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为万人迷男主后》 第1章 《穿书,成为万人迷男主后》作者:虚心不改【完结】 简介: 季清穿进了他只看了两章的某花市小说里,成了书中的主角受。 面对即将与书中男主一样,纠缠于三个男人之间的【邪恶】剧情,季清不禁浑身一紧,想要摆脱清白不保的悲惨命运。 不巧的是他穿书的时间正好是原主卖身葬母的时候,季清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呢? 就被原书中三个攻之一的荣王府二公子明今朗买回了府。 好消息—— 在差点丢了清白的夜里,荣王府世子明今翊提溜着一条蛇,怒气冲冲的闯进房间,打扰了明今朗的好事。 坏消息—— 为了赎罪,季清被犯了错的明今朗当成礼物送给了哥哥明今翊。 好消息—— 季清成功脱离原书剧情,清白暂时保住了。 坏消息—— 明今翊在雍都是出了名的鬼罗刹,季清在刚进荣王府的时候,就被荣王府的下人花样科普了此人的恐怖。 好消息—— 季清发现明今翊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对他照顾有加。 坏消息—— 明今翊似乎对他有点好的过头,季清觉得他的屁股可能还是要不保。 …… 食用指南: 1.坚韧呆萌穿书美人受x闷骚掌控欲强大爹攻,美受帅攻,he,攻宠受。 2.受自身设定带一部分omega的属性(不全),其他人的设定与正常世界观无异,受后期有成长。 3.有死遁归来、生子等狗血情节,不喜勿入 4.文案写于2024.12.25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书 古早 万人迷 he 主角:季清、明今翊 一句话简介:依旧是没能摆脱命运的一天!!! 立意:积极向上,努力生活 第1章 “季清的腿轻轻的搭在明今朗的肩膀上……两人连¥@%&……而后明今朗在他身后¥%&*@#……季清脸色潮红%¥*#&……” 啪—— 季清的手猛然将小说合上,满脸通红的抬头看向坐在身边,笑的**的同桌。 “怎么样,好看吗?”同桌李若兰嘿嘿一笑,朝季清挑了挑眉。 季清立刻像是烫手一般,将小说丢给李若兰,“你你你都在看些什么啊?” “花市的小说啊,我好不容易买到的,要不是你正好跟主角受同名,我才不给你看呢!” 李若兰说着,将书塞进书包,又依靠着桌上两大摞书为遮挡,小声凑到季清面前。 “要不你再看看,根据穿书第一定律,同名穿书的几率很高哦,万一你穿成书里的季清,不知道故事内容岂不抓瞎?” 季清狠狠瞪了李若兰一眼,谁要未卜先知,更别说她给自己看的这本书哪里有什么剧情,不都是车吗? 被瞪了一眼的李若兰没有生气,还咯咯直笑,“季清,你要是穿越了,绝对也跑不掉……嗯,哈哈哈哈。” 李若兰看着被书中羞臊内容吓得耳朵红了的季清,青涩的像一颗水蜜桃,连雪白的手腕都透着粉色。 更像了!李若兰忍不住将季清清秀的脸和书中的季清联系到一起。 “噗嗤,”李若兰忍不住笑的更加大声起来。 心知李若兰肯定没憋好屁的季清无奈道: “咱们好好学习成吗?别老看这些东西,快高考了,你能不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李若兰撇撇嘴,虽然嘴上还说着还有一年才高考,但手上的动作已经跟着季清一起,拿出历史背诵提纲,开始熟练的背诵起来。 季清看李若兰不再逗他,便松了口气,拿出卷子做了起来,但奈何那本—— 《隐忍美人被玩成***》的书实在太过洗脑。 季清接连两节课都没能从书中的震撼走出来,精神一直没能集中,就连自己头顶的风扇莫名其妙晃动都没有发现。 直到被同学的惊呼声打断,季清终于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 头顶上的风扇摇摇晃晃,终于还是在季清看向它的时候掉了下来。 砰的一声,将季清砸晕过去。 …… “呼——”季清猛然从被风扇砸中脑袋的眩晕中醒来,却觉得眼前一黑。 他眨了眨眼睛,从地上坐起来,才发现身边尽是穿着古装的人。 人们围上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哎哎哎,老李,怎么这么多人?” “还能什么原因,这有个卖身葬母的!真是八百辈子没见过男人,这么围着人家看。” “啊呦,还不是人家长得俊……” 听着他们的话,季清顿时一惊,卖身葬母,怎么这么熟悉? 他忙低头看向地上写着字的木板,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的写在上面。 ——卖身葬母。 季清的眼皮顿时狂跳不止,李若兰今天给他看的那本书最开始也是卖身葬母。 接着就被荣王府的二公子看上,买回了家。 他不会这么悲催,被李若兰说中,真的身体力行的证明穿书第一定律不是假的。 他……穿成了书中的季清! 可那是本np的小说啊!!! 他还不想被日啊!!! 季清猛然站起来,将凑近的人群驱散,他还没走出小摊,便听到雍都城门方向传来吵嚷声。 “让开,快让开!” 众人被季清突发的举动吓得往后走了两步,直接堵在了马路上。 本来这条通往东郊的路便窄,每每到开市的时候,这条直通颍川港的路都会被百姓堵的严严实实。 就连回都述职的颍川府宣抚使涂则玉都被堵在了路上,进城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季清摊位前聚集的人们突然散开,更是将拥挤的路堵的无法行走。 正好将准备去东郊柳月居的明今朗给堵在了路上。 明今朗一身鲜亮华服,脸色却因为这群刁民挡路耽搁时间而难看不已。 还没将扬起皮鞭抽下去,明今朗便与惊讶自己穿越而起身的季清对视一眼。 虽然季清因为慌张,眼神并没有聚焦,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惊慌失措的模样完全暴露在明今朗面前,他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明今朗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在季清的小摊前转了一圈:“卖身葬母?” 季清顿觉不好,只怕眼前这人就是书中将自己买回去玩弄的明今朗。 他刚想说自己不卖了,没想到迎面被一个苏绣荷包砸了头。 “爷买下你了,”明今朗不满季清的躲避,高高在上的坐在马上用手上的鞭子挑起季清的下巴。 季清琉璃似的眼睛看了一眼马上的人,接着便将头再次低下,想要回避明今朗的视线。 但这一幕在明今朗眼里,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可口模样。 马上刚刚还怒气冲冲的人顿时气消了一半,“今天起,你就是荣王府的人了。” 听到荣王府三个字,季清顿时确定,自己就是穿进了那本没看完的花市小说里了。 季清连忙解释:“公子误会,我不想……”卖身了。 季清的话没有说完,明今朗便着急地扬鞭离开,丝毫不给季清解释的机会。 只剩下了一个荣王府的侍卫留了下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在听到季清不想卖身的话后,那侍卫显然无法做主,只能劝季清认命。 就连周围的人在得知那是荣王府的二公子后,也纷纷对着季清摇头。 书中的朝代名叫大齐,而在大齐,除了皇帝明晔外,最为尊贵的便是荣王明桓,只因明桓与明晔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荣王为此深受皇恩。 而荣王嫡系的两个儿子—— 世子明今翊更是在朝中官居要职,是个官员见了抖三抖的鬼罗刹。 次子便是今日集市策马还嫌百姓挡路的二公子,明今朗。 与大哥吓唬官员的名声不同的是,明今朗为人混不吝,是个十足十的纨绔,若不是上面大哥和父王压着,只怕当街抢人的事,明今朗一样能做得出来。 在劫难逃的季清自然不想去荣王府,但如今有侍卫看着的他又没法当街逃跑,只能装作听话认命的样子,先回去处理书中母亲的丧事。 关于季清母亲赵岁云的丧事,大篇幅都是车戏的原著小说自然没有过多描述。 季清便只能摸索着,用自己卖身得来的二十两白银,给书中母亲赵岁云安排了一场体体面面的葬礼。 赵岁云一生凄苦,自幼被卖到画舫,后又被恩客赎身。 没错,季清的父亲当初便是母亲赵岁云的客人。 赎身后的赵岁云本以为不会再过人人白眼的日子,却没想到季清的父亲,季长风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在他母亲之前,不光正妻换了两个。 就连小妾,排到赵岁云这里,也至少十六个有余,这还不算外面养着玩儿的外室。 第2章 赵岁云进了季府后,也就得了两天盛宠,季长风便又看上了新开的环翠苑家卖艺不卖身的头牌,花了许多心思,才将人迎入府中。 为此,赵岁云总会念叨—— 男人嘛,就是贱的慌,最喜欢干的就是劝良家女卖身,救风尘女从良。 大抵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的优越吧! 虽然心有不满,赵岁云倒也不至于跟新来的姨娘争宠,只自顾自的过小日子。 季长风的续弦是个容得下妾室的正妻,平日只要不作妖,她便不过问赵岁云的生活。 没过多长时间,赵岁云便怀上了季清,季长风照例请了山中的老道,想要好好给赵岁云肚子里的孩子算上一卦,这一算可不要紧,直接算出了赵岁云肚子里的孩子不祥,克季家。 对老道的话深信不疑的季长风不想担上害死自己孩子的责任,干脆给了赵岁云两条路,想要荣华富贵就打了孩子,不然就滚出季家。 本以为这样就能拿捏赵岁云的季长风没想到,赵岁云想也不想的离开了季家。 没了季家的供养,赵岁云只能再重新干起自己的老行当,养活她和季清。 季清出生时,季家派人看了看,得知季清出生时,满身异香的季长风更加相信道长说的话。 季清就是个不吉利的人,至此便再也没有管过他们母子二人。 虽然季家不管,赵岁云还是好好将他养大,供他念书,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考求功名,让她也扬眉吐气一把。 可赵岁云没等来这一天,便一命呜呼。 尚在年幼的季清没了法子,只能卖身葬母。 没想到还没等他卖出去,高二学生季清便穿了进来。 看过书的季清心里清楚,什么异香什么不祥,都是书的作者为了膏凰给原主加的设定。 原主是个omega,整本书中唯一的omega! 回到原主那四面透风的家后,季清曾经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观察过自己的身体,确定没什么异样后,对李若兰提到的那个神奇的世界观产生了怀疑。 原主这身子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异常,怎么生孩子呢?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研究原主身体明显时间不对,现在最紧迫的事情是如何避开原主被日的命运。 … 季清一边打理赵岁月的葬礼,一边找机会偷溜,到时候天大地大,在消息闭塞的古代,荣王府怎么都没法在找到他。 季清半夜偷偷摸摸的起来收拾行囊,将仅剩的三两银子和二十多个铜钱放进满是补丁的小荷包。 “也不知道这点钱能过几天,”季清实在不清楚这个世界的物价是什么样的。 但比起被日,他觉得没钱这个困难也是能够克服的。 “哎,季清,我听着王二婶说,这两日你可是将你母亲的葬礼风光大办,这银子花了不少吧?” 就在季清打好包袱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季清在这段时间梳理过自己的记忆,惊喜的发现他居然能回想起零星原主过往的经历,对于原主背过的那些书,也能想起不少。 而眼前这人,季清认识,正是他的四哥季郁。 本来季郁跟季清母子俩没什么交情,只是他继承了季长风花花公子的性格,有点银子便都填了花楼,恰巧又在花楼遇到过赵岁月,这才对母子二人的情况有所耳闻。 后来他在逛花楼的时候,被季长风发现,毒打一顿,还减了大半月钱,这才让季郁在外游手好闲的时候,听到了季清大办葬礼的事情,便干脆舔着脸过来找季清。 他不知道从哪儿的来了季清卖身得了不少银子得事情,专门挑了个深夜过来打秋风。 但没成想季清不搭理他,只自顾自的背起包袱,准备离开。 “你这是去哪儿啊?”季郁忍不住边说边摸上季清的衣裳,将装着剩下碎银的荷包拿到手里。 那是季清打算逃走时傍身的钱。 “怎的就这点?”季郁有些嫌弃,但他看看四处漏风的破宅,也没什么油水可搜罗,便也只能认下。 季清伸手夺过荷包,冷声道:“我没银子,也不认识你。” 说罢,便往外走去。 从季郁出现开始,不妙的预感便慢慢涌上季清心头。 “嗐,”季郁嗔声嫌弃:“真是婊子养的无情,竟然连哥哥都不认,这点银子过去还不够我塞牙缝。” 季郁大步跟上季清,伸手一把夺过季清还没来得及装到兜里的银子,大声道: “有钱给你那个婊子娘大办葬礼,竟没钱孝敬你哥哥。” “季郁,你无耻,”季清慌张的看了看身后黑着灯的房间,握紧手上包袱的一角,想要拿回季郁手里的荷包。 但季郁的动作更快,他拿着荷包跑了两步,回身对着身后不远的季清大喊: “现在不孝敬老子,等老子继承了季家的家产,就不让你和你那个婊子娘进族谱。” 季郁一边说,一边朝远处跑去。 季清被他气的浑身发抖,季家认不认他,他无所谓,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今晚精心设计的逃跑计划看来要泡汤了。 果然,季清刚想扭头看看那跟着自己的侍卫走没走,就发现在远处房顶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朝他走来。 “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去?”侍卫轻功了得,很快到了季清身边,一脸质疑的看着季清。 季清急中生智,指着季郁离开的方向说: “他抢走了我的银子。” 侍卫打量着季清,最终将目光停在季清的包袱上,显然对季清的话有所质疑。 “你帮我抢回来可以吗?”季清还不死心,一副可怜模样看着侍卫,试图引走他。 本来面无表情地高冷侍卫眨了眨眼睛,喉结动了动,许久才安慰似的柔下声音: “不过几两碎银子,就当喂狗了吧。” 季清沉默的低下头,侍卫催促道:“回去休息吧。” 听了这话,季清只能放弃今晚的逃跑行动,准备再找机会。 不过那侍卫似乎看出了季清那晚的行动的意思,在之后季清的两次逃跑都将他抓个正着。 到了即将出殡的最后一晚,心知季清不老实的侍卫干脆守在季清房里,等着天亮赵岁月一出殡,就带着季清回荣王府。 第2章 季清心不甘情不愿从后门进了荣王府,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从一个小侧门进入小院。 “这里是锦绣苑后门,你平时住在后院的排房,”侍卫一路将季清送到锦绣苑管事丫鬟盈画手里,由盈画带着熟悉荣王府的环境。 盈画带着季清将锦绣苑转了一遍,边走边说: “这边是听松别院,是世子殿下住的地方,切记殿下不喜欢旁人进入,若是二爷让你来找殿下,你边去那边的留墨堂找合青,他自然会去禀报殿下。” 盈画尤为注重提醒世子屋里的规矩,毕竟得罪二爷,一顿毒打也许就罢了,得罪了殿下,只怕生不如死。 虽然总听人这般说,但盈画没有见过世子殿下打人杀人,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季清小心翼翼地听着,书中这个荣王府世子殿下明今翊并没有过多着墨,或者说,季清还没来得及看到他出场的地方。 为此只能听着盈画的介绍,将这个府上最不能惹的世子跟他见过的阎王画像画上了等号。 “还有,”盈画看着季清清秀的眉眼,忍不住心软提醒:“二爷前些日子在柳月居抢了卫国公府小公爷的新宠,闹到了圣上面前,被王爷罚了,正气闷呢,你可要小心,莫要触了二爷的霉头。” 盈画上下打量一番季清的粗布蓝衫,带着他领了套府里下人们的衣裳。 季清摸了摸衣裳,心里却一直琢磨的是盈画的话。 明今朗在柳月居跟卫国公府的公子发生了争执? 这事还闹到皇上那里,甚至荣王居然还罚了明今朗。 这是书里没有出现的剧情,在书中,明今朗遇到季清的时候,正是他在柳月居玩够了回来的路上,书中虽然没有具体写明今朗在柳月居的经历。 但明今朗将原主买回去,当晚就把人抓到了自己在城西的宅子里去。 从此之后,原主便成了明今朗养在屋里的禁脔,虽然同桌李若兰提到后面还会有一个将军、一个最后成为皇帝的王爷会跟原主嘿!嘿!嘿! 但毕竟季清没看到后面两人出场,所以目前在他心里最需要小心应对的就是明今朗这个首当其冲的人。 “平日要注意自洁,二爷最讨厌下人们一身臭味靠近他,记得常洗澡。” 季清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若是自己臭臭的,是不是就能躲过命中注定的结果。 “好了,就这些,你先换衣裳吧,”盈画想想大抵没什么要让他再记得,便叫季清去换衣裳。 … 夜深,锦绣苑灯火通明。 第3章 季清下午跟锦绣苑的下人们打听了平时明今朗的生活习惯,决定尽量避免与明今朗过多接触。 他本来就性格内向,适应性弱,如今突然穿越,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就在季清躲在屋里正彷徨未来的时候,明今朗突然回来了。 “季清,季清,快,跟我一起将二爷扶回房间去!”文灶见有拍主子马屁的机会,连忙喊着季清一起干活。 明今朗今夜酒喝的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走到自己院子的中间,才看到文灶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影,不情不愿的过来扶他。 顺着院里的烛光,明今朗看清了季清的脸,顿时春心盎然起来。 季清感觉到了一股慑人的视线注视着他,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扶着明今朗回屋。 “二爷,”文灶凑到明今朗跟前,刚想把他的鞋子脱下来,就被明今朗摆手送走。 “你留下,”明今朗指着想走的季清说道。 失去拍马屁机会的文灶狠狠瞪了季清一眼,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明今朗大大咧咧的坐在床边,等着季清过来给他宽衣解带。 季清作为一个现代人,从未接触过这么复杂的衣裳,他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明今朗那件宝蓝彩绣牡丹团对襟宫装的扣子。 明今朗垂眸饶有兴趣的看着季清手忙脚乱的样子,最后一把握住季清的双手。 “那日走得急,怎么没发现你倒是有几分姿色?” 季清被吓得浑身发抖,学着文灶的语气说道:“二爷。” “没事,怕什么,”明今朗起身解了自己的衣带,朝季清露出危险的笑容。 接着,他便将手伸向季清,准备好好享用这个花二十两买回来的美人。 “二爷,求您……”季清死死握住衣领,不肯让明今朗下手。 几番拉扯,明今朗也烦了,怒气冲冲的给了季清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 “二爷睡你那是给你脸。” 一个下人也敢驳了明今朗的面子。 明今朗喝了些酒,手上便更没个轻重,几下便将季清的衣裳撕开,把人狠狠推到床上。 拉扯间,屋子里响起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明今朗看着哭泣的季清,伸手摸上季清纤细白嫩的脚踝,更加兴奋:“你这个样子,就该人被艹。” 季清顾不上体会被羞辱的恼怒,一想到他极有可能跟原主一样的命运就让他浑身发凉,猛然挣扎起来。 明今朗一时间没抓住,让季清挣脱,还没将人再次抓住,大门就被猛然推开。 “谁啊!”明今朗的好事被人打扰,一脸不爽的看着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明今朗的酒顿时醒了一半。 明今翊一身月白色织银长袍,手里拿着个长长的东西,慢步走进房间,锐利的眼眸一扫淫靡的内室,原本就黑的脸色顿时更黑一层。 季清只轻轻扫了一眼来人,只觉那织银长袍泛着冷光,仿佛下一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趁机连忙用已经撕破的衣裳将身体裹起来,瑟瑟发抖的从榻上下来。 “还不快滚!”明今翊瞥了一眼季清,怒声呵斥这个没眼色的人。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明今朗见季清居然真的要走,一边埋怨他,一边呵斥道:“谁让你走的,跪外屋等着。” 季清可怜巴巴的看向明今翊,明今翊没有再开口,想来也不想在外人面前驳明今朗面子。 “这是什么?”明今翊没有在意外屋跪着的季清,将手里的东西扔给明今朗。 明今朗随意一撇,原本没有多少变化的脸色顿时一僵,他认出了兄长送来的东西,正是昨日他跟宣宁侯府二公子商量抓来的毒蛇。 “大哥从哪里弄来的?”明今朗虽然心虚,但神情依旧不羁。 “今日在清羽台抓住的,这蛇险些害了太子。”明今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心虚不已的明今朗。 “哦,”明今朗干巴巴地应声,没有承认此事自己有干系。 “哦?”明今翊冷声道:“你猜,这毒蛇从何而来?” 明今朗慢慢抬头,就看到明今翊漆黑的眸子毫无波澜的盯着他。 “是个下人放进去的,那人我已经抓住了。” 明今朗沉默不语,却脊背发凉。 自幼他各个方面就比不得明今翊,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出兄长的眼睛,今日之事,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隐蔽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明今翊察觉。 “大哥今晚过来,是觉得这事跟我有关系?” 啪—— 外屋跪着的季清被这变化莫测的场面吓的哆嗦一下,头埋得更深了些。 “还不说实话,谋害皇嗣,你有几个脑袋?”明今翊没了耐心,狠狠地给了二弟一巴掌。 明今朗用舌头抵了抵被打的发麻的脸腮,不甘道:“我也是皇嗣呢,大哥不姓明吗?” 明今翊猛然看向外屋跪着的季清,双眼充斥着惊怒,“明今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今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无非是之前柳月居的事,你记恨卫国公将你和他儿子为个青楼女子大打出手的事情闹到皇上那里,让你挨了打。” 明今翊说的十分正确,明今朗无话可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任明今翊训斥。 “你若是不爽,大可以想个别的法子给卫国公添堵,而不是联合宣宁侯府,他家与卫国公一家不对付,那是因为他家的女儿是贵妃,如今还怀了孕,全家都巴不得生下皇子,挤掉如今卫国公的女儿郑贵妃儿子的太子之位,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跟他们搅和到一起,干这种全家掉脑袋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好处?” 明今翊将李老二与明今朗合作的目的说了个明明白白,训斥的明今朗无地自容。 “今日之事是我发现的早,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若是日后在让我发现你与宣宁侯家的一起琢磨这种掉脑袋的事,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明今翊怒斥后,又看向屋外跪着的季清,忍不住把眉毛皱的更加深,“还有,你平日里好逛花楼不知道挨了父亲多少责打,如今胆子大的把这种东西带回府了!” 第3章 明今翊误会了季清的身份,只以为是花楼的小倌,被混不吝的明今朗带回了荣王府。 “不是,他是……” “赶紧给我把他送走。”明今翊一掀袍子,转身就要走。 明今朗连忙解释,“大哥,他是前几日我买回来的下人,我……” 明今翊视线从明今朗身上慢慢转移到季清身上,显然不相信这般模样的人跑来荣王府干粗活。 若是牙庄卖的,这种品相就该卖到南风馆里,自是有有钱的馆子出大价钱买他。 见明今翊一脸不信,眼睛还眨也不眨地看着季清。 明今朗顿时计上心头,既然这祸事自己闯了赖不掉,明今翊又是一人深夜前来,想来就是荣王不知道此事。 那他当然得想办法让明今翊别告诉荣王,省得他又皮开肉绽。 “这人今日刚来的我院里,兄长若是不信,今日就把人送给兄长了,到时候让管房将人记到别院,日后就让他伺候兄长了。” 明今翊赶忙低头对着季清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大哥了,现在跟着我大哥回去,明日盈画自然会将你的东西拿过去。” “不……”明今翊这才相信自家弟弟没有胡来到把小倌带回府上。 他刚想拒绝,就被明今朗打断: “就这么决定了,大哥别客气,没花几个钱,”说着,明今朗送明今翊出门,他看了一眼身后发抖的季清,小声说道:“还请大哥给我保密,以后小弟绝对不会干这等混账事了,别跟咱爹说。” 原来目的在这儿等着呢! 明今翊狠狠瞪了他一眼,被他生拉硬拽的送上轿撵,顺便让季清跟着,显然就是赖上他了。 “走吧走吧。”明今朗生怕大哥反悔,连忙示意小厮起轿。 季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明今朗送给了自己的哥哥,那个荣王府上下都恐惧不已的鬼罗刹,明今翊。 刚刚见识到明今翊毫不留情的掌掴自己弟弟的季清此时的心七上八下。 一来生怕明今翊一个不高兴,再像处理那条蛇一样处理了他。 二来就是发现如今的故事走向已经跟他书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他的突然穿书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开始的初见从明今朗去柳月居之后变成了去柳月居之前,耽误的这点时间让他在柳月居跟别的王公贵胄发生冲突。 而在自己拖延时间的期间,这个冲突迅速发酵,到最后干脆让明今朗受了罚,心生怨怼参与了宫中的夺嫡之争。 季清被这一系列连锁的连锁反应推动,在这个时间来到荣王府,居然又在明今朗即将跟他走剧情的时候,被明今翊搅局。 第4章 季清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安全了,但按照李若兰跟他的描述来看,荣王府的这个世子殿下似乎不是断袖。 那他的屁股也算是保住了,季清松了口气,低头跟在人后,一路沉默。 咚的一声,房门被小厮关上,季清这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自己居然无意识的跟上明今翊的脚步,进了明今翊的房间。 季清顺滑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既来之则安之,目前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活着以及…… 改变被日的命运! 屋里一片寂静,季清抬头看着眉眼清冷的明今翊站在屋里,冷眼看着他。 “愣什么?宽衣。”明今翊被今晚在清羽台遇到的事情折腾的疲惫至极,又连夜赶到明今朗院里,把明今朗收拾一顿。 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再回到房间,明今翊才感到疲惫。 他向来金尊玉贵,被人服侍惯了,他站在原地等着身后的季清上前宽衣,却没想到等了半天,季清都是一副犹犹豫豫、不知所措的模样。 磨蹭着终于到了他面前,季清跪在地上伸手试图解开明今翊的玉带钩,却没想到解了半天,都没能解开。 繁杂雕花的玉带钩在季清嫩葱一般的手指上来回翻转,却就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季清的冷汗慢慢从额头冒了出来,慢慢流到下颚,从恍若透明的胸前流进撕扯坏的衣领中。 明今翊站在高位,低头俯视着季清顺从地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给他解衣带。 因为撕扯而变得宽大无比的衣裳如今并不服帖的挂在季清清瘦的身上。 顺着下颌看下去,粉白的皮肉像是透明一般,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流下去,隐入布料之中。 明今翊呼吸一滞,接着一扬手拍开季清的手,不让季清在碰自己的腰带:“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季清懵了懵,许久,明今翊才堪堪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吓到了眼前人。 “好了,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季清慢慢起身,手足无措的离开明今翊的房间。 被莫名其妙凶了的季清走出门,面对空无一人的听松别院,突然委屈袭上心头。 他又不懂那些繁杂的衣服样式,刚穿进来的季清能自己穿好身上这个系来系去的窄袖衣裳,都要归功于学校有几个爱穿汉服的同学的科普。 等他真的面对古代皇亲贵胄的繁杂衣裳时,他才意识到,同学科普的那点知识根本就不够用。 他坐在院后的小井边,默默的抬头看着月亮,忧愁自己将来的生活。 就在季清绝望于自己的未来时,明今翊正站在屋里,透过虚掩的窗户看着坐在井边的季清。 季清实在不像芽庄卖出的丫鬟下人,一副天生的细嫩皮肉也难免明今翊认错。 “世子,歇下吧。”侍女越桃上前劝道。 “他在干嘛?”明今翊伸手一指季清,越桃看了看,轻声道: “兴许是在赏月呢?” “赏月?”明今翊看到季清伸手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看着像哭了。 难不成是因为刚刚自己的训斥? 明今翊居然有一丝后悔,“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赏月。” 越桃垂眸想了想,说:“要不世子把他叫进来,训斥一顿。” 刚刚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惹得人独坐小井哭泣,如今再叫进来?只怕就要放声大哭起来。 明今翊摆摆手,看了一眼越桃拿的披风,皱眉道:“把这个,给他拿过去,今个太晚,若是没地方去睡,就到偏殿去。” 越桃点点头,出门再看坐在小井边的季清,毫无波澜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微动。 明今翊是对他产生怜爱之情了? 可自己的这个主子向来铁石心肠,面对朝中大员送到怀里的美人都能说扔出去就扔出去,丝毫面子不给。 今日倒是邪门,懂得怜香惜玉起来。 季清坐在小井旁出神,绞尽脑汁的回忆原主的记忆,希望原主的记忆中,能够学点在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 季清想的入迷,眼睛直直地看着天上的圆月,许久才感觉到眼干,连忙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再抬头森森凉风吹得季清抖了抖。 一件宽敞的披风披到了他的身上,季清慌忙起身,发现越桃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世子担心你冻坏了身子,让我将这衣裳给你披上,今晚太急,若是你无处可去,世子许你去偏殿呆一晚,明日再将东西拿来,给你安排住处。” 季清感激的点点头,看向正殿,虚掩的窗户缝隙黑漆漆一片,没有看到明今翊的身影。 “世子已经歇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越桃带着季清到了偏殿。 偏殿暖阁的被褥都是白天晒好的,越桃给季清拿了一套,便离开了偏殿。 季清提心吊胆的在听松别院住了下来,他的东西不多,在加上明今翊又开了口让他睡在偏殿。 哪怕第二天越桃安排住处,季清也被优待,单独一个房间,距离正殿最近。 季清有意无意的躲着明今翊,想办法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奈何他不知道,即使自己一动不动的在院里当个雕塑,也比旁人的存在感高。 明今翊这几日朝中事多,平日在别院的时候少,但每次回来,到院中都能一眼看到暖芳池边柳树后躲着的单薄身影。 季清在躲他,几次后,明今翊便突然产生了这一想法,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季清的行动,总觉得季清见着自己就像个看到狐狸的兔子。 表面风轻云淡的,但手忙脚乱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 “世子,”明今翊刚回到别院,再次看到原本正在喂院中橘猫的季清看到自己,险些将手中馒头掉在地上。 “嗯,”明今翊点点头,等走进屋里,嘴角的微笑便再也藏不住的弯了弯。 “主子,喝茶,”明今翊身边的书童定青看出了明今翊心情好,连忙上前,“这茶还是今年的新茶。” 明今翊最喜欢雪芽茶,只喝了一口,便立刻道:“阳羡雪芽。” “是。”定青见明今翊爱喝,连忙又给他续上。 “今日在宫里喝得茶似乎也不是新下来的。”明今翊皱眉看着定青:“这茶从哪儿来的?” “这茶是昨日一个从淮西赶到雍都参加今年春闱的考生送来的,说给世子殿下尝尝。” 啪嗒一声,明今翊将茶杯丢到桌上。 第4章 屋里安静的可怕,定青心惊胆战的上前收拾被明今翊打碎的茶碗。 “谁收的东西?”明今翊的声音尤为不悦,他收回刚刚的笑容,瞥了定青一眼,等着他回话。 定青浑身颤抖,看也不敢看明今翊一眼,“是昨日那学子硬塞进来的,后来戴妈妈将这茶送到咱们院里的……” 看着定青的样子,明今翊眯了眯眼睛,收回了刚刚咄咄逼人的神态,后背依靠在椅背上,慢声道: “哦,你的意思是,一个管后院的戴妈妈就能替荣王府做主,收了这些东西?” 定青低着的头一僵,抖得更加厉害,但嘴上依旧不肯松口,他知道明今翊的脾气,自己为了点银子,私收贿赂是会被明今翊打死的。 “是啊,我还,还说了戴妈妈呢,不过主子,这点茶应该没什么吧,不过是那学子为日后官场好做,提前铺路罢了。” “日后?”明今翊眼神之中尽是嘲讽之色,“他还没考试呢,怎么就这么确定,凭他的才学能够入仕?” 明今翊没有心情继续跟定青废话。 定青跟他三年,这书没读出个名堂,察言观色的能耐倒是见长,不过跟着一块长的还有贪婪。 明今翊使他顺手,定青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明知道明今翊不收贿赂的情况下,依然敢冒着被明今翊责骂的风险,收下那学子的钱,里应外合的逼着明今翊参和今年的春闱。 “殿下,听闻他是去年淮西乡试的举人,想必对自己的水平……” “哼,今年淮西过来的举人有六十余人,他是第几啊?”明今翊不想跟他多说,立刻起身叫来院中主管常有仪。 “我院里容不下这样目中无人的奴仆,去找戴妈妈要他的卖身契,打发了他。” 定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有多严重。 虽然都说明今翊是个人人害怕的鬼罗刹,但常跟在身边的定青知道,那只是针对朝官,对于身边人,明今翊的要求要比纨绔公子明今朗宽容上许多。 若是自己被卖到什么小户人家,月钱不多也就罢了,没准主子刻薄,到时候自己可就遭罪了。 “殿下息怒,我这就将那些送来的茶给那学子送回去……”真的碰触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定青自然就舍得抛下那点贪来的银子。 “不必。”明今翊铁了心要处理定青,任由定青如何求饶,最终还是让常来仪将人送出了荣王府。 第5章 他深知这事不是定青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只怕自己那个糊涂爹也知道这事,根本就是默许了定青收下贿赂。 这点茶叶荣王不一定能看得上,但这几日荣王见着他就提春闱一事,显然就是想让明今翊主持今年春闱。 荣王虽然贵为亲王,但因为能力有限,只是个闲散王爷,朝中无职,没法培养朝中亲信。 而荣王的这些孩子里,权利最大的便是长子明今翊,为此,荣王便总想借着儿子的势,在朝中布置自己的人。 但明今翊总给自己的老子拆台,因此父子俩没少生气。 碰上春闱这种最适合给自己培养党羽的机会,荣王自然不想放弃,他读书不行,便再次打起了儿子的主意。 定青显然就是得了荣王的意思,才敢如此胆大,不跟明今翊商量就将东西收到手里,倒逼着明今翊参与今年的春闱。 他们以为荣王府借着明今翊的名义,将东西收下,明今翊就没了法子,只能按照荣王的意思,去争今年春闱的主考官一职。 在常来仪拉扯着定青,要将人送回牙庄的时候,明今翊的注意已经被躲在暖芳池柳树后的季清吸引。 季清显然是喂饱了大橘,又去找那只常光顾暖芳池的三花玩,没想到三花还没找到,自己倒是先看了一出大戏。 此时的季清正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拉扯。 “季清,”明今翊的声音在季清耳朵里,就如同阎王点卯一般,成功将季清从开心吃瓜的兴奋中踹了出去。 “世子殿下,”季清连忙放下手上的馒头,走了出去。 “识字吗?” “啊?”季清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明今翊看向他,又一次重复了自己刚刚的话。 “识字吗?” “识字,”季清不清楚明今翊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将情况秉明。 “那就好,”此时定青已经被常来仪拉走,院子安静下来,明今翊看了季清一眼,便转身回了房间。 等他进了门,刚想回头交代季清些事情的时候才发现,季清此时还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进来,”明今翊无奈的勾了勾嘴角,不悦的心情好了许多。 “从即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书童。” “哦……”季清眨了眨眼睛,对于突然的升职没有过多的反应,满脑子都是明今翊身边居然还有书童,难道他还在上学? 可整个院子的人都说,明今翊如今是朝官,这在季清看来,分明已经是上班的节奏,那他还要书童做什么? “平日里,你只需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不让你做的事……” 明今翊没等来季清的谢恩,也只当他是被突如其来的提拔冲昏了头,忘了礼数。 而他面对季清这张懵懵懂懂的脸,也不生气,只讲自己的要求,他朝季清的方向走了一步,身子慢慢靠近季清,压低了声音: “……哪怕是荣王让你做的,也不许做,所有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胆敢瞒着我做事……” 季清缩了缩脑袋,看着明今翊直起身子,“我就将你卖到坊月街的馆子里去。” 哎?不是打发了吗?怎么跟定青的结果不一样? 季清一愣,还在思考明今翊说的馆子是什么的时候,明今翊再次开口: “听到没?” “听到了,殿下,”季清嘴上回话,心里还在思考明今翊说的馆子是饺子馆还是包子馆? “世子殿下,”戴妈妈带着茶叶走到了门口,将两人的对话打断,“您找我?” “将茶叶给季清,明日让他把东西送回去,我荣王府已经落魄到要靠别人接济才能喝到新茶的地步了吗?” 明今翊坐在椅子上,看着戴妈妈脸上的表情,他知道戴妈妈一出听松别院,荣王和荣王妃能立刻就知道这事,戴妈妈绝对会立刻把从自己这儿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们。 “是,”戴妈妈收敛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还有,用前些日子我从蜀州带回来的料子,给他做身袍子。” 