家?咖啡厅。”说着，铃木苍真揉了揉五条悟的发顶，唇角微微扬起?，徐徐说道，“所以，悟想要去涉谷找忠犬八公塑像拍合影的心愿，今天可以一起?满足。” “好耶！”五条悟开心了，高举双手欢呼，连嘴里的糕点?都差点?儿?顾不上?，“老师约好要见面的人?是谁，我们?是吃完早餐就过去吗？” “去东京咒术高专的引路人?......”铃木甚尔摩挲着下巴思?绪须臾，随即挑起?一边眉梢询问道，“是学校里的老师？” “嗯，之前联系过几次，留了电话，名字叫做夜蛾正道，是名一级术师。” 并不惊奇铃木甚尔的敏锐，铃木苍真很清楚，对方向来是粗中?有细，乃至在某些方面的直觉更胜过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他最近这段时间忙着招生，今天之所会约在涉谷，也是为了这个?。” 铃木苍真会知?晓认识夜蛾正道，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暂且先不提仅凭铃木苍真所拥有的反转术式，本身就足以吸引咒术界内大部分人?的目光与注视，尤其他还与一般刻板印象中?，专职奶妈的反转术式拥有者不同?，在能够治愈他人?的同?时，还具有不俗的体术和实力，单独祓除一级咒灵更是不在话下。 乃至还能够做到几乎无限制的瞬间移动，现如今，整个?咒术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加之其作为五条、禅院两家未来继承人的老师，在旁人?看来，无疑是背靠着两家?的余晖，本就不欲与之交恶的心思?——毕竟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有求到铃木苍真跟前的那一天，更多了几分不敢招惹的忌惮。 哪怕是自视甚高的总监部，也不敢轻易拿铃木苍真如何。 这样?一个?拥有反转术式、有实力有背景，并且性格还不错、行事低调的人身在咒术界中?，自然有的是人?想要认识结交，为自己的性命身家多上一重保险。 不过很可惜，铃木苍真并非是来者不拒。 那些一心冲着利益前来试探的人?，悉数被他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期间也不乏有与咒术师理念相悖的诅咒师暗中?前来，试图对其进行威压胁迫，以便能够为己所用。 然而，这些诅咒师，最后全?都无一幸免，沦落为了铃木甚尔与五条悟除去咒灵之外的的实战对象。 当然，铃木苍真并非是不愿相交其他咒术师，只是，他有着自己的一套结识标准。 近十年的时间，足够铃木苍真将掩盖在咒术界之上?那层用于伪装的漂亮皮囊完全?掀开，露出内里腐朽败落、散发着恶臭的烂肉，他十分清楚咒术界的固步自封，也清楚御三家?与总监部高层的堕落糜烂，更清楚，重病须用猛药攻。 他的时间或许不足以做到改变咒术界的现状，但他可以将同?样?对眼下的咒术界心有不满，有变革志向的人?聚在一起?，并在合适的时间，交予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以期未来。 夜蛾正道便是其中?之一。 “他人?不错，对待学生也很负责任，一丝不苟。”念及此，铃木苍真同?身旁的五条悟说道，“如果你?已经决定去东京，这次可以和他好好认识一下，最好互相留个?电话号码，将来，他也会是你?的老师。” “......老师不劝我去京都吗？”五条悟看着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安静了片刻，默默抱紧青年的胳膊，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会再和我多聊几句京都那边的高专。” “没有人?可以替你?做选择，悟，即便我是你?的老师，可也仅仅只是老师而已。”铃木苍真拍了拍五条悟揽着他胳膊的手，轻声说道，“你?以为还会有其他老师，遇见其他选择，我只嘱咐你?一句，认真做下每一个?决定。” 京都高专如今的校长乐岩寺，据铃木苍真这些年的了解，尽管对待学生十分尽心尽力，也格外注重年轻咒术师的实力增长，认真负责，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保守派，相比起?东京高专，整体氛围会更加压抑一些。 理性上?，铃木苍真清楚，若是想要将来由五条悟与铃木甚尔一起?引领咒术界的变革，前往东京高专无疑是更好的选择。然而感性上?，铃木苍真却担心，他会将两人?送上?一条千难万难的漫长道路。 在京都，在五条家?的最大限度庇护范围之内，五条悟的未来或许会更轻松安逸一些——铃木苍真忍不住如是想到。 感性与理性反复拉扯，本该是势均力敌，但奈何，感性那头多了名为‘时间’的砝码，近十年的相处，已经远超过铃木苍真此前任何一个?位面所停留的时间。 但无论是哪一方获胜，都不能借他的口，代替五条悟做出决定。 “可是，在我心里，没有哪个?老师比得上?老师你?。” 闻言，五条悟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或是单纯对铃木苍真话中?所描述的内容不满，反驳道，“就算是被你?看好的老师也一样?，你?刚才说，他叫作夜蛾......正道？”五条悟撇了撇嘴，“他只会是我在高专的老师，仅此而已。” “我的老师，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 “阿嚏——” 涉谷街头，一身着深色制服，剃着板正寸头的壮实中?年男子，十分反差地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引起?了跟在身旁的少年的注意。 “夜蛾老师，你?还好吗？” 听闻动静，少年微微偏过头，额前的一抹刘海随之摆动，他关切地看向中?年男子，语气温吞，“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一不小心就会着凉的，。”说着，他顿了顿，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咖啡厅，提议道，“要不要去前面买杯热饮？” 第199章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鼻子稍微有些发痒。”夜蛾正道摆了摆手，婉拒了少年的好意，只是目光还是下意识顺着对方所指看去，在瞧见前方的咖啡厅后，神色一顿，转而道，“不过刚好，我和铃木老师约好的地方就是前面那家?咖啡厅。” 闻言，少年点?了点?头，显然从夜蛾正道口中?听说过这位‘铃木老师’，只询问道，“铃木老师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我们?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一点?，还有一会儿?。”夜蛾正道回答道，“先进去坐坐吧，正好我也和你?说一下有关这位铃木老师的事。” “夏油君。”夜蛾正道看向身旁的少年，嘱咐道，“为了自己好，你?可以试着和他熟悉一下。” 第158章 职责与否 当铃木苍真领着五条悟和并不怎么情?愿的铃木甚尔，一起在涩谷忠犬八公塑像前合影留念，再出发前往他与夜蛾正道相约好的咖啡厅时，距离十一点尚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次和那位夜蛾老师见面，说不准还能?遇见高专的新?生？”五条悟捧着新?鲜出炉的草莓可丽饼，向身旁的铃木苍真询问了一句，紧接着就见他将可丽饼往嘴里一塞，囫囵吞枣似地咬下了一大口之后，含糊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家伙。” “关于这个，我倒是?听夜蛾提起过一些。” 眼?见少年一心只?顾着手中的可丽饼，连嘴边糊了一圈奶油胡子也毫不自知的模样，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失笑，从衣兜中掏出纸巾递了过去，眼?见对方一脸不解，指了指嘴边，继续说道，“据说出生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 “嚯。”闻言，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的铃木甚尔挑了挑眉，他手中同样拿着一份可丽饼，只?是?相比起五条悟手中那份的满满当当，他这份要‘寡淡’不少，倒不是?铃木苍真厚此?薄彼，而?是?铃木甚尔最多也就能?接受这种?程度的甜点。 只?见铃木甚尔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可丽饼，神色淡淡地应和道，“类似这种?出生在普通人家庭的天生术师，照理说，不是?应该很难被发觉才对？既没有人能?告诉他什么是?咒力和术式，也没办法轻易接触到咒术界这个死水一潭的小圈子。” “尤其，要是?他不擅长掩藏，他父母或许还会把他当做患有臆想症的‘怪胎’来对待。”说着，铃木甚尔的双眼?稍稍有些放空，被一抹浓郁的暗色染就，不知在看往何方。 大概是?早年间?的经历，即便这些年一直有铃木苍真陪伴在身旁，曾经的阴霾早已经消散了个七七八八，但偶尔，残余在记忆中的不堪，还是?会在某个时刻的某个不经意间?，如同逸散的蛛丝，微微泄露出些许。 就好比现在。 “呜哇，甚尔你是?在冒‘黑气’吗？”五条悟睁大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铃木甚尔身边转来转去，一面还不忘夸张地嚷嚷道，“啧啧啧，感觉要是?再稍微靠近一点，我的可丽饼就会被你身上的‘黑气’熏透，变得又臭有苦。” 说完，就见五条悟煞有介事地将可丽饼藏在了身后，像是?担心人会随时反扑一般，一脸警惕地看着铃木甚尔。 铃木甚尔：“......” 若说方才，铃木甚尔还有那么一丁点因为回忆去过去而?心中沉闷、陷入其中的意思，这会儿就只?剩下实打实的拳头发痒了。 “我也问过夜蛾类似的问题。”铃木苍真看了一眼?铃木甚尔，将对方刚才变化悉数纳入眼?中，却并未就此?事多说什么，而?是?接着方才的话题接着说道，“毕竟众所周知，咒术师难得，出生普通家庭的咒术师更是?差不多等?同于大海捞针。” “然后，夜蛾告诉我，起因是?执行任务途中的辅助监督，无意中发觉一片异常‘干净’的区域。”铃木苍真徐徐说道，“哪怕是?最常见的四级咒灵蝇头，都不见踪影。” “是?那个‘新?同学’做的？”从铃木苍真手中接过纸巾，随手擦了两下的五条悟听到这儿，瞬间?了然，同铃木甚尔一样高挑起了眉梢，反问道，“他这是?打算做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 “或许？”铃木苍真并没有直接赞同或是?驳斥五条悟的猜测，而?是?态度持中地抛出另一种?猜想，“也有可能?和他的术式有关呢？” “真的会有需要把周围一片地区所有咒灵都祓除干净的术式？”铃木甚尔闻言，嗤笑了一声?，将余下的可丽饼悉数塞入口中，三下五除二地吞咽下去后，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缓缓说道，“要是?真有这样的术式，岂不是?咒术界的天选打工人。” 说完，大大咧咧地伸出手，向前面的铃木苍真要了张纸巾。 “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总监部那群恨不得把一个咒术师掰开当成十个使的老头子，还不得把这个术式的拥有者当作香饽饽一样，紧紧攥在手里。” 五条悟默契地接过铃木甚尔的话茬，笑出声?道，“怎么说呢，已经开始同情?这位未来的新?同学了，希望他实力够强。”说着，就见少年假模假样地曲起手指抹了抹眼?泪，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着实虚伪得很。 “暂且先?不论他将来会不会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天选打工人’，甚尔，或许再过不到两年时间?，悟还没有从高专毕业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为一名警察了。”铃木苍真看向铃木甚尔，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审视，询问道，“这可不比咒术师轻松多少。”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铃木甚尔轻笑了一声?，神色间?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言语中较之方才的嘲讽，更多添了一丝不屑，但又似乎并非全然如此?，“我把‘警察’当做需要认真履行职责的工作，他又会把咒术师当做什么呢？” “是?拯救世?人于水火的救世?主，还是?大隐隐于市的幕后英雄？” 说着，铃木甚尔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仿佛觉得无趣至极，神色淡淡地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年轻咒术师，判下了最后的结语，“除非他能?做一辈子的圣人，否则迟早玩完。” ———— “阿嚏——” 熟悉的喷嚏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并非是?在宽敞的室外，而?是?相对幽静的咖啡厅内。 倏地打了喷嚏的人也并非夜蛾正道，而?是?坐在他对面，刚点完一份餐饮不久的夏油。 “夏油君，你这是?......感冒着凉了？”夜蛾正道一怔，原本严肃紧绷的神色也随之松缓了不少，关切道，“要不要还是?把刚才点的冷饮换成热的？” “不，不用?了，夜蛾老师，我只?是?......”夏油皱了皱眉，看上去像是?有些别扭，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般，为难道，“只?是?和你刚才一样，鼻头突然有些......发痒？”话说到最后时，夏油的语气中染上了一丝浅浅的不确定。 “大概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被风扑了鼻子，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 夏油摇了摇头，示意夜蛾正道不比为他过多担忧，眼?见对方似乎还想就此?事再说什么，在心中感叹了一句人不可貌相后，笑着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夜蛾老师可以直接称呼我‘杰’，既然您是?我未来的老师，实在不必这么客气。” 如同哈利波特在接触魔法世?界前遇见的海格，从对方口中听闻知晓有关于魔法世?界的一切，在夏油杰心中，面前这位自称为咒术师的夜蛾正道老师，便是?将他引领进入咒术世?界的‘海格’，有着特殊的意义，更别提此?人将来还会是?他的咒术老师。 故此?，夏油杰很愿意主动?施放善意与之亲近，以期得到更多有关于咒术界的信息——现在的他就好像一块干涩已久的海绵，终于被置入一汪清澈的泉眼?中，尽管很浅，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汲取着他所能?吸收的一切。 毕竟对他而?言，与夜蛾正道的相遇，无异于十几年来的‘久旱逢甘霖’，过去所有的疑惑与不解，乃至一丝潜藏在心底的不安与孤独，似乎都随着对方的到来而?逐渐烟消云散。 所以，他才会甘愿冒着与家中父母争吵、乃至决裂的压力，一心想要进入夜蛾正道口中的那所专门?为年轻咒术师开设的高校。 那所属于他的‘霍格沃兹’。 “杰。”听完夏油杰的话，夜蛾正道停顿了须臾，点点头，算是?应下，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说道，“这次入学的高一新?生，除了你之外，应该还有两位。” “其中一位因为她术式的特殊性，恐怕得等?到你正式入学之后才能?见面，至于另一位......” “嘀嘀——” 夜蛾正道话刚说到一半，一阵短促清脆的电子音，突然自他衣兜中响起，打断了他的未尽的话语，他神色顿住，同餐桌对面的夏油杰颔首示意了一下，随即将手机掏出，点击查看简讯内容。 第200章 只?是?这一看不要紧，下一秒，就见夜蛾正道的双眼?忽地微微睁大了几分，眉眼?间?尽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夜蛾老师？”全程目睹了夜蛾正道的神色变化，夏油杰不由得有些担心，猜测会不会是?与咒灵——也就是?从前那些只?有他才能?看见的诡异古怪的不明生物——引起了骚乱，需要对方前往解决。 念及此?，夏油杰眼?中的担忧分出了几缕，悉数化作了跃跃欲试的期待。 要知道，夏油杰此?前从未见过除他以外能?够将咒灵解决抹消的人，而?之前听夜蛾正道谈论关于咒力与咒术时得知，咒术师所拥有的术式千奇百怪，解决祓除咒灵的方式也不尽相同，他实在很好奇，眼?前的这位‘一级咒术师’祓除咒灵时，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很可惜，夏油杰的这一小小心愿，今日注定得不到满足。 重新?调整好情?绪的夜蛾正道，将手机重新?踹回衣兜中时，不经意从夏油杰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淡淡的失落，虽有些疑惑，但并未多想，而?是?谈起刚才接收到的简讯，“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铃木老师发来的简讯，说是?再有五分钟左右就能?到。” “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他的两个学生，也会跟着一起过来。”提及铃木苍真的学生，夜蛾正道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犹豫该如何开口，抿着唇角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其中一位，来自我和你介绍过的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五条家......也就是?你未来的同学。” “铃木老师的学生？”夏油杰怔住，有些疑惑到，“可您刚才不是?还说，铃木老师并不在东京高专授课吗？难道是?京都......不对，京都的老师教的学生，怎么可能?会是?我未来的新?同学？” “因为他既不是?东京高专的老师，也不是?京都高专的。”夜蛾正道解释道，“他的定位更类似‘家庭教师’，自五条小时候起——”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一道清朗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夏油杰与夜蛾正道的神情?随之一顿，一齐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所在。 一眼?撞入了一片琥珀色中。 “是?在聊关于我的事吗？”铃木苍真笑了笑，转而?看向坐在夜蛾正道对面、扎着丸子头的黑发少年，微微颔首道，“初次见面，夏油君。” “我就是?铃木夜蛾口中的‘铃木老师’，铃木苍真。” 第159章 幻影移形 “铃木......老师？” 乍一看见那?双如同琥珀宝石一般的眼眸，夏油杰不觉有些怔住，毫不自知地?喃喃重复着对方口中的自我介绍，只是话刚一说完，他便立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站起身，有些拘束地?向人略躬了一下腰身，回应道，“老师好，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刚才夜蛾老师和我提起说，您虽然是老师，但并不是东京高?专的老师，我一时好奇，就多嘴问了几句。”夏油杰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颊，颇有一种背后议论他人，结果被当场被正主抓住的心虚之感，念及此，愈发歉意道，“希望您不会介意。” “又不是在聊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有什么?可?介意的。”铃木苍真摇了摇头，抚上?夏油杰的肩膀轻拍了一下，示意人坐下后，这才看向另一方的夜蛾正道，打趣道，“真要介意，也应该是介意这位挑起话题的夜蛾老师。” “许久不见了，铃木。”夜蛾正道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铃木苍真这句特别招呼，身体微微前?倾，询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话语中带着几分并不明显的关切，听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乃至比表面看上?去还要更好一些。 “你这也太夸张了，夜蛾。” 铃木苍真失笑，“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面而已，也没多久，至于最近过得怎么?样......基本上?和之前?大差不差，只除了一件事。”说话间，铃木苍真就着夜蛾正道身旁的位置坐下，感慨似地?叹息道，“我的学生就快要变成你的学生了。” 闻言，夜蛾正道瞬间了然，只是有些不太确定铃木苍真这句慨叹里的意思，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斟酌着开口道，“其实，我也是昨天才收到?确定的消息。” 说完，他同铃木苍真一样，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惊讶居多，缓缓道，“我实在没有想到?，已经有你这样一位老师的[六眼]，竟然还会对再普通不过的高?专感兴趣，而且还是远离京都的东京高?专。” 不知内情地?夏油杰，听闻两位的谈话，有些不知所云地?眨了眨眼，本就对未来同窗抱有期待的他，随着两人的话语，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抹对方的模糊轮廓，心底的好奇愈发浓烈。 “对了，你刚才不是在简讯里说，你的两个学生会和你一起过来。”夜蛾正道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铃木苍真来时的方向，追问道，“怎么?不见他们?人？” “悟看见前?台橱窗里卖的蛋糕甜点就走不动道了，这会儿正拉着甚尔在那?儿挨个挑呢。”铃木苍真轻笑着解释道，“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既然铃木老师有两个学生，为什么?只有其中一个会到?咒术高?专上?学，另外一个人呢。”不甘只一直做旁听者的夏油杰，在听闻话题开始进?展到?与咒术高?专相关的事宜，终于得以适时插入其中，询问道，“他不需要吗？” “我老师他又不是只专职教导咒术师，谁规定了他教的学生就必须得去咒术高?专上?学？” 还不待铃木苍真开口解答夏油杰的疑惑，一道清亮的嗓音忽地?自不远处响起，犹如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逼眼前?，以不可?阻挡之势，传递至夏油杰的耳畔，将他整个震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反应过来的夏油杰，脑海中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并下意识向着声源方向望去。 这一次，他看见的是一白?一黑两道身影，鲜明的冷色调仿佛是将三月残余的冷冽也一起裹挟入咖啡厅中，与方才铃木苍真满眼琥珀色的暖意对比显著。 为首的五条悟一手端着一碟蛋糕，左边墨绿右边浅粉，单看颜色就知道两边口味并不相同，至于跟在他身后的铃木甚尔，则拿着开了封的冷饮咕噜灌了几口，顺便将另一只手上?拎着的剩下两杯尚未开封的，轻轻落在铃木苍真面前?，并以眼神示意。 全程没有将目光分出去哪怕一丝给边上?的夏油杰与夜蛾正道。 “你就是我未来的同学？”倒是五条悟，似乎对这位即将与他身处在同一所高?专的新?同学十分感兴趣。 只见他与铃木甚尔一样，先是将浅粉色的那?份蛋糕放在铃木苍真面前?后，飞快说了一句‘这是樱花口味的，老师你试试看’，随即拿起蛋糕上?的小叉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一面歪着脑袋看向夏油杰，询问道，“看起来，你好像对我老师很感兴趣？” 仅仅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足可?见三人之间的亲昵。 接连两次背后谈论他人被本人当场逮到?的夏油杰，本就懊恼不已，这会儿面对五条悟的贴脸‘质问’，来不及细究眼前?三人的联系，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要反驳。 “不，我只是......”，然而下一秒，他却无意之中再一次对上了铃木苍真的双眼，明明那?双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未表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但看着倒映在那汪琥珀色中的自己的身影，一时间，驳斥的话语再难从他口中说出。 无法否认，他的确对这位时常被夜蛾正道提起在嘴边，并建议他与之交好的铃木苍真老师兴趣十足。 尤其是在见到?本人后，那?种凝聚在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岁月沉淀的厚重感，以及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他发觉，潜藏在对方眉眼间、不同于疏离举止的温和从?容的矛盾感，都深深吸引着他，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向其靠近。 这才是他为何忍不住，迫切想要参与进铃木苍真与夜蛾正道的谈话之中的真正原因。 念及此，夏油杰连忙垂下眉眼，抬手掩着嘴，假意咳嗽了两下，试图以此逃避五条悟的问询——虽然举手投足间更像是欲盖弥彰。 “甚尔他不是咒术师，何况，他的年纪也不可能和你们一起去念高?专。” 最终，还是铃木苍真率先开口，化解了眼前这场的不尴不尬小小僵局，即是在为夏油杰解释，也是介绍道，“他马上?就要念大四?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之后，就能顺利成为一名成绩优异的警察。” “不过也说不准。”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在夏油杰微微睁大双眼地?注视下，抬手揉搓了一下铃木甚尔的发顶，勾着唇角玩笑道，“或许甚尔表现得太好，在校期间就会被重要部门提前?预定，等?不到?毕业就上?岗。” 第201章 闻言，铃木甚尔默默瞥了铃木苍真一眼，与对方共同生活近十年之久的他，自然能够清楚知晓掩藏在调侃玩笑之下的无声慰藉：他的老师不愿他因为外人的一句话而介怀。 但......说实话，铃木甚尔根本不在意那?个据说会是五条悟未来的同学的家伙，究竟说了些什么?，总归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咒术师，也不屑成为咒术师，早在与铃木苍真相遇的那?一年，他就已经决定好了未来的路，自然不会因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动摇自身。 不过，能因此得到?铃木苍真的抚慰，倒是还不错......铃木甚尔心中暗暗想到?，默默将头低着更偏向了铃木苍真一些，自从?成年之后，对方就很少再对他做类似的举动了。 “警察？”夏油杰听完一怔，着实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卡壳，“可?、可?我听夜蛾老师说，他们?一直跟在你身边，也很清楚咒术界的一切，我还以为......” “以为甚尔一定会是一名咒术师，要么?就是辅助监督，不管怎么?样，在你看来，他都得留在咒术界才是对的。”明明先前?才刚吃完一个可?丽饼没多久，这会儿吃着蛋糕照样不见有任何饱腹迹象的五条悟，径直接过夏油杰的话，直言道，“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夏油杰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五条悟，却在对上?那?双湛蓝到?近乎透着冷光一般的眼睛后，整个人为之一颤，仿佛他内里全被这双眼睛看透一般，所有秘密在他面前?统统无处遁形。 就在夏油杰即将按耐不住，想要起身反抗时，却见下一秒，五条悟像是发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一抹莫名的古怪，紧接着眉梢一挑，神色间渐渐显露出一丝兴奋。 还不等?夏油杰看清五条悟究竟在兴奋什么?，就见眼前?这位与他年岁相当的少年，迫不及待地?扑向一旁的铃木苍真，并抬手指向他，小声雀跃道，“老师，你猜对了，他的术式真的和咒灵有关诶！” 随着五条悟话音落下，在场听见他话语的所有人，皆是愣怔，夏油杰更是在怔住之后，立时扭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夜蛾正道——真正知道他术式的人，只有对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夜蛾正道向来严肃居多的神色间，也透露着一丝惊诧，不过很快，这点并不显眼的诧异便化作一缕感慨似的了然，仿佛对五条悟会说出这些话并不十分意外。 这边，五条悟的亢奋并未简单就此结束，只见他张开双臂，虚空做了个投球捕捉的动作，亮着眼睛继续说道，“他居然是个宝可?梦大师！” 夏油杰：“......” 原本还有些奇怪五条悟在振奋什么?的铃木苍真，在听见‘宝可?梦’这几个字眼后，当即理解了少年此时的心绪。 想到?家中一整个系列的游戏卡带，和与之相关的周边产品，再看对方此刻的模样，也就不稀奇了，故此，他干脆顺着话茬询问道，“所以，那?些咒灵都是被他捉去作为自己的‘宝可?梦’了，可?以随时召唤出来？” “嗯嗯！”五条悟连连点头。 已然十分了解对方的铃木苍真知晓，除去对类宝可?梦术式的亢奋新?鲜之外，这会儿五条悟的小脑袋瓜里，估计还想同夏油杰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宝可?梦对战’。 “这里不行。”于是，铃木苍真抬手点了点少年的额头，带着几许纵容意味，低声道，“等?我们?吃完东西，进?去学校以后再说。” 说完，看向一旁的夜蛾正道，颔首道，“待会儿就麻烦你了，夜蛾。” “应该的。”却见夜蛾正道摇了摇头，“原本早就该请你去一次学校，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倒是正好。” “夜蛾老师说的学校......是指高?专，现在就过去？”夏油杰眨了眨眼，疑惑道，“可?您不是说，学校距离市区非常远，来去一趟很麻烦吗？” “的确，所以一般都会提前?和负责这些事宜的辅助监督联系，方便接送我们?，等?你们?有能力接取祓除咒灵的任务之后，也是这样，不过今天暂时不用。”夜蛾正道点点头，解释道，“铃木他可?以帮忙。” “铃木老师？”夏油杰一怔。 “夏油君，”铃木苍真看向夏油杰，微笑着询问道，“听说过‘幻影移形’吗？” 第160章 是为变数 当夏油杰看着眼前只?历经一刹那间的功夫，便赫然出现的‘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几个大字，脸上的神情由短暂的失神，瞬间转变为?极致的错愕与惊诧。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过来，事前夜蛾正?道为?何反复向他?提及，要尽可能地在?铃木苍真面前留下好?的印象，并?且最好?能够得到对方?主动提供的联系方?式。 在?接触咒术界的这段时间以来，经由夜蛾正?道连日来简明扼要的科普说明，夏油杰早已经清楚知晓整个咒术界术师稀缺的情形，而他?们?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咒灵，却是源源不?断。 敌我数量悬殊到了极点，加班加点的执行任务、精疲力竭、受伤......这些?已然成为?咒术师的日常，稍有不?慎，就会?在?某一个任务途中身受重伤、凄惨死去，乃至连救援也无法?等到——这也是咒术师平均寿命极短的原因之一。 “既然您说过，咒术师所拥有的术式各不?相同，千奇百怪，那么在?现有的咒术师之中，难道就没有类似‘治愈师’的角色？” 彼时，听闻咒术师生存环境的残酷现状，夏油杰眉宇紧蹙、神情凝重，他?看着一脸严正?肃穆，似乎有意叫他?知难而退的夜蛾正?道，不?由得难耐地询问道，“就不?能在?执行任务的小队中，搭配拥有治疗术式的人，以此来提高咒术师的生存率吗？” 闻言，夜蛾正?道无声叹了口气，他?执任高专教师的时间虽然还并?不?算长，但也见过不?少类似夏油杰这样出生普通家?庭的年轻咒术师，在?真正?深入咒术界之前，对这个地方?总是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 “很?不?错的想法?......可惜，有两个问题。” 夜蛾正?道缓缓竖起两根手指，直视着夏油杰那双与他?相当的眼睛，沉声说道，“首先，虽然术式千奇百怪，种类繁多，但拥有治愈型术式——也就是[反转术式]，并?且能够输出治愈他?人的，屈指可数，我知道的，也不?过仅仅两人。” “其中一个将会?是你未来的同学，等到开学以后就能见面，至于另外的那个人......你之后或许有机会?见到。” “其次，因为?[反转术式]的珍贵性，拥有反转术式的咒术师，一般不?会?直接外出参与祓除咒灵的任务，而是被留在?后方?，着手于更类似后勤的工作。”说着，夜蛾正?道微微顿住，眼中似有微光闪过，继续道，“现目前，只?有一个例外能够随意出行。” 那时候，夏油杰本想追问，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例外，但却被夜蛾正?道另起话题带了过去，暂时抛却在?了脑后，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对方?口中的所谓‘例外’，便是眼前的铃木苍真。 虽然暂时还不?能知晓铃木苍真的[反转术式]能够做到何种程度，但从夜蛾正?道暗藏在?话语间的推崇与认可，以及两人在?咖啡厅时相处融洽的气氛中，夏油杰有理?由相信，这位铃木苍真老师所能施展的[反转术式]，绝对胜过现有大部分科技医疗手段。 更别提对方?还能够‘幻影移形’，回想起方?才瞬间移动时的感觉，夏油杰的呼吸稍稍急促了几分，不?觉有些?兴奋地想到，有机会?的话，真想亲眼看一看。 另一边，五条悟原本是与铃木甚尔一起，跟在?铃木苍真身边，随对方?一道在?夜蛾正?道的引领下，走入咒术高专的结界之中，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参观起这所偌大且空旷的校园。 但下一秒，一股陌生的咒力波动如同潭水泛起的涟漪，忽地传来，尽管十分细微，甚至比不?上普通的海水水浪潮，但还是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五条悟的身形略微一顿，紧接着就若无其事地向着咒灵余波的源头方?向斜眼看去，在?一眼瞧见夏油杰之后，尤其是在?看清对方?此刻的神情，以及目光注视所在?，五条悟眉梢一挑，心中立时明了了个七七八八。 这家?伙在?‘觊觎’他?的老师，五条悟心中笃定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遣词造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看了眼正?和夜蛾正?道相谈甚欢的铃木苍真，以及同他?方?才一样，兴致缺缺跟在?边上的铃木甚尔，五条悟故意慢下几步，并?悄无声息地一把?抓住了铃木甚尔的手腕，在?对方?扭头看过来之际，适时地眨了下眼睛，并?努嘴撇了一下另一边夏油杰的位置。 暗示意味十足。 果然，原本还一脸奇怪五条悟为何突然拽住的铃木甚尔，在?看清少年那一脸堪称丰富多彩的神情变化之后，眉梢一挑，多年相处的默契，让他当即就将对方眼下的打算，在?心里估计了个大半，并?十分配合地慢下了脚步。 第202章 一直到夜蛾正道与铃木苍真彻底走远，铃木甚尔这才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道，“说吧，那家?伙怎么你了？” “什么叫‘他怎么我’了啊。”五条悟不?满地撇了铃木甚尔一眼，无视两人的身高差距，硬是搭着青年的肩膀，瘪嘴说道，“明明就是他?在?盯着老师不?放，你看他?那个眼神，绝对是在想什么了不得的事。” 说到最后时，五条悟还皱了皱鼻子，看上去似乎非常不爽。 “所以呢，你这是青春期的独占欲大爆发吗？”铃木甚尔轻嗤了一声，拍开肩上少年那只?不?安分的手，神色淡淡，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十分在?意，徐徐道，“还是说，你只?是想找个理?由和他?打一场？” “甚尔，你太小看我了。”却见五条悟脑袋一歪，湛蓝的眼中满是得意，双手背着头，咧着嘴角轻笑?道，“小孩才做选择题，对我来说，哼哼......两个全都是！” 不?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身对铃木苍真的独占欲，还直接挑明了想要搞事的不?安分心思。 铃木甚尔：“......”倒也不?是很?意外。 “可别告诉我，你就一点都没有这个心思。”五条悟歪着身子顶了顶铃木甚尔的肩膀，扬着眉梢怂恿道，“先不?说要不?要‘教训’他?的事儿，难道你就不?想试试看他?的术式是怎么样的？这可是咒灵版本宝可梦大师诶。” “之前在?咖啡厅你也听到了吧。”五条悟再接再厉道，“老师已经同意了，只?要我们?进入到这所高专的范围之内就行。” 一阵安静。 “啧。”不?多时，在?五条悟好?整以暇的目光注视下，铃木甚尔败下阵来，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干脆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五条悟眉眼一弯，染上了几分得逞的笑?意。 ...... “你希望可以增设普通科目的老师和授课时间？” 夜蛾正?道有些?惊讶地看向铃木苍真，却见对方?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提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建议。 “这......我可以先问一问，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吗？”夜蛾正?道斟酌着询问道，“你应该也清楚，咒术师稀缺，即使是一年级的学生，也会?被安排外出执行任务，很?难有足够的时间学习额外的课程。” “我当然清楚，也了解过咒术高专的教学模式。”铃木苍真颔首应下，不?疾不?徐道，“正?是因为?清楚现有模式的缺陷，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当然，这些?建议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只?是个草稿，还不?算真正?完善。” “除了系统的科目老师之外，我也希望你们?能安排一名有经验丰富，也足够负责的心理?老师。”铃木苍真看向夜蛾正?道，一字一顿认真说道，“相信我，这很?重要。” 若是一般人同自己说这样的话、提出这样的建议，夜蛾正?道的第一反应只?会?是怀疑乃至反驳，询问是否真的有这个必要，并?在?对方?道出足以说服他?的理?由之后，才会?接着去考虑其中的可行性。 每年诞生在?日本的咒灵不?计其数，好?咒术师苗子却是屈指可数，他?作为?学校的老师，得为?在?这所高专就读的每一个年轻咒术师负责。 但，说出这些?话的，是铃木苍真。 整个咒术界现目前唯一能够使用[反转术式]祓除咒灵的人，又是五条家?的[六眼]唯一的老师，更是此前从咒灵手中救了他?一命的人。 “你是担心他?们?吗？”于是，沉默了须臾的夜蛾正?道如是询问道，“担心他?们?会?承受不?了这份‘责任’？” 铃木苍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夜蛾正?道的问询，而是转过头，向着身后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起，五条悟已经和夏油杰‘勾肩搭背’在?了一块儿，彼此谈论着什么，而铃木甚尔则是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作为?教授了五条悟和铃木甚尔近十年的老师，铃木苍真多多少少能猜到他?们?想对夏油杰做什么，不?由得有些?失笑?。 “他?们?都还很?年轻，不?该早早地就和‘咒术师’这个身份......或者说，这个职业，彻底绑死。”铃木苍真缓缓开口道，“他?们?应该拥有更多的选择。” “至少，得让他?们?即使从高专毕业之后，也能够顺利考上大学，得到大学文凭。”说着，铃木苍真的唇角微微扬起，同夜蛾正?道调侃道，“可不?能让他?们?以为?，只?要上了这所学校就万事大吉，不?用考虑未来了。” 一阵静默。 “......我明白了，我会?和校长好?好?商议的。”许久后，夜蛾正?道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蹙起眉梢道，“只?是总监部那边......” “放心，我会?让他?们?同意的。”知道夜蛾正?道在?担心什么，铃木苍真点点头道，“正?好?再提一下课程调动的事。” “之后，我们?再一起好?好?安排一下，争取在?开学之前，调整出新的课程表。” 夜蛾正?道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抹熟悉的人影忽地出现在?眼角余光中，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对方?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招了招手，加快了脚步。 “你们?动作可真快，夜蛾老师。”站定在?两人身前，身着西服的男人先是同铃木苍真微微点头示意，这才看向夜蛾正?道，笑?道，“我正?想说，要不?要开车去接应一下你们?。” “麻烦你了。”夜蛾正?道颔首应下，同铃木苍真介绍道，“这位是二年级的辅助监督，长谷川先生。”接着又对长谷川道，“这位是铃木老师。” “初次见面，铃木老师。”长谷川笑?着朝铃木苍真伸出了手，热情而不?失礼节道，“时常听夜蛾老师提起您，今天一瞧，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在?无人发觉的角落中，长谷川的内侧衣兜里，他?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显示出[发送成功]几个字样。 第161章 表里不一 一家?再寻常不过的?简餐厅中，一男子正端坐在一张位于店内角落中的?餐桌前，微微低垂着头，眉眼间尽是恭顺。 “夫人?，同您猜测得?一样，五条家?的?[六眼]果不其然舍近求远，选择了位于东京的?咒术高专，远离了京都本家?。”男子的?嗓音略带着几分沙哑意味，低声道，“只?是，我担心，他身边那位老师......是否会出手?干涉？”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餐桌对面，被?男子敬重地称之为‘夫人?’的?女人?，正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一份简单的?咖喱饭，听闻男子的?询问，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过一旁的?纸巾轻轻擦拭嘴角，徐徐说道，“在这些‘小事’上，他绝不会干预五条悟的?选择。” 闻言，男子神情微微一怔，似懂非懂道，“您的?意思是......” “尽管对五条悟而?言，他的?确十分重要，但并不会妨碍到我们的?计划。”女人?拿起一旁附赠的?柠檬水送到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口，举手?投足仿若置身在高级餐厅。“现阶段......或者说，五条悟在高专的?整个一年级期间之内，不必太过在意他的?存在。” “你?只?需要在他们步入二年级之前，把我嘱咐过你?的?所有事项完善齐备就好，其余的?，用?不着操心。”说着，女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含笑道，“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是！”一阵微妙的?寒意忽地自尾椎升腾至整个背脊，男子身形一顿，立时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应道，“我明白了。” “那之后的?事就辛苦你?们了。”女人?眉眼一弯，微微笑道，“别让我失望。” “嘀嘀——” 随着女人?话音落下，仿佛预定好一般，一阵清脆短促的?电子铃声紧接着突兀响起，打断了男子想?要开口的?动作?，转而?抿着唇角，默默垂眸等?待女人?下一步指示。 “比预想?中稍微早了一些。”没有对手?机提示音的?响起有任何意外反应，女人?只?喃喃自语了一句，便放下了手?中的?柠檬水，转而?从一旁的?浅色皮制小挎包中将手?机掏出，在点亮手?机屏幕并看清上面所显示的?内容后，眉梢微挑，“......哦？”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女人?的?语气听上去带着几分莫名的?轻快，似乎对这则简讯的?内容十分感兴趣，“我原本还以为，他们两个不会这么早见?面。” “夫人?？” “没什么，只?是条内容有些大惊小怪的?简讯罢了。”女人?将手?机放了回去，漫不经心地轻笑道，“只?是正巧，和我们刚才聊到的?人?有关。” 第203章 闻言，男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您是指......那位铃木老师？” “嗯，这会儿人?已经在东京高专的?结界里了。”女人?稍稍颔首，“我原本以为，他会一直安分守己地留在京都，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恐怕是就快要被?推翻了。” 说话间，女人?伸出纤纤手?指，顺着玻璃杯沿来回滑动磨蹭，口中徐徐说着仿佛预期落空的?话，眉眼间却大半是不以为意，乃至还掩藏着一丝不屑的?轻慢，笑道，“不过，能十年如一日地留在五条悟身边，也还真是难为他了。” 女人?的?双眼微微眯起，看着玻璃杯中上下起伏的?柠檬片，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这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 “着实有劳您费心了，[虎杖香织夫人?]。”男子闻言，再一次深深低下头，口中敬重地称呼着面前之人?的?全名，神情越发恭顺道，“我们盘星教全仰赖您的?谋算得?以死灰复燃、欣欣向荣，相信天元大人?若是得?知您的?辛苦，必定感念不已。” “不必客气。”女人?......虎杖香织轻笑了一声，似是温婉地微微偏着头，额前的?发丝随着摆动滑落，露出些许伤疤模样的?痕迹，温声说道，“我也不过是看在前任教主?的?份上，略尽绵力罢了。” 听闻这番不卑不亢却又?铿锵有力的?话语，男子心中触动不已，自然愈加推崇眼前的?女人?。 然而?，就在男子未能发觉的?地方?，虎杖香织那双姣好眼瞳的?眸底，一丝极淡的?轻嘲如同翻涌的?海浪，一闪而?过，将她的?瞳色稍稍加深了几许，配合脸上恬雅的?笑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诡异意味。 但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不过短短一个眨眼间的?功夫，虎杖香织的?眉眼神情就转瞬回归到与之前一般无二。 直到男子离开，虎杖香织方?将脸上的神情干脆利落地悉数卸下，只?余下拒人?千里的?冷漠，唯一不变的?，是眼底那抹缠绕交织的淡淡兴味。 “五条悟离开家?族选择了东京高专，夏油杰也顺利被?辅助监督发现，一切都和预想?中一样......只?除了你?。”虎杖香织托着下巴，偏头看向窗外，用?着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口吻，低声喃喃道，“你?果然还是那个唯一的?变数，铃木苍真。” “也好，正好让我瞧瞧，十年过去，你?的?术式进步如何。”说着，虎杖香织似有所感地抬手?轻抚了一下额头的?伤疤，嘴角扬起一丝愉悦的?弧度，“可别辜负了我的?期待哦。” 前额垂落的?发丝随着虎杖香织手指间的动作?，被?一点一点撇开，那道原本只?是稍稍显露出几许的?疤痕，也彻底暴露在空气当中，如同开颅手术留下的痕迹贯穿了整片前额，乃至随女人的指尖轻抚，那疤痕似有生命一般，微微蠕动。 “别心急呀。”虎杖香织轻声安抚道，“就快了。” ———— 答应五条悟的?请求，大概是他今天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夏油杰心中暗暗想?到，抬手?擦了一下额角混杂着尘土滑落的?汗渍，加之衣衫上的?脏污和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血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已。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定在他约摸十米开外的?五条悟，整个人?几乎与初见?时一样，光鲜亮丽、一尘不染，丝毫不见?方?才激烈打斗的?半点痕迹。 若不是五条悟衣服上的?皱褶比之先前多了些许，领口的?扣子更是被?直接崩开，夏油杰甚至快要以为，他方?才所有的?进攻，全都落在了空气上。 “刘海同学，继续呀，把你?的?其他的?‘宝可梦’放出来给我看看。”不知是否是看夏油杰好半晌没有继续动作?，五条悟似乎等?得?有些没了耐心，抬手?比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朝着对面的?夏油杰朗声道，“还是说，你?已经没有存货了？” “那我也不介意直接和你?交流一□□术哦。”说完，就见?五条悟咧嘴一笑，银白的?发丝，加之本就白皙的?皮肤，整个人?在三月的?温和日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极了。 连带着只?是站在一旁‘观赛’的?铃木甚尔也好似被?晃了眼，嘴中不觉轻啧了一声。 夏油杰：“......”明明以及累极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想?要休息，但拳头还是控制不住地死死捏紧。 尤其是对方?挂在嘴上的?那句‘刘海同学’。 在此之前，夏油杰从未想?过，他辛辛苦苦收集了许久、又?忍着仿若呕吐物般的?恶心味道，一只?一只?收服积攒的?咒灵，竟然会在尚未正式步入高专之前，就被?自己未来将要同窗整整四年的?同学，以‘切磋’的?名义，祓除了将近三分之二。 虽然在一开始，夏油杰的?确抱着试探的?心思，放出的?大多是实力并不怎么强悍、顶多只?能算是耐揍，皮糙肉厚型的?咒灵。 但随着五条悟不过寥寥几个抬手?的?动作?，就将他释放的?咒灵悉数祓除了个干净，连半点残秽都不留下之后，夏油杰很快便转换了态度，蹙眉认真起来，在施放更为强劲的?咒灵的?同时，配合以自身练习的?体?术一齐出手?。 然而?，除了在一开始时稍稍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并得?到一句‘这年头召唤师都改玩近战了吗’的?嘀咕之外，还是未能真正扭转颓势。 原本夏油杰以为，既然五条悟的?术式如此强劲，自身存储咒力看上去也十分丰盈，或许在体?术方?面会相对缺漏一些，在加上他术式的?迷惑性，说不准能在体?术上扳回一城。 却不想?对方?的?体?术与其所持有的?术式一样强悍，他半点好处没讨到不说，反而?又?将辛苦攒下的?咒灵送出去一批。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夏油杰总感觉自己每次出击都不能真正落在五条悟身上，一开始他以为是对方?闪避及时且动作?太快，他没能看清，可后来明显有几下是对方?没法躲闪的?，却还是落了空。 到这一步，夏油杰要是再发现不了问题所在，就白费他被?五条悟祓除掉的?那些咒灵了——很显然，对方?的?术式绝不只?是那好似冲击波一样的?[苍]。 “不打了。”并不想?在开学之前就将所有的?底牌耗空，夏油杰摇了摇头，轻拍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却在触及伤口时，不小心用?力过猛，没控制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蹙着眉头咬牙道，“我认输。” “诶，不玩了吗？”却见?对面的?五条悟双手?抱胸脑袋一歪，像是没有尽兴一般，瘪嘴怂恿道，“你?应该还有不少厉害的?咒灵没有放出来吧，就这么认输真的?会甘心吗，继续呗？” 闻言，夏油杰眉梢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瞬，虽然他并不清楚五条悟是如何看穿他所拥有的?咒灵储量，也能听出对方?话里话外明显透着的?不怀好意，但这种事事都被?看穿的?滋味，着实有些恼人?，他忍了又?忍，实在没能忍住，沉声开口道，“你?——” “悟，甚尔，你?们结束了吗？” 然而?，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传递至夏油杰的?耳畔，打断了他未能说出口的?话，他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就见?到原本已经走远的?铃木苍真与夜蛾正道，不知何时又?调转方?向折返了回来，并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微微颔首示意。 夏油杰动作?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撇过头避开铃木苍真的?视线，抬手?将已然干净了许多的?脸，又?来回擦拭了两下。 一直站在边上的?铃木甚尔自然注意到了夏油杰的?这点小动作?，却仅仅只?是眉梢一挑，并未多说什么。 “老师，你?终于来了。” 只?是，还不等?夏油杰这边动作?完，那头的?五条悟一改方?才满布周身的?轻快挑衅，小猫似地蹭到铃木苍真身旁，伸手?揽住对方?的?臂膀，脑袋歪在人?肩膀上，皱了皱鼻子，微微软着嗓音嘟囔道，“我头好痛，还有这里那里——全都好难受，刘海同学下手?真狠。” 夏油杰：“......？” 第162章 洞若观火 “哦，是吗？” 铃木苍真眉梢微挑，并没有当场戳穿五条悟那完全浮于表面?的演技，而是先神色平静地将对方从?头?到脚粗略打量了一番，紧接着又?上手四处检查了一下。 五条悟倒也乐得配合，乃至抬起双臂，当着铃木苍真的面?原地转了个圈，最后重新面?对面?站定在铃木铃木苍真面?前时，整个人向前一扑，双臂直接穿过铃木苍真的腋下，将人拦腰抱住，装模作样地夸张道，“啊，我站不稳了，老师你快接住我。” 只见五条悟好似没骨头?的猫一样，软绵绵地黏在了铃木苍真怀中，铃木苍真既是纵容又?是熟稔地依言将人接稳在怀中，只是嘴上却不再?一味惯着少年?，淡淡道，“可我怎么感觉你受的伤，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夏油君的那样严重？” 第204章 闻言，原本已经被五条悟一番‘恶人先告状’的迷幻操作给弄得哑口无言，乃至愣在原地忘记第一时间反驳的夏油杰，在听清铃木苍真对五条悟道出的‘质疑’后，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抹光彩。 只可惜，或许是因为?刚认识还不过半天、尚不熟悉的缘故，夏油杰到底还是小看了五条悟。 “那当然?是因为?我受的是内伤！”就见五条悟毫不心虚，一脸理?直气壮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老师你别看刘海同学好像受伤很严重的样子，其实全是皮外伤，都用不着去?医院，只需要在家里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起床之后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我就不一样了，内伤可是很难恢复的，需要耗费好长时间慢慢调理?才能见效......咳咳。” 五条悟越说越起劲儿，这会儿更是戏瘾上头?，原本只是拍在胸膛上的手，也握紧成拳头?，抬到了嘴边，强行‘虚弱’地咳嗽了两下，一脸难受地缓缓说道，“唔......至少得每天十个草莓大福才行，不，还是再?加十个抹茶口味的以防万一好了。” 夏油杰：“......” 一时间，夏油杰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该惊叹于五条悟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厚脸皮，还是对方那股妄图将甜点当做一日三餐的馋鬼劲儿。 这就是他未来将要相处四年?，乃至有可能需要如夜蛾老师所说的那样，结伴执行任务祓除咒灵的同学？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心中不禁怀疑起自己当初是否太快做下决定，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夜蛾正道的入学邀请。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听完五条悟的一番‘高谈阔论’，早已熟知?少年?性子的铃木苍真倒也不恼，只是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对方光洁白皙的额头?后，转头?看向双手抱胸站在边上的铃木甚尔，稍稍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道，“甚尔，你来说。” “由我来说吗？好啊。” 对于铃木苍真的突然?问询，铃木甚尔表现得不紧不慢、悠闲非常，看上去?似乎早已历经过许多次类似的情景，只见他略微歪着头?，高挑起一边眉梢，在一众人的目光下，扬着嘴角徐徐说道，“大致和?悟说的情况差不多，那边的刘海只是受了点轻伤，倒是他。” 说着，铃木甚尔顿了顿，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神色正经了几分，同铃木苍真说道，“大概是头?一次见这种类型的术式，稍微有点太兴奋了。” 夏油杰：“？” 虽说夏油杰一早就猜到，单凭铃木甚尔与五条悟此前在他面?前所展现出来的亲昵程度，要铃木甚尔帮他说话、又?或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夏油杰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希望起码铃木甚尔能尽量客观地道出事实真相。 却不想，这兄弟两人一个比一个能装，铃木甚尔更是个中高手，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比之先前的五条悟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白不能再?将希望平白寄托在这两个家伙身上的夏油杰，朝着铃木苍真所在的位置主动上前一步，斟酌着用词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道，“铃木老师，你听我说，其实我们只是......嘶——” 却不想，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无意间牵动了嘴角的淤青伤痕，夏油杰一个没忍住，皱着眉眼咬着牙，结结实实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什么想说的，待会儿再?说也不迟。”注意到夏油杰的状况，铃木苍真拍了拍怀中半大少年?毛茸茸的发顶，示意人撒手，在五条悟不情不愿地松开?挟制的双臂后，来到夏油杰面?前，抬手隔空抚上了他的脸庞，温声道，“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闻言，夏油杰的双眼微微睁大，几乎下意识就想要拒绝，摆了摆手，试图往后倒退以避开铃木苍真的手，不觉有些慌张道“不，不必了，这点小伤我——” 回应夏油杰的，是明亮却不刺眼的金色光芒，仿若秋收时的麦田，金黄灿灿，只刹那间的功夫，便温暖了他身体内外所有伤痛不适的地方。 “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看着夏油杰愣怔失神的面?庞，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失笑，脑海中倒是回想起过去?初次使?用[反转术式]为?五条悟与铃木甚尔疗愈身体疼痛时的情形，“好些了吗？” 彼时，尚且稚嫩的两人虽不若眼前的夏油杰那边表现得这么惊讶，可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却是绽放着相似的光彩，亮晶晶的。 “好、好多了。” 回过神来的夏油杰立时将头?低下，出于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心绪，避开?了铃木苍真那双好似琥珀宝石一样的眼睛，只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张开?又?攥紧的手，稍稍有些结巴道，“谢谢......铃木老师，其实......真的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但也会难受，不是吗？”铃木苍真轻声反问了一句，在夏油杰重新抬起头?看向他时，带着几分劝慰意味，接着说道，“不要轻易压抑自己的不适，夏油君。” 夏油杰一怔，不禁下意识止住了呼吸。 “更何况，这次的确是悟有些兴奋过头?了。”说着，铃木苍真故意将嗓音压低了些，像是在同夏油杰诉说独属于两人的悄悄话一般，小声解释道，“除了甚尔之外，你还是第一个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同龄人。” “你别看他外表好像没受什么伤，生龙活虎的其实他的术式若是使?用过度，对这里会有很大的副作用。”铃木苍真指了指自己的头?，与方才铃木甚尔的动作如出一辙，“所以，要是继续你们继续打下去?，说不准谁输谁赢。” “老师——” 不待夏油杰对铃木苍真的话有所反应，站在后面?的五条悟不乐意了，几个跨步重新回到铃木苍真身边，拉起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脸上，就着掌心蹭了蹭，嘟着嘴不快道，“哪有老师当着自己学生的面?揭穿学生老底的，耍赖、不公?平！” “你们之后会有许多的相处时间，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术式，更有利于你们将来搭档合作。”铃木苍真被五条悟强拽着手腕撒娇也不挣脱，反倒顺着少年?的动作，熟稔地开?始施放[反转术式]，并配合以适当的按摩手法，轻轻抚慰起两边的太阳穴。 “进入高专之后，再?想要和?从?前一样跟甚尔组队，可就没这么方便了。”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看着嘴上耍横，身体却依旧老实的五条悟，“所以，你迟早得适应。” “知?道啦知?道啦。”得到铃木苍真亲手‘推拿’的五条悟，整个人安逸得仿佛快要融化?一般，懒洋洋地应下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连带着脑子里也好似被咕噜咕噜冒泡的浆糊填满，黏糊糊的，“唔，好舒服......老师你再?帮我多揉几下。” 若不是尚还有一丝理?智记着，这会儿他们是在东京咒术高专，而非京都本家家中，五条悟只怕是要当场席地而躺，痛痛快快地就着铃木苍真的膝枕好好睡上一觉。 “你就趁现在好好享受吧。”一旁的铃木甚尔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扯着嘴角轻嗤道，“等到开?学以后，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这么奢侈地用[反转术式]帮你缓解脑子。” 这话虽然?听上去?字字带刺，铃木苍真却是能从?中感受得到，铃木甚尔那份藏在字里行间背后，对于五条悟的别扭的关心。 尽管他本人并不会承认就是了。 ——就好像两人这些年?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即使?大部分时间都是嘴上不饶人、针锋相对得厉害，可在实际行动上，却是能够事事考虑到彼此，为?对方着想。 “倒是还有一位会和?他俩在同一届入学的女同学，能够使?用[反转术式]。” 跟在一旁目睹完全程的夜蛾正道，虽然?并不完全清楚五条悟的术式效用及缺陷，却能根据传闻以及多年?术师经验，加上眼前的情形，多多少少猜到一些，适时同铃木苍真说道，“只是，她恐怕做不到像你这样的程度。” “用不着别人。”几乎是夜蛾正道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尚还合着双眼，享受来自铃木苍真的亲手疗愈的五条悟，倏地开?口说道，“除了老师之外，我不会让任何人用术式接近我的脑袋。” 夜蛾正道先是一愣，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恍然?道，“是因为?‘眼睛’？”说完，没忍住又?看瞥铃木苍真一眼。 五条悟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下。 “之前听夜蛾老师说起过，铃木老师的[反转术式]不止可以用于治疗伤势，还能够祓除咒灵，是真的吗？”在亲身体会过[反转术式的]奇妙之处后，对[反转术式]愈发感兴趣夏油杰，禁不住询问道，“难道不会不小心治好原本快要被祓除的咒灵？” “简单来说，[反转术式]输出的是‘正向的能量’，而维系咒灵存在的，却是负向的，正负之间会相互抵消。”铃木苍真说道，“具体的，等你上了咒术相关的理?论课程，对咒力有更多了解之后，就能大概弄清楚里面?的原理?了。” 第205章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 说话间，铃木苍真将手从?五条悟太阳穴两侧收回，转而看向身后，那位一直站在他们不远处，存在感稀薄的辅助监督，缓缓勾起几分唇角，眼中却不带任何笑意，尽是审视，询问道，“从?刚才起，长谷川先生的视线就似乎一直没有从?我身上离开?。” “可以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吗？” 第163章 暗中筹谋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落下，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都集中在了长谷川这位原本?毫无存在感的辅助监督身上。 尤其铃木甚尔与五条悟，浮于两人眸底的那丝漫不经心，立时被一股锐利气势所覆盖，犹如即将出窍的锋刃，一瞬不瞬地盯着长谷川的一举一动，只带时机。 动作?之熟稔，仿佛他们已经这样做过许多次。 “长谷川？” 相较于五条悟与铃木甚尔的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或者是与长谷川共事的缘故，夜蛾正?道要表现得冷静得多，仅仅只是微微蹙眉，认真看向这位他此前一直没怎么特?别注意过的辅助监督，沉声询问道，“有这回事吗？” “啊......非、非常抱歉！” 除去刚一开始被铃木苍真直白点出时，确有几许慌乱紧张自长谷川心头涌出，不过下一秒，他便迅速镇定?下来，将脸上的表情维系在恰到好处的紧张无措，并?配以九十度躬身道，“我只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想要见铃木老师一面，所以才会忍不住......” 说着，长谷川稍稍抬起头，看向铃木苍真的双眼中适时染上了一份羞惭情绪。 他仿若终于整理好慌张烦恼的思绪，抿了抿唇角，眉眼间?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敬重，缓缓开口继续说道，“在我刚成为辅助监督的时候，就时常听见其他前辈提起您，都说......您不求回报地帮助了他们许多。” “所以，今天?见到你本?人我才会这么......”说话间?，长谷川又是一个埋头躬身，语气也随之愈发?歉意道，“真的很不好意思，让您觉得不舒服了，还请您能?够原谅我的失礼。” 周遭陷入一阵短暂的静寂之中。 对?此情形，埋头弯腰的长谷川并?没有感到多少不安，暂且先不提他方才说的话大半都是事实，当?今整个咒术界，尤其是在辅助监督这个圈层中，谁不知晓铃木苍真这样一位罕有的能?够治愈他人的咒术师。 不仅没有因为自身术式的稀缺性而受总监部高?层与御三家管辖挟制，更是一位普世意义上的好人，从不吝啬于使用[反转术式]去医治他人，无论是咒术师还是辅助监督，在他眼中似乎都没有什么分别，只要是出现在他眼前的人，能?救便救。 虽还远不至于到来者不拒的那一步，但对?一众没法获得优异上佳资源的平民咒术师与辅助监督而言，铃木苍真无疑是他们在自身性命垂危之际，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也正?因如此，铃木苍真的人脉，远比表面上看上去要深厚得多——尽管这些所谓的人脉，除去五条、禅院两家，大多都是没什么实权的角色，也并?不怎么涉及咒术高?层，加之其本?人一直低调，故而实际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即便是目前同样身为辅助监督的长谷川自己，也并?不觉得铃木苍真费尽心力招揽博得一群平民咒术师与辅助监督的好感，能?起到何种现实效用。 方才当?着铃木苍真的面提起这件事，也不过只是为了换取对?方的信任。 当?然，就算铃木苍真发?现端倪，对?他仍旧抱有一定?怀疑，长谷川也照样有恃无恐：他与那个人的联系，向来都只在暗中进行?，明面上从未露出过什么破绽，手机简讯更是发?送即删除，除非特?意去寻专人恢复，否则休想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长谷川笃定?铃木苍真这样常年置身在京都的人，不会随意在东京的地盘上闹出动静，更别提他的说辞在外人听来逻辑自洽，并?没有什么明显破绽。 “原来是这样。” 果然，在听完长谷川的这番话后，夜蛾正?道眼中的审视立时就消散了个七七八八，乃至因为同样被铃木苍真救过一命的缘故，还不由得稍稍有些感同身受地慨叹道，“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和他一样，因为听闻你的事迹，总忍不住多关注你一些。” 说着，夜蛾正?道的眼中泛起一丝怀念意味，看着身旁的铃木苍真，难得低声打趣道，“结果没想到，还没过多久，我就从听故事的人，变成了身在其中的当?事人。” 身为成年人的夜蛾正?道没有从长谷川身上察觉出任何异样，作?为刚接触咒术界不久，尚且对?这个地方抱有诸多纯粹期待的夏油杰，其注意力的重点更是直接偏到了铃木苍真身上，心中本?就抱有的好感，在此刻成倍增长。 乃至于他有些控制不止地在心中幻想，若是幼年他初次觉醒术式、能够看见咒灵的那段时日，能有铃木苍真这样一位耐心、负责且包容的老师陪在他身边，帮助他，一点一点地去认知这个全新而陌生的世界，该有多好。 如果......如果铃木苍真也是他的老师，该有多好。 “是你们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铃木苍真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掏出手机，勾着几分唇角同长谷川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正?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说着，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五条悟，“等开学之后，悟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或许有一天?会麻烦到你。”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您这是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分内的工作，没有麻不麻烦一说。” 闻言，长谷川慌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急急忙忙将手机拿出，并?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后，宛若满足心愿一般，攥着双手神情激动道，“实在太感谢您了，如果您有需要到我的地方，也请千万不要客气！” 然而，心中却是对?铃木苍真这样一位如此好骗的滥好人，由衷生出一股‘不过如此’的不屑。 也因此，暗暗志得意满的长谷川并?没有注意到，在铃木苍真将他的手机号码拨通的那一刻，一道好似太阳反射的微光，倏然自他手机屏幕中一闪而过。 [信息检索中——嘀嘀。] [检索到一则提及您与夏油杰的简讯，已经于十七分钟前被删除，现为您恢复该则简讯，具体内如如下——嘀嘀。] [该则简讯的最终送达目标，与这两年之内发?现的大部分同样有疑点的术师，以及部分辅助监督的送达目标相同，皆为‘虎杖香织’。] “哪里。”伴随着0852的电子音徐徐落下，以及一道旁人无法观测得的虚拟屏幕在眼前亮起，铃木苍真嘴角的那点儿笑?意愈发?真切，望着长谷川一无所觉的面庞，真心实意道，“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长谷川终究还是小觑了铃木苍真。 当?年，自发?觉似乎有什么人或势力一直在暗中窥探他后，铃木苍真便默默留了心，嘱咐0852好好帮他盯着是否有心怀不轨的人刻意接近他与他的两个学生。 在刚开始那段时间?里，铃木苍真面上虽不显露出太多，心底却是隐隐有些草木皆兵，对?周遭一切陌生的人或事都过度敏感，以至于真正?的幕后黑手一个没揪出不说，反倒是让彼时的五条悟与铃木甚尔担了心，总以为他过度操劳，要他好好休息。 无法，铃木苍真只得在四下无人时，将他的感受告知了两人。 “所以，老师你是想独自解决这件事吗？”彼时，铃木甚尔与五条悟在听完他的话后，一齐黑了脸，几乎咬牙切齿地同他说道，“要不是我们自己发?现不对?劲儿，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铃木苍真哑口无言。 直到现在，铃木苍真都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一大一小两人守在他面前，整个气急败坏、连带着眼眶都红了一圈的压抑恼恨模样。 自那以后，多了两位助手帮忙的他，加之0852的辅助，揪查隐匿在暗中之人的行?动就顺利了许多。 只是，他们越是细查下去，就越是发?觉其中的不对?劲。 暂且先不去管幕后之人是谁，又处在什么位置，窥探他们是何目的，随着铃木苍真与他的两个学生在暗中找出的窥伺者越来越多，这些人各自所涉及牵扯到的势力也更着一起愈发?扩涨。 小到辅助监督，大到御三家之中看似最低调的加茂家，近乎都有所牵涉。 甚至于，铃木苍真在禅院家与五条家中，都发?现了与之有关的人，其中有几位......更是各自族中的长老。 彼时的铃木苍真对?这一结果既觉得意外，有感觉理所应当?。 大树尚未遭受虫蛀时，尚且可以依赖防治保全自身，但若是大树内里早已经被啃噬掏空，又该如何？ 第206章 在他看来，咒术界就是这样一棵大树。 铃木苍真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将他的发?现，悉数告知了铃木甚尔与五条悟。铃木甚尔对?此只是简单地冷哼了一声，眼中满载的嘲讽看上去对?这个结果并?不十分意外，至于五条悟......则是沉默了许久。 与铃木甚尔不同，五条悟的诞生，无疑是受到五条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期盼，而这些年来，家族也一直在倾尽全力地抚育他、支持他，满足他几乎所有要求。 因此，即便再如何不喜欢五条家那些繁琐的规矩、循规蹈矩爱说教?的长老，五条悟也从未想过要真正?放弃自己的责任，弃五条家不顾。 但他却遭受到了来自于家族的背刺，乃至若不是铃木苍真发?觉，他或许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该怎么做，老师？”终于，五条悟询问道，直视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湛蓝色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认真，“请你教?教?我。” “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你和甚尔。”回应五条悟的，是来自于铃木苍真宛若誓言一般的承诺，“直到你们不再需要我为止。” 伴随着铃木苍真收集到的蛛丝马迹越来越多，就愈是能?感受到这位幕后黑手的势力之庞大，布局范围之广，做到这种程度，纵使是想要推翻整个咒术界也不在话下，可对?方却能?够一直按兵不动，仿佛一位记录一切的旁观者。 要么这位藏匿在幕后之人是为了维系咒术界的稳定?，以防万一才如此布局，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铃木苍真自然更偏向后者。 他只是有些疑惑，根据0852的发?现，这位不肯露面的‘高?人’，似乎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位用于代?替他发?号施令、统筹一切的中间?人。 虽说铃木苍真曾让0852对?比过这些人的基本?信息，却并?未发?现其中有什么共通之处，他们之中有男有女，地位权力高?低不一，唯一称得上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都曾濒死过一次。 但死亡对?咒术界的大部分术师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就是不知道这位‘虎杖香织’夫人，又会就任这位‘中间?人’多长时间?，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 而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不着痕迹地彼此短短对?视了一眼，好似在无声中确定?了什么。 第164章 冰山一角 铃木苍真?一行人在?夜蛾正道地引领下?，将整个咒术高专大致参观了一遍后，便打算打道回府。 “关于新的课程表和新的任课老师，你这边要是有遇见什么困难，又?或者是没?办法一个人顺利解决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道别前，铃木苍真?再度向夜蛾正道提起先前谈过的课程相关的事?宜，嘱咐道，“咱们一起商量着来。” “我明白，这段时间我会先结合实际自己试着做一做，争取在?下?周之内把大致的框架弄出来，到时候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再一起改。”知晓这件事?的重要性，夜蛾正道郑重颔首应下?，“就像你说的，努力在?四月开学?之前推行下?去。” 铃木苍真?深知夜蛾正道作为一名咒术高专的教师，在?对待教学?相关事?宜上的认真?负责，点点头，放心道，“那就辛苦你了。” “要不是你提醒我，我根本不会想?到这些，更何况，我自己也想?要试着改变一下?高专现阶段的教学?模式，没?什么可辛苦的。” 夜蛾正道摆了摆，并不觉得这样的‘分?内之事?’有什么可劳累的，更不愿铃木苍真?这个原本提出改进?建议的人反过来称赞他辛劳，转而询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是直接回京都，还是打算在?东京多留几天？” “要不要我安排辅助监督送你们一程？” 说完，夜蛾正道指向一旁的长谷川，对方也十分?配合地跟着点了点头，并对铃木苍真?几人道，他的车就停在?山脚，要走的话随时可以启程。 “我们还有东西放在?酒店里?，加上悟他刚到东京，也想?趁此机会多逛逛，所以还得在?东京多留些时间，就暂时不准备回京都了。”知晓夜蛾正道转移话题的用意?，铃木苍真?顺势接过话茬简要说了一下?之后的安排，接着才婉拒道，“至于送行什么的，就不必麻烦了。” “我直接带他们回去酒店就好，反正在?酒店房间里?，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铃木苍真?轻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后向身旁的铃木甚尔与五条悟招了招手，握住两人伸过来的手腕后，在?发动【瞬间移动券】之前，对夜蛾正道几人告了别。 “铃木老师再见。” 因为与铃木苍真?一行人并不顺路，加之还想?再学?校里?多留些时间，向夜蛾正道多请教一些事?宜的夏油杰，有些不舍地同铃木苍真?挥手道别，抿了抿唇角，忍不住追问道，“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听闻夏油杰的问询，铃木苍真?这边尚且还没?来得及说点儿什么，边上的五条悟却是当即瞪大了双眼，连忙紧紧抱住铃木苍真?的臂膀，像是在?防备什么一般，神情夸张地反问道，“呜哇，刘海同学?，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老师吗，明明你们才认识还不到一天吧？” “我——”夏油杰脸上一热，下?意?识就想?要反驳，然而嘴张开之后，驳斥的话却始终没?法儿从喉管里?冒出哪怕一字半句，以至于无声默默了好半晌，最?后只能狼狈地偏过头，小声辩解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苍白而无力。 “你们开学?的当天，我应该还会再陪悟过来一次，给你们安排的新的课程落实以后，也需要听一听你们的反馈意?见。”铃木苍真?轻拍了一下?五条悟的发顶，打住还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的少年之后，对夏油杰道，“所以，之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夏油杰眨了眨眼，一丝欣喜自眼底弥漫开来，再次同铃木苍真?一行人挥手作别。 铃木苍真?点了点头，下?一秒，带着铃木甚尔与五条悟消失在?了原地。 “铃木老师真?的好厉害，不管是他的反转术式还是‘幻影移形’，我都是第一次见......”夏油杰呢喃似地感慨着，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夜蛾正道，眼中满含期盼地询问道，“夜蛾老师，你真?的不打算邀请铃木老师来这里?就职吗？” “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可以帮你问问看，正好我之前抓了一只奔跑速度很快的咒灵，可以用作载具。”说完，夏油杰的眼中尽是跃跃欲试，似乎只要夜蛾正道一个点头，下?一瞬间，他就能直奔铃木苍真?所在?的酒店。 夜蛾正道：“......” “首先，骑乘咒灵这件事?除非你能够隐藏自身，不被?普通人发觉，否则最?好不要尝试；其次，我记得你应该有电话，刚才也已经和铃木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说不清是疲惫还是头疼，夜蛾正道听完夏油杰的话后，揉了揉太阳穴，初步意?识到，眼前这个乍一看上去待人接物?温文有礼的学?生，骨子里?十有八九也是个叛逆的，念及此，他不禁叹息道，“最?后，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过他？” 夏油杰一怔，一旁的长谷川，则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你应该知道，铃木他救过我一命。”夜蛾正道遥看向远处伫立的教学?楼，“因为这件事?，我和他之间有了交流联系，对他的印象也不再只是单纯地听说过这个人，等到彼此差不多熟悉之后，偶尔，我会因为学?生的事?向他稍微抱怨几句。” 说着，夜蛾正道的嘴角不觉扬起了一丝弧度，说实话，虽然咒术师因为本身的稀缺性，加之出生平民的咒术师隐匿在?人潮中很难被?发现，每年真?正能够入学?高专的新生数量，大多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目，少之又?少。 然而，也是因为咒术师本身的特殊性，想?要教导年轻的咒术师，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提夜蛾正道还听过一句话——能够成为咒术师的人本质都是疯子。 这句话究竟源自于谁，夜蛾正道并不清楚，但即便是身为高专教师，教授过不少年轻咒术师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并非是空穴来风。 所以，想?要教好一名年轻术式，期间所需要花费的精力在夜蛾正道看来，无异于普通教师同时照顾十名学?生，若是这名年轻术式个性再稍微‘特立独行’一些，这个数目还能接着往上涨。 “每到这种时候，铃木他总是能给我很合适的建议，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好像‘眼前一亮’的感觉。”回忆着铃木苍真曾给予的帮助，夜蛾正道眼中泛起一丝慨叹，“大概就是因为听我说了许多，他这次才会主动提出要帮我调整高专的课程安排。” 夏油杰点点头，夜蛾正道与铃木苍真?此前商量的事?宜，他在?旁边也跟着听了不少，也正是铃木苍真?对夜蛾正道说出的这番建议，他才恍然发觉，他似乎有些将进?入咒术界后，就放弃此前进?展到国中的学?业当做了理所应当。 第207章 就好像热血少年漫中的主角忙着拯救世界，没?空钻研学?习一样，他一开始所设想?的高专四年的生活当中，似乎......也没?有太多学?习的影子。 难道是因为接触咒术界的时间太短，兴奋劲儿还没?过的关系？夏油杰皱了皱眉，在?铃木苍真?‘提醒’后，开始重拾起对学?识学?习的重视，虽然他笃定自己将来一定会在?咒术界深耕，但正如?铃木苍真?所说，至少得拿到一张大学?文凭。 这样一来，他父母那边也算是有了交代。 “因为以上这些原因，加上他的反转术式，早在?找到你之前，我就试着邀请过他一次，希望他可以考虑到东京咒高发展，哪怕只是兼职也好。”并不知晓夏油杰心中思绪的转变，夜蛾正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很可惜，他没?有答应。” “为什么？”虽然早料到这个答案，但失望的情绪还是难以抑制地涌上了夏油杰的心头，他紧抿着唇角，不解而失落地询问道，“铃木老师他有说过理由吗？” “是京都和东京距离太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夜蛾正道摇了摇头，否认了夏油杰的猜测，徐徐道，“他当时告诉我说，一半是因为总监部，一半......是因为五条悟和铃木甚尔。” 夏油杰再次怔住，若是因为五条悟的关系，依照对方对铃木苍真?的那股独占欲和霸道劲儿，他尚且还能理解铃木苍真?拒绝的原因，可总监部在?这里?面又?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这些年以来，总监部对铃木的态度一直很微妙。” 夜蛾正道斟酌着用词，尽量客观地解释道，“铃木他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愿意?轻易涉足和总监部关系密切的任何一所咒术高专，不如?说，他会因为想?要帮我调整高专的课程安排主动去找总监部这件事?，就已经很让我意?外了。” 说着，夜蛾正道忍不住又?一次叹息道，“只是当时话赶话，我也没?来得及问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态度微妙......是什么意?思？”夏油杰蹙起了眉宇，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似乎暗藏着什么猫腻，问道，“对铃木老师这样的咒术师，总监部不应该非常重视才对吗？” 一旁的长谷川听闻夏油杰的这番话，无声扯了扯嘴角，心中一阵好笑——哪里?来的天真?小鬼，是把咒术界当作什么理想?乡了吗？ 一阵静默。 “......不是这样的，杰。”这一次，夜蛾正道并没?有一如?既往地第一时间解答夏油杰的疑惑，而是沉默了许久之后，改变了对他未来的学?生的称呼，沉声说道，“事?实上，有件事?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说。” “咒术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公平。” 第165章 优秀学生 “所以，老?师是?觉得那个叫长谷川的家伙有什么问题吗？” 也回?到?酒店中，五条悟便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已然收拾整理好的大床，顺便将床头的软枕一把捞进怀中。 之前尚在东京咒术高专中时，得到?了铃木苍真?按摩疗愈的五条悟，就已经几乎忍不住想?要当众打哈欠，全凭不想?在外人面前丢面儿的执着劲儿，才拼命克制住。 加之他为了给铃木苍真?一个惊喜，早早就从京都本家动身?出门，这会儿回?到?酒店，自然恨不得睡个地老?天荒，狠狠补上一觉。 七扭八扭地在翻腾成?一团的被褥中央找了个安逸的位置后，五条悟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舒服地眯着眼睛望向铃木苍真?，懒洋洋地说道，“虽然他的确时不时地盯着你瞧个没完，但也没有其他小动作哦，真?要说的话，我倒觉得更?像是?单纯地好奇。”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只要他想?，那就没有什么小动作能够瞒得过他，哪怕在寻常人看来?只是?再细枝末节不过的举动，在他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 更?何况那位名叫长谷川的辅助监督确实算不上什么演技高手?，观察的动作虽然小心?，却并非隐晦到?极点，彼时在场的人当中，也就夜蛾正道，以及夏油杰，他们两人没能看出长谷川的不对劲儿。 前者或许是?因为与长谷川早已熟识的缘故，所以才会对其的一举一动没什么警惕心?，倒也算是?有情可原；至于后者......则完全就是?对咒术界尚不熟悉、只有一派青涩的懵懂天真?。 不过，除了偷偷摸摸盯着铃木苍真?的那双眼睛之外，五条悟也的确没能从长谷川身?上瞧见更?多东西，正如他所说，对方没准儿真?的只是?单纯好奇而已，毕竟类似的对他老?师铃木苍真?‘兴趣十足’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 乃至其中还不乏一些过于痴心?妄想?、试图将铃木苍真?招入麾下的人。 虽然这些人最后统统无一例外，都被他和铃木甚尔一起联合搞定就是?啦。 因此，对于长谷川，五条悟虽然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但也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只是?，他同样清楚，铃木苍真?对长谷川的在意也绝非是?空穴来?风，毫无根据地怀疑。 “你从他手?机里‘截获’到?了什么？”敏锐度丝毫不逊色于五条悟的铃木甚尔，双眼默默盯着铃木苍真?手?中的手?机看了许久，随着五条悟话音落下，他稍稍抬了抬下巴，径直询问道，“该不会又是?之前那些混球的同伙？” 闻言，五条悟愈发迷糊困顿的眼角眉梢立时顿住，只一眨眼的功夫，一双毫无睡意、神色清明的湛蓝眼睛直直地看向了铃木苍真?，他很清楚铃木甚尔话里的‘混球’代指的人是?谁。 虽然历经这几年来?的反复拉扯，五条悟早就知?道，这位不知?目的、只知?道藏匿在暗处的家伙，其暗藏的势力范围大的惊人，种下的钉子、埋下的棋子更?是?一枚接着一枚。 甚至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些暗藏的眼线即便已经被他们发觉，也依然留着，以便于他们可以利用这些眼线反客为主，时不时给那位不愿露出真?面目的家伙传递错误的讯息。 当然，这主意也是?铃木苍真?提出的，换做五条悟，只会想?要把这些碍眼的‘钉子’一个不留地拔除个干干净净。 可在真?正抓住幕后之人的尾巴，并有把握能够一击必杀之前，这样做对他们来?说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可是?，五条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家伙染指御三家和总监部?也就罢了——反正在他眼里都是?一团烂泥，竟然连咒术高专也不放过。 还是?说，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念及此，五条悟的脸色倏然变得有些难看，抱着枕头的手?不觉死死攥紧了一瞬。 “嗯，这次的收件人还是?那位‘虎杖香织’。” 铃木苍真?对铃木甚尔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边的五条悟，注意到?少年眸底的那点儿阴霾，动作顿了一顿，上前一步揉搓了一下对方的发顶，在五条悟愣愣的眼神下，接着说道，“不过，他发送出去的简讯里，只提到?了我和夏油杰。” “诶，还提到?了刘海同学？” 五条悟闻言，不禁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挑着眉梢嘟囔道，“提到?老?师你也就算了，反正这些年那家伙没少关注你，可刘海同学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才被辅助监督发现没多久吗，又是?出生普通家庭，在咒术界就是?个纯新人，有什么可图谋的。” “没准儿在那家伙的眼里，只要是?个咒术师，就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呢，哪里还管得了那个刘海究竟是?学生还是别的什么身份。”铃木甚尔轻嗤了一声，借用了五条悟给夏油杰取的绰号，摆摆手?无所谓道，“反正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年来?，针对这位十分?喜好躲藏的幕后之人，铃木苍真?与他的两个学生一齐，收集了不少与之有关的线索，尽管这些讯息或直接或间接，也没法完全拼凑出对方布局这年来?的真?正用意。 但他们至少可以从中清楚一点：那便是?这人所做的一切都与咒术界有脱不开的关联。 “甚尔也就算了，总归以后你和夏油君大概也没多少见面的机会。”听?着两人一口一个‘刘海同学’，铃木苍真?既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看向仰倒在床铺上，一脸无辜的五条悟，叹道，“悟，夏油杰是?你未来?四年的同学，你总不能一直用绰号称呼对方。” “可是?他的刘海真的很显眼嘛！”五条悟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理直气壮道，“我实在很难不在意！” “我倒觉得这称呼挺合适的，简单明了，又好记。”铃木甚尔眉梢一挑，神色瞬间轻快了许多，非但扬起嘴角赞同了五条悟的强词夺理，还伸出手?同人哥俩好地合了下掌。 此前就说过，这些年，五条悟与铃木甚尔早已经见过不知多少个‘觊觎’他们老?师铃木苍真?的家伙，夏油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夏油杰与之前大部?分?人相比，有一个相当明显的优势——五条悟的同学，高专的学生。 第208章 也就是?说，只要五条悟待在高专一天，夏油杰能再度见到?乃至熟识铃木苍真?的机率，就会成?倍增长。 因此，夏油杰被五条悟与铃木甚尔两人联合‘挤兑’，几乎已经成?为了必然。 “再怎么在意，往后也不能再用那样的绰号了。”大概能猜到?自己这两个学生的心?思，铃木苍真?无声叹了口气，上前曲起手?指轻叩了一下五条悟光洁的额头，稍稍严肃道，“至少不能当着人的面说，明白吗？” 知?晓铃木苍真?的小小纵容，五条悟咧嘴一乐，拖着长音应下了对方的话，“是?，知?道啦——” “至于虎杖香织那边......”铃木苍真?沉思须臾，忽然问道，“悟，你认为夏油君的术式怎么样，潜力如何？” “要我说实话吗？” 五条悟指着自己反问了一句，见铃木苍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原本指向自己的手?顺势改作抚住下巴，摩挲着思索了好一阵后，才说道，“比起我那当然还是?差了不少，不过，他的术式的确很有趣。” “和一般的式神使不同，虽然我的眼睛还不能完全‘看’穿他，但我猜，他能够收服的咒灵数量应该是?没有上限的。”口中虽说着‘应该’一类貌似谦逊的话，可五条悟的眉眼间尽是?笃定，摇着手?指说道，“只要他降服的咒灵越多，实力也就越强。” “所以，如果他能成?功降服一只特级咒灵，也就意味着，他能够拥有成?为特级术师的实力。”还不带五条悟把话说完，心?中早已有所猜测的铃木苍真?，神情了然地反问道，“对吗？” “bingo——！”五条悟双手?一合，冲铃木苍真?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笑道，“就是?老?师你说的这样哦。” “啧，能有这样方便的术式还真?是?好命。”铃木甚尔神色淡淡地感慨了一句，尝试着跟上铃木苍真?的思绪，并将对方的猜想?估摸了个七七八八，朝人扬眉道，“所以，你是?觉得，那家伙有可能是?想?利用刘海的术式做些什么，这才叫人盯着他的？” “除了这个之外，暂时也别的合理的解释了。” 铃木苍真?点点头，看向一旁的五条悟，嘱咐道，“悟，等?到?开学以后，拜托你稍微看着夏油君一些，免得出什么意外。”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半晌，补充道，“当然，是?在你能够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要勉强自己。” “知?道啦。”听?闻铃木苍真?的关系，五条悟眉眼一弯，笑嘻嘻地应下，随即将手?中的枕头扔在一旁，转而一把揽住对方的腰身?，懒懒地窝在人怀中，小声嘀咕道，“勉强什么的，一丁点儿都没有，就是?偶尔会觉得有些憋屈。” “这家伙也太能躲了。”说完，五条悟皱了皱鼻子，明显对幕后之人十分?不快，“就好像阴沟里的老?鼠。” “敌在暗，我们在明，局势从一开始就对我们不利。”铃木苍真?揉了揉五条悟的发顶，宽慰道，“之前那个中间人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这次换上来?的虎杖香织，我们得更?小心?谨慎一些才行。” “谁知?道那家伙比草履虫还脆皮，我和甚尔都还没来?得及出手?，他就‘咻——’的一下没了。”五条悟撇了撇嘴，“原本还想?说时候差不多了就试一试他，没想?到?一点儿机会都不留给我们。” 铃木甚尔在边上听?得手?痒，试图伸手?狠狠掐一把少年的痒痒肉以作发泄，咬牙冷哼道，“你一个人的问题别扯上我。” 却不想?，还没等?铃木甚尔碰到?人，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阻力将他的手?隔开，紧接着就见五条悟趁此机会掉转脑袋看向他，得意洋洋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于是?，两人就在铃木苍真?的眼皮子底下折腾玩闹了起来?。 好在两人都知?道顾忌挡在中间的铃木苍真?，动作幅度很小、影响不大，堪比左右手?互搏。 “机会总会有的。”很快，铃木苍真?一手?按住一人的脑袋，强行平息了这场小小的闹剧，说道，“你们现在需要做的，是?不断强大自身?。” “将来?，甚尔着手?于咒术界之外，悟则放眼咒术界之内，只要你们俩通力合作、内外联手?，我相信，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藏不了多久。” “因为......”铃木苍真?顿了顿，将彻底安静乖巧下来?的两人一齐揽入臂弯中，轻声说道，“你们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第166章 继往开来 暂且不去理会那些隐匿在腌臜角落中的阴谋算计，无论五条悟是否愿意，高专开学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要?不我还是不去好了?，就一直留在家里陪老师。” 临近报道前?一天，五条悟亮着一双满含期盼的湛蓝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替他的行李做最后检查的铃木苍真，张嘴就是异想天开，“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报道时间比五条悟稍稍延后几天，加之进入大四?阶段，除去要?准备毕业论文外，几乎再没什么正?经课程，故而打算跟随两人一齐前?往东京的铃木甚尔，乍一听闻这话，不由得挑起?眉梢，随即勾起?唇角，轻嗤了?一声。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动作粗鲁地狠狠揉搓了?一下五条悟的脑袋。 “不怎么样。” 果不其然，行李正?检查到?一半的铃木苍真，看也不看身后的五条悟一眼，神情冷漠、语气淡淡，尽显上课时的威严沉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五条悟的痴人说梦，“既然决定了?要?去东京高专，就老老实实地去上课。” 说话间，铃木苍真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一顿，暂时停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提议被无情拒绝之后，一脸颓丧的五条悟，眼底不觉泛起?一片柔和，嘱咐道，“上课期间，记得要?听夜蛾老师的话。” 紧接着，抬手点了?点少年隐藏在银白刘海间的额头，轻笑道，“他可是有我的联系方式的。” 言下之意，若是五条悟在高专内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夜蛾正?道随时可以选择如数告知铃木苍真。 五条悟：“！” “呜哇，怎么可以这样！”原本还想卖卖可怜求得铃木苍真心?软的五条悟，一听这话，立时也顾不得许多，当即瞪大一双苍蓝眼眸，现场为铃木苍真表演了?一段什么叫做‘瞳孔地震’，大声嚷嚷道，“哪有老师打学生的小报告的！” “这可不是什么‘打小报告’。”铃木苍真眉梢一挑，没怎么用力地捏了?一下五条悟软软的脸颊肉，威胁似地纠正?道，“这是老师在关心?学生，合情合理，明?白吗？” 五条悟：“......不是很想明?白。” 一旁的铃木甚尔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好了?，不开玩笑了?。” 铃木苍真笑了?笑，捏过五条悟的脸颊肉之后没有放下的手，顺势摩挲了?一下对方的发梢，说道，“这算是你第一次去学校，虽然因为咒术师的特殊性，整个学校统共也没几个人......但终归还是需要?学着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尤其还是和你年纪相仿的人。” 五条悟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就着铃木苍真的手掌心?蹭了?两下，单看表面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将铃木初真的话听进心?里去。 见五条悟这般‘回应’，早已?对少年的各种小动作熟悉不已?的铃木苍真心?中明?白，对方这倒也不是在无声回绝他，只?不过是打心?底觉得无所谓罢了?。 也就是说，在五条悟看来，所谓的同学关系，并不怎么重要?——能好好相处他自然乐意，若是不能，他也不会浪费精力。 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面上却神色不改，对此情形早有预料的铃木苍真收回手，知晓这种事急不来，转身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份浅色文件夹，递向五条悟，另起?话题道，“对了?，高专新的课程已?经确定下来，就从你们这一届开始试行。” “新的课程？这么快的吗？” 五条悟没有一点拖拉地接过话茬，明?显对铃木苍真一直提起?的新课程兴趣十足，将文件夹一拿到?手，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还时不时点头道，“唔，我看看......上午全是文化课，课外实践一律安排在下午，周末正?常双休......嗯，这是什么？” 仿佛注意到?什么有趣的事，五条悟原本还只?是走?马观花、一目十行地神情，瞬间精神专注了?许多，眉梢高挑，看着上面的内容一字一顿地复述道，“‘文化课和周末双休期间，不做任务安排’，哈？” 边上的铃木甚尔闻言，也探着脑袋看了?过来，撇眼看向五条悟手中那份摊开的文件，只?是眸底却并没有五条悟眼中的那些情绪，反而透着一股‘不出所料’的意味，仿佛对这件事早有猜测。 “别的也就算了?，总监部那群怕死的老顽固真的会同意这个要?求？”五条悟看向铃木苍真，眼睛里亮闪闪的，既充斥着惊讶疑惑，又夹杂着想要想要看好戏、听八卦的乐子心?绪，“老师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第209章 相比起?五条悟，一直跟在铃木苍真身旁，更清楚对方究竟做了些什么的铃木甚尔听闻这话，扯了?扯嘴角，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眼中染就着一抹浅浅的讽刺，口吻愈发淡漠道，“你也知道他们怕死?。” “为了?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保住他们那条不值钱的苟命，他们什么都能做到?，也什么都会答应的。” “......所以”听完铃木苍真的话，五条悟眨着眼睛安静了?须臾，似乎在慢慢消化铃木甚尔这段讽刺意味拉满的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讯息，好半晌后，才好奇地询问道，“老师，你‘威胁’那帮老顽固了?？” “纠正?一下，是‘友好协商’。”铃木苍真揉了揉五条悟的发顶，似笑非笑地摇头否认道，“我可没有威胁他们。” 五条悟不傻，敏锐程度与铃木甚尔不相上下，这会儿更是一点即通，但也正?是因如此，他才会愈加觉得不可思议，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铃木苍真，不解道，“虽然我是很支持你不要?对那群家伙客气一点半点啦，但你之前?不是都尽量避免和他们产生交集的吗？这次却——” 五条悟稍稍顿住，嗓音不觉放低了?一些，抿着唇角说道，“难道是因为......” “我记得我说过不止一次，现阶段，你们需要?专注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断强大自身。” 不待五条悟把?话说完，铃木苍真像是有所预料一般，提前?将少年尚未说出口的那些话打断在咽喉中，温和而郑重地徐徐说道，“至于其他的琐事，交给?老师处理就好。” “......那甚尔呢。” 听闻这话，五条悟的眼神先?是一软，但紧接着，他就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仿若一只?胀气的河豚，憋了?小一会儿后实在没憋住，抬手将矛头指向一旁看好戏的铃木甚尔，嚷嚷道，“他为什么就能知道，就能帮你的忙！” 猝不及防被拉入战场的铃木甚尔眉梢一挑，打了?个问号。 眼见五条悟完全一副不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决不罢休的愤愤模样，铃木苍真神色一顿，无声叹了?口气，紧接着就面无表情道，“因为他成年了?。” 五条悟：“......” 当天，五条宅直接乱成了?一锅粥，而始作俑者，正?是尚未成年的五条悟。 只?是很可惜，终究没能换来铃木苍真的松口。 ...... “你应该告诉他的。” 回往公寓的路上，铃木甚尔忽地对身旁的铃木苍真说道，“早知道一些事没什么不好，悟他也从来不是那些只?能养在温室里的花草。” “你是认为我对他有些过度保护了?？”铃木苍真并不怎么意外地看了?铃木甚尔一眼，反问道，“既然如此，那刚才在五条宅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帮着他说几句，任凭他一个人折腾？” “我可不想陪他跟个小鬼似地胡闹，更何况......”铃木甚尔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为情一般，撇过头，嘀咕似地小声说道，“就像你相信我们一样，我也相信你。” “我们只?是想要?知道，这些年来你还为我们做了?些什么，仅此而已?。” 一阵短暂的安静过后，铃木苍真抬起?手，轻拍了?一下已?然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铃木甚尔的肩膀。 这些年来，铃木苍真不断与非世家出身的普通咒术师、辅助监督拉近关系，虽然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势力，但在经年累月之下，点连成线，线又连成面，这些人在他手中汇聚，渐渐拧成一股不可忽略的力量。 总监部?看似高高在上，一直以来真正?仰赖并让其得以运作的，却大半是这些普通的咒术师与辅助监督——毕竟，御三家的咒术师可不会轻易任凭他们差遣，去执行那些调查、祓除咒灵的任务。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铃木苍真从华国学来的道理，从前?之所以对总监部?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只?是尽量避免与之交集，除了?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影响他那时的主要?任务——教授学生，更多的，也是因为他需要?时间将散落的星点重新汇集。 而调整高专的课程安排，为学生免除休假期间不必要?的‘加班任务’，正?是做出改变的第一步，铃木苍真很清楚，很多事只?要?能够撕开一丁点口子，哪怕开头再难，这条口子再如何细小，将来也一定会成长到?难以忽略的地步。 届时，即便如今守旧顽固的总监部?高层再如何后悔，也只?会是回天乏术。 其中的不易与花费的精力和时间，铃木苍真心?中明?白，却并不打算如数告知五条悟，哪怕是铃木甚尔，也仅仅只?是粗略知道一些。 反正?硬要?说的话，也就无非‘威逼利诱’这几个字，总监部?并非是金刚不坏的铁板一块，总有薄弱之处，而铃木苍真所做的，就是找准这些薄弱点，逐个击破，最终达成目的。 不过，铃木苍真也并不打算完全瞒着铃木甚尔与五条悟，毕竟在他离开之后，还需他的学生接手这一切。 “我保证，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把?我这些年来做的所有，都告诉你们。”铃木苍真看着铃木甚尔的双眼，犹如许下一个重要?的承诺，一字一顿道，“只?不过不是现在。” “你这是在给?我和悟玩画饼充饥吗？”铃木甚尔有些无言地看着这双琥珀色的眼眸，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选择顺着对方所想，不再试图刨根问底，拆台道，“有时候，真想拉你去校练场好好打上一场，再撬开你那张蚌壳一样的嘴。” “那还是免了?，现在的我可比不过你。”铃木苍真有些失笑地摆了?摆手，打趣道，“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你要?是老骨头，总监部?那群人岂不是早就该烧成灰入土了?。”说完，铃木甚尔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的顶多只?能算个大叔，更别提单看外表还不怎么看得出来。” 铃木苍真但笑不语，不做任何解释。 五条悟已?经年满十四?，距离二?十岁成年还有不到?六年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还能停留在这里的时限，仅仅只?有五年出头而已?，而他的任务进度，也已?经来到?了?百分之七十三。 就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终将会先?于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在那之前?，他……想要?尽可能地为他们做到?他所能做的一切。 以稍稍弥补这场不可避免的永别。 第167章 青葱校园 随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正式开启新?的学年，此前由铃木苍真为首，提起的调整之后的新?课表，也正式在一年级范围内开始施行。 但这并不意味着?铃木苍真可以简单干脆地拍拍手，调转身走人，将余下的工作悉数丢给高专的老师，诸如夜蛾正道，他?们来负责，他?则只安心做个甩手掌柜。 先不提铃木苍真本就有些爱操心的个性?，更何况……他?也实在有些好奇，头一次置身在高专这样的环境中的五条悟，摘掉五条家赋予的种种头衔，与年纪相仿的同窗间相处时，究竟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因此，在除了通知夜蛾正道之外，在不告知任何人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进行一场毫无预兆的教学参观，也就成?了铃木苍真的势在必行。 “在水平接近的情况下，文化课的老师基本上都是优先选择对咒术界有一定了解的人，然后再在此基础上，以合作的方式对学生?进行授课，课程排期都是经过协商的，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原本的安排。” 再次担任向导一职的夜蛾正道，半步领先走在前方，引着?铃木苍真一路来到了上一次没来得及介绍的教学楼及办公区域，简明扼要地为对方说明着?高专如今的变化。 “按照你的建议，上午文化课，下午实践课，因为时间关?系，所?以一天大多只会安排一到两?类科目……对了，今天上午的课程是数学，听说还安排了随堂测验。” “是吗？”原本一路上只是时不时颔首示意、默默听着?的铃木苍真，一听闻这话，立时来了兴趣，开口?询问道，“成?绩批改出来了吗？考得如何？” 夜蛾正道神色一顿，抿着?唇角沉默了须臾后，缓缓说道，“……听老师说，悟交卷的速度最快，成?绩也是三人中最好的，考了满分，然后是硝子——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那个和你一样可以使?用反转术式治愈他?人的女孩，至于杰……垫底。” 一阵静默。 “说实话，我有些意外。”夜蛾正道叹息道，“虽然我一直都很清楚，你是悟的老师，这些内容你必然教过他?，但我还是有些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得这样好，反倒是杰，明明他?之前念的国中在当地算是重点中学，成?绩也不差，这次却……” “悟他?的确很聪明，但更重要的是，他?也足够努力。”铃木苍真看着?偌大的教室中的三张课桌，其?中一张歪歪扭扭的没个正形，突兀的很，眼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只是人们常常会因为他?拥有的天赋和那双特殊的眼睛，无意中忽略掉这一点。” 第210章 夜蛾正道神色一滞，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被卡在咽喉中，不上不下，好半晌后，才?抿了抿唇，慨叹似地重新?开口?说道，“你说得对。” “天赋决定上限，努力决定下限，这世上不是没有抱有一身天赋却白白挥霍浪费掉的人。”夜蛾正道摇了摇头，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浅浅的愧悔，叹息道，“明明已经做了许多年的老师，却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给忘了，还真是……” 知晓夜蛾正道有时会因为较真钻了牛角尖，铃木苍真摆了摆手，宽慰道，“老师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的，我从前给悟批改试题时，还算错过几次分数呢。” 说着?，仿佛回忆起了彼时的画面铃木苍真眼中染上了一丝笑意，徐徐道，“当时悟没有怀疑是我的问题，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结果，一个人闷着?掰起手指头，翻来覆去算了老半天。” “结果最后还是甚尔发现不对，从悟手里抢过试题，又转头提醒了我一句，这才?解决了这个乌龙。” 听完铃木苍真的描述，夜蛾正道试图凭借这些简单的话语想象一下彼时的情景。 只可惜，短短两?月的师生?情谊，以及这两?月来五条悟的‘所?作所?为’，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出……或者说，无法?相信铃木苍真口?中描绘的那个五条悟，只得干瘪瘪地回应道，“没想到……悟还有这么‘单纯’的时候。” “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挺单纯的，和小时候没什么差别。”铃木苍真笑了笑，视线不再流转于空荡荡的教室，转而问道，“说起来，今天下午的实践课是谁负责，人都在哪儿?？” “原本应该是由我负责，只是悟本就有足够扎实的基础，杰的底子也不差，从开学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系统地教过一遍之后，现阶段大多都是两?人互作对手进行练习，进步很快，这会儿?人应该在教学楼后面的操场。” 一听铃木苍真询问起学生?的课程相关?事宜，夜蛾正道连忙打起精神，说明道，“至于硝子，我虽然有想要教她一些基本的防身术，但她兴趣不大。” 说着?，夜蛾正道顿了顿似有些犹豫，斟酌着?对面前的人说道，“因为反转术式的缘故，总监部对她的安排……要稍微特殊一些，并不希望她执行太多需要外出的任务，现在尚且如此，以后限制只怕会更多，她大概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 说完，夜蛾正道长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或许自她拥有的术式被总监部发现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未来。”铃木苍真沉默须臾后，缓缓说道，“她可能尝试过反抗，也可能没有，但无论是什么，以她的年纪来说，现在就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为时太早、也太可惜了。” “你是这么想的吗，夜蛾？” “如果……如果我没有遇见过你，没有被你救过一命，我或许也会和总监部的人一样，认为硝子她……一直待在高专的结界内就是最好的选择。”夜蛾正道张了张嘴，仿佛好半晌才?找回用于发声的嗓子，低哑着?咽喉沉声说道，“是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反转术式。” “所?以，我才?会想……也许你可以帮帮她。” 一阵安静。 并非是铃木苍真有意卖关?子，拖着?不肯答复夜蛾正道一个确切的回应，而是他?这会儿?正在脑海中询问0852——他?所?拥有的术式的真正来源对象。 ‘夜蛾的话你也听到了，这能教吗，能的话又该怎么教？’铃木苍真一个接一个地将问题抛给0852，最后在心底无奈叹息道，‘我虽然是老师，可也不是什么都能教的啊，尤其?这术式还是你直接塞给我的，夜蛾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不过，心里虽是这么想，可拒绝的念头却从未在铃木苍真脑海中升起过一星半点。 ［我可以将您使?用的反转术式的具体原理?，转化为现今咒术界能够理?解的范畴，至于他?人是否能通过该套理?论习得与您一样的反转术式——］0852顿了顿，没有直接应答能或不能，而是道，［您可以尝试一下。］ ‘不是完全行不通就好。’铃木苍真在心中对0852道了声，接着?转过头，重新?看向了夜蛾正道。 “我可以试试。”并不打算打肿脸充胖子，铃木苍真如实说道，“但我不能保证你的学生?是否能够学会。” 闻言，夜蛾正道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连带着?眉眼神情都松缓了几分，连忙道，“我明白，能给她一个机会就好。” “既然如此，那这会儿?就先去看看他?们人吧。”铃木苍真点点头，带着?几许期待，轻笑道，“说起来，悟入学这么久，一直都只是听你在电话里说起，还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道他?和同龄人相处会是什么模样。” “这个……” 大概是没有料想到铃木苍真会突然提起这一茬，夜蛾正道语气一顿，连带着?眉眼间的神色都莫名微妙了几许，只见他?缓缓移开双眼，用着?说不上来究竟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语气，似是意有所?指道，“你待会儿?见了就知道了。” 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现下见到夜蛾正道这一副明显是有什么事儿?的反应，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好奇。 ———— 与印象中寻常学校常见的塑胶跑道操场不同，东京高专的操场与其?说是操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片随时可以召开武道大会的广场。 放眼望去，整个操场皆是由巨大厚重的青色砖石铺就而成?，只一眼就足以让人相信，即便是数十辆满载货物的重型卡车从这里一齐碾过，这些砖石也不会裂开哪怕一丝缝隙。 然而很可惜的是，这些砖石需要面对的，是正直青春、活力四射的年轻咒术师。 “哈哈，夏油同学，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只有这么点儿?能耐吗？” 不同于那个在铃木苍真面前乖巧且爱撒娇的五条悟，此时此刻的五条悟，尽显张扬肆意，银白的发丝随风飘动，墨镜背后的湛蓝双眼，在日光的映照下愈发璀璨。 他?遥望着?不远处双手撑膝、正狼狈吐气的黑发少年，夹带着?一丁点儿?阴阳怪气，咧嘴笑道，“用不用‘老子’好心让一让你呀？” 若说五条悟方才?的一言一行，勉强还能算作是恣意中不失几分爽朗，那么，随着?一声‘老子’毫无遮拦地自他?口?中冒出之后，再配上那高扬的眉梢和嘴角，落在夏油杰眼中，只余下一心想要将其?狠狠揍扁的愤懑。 “用不着?你让。”夏油杰站起身，擦了擦鬓角落下的汗水，遥看着?对面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扯着?嘴角冷声道，“总有一天，我会打得你心服口?服。” 在他?们四周，碎裂的砖石几乎成?为一张巨大的蛛网，而他?们就站在蛛网之上，仿佛被束缚其?中。 “哇哦，已经气急败坏到开始放狠话的阶段了吗？”五条悟听完，不甚在意地掏了掏耳朵，继续没心没肺地挑衅道，“说什么‘总有一天’，该不会一直到‘老子’从高专毕业以后，也等?不到那一天吧？” 夏油杰只觉脑袋一阵鼓胀，连带着?血管都几乎要被撑破爆炸了一般，闷疼得厉害——气的。 “我改主意了，我现在就要把你打趴下，到时候别求着?家入同学帮你疗伤！”夏油杰咬紧牙关?，双眼一凛，不再只是如先前一般，单纯地使?用咒力强化手脚同五条悟拳打脚踢。 降伏的咒灵响应夏油杰的召唤，倾泄而出，仿若升腾的浪潮，他?则是站在浪潮之上，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五条悟，只一挥手的功夫，眨眼之间，朝着?目标席卷而去。 “哈，‘老子’就知道，你一直在有所?保留，没有使?出全力。”却见五条悟不惊反喜，双眼锃亮，舌尖不自觉舔舐着?尖尖的犬齿，咧嘴雀跃道，“这下总算有点意思了。” 说话间，周身气势暴涨。 远处，一身着?黑色制服、留着?一头褐色短发的少女，正躲在树荫下，百无聊赖地抽着?烟玩着?手机，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操场方向。 或者说，是在看正中央那两?个打得烟尘滚滚、不可开交的两?人，也是她唯二的同窗。 ——尽管三人才?相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乃至连彼此间的称呼，都还‘客气’地只叫着?姓氏。 双眼几乎已经追不上两?人愈发飞也似的动作身影，干脆现在不再为难自己的家入硝子，轻飘吐了口?轻飘飘的烟云，语气淡淡地小声嘀咕道，“真是有够活力四射的。” “被夜蛾老师瞧见了，又得发脾气。” 话虽这么说，但家入硝子却并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先不提三人认识时间尚短、并不熟悉，更何况，她的术式也根本不适合、更不可能参与到两?人的争斗之中。 第211章 “硝子。” 突然，一道低沉且透着?几分压抑意味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在家入硝子的耳畔响起，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似的，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询问道，“他?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起，把实践课的体术练习胡闹成?现在这样的？” “嘛，打从一开始就……啊——”毫无警觉的家入硝子乍一听闻这话，下意识就回应了一句，但好在到底赶在把话吐露干净之前反应了过来，及时闭嘴收住，还顺势掐灭了烟头。 她咽了咽喉咙，僵着?脖子，有些尴尬地缓缓看向一旁的声源方向，在果不其?然地看见一张黑沉的大脸后，眼神飘忽，愈发心虚地小声喊道，“夜蛾老师……” “所?以，他?们俩是从我离开的时候起，就一直胡闹到现在，对吗。”夜蛾正道看也不看家入硝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操场正中央。 ——掀起的烟尘、破碎的砖石、鬼哭狼嚎的咒灵，还有不要钱一般四处乱射的［苍］，几乎没有一件不在挑战他?越发岌岌可危的耐心和神经。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夜蛾正道顶多一人赏一枚正义铁拳，再罚两?人各自写一份上千字的检讨上交。 可今天不同，他?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点明今天会有人来参观教学，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尤其?是五条悟，在下午的实践课自由练习时，好好收敛些，不要使?用一丝术式，只以单纯的体术训练为主，最多算上咒具。 也因为已经教授了近乎一个月之久，对五条悟的性?子熟稔了不少，临走前夜蛾正道特意将重担交予了夏油杰，希望对方能在五条悟兴起时，多多少少把人拦住一些。 不成?想，他?的一番苦心终究还是成?了竹篮打水。 耳畔听着?夜蛾正道那虽是问句，但却再肯定不过的语气，心知肚明两?位同窗已经在劫难逃的家入硝子，默默点了点头，脚下则稍稍往边上挪了一步，十分明智地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触一位几近暴怒边缘的老师的霉头。 只是这一挪位置，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抹陌生?的影子，家入硝子神色一顿，仿佛被吸引似的，侧头看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好看但此前从未见过的男性?侧脸，乃至因为阳光透过树梢缝隙落下的余晖，正好映照了一小片在对方的脸庞上。 也因此，她可以清楚地看见，来人有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抱歉铃木，恐怕我得先稍微失陪一下了。”家入硝子听着?夜蛾正道满腔无奈地对那人如是说道，“他?们两?个打起来简直没完没了，不外力制止一下，他?们能一口?气把这个操场全毁掉。” ……铃木？家入硝子眨了眨眼，放眼整个日本相当普罗大众的一个姓氏，但放在小小的咒术界里，能被夜蛾老师如此对待的‘铃木’，她听说过的，应该只有一个。 不同于夜蛾正道的焦急恼怒，以及家入硝子的好奇疑惑，铃木苍真现在的心绪状况，大抵可以用一个‘懵’字来形容。 ‘那个……0852，我没有听错吧？’ 带着?一丝不确定，又或是难以置信，铃木苍真张了张嘴，一言不发，好半晌后，才?慢吞吞地在心中询问道，‘刚刚，悟是在学校上课期间，在同学面前自称……‘老子’，对吗？’ ［经检测，您的听觉系统没有出现任何状况，视力良好，而任务目标之一的五条悟的定位，也的的确确位于你正前方操场中央的烟尘中。］0852一如既往地贴心回应道，［综上所?述，是的，您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 铃木苍真：“……” 反复确定并非是自己一时听错或是出现幻听之后，铃木苍真只觉脑子里一片恍惚，就好像被猛地在天灵盖上敲了一记闷锤，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懵懵的，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近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当初初见时那个淡漠如冰雪一般的孩童，从铃木苍真脑海中逐渐淡化忘却。 留下的，是一向喜欢冲他?撒娇卖乖、时不时就要抱一抱贴一贴，仿若永远不会长大的五条悟。 在今天之前，铃木苍真从未从少年口?中听见过类似‘老子’这样过分粗鲁的词汇，尤其?对方的神情表现还相当之嚣张肆意，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着?实有些过于强劲，以至于他?直到现在，都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实话，要是说这话的人换作铃木甚尔，他?都不会反应如此剧烈。 可铃木甚尔也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等?等?，铃木苍真忽然想到，该不会是这兄弟俩之中的一个，私底下老早就用上了‘老子’这类自称，紧接着?一个传染俩，另一个也就跟着?一起用了？ ……会是这样吗？ 这边铃木苍真在历经冲击之后，默默开启了一个人的头脑风暴，另一边的夜蛾正道则是忍无可忍，眼见操场再一次愈发岌岌可危，额角青筋暴起，冲着?打得愈发不可开交的一黑一白，厉声吼道，“五条悟、夏油杰！” 这一嗓子如同一道厚重的声波，直击烟尘中的两?道人影。 下一秒，就见方才?还互搏得激烈非常的两?人整个动作一顿，颇有默契地立时停下双手、收敛了咒力。 原本如同百鬼夜行般的咒灵军团，也随着?烟尘的消散，逐个退场，直至破败不堪的操场上，只乖乖站着?两?道看上去稍稍有些狼狈的身影。 “夜蛾老师，很抱歉，是我不对。” 面对老师时向来懂事的夏油杰，顶着?一头几近散开的发梢和满是尘土的制服，紧绷着?一张脸，先一步向夜蛾正道躬身弯下了腰，咬牙道，“我没能忍住五条同学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率先用了调伏的咒灵，不过我召唤的全都是已经事先登记过的咒灵，并没有引起结界的警报。” 听完这番话的夜蛾正道沉默须臾，揉捏了一下鼻梁，长叹了一口?气——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杰，今天这件事虽然不能全怪你，但也不能完全免责……回去写一份500字的检讨，明天上课之前交给我。” 安排完夏油杰，夜蛾正道看向边上双手插兜侧着?脑袋，同他?避开视线，仿佛事不关?己似的五条悟，原本因为夏油杰的主动认错稍稍和缓一些的脸色，再度黑沉，“至于你，悟，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啧，‘老子’只是觉得单纯体术训练太没劲儿?了而已嘛。”大概是有些心虚，五条悟偏着?脑袋埋着?头，不肯看向夜蛾正道所?在的方向，“毕竟说到底，就算夏油再怎么练习，也不可能强得过甚尔，只和他?做体术互搏真的好没意思。” 他?抬脚踢了踢石子，瘪着?嘴，理?不直气也壮地嘟囔道，“既然是实践课，来点真枪实弹的不是更有趣吗，‘老子’又不是故意……” “悟。” 看着?直到现在还不忘犟嘴的五条悟，再回想从开学到现在的种种经历，夜蛾正道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将今日份的教育之责，暂时交还给对方原本的老师，沉声道，“今天要来我们学校进行教学观摩的人，是铃木。” “嘁，参观就参观呗，难不成?，刚刚‘老子’和夏油的实践课‘练习’，还不够这位叫铃木的……” 话说到一半，五条悟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个人忽然顿住，身躯四肢更是以肉眼可见地僵成?了冰雕，脑袋卡带似地缓缓转向夜蛾正道，就连一旁的夏油杰，都仿若能听见好一阵钝化的‘咔咔’声。 然后，五条悟的湛蓝双眼，落入了一片剔透的琥珀色中。 一阵死?寂。 随即，一道尖锐的爆鸣，裹挟着?慌乱溢散的咒力，响彻整所?高专。 第168章 乐不可支 “原理大致就是这样?，但到底能不能成功，还得看你自己本身。” 铃木苍真对面前满眼专注的家入硝子徐徐说道，并将谈话时记在笔记本上的重点内容，一并推向了少女，“熟悉之后，可以?先自行?练习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打电话问我，只是有?一点，别记着离开高专去找咒灵试验。” “我明白，谢谢您的教导，只是......” 知晓这是铃木苍真的一片心意，家入硝子没有?过?多犹豫，郑重其事地从铃木苍真手中接过?那本于?接下来的她而言，无?比重要的笔记本，勉强按耐住久旱逢甘霖一般的欣喜雀跃，直直看向面前的人，犹疑着开口询问道，“就这样?教给我，真的可以?吗？”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与言语相反的，是家入硝子紧紧用力?怀抱住笔记本的双手，轻易不愿放手的姿态。原因无?他，只为这是她不受自我所掌控的十?余年来的人生当?中，唯二得以?窥见的名为希望的曙光。 每个人的人生当?中，都或多或少地拥有?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转折点，这些命运的拐角处，有?可能是一次病痛，有?可能是一场灾祸，也有?可能......是一回难得的好运。 第212章 于?家入硝子而言，一切的改变，是在她觉醒[反转术式]之后，至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拥有?[反转术式]于?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她记得治愈因祓除咒灵而几近濒死的人醒来后，感激通红的双眼。 她也清楚地记得，总监部?的那些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者——尤其是隶属于?御三家的人，一双双混浊斑驳的眼睛在看向她时，好似被冰凉的毒蛇缠绕、束缚。 双手被裹挟，腰身被紧缚，把控着她能够施展[反转术式]的双手，筹谋着她能够诞育子嗣的子/宫。 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却又无?力?争辩、反抗。 最终，家入硝子选择以?沉默顺从，麻木自己的身躯与心脏——只要不再对外界的一切有?任何触动?，也不再抱有?任何所谓的期待，那么与之相对的，就再难有?什么能够真正伤害她。 一直以?来，家入硝子都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以?香烟麻痹头脑，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个乏味的日夜。 直至铃木苍真忽地闯入她的愈发贫瘠干枯的世界。那是家入硝子第一次知晓，原来[反转术式]不止能够疗愈伤痛，还能够用在祓除咒灵上。 仿若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得到了一支点燃的烛火，家入硝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验她所拥有?的[反转术式]，一时的麻木并非彻底失去所有?触感，向往自由的飞鸟也绝不是生来就折断了羽翼，心底角落中，她仍旧期望着自己的未来不止只有?一条路可走。 然而，一切并没能如家入硝子所愿。 她的[反转术式]并不能祓除咒灵，哪怕是最寻常、最随处可见的四级咒灵蝇头，即便[反转术式]的光辉落满其满身，也无?法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损害。 任凭家入硝子怎么努力?，不愿放弃，直至耗尽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咒力?，任由输送咒力?的脉络干枯凝滞，也无?济于?事。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家入硝子原本隐隐激昂振奋的心，逐渐重新归于?死寂。 认命吧，临近咒术高专开学的前一夜，家入硝子望着依旧没有?变化的术式与咒灵，面色平静地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你原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这之后，家入硝子的烟瘾变得更?重了些。 可是，就在家入硝子已经完全?接受一切的今天，此时此刻，一直以?来只存在于?她耳畔道听途说中的铃木苍真，却毫无?征兆地切切实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告诉她，他可以?教导她该如何运用所拥有?的[反转术式]祓除咒灵。 仿若做梦一样?的情节，就这样?普通而真实地发生在了现实当?中，在她面前。 家入硝子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铃木苍真再度响起的嗓音，将家入硝子从漫无?边际的愣怔失神?中，重新拽了回来，不同与授课解惑时的严肃正经，脱离了‘老师’这一状态的他，十?分平易近人，若非眼角浅到近乎难以?分辨的皱褶，只会被人当?做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邻家大哥。 也是在亲自感受过铃木苍真的授课之后，家入硝子才终于?能够相信，对方与夜蛾正道，的确是同一个辈分、年岁相差无几的人。 “重要的是，你是否真的能够理解并运用到术式当?中。”并不清楚家入硝子脑海中闪过?的千回百转，看着似乎有?些出神?的少女，铃木苍真耐心而仔细地继续说道，“而且在这之后，你身体里的咒力存储量也会是个问题。” 反应过?来的家入硝子眨了眨眼，“我的咒力?？” “嗯，要运用这个方式祓除咒灵，和你自身所拥有?的咒力?息息相关。”铃木苍真点点头，解释道，“简单来说，你的咒力?越多，能够祓除的咒灵就越强。” “这一点，悟应该可以帮忙。” 说话间，铃木苍真看向远远躲在树后，依然不肯在自己面前现身的某只‘白色猫咪’，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指着自己的眼睛同家入硝子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六眼]的事，想要试验但又对咒灵等级有?所顾虑的时候，可以?请他稍微帮你看看。” 注意到铃木苍真的神?色变化，情绪渐渐平息的家入硝子下意识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一下子就回想起了方才的那场小小‘闹剧’，不由得展颜一乐，笑道，“我明白了。” “如果悟答应了，作为交换，我希望你可以?在他大量消耗咒力?之后，替我用[反转术式]帮他稍微揉一下脑袋。”铃木苍真神?色认真地看着家入硝子，琥珀色的双眼一瞬不瞬，询问道，“可以?吗？” 家入硝子一怔，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出于?某种微妙的直觉，她心中隐隐对男人的请求感到有?一丝莫名的不安，以?至于?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别担心，不会太久。”以?为家入硝子是在为难，铃木苍真宽慰道，“只需要你坚持到悟学会[反转术式]的那一天就好。” “诶？”家入硝子有?些惊讶，“难怪他第一天见面就问我，用[反转术式]的时候有?什么感觉，我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好奇来着。” “[六眼]虽然强势，但在使用时太‘烧脑子’，并且随着年纪和咒力?的增长，类似的副作用会越来越明显。”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有?学会[反转术式]，悟才算是能够彻底发挥[六眼]的全?部?实力?。” 说着，铃木苍真看向站在一旁，神?情似有?些尴尬，连带着手脚都有?些僵硬，仿佛不知该放在哪里的夏油杰，“所以?，还得谢谢你，夏油君，及时收手，没有?陪悟继续胡闹下去。” “......不，您太客气?了，铃木老师。”夏油杰颇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我们是同学，这都没什么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在夜蛾正道面前夏油杰尚且还能稳住情绪，理直气?壮地告五条悟的大状，偏偏在告五条悟的状最管用的铃木苍真面前，他却好像被浆糊黏住了嘴，除了客套话之外，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家入同学那边，我也可以?帮忙的。”思?来想去，夏油杰自告奋勇道，“我这里还有?不少三四级的咒灵，都是以?前降伏下来，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正好拿给家入同学做试验，这样?一来也安全?不少。” 说完，夏油杰便偏过?头，同家入硝子颔首稍稍示意了一番，家入硝子见状，也跟着微微点了点头，一来一回间，两人的关系比起此前，倒是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一些。 “你能帮忙当?然更?好，同学之间本就应该互帮互助，更?别说现在整个一年级只有?你们三个人。”铃木苍真对此自然乐见其成，想了想，又提议道，“我作为长辈总不能白拿你的好处，这样?，之后要是有?机会，我会尽量拜托甚尔来帮你们上一堂体术实践课。” “他现在大四，还算有?空闲时间。” “甚尔？是五条同学常常提起的那位甚尔？”夏油杰眨了眨眼，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算陌生，“原来他现在还在念大学，之前也是从高专毕业的吗？” “嗯，虽然悟或许不会承认，但甚尔的确可以?算作是悟的哥哥，很擅长体术。”铃木苍真点点头，含笑道，“不过?，他并不是从高专毕业的，将来也不打算成为一名咒术师。” 夏油杰一愣，有?些不太明白铃木苍真的意思?。 “甚尔他是天与咒缚啦，天生没有?咒力?，怪力?狂一个。”代?替铃木苍真回答夏油杰的，是终于?按耐不住寂寞，磨磨蹭蹭、偷偷摸摸凑上前来的五条悟，“他的目标是去当?一名警察，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咒术师。” “原来是这样?。”夏油杰瞥了五条悟一眼，没有?过?多理会来人，而是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地对铃木苍真说道，“只是，既然对方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那要是在练习过?程中，我没能完全?控制住，不小心使用了咒力?的话，岂不是会——” “哈哈哈，夏油刘海，你在说什么啊？” 还不等夏油杰把话说完，一连串熟悉的笑声便将他强行?打断。 夏油杰皱了皱眉，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就见五条悟正捧腹大笑，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整个人乐不可支地看着他，见他看了过?来，抬手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珠子，勉强收敛了几分，笑道，“我算是知道了，你根本没听懂‘天与咒缚’是什么，对吧？” ——不动?声色间，将自称的‘老子’，悄悄换回了普通的‘我’。 第169章 人情味浓 铃木苍真并没有在东京咒术高专停留太长时间。 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就?单纯地?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五条悟在学校时的真实情?况，而不是只从一通通电话通讯中，借由夜蛾正道的转述去知晓。 结果不成想，还真被铃木苍真发现了一些‘意外之喜’。 第213章 “回去之后，我会和甚尔聊一聊，约一个?合适的时间，到时候再一起来一趟高专。”铃木苍真并没有利用【瞬间移动券】直接离开，而是同五条悟一起并肩走在青石砖铺就?的路上?，不疾不徐，散步似地?向着高专校门口的方向前进。 “正好再看看硝子?同学的[反转术式]练习得如何。”铃木苍真说着，终于看向今日一反常态，一路沉默不语的五条悟，笑道，“这段时间，硝子?同学如果就?这件事找你帮忙，要记得耐心一些。” 闻言，五条悟慢吞吞地?看了铃木苍真一眼，随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静默中，唯有风拂林间的沙沙声，不时回荡在两人耳畔。 “......老师，你不说点儿什么吗？”终于，着实按耐不住的五条悟打?破沉寂，率先破功开了口，只是却并未面对着铃木苍真，而是扭过头，嘀咕似的小声说道，“就?.....我和夏油上?实践课的时候，关于那个?，嗯......那什么。” 说实话，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难得，即使?是与之相?伴近十年的铃木苍真，也鲜少见到少年如此羞赧的模样——尤其是步入青春期之后。 “你想听我说什么？”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看着五条悟那泛着薄粉色的耳廓，在银白色的发丝间时隐时现，他勾了勾唇角，此前的惊讶早已消解，变作了一丝玩笑意味，饶有兴致地?反问?道，“悟自称‘老子?’时的样子?酷毙了？” 五条悟：“......” “啊啊啊我就?知道！”听闻这话，五条悟一扫方才的忸怩沉默，几乎原地?弹蹦起来，原本?只在耳廓的绯红也随之扩散开来，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通红得很。 他伸出手去，想要强行?捂住铃木苍真那张令他心烦意乱的嘴，一面还不忘龇牙咧嘴地?强辩道，“老师你听说我，这都是甚尔的错！” 对此，铃木苍真一言不发，任由少年的手紧紧覆在他的嘴上?，也不躲开，琥珀色的双眼中载着几分浅浅的揶揄，只静静看着对方。 “一开始是甚尔背着你‘老子?、老子?’地?用个?没完，被我逮到以后，他不但不悔改，还说这又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然后……” 在铃木苍真不改神色地?温和注视下，面对那张本?该早已经熟稔到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清晰描摹下来的面庞，五条悟由一开始的理?不直气也壮，肉眼可见的愈发心虚，连带着声音也渐渐弱势下去，从大声嚷嚷，变作现在的小声嘀咕。 “然后他就?怂恿我，让我也试一下，说什么，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再然后……我一个?不小心，就?中了他的圈套……” 说到这句话时，少年已经深深埋下了脑袋，露出了隐匿在银白发尾间的粉红脖颈，以及全然熟透的耳背，只偶尔小猫似的飞快地?抬一下眼眸，明目张胆却又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铃木苍真的反应。 “是吗？”将?五条悟已经卸了力气的手从嘴上?挪开，铃木苍真并没有就?对方口中的理?由的真实性?进行?评判，反而眉梢一挑，打?趣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看来等?到甚尔下次回家的时候，我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居然背着我偷偷教?你这些东西。” 五条悟眨了眨眼，看着一反常态的铃木苍真，不知为什么，心中一直嗡嗡作响的警铃声，反而渐渐归于平息。 随着心绪逐步安定?下来，双眼不再被其裹挟扰乱，理?智重新上?线的五条悟，自然能够轻易看出，铃木苍真在说出这番话时，眼角眉梢间那种由内而外的轻快平静，的的确确并未就?方才的事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或是恼怒，更不是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好像铃木苍真了解他的一切那般，他对铃木苍真情?绪变化，即使?不用[六眼]特意观察，也能做到大概八、九分的洞悉——感?情?从来都是互相?的，他也不是什么捂不热的石头。 尤其是这会儿，铃木苍真很明显并不打算瞒着他。 “......老师，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终于，安静沉默了许久的五条悟动了动嘴唇，不再作无所谓的诡辩，手指小心地?勾着铃木苍真的衣角，低垂着脑袋，瘪着嘴，嘟囔着低声问?道，“我在高专的时候，嗯......是这个样子，大概和你预想中的情形......很不相?符？” 一阵安静。 “不得不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的确有些惊讶。”铃木苍真轻轻握住那只摩挲着他衣角的手，收敛了此前了玩笑意味，温和而沉声说道，“当时我甚至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者不小心中了什么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幻听的术式。” 五条悟：“......”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连带着被铃木苍真握住的手，也变得黏腻燥热起来。 但即使?如此，五条悟依旧舍不得挣脱。 少年的手修长而骨感?，不再如幼年时那样稚嫩柔软，介于年少与成熟之间，满是青涩，但即使?是这样手，也已经快要与铃木苍真的手一般大小。 每每握住这样一双手，铃木苍真便会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当年初见时还不及他腰间的小孩儿，一晃眼的功夫，身量已经逼近、乃至很快就?要超过他了。 “这话虽然是玩笑，但也确实是我当时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毕竟和你平时的反差的确有点儿大。”铃木苍真看了一眼五条悟紧抿的嘴角，眼中不由泛起一丝柔和，安抚地?捏了捏对方的手，继续说道，“不过转念一想，我又觉得，或许这才是悟。” 五条悟一怔，不自觉地?抬起脑袋看向铃木苍真，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你大概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你明明只有五岁，脸上?的表情?却比我一个?成年人都要沉稳、冷淡。”铃木苍真回忆道，言语间不由得染上?几许怀念意味，“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说着，铃木苍真看向五条悟，与那双苍蓝色的眼眸撞在一起，琥珀色的眸底尽是金色的暖意，“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孩子?的未来一定?会非常了不起。” “所以悟，你不必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局限在我的看法当中，我虽然是你的老师，教?了你一些东西，但并不能为你的将?来、你的人生做主，而我对你的期望，也有且只有一个?。”铃木苍真抬起手，按在五条悟的肩膀上?，“做一个?有人情?味的好人。” 五条悟湛蓝色的双眼，随着铃木苍真话音的落下，一点一点慢慢睁大，尚不炽热的日光落入其中，激荡起一片宝石火彩般的灿烂。 “嗯......在此基础上?，稍微有个?性?一些，我认为无伤大雅。”却见铃木苍真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无论是‘老子?’还是‘俺’，又或者是‘吾’这样的自称，只要不妨碍他人，悟喜欢的话——” “打?住！我知道了，老师你不要再说了！！！” 打?断铃木苍真的，是脸上?灼热到几近冒烟的五条悟，只见他再一次捂住了铃木苍真的嘴，眼睛却并不敢与之对视，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地?面，狼狈而难为情?地?小声说道，“真的已经够了......” 尽管在夏油杰面前时，五条悟能够肆无忌惮地?将?‘老子?’这个?自称用得淋漓尽致，当做挑衅的神兵利器，但此时此刻，在铃木苍真面前，即使?对方对他的言行?举动再如何包容，再如何保证不会为此生气，五条悟也只想要找个?地?缝将?自己买进去。 尤其是在铃木苍真说这话时还满脸的一本?正经，每从对方口中听见一个?称谓，五条悟都会觉得好一阵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火辣辣得厉害，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 这之后，大概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五条悟都不敢面对‘老子?’这个?词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高专结界边沿。 “要和同学好好相?处，硝子?同学那边也辛苦你照看一下，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联系我。”铃木苍真原本?想要如过去那样揉一揉五条悟的发顶，但看着眼前几乎快要与他一般高的少年，抬手的动作微微顿住，改作了挥别，“回去上?课吧，我走了。” 然而，就?在铃木苍真打?算将?手收回之际，却见五条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弯下腰、垂下头，将?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发顶，转着脑袋小狗似地?蹭了蹭，完事儿后，又用双手包裹住他的手，沉默着摩挲了两下，这才抱怨似地?瘪嘴道，“你忘了这个?。” “还有你说的话，我都会记住的，老师。” 明明只是随口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落在铃木苍真耳中，却仿佛一句平淡且郑重的誓言，以至于他不由得失神了一瞬。 随即响起的，是0852的电子?音：[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七十五。] 第214章 “对了老师，刚才都忘了问?，你接下来去哪儿？”并未发觉铃木苍真的情?绪波动，五条悟询问?道，“不留在东京吗？” “嗯，稍微有些事得处理?。”铃木苍真不动声色地?将?心绪收敛归拢，语气口吻一如方才，说道，“我打?算去一趟禅院家，看看直哉。” “他也快到可以念高专的年纪了。” 第170章 一个要求 随着五条悟的高?专生活逐渐步入正轨，铃木甚尔忙碌于大四时段的各类繁杂琐事，铃木苍真比以?往多了更?多的空闲时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无事可做。 无论是?那位始终隐匿于暗处，明里暗里派来的人手层出不穷的窥探者，又或是?虎视眈眈，不知会在什么?时候给他?在暗中使绊子的总监部，以?及......他?年?纪最?小的学生，禅院直哉，无一不是?铃木苍真需要?费心劳神的对象。 禅院直哉......铃木苍真静静地看着座落在眼前的禅院大宅，心中一时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对于他?的这位学生，从理?性上铃木苍真十分清楚，对方并非是?0852定下的任务目标之一，无论他?为之付出多少努力，都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真正回报。 但就感性而言，禅院直哉，也的的确确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尽管由于种?种?原因，他?不可否认的心有偏向，对待禅院直哉也确实不如对待五条悟与铃木甚尔那般上心，但他?却也从未想过敷衍身为老师的责任，该教导的、该讲授的，他?对待五条悟与铃木甚尔如何，对待禅院直哉便是?如何。 只能说，他?在禅院直哉面前，很好地践行了他?作为严师的初心，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虽说这之中绝大部分因素都是?源于他?在禅院家?，除了讲课时间，从不过多停留，也很少同禅院直哉闲聊生活琐事，但也未尝没有初见?禅院直哉时，那个趾高?气昂的孩童在他?心底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的缘故。 以?至于即使不在授课时间，铃木苍真也忍不住总是?板着一张脸。 既是?试图借此方式，将自身和?这座存续千百年?的古宅所?散发的腐朽气息隔绝，同样也是?尽力想要?将禅院直哉从这深不见?底的泥潭中，一点一点地拖拽出来。 禅院轻视非术师者，蔑视所?有女性，而禅院直哉自小耳濡目染，更?是?深受其?害，若非彼时铃木苍真看在禅院直哉仍是?不满五岁的小孩，而他?虽然因为小小乌龙，也确实做了对方的老师，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不会对其?投入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 不过，作为‘徒有其?表’的严师，铃木苍真对禅院直哉的教育并非只有一味的教导、规训——尤其?禅院直哉对他?的滤镜实在非同一般。 面对一双几乎倾尽信赖与尊崇的眼睛，铃木苍真实在很难做到不心软，更?何况这双眼睛的主人还特别听他?的话。 如何才能让禅院直哉脱离真正意义上禅院家?的腐朽恶臭，将来不至于彻底沦为与禅院其?余人一般无二的乌鸦？ 铃木苍真思索了很久。 于是?，在教授禅院直哉的第二年?，临近樱花绽放的开春时节，铃木苍真同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进行了一次谈话。 “我想见?一见?直哉君的母亲。”彼时，铃木苍真神色平静地对禅院直毘人如是?说道，“可以?吗？” 话虽然是?请求，但语气却丝毫没有可以?回绝的意思，乍一听倒更?像是?命令一般。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禅院直毘人本人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所?谓，相比起这些浮于表面的虚礼，他?更?在意实际能到手的利益，因此，这会儿比起铃木苍真的态度，他?更?好奇对方的真正目的，“只是?不知道，铃木老师这么?急着想要?见?内子，究竟所?为何事？” “我希望，从下一堂课开始，由夫人和?我一起，共同教导直哉君。”铃木苍真并没有兜圈子，直接同禅院直毘人道出了此行的目的，“简单来说，我希望夫人能够成为我的‘助教’。” 在禅院中，女人作为人的一面被不断磋磨、弱化。 她们可以?是?廉价好用的工具、可以?是?诞育子嗣的容器，可偏偏就不能是?他?们自己，即便是?为禅院直毘人这位家?主诞下禅院直哉的所?谓‘家?主夫人’，也不过只是?比别的女人多几个人侍奉，终日幽闭在闺阁之中。 就好像落满灰尘的精致花瓶。 向禅院家?的家?主‘提议’，邀请这样一位几近避世的女人作为助教，并非是?铃木苍真的心血来潮，事实上，自第一天见?到禅院直哉起，他?的脑海中就已经?隐约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即使铃木苍真作为禅院直哉的老师，能够在授课这一段时间内短暂地纠正对方的言行举止，那他?不在禅院宅时呢？ 千百余年?积攒下来的封建腐坏，会悄无声息地将禅院直哉由外至内，一点一点侵蚀个彻底，这不是?单靠铃木苍真一个人就能够与之对抗的。 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够帮助他?‘里应外合’的人，持之以?恒地纠正、教导禅院直哉的一言一行。 只是?近一年?下来，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想在禅院家?这样的环境找到一个能够配合他?规劝禅院直哉，且说话具有份量，禅院直哉能够听得进去的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 之所?以?会想到禅院直哉的母亲，这位自铃木苍真进入禅院宅一年?以?来，从未真正见?到过一眼的‘家?主夫人’，还是?源于新年?假日结束后，他?照例上门授课时，曾无意中听见?禅院直哉的一句小声抱怨。 彼时，铃木苍真借着刚过去的大晦日的由头，找了一篇主题为团聚的相关文章教给禅院直哉，要?其?通读几遍过后，写下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读后感言。 只是?却不想，禅院直哉刚看完第一遍，便蹙起了眉梢，唇角紧抿，极其?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骗子，明明就没有见?到她......” 若非当时房间中足够安静，加上与他?一起的铃木甚尔也同样听见?了这句话，铃木苍真几乎快要?以?为这只是?他?的错觉。 ‘她’是?谁？彼时，铃木苍真心中生出一丝疑惑，但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直至他?拿到禅院直哉的八百字感言。 说实话，一开始铃木苍真并没有抱有太多期望，纵使禅院直哉出生世家?，自出生起可以?接受到的教育资源就远胜旁人千百倍，但归根结底，毕竟只是?不过五岁的稚子，即使真的拥有一定才学，也难免会在字里行间透出些许稚嫩。 然而，出乎铃木苍真意料的是?，禅院直哉交给他?的文章，与其?说是?在写有关新年?的读后感言，不如说是?在写母亲——那位长年?累月幽居在后院中，从不现身于人前的‘家?主夫人’。 【我很好奇，在母亲眼中，新年?又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和?我一样，认为它无趣又无聊？】 【应该会吧，毕竟在记忆中，母亲她从来没有踏出过自己的房间，更?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家?中的宴席，而作为已经?经?历过、感受过这些的我，都尚且觉得乏味极了，又更?何况是?从没参与过这些活动的母亲？】 【所?以?我想，新年?在我和?母亲眼中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它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意味着，时间又过去了一年?，仅此而已。】 ...... 实在很难想象，这篇文章竟然出自一位不足六岁的稚子之手。 哪怕是?十年?后的现在，铃木苍真依旧能够回想起，当年?在看完禅院直哉一字一句写下的这篇文章后，他?内心所?感受到的触动。 也正是?因为这篇文章，他?才会真正下定决心，将助教的工作交给禅院直哉的母亲，才会在这之后，去同禅院直毘商谈这件事的可行性。 “苍真老师——” 忽然，一阵熟稔而清朗的少年?嗓音，自不远处传来，打断了铃木苍真的思绪，他?循声望去，果不其?然见?到穿着一身和?服的禅院直哉，不知何时跑到了禅院宅的大门前，正亮着一双大眼睛同他?用力招手。 “你终于来了，苍真老师，我和?母亲等了你好久。” 三步并作两步走，禅院直哉在铃木苍真面前站定，眉眼间的欣喜雀跃分毫不减，弯着眉眼笑道，“她知道你今天会很忙，既要?去东京高?专探望悟君，又要?来这儿走一趟，所?以?特意做了你平时爱吃的点心，想着你来了之后可以?尝尝点心喝喝茶，稍微休息一下。” “这可是?母亲她自己想要?做的，我就算劝了也没用。”眼见?铃木苍真皱了皱眉宇，似乎打算说些什么?，禅院直哉连忙找补道，“老师你可别怪我，实在要?怪的话，直接去和?她说吧。” 第215章 说完，禅院直哉冲着铃木苍真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我知道了，先?进去吧。”无奈，铃木苍真只得叹道，“我有事要?和?你母亲商量。” “诶？”闻言，快半步走在前面领路的禅院直哉，不由得有些好奇回过头，看向铃木苍真，询问道，“商量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关于你明年?的教学安排，我稍微有些想法，想要?先?听一听你母亲的意见?。”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铃木苍真点点头，简略地告知了禅院直哉，“当然，最?终还是?以?你——” “直哉。” 不待铃木苍真把话说完，一声不轻不重的呼喊，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语，原本正专心听着的禅院直哉，也蹙起眉宇，立时挂了脸色，眉眼间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染上了一抹郁色的阴霾。 “甚一兄长。” 禅院直哉扯了扯嘴角，上前一步，将铃木苍真护在身后，抬眼看向前方斜靠在廊道拐角处，眉梢浓重、身形粗犷的男子，冷声笑道，“真是?难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不用去校练场好好精进一下你那三脚猫的体?术吗？” 这近十年?来，若说有什么?是?在禅院直哉身上从未改变，乃至变本加厉的东西，便是?他?的毒舌。 “我是?来告诉你，我已经?通过了一级术师的考核。”被称作甚一的男人并没有为禅院直哉阴阳怪气的挑衅恼怒，相反，他?面色平静，仿若死水一潭，一双眼见?一瞬不瞬地看着禅院直哉，徐徐说道，“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说完，转身离开，毫不留恋。 留下一阵死寂。 “这家?伙......”禅院直哉咬紧牙关，紧盯着禅院甚一远去的背影，落在身侧的手也攥紧成拳，隐隐咯吱作响，“莫名其?妙搞这一出，就只是?为了挑衅吗，还真是?阴魂不散......” “直哉。”一直安静的铃木苍真，忽然叫住了禅院直哉。 少年?身形倏地一顿，身侧的拳头渐渐松缓张开，慢吞吞地转过身、背着手，不情不愿地应道，“苍真老师......” “原本想之后再告诉你，不过我想了想，现在说也一样。”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直直看着禅院直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管明年?你是?选择继续留在家?里，还是?在京都高?专和?东京高?专之间做出选择，都可以?。” 禅院直哉一怔。 “我只有一个要?求。”铃木苍真继续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在明年?生日之前，至少打出一次[黑闪]。” 第171章 做出选择 [黑闪]并不是专指某种或者某一类术式，其实质是当物理打击与咒力冲击之间的误差在0.000001秒之内时，所产生的空间扭曲，其威力平均为?通常的2.5次方*。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瞬间将物理打击和咒术冲击同时释放，进而造成空间扭曲，其所产生的威力可想而知?，如果换做游戏术语，大概可以通俗理解成，用平a打出暴击伤害，并不完全准确，但也确实有一定的相?似性。 对于咒术师而言，[黑闪]属于高级技能，并非是人人都能学会，需要?做到对自身咒力的精准把控，更是低阶术师向?高阶术师迈进所必须经历的一道坎。 尽管对绝大多数资质平平的普通咒术师而言，[黑闪]的确绝非他们或长?或短的术师职业生涯中，所必须掌握的技能，但若是能够领悟并打出一记[黑闪]，哪怕仅仅只?有一次而已，对术师本人而言，都将会是一场不亚于天翻地覆的蜕变。 “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对咒术界的理解大部分来自于0852给予的解析，加之自身所历经的经验总结，作为?以‘辅助’为?主的术师，此前，铃木苍真即使知?道[黑闪]的原理，也从未真正感受过，难免对0852的话术产生一些怀疑，“怎么总觉得你形容得有些夸张。” [为?了能够更加准确地向?您解释说明有关于咒术与咒力的相?关名词，通常并不会使用类似比喻、夸张、拟人等修辞手法，以保证释义的相?对客观性，便于凝更清楚地进行理解。]0852不卑不亢地用它毫无波澜起伏的电子音，徐徐回应道，[关于[黑闪]，亦是如此。] “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你这样?的说法，总让我想起从前上大学时，看过的一些华国武侠小说里，主角因为?某种机缘，打通任督二?脉，成为?绝世高手的情节。”铃木苍真挠了挠脸颊，“总感觉有些微妙的不真实，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情节。” [......‘比戏剧更荒诞的是现?实，因为?戏剧需要?按一定的逻辑来创作，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0852安静了须臾，说道，[这句出自剧作家莎士比亚的话，我曾收集并存储在记忆体中，现?在我把它给予您，或许能够解答您的疑惑。] 原本还因为?0852的前半句话而稍稍怔住的铃木苍真，在听完后半句话后，无奈一笑，摇着?头叹道，“好吧，你说服我了。”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看着?手机上的字样?，不禁感慨道，“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你好像比一开?始的时候变了很?多。” “变得更像是我在网络上交往到的一位知?识渊博的朋友。”铃木苍真摩挲着?手机的外?壳，仿佛在借助这种方式，感受0852的存在，轻声道，“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大概率会很?不习惯。” 至于究竟不习惯什?么，铃木苍真没有直接道明，而0852，也依旧贴心地没有过多追问，彼此间仿佛达成一种无声的默契，不再讨论这段小小的插曲，而是接着?就?[黑闪]以及其他咒术名词进行后续学习、讨论。 ...... 铃木苍真会要?求禅院直哉在一年的时间内至少打出一次[黑闪]，其目的十分明确，就?是直白地希望禅院直哉能够在咒术师这一领域能够拥有更高的建树，而不是将自身上限停留在与其父亲一样?的一级术师。 他希望禅院直哉能够超越其的父亲。 “我会将我所知?晓的[黑闪]原理，以及需要?的技巧，一并教给你，也可以安排甚尔抽出时间做你的陪练。” 在果不其然地见到听闻‘甚尔’之后，脸色由一开?始的纠结为?难，立时变换作两眼放光的禅院直哉，铃木苍真心中不由得有些失笑，面上却不显分毫，只?问道，“你的回答呢，直哉？” “我......”禅院直哉张了张嘴，尽管在听闻能够与铃木甚尔交手、乃至一起训练之后，他的面色的确有所松动，但理智在下一秒又及时回归，告知?他想要?打出一次[黑闪]所需要?面临的艰难险阻。 在禅院直哉看来，这不亚于叫他凭借现?在的势力单独去面对一只?一级之上、特级之下的咒灵。 “我不明白，苍真老师，你为?什?么突然一定要我在一年的时间内打出一次[黑闪]？”禅院直哉没有回答是与否，而是径直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看着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低声询问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不同于铃木苍真之于铃木甚尔、五条悟，铃木苍真与禅院直哉之间，更加接近于传统意义上的师生关系，尽管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亲密——毕竟相处了近十年，但传道授业解惑，才是两人之间的交往常态。 “你认为?现?在的咒术界怎么样?？”铃木苍真同样没有直接回答禅院直哉，而是抛出了另一个?看上去与之毫不相?干的话题，“包括总监部、御三家，我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全都烂透了。”禅院直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有时候真的会很?好奇，这样?一棵连根都快要?被蛀空的大树，怎么还不倒。” 自禅院直哉幼年起，铃木苍真便会时不时带着?小孩出门，虽然频率远不如另外?两个?学生，但铃木苍真并不会因此将小孩彻底落下，因为?他很?清楚，再如何辞藻充沛的言语描述，都比不上亲眼所见、亲身所得。 更因为?，只?有感受过真正的‘正常生活’，体会过普世意义上的美好，才能愈发清楚地发觉禅院、御三家，乃至整个?咒术界的腐朽与扭曲。 铃木苍真点?点?头，看着?廊道窗外?的庭院，尚只?冒着?嫩芽的枯木枝头，语气淡淡地说道，“在咒术界坊间，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都说悟的诞生，打破了整个?咒术世界的均衡，是他导致了现?代咒灵的变本加厉。” 闻言，禅院直哉忍不住看了铃木苍真一眼，类似的说法，这十年间他同样?听见过不知?多少次，每每都只?觉得可笑，在他看来，若世界真的会因为?仅仅一个?人的降生而改变，那这世界未免也有点?太脆弱不堪了。 倒不如说，更像是总监部和御三家中那些只?知?保守、丝毫不知?变通的人，在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 他们怎么不说，是咒灵因为?近些年人□□发日渐强盛，世界意志为?了让咒灵与人类两方维持平衡，才促使五条悟的诞生？ 第216章 念及此，禅院直哉默默冷哼了一声，类似两头通的说法，他见过不少，铃木甚尔当年之于禅院，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是好是坏，不过都是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既然他们想要?将这个?罪名强按在悟的头上，不如更彻底一些。” 并不知?晓禅院直哉心中那点?儿嘀咕的铃木苍真，继续说道，“悟会和甚尔一起，改变咒术界。”不是在做假设或是期盼，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既定事实，说完，铃木苍真看向?一旁神色愣怔的禅院直哉，询问道，“你的选择呢，直哉？” “如果你有心想要?参与其中，成为?变革的一员，学会[黑闪]将会是你的第一块敲门砖，只?有真有拥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谈论话语权。” 等禅院直哉回答，铃木苍真再次开?口?道，“如果你选择全身远害，那么[黑闪]将会是你保护自身最?有力的盾牌。” “无论你选择哪一个?，作为?你的老师，我都会给予你同等的尊重和帮助。”随着?话音落下，铃木苍真转过身，继续迈向?前方，“好好考虑，不必着?急告诉我答案。” 只?留下禅院直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 “铃木老师，您请用茶。”身穿素色和服的女人双手为?铃木苍真奉上了一杯热茶，温声笑道，“我今天换了新的茶叶，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女人温柔婉约的眉眼、小心谨慎的动作，不止一次令铃木苍真联想到‘大和抚子’一词，加之一身传统到极致的和服，以至于他在面对女人时，偶尔会莫名有一种穿越时空之感。 他想过帮助其改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至少相?比起初见时，对方如今的状态已然要?好了许多，这就?足够了。 “里奈女士，您不必这么客气。”铃木苍真接过茶水，拦下女人试图为?他拿些点?心的双手，无奈道，“我自己来就?好。” “听直哉说，您为?了招待我，忙活了一下午，您该好好休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说着?，铃木苍真长?叹了口?气，“要?知?道，就?算是[反转术式]，也无法彻底治愈您当年为?了生产直哉，落下的病根。” “总说我客气，铃木老师自己还不是一样?。”禅院里奈弯了弯眉眼，岁月在他眼角留下的痕迹愈发明显，甚至鬓角间，还染就?着?不少银丝，“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您，数十年如一日的称呼我‘里奈女士’。” 却是对自己的身体情况闭口?不谈。 “......就?算不为?自己，也请您为?直哉多考虑一些。”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铃木苍真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生气还是无奈，只?得道，“您不是答应过他，会等到他当上禅院家主，改变禅院的那一天吗？” “是是，我记住了，铃木老师。”眼见避无可避，禅院里奈只?能笑着?应下，“该说真不愧是当老师的人吗，说教起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听出禅院里奈话中透着?的玩笑意味，铃木苍真也跟着?勾起嘴角，打趣了一句，“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说着?，将此行的目的仔细告知?了对方。 “京都和东京......”禅院里奈听完后，垂眸安静了片刻，询问道，“那铃木老师的建议呢？” “我私心会更偏向?东京高专一些，但我并不想因为?自己影响直哉的判断。” 铃木苍真认真说道，“这话我没有告诉直哉，也请你不要?告诉他，我希望你们母子俩能就?这件事一起好好商量，告知?对方彼此的想法，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 第172章 时代变了 “我明白了。”半晌后，禅院里奈郑重颔首，应下了铃木苍真的话?，“我会和直哉好好聊一聊的。” “也不要?太有?压力，稍微放轻松一些也没?什么，毕竟距离明年高专开学还将近一年时间。”铃木苍真宽慰道，“你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别不小心忘了这回事就好。”说到末尾时，铃木苍真同女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是?，还请放心。”闻言，禅院里奈眉眼间的神情果然稍微放松了几分，或许是?被铃木苍真的打趣逗乐，嘴角也跟着泛起?一丝笑意，柔声道，“我会把这件事记在日历上，争取在月底前，最迟不过下月月初，我和直哉会通知您结果。” “虽然铃木老师您给了足够宽裕的时间，但我很清楚，不能在这件事上耽搁太久。”不待铃木苍真说话?，禅院里奈看向紧闭的障子门，放在在透过这道隔板，看向站在外面?廊道上的禅院直哉，眼中尽是?温婉柔和，“直哉他还有?许多要?做的事。” “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但我看得?出，随着年纪渐长，尤其这几年，他的休息、睡眠时间被压缩得?越来越短，就好像被什么追赶着一样，严格照着您给他制定的计划表规划生活，一点?也不肯放松。” 说着，禅院里奈无声地轻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也就在我和您面?前，他才?会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轻松模样。” 铃木苍真垂下眼眸，一时间没?有?说话?。 禅院里奈说的这些，即使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全部，但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些，御三?家对咒术师苗子的培养手段大?同小异，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自小便开始填鸭式训练，加茂家他接触不深，了解得?不多，五条和禅院两家，却?是?清楚个十之八、九。 若说五条家对五条悟是?倾尽一切，不惜以全族之力供养五条悟的成长，虽然也会有?让五条悟抱怨、不耐烦的时候，但更多情况下，还尽量以五条悟的个人意愿为先?，乃至有?求必应。相比之下，禅院内部的种?种?暗潮涌动，明显要?更加激烈得?多。 禅院直哉继承的是?其父亲禅院直毘人的术式，[投射咒法]。 这并非是?禅院家看重的祖传术式，其原理是?在脑海中将一秒拆分为24帧，并预设视线范围内目标的运动轨迹，在这样一套既有?预设内，任何被禅院直毘人接触到的东西，若是?没?有?按照预定轨迹运动，就会被强行?冻结一秒。 简单来说，[投射咒法]可以在短短的一秒钟内，为施术者提供、创造24次攻击的机会。 并且，[投射咒法]还能作用?于施术者本人身上，从而变为可以让施术者高速移动的技巧，无限接近瞬间移动。 无疑，这是?一种?开发上限极高的术式。 然而，禅院家的大?部分人，对此却?并不认可，他们真正看中的术式，或者说，祖传术式，有?且只有?一个：[十种?影法术]。 相传，这是?百余年前击败了五条家六眼的术式——这或许也是?禅院家的人即便历经几百年没?有?再?拥有?[十种?影法术]的继任者，却?依旧对其念念不忘的原因之一。 因为抱有?着这样的想法，也就进一步导致，禅院直哉即使作为禅院直毘人唯一具有?天赋且可堪重用?的儿?子，却?并不能够真正意义上得?到禅院家上下一心地重点?培养。 虽然禅院直哉得?到，已经足以胜过禅院家其他具有?术师才?能的子嗣，但要?与五条悟所得?到资源相比较，那无异于是?在自取其辱。 更别提，禅院直哉心中还怀揣着一个历任禅院家主都不敢奢望的目标。 “我想让母亲站在人前。”彼年，在与母亲相拥而泣后，年仅六岁的禅院直哉抹去眼泪、通红着双眼，固执而坚定地站在铃木苍真面?前，仰着脑袋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询问道，“请告诉我该怎么做，苍真老师。” 垂在身侧的小手死死握紧成拳。 “成为禅院的家主。”沉默着注视了禅院直哉半响后，铃木苍真缓缓开口说道，“并拥有?远胜旁人的实力。” “你不能将自己?未来的目标定在一级以下的任何术师等级，你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看着小孩逐渐瞪大?、却?没?有?丝毫胆怯意味泛起?，不如说，愈发雀跃亢奋的双眼，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继续说道，“成为特级术师。” 尽管以禅院直哉所展露出的天赋而言，成为特级术师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但铃木苍真心知肚明，这绝对是一条难之又难、险之又险的通天之路。 即便是作为禅院直哉父亲的禅院直毘人，在听闻铃木苍真对其儿?子的‘要?求’之后，也不免惊掉了手中的酒葫芦，而后拍腿哈哈大?笑，“铃木老师啊铃木老师，我着实没?有?想到，您竟然对犬子抱有?如此之高的期待，就连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望尘莫及。” 紧接着大?手一挥，放任了铃木苍真关于禅院直哉的一切安排。 “就让我好好看看吧，您究竟要?怎样为已经百余年没有出现过特级术师的禅院，带来一位新的特级，而且所依靠的术式还不是[十种?影法术]。” 第217章 禅院直毘人将酒葫芦重现捡起?，往嘴中灌了一大?口酒水，含笑道，“我很期待。” “如果您真地做得?到的话?。” 铃木苍真面?色不改。 事实上，他并非无的放矢，在0852所提供的基本信息中，就有?一项关于‘任务目标’的潜力上限、及其可能性的百分率的指标参考。 不过，禅院直哉并非是?0852所定下的任务目标，照理说是?无法提供其相应数据的，但奈何铃木苍真已经做了人的老师，两人产生了一定联系，所以......能够稍微钻一下系统的‘漏洞’。 0852：[非任务目标禅院直哉，潜力上限：特级术师；可能性：百分之五十。] “至少不是?零，完全没?可能。”对此，铃木苍真倒是?十分乐观，同0852笑道，“可能性一半一半嘛。” 顺带一提，五条悟与铃木甚尔的在这一栏的数据是?百分之百。 时间回到现在。 “这是?他个人的意愿，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他扫除不必要?的障碍，让他别分心。” 思绪收拢，铃木苍真抬起?眼眸，重新看向禅院里奈，“所以，您更应该保重好自己?的身体，里奈女士，只要?您在一天，您就是?直哉最坚实的后盾。” “同样的，只要?直哉一天没?有?放弃，他终有?一天能够成为您最稳固的依靠。”铃木苍真认真地说道，“无论他明年究竟会不会选择去念高专，选择哪一所高专，这一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可以向您保证。” 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和室陷入短暂的安静之中。 “可是?，铃木老师，您不是?希望直哉他能选择东京高专吗？”片刻后，禅院里奈掩在衣袖中的手动了动，唇齿轻启，她的目光温婉柔和依旧，轻声询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对他应该还有?别的期望？” 铃木苍真再?一次沉默，原因无他，禅院里奈猜的一点?没?错。 女人看似婉约谦卑，一如大?和抚子般无欲无求，但铃木苍真却?是?十分清楚，那双与禅院直哉相似的眼睛，自当年与禅院直哉相拥，重新绽放的一丝光亮将死寂扫除之后，便多了一抹锐利，犹如锋刃，并在这些年愈发明显。 “我的确对他抱有?别的期望。”或许是?因为禅院直哉本人不在和室内，又或许是?知晓再?瞒不过眼前的女人，不多时，铃木苍真无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希望他能和悟联系上，在将来，促成五条、禅院两家的联合。”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是?为了悟能在未来除了甚尔之外，多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者说，合作者。” 更直白来说，铃木苍真希望五条悟在将来能有?更多可供信赖的同行?者，分担他的压力，与他一起?，着手改变现在这个腐朽糟糕的咒术界。 “但我同时也很清楚，直哉他坚持至今，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您。”铃木苍真叹道，“所以，我不想强求他按照我心意做出选择，哪怕只是?暗示。” “您是?一位很好的老师。”禅院里奈弯着眉眼说道，“我很庆幸，直哉能够遇见您。” 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并不任务自己?担得?起?禅院里奈这句话?的重量，只嘱咐道，“和之前说的一样，我虽然让直哉选择，但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话?，也请您不要?——” “苍真老师。” 突然，一道熟稔的少年嗓音自障子门外响起?，打断了铃木苍真的发言，并随着障子门被滋啦一声推开，露出了不知何时站在其后的禅院直哉。 “我都听见了。”只见禅院直哉眉梢轻挑，咧嘴笑道，“您既然对我抱有?这么多期待，怎么也不早点?儿?跟说我，要?是?早知道，我的动力还能再?翻一倍。” 说罢，就见他上前一步在铃木苍真对面?、禅院里奈身旁坐下，并接过了禅院里奈递过来的点?心。 一口将点?心塞进嘴里，眼瞧铃木苍真脸上的愣怔神色不减，禅院直哉脸上的笑意扩大?，同边上的禅院里奈默契对视一眼后，一齐拿出了各自相同款式的手机，在铃木苍真眼前晃了晃，乐道，“时代变了，苍真老师。” “所以，还请多相信一下我们这些年轻人吧。”禅院直哉一瞬不瞬地看着铃木苍真的双眼，一如多年前，顽固而执拗，“我保证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是?誓言，也是?束缚。 第173章 第二学年 春假结束后，夏油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拖着早早收拾好的?行李，奔赴至阔别近两月之久的?高专校园。 或许是?因为置身郊区当中，高专四周的?山林之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白雪，有?咒灵帮忙托运行李，一身轻松的?夏油杰得以?一步一脚印地踩踏在通往高专大门的?山间小道上，周遭寂静一片，唯有?落雪的?咯吱声，在他耳畔清晰回荡。 “呼，倒是?比想象中还要冷一些。”看着愈发近在迟尺的?结界，夏油杰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也只是?稍稍拢了一下衣领，眉眼间丝毫不见有?半分畏惧严寒的?神情。 ——术师的?咒力不止是?能够在战斗时强化身体，平日里更是?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令术师不会轻易畏惧严寒酷暑，更别提夏油杰在这一学年有?条不紊地课程安排下，咒力与身体素质均都得到显著提升。 回到宿舍中，收回咒灵，将行李箱中的?物品分门别类地安置齐备后，夏油杰给自己开了罐果汁，猛地灌了一口后，喟叹似地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背随意擦了下嘴角，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悟和硝子他们到了没?有?。” 念及此，夏油杰准备去敲一下隔壁宿舍的?大门。 这一年来，或许真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的?俗语，夏油杰同五条悟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密起来，尽管偶尔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争吵个没?完，乃至大打出手，但比起最初时的?争锋相对，之后的?交锋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玩闹。 只是?苦了夜蛾正道，日日紧绷着神经?盯着两人，唯恐哪天一个不留神，高专的?操场，又或是?某座教学楼不幸遭殃。 虽说五条家都会有?相应补偿，修复速度更是?个中一流，但对夜蛾正道的?心脏着实有?些不太好。 “笃笃——” 夏油杰轻敲了两下木质的?门板，稍稍敛住呼吸侧耳倾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里面都没?有?哪怕半个字的?回应。 “看来是?我回来得太早......”看着没?有?一丁点动静的?宿舍大门，夏油杰心中不禁稍稍有?些失望，尽管早有?预料，但一联想到偌大的?高专中没?准儿只有?他一个人，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先前的?那点儿轻快，也消散了大半。 只是?，还不待他转身离开，想着回到自己宿舍中，找本小说又或是?别的?什么消遣打发时间，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宿舍中，倏地穿出咔嚓一声倾向，顿住了他刚迈出一半的?脚步。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板被缓缓推开，首先映入夏油杰眼中的?，是?一头银白发丝，只是?与记忆中的?张扬肆意不同，眼前的?脑袋似乎每根发丝上都载满了颓丧，仿佛落汤猫一般，有?气无?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很?。 反差之大，以?至于夏油杰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上下来回打量了许久，才犹豫着询问道，“你是?，五条......悟？” 闻言，五条悟稍稍抬眸，只以?眼神无?声询问夏油杰，找他做什么。 “......你真的?是?五条悟？”然而，在在看起那双独属于五条悟的?湛蓝眼睛后，夏油杰心中的?不可置信愈发翻涌泛滥，他无?法控制地不停打量着眼前的?人，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喉咙，小心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不怪夏油杰有?此疑惑，实在是?眼前的?五条悟与他印象中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虽说两人只相处了短短一个学年，换做普通学校，或许连话?都搭不上几句，但高专的?特殊性，以?及咒术师的?稀缺性，让这个可能化为乌有?。 一个学级年仅三?人，想要避开彼此不交流都存在有?一定难度，更何况五条悟与夏油杰还是?不打不相识的?那派人，两人间的?交流不止局限于言语上，还囊括了拳打脚踢的?体术交流。 ——尽管这一整年下来，夏油杰依旧没?能在单纯的?体术上胜过五条悟哪怕一次，最好的?结果也是?平局，但不得不承认，两人即便谈不上对彼此了解得多么透彻，这么多次‘交流’下来，也算是?知根知底。 向来无?法无?天，也就铃木苍真能够治住的?五条悟，何曾在夏油杰面前表现出过这副‘狼狈’模样？ 第218章 等等......夏油杰忽地顿住。 像是?霎时间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微妙地看着五条悟弯腰驼背，颓丧着折返回宿舍中的?背影，跟着一起进入到房间当中，待到人展开双臂‘扑通’一声趴在床铺上后，才满脸复杂地开口道，“是因为铃木老师吗？” 就见床铺上摊成大字型的五条悟，在听闻夏油杰问询的?一瞬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住，好半晌后，才闷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 夏油杰释然了，若是?事关铃木苍真，那五条悟现下的?表现就容易理解得多了。 “能说说看吗？” 一不做二不休，夏油杰干脆好人做到底，坐在床铺边上，耐心地当起了五条悟的知心大哥，好脾气地询问道，“是?铃木老?师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你心里记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管怎么说，总得有?个理由吧？” 一阵静默 “他出尔反尔。” 就在夏油杰以?为，五条悟打算用长久的?沉默，结束今天这个尚只起了个头的?话?题时，却听五条悟侧过脸，好似鼓气的?河豚一般，揪住身下的?被褥，神色闷闷地说道，“明明说好今年要搬来东京，结果到头来却反悔了。” “我和甚尔连现成的?公寓都替他找好了！”说到伤心处，五条悟咬牙捶了下床铺，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结果他说什么也不肯搬！只说什么，保证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来探望我和甚尔。” “呃......”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夏油杰，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恋家爱撒娇的?小鬼没?能得偿所愿的?故事，顿时放下心来，也歇了宽慰的?心思?，既好笑又无?奈道，“可能是?铃木老?师不想麻烦你们，又或者?，他有?别的?事要忙？” “况且，铃木老?师不是?说了，保证每个月都会过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话?间，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的?宿舍周遭，除却一个尚未开封的?行李箱外，一切都和放假离开之前一模一样，没?什么改变，“你现在真正应该做的?，是?收拾行李整理宿舍，然后准备准备，做出学长的?样子，去欢迎今年的?新生。”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这批新入学的?咒术师当中，有?一个和你一样，也是?铃木老?师的?学生？”夏油杰好奇道，“和你应该关系不错？” “你是?说禅院直哉？”闻言，五条悟只给了夏油杰一个短短的?眼神，紧接着便重新将脑袋埋入被褥中，闷声闷气地说道，“还行吧，比起御三?家其他年轻一辈的?咒术师，他还算勉强能看。” “倒是?很?少?听你‘夸’除了......甚尔君以?外的?其他御三?家的?人。”因为五条悟的?缘故，对御三?家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的?夏油杰听闻这话?，眉梢一挑，不由得感慨道，“看来会个是?很?不错的?学弟。” “嘛，要不是?有?老?师，生在禅院那种吃人的?地方，他只会比现在糟糕一万倍。”五条悟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夏油杰的?话?，语气中隐隐夹杂着一丝与有?荣焉的?意味，“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听说他最近一年都在跟着甚尔练习[黑闪]，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夏油杰一怔，不由得微微瞪大双眼，“[黑闪]？” 经?过一学年的?学习，他自然清楚什么是?[黑闪]，更明白[黑闪]对于一名咒术师而言的?意义及重要性。 但由于[黑闪]的?学习难度之大，原理之微妙，再?加上他的?术式是?以?收集咒灵为主，在尝试过一段时间，发现着实找不到切入点之后，夏油杰只得将[黑闪]的?学习暂时安置在了降服咒灵之后，现阶段还是?以?发掘适合的?特级咒灵为主。 却不曾想，尚未入学的?学弟，早早就已经?开始了[黑闪]的?学习，乃至其老?师还是?铃木苍真，以?及可以?算作半个老?师的?铃木甚尔。 回忆起铃木甚尔，一时间，被未来学弟卷到了的?夏油杰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乃至连身上都开始隐隐作痛——尤其是?腰腹的?位置。 “如何是?甚尔君做老?师的?话?......”夏油杰抚着小腹，脸色有?些难看地缓缓说道，“那看来这位禅院直哉恐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不怪夏油杰发出如此慨叹，仿佛被什么阴影笼罩一般，实在是?一年前，铃木甚尔给初次踏入咒术界不久的?他，留下了太多的?震撼和苦痛教训。 无?论?是?他引以?为豪的?体术，还是?辛苦积攒了不知多久的?咒灵，在那个男人面前，犹如以?卵击石般，统统不堪一击。 若说与五条悟交手时，在不动用咒力的?情况下，夏油杰还能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面对铃木甚尔，他即便使尽浑身解数，哪怕毫不吝啬地召唤出所有?最强的?咒灵，也还是?无?济于事。 铃木甚尔犹如一道天堑，在夏油杰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这样的?一个诞生自御三?家的?人，却并没?有?成为咒术师，反而离开了咒术界，立志做一名警察。 在被铃木甚尔毫不留情地击飞的?那一刻，夏油杰感觉断裂的?不止是?他的?肋骨，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某道界限，也因此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说不清是?好是?坏，只知道，恐怕他这辈子都要难以?忘怀铃木甚尔这个人了。 “是?啊，我最开始还以?为他坚持不下来呢，要知道那可是?甚尔，哪怕是?对上我，也半点不会手软的?狠心家伙......”说着，五条悟顿了顿，随即猛地抬起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不行，连他都能学会[黑闪]的?话?，没?道理我就学不会瞬间移动。” 夏油杰：“......？” 是?他听错了还是?理解有?误，五条悟这番话?的?前后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老?师不肯搬来东京没?关系，山不就我我就山，我可以?反过来去找他嘛！” 五条悟的?双眼越说越锃光瓦亮，整个人以?夏油杰难以?理解的?速度，迅速变得亢奋雀跃起来，一改先前的?颓唐，鲤鱼打挺似地从床铺上一跃而起，一把拽住夏油杰的?手，同人说道，“走吧杰，块陪我去操场！” “......啊？”夏油杰一脸懵。 “我有?点想法想要试验，只是?过程可能会比较‘难看’，说不定会对周围稍微有?些‘影响’。”只见五条悟咧嘴笑道，“到时候你就负责帮我把风，要是?夜蛾老?师来了，记得第一时间提醒我。” 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人往宿舍外面跑。 “等等，悟，你......我——” 夏油杰的?声音，最终消散在了风中，化为无?形。 第174章 心有不安 “苍真老师，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去东京吗？” 禅院直哉询问?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铃木苍真安坐在茶几前翻阅书?页的?背影，似乎只要对方一个?起?身，哪怕只是一个?回?头，他都能立马拍拍手，叫来一帮下属，十分钟内替人打理好一切行李物品，即刻动身启程，一齐前往东京。 至于?住哪儿?......他可是一早就听说了，五条悟和铃木甚尔合资给铃木苍真在东京也?弄了套公寓，就只差一个?男主人了。 ——三室两厅的?配置，设施齐备，随时可以拎包入住，要是铃木苍真能够点头同意搬去东京，届时他们就能每周末回?家一趟，同他们这位老师见上?一面，而不?需要苦等一个?月之久。 甚至于?偶尔闲暇，还能过去蹭点儿?好吃的?。 “要是你能说服他搬去东京，我可以做主，把多出来的?房间安排成客房。”在得知铃木苍真打算留在京都，而不?是如他们一开始所设想的?那样，搬去东京，在体术方面好好‘教导’了禅院直哉近一整年的?时间的?铃木甚尔，如是保证道。 彼时，听闻这话的?禅院直哉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眼一亮。 铃木甚尔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盼——紧接着眉梢一挑，嘴角微微扬起?几许，仿若引诱一般，似笑非笑地同他说道，“有机会，你可以过来做客留宿。” 不?得不?说，这对禅院直哉而言，的?的?确确是一份难以抗拒的?诱惑。 更何况他本人心底也?对铃木苍真搬去东京抱有一定想法，两相结合下来，在东京高专开学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顺势劝服铃木苍真也?就成了他的?必然之举。 只可惜......或者说，他早该有所预料，看着无?动于?衷的?铃木苍真，禅院直哉撇了撇嘴，心中不?觉有些沉闷地默默想到，男人远比他预想中更加固执。 也?是，毕竟就连日日陪在铃木苍真身旁的?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两人轮番上?阵都劝说动摇不?了其心意，他作?为铃木苍真的?学生之一，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第219章 念及此，禅院直哉将?眼神悄悄投向了一旁的?禅院里奈，疯狂眨眼示意，以期母亲能够力挽狂澜。 接收到来自自家儿?子的?眼神暗示，纵使禅院里奈心中明白，以她这些年来对铃木苍真的?了解，一旦对方下定决心，无?论是谁，都很难真正动摇其意志。 “铃木老师。”但面对禅院直哉的?请求，以及自己的?一点儿?私心，即便心底清楚，禅院里奈也?还是开口劝说道，“可以的?话，请至少告诉我们一个?理由。” “听直哉说，您只是一味地拒绝了他们，却并没明说拒绝的?原因。” “是嫌弃太?搬家麻烦，还是因为不?舍得京都，又或是，您有别的?什么顾虑？”禅院里奈温和的?嗓音如春风徐徐般，吹入铃木苍真的?耳畔之中，或许不?够铿锵有力，但绝对令人难以忽略其存在，“无?论是什么，请您告诉我们，好吗？” 随着禅院里奈的?话音落下，和室陷入了一阵静默之中，倒是边上?的?禅院直哉，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忐忑心理，眼神在自家老师与母亲之间来回?打转，手上?更是不?自觉地捏起?了手指。 “里奈女士。” 好半晌后，铃木苍真叹息着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连带着背脊也?似乎佝偻了些许一般，转过身，说不?清究竟是无?奈还是调侃居多，“您远比我想象中要更加擅长说客的?工作?。” 看着禅院里奈如今的?模样，铃木苍真已经很难与多年前初见对方时，那副满眼麻木死寂的?模样，联系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其中或许与时间将?记忆淡化模糊的?缘故，但更多的?，是禅院里奈自身的?努力。 “多谢您的?夸奖，实话实话，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却见禅院里奈摇了摇头，温声说道，“我只是想，凡是总有原因，你也?从来不?是无?缘无?故自食其言的?人。” 铃木苍真沉默了，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女人的?直觉。 诚如禅院里奈所言，虽然自一开始，铃木苍真就没有明确答应过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两人，他是否会搬去东京，说得再?直白一些，一切不?过是两个?小家伙的?一厢情愿。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铃木苍真对此提议，也?的?确有过那么一瞬的?心动。 不?过，这所有的?意动，都在铃木苍真知晓虎杖香织将爪牙伸到了高专的?那一刻起?，完全消失殆尽，只余下一片寒凉。 虽说铃木苍真从未真正与虎杖香织......或者说，那位隐匿于?无?数身份之后的?窥探者正面对上?，但多年来明里暗里地交锋让他明白，对方绝非是随意布置棋局的?人。 而他一不?知晓对方布局多年来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二不?清楚对方到底只身藏匿在何处，所掌握的?势力范围又到底有多大。 更别提相比起?对手的?老谋深算，身在明处、几乎只能处在被动防御位置的?他，距离砧板上?的?鱼肉，差不?多只有一步之遥。 哪怕是铃木苍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在任务时间结束之前搞一波大的?，让铃木甚尔、五条悟与他一齐，直接对峙整个?咒术界发动变革，来个?一力降十会。 先不?提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到时候他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轻松离开，留给他的?学生的? ，却只会是一地鸡毛的?烂摊子。 以铃木苍真的?个?性，真要这么做了，还不?如直接评判他任务失败。也?因此，铃木苍真只能采用最笨的?法子——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贸然前往东京，与铃木甚尔和五条悟相聚在一处，虽然能够收获学生们的?欢欣喜乐，但也?难免将?自己与学生们置身在同一棋盘中，届时稍不?留神，当局者迷还是轻的?，就怕虎杖香织背后之人一时起?意，将?他们一锅端下。 尤其近一年来，铃木苍真发觉，对方的?动作?愈发明显。 借助0852，以及五条、禅院两家中由他的?学生所培植的?手下，暗中传来的?消息可知，除去继续在御三家与总监部之间如毒蛇般吐信游走外，虎杖香织其人，似乎还与一处名为盘星教的?组织，产生了某种似有若无?的?联系。 顺便一提，为了混淆视听，不?被虎杖香织发觉，除去五条、禅院两家的?人外，铃木苍真还特意聘请了一位各方面口碑都相当不?错的?私家侦探，以‘似有出轨偷情’的?名义，让他以普通人的?手段，在私底下对虎杖香织进行暗中调查。 