明今翊说着,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季清,“要快。” 戴妈妈看了一眼身边的季清,立刻道:“是,我这就让他们找人给他量尺寸。” “明日我要看到那身衣裳,”明今翊挥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这动作季清看得懂,利索地离开明今翊的房间。 季清让裁缝量完尺寸后,便接着去找跟自己有几天交情的三花猫,好不容易在暖芳池边上的假山上找到三花。 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怒容满面的冲了进来,守门的银竹和禾青都没能守住他。 “王爷,王爷……”银竹高声喊了几句,希望屋里的明今翊能听到。 “喵嗷——”怀里的三花一张嘴,就被季清捂住,一人一猫蹲在假山上,听着屋里传来的声响。 “听戴妈妈说,你要将东西送回去?” 荣王明桓一进门便看到明今翊坐在一边,自顾自悠闲的品茶。 “我以为父王不知情呢?”明今翊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明桓顿时一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儿子的话给套中了,此时说不知情,将所有责任推给定青已经来不及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找好了理由:“不过是两盒茶叶而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吗?”明今翊挑了挑眉,“那如今我送回去,也无伤大雅吧?” 荣王涨红了脸,“就算你还回去,人家也不一定会收,到时候闹大了,你该如何跟皇上交代!” 荣王如今就是把持这个已经成为事实的受贿案,倒逼明今翊去跟皇上请命主持春闱。 他似乎认定了明今翊面对此时的局面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任由他来摆布,才会明晃晃的暗示定青将茶叶收下。 明桓自然是看不上这两盒茶叶的,他看中的是靠这一招,逼的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深受皇帝喜爱的儿子去请命主持春闱。 到时候,再根据那些想要攀附荣王府的学子送来的银子来按财录取,几盒茶叶荣王自然不稀罕,但靠着这两盒茶叶能钓来的可不止黄金百两。 “这就不劳父亲大人费心了,我自有办法,到时候是罢官还是免职,都不会牵连到父亲的。” 明今翊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越过明桓走出了房间。 明桓气急败坏,他跟着明今翊走出去,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 “你是我的亲儿子,咱们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懂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自然懂,”明今翊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父亲,眼角余光瞥到了抱着三花躲在假山上的季清,“所以父亲觉得,你这个闲散王爷比我这个朝中二品还要懂皇上的心思。” 明桓被怼的哑口无言,许久才堪堪拿孝道压人。 “你,你怎么跟你老子我这么说话呢,你这是不孝!” 明今翊也不在意,任凭明桓发泄,等他发泄完,一摆手叫来银竹和禾青,将明桓送走。 “此事我自有定夺,父王多说无用,银竹,送王爷回去。” 如此行事,想来也是多次处理明桓给他惹出来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 季清目瞪口呆的看着明今翊丝毫不给自己父亲留情面的一幕,忍不住再次回想起众人提起的外号。 ——鬼罗刹。 狠起来连爹都不认,季清眨了眨眼,接着便对上了明今翊的眼睛。 “嘶~啊……”季清倒吸了口凉气,接着就感觉到手被三花猫舔了一口。 他连忙躲到假山后,企图蒙混过关。 明今翊也不过多追究,忍俊不禁的一抿嘴,转身回了房间。 第5章 一辆高头马车停在雍都城西一家驿站门口,这家驿站里住着的尽是准备参加本次春闱的考生。 季清轻轻挑开窗帘,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卖笔墨字画和各种吃食的商贩整齐的在这条街上摆摊售卖,显然是对症下药。 不管什么时候,学生的钱最好赚啊! 季清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笔墨纸砚,不禁想起自家学校周围的小卖部和小吃摊。 虽然时辰尚早,但各个小摊前已经有学生聚集,想来都是早起晨读的学生。 季清伸手摸了摸包好的木盒,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一下车,便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季清以为是自己身后荣王府的马车吸引人们视线,根本没注意到众人看的方向都是季清本人。 如今的季清换上了明今翊从蜀州带回来的锦缎做出来的袍子,及腰的长发被一根青色的发带系起来,青丝随风飘摇,衬着季清雪白的脸。 季清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抱着盒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驿站门口走了两步。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迎上来,脸上带着熟悉的谄媚笑容。 第6章 “找人,”季清回想起明今翊清早的提醒,连忙又看了看人来人往的驿站门口,心里有些打怵。 “客官要找谁?” “哦,叫付安行。” “付安行?”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从驿站里面出来,那人一下楼,便注意到了门口的一样,他刚到门口便一眼看到一个小公子一脸青涩的再跟小二打听人,这人他还认识。 “你找付兄有事?” 小二见季清并不打算住店,也就给他让出了位置,看了看两人,便优哉游哉的回了驿站。 “我是荣王府的,我家殿下有东西要还给他?”季清上下一打量来人,觉得这人大概也是考生。 周围人一听荣王府三个字,顿时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最近凉棚里读书的考生也忍不住放下了手上的书,想听听是谁这么幸运,居然提前搭上了皇亲国戚。 “原来是荣王府的公子,”那人轻轻朝季清拱拱手。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哪怕这次高中状元,也要到翰林院里慢慢熬,跟荣王府这种皇亲国戚相比,哪怕季清只是下人,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更不要说……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清的衣着,总觉得这人应该不是普通下人。 “付兄昨日并未回来,想来如今应该是在坊月街的某个馆子里歇着呢,”他与付安行也只是点头之交,对付安行的去处也不是很了解。 “坊月街的馆子?”这是季清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他眨了眨眼,绞尽脑汁的回想原主零碎的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最终只能一脸天真的问他: “你知道是哪个馆子吗?饺子馆还是包子馆?” 那人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错愕的表情,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外来的都知道坊月街是什么地方,眼前这个就在雍都的公子哥居然不知道。 “这……我还真不清楚,前几日他说他喜欢去香鹤馆,要不公子去……看看,”那人有些紧张的看着季清。 这破书连个吃饭的地方都起这么文雅的名字? 季清一边心里腹诽一边道谢:“那便多谢这位公子了,哦,还未问公子大名?” 季清毕竟还在上学,人情世故实在不行,聊到最后才想起问他名字。 “小生宋凌云。” “多谢你,宋公子。”季清松了口气,觉得明今翊说的是找个人多的地方将东西还给他就行,至于是在考生驿站,还是饭馆。 明今翊没提,他自然也就能酌情处理。 虽然自己给明今翊办的这事第一步就不是很顺,不过幸运的是眼前这位宋公子倒是热心肠。 “公子客气,”宋凌云朝他一点头,想着礼尚往来,怎么地季清知道了自己的名字,那他总得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不过他没想到,眼前的季清像是没意识到这一点一样,朝他微微点头,便转身朝马车走去。 “额……” “季清,”在宋凌云试图再次开口问季清名字的同时,他们身后的马车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季清有些惊愕的回头看了看停在身后的马车,他本以为是自己的马车挡了路,还想尽快让开。 如今再看身后马车上面繁杂的雕花着实有些眼熟。 他慢慢靠近那驾马车的车窗,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探出窗户,轻轻掀起一角。 正是明今翊,他下朝了! “殿……” “嘘,”明今翊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季清闭嘴上车。 他今日下朝后,本想过来看看季清有没有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好。 没想到刚到驿站就听到季清问饺子馆还是包子馆? 难怪昨天他的威胁一点用都没有,原来是根本不知道坊月街是什么地方。 明今翊有些无奈的看着上车的季清,恶作剧的心思涌上心头。 “今日正好没事,一起去香鹤馆。”明今翊看着全然不知的季清,嘴角几乎都快压不住了。 “是,殿下。” 马车停在香鹤馆后门,车夫看了看周围,才小心翼翼地将车门打开,让明今翊和季清出来。 “殿下,这不好吧,要不让小的进去看看,把人叫出来,”马夫有些担心。 若是今日让人看到明今翊进了香鹤馆,只怕改日那些想要巴结明今翊的,就要往荣王府送小倌了。 “不必,”明今翊本来就是看季清热闹的,自然要亲自去瞧,他带着季清走进香鹤馆。 直到进了房间,季清依然没有弄明白这香鹤馆到底是哪个菜系的饭馆。 “嗯,他来,”明今翊对着笑容谄媚的龟公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季清,示意找季清。 季清这才想起正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付安行的客人啊?” “付安行?”龟公脸色一僵,给他们准备的这么好的房间,居然不消费只找人?那不是耽误他挣钱? “这个我得让人去找找,要不公子们等上一等?” 季清见有戏,连忙点头。 “那我给公子们先上些吃食酒水,让人先伺候着?” 以为是饭店的季清再次看了看身边的明今翊,他可没钱,若是明今翊不点头,自己也不敢在这么豪华的饭店点菜啊! “好啊,”明今翊开了口,季清松了口气,扭头问道: “咱们店的特色是什么呀?” 龟公听了眨了眨眼,显然一时间没明白眼前这个论样貌不比自己馆子里的小倌差的公子这句话的意思。 “额,我们店的特色便是……嫩,等一会儿让他们上来,公子尽可随意挑选。” 还是自助餐?季清高兴地点点头,再次看向身边的明今翊。 听着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明今翊唇角的笑容几乎快要遮不住了。 等了一会儿,房门被猛然推开,在季清的殷切盼望下,一群抹着胭脂水粉的小男孩整齐的走了进来。 “公子,您可算来啦,”他们快速的靠近季清和明今翊,霎时间将季清围了个严严实实。 “哎哎哎,不是,你们干什么!”季清手忙脚乱的往明今翊身边躲,慌乱间,对上了明今翊狡黠的眼睛。 季清的大脑瞬间清醒,他想通了所有。 自从穿进书里后,季清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怎么才能不被日,居然忘了古代可是有青楼妓院的。 他这是……进小倌馆了? 明今翊看着惊慌的季清,心情大好,居然觉得眼前这些容貌姣好的小倌跟季清比起来庸俗不堪。 “这馆里特色可好?”明今翊带着玩味的笑容,问惊呆了的季清。 季清轻轻摇摇头,整个人紧绷的靠在明今翊身边,微微发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殿……下……” “好了,”看够戏的明今翊出手解围,将季清从一众小倌的骚扰中解救出来,顺手将一袋碎银丢给他们,让他们退下。 龟公见明今翊和季清只给钱不留人,也是十分纳闷。 “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屋里的两位只怕也不是普通人家。”账房好奇的朝楼上明今翊、季清的房间瞥了一眼。 “哼,我在雍都这么久,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就连卫国公府的小公爷,也是伺候过的,今日这两位虽然也是锦衣华服,但面生,估摸着是外地来的……” 龟公一脸不以为意,“甭管在外有多大的能耐,进了雍都,不还是靠雍都的主子们提携。” “主子,那位付公子找到了,人正在二楼西头的浪川里,点了两个小倌伺候呢,咱们也不敢进去啊。” 龟公一听这话,伸手朝找人的小厮摆了摆,拎着袍子噔噔噔上了二楼,朝季清、明今翊的房间走去。 “两位爷,付公子确实在我们馆子里,就是……” 看着他一脸纠结的样子,明今翊立刻心知肚明,他看向身边的季清,“那你跟着老板过去,将这两盒茶叶还给他。” “是,”季清点点头,刚要起身,又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看着明今翊:“主子,那您交代的话?” “说。” “是。” 龟公一脸不解,他没想到两人来此只是为了归还……两盒破茶叶? 他低头看了看包装还算精良的盒子,再看看两人的衣裳,更加确定两人不是雍都人。 浑身透着小家子气,为了两盒破茶都能找到他们馆子来。 龟公撇了撇嘴,嫌弃的将季清带到浪川里门口。 第6章 “公子,付公子就在这间房里,”龟公指了指大门,“公子找付公子有事,那我就不便打扰了。” “等等,”季清叫住准备离开的龟公,笑的温柔:“烦劳通报。” 龟公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愣了几秒才慢慢开口:“这位公子,这只怕不好吧,里面这位付公子,可是荣王府的门客,未来的会元探花,小的也不好打扰付公子好事。” 季清越听越觉得付安行搞笑,凭借着荣王府世子身边的一个书童收下了茶叶,还没开考就认为明今翊一定会帮他。 第7章 “好事?”季清心知这掌柜的担心得罪付安行,等付安行发达了,他们的生意可能就完了。 面对如此拜高踩低的掌柜,季清也不想过多拉扯:“罢了,那我就只能在外面喊他了。” 龟公皮笑肉不笑的朝他抿了抿嘴,退到一边,准备看热闹。 “付安行公子?”季清伸手拍了拍门,按照明今翊教的那样,在屋里嬉笑的声音停下来后,高声喊道: “荣王府世子殿下让我将东西给你拿回来!” 季清喊完话后,身边看戏的龟公脸色顿时变了又变,就连躲在楼梯口凑热闹的账房管事和找人的小厮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清。 门吱呀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付安行发髻微散,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有劳……”本以为是定青的付安行在看清季清模样后一愣,才磕磕巴巴说道:“公……公子是?” “我是世子殿下的书童,季清,殿下说,公子若是有真才学,自然凭借真才实学顺利登科,不必劳烦荣王府的下人送礼,至于定青,殿下已经将其打发了,给公子添的麻烦,还请付公子见谅。” 季清将明今翊告诉他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将手上的茶盒硬塞到付安行的手里,接着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付安行也没想到已经给出去的贿赂还有还回来的道理,甚至还不是在私下还,而是明晃晃的在小倌馆还的,那他哪怕考中了,这事往外一传,自己的前途也只剩一片黑暗。 因为是清晨,香鹤馆的客人不多,清闲的小倌和下人们无聊,都凑在二楼看这场热闹。 荣王府世子这心也太黑了!他是皇亲国戚,出了贿赂的事,皇帝念在都是一家的份上,想来也不会太过怪罪,自己可就惨了! 付安行只觉得刚刚被挑逗起来的热气瞬间消散,整个人如坠冰窟。 季清的话如同巴掌一样狠狠抽在付安行的脸上,也抽的龟公脸上笑意全无。 他惊恐的注视着季清朝自己点点头,露出一个春风和煦一般的笑容,接着朝刚刚的房间走去。 龟公浑身一紧,紧随其后,便看到明今翊慢条斯理的从房间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清。 “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主子,”季清快步走到明今翊面前,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原来这就是扮猪吃虎的滋味,季清只在那些小说中见过,今日到时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狐假虎威。 龟公脸上一片懊恼之色,刚想上前攀谈,就看到明今翊朝季清摆摆手,示意季清跟上,随即便朝楼下走去。 “殿下,殿下,”龟公一脸冷汗,一边试图挽留,一边跟在两人身后,“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小人真是……” 一路走到荣王府马车前,明今翊头也不回的上了车,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身后谄媚的龟公。 “老板留步,”季清挡住纠缠不休的龟公,“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纠缠。” “是是是,今日没能让殿下尽兴,不如小人挑上几个模样可人的……” 话还没说完,明今翊伸手掀开帘子,看也不看龟公一眼,“季清,上车。” “是,”季清一边回应明今翊,一边朝龟公摆摆手,示意不用,在香鹤馆众人的视线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 皇宫深处,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快速的穿过两道宫门,进入御书房。 大齐皇帝明晔正闭目坐在靠窗的榻上休息,听到小太监进门也没有睁眼,直到小太监凑到他的耳边一阵耳语。 老皇帝慢慢睁开眼睛:“在哪儿啊?” “是坊月街那边的一家小倌馆,听说还的冠冕堂皇,像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哼~”原以为明晔会生气的小太监万万没想到明晔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吓得小太监顿时屏住呼吸。 “皇……皇上……” “承风这孩子,从小就精明,”明晔伸手,小太监连忙上前搀扶,将人从床榻上扶起来,“都算计到我这里了。” 小太监一脸不解,等着明晔明示。 “去,把人给朕叫来。”明晔没有给小太监讲明,只让他去荣王府召明今翊进宫。 明今翊刚回了府,荣王便得知消息赶到了听松别院,还没来得及训斥儿子,宫里的小太监便找了过来。 “皇上请世子殿下进宫,”小太监没有跟荣王过多客套,他从明晔的话中听出了不妙的意思,便也不想与这位朝中人人畏惧的世子殿下过多接触。 季清有些茫然的看着明今翊,被明今翊一起带进了皇宫。 “你在偏殿等着,”明今翊面色不变,似乎丝毫没意识到上午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淡然的指挥着季清候在御书房偏殿。 随后,明今翊正了正衣裳,让小太监带着进入御书房。 季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偏殿的陈设,原本以为在听松别院见识到的一景一物已经足够奢靡,到了宫里,才发现自己穿进书里这几日见识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跟皇宫比起来,明今翊的院子居然算得上低调简朴。 他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放在桌案上的三足芙蓉石香炉,伸手刚感受了一下芙蓉石细腻的触感,身后便突然响起声音。 “你在干什么?” “啊,”季清连忙松手,盖子错开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四分五裂。 季清看着盖子,顿时觉得自己死到临头。 “你是?”那人走到季清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季清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人。 季清抬头看向来人,来人一身织银青色长袍,头发高高竖起,看年纪似乎要比明今翊大上些。 能随意进出宫的都不是季清能惹得起的,季清连忙介绍起自己: “回公子话,我是荣王府的下人,我家殿下此时正在御书房,命我在此等候。” “哦,承风的手下,”那人恍然大悟,当着季清的面,开口直呼明今翊表字。 这承风的表字,还是越桃跟季清交代的,生怕别人说起来,季清一个不知道,当众出丑让明今翊难堪。 “正是,”季清点点头,过了许久,才想起问眼前人,“还不知公子名讳?” “明塇,”那人微微一笑,低头看向被季清打碎的香炉盖子:“这东西还是我在江南带回来给皇兄的。” 季清一听明塇二字,顿觉死到临头,怎么自己得罪的都是天潢贵胄。 如果说明今翊作为亲王世子,还算是个小辈的话,那这位干脆就是亲王,当今皇帝的五弟,瑞王明塇。 如今大齐正了八经的亲王就三个,季清进府还没两天,便已经见了两个。 此时的季清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一脸惊恐的抬头看着明塇,不知该如何解释:“王爷,我……” “哎,”明塇一脸笑意,摆手柔声道:“是本王不好,在背后吓你,这才让你失手打了,来人,将香炉收起来,一会儿本王亲自去找皇兄赔不是。” 季清高高悬起的心顿时放了下去,他感激的看着眼前的明塇,突然觉得这古代生活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多谢王爷,”季清松了口气。 “哎,没事,你叫什么?”明塇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季清坐着等。 “我……小人名叫季清,”季清一点一点的适应自己的身份。 “季清,”明塇点点头,手里的扇子合着,有规律的打着自己的手心,视线却一直在季清低头露出的半截脖颈上,像是上面写了什么有意思的字一样。 明今翊进门便跪地请安,任由皇帝打量。 “承风,下个月春闱便要开考了,这主考官之位,司佑延和杜崇文争的不可开交,要你看,谁更合适啊?” 明今翊心知这是皇帝故意点他,也装作为难的样子:“往年皆是首辅杜大人主持,想来经验丰富,自是主理春闱最佳人选。” “可如今杜崇文年纪大了,做事越发糊涂了,至于司佑延,哼!” 明晔冷哼一声,显然对司佑延的不满比杜崇文更甚。 “这……”明今翊一脸为难,“内阁人才辈出,想来找个主考官必然不难,如今离春闱开考时间尚早,陛下不必着急。” 明晔听了明今翊的话,原本对荣王府的不满消散不少。 “承风就没考虑……”明今翊慢慢抬头,与皇帝对视,明晔慢条斯理道: “你来做这个主考官吗?” 第7章 “陛下垂爱,微臣年少,哪里能做主考官,”明今翊谦虚应对,一切都让明晔挑不出理。 “朕说可以,那便可以,”明晔显然对明今翊的表现十分满意,也动了用明今翊堵杜崇文和司佑延的嘴的意思。 他起身在明今翊周围转了一圈,突然发难:“朕听说,荣王府收了淮西考生的茶叶,老四如今越发不像话了?” 第8章 明今翊沉默不言,他所料不假,皇帝果然知道了他今日命季清去还茶叶的事情。 这是将所有的责任归咎于荣王,将明今翊排除了? “陛下恕罪,这都是微臣身边的书童所为,他已经被微臣……” “朕都明白,”明晔摆摆手,示意明今翊起身,身边的太监看出皇帝脸色,给明今翊搬来椅子。 “今日叫你进宫,并不是兴师问罪的,你先前跟着杜崇文一起主持过广明二年的春闱,想来对考试流程也不陌生,就你了。” 明晔利索的决定了春闱人选,但又觉得就这么被明今翊牵着鼻子走又有失脸面。 “但若是让朕知道你与旁人沆瀣一气,干出如同今日逾矩之事,朕便重重责罚。” 明今翊面无喜色,一本正经的应下差事。 “行了,你下去吧。”明晔对于明今翊明晃晃的给他下套之事还是心有不爽,便也不想让他多留,一挥手,示意他下去。 明今翊一出门,便看到五叔明塇笑容满面的从侧殿出来,季清乖乖的将人送到门口,接着便看到明今翊从殿内出来。 “殿下,”季清一溜烟的窜到明今翊身后,看向明塇的表情有些有些复杂。 “承风,”明塇的声音都带着难以遮掩的笑意,“这是你新找来的书童?” “五叔,”明今翊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只淡淡点点头,“他刚进府没几天,可是得罪了五叔?” “哪有,”明塇摇摇头,“是个有趣的孩子,我稀罕还来不及,怎么会得罪我呢。” “那便好,”明今翊与明塇寒暄两句,径直朝宫外走去。 上了马车,明今翊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明塇今日难为你了?” 季清摇摇头,“殿下,我在侧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桌子上的芙蓉石香炉,王爷说,那是他带回来给皇上……” “一个香炉而已,不必担心,”明今翊松了口气,以为季清惹了大祸呢,但想到季清第一次进宫便犯错,明今翊装作生气的样子训斥道: “但既然犯了错,就该罚……” 季清心惊胆颤的看着明今翊,第一次体验到自身命运不为自己所掌控的滋味。 他本来就被明塇后面突然伸手摸他脖颈的事情吓得不轻,脑子里顿时联想到书中另一个王爷攻,再看明塇的样貌和荣王全然不同便了然。 确定自己碰到了原书中的第二个攻,且这人未来还有可能成为皇帝。 季清便开始提心吊胆,担心明塇开口向明今翊要人,就算现在不要,未来也难说。 虽然他对明今翊的了解不多,但也清楚人家是一家人,明今翊没必要为了自己一个下人得罪叔叔。 到时候季清可就惨了。 季清心惊胆战的低头听着明今翊对他的责罚: “……那便罚你一个月例银,下次再敢犯,我定然重罚。” 季清一愣,“是,小的知错。” “走吧,回府。”明今翊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敲了敲窗户,车夫应声驾马离开宫门。 御书房内,明塇将打碎香炉之事说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明晔提起季清。 明晔对明塇的品行心知肚明,便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 “皇兄,如今承风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用不着书童了吧?” “哼,用不用书童,翊儿自己可以决定,朕这个做伯父的,干涉这个做什么?” 明塇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还不死心:“可那个叫季清的毛手毛脚,看着也不像能帮着……” “老五,”明晔本就心烦,如今被明塇纠缠着聊些有的没的,不用想都知道明塇这个做叔叔的没个正经,连个男人都不放过,盯上了明今翊手下的人。 “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府上的妻妾成群,外面又养了几个外室,平时忙得过来?怎么还有心思关心翊儿?” 明塇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反驳,明晔再次开口: “朕知道你关心小辈,那既然关心他,不如去找你三哥,好好问问世子婚事,翊儿年纪不小了,如今院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你这做叔叔应该问问了。” 明晔摆摆手,让明塇出去,不想再看他。 “那好吧,臣弟就不打扰皇兄,去给太后请安后便离开。” 明晔点点头,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痛的毛病又加深了。 “去吧去吧。” “皇上还是不要久坐,要不起身活动活动?”明晔的贴身太监顺和凑上前,试探性的伸手想要给明晔按摩。 “不用,”明晔拒绝了顺和的试探,起身在御书房里溜达:“让承风做春闱主考官的旨意拟好了吗?” “正在拟呢,估计今日晚些时候便能送来批红,晚膳前便能送到荣王府。” “哼,”明晔冷哼一声:“你说,承风今日让身边的那个……” “季清,”顺和提醒道,“听他们说,送回去的那人长得不错,让人一眼难忘。” “也是,不然老五能舔着脸,想让朕帮他抢人?”明晔叹了口气,不想再提明塇: “承风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给朕看的。” “世子殿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顺和扶着明晔在屋里踱步。 “能为什么?老四那个蠢货,一门心思的想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他没这个能力,但承风有,老四便想收下贿赂,逼着承风来找朕,不过承风比他老子聪明,知道朕不好糊弄,这才给朕做了这么一出戏出来。” “一来,朕若是怪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有老四顶着,他可以置身事外,二来便是预料到,他这一出戏做的铁面无私,又让众人看到,让朕立刻知晓,朕本就烦杜崇文和司佑延争抢春闱主考之位,他这么一出演到朕面前,朕不选他选谁?” 顺和没想到明今翊算计如此,也没想到明晔这几日头痛不已,却依旧能在得到消息的瞬间,便明白了明今翊的意思。 “可皇上还是顺着世子殿下的意思,将主考之位给了他呀?” 明晔勾了勾唇,没有生气:“翊儿看似精于算计,但你看他哪一桩哪一件算计到最后,不利于朕的?” 明晔兄弟五个,他排第二,按理说做皇帝是轮不到他的,可惜他上面的大哥死的早,剩下的四个兄弟,没有嫡出的皇子,明晔便这么凑巧的,按照顺位成了太子,最终继承大统。 有明晔这个例子在这儿,剩下的三个兄弟自然不会太安分。 老三襄王母亲出身不好,早早就在储君之位上出了局。 老四荣王便觉得,若是没有明晔,自己便是坐上龙椅的人,如今被明晔赶去做闲散王爷,自然心有不满。 至于老五瑞王,他年纪最小,按理说不该对皇位生出什么心思,可人家是太后一手养大,太后最亲近的便是他,自然也希望小儿子继位,届时,太后的家族,司家在前朝的权势自然更甚。 兄弟们算计的厉害,明晔便只能从小辈中挑人,明晔的儿子们年幼,还没法帮着他分担差事。 兄弟家的几个小孩最出众的就是明今翊,明晔多次试探。 确定他没什么别的心思,这才开始重用,明晔为了绝掉明今翊笼络朝臣的心思,一开始便将明今翊放在都察院,监察百官,若是他有笼络他人的意思,自然不会过分得罪朝中官员,明晔也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来。 不过明今翊自从进了都察院,便手段狠辣,处理了不少官员,丝毫没有结党营私的意思。 对于明晔而言,明今翊究竟是真一心为了朝廷,还是有别的小心思,都不影响他是把锋利的刀。 如今好用便多用,若是未来有碍于他的儿子,凭借明今翊在朝中的名声,他想废也能随时废掉。 荣王府接到旨意的时候,荣王还拿着圣旨左右翻看了许久,一脸的不可思议。 “王爷,奴婢还要回宫复命,便不在打扰王爷王妃和世子殿下了。”传旨太监一脸谄媚,朝着荣王点点头,便离开了王府。 送走了宫里的太监,荣王还没来得及高兴地跟明今翊商量今年春闱之事。就被明今翊警告: “父王不必担心我的差事,今日之事被皇上知道后,自然也知道你的小心思,若是春闱期间,你不经过我的同意,便擅自收受贿赂,到时候父王便自己去找皇上解释吧。” “哎,你……”荣王还没高兴多久,就被明今翊这态度气的不轻,却又拿他没辙,只能看着明今翊扬长而去。 “哎呀,父王,何必费心这些事情,”明今朗吊儿郎当的坐在一边,他刚在门口逗完季清,如今正心猿意马,说话没了分寸。 “你还好意思说,”荣王瞪了一眼不成器的二儿子,“想我明桓的儿子是兄弟几个中最多的,结果能用的只有老大,老大还不听话……” 荣王痛心疾首,忍不住捶胸顿足。 第9章 “哎呀,爹,”明今朗看门口守着的季清已经离开,心里更是心痒难耐:“咱家还有大哥能用,你看我五叔家里更是没人,三伯干脆就不成亲,您就知足吧。” 荣王被明今朗气的直喘气,伸手指着他许久才大吼道: “滚,你给老子滚!” 第8章 季清拿着墨块一边磨,一边纠结的回想在正堂时,明今朗碰见自己时那恐怖的眼神。 仿佛要将自己吃了,季清叹了口气,手上磨墨的速度更加快了些。 明今翊一手执笔,端坐在书桌前,看着季清拿着墨块,在一滴水都没有的砚台上越磨越快。 “咳,”明今翊轻咳一声,季清这才心不在焉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磨的墨水。 “嗬~”季清这才发现自己没放水,“殿下对不起。” 季清一边道歉,一边连忙拿起茶壶,倒了些水,手上的动作更加快速。 “你怎么了?”明今翊看着季清,将手上的毛笔放下。 “殿下,我,我没怎么啊,”季清快速将墨磨好,将东西给明今翊摆放好。 “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算了,”明今翊没有逼问,低头写了两笔,又抬头看季清。 “我说你写,”明今翊将笔朝季清的方向一递,示意季清来写。 “啊?”季清一脸犹豫,他的字其实还可以,就是他从来没有用过毛笔。 用毛笔写出来的字可就不敢保证是什么样子的了。 “你不是说你识字吗?你来代笔,”明今翊起身,想要趁此机会看看季清说的识字到底到哪一步? 季清只得应下,一边接过笔,一边心中默默祈求自己继承了不少原身的记忆,那原主那手龙飞凤舞的字最好也能继承下来。 可等季清开始写才意识到,他继承了原主那么多东西,就是没继承下来这一手好字。 “……按以往正科律例,诸考生……”明今翊说着,踱步到桌前,一眼便看到季清那一手歪歪斜斜的破字,几个字下来,就将整张纸占满。 季清抬头看了看明今翊,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殿下,我……” “你这字,”,明今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季清一番。 长得清秀文静,怎么这字如此狂野? 明今翊有些不解,随即又慢慢升为对季清究竟读没读过书的怀疑: “你真的读过书吗?” 季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想他好歹是读了十多年书的高材生,也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当然,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点卵用。 “我……只是字不好看,”上学的时候又不用毛笔写字。 季清将笔放下,赶紧把位置让给明今翊,却没意识到自己跟原主的记忆融合度不高,如今写字的习惯还是现代的风格。 明今翊站在桌前,低头看着季清的字,拧眉盯着季清那几个歪歪斜斜的字许久,才伸手指着个字问道:“这是什么?” 季清看了一眼明今翊手指的位置,丝毫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诸,诸考生的诸。” “嗤,”明今翊忍不住笑出声,笑的季清心里直发毛,“行了,你先去把字认清楚再说吧。” “是,殿下,”季清刚准备离开,又被明今翊叫住,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小桌,“现在就学,把你这一手破字练练,这字若是让旁人看到,怕是要笑话我了。” 季清不敢多言,连忙点头。 是夜。 明今翊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便隔着书悄悄观察季清练字,练了一会儿,明今翊便看不下去了。 他起身走到季清面前,便看到不忍直视的一手七歪八扭的字十分有冲击力的出现在明今翊眼前。 “嗬,”明今翊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季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明今翊,满脸的尴尬。 “殿下,我……我不太擅长写毛笔字。” “你把字写成这幅模样,上学时,先生就没有拿着戒尺打过手心吗?” 季清摇头,他上学的时候老师哪里管字迹,只要看得懂就行。 看着季清低头一副乖巧模样,明今翊来了兴致,伸手握着季清的手,换了张纸教了起来。 从握笔姿势到书写力度,明今翊教的明明白白,眨眼间,便到了亥时一刻。 “好了,今后也要多练,”明今翊低头,正好看到季清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今翊忙起身,让季清离开,自己则是自顾自的穿过堂子,走进卧室。 季清一溜烟的跟在明今翊身后,脑子里全是越桃的提醒。 “既然殿下器重你,那可得好好表现……” 好好表现四个字在季清的脑子里来回盘旋,季清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刚进听松别院的时候,明今翊要他宽衣的事情。 眼看明今翊要歇息,一身青黛色织金的袍子复杂难解,明今翊伸手解腰带的功夫,就感觉到一双手附了上来。 他猛然扭头发现季清伸手帮着明今翊解袍子上的扣子,季清逆着光,小心翼翼地解明今翊袍子上扣子的样子,顿时让明今翊回想起第一晚季清跪在地上解不开自己身上的玉带钩时,那滴汗慢慢流进衣服里的场景。 “会解扣子了?”明今翊在季清将他的袍子扣解开后,突然发问。 “嗯,”季清茫然的点点头。 “腰带,”明今翊低头看了一眼没被完全解开的腰带,要季清来解。 “哦哦,”季清连忙伸手去翻腰带的扣子,但找了半天,依旧没能顺利解开。 明今翊等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再教起来。 他握住季清的手,一点一点的教会季清这种蹀躞的解法。 季清将腰带放到侧榻后,才松了口气,最起码目前他完全弄不明白的玩意学会了,后面的扣子和系带就好说多了。 “季清,”明今翊的视线一直在季清身上徘徊。 “殿下。” “那晚老二房里,你……”明今翊刚开口,便觉得自己似乎管的有些宽,“……罢了,你先回去吧。” “是,殿下。”季清缩了缩脖子,连忙离开主殿。 等回到房间,季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睡不着觉,如今他已经见过两个原书攻了,明今朗近在咫尺,今日敢在前堂当着众人面捏他的腰,明日还指不定做什么。 