这也?是铃木苍真这些年身处在咒术界中所感悟的?一点小小‘心得’：绝大部分咒术师似乎都有着一个?相同的?毛病——或多或少地轻视着无?法使用咒力的?普通人，这本质上?是将?自己与普通人区隔开来，并将?自身视为更高一等的?存在。 这一点，在出生世家的?咒术师身上?会更加明显。 因此，虎杖香织或许会防备与她同为术师的?人，乃至敏锐感受到陌生术师的?气息，却有很大概率不?会在意、乃至根本注意不?到身为普通人的?私家侦探。 “自生下孩子后就常常外出，有时候甚至会连着好几天也?不?回?家，我很替我的?‘朋友’担心。”彼时，铃木苍真如是对私家侦探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忙调查，她平时在外面都常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接触。” 至于?铃木苍真口中向私家侦探提起?的?这位‘朋友’，正是虎杖香织名义上?的?丈夫，一个?出生中产家庭，与他素未谋面的?普通人，虎杖仁。 原本，铃木苍真并没有对私家侦探的?调查抱有太?多期待，更多的?，只是想借这份调查对0852及五条禅院两家的?人收集来的?信息资料，进行一个?简单比对佐证。 然而，出乎铃木苍真意料的?是，大概是因为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有所不?同的?关系，这位道上?有名的?私家侦探，除去同样调查得出虎杖香织与盘星教有不?少间接接触外，还查到了些别的?有意思的?东西。 “经过我的?调查，发现虎杖香织曾在怀孕前出过一场事故，头部受到重伤，一度濒死病危，之后虽然勉强恢复了过来，却也?在额头留下了一道贯穿的?疤痕。” 私家侦探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搜查得来的?资料平铺在铃木苍真面前，“合理推测，或许，她正是在这阶段与您的?朋友产生了矛盾，这在初期可能并不?算什么大事，所以表现得不?是特别明显，但在历经怀孕生产之后，她的?心态也?许产生了一定变化。” “或许是性格，或许是处事方式，这些细微变换一点一点地反映在细水长流的?生活当中，进而让你的?这位朋友感到无?所适从。” “你的?意思是......产后抑郁症？”彼时，铃木苍真的?神情有些微妙，他着实有些没想到，眼前这位侦探先生竟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偏偏其中的?逻辑听上?去还尤其缜密。 “相比起?将?原因完全归咎于?产后抑郁症，我更倾向于?将?变化节点，落在虎杖香织发生意外事故的?这一时间段上?。” 私家侦探沉吟半晌，并没有完全否认铃木苍真的?话，而是提出了另一个?观点，“将?节点前后的?虎杖香织进行比对，某些方面的?改变，譬如一些生活习惯，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我真诚建议你的?这位朋友好好想想，在那段时间他究竟做了什么，又或者虎杖香织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变化发生。” 离开前，私家侦探如是对铃木苍真说道。 铃木苍真颔首应下，只不?过，相比起?私家侦探的?提议，他更在意的?，是对方的?前一句话——‘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若是说，侦探先生的?调查结论让他对虎杖香织的?身份产生了新?的?思考方向，那么这句话，无?疑在新?的?方向之上?，再?度开启了一扇即便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大门。 如果......他是说如果，事故前后的?虎杖香织，的?确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呢？联想到在虎杖香织出现之前的?那位‘中间人’，对方的?额头上?，似乎同样留着一道贯穿整个?头颅的?缝合线...... 忽地，一股刺骨的?寒凉，骤然自铃木苍真尾椎处升腾而起?，并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间蹿腾遍全身，以至于?他整个?人不?由得一颤。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铃木苍真不?觉咽了下喉咙，他们所需要面对的?，或许将?会是一个?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怪物，并且，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中间人’。 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铃木苍真本不?想将?事态猜想得如此可怖，但奈何，这里是咒术界，是被0852评判为危险程度在a甚至以上?的?位面。 第220章 这一猜想令铃木苍真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定，留在京都，这是于?公，于?私......铃木苍真收敛发散的?思绪，垂下了眼眸，看着手中合上?的?书?本。 ——这是铃木甚尔念大学时，趁着假期与五条悟一起?，用在外打零工赚来的?钱给他买的?礼物。 无?论再?怎么逃避、不?去细想，也?无?法改变，他能够留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的?事实，因此，铃木苍真希望......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能够提前稍稍适应他离开的?生活。 哪怕只有一丁点。 “抱歉，里奈女士。”最终，铃木苍真朝禅院里奈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一旁整个?人明显泄气的?禅院直哉，再?一次嘱咐道，“进入学校之后，不?要懈怠，好好和同学相处，尽早拿到一级术师的?资格证。” “是，我知道了，苍真老师。”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可能性，禅院直哉小幅度地瘪了瘪嘴，有些丧气地应下道，“我保证在一年级结束之前拿到一级术师的?证书?，只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母亲她就拜托您照顾了。” 铃木苍真应下，顿了顿，又忽地问?道，“直哉，你对盘星教了解多少？” “盘星教？”禅院直哉一愣，似乎有些没有适应铃木苍真的?话题转变，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思索着回?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好像是一个?信仰天元大人的?不?入流的?宗教，老师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到，天元的?术式好像已经快到了需要进行初始化的?时间，而盘星教的?宗旨，是只信奉天元的?纯粹性，并不?希望天元与星浆体......同化。” 在提起?‘同化’一词时，铃木苍真的?唇角抿紧了一瞬，随即继续说道，“到时候，他们或许会从中作?梗。” “这倒是，那群疯子指不?定要怎么瞎搞一通......”禅院直哉点点头，反问?道，“所以，您是担心到时候高专会出事？” 撑起?日本咒术界所有结界的?天元就藏身在高专地下的?薨星宫内，这是咒术界公认的?‘常识’，也?难怪禅院直哉会有此猜测。 铃木苍真点了点头，尽管他担心的?事还远不?止于?此。 据他的?了解，天元每五百年需要与拥有星浆体体质的?少女同化一次，将?自身术式初始化，而每一次，都必定会指定一至两名实力强劲的?术师对星浆体进行看护，以确保行程的?顺利。 即使铃木苍真并不?清楚指定术师所需要的?具体标准，但毫无?疑问?，‘实力强悍、出身干净、能够自由进出高专结界’这三点，必定是最基本的?要求。 而现在，整个?咒术界中，最符合这三点的?人，五条悟当属其中第一。 那么，接触了盘星教的?虎杖香织，其目的?究竟是出于?单纯想要破坏天元与星浆体地同化，还是想要借盘星教的?手，对五条悟不?利？ 更或者，两者皆是？ 第175章 新的同伴 无论铃木苍真心中如何担忧，想要做的、需要准备的事?项如何繁多，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他的眉眼神情间，都没有显露出?一丝异样?——至少表面?如此。 时间不等人，他只能不断加快自己的脚步。 倒是禅院直哉，因为没能成功劝说铃木苍真搬去东京，期望落空，加之?要与母亲长期分别，多重‘打击’之?下，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耳畔听着来自母亲的嘱托与叮咛，也只是时不时点一下头，表示自己的确有在听。 然而?，这点小小伎俩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与之?朝夕相处的禅院里奈？ 一眼看穿禅院直哉心中所想的禅院里奈，无奈地勾起了嘴角，替少年将?衣领、袖口的皱褶打理熨帖后，抬手抚上了对方软嫩的脸颊，看着那双与她相似、却又比她更加张扬自由的眉眼，温声笑道，“怎么这么没精神，笑一笑好不好？” “母亲......”在禅院里奈面?前，尤其是两人私底下相处时，禅院直哉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无限放大，连带着嗓音也好似熟透的糯米滋那样?黏腻，憋着嘴，委屈地小声嘟囔道，“你说老师他怎么就这么不愿意搬去东京呢。” “我原本还想着，要是老师搬过去了，就可以让你和?他一起过去，不用再留在这种地方。”禅院直哉蹭了蹭禅院里奈温热的掌心，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无限包容，愈发委屈，“这样?一来，就算是在东京，我也照样?可以常常去看望你。” “都已经是用不了几年就快成年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爱撒娇，”禅院里奈不禁失笑，揉了揉禅院直哉的发顶，手指游走在黑亮的发丝间，轻声宽慰道，“你是去高专上学，又不是罚禁闭，只要有空闲有假期，随身可以回?来。” “更何况，还有真希和?真依她俩陪着我呢。”说话间，禅院里奈看了眼卧室方向，小声询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和?她们俩道个别吗？” “不用了，要是她俩又像上次那样?闹腾起来，在我身上哭鼻涕掉眼泪的，我可受不住。”禅院直哉撇了撇嘴，嘀咕道，“小孩就是麻烦，不过只是受了点伤就......” 禅院里奈口中提到的真希与真依，是禅院直哉的伯父、他父亲的兄弟禅院扇的双胞胎女儿，自诞生起便不受重视，时不时还会遭受到同族的刻意刁难，一如禅院中的其他女性?一般。 对于这对堂妹，禅院直哉原本并不放在心上，对他而?言，偌大的禅院中，真正重要的人只有禅院里奈一个，至于禅院直毘人......看在禅院家主?的位置上，勉强算半个，故而?，他虽然没有兴趣为难姐妹两人，却也没想过出?手相助。 只是，禅院直哉忘了一件事?——意外降临时，往往防不胜防。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不过只是单纯出?手把碍眼的人狠狠教?训了一顿，竟然会无意中救下彼时正饱受折磨的真希、真依姐妹两人，以至于事?后姐妹俩仿佛吃定了他一般，即使一瘸一拐，也固执地跟在他身后，甩也甩不掉。 最?终，没有办法的禅院直哉只能将?两人带回?禅院里奈所在的院落，请求母亲帮忙照顾，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出?于一时心软地顺手一带，禅院里奈的院子中，自此多了两位小小的常客。 至于说嫌弃姐妹两人在他身上掉眼泪的事?，则是去年刚入冬的时候，禅院直哉为了能够成功打出?[黑闪]，决心倒逼一下自己，独自一人接取了一级咒灵的祓除任务。 只不过，没想到中途判断失误，那只咒灵的实力不止有一级水准，更接近特级水平，即使禅院直哉最?后拼尽全力成功打出?了黑闪，却也耗尽气力，没能躲过将?死之?际的咒灵最?后的反扑，被?硬生生捅穿了腰腹。 彼时，若不是铃木苍真及时发觉不对，瞬间移动赶到了任务地点，第一时间发现并治愈了他，只怕他真的会与咒灵同归于尽在那儿。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禅院直哉已经记不大清了，印象中依稀有听见一些哭声、叹息声，却不能分辨来自于谁。 只觉得听着这些声音，心中沉闷得厉害。 直到第二天清醒过来时，禅院直哉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了一直守在他床头，黑色的眼袋分明?、似乎彻夜未眠的母亲，以及.....将?被?褥哭湿了一片，不知何时就着湿漉漉的被?褥睡着的真希和?真依。 念及此，禅院直哉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母亲，注意到禅院里奈微微眯起的双眼后，连忙闭紧了嘴，眉眼间闪过一丝丝心虚。 一阵安静。 “最?后一件事?。”无声叹了口气，禅院里奈轻轻抚过禅院直哉的眼角眉梢，凝望着那双眼睛，缓缓开口道，“保护好自己。” 没有责怪，有的只是道不尽的惦念与不舍。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外如是。 ———— 自铃木苍真成为了禅院直哉的老师之?后，禅院直哉便很少在人前——尤其是普通人前，行使他的少爷做派。 目的倒也不复杂，就是单纯为了讨铃木苍真的欢心。 但这并不意味着禅院直哉就此放弃了他的这份‘优势’，无论何时何地，都甘愿只做铃木苍真眼中的好学生，偶尔，他也会顶着被铃木苍真不喜的巨大压力，小小的叛逆一下。 就比如现在。 “你确定要自己坐车去高专，不用我送过去？”看着数个侍从来来回?回?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搬运上车，而?禅院直哉好似监工一般站在不远处，神色漠然，铃木苍真不觉有些好笑，询问道，“不嫌麻烦吗？” “我更害怕麻烦苍真老师您。” 尽管心中明?白铃木苍真必定有自己的考量，禅院里奈也耐心劝导了他，奈何禅院直哉心中还是有些憋闷，这会儿面?对自己这位老师，仍忍不住赌气道，“您这一天天日理万机的，我哪敢占用您的宝贵时间。” 第221章 阴阳怪气十足。 “更何况，要是苍真老师和?我一起去了高专，我岂不是会更想要把你留下来。”禅院直哉小声嘀咕道，“所以还是免了吧。” 说完，眼见侍从已然将?行李搬运完毕，禅院直哉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外走去，只不过，在临门一脚时，他忽地顿住，又飞快转身，一个箭步冲刺至铃木苍真面?前，趁着男人惊愕之?际，展开双臂飞快地拥抱了一下对方，紧接着再一次转身离去。 徒留下铃木苍真愣在原地，直到少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车辆的引擎声倏然响起并逐渐远去后，他才逐渐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这小子......” “请原谅他吧，铃木老师。”身后，禅院里奈温婉柔和?的嗓音轻声响起，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与铃木苍真一样?凝望着禅院直哉离开的方向，徐徐说道，“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只是很久没见他这个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怀念。”铃木苍真感慨道，“这架势，倒是让我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的情形了。”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缓缓吐露出?一个词，“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 “阿嚏——” 车上，禅院直哉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不过他本人看上去对此毫不意外，只稍稍擤了擤鼻子，面?无表情地喃喃嘀咕道，“绝对是老师在念叨我。” “抱歉，直哉少爷，您说什么？”前面?负责开车的侍从听闻动静，看着后视镜询问了一句，“是有什么安排要吩咐吗？” “没事?儿，我打算睡一会儿。”禅院直哉摆摆手，不甚在意地嘱咐道，“到了记得叫我。” 侍从应下，并细心地调试了车载空调，以确保车内温度的适宜。 新?的学年，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将?迎来三?名新?生。 “七海，你说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一年级还会有别的同学吗？” 浓眉大眼黑发少年似乎很是兴奋，一路上对周遭的一切风景事?物都看个没完，就这样?，嘴上也没忘记同身旁的人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单一眼就足以知晓其人必然活泼开朗的个性?。 “真期待啊......虽然之?前就已经看过照片，但果然还是要亲眼看一看才能知道，这所学校到底有多大。” 说话间，黑发少年双眼中绽放出?雀跃的光彩，对身旁同行的伙伴展开双臂示意道，“这——么大的一所高专，来这里上学的却只有我们寥寥几个人，这种感觉简直就比看电影包场还要刺激！” “我并不认为两者能够进行比较。”相比起黑发少年的亢奋，与之?同行，似乎流淌着外国人血统、眉眼深邃的金发少年则要冷静沉稳得多，“不过我同意你说的，这所学校的人的确很少，一路上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回?想起进入高专之?前，从发现他的辅助监督那儿，了解到的有关于咒术界的基本情况，金发少年抿了抿唇角，叹息似地说道，“只希望这里不会疯狂到让我们两个一年级的新?生去执行任务、祓除咒灵。” 闻言，另一边的黑发少年神色一顿，刚想应和?着说些什么，一道意料之?外的清亮嗓音，倏然自他们身后响起，借着空荡静谧的通往高专的山路，分毫不差地传递至他们耳畔。 “哈？你们两个，是没有提前拿到课程表吗，在说什么蠢话？” 两人动作一顿，立时转过身，循着声源方向望去，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与他们一样?穿着黑色的高专制服，有着一头乌亮的黑发，以及精致俊俏的脸蛋的少年，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两个侍从模样?的人，手中分别拿着或多或少的行李。 似乎全是少年一个人的东西。 “课表，什么课表？”黑发少年眨了眨眼，仿佛没有察觉出?方才对方话中夹杂着的嘲讽意味，单纯好奇地询问道，“你也是今天来报道的一年级新?生吗？” 倒是边上的金发少年，像是看不惯来人的恶劣做派一般，皱了皱眉，没有贸然开口搭话。 “啧，连这也不知道，看来你们两个都是出?生平民的术师。”禅院直哉轻哼了一声，当即下了判断，只见他双眼微微眯起，唇齿翕张，不疾不徐道，“也难怪会不清楚苍真老师辛辛苦苦为你们这群人争取来的权益。” “放心好了。”仿佛与有荣焉般，禅院直哉的下巴微微抬起，向愣住的两人说道，“一年级不用接取任务。” “你们只需要安心提升自己微不足道的实力就好。” 第176章 学长学弟 “诶，不?用接取任务？” 黑发少年仿佛没有听出禅院直哉语气中所包含的恶意一般，又或是天生在这方面有所迟钝，本就炯炯有神的一双眼见，在意外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仿若狗狗一般惊诧瞪圆，疑惑道，“那同学你的意思是，整个一年级，我们只需要待在学校里就好了？” 说?道末尾时，黑色眼眸中的光彩愈发灿烂。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期待中的气急败坏并没有出现，脱离铃木苍真视线范围，恶劣本性忍不?住小小施放了一下?的禅院直哉，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样直白诚挚的‘蠢货’，他着实有些不?擅长应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尽管拍手乐呵吧。” “太?好了！” 却见黑发少年果真如禅院直哉所说?，双手合十，咧开嘴角露出白灿灿的牙齿，冲身旁的同伴欣喜笑道，“七海，这下?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原本之?前听辅助监督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我们的一年级会过得很惨，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没想到情况比与?预想中好这么多，虽然还?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但我们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可以准备诶！” 黑发少年越说?越起劲儿，乃至都没有留意到身旁同伴在听完他的话后，脸上露出了一瞬的奇怪......或者说?，有些微妙的神情，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多亏了这位‘苍真老师’，真想见一见他本人，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上他的课。” 听到这儿，即便金发少年......七海因为禅院直哉所表现出来的不?善姿态，对其说?辞并未完全相信，但也确实架不?住同伴的笑脸攻势。 况且，如果‘一年级新生不?用接取任务’的说?法确有其事，那这位率先提出并推行该项措施的‘苍真老师’，听起来的确是一位很会为学生考虑的好老师。 念及此，七海不?免有些动?容，顺着同伴的话点了点头，应道，“既然是任职的老师，总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正?当黑发少年一脸振奋地打算接过七海的话茬时，边上原本已经打算先行一步去报道的禅院直哉，再一次打住了脚步，眉梢高挑着看向?即将?与?他同窗、乃至将?来分配任务或许还?会被安排做队友的两人，轻笑了一声，“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苍真老师他是东京高专的任职老师？” “啊？”黑发少年懵了，“不?是吗？” 原先的亢奋情绪，在听闻这番话后，立时一整个顿住，并随着话语的吐露，一点一点烟消云散，配合那双好像幼犬一般湿漉漉的的大眼睛，除去显而?易见的震惊外，还?隐约泛着出几分委屈可怜模样。 以至于就连目睹了全程的禅院直哉，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淡淡的心虚。 不?过很快，他便将?这点情绪挥洒，难得耐心地同黑发少年解释道，“苍真老师是从?我小时候起就负责教?导我的‘家庭教?师’，因为自身拥有的术式的关系，所以在总监部那边也算说?得上话，也就能插手一下?高专一年级新生的课程表。” “哇哦。”听完禅院直哉的话，黑发少年眼中的亮光愈发璀璨，真情实意地感慨道，“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光是听着就可以感觉出是非厉害的一位老师！”说?着，黑发少年眉眼一弯，对禅院直哉笑道，“真羡慕你，可以拥有这样一位负责任的好老师。” 说?到话尾时，语气中真挚的艳羡情绪几乎溢于言表。 闻言，七海瞥了身旁的同伴一眼，沉默着没有发表意见，虽然他同样意外于这位‘苍真老师’并非是东京高专的教?师，但心中也并不?如同伴那样感到失望，说?到底，这位‘苍真老师’对他而?言是彻底的陌路人。 就连为数不?多的印象，也完全来自眼前这位自称是其学生的未来同窗，这还?不?提对方说?的话究竟是否为真实。 至于挑起话题的禅院直哉本人，他的情绪则是要相比起两位同窗，则要相对复杂得多。 他方才那些话虽说?有提醒的意思，但真正?本意，还?是希望能从?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傻小子身上‘找回场子’，赚回点儿情绪价值，却不?想，预计中的嫉妒、恼怒，乃至无措等等负面情绪统统没有。 第222章 回馈给他的，只有比先前更加纯粹的赤诚之?心，这一举一动?，简直不?像是以负面情绪为动?力源泉的年轻术师，倒更像是不?知从?哪个青春校园剧片场串场来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简直服了......”禅院直哉扯了扯嘴角，小声嘟囔了一句，终于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这面前恐怕都只能化为无用功，干脆放平心态，转而?询问道，“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诶，哦哦，对了，差点儿忘了自我介绍来着！”黑发少年先是一怔，随即一整个恍然大悟，慌忙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行李，上前一步同禅院直哉伸出自己的右手，笑道，“我叫灰原雄，旁边和我一起的是七海建人，都是一年级新生，很高兴认识你！” “你叫什么名字？”说?完，撇过头冲身后的七海建人疯狂眨眼，示意人赶紧上前。 见此情形，七海建人无声叹了口气，但不?多时还?是抬起了脚，顺带还?帮灰原雄拎起了落下?的行李。 “禅院直哉。”相比起灰原雄的郑重其事，禅院直哉明显要敷衍得多，连握手也只是虚虚碰了一下?，做了个样子后便很快放开。 “禅院同学你好。”灰原雄倒是不?受影响，咧着嘴角颇为热情地开启了新的话茬，“我刚才就想问，你是从?小时候起就接触了咒术吗，总感觉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好厉害。” 说?着，灰原雄想到了什么，似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颊，嘿嘿傻笑道，“不?像我，直到现在为止，对这些东西也就了解个基本大概，辅助监督找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会成为少年漫男主一样的人呢。” “天真的想法。”禅院直哉撇了灰原雄一眼，轻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咒术师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因为祓除咒灵而?死的咒术师大有人在，只是有不?能将?咒灵、咒术的存在告知普通人的规矩，才没有大规模披露罢了。” “不?仅需要面对数千万倍于己方的咒灵，还?不?能被大众所知，也就是说?，即使你拼死拼活祓除咒灵救下?了再多的普通人，他们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感激，甚至也许，还?会觉得你是个莫名其妙的怪人。” 禅院直哉看着灰原雄愣怔的双眼，询问道，“即使这样，你也还?是想要成为咒术师？” 闻言，跟在两人身后的七海建人皱了皱眉。 “嗯......其实禅院同学说?的这些，负责接我的辅助监督都已经和我仔细谈过了。” 这一回，灰原雄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禅院直哉，而?是沉吟好半晌后，才垂着眼眸认真说?道，“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就为这个，我还?拦住了想要一起过来的妹妹......啊，她也和我一样，拥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 “我不?知道将?来的我会不?会后悔，但至少现在，我会觉得......既然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试试看呢？”说?着，灰原雄冲禅院直哉扬起了笑脸，“可以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这样的感觉就很好。” 随着灰原雄的话音落下?，禅院直哉是如何?想的暂且不?提，七海建人眼中显而?易见地泛起了一片柔和，透着隐隐的赞赏，连带着先前紧蹙起的眉宇也舒展开来。 “......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好半晌后，禅院直哉终于再次开口——尽管依然没什么好话，却也不?再如之?前那样句句藏刺，反而?神情淡淡道，“那你就抱着那样的念头，争取活得久一些吧。” “对了，别再喊我禅院，我家里姓禅院的人太?多了。” 灰原雄一怔。 只是，还?不?待灰原雄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却见禅院直哉神色一顿，眉眼神情肉眼可见地凝滞严肃，紧接着就听见对方飞快地说?了一句“抓紧我”。 不?等灰原雄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只觉眼前的画面陡然一花，整个人被拽着迅雷般倒退了数十米，体?感就仿佛忽然坐上了一辆极速飞驰的云霄飞车，乃至于连胃袋都生出了一种快要被拖拽出来的失衡感。 “直、直哉同学，刚刚的是......” “嘭——” 爆炸似的巨响打断了灰原雄口齿不?清的话语，顾不?上向?禅院直哉寻求解释，他下?意识循着声源方向?望去，却见原本站在的位置，被一处倏然出现的巨大坑洞所替代。 除去四散的碎石和飞扬的烟尘，周围的乔木更是有着不?同程度的倾斜断折，宛若陨石坠落般的场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如果......灰原雄咽了下?喉咙，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辅助监督不?是向?他保证过，高专内有结界保护，是非常安全的吗？ 念及此，灰原雄连忙向?身旁看去，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眉宇紧蹙的禅院直哉，以及......他被对方牢牢抓住的臂膀，越过禅院直哉，另一边则是情况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同样正?处于失神狼狈状态的七海建人。 是禅院直哉救了他们，灰原雄眨了眨眼，思绪终于得以重新转动?。 就在灰原雄的脑袋开机重启的这段时间里，感受到熟稔的咒力气息，已经反应过来发动?‘攻击’的人究竟是谁之?后，禅院直哉的神情由一开始的严阵以待，逐渐变作一脸无语，他松开紧拽着两位同窗的手，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是什么家伙......” “悟君，这就是你给新来的学弟带的见面礼吗？”禅院直哉冷笑了一声，道，“还?真是与?众不?同，创意十足。” 说?罢，迅速掏出手机一阵‘咔嚓’，眨眼间的功夫就拍摄了现场数张照片。 随着灰尘散去，一抹人影从?坑洞中跳了出来。 顾不?上去思索瞬间移动?的尝试再一次失败的原因，只匆匆拍去身上沾染的泥土，几步跨步飞跃到禅院直哉跟前，伸出手，试图将?对方手中咔嚓个没完的手机抢夺过来，一面不?忘咬牙切齿道，“不?准拍，更不?准发给老师！” “晚了，已经自动?发送了，就算你想要摔手机也来不?及了。”禅院直哉眉梢一挑，不?仅不?惧，反而?颇为恶劣地勾起了嘴角，笑道，“开学第一天就搞这么一出大场面，哈，悟君，真不?愧是你。” “禅院直哉。”五条悟湛蓝的双眼微微眯起，透露出一阵寒凉，按耐着压低嗓音道，“别以为我会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不?对你动?手。” 话虽这么说?，却也只是拽紧了人的衣领，威胁道，“快给我把?那些照片删了！” ...... 另一边，灰原雄与?七海建人一齐呆呆地看着禅院直哉与?不?认识的白发青年对峙，久久没有说?话。 “七海......”灰原雄眨了眨眼，小声说?道，“那好像是直哉同学认识的人，看他的制服......会是我们的学长吗？” “......不?知道。”七海建人顿了顿，“我希望不?是。” “总感觉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灰原雄点点头，抚着下?巴猜测道，“而?且‘老师’......难不?成他们说?的是同一个老师，‘苍真老师’？” “不?清楚......大概。” “唔，看来我们以后的高专生活会过得相当精彩呢。”灰原雄双手一合，元气满满地咧嘴笑道，“还?真是期待。” 闻言，七海建人动?了动?嘴唇，好半晌后，整个人仿佛被阴霾覆裹，沉声说?道，“......恕我不?能苟同。” 第177章 端倪初现 无论开学时的见面闹得?如何鸡犬不宁，以至于目睹全程的七海建人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股浅浅的退意，但既已入学，总不能说原地退学。 简言之：来都来了?。 好在?，正如禅院直哉一开始所说的那样，除去一年?级新年?拥有新手保护期，不用接取总监部指派来的任务外，其余年?级的年?轻术师，有近一小半的时间都花在?了?所谓的‘社会实践课’上，接受总监部的统一安排，外出进行咒灵地祓除。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时间里，除非有什?么特殊安排，否则一年?级与二年?级很难有真正接触。 步入二年?级的五条悟与夏油杰，显然在?此行列中?。 至于家入硝子，在?尝试过铃木苍真教授的方法，并在?两位同期的帮助下，在?历经多次尝试，成功利用已然精进的[反转术式]祓除掉一只三级咒灵后，由一开始的失神震惊，迅速转变为隐隐的雀跃亢奋。 乃至已然跃跃欲试，想要尝试独自祓除野生咒灵。 ——被她祓除掉的那只三级咒灵，是?夏油杰出于同窗情?谊，以防万一友情?提供的，纯粹就是?一只只晓得?站直挨打的木桩子，与那些真正危险的咒灵相?比，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 也因此，纵使有泼凉水的嫌疑，五条悟还是?在?第一时间出手拦住了?家入硝子，直言不讳道，“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但你现?在?之所以能够祓除咒灵，有一大?半原因靠的全是?我和杰在?旁边守着，你能保证你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被咒灵奋起反杀掉？” 第223章 “要知道，一年?级的时候整个学年?的训练，无论是?夜蛾老师还是?你自己，对你的定位标准一直都是?‘留在?后方的医师’这样的辅助型角色，本?身根本?没有提升多少祓除咒灵的能力。”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难听，夏油杰听后，皱了?皱眉，心中?不禁想到。 尽管他?很清楚这些都是?事实，且五条悟根本?目的是?出于善意，但分明可以用更加委婉的方式说出口，却还是?......一时间，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究竟是?真心想要帮忙，还是?更希望家入硝子到此为止，只得?犹豫着拦道，“悟，你这是?......” “这些我当然清楚。”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夏油杰以为会因此恼怒的家入硝子，神情?却是?十分坦然，除了?眼?角眉梢残余着的那点?儿兴奋，几乎与平日里的她没什?么差别，“毕竟就连我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除了?‘奶妈’之外，还能点?亮别的职业。” 念及此，家入硝子不由得?感慨道，“铃木老师还真是?厉害。”说着，瞥了?五条悟一眼?，带着几分打量意味，说不清是?叹息还是?别的什?么，淡淡道，“怎么就被你这样的家伙占了?便宜，而且还一占就是?十年?。” 说罢，掏出一支烟将?其点?燃，默默抽了?几口，并随着烟云的吞吐，将?最后的那丁点?儿蠢蠢欲动彻底抹消扼杀，重回一如死水般的平静。 无声的静默染就着一丝压抑，在?三人间缓缓蔓延。 “那......硝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眼?见周遭气氛向着不可逆的方向一路狂跌，夏油杰不得?不顶着压力当起和事佬，勉力做起一排轻松的模样，打趣道，“现?在?我们三个之中?，你可是?唯一一个既能打输出又能治疗的。” 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地撇眼?看向一边的五条悟，疯狂同对方使眼?色，以期能够得?到一些言行上的积极配合。 只可惜，任凭夏油杰如何努力，投去的目光全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得?到五条悟哪怕半个眼?神的回应。 倒是?家入硝子，接连抽了?好几口之后，终于将?嘴边的细烟拿下，神色冷淡地徐徐说道，“虽说我一开始只是?想着随便试试看，但也的确没想到，铃木老师教的方法竟然会真的有用，而且见效这么快......” “打住，这些有感而发之后再继续也不迟。”不待家入硝子说完，五条悟强势打了?个暂停手势插入其中?，偏着脑袋对家入硝子道，“老师他?的意思，是?让我多帮帮你，不过在?此之前，我比较好奇你本?人的意愿。” “硝子，你将?来是?打算继续做个只能留在?高专这一亩三分地里的疗愈术师，还是?像我和杰这样，东奔西走地祓除咒灵？” 五条悟那双湛蓝纯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家入硝子的面庞，仿佛要将?人的内里完全看穿一般，期望得到最为真实的答复，一字一顿道，“又或者，你全都要？” “三个选项吗？”家入硝子抖了?抖烟蒂，“可怎么感觉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呢。” “的确，所以我也就不催你啦，反正距离毕业还早着呢，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 五条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对家入硝子的话十分认同，紧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之后的时间，我和杰恐怕都会有顾不上你的时候，你也知道，总监部那群老家伙最爱使唤人......” “所以，我们不在?学校的时候，你的实践课就和一年级的学弟们一起上吧。”五条悟双手一合，啪地一声向另外两位同窗扔下一记惊雷，完了?还不忘咧嘴笑道，“这回你可不能总是?请假逃避体术课了哦，硝子。” 家入硝子/夏油杰：“......” “啧。”家入硝子眉梢一挑，“你就不担心我毁约，不对你用[反转术式]了?？”说的是?当初与铃木苍真的约定。 “嘛嘛，无所谓啦，反正也只是?老师他?自己爱瞎操心，我又还没有到非要[反转术式]不可的地步。” 五条悟一手朝家入硝子随便摆了?两下，一手飞快打字，就这样还不忘一心三用，回答道，“直哉他?都能在?一年?之内学会黑闪，那我在?毕业之前学会[反转术式]也不是?什?么没可能的事......唔，搞定，这下可以交差了?，点?击发送。” 五条悟将?手机揣回兜中?，想了?想，提醒道，“我把你的学习进度大?概和老师说了?一下，照他?的习惯，下次再来的时候，估计会着重找你做个小测验？” 说完，又朝边上的夏油杰大?手一挥，朗声道，“好了?，杰，事情?搞定，咱们走，一起去瞧瞧这次是?什?么新鲜热乎的野生咒灵，我可听说是?一级的大?家伙！” 夏油杰闻言，果然一脸意动，同家入硝子歉意地点?了?下头后，连忙跟了?上去 徒留下家入硝子，以及落在?地上的烟蒂。 ———— “所以，这就是?家入学姐来和我们一起上实践课的原因？” 似乎永远充满着元气的灰原雄，两眼?放光却又拘谨克制地看着平日里除了?受伤需要治疗之外，几乎难得?一见的学姐，有些按耐不住兴奋地说道，“好耶，我们一年?级也算是?有女生了?！” “啧，你核桃大?的脑仁里就只能想到这个？”原本?并不打算参与到几人闲聊中?的禅院直哉，听闻灰原雄这话，不禁扯了?扯嘴角，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有这会儿子搭讪的功夫，还不如好好锻炼你的体术，别忘了?，你是?我们之中?体术最差劲的。” “不过......”说着，禅院直哉顿了?顿，不去看灰原雄一脸颓丧的受伤表情?，将?嘲讽的情?绪稍稍收敛了?些，看向家入硝子，平白直叙道，“如果你之前并没有在?这方面过多训练，现?阶段，灰原他?会是?个不错的对手。” 闻言，家入硝子有些意外地看了?禅院直哉一眼?，对御三家有一定了?解的她，自然知道禅院的风评——尤其是?在?对待女性?术师上有多么恶劣封建，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被对方喷毒液的打算，却不想，得?到竟然是?正经八百的建议。 回忆起此前，五条悟曾对她提起过，禅院直哉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家伙，但的确有别于其他?寻常的禅院子弟，叫她不用太担心。 不过，彼时的家入硝子并没有太相?信，毕竟在?与五条悟相?处了?一个学年?之后，她从这家伙身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方的话，大?多只要听一半就好。 却不想，禅院直哉的态度竟然会这么的......正常。 念及此，家入硝子眨了?眨眼?，面上不显分毫，颔首道，“好，我明白了?。” 并不知晓家入硝子心中?所想，单纯只是?因为母亲的关系，在?对待女性?术师上与禅院‘传统’截然相?反的禅院直哉闻言后，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七海建人，冲人扬了?一下眉梢，“今天换咱们两个做对手。” 说着，轻笑道，“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你可别还像刚入学的时候那样不经打。” 大?约已经熟稔了?禅院直哉的脾气，七海建人并没有对对方的话做出太多反应，只是?看了?一眼?灰原雄，见人已经和家入硝子交流起来，这才重新看向禅院直哉，缓缓点?头应道，“请多指教。” 说完，抬起双臂，捏紧拳头，做好了?预备的架势。 “放心。”不知想到了?什?么，禅院直哉的唇角勾起，“我会好好指教你的。” ———— 夜蛾正道所在?的办公室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年?级所在?的操场。 “直哉他?很努力，对待两位同学除了?口头上不饶人，平时的训练并不藏拙，也从不故意折腾人。” 眼?见铃木苍真一味专注地透过窗户看着操场上的几道身影，再一联想到今天要聊的事，他?叹了?口气，有些笨拙地铺垫道，“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见过一些禅院的术师......说实话，偶尔我甚至有些怀疑，直哉他?并不是?出生在?禅院本?家的孩子。” “如果不是?你做了?他?的老师，我实在?很难想象，现?在?的直哉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直哉重视他?的母亲，将?他?的母亲当做‘人’来看待。”铃木苍真目不转睛地回答道，“这才是?直哉和其他?禅院最本?质的不同，我并没有做什?么。”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一阵安静。 “好了?，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吧。” 好半晌后，铃木苍真总算是?将?视线收回，转身看向夜蛾正道，一字一顿道，“辅助监督长谷川，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缘故死的？” 第224章 第178章 两种结局 一开始，铃木苍真其实并?没有将长谷川太过放在心上。 尽管这位隶属于东京高专的辅助监督，与铃木苍真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的虎杖香织确有一定程度地联系，但他更清楚，长谷川不是第一个这样的辅助监督，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虽然铃木苍真有心想要谋划将其调任去其他地方折腾——譬如京都高专，但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相比起下一个不知会是什么身?份的‘内奸’，已然在他眼中透了底的长谷川，要更加安全可控得多。 乃至如果操作得当?，他还可以利用对方传递给?虎杖香织错误的消息。这也是他这些年以来，与这些人斗智斗勇时?常用到的小技巧之一。 再有一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得失经验，令铃木苍真即便不去细查也能?够轻易知晓，这位长谷川监督，说到底，只不过是一枚最不起眼的棋子?，对方所拥有的权限，也仅仅局限于将其‘看到’的一切，单方面传递给?身?后的人，虎杖香织。 相比起稀缺性相当?的咒术师，辅助监督因为其要求标准只比寻常人强上那么一点，有能?力?布下为术师祓除咒灵作遮掩的[帐]即可，因而?数量远胜过咒术师的总和。 甚至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辅助监督的交际圈、活动范围比咒术师更加广泛。 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绝大?多数咒术师，骨子?里?并?不会将辅助监督放在眼中，更不会因为这群人为其提供帮助而?高看一眼。 换句话说，虽然辅助监督与术师共同组成了咒术界的绝大?部分，但存在感却并?不算强烈，大?部分时?间都是可以被忽视、牺牲掉的‘小人物’。 但在某些时?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越是容易被忽视的细微之处，越是容易沦为决定成败的关键所在。 只是，这道理铃木苍真虽然明白，但真正要实践起来却并?不容易，纵使有0852的协助，可说到底，铃木苍真只有肉体凡胎一个人，他的头脑也不是不知疲倦的计算机。 就?算是0852能?够通过自身?超越位面科技的网络技术，利用数据分析，帮助他筛选出哪些辅助监督适合接触并?拉入到己方的阵营当?中，哪些辅助监督又需要提起防备、谨慎小心......这些辅助监督是好是坏，下一步该如何?安排，终究需要他亲自接触一番。 这也就?不可避免的会一些细微疏漏地产生。 当?初，在发现长谷川的异常后，因为主要还是停留在京都的缘故，加之夜蛾正道与其接触最多，铃木苍真只在私底下拜托夜蛾正道将人稳住，最好能?反一步抓住长谷川的把?柄，即便无法通过长谷川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至少也得知道对方进?入高专的目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辅助监督，却在东京高专新学年即将再次进?入盛夏之际，意外身?故。 尤其还是死在铃木苍真刚刚知晓虎杖香织‘拜访’了盘星教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实在很难不多想。 “铃木，这件事不止你觉得意外，我?也很难相信。” 茶几对面的夜蛾正道满脸沉闷地揉搓了一下蹙紧的眉心，语气中尽显倦怠意味，以及几许惊愕的残余夹杂期间，“人我?是一直盯着的，意外发生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长谷川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就?是正常地做着辅助监督的工作。” “实话实话，如果不是你提前告诉我?他有问题，我?根本?不会觉得他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夜蛾正道落在茶几上的手捏紧成拳，不断施加的力?道压得茶几咯吱作响，沉声说道，“之前听?你说起，长谷川背后的人暗中接触了盘星教，我?还猜测，他下次动手，十有八九会选在天元大?人需要和星浆体同化的那段时?间里?，到时?候一举把?人拿下。” “谁知道——”夜蛾正道长叹了一口?气，干涩道，“谁知道，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一场车祸中，甚至因为发生车祸的路段太过偏僻，没能?第一时?间进?行抢救，火苗引发了油箱爆炸，烧得连尸骨都没留下多少。” 一阵死寂。 “我?也......没想到。”许久后，铃木苍真终于再次开口?，嗓音仿佛拉破掉的老风箱，粗糙干涩比起夜蛾正道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合上双眼，“是我?太想当?然了，以为自己做的这些不会被发觉。” 说到话尾时?，铃木苍真的语气中隐隐染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自然不可能?相信长谷川的死只是一场意外，最好的证据就?是，他现今所有能?够联系得上、信得过的线人，全都无一例外，失去了虎杖香织的踪迹，若非还有0852能?够定位虎杖香织现今所在，他甚至快要以为，虎杖香织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正如之前那位突然消失不见，再发现时?，已经莫名身死的‘中间人’......又或者说，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眼下，铃木苍真最担心的，是事态的发展会真如他先前所猜想的那样，虎杖香织的此次消失，是在为了更换一具新的身?体做准备，更有甚者，是发觉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小动作。 在想到这一点后的第一时?间，铃木苍真便迅速联系了夜蛾正道，以期夜蛾正道能够将长谷川这唯一的线索控制住，最后能从其嘴里套出点儿什么东西来，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近十年来的相安无事让铃木苍真忘了，他的对手并?非是常人，绝不是类似总监部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高层领导可以比拟。 乃至于若是他的猜测不错，虎杖香织......不，应该说，占据了原本?的虎杖香织的躯体的这个家伙，仅凭对方能?够做到自主选择更换身?体，天晓得真面目究竟是人还是咒灵。 念及此，铃木苍真再一次无声叹了口?气，是他被一时?的平静蒙蔽了双眼，加之此前两个位面的顺利，以至于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了。 “你的意思是指，站在长谷川身?后的那个人？”看着铃木苍真变幻莫测的难看神情，夜蛾正道抿了抿唇角，斟酌着询问道，“对他你了解多少，能?不能?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又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他的真实身?份，不管是姓名、年龄，还是性别，这些统统都没办法确定。” “至于目的......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也不过和你一样，或许会和天元有关。”铃木苍真有些头疼地按搓了一下太阳穴，沉默半晌后，低声询问道，“天元和星浆体同化的时?间，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为了天元大?人的安全，即便是我?作为东京高专的老师，也顶多提前一周得到消息，以防止太早走漏风声。”大?概能?猜到铃木苍真此刻的想法，夜蛾正道摇了摇头，叹息道，“眼下唯一能?确定的，应该是在暑期前后的这段时?间里?。” “暑假吗......现在已经快六月了，也就?是说，时?间不多了。”铃木苍真的手微微收紧，面无表情地喃喃低语道，“难怪，她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什么？”夜蛾正道一怔，稍稍有些跟不上铃木苍真的思路。 “长谷川暗中联络的人，也就?是虎杖香织，我?曾拜托私家侦探暗中调查过她，她很擅长隐藏，行为处事也一直以低调为主。”铃木苍真解释道，“可这一次，不管是突然消失不见，还是毫无缘由地让长谷川‘意外身?亡’，对比起她从前的处事作风，可以说相当?嚣张。” “而?这一切举动的背后，又可以理解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非常不希望我?们发现她的任何?一丁点行踪。” “再联想到她之前去过盘星教，天元和星浆体的同化时?间又马上快到了......”铃木苍真顿了顿，看向夜蛾正道一点一点瞪圆的双眼，缓缓说道，“是不是可以说明，天元同化这件事，是她现阶段最关心的一件事，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我?可不觉得，她这么大?费周章是出于好心，想要促成天元和星浆体地顺利同化。” “你是说，她要阻止天元大?人的同化仪式！”夜蛾正道一拍桌案整个人激动地站起身?，“这会威胁到整个咒术界！” 铃木苍真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要比夜蛾正道想的更多一些，尽管目前尚还没有明确的依据，但他已经基本?可以笃定，届时?天元与星浆体同化，关于星浆体的护送任务，必定将会落到五条悟的头上。 不止是因为相信五条悟的实力?，更是因为铃木苍真已经历经过两个位面，尽管淡化了与之相关的人的记忆，但他仍清楚地记得此前两个位面的相关任务。 而?在今天之前，他也从未细想过这些任务有什么不对，只是依照0852的提示尽力?完成而?已。 然而?，或许是因为虎杖香织的突然行动刺激到了他，又或许是此前两个位面积攒下来的经验在这一时?刻倏然发挥了作用，现下，铃木苍真对0852发布的这些任务，稍微有了点儿不一样的看法。 第225章 ‘0852，我?想......或者说，很早之前我?就?应该问你，每到了一个位面之后，你发布的这些任务，是不是都在向我?暗示什么？’ 铃木苍真在心中询问道，唇角不觉有些紧张地微微抿紧，‘从第一个位面的阿阵和新一，第二个位面的乱步和中也，与他们有关的任务虽然大?同小异，但本?质上，都是在替他们构建一个普世价值意义上的美好未来。’ ‘让阿阵走出阴霾重新踏上光明正途，让新一不会因为过分的好奇受到伤害，让中也和乱步能?够拥有自由施展拳脚的平台......这些任务，就?好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他们的结局，与其说需要我?教导他们，不如说，要我?帮助他们改变自己的未来。’ ‘0852，是这样吗？’ 一阵漫长的安静。 [......您的理解十分正确。]好半晌过去，0852的电子?才徐徐响起，回应了铃木苍真，[虽然碍于规则，我?不能?主动且明确地告知您，但也从未想过刻意隐瞒。现在，我?可以回答您，这些任务，的的确确是为了改变任务目标既定的未来而?发布的。] ‘所以，如果这次任务我?失败了的话......’铃木苍真咽了咽喉咙，只觉背后的汗水愈发粘稠，让人难以忍耐，‘悟和甚尔，他们会怎么样？’ ——[庇护教导任务目标在不违背【公序良俗】的前提下，自由成长，直至成年。] 不会的，甚尔早就?已经成年了，悟也只差三四年的时?间，怎么可能?失败，怎么可能?......铃木苍真的脑海中一片烦乱，一个个荒诞念头不断浮现又被强行压下，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0852的最终审判。 [......他们将会，迎来死亡。] 0852的电子?杂音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些，乃至有些卡顿感，只是铃木苍真的神经已然绷紧，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死亡’这一词上，根本?没能?发觉0852这丁点儿微妙的不对。 死亡？ [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这就?是......任务难度最高的位面吗？铃木苍真怔怔地想到，任务的成功与否，根本?无所谓未来的好坏程度，而?是被直接简单明了地分成了两种既定结局。 拥有，或者，失去未来。 第179章 等价交换 “关于?这次的?任务，想必你们之前就?应该有所预感。” “不过，以防你们不长记性，还用平时摸鱼耍滑的?态度对待这一次的?任务，我不妨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这是一次事?关整个咒术界、乃至可以上升到整个日本安危的?任务。” 讲台后，夜蛾正道双手撑在?木质讲桌上，看着偌大的?教室中唯三的?学?生，眉眼间一派正经肃穆，沉声说道，“你们最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一丝懈怠。” “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护送天元需要同化的?星浆体吗，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同于?夜蛾正道的?一脸严肃，五条悟对这些耳提面命仿佛左耳进右耳出?一般，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不甚在?意地摆了两下?，懒懒道，“要真这么不放心，不如现在?就?把人带到高?专。” 闻言，一旁的?夏油杰不由得向五条悟瞥去一抹眼神，夹带着几丝浅浅的?复杂意味——虽然出?生普通家庭，但经过一学?年系统的?学?习，他对咒术界的?一些‘基本常识’，早已经有了初步的?详熟认知，自然明白，所谓的?‘星浆体同化’意味着什么。 也正是明白其中的?残忍，令他对如此坦然接受这一做法、乃至无所顾忌地催促的?五条悟，心中不免生出?几许异样情绪。 虽然早就?有所察觉，但直到这时，夏油杰才恍然发觉，他与五条悟之间，的?的?确确横亘着一条他看不见摸不着的?沟壑。 偏偏，对方此刻的?所作所为?，说的?那些话，就?咒术界未来的?整体安定而言，确实是正义且无可指摘的?。 “悟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将心中种种情绪压下?，夏油杰重新抬眸看向讲台上的?夜蛾正道，附和道，“既然高?层早就?预料到这次任务必定会有反对势力、甚至是诅咒师前来阻拦，为?什么不干脆将星浆体提前暗中接到高?专中保护？” 位置更靠窗边一些的?家入硝子，眼神在?五条悟与夏油杰之间来回转了两圈，似乎看出?了什么，却并不参与讨论，只垂下?眼眸，默默点亮了手机屏幕，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来。 因为?天元性别的?缘故，选择同化的?星浆体也多是女?性，同为?女?性，未来的?路几乎早就?已经被安排明晰的?家入硝子，不免有那么一些兔死狐悲。 即便她学?会了新的?[反转术式]，也无力真正改变什么，顶多算是有了自保的?手段，将来的?可活动范围更大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是天元大人的?意思。” 沉默半晌后，夜蛾正道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需要我们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满足星浆......她的?一切要求。”说话间，夜蛾正道停顿了须臾，改变了对星浆体的?称呼，继续道，“这同样也是你们此次任务的?要求之一。” “不要辜负天元大人的?信任，明白吗？” “嘛，与其说信任，不如说，能选择的?术师只有我和杰两个人吧？”仿若看不懂气氛一般，五条悟咧嘴笑道，“天元的?结界遍布整个日本，现在?的?咒术界是什么模样，相?信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总不能指望高?层那群老不死的?家伙？” 说罢，抬手同边上的?夏油杰合了一下?掌，在?这一点上，两人倒是颇有默契。 “悟！”夜蛾正道蹙着眉头呵斥了一声，“少说几句吧。”只是眼底却并未有几分真正的?怒意。 “既然如此，夜蛾老师，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关于?可能会来捣乱的?组织势力的?相?关情报。”夏油杰及时举手打断了夜蛾正道的?怒火，一本正经道，“我想提前了解一下?，也好?尽可能地多做些防范。” “当然有。”夜蛾正道瞪了五条悟一样，这才看向夏油杰，竖起两根手指为?其说明道，“主要势力大致可分为?两类：其一，是集合了大量诅咒师的?犯罪团体[q]；其二，则是以天元大人为?崇拜、信仰对象的?宗教性团体，盘星教。” “啧，什么盘星教......夜蛾老师，就?算你直接管它叫邪教，我们也不会纠正你的?。” 原本在?听?见诅咒师集团[q]时还反应平平的?五条悟，反而对由非术师群体组成的?盘星教意见颇多，墨镜后的?双眼微微眯起，冷笑道，“要不是甚尔那家伙还在?警察学?校封闭训练，真想把这个垃圾邪教举报给他，好?让他一口气立个大功。” 听?闻五条悟提起铃木甚尔，夏油杰难得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没有附和或是反驳什么——在?铃木甚尔代课的?体术课上被反复碾压，并且毫无还手之力，实在?谈不上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尤其对方确如铃木苍真与五条悟所说，没有丝毫咒力，只靠自身?纯粹的?身?体素质与极致的体术。 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的?安静，这边的?五条悟白眼几乎快要翻到天上。 不怪五条悟对盘星教意见这么大，毕竟当初铃木苍真不肯从京都搬到东京的?原因之一，就?是盘星教，说是什么东京已经有了他和甚尔，要是自己再?搬过去，难免盘星教，以及想要借盘星教之手的?背后之人不会提前有所动作，打草惊蛇。 彼时（包括现在?）的?五条悟觉得这理?由相?当站不住脚，奈何铃木苍真坚持，故而他只能将气一股脑地全撒在?盘星教头上。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盘星教的成员皆为?非术师，加之了解他个性的?铃木苍真一早就?吩咐过，不许他轻举妄动，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到盘星教总坛大闹一通，将盘星教抹除干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得等到铃木甚尔毕业正式入职之后，借助非术师的?手段，以及‘家属’的?便利——一通举报电话，才有机会叫人把盘星教一锅端掉。 “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要冲动。” 因为此前与铃木苍真长谈过一次，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的?夜蛾正道，大致能够理?解五条悟此刻的?想法，沉声提醒过后，不得不紧跟着出?言安抚道，“如果行动过程中搜集到盘星教的相关罪证，最好?保存下?来，越多越好。” “这也是铃木的?意思。” “铃木老师也会参与这次任务？”闻言，夏油杰敏锐地察觉道了夜蛾正道这番话背后的?含义，不禁有些惊讶地反问道，“可他人不是一直在?京都吗？” 说完，他转头看向五条悟，试图向其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却不想，对方也似有些意外地瞪着双眼。 第226章 “苍真他和你联系过，什么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愈发喜欢趁着当事?人不在?场时对其直呼其名的?五条悟，立时站起身?看向夜蛾正道，蹙眉询问道，“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吗，夜蛾老师？” “这不是现在?的?你们该关心的?事?。” 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夜蛾正道面不改色，并没有理?会两人的?问询，随口应付了一句后，转而看向窗户边上的?家入硝子，安排道，“硝子，以防万一，到时候你也需要参与这次任务，不过并不是和悟他们一道，而是由直哉负责护送你跟在?他们后面。” “合适的?话，你也可以借此机会试着实战一下?，毕竟练习了这么久。”夜蛾正道说道，“不过这一点并不强求。” “明白。”家入硝子颔首应下?，脸上的?神情并没有浮现出?过多的?波动，相?当平静。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出?发吧。”夜蛾正道最后说道，将此次任务的?安排一锤定音，“从今天算起，三天为?期，务必在?满月之夜前，让星浆体能够和天元大人顺利同化。” ———— “0852，我想问你一件事?。” 铃木苍真仰头遥望眼前近乎撑起整个地宫的?巨木，感受着耳畔落针可闻的?死寂，轻声询问道，“如果我不小心提前‘结束’了这次的?任务......会怎么样，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吗？” [......您确定吗？]沉默了好?半晌，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过去，0852的?电子音才徐徐响起，[距离任务目标五条悟成年，还有至少三年时间。]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准备好?了未来十年要送给他们两个的?生日礼物。” 铃木苍真目不转睛地盯着从夜蛾正道那里听?来的?薨星宫的?位置，固执地想要从0852哪里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我能够现在?就?清除掉一切将来或许会伤害到悟和甚尔的?危险因素，提前离开这里，到底能不能算作任务成功？” 终于?，0852只能回答道，[即便您可以做到，但您也无法完全保证，之后三年里不会出?现新的?危险因素。] “但那些因素不会再?有致命的?威胁，不是吗？”铃木苍真反问道，“否则，你也不会只需要我留到他们成年。” “真正致命的?威胁，是在?他们成年之前埋下?的?。” 这一次，0852并没有直接回答铃木苍真，而是说道，[......因为?任务目标之一的?铃木甚尔现已成年，所以，如果届时您真的?提前离开此位面，并不能算您完全失败。] “也就?是说，就?算真的?如你所说，我离开之后，剩下?的?三年里出?现了新的?不安定分子，我也还是有机会可以做到‘成功’的?，对吗？”闻言，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原本沉静的?琥珀色眼眸中，泛起一丝浅浅的?涟漪，他再?一次询问道，“可以告诉我方法吗，0852？” 声音比之前的?问询放得更轻了些，仿佛染上了几许蛊惑意味。 [您真的?决定了吗？] 仿若磁带卡顿，0852的?电子音中染上了些许细微噪响，尽管一如既往地难以从中听?出?什么情绪起伏变化，却莫名让人感受到了一丝犹豫与为?难，乃至不愿，[只需要保护任务目标再?三年的?时间，之后您完全可以——] “0852。”铃木苍真打断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方法就?好?。” [......如果一切和您预计的?一样，欠缺的?任务进度，您可以用等价交换的?方式进行补足。]0852一字一顿地回答道，[例如，您至今为?止所走过的?三个位面的?全部记忆。] 铃木苍真一怔。 还不待他追问，就?听?见0852紧接着解释道，[这对我们而言，将会是一份价值斐然的?研究资料。] 静谧中，铃木苍真好?像隐约听?见了他愈发沉重的?心跳声。 “很好?。” 不知过去多久，铃木苍真再?一次开口，并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平静的?眼角眉梢间，透着一抹淡淡的?轻快，看上去仿佛对0852口中的?‘等价交换’十分满意，“现在?，复述一遍我们的?行动计划。” 0852沉默着没有回应，铃木苍真却不在?意，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徐徐说道，“一，解决天元目前的?身?体问题。” “二 ......”铃木苍真的?嗓音压低了些，琥珀色的?眼眸中浮起一片暗色，“解决‘虎杖香织’。” 第180章 领域展开 铃木苍真曾好奇过，借由0852的帮助获得咒术师才?的能、并?拥有[反转术师]的他，如果依照咒术界现行的评判标准，应该算作几级术师。 [在不启用‘领域展开’这一特殊技能的前提下?，您的咒力水平可与现今咒术界的一级术师相当；启用后，在领域范围内，您的力量可与特级术师媲美?，但该项技能一经启用便?无法关闭，请谨慎使用。]0852解释道，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似乎并?不希望铃木苍真轻易使用该项能力。 “领域展开？”虽然听出了0852言语间?浓重的警示意味，但出于对?陌生名词的好奇心理，铃木苍真沉吟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嗯……那是什么，是[反转术式]的升级版？” [......并?不完全准确。] 眼?见?铃木苍真一副好奇宝宝模样，势必要求得一个解释，0852似在犹豫什么，沉默了须臾后，终究还是为其详细地说明道，[您可以将其简单理解为：以咒力为基石，构筑出一个专属于您的‘术式空间?’，也就是领域。］ ［领域可投射到?现实当中，在领域当中，您的术式效果将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且凡是身处于该领域中的人或咒灵，皆百分百受到?您的术式的影响。] “嘶……听起来是个很方便?的技能，要是运用得恰当，说不定还能发挥意想不到?的大作用，提升任务进度。”铃木苍真点点头，想起0852方才?的话，不觉疑惑道，“为什么你好像并?不希望我......啊。” 说话间?，铃木苍真语气一顿，仿佛联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随即无奈道，“是因为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0852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虽然很想说，你用不着?这么担心，但是......”回忆起之前历经的两个位面，铃木苍真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能够理解0852此刻的沉默。 然而，也正是因为从此前两个位面中得来的教训，面对?现下?这一比之更加危险的位面，铃木苍真不得不再多几重慎重。 “以防万一，你还是告诉我吧，0852。”彼时，铃木苍真如是说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除非是紧迫到?万不得已、不得不使用它的特殊情况，其余时间?我绝对?不会动用它，就连想也不想。” [......【沉疴顿愈】。] 在一段长久的安静过后，回应铃木苍真的，是0852缓缓响起的电子?音，以及一段简短到?甚至有些敷衍意味的说明。 [可以疗愈、消除领域内持有者所?认定的一切负面状态。] ———— “铃木，你真的决定了吗？” 夜蛾正道越过铃木苍真的肩膀，看着?对?方身后那扇可以直接通往天元所?在的薨星宫的巍峨大门，纵使是他亲自将人接引到?此处，临了了，却?比铃木苍真更像是那个将要只身前往地下?宫殿的人，蹙起的眉眼?间?满是犹豫不定。 应该说，若是将要面见?天元的人是他，他反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所?畏惧’。 意料之中的，铃木苍真没有给予回应。 “或许，事情不会糟糕到?你说的那一步。”眼?见?铃木苍真仅仅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脚下?步伐却?是没有哪怕一丝停顿地朝着?大门所?在的方向笔直前进，夜蛾正道忍不住再次沉声说道，“为什么不能再多相信悟和杰他们一些？” 说话间?，仿佛彻底按耐不住，只见?夜蛾正道忽地上前一步，抬手稳稳扣住了铃木苍真那于他而言堪称消瘦的肩膀，终于迫使人驻足停了下?来。 “你错了，夜蛾。”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铃木苍真长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正是因为相信悟，才?会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尝试去?‘帮助’天元。”说罢，抿紧唇角，径直将夜蛾正道的手拂了下?去?，继续抬腿向前。 望着?青年逐渐远去?的背影，夜蛾正道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被扫下?去?的那只手，不觉死?死?握紧。 “你只需要牢记答应过我的事，不会将我今天的行动以任何方式告诉任何人，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至于星浆体那边的任务......明天你照常安排下?去?就好。” 在抚上门把手的那一刻，铃木苍真微微侧过脸，垂着?眼?眸同夜蛾正道说道，“毕竟说到?底，这只是一次尝试，我也不能保证我的方法到?时可以百分百成功。” 第227章 “所以，还是多做一重保险比较好。” 尽管铃木苍真心知肚明，以0852此前借予他的力量所展现出来的强势程度，这重所谓的保险，实在聊胜于无。 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夜蛾正道隐隐从中感受到了一抹浓重的决意，但他仍抱有一丝希冀。 “......我知道了。”最终，夜蛾正道只是沙哑着嗓音回应了铃木苍真，不再出手阻拦，仅仅低垂下头，恳求似地低声说道，“你一定要回来，铃木。” 铃木苍真静默了须臾，回过头，双手推开了大门。 ...... 薨星宫要比铃木苍真想象中更大一些。 不知是否是围绕在巨木旁的那一圈圈破败房屋的缘故，铃木苍真总觉得看似干净整洁到一尘不染的薨星宫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腐败味道。 就像是长久地浸润着无数枯木的深潭，潭水看似清澈，实则溢满了朽烂气息。 大约一刻钟......又或者更长时间，铃木苍真在一道不同于高专结界的特殊结界前缓缓站定，他稍稍仰头，看着仿佛直冲天际的巨木，右手一点一点抬起，向着眼前的结界探去。 说不清算不算是意料之中，这道特殊的结界并没有对铃木苍真造成一丝一毫的阻拦，乃至他的指间连一丁点阻力也不曾感受到，仿佛只是一道虚幻的凝水薄膜，轻而易举就能穿透过去，不费吹灰之力。 “这就是夜蛾说的，‘只有得到天元传召的人，才能见到天元本尊’？”铃木苍真不觉轻笑一声，琥珀色的眸底却不带有一丝笑意，淡淡道，“果然，只要你想，凭借覆盖整个日本的结界，任何人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以他穿过结界的手为中心，一圈圈涟漪接连泛起，仿若薨星宫内的天元在无声回应。 见此，铃木苍真也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后阖上双眼，抬腿穿过结界，踏入了薨星宫的中心。 当他再睁开眼时，映入眼中的，却并非想象中的殿堂楼阁、雕梁画栋，而是一片再空荡不过的纯白空间，甚至白到隐隐有些刺眼。 “初次见面，铃木苍真。” 一道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嗓音倏然自铃木苍真身后响起，传递至他的耳畔，他转过身循声望去，却见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身后，不知何时伫立了一抹浅色的人影。 来人有着一头垂至腰间的白色长发，身着素色和服，加之白皙到几乎可以称作惨白的肌肤，乍一看，仿佛与周遭纯白的空间融为一体，以至于铃木苍真的脑海中，不禁短暂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许整个白色空间都是天元的化身。 将发散的思绪重新收敛，铃木苍真一瞬不瞬地对上那双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眸，静默半晌后，缓缓开口道，“天元。” “是我。”天元点点头，眉眼神情并没有因为铃木苍真几近过分直白的注视改变半分，反而上前一步，似是亲切地与之拉近距离，“照理说，原本十年前你初来乍到时，我们就合该见上一面，无奈一直没有适何的机会，以至拖到现在。” “现在也不迟。”铃木苍真应道，倒也并不十分意外天元能够知晓他的来历，不如说，若是对方‘全知术师’的名号并非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名副其实，反而不利于他接下来的计划施行。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也很愿意尝试......呵，怎么，认为我同意得太过干脆？”没有错过铃木苍真那双琥珀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天元的唇角微微勾起，轻笑道，“若是你如我一般，便会明白我的想法。”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 他并不打算去追根究底，天元口中的‘如我一般’，指的究竟是上千年来不能踏出此地一步的漫长岁月；还是为了咒术界的安定，不得不每五百年与星浆体同化一次。 “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凡事皆有代价，或是轻，或是重。” 天元微微偏过头，双眼仿佛要将铃木苍真整个看穿，“虽然我无从知晓，你的术式要如何将我的烦恼解决，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若是开始，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不会只是一身的咒力，且没有回转的余地。” “即便如此，你也义无反顾，绝不后悔？” “我很好奇。”铃木苍真并没有直接回答天元，反而另挑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状似单纯好奇一般，轻声询问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真正的你吗？” “你很敏锐。”天元笑了笑，眉眼神情看上去并不在意铃木苍真的‘善变’，她抬手抚在胸前，徐徐说道，“这的确只是一抹虚影，也是我最初的样貌。” “五百年过去，我现今的模样早已不复往昔，为了不在一开始就吓着你，毁了这场来之不易的会面，我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交谈。”说话间，天元看向四周，仿若安慰一般，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忧自己的打算将会落空。” “想来你已经感受到了，此处的结界与外界不同，它与我紧密相连，近乎是我的半身，而身处在其中的你若是想要施展术式、乃至展开领域，都会直接影响到我本身。”天元不紧不慢道，随着话音结束，目光也再一次流转落回铃木苍真的眉眼间。 近乎透底的话语，也让铃木苍真得以稍稍安心。 “那就好。”铃木苍真抬起双手，下巴微扬，询问道，“准备好了吗？”语气之平淡，仿佛只是在日常寒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像是被铃木苍真的‘迫不及待’逗乐，天元不禁有些失笑，语速却是配合着稍稍加快了一些，“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或者说，你需要我支付什么样的‘代价’？” “成功之后，我会向你索要的，相信作为全知术师你，一定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铃木苍真同样笑了一下，“我也确信，被整个咒术界尊崇、敬仰的天元大人，绝不会吝啬到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赖账。” “‘小人物’，你吗？哈哈......”闻言，天元唇角的弧度多了几分真切，慨叹道，“这话真该让你的那些学生们听一听。” “......他们不会知道的。”铃木苍真沉默了半晌，双手结印，垂着眼眸面无表情道，“领域展开。” “[沉疴顿愈]。” 第181章 临别前夕 “还真是，难得的景色。”看着眼前近乎高耸入云一般的白色灯塔，哪怕知道这只不过是领域投射到现世当中的一抹虚影，天元也不禁发自内心地道出一声轻喃似的喟叹。 倒不纯粹是为了铃木苍真如此轻易且顺利地将领域在他的结界中展开，更多的，是为了对方的领域中所呈现出来的一切景象。 领域内的风景，因术师的术式以及人生经历而有所差异，这是咒术界千百年来公认的常识。 源于术师的力量产自于负面情绪，领域中的风景也大多凌冽且压抑，天元活了千余年的时间，或亲眼见证、或偶得听闻过数个大大小小的领域，有的领域声势浩大到足以容下山川海啸，也有的领域寂若死灰，入目所及皆是末世般一片荒芜。 领域既是术师内心写照的真实投射，也是负面情绪抵达峰值时，以咒力为笔描摹所得的心绪绘图。 但眼前的领域，在天元百年千载的漫长岁月中，从未见过有哪个领域可以做到如它一般，沁人心脾。 是的，‘沁人心脾’，一个天元从未想过能够用来形容领域的美好词汇。 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比之存在于天元久远记忆中的蓝天，仿佛要更加直沁肺腑，而脚下，则是一望无际的葱葱原野，轻飔不时吹拂，绿草仿若层层叠叠的浪潮，耳畔只余下细细的沙沙声响，以至她不觉久违地深吸了一口气，顿觉身心舒畅。 就好像真的置身于没有纷扰与束缚的旷野之中，化作自由的飞鸟。 前方不远处，那座位于整个领域的中央位置、酷似尖碑一般的白色高塔之下，铃木苍真静静地伫立着，只见他双手合十，面朝白塔，背身天元，唇齿轻启，似是在低语着什么。 奇异的是，不知是否是身处于领域之中的关系，即使铃木苍真与天元相隔有一段距离，那阵阵呢喃般的低语，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到了天元的耳畔，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随着铃木苍真没念一个字，天元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正不容置疑地顺着他的肌肤渗入四肢百骸中，并顺着筋骨脉络，一路游走至她的脑海中。 这本该是令她警铃大作的无声入侵，却因感受到这股力量骨子里所透着的温和，而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第228章 有些像是?千年?前她尚未成名时，常常去泡的那池温泉，天元不由得?有些出神地想到，彼时的温泉水中，被主?人家贴心地放入了不少柚子，以至于整个池子都散发着淡淡的甘柚清香，一如?现在，实在叫她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心思。 难道这也是?[沉疴顿愈]的效果之一？ 时刻叫嚣着欲图进一步改变的身?体?，在这一刻奇异地安宁了下来，停止了一切的索求与喧闹，温顺得?如?同一条被驯服的家犬，甚至于天元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想要就此?躺下、让肌肤得?以和脚下青草地亲密接触的肆意冲动。 最终，或许是?出于对铃木苍真这位领域主?人的尊重，天元仅仅只是?撩起衣摆，阖上双眼?，席地而坐。 有别于天元那边的一派‘轻松惬意’，面?上眉眼?神情看似平静的铃木苍真，鬓角与后?颈，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咒力即将耗尽，距离达成‘消除’领域内任务目标，宿主?所认定的负面?状态，尚还有百分之五十四的进度，是?否选择继续？] 伴随着阵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的，是?0852似乎永远可以保持理智的电子音，[需要提醒您的是?，若选择继续，欠缺的咒力将以扣除生命力的方式进行补偿，或将大?大?减少您在该位面?的可停留时间，十分不利于主?要任务的顺利开展，请谨慎选择。]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我会怎么选。” 闻言，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只是?这抹微笑相交于往常，却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倦怠与勉强，不过很?快，像是?知晓自己现下笑得?难看，他很?快便将嘴角的弧度敛去，沉声道，“无论需要扣除多少都没关?系，只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不管生命力怎么扣除，哪怕直接扣光，都不要影响到我现在的模样。”感受到体?内的咒力即将枯竭，全身?脉络正被勉力压榨的触感愈发明显，铃木苍真不觉加快语速道，“就算只是?一层壳子，也千万别让悟和甚尔看穿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双澄澈到如蓝宝石般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补充道，“尤其是[六眼]。” “可以吗，0852？”在话语的末尾，铃木苍真愈发低沉的声音里，隐隐染上了一丝抹不去的恳求意味。 [......您确定吗？]0852再一次询问道，似是?在给铃木苍真最后?一次能够反悔的机会，又或许是?，它希望如?此?。 然而回应0852的，是?铃木苍真垂下眼眸的不为所动，以及复又继续的吟诵声。 [我明白了。]0852应答道。 随着0852的电子音落下帷幕，仿若有所响应一般，尖碑似的白塔在蓝天下愈发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而站立在白塔之下的铃木苍真，就像是?要被这一如?白昼般的光芒包裹，渐渐与白塔化作了一体?。 ———— “悟、悟？” 夏油杰微微蹙着眉宇，有些担忧地看着被他接连唤了好几下名字，也仿若耳旁风一样无动于衷的五条悟，抿了抿唇角，暂时同玩水玩得?正开心的‘星浆体?’......或者应该叫作天内理子的少女道了声抱歉，踏着绵柔的沙滩，向着同窗所在的位置走去。 “悟，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下了飞机之后?就一直没精神，要不要......啊。” 夏油杰拿起一旁小桌上的冰饮，试图向着五条悟的脸上贴去，想要借这个小玩笑让自己这位同窗稍稍恢复些精神，结果下一秒却恍然发觉，无论如?何，他手中的冰饮都无法真正触碰到对方的脸颊 “你一直开着无下限？”瞬间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夏油杰立时收敛起了眼?中的玩笑，不由分说地取下五条悟脸上架着的墨镜，半蹲下身?，与躺倒在沙滩椅上那双湛蓝眼?睛对视，眉宇锁紧，沉声道，“你这样多久了，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吵死了，杰。”却听五条悟轻啧了一声，将墨镜从夏油杰手中夺回，像是?畏惧海边沙滩过分耀眼?的日光，把墨镜重新戴了回去，似有些不耐地嘟囔道，“我现在就是?在休息，你少管我，去去，尽情陪他们撒泼去吧。” 说完，毫不客气地冲夏油杰摆了摆手，活脱脱一副大?少爷赶人的架势。 要不是?心底十分清楚五条悟无节制使用无下限的后?果，也亲眼?见过对方在接受家入硝子[反转术式]地疗愈后?，前后?堪称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眼?下夏油杰几乎就要被五条悟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并?没有因为五条悟看似不领情的态度恼怒，已然悉知自己这位同窗秉性的夏油杰见对方这副模样，心中的担忧反而更重。 不过，他也深知五条悟的倔脾气，无声叹了口气，只得?让步道，“要不我们提前回高专？” 五条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夏油杰，倒是?暖和的海风，不时沙沙作响，吹拂起两人轻薄的沙滩外套。 “......没必要。”安静了好半晌后?，五条悟才?打哈欠似地懒懒说了这么一句，透过墨镜，遥看着海边正与同伴肆意嬉戏的天内理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夜蛾老师不是?说了，要我们在剩下的时间里尽可能满足她，没见她玩得?正高兴吗。” “更何况，我现在感觉还行，没什么问题。”说着，五条悟看向一旁的夏油杰，眉梢轻挑，咧嘴笑道，“倒是?你，可不要因为放松警惕，一个不小心被不入流的杂兵给偷袭了，到时候可别哭着鼻子求我救你。” “......原本还想夸你一句难得?这么体?贴，果然，就不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夏油杰无奈一笑，眉眼?神色中担忧，倒是?因为五条悟的与往常无异的态度消解了许多，“行，既然你懒得?动弹，那就好好躺着，我去看着她俩，免得?出什么意外。” “要是?有情况就及时告诉我，或者联系直哉和硝子他们。”只是?，在离开前，夏油杰仍旧忍不住回头，神情认真地嘱咐了一句，“别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对此?，五条悟只是?稍稍摆手，示意夏油杰快滚，没有说话。 夏油杰只得?无奈叹息着走开。 然而，望着夏油杰逐渐远去的背影，五条悟却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闭上双眼?短暂休憩，反而透过遮阳伞的边沿，看向朗朗晴空。 遮阳伞落下的影子将五条悟的脸庞完全盖住，再加上墨镜的遮挡，以至他的神情乍一看上去，隐隐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虽然确如?夏油杰所担忧的那样，长?时间持续开启无下限模式对他的身?体?、尤其是?脑子损耗不少，但这对自幼便饱受[六眼?]侵扰的五条悟而言，并?非是?什么不能忍耐的东西。 此?时此?刻，真正令他心浮气躁，完全没有心思加入到同伴海边戏耍的活动中的真正原因，源自于他心底角落中，自昨日晚间就涌起的一抹惴惴不安。 就好像在预示着什么一般，令人生厌。 “苍真......”五条悟喃喃低语道，右手不觉抬起，一点?一点?地扣紧在心脏之上。 ———— “铃木甚尔？” 身?着警校生制服的青年?，在确认了一眼?教室门牌后?，看向室内，手抚在嘴边比作喇叭，朗声询问道，“不好意思，我找一下铃木甚尔，请问人在吗？” 却不想，话音刚一落下，一双绿色的眼?眸便径直看向了他，敏锐得?犹如?潜伏在雨林中的黑豹，危险而强大?，以至于青年?不觉愣怔了一秒，差点?儿没能反应得?过来。 “找我做什么？”原本正趁着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趴着休憩的铃木甚尔，在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后?，颇为不耐烦地瞥了来人一眼?，也懒得?起身?，干脆就撑起脑袋坐在原位上，下巴微微一抬，眯着双眼?道，“有事说事。” 周身?的气势，与其说是?警校生，倒更像是?披着羊皮的狼——俗称，混黑的。 “啊？哦哦，对，是?有事，有个叫、叫铃木苍真的人找你。”青年?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人这会儿就在校门口，说是?你的......唔——” 只是?，还不等青年?把话说完，忽觉一道劲风从身?旁掠过，一时不察，被刮起的尘土迷了眼?睛，等到他再睁开双眼?时，却见视野中原本位置上懒懒坐着的高大?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唯独留下一把倾倒的靠椅。 第182章 临别赠礼 “我说，你们当?中之前?有谁见班长?这么?‘激动’过吗？” “从来没有，别?说激动了，我甚至都没见班长?笑得这么?正常过，他平时拿我们训练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全?是?皮笑肉不?笑的狞笑，就跟混黑的头头一样，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第229章 “靠，你快别?说了，一想?到每次体术课，教官都全?权撒手让班长?来教......训练我们，我就浑身疼得厉害，班长?他是?人吗，那身腱子肉就跟铁水打?的一样，我们打?他疼，他打?我们更疼。”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跟过来，要是?被班长?他发现了......会不?会，呃......被报复？” “啧，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不?跟过来，往后训练的时候，班长?他就会心慈手软放我们一马了吗？很明显不?会嘛，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别?告诉我，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班长?要见的人究竟是?谁？” “这我倒是?问了刚才来叫班长?的那家伙，他说要见班长?的人自称是?班长?的......唔，老师？” “诶，班长?的老师？真的？怎么?从来没听班长?提起过......” ...... 警校园区中，用于美化环境的连排花坛之后，数个身着警校生制服，眉眼间尚且残余着几分青涩的年轻人，正半蹲半跪着叠罗汉似地挤作一团，还不?时借着花坛的遮掩，透过枝叶缝隙，偷偷摸摸地向?着学校大门口的方向?窥探去。 而被他们悄悄热议的主角‘班长?’，正是?大学毕业之后，通过职业考试，顺利进入警察学校，并因为过分优异的身体素质，以及各项仿佛开了外?挂一般的能力而备受关注的铃木甚尔。 看得出来，尽管他们嘴上好像对铃木甚尔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抱怨’颇多，但眉眼神情间，却并未见到有一丝对铃木甚尔的反感乃至厌憎，不?如说，在谈到铃木甚尔这位班长?时，涌现在他们眸底的，是?没有半分动摇的信服与认可。 毕竟，能因为单纯的好奇而做出偷偷摸摸跟踪的行径，乃至出于一点爱屋及乌的心思，连带着对铃木甚尔要见的人也兴趣十?足，迫切想?要一睹真容，可见他们心底相当?亲近铃木甚尔这位班长?。 至少铃木苍真是?这么?认为的。 “真的不?用叫他们过来吗？”越过铃木甚尔愈发宽厚的肩膀，铃木苍真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花坛所在的位置，轻笑道，“我看他们好几个人一起蹲在那样小的地方，应该还挺难受的，都是?你班上的同学吧，你们关系不?错？” 虽说铃木苍真的耳力，尚还不?足以好到能将?那一小撮警校生的窃窃私语听个十?分清楚，但也能清楚分辨出，他们明显冲着铃木甚尔而来的那股子劲儿。 “啧。”铃木甚尔撇了撇嘴，铃木苍真能察觉到的动静，五感远胜过铃木苍真的他自然也能轻易发觉，跟在他后面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当?即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只是?一群欠缺教训的家伙罢了。” 不?过，话虽说得看似不?留情面，但与之朝夕相处近十?年的铃木苍真却是?能清晰感觉出，铃木甚尔此刻心绪的平和安定，以及在提前?他们时，口吻中隐隐透着的一丁点愉悦舒畅。 很明显，铃木甚尔在警校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乃至要比铃木苍真想?象中更好一些。 “所以才会需要你这位班长?平时多费神带带他们呀。” 念及此，铃木苍真浅笑着打?趣了一句，抬手拂了一下铃木甚尔额前?的碎发，像是?想?要记住什么?一般，描摹着眼前?已然长?成的俊朗面容，对上那双绿色眼眸，温和道，“辛苦了。” 果不?其然，铃木苍真这边话音刚一落下，后面花坛方向?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画面，不?约而同地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正垂眸感受着铃木苍真温热的掌心，刚想?要开口对人说些什么?的铃木甚尔，听闻身后那群家伙毫不?掩饰的动静，本就岌岌可危的耐心终于彻底告罄。 只见他鬓角的青筋绽起，牙关紧咬，紧接着猛的一个恶虎回头，精准定位花坛后那群鬼鬼祟祟，正试图悄悄逃离的身影，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你们这群兔崽子，现在就给我滚去操场跑二十?圈！” “呜哇，不?要啊班长?，我们......不?，都是这家伙的错！是他带的头！” “你！班长?你别?听他们瞎说，是?他们非要跟过来，我想?拦但是?没拦住，所以......能不?能让我少跑十?圈？” “我靠，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先......” 吵闹声此起彼伏，反倒是?比被铃木甚尔‘发现’之前更加热闹了。 铃木甚尔：“......” 铃木苍真：“......噗。” 眼见这群家伙吵闹不?休互相推诿个没完，活脱脱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铃木甚尔的联彻底黑沉下来，按着全?拳头冷笑了一声，一面将?拳头捏得咔嚓作响，一面缓步上前?，仿若黑云压城一般，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很好。”铃木甚尔气极反笑，双眼微微眯起，一字一顿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一众警校生咽了咽喉咙，蜷缩着挤作一团，颤颤巍巍道，“班、班长?，饶了我们......呜哇啊啊啊！” 场面可谓相当?热烈。 至于铃木苍真这边，在看见铃木甚尔走?远，并确保对方这会儿正专注于给自己的同期们一个深刻教训之后，他才终于不?再勉强自己，斜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合上眼，放任四肢百骸的冰冷无力感席卷全?身。 [因为您此前?抽取生命力填补展开领域后所消耗的咒力亏空，在咒力恢复期间，身体的不?适感会格外?强烈.]0852适时提醒道，[故此，并不?建议您在这种?情况下勉强自身来探望任务目标。] “的确很厉害，差点儿就忍不?住了。”闻言，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喘息着无力说道，“不?过，我更害怕......要是?这次不?来，以......以后就没机会了。” [......如果您愿意放弃处理‘虎杖香织’，您目前?余下的生命力，仍足够支撑您停留至任务目标五条悟成年。] “可是?，如果我现在不?把他解决掉，将?来有一天，需要对上他的人就会变成甚尔和悟......尤其是?悟。”铃木苍真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天元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虎杖香织......或者应该叫他羂索。” “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悟。” ...... “羂索与我一样，都是?生于千年前?的术师，更确切地说，他与我曾是?志同道合的友人。”彼时薨星宫中，天元依照约定，将?‘虎杖香织’的真正来历及目的，向?铃木苍真娓娓道述，“不?过后来，我们因彼此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 “羂索他真正所追求的，是?寻求咒力的最优化，以促成全?人类的再一次‘进化’，你也可以简单理解作，他希望所有人都成为咒术师。” 天元看着重新化为纯白的空间，徐徐说道，“当?然，这仅仅只是?我所‘看’到的，他心中的想?法是?否真正如此，你我都不?得而知?。” “但不?可否认的是?，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千百年来，他做了许多准备，除去所有能够阻碍到他的可能——包括但不?限于曾不?止一次将?[六眼]戕害。” 听到这儿，铃木苍真垂在身侧的手不?觉一瞬握紧。 “不?过，迫于[六眼]的特殊性，很快羂索便发现，即使杀死[六眼]的所有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诞生出新的[六眼]。” 仿佛没有感受到铃木苍真无声释放的怒意，天元继续说道，“所以这一次，他大概会选择将?其封印，而非杀死。” “告诉我。”铃木苍真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天元，压着嗓子，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一般，低声询问道，“他打?算怎么?做？” “特级咒物?[狱门疆]，曾是?当?年源信和尚圆寂后的肉身所变，拥有极其强大的封印能力。”天元颇为耐心地解释道，“若你能先于羂索找到狱门疆，又或是?搜寻到能够破除一切术式的特级咒具[天逆鉾]，此局便可解。” 铃木苍真沉默了，看着展开领域后，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无声轻叹。 “按照约定，我已经告诉你有关于羂索我所知?晓的一切，那么?，你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呢？”天元轻声询问道，与其说此举是?在催促铃木苍真，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善意提醒。 “......把刚才这些话，亲口、一字不?落地告诉五条悟。”将?颤抖的手再度攥紧，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眼中不?见有哪怕一丝的犹疑，直直地看向?天元，沉声说道，“这就是?我的第?二个要求。” “我明白了。”天元点点头，看上去对此并不?意外?，“对[六眼]而言，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师。” 原本打?算就此转身离开的铃木苍真，在听清天元的这句感慨后，身体微微顿住，却并没有张口回应什么?。 下一秒，他径直从天元眼前?消失，离开了薨星宫中。 第230章 ...... “......老师、老师？” 将?铃木苍真从短暂的回忆中唤回的，是?铃木甚尔带着疑惑与关切的嗓音，他神色一怔，眨了眨眼，若无其事第?向?着声源所在看去，笑着询问道，“怎么?了，甚尔，和朋友们交流好了？” 不?过，直觉向?来敏锐的铃木甚尔，这一次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顺着铃木苍真抛出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反而蹙着眉头紧盯着铃木苍真的双眼，好半晌后，才缓缓开口询问道，“老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闻言，铃木苍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神色，上下扫了铃木甚尔一眼，故作不?解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无人能够窥见的后背，却是?渗出了些许汗意。 “总觉得你今天的状态看着不?太好，像是?心里揣着什么?事一样。”铃木甚尔抚着下巴偏着头，一双眼睛将?铃木苍真上下来回打?量个不?停，“嗯......脸色也不?太好，平时就很白了，今天稍微有点儿白过头了，跟惨白似的。” “......没大没小。”听出铃木甚尔话里的玩笑意味，铃木苍真心底不?觉暗中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依旧不?显分毫。 他抬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脑门，无奈一笑，叹道，“原本是?想?说，等你从警校毕业之后，再挑个合适的机会给你，既然不?小心被你看出来，那就没办法了。” 说着，铃木苍真在铃木甚尔好奇的目光中，从衣兜里缓缓掏出一个被黑色绒布紧密覆裹着的小方盒，递至铃木甚尔眼前?。 铃木甚尔眨了眨眼睛，看看铃木苍真，又低头看看对方手中的小方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嗓子不?觉有些干涩地询问道，“这是?......什么?？” “是?你将?来遇见喜欢的人以后，会需要用到的东西。”铃木苍真轻声说道，将?小方盒打?开，露出镶嵌在内里的两枚素雅的铂金对戒。 铃木甚尔不?觉微微睁大了双眼。 “我会把店家的联系方式告诉你，将?来要是?发现大小不?合适，可以随时去改，不?用另花钱。”铃木苍真牵起铃木甚尔的手，将?盛放着对戒的绒盒交到铃木甚尔手中，温声叮嘱道，“就当?是?我这个做老师的一点心意。” “甚尔。”铃木苍真看着那双仍旧处在愣怔中的绿色眼眸，也是?他目前?唯一一位陪伴到了成年的孩子，“我希望你幸福。” 第183章 善意欺瞒 “老师，你有事瞒着我。” 铃木甚尔将手中的戒指盒攥紧，碧绿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铃木苍真，语气也不再复一开始时的犹疑不确定，反倒低沉得厉害，就好似火山爆发前的地动轰鸣，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说到底，今天既不是假日，也不是周末，你事先更没?有和?我联系过，为什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地来学?校探望我？” 面对铃木苍真的再一次沉默不言，铃木甚尔不觉咬紧了牙关，心中本起伏不定的那股惴惴不安，愈发浮出?水面，占据整个心房间，他?上前一步，微微低垂下头，直视着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眸底，耐着性子追问道，“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说到话尾时，语气里竟隐隐染上了一丝恳求意味。 面对铃木甚尔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铃木苍真垂着眼?眸，无?声叹了口?气，尽管他?一早就猜到，凭借自己那糟糕透顶的演技，恐怕根本瞒不过看似五大三粗，实则心细如发的铃木甚尔，尤其对方的直觉还相当敏锐，并不亚于五条悟的[六眼?]。 但铃木苍真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暴露得如此?之?快，甚至连事先想好用来掩饰的借口?——那两枚戒指，也没?能消除铃木甚尔的怀疑，反倒是一不小心火上浇油，令对方疑心更重。 [距离咒力完全恢复到足以进行下一次领域展开，尚还需要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仿佛感受到铃木苍真此?刻的为难，0852适时出?声提醒道，[已帮您定位到‘虎杖香织’现下所在的具体位置，若您无?力应对任务目标，可选择离开。] 正如铃木甚尔所说，铃木苍真这次过来并没?有提前告知，或是和?学?校预约时间，称得上是临时起意。 一方面，先前铃木苍真在薨星宫中展开领域后，几乎将自身的咒力完全榨干，需要时间重新?恢复，故而?即使他?有心，也不可能、更做不到一丁点休息时间都不留给自己，马不停蹄地前往羂索如今的藏身之?处。 另一方面......若说五条悟因为高专规矩并不算严苛的关系，铃木苍真还能时时前去探望，铃木甚尔这边，自对方入学?至今，铃木苍真与之?会面的次数，就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纵使有再多的想念，也只能通过电话通讯传递。 严格说来，铃木苍真这次只身前来探望铃木甚尔的举动其实并不合规，是校方看在铃木甚尔过分优异的成绩上，加之?铃木苍真只求在午间休息时间短短地见上一面，这才?勉强同意了这次没?有事先预约的相见。 而?这些?，铃木苍真自然不会告知铃木甚尔。 “真的没?什么。”念及此?，知道自己若再不能拿出?些?实实在在的理由，铃木甚尔恐怕能和?他?耗上一整个午休时间，铃木苍真只得叹息着说道，“不过是悟那边出?了点麻烦，我稍微有些?放心不下而?已。” “有什么麻烦是他?自己解决不了的，反而?要你这个做老师的操心？” 闻言，铃木甚尔皱了皱眉，轻啧了一声，双手抱胸，用着相当不客气的口?吻说道，“我看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是，在说完这番话后，铃木甚尔停顿了须臾，撇过脸，十分不耐烦地挠了挠头，接着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麻烦？”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并非是真的不打算理会。 “是‘虎杖香织’。”铃木苍真面上故作出?一副被迫于铃木甚尔诘问的无?奈模样，缓缓说道，“最近我查到一些?线索，发现她的目标似乎和?悟有关......或者说，和?[六眼?]有关。” 却见铃木甚尔听闻后，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审视铃木苍真这番话的真实性。 倒不是质疑虎杖香织盯上五条悟这件事，毕竟就连他?在禅院时也清楚知晓，五条悟自出?生起便背负上了天价悬赏，憎恶[六眼?]、想要取[六眼?]性命的人在咒术界更是比比皆是。 因此?，虎杖香织的真实目的与五条悟有所关联，这件事在铃木甚尔看来一点都不值得怀疑。 他?真正怀疑的，是铃木苍真在这种时候选择抛出?这样一个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理由，当做自身精神不适的借口?，是否是又一个为了掩盖真正原因的‘善意谎言’？ 毕竟眼前的家伙不是没有这样的前科，铃木甚尔心中默默想到，天晓得，比起那些?满载恶意的嘲讽与嗤笑，他?反而?更加‘厌恶’这类所谓的善意的谎话。 因为后者带给人的伤害，往往要比前者更痛、更深，而?且还很难在第一时间就察觉。 “我没?必要拿这件事哄你。”看出?铃木甚尔的怀疑，铃木苍真抬手曲起手指，假作气恼地轻扣了一下对方的脑门，随后叹道，“只是因为暂时还不知道她究竟想对五条悟怎么样，背后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才?会一直头疼。” “对了，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悟，不到你认为合适的时候，你也别和?他?乱说，省得他?一个人来劲儿瞎折腾，反而?打草惊蛇。”铃木苍真一本正经地嘱咐道，“明白了吗？” 完完全全的谎话，或许很容易被人发觉其中的漏洞与问题所在，但当谎言变得真假参半时，身在其中的人，大多都是雾里看花，难以辨明虚实真相。 至少眼?下的铃木甚尔，已经对铃木苍真的话相信了大半。 “不需要我帮忙吗？”铃木甚尔皱眉问道，眉眼?间笼罩着的低气压，明显是对这位虎杖香织的意见越发深沉，“实在不行，我和?悟把人揪出?来好好审问一通，到时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现在把这件事说给你听？”听完铃木甚尔的话，铃木苍真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点了点对方的眉心，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是真去了，警校这边怎么办，毕业以后还要不要做警察了？简直胡闹。” 铃木甚尔闭嘴了，只是眉眼?却低垂着不与铃木苍真对视，叫人一看就晓得，他?对方才?的那番话很是不服气。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以后争取借用官方资源，和?悟这边达成合作。” 无?法?，见状铃木苍真只得进一步解释道，“我虽然对政府官方这边了解得不多，却也多少知道一些?，他?们中绝大数人并非是不想插手咒术界的事，只是咒术界向来守旧排外，而?他?们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突破口?。” 第231章 “曾有辅助监督告诉过我，和?咒术界有关的事，比起官方的其他?组织，公安那边相对来说参与得要更多一些?。”看着听完自己的话后，双眼?陡然一亮的铃木甚尔，一时间，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失笑，弯着眉眼?玩笑道，“就是不知道，人公安看不看得上你。” “不需要他?们看上。”铃木甚尔嗤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间满是从容与自信，底气十足道，“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抢着求我加入。” 如今的铃木甚尔，早已不复十年前铃木苍真在禅院时初见他?的模样。 或许是近朱者赤？铃木甚尔现下这副信心满满到有些?欠揍的样子，倒是和?五条悟有些?相像，铃木苍真想到，再联想到五条悟从铃木甚尔这儿学?去的一些?口?癖，他?竟不知道，这兄弟俩到底是谁对谁的影响更大一些?。 “好了，既然这么有信心，想必未来的警察先生是绝对不会缺席下午的训练课程的？”铃木苍真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示意了一下时间，提醒道，“午休就快结束喽？” “嘁，知道了，啰嗦的老师大人。” 铃木甚尔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却又十分谨慎地左右来回扫了一眼?，在确定四下无?人后，忽地用力拥抱了一下面前的铃木苍真，紧接着若无?其事地撒开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走了。” 唯有发丝间通红的耳廓，暴露了铃木甚尔此?刻最真切的心绪。 铃木苍真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铃木甚尔逐渐远去的身影，以及对方在发现同期并没?有真正离开后，恼羞成怒打闹做一团的画面，久久不语。 [时间到了，苍真。] 0852忽然说道，[现在，您可以随时再次展开领域，但需要提醒您的是，如果?再一次在领域内过分消耗自身咒力，以至不得不抽取生命力进行填补，您能够停留在此?位面的时间将被无?限缩短，甚至——] “我知道，0852。”不等0852把话说完，仍旧望着铃木甚尔消失的方向的铃木苍真，先行一步将其打断，轻声说道，“我都知道，你不用再劝我了。” 0852再次沉默，好半晌后，电子音才?重新?响起，[......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八十四。] “还差百分之?十六啊......”铃木苍真喃喃了一句，紧接着问道，“我之?前两个位面的记......经历加起来，足够支付这百分之?十六的差距吗？” [因为位面任务难易程度不同，能够补足的任务进度将会有一定差异，而?前两个位面所能补足的任务进度，共计为百分之?十一。]0852仔细说明道，[剩余的百分之?五，需要从您对本位面的记忆中进行等比例扣除。] [大约需要扣除百分之?七十五的记忆。] 一阵寂静。 “是吗......”铃木苍真了然地点了点头，最后问道，“扣除之?后，我还能记得多少？” [抱歉，我无?法?告知。]0852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即便是我，也无?法?确定，最终将会被扣除的是哪些?记忆，但毫无?疑问的是：越是与任务目标紧密相关的记忆，越具有研究价值。] 这一次，铃木苍真安静的时间，要比上一次持续得更长一些?。 “我明白了。” 好半晌后，铃木苍真阖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时，琥珀色的眼?眸中似乎没?有再留下一丝多余的情?感，他?遥看向前方，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握紧，沉声说道，“走吧，让我们去把最后的麻烦解决掉。” “然后，回家?。” 第184章 譬如朝露 虎杖香织......或者应该叫作?羂索，就现阶段而言，‘她’有两个十分看重的人：一是?她不辞辛苦诞育下的孩子，尚不满五岁的虎杖悠仁；二则是?他早早便格外看好的年轻术师，拥有[咒灵操术]，已然十七岁的夏油杰。 前者是?她需要与某人兑现履行的承诺，更是?她汇总多年经验后精心创造的结晶；而后者，却是?助她达成咒力最优解，重现前年术师盛况的关?键所在。 她小心而仔细地‘呵护’着两人，为其‘施肥浇水’、谋划设计专门的试炼，如此?不计一切地投资，只为他们能够最终成长为她所期望的模样。 为此?，羂索已经不厌其烦地等待了?上千年的时间，虽说期间也曾走过不少弯路，但也好在从来没有过彻底跑偏。如今的她距离大功告成仅有一步之遥，而眼?下这段时间，正是?决定她未来能否顺利功成的关?键所在。 因此?，羂索绝不会允许在此?期间内有一丝一毫意外发生。 哪怕是?并没有被羂索放在眼?里?的铃木苍真，纵使一早就察觉到?对?方暗地里?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但为免稍不留神、无?意间造成更大的麻烦，她还是?决定收敛起几分看玩笑的心思?，稍稍费点儿神，将铃木苍真带来的那些小麻烦悉数清理干净。 以便能够全身心投入到?促成天元与星浆体同化失败的重要事?宜中。 只是?可惜了?禅院家?的那个天与咒缚，羂索心中默默想到?，托他那位‘好好老师’的辛勤教导，人现在已经脱离咒术界，投身到?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警察事?业当中，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一身无?愧于当世最强的体魄。 若非如此?，她也不必像现在这般谨慎小心，时时刻刻都留意着夏油杰一行人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一分的过分放松。 虽然早在发现夏油杰时，羂索便通过或直接或间接的暗示，在少年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强者生来就应当保护弱者的种子。 加之这些年的暗中观察，她十分清楚地知晓，按对?方良善且自信的个性，在与星浆体亲密相处过一段时日后，心中涌升的需要保护‘弱者’的英雄情结，有很大概率会促成夏油杰依照她所设想的那般，不计后果地选择将人救下。 但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终究不是?万全之策，她在这人世走了?上千年，最明白不过的道理便是?人心易变。 相比起来，向?来简单直白、只以执拗的执念驱动的咒灵，在她眼?中反而要更加‘可爱’得?多。 天元与星浆体同化失败，是?她所有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容不得?一点闪失，为此?，哪怕再如何小心慎重也不为过。 羂索不会完全寄希望于夏油杰，却也相当明白，要想从对?方与五条悟的手中取下星浆体的性命，尽管并非全然不可能，但也确实难如登天。 为了?保证剧情的发展不会超出她的预估范围，羂索借盘星教的手，在暗网中发布了?猎取星浆体的悬赏，促使一波接着一波的诅咒师、甚至是?亡命之徒，前仆后继地前去骚扰夏油杰一行人。 这些马前卒若是?能有足够的好运气杀了?星浆体——即便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对?她而言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没有，他们也将会是?消磨五条悟精神的最佳‘良药’。 而只要有一丝松懈，就会有可乘之机。 再有一点，在没有多余喘息时间的短暂旅途中，接连不断的袭击还能有效促进夏油杰与星浆体之间，那份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亲密联系，为夏油杰作?出‘放还星浆体自由’这一选择，再度加码。 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只可惜，若是?这之中能有禅院家?的天与咒缚参与，她的计划将会更加稳妥，绝不可能再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变故，念及此?，羂索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慨叹，连带着对?铃木苍真的不满也稍稍多了?几许。 “等天元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去同这位铃木老师找些乐子好了?。” 看了?眼?下属不时转述有关?于夏油杰一行人的实时资讯，眼?见一切确如她所预想的那样进展着——其中只一点无?伤大雅的是?，一行人远比她预期中更早地回到?了?高专，稍稍安定下心的同时，也不免感到?有些无?趣的羂索，不禁喃喃自语道，“希望不会让我太失望才好。” 说完，羂索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衬着她如今的面容，乍一看上去，眼?角眉梢中仿佛藏着无尽缱绻。 “何必等到之后呢？” 一道低沉的青年嗓音忽地自羂索身后响起，像是?突兀闯入的不和谐音符，凭借一己?之力，毫不客气地打乱了她筹谋许久的精彩独奏。 “既然这么想要见我，现在不是?正合适？” 毫无?征兆现身在此?的青年，目不转睛地望着羂索如今的身形，话语虽是?用的反问的句式，语气却是低沉着没有染就一丝情绪，反倒好似一块透着寒凉的冰石，散发着阵阵慑人的冷意，“你说对?吗，虎杖夫人？” 来人正是?铃木苍真。 并没有留给羂索过多惊诧的时间，在对?上羂索眼?眸的一刹那间，铃木苍真即刻抬手结印，没有一丝犹豫，乃至动作?间还带着几分绝不回头的决意，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地念道，“[沉疴顿愈]。” 第232章 伴随着铃木苍真落下的话音，原本近似废弃仓库的内部空间，转瞬之间发生了?改变。 尖碑白塔自铃木苍真身后巍然耸立，天空草地以他为原点，向?周遭扩散蔓延，只是?颜色光彩却不复薨星宫时那样干净明媚。 ——鲜红如血的天际映照着漆黑的草地，压抑且悚然，而连接在对?比分明的红与黑之间的，是?仿佛纯粹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的白塔，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平白多了?一分堪称诡异的可怖意味。 “......这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 原本以为老实待在京都的人，倏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二话没说，径直开启了?自己?此?前从未得?到?过任何消息的领域，纵使是?羂索，一时间也不免被接二连三毫无?征兆的变故打乱了?阵脚，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现下他还毫无?准备地置身在这此?前从未见过的领域当中，一股浓烈的焦躁与不安，自羂索心底悄然扩散，只不过时面上强撑着不肯显露出分毫。 “想来，我们之间或许存在着一些小小的误会。”羂索抬缓缓站起身，试图向?铃木苍真所在的位置靠近，“铃木老师，何必......” 然而下一秒，羂索恍然发现，这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困难，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无?形的阻力，将她死?死?桎梏在原地，就连半步也难以踏出。 警钟彻底在脑海中疯狂敲响，也干脆打消了?羂索妄图以话术寒暄拖延时间、打探消息的那点儿侥幸念头。 “竟然杀伐果断到?这样的地步......看来我们之间是?没有沟通的可能了?。” 羂索的双眼?微微眯起，她遥望着远处白色尖塔之下那双恍如野兽般凝视着他的琥珀色双眼?，继而抬头瞟了?一眼?不知从何时起在她头顶笼罩的暗红色云层。 如漩涡般的形状，就像是?要将她就地吞噬一般，然而她的语气中，却仍然没有哪怕一丝惧意，“还真是?可惜了?。” “我原本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你好好聊一聊。”羂索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铃木苍真，眸底一片晦暗不明，“结果没想到?，我们的初次见面竟会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架势。” “虽然一早就料到?你多半藏了?拙，但我确实很意外，你居然能在身怀如此?雷霆手段的前提下，蜗居在京都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中低调行事?将近十年时间，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太能忍，还是?城府远比我想象中更深？” 说着，羂索向?前迈出了?一步，尽管极为艰难，但最终还是?迈了?出去，与铃木苍真拉近了?些许距离。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自铃木苍真鬓角渗出的一颗颗豌豆大小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嘀嗒一声滴落在地。 “铃木老师，恕我直言。”不达眼?底的虚伪笑意自羂索脸上浮现，并随着与铃木苍真的距离不断拉近，嘴角的弧度也在一点一点地加深，“尽管并不清楚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但你应该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所有的一切吧？” 回应羂索的，是?一阵死?寂，唯有天际的暗红色漩涡，仍在不断向?她聚集、靠拢。 “......我当然知道，即便你死?了?，在短时间内或许也无?法真正改变什么。”或许是?一分钟，又或者更久的时间，铃木苍真终于不再维持死?一般的缄默，缓缓开口，低哑着嗓音说道，“但如果不现在就杀了?你，我一定会后悔终生。” 说罢，那双向?来温和的琥珀色眼?眸中，似乎也被鲜红的天际所浸染，隐隐透出了?一抹化不开的血色。 闻言，羂索意味不明地轻呵了?一声，纵使她的眉眼?神情间仍是?一派轻松的模样，但在她的额头上、尤其是?那道贯穿整个前额的缝合线附近，早已尽是?一层细密的薄汗。 领域内不知名的力量无?时无?刻不消磨着她的意识，千年来，她所拥有的所有术式当中，竟没有一个可以为之抵御分毫。 纵使她眼?下还能够抗着阻力勉强移动，但照现在这样的速度继续下去，或许不用等到?她接近触碰铃木苍真，自己?就会先一步失去意识。 届时，这副身体将完全沦为一具空壳。 “是?吗？”羂索笑了?笑，仿若并不知晓死?期将近，依旧不紧不慢，“我竟不知，铃木先生原来这么惦念我这条性命，甚至不惜和我玉石俱焚。” 若说一开始时，源于铃木苍真出现得?实在有些过于突如其来，羂索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对?方身体的不对?劲，乘势反击。 眼?下，他们彼此?身处在同一领域当中，羂索虽然没有五条悟那样便利的[六眼?]，能够将铃木苍真身体状况轻易看穿，却也在一分一秒地观察中清楚知晓，对?方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边缘。 在羂索千百年的人生阅历中，除了?超脱预计的[六眼?]外，从来没有过无?缘无?故、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强大，正如她的长生始终无?法摆脱头颅的缝合线，铃木苍真在领域内对?她一如排山倒海般无?法抵御的攻势，同样是?以自身性命换取得?来。 所谓的一命换一命吗？ “你尽管放宽心，虎杖夫人。” 并没有被羂索阴阳怪气的言语激怒，铃木苍真甚至轻笑了?一声，眉眼?之中带着几分畅快的肆意，“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我也完全不担心你的那些谋算后继有人，因为我的学生会做得?比我更好，更加出色。” “而我这个不入流的老师，不过是?在此?之前，尽量替他们垒好铺平地基的砖石......咳咳——”不等铃木苍真把话说完，一道难耐的痒意忽地自喉咙中升起，紧接着便是?一股子直冲舌苔的腥甜，蔓延至唇齿，从嘴角缓缓流出。 是?鲜血，也是?身体即将崩溃的最后警告。 “铃木老师，不知道有没有人曾对?你说过，过分的妄自菲薄亦是?一种自负？” 羂索的意识愈发昏沉，能够在领域中帮助她抵御阻力缓慢前行的术式也渐渐失去了?效用，她最后笑道，“这话我或许已经说了?许多遍，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实在遗憾直到?现在才与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畅谈，我有预感，在某些方面，我们或许特别?合得?来。” “就让我期待一下，究竟是?你的学生足够优秀，还是?继承我遗志的人更胜一筹。”羂索阖上双眼?，嘴角的笑意却在无?限扩大，“愿我们再也不见，铃木先生。” 话音刚一落下，一直盘旋在羂索头顶的暗红色的涡流，瞬间将其整个吞没。 与之相对?的，是?白色尖塔下的铃木苍真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径直跪倒在地。 “唔......咳咳，呕——” 他勉力撑着双臂，好让自己?不至于摔得?太过狼狈，却无?法控制大口大口的鲜血被他呕吐在地，鬓角的汗水又顺着脸颊滑落，融入血泊之中，泛起的涟漪促使着血液不断扩散，将眼?前的黑色草地染作?了?沉闷的暗红。 [警告，宿主生命力告罄，领域即将解除，一分钟后，将开启十秒倒计时，强制脱离该位面。]0852的电子音适时响起，[苍真，结束了?。] 然而此?时此?刻，已然精疲力竭的铃木苍真，脑海中尽是?耳鸣似的嗡嗡声，他分辨不清0852究竟在同他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几近昏黑的视野中，铃木苍真看不清如玻璃般逐渐化作?碎片消散的领域，也看不清他呕出的鲜血一点一点染红了?他的双手与膝盖，更看不清，在这间废弃仓库的远处，一抹熟稔的身影，正发了?疯似地向?他所在的位置飞速狂奔。 “可、咳咳......可惜......”勉强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拖至角落中，铃木苍真靠着冰凉的砖墙，以几近有出无?进的气音低声呢喃道，“还、还没有来得?及，和悟......说一声再见......” [强制脱离倒计时开启：10、9、8、7......] “铃木苍真——！！！”倏然响彻这所老旧仓库、乃至一度盖过0852的电子音的，是?少年人痛彻到?凄厉的嘶吼。 铃木苍真下意识向?着声源方向?看去，尽管他的眼?中几乎只余下一片昏暗模糊的轮廓虚影。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一抹纯白的亮色猝然闯入，一如初升的旭日般，熠熠生辉。 “是?、是?悟啊......”铃木苍真浅浅地笑了?一下，弯着眉眼?轻声道，“对?不起......” 下一秒，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迎着纯白的旭日，失去了?所有光彩。 转瞬即逝。 第185章 后日谈——甚尔与悟 十七岁的五条悟并非是第一次面对死亡，在咒术界，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你很难真正保证，昨日还在聊天玩笑、甚至是一起享用美食餐点的同伴友人，明日会不会因为一次任务、一场意外而再难相见，天人永隔。 第233章 可五条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他的老师铃木苍真身上，一个拥有[反转术式]，且同时具备有不俗的战斗力，理论上最能?保全自身，也最不可能?轻易死去的术师。 以至于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时，即使[六眼]已然将现场所有的一切信息悉数纳入五条悟的脑海中，飞速运转的大脑高负荷至几近崩溃边缘，他却仍是愣怔着傻站在距离铃木苍真大约一步之遥的位置，神色呆滞，仿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湛蓝若碧空大海的[六眼]不以主人的意志转移，闪烁着无机质璀璨光彩，一刻不停地为五条悟收集着方圆之内所有或有用或无用的信息，然而，在[六眼]的眸底深处，不同于流光溢彩的表面，却是一片近乎于死寂的无尽空洞。 仓库内的咒力残秽，一切可被[六眼]观测的痕迹，以结构、重?新演绎的方式在五条悟的脑海中再现，但若仅仅只?是如此?，五条悟尚不至于傻愣愣地呆滞在原地直至现在。 与再度复现的画面参杂在一起的，是过往近十年间，五条悟与铃木苍真相处的一点一滴。 ——是青年的温润柔和、满载笑意的眼角眉梢，是一如琥珀般晶莹清透的明亮眼眸，是噙在嘴角边上的一抹无奈却包容的纵容笑意......是最后，青年已然无神的双眼缓缓望向他时，轻启唇齿的那句无声抱歉。 仓库内死寂一片，连一丝细微的风声都不曾听闻。 终于，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五条悟将腿抬起，迈过了?他与铃木苍真的那一步之遥，僵硬而缓慢地蹲下身，仿佛极力忍耐、又像是手脚过分冰冷不得不放慢速度，伸出双手，将靠着角落中闭上双眼的青年，一点一点地拥入怀中，收紧再收紧。 啊......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五条悟心?中默默想到，苍蓝色的双眼仍旧死死地瞪着，哪怕早已经?布满血丝，也不肯有一丝放松。 困惑不解如同呼啸的狂风一般，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掀起磅礴的浪潮，不断冲刷着那好?似蛛丝一般愈发摇摇欲坠的理智。 明明......明明这次任务和铃木苍真一点关系都没?有，到底为什么，铃木苍真会独自一个人去到薨星宫中和天元见面，甚至......还做了?一场他事先根本不知情的交易？ 感?受着铃木苍真逐渐僵化失温的身体?，五条悟颅内疯狂思索着，仿若过载的计算机，散发着可怖的高热。 他非但没?有将人松开，双臂反而如同焊死的铁钳，把?人越发用力地揉入自己?的怀中，不知是想要用他自身的体?热暖和软化铃木苍真的躯体?，还是试图将对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当中......又或者，两者皆是。 “之所以将这些告知于你，全赖于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交易。”天元不久前?在薨星宫中所说的话，再一次在五条悟的脑海中回响，“[六眼]，这一次的你十分幸运，拥有铃木苍真这样一位一心?为你的老师。” 似是有些感?慨，彼时天元微微叹息道，“他全都为你安排好?了?。” 这之后的事，说实话......五条悟已经?有些记不大清了?。 或者说，自踏入薨星宫中的那一刻，[六眼]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窥见独属于铃木苍真的咒力，且在发觉越是靠近中心?巨木，咒力就?越是浓重?粘稠时，他本就?不知为何一直惴惴的心?脏，当即不受控制第紧缩了?一瞬。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与其说是在向天元寻求答案，不如说，是在一步一步印证他心?中的不安，就?好?像一场无声的凌迟，用的却是锈迹斑斑的钝刀子：每一下，都无异于一阵剜心?的剧痛。 “......谁需要你安排。”五条悟呢喃着低声说道，咽喉好?似被烟熏火灼过一般，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从来?、从来?没?有这么要求你，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替我?安排好?这一切！”说到末尾时，语气中隐隐染上了?一丝恨意。 然而，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却不见有丝毫的情绪，依旧明亮而空洞，唯有仿若蛛网般遍布眼白的血丝，昭示着这双眼睛并非死物。 情绪逐渐被恨意浸泡，连带着胸腔中也好?似燃起了?一团滚烫灼热的烈火，五条悟紧咬着牙关，如同迟来?的宣泄，语速越来?越快道，“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些，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京都，为什么要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样做就?是为了?我?好?，你以为你是——” 倏地，仿佛老旧的磁带卡带，一切的喧嚣戛然而止，偌大的仓库重归死寂。 “老师......” 五条悟的声音愈发嘶哑了?，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后知后觉一般，随着方才的短暂爆发，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终于得以渐渐松懈下来?，尽管仍旧面无表情，眼眶四周却是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绯红，“你......是我?的老师。” 随着五条悟话音地落下，只?一刹那的功夫，先前?一直被禁锢在体?内激荡的咒力，终于挣脱束缚脱狱而出，化作无数道无形的锋刃，不遗余力地向着四面八方飞射散去。 一切都毁了?。 ———— 铃木甚尔从未想过，自十年前?选择握住铃木苍真伸向他的那只?手以后，他尚且二十出头的人生当中，竟然还能?再一次体?会到如同乘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的经?历。 而且同样是在短短一天之内。 “......你说什么？” 双眼微微眯起，铃木甚尔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他因为答应铃木苍真前?去咒术高专教授体?术时，而有过几面之缘的夏油杰，与在咒术高专见面时的意气风发不同，眼下对方的情况，绝非是一句简单的狼狈便?可轻易囊括。 发红的眼眶，散乱的头发，满是破口的高专制服，乃至透过那一道道刀割似的口子，隐隐还能?窥见藏匿在深色制服之下的大片暗红，以及弥漫在夏油杰周身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再联想夏油杰与五条悟几近绑定的搭档关系，近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向铃木甚尔指明一个在他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事实：五条悟出事了?。 “出、出事了?，甚尔先生。” 出于心?底那点儿微妙的好?胜心?，若是放在平时，夏油杰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难堪地出现在多次将他击败的铃木甚尔面前?，可眼下他显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否则，他也不会在对方上课期间慌不择路地找上门来?。 “是悟......悟的咒力失控了?，他一个人就?毁掉了?将近两千平的仓库，周围的树林倒了?一片，砂砾碎石被咒力裹着乱射......”夏油杰的语速飞快，他试图简明扼要地向铃木甚尔说明一切，却反倒让自己?在一字一句中愈发慌乱，“我?、我?没?法靠近他......” “我?的咒灵甚至没?法靠近他的周围，一旦离得太近，就?会被外溢的咒力当场祓除。”夏油杰落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放松，反反复复，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咬紧牙关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他是[六眼]，也会出大事的！” “到底怎么回事？”不知是出于直觉又或是别的什么缘故，夏油杰每往外蹦出一个字，铃木甚尔心?中的不安就?加重?一分，他忍着不耐听所有，随着对方的告一段落，蹙眉直指关键核心?询问道，“悟怎么会失控？” 说着，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铃木甚尔停顿了?须臾，眉宇愈发锁紧，沉声追问道，“老师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夏油杰陡然间浸满苦痛与挣扎的双眼，以及......死一般的沉默。 “甚尔先生，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无论如何，都请你耐心?听我?说完。” “悟......悟他之所以会失控，全都是因为——”夏油杰的唇齿数度张开复又紧闭，好?半晌过去，才终于下定决心?，用着比方才更加难看的神情，嘶哑着喉咙，一字一顿地艰难说道，“是因为......铃木老师。” “铃木老师他——” ...... 纵使心?中早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但当真正亲眼看见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时，铃木甚尔还是不可抑制地凝滞了?呼吸，身侧垂落的手死死握紧成拳，绽满青筋。 “这究竟是......”铃木甚尔抿着唇角低喃了?一句，却没?能?有足够的气力将剩下的话语从胸腔中一并道出，反倒是化作了?唇齿的一阵不受控制地轻颤。 眼前?的......是地狱吗？ 有生以来?头一次的，铃木甚尔怀疑自己?的五感?与思绪都在同一时间出现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五条悟抱着一动不动的铃木苍真，悄无声息地跪坐在一片炼狱般的废墟当中？ 狂风呼啸着，夹杂着阵阵明显不合常理的破空声，裹挟在一起，向铃木甚尔扑面而去，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不需多少功夫便?能?轻易瞧见隐藏在狂风中足以致命的利刃。 第234章 哪怕铃木甚尔自身因为天与咒缚的缘故全无咒力，但与五条悟近十年的相处，以及一次一次数也数不清的交手，让他无需过多分辨就?能?察觉出，风中拼命嘶吼悲鸣着的，是五条悟逸散的咒力。 只?眨眼的功夫，如惊涛骇浪般难以承载的情绪，转瞬间席卷了?铃木甚尔身体?中的每一寸角落，又顺着四肢百骸，汇聚成一股难以逆转的洪流，笔直冲向他的脑海，以至他差点儿站不稳身形，向后倾了?半步。 疯狂的念头如同难抑的魑魅魍魉，叫嚣着、尖鸣着蠢蠢欲动，怂恿着铃木甚尔加入到眼前?这场难得的盛宴中，让所有的一切毁坏得更加彻底一些，最好?......什么都不要留下。 右手握着的[流云]——某年生日时，五条悟从族中忌库中搜罗得出后，送给他的特级咒具，正隐隐咯吱作响。 就?在铃木甚尔将将要撕扯下身上束缚着他的警校生制服时，电光石火间，也快说不清是轻是重?的‘硬块’，倏地硌了?一下他的胸口，像是一次小小的意外，又或是......正当时。 只?见铃木甚尔的身形猛地一顿，周身的气势也为之一滞，须臾后，他缓缓抬起左手抚上了?胸口。 ——那里......存放着铃木苍真之前?交予他的对戒，时间太匆忙，他还没?有来?得及找个合适的将其收好?。 ——‘我?希望你幸福。’ 铃木甚尔短暂地阖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只?余下一片虚无的死寂，以及......一抹位于中央位置的白点。 他抬起腿，无视滔滔不歇的风刃，向着目标白点的位置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除去袭向头部?和心?脏位置的风刃被铃木甚尔用[流云]击碎，其余的，他看也不看一眼，仗着天与咒缚换来?的体?魄，任由身上渐渐布满大小不一的狭长割口。 最终，铃木甚尔站定在了?五条悟面前?，也看清了?......对方怀中那抹早已经?失去血色的身形。 胸口存放着对戒的方盒，愈发灼热滚烫，风中的悲鸣没?有一刻停息。 “......悟。”垂下眼眸，铃木甚尔低哑着喉咙说道，“够了?。” 意料之中的，五条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周遭的风声似乎小了?些。 “悟，起来?。”眼见少年仍旧如同一尊顽石一般，动也不动，铃木甚尔仿佛再难克制，深吸了?一口气，俯身扣住对方的双肩，咬牙低吼道，“站起来?！” “......甚尔？”好?半晌后，五条悟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了?铃木甚尔，仿若宝石般透彻湛蓝的双眼，重?新有了?得以凝聚的焦点，不再只?是空洞一片，他低声询问道，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你来?了?？” “怎么......怎么现在才来?？” 铃木甚尔呼吸一滞，手中的游云几乎要被他捏断。 “一切都毁了?。”五条悟依旧没?有站起身，反而再一次低垂下头，将自己?迈进铃木苍真早已不复温暖的胸膛，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呢喃着自言自语道，“老师死了?。” “可是，咒术师的尸身......不能?被留下，哈哈......” “你知道吗，我?曾经?看过一则报道，说是...可以将骨灰烧成钻石。”五条悟的眸底再度流光溢彩，载满了?偏执，乃至一丝微不可查的魔怔，他一字一句的微微颤抖着说道，“我?要......我?想要把?老师永远留在身边。” “可以吗，甚尔？”五条悟望向铃木甚尔，双眼亮得惊人，“老师他会同意吗？” 随着五条悟的话音落下，周遭的风声也顷刻停止，铃木甚尔不由得阖上双眼，[游云]从手中滑落，紧接着整个人扑通一声，径直跪倒在地。 一阵死寂。 “好?。”不知过去多少时间，铃木甚尔听见自己?沙哑的喉咙如是说道，“给我?留一颗。” 把?铃木苍真，彻底留在身边。 第186章 运动会上 铃木明沙在入院后?的第二天?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就说我没什么事儿?吧，是哥哥你太大惊小怪了。”已然换好校服的铃木明沙坐在整理好的病床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离地的双腿，望着不肯让她插手，独自?一人收拾东西?的铃木苍真?，瘪嘴道，“医生叔叔都说了，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低血糖而已哦。” 光说不算，铃木明沙还不忘伸手比划了一下，向铃木苍真?示意食指与拇指之间那微乎其?微的丁点儿?距离，再一次强调道，“比这一点点还要一点点！” “是吗？”闻言，铃木苍真?停下手上整理的动作，回头看向一脸理直气壮中又?带着那么几分心虚的铃木明沙，那双与他相似的水灵灵的琥珀色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同他对视，乍一看，显得小孩仿佛无辜又?委屈。 可惜，铃木苍真?对这位几乎是由?他一手带大的胞妹再了解不过，心中十?分清楚，小孩现在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故意装出来的，就是为了博得他的心软，好让他少念叨几句。 虽然......也确实很有用就是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天?才主意，竟然想要趁着运动会的时?候节食减肥，就这么想事半功倍吗。” 铃木苍真?慢悠悠地拉着长音，口吻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可真?是太佩服了，我要是能?有这么聪明的脑袋，当年高考的时?候，怕不是能?冲刺一把，争取到东大的法学部。” “......哥哥，好了啦，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铃木明沙小嘴一撅，从病床边上纵身一跳，捏着衣角三两步来到铃木苍真?跟前，抬起双臂，亲昵而自?然地环抱住青年的腰身，将小脑袋整个?埋进对方的肚子上，软软蹭了两下，小声道，“我们快点去学校好不好，下午的第一场比赛就是接力赛。” 说着，铃木明沙扬起红扑扑的脸蛋，长而柔顺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左右甩动，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铃木苍真?，眸底尽是化不开的依赖，“你说好要帮我拍录像的，可不许反悔哦。” 任凭谁看了，都会发自?真?心地夸奖一句明艳可爱。 而非是重病缠身，甚至有可能?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化疗，在苦痛中失去满头秀发，只?被人以同情惋惜的目光注视。 “好......” 铃木苍真?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隐隐颤抖的双手，俯下身，动作轻柔到堪称小心翼翼地回抱住铃木明沙，感受着小孩鬓角发丝带来的痒意，在其?耳畔轻声应道，“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拍下来，绝对不反悔。” ...... 虽说只?是小学举办的运动会，但因为两年一次的缘故，且是全校师生共同参与，每个?人无一不需要报名至少一类项目，加之学校还特?地邀请了所有家长进校参观，其?热闹程度比起校庆，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明沙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戴着黑色细框眼镜、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教师，在从铃木苍真?手中接过铃木明沙的小手后?，不由?自?主地轻舒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后?怕意味，叹息着感慨道，“昨天?看到明沙在操场上昏过去到时?候，我担心坏了。” “都怪我。” 女教师抿着唇角，眉眼间满载着自?责与愧疚，向面前的铃木苍真?微微躬下了腰身，歉意道，“其?实我早在几天?前就发觉明沙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原本?当时?就打算和您联系，但是没想到，运动会的事太多太杂......也是我心存侥幸，结果就给耽误了。” “请您原谅。” “小林老师......”铃木明沙怔怔地看着身旁的女教师，在她的印象中，对方一直是以过分严肃、一丝不苟的风格在课堂上为他们授课，铃木明沙虽尚未被她说教过，但也不免有些怕她，从未表示过亲近。 这还是铃木明沙第一次见到对方这副模样。 就好像卸掉了一身厚重的铠甲，牵着的手也很暖和，铃木明沙眨了眨眼，看了眼自?己被女教师牢牢包裹着的小手，心中不觉有些开心地想到。 “谁也不希望意外发生，小林老师作为班主任，需要您负责的事已经够多了，再加上又?是运动会期间，分身乏术，您实在不必这么自?责。”铃木苍真?虚扶着女教师的臂膀，示意人挺起身来，温和笑道，“更何?况，明沙现在不是已经没事儿?了吗？” 说着，低头冲一旁的铃木明沙眨了眨眼，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女教师，暗示意味十?足。 “对呀对呀，小林老师，你不要难过呀。” 顺利接收到来自于兄长的眼神信号，铃木明沙迅速反应，双手抱住女教师的胳膊，朗声笑道，“我和你说哦，我现在感觉可好了，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下午的接力赛一定能给我们班拿第一！” 说完，还举起手臂，颇有架势地冲两位成年人当场摆了个?展示肌肉的架势，扬着小脸一本?正经道，“看，包子这么大的肌肉。” 第235章 逗得两位旁观的成年人不禁对视一眼，相继笑出了声。 “那之后?明沙就暂时?拜托小林老师了。”铃木苍真?微微欠身道，“昨天?的比赛没赶上，我这会儿?还得去家长休息区找个?合适的位置，把东西?布置好才行。” “请放心交给我吧，铃木先生。”女教师连忙摆摆手，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记得靠近体育馆的方向还有空余的位置，也有树荫，就是稍微有些远，铃木先生可以先把比较重的物品放在那儿?，到了明沙他们的比赛时?间，再赶去场地就好。” 女教师笑着询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铃木先生应该是会想要帮明沙同学拍摄录像的吧？” “当然。”铃木苍真?笑着点点头，同一旁的铃木明沙对视一眼后?，抬手揉了揉小孩的发顶，弯着眉眼道，“这可是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 ...... “我看看，便当、矿泉水，数码摄像机，嗯......应该都带齐了？” 将户外野餐专用的垫子靠着树荫在家长休息区铺好以后?，铃木苍真?大致检查了一下，接下来的运动会可能?会需要用到的东西?，在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盘腿坐下，给自?己拧了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抚慰将将要冒烟的嗓子。 “没想到才刚刚六月，就已经这么热了，等到放暑假的时?候岂不是更夸张。”铃木苍真?抬手随意擦了一下额前鬓角的细汗，嘀咕着感慨道，“这个?天?气，就算真?的要带明沙出去旅游，也得选凉快点儿?的地方才行。” “怎么样，你有推荐吗？”铃木苍真?将从衣兜里掏出的耳机戴上，低头看向突兀亮起的手机屏幕，神色间非但没有丝毫的惊讶，反倒是轻笑了一下，假作出一副通电话的模样，询问道，“0852？” [根据关键词‘避暑胜地’进行实时?搜索得出：北海道的洞爷湖、?青森的奥入濑溪流以及长野县的轻井泽，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随着0852的电子音落下，关于三处地方的详细介绍，以图文并茂的方式，传送至铃木苍真?的手机上。 “谢啦，我会好好看的。”铃木苍真?大致扫了一眼后?，满意颔首，随即放下手机伸了一下懒腰，感慨道，“唔......以前忙这忙那，都没有机会和时?间带明沙出去好好逛一逛，只?能?看一些旅游杂志和综艺节目过过眼瘾，现在总算可以亲自?体会了。” “托你的福，存款番了一百倍，足足两千万日元......短时?间内我都不需要担心工作的问题了。”铃木苍真?抱着腿，将脑袋撑在膝盖上，望着远处热闹非凡的操场，低声道，“说真?的，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这都是您自?己努力换取来的成果。]0852适时?强调道，[并非做梦。]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嗯......该怎么说呢，感觉不真?实？”铃木苍真?眨了眨眼，尝试向0852描述自?身此刻的感受，“虽然我心里大概还有些感觉，知道我应该和你一起去了某些地方、做了某些事，共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光。” “但当我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时?，时?间才过去不到半个?钟头......你知道我昨天?看见钟表时?的那种心情吗？”铃木苍真?阖上双眼喃喃道，“就好像我只?是睡了个?很短的午觉，醒来之后?，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一阵安静。 [这是因为您的记忆都被回收了的结果。]0852应道，[您想要回它?们吗？] “说不想是骗人的。”铃木苍真?耸了耸肩，“但我更明白，有得就有失，我总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说着，他停顿了须臾，眯着眼看向蔚蓝的天?际，浅浅笑道，“现在就很好了。” 0852沉默着没有回应。 “光说我了，你呢？”铃木苍真?不以为意，反问道，“我以为咱俩的合同算是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嗯......离开？”说道末尾时?，语气中隐隐透着几丝不舍。 [涉及到一些特?殊原因，您当前所在的世界，或将会受到之前所经历过的位面的部分影响，我......我需要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确定不存在任何?问题之后?，才会离开。]0852解释道。 只?是，不知是否是铃木苍真?的错觉，他总觉得0852在说这番话时?，电子音里停顿的次数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些，莫名给他一种对方在心虚的感觉。 大概是我的错觉？铃木苍真?有些不太确定地想到，反正总归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说起来，他还要更喜欢现在的0852一些——听惯了的电子音里，多了几分他说不上来的‘人情味’。 “那就好。”从0852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铃木苍真?稍稍松了口气，笑道，“要是你突然走了，我恐怕还会很不适应......对了，那个?......你留在这里，会需要补充能?量吗？能?不能?吃我做的便当菜？” “又?或者，这么热的天?，你想不想要来一支冰棍？反正也要给明沙买一支。”铃木苍真?眨了眨眼，站起身就要往校外的便利店走，“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真?正的样子。” [......光和热即可满足我的能?量来源，但我也的确可以通过类似人类进食的方式补充一定能?量。]0852沉默了须臾，同铃木苍真?解答道，[我并没有所谓‘真?正的样子’，您可以将我理解为数据，我只?能?依托载体而存在于您眼中。] “这样......” 走出校门?，看着不远处的便利店，铃木苍真?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直到走入便利店内，在注意到货架栏上某款似乎是和一部科幻动画电影联动的产品后?，心中忽地一动，突发奇想道，“那你能?不能?改变一下载体的外貌？” “像是可爱的小猫小狗一类的。”铃木苍真?眨了眨眼，笑着打趣道，“别看我这样，我以前大学假期的时?候，也是去宠物店帮忙过的，还和当时?的店长学习做了猫饭，你要是能?变成小猫，不久可以亲自?尝尝我的手艺？” 0852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铃木苍真?，似是在犹豫什么，[我......] “啊啊啊——！！！” 突然，一声惨烈的尖叫声，毫无征兆地充斥了整间便利店，也打断了一人一统间的亲昵谈话。铃木苍真?先是动作一顿，紧接着身体先于意识行动，仿佛经历过许多次一般，直冲声源所在之处。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来者身着一件浅绿色的轻薄休闲外套，搭配牛仔长裤，额角似有汗意，应该也是和铃木苍真?一样，闻讯赶来，却先一步将铃木苍真?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单从侧脸看，来人似乎还是个?高中生，又?或者刚上大学不久？对方定定地望着从便利店角落的仓库中，门?缝下渗出的大片鲜血，头也不回地同铃木苍真?说道，“为了您的安全，也是为了保护现场，还请不要靠得太近。” 说罢，从衣兜中掏出一副医用橡胶手套，利落套上，整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看得铃木苍真?一愣一愣的。 “先生，麻烦您报一下警，顺便再守住大门?，千万别让任何?人进出。”说着，来人终于转过头，看向铃木苍真?，“我现在——” 倏然，一阵死寂。 铃木苍真?皱了皱眉，疑惑看去，正欲开口询问，却不想，下一瞬撞入他眸底的，是一双迅速泛红且噙着泪水的蔚蓝色眼眸。 以及一句仿佛难以置信般，颤抖着几近摇摇欲坠的轻声呢喃。 “苍......苍真?哥？” 第187章 便利店前 “呃，你......认识我？” 铃木苍真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来人，对方?的样貌即便是在他这样并不十分注重美丑的人看来，也足以称得上一声俊朗，若是他真的见?过此人，绝不该是像现在这样，脑海中连一分印象也无才对。 可现实情况却是，纵使铃木苍真将脑袋里的记忆搜刮个干净，也没有回?想起哪怕半张画面，他是否曾在哪里遇见?过对方?，又?或是曾经无意间偶遇，见?上过一面。 “抱歉，我好像没有......”见?过你——铃木苍真原本想要这么直接说?出?口，可当对上来人那?双似乎因为他方?才的那?句反问?，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惊诧难过情绪的蓝色眼眸时，所有的话语仿佛都被一瞬卡在了咽喉间。 就好似被对方?眼眸中溢出?的情绪所感染了一般，莫名难言的情愫堵在他的胸口，不上不下?，有些发闷。 “这位......小哥？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话，先让我们?把眼前的，呃......麻烦解决一下?。” 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下?，铃木苍真话锋一转，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宽慰意味，放轻嗓音温声询问?道，“这样好吗？” 说?着，铃木苍真犹豫了须臾，还是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温柔地递了过去。 第236章 一阵短暂的安静。 “......好，麻烦你......就先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做。” 来人......或者说?，已然从高中毕业工藤新一，怔怔地看着铃木苍真，又?垂眸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手帕，沉默了须臾后，伸手将其接过，按耐着几近沙哑的喉咙，低垂着脑袋低声说?道，“请放心，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以工藤新一的敏锐和观察力，在历经最初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后，自?然能够看得出?铃木苍真此时此刻的不对劲。 无论是陌生?的眼神，还是带着礼貌与疏离的交流态度，无一不显示出?，眼前的人发自?内心地将他当做了全?然的陌生?人，只是出?于个性中温和的一面，才会耐下?心思，同?他说?方?才那?些话。 一如当初。 虽然说?不是没有演戏故意欺瞒的可能，但暂且先不提如此煞费苦心的原因，除非是对方?的演技高超到胜过现今整个影坛，否则工藤新一的理智让他实在很?难相信，方?才对方?没有任何破绽的表现，仅仅只是在同?他做戏。 纵使对工藤新一而言，他倒是宁愿铃木苍真方?才的一举一动是在‘哄骗’他，至少也比完全?忘记要好上许多。 ——至于是否有认错人的可能？ 在对上铃木苍真那?双琥珀色眼眸的一刹那?间，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自?灵魂深处升起，顺着脉络，游走?至工藤新一的四肢百骸，并先于理智一步告知他的大脑与心脏——眼前的人确是铃木苍真无疑。 ——绝没有认错的可能。 也是这漫长的五年来，他只能借当初在电车上拍下?的一张合照，日夜怀念的人。 侥幸逃生?也好，死而复生?也罢，在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结论不管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也是唯一的真相。 而这一次，他会千百倍小心谨慎。 工藤新一静静看着铃木苍真有条不紊地报警、同?电话那?头的警官说?明情况，好半晌过去，方?才缓缓转过身，面向案发地点的仓库所在。 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渐渐泛起一抹不为旁人所察觉的暗色，垂在身侧的手更是一点一点握紧，手背绽起道道青筋。 他不会再放手。 ———— 在等?待警方?赶来的这段时间里，铃木苍真并没有贸然上前跟在工藤新一身旁。 他只是静静站在靠近便利店出?口的位置上，看着在店中仔细来回?查看，期间还不忘板着一张脸，向店员询问?一些相关问?题的工藤新一，一面分神留意着便利店外的情况。 ‘0852。’好半晌过去，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铃木苍真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向0852无声询问?道，‘他......是不是和我失去的记忆有关？’ 并非贸然开口问?询，铃木苍真之?所以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除去心里那?点儿似有若无的莫名感触外，更多的，是源于他与工藤新一意外对视的那?第一眼。 从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如潮水般向他汹涌传递而来的情绪，尽管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但铃木苍真依旧看得分明。 这样深沉的情感，绝对不可能是简单地认错人就可以解释得通的，再联想到不久前0852 才对他提起过，他当前所在的世界，或许会遭受到此前曾经经历过的位面的影响，两相一结合，结论不言自明。 即便乍一听上去似乎不太可能，但细想下?来，铃木苍真会有这样的推断也确实合乎逻辑。 好在，0852从来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因为尚无法完全分析人类心绪的电子脑袋，不太确定铃木苍真是否真的能够发自内心地全然接受现下?的情形，才会选择暂时沉默不言，以等?待铃木苍真主动提起。 [是的，因为任务的关系，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而我之?前告知您的有关于位面可能会带来的影响，也与此有关。]0852简要解释道，[您曾因为任务造访过的位面，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或将与您当前所在的世界逐步接轨。] [并且，整个过程不可避免地伴随有一定程度的意识自?动合理化。]0852进一步说?明道，[简单来说?，若非遇见?此前任务中的任务目标人物，无论是您还是他们?，乃至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出?当前世界有任何异样发生?。] ‘你说?什么？’铃木苍真心中一凛，眉头当即锁死，不觉咬住下?唇，他迅速地瞥了一眼工藤新一所在的方?向，随即稍稍背过身，在心中追问?道，‘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不同?位面危险程度不同?，就这样大杂烩一样地直接混合在一起，真的不会出?什么乱子吗？’ [还请您放心，这正是我选择留下?来的原因之?一。]0852的电子音顿了顿，似是宽慰一般，同?铃木苍真徐徐说?道，[我会控制、解决一切因位面逐步融合而带来的额外麻烦，您只需要相信我，别的什么都不用在意。] 闻言，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铃木苍真不觉愣住，不知是否是他想太多的缘故，总觉得0852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要比他预想中更加强硬一些。 ‘0852，你......’不等?铃木苍真回?过神来在心里向0852问?个明白，一阵长而急促的警笛声，倏然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铃木苍真扭头看向工藤新一，恰好对方?也在此时看了过来，大概是同?样听见?了警笛声。 见?状，铃木苍真一时间不觉有些怔住，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同?工藤新一微微颔首后，抬手指了一下?便利店外，说?明道，“我出?去看看。” 尽管铃木苍真的确有些在意，0852方?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微妙的不对劲儿——尤其是在知晓‘位面接轨’这样的大事以后。但很?显然，眼下?更为重要的，是尚未揪出?凶手的犯罪现场。 即便现下?铃木苍真心中有再多疑惑，也十分明白就现阶段而言，究竟孰轻孰重。 又?或者......其实是他内心深处自?见?到工藤新一后起，就隐隐生?出?的那?丁点儿的念头在暗中作祟——想要避开对方?。 虽说?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的眼神接触，那?双陌生?的眼眸中所承载的情感，沉重得让他有些心惊，如0852所说?，对方?是他在任务期间有所接触的人。 可如今作为相关记忆全?无的他实在很?难想象，自?己当初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对方?用那?样......悲伤？又?或是想念的眼神？深深凝望、注视。 以至于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心虚，莫名总感觉他似乎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对方?的事。 念及此，铃木苍真忍不住小声叹道。“这都什么事啊......”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买两支冰棍而已，倒霉碰上犯罪事件也就罢了，现在还疑似欠了他压根想不起来的‘人情债’，待会儿还八成得作为事发目击人，去一趟警局做相关笔录，也不知道这一来一回?得耽搁多少时间。 “以防万一，我看我待会儿还是先给小林老师通过电话，托她帮我照看一下?明沙好了。” 眼见?警车在便利店前靠边停下?，铃木苍真嘀咕着揉了揉蹙起的眉宇，吐了口气，紧接着收敛好情绪，上前一步招呼道，“你好警官，我是这次案件的报案人——” 然而，随着副驾驶车门‘砰’的一声闭合，露出?全?身形貌的警官先生?在铃木苍真面前站定，少有银白色短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而发梢之?下?的墨绿色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隐匿在眸底的情绪似乎极短地爆发了一刹那?，但又?被很?快抑制住。 就好像夜幕中的海，深沉而危险。 有那?么一瞬间，铃木苍真恍惚以为自?己忽地置身在了无尽寒凉的雪域，并被一头潜伏在雪地中的巨大白狼死死盯紧，动弹不得。 若不是来人身着警服，就凭对方?周身弥漫的那?股气场，在铃木苍真眼中看来，比起警官，倒更像是混/黑的犯罪分子。 “唔？都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正当铃木苍真纠结犹豫该如何开口，打?破眼前无形的尴尬局面，一道爽朗中带着几分疑惑的嗓音，倏然自?面前这位银发警官的身后响起，他下?意识越过对方?的肩膀循声望去，却在无意之?中，对上一双载着一抹浅浅笑意的紫罗兰色眼眸。 现在警察考试是增加了和身高容貌有关的招录标准吗，在看清另一位警官的相貌后，铃木苍真不禁恍神了几秒，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跟男模似的，下?一秒就能直接换装走?t台了。 也正是缘于这短短几秒钟的分神，铃木苍真没有发觉到，有着紫罗兰色眼眸的警官在瞧见?他的脸后，呼吸微微凝滞了须臾，并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前的银发警官。 “嗯，你就是报案人......铃木先生?？” 与沉默不言的银发警官不同?，紫罗兰色眼眸的警官迅速回?过神，颇为出?色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温和清爽的微笑，只见?他跨一步上前，越过银发警官，直接同?铃木苍真面对面交谈道，“可以的话，能麻烦你为我们?简要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第237章 “对了，差点忘了介绍一下?。” 紫罗兰色眼眸的警官似乎极为擅长同?人亲近交往。 在注意到铃木苍真眼中那?一丝并不十分不明显的抵触情绪后，站定在半米开外的位置，一面出?示警官证，一面抬手向身旁的银发警官，轻笑道，“这位是负责这次案件的黑泽警部，我是他的助手萩原，铃木先生?可以尽管放心把你知道的一切告知我们?。” 说?着，抬手挡在嘴边，上身微微前倾着向铃木苍真凑近了些，故意小声说?道，“别看小黑泽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其实人可温柔了，铃木先生?用不着怕他。” 完了还不忘冲铃木苍真俏皮地眨了两下?眼睛。 另一只手则是收回?背在身后，在铃木苍真看不到的角度，动作隐蔽地同?后面的黑泽阵比划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闻言，铃木苍真扯了扯嘴角，有些勉强地笑道，“是、是吗，萩原警官可真爱说?笑，哈哈......” 然而下?一秒，却见?随着萩原研二的话音落下?，原本一直紧盯着铃木苍真的黑泽阵，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眸、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虽然铃木苍真并不知晓，是否是萩原研二的话起了作用，但他一直绷着的神经，眼下?终于得以稍稍放松了些许。 “关于便利店内的情况，其实已经有一位......应该是侦探？正在里面调查，也是他提醒我守着便利店门口，以防万一。”铃木苍真后退一步，为两位警官让出?通道，抬手引导道，“具体的，两位警官可以去单独问?问?他，只是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不等?铃木苍真说?完，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嗓音，再一次响起，带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意味，传递至铃木苍真的耳畔，“我的名字，铃木先生?。” 铃木苍真不觉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去，却见?原本应该在便利店中的工藤新一，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正含笑看着他，眼见?他回?过头，仿佛一眼看透他内心的想法一般，偏着脑袋弯着眉眼道，“我有些不放心，就出?来看看。” 说?着，工藤新一越过铃木苍真，看向黑泽阵，言语间状似随意却熟稔地询问?道，“阵哥，你认为呢？” “啊，的确。”自?下?了警车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黑泽阵，至此，终于开口说?了他的第一句话。 他直直地注视着铃木苍真，墨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嗓音低沉，一字一顿说?道，“是得好好把人看住才行。” 第188章 童言无忌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呢？ 铃木苍真站在便利店中，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地想到。 他?看了一眼左手边上，正?以深入浅出的交谈方式，从今日值班的便利店员口中获取更多有关于受害人信息的工藤新一，又看向左手边，在检验过受害人的尸身后，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双手插兜勘察着现场各个角落的黑泽警部。 以及......位于他?身后便利店门前的萩原警官，正?凭借着自己那?张十分具有亲和力的俊朗面?孔，以及堪比暖阳的灿烂笑容，以不容置疑的姿态，阻拦下了所有闻讯凑近的围观好事者?，以维护现场秩序，更或是，防止凶手趁乱脱逃。 尽管就铃木苍真目前的记忆而言，与三人皆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从他?们三人虽然分工各不相同，但手脚动作无不干练的姿态，以及差异明显却?又有条有理的处事风格，铃木苍真几乎可以确信，三人合力破解迷案，找出幕后真凶对?他?们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然而，这对?不得不继续留在便利店中的铃木苍真而言，算不上多么值得庆幸的事，他?眼下的心绪，也并没有因为?三人在破案一事上可以预见的顺利，而比先?前好上多少，甚至可以说，反倒......更加难捱了一些。 作为?一个仅仅只是恰好踏入便利店中，就十分巧合地遇见了凶案现场的天降倒霉蛋，铃木苍真原本以为?，作为?再寻常不过的一介普通人，加之从未点?亮过侦探天赋的他?，需要?做的，不过只有三件事。 ——掏出手机报警、等待赶来的警察破案、跟随警方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甚至在最后的做笔录这件事上，若是搬出尚且在学校中等着他?的胞妹明沙，说不准还能够被通情达理地暂时推脱掉。 可现在的情形是，尽管0852暂未在他?脑海中明说，但就这两位警官先?生先?前第一眼瞧见他?时，不约而同所展露出来的微妙态度，铃木苍真有将近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可以肯定，这两位堪比走?秀男模的警官先?生，绝对?和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有所关联。 虽然这么描述可能会有些夸张，但不得不说，此时此刻，铃木苍真内心深处莫名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错觉——他?犹如一只无意间落入陷阱之中的困兽，被这三人以包夹之势牢牢围挡在了便利店中，进退无路。 早知?道，我就不该嘴馋想要?吃什么冰棍，更不该贪图方便，走?进这家最近的便利店里，我哪怕稍微绕一下路去后面?的小卖部呢？铃木苍真心中追悔莫及，无声叹了口气，这会儿他?只希望，这三人在解决完案子?后，能暂时忘了他?这个人。 能逃一时是一时。 而接下来的发展，也正?如铃木苍真所预想的那?样，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有幸见证了工藤新一从精准指认凶手，再到精彩论述推理思路、指明犯罪手法，并拿出不知?从哪儿找到的证据佐证。 以及最后，真凶心防崩溃、痛哭流涕、下跪忏悔的全过程。 只是，还不等凶手将自己的苦衷悉数道出，旁边的黑泽阵就先?行一步，伸手拽住人的后领，将其拎狗似的一把?拎起，毫不留情地扔给了早早拿好手铐守在一旁的萩原研二，强行打断了凶手的‘真情流露’。 倒是犯人自己，眼见着自己话还没说完，双手就被死死拷住，心中仍有不甘，向着受害人尸身所在的方向拼命鼓动起全身肌肉，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大声嚷嚷着想要?分辨什么。 见此，黑泽阵眯了眯眼，不疾不徐地上前一步，直至站定在犯人身前，随即一手将其下半张脸紧紧扣住，墨绿色的眼眸自上而下地俯瞰着对?方，冷声道，“有话可以留到警局做笔录的时候慢慢说。” “到时候，有的是时间让你说完你那?满腔所谓的不得已。” 说完，扣着犯人半张脸的那?只手缓缓松开，如同抛掷垃圾一般，将其脑袋拨至一旁，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摘下了橡胶手套，随意扔进了店内的垃圾桶中。 边上站在的铃木苍真听后，不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黑泽阵在说这话时，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似乎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瞥了几眼。 或许......或许只是凑巧罢了，铃木苍真如是安慰自己道。 随着黑泽阵的话音落下，却?见犯人仿佛终于从长?久的呆滞中回过神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阵，浑身上下后知?后觉地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双腿如同软脚虾，再没有半分支撑的气力，径直向着地板跌去。 亏得有萩原研二一直在旁边将人拽着，他?才不至于完全与地面?亲密接触。 “啊，小黑泽你也真是的，别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呀。”萩原研二偏过头，貌似无奈地吐槽了一句，扣着犯人的那只手却是一点不客气，反倒更加用力了几许，言语神色间，也对?黑泽阵故意‘吓唬人’的小动作，没有表露出哪怕一丝不满。 倒不如说，在被迫听完凶手几近虚伪的剖白后——说什么只是不希望便利店的生意被受害人给毁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萩原研二对黑泽阵的方才举措实在乐见其成。 “这家伙就暂时先由我带回去吧。”收拾好犯人，确定其再没气力惹出什么麻烦后，萩原研二颇为?贴心地同黑泽阵扬了扬下巴，说道，“你就留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扫尾工作。” 如果忽略掉萩原研二那双紫罗兰色眼眸中，再明晃晃不过的怂恿色彩，以及时不时不经意似地朝铃木苍真所在的位置悄悄挤眉弄眼的小动作，单从表面?上看，完全是一副尽职尽责的好下属模样。 黑泽阵眉梢微挑，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作为?其下属，早已经十分熟悉其习惯的萩原研二却?是明白，对?方这就算是默许了。 “顺便一提。”萩原研二稍稍凑近了些，压低嗓音询问道，“需要?我帮你把?新一支走?吗，给你们创造一点?儿独处空间？”说着，萩原研二停顿了须臾，神情正?经了些，认真说道，“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小铃木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太对?劲儿。” 第238章 “无论是你，还是新一，他?都不记得了，而且他?的样子?......和当年比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说完，萩原研二瞥向铃木苍真。 青年恰好正?被工藤新一吸引着注意，两人仿佛在谈论什么有意思的趣事，彼此脸上皆挂着自然轻松的笑意，气氛看上去颇为?融洽。 见此，萩原研二眸底不禁泛起一抹柔和，静默小半晌后，叹息似地轻笑道，“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好像也不算是完全的坏事。” “只是有一点?。”萩原研二冲黑泽阵眨了眨压，语气轻快地小声打趣道，“你可别被小新一反超了哦。” 闻言，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看了萩原研二一眼，并未开口说什么，而是直接抬腿，迈向了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所在的位置。 “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爱。”看着黑泽阵远去的背影，萩原研二轻哼了一声，勾着唇角摇了摇头，随即敛去情绪，将手下的嫌犯一路押送至警车。 正?好，萩原研二心中默默想到，他?也趁着这点?儿时间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把?今天这遭‘意外’偶遇......告诉松田阵平。 ———— “哥哥，你到底去哪里了，我等了好半天都没见你人，再晚一点?，就要?错过我的比赛了。” 只见换上运动服的铃木明沙双手叉腰，一张与铃木苍真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白皙小脸，犹如胀气的河豚一般，圆鼓鼓的，看上去仿佛一戳就破，那?双同样琥珀色的眼睛更是载满了埋怨与委屈，倒映着铃木苍真的身形。 “不是说好了要?帮我录像的吗，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说着，铃木明沙背过身去，阖着双眼扬起小脸，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我要?和你绝交五......不，一分钟！接下来的一分钟里不许和我说话。” 只是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是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睁开一丝缝隙，看向铃木苍真。至此，一连串的小动作下来所暗示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快哄哄我。 就连生气的说辞也和从前一模一样，没什么改变，铃木苍真不禁有些失笑地想到，连带着因为?被意外卷入凶杀案中的不愉情绪，也消解了许多。 “好了，是哥哥的错，是哥哥不对?，所以我才特意买了你喜欢的草莓口味的冰棍，专门来向你赔礼道歉呀。”铃木苍真半跪在地，双手合十，弯着眉眼一脸诚恳道，“待会儿等你比完赛休息好了之后，就可以吃冰棍啦。” “唔......不、不能现在吃吗？”一听有草莓冰棍，铃木明沙差点?儿没忍住直接扑向身后的铃木苍真，好不容易忍住之后，小心思盘算着同铃木苍真打起了商量，“等我比赛完，都好久了，到时候冰棍就全都化光了，我还吃什么呀......” “不用担心哦，小妹妹。” 一道不同于兄长?的陌生嗓音忽地响起，传递至铃木明沙耳畔，她不觉一愣，扭过头向着声源方向看去，却?见自家兄长?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站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形。 左边的高些，穿着白衬衫，外套随意地挂在手肘上，头上海戴着一顶有些发旧的藏青色棒球帽，正?默默看着她；至于右边的，则看上去要?好相处许多，一脸爽朗模样，手上还拿着一杯被冰块泡着的、尚未拆封的冰棍。 “你哥哥他?早就想到了，所以买完冰棍之后，又向店员要?了冰杯，这样就不用担心你的冰棍会化掉了。”工藤新一俯下身，将手中的冰杯又往前凑了一些，笑道，“这下你可以安心去比赛了吧？” “哦，谢谢......”铃木明沙有些呆呆地从工藤新一手中接过冰杯，看了看站着的两人，又看向倏然变得沉默起来的校长?，大大的眼睛了充满了小小的疑惑。 她本能蹭到铃木苍真身旁，环抱着自家兄长?的脖颈，感到稍稍有底气一些后，才懵懵懂懂地开口询问道，“大哥哥，你们是哥哥的朋友吗？”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童言无忌。 看着铃木明沙自然而然地搂住了铃木苍真的脖颈，铃木苍真也下意识用身体回护住了小女孩，工藤新一蔚蓝色的眸底不觉泛起一丝浅浅的苦涩，却?又很快将其敛去，扬起愈发灿烂的笑脸说道，“对?，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 “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第189章 两人战争 一年级小孩儿的?接力赛跑，虽远不如专业运动员的?正式比赛那样具有观赏性，但?单论?现?场热火朝天的?程度，以及参赛小朋友们一个个神?情严阵以待、誓要勇夺桂冠的?架势，可是一点不输给那些成人?远动员。 每位家长都偏心地希望自家孩子能取得最好的?成绩，即使是嘴上同铃木明沙说着‘身体第一、比赛第二?’的?铃木苍真，也不能免俗。 只见他一手举着数码摄像机，稳稳对准已然站在起跑线上——作为第一棒的?铃木明沙身上，另一只手则是暗暗紧张地握紧成拳，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摄像画面与?赛场上的?铃木明沙两者之间来回跳跃，几乎快要忙不过来。 就这样，嘴上还不忘小声嘀咕着什么‘加油，你一定可以拿第一’之类，说不上究竟是期盼还是祈祷居多的?碎碎念。 如此?严阵以待的?铃木苍真，却又会在铃木明沙转过头，向他高举起双手拼命欢快挥舞时，露出一脸纯粹的?傻笑，摆摆手回应女孩儿。 见到这样的?铃木苍真，陪在一旁的?黑泽阵与?工藤新一难免有些神?色复杂，既是为了?与?对方‘久别?重?逢’却相见不识，也是为了?青年如今眼中最重?要的?人?，只有胞妹铃木明沙。 但?此?时此?刻，他们之中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打扰铃木苍真。 或许是因为担心破坏了?这场时隔数年且来之不易的?‘美梦’，又或是......他们心中再清楚不过，现?下对铃木苍真而言，没有什么事能够要紧得过他履行?承诺，认真地为铃木明沙拍摄下第一次参与?接力赛跑的?录像。 ——纵使他们心底有再多的?话?语想要同青年诉说。 “阵哥，你知道?吗。” 看着铃木苍真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背影，工藤新一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偏过头，借着周遭鼎沸人?声的?遮掩，略压低几许嗓音同身旁的?黑泽阵说道?，“当初，在知道?你和苍真哥曾经有过联系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 黑泽阵没有回应工藤新一，仍旧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铃木苍真的?身形，这也是他今天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仿若如何也看不够一般，一缕发丝，一道?衣褶，墨绿色的?眼眸不肯放过分毫。 “既然苍真哥能够从当年的?枪口下‘死而复生’，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奇迹还能够再发生一次。”并没有太在意?黑泽阵是否给予答案，随着话?语仿若潺潺溪水般，呢喃着从嘴中流露，工藤新一蔚蓝的?双眼渐渐有些出神?。 他好像又一次看见了?那簇位于高天之上的?黑色烟火，盛大而妖冶。也是他无数次深陷梦魇中，最常见到的?烟火。 “没想到，奇迹居然真的?发生了?。”工藤新一轻笑了?一声，“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铃木苍真’时常造访工藤新一的?睡梦。 即便工藤新一的?理智再清楚不过，梦境终究只是梦境，不能与?现?实混为一谈，更不能沉溺其中，但?他的?心底却仍止不住地隐隐期盼着，期盼下一次梦中的?重?逢，就算是青年一次又一次地在梦里将他推开，独自迎接爆炸、粉身碎骨，工藤新一也甘愿。 除了?唯一的?一张合照外，这无数次重?复的?梦魇，是他对铃木苍真唯一的?想念。 “说起来，当初要不是因为苍真哥的?照片，咱俩的?第一次见面，差点儿就得在警局的?审讯室里度过了?。”不愿在沉重?难捱的?话?题上盘桓太久，工藤新一倏而一乐，斜眼看向身旁的?黑泽阵，打趣道?，“你说对吗，这位比组织成员更加专业的?卧底先?生？” “你该庆幸当时没有选择跟上来，而是按兵不动。”闻言，一直‘高冷’的?黑泽阵终于舍得分出一抹眼神?给工藤新一，神?色淡淡地回应道?，“否则，到时等着你的?就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威胁和盘问，而是组织的?子弹和毒药了?。” “啧，亏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要知道?，当时跟在你身边的?组织成员可是一点没察觉到我。”说到这儿，工藤新一顿时泄了?气，眉眼间多出几分青少年本该有的?活泼色彩，颇有些夸张意?味地叹息道?，“哪知道?碰上你这么个变态的?直觉系。” “你的?确足够小心，但?你那点儿三脚猫的?反侦察能力，还是少出来丢人?现?眼得好。”黑泽阵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毫不留情道?，“也就能稍微糊弄一下组织里不成气候的?底层人?员，和你那半桶水的?体术一样。” 第239章 “......谁让当初苍真哥根本没来得及教我太多。” 工藤新一撇了?撇嘴，对黑泽阵言语上的?‘人?身攻击’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反倒被对方的?话?勾出一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伤感，低喃道?，“何况，当初要不是我反抗了?那么一下，你也不会这么快就注意?到我的?手机。” 黑泽阵再一次沉默。 相比起工藤新一曾亲自体会过，铃木苍真以不知名的?方法，将他出封闭且高悬于空的?摩天轮缆车中，更容易接受也更加期待‘奇迹’的再一次显现?，黑泽阵一度只能独自守着当年铃木苍真留给他的?公寓，心中有且只怀揣着一个念头。 复仇。 所以，在第一次见到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合照的?手机壁纸时，他并不十分相信，这世上不是没有面容相似的?人?，组织中更是有可以完全易容成另一个人?，且声线也能随之改变的?成员存在。 对黑泽阵而言，与其奢望合照上的人是铃木苍真本人?，不如将力气用到加速组织灭亡上，要更加合乎情理。 彼时的?他之所以会单独找上工藤新一，也是为了?让这位已经逐渐名声显赫的?高中生侦探‘知情识趣’一些，不要因为无意?间窥见了?组织黑暗的?一角，又自以为谨慎，便能无所顾忌地凭借一颗正义之心，将手伸向组织，试图将其粉碎破灭。 黑泽阵并不觉得一位高中生侦探能够帮到他什么，不如说，更担心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会因为自己鲁莽的?举动，而打乱他原本的?计划。 可是，若说当时他心中没有哪怕一丝动摇，这无疑是谎言。 事实上，若非现?实情况实在不合适，黑泽阵只怕会将那张合照占为己有，并拿去找信得过的?人?，用最高端的?设备对照片逐一进行?全方位的?检验。 距离铃木苍真的?离开过去了?多少个日夜，黑泽阵从来不会去细数，他默默紧攥对铃木苍真的?想念，以内里布局没有任何改变的?公寓为壳，当做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可以休憩喘息的?‘家’。 即使这个家不会再温暖。 这张合照的?出现?，将黑泽阵数年来的?坚守破开了?一丝缝隙，哪怕心底角落再如何固执地认为绝无可能，可这一次，感性罕有地胜过了?理智几许。 故而，那是黑泽阵并非是如工藤新一所说，因为认出了?合照上的?人?而放了?高中生一马，仅仅只是......一时的?失神?。 他真的?很想念他。 所以，哪怕只是一抹虚假的?影子，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真正让黑泽阵决定暂时放过工藤新一，乃至最后选择与?高中生相互交换有关于‘铃木苍真’的?信息的?关键因素，反而是对方误以为他要将手机格式化?——虽说一开始也的?确抱着这样的?打算，猛地拼命挣扎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把它还给我！”彼时，工藤新一咬紧牙关，丝毫不惧黑泽阵的?压制与?眼神?，甚至因为气急，眼中染上了?血丝，显出几分置之死地的?狰狞意?味，嘶哑着喉咙吼道?，“把苍真哥，还给我！！！” 若说仅仅只是不成气候的?胡乱出拳，黑泽阵自然可以轻松应付，但?面对一个在普通人?中算是体术了?得的?人?不管不顾起来，身为警察的?黑泽阵想要将其重?新压制，就难免要对方伤筋动骨了?。 尤其彼时工藤新一还吼了?一嗓子‘苍真哥’，猝不及防地将黑泽阵镇住了?一瞬。 至于之后的?事，则要简单许多，无非就是两人?互相套情报，再聊一聊......有关于彼此?所知晓的?铃木苍真的?一切。 ...... “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们真的?很像在报团取暖。”工藤新一自嘲似地轻笑着摇了?摇头，顺便也将黑泽阵的?思绪重?新拽回了?当下，“爸妈，小兰，他们全都因为担心我太难过，从来不会在我面前主动提起苍真哥。” “也就你，跟审讯犯人?一样，从我这儿把苍真哥的?事问了?个底朝天。”说着，大约是回想起当年黑泽阵讨债一般的?憎恶面孔，工藤新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结果最后就只回馈给我一点点情报，连苍真哥留给你的?公寓都不肯让我留宿。” “不过，今天你可没理由阻拦我了?。”工藤新一歪过头，笑着瞥了?黑泽阵一眼，“顺便一提，你觉得苍真哥的?妹妹，会不会需要一个还算优秀的?大学生兼职做家教？” 闻言，黑泽阵看向工藤新一，微微眯起了?双眼。 工藤新一可不怕他，这几年下来，他没少吃对方的?眼刀子，如今早就已经习惯到见怪不怪的?程度了?，乃至故意?叹道?，“阵哥作为新进警部，要忙的?事一定很多，唉，真是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不用明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呵。”黑泽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看上去饶有兴致道?，“小鬼，你大可以试试。” 失去铃木苍真时，两人?回忆中的?青年，是彼此?唯一的?慰藉，可当铃木苍真再度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他们便多了?一重?身份——竞争者。 至于正在为铃木明沙拍摄比赛视频，一面还不忘加油呐喊助威的?铃木苍真，对身后因他而起的?两人?战争，一无所知。 只是莫名感觉后背稍稍有些发凉。 “要变天了?？”铃木苍真摸了?摸冒起鸡皮疙瘩的?后脖颈，不明所以。 第190章 深思熟虑 尽管铃木苍真心中无比希望铃木明沙能够勇摘桂冠，一举夺得本次接力?赛跑的头筹，但奈何四百米接力?赛并非是铃木明沙一个人的赛场，而是需要?团队协作。 纵使铃木明沙跑得再快，抢在头一位交付了接力?棒，但也不能完全保证之后负责接力?棒的人，还能继续维持这样的优势，个个都跑得和她?一样快，且不会被反超。 因此，铃木明沙所属的班级小组最终只取得第二?名?的成绩，以短短几秒钟的差距与?第一名?失之交臂，也就成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唔......都怪我。” 只是，还不等铃木苍真想好，该如何开口宽慰自家失利的小妹，下了赛场的女?孩儿自己，反倒是先一步长吁短叹起来，瘪着嘴闷闷不乐道，“要?是我昨天没有生病住院就好了，这样的话，就能和大家一起再多训练一会儿，说不定今天就能拿第一了。” “明明就只差几秒钟！”说完，河豚似地鼓起了小脸。 这番言论将铃木苍真原本想好的安慰话语直接打断，他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失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抚上?女?孩儿软软的脸庞，轻声说道，“比赛总是有输有赢的。” 铃木明沙故作成熟地将责任一股脑拦到自己身?上?，仿佛小大人一般的做派，落在铃木苍真眼中，既是小女?孩率真可爱的一面，也不免叫他心中生出一丝疼惜。 念及此，他半蹲下身?与?其对视，弯着眉眼鼓励道，“运动会又不是只举办这一次，下次再赢回来就好了。” “先别说这个了。” 说着，铃木苍真捏了捏小女?孩小撇的嘴角，将手?中的数码摄像机递了过去，眉梢轻挑，打趣道，“刚才我可是把某人炮弹发射一样的飒爽英姿给好好拍了下来，想要?欣赏看看吗？”说完，冲着铃木明沙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哦哦，好耶，那我要?一边吃冰棍一边看！”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闻自家兄长确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拍摄好了视频，铃木明沙反应过来后，当即双眼一亮，紧接着，又联想起方才比赛前就心心念念的草莓冰棍，立时高举小手?欢呼道，“冰棍！冰棍！” 一面兴冲冲地念叨着，一面不忘转头向四周看去，试图从周遭人群中找到刚才那两?位自称是铃木苍真朋友的陌生人——铃木明沙记得很?清楚，被好好保存在冰杯里的冰棍，是由一位蓝眼睛的大哥哥帮忙拿着的。 “你是在找它吗？” 略有些陌生却又带着几许亲昵意味的声音，忽地在铃木明沙耳畔响起，她?扭头循声望去，却见工藤新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旁，正?同铃木苍真一样，半蹲下身?偏着头望着她?，手?上?拿着的，正?是她?惦记了许久的草莓冰棍。 “看看，是不是好好的，一点?都没融化？”工藤新一将手?中放着冰棍的冰杯递了过去，笑道，“来，敬请享用。” “呜哇，谢谢大哥哥。”铃木明沙眨了眨眼，兴高采烈地从工藤新一手?中接过冰棍，当下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包装撕开。 不过，随着塑料包装袋被呲啦一声撕扯开后，小女?孩却并没有如旁人所想的那样，着急忙慌着先将冰棍送入自己的五脏庙中，反倒是殷殷切切地递向了身?旁铃木苍真的嘴边，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兄长，扬起笑脸道，“哥哥先吃！” 第240章 “不用了，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铃木苍真眼中泛起一片柔和，看着铃木明沙 一如既往般活泼开朗的稚嫩小脸，轻轻推开了女?孩儿的小手?，温声说道，“你自己吃吧。” 铃木明沙却不依，撒娇着又将冰棍固执地送至铃木苍真嘴边，拉锯战似的同自家兄长反复拉扯，誓要?让铃木苍真吃上?一口才肯罢休。 最终，这场小小的战役以铃木苍真担心，好不容易保存至现在的冰棍，会在无意义的争执中提前融化，推拒不过，到底还是顺应了铃木明沙的心思，就着冰棍的尖端，轻轻地咬了一口。 做完这一切之后，铃木明沙这才心满意足地就着甜丝丝的凉气，小猫似地吐着舌头，一点?一点?地舔起了冰棍。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工藤新一，面上?虽还维持着温和亲切的笑意，心底某处角落中，却不免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楚与?酸涩。 曾几何时，铃木苍真待他亦如眼前一般，呵护、关?切，事无俱细，他并不埋怨铃木明沙，作为铃木苍真的妹妹，这本就是她?应得的，乃至因为血缘的关?系，比当初的他更加名?正?言顺。 他只是......只是稍微有些控制不住地嫉妒，更是埋怨自己，在那时没能好好珍惜原本已经拥有的一切。 至于边上近乎全程沉默的黑泽阵，则要?想得更多一些。 自收到工藤新一的简讯，并在便利店中亲眼见到铃木苍真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做一件事：观察这位阔别多年的‘兄长’。 人纵使失去了部分记忆，却也不是变成完全丧失自主行动能力?的白痴，尤其铃木苍真的情况似乎还要?更为特殊、复杂一些。 结合青年外?表所展现出来的年纪，以及黑泽阵方才暗中吩咐下属调查出来的，对方那除去双亲故去外?，并不算复杂的生平经历，撇去资料被暗改的可能，与?其说眼前的人是失忆，倒更像是从未与他和工藤新一相遇过。 仿佛那段时日只是他多年无法排解消散的臆想。 可铃木苍真部分无意识的小动作，甚至是一些不算明显的小习惯，并没有逃过黑泽阵的眼睛，那些他原本以为已经逐渐淡却的记忆，被一点?一滴重?新勾勒，犹如残旧的画卷重?新染就施上?了明艳的色彩，再一次清晰动人。 真的是他吗黑泽阵垂下眼眸，心中默默想到，落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攥，可如果真的是他，又该怎么解释这中间十来年的时间差？ 还是说......和组织一直以来钻研的‘那个’有关?？黑泽阵的墨绿色的眼中浮起一片暗沉，能够逆转时间的洪流，的确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奇迹’。 “行了，接力?赛跑了，冰棍也吃了，休息一下收拾收拾，我们?就该回家了。”并不知晓身?后两?人千回百转的心思，铃木苍真对铃木明沙说道，“我已经问过小林老师了，你下午没有其他比赛项目要?参加。” “那、那我们?可以去看其他人的比赛嘛！” 好不容易从满是消毒水的医院中离开，自我感觉才刚刚热好身?的铃木明沙，哪里肯这么早就回去，小手?牵着铃木苍真的衣袖口，撒娇道，“难得学校里这么热闹，这么早就回去，多没意思啊，好不好嘛哥哥.....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不好意思，比起看一群小朋友比赛，我更关?心某人的身?体。”铃木苍真眉梢一挑，根本不受铃木明沙的影响，反倒点?了点?女?孩的眉心，反问道，“希望某人还记得，她?早上?才刚刚从医院办理完出院手?续。” “那不是没什么大事嘛......” 铃木明沙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旋即眼角余光就瞥见铃木苍真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一眼不发，类似小动物一般的警觉立马在铃木明沙心中触发，连忙捂住嘴倒退一步，拼命摇头闷声闷气道，“我什么都没说！” “对、对了，哥哥，说不定这两?位大哥哥也想要?继续看比赛呢，你作为他们?的朋友，难道不应该好好招待他们?吗？” 眼见铃木苍真的眼神似乎变得愈来愈危险，铃木明沙慌不择路，选择祸水东......哦不，转移铃木苍真的注意力?，小手?指向黑泽阵与?工藤新一，“你看他们?在这里陪了你怎么久，这位蓝眼睛的大哥哥还帮我拿冰棍，结果你都好像没有怎么搭理他们?......诶？” 说着说着，小女?孩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 原本被众人有意无意地忽略掉、又或者说，铃木苍真与?工藤新一、黑泽阵彼此心照不宣，却又默契地谁也不打算主动提起的事实，在此刻，借由小女?孩无所顾忌的嘴，被骤然曝光于青天白日下。 ——从三人一齐出现在铃木明沙面前算起，到现在过去将近快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彼此间竟然没有哪怕半句像样的交流。 这可不像是所谓的‘朋友’能够做得出来的事。 “哥哥，他们?——”一时间，铃木明沙也顾不得刚刚似乎还对她?有些生气的铃木苍真，慌忙小跑着凑了过去，抓紧铃木苍真的衣角，小手?遮挡着嘴，犹豫了须臾，自以为小声地好奇问道，“他们?真的是你的朋友吗？” 