至于明塇,这人的威胁看着比明今朗还要大,论权势,要比明今朗大上许多,更别说未来他还是皇帝。 若是他等到那时再做打算,会不会晚了些? 季清越想越害怕,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下,忍不住坐了起来。 透着照进来的月光,季清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一颗小红痣,李若兰的话再次冲入耳中。 “……他能生孩子,还有发情期,哎呀总之就像omega一样……什么?你不知道什么是omega?你怎么这么笨啊?” 发情期?生孩子? 季清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肚子,不觉打了个冷颤。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季清下床走到窗边,眼睛看的是窗外的景,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该如何离开荣王府。 他如今每月的例银为5两,但他在荣王府吃穿用度都用不着花钱,若是攒的话,也许很快就能攒够银子赎身。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仆人赎身是什么章程,明日得问问越桃等人。 · “赎身?”越桃歪头看着季清,她是家生子,只能主子开恩,不然没有赎身的权利,自然不能理解季清的想法: “为什么要赎身?你不知道,哪怕是荣王府下人的日子,也要比外面那些百姓过得舒坦,你的吃穿用度是外面的人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赶上的,干嘛赎身?” “额……”季清面露尴尬,若是没有原主这个主角受buff,他也可以考虑在荣王府一直干下去,毕竟明今翊看着没有外界说的那么难相处。 “自赎也要看主子心情,准备的银子至少要比买你的时候多一倍,”越桃身边同为家生子的荷谭开口解释:“这是我听四公子院里的人说的,他花了200两才赎的身呢。” “啊?”季清听着这话,忍不住惊讶:“怎么这么多?” 荷谭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谁不知道,四公子院里差事难做,四公子本人又心里扭曲,那人就是受不住四公子三天两头的责打才走的。” 荷谭上下看了看季清,忍不住规劝:“季清,你还是留在咱们主子院里吧,好歹过得舒坦呐,这一出去万一碰上了不好相与的主顾,到时候还不如在世子殿下院里舒坦。” 众人轮番规劝,季清也没再说离开的话,只是他自己清楚,所谓过得舒服,命运不还是握在明今翊手里。 至于以后…… 季清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把书丢给李若兰了?他应该看完的!也不至于到现在抓瞎,全程靠猜。 第10章 “季清。” 前院传来熟悉的声音,季清连忙起身:“哦,来啦。” 他一路小跑到明今翊身边,“殿下?” “走吧,今日明德殿议事,”明今翊带着季清,一路从西门进入皇宫。 “今日是礼部和内阁共同商议春闱之事,来的都是些朝中官员,到时候你不必惶恐,他们不敢为难于你,”明今翊和季清在延英门下车,一路走到明德殿。 推门而入,几个被明晔钦点的处理春闱的官员已经等候多时,见着明今翊纷纷搬出笑脸迎了上去。 第9章 “大部分章程已经定好了,还请殿下过目,”礼部侍郎秦付渠赶忙递上他们之前已经商量好的章程。 季清代为转达后,守在一边听着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下个月春闱的诸多事项。 “这地点便设在城西的理事堂,那儿曾经是国子监学生们的学堂,后来国子监换了地方,那个地儿就空了出来,如今正好修建一番,盖新的。” “只是这银子?” “这银子自然是你们礼部来出啊?难不成秦大人认为我们内阁能有银子不成?” “可这地方是国子监的,与我们礼部并无瓜葛,凭什么林大人一句话,那就让我们礼部掏银子?” “这历来科举举仕皆是礼部来管,不是你们给钱?还能谁给?” “这春闱也是为朝廷选拔人才,凭什么就我们礼部出银子……” 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诸位大人们的工作让季清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总让他有种下一刻几位大人就要打起来的既视感。 “咳,”明今翊回头看着季清看热闹似的看着几人,轻声咳嗽,伸手敲了敲茶碗。 季清连忙上前给明今翊续上。 “世子殿下,”林大人话头一转,在季清还在倒茶的时候,突然转向明今翊:“殿下,不是我们内阁不愿意出钱,主要是我们内阁没有财政,如何出银子来修缮,若是秦大人执意让我们出银子,下官只能回去跟阁老商量,让内阁诸位将自己的月俸拿出来,秦大人……” 季清一脸的不解,但脸上看热闹的神情太过明显,被明今翊随意拿着个木棍在手上敲了敲。 季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后退,退到门口的屏风旁。 “好了,”明今翊就知道,昨日自己出任春闱主考后,杜崇文和司佑延必然会指使手下找事。 结果今日便将麻烦递了上来。 明今翊看了看两边,“以往不论是正科还是恩科,都是谁出钱?” “以往几次考试,用的地方都是出云学堂,学堂内部本就有完善的考试设备,用不着花银子修缮,只是去年暴雪,学堂部分设施损坏,如今学堂已经……” 得,这算是将明今翊的路径依赖给挡了回去。 明今翊的嘴角抿了抿,显然是看出了这些人就是不打算配合! 季清听着他们争吵了一上午,最终依旧没能争出个成果,听得他都快睡着了。 “季清,”明今翊见众人争不出个名堂,也忍不住将季清叫过来。 “殿下,”季清不明所以。 “这银子依你看该谁出?”明今翊也是无聊,便想将季清叫过来解闷。 被他这一问,争吵的两派人纷纷看过去,不明白明今翊如今身边的这个新人大概是个什么来头。 “殿下……”季清支支吾吾不敢张嘴。 “没事,你大胆说,”明今翊本就没打算从季清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建议,只是他被这些官员吵得心烦,把季清叫到眼前想缓解缓解烦躁罢了。 “殿下,就不能从国库拿银子吗?” “国库?你指哪个?礼部、吏部、工部都有自己的银库,你这个国库是指什么?” “没,没统一的财政部门管理吗?”季清也没想到他面临这样的问题,在他眼里,古代管理国库的不应该就是户部吗?怎么如今提起钱,还要礼部跟内阁争论? “额……啊?” 刚刚争吵的众人皆是一惊,满脸的不明所以。 “统一……财政?”礼部的秦付渠最先反应过来,“以往都是事情归哪个部门,哪个部门拿银子。” “每个部门都会有自己的财政,朝廷不统一规制,”明今翊歪头看向季清,“你为什么会觉得朝廷会将所有的钱归于一处?” “那样不就能统一拿钱了吗?还……方便,”季清声音越来越小,而旁边听明白季清意思的几个大人再次吵了起来。 “放屁,我礼部与工部、吏部他们的银库合起来,你怎么就能保证他们不会多花我们的银子?” “你这分明就是中饱私囊,都是朝廷的钱,怎么就分出里礼部、工部……” 季清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打断再次起势的诸位大人。 “好了,”明今翊被几人烦够了,再次打断众人的争吵:“这雍都诸多屋舍修缮都是谁来修缮?” “是工部,”秦付渠连忙开口,生怕内阁将事情推到他们身上。 “那就礼部跟工部一起将钱出了,尽快把学堂修好,下月便要开考了,如今居然还没动工修缮。”明今翊起身要走。 “可是殿下……” “怎么?这事你们还有异议?”明今翊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这……”秦付渠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还支支吾吾的试图再次开脱。 “礼部若是出不起银子,那我便只能奏请圣上,换个出得起的户部或者吏部来处理春闱之事了,”明今翊依旧面无表情: “这事明日上朝前,你们给我个说法,不然明日我便将建议呈交陛下裁断。” 说罢,明今翊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屋里霎时间只剩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大人相对无言。 …… “殿下,咱们回府吗?”季清上了马车,将门关上。 “嗯,”明今翊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季清,对他生出来几分好奇,“你……” 咕噜~咕噜~~ 季清的肚子非常不是时候的叫了起来,声音之大就连车夫也能听到。 “饿了?” “嗯。”季清揉了揉肚子,乖巧的点点头,就听到明今翊改了主意:“去君子台。” 这个时候会荣王府,想要吃上饭恐怕要等上一等,明今翊干脆改道去城东的君子台。 季清眼巴巴的跟在明今翊身后,由小厮引着上了楼的露台。 “两位吃些什么?”小二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盘旋,最终落在明今翊的身上。 “他来,”明今翊伸手指了指季清。 季清小心翼翼的点了几个菜,便再次看向明今翊。 “清汤越鸡,诗礼银杏,先上这些吧,”明今翊并不饿,随意添了两道菜便示意小厮下去。 “殿下,你怎么不吃啊?”饭菜上来后,明今翊只动了几筷子便撂筷盯着季清看起来。 “你吃。”明今翊不饿,便只象征性的动了几下,省得季清吃起饭来不自在。 可他观察了一阵儿季清吃饭的模样,发现这人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样子,不由得暗自发笑。 “你为什么会认为朝廷的钱都在一处放着?” 明今翊依旧好奇季清上午在明德殿的那一番话,忍不住在季清吃的正香的时候开口提问。 “啊?我,”季清哪里知道这本书中大齐的情况,他连整本书都没有看完,“我猜的,他们都说国库国库,我便以为国库是一个专门的部门,将收上来的钱全部放到国库统一保管呢。” “统一保管,再统一划拨?” “对啊,也省的争吵……” “可各部所管不同,开支不同,挣多花少,他们只怕心里不爽。”明今翊总觉得季清没有跟他说实话。 两人主仆关系,季清都没说实话,只怕自己开口逼迫会让季清更加不敢说出实情,还不如聊天中趁机套话。 “可……不都是一个国家的么?” 明今翊像是没听清一样,眯着眼睛看着季清:“什么?” “我是说,国库又不是各部大人们的私银,工部要修房舍,一场大灾下去,只靠工部的库银便能将所有人的房屋修好?若是修不好造成流民,最终聚在一块……兵部就不头疼了?” 季清本想说起义,但想想眼前可是皇族,说多了再让明今翊抓住了把柄,没准季清满门可就没了,那当初那个道士对他的评价可算是一语成谶。 “你这主意倒好。” 季清一看明今翊没生气,更加来劲:“如今只是修建学堂就让礼部和内阁吵得不可开交,若是国库合一,哪里还需要争吵,直接让皇上批条子拿银子不就好了。” 明今翊点点头,随手夹了块鸡腿到季清碗里。 季清飘飘然的拿起鸡腿便送进了嘴里,没吃两口便听到明今翊突然开口: “季清,你到底是谁?” 原本还在得意的季清听了明今翊这句话,只觉浑身的血瞬间凉了一半,耳边嗡鸣一片,脑子空白一片。 第11章 他一点一点的抬头看向眼前的明今翊,明今翊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怀疑或生气的样子。 “殿下……在说什么?” “……嗬,”明今翊看着季清木然的脸上染了几分恐惧的模样,心中的猜忌有了几分明朗。 他像逗季清玩似的,板着的脸突然松动,唇角浅浅的勾起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没什么,你继续吃。” 季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眼前的明今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吃吧,不是饿了吗?”明今翊若无其事的指了指季清手上的鸡腿。 “诶,”季清点点头,木然的将手里的鸡腿塞进嘴里,眼睛飘向明今翊,只见明今翊的笑容更加明显,似乎自己的这个行为很好笑一样。 就在季清心惊胆战的看着明今翊往自己嘴里塞鸡腿的时候,门外走廊传来声响: “勉仲兄,许久未见。” 第10章 门外走廊。 “宗林兄,”宋凌云穿了身棉麻长袍,虽然看着寒酸,但好歹气质挺括,朝今日宴请的主人赵宗林一拱手,并未被赵宗林的一身丝绸锦缎比下去,“抱歉,来晚了。” 赵宗林是虔州赵家的长房长孙,虔州乡试的解元的身份给了他此次参加春闱必然高中的信心。 如今上下已经打点好的赵宗林自认为万无一失,便开始观察起进都考试的学子,开始笼络起这些未来有可能同朝为官的学子们。 他很快便注意到住在考生驿站第三等房间的宋凌云,只与他短暂接触两次便认定此人才学出众,无论是五经三礼还是策论诗赋都运用自如。 赵宗林似乎已经能看到放榜时,宋凌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列的光景。 于是赵宗林便干脆地将他认为有可能中榜的学子全部叫到一起,请他们到君子台一聚。 不过宋凌云有事来的晚,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赵宗林一边将宋凌云请进房间,一边又吩咐小二再上两道菜。 两人在门口寒暄的声音引起了季清的注意,季清一边啃手上的鸡腿,一边小声嘀咕,试图将明今翊的注意力从刚刚的问题上引开: “似乎是宋公子。” “宋……公子?”明今翊若有所思的咀嚼着季清的话,“你认识?” “之前殿下让我找付安行还茶叶,就是宋公子告知的位置。” 季清一脸的单纯,认真的跟明今翊解释自己跟宋凌云相识的过程。 “哦,只见过一面便记得这般清楚,”明今翊凉凉的语气让季清觉得自己似乎开了个坏头。 两面为难的季清干脆不说话了,低头狂炫鸡腿,一个鸡腿吃下去,因为没仔细嚼,噎的他不轻,杯子里的水喝完才发现壶里没水。 “殿下,我,我去要水,”季清涨红着脸,拿起水壶便出了门。 走在廊下,季清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慢悠悠地下楼要来了水,又磨磨蹭蹭的上了楼。 季清实在理解不了明今翊这忽好忽坏的脾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明今翊似乎生气了,这是季清一路拿着壶从楼下上来时,想明白的道理。 季清还在复盘自己刚刚与明今翊的对话中,究竟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时,迎面便撞进一人的怀里。 季清抬头一看,才发现刚刚还在屋里谈论过的宋凌云就站在自己面前。 “季小公子,”宋凌云一看来人是季清,原本脸上的不满立刻被笑容取代:“你怎么在这儿?” “宋公子,”季清与宋凌云距离过近,让他堪堪意识到宋凌云高自己不少。 季清连忙后退一步,让自己能不那么难受的仰头看着他,“我跟……出来吃饭。” 说道一半,季清才意识到明今翊的身份似乎不能随意说,尤其是现在明今翊是春闱的主考官。 宋凌云作为考生,必然常和考生一起,若是让他知道了明今翊的身份,只怕惹出麻烦。 季清倒是不怕明今翊有麻烦,他现在最怕的是自己一句话,再让明今翊找他麻烦。 “哦,原来如此,那日一别,还不知道小公子找到付兄了吗?”宋凌云没有要放季清离开的意思,季清正好也想多在外面磨蹭磨蹭,尽量等到明今翊消气再回去,也比回去看着他的脸色吃不下饭的好。 “找到了,”季清回想起那日在鹤香馆的经历,顿时羞红了脸,“……还要谢谢宋公子指路。” “找到就好,那日之后,在下便一直没再见过付兄,也不知道付兄这是怎么了……” 季清一边听宋凌云的话,一边尴尬的忍不住想要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 明今翊当众退回了他的贿赂,打了他的脸,自己真实水平又考不过去,便自暴自弃喽! 季清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还没想好该怎么回他,便听到宋凌云已经转移了话题。 “对了,明日春会,不知小公子有没有时间,”宋凌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们明日都打算去城郊的桃源楼,我想就此借花献佛,不知小公子肯不肯赏脸。” 季清瞪大了眼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时间出门,只是那日初见,他将自己是荣王府的身份吐露给了宋凌云。 不知道宋凌云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拉拢自己。 季清这边还没有给他回复,两人身后不远处便传来声音。 “你该找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季清浑身一僵,他歪了歪身子,看过去,明今翊板着脸站在包厢门口。 宋凌云显然不认识明今翊,一脸愕然的问: “不知这位公子是?” “明今翊,”明今翊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不肯动弹的季清,又将视线转移到宋凌云身上:“季清只是我的书童,你找他没用。” 季清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片。 “不是,我不是……”宋凌云万万没想到明今翊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自知攀上荣王府世子自然有好处。 可邀请季清时,他却没想这么多,他只是想要交季清这个朋友,全然没有往荣王府那边多想。 “世子殿下,”还没等宋凌云解释完,请宋凌云来的赵宗林出门便听到了明今翊的话,连忙想要上前攀关系。 明今翊没有搭理赵宗林,而是板着脸朝季清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煞白的季清。 “既然吃饱了,那便回府。”说罢,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全然无视身后还在试图挽留的赵宗林。 季清低着头,踉踉跄跄地跟上明今翊的步伐。 …… 马车上的气氛要比包厢还要凝固,季清不知道明今翊是不是觉得他也像定青那样,试图通过明今翊主考官的身份从中牟利。 “殿下,”一路跟着明今翊从荣王府大门走到听松别院,季清实在忍不住喊住了明今翊。 “怎么?” “我,我跟那个宋公子真的没交情,只是上次找付安行问到了他那儿……” “那他找你是为什么?” 季清听了这话,急的快要哭出来,谁知道宋凌云怎么就突然邀请自己赏花喝茶。 “我……我不知道,我只跟他打听了个人……” “季清,”明今翊回头看向季清,“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季清更加解释不清。 “他若不是想要借助你来攀关系,那为什么他邀请你吃茶赏花?” 季清张了张嘴,实在不明白宋凌云的意思。 明今翊慢步走到季清面前,他高出季清不少,给季清的压力远超宋凌云,但季清不敢后退,担心一个不小心,便被明今翊再送回明今朗院里。 到那时候自己才是死到临头。 “殿下,我真的没有联系考生,更没有从中收取贿赂的意思,”季清仰着头,委屈巴巴的看着明今翊,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明今翊能信几分。 “那他在只见过你一面后,便请你出行,你觉得他安得什么心思?” 季清哪懂这些,只觉得明今翊定然是不信任自己,才会再三询问。 “殿下,我不知道。”季清最终还是心一横,将自己觉得最不正确的答案说了出来。 “不知道,”明今翊的声音中没有起伏,让人猜不出他的意思。 “不知道便是不懂,”明今翊伸手捏住季清的下巴,眼神复杂起来:“不懂好,不懂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嗯?”季清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蒙对了,明今翊这是……要放过他了? “记住,以后不论是谁邀请你出府,都要让我知道,我让你去,你才能去,若是让我得知你胆敢瞒着我行事,当心你的屁股开花。” 季清被捏住下巴动弹不得,只能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希望明今翊赶紧松手。 但明今翊似乎忘了,一直捏个没完,弄的季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殿下,可以松手了吧,我的脸疼。” 第12章 明今翊这才慢慢松开手,“明日上朝,你跟我去,回去歇着吧。” “多谢殿下,”季清喊殿下的次数和熟练程度终于让明今翊意识到不对劲。 明今翊一直以为是因为季清刚进府,还不适应身份转变。 今日自己给他夹菜,季清吃的心安理得才让他渐渐意识到,不喊主子是没将自己放在仆人的位置上,季清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下人看。 看着季清脚步轻快的离开,明今翊还是没忍住叫来了荷谭。 “主子。” “季清的卖身契在院里吗?” 荷谭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在院里。” “去他的户籍地查查,我要知道他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明今翊慢步进屋,朝着桌案走去。 “是,主子,不过……”荷谭有些纠结的看着明今翊。 “怎么?” “主子,季清这人是卖身葬母才进的咱们府,这卖身契是活契……” “什么卖身契?”明今翊显然跟荷谭想的不一样,“我让你去找他的资料,是要知道他的过去,不是要发卖了他。” 荷谭缩了缩脖子,了然道:“小的这就去办。” 第11章 如同明今翊所料,次日朝堂,虽然对于出钱的事情,诸位大人多有微词,但好在明晔拍板定了下来,诸位大臣也只好照办。 季清从一开始的在宣政殿门外的耳房等着明今翊下朝,没想到等下朝的所有官员都走了,明今翊也没出来。 “不会被罚了吧?”季清一边发散思维,一边朝殿门走去,想看看明今翊到底为什么还没出来,走到一半季清的脑子有再次蹦出另一个可能—— “他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季清说着,脚步更加快了,可还没等他走到宣政殿门口,一个笑嘻嘻的小太监迎面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世子殿下到御书房议政,让咱家把你带到御书房偏殿稍作休息,”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带着季清再次去了那个让他如芒刺背的地方。 之前的香炉已经不见了,桌子上摆着一个新的天青三足炉,一股清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季清这次学乖了,乖乖坐在椅子上,不在东瞅瞅西瞧瞧的到处散发好奇心。 明今翊很快便从御书房出来,走到侧殿一看,季清坐在靠近条案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垂头看着眼前的地砖,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季清,”明今翊站在门口轻轻喊了他一声。 季清猛然抬头,明今翊逆光站在门口,轻轻抬手朝他摆了摆,“太后让我前去宫里用膳,你跟我一起去。” “哦,好的,”季清立刻起身奔向明今翊,直到他跑到明今翊面前,明今翊才慢悠悠跟着引路的太监,朝着太后居住的永安宫走去。 季清一路跟着,脑子里尽是曾经看过的电视剧中各种各样的太后模样,对即将要见到的大齐太后充满了好奇。 进入永安宫正殿,季清还在好奇太后宫中布局,直到在偏榻上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瑞王明塇,季清好奇的眼神才收敛回去。 他忍不住紧张的往明今翊的身后躲,但为时已晚。 “躲什么呀?”明塇调笑的声音响起,显然就是在明今翊带着季清一进门,便注意到季清。 “五叔,”明今翊一拱手,便当做行礼,“皇祖母呢?” “太后在更衣,让咱们在这儿等会儿,小厨房已经将饭菜做好,等太后换好衣裳便可用膳。” 明塇看着明今翊坐在对面,季清像是看到瘟神似的,死命的躲在明今翊身后,生怕被自己看到。 “我很吓人吗?”明塇突然开口,打的明今翊和季清措手不及。 “什么?”明今翊不解地看向明塇。 明塇摇摇头,伸手一指季清,“本王很吓人吗?怎么你身边的这个小仆人如此恐惧本王,见到本王便要退缩呢?” 明今翊回头看了一眼季清,发现季清确实有些害怕明塇。 “他刚到荣王府不久,想来还没适应,见到身为王爷的五叔,自然会害怕。” 明塇若有所思的一点头,“哦,既然如此……” “太后娘娘到——” 明塇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太后驾到的声音打断,季清连忙跟在明今翊身后行礼,趁着太后与明塇、明今翊寒暄的时候,季清悄悄抬头观察太后。 与他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慈眉善目的太后差不多,大齐的太后衣着华贵,一副温和慈母的模样。 她拉着明塇的手,慢步走向已经摆放好的膳食的桌子,话里关心的却是明今翊: “乘风呀,来,奶奶知道你最喜欢吃清炖金钩翅,特地让小厨房做来给你尝尝。” 明今翊抿嘴点点头,也不急着询问太后突然叫他来用膳的目的。 明今翊坐在太后左手边,任由太后安排人给他夹菜。 刚吃了没两口,太后便突然开口:“昨日皇帝来哀家的宫里用膳,跟哀家提起了今年春闱由你来主理。” 明今翊放下碗筷,没有回应太后的疑问,只等着太后将目的露出。 “这春闱选举,乃是国家大事,哀家一个后宫妇人,自是不懂这些,只是皇帝昨日前来,提及春闱便一副忧愁模样,哀家作为母后,也实在心疼,特地今日让锦喜去寻你,趁着用膳问一问,如今春闱如何了?” 太后既然问到了,明今翊也自然装不了傻,只能开口敷衍:“如今春闱诸事已定,工部和礼部出银子将考试的学堂修好,便可开考。” “那便好,杜崇文这个内阁首辅,独揽春闱多年,不知道给皇帝安插了多少他的手下,这次皇帝不想用他了,便安排人出来搅局,我还担心翊儿年幼,在被这个老东西拿捏。” 明今翊面无表情,“谢皇祖母关心,杜阁老虽然强硬,但好歹也是一心为了朝局,自然不会耽搁了下月初的春闱。” “那就好,你五叔虽然大你几岁,但毕竟不像皇帝和你父王那般差距巨大,若是春闱有事,你大可以找他帮忙,你们两个年纪相仿,自己侄儿的事情自然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听着太后的念叨,季清忍不住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奶奶,在临终前,也是絮絮叨叨的担心自己,如今听到太后如此关心明今翊,季清居然生出了几分羡慕。 羡慕自己为什么没能穿到明今翊的身上。 “多谢皇祖母关心,”明今翊脸上没有多少喜悦之色,依旧面无表情地道谢。 这幅模样看的季清火大,若是他,定然会跟太后好好告告礼部和内阁的状,接着太后的威势吓唬吓唬昨日的那两个争吵不休的大人。 “对了,明塇,你不是说,你前几日在柳月居碰上了个才情出众的学子,叫……叫什么……来着?” “赵宗林,”明塇赶忙拱手,毕恭毕敬的将他想要提拔的人的名字说出来:“此人为虔州赵家的长房长孙,自幼习读四书五经,儿臣看他颇有才情,才记住这名字。” “哦,对,你与翊儿多交流,找些得用的人才,那些写些酸诗腐词的人,靠着研习考官喜好,写些不得用的文章,就算招进翰林院,依哀家看于治国也无一处之用,不如多听听这些有真本事的人。” “母后说的是,”明塇连忙称赞,而后便看向明今翊。 太后图穷匕见,接下来便该明今翊接招了,明今翊表情轻松,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太后话中之意一样。 “虽说先前春闱,招了不少腐儒于治国无益,但自从广明二年,杜阁老意识到问题之后,便主张改革,近些年招录进来的学子,大多是都是治国理策的好手,像户部的沈璋、大理寺的张和光皆是广明二年中榜的进士,如今启用,为大齐国库吏治改善不少,前几日在明德殿,陛下还专程提过两人,有意将重任落于两人之手。” 屋里安静许久,季清再看太后,虽然表情与先前并未有多少变化,但他总觉得气氛凝重不少,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太后在明今翊解释后,许久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明今翊。 “哦,”太后在季清觉得即将憋死的时候终于开口,但语气中的凉意明显,“看来是哀家不懂国政,倒是没看出来。” 明今翊默默低头,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皇祖母常年久居深宫,五叔平日早朝上的少,自然对朝中之事并不了解。” 这话一出,便是反驳了明塇提拔赵宗林时的那一通赞美之词,还阴阳了明塇一顿。 季清逐渐回过神来,再看眼前慈眉善目的太后,便没了先前的感慨,只觉得皇室难做,就连一顿普通的午膳,用的都如此胆战心惊,每句话都带着陷阱。 若是换成他,只怕就被太后绕进去了。 “虽然你五叔早朝上的少,但他和皇帝的才学,那都是先帝亲手教的,看谁的才学高低自然也是一目了然,”太后依旧不死心的找补。 第13章 而季清像是开窍了似的,居然听懂了太后的意思,同为先帝教的,这意思是明塇学的也是帝王之道? 这话明今翊还真不好反驳,都是先帝教的,若是直言太后有意扶持明塇对抗皇帝,只怕全家脑袋不保。 若是承认,那明今翊可就真进了明塇的圈套,要提拔赵宗林了,可这提拔到最后,赵宗林感谢地可不是明今翊,而是明塇。 季清想明白后,再看太后就变成了随时吃人血肉的怪物,这被阳光照的暖和和的屋子顿时阴冷无比。 “那是自然,”明今翊居然认下了? 季清瞪大了眼睛看着明今翊,只见明今翊继续道:“我想五叔看中的人,才学出众,科考改革效果初现,想来他也必然能成功高中,届时,孙儿定然为张沈两位大人引荐。” 哈哈~ 季清几乎快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他第一次见到能将皮球踢得如此之好,就是不肯入局的人。 太后显然也没想到明今翊就是不肯入局,气的啪嗒一声聊下筷子,眼看就要发作。 “大侄子说的是,这才学高低,自然是要考一考才见分晓,”明塇打断了太后与明今翊之间的诡异气氛,突然将话题引向季清: “侄儿身边这个书童倒是没见过?” 第12章 话题突然转向,杀了季清一个措手不及,他连忙低下看热闹的头,希望这顿饭别将自己交代在宫里。 “哦?”太后许久才凉凉的开口,不明白明塇的意思。 “这是孙儿新得的书童,季清。”明今翊给了季清一个眼神,季清连忙请安。 “季清,”太后上下打量着季清的模样,发现季清身上的袍子可一点也不像下人穿的衣裳。 “上次在御书房偏殿,儿子见过他,只觉得他单纯可人,只一眼便难以忘却,知道是承风的小书童时,还有些伤心呢,若是皇兄宫里的宫人,儿子必然跟皇兄讨来,”明塇面带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季清五雷轰顶。 “书童而已,”太后顿时明白明塇之意,开口提及,“翊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书童一职哀家看还是撤了为妙,你五叔疼你一场,鲜少有能入他眼的人,不如……” 太后显然就是要和稀泥,季清简直快要被这番话吓出魂魄,他可不想落到明塇手里。 “皇祖母,”明今翊沉思片刻,“虽然孙儿年纪不小,但身边还是要有个端茶磨墨的人,季清看着年幼,但手脚麻利,用着舒心……” 这是不想松口季清了!太后面色一沉,前面春闱的事情,他就推推挡挡,如今跟他要个下人也要这般推三阻四。 “哀家知道,这身边有个体贴的下人确实难得,这样吧,哀家在宫里挑上几个给你带回去,至于这个季清……” 太后眯了眯眼睛,警告似的看向季清:“不如就让他来说,是跟着你现在的主子,荣王府世子好,还是跟着瑞王爷好啊?” 季清浑身一哆嗦,第一时间看向明今翊,希望明今翊能开口抱他。 “你自然也不必害怕,瑞王和翊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想来你对明塇还不太了解,这孩子虽然玩心大,但对待下人从不苛责,依哀家看,是个好主子。” 这就算是明着点季清了,若是季清依旧死性不改,只怕太后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 季清没想到只是一顿午膳的功夫,他就经历了这么多起起落落。 在太后说完话后,季清再次向明今翊投去希冀的目光,但明今翊只面色不变的看着他,似乎对于他的所有选择都无所谓似的。 “殿下,我不想走。”季清猛然一个滑跪,跪在明今翊脚下,伸手扯了扯明今翊的袍子。 季清的话让殿内的所有人皆是一愣,太后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人敢驳了她的面子。 明塇在当初提起季清的时候,也只考虑到明今翊的态度,丝毫没有想过季清愿不愿意的事情,似乎觉得只要皇帝、太后一开口,季清就不会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如今季清公然在永安宫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不愿意离开荣王府,如同两巴掌狠狠地扇在明塇和太后的脸上。 “皇祖母也看到了,季清虽说是我荣王府的下人,但他可不是家生子,他当初也是良家子,卖身纯粹就是为了厚葬辛苦拉扯他长大的母亲,与荣王府签的是活契,将来攒够了银钱,是要恢复良籍的,我怎可随意送人。” 明今翊微笑看向明塇,眼神中的得意难以忽视:“五叔既然想要个书童好好读书,那我改日便好好挑上几个面容清秀的给五叔送过去,好好陪五叔念书。” 明塇被明今翊怼的说不出话,握紧了拳头。 “皇祖母,”明今翊伸手拉起跪在地上吓的不轻的季清,转身躬身行礼,但口中的称呼却变了: “既然太后给了季清选择的机会,想来也不会将话收回,孙儿代季清谢过太后恩典,太后找的那些人,不如直接送给五叔,孙儿院里人手充足,用不着进宫要人。” 暗讽明塇的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明塇和太后就算想要借着旨意强行把季清抢走也很难不落下话柄。 太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想好应对对策,明今翊便再次开口: “孙儿还有事与秦、林两位大人商议,先行告退,”明今翊说罢,带着季清快速离开太后的寝宫。 霎时间,永安宫正殿寂静压抑起来,宫女们一个个不安的看着主位上的两人,胆战心惊的等待着太后的发作。 太后垂眼看了看周围的饭菜,拿着自己跟前的汤勺,将送来的一桌子菜肴毁了个七七八八。 “这赵宗林一事,看来承风不打算帮咱们,”太后心里的火发了出来,便也通畅不少,她看向平日最疼爱的小儿子:“这该如何是好?” “母后放心,儿子又不是只能指望明今翊这一张牌,”明塇虽然看着也有些不爽,但显然跟太后的想法不同。 “你舅舅今年联合了那么多人,想要将杜崇文拉下来由他主持春闱,可你看看,皇帝宁可让小一辈的明今翊去,也不愿意重用哀家的亲哥哥。” 前有身为下人的季清忤逆,后又想到自家哥哥司佑延做了二十余年的礼部尚书,迟迟得不到提拔。 前年户部尚书告老还乡,空出的位置太后翻来覆去的跟明晔提及,可明晔就是听不懂,最终还是从下面的侍郎之中提拔一位去管户部。 太后每每想起这些便只觉得气血不顺,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大了几分,脸上慈眉善目的画皮被她自己一把扯下,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对于明塇来说,今日的重点在季清,这顿午膳他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借着赵宗林试探明今翊的事情没办成,想着太后毕竟不像明晔,自己在太后面前要人,太后定然是要给的。 可没想到太后今日太过自信,居然让季清自己做选择,季清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明今翊。 两件事情件件没有办成,明塇伸手缕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心思全然没有在太后的抱怨上。 “只一个赵宗林定然是不够的,这几日你不是告诉哀家,上门的学子不少吗?” 太后理了理衣裳,恢复了,回头看向明塇。 “是不少,赵宗林家大业大,不光在我这里留了名字,还与礼部、内阁的诸位大人打通关系,毕竟不是明今翊,他们好说话的狠,考完试自然有明今翊控制不了的操作空间。” 他到要看看到那个时候,明今翊还能不能安然的护着季清。 “但他能做到,剩下的呢?”太后依然觉得不安。 “剩下的人,”明塇此时也露出几分担忧,“这得让我好好想想。” “承风如今连哀家的面子都不给,你若是再三找他,只怕引火烧身。”太后皱眉想起明今翊软硬不吃的态度,不由得担心起来。 “母后放心,明今翊一个空降过来的主考官,这春闱考试是他想要廉洁办成便能成的?” 明塇起身伸了个懒腰,挥手示意周围的宫人出去,确定没人后才开口:“赵宗林能卖通的人,儿臣自然也能买通,这能决定考试成绩的又不是他明今翊一人,这考前靠后皆有变法,想来今年春闱的试题已经出来了,儿臣先去准备。” 这是不打算再从明今翊这里下手了,太后点点头,又想起季清: “那个叫季清的……” 明塇微微一笑,“母后放心,这人儿臣既然已经看上,那就势在必得,既然明今翊不想给,儿子就更想逼着明今翊亲自把人送到我府上了。” 太后点点头,“万事当心,你这爱玩的性子也该改改,既然有追逐皇位的心思,就将这些荒唐样子收起来,不然当心言官参奏。” “关心他们作甚,母后只要支持儿子,儿子便什么都不怕,”明塇临了还拍了拍太后的马屁,他毕竟不是太后亲生,就然从小长在太后身边,明塇也自觉他与太后的相处模式,跟前面几个哥哥们与自己母妃的相处不同。 第14章 亲生母子之间用不着什么恭维的话,但明塇自小便意识到,他跟太后之间,需要他无时无刻的表忠心。 “儿臣先回府准备,”明塇恭恭敬敬的一弓身,等着太后放行。 “好,好好,”太后连忙起身,嘱咐明塇带着她叮嘱小厨房做的糕点,将人送到门口。 这边一副母慈子孝做完,那便明今翊已经带着季清到了承庆殿。 季清一路小步跟着明今翊,心中不停地嘀咕,从刚出永安宫的七上八下,到进承庆门的惊讶吃惊。 ——明今翊居然真的有事找秦、林两位大人!他还以为是明今翊为了糊弄太后想出来的托词呢。 “世子殿下,”一进门,坐在最边上的红袍官员便提着袍子走了过来,“试题已经出来了,请殿下和秦大人、林大人过目。” 季清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掏出一沓宣纸,展开有信纸大小,上面字迹清晰的写明了本次考试的试题内容。 “好,你们在殿内等候,我去呈报陛下,”明今翊面无表情的快速瞄了一眼试题,“待到陛下允许你们就能回家了。” 明今翊一撩袍子,转身准备离开,季清听了个云里雾里,跟着明今翊一路小跑。 “殿下,他们出题人出完题就能回家了吗?” “嗯,怎么?” 明今翊脚上动作丝毫不停,根本没听出季清话中之意。 “那……泄题怎么办啊?”