铃木苍真：“......” 铃木苍真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 原本他催促铃木明沙和他早一些回去，就是存了躲避黑泽阵与?工藤新一的意思，先前在铃木明沙比赛时，他尚且还能借着拍摄录像的由头，暂时避开与?两?人沟通谈话，但比赛结束之后，可就再没这么合适的理由了。 他总不能一直把人干晾着什么也不做。 就算那两?人不觉得有什么，铃木苍真自己也会觉得难受。 所以，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为好——记忆被拿去做了交易，暂时没希望要?回来，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疑似’与?他做任务时曾有过瓜葛的两?人，铃木苍真抱着鸵鸟心态暗暗想到。 然而，这一美好的‘愿景’，却因为铃木明沙无意中的一番话，好似针戳气球一般，破了个彻底。 人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明沙说得对。”念及此，铃木苍真沉默着再次叹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看向黑泽阵与?工藤新一，在注意到两?人眼中随着他的话语微微闪烁光彩后，抿了抿唇角，说不清是无奈还是释怀居多，轻声道，“是应该好好招待你们?才对。” “是我疏忽了。”说完，垂首微微向两?人欠了下身?。 闻言，铃木明沙仰头看了看自家兄长，奇怪地皱了皱眉——刚刚自己是这么说的吗？ “苍......铃木先生，你不用这样，我们?只是——”工藤新一慌忙伸出手?，似乎想要?将人扶起，又或是试图辩解什么，然而他唇齿张阖了须臾，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黑泽阵只是一味注视着青年，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不介意的话，去家里坐坐吧，顺便吃点?儿东西。”铃木苍真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徐徐说道，“然后，我们?好好聊一聊。” 第191章 巧上加巧 既然?做出了决定，铃木苍真也不再犹豫，收拾好东西后，和小林老师说了一声，便牵着铃木明?沙的小手，领着黑泽阵与工藤新一一起，准备回到家中。 但?不是现在。 说起来，尽管在外人看来，他不过只?是和铃木明?沙一起在医院中住了短短一宿，离开家的时间还不到一整天，但?在铃木苍真自己眼中，却是实打实的阔别重回——纵使中间做任务时的记忆已经?被拿走，但?意识与身体却会残余下些许感触。 暂且先不提对家中布局的印象已经?稍稍有?些模糊，这类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现下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铃木苍真已经?忘了，家中的冰箱里?，究竟还存放着多少?食材，份量够不够做今天四人份的晚饭？ “哥哥，我今天想?吃咖喱，要里?面有?很大颗很大颗牛肉粒的那种哦！”并不知晓铃木苍真心中的小烦恼，听闻‘晚餐’一词，自昨天起，铃木明?沙就因为住院的缘故，几乎连着晚餐、早餐都没能吃上一口像样的好吃的，这会儿立时来了精神。 只?见她砸吧着小嘴，一手牵着铃木苍真，一手在空中比划起来，兴致勃勃地同自家兄长点单道，“还有?......玉子烧！然?后然?后，饭后甜点我想?吃你?昨天早上做好的布丁，我看见你?放在冰箱里?了，我还要在上面浇一点蓝莓酱，哼哼。” “行啊，都依你?。” 原本还在脑海中向?0852偷偷询问?，眼下家中的冰箱里?，到底还有?多少?食材囤放着的铃木苍真，听闻铃木明?沙这一番精气神十足的‘点菜宣言’，不禁一阵失笑，揉着女孩软软的发顶，纵容道，“就当是庆祝你?接力赛赢下第二?名的好成绩了。” 铃木明?沙立马回以?灿烂一笑。 第241章 “你?们呢，工藤君，还有?......黑泽警官。”捏了下铃木明?沙的脸蛋，铃木苍真偏过头向?身后看去，他并没有?遗忘、也不打算忽略与他保持在一步之遥的两?人，认真询问?道，“有?什么忌口或者?想?吃的吗？” 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大约是为了稍稍活跃三人之间隐隐有?些凝滞的氛围，他弯了弯眼，轻笑着打趣道，“你?们不用和我客气，别看我这样，简单一些、不算复杂的菜，我还是能做的，味道也还算不错，要是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明?沙。” 说完，垂眸轻拍了一下铃木明?沙的后脑勺。 “才不是只?有?‘还不错’而已，哥哥的手艺明?明?超好的，两?位大哥哥也一定会喜欢的。”感受到铃木苍真的动作，铃木明?沙当即挺起胸膛，与有?荣焉般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信满满道，“相信我吧，我可以?发誓保证哦！” “我相信。” 没等工藤新一应下，这一次率先开口回答的人，反而是一直缄默的黑泽阵。 铃木苍真微微怔住，连带着跟在一旁的工藤新一也忍不住看了黑泽阵一眼，眸底闪过一抹纠结与担忧——他担心对方会因为压抑过了头，忍不住做出些过激出格的事来。 作为四人中唯一的一年级孩童，铃木明?沙并不会像其余两?人那样想?得这么多，她只?是在听完黑泽阵对自己的肯定后，双眼一亮，随即小脸上无声浮现出一副‘你?很有?眼光’的神情，并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 “大哥哥你?真不愧是警察，一眼就能看出来。”铃木明?沙那双与铃木苍真相仿的琥珀色眼中，泛起一片纯真的钦佩，偏着脑袋咧嘴笑道，“就好像动画片里?的超级警察一样厉害。” “不是看出来。”黑泽阵神色平静地看着铃木明?沙，缓缓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抛下一枚‘重磅炸弹’，反驳道，“我只?是亲口尝过而已。” 铃木苍真曾经?给他做了不知多少?份便当，就连当初最开始时，他们之所以?会有?所接触，也是源自于对方锲而不舍地试图将自己做的便当，以?‘试吃’的名头，强塞进了他的怀中。 ——明?明?那些便当比起彼时便当店中贩售的便当商品，无论是味道还是造型，也精致得毫不逊色。 这些黑泽阵原以?为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的小事，此时此刻在脑海中，却是显得格外清晰，恍如昨日。 男人说这话时，仅仅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铃木明?沙，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也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站在一旁的铃木苍真，心底却莫名忍不住认为，对方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诶，原来警察哥哥知道哥哥做饭很厉害？”铃木明?沙意外地眨了眨眼，看向?了一旁的工藤新一，语气中染上了几许不太确定的味道，小声询问?道，“那、那蓝眼睛哥哥也知道吗？” “我......”工藤新一张了张嘴，没有?立时回答。 他和黑泽阵心里?都再清楚不过，一旦‘我知道’这句话说出口，无异于是将他们与铃木苍真曾经?有?过共同回忆的这件事，从三人彼此间心照不宣，转而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说实话，这并不符合工藤新一一开始想要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的想?法。 但?眼下，面对铃木明?沙那双没有?沾染一丝复杂情绪的澄澈双眼，以?及，就静静站在女孩儿身边的铃木苍真，原本想?要说的话被悉数咽下，口中的话锋一转，垂着眼眸低声说道，“嗯，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 铃木苍真领着人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座综合商场。 “其实，你?们可以?先到我家里?休息一下，用不着特意和我跑一趟超市。” 商场门前，铃木苍真看着仍乐此不疲般跟在他身旁，仿佛一刻也不肯放他离开视线范围的两?人，心中既有?些许尴尬，更多的还是无奈，轻叹道，“我看你们都忙了一天了，也怪辛苦的。” “唔，会吗，我倒觉得还好？”闻言，五年来体术训练从未落下的工藤新一偏了偏脑袋，“反正我今天出门，也只?是打算趁着假期买点儿生?活必需品，没什么特殊安排，闲着也是闲着，苍真哥你?不用担心我。” 说完，工藤新一露齿一笑，眉眼间尽是一派轻松愉悦。 不知是否自觉已经?彻底把话说开，现下的工藤新一再没了方才的遮遮掩掩，连带着对铃木苍真的称呼也随之改变，直抒胸臆地干脆亲昵起来。 “倒是阵哥这边，苍真哥你?才真的应该稍微担心一下。” 工藤新一瞥向?身边的黑泽阵，眼见男人的眉眼神情依旧稳得不动如山，完全看不出先前才放了一枚‘重磅炸弹’的蛛丝马迹，不由轻哼了一声，扬眉道，“他可是警局里?的大红人，日本警界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面对铃木苍真闻言投来的目光，黑泽阵瞧也不瞧边上看好戏的工藤新一，只?微微颔首、不慌不忙道，“我今天休息。” 言外之意，无论今天铃木苍真想?做什么，他都可以?奉陪到底。 “......好，那我动作快些。” 既然?两?位当事人坚持，铃木苍真作为这次宴请的东道主，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更何况，因为两?人此前戳破窗户纸的行为，他这会儿心里?正复杂得厉害，完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得顺着两?人说道，“咱们尽量早点回去。” “我们也可以?帮忙的。”工藤新一连忙接过话茬，自告奋勇地道，“总不好让你?一个人忙前忙后嘛。” 黑泽阵虽没有?说话，动作却相当直接干脆，当即就从商场一旁的角落中，推了辆购物车来到三人身旁，神情之淡定，动作之自然?，以?至于铃木苍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哥哥，我想?去零食区看一看，可以?吗？”并不知晓大人们的暗潮汹涌，铃木明?沙扯了扯铃木苍真的衣角，竖起一根手指向?自家兄长小声保证道，“真的，就只?看一眼。” 话是说得相当诚恳，不过很可惜，那双眼睛里?如潮水般涌现出的蠢蠢欲动，落在铃木苍真眼中，实在再明?显不过。 “行了，把你?的小表情收一收，平时又不是不让你?买零食，故意装得这么可怜做什么。”铃木苍真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女孩儿的脸颊肉，眯着眼睛，既是调侃也是提醒道，“只?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开饭了，所以?别买太多，也别乱跑，知道吗？” “明?白，长官！”得了首肯的铃木明?沙，立马弯起了眉眼，古灵精怪地同铃木苍真敬了个礼，随即转过身，哼起小调，脱兔似地蹦蹦跳跳奔向?了零食区所在的位置。 望着女孩儿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铃木苍真无奈地摇了摇头，颔首从黑泽阵手中接过购物车，推着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孩儿身后。 “唔......抹茶团子，抹茶团子在哪里?......” 铃木明?沙仰头看着高?高?的货架，试图从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找到口中正念叨着的，她与铃木苍真都爱吃的抹茶团子——女孩儿即使是买零食，也不会忘了自家哥哥。 只?是找了半天，却连一丁点儿抹茶团子包装袋的影子都没瞧见，铃木明?沙不禁蹙了蹙眉，神情疑惑地喃喃嘟囔道，“奇怪，我明?明?记得就在这附近啊，怎么会没有?......” “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道陌生?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铃木明?沙的思绪，她下意识循声扭头看去，却见一身着黑色制服、顶着一头海胆般四处乱翘的发型，看上去像是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不知何时站定在了她距两?步左右的位置，手中拿着的，正是她辛辛苦苦找了许久的抹茶团子。 “抱歉，刚才无意中听见你?在自言自语，好像是在找它。” 大约担心铃木明?沙会对他这位陌生?人感到过多惧怕，海胆头男生?并不主动靠近女孩儿，而是半蹲下身，只?将手中的抹茶团子递了过去，脸上虽没什么表情起伏，语气却十分轻柔，“自作主张帮你?拿了一袋，希望你?不要介意。” “啊？哦......”铃木明?沙眨了眨眼，或许是对抹茶团子的渴望，又或者?是海胆头男生?始终保持距离的行为，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心，她犹豫了须臾后，还是从对方手中接过了惦记许久的零嘴，展颜笑道，“谢谢小哥哥！” 海胆头男生?点了点头，目光在铃木明?沙明?艳灿烂的笑脸上停顿了须臾，转而不动声色地缓缓看向?了女孩儿的发顶。 ——在他的视野中，一只?形貌可怖丑陋、状似蝇虫一般，却又足足有?排球大小的怪物，正盘踞在女孩的头顶，并且，完全不被女孩所察觉。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丝毫不知自己脑袋上有?什么的铃木明?沙，仰头望着海胆头男生?，心中时刻谨记着兄长的教导，一字一句认真道，“哥哥说过，被好心人帮助了之后，要认真道谢。” 第242章 说着，空出一只?小手来将上下口袋来回翻了一翻，最终从右手边的裤兜里?，掏出一颗金黄色的柠檬糖，递了过去，弯着眉眼冲海胆头男生?笑道，“送给你?，谢谢你?帮我找到抹茶团子呀。” 海胆头男生?本想?出言拒绝，但?在瞧见铃木明?沙眼眸中的郑重其事后，动作一顿，到底还是摊开掌心，从女孩儿手中接过了那颗小小的柠檬糖。 并借着接糖的动作，在收回手时，不经?意似地拂了一下女孩儿的发顶。 “我姓铃木。”海胆头男生?将糖果揣进兜里?，回答道，“只?是顺手的事，不用客气，你?是一个人吗，家里?人呢？” 他的本意，是想?叫铃木明?沙赶紧回到家长身边去，却不想?铃木明?沙在听完后，或许是小孩心性，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偏到了他的前半句话上。 “诶，小哥哥也姓铃木吗？”只?见铃木明?沙的双眼倏地睁大了一圈，指着自己，满脸惊奇道，“好巧哦，我也姓铃木，铃木明?沙，我是和哥哥一起来的。” “是吗，我叫铃木惠.....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一不留神慢了半拍，结果不小心被一个小女孩‘反将一军’的铃木惠，无奈叹了口气，干脆直截了当道，“你?哥哥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哥哥？哥哥的话，就在后面呀。”铃木明?沙眨眨眼，随即转过身，冲跟上前来的铃木苍真挥了挥手，脆生?生?地喊道，“哥哥，你?快来，我遇见一个和我们一样姓铃木的好心小哥哥。” 与此同时，另一道带着几分轻挑玩笑意味的嗓音，在铃木明?沙的话音落下之后，巧合地随之响起，“呦，惠，你?跑哪儿去了，老师我可是辛苦找了你?好久，差点儿就去失物招领处——” 然?而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刚一听见这再熟稔不过的声音和语气时，深谙来人脾性，心中十分清楚对方接下来准没好话的铃木惠，原本正打算回怼几句，不成想?，他这位老师话说到一半突然?断电似的没了音。 他疑惑望去，却见有?着一头银白发丝、面容尤其俊朗的青年，不知为何，仿佛失了魂一般，神情愣怔地呆站在原地，就连那副雷打不动的墨镜也被取下，露出墨镜之后那双苍蓝如宝石的双眸。 与耳垂上镶嵌有?浅金色宝石的耳钉，相映成辉，即便是在商场灯光的照耀下，也格外光彩照人。 这是在看什么？铃木惠心中不禁疑惑想?到，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却不想?，下一刻撞入眼底的，是一位他并不算陌生?的青年。 毕竟就在刚刚，他才通过铃木明?沙率先认识了对方。 ——正是女孩儿一直挂在嘴边的哥哥。 第192章 进退维谷 前有狼后?有虎。 很难想象，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够身临其境地?体会这句俗语，铃木苍真扯了扯嘴角，心中默默想到，而且还是?再?最寻常不过的超市里。 怎么，东京是?什么很小的城市吗，他不过是?想省事图方?便，随随便便在家附近找了座商品种类还算丰富的综合商场，为什么就这么好运气，偏偏遇见了眼下他最不想遇见的人。 别问铃木苍真为什么失忆了，还能?认出站定在他对面不远处的银发青年，先不提有工藤新一和黑泽阵这两位先例在，就单凭银发青年那几乎要将他整个洞穿一样的眼神，还大?方?直接得丝毫不遮掩，很难不让铃木苍真心生在意。 [是?的，此人也曾是?您的任务目标之一。]仿佛一早料到铃木苍真想问什么，还不待人在心中问询，0852便颇为贴心地?适时告知道?，[您总共历经三个位面，共计有六位任务目标。] ‘呵呵，意思就是?，像他们这样的，起码还有三个，是?吗？’ 铃木苍真差点儿就控制不止抽动的嘴角，只得垂下脑袋，借着看向铃木明沙的动作，掩饰他那愈发痛苦难捱的眉眼，‘你怎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要是?早知道?，我——’ 早知道?又能?做什么呢，铃木苍真叹了口气，千头万绪最终化作了一缕无声?的叹息，他回来?不过第二天，即便0852在一开始就把事情同他说明白，他也至多?不过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做心理准备，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即刻离开东京、暂避风头更是?妄想，就算他能?什么行李都不收拾，来?场说走就走的长途旅行，但铃木明沙却是?还要上课念书的，毫无准备的长途跋涉对一年级的小孩来?说，更是?负担多?过有趣，铃木苍真自认做不到如此不负责。 而且，归根结底，所?谓外出远游，不还是?逃避，铃木苍真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到，明明之前才下定好决心要面对一切，现在不过是?需要面对的人多?了一位，就又露怯了。 “哥哥？”眼见自家兄长只看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就连表情都变得有些莫名，铃木明沙皱了皱眉，牵住铃木苍真的手轻轻拽了一下，仰着小脸担忧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总觉得哥哥今天奇奇怪怪的，铃木明沙嘟起小嘴心想到。 “啊？哦......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点没精神。”心中一阵疲惫的铃木苍真，勉强撑起笑脸摸了摸铃木明沙毛茸茸的脑袋，当做无事发生一般，温声?就着女孩儿先前的话回应道?，“你刚才不是?说遇见一位好心的小哥哥吗，人在哪儿？” “诶，对哦，差点儿忘了。” 铃木明沙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连忙回头看向铃木惠所?在的方?向，确认人还站在原定之后?，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指向对方?，重新扬起灿烂笑脸对铃木苍真说道?，“就是?他，哥哥，他帮我找到了抹茶团子，而且哦，他说他也叫铃木！” 铃木明沙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彩，异想天开道?，“说不定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和他还是?一家人呢。” “......或许吧。”因为这一天下来?的接连‘惊吓’，已经不大?自信眼前与他有着相同姓氏的少?年人，其背后?到底与他有没有关联的铃木苍真，莫名感觉膝盖好似被射了一箭，连带着笑容都勉强了几分，询问道?，“那你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别看这位少?年人这会儿好像并不认识他的模样，铃木苍真可?是?看得分明，对方?刚才回头的动作，明显是?认识身后?戴着墨镜的银发青年，而且还姓作铃木。 虽然铃木这姓氏的确足够大?众，但就这么巧合地?与他曾经的任务目标待在一起，而且看上去?关系匪浅，这样小概率的事，铃木苍真实?在很难不怀疑。 “我当然有啦，我可?是?把我身上唯一的一颗糖果送给他了。”根本猜不到自家兄长此刻心中的弯弯绕绕，铃木明沙一脸天真纯粹地?笑着，加之眼眸里涌出的满满自信，整个小表情看上去?仿佛就在对铃木苍真说‘我超棒的，还不快夸夸我’。 “明沙真棒。”对此，铃木苍真自然毫不吝啬地?满足了自家小妹的小小心愿，轻拍了一下女孩儿的发顶，紧接着上前一步看向铃木惠，故作不知地?无视忽略掉对方?隐隐带着打量的眼神，神色寻常地?微微躬身，“非常感谢你对小妹的照顾。” “......不，您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大约是有些不适应铃木苍真的郑重其事，又或是?不擅面对此情此景，铃木惠有着不大自然地移开了双眼，摇了摇头，认真回应道?，“况且，她已经给过谢礼了。” “是?呀哥哥，我都说了，我已经好好谢过小惠哥哥了嘛。” 认为铃木苍真此举是对自己的不信任，铃木明沙皱着鼻子轻哼了一声?，撇过脸，想要酷酷地?同铃木苍真冷战一分钟，只是?还没开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铃木惠愣怔的神情，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自己刚才称呼了对方什么。 “我有记住你的名字，所?以我可以叫你小惠哥哥吗？”不过，铃木明沙对此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欢快地同铃木惠挥起了小手，开心道?，“对了，你也可?以叫我明沙哦。” 不让叫你不也已经叫了，铃木惠张了张嘴，面对小女孩的请求，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他此前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活泼开朗到稍稍有些过于自来?熟、却又不失乖巧的小孩。 寻常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要么沉默内敛怕生人，要么调皮捣蛋爱闹腾，很少?有见到有介于两者之间?，并且还这么乖巧懂事的。 而拥有这样个性的小孩，其背后?必定离不开家人的关爱与教导，铃木惠情不自禁地?想到，母亲温柔的身影，逐渐在脑海中清晰浮现，至于另一个家伙......啧。 念及此，铃木惠心中对这眼前对兄妹的好感更是?倍增，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铃木明沙，“嗯。”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明沙妹妹。” 第243章 只是?不知道?，刚才五条老师为什么盯着铃木先生人看个没完，铃木惠有些疑惑地?想到，难不成?两人认识？可?他好像从?来?没有听五条老师提起过有关于眼前这位铃木先生的只字片语，倒是?偶尔会因为任务遇见一些同样姓铃木的人。 说起来?，好像每次在知道?委托人的姓氏和他一样是?铃木之后?，五条老师都会......亲切许多?？铃木惠有些不大?确定地?想到。 只是?，原先他一直以为，这或许是?源于他父亲铃木甚尔的缘故，毕竟两人的关系的确足够亲密，五条悟老师在态度上稍稍‘爱屋及乌’也不是?不能?理解——反正在他看来?，这份态度变化也就是?从?一到二的差别，他也不过只是?见得次数多?了，才稍稍察觉一二。 现在看来?，也许......真正原因很有可?能?是?眼前的这位铃木先生？铃木惠思索着皱了皱眉头，他不傻，自然看得出来?五条老师在见到铃木先生以后?的种种奇怪表现，尤其这人还完全不加掩饰，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不过，铃木先生看起来?并不打算理会五条老师就是?了。 眼见铃木苍真打算带着铃木明沙离开，并在临走前同他颔首示意了一下，铃木惠的心底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一股想要将人留住的冲动，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假思索，待回过神来?时，话已经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口。 “请、请等一下。”铃木惠微微提高嗓音道?，大?概是?本身很少?做如此‘热情’的事，语气显得有些断断续续、不大?自然，“铃木先生，我、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您。” “嗯？”铃木苍真闻言回过头，看着铃木惠眨了眨眼，好脾气地?询问道?，“我吗，什么问题？” 和铃木明沙眨眼睛时的神情一模一样，铃木惠有些出神地?想到，下一秒连忙将无关紧要的杂乱思绪撇开，开口前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五条悟一眼，眼见对方?似乎仍没有开口的打算，他抿了抿唇，强忍着尴尬问询道?，“我是?想问，您有没有......认不认识这个人？” 说着，铃木惠抬手向身旁的五条悟，神色认真——尽管他刚一说完，就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在多?管闲事了。 可?心底又隐隐约约有道?声?音在告诉他，不这么做的话，之后?他将会更加后?悔。 铃木苍真一怔。 一直紧跟在铃木苍真左右的黑泽阵与工藤新一，眉眼神情间?对此却并不感到意外，反倒像是?早有预料般，尤其是?工藤新一，一脸‘我就知道?’地?抽了抽嘴角。 至于黑泽阵，面无表情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极低地?轻哼，作为曾主动揽下卧底任务的公/职人员，他所?了解到的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是?工藤新一的数倍，自然也就认识眼前这位外貌特征再?明显不过的白色短发发青年。 更何况，对方?那位不同姓的兄长，和他还算得上是?半个同事。 念及此，黑泽阵墨绿色的双眼微微眯起，呼吸不觉重了几许，看来?，铃木苍真这些年的经历，要比他想象中更加‘丰富有趣’得多?。 天要亡我，铃木苍真在心中说道?，阖上了双眼，果然还是?躲不掉，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边上黑泽阵与工藤新一那过分灼热且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正一刻不停地?刺在他的身上。 而铃木惠身旁的五条悟，依旧只是?固执地?看着铃木苍真，仿佛在静静等待什么，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一阵短暂的静默。 “......抱歉。”铃木苍真短短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后?，重新望向铃木惠，并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我有见过他。” 最终，铃木苍真选择了实?话实?说：现在的他，脑海中的的确确没有丝毫有关于对方?的记忆。 一切本该到此结束。 “是?吗？”一直没有开口的五条悟，倏然轻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徐徐说道?，“那真不好意思，我可?是?见过你哦，铃木苍真......先生。” 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玩味口吻，好像习惯性的动作一般，五条悟抬手摸了一下耳垂上的耳钉——更准确来?说，是?在抚摸那颗浅金色的钻石。 “好久不见。”随着话音响起的，是?五条悟苍蓝色的眸底，泛起的一丝如海潮般翻涌的情绪，却又在下一瞬迅速敛去?，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语气轻快道?，“算起来?，差不多?已经快要有十年了哦。” “又一个十年呢。” 第193章 三人对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厨房中，铃木苍真?看着?案板上较之预计中多了将?近一倍的食材，差点儿?抑制不?住痛苦掩面，心中的无?奈与纠结，如毛线团般胡乱交缠在?一起，最终小声?呜咽似的，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呢喃，“人数，增加了......” 在?铃木苍真?最开始的预想中，他所需要面对的，不?过只有黑泽阵与工藤新一而已，乃至依照他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所谓的面谈，也只是希望能同两人道明他现在?的真?实情?况，把话说开，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彼此互不?打?扰干涉。 然而，五条悟的骤然出?现，无?疑是在?将?铃木苍真?的美好?幻想一举击碎同时，歇斯底里地无?声?控诉他，他心里那点儿?本质上仍算是一种逃避的念头，有多么的不?负责任且不?切实际。 “我还真?是给自己留了好?大一个‘烂摊子’......”念及此，铃木苍真?不?由得再一次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一面拾捡起案板切得有些?七零八落的土豆块，将?其淘洗过泡在?水中后?，准备着?手?进行下一步，“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天发生的意外实在?有太多，已经超出?了铃木苍真?目前能力所能处理的范畴，既然暂时不?知该怎么办，他索性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不?知该如何安放的繁杂思绪统统抛诸脑后?，转而将?注意力放在?眼前最要紧的事上——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我还是头一回一次性做这么大份量的牛肉咖喱。”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土豆和胡萝卜，以及被迫从五条悟那儿?收下的a5级和牛肉——说是上门做客的礼物?，铃木苍真?抽了抽嘴角，不?禁感慨道，“这一顿折腾下来，我这双手?怕不?是得酸上好?一阵。” “那个......” 就在?铃木苍真?翻箱倒柜，试图从厨房的橱柜中翻找出?一个稍大一些?的炖锅时，一道带着?几丝生疏意味的少年嗓音，忽地自铃木苍真?身后?响起，他顿住动作循声?望去，映入眼中的，却是神?情?动作无?不?拘谨的铃木惠。 ——某种程度上，导致铃木苍真?摊上五条悟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的‘罪魁祸首’。 “有什?么事吗？”当然，铃木苍真?不?可能偏颇到将?气撒在?一个高中生的头上，尤其对方之所以会和铃木明沙有所交集，也不?过仅仅是出?于一番好?意，因此，铃木苍真?神?色如常地看着?少年，温声?说道，“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先吃点零嘴垫一下。” “不?，不?是因为这个。”却见铃木惠摇了摇头，抿了会儿?唇角后?，越过铃木苍真?，看了一眼被各种食材塞得满满当当的厨房操作台，微微蹙眉道，“我是想问?，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说着?，铃木惠稍稍停顿了须臾，看了眼铃木苍真?似有些?惊讶的脸色后?，垂眸补充道，“突然上门拜访，还要铃木先生一个人为我们做饭，真?的很不?好?意思。” “可你是客人......” “我在?家的时候，也常常帮妈妈她做一些?零碎的活计，所以对这些?事还算熟练。”不?待铃木苍真?把话说完，铃木惠抬起眼眸，再次看向青年，认真?道，“所以，如果铃木先生不?嫌弃的话，还请让我帮忙。” “铃木......惠，是吧？”铃木苍真?静默了须臾，无?奈笑了笑，或许是为了缓和有些?过于严肃的气氛，他并没有直接回应铃木惠的请求，反而询问?道，“我可以像明沙那样，叫你一声?小惠吗？作为交换，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苍真?哥。” “......当然可以。”铃木惠垂在?身侧的手?不?觉捏紧了一些?，掌心中更是不?知为何，仿佛极为紧张一般，莫名渗出?了些?许汗意，小声?道，“铃......苍真?哥。” “嗯，那就拜托小惠帮我淘洗一下白米好?了。”铃木苍真?笑着?应道，“就算稍微多淘一些?白米也没关系，反正今天客人很多。” 眼见铃木惠点头应下，并在?他的指引下找到存放白米的米箱后?，动作颇为熟稔地用小量杯舀了适当的白米，就着?水龙头淘澄起来，手?拿把攥的模样，的确不?像是初次帮忙做家务事。 第244章 “说起来，小惠不?去陪着?你的老师没关系吗？”铃木苍真?放下心来，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一面找着?话题闲叙道，“你和你老师关系看起来挺好?的。” “啊......五条老师的话，不?用人陪着?也能自得其乐。”铃木惠神?色淡淡，似乎完全不担心五条悟会因为在别人家中而感到束手?束脚，某种程度也是间接证明，师生两人的关系的确要比日本一般的师生关系亲密得多。 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五条悟完全没有老师的样子，铃木苍真?莫名心想到，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商场中时，五条悟仿佛完全不?知道距离感为何物?一般，自来熟地凑上前了，三言两语就往他的购物车中塞下了不?知从哪里拿来的a5和牛。 还顺便定下了做客事宜。 ——“呜啊，咖喱牛肉吗，真?好?啊......我也好?尝一尝苍真?你做的咖喱牛肉。”彼时，在?得知铃木苍真?今日份的晚餐安排后?，五条悟神?色间染上几许回忆意味，轻笑着?感慨道，“毕竟，我都已经不?记得你做的咖喱牛肉是什?么味道了嘛。” 铃木苍真?：“......”这要他怎么拒绝。 不?同于黑泽阵与工藤新一在?面对铃木苍真?时，选择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方式，铃木苍真?至少还有个接受、缓冲思绪的过程，五条悟这一上来就毫不?犹豫放大的架势，着?实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尤其这人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在?铃木苍真?眼中简直堪称是是‘字字不?提委屈，却又字字不离委屈’的代表典范，以至于铃木苍真?终究没能忍得住，一时心软上套，引‘狼’入了室。 “不?过，在?重要的事上，五条老师他向来很有分寸。”大约是觉得当着?主人家的面说这些?话不?太好?，铃木惠思索了须臾，看向铃木苍真?，保证似地补充道，“苍真?哥你不?用太担心。” “是吗，哈哈......”铃木苍真?干笑了两声?，有些?不?敢问?，铃木惠口中的‘重要的事’，放在?眼下的情?景里，究竟指的是什?么。 “对了，小惠你今晚在?这里做客，用不?用和家里说一声?？”铃木苍真?转移话题道，“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说明。” “没关系，我平时都住学校，只有周末才会回家一趟。”铃木惠摇了摇头，谢绝了铃木苍真?的好?意，“而且我......老爸他和五条老师关系很好?，时常有联系，只要有五条老师在?，就不?用特地和家里说明。” “五条老师耳朵上，不?是有枚镶嵌着?黄色宝石的耳钉吗？”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却是实话，父亲和五条悟的关系的确不?错，铃木惠思索了片刻，同铃木苍真?说道，“老爸那儿?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据说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人留下来的东西。” 说着?，铃木惠回忆道，“除了洗漱和睡觉，我从来没见他们把那枚耳钉摘下来过。” 铃木苍真?垂下眼眸，“这样......” 他想要就耳钉的事问?一问?0852，却又忽然觉得，既然已经没了记忆，再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干脆沉默不?再去想。 与厨房中颇为和谐轻快的气氛不?同，眼下的客厅分外安静，甚至有些?安静过了头，以至于显得有些?压抑——三人分别坐在?茶几三方，仿佛在?暗中较劲一般，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一味地审视、观察着?彼此。 若是铃木明沙在?这儿?，说不?定还能因着?她活泼开朗不?怕生人的性子，加之铃木苍真?胞妹的身份，暂时充当一下三人调和剂，但可惜的是，这会儿?小女孩儿?正蜗居在?自己的房间中，与老师布置的作业艰苦奋战，实在?不?得空。 铃木惠之所以会主动去到厨房帮忙铃木苍真?打?下手?，其中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受不?了客厅这过于沉闷死寂，犹如空气凝滞般的氛围。 惹不?起躲得起。 “二位，一直在?这儿?干坐着?多没趣啊，不?如来聊会儿?天。” 在?通过[六眼]看清铃木惠与铃木苍真?相处甚欢的画面后?，五条悟的嘴角微微勾起了几分，终于舍得将?注意力稍稍放回眼前的黑泽阵与工藤新一身上，漫不?经心地轻笑道，“譬如，交换一下彼此知道的情?报。” “我可是非常好?奇，你们和苍真?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五条悟。”几近凝固的空气终于得以重新流动，黑泽阵率先开口道，“别告诉我，你和铃木甚尔这十年来一直惦记的人，就是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三人都知道，黑泽阵口中的‘他’是指谁。 闻言，工藤新一看了黑泽阵一眼，他之前在?商场中的猜测果然没错，黑泽阵并非是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甚至两人的关系要比他想象中更加熟稔，尽管也绝对谈不?上亲昵就是了。 “唔，我只要知道，我的眼睛告诉我他是苍真?就行了。”五条悟往身后?的沙发靠背一趟，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意味不?明地笑道，“不?过啊，你们想问?的就只有这个？嘛，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一问?一答，该换我了。” 五条悟的双眼陡然锐利了一瞬，直指黑泽阵，冷声?询问?道，“你们又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五条悟停顿了半晌，倏然双手?一合，咧起嘴角提醒道，“对了对了，你们可别搞错了，我说的‘遇见’可不?是指现在?哦。” “而是你们的‘第.一.次’。” 第194章 志在必得 五条悟自然不是随便发问。 不如说，早在察觉黑泽阵与工藤新一同样拥有?着，对铃木苍真的那股完全不亚于他的在意时起，五条悟心?中就一直在思索，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位铃木苍真，究竟是什么来历。 尽管无论是[六眼]还是本能，都在告诉五条悟同一个答案，商场中‘偶遇’到?的青年就是铃木苍真本人不会有?错，可五条悟更加清楚地记得，十?年前，铃木苍真的身体是如何在他怀中一点一点失去温热，变得冰冷僵硬。 更不会忘记，是他亲眼看着铃木苍真的尸身被炼化做了两?枚浅金色的宝石，那是与铃木苍真的眼眸极为接近色彩，一枚在他这里，另一枚……则是在铃木甚尔那儿。 说起来，今天这件事还没有?来得及通知甚尔，五条悟忽地想到?，也不知道那家伙在见到?现在的铃木苍真以后，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不过，现在还不是让他们见面的时候，五条悟垂下眼眸，将苍蓝色眸底中翻涌的万千情绪悉数敛去，心?中默默想到?，就让他好好看看，这位时隔十?年之久，再?一次现身在他眼前的铃木苍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由?我先来说好了。”在左右环顾一眼之后，发现情况确如自己所预想的一般，乃至更加尴尬，工藤新一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率先举起手?，打破了三人间的死寂，阖上双眼回忆道，“我第?一次见到?苍真哥，大约是在六年前。” “他在我老妈朋友的事务所里做实习律师，因为一些?原因，被拜托在每周周末两?天的时间里，稍稍照顾一下我的起居生活。”说着，工藤新一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意味徐徐说道，“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领情，一心?只想让他赶紧离开。” “现在想起来，我当时还真是有?够不知好歹的。” “五条先生，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你?向我们询问这件事的原因。”工藤新一看了眼黑泽阵，见对方神情自若，看上去并不打算阻拦他继续说下去，故而接着道，“我也曾经和阵哥就这件事讨论过，据他所说，他第?一次遇见苍真哥时，大约只有?十?四岁。” “而那个时候的苍真哥，包括我六年前见到?的铃木苍真，和现在相比起来，在外貌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工藤新一将嗓音压低了些?，“更别提，我和阵哥一样，都曾亲眼看见苍真哥他......” 说着，工藤新一微微顿住，埋下脑袋，叫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情，落在膝上的手?不觉抓紧，连带着声音变得愈发沙哑低迷起来，近乎哽咽一般，缓缓说道，“我、我们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还能——” “够了，新一。”不待工藤新一把话说完，已然完全冷下脸来的黑泽阵先行一步将其打断，墨绿色的眸子里淬满了冰霜，直指稳坐一方，在墨镜的遮掩下，看上去完全不为所动的五条悟，冷声说道，“接下来该换你?了。” “诶，就只说到?这儿吗，怎么不接着说下去，我看他好像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吧。”丝毫不惧黑泽阵的横眉冷眼，五条悟好似无所忌讳一般，偏着脑袋撑着手?肘，一瞬不瞬地对上了黑泽阵的双眼，轻嗤道，“我说你?啊，会不会有?些?太多管闲事了。” “难不成?，你?是这位工藤新一小?朋友的妈妈桑吗？”一句话直接把两?人都开罪了个遍。 第245章 一时间，本就气场相冲的两?人，一改此前强压着情绪才勉强维持的过分平静，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彼此对峙的视线，更仿佛有?电火花一般，噼里啪啦响个没完。 原本差点儿就着压抑的情绪继续沉溺下去工藤新一，在历经黑泽阵的倏然打断，以及五条悟的接连开麦嘲讽炮轰之后，再?没了心?里那点儿因为见到?铃木苍真后，类似‘近乡情怯’的伤怀，勉强收拾好心?绪，无奈道，“五条先生......” “阵哥说得没错，你?一开始的要?求，只是想要?知道我们和苍真哥初遇的大概时间，现在你?知道了，作为交换，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有?关于你?的？” 再?抬起双眼时，工藤新一一改方才的软弱悲切，眼神锐利，轻笑道，“我想，你?特意跟过来，也不是为了来吵架的，对吧？” “谁说不能。”却见五条悟听完后，眉梢一挑，根本不按剧本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反问道，“工藤新一是吧，我听说过你?，你?怎么能料定，我不是因为出于老师的责任心?，专门为了陪我的学生才跟过来的？” ——与此同时，厨房中正专心?择着菜的铃木惠，忽地没由?打了个喷嚏。 “真要?一件件细说下来，的确有?很多值得说道的地方，但我相信，以五条先生巧言善辩的口才，必定能全部有?理有?据反驳，所以，我干脆只挑最?明显的一件事说好了。”说着，工藤新一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浅笑道，“这个动作，五条先生眼熟吗？”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地揉耳钉，五条先生完全可以辩解称，这只是你?心?情发生变化时的习惯性动作，不过......”工藤新一停顿了须臾，垂下眼眸，蔚蓝色的双眼朝着厨房所在的方向偏移了几寸，“这并不能解释，你?每次摸耳钉时，为什么都会有意无意地看向苍真哥。” “五条先生，可以的话我想知道，这枚耳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这一次，五条悟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下来，比之工藤新一更加璀璨夺目的苍蓝色眼眸，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工藤新一的双眼。 工藤新一只觉自己似被不知名的野兽盯上了一般，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战栗了几许，但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一如方才的五条悟之于黑泽阵一般，毫不畏惧地注视了回去。 “呵，有?点意思，看来那些向来喜欢以追求夸张的标题，当作卖点的报社媒体，倒是难得实话实说了一回嘛。”五条悟轻笑了一声，微微偏过头，抬手?指向耳钉，“你?说得没错，小?鬼，它对我而言的确非常非常重要。” “说得更明白一些?，它既是苍真的分身，也是苍真仍‘留’在我身边的唯一证明。”五条悟说着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回忆意味，“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岁，又或者四岁？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不过，有?一点，我一直记得很清楚。”五条悟耸了耸肩，感叹道，“那就是他曾做了我近十?年的老师，嗯......然后在某一天，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为我好的名义?，瞒着我，独自一个人去送死。” “至于这枚耳钉。”五条悟咧开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上面镶嵌的宝石，是用他的尸身烧制而成?的哦。” 闻言，工藤新一不禁瞪大了双眼，“你?——”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只见一直对五条悟的一言一行报以沉默审视的黑泽阵，不知何时已然站定在了五条悟的身前，近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泽阵手?如鹰爪般死死扣住了五条悟的衣领领口，那双仿若向来只会透着冷漠的墨绿色眼眸里，霎时间，慑出了难得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泽阵紧咬着牙关，双眼死死瞪着依旧喜眉笑眼的五条悟，即便已经盛怒到?如此地步，他也不忘仍勉力压低嗓音，唯恐惊扰了厨房中忙碌的人，“五条悟，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看看，刚才还嫌我不肯老实和你?们交换情报，这会儿说了实话，你?们又不乐意听了，还真是有?够任性的。”五条悟的语气轻快依旧，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他做了我十?年的老师，最?后却?死在我的怀里。” “比起被迫留下来的痛苦，只是要?他的部分骨灰做一对宝石耳钉陪着我，这有?什么不对？”话音落下，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眸里，绽出了慑人的光彩，扬起嘴角笑道，“你?说呢，一样被留下来的可怜虫？” 一阵死寂。 好半晌后，黑泽阵才缓缓松开了手?，看着眼前的咒术师静默良久，低语道，“疯子。” “......如五条先生所说，排除认错人的可能，现在我们基本可以肯定，苍真哥或许拥有?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特殊能力。”工藤新一沉默了须臾，到?底还是决定以要?事为重，“否则无法解释，我们在有?关于苍真哥的记忆上时间的冲突。” “嘛，这些?年我从未见过有?类似能力的术式。”无视脸上黑沉一片的黑泽阵，五条悟重新坐回沙发上，抚着下巴思索道，“倒是听说横滨那边有?着各式各样的异能力。” “横滨吗......我从没去过，但也听说过有?关于横滨的不少?传言。”轻拍了一下黑泽阵的肩膀，试图将人稍稍安抚住的工藤新一，一面顺着五条悟的话说道，“尤其是关于横滨的一家侦探社的传言。” “听说，那是一家聚集了顶尖异能力者的侦探社。”工藤新一的眼中绽出一道精光，“不如我们——” “准备开饭了。”铃木苍真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中传出，与之一起的，是一股浓郁诱人的咖喱鲜香，以及铃木苍真带着几分疏离礼貌的温和笑脸，“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为了把牛肉炖得烂一点，稍微多花了些?时间。” 至于铃木惠，则端着其他碗碟，亦步亦趋地跟着铃木苍真身后，俨然一副好帮手?模样。 “味道或许算不上特别好，但总归不会难吃就是了。”一面将各式菜肴摆上桌，铃木苍真一面招呼道，“不嫌弃的话，你?们可以先尝尝看，米饭还需要?再?闷几分钟。” 上一次享用铃木苍真亲手?做的饭菜，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关于这一点，黑泽阵、工藤新一与五条悟心?中，各自有?着不同的答案，但眼下......三人不着痕迹地瞥了彼此一眼，皆从对方眸底窥见了一抹自心?底升腾而起的‘战意’ ——对时隔多年，第?一个再?一次亲口品尝铃木苍真亲手?做的饭菜这件事，志在必得。 第195章 破罐破摔 在铃木苍真看?来，今天这?顿晚饭虽有意?料之外的人参与，但还用不着慎重?对待，说到?底，也不过是多几双筷子的事。 更?何况，在有0852告知他，加上今天遇见的三人，统共有六位任务目标曾与他有过‘比较深刻’的联系之后，铃木苍真忽然就觉得，这?顿晚饭多出的三个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算真要谨言慎行、小心对待，那也是在他答应几人的饭后‘对峙’时间。 至少在吃饭的时候，铃木苍真希望，无论是他还是餐桌上的其他人，都能保持在一个相对轻松愉悦的心情，享用美食。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只不过......尽管在厨房中?的时候，0852就已经尽量简明扼要地向铃木苍真说明了他与任务目标之间的关系。 然而，失去了与之关联的记忆，忘却了曾经相处的时光，更?想不起自己是以何种方式离开那些位面，没有了具体参照标准的铃木苍真，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对他的执着，看?轻了他们对他的情感。 一如铃木苍真曾经有数次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即便?他清楚地知晓在位面中?的死亡并非真正死去，可?要承受的痛苦却并不会因此减少分毫，说到?底，铃木苍真真正看?轻的，是他自己。 无论是否失去记忆，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之于他们能做出多么?了不得的事来，更?不认为不过一介普通人，乃至丢在人群中?瞬间就会被潮水淹没、泯然众人的他，有什么?可?值得重?视的。 或许，他们只是迫切地想要报答他？铃木苍真如是猜测到?，可?他早已经从0852那里?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报酬。 或许说清楚之后，向他们道明，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会主动去接触他们，他们大概......就不会这?么?在意?他了。 铃木苍真是这?么?想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只是......很可?惜，秉持着这?样的念头的铃木苍真，很快就能亲眼目睹什么?叫做‘饭场如战场’，并再一次清楚地认知到?，0852口中?所谓的‘比较深刻’，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扬起一张挑不出错的客套笑脸招呼完三人聚拢在餐桌前?后，铃木苍真看?了眼铃木明沙卧室的方向，见女孩儿?似乎没有察觉已经到?了饭点时间，仍窝在房间中?没有动静，便?解下围裙准备去房间叫人。 第246章 也因此，铃木苍真恰巧错过了，黑泽阵、工藤新一与五条悟三人在各自挑中?的位次上坐定后，方才还算相处融洽的三人——起码表面如此，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立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每个人的眼睛，无不紧紧盯着面前?热气?腾腾、浓香四溢，直叫人口内生津的牛腩咖喱。 同样也是他们记忆深处中?，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以至于晚一步坐上位次的铃木惠，都被他们给惊了一瞬，满心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时间不觉紧张小心地扫了眼四周，连带着手上也半比划起了架势，随时准备出击。 一直到?铃木惠看?见五条悟那双向来只会穿透咒灵，以及冥顽不灵的咒术高层的苍蓝色眼睛，正全神?贯注地死死盯着铃木苍真才端上桌不就的咖喱牛腩之后。 铃木惠：“......” 算了，铃木惠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他就不该浪费精力搭理这?家伙。 餐桌之上，谁也没有主动动筷，既是作为客人最基本的礼貌，也是在无声默默观察彼此，紧绷着神?经，只待一触即发。 “嗯？你们怎么?不动筷子。”同铃木明沙一起踏出房间的铃木苍真，一眼瞧见围坐在餐桌边上的几人谁也没有动作，第一时间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几人是在客气?，笑道，“不用在意?我，饿了就先吃呀。” 因为围观了全程，心里?大概知晓眼前?这?三人是在为什么?而暗暗较劲儿?的铃木惠，为防场面尴尬，率先开口应道，“苍真哥，你不用管......呃——” 不过，还不等铃木惠把想说的话说完，几乎是他开口的同一时间，三道锐利如刀锋般的目光，只一刹的功夫，悉数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硬生生定住，所有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哇哦，铃木惠同学，老师真没有想到?，原来你才是最不动声色的那个人。”五条悟的双眼微微眯起，不疾不徐地将?铃木惠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故作惊讶地缓缓开口道，“居然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很苍真混熟了呢。” 该说咒术师不愧曾是阴阳师的分支，而五条悟又是当今咒术界最强吗？这?番说辞可?谓是阴阳怪气?十足。 铃木惠：“......” 虽然作为五条悟的学生，铃木惠一早就知道这?人的脾性，也曾数次因为对方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而倍感无语，但这?么?多年陪伴下来，他多多少少也习惯了，更?何况五条悟大部?分时间都还算是一位合格靠谱的老师。 只不过，眼下有一点铃木惠可?以非常肯定，那就是他今天发自内心感到?无语凝噎的次数，远超以往。 他就活该没控制住自己，在超市里?把铃木苍真叫住，让五条悟有了跟上人家门蹭饭的理由和借口，铃木惠闭上了嘴，心中?默默想到?，并对铃木苍真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愧疚。 眼见铃木苍真仍疑惑地望着自己，大概是在等他还没说完的话，铃木惠摇了摇头，只简短地说道，“没什么。” 闻言，铃木苍真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即目光一转，看?向了若无其事的其余三人，琥珀色的眸底多了一丝难言的复杂与微妙情绪。 哦，五条悟不同，在敏锐地注意?到?铃木苍真的视线后，立马回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乃至露出一排洁白如陶瓷般的牙齿，感觉随时能拍下来去当做牙刷、牙膏等相关制品的宣传广告。 简言之，相较于处事风格上相对‘收敛’一些的黑泽阵与工藤新一，五条悟可?谓是一直秉承张扬肆意?的态度，毫不遮掩地向铃木苍真倾诉他的所有心绪。 从现场情形，加之铃木惠的奇怪之处，大概能猜到?这?几人背着他时私下里?是如何暗潮涌动，铃木苍真收回视线，不找痕迹地无声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就开饭吧，大家都别客气?。” 现下，隐隐知道自己或许错估了局势的铃木苍真，一心只希望，至少在吃饭的时候，这?几人能稍微消停一些。 只可?惜，事与愿违。 “我说黑泽警官，你不觉得你的胃口有些太大了吗？” 五条悟一面说着，手上的筷子也不知怎么?比划的，好似长枪一般，稳稳当当地压制着黑泽阵的筷身，语气?虽然轻快依旧，仿佛说着什么?玩笑话，可?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却不见有一丝笑意?，“身为客人，还是稍微懂得点儿?礼貌才好哦。” “呵。”黑泽阵只轻飘飘地看?了对方一眼，紧接着就借力打力，手腕灵巧一转，反倒将?五条悟的筷子四两?拨千斤地甩了出去，淡淡道，“比不上五条君，不但自以为是，把自己当作主人，嘴上功夫更?是一流。” “唔，没想到?黑泽警官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不过嘛，就算你再怎么?夸我，我也不会把苍真做的咖喱牛肉让给你的。”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愈发璀璨，“说到?底，这?肉可?是我送给苍真的，你平白吃这?么?多，都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啊咧咧，原来这?肉是五条先生送给苍真哥的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趁着两?人互不相让时夺下不少牛腩肉的工藤新一，微微鼓着腮帮子，一脸假模假样地吃惊道，“苍真哥的手艺太好，美味得我都差点儿?忘了这?肉的来历。” 说着，工藤新一偏过头看?向主位上的铃木苍真，弯着眉眼亲昵笑道，“感觉我的嘴都快要被养得挑剔了，要是以后能常常吃到?苍真哥做的饭菜就好了。” 铃木苍真：“......” 该如何形容现下餐桌上的情形呢？ 大概可?以用一个‘乱’字来总括：无论是争锋相对到?仿若仇家一般的五条悟与黑泽阵，将?餐桌变成两?人交战的战场，还是在一旁火上浇油、攻其不备，却又隐隐偏帮着黑泽阵的工藤新一，三人合力，将?铃木苍真理想中?的饭局，搅和了个天翻地覆。 铃木惠数次想要开口阻拦，只可?惜力有不逮，铃木明沙则是年纪太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得家中?一次性来这?么?多客人，她只觉得热闹新奇，眨着眼睛看?个没完。 “......我说你们，能不能好好吃饭。”最终，铃木苍真只得无奈劝阻道，“咖喱牛腩我炖了挺多的，你们真的用不着抢，而且不是还有其他菜吗？” “嗯，我们就是在好好吃饭哦？” 闻言，五条悟一脸无辜地看?向铃木苍真，说的真诚，若是手上的动作能停歇下来，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一些，“只是吃饭的时候顺道和黑泽警官深入交流一下，说到?底，我们之间还有过不少次合作呢。” “不用管他。”黑泽阵同样看?向铃木苍真，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他脑子有病。” ——就某种意?义?上而言，黑泽阵这?话说得甚至没什么?大错。 “苍真哥，你辛苦做的饭菜，只管自己吃好就行啦。”工藤新一挑了一块品相不错的牛腩肉，夹到?铃木苍真的碗中?，笑道，“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能解决，用不着你操心。” 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铃木苍真抽了抽嘴角，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看?来短时间内是消停不下来了。 ‘难道你之前?说的六个任务目标里?，就没有乖巧听话不惹事这?种类型的吗？’说不清算不算是破罐子破摔，铃木苍真干脆询问0852道，‘有还是没有，你给我个准话，我也好早点有个心理准备。’ [根据您在各个任务位面时的经历综合分析，排除当前?三人，大概率能够满足您心目中?对‘乖巧懂事’这?一定义?的任务目标，有两?名。]0852回答道，[目前?，两?人皆在横滨。] [共同经营着一家侦探社。] 第196章 真心以待 虽说铃木苍真早在商场被‘两面夹击’时，就已经做好同黑泽阵、工藤新一与?五条悟三人面谈的心理准备，但具体要?怎么?个谈法，却是个麻烦。 ‘说是要?好好聊一聊，可现在我连怎么?开口起这?个头都不知道。’ 铃木苍真揉了揉隐隐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在心中同0852吐槽道，‘又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又不能暴露你?的存在，什?么?都没有，我还从来没打?过这?么?难打?的‘仗’。’ 原本还想要?借着独自收拾残羹剩饭、洗刷碗筷，以便仔细思索一番的他，却被以工藤新一为首的三人主动抢去了活计，这?会儿正守在铃木明?沙身旁，给自家小妹辅导功课。 “好歹我们白吃了苍真哥一顿好吃的，总不能到头来什?么?都交给你?一个人收拾。”彼时工藤新一如是说着，不由分说地从铃木苍真手中抢过了刷碗的抹布，弯着眉眼笑?道，“你?先去陪明?沙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泽阵与?五条悟。 第247章 稍稍有些出乎铃木苍真意料的是，被工藤新一视线扫到的两人——尤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做家务活的两人，对工藤新一的安排竟也没有任何抵触情绪。 唯一出声的，也不过是五条悟嚷嚷着自己‘更?乐意刷碗，不想擦桌子’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知是否是三个大男人挤在自家并不算宽敞的厨房中，熟稔到甚至有些默契地帮忙做家事，这?件事对铃木苍真来说，冲击力实在有些过于大了，以至于他在这?之后?一脸的恍惚。 无论是给铃木惠打?开电视安排饭后?甜点?，还是去到铃木明?沙的房间?，差不多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说不清自己在看见三人齐刷刷站在厨房中的背影时，心底到底是感触，惊讶、无奈？又或是难以言喻的失落，就好像......无意间?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认为，您完全可以如实告知他们您现在的状况。］ 在铃木苍真沉默不言期间?，0852仿若将其看穿一般，静默须臾后?，给出了自己中肯的建议，［确实地告知他们，您的记忆中并没有他们的存在，也不记得任何有关于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经历与?过往的画面。］ “然后?呢？”铃木苍真下意识追问道，不得不说，0852方才所说的这?些，正是他内心深处此?时此?刻最为在意的，他不想欺瞒他们，但......莫名的，也不想让他们太?过失望。 [然后?，将您对他们最真实的想法毫无保留的悉数道出，以真心换真心。] 0852向来毫无波澜的电子音中，仿佛染上了一丝人类的情感，徐徐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您对他们的记忆虽然被取走，但我想......这?或许并不意味着您对他们的情感也随着记忆一起被悉数剥夺。] [我能够检测得出，您在面对他们时，身体内与?之相关的激素或增或减，刺激着您的大脑与?神经，这?意味着您的情绪并如表面那样镇定?。] ‘我要?是冷静得下来，这?会儿也就用不着向你?要?解决麻烦的办法了。’铃木苍真静默了须臾，无奈地勾起几分嘴角，在心中叹息道，‘用真心换真心吗，说得倒是轻巧。’ 伴随着无声长叹，铃木苍真两眼放空地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也太?难了......” 只是，铃木苍真的声音虽然放得极轻，几近气音，但奈何眼下他人正处在格外安静的房间?中，尤其这?会儿还坐在铃木明?沙的书桌旁，所以，毫无意外的，他的这?句小声抱怨，被一旁与?功课缠斗了老半天的铃木明?沙，捕捉了个正着。 “果然哥哥也觉得这?些题目很难吗？” 好似千里觅知音一般，铃木明?沙顿时两眼放光地从习题册中抬起脑袋，看向铃木苍真，紧接着小嘴一瘪，鼻子一皱，举起手舞着笔，义愤填膺道，“这?道题明?显超纲了嘛，数学老师也真是的，就是故意不想让我们在假期能好好玩一玩。” 随着校园运动会结束，按照往常惯例，铃木明?沙所在的学校会放一天假期以供学生们调整、休息身体，只是这?次运动会的惯例假期放得凑巧，正好放在周五这?天，凑上周末两天，刚好能算作一次三天小长假。 这?也是哪怕晚饭结束后?，铃木明?沙也不肯休息，仍要?争分夺秒地写作业的原因之一。 “可是不快点?做完的话，接下来的假期你就更没时间?玩了哦？”自然知晓自家小妹在着急什?么?的铃木苍真，笑着揉了揉小孩软软的发顶，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先把能做的全做了，怎么?也不会的就先留下来，最后?哥哥一起教你?。” “唔......好吧，只能这样了。”铃木明沙吸了下鼻子，沉重地点?了点?头，握紧拳头认真道，“我今晚一定要把会写的题一口气全部写完，后?面三天再和哥哥一起玩个痛快！” “真棒，明?沙加油，哥哥看好你哦。”铃木苍真立即捧场道，“这?三天你?想去哪儿玩，哥哥都答应你?，无论是游乐园还是水族馆，都没问题。”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想起什?么?，补充道，“前?提是不能离家太?远，毕竟只有三天假而已。” “我知道啦，况且我也不是很想去特别远的地方，要?花好多好多钱呢。”铃木明?沙轻哼了一声，嘟着脸说着小大人似的话语，一本正经道，“我呀，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说完，扭头看向铃木苍真，弯着眉眼扬起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那也总得说个具体的地方才行吧。”铃木苍真看得心里一软，捏了捏小孩的脸颊肉，温声道，“可不许说随便。” “诶，我想想哦，那、那就......中华街？” 铃木明?沙先是一愣，随即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后?，忽地双手一合，按耐不住兴奋地冲铃木苍真说道，“我之前?听同学说，她家里在春假的时候带她去中华街玩，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而且都是之前?我们没有见过的。” “什?么?冰糖葫芦、蟹黄包、荷叶鸡、香酥鸭......唔，还有好多好多，我都记不住。”铃木明?沙越说越来劲儿，也不管作业，一个飞扑倒向身旁的兄长，仰着小脑袋看向青年，眨着眼睛雀跃道，“哥哥，我们就去中华街玩吧！” 中华街铃木苍真自然不算陌生，要?说日本最大且最有名的中华街，非横滨中华街莫属，且相较于其他中华街，横滨中华街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商业区而已，还有着各式各样丰富的活动，即便只是普通的周末，也照样人头攒动。 更?别提横滨中华街的交通还十分便利，只需要?乘坐电车通往横滨站，接着就近乘坐地铁便可直达元町中华街站，对于只有三天假期的铃木一家来说，这?无疑是相当简单的一次旅程，既不费时，也不费力。 唯一耗费的，大概只有铃木苍真愈发岌岌可危的心力。 这?算自己挖坑自己跳吗？铃木苍真忍不住掩面想到，虽说在从0852那里知晓，有两个任务目标现今就在横滨以后?，他的确有琢磨过该以何种方式去寻找人，但也没想过，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凑巧。 倒是没有不去的理由了，铃木苍真无声叹气，心里自我安慰道，算了，反正横滨又不止中华街这?一个地方，这?么?大一片地，也不一定?第一次去就能碰见。 倒是选择性?忽略了他今天不过出一趟门，就十分好运气地‘收获’三位任务目标的事实。 “行，那我们明?天中午之后?出发，你?也记得收拾件换洗的衣裳，我们明?天晚上在那边歇一宿。”铃木苍真宠溺地刮蹭了一下铃木明?沙秀挺的鼻尖，轻笑?道，“后?天接着玩，按你?说的，既然要?去，那就玩个痛快。” “好耶！”铃木明?沙欢呼，紧接着再度握紧双拳，给自己打?气道，“那我更?要?快点?把功课做完才行了。” 见状，铃木苍真轻轻一笑?，询问道，“那我先出去招呼一下今天的客人，待会儿再进来检查你?的功课？” “嗯嗯，哥哥你?快去吧。”铃木明?沙懂事地摆了摆手，认真说道，“那些大哥哥看不见你?，一定?很着急。” 说不清女孩儿究竟是无心之言，又或是真的发觉到了什?么?。 总之，铃木苍真听闻这?番话后?，微微愣住了半晌，接着才缓缓点?头，嘴角带着丁点?儿弧度，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 时隔半个钟头再见到客厅和厨房，映入眼中的画面，要?比铃木苍真预想中的还要?好。 无论是洁净道纤尘不染的餐桌，还是仿佛上了蜡一般的木地板，又或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瓷碟瓷碗，无不证明?着工藤新一、黑泽阵与?五条悟三人的用心。 “诶，苍真哥，你?怎么?出来了？” 还不等铃木苍真就眼前?焕然一新的客厅发表感言，刚做完扫尾工作，正打?算解下围裙的工藤新一，眼尖地瞧见了他的身形，立时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来，朗声笑?着问道，“明?沙的功课做完了？” “......不，我让她先做着，我出来看看。” 铃木苍真扫眼一眼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工藤新一那张陌生的脸上，抿了抿唇角，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抚上对方青涩的脸颊，用拇指指腹蹭去脸上沾染的污渍，温声询问道，“辛苦你?们了，要?吃布丁吗？” “就当是，感谢你?们帮我做家事的一点?小小报酬。” 动作之熟稔，就好像从前?做过许多次一样。 工藤新一径直愣住了。 “我我，我要?吃！” 正当铃木苍真疑惑工藤新一怎么?不回话时，五条悟的声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紧接着就见一抹人影倏地搭上了工藤新一的肩膀，结实的胳膊哥俩好似地勾住人的脖颈，稍稍一使劲儿，工藤新一与?铃木苍真的距离瞬间?被拉开了一倍。 第248章 “有好吃的怎么?能忘了我呢，苍真，我可是也出了不少力诶。”只见五条悟歪着脑袋看向铃木苍真，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乃至十分爽朗，“我现在好累，真的好想吃你?亲手做的布丁，刚才收拾冰箱的时候我就看见啦，看上去味道超好！” “你?说对吗，工藤君？”五条悟笑?着看向了被他故意勒在手肘中，没法清楚说话的工藤新一。 对方也正微眯着眼瞪着他。 姗姗来迟，没能拦住五条悟的铃木惠见此?，一脸痛苦地捂住了头。 紧随其后?的则是向来都面无表情的黑泽阵，只见他仅仅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五条悟一眼，随后?直接越过两人，站定?在铃木苍真身前?，微抬起下巴，语气淡淡道，“差不多都收拾好了，我还顺便帮你?烧了洗澡的热水。” “你?打?算先谈事，还是先洗澡？” 铃木苍真：“......” 第197章 偏执成性 最终，铃木苍真还?是婉言谢绝了黑泽阵的好意，表示自己眼下认为，还?是赶紧谈论正事?更为重要。 黑泽阵对此不置可否。 看着面不改色的男人，铃木苍真没有道出口的是，他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如?是他抛下三人先去做什么泡澡一类的琐事?，先不提这行为有多么失礼，没他在一旁看着，这三人保不齐会在背着他在私下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他又不是睁眼瞎，看不出这三人在他面前时，表面虽然装作一副彼此相安无事?的模样，可暗地里?却?狠狠较着劲儿?，谁也不肯让对方在他这儿?捞着好。 外面也就算了，他的小公寓真经不起折腾——纵使已经有了足足两千万存款的铃木苍真，依旧秉承着过去勤俭持家的优良美?德，没有落下一天。 尽管铃木苍真并不觉得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在意的地方。 如?0852所说?，他不过只是稍微付出了一些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他们而已，相比起治愈铃木明沙的病症，这点儿?代价在铃木苍真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或许......他们只是有些怀念过去那段相处的时日而已，铃木苍真心中抱着几分侥幸地想到，现在的他全无过去那些时光的记忆，依照0852的意思，那些记忆大概也没有再要回来的可能。 既然如?此，与其将来纠缠个没完没了，弄得大家彼此都难堪，精疲力竭，不如?干脆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和他们说?个清楚明白，之后再尽量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想来再过去一段时间?，他们也就放弃了，铃木苍真垂着眼眸暗暗思索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阖上双眼，将心里?那点好似幻觉一般似有若无的闷疼，以及先前工藤新一他们口中左一个五年?、右一个十年?的时间?跨度，选择性地忽略了个彻底。 或许是心中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抱有那么一点儿?心虚愧疚，又或者只是单纯为了感激三人替他打?理家事?、收拾饭后残局，铃木苍真极尽地主之谊，将原本给铃木明沙和自己准备的布丁，悉数拿出，用于招待四人。 “除了布丁，我还?泡了些蜂蜜柠檬水。”铃木苍真一面将一个个好似软弹宝塔一般的焦糖布丁，轻轻放置在每个人桌前，一面温声解释道，“原本想泡些红茶来配的，但想着这会儿?已经太晚了，茶喝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觉，所以改成了这个。”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不知是想到什么，又或许仅是临时起意，看向几人添了一句道，“如?果觉得稍微有些酸了，我可以再帮你们加一些蜂蜜。” “不用麻烦了苍真哥，这就已经足够了。”工藤新一低眉撇了一眼面前的布丁，蔚蓝的眸底不由得悄悄泛起一抹浅浅的怀念与失落。 实话实说?，相比起眼前的小小布丁，工藤新一更加怀念的，是经由铃木苍真亲手烘焙而成的柠檬派，但同时，他心中也十分清楚，与他过去曾一无所有的五年?光阴相比较，如?今能再尝到青年?做的布丁，就已经是万幸了。 况且，现在最要紧的，是铃木苍真对他们的态度。 念及此，工藤新一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就坐在他左手边上的黑泽阵，试图从对方的眼角眉梢中，窥得一点提示。 毕竟，就连工藤新一都能轻易看得出来，铃木苍真在历经几番纠结之后，神色渐渐坚毅，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但从眼眸中隐约透出的那抹负疚情绪，以及几番闪烁不愿与他们对视，工藤新一几乎可以确定，对方现下心中所想，绝对不会是他们此刻心中所愿。 他不相信黑泽阵会看不出来这一点。 然而，无论工藤新一如?何传递眼神暗示，乃至一度明显到就差直接上手了，却?见黑泽阵依旧老?神在在、不为所动，在颔首低声道谢、并接过铃木苍真递过去的饭后点心后，便一味专心致志地品尝起来，看上去，仿佛完全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铃木惠更没什么可挑剔的，接过布丁认真同铃木苍真道了谢，小口小口地将布丁送入腹中。 至于五条悟...... “我要加蜂蜜！” 铃木苍真那边话音刚落下没多久，这边拿起柠檬蜂蜜水后，迫不及待小猫吐舌头似地舔了一口的五条悟，五官立时紧缩作了一团，当即高举起手，向铃木苍真诉苦道，“哇，我说?，这也太酸了吧，苍真你真的有在里?面放蜂蜜吗？” 闻言，正觉得有些口干，想要先喝一口蜂蜜解渴柠檬水的工藤新一，动作微微顿住，神眉眼情也从毫无防备，变得如?同方才的五条悟一般，只小心翼翼地舔舐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工藤新一的双眼瞬间?恢复作了漠然一片。 无他，只因柠檬水的甜度于他而言，实在是甜得恰到好处，甚至称得上酸甜可口。 “不必理他，他在他们的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嗜甜，哪天你瞧见他直接拿砂糖当饭吃也不奇怪。”大约发觉了工藤新一的疑惑，一旁的黑泽阵扯了扯嘴角，既是同工藤新一说?明，也是告诉铃木苍真，“不用惯着他。” “啊......不要紧，只是一点儿?小事?罢了。” 闻言，铃木苍真摇摇头，如?五条悟所希望的那样，往其杯子里?又添了几勺金黄粘稠的蜂蜜，轻轻搅拌，勺子与杯身轻砰，发出几道清脆短促的鸣声，好似某种?轻快的乐器。 与之配合的，是五条悟颇为得意地冲着黑泽阵挑了挑眉梢。 黑泽阵权当做没看见。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铃木苍真的一举一动，仿佛想要透过皮囊，看出青年?此刻心中真正所思所想。 在为五条悟加完蜂蜜后，将余下的蜂蜜暂时搁置在桌角，铃木苍真单独找了方位置坐下，他的目光不再躲闪，而是直面三人道，“差不多了，时间?也耽搁得够久了，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 紧接着，好似做什么准备一般，在微微抿着唇角静静呼吸了几瞬之后，铃木苍真压低嗓音，这才再次开口，徐徐说?道，“首先，我想对你们说?一声抱歉。”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间?，工藤新一三人看向铃木苍真的视线微滞，不过神情却?并没有太多明显变化，即便是看上去最能咋呼的五条悟，此刻，也仅仅只是默默地望着铃木苍真，静候着他的下文。 “我......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认准了我，但我想说?的是，我的的确确不记得我们彼此之间?是否有过亲密相处的时光，我只知道，无论是你们之中的哪一个，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都不过是只认识了还?不到一天的......” 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终究还?是不忍将‘陌生人’一词如?此不留情面地说?出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锋一转，夹带着些许叹息意味，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声，“朋友。” “所以，我恐怕永远也没法回应你们对‘铃木苍真’的回忆和情感，就算你们告诉我再多有关过去的事?、再多的细节，对我来说?，更像是听了一场没有画面的电影。” 说?着说?着，铃木苍真有些不敢面对三人的眼睛了，低垂下眼眸，不知第?几次叹息道，“真的很抱歉。” “苍真哥……”坐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铃木惠张了张嘴，他看了一眼身边愈发沉默不言的五条悟，想要试着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凭心而论，换作是他，面对如?此情形，实在很难做到比铃木苍真更好，乃至......他或许会做得比青年?更加决绝一些。 “我成为不了你们要找的那个人。”铃木苍真偏过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嗓音温和依旧，只是说?出口的话语，却?是在字里?行间?中透满了拒人千里?的冷漠。 “时间?不早了，请在吃完甜点之后，就离开吧。” “真的很抱歉。” ———— 临近盛夏，夜晚的时间?愈发短暂。 第249章 故而，当工藤新一一行人离开公寓大楼，重新踏上街道时，才不过刚刚黄昏的末尾。 残阳如?血，艳红的夕阳霞光将四人的影子无限拉长，远远看去，仿佛几道永远不会相交、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 “……阵哥，能告诉我，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吗？” 工藤新一仰头遥望着铃木苍真所在的楼层，窗户玻璃倒映着橙红的光彩，叫人分辨不清屋内的景色，他呢喃似地说?着，又好似质问一般，“苍真哥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不相信你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看出来。” 闻言，默默跟在几人身后的铃木惠抬眸瞥了前方的五条悟一眼，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虽然他硬着头皮向铃木苍真要来了联系方式，但照眼下的情况，仅凭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倒也不是不能直接把号码交给五条悟，但在铃木苍真都直白地说?了那样的话以后，铃木惠并不觉得，一串数字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尤其是，五条老?师已经沉默太久，甚至安静得得有些过分了，铃木惠心中默默想到，不觉抿紧了唇角，悉知对方个性的他大约能猜到，五条悟的情绪，恐怕已经忍耐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几近极限。 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不外如?是。 只是铃木惠不知道，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来自五条悟的暴怒，还?是窒息的压抑。 “虽然我一早就有预感，这场面谈恐怕不会进展得太顺利，但我确实没有想到，苍真哥他会……这么坚决。”工藤新一低垂下头，落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隐隐颤抖着，“苍、苍真哥他……难道就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们吗？” “就因为没有记忆，就要决绝地否认已经发生过的一切，这实在……实在太不公平了。”说?到末尾时，工藤新一的语气中已经染上了一丝不明显的哽咽。 一阵死寂。 “你会就此放手吗？”终于，黑泽阵转过身，直直地看向工藤新一，询问道，“听他的话，从此之后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怎么可能！”闻言，工藤新一猛地抬起头，顾不上有些泛红的眼角，想也不想地咬牙反驳道，“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既然如?此，他的那些话，你又有什么好在意的。”黑泽阵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仿若漫不经心似的，徐徐说?道，“我以为，你一早就该清楚，他那些不中听的话，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工藤新一怔住，“可是......” 黑泽阵摆摆手，径直打?断了工藤新一的犹疑，“没什么好可是的，他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说?话间?，黑泽阵从衣兜中掏出已然放置了快将近一整天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点燃，任由寥寥青烟映衬着逐渐落幕的夕阳，在他眼前悄然弥漫，他低语道，“一句简单的‘抱歉’就想了事?？” “呵。”黑泽阵冷笑了一声，墨绿色的眼眸里?涌现起一抹混沌的暗沉，“痴心妄想。” 第198章 中华街上 周五的横滨中华街，要?比铃木苍真想象中的更加热闹。 “原本以为今天工作日，我们出发的时间又不算太晚，人流量应该不会太大才?对......”望着眼前来来往往喧嚣不已的人潮，铃木苍真不由的轻啧了两声，愈发用力地紧紧牵着小妹铃木明沙的手，生怕下一秒就和人被迫走散。 完全不知道自家兄长在担忧什么，只是任由人牢牢牵着手的铃木明沙，这会儿已经完全陷入了兴奋之中，近乎是两眼放光、充满好奇与跃跃欲试地不停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人和物，感叹道，“真的好大好热闹，比我们以前去过的庙会还要?厉害！” “是啊，该说真不愧是全日本最大的中华街吗，果然名不虚传。”听闻铃木明沙的感慨，铃木苍真不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无奈地打趣道，“现在就已经这么多人了，要?是到?了饭点，或者周末节假日的时候，岂不是会变得人山人海。” 说话间，铃木明沙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伸手指向一处，与铃木苍真交握着的手轻轻晃了两下，仰起小脑袋，眨着眼睛询问道，“哥哥、哥哥，那个是什么？看上去感觉和神社前面伫立的那些鸟居好像。” “嗯，什么？”铃木苍真顺着铃木明沙所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瞬，映入眼中的，是一座色彩繁复、雕梁画栋的中华牌坊。 悬在牌坊正?中央的招牌上，苍劲有力地印刻着‘中华街’三个大字。 “哦，那个啊。”铃木苍真反应过来，说道，“那是——” “那是中华牌坊啦。”没等铃木苍真把话说完，另一道略显青涩，却?又带着几分仿佛与有荣焉般的笑意，抢先一步将铃木苍真想说的话提前道出，“它可是最能代?表这里整片中华街的标志之一哦，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很?气?派？” “嗯，看上去好豪华的样子！” 仍旧沉浸在欢欣雀跃之中的铃木明沙，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解答了她的疑惑的人，已经不再?是哥哥铃木苍真，直到?将满心?纯粹的感慨脱口?而?出后，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发觉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大对。 “......哥哥？”铃木明沙先是下意识仰头看了眼自家兄长，眼见铃木苍真好像正?注视着什么，当即顺着对方的视线寻去。 这一扭头，却?见一身着英伦风服饰、打扮得好似电影中才?能见到?的侦探先生，年纪看上去更是与铃木苍真相差不大的青年，正?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 见铃木明沙看来过来，对方还眯起弯弯的眉眼，颇为友好地招了招手。 “诶......难道又是哥哥的朋友吗？”铃木明沙小声嘀咕了一句，并没有注意到?，当她说话这句话后，身体随之僵住了小半晌的铃木苍真。 她只是乖巧礼貌地同来人微微点头，简单示意了一下后，想了想，眼眸中闪着几许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道，“大哥哥，你?是横滨的本地人吗？” 随着铃木明沙话音落下，就见青年扬起了嘴角，像是没有看见铃木明沙身旁的铃木苍真一般，又或者说，是故意忽略无视，颔首笑道，“算是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呀？” 只见他上前一步，半曲起腿，看着铃木明沙那双澄澈透亮的琥珀色眼眸，安静了须臾，随即嘴角的笑意愈发扩涨，拍着胸膛挑眉朗声道，“关于中华街的事，不管是好吃的、好玩的、还是有意思的活动，统统都?可以来问我哦！” “真的吗？” 铃木明沙的双眼立时一亮，不过，她到?底还记得与陌生人相处时要?尽量保持警惕心?，并没有因为对方看上去好亲近就随意上前，仍旧紧抓着铃木苍真的手，乃至与铃木苍真靠得更近了些，小声道，“我和哥哥是第一次来横滨中华街。” “唔唔......第一次啊。”青年翠绿的双眼微微眯起，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眉眼弯了弯，意味深长道，“那你?们可得好好玩上一通，才?不算浪费这次难得的假期，毕竟可是两年一次呢。” “诶，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和哥哥是在享受假期，还知道是两年一次？” 眼见眼前疑似自家兄长朋友的人，只一眼的功夫就猜中了他们此行的原因，铃木明沙本就被吊着的好奇心?，愈发浓重?，忍不住睁大眼睛询问道，“难不成你?真的是很?厉害的侦探？” “是哦，对我来说，这只是简单到?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青年笑着摇了摇手指，看上去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既然你?们是第一次来，用不用我作为向导帮你们介绍几家好吃的店？” “说起来，你?们应该都还没有吃过午饭吧？” 闻言，铃木明沙不觉悄悄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发瘪的小肚子。 从东京到?横滨虽算不上多远，但路上也到底耽搁了兄妹两不少时间，加之早餐只是简单吃了果酱面包配牛奶，铃木明沙这会儿着实已经有些饿了，对眼前青年的提议十分心?动。 但她并没有因此就着急着自作主张做出决定，而?是再?一次仰起小脸，看向身旁的铃木苍真，没有提半句自己的想法，只乖巧地询问兄长的意见，“唔......哥哥，你?觉得呢？” 说实话，铃木苍真不是很想回答。 这一回，都?用不着0852提醒，即便来人十分聪明地没有同他对视一眼、交谈过一句话，而?是看似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胞妹铃木明沙身上，就仿佛对他完全不感兴趣一般。 不过，铃木苍真的直觉依然清楚明了地告诉他，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理智告诉铃木苍真，若是不想与对方扯上联系，最好的做法，就应当是与之前面对工藤新一他们三人时所说的一样，直截了当地拒绝眼前这人的一番好意，与之保持距离。 第250章 然而?，铃木苍真更注意到?，铃木明沙小手揉肚子的动作，以及眉眼中那掩藏不了的期待与渴望。 若是换做他自己领着铃木明沙去逛这偌大一片的中华街...... 虽说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一开始时就是这么打算的，但就凭借他对这片地区全然的陌生，等勉强分清楚东南西?北大街小巷之后，再?想要?找到?一家适合的饭店，还不知道需要?花上多少时间。 已经发觉铃木明沙正?饿着肚子的铃木苍真，实在做不到?全然无视自家小妹的渴求，谢绝眼前青年的好意，只为和对方拉开距离。 更别提对方这会儿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和他‘相认’的意思。 念及0852曾同他说过，六位任务目标之中，相对而?言最为乖巧懂事的两人，就住在横滨，铃木苍真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丁点儿侥幸心?理。 “那......那就拜托你?了，这位小哥。”脑海中千回百转，面上也不过才?思索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铃木苍真看向面前的青年，微微颔首，示意道，“既然说到?午饭，顺便问一下，你?吃过了吗？” 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礼貌而?疏离地扬起一抹客套的笑容，弯着眉眼徐徐道，“如果没有，到?了地方之后，不嫌弃的话，还请务必赏脸和我们一起享用午餐。” “说不定，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向我们推荐那儿的特?色菜品呢。” 铃木苍真的这番说辞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既向青年表达了不逾矩的谢意，也没有给于过分的亲近。 虽说有0852的保证在先的缘故，铃木苍真在言语举止间并没有掺杂太多的警惕心?，但也都?尽量十分克制地维持了‘萍水相逢’的程度上——也就只比真正?的陌生人好上那么一丝丝而?已。 听完铃木苍真的话，青年微不可查地静默了一瞬，不过很?快便重?新扬起灿烂爽朗的笑脸，乃至配上那张俊俏中又略显稚嫩的脸蛋，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可爱意味在，“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说起来，咱们是不是应该交换一下名字，方便彼此称呼？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叫吧？”青年歪了歪头，笑着向铃木苍真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叫江户川乱步，是位不折不扣的名侦探哦。” “铃木苍真，请多指教，江户川君。”轻轻握住江户川乱步伸出的手，铃木苍真同样笑道，“这是胞妹铃木明沙，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就暂时全权拜托你?了。” 说完，就想要?将手松开收回。 “好呀，请尽管放心?交给我吧。” 江户川乱步咧开嘴角一乐，仿佛没有察觉到?铃木苍真想要?试图收回手的心?思，反而?愈发用力握住，看上去十分开心?欢愉，“保证让你?们来了就不想走，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玩个痛痛快快！” 感受到?交握的手上加重?的力气?，又看了一眼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的江户川乱步，铃木苍真抿了抿唇角，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自己的手被紧紧攥着。 一直到?对方主动松开。 考虑到?铃木明沙已经饿了肚子，三人并没有在原地耽搁太久，彼此简单寒暄了几句后，由江户川乱步领着，一行人一头扎进中华街中。 面对繁华且陌生的街道，铃木明沙眼中绽满了新鲜与兴趣，一双眼睛上下左右骨碌碌地转个不停，怎么也看不够。 前面负责带路的江户川乱步，更是极尽地主之谊与向导之责，又或许是其本身就很?擅长谈天说地，滔滔不绝地向兄妹两人介绍中华街上的各色商铺。 ——虽说主要?谈论的，大多都?是贩卖吃食的店铺。 更奇妙的是，被江户川乱步指中的商铺，其老板非但没有觉得奇怪疑惑，反倒乐呵呵地同江户川乱步打起了招呼，乃至更热情些的，直接打包了一份店中的吃食给送了过来。 “可有一阵子没见您过来了，乱步先生。”一家包子铺的大妈一面热情地将打包好的流沙包强塞进江户川乱步怀中，一面慈爱地笑道，“上次多亏你?您和中也君，才?保住我这家小店没被那帮家伙强拆，我一直想好好谢谢你?们。” “嘛，我早就说过，有我和中也在就不用担心?。” 江户川乱步倒是十分不客气?地收下了来自包子铺大妈的好意，道完谢后，又补充着添了一句道，“不过中也这段时间忙着工作，暂时来不了，等他休假了，我会让他过来的，只是他脸皮薄，大概会不好意思直接过来找你?。” 说完，同包子铺大妈挥手道别。 铃木苍真在一旁全程看着，明明理论上，他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一丝半毫与江户川乱步有关的记忆，但望着此情此景，看着江户川乱步脸上那自信从容、却?又不会过分疏离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慰藉。 铃木苍真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呜哇，江户川哥哥，原来你?真的是名侦探哇！”倒是铃木明沙，已经旁观了一路的她，这会儿再?也忍不住，直白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钦佩与崇拜，“好帅气?！” “嗯哼，也就一般般吧。” 江户川乱步十分受用地勾起唇角，从怀中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流沙包，递给了铃木明沙，大大方方地示意道，“马上就到?了，要?是实在饿得受不了，可以先来个流沙包垫一垫，和你?哥哥分着吃吧。” “哦对了，那家店的名字叫作‘中华兆德’。”江户川乱步咧嘴笑道，“我很?推荐他们家的炒饭哦。” 第199章 习惯难改 “赵老板，我又来?啦！” 刚一踏进名为‘中华兆德’的?餐馆内，铃木苍真?最先感受到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香味，带着浓厚的?烟火气息，一股脑地朝他扑面而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勾起?了他肚中的?馋虫，口内生津。 随着江户川乱步的?话音落下，只?见一腰间系着黑色围裙、原本正站在店铺内招待客人的?中年男人，立时扭头循声看了过来?，在见到声音的?主人后，当?即扬起?一抹欢喜笑意，乐呵道，“一听就知道是你，你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侦探社工作太多了嘛，我今天可是背着中也忙里偷闲悄悄跑过来?的?，赵老板你可不能暴露我哦。”江户川乱步摆摆手，熟稔到仿佛是走进自己家中一般，言谈举止毫不客套，乃至语气较之铃木苍真?这一路上听来?的?，更多几分随意自在。 “行，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向中也保密的?。”听闻江户川乱步的?话，被其?称作找老板的?男人不由得有些失笑，看上去颇为无奈，却又带着些许纵容意味，拿着菜单上前?，好脾气地询问道，“今天想吃点什么？” “顺便......”仿若才注意到一般，赵老板看向一旁的?铃木兄妹，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铃木苍真?身上——尤其?那张脸上，稍稍多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方才接着问道，“这两位客人是乱步的?朋友吗？” “我的?话还是老样子，就来?一份什锦菠萝炒饭，唔......再追加一道你们今天推荐的?招牌菜好啦，玉米炖排骨是吧？”江户川乱步接过菜单，却看也不看一眼，径直递给了在一旁坐下的?铃木苍真?，一面向赵老板介绍道，“嘛，他俩都是第?一次来?。” “你们呢，有什么想要吃的?吗？赵老板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不比他师傅差。”江户川乱步扬着眉梢挺着腰，好似炫耀般地说道，“尽管相信我好了，我可是在他还是做服务生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家店的?常客了。” “乱步实在过奖了，我哪里比得上师傅，只?是尽力不给他老人家丢脸而已。”赵老板仿佛被说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摇头，看向铃木兄妹笑道，“不过客人若是想吃些什么，但凡是菜单上有的?，我都能保证不会让你们太失望就是了。” 赵老板嘴上说得虽是自谦的?话，但铃木苍真?听得分明，无论是对方的?语气口吻，还是眉眼神情?，要远比看上去、听上去的?自信得多。 “来?之前?，江户川先生倒是向我们推荐了你这里的?炒饭。”铃木苍真?低头看了眼菜单，想了想，与其?让一窍不通的?自己胡乱选一通，还不如先听听老板的?推荐再做决定，他也好有个参考，“但我也大概知道，炒饭的?种类有很?多。” “所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您是想从我这里找一条‘捷径’？”不知是否是开餐馆的?人都热情?十足，赵老板眉眼一弯，笑着打趣道，“不知道客人您和?您的?妹妹有什么忌口吗？” “他俩口味都比较清淡啦，吃不了重盐重辣的?。”不待铃木苍真?回答，一旁的?江户川乱步仿佛提前?预知似的?，插话道，“我看看，嗯......扬州炒饭就不错。”说着，看向铃木兄妹二?人，抬了抬下巴，询问道，“怎么样，要试试吗？” 第251章 “赵老板做扬州炒饭的?手艺得了他师傅的?真?传，可是整片中华街最好的?。”说完，生怕兄妹二?人不相信一般，又竖起?手指添了一句道，“中也就很?喜欢。” “如果两位客人想尝试本店的?炒饭，口味又偏淡的?话，扬州炒饭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好像与江户川乱步一唱一和?的?漫才，赵老板点点头，含笑附和?道，“除去米饭，主要材料就是一些鸡蛋、火腿和?虾仁，还有好几种新鲜的?蔬菜丁。” “那就......麻烦老板来?两份扬州炒饭，记得一份要小的?。”接受了来?自老板和?江户川乱步的?双重安利，铃木苍真?笑着揉了揉身旁胞妹的?软发，“我担心份量太多，她一个人吃不完。” “哥哥！你可不要小看我！” 却不想铃木明沙听后，原本开开心心等?着自己兄长安排的?眉眼立时皱起?，嘟着嘴不高兴道，“我胃口可好了，就连小林老师都夸我，每次学校发的?营养餐，我都吃得又快又干净，是大家的?榜样。” 与铃木苍真?相似的?小脸上，眼角眉梢活脱脱一副‘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的?自信满满模样。 “我知道你能吃，但我们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来?中华街玩，你也不想只吃一顿炒饭就度过一整天吧？”铃木苍真?不觉失笑，捏了捏铃木明沙鼓起来的?小脸，带着几分哄劝意味，温声说道，“是谁在来?之前?还跟我报菜名来?着？” “唔......那好吧。”铃木明沙皱着眉头纠结了须臾，大约是回想起?自己此前?的?豪言壮志，加之又实在抵御不了美食的?诱惑，很?快便败下阵来?，咽了咽唾沫，故作艰难地松口道，“老板，我只?要小份的?扬州炒饭就好！” 老板自然笑着应下，又询问几人是否需要饮品或是茶水，铃木苍真?对这些兴趣不大，只?要了一壶店里自己泡的?热茶，倒是江户川乱步，思索了须臾，向老板要了一瓶波子汽水。 “波子汽水啊，真?怀念。” 见此，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感慨道，“总感觉是很?久以前?喝的?东西了，印象里上次波子汽水，好像还是读高中的?时候。”说着，铃木苍真?看向铃木明沙，弯着眉眼询问道，“怎么样明沙，要来?一瓶试试吗，我记得你好像还没有喝过？” “好喝吗？”看着经由赵老板的手，一直到江户川乱步手中的?波子汽水，店外的?明亮日光，折射透过玻璃瓶身与浅蓝色的?液体，焕发出梦幻一般的?清新色彩，铃木明沙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是像草莓牛奶那样甜滋滋的吗？” “很?甜哦，明沙要是想喝的?话，我这瓶可以送给你。”不等?铃木苍真开口替自家胞妹要一瓶，一旁不知不觉安静了有一会儿的江户川乱步，忽然再次开口，将已经撕开塑料薄膜包装的波子汽水，借着桌面滑至铃木明沙面前?。 “打开的?时候可要记得小心一点。” 江户川乱步轻哼一声，明明是他自己主动?讨要的?波子汽水，这会儿看上去却是对其?不甚在意一般，只?提醒道，“不然这里面的?气泡会咕噜咕噜地冒个不停，到时候一个不留神，你就得提前?把准备好的?换洗衣物给穿上了。” “哇......”铃木明沙眨了眨眼，眼中满是新奇地看着晶莹剔透的?波子汽水，尤其?是瓶颈处好似弹珠一样的?玻璃球，在细小的?气泡雨中上下悬浮。 不过，铃木明沙并没有因?此就迫不及待地上手接过，而是先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铃木苍真?，想要询问自家兄长的?意见。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江户川君。” 虽然不明白江户川乱步的?意思，但本着最好减少一切人情?往来?接触的?原则，铃木苍真?没有多犹豫，第?一时间就想要拒绝，“先不提这波子汽水本就是你的?，如果明沙她想要的?话，我可以再要一瓶，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没关系哦，我刚刚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摄入了足够的?糖分，接下来?需要稍微控制一下了。”却见江户川乱步神色淡淡地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要不然被中也发现，又得听他没完没了地啰嗦个不停。” 从最初在中华街牌坊下遇见时起?，一直到现在，江户川乱步或有意或无意地反复提及‘中也’这个名字，已经不知有多少回，铃木苍真?很?想充耳不闻当?做不知道，偏偏江户川乱步却像是早猜到他的?想法一般，也就只?短短提上一嘴，别的?一句也不多说。 以至于直到现在，铃木苍真?也仅仅晓得‘中也’这个名，却完全不知道姓——这反倒狠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什锦菠萝炒饭和?玉米排骨汤好了，请慢用。” 就在铃木苍真?思索纠结着是否要开口时，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赵老板端着菠萝造型的?炒饭和?三碗盖好的?玉米排骨汤，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强行打断了他好不容易想要开口的?心思。 “扬州炒饭因?为工序要比什锦菠萝炒饭复杂一些，所以可能得稍微多等?上一些时间，真?的?很?抱歉。” 不待铃木苍真?开口，赵老板便先一步解释道，“玉米排骨汤是早就熬煮好的?，你们可以先尝尝鲜甜，就当?是先开开胃，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添，不需要额外加钱。” 还是等?吃完饭以后再说吧，铃木苍真?心中想到，面上神色不改，谢过了赵老板的?好意。 “那我就不客气先开动?了。”说完，江户川乱步拿起?饭匙就吃了起?来?。 也就是这会儿，见着明明年纪应当?同?他相当?，可一言一行在那张白皙嫩脸的?加持下，看上去仍旧像是长不大的?少年一般，偶尔却又透着超越年纪的?莫名成熟感的?江户川乱步，活脱脱一副饿狠了狼吞虎咽的?模样，铃木苍真?这才算是对其?存在有了一丝实感。 仿佛此前?隔着的?朦胧纱帘被悉数揭开，让铃木苍真?得以真?正看清对方的?模样。 ——尤其?是在铃木苍真?注意到江户川乱步丝毫不顾及形象，嘴角边上沾上了不少饭粒和?食物细碎残渣之后。 或许是内心深处的?真?实念头，又或者仅仅只?是一时冲动?，在江户川乱步停下动?作歇息片刻，准备再接再厉之前?，铃木苍真?伸出手，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面纸，熟稔地向着江户川乱步的?嘴角擦去。 江户川乱步立时就愣住了，翠绿的?双眼如小猫一般瞬间瞪圆。 同?样顿住的?还有铃木苍真?，只?是比起?江户川乱步的?夸张反应，他要淡定得多，只?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将手收回，并重新抽了张面纸在江户川乱步的?桌前?放下。 “稍微擦一下吧。”铃木苍真?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会方便一些。” “啊？哦、哦......嗯，我、我知道了。”此时此刻的?江户川乱步，仿佛一台断线重连的?电脑主机，眉眼神情?、举止动?作和?口中话语，像是出现了某种细微差错难以匹配一般，看上去违和?感十足。 到最后，只?见江户川乱步干脆一把抓过铃木苍真?给他的?纸巾，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似的?，忽地站起?身，匆匆忙忙道，“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不用管我！” 只?留给铃木苍真?一个略显慌乱的?背影。 “哥哥，大哥哥他怎么了？”铃木明沙不解地皱了皱眉头，眼中染就着几分担忧，“是吃坏肚子了吗？” “......不，大概是因?为哥哥的?关系。”闻言，铃木苍真?叹息道，“是我逾矩了。”说完，忍不住轻啧了一声，“等?他回来?之后，得好好道歉才行。” 0852：[......] 洗手间中。 与铃木苍真?想象中不同?的?是，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因?为他的?无意触碰而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抵触情?绪，反而是通红着眼眶掏出手机，双手飞快地按下了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乱步哥？] “中也。”方才还勉强算作镇定自若的?江户川乱步，在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后的?第?一时间，嗓音几乎立时就染上了一抹浓重的?哭腔，再难遮掩，“我受不了了！” “苍真?他就是个‘超级大混蛋’！”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连我们的?名字都忘了，还要做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我真?的?，真?的?——”越说越激动?的?江户川乱步，情?绪好似抵达顶峰，却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一阵静默。 “我真?的?......好想他。” “特别特别想。” 回响在狭窄的?洗手间中的?，是呜咽的?低喃。 第200章 招架不住 江户川乱步再?度出现在铃木兄妹两人面前?时，神?情与离开时一样，并无任何异状，硬要说的话也只有一点——眼圈周围似乎隐隐有些泛红。 第252章 铃木苍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暂且先?不提那看上去有些可疑的眼眶，毕竟他也不好总盯着人的脸看个不停去找不同，总感?觉去完一趟洗手间后，江户川乱步比之?先?前?似乎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也好似少了几分精气神?。 就好像一株忽然蔫了的嫩芽。 该出于礼貌关心?问一句吗？铃木苍真心?中犯难，于理，他既然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尽量与这些他曾经有过牵扯的‘任务目标’少些往来，这会儿就应该保持缄默，当?做无事发生。 但于情，江户川乱步不但主动尽职尽责地做了他和明沙的向导，还介绍了味道可口的餐馆，全程更是半个字不曾提及他们之?间的过去，仿佛真的只是偶然巧遇的横滨好心?人，见他与明沙两位外地游客，热情以待。 这反倒是令铃木苍真心?中愈发惴惴不安，并非是担心?江户川乱步是在谋划什么他或许难以应对的事，而是自心?底涌起的歉疚与无奈，更是对0852此前?口中‘最为乖巧’的这一说法，愈发深信不疑。 并自顾自地忽略忘记了那句‘相对而言’的大前?提。 “江户川君，抱歉，请问你?......是出什么事了吗？”最终，铃木苍真还是抵不过心?里那股上下?翻涌捣腾的情绪，无声?叹了口气后，放下?手中的汤匙，看向江户川乱步的双眼，神?情认真地询问道，“还是说，是我刚才做的事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微微垂下?头，歉意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向你?道——” “你?这个人在胡说什么呢！” 却不想，还不待铃木苍真将‘对不起’一词完全说出口，就见江户川乱步神?情激动地站起身，大声?嚷嚷着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翠绿的眼睛更是如?同受惊的猫咪一般，瞪得老圆，“谁告诉你?是你?的错了，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 铃木苍真一怔，丝毫没?有料到江户川乱步会在此时突然爆发。 “从?以前?开始就这个样子，不管什么事都只会往自己身上担，从?来没?有考虑过身边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样，你?这个人真的是、真的是——”说到最后，江户川乱步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抬手直直地指着铃木苍真。 只见他横眉竖眼，指尖微颤，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些什么，然而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气呼呼地跺了两下?脚后，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经江户川乱步这一闹，餐馆中有不少人闻讯好奇地看了过来，但在瞧见江户川乱步的脸后，又都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视线，不再?过多好奇。 倒是有几人的眼神?中，显露出了几分关切担忧意味，其中就包括餐厅老板赵先?生，但他们不知是因为熟悉江户川乱步的脾性，还是顾忌着什么，全都仅仅只是看着，并没?有想要上前?问询的意思。 更有甚者，将目光转移到了铃木苍真的身上，以眼神?暗示，希望他能赶紧说点儿什么，加之?来时路上的所见所闻，铃木苍真愈加确信，江户川乱步在横滨——至少在中华街的人缘相当?不错。 是因为他先?前?提起过的‘侦探社’的关系吗？铃木苍真心?中琢磨到，一面暗暗观察着江户川乱步鼓起来的侧脸，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化解眼下?两人之?间的‘僵局’。 “哥哥，江户川哥哥他怎么了？”铃木明沙眨了眨眼，凑近铃木苍真耳畔小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向他道歉吗，他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在铃木明沙眼中，江户川乱步的情绪爆发得莫名其妙，好像没?有任何缘由一样，不过，凭借刚才江户川乱步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对方之?所以倏然情绪爆发的原因，在铃木苍真眼中，就已然明了了一大半。 已经有过经验的铃木苍真明白，话既然已经说漏出了口，那就不能再?有遮掩，最好一次性说个清楚明白，念及此，他揉了揉铃木明沙的发顶，示意女孩儿别理会，只去享受自己的玉米排骨汤就好。 随即，将目光重新投向一旁仍背对着他的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先生。”带着些许道不尽的叹息意味，铃木苍真低垂着眼眸轻声?说道，“从?在中华街牌坊下?偶然相遇时算起，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并不算太长，但我看得出来，你?很聪明。”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很不巧，我前?不久才听过类似的，所以......大概也能理解你?在抱怨什么。” 铃木苍真轻声?说着，儿江户川乱步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懑气恼，逐渐软化弱下?，一双眼睛更是时不时地悄悄向铃木苍真所在的方向瞟去，双唇紧抿，连带着抱在胸前?的双手也收紧了几分，仿佛在紧张地等待着什么。 “那时我对他们说，‘无论过去我们经历了什么，那都也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没?有任何有关于你?我之?间的回忆，对我来说，你?们只是我才刚认识不到一天的朋友，哪怕告诉我再?多的过去，给我的感?觉，也更像只是看了一场电影’......” 注意到随着他的话语深入，江户川乱步渐渐有了几分颤意的肩膀，铃木苍真抿了抿唇，沉默了须臾后，终究还是狠下?心?，继续说道，“现在，同样的话我也给你，江户川君。” 说完，铃木苍真站起身，准备去向赵老板嘱咐一句，他和明沙的那两份扬州炒饭全都打包带走，顺便再?把账结了——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即便是江户川乱步愿意，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坐下?去了。 “最好还是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临别前?，铃木苍真微微垂首，最后同江户川乱步说道，“真的不值得。” 铃木明沙牵着铃木苍真的手，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江户川乱步，又仰头看向自家哥哥，眨了眨眼，总觉得眼前?这幕莫名有些似曾相识。 “你?说不值得就不值得，凭什么？” 正从?欲言又止的赵老板手中，接过打包好的扬州炒饭的铃木苍真，再?次一愣，不止是因为这句反问，更是因为声?音的主人，并非是江户川乱步。 一个隐约的念头逐渐在铃木苍真心?中升起，他扭过头，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在餐馆大门前?，见到了一双手握拳、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橘发青年。 只见橘发青年身着白色短t，外面敞开套着一件浅蓝色的兜帽外搭，下?身则是一条略有收口的深色牛仔裤，整个看上去简约却不失时尚。 如?果忽略掉对方鬓角大颗大颗的汗珠，以及明显带着焦急的眉眼神?情，看上去，就和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旅客没?什么两样。 铃木苍真顿了顿，将扬州炒饭转交到铃木明沙手中，期间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已然从?位置上再?度站起身，红着眼眶看着他的江户川乱步，无言安静了须臾后，方才重新看向橘发青年，询问道，“你?就是江户川君一直提起的‘中也’君吗？” 看着那双一如?往昔的琥珀色眼眸，中原中也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扯了扯嘴角，沙哑着应道，“......是我。” 在听闻到铃木苍真的声?音，并见到那张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面孔的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以心?口为起点，肆虐冲刷着中原中也的四肢百骸，并最终涌入脑海，以至于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差点儿站不稳自己的身形。 但下?一刻，中原中也死死握紧双手，哪怕指甲将掌心?戳出一道道月牙似的伤口也不肯放松分毫，他坚定不移地走上前?去，靠近铃木苍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双他朝思暮想的眼眸，直至两人仅仅距离一步之?遥。 “哥哥。”没?有弯弯绕绕，也没?有任何所谓的试探，中原中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过去熟稔的称呼，用在了眼前?青年的身上，说着竟好似心?满意足一般，扬着咧开了嘴角，与此同时，他的眼眶却是迅速泛红，眸中挤满了澄澈的热泪。 “我不如?乱步聪明，也不是很清楚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我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中原中也的语气透着几许克制，但眼泪却并不因此受到阻拦。 “你?就是我的哥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又或是将来，这一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伴随着中原中也勉力牵起的唇角，以及那拼命想要维持平静，却又因为滂湃的情绪，拧巴得不行的面部肌肉，泪水毫不意外地夺眶而出，划过脸颊，留下?两道湿漉漉的泪痕。 眼见中原中也嘴上虽说着看似强硬的话语，神?情举止却远不如?他说的那样坚强，无论是通红的双眼，还是小心?翼翼着想要牵住他的衣角，却又不敢真地抓紧，手低低地悬在半空中踌躇不前?，无一不深深刺痛着铃木苍真的双眼。 心?底不由得涌起一阵难言的烦闷与......心?疼。 铃木苍真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先?不提他原本就对这些与他有牵扯的‘任务目标’心?存不忍，中原中也直白到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地剖白，更是叫他难以抵挡。 第253章 尤其是那声?几近气音，却又颤抖着好似呢喃一般的‘哥哥’。 “哥哥......”终于，中原中也到底还是‘孤注一掷’，用力抓住了铃木苍真的衣角，哪怕仅仅只是短短几寸，却依旧好像是握住了所有希望般，再?不肯松手分毫，他的嘴角愈发上扬，含着滚烫热泪，轻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了。” 明明说着不饶人的狠话，但面对眼前?这双湿漉漉好似小狗一般的蓝色眼眸，铃木苍真实在是生不出太多惧怕的意思，反倒是心?里的愧疚与日俱增，在此时此刻，几乎凝化作实质。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奢望什么两不相干，看着抓紧自己衣角的手，铃木苍真心?中默默想到，不但他们做不到，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做到真正地全然无视。 这就是0852口中‘最为乖巧’的两位任务目标吗？ “还真是，乖得有点招架不住。”铃木苍真低声?叹道，“败给你?们了。” 第201章 诚挚邀请 陡然从铃木苍真口?中听闻这么一句话?，大?约是仍旧沉溺在自身?的情绪当?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慢半拍地眨了眨眼。 倒是一旁围观完全程，敏锐发?觉铃木苍真心态转变的江户川乱步，有些吃味地撇了撇嘴，但随即转念一想，能率先让铃木苍真改变鸵鸟心思的人是他的弟弟兼搭档，而非是东京那群家伙，且这件事最终也?能利好他，又不由得有些开心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我听了你的话?，决定不走了，你反倒愣住了。”铃木苍真见状，不禁有些失笑，从怀中掏出手帕，抬手轻轻擦拭去中原中也?眼角残余的眼泪，打趣道，“说起?来，中……中也?君也?应该已经成年了，就这么当?众哭鼻子，真的好吗？” 原本还在愣神的中原中也?∶“！” “你、你看错了，我才没有哭鼻子！”中原中也?当?即抬起?另一只胳膊挡住眼睛——仍不肯松开抓着铃木苍真衣角的那只手，用着有些发?闷的嗓音，强撑着气势欲盖弥彰道，“我只是、只是被店里辣椒味的风迷了眼睛！” “辣椒味的风，店里有风吗？”一旁看了许久，大?概知道眼前这人又是自家哥哥的一位好友的铃木明沙，闻言先是一脸不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同铃木苍真招了招手，小声咬耳朵道，“啊，哥哥，他是不是害羞了，在故意找借口?呀？” 只可惜，虽然铃木明沙有意压低了声音，但对五感敏锐的中原中也?，以及能够读懂唇语的江户川乱步而言，这点善意的遮掩实在聊胜于无?。 中原中也?∶“……” 正打算搭话?的江户川乱步∶“……噗。” “哥哥也?不知道。”铃木苍真笑着耸了耸肩，建议道，“要不你亲自去问问？” 闻言，铃木明沙不由得有些意动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直把人看得冷汗直流，心虚不已。 正当?中原中也?拼命思索着该如何找个更合理的借口?，好将女孩哄……说服过去时，却见铃木明沙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唔，还是算了，总感觉不太好。” 说完，铃木明沙仰头看向中原中也?，带着几关切意味，乖巧地询问到，“大?哥哥，你还好吗？”顿了顿，又有些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那个，只是我自己猜的哦，嗯……你是不是因为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我哥哥，所?以才会特别激动呀？” “其实，我也?会哦。”铃木明沙弯了弯眉眼，咧开嘴笑道，“我之前因为生病住院，虽然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可第?二天?再看见哥哥的时候，总觉得和哥哥分开了好久好久，很奇怪吧，明明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 铃木明沙低下头，有些忸怩地捏了捏手指，“我一开始和大?哥哥一样，也?会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我后来想了想，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嘛，这只能证明我很喜欢哥哥呀。” “所?以大?哥哥，你也?只是太喜欢我哥哥了。”铃木明沙抬起?头，再一次郑重?地看向中原中也?，一本正经地打气道，“小林老师说过，能够诚实面对自己感情的人，是非常勇敢的。” 女孩的言语真挚而纯粹，以至于无?论是听见这番话?中原中也?，还是铃木苍真本人，一时间都不由得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铃木明沙那双澄澈的琥珀色双眼。 一阵短暂的安静。 “你说得对。”终于舍得松开铃木苍真衣角的中原中也?，缓缓半蹲下身?，钴蓝色的双眸回应予铃木明沙同等的尊重?，他询问道，“谢谢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并伸出了手。 “我叫明沙哦，大?哥哥你呢？”铃木明沙的小手热情地回握住了中原中也?，笑容也?因此愈发?灿烂明媚，“我有听见哥哥叫你，唔，我想想......‘中也?君’？这是大?哥哥你的名字吗？” “嗯，我的全名是中原中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大?约是被铃木明沙的情绪所?感染，尽管中原中也?的眼圈仍旧能看得出还有些泛红，但眉眼明显缓和轻松了许多，“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中也?哥。” “中也?哥！”铃木明沙应得飞快，又仰头看向一旁的自家兄长?，牵着铃木苍真的手轻轻晃了两下，询问道，“哥哥，我们接下来能和中也?哥还有......” 说话?间，铃木明沙扭头看向刚才两人坐过的位置，一眼就瞧见了不知何时已经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故意装作出一副无?事发?生模样的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连忙接着问道，“对了，还有江户川哥哥！我们可以一起?逛中华街吗？” 就像铃木苍真了解铃木明沙大?大?小小的习惯和脾性偏好一样，铃木明沙同样也?对自家兄长?足够熟稔。 虽然铃木明沙不是很明白，铃木苍真此前如此决绝地同江户川乱步道别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这会儿她能明显感受得出，铃木苍真的情绪早已经不复方?才的急躁烦闷，反倒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不再那么坚定地拒绝这些人的靠近。 果?然，哥哥还是这么容易心软，铃木明沙心中不由想到，回忆起?似乎每每自家撒娇，都能得到铃木苍真的回应，愈发?肯定地点了点头。 也?因此，铃木明沙才会向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两人道出这番邀请。 不过......铃木明沙看向铃木苍真，严肃着小脸补充道，“如果?哥哥不喜欢的话?，就还是只有我们两个逛中华街就好。” “反正，我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就好啦。” 原本因为铃木明沙那句‘分开了好久’而不觉有些失神的铃木苍真，在听完女孩儿这些天?真却又完全纯粹、发?自本心的话?语后，只觉咽喉隐隐有些发?堵。 “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铃木苍真抚上铃木明沙软糯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轻声叹道，“还好有明沙帮了哥哥一把。” 铃木明沙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对此，铃木苍真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揉了揉铃木明沙的发?顶，重?新看向中原中也?。 只是，在见到橘发?青年在触及他视线的一瞬间，身?体忽地小小紧张僵住了一瞬，他不禁轻笑了一声，又向一旁的江户川乱步招了招手，喊道，“江......乱步君，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听闻铃木苍真的声音，尤其是那声与中原中也?一样待遇的‘乱步君’，而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江户川君’，因为某些较劲儿的小心思而故作矜持的江户川乱步，这才重?新从位置上站起?身?，上前一步走向铃木苍真。 他拼命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假意冷淡地询问道，“做什么？”只是，话?尾按耐不住上翘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的真实心绪。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之前和这里的居民商户聊天?时谈到过，你是这里有名的侦探，和中也?君是一对好搭档，还共同拥有一家侦探社？。”铃木苍真笑了笑，“我有件事想要委托你们，不知道你们肯不肯接受......” “没问题！”不待铃木苍真把话?说完，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立时异口?同声应下，两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铃木苍真，饱含着真挚到没有一丝犹疑的情感，“我们很愿意！” 大?概是这情愫来得太过浓烈，以至与在面对这样的两双眼睛时，铃木苍真都不觉失语了几瞬，好半晌后才抿起?唇角，轻声道，“......谢谢你们。” 回应铃木苍真的，是两人一眼后，颇为默契的灿烂笑脸，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亲兄弟一般。 ‘你说得没错。’见此，铃木苍真不由得在心中同0852感慨道，‘他们真的都很乖。’ ‘我早该这样做的。’ 带着几许叹息意味。 ———— 中华街距离侦探社有一定距离，即便是乘坐电车，也?需要不少?时间。 第254章 “倒是可以让中也?用他的摩托车带你。”江户川乱步抬手指了一下店外歪斜着停放的黑金红三色相交的摩托，语气欢快地介绍道，“我们平时有紧急状况需要赶去现场的时候，都是他骑车带我，又快又稳。” 虽然这之中有一大?半的功能都是因为中原中也?的异能力，不过介于铃木苍真眼下对过去的记忆已经全然丧失，江户川乱步将这一点暂时按下不表。 反、反正，只要中也?不说漏嘴，小心点使用异能力，苍真哥应该也?感受不出来......吧？江户川乱步有些心虚地想到。 “好帅的摩托车。”摩托车身?映入眼中的一瞬间，铃木苍真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上前一步细细打量了小半晌后，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有机会的话?，真想亲自试一下。” “不过，现在的话?还是算了。” 中原中也?原本才亮着一双眼睛伸出手，在听见这句话?后，那只手又‘咻’的一下缩了回去，他抿了抿唇，看着铃木苍真眼眸地明显流露出的失落，有些不甘心地小声问道，“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想试骑一下，我可以现在就借给你。” 哪怕直接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中原中也?在心底嘀咕到，尽管他清楚地知晓，以铃木苍真的个性，即便他心甘情愿地送，对方?也?绝对不肯无?缘无?故地收。 “明沙她年纪太小，就算有头盔，坐摩托车也?还是难免危险。”铃木苍真轻拍了一下铃木明沙的后脑勺，温声说道，“总归我们还想再多逛会儿中华街，你们要是有事要忙，就先走吧，之后我和明沙再自己做电车去你们的侦探社。” 说着，铃木苍真朝两人晃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侦探社所?在的具体位置，是江户川乱步方?才报给他的，示意道，“反正有地址，不会迷路。” “或者?，就像刚才明沙说的那样。”铃木苍真弯了弯眉眼，笑着发?出了邀请，“你们更愿意小小地休息一下，和我们一起?逛一逛中华街？” 第202章 找到你了 既然要?一起逛中华街，那原本准备打包带走的扬州炒饭，就稍微有些不合时宜了，念及此，铃木苍真干脆与?铃木明沙一起，就着先前?的位置，将已经打包好的炒饭三两口?解决掉。 只?是，在努力扒饭期间，铃木明沙不经意间撇了身旁的自家兄长?一眼，却见原本两人份量相当的炒饭——尤其担心自己吃不完，铃木明沙还特意分过去了一些，却不想，才一会儿功夫，对方的饭盒就几?乎已经见了底。 “呜哇，哥哥你也吃得太快了叭！”铃木明沙当即瞪大了双眼，嘴角还沾着几?颗饭粒，衬上那张好似松鼠一般鼓起腮帮子的小脸，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可爱又有趣的很。 至少铃木苍真被自家小妹逗乐了。 他?笑着抽出纸巾，为铃木明沙轻轻擦拭去嘴角的残渣，温声宽慰道，“我是大人，嘴巴大，当然吃得比你快，更何?况我们又不着急赶时间，你只?管慢慢吃就好，小心别噎着。” 餐桌对面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望着眼前?这位熟悉却又有那么一丝陌生的铃木苍真，耳畔听着对方有些絮絮叨叨的细语温声，恍惚间，思绪不觉回到幼年时，彼时的他?们，也是被铃木苍真如此细致地关?心着。 心底控制不住地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但两人更加明白，比起毫无?记忆、更无?血缘关?系的他?们，作为铃木苍真唯一的亲人，铃木明沙才是那个最有资格享受对方一切关?心与?呵护的人。 现如今，铃木苍真能够接受他?们而不是选择逃避躲藏，就已经足以令他?们松一口?气，勉强安下心了，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去奢求更多，更遑论嫉妒铃木明沙本人。 他?们只?是......只?是稍微有些羡慕罢了。 想到这儿，江户川乱步也不再去看，默默低下头，百无?聊赖地去扒拉自己那只?剩下一点儿菠萝碎渣的什锦菠萝炒饭，至于中原中也，既没有点餐、也没什么胃口?的他?，干脆扭头看向了外面的街道。 只?是思绪，却不觉折返回到了许多年前?。 相比起江户川乱步，几?乎是被铃木苍真一手带大的中原中也，记忆中有着更多有关?于铃木苍真曾经如何?细致照顾他?的画面：无?论是一字一句教?导他?念字写作，还是一手一脚为他?撑起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 他?既是他?的兄长?，亦是他?的老师，更是他?最重要?......也最歉疚的人。 中原中也的落在膝上的手不由一点一点握紧，隐隐咯吱作响。 “中也君。” 一道熟悉的轻声呼唤，忽地传入至耳畔，倏然打断了中原中也愈发沉沦的思绪，他?神?色一怔，慌忙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繁杂思绪悉数收敛，神?情自然地循声看向铃木苍真，并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询问道，“怎么了，苍真哥？” 只?是后脖颈子上，却不觉渗出了些许细密的薄汗——莫名说不出的心虚。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真的不需要?吃点儿什么吗？”仿佛没有察觉出中原中也的异样，铃木苍真神?色如常地笑着问道，“我们都在吃东西，只?有你一个人......”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继续道，“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客。” “不、不用了，我出门之前?就已经吃过早餐，现在还不饿。” 况且也没什么胃口?，中原中也一面连连摆手，一面在心底嘀咕了一句，眼见铃木苍真似乎不相信，只?得继续强调道，“真的，就算这会儿真要?我吃，我也吃不下多少，还不如......” “还不如一会儿去买各种各样的小吃填肚子。”早就看出中原中也的‘狼狈’，一旁的江户川乱步适时帮忙搭腔了一句，在顺利吸引住了铃木苍真的视线后，弯着眉眼冲人咧开?嘴角笑道，“你说对吗，苍真？” “也对。”铃木苍真失笑，颔首应道，“虽然我和明沙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横滨的中华街，但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知道这里有不少平时在外面见不到的小吃。” 说着，他?顿了顿，再一次看向中原中也，微笑道，“如果中也君有推荐，还请一定要?告诉我和明沙。” “呃......好，如果待会儿闲逛的时候见到了，我、我会告诉你们的。” 自知自己现下心态有些不大对劲儿，没法从容面对铃木苍真的中原中也，根本来不及过多思索，当即就顺着江户川乱步和铃木苍真一齐为他?搭好的台阶，胡乱点头答应了下来，搭在膝上的手收紧又放松，想要?抓住点儿什么，却又不知所措。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总不好就让你就这样一直干看着我们吃东西。” 原本以为这段插曲就到此为止，却不想下一瞬，就听铃木苍真话锋一转，从衣兜里掏出两枚柠檬糖，摊开?手递了过去，冲两人道，“吃糖吗？酸甜口的，虽然酸味要?更重一些，不过很开?胃哦。” 带着一丝亲昵的打趣意味。 和此前?铃木明沙送给铃木惠的柠檬糖果一模一样，不如说，铃木明沙兜里的糖果，正是铃木苍真给的。 曾经，因为江户川乱步嗜甜的关?系，铃木苍真身上常常备着用于投喂的糖果，连带着对糖果兴趣一般的中原中也，也跟着吃了不少各式各样口?味的糖果，以至于兄弟两人一度在同一星期内去了同一家牙医诊所。 但自从铃木苍真......‘暂时离开?’以后，两人便再没有收到过任何?糖果，这中间跨度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在看到柠檬糖的第一反应不是伸手接过，而是不约而同地一齐愣住。 看着那颗‘阔别重逢’的柠檬糖，久久不语。 “......谢谢。”还是中原中也率先从沉甸甸的回忆中抽出身来，透着几?分小心意味，从铃木苍真掌心中将柠檬糖拿起，分了一颗给江户川乱步之后，垂眸望手中属于自己的那一颗，好半晌没有说话。 “呲啦——” 塑料纸被撕扯开?的声响短暂而清脆，露出内里浅金色的糖果，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中原中也将金色圆球放入嘴中，感受着浓厚的酸甜微微刺激舌苔与?脸颊内壁。 说实话，味道上着实没什么特别的，类似的糖果，随便找家便利店或者商场就能买到一大把。 可中原中也却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糖果很不一般，甚至正如铃木苍真提醒的那样，酸味偏重，以至于稍微有些过头。 直抵心脏。 被酸得蜷缩成?了一团。 ———— “虽说是闲逛，但这么大片中华街，真要?乱逛，就一天时间，还不知道能逛到些什么好东西。” 结账后离开?中华兆德，在等待中原中也将摩托找个合适的位置长?时间停放期间，江户川乱步左右大致扫了面前?的街道一眼，抚着下巴思索了须臾，随即双眼一亮，竖起一根手指同铃木兄妹提议道，“不如就把侦探社作为终点，我一路带你们——” 第255章 “哐——” 没等江户川乱步说完自己的‘绝妙’主意，一记手刀从天而降，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的头顶，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发出一声闷响。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你在瞎说什么呢，乱步哥！”越过江户川乱步，可以轻易看见一脸嫌弃、嘴角还不时抽扯两下的中原中也，只?见他?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面地揭穿道，“哪有你这样做向导的，想直接把人领回侦探社就直说，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说完，他?无?视眼眶中饱含泪花、翠绿色的眼眸中尽是可怜兮兮的江户川乱步，上前?一步来到铃木兄妹面前?，看向铃木苍真，抿了抿唇角后，尽量自然地开?口?说道，“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们可以直接带你们过去。” “我倒是都行?。”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铃木苍真摇了摇头，看向身旁的铃木明沙，微微躬着腰身询问道，“明沙呢，除了吃的外，有没有特别想去看看的地方？” “诶，我吗？”铃木明沙小手指着自己眨了眨眼，见铃木苍真颔首应下，随即陷入思索，冥思苦想好一会儿后，忽地双眼一亮，晃着铃木苍真的手兴奋道，“对了，我想到了！” “我记得之前?看的电视节目上有说过，中华街有那种可以用糖画画的人，特别厉害！”说话间，铃木明沙眼中带着几?许憧憬，眸底缀满了对‘糖画’的渴望，“不知道可不可以把我和哥哥给画出来。” “哦，说的是糖画吧。”摸着脑袋的江户川乱步接过话茬，抬手看似随意地指着一个方向道，“顺着这条街走到底，然后左拐的第一家店就是。” “不过据我所知，好像是要?转转盘才给画，而且是转到什么画什么。” “那就直接去看看吧。”中原中也点点头，准备为三人带路，“乱步哥虽然因为喜欢乱跑，经常把自己给弄丢，但指路的本事很好，一般都不会有错。” “喂喂，中也，什么叫做‘一般’啊，明明从来就没有出错过！”早就对中原中也地拆台忍无?可忍的江户川乱步，一把将人抱住，不快地嚷嚷道，“好歹我也算是你哥哥，你就不能多尊敬我一下吗！” “那你先给我有个哥哥的样子再说！”中原中也大声反驳，却并没有将人甩开?。 “哥哥，他?们关?系可真好。”跟在后面观察了许久的铃木明沙，在转过拐角之际，终于忍不住趁着落后一步的空档，同自家兄长?小声咬耳朵道，“他?们是亲兄弟吗？” “应该不是。”乍一听闻如此异想天开?的好奇，铃木苍真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禁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吗......”闻言，铃木明沙看上去似有些失落低下头，嘟着嘴小声叹息道，“也是啦，姓氏就算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嗯？” 铃木明沙倏然顿住，眨了两下眼睛，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稍稍用力拉了一下铃木苍真牵着的手，带着几?分不确定，轻声道，“哥、哥哥，那边那个人，好像在看我们？” “什么？” 铃木苍真一怔，心中升起一丝警惕，立时顺着铃木明沙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不料在下一秒，陡然撞入一双绿色的眼眸中。 说起来，最近遇见的有着绿眼睛的家伙......是不是稍微有点太多了？铃木苍真没由地突然想到，却见对方在与?他?对上视线后，非但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勾起了唇角。 铃木苍真这才发现，原来在对方的唇边，还留着一道不浅的疤痕。 紧接着，嘴唇翕张闭阖，透着莫名的韵律，连带着那道疤痕也微微抽动起来。 他?在说什么，铃木苍真心中想到，脑子却自动将看到的一切如实翻译了出来。 ——他?在说，‘找到你了’。 第203章 只要是你 铃木苍真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遥遥相望、一句无声唇语，而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 还由?此?激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偏偏也不知那人是故意还是无心?，在对铃木苍真做出如此?即便在外人看来也格外诡异的举动之后，非但没有一点儿试图解释的意思或是举动，本人更是老神在在地站定在原地。 看上去?似乎半点儿没有想?要上前一步，与铃木苍真接触、搭话的意思。 原本缓过劲儿来之后的铃木苍真，心?中还在料想?，这人估计就是0852口?中那最后一位与他有所关联的‘任务目标’，心?底都已经暗暗提起了一口?气，做好与人面对面‘对峙’的准备了。 却不曾想?，对方?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与他‘相认’的打算。 以至于铃木苍真不觉有些怔住，一时间不由?得蹙起眉头自我怀疑起来——是否是自己不小心?会错了意，误会了人家。 “没有哦，那家伙就是冲着你来的，不用怀疑。” 只是，还不等铃木苍真将这一念头同铃木明沙说出口?，以免女孩儿心?中担忧，前面好好走着的江户川乱步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掉头折返至他跟前。 却见江户川乱步斜着一双眼睛，大?大?咧咧地指向那名?黑发绿眼、嘴角带疤，看上去?气势破凶的男子，撇了撇嘴，一脸嫌弃道，“他早就知道你的事了。” “哈？那家伙？” 听闻江户川乱步的话，中原中也立时瞪起眼睛看了那人一眼，随即想?起了什么，蹙眉道，我记得......他好像是公安那边的人，叫铃木甚尔？专门?处理咒灵的，之前我们还因为这个和他合作过几次。” “他也‘认识’苍真哥？”念及此?，中原中也喃喃道，“说起来还真巧，他也姓铃木，虽然我知道姓铃木的人有很多?，但是......” “哼哼，你的直觉没有错哦，中也，他们可不止是单纯认识这么简单哦。” 却见江户川乱步撇着嘴轻哼了一声，显而易见地不快嘟囔道，“那家伙啊，和我们一样，都被苍真照顾过。” 说罢，江户川乱步没好气地扭头看向铃木苍真，说不清是抱怨还是吃味居多?，小声道，“而且，真要算起来，他和苍真相处的时间要比我们多?得多?。” 铃木苍真：“......”虽然没有记忆，但面对江户川乱步那双仿若可以穿透一切的眼睛，心?底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虚。 怎么他莫名?总感觉，随着遇见的‘任务目标’越多?，他这心?里边就越没底？铃木苍真心?中不觉无奈地叹了口?气。 某种意义上，这算不算......是他在‘自作自受’？ “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一个人随便瞎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将铃木苍真的繁杂思绪倏然打断的，是江户川乱步熟稔地嚷嚷抱怨声。 只见他双手叉腰站定在铃木苍真面前，与之对视了数十?秒后，忽地伸出双手，‘啪叽’一下拍在青年的脸上，气势汹汹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再这样的话，我就......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铃木苍真眨了眨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脸庞依旧被江户川乱步的手用力按着，实在有些不方?便张嘴。 “苍真，接下来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你给我认真听好了哦！” 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就此?放过铃木苍真，而原本想?要阻拦一二——至少让江户川乱步把人给放开的中原中也，在听闻这番话后，也止住了动作，只是皱着眉眼看着，并不时注意不远处的铃木甚尔的动态。 “无论你当初是因为什么理由?来到我们身边，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生活的那些时光，对我和中也来说，只要是你，只要你保证不会再离开我们，其他的全?都无所谓！” 一阵短暂的静默。 江户川乱步的眼眸如绿宝石般闪烁着剔透的火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铃木苍真，仿佛要将其永远镌刻在眸底深处，好半晌后，他才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地重重说道，“我们只要你。” 犹如一句誓言。 来自江户川乱步毫无保留、扑面而来的情感是如此?炙热，以至于铃木苍真竟下意识生出几分胆怯，想?要往后退，但又因为对方?抚在脸上的手而无法动作，自掌心?传递的暖意与言语的力量一道，于悄无声息中渐渐抚慰了他内心?。 也将他所有的所谓退路悉数斩断。 “我知道了。” 好半晌后，铃木苍真长叹了一口?气，抬手附上江户川乱步的双手，回?望着那仿若有日光倒映的明亮双眼，轻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不过......” 说话间，铃木苍真顿了顿，转而换上一副轻松的口?吻，浅笑着打趣道，“现在可以松手了吗？说起来，你刚才拍我那一下还挺疼的，还是说，你想?帮我揉一揉？” 第256章 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 大?约是被铃木苍真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见江户川乱步瞪大?眼睛通红着一张脸，双手又因为被铃木苍真桎梏着不好动作，一时间，江户川乱步挣脱也不是收手也不是，整个人不上不下地僵直在原地，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够了，你也差不多?一点。”中原中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抓住江户川乱步的胳膊，稍稍使劲儿一拽，将人脱离了铃木苍真的‘挟制’范围，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别忘了那个铃木甚尔还站在后面——啊，他在瞪我们。” ——这是完全?将‘过错’归咎在了江户川乱步身上。 “哥，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没有理会张牙舞爪说着什么‘我也是你哥哥’的江户川乱步，将人拎到边上后，中原中也看向铃木苍真，思索了须臾，一本正经地询问?道，“需要我帮你把他解决掉吗？” 言语间透着一股子暗暗的狠劲儿。 “......不用了，我过去?和他谈谈就好。” 虽然很好奇中原中也口?中的所谓‘解决’究竟是指什么，但出于微妙的第六感，铃木苍真还是决定干脆略过这个小插曲，直奔主题，“拜托你和乱步君帮我照顾一下明沙，先去?卖糖画那儿等我，可以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闻言，中原中也静默小半晌后，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应道，“我们会照顾好明沙的，你尽管放心?好了，有什么麻烦也要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说着，又忽地想?起两人还没有来得及互相留下电话号码，连忙在身上上下捣腾翻找了一会儿，总算从内侧衣兜中翻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神色认真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一定要打给我。” 言行举止中带着一丝郑重。 铃木苍真接过应下了。 他既然已经决心?接受他们、不再逃避，自然不会吝啬于交换联系方?式。 同铃木明沙说明清楚缘由?，并在女孩儿担忧的眼神注视下，一再保证自己最多?不过一刻钟时间就会回?来的铃木苍真，同三人暂时告别后，转过身，阖着双眼，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铃木苍真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位黑发绿眼.....不，应该是铃木甚尔，再一次向他看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回?，那人像是早早察觉到了什么，眼角眉梢间再没了此?前的种种轻挑与戏谑，仅仅只是神色平静地遥遥凝望着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悄悄涌动着。 前后反差之大?，铃木苍真不由?觉得有些怪异。 现在回?想?起来，对方?先前的那些表现，的确更像是故意做给其他两人看的，念及此?，铃木苍真不觉咽了下喉咙，心?中暗暗想?到。 又或者说，是在见到他‘落了单’以后，这些如蝮蛇般试图将他缠绕的情绪，才终于得以暴露出来？ 一时间，铃木苍真的心?跳禁不住加速了些。 时间在继续，两人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彼此?间愈发能?够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眉眼、脸庞，身体上下的每一寸。 不过，除了那双即锐利的眼睛外，率先闯进铃木苍真视野当中的，是铃木甚尔耳垂上那枚镶嵌着金色宝石的耳钉——与五条悟的那枚一模一样。 铃木苍真一怔，脑海中忽地回?忆起，之前偶然相识的铃木惠曾无意间告诉过他，他的父亲身上，有着一枚与五条悟的一模一样的耳钉。 “好久不见了。” 铃木甚尔率先开口?，同时也打断了铃木苍真发散的思绪。 只见男人微微偏过头，高大?的身躯落下影子，几乎要将铃木苍真整个包裹其中，带着几许沙哑慵懒意味的烟嗓，透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轻声道，“我的苍真老师。” 第204章 这便足矣 天知道，当铃木甚尔从?自家小鬼口中听见‘铃木苍真’这个?名字时，心底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那一瞬间，无数画面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有曾经在那间并不算大?的公寓中的一点一滴，也有这些年来，知晓铃木苍真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故意假扮作铃木苍真的模样，试图混淆视听的诅咒师......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最终汇聚成一张对如今的铃木甚尔而言，几乎已经有些陌生的面庞——铃木苍真。 彼时他甚至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耳垂上的浅金色耳钉，与?五条悟抚摸时的动作一模一样。尽管两人的脾性天差地别，在这一点上，却是难得默契得如出一辙。 终于，大?约过去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后，铃木甚尔才将双手?从?洗碗池中缓缓脱离出来，也懒得去擦拭手?上沾染着的细细泡沫，就这么直勾勾居高临下地微微眯起双眼，看向一旁特意避开妻子?与?他私底下谈话的铃木惠，哑着嗓音询问道，“......你认真的？” 如今已经身为公安的铃木甚尔，因为职业所?需的缘故，很少有长时间的闲暇假期可?以留在家中，难得这么一次，他特意大?包大?揽下了家中所?有的家务活，无论?大?小，就是为了让身兼家庭与?工作的妻子?理穗，能够好好休息一番。 却不成想，最后居然是方?便了他和铃木惠两人交谈。 “你现在的反应，和五条老师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几乎没?差。”铃木惠并没?有直接向铃木甚尔解释或是证明什?么，口吻也不太像寻常人家的儿子?对待父亲那样，反倒更像是一对不知关系好坏的‘亲兄弟’。 “干瞪着一双眼睛，好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他只是神色平静却不失犀利地简短叙述了一下当时五条悟的表现，与?铃木甚尔相似的眉眼，同样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还有，你们的右手?，也都习惯性地想要摸一下你们耳垂上那颗一模一样的耳钉。”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至今为止，还没?有什?么弄虚作假的东西?能够逃得过[六眼]。 “......是吗？ 好半晌后，铃木甚尔勾起了带着伤疤的唇角，低垂着眼眸，有些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嗓音中透着几许嘲讽意味，听上去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以为，自从?老师走了以后，那家伙就再也做不出这么丢脸的表情了......啧，还真是可?惜。” 虽然很想当场反呛一句‘这有什?么可?值得可?惜的’，并附赠一个?不耐烦的白眼，但铃木惠能够清晰地感觉道，自眼前男人周身所?弥漫渗出的无形低压，以及......掩藏在看似平静的言语之下，波涛汹涌的情感。 在铃木惠的记忆中，铃木甚尔作为父亲，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合格，还总是喜欢和五条悟一起，在咒术、咒力相关的事上欺负、捉弄他。 有时候，甚至还会因为母亲的关系吃他的干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家伙在父亲一职上，相比起寻常人家，可?谓差劲儿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有一点，铃木惠绝不会对男人承认的是，有铃木甚尔陪在他身旁时，无论?前方?需要面对的是什?么困境、什?么样的危险，他总是能够轻松地感到无比安心。 因为他知道，对方?将会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唯一一次，铃木惠少有地从?男人身上感受到那么一丝脆弱，是来自幼年时，母亲突逢大?病、命垂一线，抱着他静静守在病房外的铃木甚尔。 或许是因为年岁的关系，铃木惠对那时的记忆其实并不十分清晰，但那时所?感受到的强烈情绪，却一直留存萦绕在他的心口。 再接着，就是不知从?哪儿匆匆赶来的五条悟，铃木惠已经记不清他们彼时间都说了些什?么，也记不清母亲理穗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救治，他只知道，一觉醒来之后，母亲奇迹般的没?事了，身体也恢复如初。 说起来，记忆中好像就是自那时候起，五条老师和这家伙才有了时不时摸一下耳钉的习惯......铃木惠有些发?散地倏然想到。 “苍真哥他......他对你和五条老师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吗？”犹豫了须臾，铃木惠抿了抿唇角，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苍真哥他已经和五条老师说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想再因为过去的事与五条老师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系......”念及此，铃木惠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担忧道，“你如果就这样直接找上门去，可?能会——”被拒之门外。 铃木惠不说话了。 既是因为说不出口，也是因为眼下，铃木甚尔正面无表情、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的眼睛。 与?外人不同，面对这张已然看了十几年的脸，即便铃木甚尔的神情再如何唬人，铃木惠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情绪，他......他只是有些担心男人。 第257章 “他有对你特别说过什?么吗？”铃木甚尔忽然问道。 大?约是父子?间的默契，既是铃木甚尔没?有明确提起，但铃木惠还是能够知道，对方?口中的‘他’，指的是铃木苍真。 “没?有，除了特别感谢我帮了他的妹妹之外，就像对待普通客人那样招待了我，很温和。”铃木惠回忆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闻言，铃木甚尔却是轻笑?了一声，周身气势也跟着陡然一松，将洗碗池中方?才不小心掰扯两半的瓷盘随手?扔给铃木惠，看也不看道，“去给我把这个?处理了，对了，小心别让理穗她看见。” 原本以为铃木甚尔会说点儿什?么的铃木惠：“......哦。”随即就面无表情地拿起瓷盘，准备离开。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只是，还不等铃木惠离开厨房半步，就又被铃木甚尔叫住道，“以后不准管他叫哥。” “哈？”铃木惠不解回头，紧蹙着眉宇将铃木甚尔那张理直气壮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半天功夫才终于憋出一句，“为什?么？” 其实他更想问凭什?么。 “为什?么？”却见铃木甚尔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要你别乱了辈分。” ———— “......虽然我也很希望对你说‘好久不见’，不过......” 暗暗观察着铃木甚尔的神情，见对方?的眉眼神情并未有什?么特殊变化的铃木苍真顿了顿，叹息道，“我猜，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都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了？” “嘛，基本都听说过了，也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铃木甚尔看似随意地点了点头，双眼却是在一刻不停地描摹眼前之人的每一寸眼角眉梢，强忍住想要伸手?确认的冲动，用着轻松的口吻反问道，“不问问我是怎么找过来的？” “如果是在一天之前，我大?概会追究一下，现在的话......”铃木苍真顿了顿，大?约是不希望气氛太过沉默，浅浅勾着唇角打趣了一句，“只能说，你运气不错。” 并没?有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心中情绪的转变告知对方?，在铃木苍真看来，这种小事实在没?有必要摊开出来细说。 “运气不错？大?概吧。”铃木甚尔轻笑?了一声，眼中却不见有多少笑?意，连带着声音也低沉了些，“从?前，我一直认为，我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在了一件事上。” “那就是在十二岁那年遇见你。” 铃木苍真一怔。 “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天赐的好运，而是一场延迟索取报酬的交易。” 说话间，铃木甚尔逼近了一步，将自身与?铃木苍真的距离拉近至一臂之内，近乎是将铃木苍真整个?人笼罩在他的身形之中，愈发?低沉道，“是我那时太天真，才会单纯到以为，好运终于眷顾了我一次。” 两人的距离太近，远远超过了正常交谈的界限，以至于铃木苍真甚至能感受到男人隐隐加重的鼻息，以及，他终于得以看清楚，对方?眼白处，那如蛛网般蔓延的红血丝。 “老师，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当时的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会在临死前那么若无其事地来警校找我道别，还特意装作么事都没?有过发?生一样。”铃木甚尔近乎是咬牙切齿着低声说完最后一个?字，一双如黑豹般的锐利眼睛，死死紧盯着铃木苍真的眉眼。 “你难道不觉得太荒谬了吗？” 怨怼、愤恨、悲痛、思?念，当年在目睹铃木苍真的尸体后所?爆发?出的这些情绪，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反而是被铃木甚尔压抑着完好无损地锁在了心底，一直道现在，才得以重见天日。 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尽力维持着和平的假象，从?不在失忆的铃木苍真面前提起太多有关于过去的只字片语——尤其是死亡离别的部分。 哪怕是五条悟，也仅仅只是撕开了一小条口子?。 相比起他们，铃木甚尔眼下对铃木苍真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直接暴力掀桌，将一切都不管不顾地撕扯开来。 “我......”铃木苍真张了张嘴，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喉咙已然干涩得厉害。 一阵静默。 就在铃木苍真想要破罐子?破摔，向铃木甚尔表明，他实在无话可?说之际，却见原本阴沉着一张脸的铃木甚尔，倏然勾了一下唇角，垂下眼眸，伸出手?臂，一点一点地抱住了他。 所?有的压抑与?低沉，仿佛都随着这个?拥抱的到来一消而散，以至于铃木苍真不由得愣怔在了原地，琥珀色的双眼几乎瞪大?一圈。 “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老师。”铃木甚尔低沉的嗓音在铃木苍真耳畔徐徐响起，带着一丝喟叹，“这就足够了。” “欢迎回来。” 第205章 了然于胸 “啊啊啊！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还?不等铃木苍真仔细感受这个?来自铃木甚尔的‘久违’的拥抱，一阵熟稔的尖锐爆鸣，忽然?自身后响起，传递至他的耳畔。 几乎一瞬间，铃木苍真就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下意识就想要挣脱开铃木甚尔的怀抱扭身去看?，但不成想，他刚一要有动作，将他紧紧桎梏着的双臂的主人却是不乐意了，反倒更用力收紧了些。 “甚尔你——”铃木苍真一惊，一时间也忘了什么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慢慢来’，当即将铃木甚尔的名字脱口而出，神?情之自然?，口吻之熟练，就好像已经反复惦念过许多次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 “挺好，以?后可不许给我把称呼改了。” 然?而，铃木苍真的这一声惊呼，似乎正中了铃木甚尔的下怀，只见他咧嘴一乐，笑?道，“要是之后让我听见你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什么磨磨唧唧、矫情做作的后缀，我可不会像他们那样?轻易放过你。” 说罢，还?不忘挑衅似地冲铃木苍真高扬了一下眉梢。 “是是，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形势逼人，加之本就心存歉疚的铃木苍真，只得一口答应，“现在你可以?放......” “喂，那边的小鬼。” 然?而，事情并未如铃木苍真所预料中那样?发展，在他应下铃木甚尔之后，对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使了巧劲儿，抚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更进?一步往怀中一按，直接越过他看?向身后的人，语气?满载挑衅道，“大人的事你少管，知道吗？” “什么啊，我明明也成年了，和你一样?，都是大人！！！” 果不其然?，自身后传来的声音，其语气?在铃木甚尔的不懈努力下，愈发愤懑，铃木苍真几乎都可以?想象出声音的主人一面?指着铃木甚尔，一面?疯狂跳脚，却又着实骂不出什么攻击力强劲的词汇，只得一副干着急的模样?。 乱步君，别中了甚尔的‘圈套’啊，碍于铃木甚尔的挟制，铃木苍真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 “好了乱步哥，你和他虚空置气?做什么。” 或许是听见了铃木苍真的祈愿，另一道明显区别于江户川乱步，要稍显沉稳些的嗓音倏然?响起，夹杂着一丝压抑着的怒火，冷哼一声道，“既然?他不肯放人，我们就直接把苍真哥抢过来好了。” 原本听了前半句话，心刚放下一半的铃木苍真：“......” 你们不如直接气?死我好了。 “够了。” 眼见事态局势愈发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铃木苍真也不再惯着铃木甚尔，直接呵斥了一声，双手用力一撑，沉着脸挣脱了对方的环抱，稍稍整理了一下被弄得满是皱褶衣衫后，瞥了身旁的男人一样?，叹息着询问道，“这下你满意了？” 却见铃木甚尔将双手插回衣兜中，也说不清是因为心虚，还?是故意装作不知，墨绿色的眼睛上下左右好一阵乱瞟，就是不肯与面?前的铃木苍真对视，偏偏人还?一点?认错的打算都没有，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你啊，也稍微差不多一点?。”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铃木甚尔，铃木苍真只觉自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得好声好气?地劝慰道，“你既然?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我的事，就应该知道，我......” 铃木苍真有些说不出口了。 虽然?事情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并非是他所愿，但同时他心中也很清楚，无论为自己找多少辩驳的理由，多事可以?佐以?事实的客观原因，在他们六个?‘任务目标’眼中看?来，他就是因为其他人而离开了他们。 “......至少，我希望你们至少不要因为我的事做无意义?的争吵，伤害彼此?。”最?终，铃木苍真只得叹道，“这样?就太不值得了。” 一阵安静。 “老师，难得阔别重逢，我不妨教?你一个?小道理，就当做今天的见面?礼好了。”铃木甚尔偏着脑袋，再一次对上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眼中的深沉近乎凝聚成深黑色的烟雾，倒映在铃木苍真的眸底，“值不值得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 第258章 “而是我。”一字一顿，一个?不落地传递至铃木苍真的耳畔。 铃木苍真一怔。 “喂，你这家伙，想对苍真哥做什么！” 没等铃木苍真从铃木甚尔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覆上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拽，瞬间与铃木甚尔拉开了距离，他连忙顺着力道传来的方向去看?，果不其然?，率先映入眼中的，是橘红如火焰一般的发丝。 “不管你和苍真哥是什么关系，又想对他做什么，都给我放尊重一些。”只见中原中也紧咬着牙关，鬓角边上还?隐隐有青筋绽起，一双钴蓝色的眼睛更是直勾勾地死死瞪着铃木甚尔，沉声威胁到，“否则，我不介意给你点儿教训。” 说罢，眼中红光乍现。 却见铃木甚尔对此?仅仅只是勾起嘴角，但笑?不语，乃至直接越过中原中也的威胁，冲着对方身后的铃木苍真轻挑了一下眉梢，仿佛在说：‘看?，这可不是我想动手’。 “中也君，你......你先冷静一下，好吗？”无法，事关紧急，铃木苍真也暂时顾不得铃木甚尔那些拉满嘲讽的小动作，只得先回握住中原中也的手，试图安抚道，“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们刚刚也只是稍微简单聊了一下。” 只见方才还?好似即将爆炸的炸药包一般，近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游走在暴走边缘的中原中也 ，在听闻铃木苍真的声音的一刹那间，整个?人周身的气?势立时一滞，缓缓转过身，看?向铃木苍真的双眼，紧抿着唇角询问道，“......真的吗？” 看?着就像是受了极大委屈，却又强忍着什么都不肯说，只知道一味地关心铃木苍真本身。 本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疏理这几人之间的关系，生怕自己一个?无心举动使得对方二次受到伤害的铃木苍真，一时间，心中的歉念越发浓重，双手包裹着中原中也的手，不断用力，试图以?此?方式让对方能够感到安心。 “真的。”铃木苍真点?点?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睛，“相信我，好吗？” “......既、既然?是苍真哥的请求！” 只是不知为何，或许是有些不适应面?对铃木苍真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中原中也的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绯红，连带着耳廓上也沾染了不少，他连忙偏过头?去，避开铃木苍真的视线，梗着脖子小声道，“那我就暂时放过他好了......” 闻言，铃木甚尔的双眼微微眯起，盯着中原中也的脸冷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笑?什么？” 只是，大约是心中对刚才铃木甚尔拥抱铃木苍真的画面?仍有疙瘩，眼下乍一听见铃木甚尔这一声明显不怀好意的嗤笑?，中原中也当即就瞪了过去，虽然?暂时没有出手的打算，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却也仍旧不容小觑，“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玩笑?？呵，的确是个?挺好笑?的笑?话。”仿若从中原中也身上发觉了什么，铃木甚尔的话锋一改先前的单纯挑逗，更多了几分隐隐的怒意，“我只是在想，你对我老师怀揣的那点?儿心思——” “中也。” 江户川乱步毫无征兆地忽然?开口，强行打断了铃木甚尔想说的话......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只见江户川乱步直勾勾地看?着铃木甚尔，上前一步，将牵着的铃木明沙的小手，小心转交到了中原中也手中，“照顾好明沙妹妹。” “乱步哥？”中原中也不解地皱了皱眉，想要说点?儿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把话——” “哎呀，他还?能说什么好听的话，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嘛，我听得耳朵都快有茧子啦，你不烦我都烦了。” 只见江户川乱步挥挥手，再一次截过中原中也的话，不耐烦地赶人道，“行了行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一个?人就好，你先带苍真去买糖画，唔......就看?看?能不能运气?好，和明沙妹妹的兔子凑个?一对。” 说着，江户川乱步看?向一旁的铃木苍真，使劲儿眨着眼睛，询问道，“苍真也一定想试试看?吧？” 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好......”铃木苍真不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应答道，“那我和明沙还?有中也君先过去，你们......你们也别耽搁太久。” “放心好了，我自己的那份都还?没有买到手呢。”江户川乱步双手叉腰，信誓旦旦道，“我可是一定要转到让老板给我画一条龙才行。” “还?转，你刚才都已经转了快十八次了吧。”闻言，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吐槽道，“人家老板都说了，可以?免费帮你画......” “行了行了行了，你们快走，别影响我的思绪！”江户川乱步立马开始赶人。 无奈，中原中也一行人只得先行离开。 留下铃木甚尔与江户川乱步，彼此?面?面?相觑。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横滨的名侦探？”铃木甚尔勾起唇角问道，“还?是说，只是单纯为了你的好弟弟打掩护？” 却见江户川乱步面?无表情，静静盯着铃木甚尔好半晌后，才轻启唇齿刀，“[盾]。”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透明如水晶般的半圆形薄壳，瞬间笼罩于两人上方，并同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一时间，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与阵阵心跳声，游走于两人之间。 “你的异能力还?是这么方便。”铃木甚尔对此?不慌不忙，乃至还?简单评价了一句，“难怪公安和警视厅都争着要你做他们的协助人。” 面?对这毫无疑问的夸赞之语，江户川乱步却是撇了撇嘴角，并没过多理会，只说道，“少来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第206章 心心念念 江户川乱步曾一度不肯使?用铃木苍真留给他的[盾]。 纵使?以?江户川乱步的聪慧，心中再清楚明了不过，铃木苍真将[盾]留给他的用意，但他始终还是难以?面对[盾]的存在?本身，又或者说，一旦看见?[盾]，那日那时的景象便仿佛以?[盾]为幕布，一次次在?他面前反复重演。 这几乎快要使?江户川乱步崩溃。 过于优异的大脑不以?主人的意志为前提，而?是以?激烈的情绪起?伏为判断，将那段于江户川乱步而?言堪称‘恐惧’的记忆，如光盘印刻般深植于他的脑海当中，又以?[盾]为最稳固的连接点，或者说，最坚不可摧的‘触发开关’。 就算江户川乱步在?平日里，尚且能够勉强抑制住心中伤怀，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但一旦触及到[盾]，他所有的伪装都会在?瞬息之间土崩瓦解，将他毫不留情地击溃为只会睁大眼睛抹眼泪的可怜虫，乃至连思考能力都会被短暂停息。 因?此，除去在?初次得到[盾]时，或许是因?为这份由铃木苍真赠与他的异能力，尚且留存了一丝原主人的意志的缘故，才?会不受江户川乱步控制地主动张开，将兄弟两人如同呵护在?掌心中一般，严防死守地保护在?内。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户川乱步几乎没有一次主动将[盾]现于人前。 不过，江户川乱步此举，倒是无意间弄巧成?拙，让外人只以?为那时移转了主人的[盾]不过昙花一现，或者直接或间接地熄灭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心思。 只是，在?这些?势力当中，却是有两方人马，并不如外界那些?对异能力的本质知之甚少的人那样好?糊弄。 异能特务科，以?及......港口mafia。 后者暂且不谈，因?为铃木苍真的关系，除非是为了横滨，无论是江户川乱步还是中原中也，都不可能再与这个暂且收留了保罗.魏尔伦与阿蒂尔.兰波，渔翁得利的组织再有一丝多余的牵扯。 异能特务科则不然。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我就直说了。” 在?仅有四?人聚首的小型会客室中，异能特务科的负责人种田山头火单独坐于一方，直面以?江户川繁男为首，江户川菊与福泽谕吉各自就座于一左一右的三人组。 若说三人有什么共同之处，细究下来，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现如今除了中原中也之外，唯三能够有效规劝江户川乱步的人。 这是一场更接近于私人性质的会议。 种田山头火的眉眼中带着一丝诚恳意味，但更多是求贤若渴的势在?必得，只听他沉声说道，“我希望江户川乱步能够加入异能特务科。” “如果你们肯帮助我劝服乱步，我可以?在?此向诸位保证一件事。”种田山头火的稍稍压下了腰身，一双历经岁月沧桑的眼睛依旧锐利不减，直指对面三人，口吻却是愈发郑重其事道，“他未来能够企及的位置，远远在?我之上。” “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 一阵安静。 “看来我们没有想错，种田长官，您私下里已经安排人和乱步接触过了吧。” 第259章 江户川繁男忽地一笑，嘴角微扬，那双与江户川乱步相仿却更显深邃的双眼中，却不见?有太多笑意，“既然已经无功而?返，又何必再为难我们做父母的人呢。” “一切当以?孩子?的意愿为先。”一旁的福泽谕吉微微颔首，附和道，“纵使?我们作为年长的一方，也不可直接越过乱步，替他做下决定?。” “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大约早就料想眼前三人会说出怎样的话，虽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个彻底，但种田山头火的神色间却不见?有一丝气恼，乃至惋惜，反倒更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面对不懂事的孩童，扼腕叹息道，“在?我们看来，现在?的乱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可不仅仅只是你‘千里眼’的孩子?了，繁男。” “他身上背负着的，继承自……”种田山头火微微顿住，合上双眼抿了抿唇角，终究还是开口继续说道，“铃木苍真的［盾］，才?是促使?我此处造访的真正关键所在?。” “您很诚实。”闻言，江户川菊轻笑了一声，却半点没有平日里的温婉柔和，反倒好?似寒冰般刺人肺腑，“如此看来，倒是我们错怪您了。” 对此，种田山头火仅仅只是垂下眼眸，一言不发，脸上不显露出一丝山水。 见?状，江户川夫妇确实暗中彼此对视了一眼，知晓今天这场名?义上的‘叙旧’，短时间内怕是很难善了。 念及此，江户川繁男扯了扯嘴角，只觉鬓角太阳穴的位置好似在被铁锤猛烈敲打，阵阵闷疼。 他当然知道种田山头火……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下，对方背后所代表的那群高高在?上政客的意思，无非是将江户川乱步当做了他们的下一个指望。 继人工异能失败后，对真正拥有本国超越者的再一次如蛆附骨般的渴求。 在?那些?人眼中，看不见?铃木苍真的牺牲，也看不见江户川乱步的伤痛，他们只看见?，原本他们垂涎欲滴、其潜力直逼一人护一城的的异能力，从一个他们无法掌控、乃至有夏目漱石做保的人身上，转移承继到了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身上。 更年轻，更有潜力，也更好?......操控。 更别提作为江户川乱步的父亲的他，在?他们眼中还是一位有着不错名?头的‘响当当’的刑警，想到这儿，江户川繁男的嘴角不觉勾起?一抹满载讽刺的弧度。 或许在?那些?人看来，这就已经代表着江户川乱步半只脚踏入了他们所在?的一方。 而?作为执行者的异能特务科，种田山头火要比这些?只会发号施令的政客更加清楚江户川乱步的珍贵性。 在?本国异能力者本就少之又少的当下，纵使?他们异能特务科拼尽所有、夜以?继日地专研探究，也依然无法做到百分百稳定?激发普通人身体内的异能力，后天性异能者的可能性仍旧微乎其微。 就好?像底子?差劲儿的豆芽菜，短时间内再如何补足强健，也终究无法媲美运动健将。 现目前，他们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之间，若是一方存在?有异能，另一方能够继承异能的概率将无限接近百分百。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异能特务科所有人心中心照不宣的定?理。 然而?，铃木苍真的出现却是打破了它。 这个他们不知来历的青年，将自身所拥有的异能［盾］，在?濒死之际，毫无阻碍地赠予给了与之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江户川乱步。 这是何等的奇迹。 若是……若是他们能够从江户川乱步的身上，解开这一秘密，是否就意味着，他们能够—— “种田长官，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还是那句话。” 江户川繁男默默凝望了种田山头火许久，像是窥探出了他内心所图，徐徐说道，“［盾］是苍真留给乱步的，只有乱步和中也有处置［盾］的权利，即便是我们，也不可能插手?。” “但我可是听说了，乱步他一直不肯使?用[盾]。” 种田山头火微微蹙眉，似乎很不能理解眼前三人对江户川乱步如此放任，纵使?心中明白他此行是有求于人，但此刻也不觉放出了几许斥责的语态，“难道你们就任由他这么把铃木苍真的心意给白白浪费掉？” “不会觉得太过胡闹、太过奢侈了吗？” 闻言，无论是江户川夫妇，又或是福泽谕吉，无一不皱起?了眉头，就算是他们能够理解种田山头火的本意，也清楚对方所做一切其背后本质是为了家国，但把这些?话压在?一个孩子?的肩上，实在?是...... “砰——” 然而?，还不等三人予以?反应，辩驳上几句，原本一直紧闭的房间大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少年怒吼—— “奢不奢侈，还轮不到你一个人外人来置喙！！！” 众人一惊，接连循声望去，率先映入眼中的，是橘红如火焰般摇曳在?空中的发丝，以?及一双拼命压制着难耐怒意的钴蓝色双眼。 “......中也君。” 种田山头火额角一跳，他对中原中也的能耐再清楚不过，此刻难免心生警惕，更何况他此行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挑起?不必要的争端，一面以?眼神暗示江户川夫妇及福泽谕吉三人，一面沉声安抚道，“我想，我们之间或许存在?有一定?的误会......” “谁跟你误会！” 却不想，中原中也半点面子?没打算给，直接上前一步，以?被他踏碎的地砖，强行打断种田山头火未尽的话语，咬牙切齿道，“觊觎我哥异能力的人，难道不是你们？！” “你——” “种田长官，看在?从前交往的份上，我今天可以?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当做耳旁风，但如果，将来你被我发现违背乱步哥本人的意愿，想要强行让他使?用[盾]的话......” 说着，中原中也的双眼微微眯起?，攥紧的双拳咯吱作响，一字一顿道，“我不介意让你们好?好?尝尝被重力一寸一寸碾压的滋味。” “相信我，这会比死更难受千百倍。” 望着中原中也几乎燃烧着火舌的双眼，种田山头火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中原中也是认真的。 一阵死寂。 “......这次是我逾矩了，抱歉。” 种田山头火毕竟执掌异能特务科多年，即便面对盛怒中释放重力以?作威压的中原中也，仍旧面不改色地想江户川繁男三人说完了自己?最后想说的话，并在?离开前起?身颔首道，“但我此前说的每一句话，全都发自真心。” “告辞。” 会议室瞬息安静了下来，而?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中原中也，也在?种田山头火走远后，泄气似地靠向了门槛，缓缓低垂下了脑袋。 “抱歉......”他如是说着，声音沙哑得好?像被粗粝的砂石摩擦过无数次，低声呢喃道，“我太冲动了。” “可是我不后悔。” 面对此情此景，在?场的三个成?年人皆是无声叹息，江户川繁男上前拍了拍中原中也这段时间以?来瘦得过分的肩膀，算作一点宽慰，江户川菊则是直接将人轻轻抱住，心中只觉得苦涩。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乱步呢？”向来不擅长安慰人的福泽谕吉，试图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宽解中原中也此刻的消沉，“他怎么没有和一起?过来？” “乱步哥他还是不肯从房间里出来。”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中原中也并没有试图从江户川菊的怀抱中挣脱，闷声闷气道，“已经快半个月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过来想要找你们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不能再让乱步哥这样下去了。”中原中也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声音也愈发低喃，“哥哥......哥哥他会不高兴的......” 第207章 异能进化 虽说中原中也有心想要帮助江户川乱步尽早熟练掌握[盾]，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在异能特务科乃至其他势力?真正歇下心里那?点龌龊想法之前，中原中也无法保证自己次次都能护住江户川乱步。 但......同时中原中也心里也再清楚不?过，江户川乱步不?愿做的事，即便他费尽唇舌强逼着?对?方去?做，恐怕也很难有什么成效，反而彼此折磨。 尤其他还并?非是不?能够理解江户川乱步现下的心情。 即便是中原中也自己，也仍未能从那?日与铃木苍真的永别中彻底抽脱身?。 时至今日，每每清晨从家中的床铺上清醒过来时，中原中偶尔依旧会有种莫名恍惚之感，面对?眼前这个空空荡荡、再没有一丝人气可言的家，自他脑海中升腾而起的，是对?‘噩梦’这一抽象概念的具象化认知。 即便从有意识诞生算起，直到现在为止，中原中也的夜晚未曾有过一次与梦境擦肩。 第260章 在江户川乱步流着?眼泪在梦境中低声呢喃铃木苍真的名字时，中原中也心中除了有对?江户川乱步本身?的担忧之外，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艳羡。 至少乱步哥还能再梦里再见一见哥哥，中原中也有些失神地想到，而他却是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自基因中被无情剥夺，更?遑论见上一面。 他唯一能够用于怀念的，就?只剩下再难暖和起来的房屋，以及......那?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受控制地逐渐模糊的回忆。 但人总要学会向前看。 故而，自将异能特务科的种田山头?火强行送客那?天开始算起，此前一直只是心里隐约存有那?么一丝的危机感的中原中也，眼见心里的预感终究还是落到了实处，到底还是狠下心，不?管江户川乱步愿意与否，日日都将人从房间里拽出来，强行为其训练[盾]的熟练程度。 然而，事与愿违，中原中也的沥尽心血，并?没有换来江户川乱步对?[盾]的纯熟掌控，依旧只是能勉强做到把[盾]张开而已，就?这样，江户川乱步还是格外不?情不?愿，面对?[盾]时，仍会眼圈泛红，哭嚷着?‘我不?要’。 “乱步哥，你不?能总是这样。”不?知第几次失败，忍无可忍的中原中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落在身?侧的手死死捏紧。 他的双眼甚至比江户川乱步更?加通红，眼白中还隐隐绽着?蛛网似的红血丝，这其中既有对?江户川乱步的难过，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扼腕，咬牙道，“哥哥把[盾]交给你，不?是让你把它当做乌龟壳，只知道躲在里面消沉个没完没了的！” 却不?想，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寡言少语、死气沉沉的江户川乱步，在听闻中原中也的这一番话后，仿佛突然应激似的，又或是积攒已久的爆发，沙哑着?嗓音怒吼道，“我宁愿他活下来，把[盾]还给他！” “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的[盾]，既然都是送，为什么不?能是我送给他！？” 中原中也一怔。 仿若陷入某种难言的魔怔当中，江户川乱步双手死死捂着?胀痛不?已的额头?两侧，双眼无神地瞪着?脚下地面，不?肯与[盾]有一丝一毫的眼神接触，口中神经?质似地呢喃个没完，“谁稀罕什么[盾]，只要他能活下来，我情愿死的人是——” “咚——” 打断江户川乱步的喋喋不?休的，是一记突如其来的沉重的闷响。 大?约是着?响声太重的缘故，以至于江户川乱步被震住了好半晌，随后才僵硬而缓慢地重新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声源所在的方向。 尽管他根本不?用特意去?看，就?能清楚猜到这声音究竟缘何会响起。 果不?其然，随着?江户川乱步的双眼目光落下，率先映入眼中的，是中原中也已然擦红破皮的拳头?，以及拳头?之后，那?双死死紧盯着?他，不?知何时已然溢满热泪的双眼。 中也他刚才没有使用异能，这是江户川乱步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才是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撤开了[盾]，想要上前查看中原中也手上的伤势。 不?过，中原中也并?没有如江户川乱步所愿，乖乖将手递过去?，任由对?方检查，反而在江户川乱步的手快要触及他时，一下将人毫不?留情面地拍开。 看着?因此愣神的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抿紧双唇沉默了许久，终于从咽喉深处发出一丝呜咽似地沉吟，以几近气音的方式，一字一顿道，“江户川乱步，你把我哥哥他做的这一切当做什么了？” “交易？买卖？还是随时可以退货的商品？”中原中也紧咬着?牙关，几乎字字泣血地质问道，“哈......你刚才想说什么，情愿死的人是谁？哈哈......有本事再说一次啊！！！” 随之一起涌出的，是自眼角滑落的泪水。 面对?盛怒的中原中也，江户川乱步无言以对?，瑟缩着?不?觉后退了半步。 一阵死寂。 “......算了。”中原中也的嗓音愈发沙哑，像是失望至极，径直扭过头?去?，低声说道，“以后都随你便吧。” “我不?管你了。” 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自那?天起，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之间，陷入了无尽的冷战之中。 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中原中也单方面屏蔽了江户川乱步。 虽说侦探社中的工作中原中也还是会继续做，江户川乱步遇见危险时，他也依然会适时出手，但一旦江户川乱步试图与之有任何交谈，甚至仅仅只是眼神对?视，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这对?自小?就?与中原中也一起携手作伴的江户川乱步而言，无异于钝刀割肉，虽然短时间内并?不?致命，却又着?实难以忍受。 他试图向父母，乃至是福泽谕吉、织田作之助寻求帮助，但不?知是有中原中也提前告知，又或是他们背着?他一齐商量好了，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尤其还涉及到苍真他留下来的[盾]，自然得由你们俩自己解决，哪怕是我和你妈妈，也不?好插手。” 眼见随着?两人‘绝交’的时日越发拉长，情绪就?越发消沉急切的江户川乱步，江户川繁男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劝慰道，“更?何况，难道乱步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中也他和好吗？” 江户川乱步不?说话了。 他当然知道，不?如说，正是因为心中清楚明白中原中也的想法，他才会一直逃避到现在，还妄图借助其他人的手，以帮助他们和好。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明白，眼见江户川乱步沉默不?语，而不?是如以往一般只晓得耍赖、顾左右言其他，江户川繁男就?知道，对?方这是听进去?了。 他抬手轻拍了一下江户川乱步的肩膀，算作鼓励，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独留下江户川乱步，仿若雕塑似地站定在原地，久久没有挪步。 这之后，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似乎又恢复到了此前的冷战当中，只是这一次，江户川乱步没有再试图做类似的无用功。 ...... 转折发生一次爆炸案件的收尾。 原本已经?被制服的犯人，不?知以何种方式，在即将被中原中也押解至警车上的一瞬间，两颗酷似柠檬造型的炸弹，忽然自他破烂的袖口中滑落，而他一直低垂着?隐藏在光影中的嘴角，在这一瞬间，悄然上扬。 “蠢货，以为这样就?能控制得了我吗？”仿佛按耐压抑了许久，犯人猖狂地狞笑道，“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真正的本事，哈哈哈！” 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满脸惊愕的中原中也，并?乘势猛地一扭身?，脱离桎梏，他没有立刻逃走，反而不?慌不?忙地躬下腰身?，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绅士礼，弯着?眉眼道，“希望你能喜欢我这份不?成敬意的小?小?礼物，满腹正义的中原君。” 而同一时刻，与硬水泥地亲密接触的柠檬炸弹，发出了‘咯噔’一声轻响。 “你——” 中原中也睁大?了双眼，周身?立时泛起一抹红光。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已然‘开闸’的炸弹，以及......飞扑向他的江户川乱步。 “中也！！！” “嘭——” 震天巨响穿彻了在场所有人的耳畔，滔天的火光与浓烟如同地狱焚烧的烈火，几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尽，不?留一丝生息。 “哈哈哈！”因为自身?异能的缘故，不?会受到柠檬造型炸弹任何伤害的犯人完好无损地站在烟尘中，仰天大?笑，“我现在倒要看看，你们之中还有谁敢......呃，怎么——” “说够了吗。” 烟雾散去?，重新展露在人前的，是撑起[盾]看似脆弱的透明薄壳，将中原中也完完全全护在身?后的江户川乱步，他碧绿的眼眸好似无机质的宝石一般，冷冷地倒映着?犯人的身?形，同样的[盾]正将人整个罩住，“说够了就?给我闭嘴。” 说完，江户川乱步的双眼闪过一抹光亮。 “呃！”却见随着?江户川乱步话音落下，犯人神色痛苦，双手死死捂住脖颈，满脸通红地挣扎道，“氧、氧气，你......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江户川乱步耸了耸肩，在中原中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脸平静道，“只是用[盾]稍微屏蔽了一下你周围的空气而已。” “乱步哥，你把[盾]......”闻言，中原中也不?觉睁大?了双眼，他清楚记得，铃木苍真曾经?告诉过他，异能力?的强弱并?非一成不?变，既可以依靠相应的技巧锻炼，也可以仰赖意志力?的强大?。 此前，[盾]在铃木苍真那?里时，一直只有‘阻挡攻击’这一项能力?，可现在却—— “中也，你说得对?。”江户川乱步忽然轻声说道，打断了中原中也的思?绪，“我辜负了苍真的心意。” 第261章 中原中也怔住，“乱步哥......” “我、我知道是我不?对?，之前还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一点都不?像个当哥哥的人......” 却见江户川乱步越说越慌乱，连带着?双手也上下左右地比划动作，试图身?体力?行地向中原中也解释什么，又或是想要检查起身?体，最终却只对?着?指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个，我们......我们可以和好了吗？” 一阵安静。 “你也知道自己没个哥哥样啊。”半响过去?，中原中也张嘴第一句话就?直戳江户川乱步的心窝子，“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江户川乱步：“......” “算了。” 却见中原中也噗嗤一乐，柔和了眉眼，钴蓝色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户川乱步，又仿佛在透过江户川乱步，看向另一个人，他张开双臂，上前一步环抱住了江户川乱步的脖颈，在其耳畔轻声道，“谁让你是我哥呢。” “哥哥。” 第208章 是为兄长 “既然?你有?心和我好好聊聊，还这么贴心地布置了?能够隔音的[盾]，那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 听闻江户川乱步的话?，铃木甚尔嘴角微扬，抬手?触碰了?一下笼罩在两人之上?的透明薄壳，那双与江户川乱步的眸色相似，却更显深沉的狭长眼睛，隐隐聚焦在指尖与[盾]的接触点?之上?，却又仿佛在透过这一微小的点?，在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有?那么一瞬间，江户川乱步以为对方会想要试图攻破[盾]。 将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去?，江户川乱步太过理会铃木甚尔口头?上?的挑衅，仅仅只是微微抬起了?一下下巴，难得‘冷漠’地示意?铃木甚尔继续。 ——虽然?对方此行的目的已然?被他看穿，但与此同时，这些年来的种种经?历，也让江户川乱步心底清楚知晓，闭口不谈与亲口说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大致有?三件事。”只见铃木甚尔收回手?，向江户川乱步随意?地竖起三根手?指，用着听不出情绪的口吻徐徐说道，“第一件事，理所当然?是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铃木苍真’，好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就算有?五条悟那双眼睛的保证，你也还是不放心？”闻言，江户川乱步偏过头?，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地插了?一这么句，嘀咕道，“那你还真是有?够谨慎的，还特意?浪费假期大老?远跑一趟横滨。” “嘛，谢谢夸奖。”只见铃木甚尔闻言非但不恼，反倒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冲着江户川乱步轻扬了?一下嘴角。 本就健硕结实的肌肉，因为他的动?作?，立时挤作?一垒、高高隆起，连带着原本看上?去?还算空松的黑色卫衣，也瞬间变得紧绷起来，似要被随时撑破一般。 难怪每次中也提起这家伙的时候，总是嫌弃里又夹杂着一点?儿说不上?来的羡慕，望着铃木甚尔那一身堪称夸张的腱子肉，以及那将近两米的身高，江户川乱步心中不由想到。 再联想到不管怎么锻炼，也没?法练出夸张的肌肉，身高自上?完国中以后，更是被迫提前定格在一米七五，最终还是没?能突破一米八大关的中原中也，江户川乱步在心底默默向人道了?一声抱歉。 说话?间，铃木甚尔的视线轻易越过江户川乱步，看向了?铃木苍真离开的方向，喟叹似地低声说道，“也不是不放心，只是，比起道听途说，我这个人更相信眼见为实。” “哪怕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是悟。” “现?在看来，我这一趟倒是来得不亏。”说到话?尾时，铃木甚尔的语气里甚至隐隐染上?了?几许笑意?。 