季清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问出来,明今翊脚上一顿,回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季清。 第13章 “出题人在春闱考完之前都会休沐在家,这段期间他们是无旨不得出家门的,皇上会专门派人盯着,进出的人皆有记录。” 季清还是一副纠结的样子:“出题人不少,盯他们估计得要不少人呐。” “每个考官有4人盯梢,”明今翊显然也觉得季清说的有道理,他转头看向季清: “确实有些废人力,这个休沐制度是杜阁老跟皇上商议的结果,在那之前,不少世家子弟能在出完题的第二日便拿到试题。” 季清若有所思,看的明今翊纠结,最终还是在进入御书房大门的门口停了下来。 “季清,你有话要说?”经过了这么一次坚定的选择后,明今翊对季清的态度显然从起初的试探变成了更加信任。 就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对季清宽容又带有占有欲望。 若是换了别人,哪怕是定青那样跟了他那么久的人,在今日明塇提起要人的时候,权衡利弊,自己都会毫不客气的送出去。 可今日面对太后和明塇的威逼利诱,明今翊居然生出了几分怒气,生气明塇居然胆敢觊觎他身边的人。 “殿下,既然费钱费人,干嘛不直接准备个舒坦的院子,将那些出题人拘在一处,外面派人守住,等到考完试再放人,岂不更好?” 季清说完许久没等来明今翊的回馈,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沉思。 “殿下?” 明今翊回过神来,他伸手点了点季清,笑道:“这主意不错,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我是你的主子,你对我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有……”季清挠了挠头,“那卷子我看好像只有一份,不如准备两份试题,到时候到考场上随便抽,抽中哪个考哪个,这种考法大概也能防止一些泄题发生吧。” 明今翊上下打量着季清,“你虽然读书,但参加的考试不多,怎么考虑出这么变态的防漏题方法的?” “额呵呵~”季清顿时满脑袋冷汗。 “罢了,你的事情等我忙完再说,”明今翊见季清不想直说,便也不在追问,安排季清到偏殿休息后,便孤身一人进了御书房。 明今翊这一来一回的折腾,直到下午申时两刻才终于忙完,坐在回府的轿子上,季清忍不住摸了摸已经饿扁了的肚子。 “饿了?”明今翊敲了敲车窗,马车改道去了别处。 “有点,不过现在……”已经饿过劲了。 季清没有把话说完就觉得下巴突然被人扣住,慢慢拉向明今翊。 对上明今翊那双黝黑的瞳孔时,季清心里猛然一颤,“殿……殿下……” “今日在太后寝宫,你听出太后话中之意了吗?” 果然,找后账的来了! 季清被明今翊抓着下巴,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明今翊,小声嘟囔:“听懂了。” “那为什么还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选择留在我身边呢?明塇虽然纨绔,但御下而言不算太严,你到了瑞王府也不一定过的比荣王府差。” 明今翊拇指摩挲着季清的下巴,像是把玩着什么上乘和田玉似的爱不释手。 “我……”季清当然不敢说出实情,只能想尽办法的瞎编,“我是舍不得殿下您,所以才回绝了太后的好意。” “舍不得我?”明今翊看着季清满脸认真,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就像自己院里的猫一样可爱。 他突然觉得季清说不说实话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自然是舍不得殿下,我如今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季清一边拍马屁,一边私下吐槽: 我才来听风别院几天啊,什么感情什么吃穿用度,跟屁股遭殃比起来那些都排不上号,还是跟着这个看着直一点的世子殿下比较好。 “哦,”明今翊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我在你心里地位这么高啊。” 季清连忙点头,“只求殿下别把我送走……”尤其是送给明塇、明今朗之流! “好,”明今翊终于肯松开季清,“既然你都如此依赖我了,那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 明今翊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诶,殿下,到了,”季清终于摆脱了明今翊的桎梏,连忙起身下车。 下了车季清顿时就懵了,这不是荣王府,而是一处开在半山腰的水榭小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登时给季清看花了眼。 “不是饿吗?”明今翊已经悄然站在季清身后。 突然在自己身后传来阴郁男鬼似的声音吓得季清一激灵,猛然回头看过去。 “殿下,这是?” “桃源楼,”明今翊不多做解释,带着季清便往院里走。 小厮们自带侦查技能,在季清出现的时候没有迎上来,可明今翊一出现,便登时围上三四个小厮,妥贴的引着明今翊和季清往最高的望月阁走去。 望月阁四边窗户大开,站在屋里便能看到外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季清很快便在后院小花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公子今日也在这里,”季清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明今翊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后院的小花园里,宋凌云百无聊赖的跟赵宗林等人闲聊,用过午膳后,赵宗林便带着一群人到后院的小花园里赏景赋诗。 宋凌云本想推脱,早早回去看书,但赵宗林等人却缠着不放,直到现在,他又被众人推着,坐到曲水流觞的席位上。 “不下去跟你的朋友打声招呼?”明今翊站在季清身后,轻声建议。 季清当即吓得一哆嗦,连忙摇头:“殿下,我与宋公子不熟。” “不熟,”明今翊咀嚼着季清的话,“可我看你眼尖的很,一眼便认出了宋凌云。” 季清被明今翊问的满头大汗,刚刚在车上解除的危机如今又重新冲上头顶。 “只是……只是昨日见着宋公子似乎也是这身衣裳,所以才大胆猜测……” 季清绞尽脑汁到最后,干脆摆烂:“殿下,我绝对没有私联考生的意思,跟宋公子也不算相熟,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 说道最后,季清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也只是好奇你与宋凌云的关系,”明今翊看季清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站在窗边屏风下,看着外面的风景,等着小厮将吃食上完又退出房间后,明今翊才再次开口: “如今我是春闱主考,而你又是我的亲信,就算你本意上并非想要以权谋私,也难免让有一些考生生出别的心思,”明今翊说的大义凛然,“春闱期间,我看你还是少与外人接触为妙。” “是,”季清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下。 “吃饭吧。”明今翊满意的看着季清屁颠屁颠去吃饭,他晌午在太后宫里用了一些,现在再吃有些吃不下,便顺手给季清安排起了饭菜。 季清的表现也一如既往,对于明今翊夹给他的菜来者不拒,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下人的意思。 明今翊看着季清如此表现,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季清注意不到的弧度。 这边一顿饭吃完,那边宋凌云的茶会也正巧结束。 赵宗林忙着跟别的考生寒暄,宋凌云便与几个考生率先离开,才走到门口,便正好碰到吃饱喝足的季清。 季清其实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宋凌云,但望月阁中,明今翊的警告盘旋在耳边让他选择无视。 第15章 “快走快走快走吧……”季清心中念叨,希望宋凌云看不到自己离开。 “季小公子,”老天爷还是没有听到季清的念叨,宋凌云老远就发现了季清。 “你怎么来了?”宋凌云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惊喜。 “哦,我……我来吃饭,”季清的眼神恍惚,时不时瞥向水榭大门,明今翊结账想来很快就会出来。 “原来如此,小公子也是晌午来的吗?怎么我来的时候没看到你,若是看到你了,定然……” 季清保持着体面的微笑看着眼前如同定时炸弹一样的宋凌云。 他虽然没搞明白明今翊为什么每次碰到宋凌云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但继续让宋凌云这么寒暄下去,估计回府路上自己就得在被明今翊审问一通。 “额,宋公子,”季清连忙打断宋凌云的话,他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学生,顿时觉得凉了半截,“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背书,我就不打扰了。” “哦哦,也是,小公子一个人来的吗?不如……”宋凌云刚想邀请季清一起走,身后便传来阴森森的声音。 “还有我。” 季清脸上的笑容僵了个彻底。 宋凌云慢慢回头,看到明今翊慢步朝两人走来,走到季清面前:“还不上车。” “是,”季清连忙上了马车,不敢再跟宋凌云有过多交集。 明今翊则是看都没看宋凌云一眼,确定季清上车后,便立刻提起袍子准备上车。 “世子殿下,”宋凌云经过昨日君子台一见,彻底认识了明今翊,见他面色不善的走过来,连忙行礼。 明今翊并未搭理宋凌云,只轻轻瞥了他一眼,便径直上车。 随着马夫大喝一声,荣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第14章 季清预想中的阴沉审问没有到来,明今翊自上车后,便悠哉悠哉的坐在主位上,上下打量着季清。 直到回到听风别院,季清暗暗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刚想脚底抹油溜掉,明今翊却在这个时候开口: “季清,进来。” 季清准备溜走的脚步一顿,只能乖乖的跟着明今翊进了正殿。 门嘎吱一声被季清不情不愿的关上后,明今翊突然开口: “殷勤关切……” 季清:“嗯?” 明今翊坐在椅子上,看向门口一脸惊恐的季清,“不必紧张,你说今日宋凌云见到你时的表现如何?” 季清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怎么看今日的宋凌云都觉得他只是一个过分热情的学子而已,怎么就这么不招明今翊待见呢? “我,我觉得宋公子还挺热情的……”说道最后,季清看明今翊脸色似乎更加阴沉,干脆就闭上了嘴。 “热情?”明今翊冷哼一声,“也就你这样单纯没经验的人才会觉得他这表现是热情。” 季清怔楞一下,居然从明今翊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丝的醋味,他眨了眨眼睛,死死盯着明今翊那张面无表情地脸。 “他这明显带着目的接触你,等他知道他的目的在你身上达不成的时候,必然会恼羞成怒,到时候……” 明今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季清面前,微微弯下腰看着季清。 “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季清被明今翊逼地后退两步,直到退无可退,才担心地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明今翊。 “那殿下,那我,我……” “如今他目的没达成,自然不会轻易露出真面目,机制要记住以后离他远一点便好,听懂了吗?” 季清仰着头,猛然点了点,明今翊这才满意退后一步,给季清让出喘息的空间。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清晨过来练字。” 季清猛然回想起自己那一手破字,忍不住脸一红,“是。” …… 午后,季清一手握笔,一手拄着左脸,趁着明今翊被叫去前院,忍不住犯起了懒。 他写一个字抬眼看一眼门外,确定明今翊没有回来后,再继续写。 吊儿郎当地写满一张纸,季清刚准备放下笔,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连忙端正坐姿,装作辛苦练习的样子。 “随便坐,”明今翊进屋看了一眼坐的笔直练字的季清,才随意的一摆手,示意身后人坐。 季清的笔一顿,随即余光秒过去,却发现来人是明塇,顿时一股冷汗将后背的衣裳打湿。 咻啪—— 戒尺敲在季清的胳膊上,明今翊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突然钻进季清耳朵: “坐直。” 季清猛然绷直了身子,只听到明塇轻笑一声: “大侄儿,你对你这个小书童还真上心啊。” “五叔来找我不会是为了他吧?”明今翊没有跟明塇闲聊的心情,反而直入主题。 他一手拿着戒尺,坐在刚刚指导季清写字的太师椅上,看向明塇的眼神中尽是戒备。 “当然不是,”明塇自从在永安宫用过午膳后,便一直等着出题的考官们回府,他好安排门客上门打点。 没想到等到晚上,都没得到出题人回府的消息,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明今翊将这群出题人全部拘在城郊的皇家行宫,门里门外围了个严严实实。 直到这时,明塇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小看自己这个大侄子了。 “大侄子好手段,为了防止泄题,连圈禁出题人的招式都使出来了。” 明今翊唇角弯了弯:“这才哪到哪啊,五叔不常上朝,不了解侄儿行事自是正常。” “何必呢,”明塇虽然在跟明今翊聊春闱,但眼神却一直不停的朝着季清的方向看过去,“大家各退一步,不好吗?” “五叔这是什么话,春闱取仕,难不成还有人想要徇私塞人不成?” “朝中派别林立,难到御史大人没有看出来?” “与我何干?” “你如何保证其他人就不徇私塞人?”明塇显然有些急躁。 “我自有办法,五叔平日家事繁忙,就别操心朝中之事了。”明今翊一开口便能噎死明塇,看的旁边练字的季清目瞪口呆。 见明今翊不肯松口,明塇也不在伪装,“那大侄子可得派人看好了考卷,当心漏题。” 明今翊对明塇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手上的戒尺咻的一声指向季清因走神而写错的字上。 明塇顺着戒尺看过去,季清正手忙脚乱的修改,看着季清冷汗频频的样子,明塇起身走到季清桌案前。 “你似乎很怕本王?” 季清一点一点的抬起头,直视明塇的双眼,“王爷贵为皇亲国戚,而我只是一个小仆人,怕是自然的。” “不,”明塇摇头,“你不怕皇权,你怕的是我。” “看看,”明塇转头看向身旁的明今翊,“承风也是皇亲国戚,可我看你并不怕他,还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 明今翊喉结动了动,盯着明塇的眼神慢慢转移到季清心虚的脸上。 “五叔家里这么多姨娘,难道没有一个心甘情愿侍奉的吗?” 明今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季清比作了明塇府上的姨娘。 明塇脸色大变,冷冷看了明今翊一眼,“承风最近……变了不少。” …… 明塇在荣王府没有拿到想要的,只得另想办法,不过他有太后在中间作保,明塇很快便拿到一份考题。 考题快速的在雍都考生们之中蔓延,而明今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哼,不是说他厉害的很,雍都的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吗?今日这是怎么了?考生们快要人手一份的东西,明今翊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晌午,太后留明塇在宫中用膳,聊起明日春闱,明塇忍不住嘲讽。 “你还是小心为妙,让他们小心一点吧,”太后纵容明塇,但关键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母后放心,儿臣有数。” …… “今晚便练到这儿吧,明日会试,还要早起,”明今翊悠闲地将季清的书法放下,最终对季清辛苦几日的杰作给与了“勉强看懂”的评价。 “哦,那我先……”季清刚想说回屋休息,突然想起今晚他值夜,“殿下,我今晚值夜。” “不必,你在我屋休息。”明今翊利索的免掉季清的值夜,“你睡在偏榻吧,那有干净的被褥。” 季清点点头,他第一次值夜就被明今翊免了,第一次睡在明今翊屋里的他一时间还有些紧张。 不过明今翊房里的羽叶报春开了,香气扑鼻,季清躺在榻上伴着香气,很快便进入睡眠。 明今翊倒是不困,闭了会眼便嗅到一股奇异的冷梅香,他睁眼看向季清。 季清已经睡熟,他的手臂随意的搭在被子上,白皙的手臂上,那颗红痣尤为显眼。 明今翊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看着季清缩成一团的睡姿许久,才惊觉自己行为古怪。 第16章 · 清晨。 季清换了一身白色织金长袍,坐在考场边上的茶肆,看着考生排着长队慢慢进场。 “季清,”瑞王府的马车停在茶肆边上,窗帘掀开,阴魂不散的明塇带着一张得意的笑脸出现在季清视线之中。 “瑞王殿下,”季清慢条斯理的起身行礼,与先前惧怕他的模样完全不同。 “今日见到本王倒是不躲了?承风呢?” 季清让出位置,茶肆一楼半包的露台帘子内,明今翊正悠闲的喝茶。 “哦,原来大侄子在呀,我说这小书童怎么不怕本王呢?”明塇下了马车,走到季清面前,眼神中的侵略之意难以遮掩。 心知明塇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炫耀的季清面无表情,只恭恭敬敬的请明塇坐下。 “大侄子不去考场看看,万一有人夹带……”明塇轻轻嗤笑一声,“那岂不扰乱考场?” “有礼部的人看着呢,用不着我,”明今翊伸手叫来茶肆的老板,点了出热闹的戏。 “哦,大侄子倒是放心,”明塇见明今翊真的全然无知,心里笑开了花,但脸上却并不明显。 “哼,当然放心,”明今翊指了指季清,“一会儿我这小书童会进去查看,五叔若是不放心,不如跟他一道,好好看看这考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好。” 明塇一口答应。 明塇在前期跑前跑后的准备了这么多,今日便是看成果的时候,他自然要好好欣赏这出由自己参与的好戏。 在跟着季清进入考场检查之前,明塇是意气风发的,连带着季清无次的躲避在他眼里都成了情趣。 “你别急,本王有的是办法把你从明今翊手里弄来,”明塇跟着季清走进考场,看着季清盈盈一握的腰,明塇附在季清耳边说出得意的话语。 “殿下还是关心关心考场的情况吧,”季清轻轻瞥了他一眼,傲娇的一扬下巴,示意明塇看向已经拆封试题的考生。 明塇看过去不久,脸色变了又变。 “如王爷所料吗?”季清第一次体会到掌握他人喜怒哀乐的滋味,他明知明塇今日就是过来确认题目的,还故意问出模糊的问题,刺激明塇。 第15章 明塇在看清试题后脑子嗡鸣一片,他不可思议地慢慢转头看向站在远处的季清,分析不出季清这话中之意。 “是你……不对,你没这么大的本事,是明今翊,是他设计的这一切,对不对。” 季清深知这一切他都不能承认,毕竟认下了,就是给未来的自己找麻烦,他虽然想要摆脱原主的命运,但不代表他想要得罪原书中本就高高在上,最后还有可能成为皇帝的攻。 明今翊喝茶喝的好好地,就看到明塇怒气冲冲的朝他走来,一进门便质问道: “你是怎么想到的?” 明今翊莫名其妙:“什么?” “你准备了两套题,一套真一套假对吧?”明塇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刚刚得意的样子在季清和明今翊看来都是笑话。 “你错了,”明今翊放下茶盏,“是两套题,至于用那一套,这个就看天意了。” 戏台子上的旦角咿咿呀呀的唱个不停,台下却只有包厢内的明今翊和明塇两人互相对峙。 两人视线相交,彼此不让,直到季清进门,明今翊才收回视线。 “五叔这是怎么了?”明今翊继续装作不懂的模样,朝季清招了招手。 看着季清一步一步走向明今翊,明塇的大脑突然闪过一丝可能—— “若是你有心整改春闱,广明二年的时候为什么不改?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清沉默的站在明今翊旁边,但还是吸引了明塇的目光。 “是你对吧?”明塇几乎靠着感觉便盯上了季清,听得季清毛骨悚然。 “这些招数都是你建议的?”明塇终于弄明白了明今翊为什么不肯放手季清。 “我听不懂王爷的意思,”季清当然不认,只要他和明今翊不认,明塇便只能猜测。 明塇伸手威胁似的点了点季清,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春闱前面的工作顺利做完,明今翊又突然修改了春闱后批卷的规矩。 “让那些出题的人来批,不必抄录,糊名即可,今后考试,这字写的丑的也扣分。” 突然修改的规矩将朝中各势力安插在糊名抄卷上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还没来得及适应新情况,明今翊的招数又变出花样。 “糊名不必占用礼部各位大人的时间,让季清随机挑几个翰林院的学生去做。” 初次做糊名工作,众学生也是紧张不已,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纸和浆糊,连笔墨都不给,外面有个名义上荣王府派来的季清面带微笑看着。 “殿下,糊名已经完成,可以送往行宫了。”季清身后四个小太监扛着本次春闱的答卷。 “嗯,走吧。”明今翊身边站着一脸不解地杜崇文和脸色铁青的司佑延。 “这主意不像世子殿下你的,”上了马车,杜崇文有些奇怪的看着明今翊。 “是我那个小书童的主意。”明今翊这次没有回避,直言都是季清出的主意。 “可取消抄录,又改了批卷人,是能打断准备在这次考试中作弊的一部分人,但接下来的春闱都要按此进行,岂不是逼着考生私联出题人?到时候在卷子上做文章,那就糟了。” 杜崇文忧愁地看着明今翊。 “季清,”明今翊点了点身边乖坐的季清,季清连忙抬头: “回禀阁老,每次春闱出题人不同,并提前几个月就将人扣到行宫,断绝他们和外界的联系不就好了。” “哦,措手不及,等他们知道出题人的时候,人就已经联系不上了,”杜崇文了然的点点头,“你年纪看着不大,怎么会想到这般刁钻的科考改革之法?” “呵呵,”季清尴尬的笑了笑。 “那两套卷子的事情是不是也出自你手啊?”杜崇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季清:“殿下平日可不会钻研这么刁钻的东西。” 季清脸上的笑容更加尴尬了。 刁钻? 这是他从小考到大的流程,他怎么没觉得刁钻呢? …… 春闱公示前,季清跟着明今翊住在行宫,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直到公示后,他再次碰到宋凌云。 宋凌云考的很好,是榜单第一名。 就在众人给宋凌云祝贺的时候,另一边花了钱却出乎意料没能上榜的学生心情就全然是另外一种心境。 竹茗庄里,季清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聚集的考生,有些担心的看向屋里品茶的明今翊。 “殿下,外面的考生们说此次考试不公平,要求皇上察验。” 明今翊依旧悠闲,“那就让他们继续闹,闹到皇上知道了,一查不就好了。” 宋凌云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在礼部的门口争吵,而是有些不安的坐在竹茗庄对面的茶寮,看着争吵的人群。 人群中带头的赵宗林尤为突出,毕竟自打他进了雍都,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最终落个连个名次都没有结局他实在接受不了。 礼部派了人守在门口规劝众人回去,但来回的劝诫最终只起到了反面的效果。 看着情绪越发激烈的学生们,宋凌云慢慢起身,刚准备回驿站便看到窗边季清露个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礼部门口争吵的学生。 “季小公子,”宋凌云伸手抱拳,隔着马路与季清对视。 “宋公子怎么也在?”季清记得宋凌云应该在榜,已经考中的人实在没必要参和这次考生游行。 “哦,听闻礼部门前出了事情,所以过来看看,季小公子也是过来……” “宋凌云,”明今翊突然出现在季清身后,眼神冷淡的看了一眼宋凌云后,道:“若是无事,进来喝杯茶,我有事问你。” 之前冷淡至极甚至对他有些敌意的荣王府世子殿下突然叫自己进屋,宋凌云顿时有些紧张。 “世子殿下,”宋凌云由小厮引着进了明今翊品茶的屋子,看着珠帘后明今翊季清二人,宋凌云没敢靠近。 “进来说话,”明今翊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让宋凌云猜不出其真实想法。 “世子殿下,季小公子,”宋凌云虽然害怕明今翊,但对季清的印象很好,也不管季清在明今翊跟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一律以礼相待。 “宋凌云,我听说考前几日,考生之间流传着一份考题,是真是假?” “回禀殿下,”宋凌云有些迟疑,赵宗林曾经给他分享过,但被他当做假的,因此没有重视。 尤其是他开场上看到的题目确实与赵宗林分享的不同,为此宋凌云更加坚信考题泄露是子虚乌有。 “考题怎么会泄露呢,自从我进雍都以来,考生之间便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考题,想来也只是一些商贩为了挣考生钱财,编造出来骗人的罢。” 第17章 “哼,”明今翊上下打量着宋凌云,“是吗?” 季清从衣袖中掏出没有启用的考题,上前递给宋凌云,“宋公子在考生中见过的考题可是这份?” 看着上面的大印,宋凌云有些不解的拆开信封,接着便看到了与赵宗林给他的那份‘假试题’一模一样的内容。 “这……”宋凌云的视线在试题和明今翊之间盘旋,许久终于反应过来: “世子殿下故意出了两份试题,一份泄露出去,让考生们以为自己拿到了真题,但考试时,却用了另一份题目,刁难考生?” “你错了,”明今翊摇头,“不是我刁难,而是有人故意偷题。” 季清看宋凌云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便开口解释ab卷的作用。 “也就是说,这两份都是真题,若是这份没有被泄露,那么我们在考场上看到的就会是这份卷子,但不巧考生中有人自作聪明,设法拿到了题目,殿下这才用了另一套卷子。” 季清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殿下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炫耀这种新型的防作弊的方式?”宋凌云心理隐隐不安起来。 “不,我叫你过来,是为了确定考前有人泄题,”明今翊慢慢起身,看向窗外心绪不平的考生们。 “看来今年这场春闱注定要见血了。” 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让宋凌云和季清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血—— 司佑延派人将礼部门前考生们吵闹不公的事情传到皇帝明晔耳朵里。 再加上他和明塇添油加醋的言辞,明晔很快便叫明今翊来问话。 本想着给明今翊添麻烦的俩人万万没想到明今翊会将泄题之事拿出来。 当晚,各考生在礼部吵闹了一天,刚回到驿站就被禁军抓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春闱考前有泄题现象,我等奉皇帝陛下的命令,前来搜查。”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部分考生一听泄题,心虚的相互对视,不知所措起来。 禁军快速搜查到那份被明塇泄露给赵宗林的试题,将涉及到的考生一网打尽。 “凭什么说我泄题?这份是考题吗?大人不如拿着这份考题去跟今年的考题对比对比。”被众考生供出来的赵宗林依旧在嘴硬。 “这份就是考题。”审问的京兆府尹啪的一声将盖着大印的考题拍在桌子上。 “今年世子殿下为了防止漏题,专门出了两套卷,没想到啊,今年还真的漏了题。” 赵宗林的眼珠都快凸出来了,他万万没想到今年考试会来这么一出,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16章 “陛下,这是赵宗林所出供词,据他供述,是瑞王殿下给他的试题,让他给其他几个交好的世家子弟,好提前写好文章应对考试,谁料最后考得内容不同,几人便觉得受了骗。” 京兆府尹将赵宗林的供词呈上,明晔瞥了一眼,便将供词丢到一边。 “哼,真是朕的好弟弟。” 明今翊坐在一边,看着上面的供词,忍不住皱眉:“那这次未入榜考生大闹礼部是怎么回事?” “也是赵宗林所为,不过这次不是瑞王殿下的主意,而是他认识的一个酒肉朋友的提议,说这样可以逼着朝廷重新审卷,到时候就有做文章的可能,甚至还能……” 京兆府尹抬头看下明今翊,一脸的紧张,显然这话是针对他的。 “说吧,还能如何?”明今翊不为所动。 “没准还能打掉殿下的风头,挑拨您与陛下的关系。”到了最后,京兆府尹的声音越发小了起来。 “哼,”明晔不用问都能猜出是谁的主意,“好啊,真是厉害,挑动是非到了朕的身上……咳咳咳……” 明晔冬日得了风寒,开春身体才堪堪好转,到如今依旧拿药吊着,经历这么一场热闹,急火攻心的明晔说到最后干脆咳了起来。 “陛下……”“皇上……”“快请太医。” 一群人惊慌失措,御书房一片混乱。 “不必了,”明晔缓了一会儿,一字一句道:“此事的涉事学生依大齐律处置,为首者流放,凡参与者不得再参加考试,至于明塇,朕亲自处理!” 说是处理,但落到实处的不多,明塇毕竟是皇亲国戚,再加上太后护着,到最后,明晔也只能罚了俸禄,自省了事。 季清本以为这次能重创明塇,也许就能改变明塇的结局,但最后的处理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惩罚与没有无异。 …… 漪兰殿,琼林宴上。 高中的学子意气风发,穿着新制的锦缎长袍,围坐在大殿两旁,中间几个宫娥演奏乐器,丝竹管弦,声动梁尘也难遮恭贺之音。 季清坐在明今翊身后,殿内的熏香熏得他难受,明今翊是本次春闱考试的主考官,几乎每一个学生都会过来敬酒。 学生的衣裳被熏了不一样的香,来来回回冲击着季清的大脑。 “世子殿下,”今年的状元谢诏意气风发的端着酒杯来给明今翊敬酒,身后跟着几个同乡考生,“今年若不是殿下主持大局,想来我等也不会如此顺利上榜。” 谢诏与宋凌云一样,都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来雍都参加考试已经耗尽了家中钱财,根本不可能像赵宗林一样,还有钱来疏通关系,若不是明今翊一番操作,让人没有做手脚的空间,只怕今年的前三都要换人。 明今翊也不推脱,轻轻朝众人一举杯,一饮而尽: “你们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在翰林院多加研习,日后必有重用。” 有了谢诏打样,学子们一波又一波的前来敬酒,几轮下来,明今翊便有了些许的醉意。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后季清的位置,却突然发现季清不见了踪影。 明今翊的酒意顿时醒了不少,他起身环视一圈,人群熙熙攘攘,却都没能看到那一抹青色身影。 一股不安冲上心头,明今翊不知怎的,总觉得若是不找,季清不会自己回来。 季清越坐身体的不适感越强,到最后居然有股奇怪的热流在身体里流动。 看着大波考生朝明今翊走来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出了门,本以为吹风能让自己舒服一点,却没想到越吹反而越热起来。 季清迷迷糊糊的走着,自己都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地方,终于在一个地方看到了朦朦胧胧的床榻。 他穿过随风飘荡的纱帘,扑进松软的床上,以为躺下便能舒服一点的季清等了许久,却依然在迷迷糊糊间意识到这股热流越发明显。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清绞尽脑汁,也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宴会上所有人都没事,就他出了这个问题。 若是有人下药,下给谁不好,为什么要下给他一个普通的下人? 季清的身体越发敏感,咬紧牙关也无法控制住细碎的呻吟声慢慢从唇间泄出,一股奇特的香气慢慢蔓延开来。 可这屋里没人,为什么会有香气呢? 季清沉甸甸的脑袋突然闪过一个声音—— “omega啊,就是有发情期……所谓发情期,就是每年都会有几次身体燥热,想要**然后唔唔唔……” 李若兰没有说完就被季清红着脸捂住嘴。 燥热,想要……什么? 季清忍着难受想通了一切,自己这是发情了? 难以接受自己如同家养猫咪一样出现发情期,季清伸手掐着自己的皮肉,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让自己更加清醒,反而随着疼痛,自己身体某处湿哒哒的感觉更加清晰。 季清气喘吁吁的伏在床上,心里却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李若兰把话说完,导致他除了知道自己现在难受的滋味是发情期外,发情期时间会持续多长时间,怎么才能结束发情期,以及后面会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进来,他就完了,季清一边想,一边伸手抓住床榻上的被子,冰凉的丝绸触感让他一瞬间恢复理智。 “季清!”明今翊的声音忽远忽近,而趴在冰凉丝绸上的季清此时根本就没有脑子思考回应,只一味的贪图这一瞬间的痛快。 明今翊在琼林宴正殿找不到人,又去外面找了一圈,依旧没能找到季清的身影。 深知季清对皇宫不熟,不会随便乱跑,如今周围一圈都没能找到人的明今翊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既视感。 他扩大了搜索范围,查了一圈下来,便只剩下东门湖边的问月轩没有查看。 问月轩是先帝在时,专门修建赏景的地方,平日里由宫人照看,日常不住人。 季清平日很守规矩,这种地方按理说不会进入,哪怕他真的想要赏景,也应该是在湖边欣赏,可他湖边看了一圈,都没见到季清身影。 难道季清回到漪兰殿了?明今翊有些踟躇,最终迈向问月轩大门的脚步一顿,刚准备离开就听到问月轩里面的宫女疾呼: 第18章 “来人啊,来人啊——” 宫女焦急的从问月轩主殿跑出来,脸上充满了惊恐。 “怎么了?”明今翊眉毛一挑,停下准备回去寻人的脚步。 “世子殿下,”宫女见到明今翊就像看到主心骨一样,快速朝他奔来:“殿内,殿内有个男人。” 明今翊心里一凛,季清真的在问月轩! 明今翊快步走向主殿,一边吩咐宫女闭嘴不要引人过来,一边推开被宫女关上的殿门,直奔卧房。 层层纱帘下,一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明今翊面前,明今翊心脏狂跳,伸手慢慢挑开纱帘,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明今翊慢慢走到床榻边,看到了床上几乎快要化成水的季清。 季清被刚刚宫女的突然闯入而吓醒,他惊恐的抓着衣服,抬头看向来人。 被情欲折磨的眼睛许久没能对焦,只能模糊的看着那人一点一点靠近,季清用力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来人。 “殿下……” “你怎么了?”明今翊慢慢坐到床边,看着季清喘着粗气,一点一点坐起来。 “殿下,我……”季清被这一来一回的惊吓,在看清明今翊的脸后,彻底清醒过来,“……我发情期到了。” “发情期?”明今翊一脸的不解,原本看清楚季清的脸后,他以为是有人给季清下了春药,没想到季清的话反而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季清猛然点点头,眼睛里水雾缭绕,感觉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什么是发情期?”明今翊不肯善罢甘休,依旧追问。 “就是,我每年可能会有几次发情期……我不知道,”季清难为情的哽噎着,不知如何解释。 “你确定不是误喝了春药?”明今翊还是觉得季清如今的模样像是被人下药。 “没有,今天我一直在位置上坐着,”季清喘息间,忍不住朝明今翊的方向靠了靠,“就是发情期,我忍忍就过去了。” 明今翊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清慢慢的朝他靠过来,最后像是贪图他身上的温度一样,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 “所以,靠近别人会让你好受一些?”明今翊伸手抱住季清,感觉到季清浑身战栗,像是害怕又像是渴求。 “殿下……”季清神志不清,但嘴上依旧在解释:“我不是怪物……” “我知道,”明今翊摸了摸季清发热的身体,慢慢解开季清已经松散的衣带。 看清了情况的明今翊二话不说,将榻上的被子一掀,把季清裹了进去。 “世子殿下,”门口守着的宫女紧张的咬牙,等待着明今翊的结果,却没想到在开门,看到的是明今翊抱着一个人走出来的场景。 “今晚的事情不要到处宣扬,”明今翊简单的吩咐一声,接着便抱着季清消失在东门。 第17章 漪澜殿内,宋凌云与谢诏寒暄,眼睛却一直瞟向明今翊的位置。 那个位置空置许久,也不知道明今翊和季清究竟做什么去了。 “勉仲兄,是在等世子殿下吗?”谢诏看出了宋凌云的心不在焉,善意安慰:“刚刚殿下喝了不少,估计有些多了,等一会儿酒醒了,自然就回来了。” “哦,”宋凌云有些失望的将视线收回,谢诏只当他是在着急见明今翊,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宋凌云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转移话题,就看到明今翊换了身衣裳回来。 “诶,殿下换了身衣裳。” 宋凌云猛然抬头看过去,明今翊一个人淡然地回到座位,接着身边便围上了一圈官员。 环视一周,宋凌云依然没有看到最想见的人。 “此次春闱顺利结束,殿下功不可没,我等佩服。” “是啊,此次陛下也很满意,若是之后都能如此,想来春闱舞弊事件能少不少……” 明今翊面无表情拿着酒杯,冷淡的回应众人的阿谀奉承,时间转瞬即逝,殿内众人几乎全到他面前露过脸,只剩下…… “世子殿下,”宋凌云终于找到了机会,拿着酒杯到他面前。 “宋凌云,”今年春闱入围的所有考生,明今翊唯独记得宋凌云,只是因为这人对季清过于热情。 “在下敬殿下一杯,多谢殿下秉公执法。”宋凌云看出明今翊对他印象不好,但自己的成绩能够这么高,就说明他面前的这位世子殿下确实如传言一般,秉公执法,从不偏袒。 强硬至极,甚至到了朝中大臣人人畏惧的程度。 “不必多谢,你我各凭本事而已,”明今翊轻轻举杯,酒还没送到嘴里,就听到宋凌云问道: “殿下身边的小书童呢?