对此，江户川乱步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作?为同样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铃木苍真的人之一，他自然?能够清晰明了?对方此刻的情感变化，也无需过多分析其?中真假。 “至于第二件事。”铃木甚尔收回一根手?指，“我要弄清楚他接下来的打算。” 铃木苍真的身影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再次出现?在视野当中，铃木甚尔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目光重新投向身前的江户川乱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歇了?只晓得逃避的心思，不再那么抵触‘过去?’......估计和你们脱不了?关系。” “但，这样最好。”铃木甚尔笑道，“也省得我费功夫了?。” “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留在横滨。”一眼看穿铃木甚尔此刻心中所想，江户川乱步不觉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当即撇嘴故意?道，“要知道，苍真他现?在还没?有?工作?，短时间内也不打算作?，说不定我和中也努努力，他什么时候就选在横滨定居了?呢。” 尽管江户川乱步比任何人都清楚，铃木苍真这次来横滨，纯粹就是为了?趁着三天假期，领着铃木明沙来一趟中华街。 他就是见不得铃木甚尔当着他的面得意?忘形，弄得好像铃木苍真马上?就要离开横滨回到东京那边一样。 虽然?事实也确实差不离，毕竟铃木明沙统共也就三天假期......可恶。 但是，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 越想越生气的江户川乱步抿着唇角磨了?磨牙，尤其?是一想到铃木苍真留在横滨的时间有?限，而他和中原中也却因为侦探社工作?的关系，轻易不能离开横滨太久，顿时再不耐与铃木甚尔浪费时间，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道，“行了?，你赶快说最后一条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唔，我还以为，你这位鼎鼎有?名的大侦探早就应该看出来了?？”却见铃木甚尔眉梢一挑，故作?惊讶地反问了?一句，随即嘲讽一乐，微微偏过头?笑道，“难道说，你先前不是有?意?打断我和中原中也的‘闲聊’的？” “.....啧，果然?是因为五条悟的关系吗。”江户川乱步上下打量了?铃木甚尔一眼，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又或是一言难尽，撇了?撇嘴，小声吐槽道，“真没?看出来，你这家伙骨子里竟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哥哥’。” 这番话?的内容乍一听是夸赞之语，但配合江户川乱步那暗戳戳里透着阴阳怪气的语调，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 “彼此彼此。” 只可惜，这点儿言语攻势对一度在禅院中饱经?磨难的铃木甚尔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就连蚊子的叮咬都算不上?，只见他双肩一耸，混不吝似地勾起唇角，看似在笑，声音却压得极低沉，“与其?让那几个莫名其妙的人抢占先机，倒不如我帮他一把。” 铃木甚尔这话?说得发狠，眼中的情绪却是沉甸甸的，“反正我早就看他‘疯’够了?，正好让老?师好好治一治他这些年里养出来的臭毛病。” 不同于难得好运遇见了?妻子理穗，并幸运得到上?天眷顾恩惠的铃木甚尔，五条悟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像是一台不知倦怠的冰冷机器，凭借一己之力，实实在在地镇压在整个咒术界之上?。 也就是去?到铃木甚尔家做客时，又或者是闲来无事，捉弄学生铃木惠时，那张精致冷白的脸上?，才会稍稍多上?那么几分人气。 铃木甚尔有?心想要拉人一把，却又十分清楚，单凭他一己之力，仅仅只能做到把五条悟给悬空拽着，让其?不至于真的彻底落下去?，却无法把人给拉上?来。 真正能让五条悟重新‘活过来’的人，铃木甚尔能想到的，只有?铃木苍真一个。 将短暂爆发的情绪迅速收敛，铃木甚尔的眼角眉梢重新归于平静的慵懒，他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简单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无论五条悟对铃木苍真抱有?怎样的情感，是发自内心冲动?而不自知的恋慕，还是依托于十年师生关系之上?的纯粹孺慕，对铃木甚尔来说，都没?有?太大差别，他只知道，五条悟需要铃木苍真。 而他亦如是。 “你不也是为了?中原中也能够和老?师多一点?相处时间，才会借故把我留在这儿，闲聊这些有?的没?的？”铃木甚尔轻嗤了?一声，抬手?在自己与江户川乱步之间来回比划了?一下，“我们两个想要做的事，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 “......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江户川乱步低声应了?一句，“别把苍真说得好像是要被争来抢去?的物品一样。” 却并不反驳铃木甚尔后面那句牵扯到中原中也的论断。 江户川乱步一直对中原中也心存愧疚。 当然?，这话?江户川乱步并不敢直接说给中原中也听，要是他真敢把这话?说出口，只怕刚说完不到一半，中原中也就会一脸‘你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的臭脸表情，将他强行打断，并紧接着提起拳头?，狠狠把他暴揍一顿，直到他‘彻底清醒’为止。 第262章 可是，在江户川乱步眼中，纵使他失去?了?铃木苍真，却仍有?父母能够依靠，并在他最难过无助的时候，给予他无尽的呵护与慰藉......中原中也又有?什么呢？ 哪怕他也是中原中也的‘哥哥’，哪怕他的父母同样能够给予中原中也无微不至的关怀，但江户川乱步心里再明白不过，两者终究是不一样的。 而向来要强的中原中也，自铃木苍真‘离开’后，就几乎再也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脆弱无助。 对方只会将这些情绪深深埋进心底角落中。 因此，江户川乱步才会在确认铃木苍真后的第一时间，忙不迭地在暗中用简讯连坏轰炸中原中也，拼命把人摇过来。 说实话?，哪怕是现?在，江户川乱步也仍不十分明白，中原中也究竟对铃木苍真怀揣着怎样的情感，是像他对父母双亲那样，又或者要比这更多一些？ 不过，到底怎么样，在江户川乱步看来都没?有?太大的所谓，他只需要清楚地知道‘铃木苍真对中原中也非常重要、对江户川乱步也很重要’这一件事就好。 某种程度上?，江户川乱步与铃木甚尔的想法不谋而合。 虽然?两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肯承认，但在此时此刻，他们却又都默默地印证了?当初铃木苍真曾对他们说过的一句话?。 ——“的确是个记挂弟弟的好哥哥。” 不知道，这是否能够算作?另一种意?义上?的‘言传身教’？ 第209章 心想事成 在等待糖画完成?期间?，中原中也看似一本正经地盯着老?板舀着糖浆的木勺，在素白的大理石板上龙飞凤舞，全神贯注没有一丝偏移，实则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正时不时暗戳戳地向身?旁的人偷偷瞥去。 乃至即使如此小?心，中原中也都不肯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铃木苍真身?上太长时间?，就好像另一种层面上的‘近乡情怯’，既拼命想要反复确认铃木苍真就站在他身?旁的真实性，内心深处却又隐匿着惶恐不安，担心一切只?是一场虚妄的梦境。 难得一见?糖画这样新?奇的玩意，被老?板的手艺吸引了全部注意的铃木苍真与铃木明沙兄妹两人，并?没有察觉到身?旁中原中也这一丝小?小?的异样。 这让中原中也在稍感心安的同?时，却又控制不住自心底角落中升腾起一抹淡淡的失落。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而且转瞬即逝，故而中原中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只?是，还不待中原中也重新?调整心绪，思索着是不是该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倏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微微顿住，有些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眨了眨眼。 紧接着下一秒，他只?觉一股微妙的寒意忽地涌上心头，以至于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短促的寒颤。 “嘶......” 怎么回事，中原中也下意识摩挲着手臂上激起的一小?片鸡皮疙瘩，心中一时间?不禁疑窦丛生，为什么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念叨我似的，会是谁...... “怎么了？” 只?是，还不待中原中也琢磨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预感’究竟从何而来，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道他再熟稔不过的温和嗓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畔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关切，轻声询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中原中也不由得微微停顿，钴蓝色的双眼缓缓转向声源所?在的位置，不出意外的，对上了铃木苍真那双琥珀色的剔透眼眸。 眸底正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这短短的一瞬间?，好似对方的眼中只?唯有他一人。 不知怎的，中原中也莫名就觉得眼尾隐隐有些发热，一股酸胀的痒意忽而涌上。 明明就只?是再日?常不过的一句普通问候，乃至就连发问人本身?，或许都没有思索太多，仅仅只?是出于教育的基本礼节，但这短短的一句话落在中原中也耳中，却仿佛在一瞬之间?穿越时光，将他轻飘飘地拽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的他们尚未搬去横滨，目之所?及的世界，是小?小?的城镇，老?旧却整洁的屋宅，开遍不知名野花的院子，以及石阶上浅浅的青苔。 彼时尚且年幼的中原中也，很喜欢院子里那棵最高的树，如伞盖般的树冠，在夏日?炎炎中一度为他与铃木苍真带去了不知多少惬意的凉爽。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棵大树存在的缘故，在中原中也的记忆中，老?宅的夏日?总是一片绿意盎然。 时不时的，铃木苍真还会为这场夏日?里的偷闲，增加点儿意趣十足的添头，或是冰镇过的甜甜西瓜，或是自制的清爽饮品，又或者是一则中原中也从未听过的有趣故事。 偶尔，轻飔会吹拂过他们脸庞，随之响起的，是挂在屋檐上的自制风铃，风铃一大一小?，是中原中也与铃木苍真在某次闲逸的午后，共同?亲手完成?的劳作果实。 每每到这时候，中原中也便会借着午间?的困乏睡意，软绵绵地倒在铃木苍真的膝上，嘟囔着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内容的语句，嗅着萦绕在鼻翼间?的专属于铃木苍真的气息，迷迷糊糊地跌入黑甜的睡梦中。 偶尔，临近睡意浓重前，铃木苍真带着清浅笑意的关切嗓音，会在中原中也的耳畔轻轻响起。 “这是怎么了？”彼时，铃木苍真的语气中透着几许打?趣意味，动作温和地揉搓着中原中也的发顶，压低嗓音询问道，“怎么才刚吃完午饭没多久，我们中也就要打?瞌睡了？” 时隔多年，中原中也早已经忘了那时的自己是如何回应青年的调侃，却对这番平平无奇的话语，至今记忆尤深。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也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中原中也勉强撇开双眼，从那汪容易使人沦陷的琥珀色中抽离脱身?，将目光重新?投向糖画老?板的手下，只?见?一只?威风凛凛的糖画老?虎，随着老?板双手的灵巧动作，跃然成?型，只?差最后的虎须即可完工， “......没什么。”中原中也抿了抿唇，随口?道，“只?是刚才忽然想到，我没有帮乱步哥转到他想要的龙，待会儿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折腾。” 虽然不是不能借助自身?的异能力转到想要的动物，但中原中也着实不想将异能作用在这样的小?事上，先不提这种行为算不算作弊，就是他自己，也不免会觉得有些难为情。 ——尤其还是当着铃木苍真的面。 “那就只?能拜托老?板通融一下，争取待会儿能让乱步君多转几回了。”听闻中原中也的理由，铃木苍真没有想太多，失笑着打?趣道，“说不定这次乱步君的手气就好起来了呢。” “或许吧......”中原中也垂着眼眸呢喃似地应了一句，却不知是在回应铃木苍真那句关于江户川乱步的促狭，还是再度想起他与对方如今着不上不下、不尴不尬，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该如何定义的关系。 就像他此前从未奢望过，还能有再见?到铃木苍真的一天。 即便代价是铃木苍真不会再如从前那样，将他视作需要关照爱护的弟弟，他们之间?，也不再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堪比奇迹的重逢所?带来的喜悦，足以胜过一切微不足道的代价。 “别光顾着说我了，苍真哥，你打?算不转一个试试看吗？”察觉到铃木苍真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许疑惑，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连忙指向糖画边上的转盘，尝试转移话题道，“反正，嗯......来都来了。” “也是。”正想说自己对糖画虽然有些兴趣，但还没有浓烈到想要亲手转一个的铃木苍真，听闻中原中也的这番话后，眨了眨眼，紧接着话锋一转，笑道，“那能拜托中也君帮我转一个吗？” “啊？我吗？”中原中也一愣，并?没有预料到铃木苍真会突然请求这么一出，下意识摆了摆手，想也不想的就打?算拒绝道，“不行不行，这种事......要是我运气不好，转到苍真哥你不喜欢的动物了该怎么办，要不然......还是你自己来吧。” “只?是转一下而已，怎么这么紧张。”眼见?中原中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慌乱模样，铃木苍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连带着一旁的铃木明沙也向中原中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他弯了弯眉眼，语气不自觉地愈发温和，“可以拜托你吗，中也君？” “无论你转到什么，都不必担心。”铃木苍真安抚道，“我就权当是惊喜了。” “那......那好吧。” 面对铃木苍真的诚挚请求，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话语的中原中也，咽了一下咽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询问道，“那个，苍真哥，这当中有什么你特?别想要的动物吗？” 铃木苍真一怔。 却见?中原中也仍旧‘不依不饶’，追问道，“是想要和明沙妹妹一样的兔子，还是这个老?板刚做好的老?虎，又或者......别的什么？” 第263章 说完，中原中也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铃木苍真，不肯放过青年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这不是随机的吗，和我想不想要有什么关系？” 铃木苍真失笑，却不想，中原中也听完后，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仿佛势必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于是思索了须臾，看向边上的转盘说道，“非要说的话，这上面的小?狗倒是画的挺可爱的。” 就跟现在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中原中也有点儿神似，铃木苍真默默想到，不过，介于这个念头着实有些不太礼貌，他并?没有说出口?。 “好，我知道。”却见?中原中也听完后，点点头道，“我会帮你转到的。”语气之郑重，仿佛在对铃木苍真许下一个极为重要的承诺。 “其实......”眼见?中原中也的神情比自己预想中更加一本正经，铃木苍真先是一愣，随即就想要劝说对方，实在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这么认真。 只?是，还不待铃木苍真把心里这番话说出口?，中原中也的手，却是已经稳稳当当地抚上了转盘上的木质指针，并?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的眼眸深处，随着转盘商店指针开始转动，隐隐泛起了一抹红光。 明明本质上，中原中也只?是替代铃木苍真转动转盘，毕竟他本人已经转到了糖画老?虎，可现在的情况是，中原中也比铃木苍真看上去更加紧张，双眼几乎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转盘，连大气都不愿多喘一下，唯恐打?乱了转盘的节奏。 约摸半分钟后，指针的速度渐渐放缓下来。 但中原中也却并?未因?此放松，神情反而愈发紧张专注，几近屏息凝神地看着指针的箭头，仿佛连一秒钟的误差都不愿放过。 以至于铃木苍真和铃木明沙都一齐被中原中也的专注所?感染，不自觉地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了面前不过四方茶几大小?的转盘之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木质指针愈来愈慢，铃木苍真大致评估了一下，发觉若是以现在的减速继续下去，指针距离小?狗所?在的位置，大约会差上个两三格的距离，不由得有些可惜地轻叹了一声。 正当铃木苍真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开口?宽慰中原中也时，却见?明明早就应该定格的指针，仍以极为缓慢的动作，倔强地龟速游走着。 每每铃木苍真以为这将是它最后的余波时，它却仍以蜗牛似的效率，一点一点地向前迈进。 直至指针终于蹭到小?狗图案所?在的边角位置，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释然的呼气声，不约而同?地在三人间?响起。 “恭喜了，客人。”不待三人反应，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画糖画的老?板率先拍手笑道，“你们这次的运气很不错，心想事成?。” “谢谢老?板。”反应过来后的铃木苍真，连忙轻笑着附和了一句。 随即他扭过头，看向一旁的中原中也，却在目光触及对方时恍然发现，大约是刚才专注过了头的缘故，还没能彻底缓过劲儿来，中原中也似乎仍处在微微失神的呆愣之中。 意外发现这一点的铃木苍真，不禁噗嗤一乐，抬手在中原中也的视线范围中随意晃了两下，眼见?对方眨了眨眼、回过了神，这才弯起眉眼笑道，“多亏了中也君的好手气。” “啊？哦......没、没什么” 或许是因?为‘作弊’心虚的关系，在面对铃木苍真的目光时，中原中也有些不自觉的眼神躲闪，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的眼角余光，也依然不受控制地频频向铃木苍真的双眼投去。 说不清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说服青年，中原中也顾不得莫名发烫的耳根，压下心中的雀跃欢喜，偏过头，低声嘀咕道，“只?是碰巧而已......” 第210章 两方约定 当江户川乱步与铃木甚尔在历经?一番口头上的明枪暗箭之后，好不容易在关于铃木苍真的事上达成一致协议，约定彼此绝不主动出手干涉铃木苍真本人的意?愿与选择。 不过，就算如此，也并不意?味着两人能够就此休战，握手言和。 虽然远不至于动手，但也依旧不肯在言语上放过对方，就见江户川乱步撤下[盾]后，两人相互冷嘲热讽着一路找到了糖画铺子，还不等?他们出声?招呼，率先映入两人眼中的，便是铃木兄妹与中原中也，一齐拿着糖画，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老板手艺真好，这么几下功夫就把?一只小狗给画出来了。”铃木苍真看着手中不过寥寥数笔便清晰勾勒出的糖画小狗，心中既有对新奇玩意?儿的欢喜，也有对老板熟稔手艺的惊奇，一时间不禁感慨道，“只可惜是糖做的，不能留下来做纪念。” “唔......是哦，真的好可惜，我还想?要带回学?校给班上的朋友看一看呢。” 同样不舍的，还有对糖画的喜欢更胜一筹的铃木明沙，只见女孩儿望着手里金黄灿灿的糖画兔子，左一眼右一眼地瞧个没完，根本没有下嘴的意?思，甚至还小大人似地长吁短叹了起来。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的中原中也，一时间不觉有些心绪微妙，或许是因为时间的流逝，会不自觉地将部分回忆无限美?化?，在他的记忆当中，除去‘离别’那天，铃木苍真的身影一直温和而高大，仿若连绵起伏却并不巍峨的山峦。 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却也绝不会将其轻看。 因此，此前的中原中也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铃木苍真，居然也会因为一支小小的糖画而感到可惜，脱口而出在他看来是有些‘孩子气?’的，想?要把?糖画永远留存下来之类的话。 中原中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相反，因为时间的长久而在他脑海中日渐朦胧的铃木苍真，在这一刻，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近在咫尺，终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虚幻梦影。 他怎么会忘了，当年会教他用?野花野草编制环扣，还任由他为其戴上头顶的铃木苍真，本就应该是这样，珍惜目之所及的一切，无论高低贵贱与否。 “苍真哥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 几乎是这个念头自脑海中迸发?的第一时间，中原中也就想?要一口说出自己的承诺：用?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帮铃木苍真把?糖画留住，就好像当年，铃木苍真把?他做的草环脱水制干后，一直妥善保存在家中那样。 然而下一秒，中原中也随即反应过来，眼前的铃木苍真并没有过去的那些记忆，就算对方不再排除与他们接触，甚至偶尔相处时，还会让他恍惚间以为回到了过去，但中原中也明白，这些都是因为铃木苍真的温柔与容易心软的个性。 所以，他需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不能过于激动，反而无意?间吓到对方，中原中也在心底对自己反复强调着，将焦躁的情绪尽数收敛，好似只是随口一提那样，提议道，“苍真哥喜欢，我可以帮你们拍照留个纪念，而且......” 中原中原停顿了须臾，微微偏过头，想?要掩饰隐隐有些发?烫的脸颊，却无意?露出了藏在橘色发?丝间，同样泛红的耳廓，“等?到下次假期，你们还可以再来的。” “也是，横滨这么大，三?天假期可逛不完。”铃木苍真失笑，偏头看了一眼重重点头、深以为然的铃木明沙，不由弯着眉眼向?中原中也道，“下次再来玩，还得拜托你和乱步君做我们的向?导才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原中也与铃木兄妹之间，达成了一个小小的约定。 “做得还不错嘛，真不愧是中也。”目睹了全程的江户川乱步，扬着唇角轻哼了一声?，双眼有意?无意?地向?一旁的铃木甚尔瞥去，带着那么几分挑衅的意?思，既是得意?，也是具有荣焉。 果然还是中也胜算更大一些，江户川乱步在心中暗暗想?到。 “小孩子的把?戏而已，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铃木甚尔轻嗤了一声?，只是眉眼神情变化?却并不如他嘴上说得那样轻松，当下也不再过多理会江户川乱步，径直上前去，站定在铃木苍真身旁，垂眸看向?青年琥珀色的双眸。 “甚尔君？”因为距离太近，加之身高的缘故，铃木苍真不得不微微仰头看向?男人，尽管他一早就注意?到了铃木甚尔与江户川乱步两人，并不清楚两人私底下里究竟都聊了些什么。 这会儿眼见铃木甚尔只盯着他瞧却并不说话，一时间也不免有些疑惑，眨了眨眼，询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也没什么 。”铃木甚尔一瞬不瞬地看着铃木苍真的眼睛，徐徐说道，“只是马上就要回去了，过来和你说一声?。” “这么快？”铃木苍真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在休假。” “的确是在休假，不过也就这几天了。”铃木甚尔扯了扯嘴角，双眼微微撇开，这番话无疑是再次提醒他，他从一开始就错过了知晓铃木苍真消息的最好时间，转而道，“对了，下周末我有时间，没安排的话，到时候去我家里坐坐？” 第264章 说完，再次紧盯着铃木苍真的脸庞，仿佛不愿错过青年的一丁点儿情绪变化?。 “这样好吗？”铃木苍真一愣，“会不会太打扰了？” “就你和明沙两个人，有什么可打扰的。”铃木甚尔当即反驳了一句，看向?一旁的铃木明沙，随口胡诌道，“更何况，惠那崽子也很想?再见见明沙。” “他那张不知道和谁学?的臭脸，吓哭过不知道多少小孩儿。”铃木甚尔勾起唇角调侃道，“也就明沙不怕他，还送他糖果。” “小惠哥哥吗？”大致理解了铃木甚尔的话的铃木明沙，眨了眨眼，皱着眉头、嘟着小嘴反驳道，“可是，小惠哥哥明明就很好很温柔啊，为什么要怕他？” 闻言，铃木甚尔眉梢微扬，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只见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几许怂恿意?味，说道，“这话可以等?到你下次见了他的时候，再亲自说给他听。” 悄无声?息间，就将铃木兄妹下次登门拜访的事给敲定了。 铃木苍真：“......” “那就打扰了。”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却也并非不能理解铃木甚尔的意?思，他揉了揉对此一无所知的铃木明沙的发?顶，微微颔首道，“下周末我们电话联系。”随即报出了自己现在用?的号码。 “行，记下来了。”铃木甚尔晃了晃备注好的手机，瞥了中原中也一眼后，没有过多留恋地转过身，同铃木苍真挥手作别道，“下周见。” 莫名?其妙被被盯了一眼的中原中也微微蹙眉，却分辨不清铃木甚尔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眼见人渐渐走远，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之后，才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身边的人身上。 “所以，我的龙呢？”并没有就方才的话题继续聊下去，江户川乱步双手叉腰，目光灼灼地盯着铃木兄妹与中原中也手上的糖画，横眉竖眼气?呼呼道，“中也，你该不会把?我的龙给忘了吧！” “......喂喂，明明一开始是你自己说的，要亲手转到的才算数吧。”虽然的确有过想?要帮江户川乱步转到龙的心思，以至于这会儿不觉稍稍有些心虚的中原中也，理不直气?也壮地回敬道，“怎么能赖在我头上。” 说话间，中原中也上前一步，眯起双眼小声?威胁了一句，“小心我告诉社?长，你没有遵守和他的约定，半夜偷偷开锁吃零食的事。” 江户川乱步：“......” “啊啊啊你这家伙，亏我还——” 话说到一半，江户川乱步自己就把?嘴闭上了，最后只狠狠地瞪了中原中也一眼，也不再去理会中原中也与铃木兄妹投来的疑惑眼神，径直越过三?人走向?糖画老板面前，掏出钱包，气?势汹汹地对老板说道，“让我转！” “我就不信我转不到龙！” ...... 最终，江户川乱步是一手拿着糖画龙，一手拿着其余十二?生肖动物离开的糖画铺子。 “我回去分给妈妈爸爸还有社?长他们！”被问及打算如何处理时，江户川乱步如是说道，“就当是伴手礼。” 说完，还不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真行。”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无情吐槽道，“糖画老板今天的营业额，全被你一个人刷满了。” 江户川乱步对此充耳不闻，将自己手中威武霸气?的龙形糖画翻来覆去地看个没完，还连带着拍了许多照片，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真是的......” 见此，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懒得再去管自得其乐的江户川乱步，看向?一旁的铃木苍真，忽地想?到了什么，犹豫了须臾，开口询问道，“对了苍真哥，说起来，你和明沙妹妹今天应该是打算留宿横滨吧，有订好今晚的酒店吗？” 正?美?滋滋欣赏糖画的江户川乱步忽地顿住。 “暂时还没有。”原本见两人拌嘴，只觉得有趣的铃木苍真，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我是打算吃完晚饭再去找找看，既然不是双休日，应该不会太难找到合适的。” “的确，我记得侦探社?的那条街上，就有不少价格适中环境又不错的酒店。”中原中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要是苍真哥你想?的话，我可以——” “啧，中也！”却见走在前面的江户川乱步倏然转过身看向?三?人，打断了中原中也的话，用?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说道，“我记得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对吧。” ——话语间的语气?尤其加重强调了‘一个人’。 “你就不能邀请苍真还有明沙妹妹去你那里借宿一晚吗？”看在中原中也后知后觉的表情，江户川乱步体痛心疾首道，“然后再加上我一个，这样多好！” 第211章 贵客临门 “这......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苍真?哥。” 中原中也将与江户川乱步一起，将铃木苍真?领至一扇平平无奇的木质方?门前?，轻轻将门推开后，望着屋内洁净简约的陈设，安静了?小半晌后，这才缓缓转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对?青年说道，“你和明沙妹妹今晚可以在这里?休息。” “现在的话，就先把行李放在这儿吧，晚上再来收拾就好。” 看着眼前?这间分明样式略显陈旧，里?里?外?外?却又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足可见?其主人呵护用心程度的卧室，纵使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两人谁都没有明说，乃至更没有向铃木苍真?透露出?哪怕一个字，但他还是能通过两人的神情，大?致猜测到几分。 尤其是中原中也还长着一双不擅撒谎的钴蓝色眼睛。 只是，既然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的意思，铃木苍真?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到自发?开口询问。 先不提他本身没了?记忆，就算想问也无从?问起，更何况，要?是他真?问了?，反而是在向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一再强调这个既定事实，平白惹得人心中难受。 “我知道了?，谢谢。”因此，铃木苍真?在大?致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后，仅仅只是若无其事地勾起嘴角，简单表示了?一下自己对?房间的满意后，紧接着便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道，“不过，让明沙留在乱步君的家里?，麻烦江户川夫人照看，会不会不太好。” “而且，我也还没有来得及买些礼物正式拜访。” 原本依照铃木苍真?一开始的计划，他和铃木明沙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在逛完中华街之?后，去一趟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所在工作的侦探社，以此结束今天的旅程。 但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无论是铃木甚尔的突然出?现，还是远比铃木苍真?想象中还要?更加繁华热闹一些的中华街，无一不耗费了?铃木兄妹的大?量时间与精力，以至于他们恍然想起还得去一趟侦探社时，已然将近晚饭时间。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估计他们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与其现在匆匆忙忙地赶过去看一栋空空荡荡的大?楼，还不如明天一早，吃完早点?以后再慢慢悠悠地晃过去。”彼时江户川乱步摇头晃脑地劝慰道，“反正你又不是着急今天就回东京嘛。” “而且我家就在中也家隔壁哦，晚饭中也一般都会和我们一起吃，苍真?和明沙妹妹也来吧。”江户川乱步眨着眼睛看向铃木苍真?，自觉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忍不住雀跃道，“妈妈爸爸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一旁的中原中也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看上去对?此事非常赞同。 面对?江户川乱步的热情邀请，以及站在一旁附和连连的中原中也，一时之?间着实找不到什么坚定由头予以反驳的铃木苍真?，只得无奈应下。 也是一直到站定在江户川宅的大?门前?，看着与之?仅仅只有一条街之?隔的公寓楼——也就是中原中也家所在的大?楼，铃木苍真?这才终于得以清晰地认知到，江户川乱步口中所谓的‘隔壁’，究竟是有多近。 “哎呀，只是过来放一下行李，顺道再看一看房间，总共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尽管江户川乱步心中清楚知晓铃木苍真?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在眼见?对?方?选择接受他们之?后，被欢喜冲昏头脑的他，实在没有将‘照顾明沙’这件在他看来再小不过的事放在心上。 以至于他这会儿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铃木苍真?的担忧，只心大?地宽慰道，“反正明沙妹妹这么可爱，又乖巧懂事，就算多照顾一会儿，妈妈她也一定不会介意的，你说对?吧，中也？” “嗯，苍真?哥不用担心这些的。”在人情世故方?面，比江户川乱步更有眼见?力一些的中原中也，大?致能猜到铃木苍真?此刻心中的忧愁到底是什么，上前?一步，看着青年的双眼，认真?说道，“只要?知道是你，菊姨她就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不管是繁男叔还是菊姨，都和我们一样，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第265章 这番话比起保证，更像是一句誓言。 铃木苍真?说不出?话了?。 回想起方?才站在江户川宅前?，与那位和江户川乱步的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亲眼看见?，在那双同样翠绿却因为岁月更迭、更显沉静的眼眸中，是怎样由一瞬间的震惊失语、瞳孔颤动，再到逐渐平复，化作满心的欢欣。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 有那么一刹那间，铃木苍真?甚至窥见了一抹浅浅的泪光，但又很快被妇人掩去，不见?了?踪影。 “欢迎......”彼时，江户川菊看着铃木苍真轻声说道，但在道完这句简单的欢迎后，唇齿却并未就此完全闭合，反而好似仍由残留一般，轻轻嗫嚅了?须臾。 不知为何，铃木苍真?明明没能看清嘴唇的动作，也自认对?所谓的唇语一无所知，可望着就他现在的记忆而言，本该是初次见?面的江户川菊——江户川乱步的母亲，他却仿佛能一下猜出?对?方?那句并?没有说话的话究竟是什么。 ——欢迎回来。 彼时的江户川菊与眼前的江户川乱步，似乎重叠在了?一齐，将那句满怀珍重的‘欢迎回来’，双手奉于铃木苍真?的面前?。 他只觉有一股热烈的暖流义无反顾地涌向了?心脏，又顺着周身脉络，徐徐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就好像浸泡在热乎乎的温泉水中一般，太过于舒适安逸，以至于他心中甚至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好，我知道了?。”铃木苍真?长舒一口气，目光重新投向眼前?两人，嘴角再次若无其事地微微上扬，轻笑道，“不过，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就算不担心明沙，也总不能让江户川夫人她一个人在家忙活。” “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厨，但帮忙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铃木苍真?一面将自己与铃木明沙的行李放下，一面带着几分打趣意味，调侃道，“就是希望江户川夫人别嫌弃我笨手笨脚才好。” “妈妈才不会嫌弃你呢，不如说，你愿意帮忙，她求反倒之?不得。”江户川乱步闻言，对?铃木苍真?的过分自谦十?分不满，撇了?撇嘴，嘀咕似的反驳道，“而且你的手艺明明就超好的。” 铃木苍真?对?此但笑不语。 一旁中原中也听闻后，则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过去，那些铃木苍真?曾经亲手做给他的美味吃食，尤其是那道鲜咸口的玉子烧。 念及此，中原中也默默垂下眼眸，不愿将自己心中的那点?儿期盼暴露在铃木苍真?眼前?，他不想给已经失忆的青年平白增添太多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即便他一直都很想念对?方?亲手做的玉子烧的味道，但……也仅仅就是有些想念罢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中原中也如是安慰自己到，反正......反正只要?苍真?哥人在这里?就好，至于别的，他什么也不奢求。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中原中也心底对?今日晚饭的期待，却是在不知不觉中稍稍增多了?几许。 ———— 临近下班前?，已然一路跃升成?为横滨市警局局长的江户川繁男被妻子告知，今晚有贵客，要?他早些回家。 一路上，江户川繁男都在思索，究竟是怎样的人，才可以被他的妻子江户川菊郑重其事地称作贵客？ 单就身份地位层面的贵重来说，既符合‘贵客’二字，又是会亲自造访他们家中做客的人，江户川繁男最先想到的，无疑是夏目漱石。 但......早已经从?政府退休的夏目漱石，为躲避没完没了?的琐碎烦恼，向来难辨行踪，若非真?的有相?当重要?的事，对?方?很少会亲身上门。因此，江户川繁男不过思索须臾便摇了?摇头，将这个答案从?脑海中迅速剔除。 只是，‘贵客’除了?夏目老?师之?外?，还会有谁呢？江户川繁男百无聊赖地猜测着，显然，他的妻子打定主意有心要?将这份‘惊喜’藏匿到最后一刻，除了?一通简要?的电话提示外?，再无其他线索。 再多的，也不过是对?方?那近乎被电话通讯的电子杂音所掩盖住，隐隐似有些沙哑，却分明按耐兴奋雀跃的温婉嗓音。 能够牵动江户川菊如此强烈的情绪变化，除了?家人之?外?，江户川繁男遍寻脑海所能想到的，迄今为止不过仅有一人。 一个本该已经故去近十?年的人。 江户川繁男深知一点?：当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也必然是无法更改违拗的事实。 念及此，江户川繁男拎着公文包的手不觉攥紧，深吸了?一口气后，加快脚下迈步的频率，整个人看上去急促了?不少。 直到他站定在自家屋宅的大?门前?。 傍晚黄昏，暮色将至，周遭的一切都暗了?下来，是所谓的逢魔时刻。 房屋中的暖橘色灯光，却因此变得好似比往日里?更加明亮，江户川繁男每上前?一步，由温暖灯光传递而来的热闹，便随之?多上一重。 一直到他抚上门把手，甚至可以依稀嗅见?饭菜的香味，以及......些许应当是来自于厨房的吵闹声，并?且，听上去似乎还不止是一个人。 这很不符合常理，江户川繁男心中飞速分析到，除非是新年夜又或者重要?的日子，江户川菊很少会因为晚餐而忙碌到现在，大?多数时间，他回到家中时，饭菜都已经是准备万全，只待他上桌之?后，大?家一齐动筷。 看来这位‘贵客’的能耐，要?远比他预想中更大?一些，江户川繁男忽地想到，心中的天平，不由得再次向名为‘不可能’的那一方?，增添了?一枚砝码。 “吱呀——” 伴随着门把手的拧转，木质的厚重方?面被缓缓推开，灯光好似初升的朝阳，一点?一点?落满在江户川繁男周身的每一寸角落，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人在玄关等候迎接他的回归，反而是厨房的热闹喧嚣声依旧，没有半点?儿停歇的意思。 “乱步，出?去看一下，是不是爸爸回来了?。”江户川菊的声音响起得恰到好处，而厨房中的响动，也因为她的这番话，稍稍凝滞了?须臾，安静了?不少，只听她满含笑意道，“是的话，你替我帮他接一下外?套和公文包。” “诶，我不要?，好麻烦的。” 回应江户川菊的，是江户川乱步拖着尾音的撒娇声——虽然如今年岁渐长，但在家中，在父母双亲面前?，江户川乱步仍旧是不愿长大?的少年，以至于偶尔比中原中也这个弟弟更加幼稚一些，“让他自己进来不就好啦。” “我去好了?，菊姨。”果不其然，更懂事一些的中原中也很快便从?江户川乱步口中接过话茬，“你和......啊，你们就在厨房忙好了?，不用操心别的。” 所以这是全都挤在厨房？正一个人默默换着鞋江户川繁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中也倒也罢了?，小孩平时就没少帮着菊她打下手，倒是乱步这小子，平时连收拾一下碗筷都推三阻四，恨不得一股脑全推给中也，今天倒是愿意留在厨房当小跟班了?。 魅力还真?是大?得一如既往啊，江户川繁男轻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没有忽略中原中也那句不自然的断句，不如说，正是因此，他嘴角的笑意才会险些维持不住，眼眸中的复杂情绪，更是杂乱得如同一团难以清理的乱麻。 “不如还是我去吧。” 熟稔却又隐隐有些陌生的青年嗓音，好似自梦境中传来，带着几许不真?切的回荡，飘摇至于江户川繁男的耳畔。 几乎是紧随着那个多年不曾提起的名字在脑海中浮现起的同一时间，一道清瘦却不失俊挺的身形，自厨房拐角处出?现，跃然于江户川繁男的眼底。 ——是铃木苍真?。 “总不能我这个客人一直躲躲藏藏，连男主人的面也不见?。”铃木苍真?如是对?厨房中的三人打趣道，再一回头，映入眼中的，是同样黑发?，眉眼样貌与江户川乱步有几分神似，却更显沧桑坚毅的中年男子。 “江户川先生。”铃木苍真?眨了?眨眼，轻笑了?一下，微微颔首道，“今晚我和妹妹明沙打扰你们了?。” 一阵短暂静默。 “菊果然没有说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贵客。”江户川繁男笑了?，神情中带着几分释然，弯着眉眼道，“不知今晚可否赏脸，陪我小酌一杯？”说完，抬手比划了?个斟酒的动作。 “想必你最近遇见?了?不少新鲜有趣的故事。”只见?江户川繁男继续徐徐说道，“作为朋友，我很乐意听上一听。” 第212章 借酒浇愁 众所周知，酒精既是安眠的良药，亦是情绪的催化?剂。 面对来自于江户川繁男的小酌邀约，铃木苍真?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拒绝。 第266章 原因?无他，出生至今，铃木苍真?对于酒精的记忆实在是少之又少，他并不能理解酒水的可口之处，偶有尝试，也?只?觉得辣口，难以下咽，更别提喝下一整杯。 但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 在铃木苍真?的记忆中，他曾为?有过一次为?数不多的关?于宿醉的经历——来自于当年父母双亲因?意外离世时，难以接受现实的他心绪难平，将冰箱里冷藏着的本该属于父亲那些灌装啤酒，一口气喝了干干净净。 甚至因?为?是空腹灌酒，翌日迎接铃木苍真?的，不仅仅只?是宿醉过后的头晕脑胀，还伴随着如蛆附骨般令人难以忍耐的恶心干呕，以及阵阵腹痛，好似整个胃袋都在拼命下坠。 铃木苍真?已经不记得彼时的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了，只?清楚记得，自那之后他便发誓，再也?不要借酒宣泄，苦上加苦。 可现下的情形比起那时，又有所不同。 除去这是来自铃木苍真?今晚做客的主人家地盛情邀请，更有一部分原因?，源自于他忐忑难定的内心。短短一周的时间内，铃木苍真?所经历、遭遇的一切，其丰富程度远超过去十?余年的寻常光阴。 无论是形形色色、个性各有千秋的‘任务目标’，又或是在看?向他时，源自于他们内心，又经由那一双双眼睛所折射透出的，无一例外浓重深沉的情感，几乎快要令他招架不住。 纵使铃木苍真?表面再掩饰得如何镇定，看?上去仿佛游刃有余，也?无法真?正更改他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惴惴心绪。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就好比扎根在阴暗潮湿角落中的残破蛛网，微妙的不配得感正一点一点蚕食着铃木苍真?的内心角落。 这些情绪他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铃木明沙年纪太小，不会明白?；0852作为?人工智能，就算再如何拟人拟真?，学习人类的情感与思维模式，恐怕也?无法真?正理解他此刻的想法——毕竟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难用具体的词或句子去描述。 因?此，现阶段的铃木苍真?急需一个发泄的窗口，而江户川繁男的邀请，无疑是个天赐良机。 我就只?喝一点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铃木苍真?在心中如是说服自己道，只?要......只?要能让我暂时稍微逃开一会儿就好。 不是逃避，只?是想要放空一下大脑，仅此而已。 铃木苍真?打算应下了。 [资料库显示，华国有句俗语：‘借酒浇愁愁更愁’，过量的酒精摄入将会导致您出现腹痛、腹胀、恶心、呕吐等一系列胃肠不适症状。] 就在铃木苍真?颔首接下了邀请的同一时间，脑海中沉寂了许久的0852忽然开口道，[因?此我认为?，现在的您并不适宜饮酒。]说着，0852停顿了须臾，继续道，[或许，您可以考虑通过适当的运动来帮助调节心态，相比之下，对您的身?体将更有益处。] ‘......多谢你的好意，0852。’听?完0852的建议，铃木苍真?安静了小半晌后，心声方才缓缓响起，回?应道，‘明天，明天开始我会考虑的。’ ‘今晚的话......就先放过我这一回?吧。’ 与此同时，铃木苍真?面上微微点头，弯起眉眼冲江户川繁男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说是打算借酒发泄，然而，铃木苍真?自身?却是十?余年滴酒未沾的‘高水准’。 即便铃木苍真?只?是同江户川繁男碰杯喝一喝低度数的灌装啤酒，期间还时不时夹几口饭菜垫一下肚子，以防空腹喝酒醉得更快更厉害，但无论他如何拼命强撑，喝到最后，也?顶天不过三罐啤酒。 简单来说，青年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虽然一早就猜到他的酒量或许不会太好，但也?没想到，竟然会差到这种程度。” 看?着往嘴里灌完最后一口酒水后，径直趴倒在餐桌上不省人事的铃木苍真?，江户川繁男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失笑地摇了摇头，叹息着感慨道，“亏他一副身?经百战的海量架势，灌酒灌个没完没了。” “唔......我还是第一次见哥哥醉成这个样?子。” 坐在一旁的铃木明沙虽然一早就被自家兄长告知，今晚可能会稍微喝得过头一些，但也?没想到对方会醉倒得这么快，饭局才刚到一半，人就趴下了，一时间不免有些担心，小手抚上青年通红的发烫的脸庞，皱眉小声道，“哥哥最近这是怎么了......” 作为铃木苍真血脉相连的胞妹，纵使年岁尚小，但这并不代表铃木明沙就对自家兄长这段时间以来的情绪变化一无所知，倒不如说，她?那双与铃木苍真?相似的眼睛将一切都看?得分明，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诉说。 更不愿让铃木苍真?再为?她?过分担忧。 “乱步哥哥，中也?哥哥。”念及此，小姑娘站起身?，向一旁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口头上的称呼也随其兄长一样，不再只?称姓氏，而是变作了更显亲近的名字。 只?见她?神情认真?地看?着两人，尚且婴儿肥的白?皙小脸上，带着不同于往日那样?活泼明媚的成熟，好似小大人一般，拜托道，“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把哥哥他扶去房间休息吗？”说着，铃木明沙微微垂头，小手不安地摩挲拽着衣角，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我、我力气太小了，没法把哥哥抱起来。” 原本因?为?铃木苍真?的骤然醉倒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两人，在听?闻铃木明沙的话后，立时反应过来，先是好一顿手忙脚乱地宽慰女孩儿不用担心，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事，随即又叫女孩儿继续吃饭不用多管，一切交给?他们就好。 “我们保证会把苍真?照顾得很好的，你尽管放心就好。”在铃木明沙面前，江户川乱步褪去了在铃木苍真?面前的少年稚气，以更符合其年纪的沉稳口吻说道，“倒是你，要是被苍真?知道你因?为?担心他反而没有照顾好自己，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乱步哥说得对。”一旁已然把铃木苍真?架在自己肩上的中原中也?颔首附和道，“明沙妹妹，你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填饱自己的肚子，然后好好消食，最后再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做个美梦，这样?一来，明天才会有好精神继续玩个痛快。” “可是，就这样?麻烦你们，我......”在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一唱一和地劝慰下，铃木明沙的神情稍有松缓，但眼角眉梢中仍旧残余着不少挂念与担忧，眼睛更是一直紧紧跟随着铃木苍真?的脸庞，不肯落下。 “明沙，过来一下可以吗？”不待铃木明沙将想说的话说完，安静了许久的江户川菊先是瞥了江户川繁男一眼，直把人看?得好一阵心虚挠头后，这才伸手搭上女孩的双肩，轻声开口道，“能不能先听?菊阿姨说几句？” 闻言，铃木明沙犹豫着转过了身?，看?向江户川菊，眨了眨眼睛，询问道，“菊阿姨，你想说什么吗？” “菊阿姨知道，明沙是不放心哥哥。” 江户川菊轻抚着铃木明沙的柔软的发顶，温声说道，“不过，关?心并不只?有陪伴一种形式，明沙可以选择自己更擅长的方法去表达自己对哥哥的在意，比如，在明天早上苍真?醒过来之后，为?他送上一杯热乎乎的牛奶。” “是这样?吗......”铃木明沙低声喃喃，眉眼神情若有所思。 “当然了。”江户川菊笑着肯定道，并顺势冲着铃木明沙身?后的江户川乱与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暗示意味十?足，嘴上仍不忘哄劝道，“而且，苍真?他肯定会更希望明沙首先照顾好自己，你觉得呢？” “好像是哦......”铃木明沙缓缓点头，回?想起此前在医院时，铃木苍真?不是很好看?的脸色，不由得抿了抿唇，再抬起头看?向江户川菊时，澄澈的眼眸中扬起一抹坚定，“那、那我明天早起给?哥哥做爱心早餐！” “菊阿姨，可以拜托你教?教?我吗？”铃木明沙有些羞赧，“平时都是哥哥帮我做早餐和便当，我自己只?会捏饭团......” “当然没问题。” 望着架好铃木苍真?，同她?无声招呼过后，便转眼消失在廊道拐角处的三人组，江户川菊眼中的柔和笑意更深了几许，低头看?向一脸认真?的铃木明沙，半蹲下身?，勾起唇角同样?郑重道，“我非常乐意。” ———— 重力异能在搬运重物这一点上，尤其便利。 “中也?，你慢一点，”负责用[盾]罩住三人，既是为?了挡风，也?是为?了隔音的江户川乱步，紧跟在中原中也?身?后，眼见着几乎被中原中也?扶到悬浮的铃木苍真?，不由得开口提醒道，“小心一个不留神，把给?苍真?裹的毯子掉下来。” [盾]虽然能在他的控制下随心移动、遮避风尘，却并不能做到完全?保温，如今夜间还有些微凉，虽然从江户川宅到公?寓楼仅仅只?有一街之隔，但两人为?以防万一，还是贴心地为?铃木苍真?裹上了一条薄毯。 第267章 “知道啦，还用不着你操心这个。”中原中也?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却是听?话地更仔细了些。 动作间，中原中也?下意识瞥了一眼倒在肩上的青年，在如此近距离下，他甚至可以清楚瞧见对方脸颊上那细微的容貌，感受到那透着淡淡酒味儿的温热气息。 他一时间不觉屏住了呼吸，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也?放缓了些。 跟在后面的江户川乱步自然发觉，却也?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三人顺利抵达公?寓卧室，将铃木苍真?小心翼翼地放倒在一早就铺设好的床铺上。 两人并没有打开卧室主灯，只?是点亮了床头的橘黄色小夜灯，然后便没了动作，不约而同地一齐静静注视着醉倒熟睡过去的青年。。 静谧的房间中，唯一能够听?见的响动，是三人细微的鼻息声。 “我还是头一次见苍真?喝这么烂醉。”江户川乱步率先开口道，声音放得很轻，“明明就只?是三罐度数超低的啤酒......好差劲。” “乱步哥，哥哥他明明就不会喝酒，为?什么......”中原中也?抿了抿唇，落在身?侧的手不觉握紧了几分，“是......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江户川乱步瘪着嘴，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气恼居多，抬手戳了一下身?旁中原中也?的额头，挑眉道，“你也?别想太多，虽然有关?系，但还没你想的这么糟糕。” “苍真?只?是一时半会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江户川乱步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愧疚吧。” “愧疚？”中原中也?一怔，钴蓝色的双眸微微睁大。 “嘛，因?为?失忆了，他心里自顾自地觉得对不起我们，又说不出口，所以才想到借用酒精发泄一下。”江户川乱步耸了耸肩，撇嘴道，“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闻言，中原中也?垂下眼眸，目光再度落回?了铃木苍真?因?为?酒精的缘故，微微泛红的脸庞，沉默没有说话。 “......好了，你把咱俩待会儿要睡的床铺整理一下，我去打水给?他擦擦脸。”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江户川乱步转身?离开房间，挥挥手小声道，“苍真?就先拜托你照顾了。” 房间中只?剩下两人。 不多时，中原中也?有了动作，上前一步，俯身?在铃木苍真?枕畔，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青年原本搭身?上的右手，试探着一点一点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就好像曾经，铃木苍真?无数次亲昵地抚摸过他的脸庞那样?。 “哥哥，你其实根本不用觉得愧疚的。”好似在耳畔轻声细语的呢喃，中原中也?以极低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只?要你回?来就好了。” “哥哥......” 中原中也?将脸埋进了铃木苍真?的手中，与之一起的，还有几滴没来得及藏好的眼泪，一同落进了青年温热的掌心里。 深陷其中。 第213章 临行邀约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铃木苍真喝的?还是最没滋没味的?闷酒。 历经一整晚的?深度熟睡，酒精所带来的?后劲儿并没有完全消解，仍旧有部分残留在铃木苍真的?脑子里，折磨得他的?太阳穴两侧，突突地跳动个?没完没了，就好似硬生生挨下了数记闷锤，整个?脑子嗡嗡的?。 以至于整个?早晨都?提不?起一星半点儿的?精神。 即便是铃木明沙在江户川菊的?帮助下，一早起床动身为铃木苍真精心准备的?早餐，他吃进嘴里后也只觉得味同嚼蜡，只能在面上强撑起笑容向铃木明沙道谢，倒是平白辜负了对方的?一番心意。 铃木明沙倒是没有特别?在意这些，比起早餐这点儿小事，她现?下更担心自家兄长的?身体状况。 “哥哥，不?准你下次再?喝这么?多酒了！”前?往侦探社的?路上，铃木明沙难得深深皱紧眉头，神情?愤愤地看着身旁的?铃木苍真，瘪嘴嘴，仿佛鼓起的?河豚，气呼呼道，“你看看你，脸色变得这么?难看，真是的?！” 越说越生气的?铃木明沙，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干脆举起小拳头给了自家兄长胳膊一下。 比起昨晚眼见铃木苍真径直趴倒在餐桌上，铃木明沙心中的?担忧远胜过责怪，加之身旁有外人看着，女?孩多多少少会拘束一些。眼下，在确认铃木苍真并没有大碍，只是宿醉带来的?正常情?况，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她便再?没了顾忌。 “之前?在医院里的?时候，你还说我要好好注意身体。”一回?说完不?够的?铃木明沙，掰着手指头开启了翻旧账模式，一点一点地细数着铃木苍真的?种种不?是，连带着眉宇也一直锁得死死的?，没有哪怕一刻放松。“结果轮到?你自己的?时候，比我还要差劲。” 至于这会儿已经精神了不?少的?铃木苍真，自然?是秉承犯错挨打就要立正的?原则，低垂着脑袋，认真且一丝不?苟地接受着自家小妹的?‘敦敦教诲’，时不?时还赔笑点头，温声附和上几句。 看上去倒是比寻常兄妹之间闹矛盾更加和谐——尤其两人的?手还一直紧紧牵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彼此。 看得跟在两人身后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不?由得有些新奇地眨了眨眼。 兄弟姐妹之间矛盾吵架再?常见不?过，亲密如牙齿唇舌，偶尔也会互相磕碰，更遑论各自思想独立的?兄弟姐妹，就连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有时也会因为一些琐事，又?或是侦探社工作上的?事大吵一通。 乃至难得几次上头，还会互相冷战一段时间。 因此，类似铃木兄妹这般，整体氛围如此和谐，较之互相玩闹的?程度也重不?了几分的?‘睨墙之祸’，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就是了。” 盯了铃木兄妹俩好一会儿，确认两人之间不?会发生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之后，江户川乱步整个?放松了下来。眼中染上几分怀念意味，双手插兜慢悠悠道，“苍真一直都?是这样，除了那些他心里已经认定了的?事，其他方面，他向来耳根子很软。” “苍真哥他本来就很好。”闻言，中原中也垂下眼眸，低声应和道，“他认定要做的?那些事，几乎全都?是为了别?人。” “所以你这次可千万要把人看好，可别?让他钻到?空子，又?做出什么?傻事。”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抬手拍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肩膀，稍稍凑近其耳畔压低嗓音道，“下周去东京出差的?事，原本是安排作之助的?，这次就交给你好了。” 说话?间，江户川乱步停顿了须臾，眉眼神情?中带着几许嘱托意味，郑重其事道，“你可一定一定要看紧苍真哦。” 中原中也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随即又?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的?铃木苍真，静默须臾后，重重点头，呢喃似地轻声应道，“我会的?。” 钴蓝色的?眼眸中，绽着明亮的?光彩。 ———— 有了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两人一齐做向导，铃木兄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就变得丰富多彩了许多。 首先便是参观两人共同工作的?地方，同时也是横滨最负盛名的?侦探社。 带着时代?气息的?红墙高楼，屹立在繁华街道之间，若不?是提起知晓，单凭外观，铃木苍真实在很难将其与侦探社这类名词联系在一起，在他看来，眼前?的?高楼更适合做用于供人参观打卡、拍照留念的?景点。 “的?确是有相关?组织的?工作人员向我们提起过，愿意用高价从我们手中买下这栋楼，还附赠全新的?更加现?代?化一些的?办公地点。”知道铃木苍真的?疑惑，中原中也适时善解人意地说明道，“只不?过，我们都?不?愿意就是了。” “我都?在这里工作好多好多年了，好不?容易才对这里熟悉得不?得了，不?会迷......啊，没什么?！总、总之，我们才不?舍得换地方。” 边上的江户川乱步闻言，瘪着嘴轻哼一声，嘟囔道，“更何况，他们以为随便找个?临时工来和我们谈，就能瞒过我的?眼睛吗，明明就是想让我们搬过去之后，好叫我们给他们那帮人白做工，这样亏本的?买卖，我才不?做。” 两人说得并不?隐晦，加之有0852适时提供资料，铃木苍真大概能猜到?，或许是政府的?人想方设法地想要把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收编，才会不?厌其烦地做出这一系列看似亏本的买卖。 很难说政府这么?做究竟是好是坏，总归相较而言，铃木苍真更信任眼前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 念及此，他点点头，没有过多评价什么?，牵着铃木明沙的?小手，跟着两人踏上了楼梯。 第268章 侦探社的?人远比铃木苍真预想中更加容易相处。 无论是看似木楞、实则心细，尤其在照顾小孩方面看上去颇有心得的?织田作之助，不?过三两下功夫便赢得了铃木明沙的?好感。 还是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原以为会说些什么?，结果末了却只对他道了一句‘好久不?见’，随即错开眼神，一脸温和地去同铃木明沙说笑的?与谢野晶子。 又?或是将他从头到?脚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只抬手抚上他的?肩膀重重拍了两下，告诉他‘回?来就好’，之后便再?未多说些什么?，沉默着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中的?福泽谕吉，侦探社现?今的?社长。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毫无保留地对铃木苍真释放了自己的?善意，明显早已经对他熟识，但神情?反应，却又?比铃木苍真预想中要平和不?少。 “昨天提前?打过招呼啦。”将铃木苍真按在侦探社柔软的?沙发上，并随手抓了个?‘抱枕’塞进他的?怀中，自己又?黏黏糊糊地靠着坐在一旁的?江户川乱步，懒洋洋地解释道，“他们都?知道你和明沙妹妹要过来。” “所以才会特地准备这么?多可爱的?玩偶和点心？”铃木苍真低头看向怀中的?‘抱枕’，是一只被夸张化做成了一长条的?灰蓝色猫咪玩偶。 “嘛，社里本来也有不?少女?生。”江户川乱步耸了耸肩，表示这可不?是他的?主意，“既然?要买，不?如干脆一次性多买一些喽。” 铃木苍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看着被一众可爱玩偶紧紧拥簇着，以至于有些眼花缭乱、抱不?过来，可怜兮兮地向他投来求救眼神的?铃木明沙，他十分‘亲哥哥’地挥了挥手，选择坐在一旁袖手旁观，乃至乐见其成。 “谢谢你们。”眼见铃木明沙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小表情?，铃木苍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向身旁的?江户川乱步温声说道，“明沙她这次来横滨，玩得很开心。” “那你呢，你觉得开心吗？”另一边坐得要稍微规矩一些的?中原中也听闻后，忍不?住追问道，“说起来，你昨天不?是还说话?，有事想要‘委托’我们侦探社吗？” “我当然?也觉得很有意思。”铃木苍真失笑，带着几许安抚意味说道，“至于‘委托’的?事......原本只是想拜托你们，能在这两天假期里做一下我和明沙的?向导，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了。” 随着铃木苍真话?音落下，江户川乱步轻哼了一声，瘪嘴道，“是啊，你是打算明天下午就回?东京了吧，的?确不?需要我们了。” 明明是没由来的?抱怨，说到?最后，却倒像是江户川乱步自己受了委屈似的?。 结果还不?等铃木苍真本人有些什么?反应，一旁的?中原中也倒是仿佛被无意踩着了尾巴的?猫，立时皱紧眉头，越过铃木苍真瞪了江户川乱步一眼，随即又?迅速变换神情?看向青年，小声解释道，“苍真哥，你别?听乱步瞎说，他昨晚没睡好，脑子不?清醒。” 江户川乱步不?乐意了，“喂喂，中也，你干嘛说我坏话?，我又?——”嘴被中原中也堵上了。 “苍真哥明天打算什么?时候走，需要我们送送你吗？”中原中也一面用手紧紧捂住江户川乱步的?嘴，一面若无其事地同铃木苍真说道，“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用我的?摩托载你。” 铃木苍真的?脑海中，立时就浮现?起中原中也开着那辆酷炫的?摩托，载着他一路风驰电掣的?画面。 的?确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 “不?必了，我明天和明沙一路逛着去电车站台，时间差不?多了，再?坐电车回?去就好。”铃木苍真拒绝了中原中也的?好意，转而对两人说道，“我这段时间会找家合适的?装修公司，把家里重新布置一下。” “到?时候，可以邀请你们来我家里做客吗？”看着跟随他话?音落下，神情?也一齐怔住的?兄弟两人，铃木苍真轻笑着询问道，“就当是感谢你们这三天里，对我和明沙的?照顾。” 第214章 美短银斑 当铃木苍真牵着?铃木明沙的小手，重新踏进自家公寓玄关时，看着?屋子里熟悉的陈设，一时间居然有种莫名的恍若隔世之感。 明明只是趁着?三天连休去?了一趟横滨，来?了一次难得的短期旅行，为什么他?却会?有一种好像外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错觉，铃木苍真收拾着?自己与铃木明沙这三天来?的行李，一面在心中默默想到。 尤其是这三天下来?，他?们?的行李反而比去?的时候还多了一倍不止。 ——除了一开始就带着?的换洗衣物?外，包括但不限于在横滨中华街买下的各类特?产，地区限定的特?色小吃，又或是中华风满满的挂坠摆件，更别提在他?们?临走当天，恨不得把一整条街的东西全部买下来?塞给他?们?的江户川乱步以及中原中也。 哪怕铃木苍真一再反复强调，横滨和东京的距离并非遥不可及，他?和铃木明沙也不是就只来?横滨这一回，实在不必大费周章地为他?们?置办这么多特?产。 但无论是江户川乱步，又或是中原中也，这次全都?无一例外，完全不肯听从他?的劝告，只把他?的好言相劝悉数当做了耳旁风。 “就这点东西，哪里多了。” 彼时，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才塞了不过?两?个行李箱的横滨特?产，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向铃木苍真，坚持道，“一点都?不多，苍真哥你和明沙妹妹难得来?一次横滨，理所当然要多带些特?产回去?才行，更何况，明沙妹妹也得给她的好朋友带伴手礼吧？” 说完，又往铃木明沙的小书包里塞了好几个精致小巧的公仔布偶，铃木苍真虽然不了解这类物?品的大致价格，但单看做工精细程度，就能知晓价钱绝对不便宜。 “好啦苍真，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拒绝我们?，我和中也可就要生气了！”站着?边上负责做监工的江户川乱步双手抱胸，撅着?嘴故作?气恼道，“还是说，你是在嫌弃我和中也送给你的这些礼物?？” “这些可都?是我们?用自己存下来?的钱买的哦！” 紧接着?便是一双澄澈透亮的碧绿眼眸，眨也不眨地牢牢盯着?铃木苍真，理直气壮地霸道说道，“所以，不准不要！” 面对此情此景，铃木苍真还能说什么？ 想到这儿，铃木苍真忍不住轻叹道，“等到他?们?来?东京的时候，得好好招待他?们?才行。” “哥哥是在说中也哥和乱步哥他?们?吗？” 一旁帮着?把小样式的物?品挑拣出来?，分门别类地归纳收拾好的铃木明沙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询问道，“哥哥是打算邀请他?们?来?我们?家玩吗？什么时候哇？我们?可以留他?们?在家里过?夜玩吗？” 看起来?，到是比提出主?意的铃木苍真本人更加积极主?动、兴奋得多。 闻言，铃木苍真不禁失笑，眉眼一弯，反问道，“明沙很喜欢横滨认识的两?个小哥哥？” “嗯，他?们?很有趣！横滨也很有趣！”铃木明沙重重点头，不过?，还不待铃木苍真对此说上几句，就见小女孩忽地一下扑了过?去?了，环抱住他?的脖颈，蹭着?小脸道，“不、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哥哥哦。” “所以哥哥可不要吃醋呀。”说着?，还不等铃木苍真反应，铃木明沙自己反倒是先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啊，咱们?小明沙长本事?了，都?会?开哥哥的玩笑了！”铃木苍真先是一怔，随机立时反应过?来?，双手掏进女孩儿的胳肢窝里和腋下，一顿挠痒痒肉，哼笑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呜哇！” 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要怎么比得过?已经二十来?岁、大学毕业的青年？铃木明沙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自家兄长狠狠制裁，摔倒在沙发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哥、哥哥你使?诈！唔哈哈哈……” “嚯哦？还敢说我的坏话？”闻言，铃木苍真眉梢一挑，停顿半晌后，随即下手更狠，故作?夸张地狞笑道，“很好，铃木明沙，你可以准备说遗言了。” “呜啊啊，哥哥我错了哈哈哈……” 一大一小两?人在客厅中玩闹了好一会?儿，实在精疲力尽没有劲儿了——特?指明沙，才勉强熄火停战。 只见铃木明沙呈大字形躺倒在沙发上，说什么也不肯动弹了，铃木苍真见状则是抿唇一乐，摇了摇头，继续收拾剩下的行李和礼物?。 一时间，客厅里只听得见铃木苍真收拾整理物?品的窸窸窣窣声，以及铃木明沙渐渐和缓平息的呼吸声。 “说起来?。”大约是见铃木明沙这会儿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铃木苍真瞥了一眼女孩躺倒的沙发方向，确认人并没有睡着?后，笑着?询问道，“明沙想好要什么风格的新房间了吗？” 第269章 重新整修公寓的事?，铃木苍真并没有瞒着?铃木明沙，早在尚未离开横滨时，便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女孩儿，还要对方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小房间该如何整修。 铃木明沙现?在的房间，是过去铃木苍真用过的房间让出来的，因为这些年家庭情况并不算十分宽裕的关系，一直维持着铃木苍真居住时的模样，以灰蓝色调为主?，样式老旧不说，家具也通通是铃木苍真当年使用过?留下来?的老物?件。 而铃木苍真本人，现?在则是睡在更窄一些的客房中，好处是距离卫生间挺近。 至于他?们?父母的房间…… 里面摆放着?两?人的黑白合影，内里陈设更是一如当年，从未改变过?，包括这次重新整修，铃木苍真也不计划变动什么，打算继续维持现?状。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诶。”铃木明沙眨了眨眼睛，小脸看上去?颇为苦恼地叹息道，“我觉得现?在的样子就很好呀。” “不会?想要电视杂志上那些可可爱爱，好像小公主?一样的房间吗？”闻言，铃木苍真再一次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地看向铃木明沙，“我看那些样式的房间还挺受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欢迎的。” “可是我又不喜欢那种样子的。”铃木明沙瘪嘴道，“我就是很喜欢现?在的房间嘛，很有哥哥的感觉。”想了想，又竖起手指补充道，“硬要说的话，房间里的灯我不太喜欢，有一点儿晃眼睛。” “我想要可以发出暖金色亮光的灯。”铃木明沙撑起脑袋，眉眼间满是向往道，“晚上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说话间，铃木明沙扭头看向铃木苍真，指着?自己弯弯的眉眼，咧嘴笑道，“就好像我和哥哥的眼睛一样哦。” “……好，那我们?就换一盏新的灯。”铃木苍真安静了须臾后，抬手揉了揉铃木明沙那因为刚才的一通折腾，而变得优秀毛茸茸的发顶，笑道，“不过?，房间肯定还是要重新装修的。” “至少得换一个大一点的衣柜和书桌。” ———— 找到一家合适的装修公司，这件对大部分人而言都?需要折腾许久的事?，对如今的铃木苍真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有你在真好。”从装修公司离开后，铃木苍真搂着?怀中美?短银虎斑猫——或者说，变换了模样的0852，如是感叹道，“这速度，可比在网上翻来?覆去?地找真实评价，再一家一家挨个考察简单快多了。” ［我只是通过?整合收集资料、数据，分析得出最适合的装修公司，并将它推荐给您。］猫咪抬头看了铃木苍真一眼，小嘴并未张开，0852熟悉的电子音，却依旧清晰非常地传递至了青年的脑海中，［这是我应该做的，并不算什么。］ “不，这对你来?说或许是小事?一桩，对我来?说可是帮了大忙了。”铃木苍真笑道，手上揉摸的动作?不觉更多了一些，“对了，我没有养过?猫，没什么经验，那个......需要给你买猫粮猫砂吗？” 关于0852变成美?短银虎斑猫这件事?，还得从铃木苍真回到东京后的第二天清晨说起。 一开始，0852仅仅只是在告知铃木苍真装修公司的地址后，十分平常地追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否有心怡的猫咪品种？］ 彼时铃木苍真正?洗着?脸，意识仍有一半还落在热乎乎的柔软床铺上，听闻0852这番疑问，当时也没多想，直接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句，“美?短银虎斑。” 回应得十分干脆。 这是铃木苍真自生出养猫这个心思起，就一直惦记着?的猫咪品种，为此还买了不少专门介绍该种类猫咪的杂志，只是迫于家庭的实际情况和生活压力，养猫的念头才一直未能如愿。 0852听后，当时没有再多说什么，尚还有些迷糊的铃木苍真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直到走出家门的那一刻，0852暂停了时间，久违地显现?出本体，在看得呆怔的铃木苍真面前，毫无征兆地来?了个大变活猫。 铃木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毛茸茸的猫咪一整个揣进外套里藏起来?。 也是直到这时，铃木苍真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此前两?人的确就外形模样的事?短暂地讨论过?一阵儿，那时他?也确确实实玩笑似地说了一句，希望0852可以变成猫咪的模样。 没想到对方一直记着?。 “你早上那会?儿真是吓了我一跳，那么可爱的一只猫，突然就浮空着?出现?在我面前，跟闹鬼似的。”回想着?当时的画面，铃木苍真不禁好笑道，“还好当时左右没人，楼道里也没有摄像头，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暂停了除你我之外的一切时间，不会?被人发现?。］0852摇了摇尾巴，一板一眼地回应道，［以及，我现?在的外形虽然是猫，但并没有猫咪实际的生理功能，只能算是模拟。］ “是吗......” 察觉到铃木苍真的语气变化，0852的耳朵扑了两?下，安静须臾后，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将猫粮转化为支持行动所需的能量。］ “那就先买几袋猫粮试试。”铃木苍真立时来?劲儿了，“等之后我再找教?程学习做一下猫饭，说不定能量补充的效果，要比猫粮更好呢。” 第215章 两份邀请 “对了，周末要去甚尔他们家，是不是应该提前买点儿礼物比较好。” 逛完了宠物区，并在0852的大数据分?析建议下，挑选完猫粮的铃木苍真，推着购物手?推车忽然想到，“头一次去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家里又没有什?么合适送出?手?的东西。” ［您打算送些什?么？］ 猫咪形态的0852，乖巧地蹲守在购物车中，剔透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铃木苍真，扑了两下耳朵。 从幻化做猫形后，0852主动与铃木苍真沟通聊天?的次数较之以?往，隐隐增加了不少——虽然仍是以?心灵沟通为主，［根据分?析，应季水果是比较受欢迎的选择。］ “应季水果啊，我记得......这个?天?的芒果好像挺不错的。”独自?在外，并不介意被?认作是在自?言自?语，又或遮是和猫咪对话的铃木苍真，听闻0852点提议后，点了点头，眉头微蹙着喃喃思索道，“就是它的价格，唔……” 虽然如今的铃木苍真早已经不用再为钱财所困顿，但骨子里坚持了十余年的勤俭持家的个?性，一时半会儿实在很?难更改得了。 不过，铃木苍真的吝啬与普世意义上?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吝啬’只会用在自?己身上?。 铃木明沙作为他唯一的胞妹自?然不必多谈，几乎已经做到了为其倾其所有，不止兄长，更是连父母的那份儿也一起做了。 至于对过去所有位面中遇见?的任务目标，即便是在有0852提供养育资金的情况下，铃木苍真也从来没有想过沾染这些资金分?毫，同样是毫无保留。 因此，在来到水果区找到新鲜上?架的芒果，也明确商标上?的价格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夸张一些后，铃木苍真琥珀色的眼眸中虽有那么一丝丝的纠结，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干脆利落，认真挑选了好几个?比较下来最好最大的芒果，分?作两份。 多的一份就用来当做周末上?门拜访做客时的见?面礼，铃木苍真心中默默想到，至于相对少一些的那份，正?好犒劳一下最近在功课上?有那么一些苦手?的铃木明沙。 ［您不为自?己买一些吗？］似乎看穿了铃木苍真的念头，0852忽地询问道。 “我？我对这些兴趣不大。”铃木苍真眨了眨眼，摇摇头无所谓道，“明沙倒是很?喜欢吃这些甜滋滋的水果，只可惜从前家里条件不太好，也没有机会买太多。”语气里透着几许淡淡的惋惜意味。 “这下可好，看见?这么大个?儿的芒果，她肯定开心。”并没有一味的慨叹伤怀，铃木苍真抬手?掂量了一下芒果的份量，弯着眉眼轻笑道，“一次吃不完也没关系，放进?冰箱里就好，等到下次给她做便当的时候，切了当作饭后甜点，一举两得。” 竟是完全不觉得如此‘无欲无求’的自?己有什?么不对。 0852对此不予评价。 “好了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铃木苍真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再有不到一个?小时明沙就放学了，还得回去准备一下晚餐，我想想，就用昨晚剩下的......” “苍真哥？” 一道熟悉的青年嗓音倏然清晰响起，传递至铃木苍真耳畔，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先是愣怔地眨了眨眼，随即下意识扭过头循声望去，结果下一秒，工藤新一带着几分?惊喜的俊朗脸庞，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并在对上?他的目光后，这位即将步入大学生?行列的少年人立时小孩儿似地咧开嘴角，雀跃地冲他挥了挥手?。 仿佛此前他们在公寓中那场堪称‘诀别’的谈话，从未发生?过一般。 第270章 铃木苍真有些犹豫。 事实上?，自?从横滨回到东京以?后，铃木苍真的大部分?时间里除去寻找适合的装修公司外，也在一直默默思索，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将当初的覆水回收。 彼时同工藤新一他们三人绝情冷心放了狠话的人是他，去一趟横滨之后突然反悔了的人也是他，前后反差之大，就连铃木苍真自?己都看不下去，只觉得自?己前后不一的言行举止实在有够混蛋，想一出?是一出?。 更遑论再鼓起勇气去找到三人，亲口道明他现下的态度？ 因此，尽管脑子里的念头一刻不曾停下，但放在实际行动上?，铃木苍真却是不自?觉地向伟大前辈达芬奇老?师看齐——能拖一天?是一天?。 故而眼下，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偶然遇见?工藤新一，铃木苍真表面看似镇定，实则心底是有些不可言说的紧张慌乱。 但该面对的终究需要面对，偌大的百货商场中，没有一条足以?容身的地缝可供铃木苍真钻进?去躲藏起来，他也做不到在与工藤新一对上视线以后，还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真正?将对方当做完完全全的陌路人。 就在铃木苍真短暂进行头脑风暴的数十秒期间，工藤新一却是十足的行动派，越过一个?个?货架与一阵阵人潮，毫不犹豫地来到了铃木苍真身侧，并在距离青年一米左右的位置站定。 不算特别亲昵，但也绝对称不上疏离。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苍真哥。”工藤新一笑了笑，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铃木苍真眉眼间夹杂着的尴尬与躲闪，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子，眉眼一弯，轻快道，“说起来，我原本上?周末还想去苍真哥家拜访一下来着，送些东西。” 说完，嘴角含笑，定定地看着铃木苍真，像是在等待什?么。 “......啊，确实很?巧。”无法，避无可避的铃木苍真只得将手?推车的扶手?握得更紧些，点了点头，面上?强装镇定，自?然开口道，“我上?周末和明沙去了一趟横滨，抱歉，让你吃了闭门羹。” 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看了一眼似乎仍不打算主动开口的工藤新一，无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要送我们什?么......好意我心领了，但东西就不必了。” “原来你们是去了横滨。”却见?工藤新一直接略过了铃木苍真最后那句话，一脸恍然道，“我说呢，敲老?半天?门都没人应，还担心是不是因为你不想见?我，故意装作不在家的关系。” 铃木苍真：“......” 工藤新一噗嗤一乐，嘴角扬得狡黠，颇为愉快道，“开个?小玩笑，苍真哥不要介意。” “至于要送的东西......”工藤新一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说道，“恐怕得说声抱歉了，苍真哥，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哦。” 说完，工藤新一也不等铃木苍真询问，顺嘴解释道，“东西是我老?妈想要送给你的，她知道你回来了，欢喜得不得了，原本还想要叫上?英理?阿姨一起过来——啊，英理?阿姨就是苍真哥你从前做实习律师的时候，律所的老?板，也是我老?妈的朋友。” “不过你放心，我稍微说明了一下你现在的情况，她才?勉强打消亲自?登门拜访的主意，只让我一定要把她准备的礼物亲自?交到你手?上?，否则就要我好看。” 说道末尾，工藤新一偏着脑袋眨了眨眼，活脱脱一副委屈极了的小可怜模样，放轻嗓音低声道，“所以?苍真哥，我真的没有办法。” 铃木苍真有些说不出?话了。 要说他看不出?工藤新一这一连番小动作里演戏的成分?，那是瞎说，更何况工藤新一本人看上?去也并没有多少真心掩藏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向铃木苍真示弱卖可怜，故意以?退为进?。 偏偏这招对上?铃木苍真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效果奇佳。 哪怕他心底再如何怀疑工藤新一话里那句‘没有办法’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少，在对上?那双蔚蓝眼眸那一刹那——尤其是隐隐掩藏在眸底深处的那一丝哀求意味，还是无法抑制地软了心思。 更别提从一开始，铃木苍真就存着和工藤新一他们‘和好’的意思。 “我知道了。”铃木苍真叹息着应下，说不清现下心中到底是无奈，又或是暗暗松了口气，“只不过，这段时间我打算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短时间内恐怕不太方便招待你们，不然还是等到之后再——” “那苍真哥这周末有安排吗？”却见?工藤新一笑容不改，还不等铃木苍真把话说完，便倏然以?调侃的口吻开口打断道，“既然是刚有的这个?打算，总不能着急到这周就要开始安排重新整修的事吧。 “”找到合适的装修公司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忙推荐哦？”说着，工藤新一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宇微蹙，语气里透着几分?关心道，“说起来，苍真哥应该是打算整间屋子全部重做？那这期间你和明沙妹妹打算住哪儿？” “这......我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么多，装修公司倒是已经找好了。”愈发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挖坑的铃木苍真，望着面前这双没有丝毫躲闪意味的眼睛，只得无奈道，“我今天?出?门的主要目的也是因为这个?，想要详细了解一下这家公司。” 说完，铃木苍真向工藤新一展示了一下装修公司的宣传手?册。 “唔......这家公司的评价我记得挺好的，苍真哥倒是可以?放心把屋子交给他们，只是......”工藤新一看完后手?册后微微颔首，徐徐说道，“光考虑装修这一件事可不够啊，苍真哥。” “据我所知，你们家附近并没有合适的出?租屋，考虑到明沙妹妹还在上?学，距离暑假又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就算只是暂时的，你们也不好临时搬去太远的出?租屋吧。” “既然如此，与其到时候再麻烦考虑搬家的事，不如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将宣传手?册收好，工藤新一望着铃木苍真眨了眨眼，神情认真地反问道，“你觉得呢，苍真哥？” “你说的也有道理?。”虽然暂且还不知道工藤新一这番话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对方分?析得出?的问题，也确实是铃木苍真现阶段应当考虑的，“不过也还好，总归装修的事儿我也不着急，这段时间我会先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能当做临时落脚的出?租屋。” “谢谢你提醒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只是顺嘴几句话功夫而已。”工藤新一笑着摇了摇头，眼睑也随之敛下了些许，叫人难以?分?辨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等到他再一次抬眸看向铃木苍真时，眼中却只余下一片清明爽朗的笑意，“而且说不定，我能帮苍真哥解决这个?小麻烦。” 铃木苍真一怔。 “我家里还有许多空房间，平时也没什?么客人，苍真哥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它们收拾出?来，以?市价一半的价格出?租给你和明沙妹妹。”工藤新一十分?真诚地说道，“这样一来，不就省得你浪费时间到处去找房子了。” “而且不瞒你说，我家距离明沙妹妹的学校还挺近的，走路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工藤新一笑道，“毕竟我小学和明沙妹妹就读的是同一所，这点还是很?清楚的。” “苍真哥有兴趣的话，不如周末叫上?明沙妹妹一起，去我家坐坐？” “正?好也把之前要送的东西一并交给你。”说话间，工藤新一看向铃木苍真购物车中猫咪形态的0852，仿佛这会儿才?注意到对方一般，贴心地提议道，“也可以?把小猫抱过来，我家院子还挺大的，可以?放它随便撒欢。” 言语中，仿佛铃木苍真前往工藤宅拜访做客，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虽然......也确实如此，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想到。 “对了，苍真哥打算哪天?过来，周六还是周日？”工藤新一锤了下手?，追问道，“我和爸妈他们好提前准备一下。” 好问题，已经无话可说的铃木苍真心中仰头望天?——虽然入目所及的只有商场内的照明灯，默默想到，我还得和甚尔他们那边确认一下时间。 真是全都撞到一块儿去了。 第216章 燕子还巢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我家?吃完晚饭后，第二天还?得赶趟去陪工藤家?的?那?小子？] 电话中，铃木甚尔的?语气可谓阴阳怪气到?了极点，完了还?不忘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嘲讽似的?轻嗤，轻飘飘地来了句，[哇哦，您可真是个大忙人，应酬有够多的?。]算作阶段性收尾。 铃木苍真：“......”这都用上敬语了。 他是不是就没必要打这通电话，平白遭一顿罪受，铃木苍真默默想到?，不觉无?声叹了口气。只是想归这么?想，铃木苍真倒也不是听不出?电话那?头的?话里话外透着的?那?点儿不愉快，念及此，还?是收拾起心情，尽量安抚道，“我周六会和明?沙早点儿过去的?。” 第271章 说完，思索了须臾，又有些顾虑地问了一句，“只是，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周末休息？” [呵，你只要别是一大清早扛着喇叭过来扰人清梦，就没什么?可打扰的?。]说不清是玩笑还?是挖苦居多，听完铃木苍真的?话后，电话那?头的?铃木甚尔随即来了这么?一句。 正当铃木苍真以为，对方?还?在介意他另外与工藤新一做了约定，还?将两人安排挤在同一个周末，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时，却见电话那?头沉默须臾后，隐隐传来一声不太明?显的?轻啧，又因为电流杂音的?影响，稍稍有些失真。 铃木苍真一愣，正要分辨是否是自己听错了，电话那?头的?铃木甚尔却是不待他反应，再次开口，口吻平缓，不夹杂丝毫的?尖锐情绪，徐徐说道，[你和明?沙只需要人过来就好，别的?什么?也不用担心，既然打算早点过来，不如赶在午饭之前。] [不过，我们家?周末中午也没准备什么?好菜就是了，你和明?沙跟着一起将就凑合着吃吧。] 铃木甚尔这话说得轻巧，好似只是随口一提，落在铃木苍真耳中，却不由觉得一股细细的?暖流涌上心窝，连带着原本有些绷紧的?心绪，都跟着一起放松了不少?。 “那?我和明?沙吃完早餐之后，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出?门。”铃木苍真应下，忽而又想到?什么?，弯起打趣道，“说起来，自从?上次你在横滨提了一句小惠，说他那?张脸凶巴巴的?很吓人，明?沙回来之后，就一直很想要再见一见他，都跟我念叨了好几次了。” [怎么?，你这位做亲哥哥的?还?吃起我家?小鬼的?醋了？]铃木甚尔轻哼了一声，听上去颇为愉悦道，[这算是风水轮流转？]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气氛倒是比一开始时轻快了不少?，待到?双方?彼此将时间确定下来之后，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才相?互道别挂断了电话。 “还?好，比想象中顺利一些。”铃木苍真长舒一口气，眼见0852迈着猫步来到?自己脚边，顺势将其抱入怀中，抚摸着对方?柔软顺滑的?毛发，喟叹道，“接下来只要再给新一打通电话，把时间定在周日就好了。” [您太过在意了。]0852仰起脑袋看向铃木苍真，[理论上，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苦恼的?事，无?论您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他们都不会对您又任何的?意见，可您却纠结了很久。] “你也说了，是理论上不值得苦恼。”铃木苍真抚摸猫咪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叹息道，“在感情上可不是。” 其实，在铃木苍真眼中，0852的?言语方?式与逻辑思维已经与人类无?异，他也一直发自内心将对方?当做值得信赖、倾吐情绪的?友人，但有时候——尤其是事关人情往来的?事上，对方?的?一言一行?往往会显得过分‘不近人情’，终究难免非人的?冷漠。 “虽然没有记忆，但单凭他们对我的?态度，我就不可能做到?完全理性，把他们按照轻重缓急次序，分门别类地区别对待。”铃木苍真阖上双眼，将脸埋进0852如今毛茸茸的?身躯中，发泄似地蹭了两下后，闷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句话你听过吗？” 0852摇了摇尾巴。 “更何况，从?上次甚尔对乱步和中也的?态度就能知道，要他们和睦相?处，难度恐怕不比我恢复记忆简单多少?。” 趁着铃木明?沙上学家?中无?人，铃木苍真愈发放飞自我，干脆抱着0852一整个倒在沙发上，低喃道，“我又以为失忆的?关系，对他们的?个性也只了解个大概。” “虽然你或许很难理解，要么?觉得我小题大做，但我就是直觉，要是我哪边没拿捏好分寸，情况绝对会变得比现在更糟。”铃木苍真叹道，“直接乱成一锅浆糊也说不定。” [您想过怎么解决吗？]0852摇着尾巴询问道，猫瞳中似有一丝光亮一闪而过，未被铃木苍真发觉。 “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目前是打算先?拿装修房子的?事拖着，看看情况，然后借新家?的?由头把他们全都邀请过来。”仿佛彻底自暴自弃，铃木苍真沉默半晌后，缓缓说道，“如果?说服他们和睦相?处当然最好，如果?不能......” “到?时候，明?沙应该已经放暑假了。”铃木苍真犹豫片刻后，眼神坚定道，“我们一起出?国旅游吧。”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这是担心太快被人找到?，连一开始打算好的?，北海道洞爷湖这样的?避暑胜地都给放弃了。 0852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回答道，[我会帮助您达成心愿。] 从它那张毛茸茸的猫咪脸庞上，甚至能窥探出?一丝郑重意味。 “那?就拜托你了。”铃木苍真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是在谈论暑期旅游的?事，抱起猫咪调侃道，“出?国之后，你可就是我的?实时翻译助理了。” 0852叫了一声软绵绵的?‘喵’，算作回应。 ———— 铃木甚尔的?家?距离铃木苍真公寓所在的?位置还?挺远。 至少?铃木苍真牵着铃木明?沙坐了半个多钟头的?地铁，期间还?换乘了一次线路，出?了地铁站又走了约摸一刻钟，才紧赶慢赶在上午十一点左右，站定在铃木甚尔家?的?宅院门前。 入目所及的?是一栋独立的?二层一户建，小楼墙体呈浅浅的?米黄色，屋檐却是仿旧式砖瓦的?青灰，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阳台，都种满了各色花草，郁郁葱葱，乃至爬满了阳台围栏，使得房屋整体看上去普通却不失温馨。 正当铃木苍真晃神之际，耳畔却忽地传来铃木明?沙满载惊喜的?嗓音，“哥哥你快看，有小燕子！”随之高举起的?，是使劲儿指向某处的?小手。 顺着铃木明?沙小手所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外形酷似蚌壳的?燕巢高悬与屋檐之下的?缝隙中，落在了铃木苍真的?眼底，巧合的?是，成年家?燕正站在巢穴边缘，小心仔细地哺育着羽毛未丰的?幼子。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小燕子。”铃木明?沙由衷感慨道，“小惠哥哥家?运气好好，真羡慕。” “谁让我们家?是公寓楼呢，别说燕子，就连麻雀也很少?见到?啊。”铃木苍真失笑，揉了揉铃木明?沙毛茸茸的?小脑袋，带着几分打趣意味，宽慰道，“再说了，现在我们家?不是多了小八可以陪你吗，还?不满足啊？” 说完，指了指由他攥着牵引绳，一路跟在他们身旁的?美短银斑版0852，听闻动静的?0852，也十分配合地抬起头，冲着铃木明?沙乖巧地喵了一嗓子。 “呜哇，小八你别听哥哥瞎说。”铃木明?沙慌忙上前一步蹲下身，将0852轻轻拥入怀中，并用自己软糯的?脸颊肉蹭了两下，嘟囔道，“你能来我们家?，我超满足的?！” 0852瞥了笑得一脸无?辜的?铃木苍真一眼，摇晃着尾巴蹭了蹭铃木明?沙，小小地喵了一声，算作回应。 “哟，看样子我来得不是时候。”一道透着一股子慵懒气息的?低沉男音忽地响起，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戏谑，不紧不慢道，“打扰到?你们一家?子‘谈情说爱’了。” “甚尔。”都不用特意去瞧，单听这说话的?语气方?式，铃木苍真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在毫无?疑问地对上一双泛着浅浅笑意的?绿色眼眸后，他无?奈打了招呼，并顺便将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芒果?果?篮递了过去，“打扰了。” “你来得正好。” 字典里并没有客套一词的?铃木甚尔，颔首接下了铃木苍真递来的?果?篮，将两人一猫领进院门后，抬手指了指屋内，示意道，“今天中午吃荞麦面，理穗已经把调味料准备好了，刚要我打电话我问你一声，还?有多久才能到?，好方?便她看时间下面条。” “然后你就听见我们的?声音了？”铃木苍真有些好奇反问道，即便他一早就知道铃木甚尔的?五感格外敏锐，远超旁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 “嗯，在聊上面的?那?窝燕子是吧？”铃木甚尔点点道，“那?窝鸟最早还?是我家?小鬼刚出?生那?会儿，理穗抱他到?院子里晒太阳，被他一眼瞧见的?。” “眼力有够尖的?。”话虽这么?说，但男人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好兆头啊。”铃木苍真附和道，“这么?说起来，这燕巢至少?也有十来年的?时间了。” “是啊。”铃木甚尔回头看了铃木苍真一眼，随即回过身，用着听不出?情绪的?口吻低声说道，“也就比你离开的?时间少?几年。” 铃木苍真一怔，“甚尔......” “对了，差点儿忘了和你说一声。”铃木甚尔却像是转眼将方?才的?话抛之脑后，打断铃木苍真的?话，说道，“我还?叫了悟过来。” 第272章 “他有话要当面和你说。” 第217章 一大家子 对?于?五条悟将要到来?的?消息，铃木苍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暂且不提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之间的?关系，单凭铃木惠称呼五条悟为?老师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两家往来?并不少，称得是上亲密，铃木甚尔既然邀请了他和明沙，再一通电话把五条悟叫过来?，倒也不算奇怪，甚至是情理之中。 只是……看着铃木甚尔眼角眉梢间的?那点儿似笑非笑，铃木苍真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窦——该不会这人上周在横滨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在脑子里计划好这一出了？ “喂，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却见铃木甚尔在说完那番好似某种提醒一样的?话后，整个人又重新回到了最初那副慵懒没个正形的?模样，一手插兜，一手拧转自家宅门的?门把手，一面回头瞥了一眼，挑起眉梢招呼道，“难得来?一趟，你就打算待在院子里吃西北风？” “那我的?礼物不就白送了。”听出铃木甚尔话语中的?打趣意味，铃木苍真干脆也不再多想有的?没的?，同样玩笑着回应了一句，牵着铃木明沙的?小手，跟着男人踏进屋宅中。 不管铃木甚尔到底是何用意，总归不是什么坏事，铃木苍真心中默默想到，不如说，五条悟能?来?一趟正好，也省得他再费心费力地去琢磨，要怎么开口把人给叫出来?。 不同于?铃木苍真的?思绪万千，铃木明沙这会儿的?心思则要简单明了得多。 只见女孩儿进到屋内换好鞋后，小脑袋便止不住地一阵左顾右盼，显而易见地是在搜寻着什么，眼中的?