我与他相识一场,甚是投缘,今日一直想当面……” “季清身体不适,回去了,”明今翊放下酒杯,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如今你进了翰林院,日后就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每日盯着我府上的小书童,总让人误会。” 宋凌云咬了咬牙,心有不甘但却也没有办法。 “罢了,我累了,”明今翊朝他挥挥手,转身进了内殿,向皇帝请辞。 东门外,荣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马夫悠闲的靠在红墙上,等着明今翊回来。 马车上,季清裹着明今翊的衣裳,睡得幽沉,明今翊的衣服给了他安全感,让他紧绷的神志终于松了下来。 车门打开,明今翊夹杂着清凉进门,坐在季清身边。 看着熟睡的季清,明今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季清因为燥热变得粉红的脸蛋。 手感细腻还软软的,明今翊捏起来就停不下来。 季清睡得好好地,突然一只冰凉的手在自己的脸颊游走,还没完没了的捏来捏去,弄的他忍不住伸手一把打掉。 “嗤,”明今翊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季清依赖地用头拱了拱自己的衣服,猫似的试图用衣服把全身卷起来。 “这么依赖我吗?”明今翊对季清的动作十分受用,被宋凌云频繁刺激滋生地占有欲得到满足。 明今翊满意的伸手将缩成一团的季清抱在怀里。 车厢安静下来,只剩下季清睡觉的细小酣声和马夫驾马时甩鞭的簌簌声。 马车一路疾驰,朝着荣王府奔去。 …… 三天后,荣王府。 一束阳光穿过窗户停在季清的脸上,季清伸手遮住阳光,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雕花床顶并不是他熟悉的模样,季清原本朦胧的意识顿时清醒。 “醒了?”明今翊的声音入耳,季清猛然扭头,就看到侧榻上,明今翊正倚着一个软垫看书,见他看过来,明今翊将书放下,朝他走过去。 “殿下,”季清连忙坐起来,他居然睡在明今翊的房里,甚至还是睡在他的床上,逼得明今翊睡侧榻! “好受些了吗?”明今翊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季清的额头,燥热已经消散,如今的季清身体一切正常。 “好,好多了,”季清被这一问,顿时想起了自己发情期死皮赖脸的靠在明今翊身上汲取凉意的情景。 “那便好,饿吗?这几日你一直在沉睡,没有吃过东西。”明今翊的表情正常,一点都不像被季清发情期骚扰过。 季清刚想拒绝,肚子就利索的叫了起来,季清没有办法,只能不争气的点点头。 明今翊被季清的样子逗笑,伸手摸了一把季清的头发,出门叫来越桃。 不一会儿,一桌子荤素搭配的菜肴便端上了桌,季清穿着里衣,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一顿饭吃完,季清打了个嗝,呆呆地看着明今翊,像是做好了被明今翊审问的准备。 “吃饱了?”明今翊伸手悠闲的刮着茶沫。 “嗯,吃饱了,”季清连忙起身,心里七上八下,担心下一刻就被明今翊送回锦绣苑。 “来,坐,”明今翊轻轻指了指侧榻的另一边,示意季清坐下,才慢条斯理开口询问: “你可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季清咬了咬嘴唇,猛然点点头。 “发情期是什么?”见季清心知肚明,明今翊也不在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了起来。 “是……”季清快速的回忆了一遍记忆中自己有关发情期的记忆,想尽办法的解释自己的身体问题。 “所以,你天生就有这个问题,没有找大夫治过吗?” 季清摇摇头,“没有用,治不了。” “哦,治不了,”明今翊的声音在季清听来冷冰冰的,听得他提心吊胆起来。 “殿下,我每年发情期虽然不固定,但是,但是时间不长,不会耽误事的……”季清说道最后,自己都有些不自信起来: “……求你,别让我回二爷院里。” 明今翊眨眨眼,看着哀求的季清,想起他们打听来的消息。 “季清从小跟着母亲一起长大,季家迷信,当初季清还没出生的时候,便找山中老道算了一卦,说季清克他们季家,因此,季长风将他们母子俩赶了出去……” 第19章 “季清母亲出身不好,靠着卖身养活自己和儿子,为了让季清不重蹈覆辙,出人头地,他母亲想尽办法的让他读书,听学堂的先生说,季清很聪明,背东西很快。” “那发情期周围人倒是不知道,只是城南有家李氏药铺,里面的老板曾经在季清小的时候,给他看过病,当时季清便是如今浑身发烫,神志不清的模样,他们只当季清是发了高热,随便开了几副退烧的药,至于有没有用,他们就不知道了……” “不过,倒是有人提起过,季清家有时会传来异香,他们说,是因为季清出生时,便自带异香,不过时有时无,他们也说不清楚。” 明今翊从打听来的三言两语中拼出了季清的成长过程,贫困的家庭本就让季清活的艰难,更别说还有这么个奇怪的,见不得人的病。 “发情期……”明今翊没有回应季清的话,反而脑子里全是这几日季清神志不清贴上来的情景,“你以往发情期怎么解决的?” 没有被轰走的季清大脑一片空白,解决?什么解决? 他怎么知道如何解决? “没有解决,硬撑吧。”季清此时大脑全是李若兰的那句话,绝对不能说**,季清咬咬牙,“殿下,我在发情期只是有些发烧,睡一觉便好……” 季清嘴硬不肯说出实情,明今翊叹了口气伸手捏着他的下颌,将季清的脸扳向自己。 “可你浑身发热,还总往我身上凑,一边凑,一边脱衣服,这实在不像发烧……”明今翊眼神闪烁着摄人的光亮,试探性开口: “像中了春药。” 季清嘴唇一颤,担心明今翊发现问题所在。 看着季清这幅样子,明今翊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想来季清的发情期解决方法就像春药一样,需要人帮他解决。 “有人帮你解决过这个问题吗?”明今翊手指抚上季清微颤的唇角。 季清摇摇头,明今翊了然: “都是忍过去的。” 季清瞳孔微缩,明今翊高高在上的模样映在眼底。 “罢了,”就在季清觉得完了的时候,明今翊突然松开手,“以后若是觉得不舒服,第一时间要告诉我,而不是自己找地方躲着。” 季清没了桎梏,头却依然保持着看向明今翊的姿势。 “这次若不是我找过去,只怕你这样子让皇上看到,到时候就算我要保你也难了,”明今翊伸手指了指准备好的新衣裳: “既然身子恢复了,那就将衣裳换了,将我那衣裳送到净衣房,下午继续练字。” 季清眨了眨眼,这是放过他了,他不会被明今翊送回明今朗的院子里了? 他呆愣了许久,才缓缓意识到这一点。 回头看向床榻,明今翊在琼林宴上穿的鸦青暗银团纹的衣裳团成一团躺在床上,显然是他神志不清的这段时间没少磋磨它。 季清连忙上前收拾衣裳,明今翊的声音再次响起: “先将你自己的衣裳穿上,外面风凉。” “是,”季清羞红了脸,在明今翊的注视下,手忙脚乱的穿上新衣裳,又低着头抱着明今翊的衣裳飞快的跑了出去。 第18章 虽然季清的发情期暴露了,但明今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对季清一如既往。 除了日常跟着明今翊上朝外,季清的生活慢慢归于平静,明今翊像是季清的发情期没有发生一样,常常教季清习字,不过动作比起先前拿着戒尺哪里不对打哪里比起来,要温柔不少。 后面更是每每得了什么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季清,时间一长,季清日常的打扮明显要比同府的其他下人富贵不少。 就连出门也容易被他人认错,有些衣裳的料子甚至比荣王府其他姨娘院里的哥儿们还要好,引得荣王府庶子私下吐槽。 “也不知道这荣王府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婢?” …… 清晨,宣政殿门口。 “殿下,我想吃城西姚家铺子的果子。” 明今翊一下朝,季清便急忙穿过下朝的人群找过去,撒娇似的开口。 “好,一会儿让马夫绕路到姚家铺子,”明今翊面色沉重,但面对季清语气依旧温柔。 “殿下,你怎么了?”季清看出明今翊似乎心情有些不好,连忙问道。 “无事,昨晚急报,青州雨灾,今日朝中因着派人之事,吵个不停,”明今翊说着,大殿内一个红袍男人出门朝他走来。 季清一脸莫名看向来人。 “下官见过殿下,”那人微微一弓身,“青州之事,多谢殿下美言。” “不必感谢,”明今翊面无表情,“我举荐你只是担心青州灾情被有些人利用,成了牟利徇私的工具。” 说话间,司佑延慢悠悠地从大殿走出来,他扯着一张虚伪的面孔,笑盈盈的朝明今翊一行礼。 “殿下,李大人,”司佑延丝毫没有刚刚在朝中与杜崇文争取青州赈灾指定人选时的咄咄逼人,一副笑面虎的模样让李大人心里不适。 “李大人,青州雨灾事发紧急,还请大人早些上路,早些到青州主持大局。” 李大人连声称是,也不耽搁转身就走。 “殿下身边换了侍童,”司佑延跟明今翊顺路,都是从东门离开,自然忍不住寒暄。 “我以为尚书大人早就发现了,当初阅卷糊名他不就在场吗?”明今翊不喜欢司佑延虚与委蛇。 “哦,那是我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了,前几日老臣进宫看望太后,见到瑞王殿下,殿下频频提及,实在难忘。” 又是瑞王,跟在明今翊身后的季清呼吸一滞,显然是对瑞王的恐惧深入骨髓。 明今翊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紧张的季清,没有搭理司佑延的没话找话。 明塇觊觎季清,甚至到了威逼利诱的程度,季清怕他,明今翊心知肚明,司佑延如今在季清面前提及明塇,显然是不安好心。 “殿下平日劳累,身边也没个体己人,有个美貌侍童在旁伺候也是人之常情,太后忧心殿下婚事,也常跟老臣提起……” “多谢尚书大人关心,”明今翊狠狠瞪了司佑延一眼,本以为这老东西是没话找话才提起季清,原来是借题发挥来了。 莫名提醒明今翊身边季清的样貌,看来他们又想出了新鲜的招数来对付自己。 这是抢夺不成,跑过来造谣了,明今翊不想自己的婚事成为太后和司佑延手里的利刃,干脆利落的回绝了司佑延的提醒。 担心季清胡思乱想,明今翊带着季清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 “瞧瞧,瞧瞧,”四姨娘磕着瓜子看着抱着好吃的从侧门回来的季清,“王爷,咱们世子对身边的小仆人也太好了些,好的周围人都怀疑两人关系了。” 荣王一脸的不耐烦,“一个小书童而已,翊儿喜欢就留在身边,旁人管这些干什么?” “还能为什么,这季清身上穿的戴的,我看比咱们四哥儿都好,身上的衣裳尽是些蜀锦的料子,坠着翡翠竹纹佩,当真比王府的少爷们还要金贵。” 荣王看了一眼身后的姨娘,明白了她的意思,“好了好了,过几日让柳家铺子做上几身蜀锦料子的衣裳给四哥儿,想要什么就跟管家说,让管家置办,看看你,算计到翊儿身上去。” 姨娘破涕为笑,伸手装作撒娇似的锤了两下荣王转身离开。 荣王没有搭理四姨娘的行动,只皱眉看着院子来回忙碌的仆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进了屋。 “你说翊儿将那个小书童带在身边,是不是……”荣王找到王妃,忍不住跟她琢磨起明今翊的心思来。 “是什么?”王妃摸了摸头上的黄金头面,不解地看着他。 “翊儿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了。”荣王忍不住提醒。 “这……”王妃垂眸看不出眼里的情绪,“也是,他院里伺候的人年纪也大了些,翊儿总是带着那个季清,还是老二送的,你看看老二院里伺候的,不说各个是漂亮坯子,也是环肥燕瘦,围着老二打转。” “要不,你挑几个合适的,先送到别院伺候?”荣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 明今翊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忙于公务,端的冷漠禁欲模样。 荣王向来看不透自己这个沉稳静默的儿子,从而忽略了明今翊如今的年纪,正是有需求的时候。 今日被四姨娘已提醒,倒是让他想起来,明今翊总带着季清,该不会是变相提醒他们,自己想要成亲了吧? 成亲事大,荣王和荣王妃要好好在雍都贵女中挑一挑,但准备几个侍妾送明今翊院里的事情,还是很快就能办好的。 夫妻俩坐在床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两人随即便开始着手为儿子准备起来。 …… “大利,饿不饿?” 季清一手拿着馒头干,站在树下逗树上的大橘,一手吃着刚买回来的果子。 第20章 大橘被打扰了午休,不想搭理季清,干脆的用自己的屁股对着季清,嚣张的展示自己的小铃铛。 “哈,你好嚣张啊,”季清一口将果子吞下去,踮起脚伸手悄悄到大橘的铃铛旁。 啪一声,季清轻轻弹了一下大橘圆滚滚的小铃铛。 “喵呜——”装睡的大橘顿时转身,朝季清呲起牙。 “嘿嘿,吃吗?”季清从藕荷色的小荷包里又掏出一个桃子模样的果子,朝着大橘炫耀。 “唔喵——”大橘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但浑身依旧是炸毛状态。 季清轻轻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随即余光一道白影闪过,院里的白猫冲到树上,给了大橘一爪子。 大橘一时不稳,掉了下去,两只肥猫瞬间打成一片。 “加油!加油,”季清一边吃,一边在旁边给两只猫加油打劲。 “季清!”别院后门小厮突然跑进来,“西偏门有人找你。” 季清惊讶地看向那人,一脸不解,“找我?” “嗯,找你,一个男的,说是你的哥哥。”小厮比划了一下那人的身高,大概比季清高一点的样子。 “哥哥?”季清没由来的突然想到了季郁,这无赖不会找到荣王府来打秋风吧? “季清?”明今翊突然出现,拧眉看着季清,“怎么了?” 季清转身看向明今翊,“没事,西偏门有人找我,殿下,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明今翊伸手在季清的脸上抹了一下,将季清脸上吃东西粘的碎渣抹掉。 “去吧,快去快回,你该练字了。” 明今翊下了命令,季清连忙点头,转身跑去西门。 直到推开门之前,季清都在琢磨这个哥哥到底是谁? 推开门,便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是季郁。 季郁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倚靠在一颗杨树上,看到季清出来,双眼贪婪的打量着季清浑身的打扮。 “呦,你这袍子是蜀绣的吧?”季郁话中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你来干什么?”季清没有搭理季郁的问题,只想快些应付过去。 “在荣王府做事,不少油水吧?”季郁也不想跟季清过多寒暄,直入主题。 “什么意思?”季清站在侧门门口,一副警惕的模样。 “就是哥哥我最近手头紧,想借你点银子花花,”季郁逛花楼没银子,又不敢跟老爹要,再次将主意打到季清身上。 季郁无赖似的模样让季清咬牙切齿: “没有,你们季家难道已经落魄到需要打秋风过活了吗?” 季清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季郁一看季清要走,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季清的衣领,一副不给银子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你身为季家人,怎么连点孝敬哥哥的意思都没有,让哥哥怎么在父亲面前帮你美言……” 季郁无赖的纠缠着季清,他不敢回家跟家里长辈要银子,担心季长风动家法。 “你松开,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这是荣王府,岂容你放肆。”季清的衣领被季郁扯开。 “哎呀,你这块玉佩不错,应该……”季郁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胸口一闷,整个人飞了出去。 季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上便披上了一件巨大的玄色披风。 “来人,把他给我压到京兆府去。”明今翊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季清转头便看到明今翊近在咫尺的脸。 第19章 季清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明今翊莫名的怒气从何而来,究竟是因为季郁在荣王府门口放肆,还是…… 解决了前来找事的季郁,季清被明今翊带回房间。 “先把衣裳穿好了,”明今翊似乎尤为不能忍受季清衣冠不整的样子,立刻命季清将衣裳穿好。 季清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照做,并开始特别注意在明今翊面前的衣冠整洁。 明今翊像是没发现季清这点小心思一样,继续像往常一样生活。 季清的字越写越像明今翊,甚至有时能够到达以假乱真的程度。 明今翊满意的看着由季清代笔的奏折,笔触笔锋几乎与自己完全一致,除了—— “你这漏笔的毛病,”明今翊无奈的看着纸上缺少的笔画,无奈的笑起来。 “我……”字虽好练,但写字习惯实在难改,季清还是喜欢用简体,因此总会在某些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字上漏写。 “罢了,”明今翊没有过多苛责,带着季清赶去上朝。 李大人赴任不出几日,青州便出了问题,流民暴乱将派去治理的李大人杀害。 明今翊是不相信流民暴乱能专杀钦差的,因此在朝中多次觐见,试图查清真相,但都被明塇和司佑延阻止,以大局为重为要挟,联合朝臣上书,逼着明晔用自己一派的人前去青州。 本来是打算利用青州之事来巩固自己阵营地位的司佑延翻了个大的,原本只是闹事的青州流民越聚越多,反倒真的开始造反。 直接让司佑延下不来台,杜崇文死揪着他不肯放,双方在明晔面前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 季清一个人在殿外待着,全然不知宣政殿吵成什么模样的,只无聊的看着角落不知道哪儿跑来的猫,轻手轻脚的钻进旁边的殿内。 不一会儿,便将殿内搅得鸡飞狗跳,宋凌云头发凌乱的抱着猫从屋里出来。 “季小公子?”宋凌云没想到一出门便看到了一脸无聊的季清,忍不住朝他走来。 “宋公子,”季清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便依然像以往一样喊他,“你怎么没去上朝啊?” “哦,我现在还没品级在身,所以只在翰林院辅助编撰,”宋凌云忙活一晚,疲惫在看到季清那一刻顿时一扫而空。 “哦,”季清眨了眨眼,“那要多久才能当官呀?两年?四年?” “不知道,”宋凌云摇摇头,“看朝廷需要,有时候缺人,考中便会被陛下重用,有时朝中人手充足,便要等上许多时候。” 季清这才明白不是所有人考中就能做大官的,原来春闱中了榜眼还是要等待。 “今日诸位大人怕是又要争吵了,”宋凌云看了看宣政殿,忍不住叹了口气。 “翰林院有两位同袍就是青州人士,如今青州水患又出了流民造反,他们俩人如今也没心思工作了。” 季清眨了眨眼睛,“去了两位大人都没能控制住局势,这再派……” “李大人哪里是被流民所杀,”宋凌云忍不住愤慨:“他分明就是被人故意谋害,为的不过是给朝中某些人让路罢了,如今再看,自己烂泥扶不上墙,让了路也是无用,最后还得罪了皇上和世子殿下。” 听着宋凌云话里有话,季清不解的抬头看向他。 “将这种事情当做筹码,时时刻刻想的不是受灾百姓而是自己的得失,如此做派还要进内阁,真是……” “宋公子也别太过生气,如今皇上急召,应该就是要选出合适的人再去青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选合适的人?”宋凌云叹了口气,“让他们退让谈何容易。” 屋内杜崇文和司佑延寸步不让,面对在派往青州的人选,双方都不肯放手,硬是从宣政殿吵到御书房。 “承风,”明晔的身体一直没好,全靠汤药吊着,面临两方争斗的情况,急火攻心的明晔病情更甚,“青州之事你如何看?” “陛下,依微臣看,此次派去青州的人选不如从武将之中挑选,调兵直接镇压,一个文官,怕不能成事。”明今翊不想给明晔一种自己支持杜、司两人的感觉,干脆撇开两人集团,从武官入手。 “武将?”明晔最喜欢明今翊每次开口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你觉得谁更合适?” “皇上,不可啊,武将做事粗,此时青州流民尚未成事,若是直接出兵,只怕会让更多流民加入叛乱……” 司佑延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再者说,带多少兵能镇住青州流民,这些人都是些武夫,平日里研究的都是带兵打仗,那里懂的如何安抚流民。” 明晔冷眼看着司佑延,“照你的意思,这人选还要从你尚书大人的推荐中选吗?” “这曲侍郎治理青州水患明明不错,是青州流民不识抬举,皇帝怎么怪罪到朝臣身上了。” 门口传来太后的声音,围坐一圈的众人闻声看过去,正看到明塇扶着太后慢慢进门。 “太后。”众人起身行礼,将缩在明今翊身边的季清遮住。 自从明塇进门后,季清再次迎来如芒刺背的感觉,他尽可能躲避明塇的视线,但明塇却专门到明今翊身边坐下,季清站在明今翊身后,无奈只能忍受明塇流氓似的视线在他身上盘旋。 “母后,”明晔虽然不是太后亲生,但出于伦理纲常,不得不忍受太后的指手画脚。 第21章 “皇帝,杜首辅和司尚书皆是为国尽心尽力之人,你如此猜忌,当心凉了二位大人肱骨之心。” 太后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就是在为司佑延开脱,将话题重新引回司佑延想用的人身上。 明今翊看出了她的意思,也看出了明晔的反抗。 “陛下,如今青州的局势,单派一位文官只怕难以维系,不如……”明今翊看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三叔即将回都复命,不如让他带兵前去青州,先把暴乱控制住,朝廷再派个文官前去与三叔共同主持大局,治理青州水灾。” 明今翊这话堵的太后哑口无言,所谓三叔就是明晔的兄弟,襄王明霄。 因着出身,明霄早早的丧失夺位的野心,一门心思的带兵打仗。 如今大齐与西边的西楚刚刚平定战事,明霄确实应该回都述职了,此时选他去平定青州暴乱倒是正合适。 单是皇子的身份就能逼得前去配合的文官不敢放肆。 将军—— 明今翊此话一出,明晔脸上难看的神色便缓和不少,如此处理,就算最后真的选个司佑延一派的人前去青州,他们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如此甚好,”明晔连忙开口应下,“只是这文官人选……” 太后在听到明今翊话后脸色沉了沉,接着便想到了对策:“既然如此,那不如让你弟弟前去锻炼锻炼。” 人选直指明塇,但明塇此时却没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也不知怎么,明塇总觉得自己每每见到季清,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看着季清因为自己出现而胆怯的模样,明塇只觉得爽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他手背在身后悄悄捏着季清的腿,在季清躲又躲不开的痛苦中达到高潮。 咚咚咚—— 太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塇儿!” “嗯?”明塇猛然一惊,手上没了轻重,捏疼了季清,季清轻轻叫了一声,引得众人侧目。 “怎么了?”明今翊回头看向季清,只见季清眼里含泪,像是被欺负的样子。 “没事殿下,”季清见自己引来关注,连连摇头。 “刚刚哀家提及瑞王去帮着他哥哥平定青州祸乱,怎么你有意见?” 太后不满明塇被身后的季清吸引,走神没能乘势接上她的提议。 但训斥明塇自然是不舍得的,太后将怒火的中心最终发在了季清身上。 太后讽刺道:“难不成你有好的人选?” 众人皆不说话,都看出了太后是借题发挥。 “季清,”在明今翊看来,太后为难季清,这是冲他来了,自然让他下意识维护季清,“你可有合适人选。” “我……”季清大脑一片空白,他环视一周,最终将视线落回明今翊身上,看着明今翊沉稳的眼神,季清喉结动了动,最终小心翼翼道: “几位大人刚刚争得都是朝中哪位官员有经验,都是想派有经验的前去青州,如今突然改换瑞王殿下……” “对,瑞王殿下经验不足,去了地方,只怕……”杜崇文看懂明晔神色,连忙反对。 “没经验,那便让他锻炼锻炼,不锻炼如何有经验。”太后并不买账。 “青州混乱,瑞王尊贵之躯哪里能受得了这种罪,既然都是锻炼,何不选个今年春闱高中,尚在翰林院待职的学子,多加锻炼,也能早早让他们入仕为国效力。” 季清突然想起宋凌云,忍不住开口提示,要用人,翰林院有的是。 “嗯,”明晔大喜,“朕记得今年有个学生策论写的便是治灾,叫什么……” 明今翊提醒:“宋凌云。” “就让他去,”一个尚未入仕的庶吉士哪怕封了钦差,面对襄王也不敢造次。 明晔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第20章 “今日遇到宋凌云了?”明今翊等着季清上车刚做好,便忍不住过问起季清今日遇到了谁? “嗯,”季清身体随着马车的启动晃了一下,“在宣政殿看到一只猫,跑进翰林院的院子,没想到宋公子那么早就在翰林院。” “哦,”明今翊凉凉的声音让季清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问: “殿下,我看宋公子人挺好的,还跟我提起青州,担心青州百姓,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明今翊伸手捏住季清的脸,转向自己,“那你如何看明今朗,他是好是坏?” 季清浑身一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明今朗混账,欺负过你,你便认为他是坏人,宋凌云对你一直很客气,你便认为他是好人,”明今翊慢慢靠近季清,眼神复杂: “若是他有朝一日利用你对他的依赖,做了跟老二一样的事情,你会如何?” 季清猛然挣扎起来,“不,不会的,他……” “季清,”明今翊不肯让季清逃避,死死捏着季清的脸颊:“宋凌云对你好的不正常,你难道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季清浑身颤抖,不解地看着明今翊的异常。 他自从穿进书里,一门心思躲避原主的结局,只要不是书中的攻,他都默认为好人。 如今被明今翊提醒,季清不开窍的脑子灵光一现。 宋凌云对他好的确实很好,但…… 明今翊对他更好!甚至好的他有点恃宠而骄了! 等等,恃宠而骄! 季清顿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为什么会觉得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对他的宠爱已经到了恃宠而骄的程度? 不对! 明今翊对下人明明没有这么高的容忍度,不然他的前辈定青是怎么没的? 不对! 明今翊得有这么高的容忍度,不然他就没法解释啊! 季清坐在车上欲哭无泪,不明白自己如今跟明今翊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最后,只能自我催眠。 明今翊不喜欢男人,明今翊不喜欢男人…… …… 御花园里, 明塇郁闷的跟在太后身后,被太后耳提面命的训斥刚刚在御书房的出格行为。 “你若喜欢那小侍童,今日事成,哀家大可以逼着皇帝将人要来给你,你可倒好,当众让哀家如此丢脸,还平白的让荣王府长了脸。” 太后郁闷的走在石子路上,迎面正巧遇到李贵妃。 先前宣宁侯府联合明今朗试图谋害太子之事因为明今翊没能成事,如今李氏顺利生产,还是个皇子,只怕谋害太子的心情更甚。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李贵妃轻轻行礼,一副柔顺模样。 太后与贵妃寒暄两句,便带着明塇回了永安宫,确定没有旁人了,太后忍不住提醒起明塇来。 “有时间多与宣宁侯府交往交往。” 明塇不解:“为什么?” “李贵妃如今有了孩子,宫中皇子不多,你说她想不想自己的儿子做太子继承大统?” 明塇更加不解:“可母后,这么看来,李氏岂不是咱们的敌人?” “不,她……”太后运筹帷幄:“可以做咱们的棋子。” 明塇不以为意,“荣王府跟他家关系可不差,如今明今翊跟我们对着干,咱们主动拉拢宣宁侯府,去不是要向荣王府低头。” “这你就错了,”太后满不在乎,李氏想要太子之位,自然就要打压如今的太子,两虎相斗,他们只要关键时候,默默出力即可一剑三雕。 放任李氏除掉太子,又把李氏推出来背锅,到时候荣王府与宣宁侯府亲近,必然受皇帝怀疑,后宫嫔妃不多,太后便能借着生母狠毒的由头,将李氏的孩子夺过来。 只要明晔为数不多的孩子掌握在太后手中,那么等明晔驾崩,这继承人是明塇还是襁褓中生死不明的婴孩,都是太后一念之间。 明塇对计划实施并不感兴趣。 不过能打压荣王府,逼得明今翊交出季清,这他很感兴趣。 …… 季清纠结一路自己跟明今翊的关系,直到回到别院,才发现院中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越桃带着别院众人等在门口,看到季清还朝他挤眉弄眼一番。 季清一边跟着明今翊往屋里走,一边回头看着越桃,满脸的不解。 越桃:“咻……” 季清:“啊?” “什么?”明今翊站在门口回头看向季清,季清连忙回身,一脸正气凛然。 “殿下,没什么。” 季清话音刚落,正殿的门突然自己打开,荣王和荣王妃出现在两人面前。 “父王,母妃。”明今翊不解。 “你进来,”荣王妃伸手朝长子招了招手,示意明今翊进门。 而旁边的荣王则是板着脸上下打量一番季清,声音强硬,“你在外面待着。” 莫名被训斥的季清眨了眨眼睛,被人关在门外。 “知道怎么回事吗?”明今朗鬼魅一样出现在季清身后,把季清下了一跳。 第22章 “二爷,”季清连忙后退,企图离明今朗远一些。 “父王和母妃准备给我大哥说亲了,”明今朗一点一点靠近季清,如同见到羔羊的饿狼一般。 “父王不满意大哥院里的人,准备了几个美貌侍妾送过来,”明今朗将季清逼到墙角,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我大哥一门心思都在国事上,你跟着他实在有些可惜,他不解风情,怎么懂的如何疼你。” 说着,明今朗伸手捏住季清的下巴,得意洋洋道: “等着他成了亲,我就想办法把你要回来,你别急,二爷疼你啊……” 季清再也无法忍受,他猛然伸手推开明今朗,“不要……” “上哪去,”明今朗猛然伸手拉住季清,不肯轻易放过他,他一边对着季清上下其手,一边说: “我告诉你,二爷想要你很久了,要不是那晚大哥过来搅局,你现在已经被老子**了!” 季清最恨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他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混账,一狠心抓住明今朗的手臂狠狠咬了上去。 “啊——”明今朗痛呼,他松开季清的手,狠狠地打了季清一巴掌:“你属狗的啊!” 季清被打的骗过去脸,整个人如同应激一般发起抖来。 他不会被明今翊抛弃的,他不会如同书中原主那样,被豢养在某个不见天日的院里,承受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们的折磨。 他还有大把的青春要挥霍,他没体验过自由之身的生活呢! 季清捂着脸猛然冲向正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问清楚,明今翊会不会在成亲后把他在送回锦绣苑。 “哎,你干什么……”明今朗惊讶地声音被正殿明今翊的怒喝打断。 “滚——” 季清冲到门口的脚步一顿,眼里打转转的泪顿时掉了下来。 正门吱的一声打开,四个穿着清凉的姑娘低头跑了出来,随后便是骂骂咧咧的荣王夫妇。 “真是越大越不听话……” “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宣宁侯府,多好的一门姻亲啊……” 两人看也没看季清一眼,直直的出了们。 明今翊在得知两人来意后,便已经是十分不悦,在得知荣王如今给他说的那门亲事居然还是宣宁侯府的。 宣宁侯府,又是这个宣宁侯府,当初明今朗联合宣宁侯府险些害死太子的事情刚过了多久。 如今倒好,竟然连荣王都想要撮合两家联姻,还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明白宣宁侯府一定会参与夺嫡,而荣王府作为皇族就不该参与站队的明今翊试图让荣王清醒,却换来荣王夫妇的训斥。 明桓仗着自己是明今翊的老子,便对他在朝中的强硬做派指手画脚,试图控制儿子的行动。 明今翊顿时恼火拒绝,但没想到荣王找来的这几个侍妾如此没眼力价,居然趁机凑到自己跟前,试图劝解自己。 最讨厌身边人跟着眼线的明今翊顿时火冒三丈,他立刻就要将荣王夫妇选的人轰了出去。 还在试图挣扎的侍妾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硬茬,还想撒娇,才惹得明今翊发了火。 明今翊发了火,站在原地许久才平息怒气,想起季清还在门口的他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原地哭泣的季清。 “季清?”明今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季清,不明白怎么自己一刻未见,人就哭起来了? “殿下,”季清泪眼汪汪的走进正殿,带着哭腔问:“殿下成亲后,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回二爷院里啊。” 明今翊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成亲?他没同意啊? 把季清送回去?他也没想过啊? “季清,是谁跟你说的,我要成亲了?” “殿下,求你别把我送回二爷院里,我不想跟着二爷……” 季清此时还处在被明今朗吓唬的应激之中,哪里听得进去明今翊的解释。 他自顾自的求着明今翊,“如果殿下成亲后……” 明今翊皱眉:“我没说要成亲。” “……若是殿下嫌我碍眼,就解了我的卖身契吧,我可以离开荣王府……” “季清,”明今翊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抵触的心理,他不想季清离开荣王府,离开他的控制范围,“我不会嫌弃你碍眼。” “……我离开后,绝对不会在打扰殿下……” 看着陷入应激完全听不进去自己解释的季清,明今翊的耐心终于还是告罄,他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把抓住喋喋不休的季清。 满眼只剩季清脸上张张合合的红唇,下一刻,季清的话被堵了回去。 堵住他的是明今翊的唇。 第21章 季清的唇凉凉的、软软的,跟他人一样,看着便柔软可欺。 明今翊从一开始的只想堵住他的嘴,到最后居然享受般的啃咬起来。 越亲越上瘾,直到季清无法呼吸,挣扎似的推了推明今翊。 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季清。 季清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应激的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殿殿殿下……” “清醒了?”明今翊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刚刚亲季清的事情不是他干的一样。 “嗯,”季清眼神中充满着不可思议,他面带惊讶地看着明今翊,许久没能组织出语言来。 “我不会把你送回去,你这辈子都得在我院里待着,只能在我身边待着。” 明今翊双手捏着季清的肩膀,对刚刚季清的话一一反驳。 “谁说我要成亲了的?谁告诉你我会把你送回去的?” 季清眨了眨眼睛,终于从明今翊刚刚的吻中回过神来,“二爷说,王爷王妃……正在给你说亲,等你成……亲后,他就要把我要回去……” 季清把话说的断断续续,但明今翊也听出了导致季清如此崩溃的缘由是自己那个好弟弟。 “别听他胡说,”明今翊刚想安慰,就想起季清似乎尤为的害怕明今翊和明塇,这两人虽然都有些纨绔,但没听说过虐待下人的消息,为什么他如此恐惧? “季清,他可曾说过若是你被要回去,会怎么样?” “他……”季清有些纠结的看着明今翊,明今翊刚刚亲了他,是不是说明明今翊对他也有那种意思。 那他的屁股还保得住吗? “殿下,我、我不想……委身于人,我不喜欢……男的。”季清小声提醒,既是提醒明今朗今日说的话,也是提醒明今翊。 他不想跟明今翊的关系超出主仆之意。 他还指望攒够了钱赎身呢。 明今翊一时语塞,他听懂了季清的意思。 明今朗荤素不忌,小倌馆也没少去,想来将季清买回来也是为了睡他。 可那晚自己打扰了弟弟的美事,还逼得明今朗为了让他保密,将季清交了出来。 没吃到便一直惦记着,如今听到荣王要给自己说亲,明今朗装都不装的来院里找季清。 最终成功把季清吓应激。 明今翊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喜欢,我自然不会逼你,日后不必搭理老二的话,他在我这带不走你。” 谁也带不走! 季清松了口气,他点点头,用了许久才平复起心情。 “那……殿下,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叫我。”季清逃似的跑出了正殿。 屋外越桃她们已经各自回去,偌大的院子只剩季清一个人,秋风轻轻吹过落叶,季清看着空旷的亭子,忍不住心里发酸。 季清自此连续两日都是躲着明今翊走的。 幸好这两日明今翊休沐,用不着他,但明日就不成了,明早上朝,季清又得跟着。 “季清,殿下找你。”越桃有些不解,明今翊不直接将季清叫来,居然专门让院里的辉竹去喊了她来,再由她喊季清过去。 如此波折,让越桃尤为不解。 “知道了,”季清连忙理了理衣裳,朝明今翊房间走去。 “哎,”越桃一路跟着,忍不住好奇,“前日怎么回事,你和殿下到底怎么了?怎的你这几日都没有去练字啊?” 季清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面对越桃一连串的问题,他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尴尬的朝她笑了笑。 “殿下,”季清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一往季清进屋都是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的。 可如今的季清却不敢在如此胆大妄为,适当的保持距离,才是他和世子殿下该有的主仆之情。 “进来,”明今翊的声音适时响起,季清推门而入。 明今翊坐在右侧书桌后,看着季清慢慢走进来,两日未见,他总觉得季清瘦了些。 “殿……主子,”季清改了称谓,让明今翊手上动作一顿,笔尖点在宣纸上,洇出一片墨色。 “明日上朝,今晚你留在我房里守夜吧。”明今翊放下笔,将宣纸团了团,丢到一旁。 “我让人将侧榻收拾出来。” 第23章 “是。”季清纠结的站在原地,等着明今翊下一步指令。 “你来,帮我把明日上朝的奏折写好。”明今翊起身,让出位置。 两人如今的相处让明今翊不舒服。 太过疏离,就像季清刚到他院里那晚一样,季清面对他时,诚惶诚恐的态度让他心堵。 季清乖乖的按照明今翊的要求做事,没有一丝逾举,他模仿着越桃、辉竹他们与明今翊的相处模式,尽可能的将自己融入在院里的同事们之中。 