急切与雀跃更是几?乎快要满溢而出。 只是，或许是因为?身处在外人家中，铃木明沙心中存着几?分顾虑，故而并没有离开铃木苍真身旁。 刚把果篮放下，正打算领着兄妹两人外加一只猫去客厅休息的?铃木甚尔，刚一回头，就一眼瞧见了明显心里有事的?铃木明沙，不禁眉梢一扬。 大约是铃木明沙与铃木苍真面容相似的?缘故，加之两人都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琥珀色眼睛，他对?女孩儿难免有几?分爱屋及乌，这会儿见到对?方这副模样，忍不住就想要开口逗弄一番。 “甚尔。” 不过，还不待铃木甚尔开口，一道满载青涩的?少年嗓音，夹杂着一丝埋怨意味，忽地自身后炸响，强行打断了他的?心思，也在短短一瞬间，吸引了铃木兄妹的?全部?注意。 来?人正是系着绣有狗狗图案围裙的?铃木惠。 “妈妈要你打电话叫人，你到底有没有——” 大概是正帮忙打下手的?缘故，铃木惠从厨房中走出来?时，手上还滴落着水珠，只匆匆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横眉竖眼，一张尚且青涩的?脸庞硬是被染上了几?许少年老成的?味道。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他瞧见铃木兄妹时，戛然而止。 “小惠，好久不见。”铃木苍真弯着眉眼招了招手道，见少年愣怔着，不由得噗嗤一乐，完了还不忘调侃似地添上一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呀，小惠哥哥！” 在见到心心念念的?铃木惠后，铃木明沙双眼一亮，顿时没了所谓的?顾忌与矜持，兔子撒欢儿似地蹦蹦跳跳来?到铃木惠跟前，展开双臂，热情非常地将人一把抱住，直接把本?就因为?有些意外而愣神?的?铃木惠，给扑得再次怔住。 “你的?围裙真好看，和哥哥的?一样可爱。”铃木明沙仰起小脑袋道，“对?了对?了，我有好好想你哦，你呢，你有想明沙吗？” “啊……谢谢，围裙是妈妈买给我的?，不是我自己挑的?。”被铃木明沙连珠炮似地话轰了个没完，以?至于?稍稍有些反应迟钝的?铃木惠根本?来?不及思索，只得本?能?地将人抱住，以?免摔着，一问一答道，“我……我有想你，知道你和苍真……叔今天?要来?玩，我很高?兴。” 听闻铃木惠对?自己称谓上的?变化，铃木苍真一怔，下意识看了铃木甚尔一眼，却见男人眉梢一挑，嘴角上扬，仿佛在理直气壮地反问他，有什么不对?？ 按照两人的?关系，以?及铃木甚尔对?铃木苍真的?称呼，铃木惠叫这声‘叔叔’确实合情合理。 只是铃木苍真自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自己分明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被人喊叔叔，心情不免有些微妙。 铃木明沙自然不知道大人间的那些小心思，这会儿正满心欢喜于?铃木惠与她一样，对这次聚会抱有同样的期待。 大约是太兴奋的?缘故，就连她的?小脸上都染上了些许熟透苹果似的?红晕，弯着眼睛笑道，“嘿嘿，我也很期待哦。” 闻言，铃木惠眼中不觉泛起一抹柔和，颔首低眉，抬手小心地揉了揉铃木明沙的发顶。 “对?了对?了，小惠哥哥，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兴奋过后，铃木明沙突然想起什么，双手慌忙向衣兜中掏去，一阵摸索后，终于?翻找出一条像是红绳编制而成的?链子，上面还系着一片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金色银杏叶，约摸小指甲盖大小。 “这是我自己编的?手链哦，是哥哥教我的?。”铃木明沙认真说道，并试图将其系上铃木惠的?手腕，“小惠哥哥，你快把手伸过来?呀，我好帮你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等、等等，明沙，这是……你，我……”面对铃木明沙直白过头的?纯真与善意，铃木惠近乎陷入完全的手足无措当中。 既想要拒绝女孩儿，却又担心自己无意间的?动作会伤着对?方。连带着拒绝的?话都犹犹豫豫，说不出口。 以?至于?一时间，铃木惠整个人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甚至十分罕有地向铃木甚尔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铃木甚尔自然是哈哈大笑，根本?不打算出手，乃至还大摇大摆地掏出手机，冲着两人开启了摄像模式，准备将这极具纪念意义的?一幕拍下来?，永远珍藏——以?便日后随时嘲笑。 铃木惠：“……” 就在父子俩无声对?峙、暗中较劲儿的?短短几?分钟内，铃木明沙已经有些不大熟练地将红绳牢牢系在了铃木惠的?手腕上，完了还不忘自娱自乐地欣赏一番，满意点头道，“嗯嗯，真好看。” “……谢谢。”无奈，眼见事已成定局，铃木惠只得叹息着接受了铃木明沙的?礼物，但他还是不忘嘱咐道，“仅限这一次，好吗？以?后不用特?意为?我准备这些东西。” 说着，铃木惠停顿了须臾，大约是担心铃木明沙误会他的?意思，又连忙补充道，“你只要人过来?玩就好，和苍真叔一起。” “哦……好吧。”铃木明沙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倒也没有不开心，继续说道，“那、那我还有话想和小惠哥哥说。” “什么？”铃木惠一愣，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心中不由多了几?许隐隐的?期待。 “唔，我想说，小惠哥哥你真的?特?别特?别好，人也很温柔，我喜欢你！”铃木明沙握紧拳头，神?情认真十足道，“才不是像甚尔叔叔说的?那样，臭着一张脸，只会吓哭小孩子！” 说完，晃了晃小拳头，看上去对?此很是忿忿不平。 铃木惠：“……” 铃木甚尔：“……噗。” “铃、木、甚、尔！”铃木惠立时怒不可遏起来?，“你都和明沙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的?东西！” 若说先前铃木惠还有些不明所以?，不晓得铃木明沙为?什么突然又是紧紧抱住他又是送礼物的?，但在听见女孩儿口中提起铃木甚尔，以?及男人那毫不遮掩的?笑声后，若他还猜不出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那他往后也不用长?脑子费心思了。 “行了，好好一个周末你瞎叫唤什么，也不担心吵着邻居。”却见铃木甚尔根本?不在意少年的?这点儿怒意，乃至百无聊赖地掏了掏耳朵，相当恶劣地笑道，“更何况，我看你刚才不是还挺开心的?，这么说来?，你还得感谢我才对?。”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个道理铃木惠很早就从眼前的?男人，以?及他的?老师五条悟身上了解明白了个透彻，于?是当即也不在浪费唇舌，深吸一口气后，耐下心思安抚好一脸懵懂的?铃木明沙，随即上前一步，抓住铃木甚尔的?手腕，拽着人就要往院子里走。 对?此，铃木甚尔倒也不反抗，顺着铃木惠的?动作行动，甚至看上去十分愉悦地询问道，“这次能?坚持十分钟吗？” 闻言，铃木惠动作一顿，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铃木甚尔一眼，“我早晚赢过你。”说完，拽着男人继续前进。 留下铃木苍真与铃木明沙在客厅中，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他们?父子俩常常这样，不用太在意。” 第273章 一道带着温婉笑意的?柔和嗓音倏然响起，铃木苍真下意识循声望去，下一刹那，一位有着与铃木惠相似脸型，乃至同样发?丝四翘的?女人，亲昵地弯着眉眼，就这样直直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您就是苍真吧。”不待铃木苍真反应说话，女人仿佛迫不及待般，率先开口道，“甚尔他时常和我提起您。” “他说，您是他除了悟之外唯一的?家人，也是他最重要的?老师。” 铃木苍真一愣。 “说起来?，或许有些冒犯，但……您比我想象中年轻好多。”说话间，女人似有些羞赧地揉搓了一下指尖，眨着眼睛道，“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甚尔又一直没提起过您的?年纪，所以?……我还以?为?您至少有四十岁往上。” “没想到看起来?是和甚尔差不多的?年纪。” 如果完全依照铃木甚尔的?记忆，他的?岁数确实得朝四十往上算，铃木苍真心中不禁想到，只是这些话他却不能?和面前的?女人说明，即便说了，对?方也很难相信。 “只是以?前顺手帮过甚尔一些小事而已，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铃木苍真笑了笑，半真半假地回应道，“是甚尔他太夸张了。” “嗯……对?您来?说，或许是小事一桩吧。”却见女人听后，沉默了须臾，像是在犹豫什么，唇角微抿，双手也交合在一起，再抬起双眼时，眸底泛起的?是一片不容置疑的?认真与郑重其事，“可我看得出来?，对?甚尔来?说，与您有关的?事，从来?都不是小事。” “大概在您听来?会有些自夸，虽然甚尔每次提起您时，神?色举止都表现得很平常，但作为?他的?爱人，我能?感受得到，甚尔……他其实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感情。” “从我和他相遇，恋爱，结婚，生下小惠后一直到上周为?止，几?乎都是这样。”说着，女人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 透过玻璃，可以?隐约瞧见铃木甚尔与铃木惠这对?相处时堪比兄弟的?父子俩，正拳打脚踢地比划着什么，只是相较之下，铃木甚尔的?动作更显得游刃有余。 反倒是铃木惠，看上去气势汹汹，拳脚却并未真正落到实处。 铃木苍真看得出来?，与其说两人是在打擂台，不如说，更像是一场氛围轻松的?指导赛。 “可自从去了一趟横滨之后，再提起您时，我忽然发?现，他变得不再压抑自己了。”迎着折射过玻璃的?日光，女人笑得灿烂而明媚，她重新看向铃木苍真，真诚喟叹道，“他很高?兴你今天?能?过来?。” 闻言，铃木苍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悄悄和您说，别看他在您面前好像吊儿郎当，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今天?的?菜全是他昨天?就陪我提前买好。”女人稍稍侧过身，仿佛在防备外人偷听，特?意压低嗓音同铃木苍真小声说道，“您喜欢吃的?菜，口味偏好，他全都特?意告诉我了。” “呜哇——”大约是被女人感染，连带着一旁围观的?铃木明沙也压低了声音，捂着小嘴惊呼道，“原来?甚尔叔叔这么细心哇！” “是呀。”女人低头看向铃木明沙，与有荣焉地笑道，“他真的?特?别特?别贴心。” 沉默半晌后，铃木苍真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女人道，“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 “还没有来?得及正式介绍一下……铃木苍真，这是我妹妹，铃木明沙。”铃木苍真揽过铃木明沙道，“很感谢你们?今天?的?邀请，以?及，不嫌弃的?话，你和甚尔一样，直接称呼我苍真就好。” “铃木理穗。”理穗点点头，笑着应下，爽朗道，“希望你们?玩得开心，苍真。”说着，微微俯身，揉了揉铃木明沙软软的?发?顶，温和道，“还有可爱的?明沙小妹妹。” “理穗阿姨好。”铃木明沙眨了眨眼，大约是熟悉了些，又或是对?眼前温柔中却又带着几?分俏皮的?的?女人颇有好感的?关系，只见她嘻嘻一笑，大大方方道，“谢谢你的?夸奖，我也觉得我很可爱哦！” 铃木理穗闻言，不由得噗嗤一乐，同神?情无奈的?铃木苍真对?视一眼后，半蹲下身，和女孩儿说道，“谢谢你送给我家小惠的?手链，他很喜欢，只是他这人比较容易害羞，以?后还得拜托明沙多帮忙照顾他啦，最后能?让他性?子能?放开一些。” 铃木明沙听后，眼睛瞪大一圈，在询问铃木理穗‘真的?吗’，并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立时板正了小脸，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拍着胸膛应下了这桩差事。 “交给我吧。”铃木明沙握紧小手，认真说道，“我一定会多陪小惠哥哥玩，让他多笑一笑的?！” 铃木理穗笑得更开心了。 至于?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的?铃木苍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心中默默为?尚且不知情的?铃木惠默哀一秒钟。 ———— 院落中，铃木甚尔与铃木惠的?‘战斗’仍在继续。 但明显可以?看出的?是，一开始其势汹汹的?铃木惠，体力似乎已经接近消耗殆尽，除去鬓角不断渗出滑落的?汗水外，口中的?粗气喘息得愈发?浓重频繁。 反观铃木甚尔，却仍跟个没事人一样，乃至十分有闲情逸致地冲着铃木惠扬了扬下巴，挑衅意味十足地询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没劲儿了，要不然先歇会儿？” 话里的?内容虽然是显而易见的?关切，但配合那欠扁十足的?语气和表情，并不会让铃木惠感到有一丝一毫的?安慰，反而是心中郁气更甚。 倒也不难理解铃木惠眼下的?心情，毕竟从他开始跟随铃木甚尔学习基础体术，将近一年的?练习中，没有哪怕一次真正凭借自己的?拳头和腿脚，命中攻击到过对?方。 “才不要，还差的?远呢。”没有理会粘腻的?汗水，铃木惠双手交叉合拢，熟稔地比划出犬的?手影，周身气势一改，沉声道，“玉犬。” 不管了，铃木惠破罐子破摔地想到，能?咬到这家伙就算胜利。 随着铃木惠的?话音落下，一黑一白两只高?及腰身的?犬兽，从他的?影子中一跃而起，低吠着扑向了铃木甚尔所在的?位置。 “啧，又用这一招。”铃木甚尔眉梢一挑，语气听似不耐，绿色的?眸底却是浮起一丝不甚明显的?满意，捏了捏拳头道，“行，也差不多该收场了。” “啊咧，大中午的?，你们?父子俩这么好兴致吗？” 就在铃木甚尔即将与玉犬交锋之际，五条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突兀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调侃意味，强行打断了两方交战。 一阵安静。 瞥了铃木甚尔一眼，见对?方确实没了继续动手的?打算，铃木惠这才收手叫停了玉犬，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看向单手倚在房墙上五条悟，“五条老师……” “哟，惠，能?在甚尔这个变态手下坚持这么久，进步很大哦。”五条悟毫不吝啬地冲铃木惠竖起大拇指，“不过，下次要是能?记得早点儿把玉犬叫出来?就更好啦，你用不着和他那种家伙硬拼体格嘛。” “……我知道了。”铃木惠撇了撇嘴，看上去似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乖巧应下。 闻言，无聊揉搓着两只玉犬的?铃木甚尔轻嗤了一声，惹得铃木惠又是好一阵怒瞪。 “都这个时间了，苍真和明沙应该已经到了？唔……对?了对?了。”五条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双手一合，恍然似地继续询问道，“我说，他们?今天?是不是还带了些别的?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过来?？” “嗯，比如——” 却见五条悟话锋一转，墨镜后的?苍蓝色的?眼眸中，瞬时泛起一道慑人的?冷光，低声笑道，“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猫’？” 第218章 猫猫相争 “说起来?，苍真，不用把牵引绳解开，好让你家猫咪可以自?由活动一下吗？” 大约是见铃木明沙与铃木惠那边没什么自?己可操心的?了，放宽心的?铃木理?穗打算独自?重新回到厨房中，继续完成余下那些活计，只是在?转身踏向厨房前，眼?角余光却是不经意间撇到了蹲在?铃木苍真脚边美短银斑。 “这......” 铃木苍真低头看了眼?0852，有些犹豫，他心中虽然清楚0852并非普通喵咪，但难免外人不晓得，尤其这还是在?他人家中，他对理?穗也并非特别熟悉，于是开口道，“我看马上就要开饭了，让猫咪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会不会不太好？” 一旁的?铃木明沙闻言，偏着脑袋看向了0852。 “小惠哥哥喜欢猫咪吗？”小女孩的?心思要简单得多，没有成年人的?那些弯弯绕绕，眼?见铃木理?穗提议解放小八，首先想到的?，便是不在?现场的?铃木惠——毕竟她刚刚才向铃木理?穗保证过，要多多照顾对方。 第274章 大约是心里担心小八不被喜欢，小女孩连忙保证似地开口道，“它叫小八，是哥哥上周带回家里的?，它特别特别乖，会陪我一起玩，一起睡午觉，就连我做作业的?时候，都会趴在?我的?书桌上守着我哦。” “所以，如果?小惠哥哥不喜欢猫咪的?话，理?穗阿姨也完全不用担心。” 光说不算，铃木明沙展开双臂，身体力行地向铃木惠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试图以此?向对方证明，猫咪小八的?乖巧可爱。 “既然这么懂事，一直系着牵引绳索，不就太可怜了吗。” 不待铃木苍真回话，听完铃木明沙真挚童言的?铃木理?穗，不由抿唇一乐，看向铃木苍真笑道，“没事的?，家里又不是什么需要保持一尘不染的?地方，能有只猫咪窜来?窜去说不定还热闹一点，你说对吗？” “更何况，甚尔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中午只是简单吃点儿荞麦面，真正的?大餐还得要等到晚上才行。”说着，铃木理?穗竖起手指轻轻摇晃了一圈，眨了眨眼?睛温声打趣道，“可不要太心急哦，苍真君？” “......是，我知道了。” 无奈，铃木苍真失笑着颔首应下，蹲下身将系扣在?0852脖颈上的?牵引绳解开，顺手摸了一下猫咪毛茸茸的?脑袋，示意其去陪着铃木明沙之后，站起身同铃木理?穗说道，“你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如果?连煮荞麦面这种小事都需要你这位客人帮忙打下手的?话，我这个主人家也太不像话了——噗，哈哈哈。” 听闻铃木苍真的?好意，铃木理?穗双手往腰上一插，假作气?恼地竖起眉梢，结果?还没能把‘气?话’说完，她自?己就先忍不住破了功，噗嗤一乐，笑道，“好啦，只是煮荞麦面而已，材料都是提前备好的?，实话实说，待会儿需要我做的?工作不比泡方便面多多少。”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苍真只要去一下院子里，帮我把那对偶尔上头的?父子俩个叫回来?就好了。” “好。” 铃木苍真点头应下，“那我现在?就去看看。” 正当?他打算在?出门前稍微嘱咐一下铃木明沙时，却不想，门锁拧动的?声响却忽地从玄关处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一道听上去颇为?爽朗的?熟稔嗓音，一齐传递至他的?耳畔。 “哟，理?穗姐，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打招呼的?正是五条悟，一如既往地精神活泼，也一如既往的?神采飞扬，只见他挥了挥手，朗声道，“我可是有提前十分钟从家里出发赶过来?哦，只是不巧，刚好看到甚尔和惠在?院子里打架，劝架稍微花了点儿时间，所以才耽误了。” 随着五条悟话音落下，跟在?其身后一齐进门的?铃木甚尔听闻后，轻哼了一声，没什么特殊表示，倒是铃木惠，似是难以忍耐，毫不遮掩地冲着站在?身前的?自?家老师翻了个白?眼?，却也懒得再?多解释什么。 “没关系，一点都不晚，不如说悟你来?得正好，还顺便帮了我一个大忙。”只见铃木理?穗双手一合，欣喜道，“我刚才还打算拜托苍真帮忙来?着，想让他辛苦临时充当?一下和事佬，帮我把甚尔和惠叫回屋里，你一来?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哈哈，我就知道，不愧是我。”闻言，五条悟咧嘴一乐，换好鞋后上前几步来?到铃木苍真身边，自然而然地与之肩靠着肩，同铃木理?穗继续玩笑闲聊道，“那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可以开饭了？” 说话间，五条悟将墨镜下滑，低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铃木理穗，夸张道，“你都不知道，理?穗姐，我因为?学校工作的?关系，忙得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已经饿得快前胸贴后背啦。” 完了还不忘捂着肚子，瘪着嘴，自己给自己配了个饿得‘咕噜咕噜’的?雷声。 见此?，铃木理?穗大约是已经习惯了五条悟的行事作风，仅仅只是无奈且温柔地笑了笑，表示荞麦面花费不了多少功夫，最多十分钟就好，再?稍微忍耐一小会儿就好。 倒是一旁的?铃木苍真，莫名?有些被眼?下举动与样貌反差极大的?五条悟给逗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原本弥漫在?神经间的?那几分紧张，也在?不知不觉中消解了大半。 “苍真是什么时候来?的?？” 随着铃木理?穗进了厨房，铃木甚尔同五条悟不着痕迹地短短对视一眼?后，也跟了上去，客厅中只余下铃木苍真与五条悟，以及安安静静猫坐在?沙发上的?0852。 至于铃木明沙？由十分自?觉的?铃木惠牵着去洗漱间洗手，帮着做好饭前的?准备工作，同时也是将私人空间留给明显需要交流些什么的?铃木苍真与五条悟两人。 “只比你早了一会儿。”铃木苍真尽可能自?然地徐徐说道，“我家距离这里不算很远，又有比较近的?地铁，所以很方便。” “诶，那还真不错。”五条悟拖着长音应了一句，抱怨似地嘟囔道，“哪里像我工作的?地方，偏僻得比郊区还要郊区，想要往返市区，只能坐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巴车，可麻烦了。” “没有考虑过自?己买一辆车吗？” 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聊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适时吐露心里那已经转变的?念头，铃木苍真只能顺着五条悟的?话茬说道，“或许，你会喜欢市面上那些很帅气?的?越野摩托？不过这方面的?事我也了解得不多，倒是有个朋友可以......” “你是想说中原中也吧，我知道。”不等铃木苍真把话说完，五条悟倏然打断道，“我和他虽然不熟，但因为?甚尔时不时需要和他们的?侦探社?合作的?关系，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那么一些些的?。” “据说，那位中原中也最喜欢两种东西?。”不待铃木苍真反应，五条悟抬手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偏过头看向身旁的?铃木苍真——眼?角余光从0852身上一扫而过，淡淡开口道，“美酒和机车。” 铃木苍真一愣。 “可巧。”五条悟扬起嘴角，用着即便是铃木苍真迟钝如榆木，也能听出明显不对劲儿的?愉悦语气?，缓缓说道，“这两样东西?我都不太感兴趣呢。” 酒精自?不必多说，五条悟的?术式高强度依赖大脑，而酒精的?主要作用，就是减缓神经递质间的?信息传递，对大脑的?多个部位造成损伤，进而导致五条悟无法精准施展术式、控制咒力，整个人溺陷在?难以掌握的?‘失控’状态当?中。 可以说，五条悟平生最厌恶的?感觉之一就是所谓的?‘失控感’，他曾经深刻体会过，醒来?后堪比坠入地狱，他不想也不愿再?尝试，哪怕仅仅只是精神上的?。 至于为?何不喜欢机车？原因更加简单——五条悟在?迁怒，或者更直白?一些：厌屋及乌。 铃木苍真：“......” “抱歉。”铃木苍真只得叹息道，“我不知道——” “没有关系哦。”五条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或者是因为?面前的?人，他轻快地摇了摇头，用着不甚在?意的?口吻，弯了弯眉眼?道，“现在?知道也不迟嘛。” 虽然大约能猜到，五条悟是故意同他提起这些，但不得不说的?是，在?见到对方的?那双苍蓝色眼?眸随着话音落下，再?一次涟漪似地泛起一抹俏皮笑意后，铃木苍真的?心底，还是不觉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五条悟偏过脑袋越过铃木苍真，目光直指沙发上的?0852，用着闲聊家常的?语气?，眨了眨眼?睛，状似十分好奇道，“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是从横滨回来?之后养的?。”顺着五条悟的?目光一齐看向沙发上乖巧坐着，好似玩偶一般的?美短银斑，铃木苍真没忍住，上前将0852一把搂入怀中，笑着解释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养一只猫，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而且，家里只有我和明沙还是太冷清了。”铃木苍真一面揉着猫咪毛茸茸的?脑袋，一面同五条悟说着半真半假的?说辞，“多一只猫，正好热闹一下。” 铃木苍真转身看向五条悟，搂了搂猫咪，笑着为?其介绍道，“可以叫它小八。” 沉溺在?吸猫大业中的?铃木苍真，并没有注意到，落后一步站在?他身侧的?五条悟，从方才起，就一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怀中的?0852。 而不知是否是有意，又或是完全不在?意，有所察觉的?0852与之对视了一眼?，随即便不再?理?会。 “小八？”五条悟慢吞吞地回应道，“看起来?的?确是一只相当?不错的?猫咪。” 第219章 开诚布公 荞麦面的味道很不错。 铃木理穗精心配制的调味汁味道相当爽口，虽然辣椒油搭配芥末的组合稍显刺激，但因为有添加切细的黄瓜丝与摘去头尾绿豆芽，这类清爽脆嫩的小菜当做配料，辣意带来的灼舌刺激被调/教得相当温和?，乃至让人有些上瘾。 第275章 “怎么样，能?吃得惯吗？”铃木理穗眨了眨眼睛，有些紧张地?询问道，“因为甚尔和?我说过，你们?家的口味偏清淡，是不太能?吃辣的，但偏偏我们?家又很喜欢吃辣，所以调味的时候在辣度上可?能?会有些拿不准。” “你和?明?沙要是吃不惯一定?要和?我说。”说着，像是担心铃木苍真会多想，又连忙补充道，“完全?不用顾忌我们?，真的。” “苍真叔，你和?明?沙要是觉得太辣了，我帮你们?重新调一份料汁。”坐在一旁的铃木惠点点头，帮腔道，“因为甚尔那家伙平时吃芥末就像喝水一样，巴掌长的芥末每次都要挤三分之一才算完，还影响了妈妈的口味，所以妈妈对芥末的辣度不太敏感。” 说完，皱着鼻子瞪了一眼正若无其事大口大口吸溜着荞麦面的铃木甚尔。 “嘛，我说小惠，你这个偏爱生姜炒肉的人，好像也没多少资格谈论甚尔的口味吧？”坐在餐桌另一头，与其说是在吃荞麦面，不如?说更像是在玩弄荞麦面线的五条悟闻言，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调侃道，“明?明?自己的口味也很重哦。” 被自家老师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老底，铃木惠语噎了小半晌后，瘪着嘴为自己小声辩白道，“才没有，我只是喜欢妈妈做的生姜炒肉的味道而已......” 五条悟噗嗤一乐。 “荞麦面的味道很好，这个味道对我来说还挺新鲜的，我吃得惯。”铃木苍真先是笑着回了铃木理穗的关切，紧接着又偏头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上的铃木明?沙，询问道，“明?沙呢，会觉得荞麦面很辣吗？” “唔......稍微有一点点，不过真的好好吃，理穗阿姨好厉害。” 只见铃木明?沙的双唇微微泛红，探出小猫似的舌尖飞快地?舔了舔上下?唇瓣，将沾染在嘴角的调味汁悉数收回嘴中，以至于她不由快活地?晃了两?下?悬空的小脚丫，当即高举起手中的儿童专用筷子，向众人放下?壮志豪言道，“我感觉我还能?再吃一碗！” “那就好。”听闻铃木明?沙的这番话?，铃木理穗总算得以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她笑着应道，“荞麦面还有的是，想吃多少都可?以，只是——”铃木理穗顿了顿，话?锋一转，玩笑道，“只是，为了晚上的大餐，最?好还是不要吃太多哦？” 众人笑着附和?应下?。 “对了，说起来苍真你能?喝酒吗，晚餐的时候要不要试试小酌几?杯？” 原本打?算继续解决自己那份荞麦面的铃木理穗，忽然想到什么，放下?筷子双手一合，有些雀跃地?看向铃木苍真，提议道，“我刚才收拾厨房的时候，正好瞧见橱柜里有一瓶红酒，好像新年大采购那会儿买的。” 听闻这话?，五条悟的夹起面线的动作微微顿住，不着痕迹地?抬眸看了一眼正坐在他对面的铃木甚尔，却见男人绿色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他，在两?人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只需要短短一瞬，多年的默契便足以让彼此明?白一切。 对两?人的‘眉目传情’毫无察觉的铃木苍真，自然发觉不了餐桌上的这些暗流涌动。 “红酒？”铃木苍真愣住，眨了眨眼道，“酒的话?我可?能?......” “只是十来度的低度酒，就算稍微多喝几?杯也不会醉死过去，顶多只是有点儿犯困而已。”不待铃木苍真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安静干饭了许久的铃木甚尔忽地?开口帮腔道，“正好我也想和?老师喝几?杯。” 说话?间，铃木甚尔偏头看向铃木苍真，眉梢微扬，勾着唇角打?趣道，“以前眼馋百货商店里那些花花绿绿的酒瓶子的时候，你总是不厌其烦地?和?我说，未成年人不能?饮酒，等?到后来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又因为要报考警校，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至于后来......”铃木甚尔顿了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看着铃木苍真，直把人看得心虚紧张不已后，才复又笑道，“你就当陪陪我，老师？” 语气竟是透着一分难得的示弱——甚至是撒娇意味。 平时看上去强势如黑云压城般的男人，这会儿却露出一副好似被抛弃的大狗狗的模样，这叫本就心中有愧的铃木苍真如?何抵抗，费尽心思也只能?勉力支撑道，“可?、可?是，如?果我不小心醉倒了的话......” “那就干脆在我们家歇一晚好了！” 不得不说，铃木理穗与铃木甚尔不愧是夫妻，在抢过铃木苍真话?头这一点上，配合得尤其默契，只见她笑道，“客房一直都有打?扫，只需要稍微换一下?被套就能?住下?，洗漱用品也有多的，留宿一晚完全?没问题。” 说完，还不忘竖起三根手指，单眨了一下?右眼，俏皮地?同铃木苍真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哇，我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夜呢。”铃木明?沙有些兴奋地?眨了眨眼睛，小腿摇晃的幅度也连带着更大了些，她扭头看向铃木苍真，不觉有些期待地?询问道，“哥哥，今晚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自从?铃木明?沙上小学以后，即使是亲兄妹，但考虑到男女问题越早做准备越好，加之铃木明?沙一直都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独立的房间，铃木苍真还是决定?与其分开睡。 但这并不代表铃木明?沙就不会想念，从?前兄妹两?人临睡前，借着暖橘色的床头灯并头夜话?的那些时光。 至此，铃木苍真的所有退路都被堵了个干干净净，这酒他是不得不喝了。 “好吧。”无法，铃木苍真只得无奈笑道，“那我就稍微喝一点儿。” 但铃木苍真并不知晓的是，一旦口子张开，最?后到底喝下?多少酒，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 ———— “猜到他酒量差，没想到居然会差成这样。” 铃木甚尔双手抱胸看着趴倒在餐桌上人事不省的青年，说不上是好笑还是无奈多一些，摇了摇头，轻啧道，“看他第一口喝下?去的时候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有滋有味地?砸吧了一下?舌头，差点儿以为他是天生的好酒量。” “难得理穗兴致勃勃地?做了一桌子好菜，结果也才吃了一半不到。”铃木甚尔看向另一边同样已经趴下?醉倒过去的铃木理穗，已经女人手边空了的红酒瓶，不由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得益于天与咒缚的体质，铃木甚尔虽然同样喝了不少，但丝毫没有醉意，红酒那点儿度数对他而言，实在有些微不足道，和?带酒味的甜水饮料没什么差别。 “结果没想到是个三杯倒，是吧？难为你还偷摸摸地?计划灌醉他。”一旁反坐靠椅的五条悟饶有兴致地?戳了一下?青年通红的脸颊，嘴角的弧度难以压制地?疯狂上扬，轻快愉悦道，“真的好弱哦，苍真。” “你个只敢喝果汁的一杯倒，好像并没有嘲笑他的份儿？” 铃木甚尔翻了个白眼，也不打?算再站在这儿和?五条悟闲聊，一手一个将铃木苍真与铃木理穗从?椅子上小心抱起，让人尽量舒适地?靠在他的肩上，一面将人送去卧室，一面头也不回地?对五条悟道，“那只猫就交给你了。” 五条悟抬手懒洋洋地?比划了一个‘ok’。 至于两?小孩？吃饱饭后就被一众大人以‘不能?喝酒，坐着也是无聊’为名，赶去了二楼的娱乐室，看动画或者打?电动游戏，任凭铃木明?沙这位小客人选择，铃木惠自然担任‘向导’一职。 五条悟将地?点定?在了书房。 虽然铃木苍真与铃木理穗确实已经醉倒，但红酒的度数到底还是太低，难保铃木苍真不会中途醒过来，如?果他们?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客厅对峙，要是铃木苍真醒来后觉得口渴，又或是想要上厕所，无意撞破了他们?的谈话?—— “那可?就太没意思了。”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总结道，“所以，综上所述，能?够锁门，还有一定?隔音效果的书房，是最?合适的谈判地?点。” “呵。”靠在门上的铃木甚尔听完后，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你倒是没有考虑过，如?果这只猫真的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猫，该怎么办？” “哈哈，我相信我的眼睛，更相信我的直觉。”五条悟指了指自己那双苍蓝色的眼瞳，随即偏过脑袋，一瞬不瞬地?看向正襟危坐好似塑像一般，蹲坐在他们?面前的书桌上的美短银斑，笑道，“更何况，你有见过这么‘懂事’的猫吗？” “这位......猫先生？”五条悟将双手插回衣兜，上前一步，弯下?腰身，与0852拉近距离，低声询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若非相信五条悟，尤其事关铃木苍真，眼前的画面落在铃木甚尔眼中，着实堪称诡异——将近两?米身高的男人在和?一只宠物猫对峙，还试图让宠物猫开口说人话?。 第276章 这简直就是...... [你好，五条悟先生，以及铃木甚尔先生。]终于0852‘开了口’，猫咪的嘴并没有张开闭合，声音确实一字不落地?传递进?了两?人的耳畔当中，[在说明?情况前，请允许我做一项简单的自我介绍。] 真是疯了，铃木甚尔扯了扯嘴角，双手一点一点攥紧，发出隐隐的咯吱声响，心中情不自禁地?默默想到，铃木苍真，你到底还瞒着我们?多少不知道的‘惊喜’。 [我全?名‘德智体全?面发展养育系统’，编号0852，以治愈宿主铃木苍真的胞妹铃木明?沙所患白血作为交换，邀请他与我签订一份于双方有益的合约。] [合约的主要工作内容是：教导，以及养育。] 第220章 醉酒误事 大概是因为甚少喝酒的缘故，一次性喝过?头醉倒得不省人?事的铃木苍真，等到翌日清醒过?来时，窗外早已经日上三竿。 “唔……” 不知是否是酒劲儿尚未完全过?去，又或是因为这是铃木苍真头次宿醉的缘故，尽管他本人?的精神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但脑袋依旧昏沉发?闷得厉。 尤其是两侧的太阳穴位置，一直突突的，好似随时会爆开一般，以至他从床上坐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起双手给?自己来场按摩。 只见铃木苍真一面稍稍用力地揉压着两侧太阳穴的位置，一面难捱地阖着双眼，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道，“果然昨晚不该喝酒的……” 曾听人?说过?，酒乃万恶之?源，从前铃木苍真对这话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触，毕竟人?们谈论起酒时，更多被挂在嘴边的，是一句带着些打趣意味的‘小酌怡情’。 也正?是因此，他昨日才会抵不过?铃木甚尔的盛情相邀，想?着只是稍微喝一点儿的话，应该不碍事，任由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替他将酒杯满上。 虽然到头来他也就只喝了?三杯就是了?，铃木苍真咬着下唇，莫名觉得有些丢脸地想?到。 酒的滋味如何铃木苍真暂且不评论，毕竟他也不懂这个，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他醉倒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有没有在别人?家中发?酒疯、出大糗。 念及此，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痛苦地将脸埋进双手中，不怪他这会儿如此心惊胆战，实在是他对昨晚醉倒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俗称∶断片。 “叩叩——” 就在铃木苍真烦恼着究竟是该下床走?出房间接受现实，还是窝回被褥继续躺平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忽地响起，传递至他的耳畔，紧接着便是铃木明沙带着关?切与担忧的声音穿透过?门板，询问道，“哥哥，你醒了?了?吗？” 说着，仿佛不放心一般，停顿了?须臾后，将嗓音压低了?几许，再次喊道，“哥哥，该起床啦——” 竟不知到底是否想?叫醒铃木苍真。 “明沙？” 一听闻铃木明沙的声音，铃木苍真捂脸的动作一顿，随即慌忙下床找鞋穿鞋，将脑子里?那点儿纠结悉数抛却，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不知何时换上的睡衣后，就打算…… 嗯？等等……铃木苍真愣住，顾不得右手已经抚在了?门把手上，低头打量了?一下全身上下，入目所及的是一件深灰色、版型稍稍有些偏大，且完全陌生的长袖睡衣。 喝酒误事，这句话铃木苍真今日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从他清醒过?来一直到现在，居然对身上这件崭新的睡衣浑然不觉。 衣服是谁的，他什么时候换的，又是谁帮他换上的？ 疑惑桩桩件件涌进脑海当中，犹如从天而降的纷繁纸片，飘飘扬扬洒落在了?铃木苍真的身上，而每张纸上，都清楚地写着一个加粗加重版的硕大问号。 “哥哥？”打断铃木苍真烦乱思绪的，是铃木明沙带着不解道软软呼唤，“你是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呀，我刚才好像有听见你在叫我的名字哦。” “啊……”铃木苍真下意识应了?一声，心中再次发?誓，往后若无特殊情况，绝对再不喝酒——就算不得不喝，也绝对不能让自己醉倒，以至于连酒后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明沙。”铃木苍真拧转门把手，露出站定在门外，看起来小小一只的铃木明沙，他勉强扬了?一下嘴角，稍稍弯了?下腰，带着几分歉意同女孩儿说道，“哥哥感?觉有点儿不大舒服，不是故意不给?你开门。” 说完，抬手揉了?一下女孩儿软软的发?顶。 “没关?系哦，理穗阿姨和我说了?，喝酒醉倒的人?，第?二天醒过?来都会很难受的。”铃木明沙就着青年的掌心蹭了?两下，随即摇了?摇头，十分懂事理道，“所以我就问了?理穗阿姨还有小惠哥哥，这种?时候应该吃点儿什么东西才能让哥哥的难受飞飞。” 大约是想?要逗乐铃木苍真，好让自家哥哥看起来稍微精神一些，铃木明沙光说不算完，还小鸟似地挥动了?一下双手，且嘴上不忘配音道，“就像这样，咻咻——一下，就好啦。” 铃木苍真也确实没有辜负女孩儿的期待，琥珀色的眼眸中的确多了?几许纯粹轻快的笑意，于是干脆半蹲下身，手手肘撑在膝上，手掌又托着有些发?沉的脑袋，配合着询问道，“所以明沙问出什么了?吗？” “嗯，有哦！” 只见铃木明沙重重点头，随即转过?身，踢踢踏踏地踩着有些偏大的拖鞋，向着不远处的餐桌奔去，在用双手拿起一杯浅金色的不明液体后，小心翼翼地复又向铃木苍真折返了?回来。 看着玻璃杯中尚且冒着一丝丝热气的浅金色透明液体，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东西的铃木苍真，眼中不觉泛起一片柔软。 “哥哥，喏，给?你喝。”果不其然，随着铃木明沙将玻璃杯捧至铃木苍真面前，一股淡淡的清甜味立时涌入了铃木苍真的鼻腔当中，连带着原本沉闷的脑袋，也好似清爽通畅了?几许。 “是理穗阿姨帮我泡好的蜂蜜水，还加了?一点柠檬汁。”将蜂蜜水塞进自家兄长的手中，铃木明沙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才咧着嘴角催促道，“哥哥快喝吧，理穗阿姨和小惠哥哥都说，醉酒过?后喝这个的话，会感觉舒服很多。” “谢谢明沙。”看着铃木明沙明媚灿烂的笑脸，铃木苍真只觉心中安慰，心底那点儿乱七八糟的在意纠结，也恍惚被冲淡了?许多。 趁着蜂蜜水尚未完全凉透，温温的正?好，铃木苍真先是浅浅抿了?一口，当感?受到蜂蜜的甘甜夹带着一点淡淡的柠檬酸味，冲刷每一寸味蕾，他不再犹豫，干脆将剩下的蜂蜜水一饮而尽。 “好喝吗，哥哥？”铃木明沙满眼期待地问道，“有没有感?觉好了?很多？” “嗯，刚才还难受得很，喝完之?后果然感觉好多了。”铃木苍真将玻璃杯放下，转而展开双臂把铃木明沙拥入怀中，含笑蹭了蹭女孩儿光洁的额头，语气故作夸张道，“真是多亏了?明沙，要是没有这杯蜂蜜水，我恐怕得难受一整天。” “嘿嘿，其、其实都是理穗阿姨和小惠哥哥在帮我。”铃木明沙靠在铃木苍真怀中，一手有些羞赧地捏着衣角，按耐着心中的欢喜，另一只手则环青年的脖颈，小声撒娇道，“我只是挤了?一点点柠檬汁，然后叫哥哥起床而已。” “对了?，说起来，一直只听你嘴上提，怎么不见你理穗阿姨和小惠哥哥的人?？” 抱着铃木明沙来到客厅当中，只在餐桌上瞧见一份保鲜盒盖好的三明治，却不见其他人?影的铃木苍真，扫了?一圈四周后，不禁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询问道，“还有甚尔和悟他们呢，怎么也没见他们的人?影？” “唔……理穗阿姨和小惠哥哥他们出门去买菜了?，说是哥哥你昨天都没吃到什么好东西，今天要好好补偿你。”铃木明沙嘟着小嘴仰头望天，一点一点地回忆道，“甚尔叔叔和悟叔叔抱着小八出门了?，说要带它出去散步。” “甚尔和悟抱着小八出门了?？”铃木苍真一怔，心中不觉涌上一股不安，忍不住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出去多久了? ，小八没有反抗吗？” “应该很早哦，因为，我起床的时候只看见了?理穗阿姨和小惠哥哥，都没有见到甚尔叔叔和悟叔叔他们人?。”铃木明沙眨了?眨眼睛，虽不明白自家哥哥怎么突然有些着急起来，但还是乖巧地回答道，“而且，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哦，哥哥。” “原本小惠哥哥还想?留下来陪我，但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帮理穗阿姨提东西了?。”铃木明沙解释道，“所以，现在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啦。” 其实，若是铃木苍真的咒力和术式仍在，又或是0852在身旁，就可以发?现，一黑一白两只玉犬，正?安静地驻守在铃木明沙的身旁，显然是听从了?铃木惠的指令，负责保护铃木明沙，以防意外发?生。 第277章 铃木苍真∶“……” “十二点？！”铃木苍真的双眼当即瞪大了?一圈，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起得这么晚过?。 “是呀，桌子上的三明治原本是理穗阿姨给?你准备的早餐来着。”看着似乎难以接受现实的铃木苍真，铃木明沙想?了?想?，轻拍了?一下青年的脸颊，努力安慰道，“没关?系的哥哥，反正?是周末嘛，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不，我现在在意的不止是一觉睡到了?十二点，铃木苍真心中想?到，只觉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还有带着0852不知去了?哪里?铃木甚尔和五条悟。 虽然理智告诉铃木苍真，如今的0852与普通猫咪没什么两样，除非0852自己主动开口，否则单凭铃木甚尔与五条悟自己，什么都发?现不了?。 但铃木苍真此刻的心绪却并?不平静。 他只觉山雨欲来，冥冥之?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他无法预料大事，即将发?生。 …… 向来安静的工藤宅中，偌大的书房内，此刻却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来自不同城市与地区，甚至是不同领域的六个人?，在这里?齐聚一堂，围坐成一圈。 而伫立在他们正?中央的，却是一直看上去稀松平常的美短银虎斑。 面对六人?围堵压迫感?十足的局面，猫咪的小脸上却是只显露出一副拟人?化的冷漠，好似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好了?，人?我都已经给?你带来了?。” 只见与猫咪正?面相望的五条悟扯了?扯嘴角，仿若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般，压抑着一字一顿开口道，“现在，把你昨晚说那些话，当着他们的面，再一字不落地重新复述一遍。” 第221章 六人座谈 [你们好。] 0852站起身，看向除五条悟与铃木甚尔外的其余四?人，微微颔首示意，以同样的口?吻不变的语调，将此前在五条悟与铃木甚尔面?前做过的‘自我介绍’，面?向四?人又做了一次。 接着就是一阵毫无意外的死寂。 虽然四?人神色各异，或惊讶或深思，但目光无一例外，全都牢牢聚焦于0852之上，没有一丝移转，只静静等待着它继续余下未了的话?。 [与我签订合约后，苍真跟随我前往了共计三个位面?。]即便需要对峙的人数翻倍，气势更是呈直线上涨，但0852依旧不疾不徐，乃至不知是否是化身猫咪沾染了猫的个性，身后的尾巴颇为闲适地左右摇摆着，[按照先后次序，分别为新手位面?、b+位面?以及a+位面?。]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其实都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六人之中，中原中也?的脾气大?约是最急躁的那位，只见他?瞪大?一双钴蓝色的眼睛，满脸惊愕道，“这?怎么可?能？！” 若说方才谈及铃木苍真，他?还能勉强耐下心思听下去，这?会儿被突然告知不止是铃木苍真，就连现下站在身旁的人，与自己所?处的也?不是同一个世界——信息量如此爆炸的一句话?，他?实在忍不下去、憋不住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中也?。” 从0852开?口?说第一句话?起，江户川乱步青绿色的眼眸中泛起一阵涟漪似的波澜光彩，宏大?的信息流如同沙石成山、滴水成海，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构筑出一幅愈发?清晰的立体绘卷，故而此刻，他?拉住了中原中也?的袖口?，低声说道，“它说的都是真的。” 中原中也?怔住，原本隐隐升腾而起正要爆发?的怒气，好似一盆凉水突然从头顶浇下，熄灭了个彻底。 “苍真只有明沙一个妹妹，而明沙妹妹被确诊白血病时，苍真的存款甚至不足以支付手术前期的准备费用。”江户川乱步阖上眼睛，语气不觉有些颤抖，“所?以，当?它出现的时候，当?它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治好白血病的时候，苍真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 “黑泽和工藤的世界，是苍真去的第一个‘位面?’，也?是三个位面?之中相对来说最简单的，所?以才会被叫做‘新手位面?’。”说话?间?，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另一侧的工藤新一与黑泽阵。 随即，他?越过0852，看向站在其身后的五条悟与铃木甚尔——也?是今天这?场‘座谈会’的发?起人，继续说道，“至于五条和甚尔，他?们的世界是最危险的，苍真在他?们那里花费的时间?也?是最长的。” “甚至，苍真之所?以会失去记忆，也?和他?们有关。”说完，落在身侧的手不觉死死握紧，并?非是缘于迁怒或是怨怼，而是更深一层的因素。 铃木苍真曾在他?们不知晓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哪怕最终铃木苍真仍能活过来，仍能够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但历经死亡时所?遭受的巨大?痛苦，却并?不会就此消失。 一个江户川乱步本能抵触乃至直觉荒谬的念头，愈发?清楚地生?成在脑海中：如今的铃木苍真能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琥珀色眼眸中的光彩一如记忆中那样明亮温暖，是否是因为......他?已经失忆的缘故。 如、如果......如果铃木苍真再一次回想起去过往一次次死亡时的强烈苦痛，整个人是否会承受不住，又是否会就此......对他?们的出现产生?抵触情绪？ 江户川乱步不敢赌。 纵使他?只是凭借0852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就轻易窥探到?了如今他?们所?需要面?对的所?有难题的唯一本质，也?能大?致猜到?，0852此次选择与他?们解惑，就是为了提供化解的方法，但最终决定结果如何的，不是利益分赃，更不是成败得失，而是铃木苍真的心。 人心是无法算计的。 “和他?们有关系？”中原中也?的眉头愈发?紧蹙。“为什么？” 并?不知晓江户川乱步心中千回百转的思绪，此时此刻，中原中也?所?有的注意力?因为江户川乱步的这?一番话?，尽数被集中投射在了五条悟与铃木甚尔身上，钴蓝色的眼眸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试图以眼神凿挖出事实真相。 五条悟与铃木甚尔看上去对此不为所?动。 很显然，同样作为这?次谈话?的发?起人，他?们早已经从0852那里知晓了一切，工藤新一心中默默想到?，双眼视线不加掩饰地在五条悟与铃木甚尔之间?来回扫射——他?心知肚明，面?对眼前这?两位五感变态的家伙，完全没有隐藏的必要。 “我们是苍真的任务目标，他?需要通过与我们接触完成你指派的任务。”站在工藤新一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黑泽阵看着0852，忽然开?口?道，“但最后一个关于五条他们的任务，苍真失败了，对吗？” 一阵死寂。 [是的，苍真他?失败了。]0852的声调起伏依然没有任何改变，[第三个任务中有一个要求，需要苍真留在任务目标身边直至其成年，也?就是二十岁。] [由于一些原因，苍真没能坚持到?任务目标五条悟成年。] “可?是，那这?么一来，你们的合约不就——”中原中也?厉声的质问戛然而止。只见他?唇齿微张，钴蓝色的双眼一点一点瞪大?，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有所?有任务成功，才能换取医治明沙妹妹的机会，所?以，苍真哥他?才会......”工藤新一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却依然无法缓解愈发?干涩沙哑的咽喉，一字一顿道，“才会用自己的记忆作为交换筹码，弥补任务的失败，好让你能够治好明沙妹妹？” [是的。]0852应道，[所?以，不得不告知你们的是，若无变数，哪怕直至死亡来临，苍真失去的记忆也?不会回归，而这?一点，苍真在同我交易时便已经知晓，他?所?做出的一切决定，都完全出自于个人意愿。] “所?以，变数到?底是什么。”做完开?场白后双手插兜一言不发?的五条悟，眼下终于再次开?口?，扯了扯嘴角，说不清究竟是冷笑还是威胁，苍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0852，询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原本以为铃木苍真的记忆再无回转余地的中原中也?，紧绷着绽起一片青筋的手背陡然一松，有些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张嘴无声了好半晌后，才反应慢半拍地询问道，“等等，哥哥的记忆还能找回来？” “不然它也?不会和告诉我们这?些了，中也?。”一旁的江户川乱步搭上中原中也?的肩膀，轻拍了一下，安抚道，“它刚才那些话?，说明情况是一方面?，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观察分析一下我们对这?件事的态度。” “态度？”中原中也?不解，难道是认为他?们不会相信它的话?。 “倒也?不......唔，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差不多吧。” 一眼看穿中原中也?心里的念头，若是放在平时，江户川乱步定要好好打趣一番，但因为方才胡思乱想的生?出的担忧，仍盘踞在心底，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它担心我们会一不小心钻牛角尖，讨厌苍真。” 第278章 中原中也?一怔，下意识就蹙紧眉头，反问道，“哈？”仿佛在质询江户川乱步，在说什么不着边际的傻话?。 “因为苍真当?初之所?以会选择接近我们，本质上是为了他?的妹妹铃木明沙，而不是我们这?个人。”双手抱胸的铃木甚尔，语气淡淡地加入了话?题，只见他?带有伤疤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嘲讽意味道，“大?概担心我们之中有人会因此想不开?吧。” 说完，一双眼睛有意似笑非笑地静静看着中原中也?众人，在暗指什么，不言而喻。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在他?看来，0852给予铃木苍真的，不过只是一个他?们能够相遇的契机，他?睁开?双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铃木苍真，也?是铃木苍真牵着他?的手，耐心而温柔地指引他?一点一点认识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教会了他?一个‘人’所?应该拥有的一切。 可?以说，没有铃木苍真，就不会有现在的中原中也?。 “如果不是它，哥哥当?初也?不会捡到?我，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苦恼的一件事。”说着，中原中也?紧咬牙关，沉声道，“虽然，哪怕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法原谅哥哥当?初抛下我们，选择独自一个人面?对魏尔伦，但是——” “这?又不是苍真的错。”江户川乱步接过中原中也?的话?茬，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说道，“他?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好了。” “铃木甚尔，我向来不认为这?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黑泽阵闻言，轻嗤了一声，上前一步，直直看向铃木甚尔那双与他?眸色相近的眼睛，冷声说道，“无论因为什么，我只知道，他?是铃木苍真，是我要找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偏要说的话?，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已然平复下心绪的工藤新一，同样不为铃木甚尔的故意挑衅所?动，笑了笑，淡淡说道，“毕竟，和你们以年为计量单位的时间?相比起来，苍真哥留在我和阵哥身边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 “我们得到?的时间?太少，根本没有奢侈到?可?以指摘苍真哥来到?我们身边的原因。”说着，他?顿了顿，紧接着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偏着头反问道，“还是说，甚尔先生?，其实真正无法释怀、钻了牛角尖的人是你和五条先生?？” “因为说到?底，苍真哥他?是在你们那儿失败的，不是吗？” 第222章 琥珀心脏 伴随着工藤新一话音落下的，是书房内陡然升起的压迫感，无差别地?落在除五条悟与铃木甚尔外的其余四?人身上。 这无疑是一次小小的警告，但很可惜，四?人当中哪怕是年?纪最小的工藤新一，面对五条悟与铃木甚尔这两位各自所属领域的最强，直面承受他们一齐释放的威压，眼角眉梢间也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的难耐。 唯一有所动作的，是工藤新一落在身侧，微微攥紧的手。 死?寂中，铃木甚尔眯了眯眼，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扯着嘴角道，“牙尖嘴利的小鬼。” 作为年?长的一方，铃木甚尔虽没有所谓的尊老爱幼的美德，但也确实?没什么欺压弱小的兴趣，尤其是他心中其实?十分?清楚，工藤新一的话说到底并没有什么错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不爽。 “得了，收起你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然而很快，铃木甚尔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份不快强行化解，并搭上五条悟的肩膀轻拍了一下，示意人将威压收敛起来，随即重新看向工藤新一，面无表情道，“我没心思也没兴趣听你在这儿埋怨这抱怨那?。”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清楚一点：如果不是为了苍真，我不会站在这儿听你们浪费时间。” “我和悟大?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将它的存在瞒下来，不让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有察觉的机会。”说话间，铃木甚尔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每一个人，口?吻听上去一如平常，透着着几分?浅浅的慵懒意味，好似人畜无害一般。 不过，那?双眼眸中所绽出的慑人光彩，却?是分?毫不减，乃至锐利程度更胜以往。 “如果不想解决苍真失忆的事儿，只想吵架争个对错，那?就给我滚出去。”铃木甚尔冷冷道，“别好像还包着尿片、只知道哭着撒娇的崽子一样，废话连篇。”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却?见工藤新一依然神色自若，仿佛听不出铃木甚尔话里的言外之意和暗指对象，完全无动于衷，乃至点头十分?赞同道，“毕竟我们是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麻烦的，不是吗？” “况且，我今天约了苍真哥和明沙妹妹过来玩，待会儿还得帮忙准备一下晚上的晚餐，所以，能越早解决越好。”只见工藤新一那?张俊朗的脸庞上所展露出的笑容，随着话语的深入，愈发灿烂阳光，乃至最后弯了弯眉眼道，“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甚尔先生。” 虽然一早就料到，能够承受他与五条悟的‘威慑’，哪怕并不认真，但也足可以说明，工藤新一此人的意志远比外表看上去更具强大?。 ——换句话说，脸皮比预计中更加厚重敦实?一些。 但当真地?看到工藤新一四?两拨千斤一般，将他的嘲讽消解于无形，铃木甚尔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那?点儿情绪，狠狠翻了个白眼，扯着嘴角轻啧了一声。 [各位，如若你们确有迫切想要商讨的事宜，也先请听我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之后，再自行安排。]眼见书房内的气氛似乎完全没有和缓的迹象，0852不再静静等待，它控制着猫咪形态的身体跳上更高一些的书桌，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面向六人蹲坐下身。 [关于五条悟先生方才询问的‘变数’，我这里确实?有一项可以满足，但需要你们的帮助。] 大?约是担心众遗漏重要信息，又?或是不想再起无意义?的争端，浪费时间，这一次0852的声量稍稍放大?了些，连带着语速也放缓了几许，徐徐说道，[如无差错，苍真失去的记忆、连同对你们的情感，尽可恢复。] 六人屏息凝神，并没有因为0852的短暂停顿主动开?口?问询，他们很清楚，对方的话并未说完。 [在宿主执行任务期间，作为合作伙伴，我方会根据所在任务位面的难度等级，给予宿主一定?的特殊能力?。]果不其然，0852很快便继续开?口?说明，只是再一次提起的，却?似乎与苍真之事风马牛不相及，[以此来确保宿主的任务完成率不会过低。] [但诸如此类的特殊能力?，于我们而言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除去达成合作的宿主一直在增加外，其中一部分?宿主，还会选择将自身得到的特殊能力?赠予给任务目标。]0852看向沉默不言的江户川乱步，尾巴微微摇晃道，[因此，需要定?期进行补充。] [补充大致可分为两种方式：一、耗费能量培育；二?、与能人做交易。]说话间，0852的视线从面前六人依次扫过，[前者所消耗的，是来自我们系统自身在与宿主达成合作后，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所获取到的能量；而后者，顾名思义?，来自于他人与我们做的交易。] 一旁的江户川乱步听完后，却?不不知为何，双眼忽地?微微睁大?，好似明白了什么，看着0852有些难以置信道，“你......” “它？”原本正听得全神贯注的中原中也，乍一听闻江户川乱步的声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误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端倪，下意识怀疑道，“它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却?见江户川乱步摇了摇头，再看向0852时，眼眸中的情绪复杂了许多，连带着唇角也抿紧了几许，“没有，它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它会为了苍真做到这种程度。” 中原中也愣住，不由跟随江户川乱步一齐看向0852。 [你猜的不错，江户川乱步先生。]0852的语气仍旧毫无波澜，电子音中没有半分?意外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只是一味认真道，[苍真失去的记忆仍在我这里，而关于他的任务，我也并未提交上报给总系统，依然‘进行中’的状态。] 0852的话犹如一记惊雷，立时炸响在六人耳畔。 然而，顾不上惊叹于铃木苍真的记忆居然并未消失，反而近在眼前，工藤新一眉宇紧蹙，直击问题核心道，“那?明沙的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越过权限，暂时挪用了在完成任务后，本应提交给总部的部分?能量，又?以自身的能量补足，治愈了明沙的白血病。]0852的口?吻平白直叙得仿佛在谈论他人的事迹，就好像与其毫不相干一般，[但需要知道的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作为系统，我终有需要回归的一天，而在我回归之际，则必须接受来自总部的全方位查验。] 0852补充道，[届时，总部必将发现苍真的真实?任务情况，而他的记忆，也必将会被总部从我这里强行收取，在经过全方面解析后，化作滋养总系统的数据流，至此再无恢复的可能。] 第279章 [这一点上，我无法违逆总系统。] 一阵静默。 “这些又?和你刚才提起的‘交易’有什么关系？”黑泽阵率先打破沉寂，上前一步沉声询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停顿了须臾，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或者应该说，我和新一能做什么？” “阵哥......”听闻黑泽阵提及自己，工藤新一抿了抿唇。 虽然工藤新一的反应速度并不如江户川乱步那?样飞快，在一开?始时并没能完全理解0852的意思，但在0852已经将话说到这种份上的现下，就算他不想知道，也不得不知道了。 若说只有‘特殊能力?’能够作为交易的筹码，那?六人之中，黑泽阵与工藤新一作为唯二?的普通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上桌谈判的机会。 [我希望你们能将自身能力?的一部分?进行分?割，以赠予的方式交付予我，再由我将其进行特殊交易，以此来补足治愈明沙时所借用的那?部分?任务能量。] [只是，在该过程中，因为能量与你们自身灵魂相链接的关系，进行切割时，你们或将承受一定?程度的痛苦。] [并且，因为位面等级不同的缘故，我能够从你们手中接收到的能量比重也会不尽相同。]0852看向黑泽阵与工藤新一，看着两人原本绷紧的眉眼因为它的话逐渐放松，摇晃了一下尾巴，说道，[所以，黑泽阵先生、工藤新一先生，你们的体内的能量同样关键。] [请不要妄自菲薄。] “嘛，这倒没什么问题，反正就算你取走一部分?，我也照样还是最强。”得知自己需要割舍付出的能量远胜过其余几人，五条悟非但不觉恼怒，反而十分?愉悦。只是，他的神经却?并未就此完全松懈下来，反而更进一步追问道，“现在最有问题的家伙是你。” “你又?怎么能保证，在此期间，你那?个所谓的总部真的不会发觉什么？”只见五条悟的嘴角微微上扬，湛蓝透彻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寒意，“毕竟，听你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他们对你的控制权限可一点都不小。”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面对五条悟的质疑，0852只略微停顿了半响后，不疾不徐道，[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们系统皆被赋予有一项自保机制，在面临特殊情形时，触发即可暂时越过总系统的权限，自行安排所有——包括任务过程中获取的能量。] [触发条件为：维持自身能量低于百分?之三十。]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为了治好明沙，不仅挪用了一部分?哥哥赚到的能量，还用了自己的能量。”中原中也神情复杂地?看着无论何时好像都不会有任何情绪变化的0852——一如他因为各类科幻作品中的描述，对人工智能积攒的刻板印象，“我没有想到......” 没想到0852居然会为了哥哥，近乎榨干自己，中原中也在心底默默补充道，连带着原本对0852的种种质疑与诘问，都在此刻，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丝难言的愧疚。 “为了苍真做到这一步。”五条悟轻笑了一声，看上去饶有兴致道，“喂我说，你真的是人工智能吗，怎么跟我看过的那?些电影里说的不太一样？” 这一次轮到0852安静了许久。 [苍真......是我的第一位宿主。]好半晌后，0852终于开?口?说道，声音语调依旧平稳得好像一汪清潭，[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宿主。] 随着话音落下，一枚约摸成人心脏大?小，质地?色泽仿若琥珀、却?又?闪耀着钻石一般的火彩的不规则多面体，倏然显现于众人上方，缓缓落下。 [这就是苍真的记忆。]0852与众人一齐看着那?枚悬浮于空中的‘琥珀’，一字一顿说道，[那?些与你们有关的，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回忆。] 第223章 直面所有 临近下午四点，依旧不见五条悟与铃木甚尔的影子?，连带着0852也仍然不知所踪，心中?忐忑愈发强烈的铃木苍真?，直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正在他毫不知情的角落中?悄然发生。 他决定?独自应邀前往工藤宅。 “明沙就暂时拜托你和小惠照顾了?，理?穗。” 铃木苍真?揉了?揉铃木明沙的软发，抬眼看向并肩站立在他身前的铃木母子?，郑重?托付道?，“至于什么时候能结束......我这?会儿也不太确定?，到时候我会看情况和你联系的。”说着，向铃木母子?微微躬身，再次说道?，“麻烦你们了?。”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这?么客气?做什么。”铃木理?穗见状，连忙伸手将人扶起，蹙着眉宇假意嗔怪道?，“明沙这?么可爱，能多陪陪我，就好像白捡个女儿一样，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可麻烦的。” “倒是你，真?的不要紧吗，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铃木理?穗凑近了?些，看着青年似有倦怠的眉眼，以及掩藏在眸底深处的惴惴不安，忍不住关切道?，“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吗，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说着，她顿了?顿，不由得轻叹道?，“要是甚尔在就好了?，大事上他比我有主意......” 就是因为铃木甚尔他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才会这?么担心，听闻铃木理?穗的喃喃自语，铃木苍真?扯了?扯嘴角，心底默默想到，我现在烦恼的‘所谓大事’，也十有八九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关于铃木甚尔与五条悟究竟去了?哪里，0852现下又到底在什么地方?，铃木苍真?并非毫无头绪。 尽管铃木苍真?并不擅长推理?分析，相关题材也仅仅只阅读过福尔摩斯系列，但奈何身边的蛛丝马迹实在太多，换句话说，他们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瞒着他，由不得他不做最坏的打算。 无论是明明作为邀请人，却一反常态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的工藤新一，又或是和五条悟及铃木甚尔一齐消失的0852，乃至同铃木理?穗出去一趟后，再次面对?他时，明显按耐着躲闪和紧张眼神的铃木惠。 一件两件或许只是偶然巧合，但当它们在同一时间段累积叠加在一起出现时，实在很?难不令铃木苍真?多想，再加上一点儿微妙的直觉，故此，得出‘工藤宅中?有人正等着他‘大驾光临’’这?一结论，也就不足为奇。 只是，铃木苍真?想不明白，他们聚在一起能做些什么？ 虽然涉及有一点自恋的嫌疑，但就他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除去黑泽阵因为职业的关系，与铃木甚尔和五条悟在工作方?面有些许联系外，其余的共同话题......大多都与他有关。 现在还得加上一个不知目的和真?正用意的0852。铃木苍真?相信，除非是自愿，否则没人能强迫0852。 就目前而言，铃木苍真?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工藤新一他们几人或许知晓了?0852和他之?间的关系，试图从0852口中?问出些什么。 至于是他们自己猜到，还是0852主动告知，铃木苍真?游移不定?。 但不管是哪一个，都丝毫不影响他对?他们此刻正聚首在工藤宅中?这?一判断的肯定?。因此，哪怕不为了?回应工藤新一的邀请，只为了?把0852带回来，他也不得不走这?一趟。 “非要说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也不过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婉拒了?铃木理?穗的好意，垂着眼眸叹息道?，“只不过，这?件事大概只能由我一个人去做。” 闻言，铃木理?穗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倒是铃木惠，大约是真?的知道?点儿什么，紧抿着唇角，看向铃木苍真?的绿色眼眸中?多了?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意味。 现场四个人当中?，唯有铃木明沙是那个心思最为纯粹、最没有烦恼的人。 因为从小几乎由铃木苍真?一手带大的关系，而彼时尚且还是学生的铃木苍真?，并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女孩儿身边，所以相比起同龄人，铃木明沙的个性要坚强独立得多。 故而眼下，面对?铃木苍真?独自离开，女孩儿也仅仅只是乖巧地同自家兄长挥了?挥手，并无不安，反而仰着小脸认真?嘱咐道?，“哥哥，路上小心，还有，要记得早点儿回来接我哦。” 铃木苍真?自然颔首应下，又同站在铃木明沙身旁的铃木母子示意一番后，这?才转身推门离开。 ...... 一路上，铃木苍真?都在思索，到底是什么理?由，促使工藤新一他们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征兆地齐聚一堂？ 如果是以和他有关联的事为重?心，在此基础上，他所能想到的，无外乎就那几样：与0852合作的理?由、期间所经历的一切、失去记忆的原因，以及......恢复记忆的方?法。 念及此，铃木苍真神色一顿。 大约半个钟头后，铃木苍真?站定?在了?工藤宅的大门前，明明是从记忆中?未来过的地方?，但眼前的独立别墅、周遭的街道?景色，落在他眼中?，却充斥着莫名?的熟悉。 第280章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铃木苍真?并没有太在意那些由0852告知他的已经失去的记忆，正如他彼时同0852说的那样，相比起铃木明沙的健康，仅仅只是失去一部?分记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更别提那些记忆就某种程度上而言，完全可以归类为‘打工记忆’。 纵使?失去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铃木苍真?曾如是想到，毕竟说到底，失去这?段记忆对?他而言，真?的就好像只是睡了?一场一夜无梦的好觉，等到翌日清晨醒来，不但铃木明沙恢复了?健康，他的存款还足足翻了?一百倍。 简直比做梦更像是一场美梦。 可是，当工藤新一、黑泽阵......这?些据0852所言，曾经与他紧密相关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他面前，好似一道?道?浪潮，怀揣着对?他的记忆与想念，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地奔涌向他。 而他也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现在接受良好，乃至心中?隐隐好奇曾经与他们相处的过往时光，统共算下来，时间也才不过过去小半个月而已。 都说养成一个习惯最短只需要二?十一天，铃木苍真?却只是花费了?短短两周时间，便差不多彻底接受了?那六个人的存在。 他想，或许是因为他们炽热而强烈情感令他难以抗拒，又或许，是因为失去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仍有残留，驱使?着他作出接纳。 不知怎的，铃木苍真?忽然又回想起，在与铃木明沙一起离开医院后不久，他曾问过0852留下来的原因。 当时，0852告知他，需要确保不存在任何问题之?后，它才会离开。那么，在0852看来，将记忆作为条件与筹谋交换出去的他，是否算是仍存在的‘问题’之?一？ 铃木苍真?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试着去推围挡在面前的铁门——不出所料，门并没有锁住，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缓缓开启。 紧接着是别墅本身的厚重?大门，同样的，在铃木苍真?抚上门把手后稍稍用力一拧，伴随着咔嚓一声，门开了?。 “打扰了?。”站在玄关，铃木苍真?左右环顾一周，却发现入目所及空无一人，只得稍稍提高嗓音道?，“新一？” 难道?是他猜错了?？铃木苍真?皱了?皱眉头想到，却在下一秒就反驳了?自己方?才升起的念头。 如果真?的没人，先不说工藤新一事先没有同他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简讯，再者，就算工藤家的人再如何自信，这?片街区的治安再如何稳妥，也绝不可能连一道?门都不锁，畅通无阻到这?种程度。 这?明显更像是一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提前做好了?准备，铃木苍真?想到，低头看向玄关口处的木质阶梯，在那里的正中?央位置，格外显眼地摆放着一双浅色的棉制拖鞋。 还怪贴心的。 “玩躲猫猫是吗......”到了?这?一步，铃木苍真?反而不紧张了?，心里那点儿忐忑也在一路的颠簸中?渐渐化作了?无奈的释然，他将手比作喇叭状扶在嘴旁，再次提高声量道?，“我说，有人理?我一下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说完，铃木苍真?静静等待了?一阵，耳朵里仔细聆听着风吹草动，双眼还时不时看向周围，试图凭借一己之?力把房屋的主人给找出来。 大约是铃木苍真?的一番调侃起了?作用，正当他思索着挨个去搜寻房间把人给揪出来的可行性时，一阵类似翻箱倒柜般的响动，突然由远及近，传递至铃木苍真?的耳畔。 或许是隔了?太多道?墙的关系，加之?这?声响沉闷且急促，纵使?铃木苍真?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声源所在的方?向，扭头去寻，但也还是无法判定?这?异常噪响究竟源自哪个房间。 好在也算是进一步缩小了?范围，铃木苍真?默默想到，抬腿就要往声音消失的方?向走，不过下一秒，他就停住了?脚步，站定?在原地。 原因无他，一个对?他而言稍稍有些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人，推开其中?一道?房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中?原中?也。 “哥哥，呃......好、好久不见？”只见中?原中?也靠着门，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拼命掩藏什么东西，脸上眼角眉梢间尽是说不出的别扭与紧张，眼神飘忽不定?，极尽不自然，转移话题似地询问道?，“那个，你要不要先去客厅坐一会儿？” “中?也，你什么时候来的东京，怎么没有和我说一声？” 回过神来的铃木苍真?先是问了?一句，紧接着又越过中?原中?也看向其身后大门紧闭的房间，思索须臾后，他没有如对?方?所愿去往客厅，反而上前一步，好脾气?的问道?，“既然你来了?，剩下的人应该都在里面吧，是他们推选你出来的吗？” “顺便一提，你背后藏了?什么？”铃木苍真?偏过头，将目光重?新聚焦于中?原中?也身上，眨了?眨眼，询问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中?原中?也咽了?下喉咙，并没有马上回应铃木苍真?。 他回想起方?才江户川乱步曾对?他说过的话，感受着手中?物品沉甸甸的份量，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小半晌后，终于挺胸抬头，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直视向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 “哥哥，我们有东西要给你。”中?原中?也说道?，藏在背后的双手随着话语，小心翼翼地转至身前。 只见一枚近乎成人心脏大小，形似琥珀宝石的不规则多面体?，跃然展现于铃木苍真?眼中?。 铃木苍真?怔住了?。 双手将闪耀着光彩的琥珀宝石捧起，呈递至铃木苍真?面前，中?原中?也的神情专注而珍重?，一字一顿徐徐说道?，“这?是你和我们的回忆。” “请你把它收下。”中?原中?也的嗓音放轻了?些，夹带一丝恳求意味，垂着眼眸低声道?，“千万别再弄丢了?。” 第224章 苦苦哀求 “果然还是?由你去吧，中也。” 说话间，江户川乱步重重拍向中原中也的双肩，青翠的眼?中满含热烈与郑重其?事，脸上的神情更是?格外恳切，大声说道，“我们六个人当中，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伴随着江户川乱步的话音落下，中原中也却是?阖上双眼?扯了扯嘴角，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一般，静默了小半晌后，终于忍无?可忍道，“我说你啊......先不提你是?怎么一拍脑门得出这个结论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就全都托付给我一个人去办？！” “我记得哥哥失去的记忆应该不是?只有关于我一个人的吧，哈？” 说着，中原中也猛地睁开钴蓝色的双眼?，狠狠瞪向以江户川乱步为首的‘五人团’，外加一只猫，又瞥了一眼?仍旧悬浮在?猫咪身?前?的琥珀宝石，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无?奈居多，咬紧牙关道，“我不干，要去大家一起去！” 几人现下争吵的，正是?该由谁将‘记忆’交付给‘失主’铃木苍真。 依照0852的说法，这份记忆的归属虽然确实?是?铃木苍真无?疑，但记忆的回归，却也需要经过本人的同意?，这原本并不算是?什么难事，毕竟就一般而言，不会有人选择拒绝自己曾经失去的回忆。 但奈何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他们是?背着铃木苍真做的，是?事实?上的隐瞒，天然就少了三分理。 “更何况，以苍真哥的个性?，如果我们全员出动要他把记忆拿回去，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他难免会多想。”一旁的工藤新一扶着下巴，点?头附和?道，“一但他有意?询问?恢复记忆的条件，执意?要我们给个答案的话，我们瞒还是?不瞒，瞒的话，又能瞒得了多久？” “谁能保证这期间苍真哥不会起疑？”说着，工藤新一不觉叹了口气，“如果单纯只是?起疑心?倒还没什么，要是?真的被他猜到了记忆恢复的条件，你说，苍真哥他是?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还是?把它?拒之门外？” 铃木苍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即便是?六人当中最不擅长推理分析的中原中也，也能立时猜出答案，但是?......他抿了抿唇，还是?不甘心?道，“那也完全可以换一个人啊，我看工藤你这家伙就很不错，而且说到底，今天邀请哥哥来家里做客的，也是?你吧。” 说罢，抬手狠狠指向工藤新一，誓要将这份儿责任转嫁出去。 “呃，虽然很感谢中原君你对?我的认可，但恐怕......不行。”工藤新一挠了挠脸颊，眼?神飘忽道，“如果由我去做这件事的时，说不准会暴露得更快一些。” “哈？”听闻这话，中原中也的眉梢愈发紧蹙，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死死瞪着工藤新一，明显不相?信，按耐着脾气询问?道，“为什么？” 第281章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中也。”却见江户川乱步搭在?中原中也双肩上的手缓缓落下，一脸沉重道，“因为某些关系，苍真他现在?恐怕已经发觉了不对?劲儿，无?论是?工藤，还是?五条和?甚尔，这会儿应该都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 “黑名单？”中原中也有些不解道，“什么黑名单，难不成......哥哥把他们的手机号码拉黑了？”说到末尾时，话里隐隐透出了一点?儿幸灾乐祸的欢欣意?味。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简单多了。”不过很可惜，江户川乱步重重叹息着打破了中原中也的美好幻想，无?奈道，“五条他们今天做的这些事，可以说完全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什么后续安排，就算苍真他再迟钝，这会儿也该察觉出什么了。” “何况苍真一点?都不笨。” “更别提，作为邀请苍真做客的东道主，工藤他今天一改往日的热情，连一通电话、一则简讯都没有给过苍真，而工藤他又和?黑泽关系密切，再加上甚尔和?黑泽的半个同事关系......” 面对?中原中也，因为幼驯染的这层关系，江户川乱步向来耐心?十足——尤其?今天还有求于对?方。 他循循善诱着将推导过程掰碎揉细了喂给中原中也，眼?见对?方的脸色愈发凝重，连带着钴蓝色的眸子里晃动的光影愈发动摇，当即再接再厉道，“你猜猜看，面对?这种情况，苍真他会怎么想？” “苍真只会觉得，是?我们四个串通好了在?这儿等他过来，要和?他‘对峙’。”双手插兜靠在?书桌上的五条悟，慢悠悠地接过话茬补充道，“嘛，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一开始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记忆会要回来得这么顺利。” “换句话说，你和?江户川在?苍真心?里，大概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横滨侦探社没有挪窝。”铃木甚尔稍稍扬了扬下巴，视线在?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周，轻啧了一声道，“对?他而言，你们两个的出现会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而我们需要利用的，就是?这点?儿意?外。” “那、那换乱步哥上不是?也可以？”几乎就快要被完全说服的中原中也，垂着眼?眸咬了咬下唇，垂死挣扎地抵抗道，“又不一定非要是?我......” “中也，在?我们两个之中，你才是和苍真相处时间最长，最了解他的人。”江户川乱步上前?一步，牵起中原中也死死握紧的双手，轻轻抵住对?方的额头，一如两人幼年时那般，轻声低语道，“同样的，比起拥有父母的我，苍真很多时候也会更偏心你一些。” “无?论原因是?什么，苍真他当初就是?把你当做最亲的弟弟来照顾的，这一点?我相?信你感觉得出来。”说着，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就连我，偶尔都会觉得嫉妒哦。” “所?以，由你去是?最合适不过的。”离开触碰的额头，江户川乱步微微后仰，将悬浮在?0852面前?的琥珀色宝石要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递至中原中也面前?，弯着眉眼?笑道，“一切都拜托你啦。” “我......”中原中也唇齿嗫嚅，有些干涩道，“我真的可以吗？明明当初，我还对?哥哥说了那样的话......” 当年中原中也与铃木苍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满含怨怼的威胁之语，这一点?，一直是?他心?中深深的一根刺，“要是?哥哥想起来了当时我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会不会——” “那就向他好好道歉。”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睛，笑道，“实?在?不想，就服软撒个娇，这才是?你一直以来真正想做的，不是?吗？” 说完，江户川乱步将闪耀着光彩的琥珀宝石一把塞进了中原中也的怀中，郑重其?事道，“一切就拜托你了，中也。” ———— 他一定会让哥哥恢复记忆的，不过......撒娇什么的，果然还是?免了。 回忆结束的中原中也默默想到，他低头看了眼?手中明明是?类似矿石水晶质地，却仿佛暖水袋一般散发着舒适温暖的不规则多面体，勉强收敛住了脸上泛起的那丁点?儿热意?。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铃木苍真心?甘情愿地将琥珀宝石收下，恢复记忆。 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要怎么变回哥哥的记忆，中原中也的思绪忍不住偏离了一瞬：是?需要将它?破开，还是?砸碎了磨成粉、兑水服下？这么大一个，总不能是?叫哥哥硬生生吞下去吧...... 念及此，中原中也忍不住稍微想象了一下铃木苍真生吞宝石的画面，不觉打了个冷颤。 “中也？”这边原本正在?沉思的铃木苍真，注意?到中原中也的反应，却是?误会了什么，蹙眉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说着就要上手查看。 “没、我没事，只是?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回过神来的中原中也连忙摇头，反而就着铃木苍真的动作，将手中的琥珀宝石往前?一推，塞进了铃木苍真的手中，，“哥哥，这个你——” 中原中也话音一顿，原来却是?因为他有意?将琥珀宝石递交出去的举动，铃木苍真双手下意?识将其?接住，好巧不巧，恰好覆在?了中原中也的手背上。 “啊，抱歉。”铃木苍真倒是?反应及时，将手撤了回去，“只是?这个......中也，你可以告诉我它?是?怎么来的吗？” 原本还在?为铃木苍真温热的掌心?而感触的中原中也，一听闻这话，托着琥珀宝石的双手陡然绷紧了一瞬，眨了眨眼?睛，尽可能镇定地看向青年，语气平静地反问?道，“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记忆，本来就属于你。”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语气弱了几分，干涩道，“难不成，哥哥你不想要了吗？” “还是?说，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们扯上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眼?见中原中也误会，铃木苍真虽直觉有些微妙的奇怪，但心?中还是?以担忧居多，连忙上前?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能够——”要回他的记忆，明明0852曾经说过...... “哥哥。”不待铃木苍真把想说的话说完，中原中也便强行打断了他，并再一次将琥珀宝石双手捧至青年眼?前?，凝神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无?比郑重道，“一切的一切，在?你恢复记忆以后，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你的疑惑，你的不解，你想要知道的所?有......” 伴随着中原中也的话语，被他托举在?手中的琥珀宝石愈发流光溢彩，照耀着两人彼此的脸庞。 “求你了。”最终，中原中也轻声说道，眼?尾渐渐染红了一片，“哥哥。” “收下它?吧。” 第225章 亮如白昼 随着?中原中也?仿若哀求似的?话语在耳畔落下，铃木苍真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对方双手中的?琥珀宝石，好半晌后，终于缓缓开口道，“中也?。” “这些话，是乱步教你说的?吗？”说着?，铃木苍真摇了摇头，不过?须臾几秒便兀自反驳道，“不，不对，以乱步的?个性说不出这些话，就算真的?教了，你也?未必说得?出口，刚才那些话，应该都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乱步他大概是希望通过?这一点来掩盖部分真相。” “关于你手里这枚‘宝石’的?真正来历……刚才你和我?说了许多，却唯独把?这一点一笔带过?。” 因着?两?次上前靠近的?关系，现下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只相隔不过?半只胳膊的?距离，故而他可以很轻易地看见，宝石闪耀着?映照在彼此脸庞上的?绚烂光彩，更能清楚看到，在那双钴蓝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与慌乱。 条件反射的?情绪是难以通过?演绎真实表现的?，更何况是向来直来直往，不擅兜圈子的?中原中也?。 只这一眼，铃木苍真就明?白了大概。 “我?不知道把?你和乱步叫来这儿?的?人是谁，总归不是悟就是甚尔，又或者是新一和阿阵。” 铃木苍真抬手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将琥珀宝石盖住，一点一点推了回去，“如果小八它……也?就是我?的?猫，已经和你们开诚布公了一切，那我?想你们应该都很清楚，被我?交付出去记忆，因为明?沙的?关系，并不容易讨回来。” 被铃木苍真强行推回身?边的?双手渐渐开始有些止不住地隐隐发颤，中原中也?的?不觉紧咬着?牙关，试图抵抗，挣扎道，“哥哥，我?们只是希望……” “有得?必有失，我?不知道你们和它做了什么交易，付出了什么代价。”感受到中原中也?紧绷全身?的?抗拒，铃木苍真抿了抿唇，到底没能完全狠下心，叹息着?松开了手上的?挟制，无奈道，“你们觉得?，在猜到真相之后的?我?，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它地回归吗？” 第282章 他垂着眼眸，“要真是这样，我不就成了不劳而获的——” “铃木苍真！！！” 打断铃木苍真的，不止是猛然抬起头瞪向他，双眼通红、眼白绽出血丝的中原中也，更有一众原本扶耳贴在门后，却又因为青年那些在他们听来愈发过分刺耳的话语，终于忍无可忍，径直将门踹开，目光齐刷刷袭来的其余五人。 他们原本想要静观其变，但奈何铃木苍真方才说的那些话着实过于刺激了。 “呵。”不知是否是气极反笑，相较于中原中也那样情绪外露，将愤懑与难过毫无掩饰地汇聚于眼角眉梢中，五条悟仅仅只是轻笑了一声，紧接着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最终站定在铃木苍真身前。 他俯看着青年琥珀色的双眼，沉默半晌后，点点头，伸手朝对方竖起大拇指，仿佛赞叹似地说道，“铃木苍真......好，你很好！” 反观铃木苍真，本人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低垂着眼眸，既不搭话，也不与之对视，只如铁铸塑像般，只一味沉默。 “我原来以为，你做过最蠢的决定，无外乎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当做可以交换的筹谋......”随着话音越发低沉，五条悟一点一点俯下腰身，“但我没有想到，原来你比我预想的还要蠢笨十倍百倍不止。” 听闻这些，破门而出后慢了五条悟一步，以至没法儿再进一步的工藤新一，不由得再次蹙紧了本就皱着的眉宇，他张了张嘴，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只是，未成形的话在口中转了个圈，到底还是被他咽回肚中，消散于无形。 无可否认，五条悟现下说的这些话，虽然同样布满尖锐锋利的铁蒺藜，但也的的确确是他们一直以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憋在心头没有对铃木苍真道明的真心话。 他们没法狠下心做到的事，有人能主动接过接力棒......也好吧。 “心安理得，哈......真是有够好笑的，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心安理得’，国文学得不赖嘛。”五条悟话里的笑意愈发明显，却也愈加讽刺，“那不如换你来猜猜看，被你用自以为是的好意无情抛下，留在原地苦等这么多年的我们，又是否心安理得了？” 铃木苍真依旧维持缄默，只是落在身侧的手，不觉颤抖着一点一点握紧。 “喂喂，说句话啊，铃木苍真。”然而，或许是情绪上头，又或许是多年忍耐积攒下的怨怼在此刻暴露出了冰山一角，他抬手抓住了青年的肩膀，压抑着质问道，“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有本事你现在抬起头——” “悟。” 拦下五条悟的，是眉宇紧蹙的铃木甚尔，他干脆地扯下了对方死死抓在铃木苍真肩上的手，低声同青年说了声抱歉后，转而将人护在身后，看向神情似乎又恢复平静、唯余眼尾泛着一丝绯红痕迹的五条悟，只觉得头疼，叹息道，“已经够了。” “别忘了我们今天的本来目的是什么。”铃木甚尔扫了一样周遭众人，视线最终落回面前偏着脑袋、不愿与他对视的五条悟，不由得轻啧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嘴角说道，“还是说，你已经对老师完全失去耐心，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扭曲的埋怨？” “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建议你，最好从现在起就远离老师。”看得出五条悟大约没有回话的心思，也没给对方留什么反驳的机会，铃木甚尔双手抱胸径直说道，“越是靠近，只会越是让你想起过去的那些往事。” “身为咒术师，你应该相当清楚，负面情绪积攒得越多，对你本身的影响也就越大。”说这话时，铃木甚尔神情冷淡，一本正经，以至于让人完全意想不到，他竟然在话里暗藏了春秋笔法，“与其闹到最后不好收场的地步，不如趁早及时止损。” 一番话下来，叫不了解咒术师咒力运转体系的旁人听去了，就仿佛五条悟的身体内，正承受着什么难以逆转的伤害一般。 以至于多多少少了解几分内情的其余四人听去了，不约而同朝着挡在铃木苍真身前的铃木甚尔，投去了一抹无言以对的眼神。 这话看似是在对五条悟说，实则分明是说给失忆的铃木苍真听的。 只可惜，仿若被雨水熄灭的焰火，只余下湿冷的碳石，以及一缕似有若无的青烟，眼下的五条悟，偏着头低垂着脑袋，对铃木甚尔难得的一番‘苦口婆心’，没有任何表示或是反应，就好像在和铃木甚尔身后的青年比赛木头人一般，沉默到几近死寂。 情绪已经逐渐缓和的中原中也，紧紧怀抱着仍旧散发着温暖的琥珀宝石，目光在铃木苍真与五条悟之间来回游移了几轮，抿了抿唇，最终朝着铃木苍真所在的位置上前踏出了一步。 然而下一秒，江户川乱步就一把扣住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不让其继续向前，面对中原中也回望过来的不解眼神，也仅仅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口解释。 还不是时候，江户川乱步心中想到。 出于对江户川乱步的信任，中原中也勉强按耐下心中的焦躁，站定在原地，只是怀抱着琥珀宝石的劲儿，不觉又增加了几许。 也好在它足够坚不可摧。 同样静静等待着的，还有黑泽阵与工藤新一，只是相较于其他人，工藤新一现下心中的感触或许要复杂得多。 尽管他们彼此之间已经交换过情报，也十分清楚，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并不能单纯以时间长短作为唯一的衡量标准，但此时此刻，目睹了五条悟的所有宣泄，即便自信如工藤新一，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分难以追赶的落差感。 时间的差距要如何弥补？ “回忆固然重要，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一直沉默不言的黑泽阵，垂眸瞥了身旁的工藤新一一眼后，忽然低声说道，“更重要的是将当下握在手里，然后，创造未来。” 工藤新一怔住，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黑泽阵一眼。 不止是他，连带着周围除五条悟与铃木苍真以外的所有人，包括0852，无一不将目光投向了银发绿眸的男人。 “铃木苍真，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在为难或者纠结什么。”没有理会旁人的注视，黑泽阵走上前，越过铃木甚尔，来到了铃木苍真身边，看着低垂着眼眸的青年，神色冷淡地说道，“无论是当初的你，还是现在的我们，做出的选择，全都源自内心最真实的意愿。” “当年的我们无法违拗改变你的想法，而现在的你，也不可能更改扭转我们的意志。”黑泽阵一字一顿道，“这很公平。” 铃木苍真看向了黑泽阵。 他张了张嘴，想要驳斥对方，他们的‘帐’不该是这么算的，情感的付出也不该以‘公平’二字来论断，但当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其中那不同于男人看似平静的神情与口吻，波涛汹涌的暗流，镇得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对不起。”最终，铃木苍真只能叹息着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再因为我的事受伤，无论哪方面。” “这是我们现在最想要做的事，算哪门子的伤害！”或许并不如在场其他人那般聪明，但中原中也的敏锐直觉，向来是他无往不胜的神兵利器之一，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铃木苍真心防松动的他，立时上前说道，“你的拒绝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大的伤害。” 铃木苍真说不出话了，看向琥珀宝石的目光也渐渐动摇。 “苍真。” 沉默许久的五条悟倏然开口，吸引了铃木苍真的注意。 他下意识将视线投去，却在下一秒，恰巧对上了对方满载着偏执的苍蓝色双眼，再难移开目光，只看着那人轻启唇齿，缓缓说道，“既然觉得亏欠，那就干脆亏欠到底。” “用一辈子来偿还好了。” 一阵静默。 “好。”铃木苍真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安静许久后，重重点头，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星点似的碎光，沙哑着喉咙许下了自己早该许下的诺言，“我答应你们。” 伴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落下，璀璨光彩自中原中也手中的琥珀宝石跃然乍现，只刹那间，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亮如白昼。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