可这些行为在明今翊眼里,就变得尤为刺眼。 “季清,”明今翊吃了口米饭,味同嚼蜡的咀嚼两口,终于忍不住将缩在越桃身后的季清叫了出来。 他用筷子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加副碗筷。” 季清连忙照做,还没来得及反应明今翊的意思,便听到: “你坐下陪我吃。” 季清:“……” 这怎么还多了想陪吃的工作,再加上晚上的陪……床?睡? …… 季清觉得自己距离原主的剧情又进一步。 “殿下,这不合适吧。”季清还是很难喊明今翊主子,而且他总觉得主子这个词,带着一股子s丨m的风味。 “没什么不合适,你之前吃的挺开心的,还要么嫌弃咸了,要么嫌弃甜了,今日怎么腼腆起来。” 明今翊放下碗筷,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样子。 季清撇撇嘴,先前是把你当兄弟,仗着你脾气好,想吃吃想喝喝。 没想到你想睡我,这回他吃下去的每一口,在将来不都得成了明今翊要挟他陪睡的把柄啊! “可殿下……” “季清,”明今翊伸手将季清拽过来,附在耳边小声说:“现在你若还想好好过日子,就还像以往那样与我相处。” 季清惊讶地看向明今翊,只见明今翊勾了勾唇角,眼中闪着渗人的光亮,“是我先前对你太过纵容,让你觉得我是好人了吗?” “……”季清的大脑顿时一阵嗡鸣。 “其实我是好是坏,皆在你的一念之间,”明今翊循循善诱起来,“我有耐心慢慢等,但这一切的前提要你不疏远我,若是你执意疏远……” 明今翊伸手捏着季清的下颌,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你明白吗?” 季清的下颌被捏的生疼,让他总有种自己的下巴是不是脱臼了的感觉。 他咽了咽口水,挣扎的内心逐渐平静,忍不住说道:“殿下唔……我饿了。” “嗤,”明今翊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那便吃。” 既然被恐吓的坐下吃饭,季清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既然明今翊说只要自己不疏远,便不会强制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那他还不如继续像往常一样。 甚至他还能更过分—— “殿下,咸了。” 季清扒了两口饭,自顾自的点评起自己面前的红油素肚丝。 明今翊听后一抬手,越桃立刻命人叫来小厨房的厨子,亲自将菜撤了下来。 厨子是今日新来的,本就提心吊胆,听说殿下嫌弃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结果进屋一看才发现嫌弃的另有其人。 “越桃姑娘,”厨子端着菜出了正殿,手抖着却也不忘问:“那陪着殿下坐着的是谁家公子啊?这嘴也忒刁了点,就多放了一点盐,他就吃出来了?” 越桃脸部抽搐几下,回想起这几日明今翊见不到季清时的恐怖模样。 “呵呵,就是……”越桃瞧了瞧自己身后的正殿,确定没人才小声说道:“得罪殿下,都不能得罪那位公子知道吗?” 厨子猛然出了一身汗,“难道……他是太子殿下?” “你想哪去了,”越桃一脸嫌弃摆摆手,“他谁也不是,就是……反正……哎呀你就别管他是谁了,别惹他就是了。” 厨子想来是被前辈们教导过,看出越桃不耐烦脸上的真实意思,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日后这位小公子是不是都在殿下院里吃饭?” “应该……是吧。” “……” 用完餐后,季清看着明今翊坐在书桌前,准备批阅大齐各地监察御史发来的密函无聊,忍不住走到旁边的书架上挑起书来。 看着季清如此自然的举动,明今翊那笔的手一顿。 季清在自己的书架上翻来找去,与先前无异的模样让他着实松了口气。 不过季清翻了半天,似乎都没找到一本合他心意的书。 “右边格子上,有几本列国志和雪珂斋类集,你可以看看。” 明今翊只以为季清是不想看那些冗长的经论,没想到季清根本就是想找本小说愉快飞翔。 “殿下,”季清手里拿着唯一一本看着不怎么正经的三妙传,有些嫌弃的看着明今翊:“就没点有意思的话本吗?” “话本?什么话本?” “就是那种你爱我,我爱你,我们一起甜蜜蜜的本子啊。”季清知道了明今翊的底线,反而更大胆了些。 他一边说一边嫌弃地翻开了手里这本书,只看了两眼便瞪大了眼睛,就连身边明今翊的话都没听进去。 第22章 这古人的书没有审核,尺度这么大吗? 季清瞪大了眼睛,看着手头的书。 不对不对,明今翊这么个‘正人君子’,书架上不是诗礼传记,便是些拗口的策论记述,怎么可能看这种书。 季清很快便想通了,这书不可能是明今翊买回来的! “季清?你在看什么?”明今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终于季清有了反应。 “殿……殿下,”季清一抬头,便看到明今翊出现在眼前,盯着他手里的书。 “这是什么?”明今翊伸手拿过书,只撇了两眼,原本平和的脸色就有黑化的意思。 “殿下,这……应该是不小心……” “明——今——朗——”明今翊咬牙切齿,他这屋子除了荣王夫妇,能够随意进出的只有明今朗,他想不到有第二人能把这种书放到自己的书架上。 今晚幸好是季清看到,若是朝中其他人拜访时看到,他这都察御史、荣王府世子殿下的脸便丢尽了。 “怎么?对这种书好奇?”明今翊脸色变了变,接着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季清。 “没有,我只是想看点爽文话本,谁知道,”季清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谁知道殿下还有这种……” “我没有,”明今翊轻咳一声,将书合上丢给季清,“拿去烧了。” “是,”季清绷着脸,心里却已经笑开花。 处理完书,明今翊也将密函处理完。 季清原本想着守夜,明今翊却要季清‘同睡’。 “殿下,那我守夜……” “不必,你跟我一起睡。” 明今翊自己动手解开玉带钩,就看到季清脸色僵硬,嘴唇哆哆嗦嗦道: “殿下,不是……不是说不逼我吗?” 哦嚯,季清这是以为自己要他陪睡了。 “所以,你想睡床还是榻?” “啊……哦?”季清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理解错明今翊的意思了,这个一起睡,是……分床同时睡的意思。 “睡榻,”季清担心明今翊下一秒就要求自己跟他一起睡床,连忙占上侧榻,“哪能让殿下睡榻,我睡榻就可以了。” 季清紧急堵上明今翊准备让季清睡床的嘴。 明今翊脱衣服的手一顿,便默认了季清的请求。 “更衣,”明今翊朝季清走了两步,将他堵在侧榻,磨着季清给他脱衣裳。 季清只觉得汗毛直立,但回想这个要求,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他没什么理由拒绝。 “是。” …… 宋凌云很快到达青州,见到了传说中镇守边疆的三皇子明霄。 两人都是一门心思处理青州水患绝无二心之人,一起共事很快将青州流民叛乱处理好,灾民安抚也以一种难以预料的速度快速展开。 消息传到雍都,明晔大喜过望,再加临近年底,今年诸事不利,让明晔身心交瘁。 为了来年无事,明晔便叫来大臣,共同商议过几日去西郊广仁山敬慈庙祈福。 “喵~~~” 季清在御书房偏殿等得无聊,忍不住出门想在院里溜达,结果一拉开门便看到前几日见到的那只小猫。 小猫被将养的不错,圆滚滚的身子一看就没少吃。 它看到季清便躺了下去,露出圆滚滚的身子让季清摸。 季清蹲下伸手摸过去,顺滑的皮毛一看就是爱干净常舔毛的好宝宝。 “你这是吃了多少好吃的,嗯?”季清伸手撸了一把猫咪长长的毛发,突然发现手上触感不对。 这猫似乎不是吃成半挂的,而是……怀孕。 季清伸手在猫的肚子上摸了摸,给这辆虚假半挂做了个检查。 “嗯,得有几个月了,”季清捏了捏半挂发腮的小脸,忍不住伸手将它提起来,“这宫里还有别的猫吗?还是你出去私会情郎啦?” 第24章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小猫的身体。 圆滚滚的身体真可爱~~ 毛长长的还油光锃亮,真好~~ 小铃铛也圆润饱满,一看就是…… 不对? 季清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半挂的铃铛。 “为什么你有小铃铛?” 猫咪当然不会回答,回应季清问题的只有‘喵呜’两声。 “公猫……可以怀孕吗?” 季清一脸不解,就连明今翊到了身边也没察觉。 “这么喜欢猫?家里养了两只不够,连着宫里的也想一起养?”明今翊见季清没有注意到他,忍不住靠的更近,凑到季清头顶小声调侃。 “殿下,”季清猛然回过神来,抱着半挂行礼。 “起来吧,”明今翊伸手拉起季清,就看到季清抱着的小猫,“这猫也太胖了。” “殿下,这猫怀孕了。”季清将半挂举起,专门把猫咪的小铃铛朝明今翊的方向凑了凑,“可它有铃铛。” “什么铃铛?”明今翊皱眉看过去,“这是只公猫,公猫怎么会怀孕呢?” “哎呦,世子殿下,”御书房的小太监万喜看到明今翊和季清的动作,连忙跑过来,没想到还没靠近,便听到明今翊的问题。 “这猫啊,确实怀孕啦。”万喜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他不止一次在宫里见过季清,像明今翊这样的天潢贵胄,身边的侍童就算在受宠,也不至于日日带着。 但季清不仅在宣政殿的门口出现过,御书房侧殿也是常常遇到,显然不是单纯的侍童那么简单。 万喜这种宫里长大的,脑袋最是灵光,能立刻分辨出谁高谁低,面对着季清想来都是和善为先。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这猫是前年出现在宫里的,宫人抓住送出去许多次,没想到都能被它翻进来,郑贵妃便将它留下来,本想留在建章宫的,但这猫没个定性,到处跑,便随它去了,今年它最爱流连御书房,常与除鼠苑养的那只狸奴玩耍,时间一长便发现了不对劲。” “它怀孕啦。”季清依旧不太相信。 “是啊,一开始我们也不信,因为这猫啊确实是公的,这公猫怎么能怀孕呢,后来发现,这猫总跟狸奴玩,那狸奴是个凶悍的,总……嘿嘿,”万喜有些不好意思,在明今翊面前说这些,总觉得不成体统,便嘿嘿两声应付过去。 “反正,就怀了。” 季清扯了扯嘴角,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还未褪去,明今翊到是呵呵一声,笑了出来。 “那狸奴是那只灰白的狸花猫吗?” “是啊,谁也没料到,这狸花这么……”万喜尴尬的朝两人一笑。 “哦,嗬嗬~”季清尴尬的将怀里的猫还给万喜,尴尬的跟在明今翊身后离开皇宫。 一路上,季清都沉浸在公猫怀孕的事故中,脑子里想的尽是李若兰跟自己提过的情节。 好像……似乎……也许……李若兰跟他说过,原主这身子也能怀? 不对不对,季清连忙清了清大脑,将李若兰的话抛在脑后。 季清一路沉默,还时不时露出纠结和迷茫的神色,就连身边明今翊跟他说的话都没听到。 许久没得到回应的明今翊忍不住低头看他,才发现季清面露纠结。 难道他想要那只怀孕的公猫? “季清,”明今翊靠近季清,试图唤醒季清。 “额,啊,殿下,”季清走神的脑子瞬间清醒,明今翊离他太近了,似乎下一刻就要贴上来压住他。 “过几日皇上带着朝臣前往敬慈庙祈福,祈福三日,这三日要在山上住下,你回去收拾好东西跟我一起去。” 明今翊往后坐了坐,给季清留出舒适的空间。 “是。”季清低头应下。 “再想那只猫?”明今翊忍不住问季清,心中想着若是季清真的想要,自己该如何跟皇帝开口要来。 “不是,我……” “若是喜欢,改日我便跟皇上提,将那两只公猫都要来,既然它们两个是一对,总不能强行分开。” 明今翊这话险些呛着季清,季清咳嗽两声,连忙摆手:“不用了殿下,那猫在皇宫养的挺好的,换了地方没准应激,我每次跟着殿下上朝都能看到它,不用专门要来养的,我只是好奇公猫会怀孕而已。” 季清摆手却在无意间再次露出自己手臂上的小痣。 明今翊垂眸看着那颗红色的小痣,想起幼时围猎,碰到了一个道人带着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男子出现在围猎场。 那道人想要他手上的鹿,便用回答明今翊一个问题的方式交换了明今翊手上的鹿。 “命带煞阴的男子若是右手手臂还有颗红痣,那便是天降之人,能够怀孕生子,只是这种人通常在出生时便被打上不祥的标签,很难活到成年,更遑论找到合适的人成亲生子了,殿下不知也实属正常。” 若是按照那个道人所说,季清这命也算是煞阴之命,被家人嫌弃不祥,若不是季清母亲舍不得,季清只怕也很难活到成年。 明今翊伸手握住季清的胳膊,忍不住问道: “这颗痣你从小便有吗?” “嗯,”季清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任由明今翊抓着他的胳膊。 “可曾找道长看过,”明今翊忍不住打起这次敬慈庙中那位玄光真人的主意。 “未出生前,季长风曾经找人看过,说我不祥,影响季家。”季清不解明今翊的意思,难不成从这颗痣上能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吗? “这次敬慈庙,我带你去找道长看看,你这颗痣我倒是听过别的说法。” 第23章 “什么说法?” 季清好奇的看着明今翊,但心头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如同你今日看到的那只猫儿似的,听说有些男子也可怀孕。” 季清后悔自己多话,为什么非要嘴贱问这么个问题。 看着季清的表情,明今翊大概有了数。 …… 虽说敬慈庙只是在西郊广仁山上,距离雍都不远,但毕竟是皇帝出行。 光是马车便准备了几十辆,连着宫人侍卫,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出发朝着广仁山而去。 前面打头的御林军刚出大门,队伍最后的太监宫女才刚刚出宫门。 明今翊的马车在皇帝的御辇后的第三排,除去年幼的太子轿撵,就连一路跟随的荣王和睿王都比他的位置靠后,彰显他在明晔心中的地位。 季清作为明今翊的侍童,跟在明今翊马车旁,一路走出西门,便看到明今翊的手伸出窗户敲了敲。 “殿下?”季清不解上前,准备听候明今翊的吩咐。 “季清,上来。”明今翊没有多说,只吩咐季清上车。 这么多王宫侯府的小厮都乖乖跟在车边,显然按照规矩如此行事的。 可明今翊不管,装腔作势的让季清走了几步,便将人叫了上去。 车上摆放着茶水和糕点,明今翊随手指了指,季清便如同往常一样自行喝了起来。 清早起的太早,季清根本没有吃东西,若是饿着肚子走到净慈寺,季清非得昏过去不可。 路上季清一边看着进入广仁山后的景色,一边将车里的糕点吃完。 “殿下,到了。”季清咽下最后一块桂花糕,拿起茶水咕咚饮下,确定不在噎后,季清才擦了擦嘴下车。 敬慈庙大门建在广仁山腰上,因为皇家常来祭祀,门前有个很大的场地,用于停放马车。 在场地两旁种着梧桐树,秋风吹过黄橙橙一片,煞是好看。 季清下了马车,还没来的急欣赏周围的环境,明今翊便下了车。 “走吧,”明今翊开口提醒,季清才发现刚刚还松散的宫人们居然眨眼间便休整好。 明晔上了轿撵,被人抬着继续往庙里走去。 “殿下,”季清惊讶过后,便跟上了明今翊的步伐,“我以为皇上会为表诚心,亲自走上去。” 看着眼前永无止境的玉石台阶,明今翊勾了勾唇角。 “陛下这几日身体抱恙,你让他爬这千层台阶,是不是有些过分。” 明今翊说着看向跟在身后季清,只见季清不顾形象的伸手抓着自己到脚背的袍子,气喘吁吁的爬台阶。 “你这形象,”明今翊看着季清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出声。 “殿下别笑,”季清看了看身后明明累的要死,但还是要装作游刃有余的宫人们,忍不住吐槽:“这么高的山,谁能从容不迫的上山啊。” 半个时辰后—— 明今翊从容的站在净慈庙主殿正门前,看着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季清靠在一边的柱子前气喘吁吁。 “你这身体也太差了些,”明今翊要来茶水递给季清,季清就这明今翊送来茶水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季清不服输,“殿下这样出身豪门的人,从小自然是礼仪骑射样样精通,可我只是个贫穷的书生,哪里有时间锻炼身体。” 第25章 季清讲的理直气壮,他嘴里反驳的话,到了明今翊的耳朵里,就成了可怜兮兮的独白。 明今翊收起了调侃的神色,看向季清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但季清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 “哎,殿下,你会射箭吗?” 明今翊收回茶杯,点点头:“会,你想学吗?” 季清猛地点点头,“想。” “那等回去我教你。”明今翊整了整季清身上的披风,迎面便看到了庙中出来几位道长,恭迎明晔进门。 “殿下,敬慈庙的道长们是不是不知道今日皇上到来啊?” 季清看着敬慈庙清寂的大门,一脸的不敢置信。 “知道,敬慈庙就是如此,平日庙中道长不是云游就是洞府修炼,不好外出,估计这几位已经是庙中仅剩的几位道长了。” 明今翊似乎习惯了敬慈庙的做派,也不觉得被冒犯。 因为每次皇家祈福祭祀的仪式动辄数日,皇帝便拿钱将敬慈庙修的气派轩昂,许多的房间院子就是为了皇帝前来祈福祭祀时居住所修。 季清跟着明今翊住在单独的一间院子,据说这里离天玑真人闭关修行的府洞最近,灵气也是最为浓厚。 明今翊是没感觉的,只是跟着一起来的越桃和季清得到消息,在院子里使劲嗅了嗅,仿佛这样便能沾些灵气,得道成仙。 “季清季清,你来这里,我觉得这里的灵气最足。”越桃拉着季清的手,跑到竹亭后的松树旁,那里偏阴,太阳即使出来也很难照到,雾气久久未散。 “哪里哪里,”季清上学时也看过几本修仙小说,对闭关修行的真人好感度直接拉满。 “你说我们穿过白雾,会不会看到那个真人的府洞啊?”越桃一脸认真。 “天玑真人的府洞在山后,你钻进雾里只能踩空掉下去。”明今翊站在俩人身后,在听到越桃越发离谱的猜测,忍不住开口提醒。 “殿下……”“主子?” 两人皆是一惊,看向身后的明今翊,季清好奇追问:“你怎么知道天玑真人的府洞在哪儿的?” “去看过,”明今翊朝季清招招手,准备带着季清去庙后转转,“三年前,大齐各地久久不下雨,皇上便安排前来敬慈庙做法,那时我跟着过来,将整个庙转了一遍。” 穿过两边种满竹子的长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曲径蜿蜒的鹅卵石小路,小路尽头是一间由竹子做的小屋。 季清好奇的穿过小路,便看到了小屋前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殿下,这庙后面居然有人家,”季清自认为声音已经很小声了,却没想到话音刚落,竹屋的门便打了开来。 “何人擅闯药圃。” 屋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来人最终将视线放在季清的身上。 “我,我们……” 季清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道他们的身份,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明今翊居然认出来来人。 “天璇道长,许久未见。” “啊?”季清回头呆愣愣的看着明今翊。 “原来是荣王府世子殿下,”天璇道长将几人请进屋内,“青州水患已解,陛下高兴为民祈福乃大齐之幸。” 这下,季清和越桃都瞪大了眼睛。 青州水患解决的事情已经传遍大齐了吗?为什么眼前这个道长知晓? 他若就是敬慈庙的人,为什么今日门口迎接的人里面没有他? 他就不怕明晔怪罪,砍了他的脑袋? 就在季清还在疑惑的时候,天璇道长突然看向季清,开口道: “许久未见,季公子。” 季清眨了眨眼睛,满脸的疑惑,他见过这位道长吗? 可他为什么没有印象? “道长,”季清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却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道长见过季清?” 本就想带季清来找天璇道长让他看看季清的命格,却没想到天璇道长认识季清。 “不,”天璇道长摇摇头,“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 “???” 这下不光季清糊涂了,就连明今翊也忍不住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他认识季清,却说季清不认识他? “赵娘子能将季公子生下来,确实出乎贫道的意料,”天璇道长娓娓道来,将自己被季长风请下看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是你,”季清神情复杂的看着天璇道长。 “季公子不喜欢贫道,但贫道还是要说,季公子有福相。” “嗤,”季清顿时觉得讽刺,“有福相?当初你说我克季家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有福相?” “贫道依然不改曾经之言,季公子未来必然会克季家,但……” 天璇道长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看了一眼身旁的明今翊:“季公子也确实是有福之人。” 这话直接把越桃弄蒙了,她的眼睛在天璇道长和季清之间来回盘旋,试图在两人之间寻找答案。 “贫道说的福,乃是你自己的福,季公子不必因如今的身份而自卑,万事事在人为,公子如今福泽深厚,未来必然贵不可言。” 天璇道长依然坚持己见,说的季清不明所以。 “贵?”明今翊显然对季清的未来十分关心,“何种贵法?” “殿下身为贵人,应自是明白。” 天璇将视线从季清身上转移到明今翊身上,“殿下与贫道初见时也大有不同了。” 明今翊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不同,只关心季清未来的贵,究竟贵在哪儿里。 “您说季清出身不祥,克季家,如今又说他是有福之人,难道道长当初在季家没有告诉他们,季清福泽深厚只是不旺自家吗?” 天璇呵呵一笑,慢声道: “万事事在人为,殿下身为朝臣,自然也遇到过将好事办坏,将坏事办好的时候,季公子是福星还是祸星自然也在他的抉择之中,至于算卜之术,乃窥探天机之法,我等修道之人也许穷尽一生只能探的其中一角,贫道当初应季老爷所托前去算卜赵娘子腹中之胎时,便提醒季老爷,好与坏皆在他的一念之间,如今看来季老爷也未能摆脱命数。” 季清听到这里,脑海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原主虽然福泽深厚,但按照故事原来的走向并不会让他突破自己不祥的命运,最终还是被困在一方庭院之中,任人玩弄。 但他穿进来,改变了原主命运,所以天璇道长对他的判定才会如此矛盾。 第24章 “不知道长听没听过一个传说,”明今翊见天璇道长对季清的身世如此了解,便忍不住向他展示季清手臂上的小痣。 季清的衣袖撸到臂弯,那颗诡异的红痣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天璇道长便了然明今翊的问题。 “贫道知道殿下想问什么,这个世界上确有体质特殊的男子怀孕之说,只不过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少,所以并不常见,季公子身体特殊,想来也在其之列。” “体质特殊?”季清面无表情,眼中尽是麻木,他心里很清楚,道长说的全都对,因为书中对原主的设定就是残缺的omega,如今听到道长的话,倒是觉得这人还算有点情商。 “道长倒是会哄人,我这体质算得上怪异了吧?” 天璇道长眨眨眼,也并不否认季清的话。 毕竟这种身子若是说出去,会被人家当成怪物吧。 “一副非正常人的身子,却让道长觉得我福泽深厚,”季清一副古怪表情让明今翊有些担心。 “身体残缺与否,与自身福泽并不相斥,季公子何必妄自菲薄……” “原来如此,多谢道长赐教。” 明今翊担心继续聊下去,季清的情绪会更加失控,便寒暄两句告别了天璇道长。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季清低沉的情绪影响了越桃。 两人刚到院里,越桃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安慰季清两句,却没想到被明今翊抢了先。 “季清,过来。”明今翊头也不回的迈进主殿,门敞开给季清留着。 季清勉强的朝担心地越桃扯了扯嘴角,接着便走进房间。 房间里,明今翊翻阅着当成摆设放置在博古架上的书籍,心里却在不停的思索着如何安慰季清,心乱如麻。 “殿下,”季清关上门,静静的站在门口的地毯上,看着明今翊。 “今日天璇道长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明今翊开门见山。 季清低头忍不住苦笑一声,接着点点头,“我明白。” “季清,”明今翊放下书,朝他招招手,“一个人的身体好坏并不能决定他的未来。” “殿下,我知道,”季清走近,抬头看着明今翊,“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季清许久没说出害怕的事情,明今翊忍不住询问。 “怕这身子被人发现,”季清眼中担忧更甚,“殿下会因为我的身子而不顾我的意愿吗?” 第26章 这算是明着问明今翊会不会像明今朗、明塇那样,不顾季清意愿强取豪夺了。 “怎么会,”明今翊直言道:“你这颗痣,我早就发现了。” 季清眨了眨眼,原来明今翊今日只是确认自己心中所想。 明今翊靠近季清,察觉到季清想逃,他伸手固定住季清的肩膀,将人控制在手里。 “你不必担心,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自然也不会逼着你做事。” 季清呆呆地望着明今翊,不明白明今翊究竟想要什么。 “人都可惜美玉蒙暇,可我倒觉得瑕不掩瑜,美玉有瑕疵依然是美玉,季清身体就算有缺点,依然是季清。” 季清的心跳徒然加快,他的鼻子有些发酸。 明今翊对他好的太过,让他不由得越发依赖明今翊起来。 明今翊伸手摸了摸季清的耳垂,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你上学的时候,先生可给你起过表字?” “没有,”季清摇摇头,“殿下要赐我表字吗?” “宁暇如何?”明今翊见季清从不虞中走出,松了口气,松开桎梏季清的双手。 “玉虽有暇心无暇,不要让它成为你心里难以逾越的沟壑,你日后的富贵定与它无关。” 季清听着明今翊的安慰,心里好受不少。 “是,多谢殿下赐字。” …… 虽然祈福仪式在三天后举行,但自他们进庙后,吃食上便减了份例。 季清本以为此次祈福仪式就是皇家外出旅游的借口,没想到旅个游吃都吃不饱。 看着眼前清淡的大白菜,季清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三天怎么这么漫长啊。” “这三天还不是最难熬的,”越桃忍不住提醒,“祈福那日只怕咱们连这个都吃不着的,仪式从辰时开始,一直到戌时才会结束,早膳、午膳、晚膳都没有。” 越桃伸手戳了戳季清,“到时候你就知道面前的白菜有多好吃了。” 季清算了算时辰,整个仪式居然要持续十多个小时,顿时觉得苦不堪言。 “哎呦,这仪式怎么这么复杂,我还以为出来能游山玩水呢。” “什么游山玩水,连饭都不给吃饱怎么游山玩水,动都不想动好吗。”越桃一边夹菜,一边哀嚎。 两人就这么在侧殿一边吃一边吐槽。 “季清,”明今翊推门而入,将两人的哀嚎打断,看着两人眼前清淡的吃食,忍不住露出笑容。 “殿下?”季清不解的看着明今翊。 “你们两个还有力气吗?” “没……”季清没有俩字还没说出来,明今翊便提醒道: “山下有个饭庄听说酿鸭子一绝,你们想吃吗?” 季清眼睛顿时迸发亮光,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殿下,想吃。” “走吧。”明今翊带着两个馋虫从敬慈庙侧门下山,山下早早准备了马车,季清一眼看过去,路上居然还有熟悉的身影。 “看来其他人也受不了山上的饭菜,下来觅食啦。”季清和越桃凑到一个窗户上,看着疾驰的马车慢慢超过他们。 “他们也是去饭庄吃饭的,”明今翊淡定提醒:“对了,饭庄的酿鸭子用的鸭子每日清晨送到,每日都是定量的,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就没得吃了。” “什么?”季清跟越桃对视一眼,纷纷探出头去,“师傅开快点,我们超过前面的车!” 明今翊看着两人幼稚的模样,忍不住低头抿唇。 饭庄大部分都是敬慈庙参加祈福的官宦家眷,走一步能碰到好几个,为了隐蔽,酒庄这几日每个桌子周围都围上了围栏,以防被人发现来人是谁。 虽然车上明今翊恐吓季清两人来晚了会吃不上酿鸭子,但在找两人之前,他就派人提前预定好了酒菜。 他们的马车与路上另一个抢菜的马车一起到的酒庄,但等车一停稳,季清和越桃便跑了下来,试图抢在另一辆车上的主人下来之前抢到鸭子。 “哎哎哎……”那车上率先跑下一个书童,显然也是为了抢菜。 若是在雍都,这些人决计不会为了只鸭子争抢,可惜人在广仁山,周围几里只有这么一户饭庄,诸位饿了两日的大人们想起明日一整天的祈福仪式,忍不住下山先饱餐一顿再说。 “你们懂不懂规矩,”书童趾高气扬,一把推开走到门口要进去的季清,堵着大门不肯让季清和越桃进去。 “我们先到的,”季清忍不住争辩,“难道还没个先来后到吗?” “呸,在我们爷这里,没有先来后到。” 书童话音刚落,他们马车上的人便下了车。 那人穿着一身绣金丝的袍子,看着年龄算不上太大,他不悦的瞥了两人一眼。 “主子,这两人太没规矩了。”书童看自家主人下车,脸上更加得意起来。 若这两人是雍都官员家里的仆人,应该听说过他主子的名讳。 若是凑巧,没准还见过他家主子。 可惜季清是个脸盲,丝毫没认出此人就是宣宁侯府的二公子,光禄寺少卿李斯泽。 李斯泽上下打量着季清,总觉得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不过对于他而言,想不起来,便是对方的主人地位不够高,不然自己凭借着家里的情况,自然也能眼熟一二。 “怎么回事?”李斯泽整了整衣袖,站在门口等着屋里的掌柜出门相迎。 屋里掌柜原本还在观望两方情况,却没想到刚看了两眼,便看到一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哎呦……”掌柜迎上去。 李斯泽手一伸,横在身前做出一副强硬姿态,“不必……” “……殿下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掌柜的直接越过李斯泽,朝着他身后走去。 殿下?李斯泽心里一惊,转身看过去,便看到明今翊慢悠悠的从刚刚追逐他家马车的车上下来,朝着门口走来。 “世子殿下,”李斯泽连忙拱手行礼,“殿下怎么来了,这一路不好走,殿下若是想吃,吩咐下去让人送到……” “不必,听说这家的酿鸭子味道不错,我陪着他们来尝尝。” 明今翊不想跟李斯泽多说,伸手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季清和越桃,示意掌柜问他们想吃什么。 “哎呦,听说殿下要来,小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殿下大驾光临啦。” 掌柜的连忙将人请进去,带着三人前往已经准备好的房间。 李斯泽目瞪口呆的看着明今翊三人的背影,眼神逐渐从惊恐转向猜疑。 “这俩人……” “主子?”李斯泽的书童似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凑到跟前问: “我是不是得罪世子殿下了,我刚刚……没惹那个女子,话都是跟世子身边的书童说的。” 李斯泽看了看他,觉得刚刚虽然他们跋扈了些,但是还好得罪的只是那个叫季清的书童。 嗐,小小书童而已。 第25章 “殿下,你怎么不吃啊?”季清和越桃吃的毫无形象,一抬头才发现明今翊只尝了一口便不再动筷。 “我还不饿,你们多吃些,若是觉得不够,那便让掌柜的打包几份带回去吃。” “真的吗?”季清一抹嘴,立刻叫来掌柜,要打包两只鸭子回去吃。 嘿,晚饭有了! …… 因为祈福仪式,季清在卯时就被叫醒。 他用手臂遮着自己的眼睛,崩溃的躺在床上,试图懒床。 反正这几日自己都是睡在明今翊房里的侧榻上,每日都是明今翊起了床,自己才起,今日他也不例外的躺在床上,试图等着明今翊起床。 屋里安静的能听到脚步声,可就是听不到明今翊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越桃在叫他起床后,也没有在继续发出声音,只剩下明今翊熟悉的喘息声。 而且,这声音怎么……越来越近了? 季清睁开眼,便看到明今翊穿着亵衣坐在一旁,看他起来,才慢慢开口: “醒了?” 季清连忙坐起来,“醒了,殿下。” 他快速下床,见明今翊没有穿衣裳,又手忙脚乱的拿起准备好的官服,给明今翊穿。 “换了身复杂的衣裳便不会了?”明今翊看着季清不是扣错扣子,就是里外穿反,终于还是忍不住调侃起来。 季清羞红了脸,手上的劲更加大了,“殿下,这扣子扣不上……” “当然,因为这扣子是摆设,”明今翊接过季清手上的带子,自顾自的系了起来。 明今翊很快就将衣裳穿好,整理的板板正正,在看向一旁学习的季清。 “学会了吗?” 季清猛地点点头,“要不殿下你让我再试试?” “试什么?”明今翊不解。 “就是你……你脱了,我再给你穿一遍,”季清手里比划着,眼里充满跃跃欲试的光芒。 第27章 看着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明今翊立刻回绝了季清这个要求。 “算了,时间不早了,你还没穿衣裳呢。”明今翊一抬下巴,示意季清快些将自己打扮好。 “哦?哦哦哦。”季清低头看着自己的亵衣,连忙穿起衣服。 等他穿好,外面的天已经彻底亮了起来,距离仪式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明今翊提前命人热着昨日从饭庄带回来的饭菜,季清吃完才慢慢去往现场。 祈福仪式冗长而繁琐,季清只觉得自己快要睡了,每次在他试图清醒过来的时候,都会被法坛上不知所云的道长重新折磨入睡。 整整六个时辰没有动弹地方,只一味的跟着众人叩拜磕头的季清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腿已经麻木。 在即将调整位置的时候,脚下一麻,忍不住向前扑去,正好扑到明今翊的背上。 此时的季清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他惊恐的看向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 “季清?”不知情况的明今翊悄悄回头,季清趴在他身上不起来了是什么情况? “殿下,腿麻了,”季清尴尬的试图让自己的双腿恢复正常,但密密麻麻的腿部实在让他难以动弹。 “跟我走,”明今翊伸手一把搂住季清的腰,半提半抱地带着季清进入主殿。 祈福仪式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明晔在玉清殿摆宴,让饿了一天的官员亲眷能垫垫肚子。 明今翊带着季清走到他的位置上,季清本以为饿了一日的肚子终于可以填一填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摆放的居然又是青菜水果,还有几碟看着好看,但干巴巴的糕点。 咕噜咕噜—— 季清刚想嫌弃,便听到自己肚子发出的打脸声。 他忍不住瘪瘪嘴,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才能吃到,便看到明今翊伸手将那一碟糕点拿过来,递给了自己。 “到屏风后面吃,别让人看到了,”明今翊身后有个屏风,如今明晔还没正式开宴,季清这个时候当着众人面吃多少有些不好。 季清收下糕点,挪了挪自己好一些的腿,躲到屏风后面跟越桃将几块糕点全部吃掉。 “咳咳,”季清轻轻咳了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点噎。” “嗯,我去给你拿杯水。”越桃将最后一块糕点吃掉后,转身刚要走,便看到明今翊桌上的茶水。 “要不你跟殿下要壶茶?”越桃停下脚步,给季清提起了建议。 “啊?”季清不解的看着越桃。 “我没来过这里,所以……”越桃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不太清楚水在哪儿。” 季清:“……” 一分钟后, “殿下,”季清嘟嘟囔囔地出现在明今翊身后。 “吃饱了?”明今翊轻轻回头看向季清,明晔刚刚开宴,殿内众人也是饿的不行,根本没时间管那些虚头巴脑的交谈,都是快速拿起眼前的吃的,猛往嘴里塞。 明今翊算是吃的慢的,夹了两口青菜,看着似乎不饿的模样。 “殿下,有点噎。”季清乖巧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明今翊。 明今翊听后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伸手拿来茶壶给季清倒了杯茶。 “喝吧,我这也没有别的杯子,”明今翊拿的自己的杯子,季清有些犹豫的拿着杯子,转身看向身后,发现越桃已经不见身影。 季清:“……” 季清硬着头皮喝了两口,噎在胸口的糕点终于通畅,季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明今翊。 “殿下,我,我去给你换个杯子……” “不必。” 季清的话还没说完,明今翊便将杯子拿了回去,甚至还顺手将杯子续满,又喝了一口。 季清眼睁睁的看着明今翊将杯子拿走,甚至喝得那口的位置,居然跟自己刚刚喝过的位置极为接近。 那他俩……不就成了间接接吻了吗? 季清还沉浸在与明今翊间接接吻的震撼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越桃的出现。 “嗨,喝水了吗?” 季清转头看过去,越桃手里拿着两个杯子,杯子里面盛着清水。 “哎哎哎,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越桃看着季清原本呆滞的表情顿时变得欲哭无泪起来,忍不住手忙脚乱的将水递给季清。 “我知道我知道,这糕点噎人,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哭啊。” 不,不是糕点噎人。 季清欲哭无泪的接过水杯,心中一片凄凉。 是你的杯子来的太晚啦…… …… 此次祈福过后,青州水患之事便彻底接近了尾声。 随着年节的即将到来,解决了青州水患的宋凌云和襄王明霄也回到雍都复命。 宋凌云此次有功,被皇帝褒奖,直接从无品级的庶吉士升为正五品通政司参议。 一次性连蹦了数级,惹人眼红。 “看看人家,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呢?”同样一起考进来的学生们如今还在翰林院熬着,看到宋凌云升职后,第一次上朝,难免有些嫉妒。 “谁让人家沾着荣王府的光呢?” “荣王府?不是说世子殿下从不结党吗?” “听人说,听谁说的?他说不结党便不结党?我还说李兄为人正派,从不逛窑子,怎么昨日在柳月居碰到的不是李兄吗?” “当心你的舌头,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我……” “几位,”季清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从走上前提醒,“诸位与其在这里酸言酸语,假醋造谣,还不如多回翰林院,好好学学如何做人。” “不是你谁啊?”刚刚一脸不服的蔡谦寻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清的模样,立刻断定季清跟他们一样,是今年考中的学生。 “几位如此编排同僚,就不怕话落到宋大人耳朵里?” 季清淡定的看着气的鼻子都歪了的蔡谦寻。 “怎么,你还想告状?” “告状?我若是想要告状,几位只怕腿都得软。”季清无语的瞥了两人一眼,眼神中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腿软?真是笑话,就算是宋凌云亲自过来,我也……” 那人说着,便听到宣政殿内突然乱哄哄一片,似乎真的下朝了。 “要不几位等着宋大人前来,将你们心中疑问好好说与他听?” 季清看了一眼从宣政殿走出来的人,回头看向蔡谦寻。 “哼,蔡兄,别理他。”刚刚提醒蔡谦寻的宁尚文赶忙叫住蔡谦寻,两人准备离开。 “几位若是不想说给宋大人听,我也可以代劳……”季清看着两人惊讶的神情,勾了勾唇角,说出了更加恐怖的话: “……将两位的话,说给世子殿下听。” “季小公子,”宋凌云在宣政殿门口告别了同为通政司参议的韩敬之,一转头便看到一旁正跟翰林院同僚们说话的季清。 那两人点头哈腰的朝季清说了什么,接着便逃似的飞快离开,等宋凌云到季清身边时,已经看不到宁尚文和蔡谦寻的背影。 “宋大人。”季清轻轻拱手,刚刚用明今翊吓退蔡宁两人的季清心情大好。 原来这就是狐假虎威的滋味!爽! “别这么唤我,怪生疏的。”宋凌云不喜欢季清如今对他的称呼,“若是不介意,喊我宋兄罢了。” “那哪儿成啊,你如今品阶加身,我若是唤你宋兄被旁人看到,会说我失礼的,殿下知道该怪罪我啦。” 宋凌云听后脸上笑容一僵,许久才慢慢问道: “季清,你……想过赎身吗?” 第26章 “什……什么?”季清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居然没发现明今翊从宣政殿走了出来。 “赎身,我听说你并非家生子,是因着家里贫困才买的身,你也是念过书的书生,没想到考取功名吗?” 季清眨眨眼,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宋凌云。 “其实你可以赎身的,若是没有银钱,我可以帮你,我如今的俸禄尚可,攒上几个月,兴许就能攒够你赎身的钱。” 宋凌云不知道雍都仆人的价格,自然也不知道季清这种王府下人,想要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宋公子,谢谢你的好意,但银子我可以慢慢攒,殿下平时挺大方的,赏过我不少好东西,这赎身的钱,我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凑齐了,你刚刚上任,身上的钱不多,就不用麻烦你了。” 季清没有接受宋凌云的好意,但宋凌云执意想要帮季清,两人拉扯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廊下柱子后面的明今翊黑了脸。 回京述职的明霄被明晔留下嘘寒问暖一番,好不容易应付过去,一出门便看到沉着脸的明今翊。 “承风,你这是怎么了?” 明霄一介武夫,嗓音洪亮,一句话不仅让明今翊一惊,还让远处跟宋凌云拉拉扯扯的季清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28章 “殿下,”季清越过宋凌云的肩膀,看到面色沉重的明今翊,脑海里顿时想起先前明今翊提醒他小心宋凌云的警告。 “世子殿下,王爷,”宋凌云正了正衣服,转身恭恭敬敬的给明今翊和明霄行了个礼,丝毫没有心虚自己刚刚在撬明今翊墙角的意思。 “宋大人。”明霄笑脸相迎,但明今翊的反应就耐人寻味了些。 “季清,过来,”明今翊既没有回答自己三叔问题,也没有搭理宋凌云,而是先将季清从宋凌云那边叫了过来。 “承风,你换书童了?”明霄上下一打量季清,觉得明今翊的书童有些过于瘦弱,这胳膊腿的似乎一拳就能打倒。 “嗯,三叔如今住在哪儿?我送三叔回去?”明今翊看着季清慢慢走过来,心虚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将头低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皇上前年赏了我一座院子,就在皇宫东边,简直……”明霄想起自己的院子就摇头,明晔赏的院子就在皇宫东角,一出门口便到了,根本不需要送。 明霄甚至每次回来,都能在皇宫蹭完三顿饭再回府,跟住在宫里没有区别。 “东边?正好我的马车也在东边,”明今翊将季清叫到身边后,便看也没看宋凌云,带着人朝东门走。 “诶,”明霄摆摆手,“我那宅子就在东门门口,离着皇宫只有一道之隔,用不着送,倒是你,我许久没见到你了,你这个子……又长高了。” 季清跟在身后,听了这话咬咬牙,默默抬眼看了看如同墙一般将自己堵的严严实实,身高已经快要到一米九的明今翊。 额,又长高了?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我都二十二了,长不成什么个子了,三叔这是拿我当小孩了?” 明霄哈哈大笑,伸手勾住明今翊的肩膀,“你这个人不用再涨了,对了,今日若是无事,不如咱们爷俩去喝一杯。” “好啊,”明今翊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自己身后当鹌鹑的季清,“三叔回来有两日了,这饭该我请。” “哎,谁请都一样,”明霄余光瞄过季清和身后准备回家的宋凌云。 “哎,对了,宋大人要不也一起?承风,听说这次朝廷派他过去是你的意思,想来你们二人也熟悉。” 虽然明今翊今日碰到宋凌云没有搭理他,但神经大条的明霄根本察觉不出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 在他得知要与朝中一位文官共同处理青州水患的时候,心里是不满意的,主要就是因为他过去接触过的朝臣文官几乎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表面笑脸相迎,转身便参他一本,着实难以相处。 唯一一个不是满肚子算计的人还是自己的这个侄子明今翊,但两人平日交际少,因此面对宋凌云的时候。 明霄是带着偏见的,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宋凌云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打破明霄的偏见,两人的关系倒也不错。 因此在提及吃饭时,明霄便提起让宋凌云一起。 “哦?”明今翊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宋凌云,“推荐他的不是我,是我那一根筋的小书童。” 季清浑身一哆嗦,慢慢抬头看向明今翊。 “不过他能入三叔你的法眼,想来是个有真才实干的,也不枉季清推荐了。” “???”明霄回头看了一眼细胳膊细腿的季清,面带狐疑,自己这个大侄子不是最讨厌身边下人干涉政务吗?怎么推荐人的事情让身边的书童做? “王爷,世子殿下,下官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扰殿下王爷了,待到休沐的日子,下官再请王爷殿下到我家一续。” 看出了明今翊的不悦,宋凌云连忙找了个理由,推辞了明霄的邀请。 “哦,那好,那改日我在府上摆宴,到时候你再过来。” 神经大条的明霄依旧没能看出宋凌云与自己大侄子之间诡异的气氛,乐乐呵呵的送走宋凌云。 …… “大侄子,你这书童看着可太瘦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跟那个定青比起来……”明霄一进来鹤亭雅间,便对着季清品头论足起来,最后还忍不住摇摇头,发出啧啧两声: “这简直像带了个弟弟在身边,他该不会是老四哪个不怎么受宠的姨娘生下来的吧?” “哼,自然不是,我爹在糊涂也不至于让家里的孩子做下人啊,”明今翊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话似的,忍不住笑起来,“定青做了错事,被我打发了,所以才换成了他。” “错事?”明霄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丝毫没有想起刚刚明今翊提起的是季清推荐的宋凌云的事情,“也是,你最讨厌身边人指手画脚,想来他是做了不该做的,但这孩子也太瘦弱了些,你平日不会苛待下人,不给饭吃吧?” “哪有,”明今翊看向身边站着的季清,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平时与他可是同吃同住,哪里会苛待他,是他自己吃不胖而已。” “诶呀,”明霄平日里习惯了跟将士们通吃同住,丝毫没有意识到明今翊让季清这个小书童坐在身边吃东西有多不合规矩。 他只是打量完季清后,摇摇头,接着便跟小二要了一大碗面条,硬是推到季清面前逼着他吃。 “王爷,这个我吃不……” “吃,你这模样,风一吹便倒了,哪里还能伺候好你主子,难不成平日里搬搬送送的,都让你家殿下来啊。” 明霄的模样吓得季清呆在原地,直到明今翊开口: “三叔平日在军营里呆习惯了,我们这种平日带着奏折笏板上朝的人哪里需要干什么力气活,冬日风吹不走就行。” “哦,也对,”明霄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护卫们的体格来跟季清这样可能平日也不用干什么力气活的人做了对比。 两人畅饮到未时三刻才终于结束,明今翊的酒量跟明霄不能比,喝到最后有些醉。 他坚持到将明霄送回府,等马车上没了别人,明今翊便一头倒在季清身上睡了过去。 季清今天被明霄喂了一大海碗捞面条,还有两个鸡腿,四个蟹粉狮子头,四块杏仁豆腐糕,还有一大碗珍珠翡翠汤圆,撑得季清如今抱着肚子坐在车上,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不过明今翊睡得比他还快,利索地躺在季清的腿上,让吃了饭迷迷糊糊的季清瞬间清醒。 “殿下?殿下!” 明今翊没有搭理他,很快马车上便只剩下明今翊均匀的呼吸声。 …… 明今翊一觉睡到戌时才醒,睁开眼,便看到身边候着的季清。 “殿下,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明日呢。”季清连忙端起还热乎的醒酒汤,伸手想要扶起明今翊。 但没想到跟他在马车上一样,明今翊的身体沉的要死,他根本就抬不动,更别说将人从车上扶下来。 明今翊头痛欲裂的看着眼前的季清,虽然睡了一觉,但此时的他还是有些头晕,似乎并未醒酒。 “殿下,要不你先从床上起来,”季清累的气喘吁吁,最终还是没能扶起明今翊,只能坐在床边等着明今翊自己起来。 “若不是三叔提醒,我都没发现,你这身子也太瘦弱了,”明今翊坐起身,接过季清手里的碗,咕咚两口喝了下去。 “对了,我记得我之前在马车上,谁扶我回的屋?”明今翊终于回忆起睡前的经历,看看季清这细胳膊细腿,顿时发出质疑。 “余白还有辉竹和马夫,”季清将碗放回去,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明今翊: “还有我,我也出力了呢。” “嗤,”看着季清不服气的模样,准备跟季清算账的明今翊顿时笑出声来。 “好好好,你也出力了。” 第27章 明今翊下床看了看屋外已经黑了的天, 最终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季清,”明今翊慢慢走向季清。 季清顿感不妙,想要跑, 到明今翊的动作比他快,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挡住了季清的去路。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你也早点休息吧。” 季清说完就想跑, 却没想到明今翊早有准备, 伸手将人为困在臂弯之中。 他的背紧紧贴在墙上, 冰凉的触感让季清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他抬头看着明今翊, 发现明今翊的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危险的信号。 这是要秋后算账啦? “殿……下?”季清抬头看向明今翊,明今翊越靠越近, 就在季清觉得自己危险的时候, 明今翊突然停了下来。 “季清,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带那块鹦鹉连珠纹白玉佩?” 明今翊居然开口问他玉佩的事, 季清顿时想起了自己在宋凌云面前提起的明今翊赏他的东西。 这是……怕自己将东西变卖了? 季清撇撇嘴,难不成明今翊还想日后再要回去? “殿下赏我这么多东西,我也不能天天带着呀, ”那我不成圣诞树了? 第29章 “哦, ”明今翊的声音中没有波动,“你住在后院舒服吗?” “啊?”季清顿时一懵,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些?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院子里,想来也不好受, 我听说越桃给你准备的单独的小屋,如今也因为下月来新人要混着住了?” 季清茫然的看着明今翊, 不理解明今翊的意思。 “你搬到前院吧,和我住一起,”明今翊图穷匕见,“若是你住不习惯侧榻,便让他们准备个暖阁,你的东西若是多,让他们多准备几个柜子。” “殿下,这样不好,我怎么能住您的房间呢,再说若是侧榻换了,谁来守夜,我……” “不用守夜,”明今翊强硬的打断他的话,“侧殿有人守着,今日你便搬过来,给新来的仆人让个位置。” “越桃!”明今翊没有给季清回绝的机会,立刻让越桃安排人,将季清的东西一股脑的送到他这里。 明今翊粗略点了点季清的东西,大多数都是自己赏他的,他自己的东西少的可怜。 少的甚至不用多加柜子,明今翊随意腾出一个衣柜就能装下季清的东西。 “主子,被褥换好了。”等越桃确定东西换好了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 “嗯,”明今翊点点头,看向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季清。 “睡吧,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早朝。” 季清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明今翊慢慢走卧室,将自己的腰带解开。 也许是注意到身后没有季清走路的声音,明今翊转身看向还在门口踌躇的季清。 看着季清纠结的模样,明今翊不知怎么,涌上一股邪火,为什么宋凌云对他那么明显的觊觎,季清看不出来,自己哄着宠着,反而让季清离他越来越远。 “季清,过来。”明今翊长舒一口气,将邪火压下去,才朝季清招招手,将人叫来。 “殿下,”季清慢慢上前,以为明今翊叫他是为了让他侍奉脱衣服,没想到刚到他面前,明今翊突然伸手解开了季清的衣带。 “殿……殿下,”季清觉得自己完了,死定了,他今晚只怕就会被明今翊强拉上床,然后这样那样再那样! “闭嘴,”明今翊不耐烦的让季清安静,接着就在眨眼间将季清剥的只剩下亵衣。 “睡觉吧。”明今翊伸手指了指一旁布置温馨的暖阁,转身将自己还没脱完的衣裳脱下来。 “还不睡?”明今翊轻轻挑眉,故意问:“还是你想跟我一起睡?” 季清:“!!” “来吧,我不介意,”明今翊伸手拍了拍床铺,示意季清跟他一起睡,吓得季清疯狂摇头。 “不不不,我马上睡,”季清扑向暖阁,一溜烟钻进铺好的被窝,这下他再也不用担心睡在暖阁自己安不安全的问题! 再不安全就要给明今翊暖床了! …… “主子,该起床了。”梨霜清晨进门,看到季清的暖阁,整个人一懵,她就昨日休息一日,今天一进门,明今翊的房间变化那么大么? 明今翊起床穿衣服,转身便看到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在睡觉时嫌弃屋里太热而将腿伸到外面的季清。 “主子,我这就叫他起来。”梨霜连忙转身去喊季清。 “不用,”明今翊摆摆手,打发了梨霜,自己将东西准备好,再看季清,居然依旧睡得沉。 明今翊走上前,袖子垂下轻轻拂过季清露在外面的腿,季清的眼睛动了动,接着将被衣袖挠痒的腿收了回去。 “嗤,”明今翊伸手将暖阁的帘子掀开,看季清睡得沉,便也没叫他,转身准备自己去上朝。 走到外厅,笏板从衣袖中掉了下来,啪嗒一声,将季清彻底吵醒。 季清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猛然从床上下来,将看到将笏板捡起来的明今翊。 “殿下。”季清看了看外边的天,顿时意识到自己又起晚了,“我马上就好。” 季清说着,连忙找衣服,鞋子都不穿的就要跟着明今翊往外走。 “先把鞋子穿上,当心冻着。”明今翊看季清起来了,也没让他再回床上继续睡。 两人都心知肚明,季清如今的行为,种种都超过了主子和仆人的限度。 在季清看来,若是明今翊今天让他不必跟着他去上朝,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他这身份可就彻底说不清了。 明今翊看出季清的心思,也不逼他,等着季清穿上衣服,才出了门。 “今日上朝,你在车上等吧,车上有暖炉,还能暖和一些,”明今翊今日没有让季清跟着。 “是,谢殿下,”季清的嗓子有些沙哑,明今翊将披风丢给季清,就准备下车。 “殿下,外边下雪了,你穿上披风吧。” 季清从明今翊厚重的披风中探出头来,试图跟着明今翊下去,宣政殿没有空地,所以大臣们的披风只能靠自己带的下人拿着。 明今翊要自己上朝,不带季清,自然就没人帮他拿披风。 季清担心明今翊生病,连忙下车,却被明今翊轰了回去。 “我没事,冻不着,你回去吧。”明今翊将季清轰了回去,自己头也不回的进了宫。 “殿下当真疼人,昨日还见到殿下的书童在廊下等殿下,今日大雪,下官便见不到他了。” 下了朝,宋凌云一出门就发现了不对劲,明今翊没走,但季清却不见了。 再看看明今翊今日单薄的衣裳,宋凌云立刻明白,这是将人藏起来不让他看了。 “宋凌云,”明今翊不欲与他多说,直接开门见山:“把你那龌龊的心思收回去,若是在让我看到你撺掇季清离开荣王府,我不介意把你赶出雍都。” “下官惶恐……” “你不惶恐,”明今翊隔着风雪看宋凌云,“别把你自己看的太重,其实你的心思跟我一样,没什么不同。” 宋凌云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下官哪敢跟殿下攀比,殿下贵为世子,未来承袭荣王尊号,季清与我皆是苦命人,与殿下万万比不得。” 明今翊咬紧后槽牙,瞪着宋凌云。 这是提醒他,他这身份,哪怕真的将季清哄到手里,等他承袭爵位那日,也会被迫迎娶王妃。 到时候,季清该处于什么位置?他在荣王府要怎么生活? 而宋凌云就不同了,他没这层身份,熬走了老娘,到时候他跟季清完全可以终老,与明今翊这种天潢贵胄天然不同。 “宋凌云,”明今翊站在宋凌云面前,面带杀意,“你真当我杀不了你。” “以殿下的能力自然可以,”宋凌云后退一步,轻轻一弓身,“只是殿下杀了我,该如何跟季清解释呢?” “季清不会知道的。”明今翊伸手指了指他,警告似的眯了眯眼,随即转身大步朝东门走去。 季清裹着明今翊留下的披风,马车里的炉火正旺,烧的他的脸有些烫。 门口陆续传来声响,想来是下朝了。 但季清等了许久,却依然没能等到明今翊回来,就连等在外面的马夫也忍不住嘟囔,惹得季清心里嘀咕。 不会是风雪太大,冻着了吧? 季清摸了摸身上的披风,寻思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下了马车,准备进去看看,明今翊究竟因为什么还没出来。 没想到他人刚走到东门大门口,便与明今翊撞了个正着。 “殿下。” “怎么下车了?”明今翊看着一头撞进自己怀里的季清,侧身挡住了后方与他错开几步的宋凌云的身影。 “等了许久,没见殿下出来,我担心……” 季清声音清脆,即使在风雪天,也能让明今翊身后的宋凌云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走的有些晚了,”明今翊看了看担心自己冷而试图将披风分给自己一半的季清,连忙将披风给他裹好。 “我不冷,你当心冻着,到时候生病喝药,可没有糖吃。” “我身体强壮的很,不会生病的。”季清信誓旦旦。 第28章 “啊~湫~” 次日清晨, 当越桃按照以往将季清叫醒后,本想等一会儿再去叫明今翊,却没想到季清迷迷糊糊醒来, 接着就觉得鼻子不舒服,一口喷嚏下去,将明今翊吵醒。 “季清,你怎么了?”明今翊立刻坐起身,看向暖阁的季清。 “我……我没事,”季清眼睛睁不开, 只觉得浑身难受, 但嘴依然硬气的不肯承认自己昨日吹风生病。 明今翊伸手探了探季清的额头, 发现烫的吓人。 “还说自己没事, ”明今翊说着,伸手一把将季清推到, 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才回头交代越桃:“请大夫,不, 你跟我进宫,请太医过来给季清医治。” “是。” 季清是被太医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便感觉到自己手腕一片冰凉。 第30章 “殿下,季小公子本就体弱,马车内外温差大,他这样突然出来, 吹了风雪,自然是会生病的。” 太医伸手诊脉后, 给季清开了几服药,让明今翊记得煎服给季清喝。 明今翊命越桃将太医送回去后,立刻就让人开始煎药。 季清虽然刚刚醒了,但意识却一直没有回复,只茫然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 季清将视线停留在明今翊身上许久,似乎在认人。 “季清?”明今翊担心的坐在季清床边,看着季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最终认出他后,又安心的躺了回去。 明今翊:“……” 明今翊想过药苦,季清有可能抗拒的事情,但没想到药熬好后,居然一口都喂不进去。 季清睡得好好的,嘴边送来勺子中的药被他一口喝下,接着便苦的紧皱眉头将药吐了出来。 连续几勺都没能喂进去,越桃紧张地看向一旁的明今翊。 明今翊伸手将季清抱到怀里,固定住季清的头,让他能不再乱动,随后便伸手要越桃将药递给他。 “药给我。” “是。”越桃不解,她将药递给明今翊,便站在一旁候着,想看看明今翊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季清喝药。 明今翊接过药碗,又叫了季清两声,确定季清不回答后,便含了一口药,对着季清的嘴吻了上去。 准备偷学的越桃:“……” 一碗药很快被他用这种方式喂给了季清,最后喝完的明今翊回头看向越桃:“糖。” 尚在宕机的越桃一脸疑惑:“啊?” “一块糖。”明今翊轻声吩咐。 越桃带着狐疑和惊恐,将一块糖莲子递给明今翊,接着便看到明今翊将糖莲子吃了下去。 越桃:“……” 这么苦吗?连她主子喝完都得吃糖。 还没等越桃想完,明今翊便低头再次吻上季清的唇,将刚刚在口中化开的糖渡了过去。 越桃:“……” 看着季清紧皱的眉毛慢慢舒展,明今翊才慢慢松开季清,将人重新放回床榻,把被子掖好。 做完这些的明今翊转身便看到一脸惊讶,完全反应不过来的越桃。 “你在看什么?” 明今翊的话惊醒了越桃,她连忙低下头:“主子,我什么都没看到。” “记住你的话,下去吧。” “是。” 越桃心惊胆战的离开正殿,出门便遇到了梨霜和辉竹。 “怎么样怎么样?”辉竹凑上前,“季清好些了吗?我还指望着今日和他换值呢。” 越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辉竹,摇摇头。 辉竹一脸失望,“啊,那这几日咱们院里岂不要少一人做事?” “今后不必再安排季清差事了,”越桃轻声说道:“等新人来了,自然有人会顶了季清的差事。” “为什么?”梨霜不解:“难道季清要走?” 越桃摇摇头,她回头看了身后大门一眼。 只怕不是有人要走,而是院里的主子要多一位了。 季清喝过药,到了晚上便基本退了烧,但人还是嗜睡,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才终于清醒过来。 “季清,你醒了?”越桃正想着该如何将手里这苦的让她尝一口都觉得命苦的药给季清喂下去,一推开门却看到季清懵懵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嗯,现在几时了?”季清朝明今翊的榻上看过去,没有看到明今翊的身影。 “殿下去上朝了,即将新年休沐,朝中诸事繁杂,所以回来的晚,要不你先将药吃了?” 越桃把药递给季清,看着季清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顿时松了口气。 看起来清醒的季清没那么难喝药。 接着—— 噗的一声,季清把喝进去的药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季清惊恐的看着碗,仿佛碗里放的是毒药。 “生病了,自然要喝药啊,你昨日浑身发热,便是这药解的呢。” 越桃又掏出一颗糖,“昨日你把药喝下去,殿下还给了你一块糖,你今日把药喝了,还能再吃一块。” 这是把他当成小孩了? 季清无奈的看了一眼越桃手上的糖果,撇撇嘴,准备耍赖。 “我一会儿喝,这药有些烫。” “什么烫?你分明就是不想喝,我刚刚都试过温度了,”越桃一眼看出季清要耍赖,立刻掐腰站在季清面前,势有你不喝我不走的架势。 “哎呀,真的烫……” “烫什么?”门口传来明今翊的声音,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季清嫌药烫的话。 进门一看,果然,季清精神抖擞的坐在床上,用手端着药,一副讨价还价的架势。 “殿下。”越桃看明今翊来了,赶忙告状,“季清嫌药苦,不肯吃。” “哎呀,我没有,”季清立刻反驳,他掀开被子,刚想从床上下来,就被明今翊三步并作两步,摁回了床上。 “那怎么不吃药,太医说了,这药每日两副,日日都要吃。”明今翊接过季清手上的碗,尝了一口,立刻就确定越桃说的没错。 “我准备吃呢,就是……”季清脑子飞快运转,试图寻找一个不喝药的理由。 “嫌药苦了?”明今翊伸手接过越桃递来的糖,准备像昨日那样,嘴对嘴喂给季清。 “没有,我不是嫌药苦,”季清依旧嘴硬,“就是药有些烫,殿下药给我吧,我一会儿就吃。” 明今翊没有搭理季清的嘴硬,他吹了吹手中的碗,喝了一口,抓住季清的下巴,便将嘴里的药渡了过去。 “唔……”季清挣扎无果,只能妥协:“殿下,我自己喝,我喝还不行嘛~” 明今翊有些不舍得地松开季清,只见季清伸手拿过药碗,如同就义一般看了一眼明今翊,接着便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噫~”季清被苦的汗毛直立,身子颤了颤才将想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喏,把糖吃……”明今翊伸手把糖往季清跟前已递,还没说完话,季清的身体猛地向前,伸手一把将明今翊手里的糖拿走塞进嘴里。 甜味慢慢充斥口腔,季清长长的舒了口气。 终于缓过来了,季清不停的用舌头搅着嘴里的糖,不爱甜食的季清第一次感叹: 糖真是个好东西。 “这么爱吃糖?”明今翊看到季清这个模样,忍不住又让越桃拿来一颗。 “没,药太苦了。”季清没再继续嘴硬,他再也不想再体验那种苦的灵魂出窍,一口下去仿佛整个人生都不值得留恋的感觉。 “那今晚吃药的时候,让越桃多准备几块糖,喝药前先吃上一颗。” 一听今晚还要喝药,季清顿时觉得头晕脑胀起来,他哀嚎一声,扑通一声趴回了床上。 明今翊看到季清如此,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时候你的病好了,什么时候就可以不用喝了。” 季清一脸悲壮的看向明今翊,“殿下,我真的好了,我退烧了。” “今晚再喝一次,等明日再让太医来看看,什么时候太医说你好了,你就可以不喝了。” 季清一脸痛苦,他还要再喝一次,甚至自己的身体好没好都需要别人来定夺。 傍晚, 季清捏着鼻子,在明今翊和越桃的注视下,一脸生无可恋的喝下了药,再次被苦的一激灵。 “乖,”明今翊虽然有些可惜,自己不能再喂季清喝药,但看到季清喝了药委屈巴巴的模样,倒是别有风味。 他摊开手,手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颗糖。 季清乖巧的将糖吃掉,希望明天太医能说他好了,不用再喝这么难喝的药。 不过事与愿违。 “已经退烧了,但药还是要再喝两日。” 太医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将季清劈的外焦里嫩。 “多谢太医,”明今翊说着,送太医离开,等他回到屋里,就看到季清咸鱼似的躺在床上,两眼放空。 “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喝?”明今翊拿起由越桃准备的,装着糖果的镂空漆盒,似笑不笑的看着季清。 “我自己喝,”季清委屈的趴在床上,听着院里熬药的辉竹尝了口熬好的药,苦的龇牙咧嘴。 明今翊伸手揉了揉季清没有束起来的头发,看着季清将药喝下去。 季清生了几日的病,明今翊便看了几日。 每次到了季清喝药的时候,明今翊不管多忙,都能准时出现,死死盯着季清将药喝下。 以至于最后几日,季清每次看到明今翊,都会下意识的回想起那碗药有多苦。 第29章 “季清, 工正所的人过来赶制新衣,主子说,让他们给你多做几身, 你快起床。” 季清因为生病,被明今翊免掉了年前跟着他清晨上朝的工作。 如今的他每日便是吃饭喝药睡觉,也就中午太阳最暖和的时候,才会出门在院子里走走,将院子里的猫喂喂。 第31章 越桃将季清从床上叫起来,接着便看都门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工正所的人过来给季清量尺寸, 季清尴尬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亵衣, 顿时有种裸奔的感觉。 “公子不必急着穿衣, ”工正所的人连忙制止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季清, 告诉季清这么量更准一些。 等到季清量好尺寸,明今翊也回了荣王府。 “殿下回来了?”季清穿着亵衣飞速的跑回暖阁, 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明今翊看着将衣服穿错又重新换回来的季清, 唇角忍不住上扬: “嗯,明日休沐, 年前不用再上朝。”明今翊伸手摸了摸季清的额头。 “没事了,我病已经好了。” 这是季清最近最常说的话,试图用这句话迷惑明今翊, 来停喝比他命还苦的药。 “把衣服穿好, 越桃,将炉火烧旺。” 明今翊伸手把季清的衣裳的系带紧了紧,“今年过年,皇上要在延福宫举办家宴, 等除夕那日,咱们要进宫跨年。” “那除夕晚上咱们还回府吗?要不要带着换洗的衣裳?”季清理了理许久没有梳起来的头发, 转身拿起了梳子准备束发。 “不必,除夕守夜后咱们就回来,当晚东门不会下钥。”明今翊接过梳子,将季清推到镜子前,给季清束发。 “殿下……” “嘘,”明今翊梳了梳被季清睡得有些乱的头发,“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你的头发都是梨霜给梳的。” 季清:“……其实我学会了,只是不熟练而已。” 只是每日束发都要费些功夫而已,只是偶尔会被明今翊发现他的发髻是歪的而已,只是为了多睡会,经常做拿发带将头发一系干脆不梳发髻而已。 明今翊清楚季清的水平,干脆也不听他狡辩。 …… 三日后, “姨娘,这是工正所送来的衣裳,”四姨娘院里的乐雁将做好的新衣服拿回琉璃苑,送给了四姨娘看。 四姨娘放下手上的绣活,伸手拿来衣服看了看,原本喜悦的脸上顿时变了又变。 “我记得今年有几匹乌金缎呀?我提醒过工正所的人,将那几匹乌金缎做成裙子送来,他们是把我的话当放屁了?” “工正所的人说了,那乌金缎做成袍子,送到别院给世子殿下身边的人了,所以才没做成袍子给主子。” 四姨娘听后冷笑一声 ,“世子身边的人?谁啊?” “听说叫季清,这段日子,世子去哪儿总带着他。”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四姨娘握紧送来的衣裳,怒道:“凭着自己在世子身边得宠便如此欺压主子!” “怎么了?一进院门就听到你的声音。”荣王明桓走了进来,第一眼便看到被四姨娘丢到一边的衣裳。 “大老远的便听到你编排世子,世子岂是你能编排的!” 明桓的不满溢于言表,而四姨娘看到明桓,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王爷,妾哪敢编排世子啊,只是世子身边的那个季清,仗着自己受宠,便目中无人,臣妾当初看上几匹乌金缎,王妃当初都松口说赏给臣妾了,可……” 四姨娘伸手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忍不住抱怨:“可那个季清居然也看上乌金缎,让工正所的人制成了袍子送到世子院里了,若是这袍子是世子穿,妾绝不敢有怨气,可他一个下人凭什么!” 明桓眨了眨眼睛,像是确认似的看向身后的管家,看到管家点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四姨娘,又连忙哄了起来: “好了好了,”明桓伸手拉过四姨娘,“不就是几匹乌金缎吗?本王再让人去买就是了。” 一听到这,四姨娘才终于松了口气,嘿嘿两声,居然就这么揭过了此事。 四姨娘揭过此事不代表明桓便忘了,他从琉璃苑出来后,接着便去了听松别院,果然一进门便看到季清大喇喇的穿着乌金缎做的袍子,蹲在侧殿门口喂猫。 那两只猫被他喂的膘肥体壮,如今看着已经跟狗一般,围着季清摇尾巴。 “王……王爷……” 明桓气不打一处来的瞪了季清一眼,根本没有搭理廊子下的越桃,转身就走,看的越桃目瞪口呆。 “王爷刚刚来了?”季清在听到声音后立刻转身,却只看到明桓的背影,忍不住不解地看着越桃。 “嗯,但是……又走了?”越桃看清了明桓看向季清的眼神中充斥着不满,又不敢直说,最终只能跟季清在院子里两两对视。 季清:“……” “哼,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明桓怒不可遏地回到长庆宫。 “王爷这是怎么了?”荣王妃不解,皱眉跟在明桓身后。 “翊儿身边的那个季清,真是反了天了!”明桓将乌金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王妃听。 “嗐,我当是什么稀罕物,四姨娘喜欢,那便让工正所的人多买些回来,多给她做几身衣裳……” “不不不,”明桓纠正道:“这事跟衣裳无关,是那个季清欺人太甚,觉得自己受宠,便敢抢主子的东西,翊儿平日忙,不见得管他,他便蹬鼻子上脸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跟翊儿说一声,让他严加管教……” “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只是翊儿管教有什么用,若是再这么下去,那我荣王府成什么了?来人!” 明桓深知明今翊不喜别人干涉他的一举一动,他和王妃若是直接对着明今翊手下的季清指手画脚,没准会让明今翊逆反。 不如…… “殿下你回来了,”季清在蹂躏够了大利和饭团后,终于等来了明今翊。 “嗯,衣服做出来了?”明今翊从定远侯府回来,一进门便看到季清穿着做好的新衣裳迎了上来。 “嗯,”季清点点头,他伸手看了看料子,忍不住担心:“殿下,这料子是不是很贵啊,我穿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明今翊当初就是想到了这匹乌金缎定然能衬出季清白里透粉的皮肤,才专门嘱咐人用乌金缎做了适合季清尺寸的袍子,“之前给你的那对司南佩哪儿去了?带着很配你这身衣裳。” 季清赶忙回殿把明今翊之前赏他的司南佩找出来,一边一个对称的带上。 看着琉璃镜中的自己,季清有些郁闷的撇撇嘴。 都穿书了,他怎么就不能穿成个富贵的角色呢? “嗯,不错,”明今翊对打扮季清的执念颇深,自从季清住到正殿后,又赏了季清不少东西,连着衣服鞋子都是上好的,让人丝毫看不出季清的真实身份。 而这一切都让季清摸不着头脑,若是明今翊忌讳自己拿赏给他的东西卖钱,不如就此不赏,可季清自从搬到明今翊房间后,明今翊似乎更频繁的赏他东西,还都是贵的。 明今翊似乎很喜欢打扮他。 季清乖乖地试了试剩下的衣裳,让明今翊挑选适合的饰品,一番下来,季清居然有种自己在玩奇迹暖暖的感觉。 “这个不好,”,明今翊嫌弃地将季清拿起来的并蒂莲放到一边,又看了看剩下的玉佩,“算了,让工匠明日雕一对双鱼环佩送来,搭你这件衣裳更好些。” 季清点点头,终于结束了这累人的展示新衣服环节,季清自然的坐在椅子上,舒服的拿起茶杯,明今翊自然的给他倒上茶水。 是夜。 “哎,林哥咱们守在这儿干什么啊?” “嘘,闭嘴,”林哥示意身旁的人安静,“还记得王爷说的什么吗?” “记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记得就行,等人一会儿出来你就……”林哥伸手一挥,示意身旁的人上前将季清控制住。 “大利,还不去睡觉,”季清的声音传来,他路过暖芳池,正好看到大橘依然在池边,探头喝池里的水,甚至还悠闲的跟池中的锦鲤嘴对嘴互换口水。 在听到季清的声音后,大橘喝下最后一口水,一溜烟的回到季清给它俩造的小木屋。 不过大橘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一溜烟挤进三花的房间,引来三花一阵乱打。 季清无奈摇摇头,心里琢磨着等他回来,在教训两只猫。 出了侧门,季清没看到辉竹说的那两人,他正奇怪究竟是谁大晚上找他。 “谁……唔唔唔——”季清一脚迈出侧门,还没来得及询问,嘴巴就被人堵上,接着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颈被人狠狠砍了一记手刀。 虽然不至于晕过去,但他还是在一阵眩晕中,被人拖进后院柴房。 接着便是一阵毒打,虽然这些人的手法狠辣,但季清总觉得情况不对。 这些人在打他的时候,并不会将拳头打到脸上,反而是对着肚子,似乎生怕把他打坏。 但是面对他身上的衣服却是另一幅场景,他们像是泄愤一般,将他身上刚做的袍子撕了个粉碎。 确定季清身上的袍子无法复原后,才放下一句狠话,扬长而去。 第32章 “呸,仗着世子宠你,就把自己当主子啦?下次若是还敢抢主子的东西,当心挨板子。” 第30章 “越桃, ”明今翊坐在正殿椅子上,等了季清许久都没等到他回来,心里不安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叫来越桃。 “主子?” “季清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越桃也不明白季清怎么就出门见个人的功夫能用这么长时间, “主子,我去看看。” 越桃刚转身,便看到季清悄悄贴着墙根,慢慢走过来,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与出门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尴尬的朝着越桃挤眉弄眼, 试图让越桃安静, 别告诉明今翊, 但越桃会错了意。 “季清, 你怎么了?”越桃话音刚落,明今翊便快步出现在门口。 “季清, ”明今翊上下打量一番季清, 才发现他身上被撕的七零八落的衣裳,顿时皱紧了眉毛。 “你怎么了?谁把你衣服撕了?” 明今翊顿时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明今朗, “难道老二……” “没呢殿下,”季清硬着头皮走到明今翊面前,“我没事。” “还说没事, 谁能胆子这么大, 撕了你的衣裳?”明今翊伸手理了理季清的衣裳,接着便发现,外面的乌金缎被撕毁了,但里衣居然完好无损。 明今翊将季清带屋, 仔细检查起来,“肚子怎么回事?你被人打了?” 季清对于自己挨打的始作俑者有大概的猜测, 但却不敢确定。 “谁打的你?”明今翊将季清被撕坏的袍子丢到一边,确定季清没有被打坏,才终于松了口气。 “没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清拧眉,一副担心的模样,“殿下,别问了。” 明今翊皱眉,对季清不愿意告诉他实情有些郁闷,但很快他便调整好心态,先哄着季清睡下。 次日清晨, “越桃,”明今翊看着院里季清已经恢复正常,在院里跟两只猫玩的开心,才将越桃叫了过来。 “主子?” “昨日我去定远侯府的时候,院里谁来过?季清出门了吗?” 越桃摇摇头,“没呀,昨日殿下刚走,工正所的人就将新衣做好送来,季清试了试衣裳,便穿着乌金缎制成的那件狍子在院子里喂猫……” 越桃回忆着昨日的事情,突然想起来明桓来过的事情,“对了,王爷,昨日王爷来过,看了看季清,便走了,奴婢看王爷的模样……有些……有些……” “不满?还是生气?”明今翊才出大概,“嗤,为了件衣裳跟下人置气。” “殿下,”越桃小心翼翼地看着明今翊,“今早在后院,奴婢听他们说,四姨娘昨日可生气了,说是工正所有几匹漂亮的乌金缎,她本想做裙子过年穿的。” 明今翊了然。 “会不会是四姨娘生气……” “四姨娘,就凭她?”明今翊摇摇头,季清是自己院里的人,府上的姨娘就算再受宠,也没胆子招惹他。 敢派人跑来自己院里找事,这是姨娘们不敢干的,再加上昨日王爷过来过,不用想也知道,找人教训季清的事情是明桓做的。 只是明今翊不明白明桓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跟季清置气?还是生气自己抢了四姨娘看上的料子?身为王爷,居然为了这么件衣裳不顾脸面,如此幼稚的派人去找季清的茬。 明今翊冷笑一声,让越桃带着辉竹去趟工正所。 在越桃去了又回后不久,明桓黑着脸再次踏进听松别院。 “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桓没有搭理要通报的越桃,推门便看到正在给季清上药的明今翊。 明桓看到这一幕一怔,面露不可思议。 “父王在说什么?” 明今翊给季清上好药,才慢慢起身走向明桓。 “今日工正所将我前几日新得了一块红玉刚刚雕好,你就派人给我打了,明今翊,你是不是疯了!” “哦?”明今翊声音中充满了阴阳怪气,“不过一块玉而已,又不是人?父王如此生气做什么?” “你,”明桓顿时听出了明今翊话中之意,他眨了眨眼睛,看向明今翊身后的季清。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他?是他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明桓气急败坏。 “与他无关。” “他欺上瞒下,凭借着你的宠爱,抢夺主子的东西,如今你居然还觉得他挺好!” 明桓认定乌金缎的事情是季清自己凭着明今翊的宠爱胆大妄为,根本没想到是自己的儿子主动给的。 “他抢了什么?”明今翊忍不住提醒那缎子是他让工正所的人做成袍子的,跟季清没关系。 听了明今翊的话,明桓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事与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你,你也太过分了些,一个下人而已,你将这种料子给了他,他也穿不出什么好……” “我想给他穿什么是我的自由,若是父王觉得我抢了姨娘们的料子,直接来找我,我会赔给几位姨娘的,不用父王想方设法的教训我的人。” 季清听着明今翊明显护短的话,忍不住抬头看着明今翊的背影,神情复杂。 “我……你……” 明桓虽然是明今翊的父亲,但明今翊从小便聪慧,宫里宫外许多事情看的比他这个父亲清楚,早些年,明桓还能依靠着自己是他老子的身份压着明今翊。 可如今的明今翊,明桓已经完全不能与之抗衡,甚至许多时候还要受制于明今翊。 这偌大的荣王府,居然有了两个主子。 失权的明桓便总想在明今翊这个儿子面前找回自己的权威,可明桓毕竟只有王爷这个空衔。 明桓早些年也曾想过管理朝中事务,但连续将两个事情交给明桓来做却都搞砸的明晔再也不敢用明桓做任何事。 因此明桓即使想要揽权,也只能通过这个能力超群的儿子来做。 这么一来,明桓在明今翊面前就更没什么威严,若是明今翊是个愚孝的,明桓还能通过父子关系施压。 可明今翊是个狠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爹娘的狠角色,最后他反而被自己儿子逼得畏手畏脚,做什么事情都要看自己儿子眼色。 每次想起这些,明桓都觉得憋屈,他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却又没法发泄在明今翊身上,最终将视线停在躲在明今翊身后的季清身上。 “哼!” 明桓在心里狠狠记了季清一笔,接着郁郁地离开明今翊的院子。 年前虽然因为新衣的事情,荣王府多有摩擦,但自从那次明桓找过来后,直到除夕,听松别院都是一片祥和。 除夕夜。 季清一身雪青色鹤羽雨花锦长袍,跟着明今翊一道进了宫。 第一次在皇宫过年的季清一路上都是好奇,他看着路边挂着的灯笼,忍不住羡慕。 “殿下,这样的灯笼好看,我想……” “买,想要什么样子的?猫?” 季清眼前一亮,“有猫咪模样的?” “嗯,还有兔子、鱼,很多,这种灯笼在雍都并不稀奇,”明今翊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马夫将下车的凳子摆好,等着明今翊和季清下车。 “走吧,”明今翊紧了紧季清的披风,下了车。 宴会安排在宣明殿,等明今翊到的时候,宫中的嫔妃已经到了不少。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明今翊与她们寒暄一番,就被季清拽到一边。 “殿下,”季清好奇的看着五六个嫔妃模样的人,好奇道:“哪个是皇后娘娘啊?” “没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薨逝六七年了,如今管理后宫的是郑贵妃。” 明今翊的手指微动,指了指一个方向,一个头戴凤钗,雍容华贵的女人出现在季清视线中。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能看到皇后娘娘呢。” 季清在上学时,看的小说中大多数后宫文都会有个要么雍容华贵要么阴狠毒辣的皇后,为此他一直很好奇大齐皇后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惜人家死的早。 “还有太子,郑贵妃身边的那位便是太子。”明今翊一一给季清介绍。 “所以郑贵妃这是母凭子贵?” 季清睁大了眼睛,眨了眨眼睛看着太子,太子看着才刚能走路,如今被两个宫女围着,每走一步都有人夸赞。 “正好反了,”明今翊反驳了季清的话,“是郑贵妃受宠,所以他的孩子才是太子。” “啊?”这不符合季清的认知,“可是那些小……话本里都写母凭子贵。” “哪有那么多母凭子贵,后宫嫔妃众多,孩子无数,都是你的孩子,若是你,你能说你会更偏爱哪个孩子?”明今翊无所谓道: “皇后薨逝的早,没有给皇上留下孩子,不然,这太子不会这么轻易让郑贵妃的孩子坐上,皇上没有嫡子,后宫的孩子也不多,到现在也只有两个皇子,他宠爱郑贵妃,太子之位就顺理成章了。” 第33章 季清恍然大悟,再看向另一边,一个头戴偏凤,比郑贵妃看着年轻几岁的女人满脸高傲地抱着孩子朝门口走去。 “那个便是李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明今翊一边介绍,一边看向李贵妃,只见李贵妃走到门口,正好迎面碰到明桓带着王妃出现。 明今翊眼皮一跳,自己父王母妃不会还跟李家有所纠缠吧? 第31章 “贵妃娘娘万安, ”王妃胡清嘉迎上去,逗了逗二皇子。 “王妃快开请起,”李贵妃伸手拉着胡清嘉, 朝着屋里另一个方向走去,全然无视郑贵妃的存在。 “今日曲氏来得早,早早的就等着你们了。” 尽头屏风后,是明塇的王妃,曲铃如今正站在后边,等着胡清嘉的到来。 明今翊目睹了自己父母的行为, 无奈的叹了口气。 “殿下, 王妃是不是忽略了郑贵妃啊?”饶是季清也看出了荣王和王妃并未给郑贵妃行礼这事有些不妥。 “季清, 你记住, 在这宫里哪怕你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要表现出来, 尤其是后宫妃嫔。”明今翊叹了口气, 他自知说来无用,没准还被母妃哭骂。 明桓夫妇两人虽然蠢的明显, 但好歹能力有限,不至于做出什么殃及全家的祸事。 为此明今翊干脆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 宴会开始, 季清跪坐在明今翊身后, 眼里却满是明今翊桌前的珍馐佳肴。 就连殿中央是跳舞的宫女,季清都没有注意到。 “殿下,”季清悄悄伸手拉了拉明今翊的衣袖,忍不住问道:“那个蓝色盘子里的是什么啊?” “透花糍, ”明今翊扭头看向季清,眼里的笑意止不住。 “是什么味道的啊?”季清嘴馋, 但自己不肯说,不过明今翊看出了季清的小心思,偏要逗逗他。 “豆沙味的,入口香醇。”明今翊一动不动,看着季清,非要季清自己开口跟他要不可。 “哦,”季清眨巴着眼睛,等了半天没能等来明今翊的话,再次问道:“好吃吗殿下?” “想吃吗?” “想吃,”季清猛地点了点头,接着明今翊便将糕点递给季清。 “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不会拒绝你的。” 季清点点头,嘴里含着糕点含糊道:“知道了殿下……嗯,殿下,那盘鸭子看着也挺好吃的,我想尝尝。” 明今翊忍不住笑着让宫人在多拿一个盘子,给季清盛放他想吃的饭菜。 金玉帘箔,明玉珠壁。 坐在两侧的宫娥手下乐声飞扬,殿中央的舞伎的舞姿也欢快不少。 季清吃了口荷包里脊,余光瞥见明今翊拿着酒杯,顿时心理涌起一股好奇。 皇家的酒水是什么味道的? 季清挪了挪腿,将自己更靠近明今翊了一些,“殿下……” “嗯?”明今翊回头下意识的看向季清手中的盘子,以为季清喊他的目的是因为他又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我想尝尝你桌上的酒。”季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酒杯,好奇酒中的味道。 “嗯,不能多喝,”明今翊满上自己杯中的酒,递给季清,担心他贪杯,为此还提醒一番。 “好,”季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辣辣辣辣辣……”季清忙不迭的将酒杯还给明今翊,伸手扇了扇,还是觉得那股火烧感从口腔慢慢蔓延到胃里。 明今翊似笑非笑的拿了块酥糖递给他,季清吃下去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解了这种难受。 虽然只是一杯,但季清很快便有些飘飘然起来,他再次伸手拽了拽明今翊的袖子,声音都带上一丝撒娇的意思: “殿下,我还想吃香酥鸭。” “好,让他们再上一盘,”明今翊回头,便看到季清眼神迷离的看着明今翊,发现明今翊的眼神后,居然还歪头对视,似乎分不清明今翊是谁一样。 “殿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我能尝尝吗?” 明今翊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再看一眼一杯酒就能晕头转向的季清,默默地将酒水收了起来。 “不可以,那是酒。” “我没喝过,殿下~~” 明今翊的嘴唇动了动,但依旧拒绝,“你刚刚喝过,还嫌辣,我让他们拿来樱桃酒酿,你喝那个吧。” 季清不依不饶,“我就尝一小口,一小口。” 季清说着,伸手抓住了明今翊的胳膊,顺着他的胳膊喝了一口明今翊酒杯中的酒水。 “嗯……”季清红着脸,“辣……” 明今翊被季清这无赖的模样气笑,忍不住开口:“季宁暇,今晚回府,你若是不清醒,我就剥了你的衣裳,让你给我暖床。” 季清一脸茫然,全然没听懂明今翊的话。 “世子殿下,”宫人端着切好的香酥鸭和樱桃酒酿,送到明今翊的桌前。 “放着吧。”明今翊话音刚落,就听到明塇的调侃。 “什么时候大侄子喜欢这些东西了?我记得去年宫里做的香酥鸭,大侄子可一口没动。” 明晔闻言,也忍不住将视线转移到明今翊身上。 “哦,承风喜欢吃香酥鸭?” “回禀陛下,微臣今年尝了一口,觉得做的不错,便多吃了些。” “哈哈哈哈,”明晔点点头,“既然承风喜欢,那便让御厨多做几份,送到荣王府。” “多谢陛下。”明今翊应付完明晔,再看向明塇,挑衅的眼神扫视过去,气的明塇咬牙切齿。 “大侄子身后的小侍童看着像是喝多了?”明塇不肯放过季清,忍不住再次提起。 “哦?”明晔看向季清,发现季清脸颊绯红,看着确实跟喝多了一般。 “只是热了而已。”明今翊敲了敲季清的手背,希望季清此时能乖一些,不要多言。 而季清在听到明塇的声音后,酒便醒了一半,他低头朝明今翊身后缩了缩,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也是,都撤了吧,”明晔一开口便将舞伎全撤走,他没有过多关注季清的动作,他记得这个人。 是明今翊身边的小书童,明塇似乎打他主意许久,一直没得逞。 如今新年,明塇再次打起了人家的主意。 若季清是自己身边的下人,也许明晔早就把人送给明塇以求耳边清静。 可如今看明今翊的态度,似乎十分不想将季清送给他人。 明晔自然不会为了明塇而招惹自己身边这个得力干将,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听不懂明塇话外之音的模样。 “今日朕还准备了游园花灯和烟花,你们吃饱喝足,便去看吧。” 明晔的身体每况愈下,今日吃酒赏乐这么长时间,都是硬撑着捱到现在。 “母后,儿臣身体不适,实在不能陪你……”郑贵妃扶着明晔看向坐在一旁的太后。 “皇帝要保重身体,这满朝这么多臣子,国事不必如此操劳,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便好,你也能多多休息。” 太后关心几句,便让明晔离开。 恭送皇帝后,殿中众人松了口气,几人结队去御花园赏灯看烟花。 季清虽然被明塇的话吓的不轻,但两杯酒先后下肚还是让他有些头晕,他轻手轻脚地跟着明今翊,几乎快要贴在明今翊身上。 “枉我刚刚还觉得你醒酒了,”明今翊给季清挑了个兔子灯,带着人慢慢朝御花园走去。 “醒酒?殿下……我刚刚没有失礼吧。” 季清舌头几乎快要捋不直了,但还是下意识的问自己有没有殿前失仪。 “没有,”明今翊无奈叹了口气,“但你若是还这样赖在我身上,那我可就要失仪了。” “啊?为什么?因为瑞王爷吗?” “这么怕瑞王?”明今翊伸手搂住季清。 “怕……”季清迷迷糊糊,只觉得明今翊身上的味道好闻。 “呦,本王就这么吓人,一句话就能将你吓住?”明塇突然从身后窜出来,把季清吓一跳。 “王爷,”季清稳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给明塇行礼。 “五叔不陪着你那两个姨娘,怎么到我这儿了?”明今翊开口就是讽刺: “五叔还说我口味变了,五叔去年带进宫的姨娘和今年的可不一样,若不是王妃是同一个,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去年见到的五叔定然是幻觉。” 季清躲在明今翊身后,听着明今翊的话,酒精的作用下,脸上难以控制地扬起嘴角。 “我……”明塇咬了咬牙,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也是疼她们。” “季清,等世子殿下不要你了,本王疼你。” 明塇摄人的视线越过明今翊,瞪了一眼季清后扬长而去。 “别听他胡说八道。”明今翊拉着季清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安慰季清。 “嗯,我知道,”季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殿下不会不管我的。” 第34章 “你——”明今翊五味杂陈,也不知道季清这话是醉酒的胡话还是真心话,“你就仗着我喜欢……” 砰—— 一束烟花在空中盛开,吸引季清的注意力。 “殿下新年快乐,”季清醉醺醺地看着升空的烟花,兴奋的拉着明今翊往放烟花的地方跑,“殿下快点,一会儿就看不……” “小心!” 季清一脚踏错,险些跌进芙蓉池里,明今翊伸手一把把人拦腰抱了回来。 季清抬头看着明今翊,烟花升起照亮两人的脸,季清痴痴的看着明今翊担心的模样,慢慢露出灿烂的笑容。 “殿下……” “嗯?” “明……今翊!” “没大没小。” “你好帅啊,明今翊。”季清觉得自己的脑子懵懵的,彻底停止了思考。 “什么……” “我喜欢你,”季清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踮脚亲了明今翊侧脸一口。 明今翊原本清醒的大脑停止思考一瞬,接着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清。 “你说什么?季清?” “……喜欢……别吵……困……”季清嘟嘟囔囔地枕在明今翊的胸膛,彻底睡了过去。 第32章 清晨, 季清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他伸了个懒腰,腻歪地在床上滚了滚。 “敖唔~~谁呀大清早放鞭炮……” 屋里一片安静, 季清趴在床上准备继续睡,却越睡越觉得不对劲,他这床太大了吧?自己来回滚了两圈居然没有掉下去,他那暖阁可没法来回滚。 季清噌地一下清醒过来,他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金丝软枕。 他的床上也不用这个! 坏了, 他这是又睡到谁家床上了! 季清赶忙翻身, 准备下床却没想到一头撞进硬邦邦的胸膛上。 慌了神的他已经做好了抬头有可能看到明塇或者明今朗的准备。 一抬头, 明今翊左手支着脑袋, 躺在床榻边缘看着他。 “你这睡姿,晚上在暖阁睡觉真的不会掉下来吗?” 季清只觉脑袋嗡鸣一声, 瞬间一片空白。 “殿……殿下……” “醒了?饿不饿?”明今翊慢悠悠起床, 季清这才发现明今翊已经穿戴整齐。 他这是……回笼觉? “怎么?睡昏头了?”明今翊微微一笑,看着季清慢慢坐起来。 “我……”季清终于明白自己居然睡在了明今翊的房间。 “怎么?昨天喝成什么样子记不住了?”明今翊转身拿来季清的衣裳。 “所以我……”我喝醉躺倒明今翊床上了?那我是不是完了! 季清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 又看了一眼一脸满足淡然的明今翊,居然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亵衣里的皮肤。 “在想什么?”明今翊眨了眨眼睛。 “没想什么?”季清确定胸前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立刻开口请罪:“殿下恕罪, 我不是故意上你的床的, 我……我昨天喝多了。” “嗯,知道。”明今翊一脸的淡定。 “所以,我昨天没有做失礼的事情吧?”季清满怀期望看着明今翊。 “当然没有,你昨天都没看完烟火表演, 是我把你抱回来的,当然也是我脱了你的衣服, 让你睡在我床上的,不用紧张。” 这下更紧张了,比自己失礼躺明今翊床上还紧张。 季清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打量明今翊的神色,试图从明今翊的表情上寻找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你在找什么?”明今翊像是看出了季清的担心,却故意逗他,“你昨日的衣裳脏了,我便让越桃拿去洗了。” 季清的脸顿时一僵,他眨了眨眼睛,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那,那昨天晚上……我,你,”季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什么都没做,”明今翊伸手捏了捏季清的脸,“你昨天醉成那个样子?我能做些什么?” 季清松了口气,冷静下来。 “还是,你想让我做些什么?”明今翊坐到床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慢慢靠近季清。 “没有,”季清连忙后退,“殿下,先让我下床吧。” “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过什么吗?”明今翊不肯轻易放开季清。 “说什么?”季清慌张的拿起明今翊放在床榻上的衣裳,手忙脚乱的穿起来,“没说什么吧?” “你不记得?”明今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季清回想起昨晚的情景,自己喝完酒后便开始昏昏沉沉,后来……似乎去看了烟花。 不过看完烟花后,他的记忆就没那么清晰起来。 季清皱眉努力回想昨晚的自己,似乎喝了两杯后,就有些飘飘然了,酒精让他彻底认清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明今翊,终于回想起自己昨晚烟花前所做的一切。 看着季清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明今翊心里一凉,好不容易进一步的关系难道又要回到原点? 他不相信昨日季清所作所为都是因为醉酒胡说。 “想不起来吗?”明今翊垂眸看着床上慢慢穿衣的季清,心里的一把火越烧越旺,很快就要烧光他的理智。 季清低头看不清表情许久,他将衣服慢慢穿好,却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可以让你想起来,”明今翊再也忍不下去,上前抱住季清,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季清扑了个满怀。 “嘿嘿,”季清笑的狡黠,眼里闪着与昨晚烟花下一样的光亮。 明今翊身体一僵,季清趁着他失神,与昨晚一样突然亲了他一口。 “故意的?”明今翊猛然抓住季清试图逃离的手,将人摁在床上。 “没呀,我刚想起来,”季清虽然手上挣扎着,但脸上丝毫没有不愿意的神色。 原本他在明今翊问完第一句话后,就想起了自己昨夜的事情。 之所以拖这么久,只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认下昨夜的行为。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明今翊看出了季清想要耍无赖的意思,但又无可奈何。 “殿下你放开我,我饿……唔……” 季清的话没有说完,明今翊便扶着季清的头,吻了下去。 与之前那个突然的吻不同,季清乖乖地放松了身体,试图接纳他。 …… 明今翊恋恋不舍的松开季清,又意犹未尽的把头埋进季清的肩窝。 “若是你说晚些,也许我就要做些激烈的事情,让你想起来了。” 热气吹过耳朵,季清痒得不行,缩了缩脖子,却被明今翊一口咬住耳朵。 “躲什么?” “不要,”季清双手推着明今翊的胸膛,抗拒明今翊过分的举动。 “什么不要,”明今翊不肯放开季清的耳朵,继续挑逗季清。 “殿下,痒,松开我吧。”季清推了推明今翊的身子,只觉得两人这距离近的离谱。 明今翊一动不动,压在季清身上不肯离开。 “让我抱会儿,抱会儿就放开你。” “……” 明今翊的行动得到季清的纵容后,便更加放肆。 “你上哪去?”两人吃完晚饭,明今翊看季清要回暖阁,顿时不愿意的伸手拉住季清。 “回去睡觉啊,”季清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向明今翊,但在他看清明今翊的表情后,顿时警惕心拉满。 “你要干嘛?” 明今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收拾桌子的梨霜,接着便玩心四起。 “你说呢?” 明今翊一手揽过季清的腰,伸手将季清打横抱了起来。 “不要,殿下,我睡在自己的床上就好。” 季清以为明今翊要逼他,挣扎起来。 “好看吗?”明今翊没有管季清的挣扎,反而将季清放到自己床榻后,扭头看向身后惊呆了的梨霜。 梨霜顿时一个冷颤,“殿下,奴婢去侧殿守夜了。” “下去吧。”明今翊坐在床边,伸手摁住了挣扎起身的季清,一掀被子,将季清裹了进去。 “昨晚我还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明今翊伸手捏着季清的脸。 “什……嘛?”季清的脸颊被捏的鼓鼓的,让他没法正常发音。 “你若是昨晚喝多了,今后便要给我暖床。” 咔哒—— 关大门的梨霜手一滑,险些没抓稳,让风把门吹开。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啦?我没同意。” 季清的话更是吓得门口还没离开的梨霜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同意也要同意,明日就让越桃将你的被子搬过来,今晚……” 明今翊上下扫视一圈季清,露出一个让季清毛骨悚然的笑容。 “今晚就跟我睡吧。” 梨霜快步跑向侧殿,推开门便看到越桃正在拨弄烛火。 第35章 “姐姐!” “嘘,小点声,殿下今晚睡得这么早?” “你不知道,”梨霜像是得知了什么大秘密一样,手足无措的跑到越桃面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 “殿下喜欢季清,还将季清给……” 梨霜不知所措,说的模模糊糊,让越桃心里一惊。 “啥?这么快?殿下把季清给……那啥了?” “啊?”梨霜瞪大了眼睛,怎么越桃像是知道有这么一天似的呢?还那么快? “我走的时候还没有,殿下只是把人抱到他床上,衣裳倒是还没脱……” “哦,”越桃恍然大悟,只是抱到床上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姐姐,你好像很清楚的样子,所以,你早就发现殿下对季清的感情不太对吗?” 梨霜还沉浸在发现一个大秘密的惊讶中,没想到越桃表现得如此淡定。 “嗐,”越桃摆摆手,“平日季清的吃穿用度你看看哪一样跟咱们似的?就算是殿下贴身的书童,你看定青和季清是一回事吗?不说你也应该能猜出来的呀。” 被越桃这么已提醒,梨霜终于明白过来。 “对呀,我怎么没发现呢?” 越桃将灯罩放回去,又无奈的白了梨霜一眼。 “好了,没事干就将屋子扫了,若是让殿下知道你跑侧殿嚼舌根,将他跟季清的事情传的到处都是,当心你被打发出去。” 梨霜嘿嘿一笑,连忙解释: “哎呀,我这不是太震惊了嘛,再说了,我也只是跟你说了,连院里的辉竹我都没搭理。” “那就把今晚看到的烂进肚子里。”越桃警告完梨霜,便拿起灯笼准备出门。 “你守夜吧,我去看看那边猫舍的两位主子有没有打架。” “好嘞~” 第33章 清晨, 季清无聊的推开门,慢慢悠悠的出现在院子里。 梨霜喂完猫,拍拍手一抬头便看到季清, 一瞬间脑海里全是昨晚的画面。 “季清,你……你醒了?” “嗯,”季清点点头,伸了懒腰慢悠悠地朝猫舍走去,“早呀。” “早,”梨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季清行走的姿势, 一路的注视让季清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季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又不解地抬头看着梨霜, 不解梨霜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吗?” “季清,”梨霜神秘兮兮地朝季清的方向靠了靠, 压低了声音, “你……起的好早啊,身体吃得消吗?” 季清没能立刻理解梨霜的意思,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依然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啊?你……没吃饭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梨霜上下打量季清一番, 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季清蹲下撸猫的时候,低头跟他说道: “经过昨晚……我还以为你会睡到中午才起床。” 季清原本平静的大脑顿时一阵轰鸣,他抱着饭团, 看向梨霜的眼神中充满尴尬。 “不是,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梨霜自觉季清的尴尬, 起身想走,却被季清拦住。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昨天只是跟殿下睡在一张床上……” “嘘——”梨霜红着脸,连忙示意季清不要多说,“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啥呀? 季清一脸无奈,他死死抓住梨霜的衣袖,不肯放弃:“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殿下昨晚什么都没干,就只是裹着被子睡觉,什么都没做。” “好好好,注意身体,”梨霜似乎不相信,只顾着安慰季清注意身体,“放心吧,我嘴严,不会乱说的。” 季清:“……” 被误会的季清冲进正殿,看到明今翊正端坐在书桌前。 “都怪你,”季清抱着饭团,头顶顶着大利,怒视明今翊。 “怪我什……”么字没出来,明今翊便看到了季清奇特的造型。 大利伸着爪子抓着季清的头,忙着帮着季清整理他的头发,但舌头被季清的头发缠住,从明今翊的角度看去。 季清头上的大橘十分像个傻子,甚至是那种流哈喇子的傻子。 “你昨天非得让我跟你一起睡。” “所以,梨霜误会了?”明今翊放下手上的书,慢慢走到季清面前,伸手将大橘抱了下来。 “啊?你怎么知道……” 季清还么说是谁误会了,明今翊就反应过来。 “昨日除了梨霜看到我把你抱上床,还有别人吗?”明今翊对自己院里的佣人十分清楚。 梨霜年纪小,是整个院里最八卦的,不过明今翊心里清楚,她不敢乱说,充其量就是去找越桃说说。 等她到了越桃那边,越桃自然会约束。 “可是她以为咱俩昨晚做了什么……”季清怨念的看着明今翊将大利从自己的头上拽走。 “咱俩做了什么?”明今翊捏了捏大利的爪子,将开成花的爪垫递到季清面前晃了晃。 “你……我……”季清无奈地瞥了明今翊一眼,仿佛又看到昨晚耍无赖的明今翊。 “你还没说呢?”明今翊看季清要走,连忙拦住他,非要季清说个所以然。 “今晚我要在暖阁睡!” 砰—— 大门被梨霜撞开,梨霜磕磕绊绊地走了进来,显然是被刚刚季清的话吓了一跳。 “主子,后院新来的下人到了。” 季清看了看门口候着的四个新人,低头从明今翊手里抢过大利,转头跑出正殿。 “哎……”明今翊无奈笑了笑,最终将视线转移到新人身上。 …… 季清撸够了大利和饭团,终于松开了两只肥猫,再回头,四个新来的下人已经从明今翊房里出来,正被越桃安排工作。 “季清,”越桃突然伸手指向季清,与四个新人介绍一番,“若是正殿的事情,你们也可以找他” 季清尴尬的朝几人挥了挥手,四人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 “好了,干活去吧。”越桃也不多说,毕竟明今翊没有明示季清的身份,那她也没必要给新来的人科普季清的特殊性。 “哎哎哎,”新来的疏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季清身后的猫咪,“两只大胖猫哎。” “你干啥……”身边被他拽住的素竹看了一眼季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试图挣脱疏竹的纠缠。 “那只大橘叫大利,那只三花叫饭团,”季清将两只猫咪介绍了一下,“其实他俩都是流浪猫,常常来咱们院,所以才给它俩做了猫舍。” “哦,”疏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看向季清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你是院里负责哪儿一块的啊?” 素竹万万没想到跟自己同时来的疏竹是个话痨,居然跟着刚刚见面的季清问东问西。 “哦,我是世子殿下的书童。” “书童?”疏竹自来熟的打量了一圈季清,顺手捞起伸手抓树叶的大橘,逆着毛撸了两把,成功将大橘撸生气,从他手里挣脱后,朝他哈了好几口气。 “嗯,”季清总觉得疏竹眼神不善,在加上他刚来就惹毛大橘,季清对他的第一印象也算是降到了最低。 “哦,那你住哪儿啊?刚刚介绍的时候,越桃姐姐似乎没有提你?” “我在殿下房里……” “季清!”越桃找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吃午饭了,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第一天便偷懒,还不跟辉竹一道把暖芳池清了。” “哦,知道了。” 季清快步走到越桃面前,跟着越桃往正殿走,他边走边看向身后走向辉竹的两人,忍不住问道: “越桃,那个疏竹过去是做什么的?” “怎么了?”越桃瞥了疏竹一眼,“这人是前段时间刚被查抄的康惠侯家的人,送来的时候说腿脚麻利,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他惹你了?” “那倒没有,”季清摇摇头,“这人倒是还挺自来熟,刚进府便跟我们熟悉起来。” “嗐,”越桃伸手拍了拍季清的肩膀,“什么熟不熟的,就是老油子,想尽办法的偷奸耍滑,宁愿站在你那跟你闲聊天,也不愿意去帮辉竹一把,我就不信,他没看到辉竹干活。” 季清抿了抿嘴,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舔毛的大橘。 “我的天,这谁啊,把大利弄成这样?”季清不自在的眼神让越桃有些好奇,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大橘如今完全是一个金毛狮王的状态。 “嘿,”季清笑了笑,也没直说,但越桃已经猜出了人。 “看来就是疏竹呗,看我下午不骂他一通。”越桃推开门,将季清让了进去。 午膳, 如今的季清不用说就会自觉坐在明今翊身边吃饭,赫然已经不将明今翊当成主子看。 碰上鱼虾之类要剥壳或者挑刺的,明今翊还会亲自剥好挑好在夹给季清。 第36章 看着新来的两个小侍女一愣一愣的,连着门口的疏竹和素竹都瞪大了眼睛。 “这荣王府的规矩比康惠侯府还松啊?”疏竹一脸惊讶。 “什么松不松,那是季清,换成别人试试,殿下不把你打发了,算你命大。” 辉竹白了疏竹一眼,这人懒得可以,说是给自己帮忙,到最后什么忙没帮到也就算了,居然还差点把他和素竹踹池子里。 如今的辉竹对他意见已经大到若不是明今翊在家,两人就要打架的程度。 “不就是书童吗?我也识字,”疏竹心里有了盘算。 “你……”辉竹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十五晚上皇上摆宴,让明氏子孙都进宫,你跟我一起去吧。” 明今翊看季清吃饱,说起正月十五的安排。 “嗯,”季清点点头,“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噗,”明今翊笑了起来,“没事,喝也无所谓,总不会丢下你不管。” 季清羞赤着脸,抬眸瞪了明今翊一眼。 “还不高兴了,”明今翊被这一眼瞪得浑身酥麻,抬手捏了捏季清的后颈,“你这一杯醉的酒量,日后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喝酒,喝完还不知道要耍什么样的酒疯。” 季清无奈的抿抿嘴,他哪里喝过酒,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杯酒醉啊! “殿下休沐到什么时候啊?十五之后,我想出门,余白说这几日雍都一直有庙会……” 我还没逛过雍都得庙会呢! “十五之后便要上朝了,”明今翊看着季清希冀的眼神,心一软:“想去逛庙会?” “嗯嗯,”季清猛然点点头。 “现在去,”明今翊也不啰嗦,让季清穿戴整齐便出门去往城东去。 主不像主,仆不像仆。 疏竹看着季清兴高采烈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了琢磨。 “哎哎哎,辉竹,季清什么时候守夜啊?” 疏竹拦下辉竹,打听季清的情况。 “季清不守夜,他住在殿下房里,守着殿下睡。”辉竹不耐烦的伸手指了指季清的暖阁。 “哦,”世子的书童待遇倒是不错,也不用彻夜守着,还能睡在暖阁。 疏竹对明今翊书童的位置羡慕起来。 第34章 正月十五, 元宵佳节。 季清穿着一身杏黄团花锦衣,游走在御花园之中,“殿下, 这些鱼好肥啊。” “嗯,”明今翊停下看了看池里那几尾肥鱼,“大概是嫔妃没事总喂,一群人你喂一口我喂一口,鱼没有饥饱之分,自然就一口一口吃成了猪。” 季清点点头, “我还以为是有专门的喂养方法, 所以才能将鱼喂成这样, 我还想着学习学习呢。” 明今翊无奈挑眉, “咱家池里的鱼也够胖了,若是再吃, 只怕明年过年就能宰了吃了。” 明今翊还没说完, 就被季清捂住了嘴:“殿下,别让它们听到。” 明今翊无奈叹了口气, “好好好,把鱼当人养……” “承风,”明霄从两人身后走来, 季清连忙后退一步, 跟明今翊保持距离。 明今翊:“……” “三叔,”明今翊转身看向明霄,“来的好早。” “嗐,溜达而已, 我还在门口碰到了你爹和老五一块到了呢。” 明霄晃悠着,仿佛没有看到刚刚的明今翊和季清的互动。 “哦, 倒是没看到他们,”明今翊跟明霄一道,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明今翊故意走的慢一些,给季清留下时间欣赏到处挂满的灯与花卉。 明今翊与明霄寒暄两句,很快便到了华清宫,两人一进门便看到了太后和陪着太后的明晔、郑贵妃。 明霄一直在外领兵,并不受待见,跟明今翊一起请安后,便无聊的在外面闲逛。 一队宫女端着摆放整齐的盘子小心翼翼地朝紫宸殿走去,今日宴会就在紫宸殿,不过因为时间还早,宫里众人都在华清宫陪着明晔和太后,紫宸殿清静许多。 明霄在紫宸殿看了一圈,刚想到后殿看看,就听到李贵妃带着人走了进来。 “等宴会到了尾声,你便看着瑞王的行动,他去敬太子殿下的时候,端着这两杯酒水送上去,切记这杯朝着太子,”李贵妃带着一个宫女悄悄走进紫宸殿,确定没人后,便明目张胆地拿着一包药粉,洒进一杯已经倒好的酒水之中。 明霄顿时一惊,他悄悄躲到后殿纱帘之中,小心翼翼地观察李贵妃的行动。 “这酒你先拿到后殿去,省得被人弄错端到别的桌上喝了,将后殿的香点着,等太子喝了酒之后,太后自然会提议众人赏灯,到时候你记得盯着点太子,等药效开始,你记得将人带到后殿,到时候这后殿自然有人等着他。” 李贵妃身边的小宫女一边听着她的规划,一边将两杯酒放到案几上,那是一杯加了料一杯没有加料的酒。 虽然明霄不明白李贵妃这药里面加的到底是什么,但听她的安排,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了,把香点了吧。”李贵妃心满意足的看着宫女颤颤巍巍的将宫外香粉大师调好的香料倒进炉内。 明霄顿觉不好,但点香的宫女看起来比他还害怕。 “娘娘,要不您先回避,这香点着若是让娘娘闻着总归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李贵妃不屑一顾,“父亲说过,这两样单独中了哪一样都不会有事的。” 但合二为一,只怕今夜太子就得暴毙在床榻之上! 李贵妃想想明晔带着众人看到太子荒淫无度,最终死在床上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当朝太子死在床上,就凭这一条便能让满宫上下三缄其口,更不要说彻查了。 李贵妃便是要太子丢尽脸面死在床上,到时候酒杯已经被处理,而香会在明晔发现太子行荒唐之事之前便会烧尽,哪怕没有烧尽也没关系,众人闻不出异样,这火烧不到自己头上。 有了李贵妃的话,宫女颤颤巍巍的点着香,一股冷冽的梅香慢慢蔓延后殿。 明霄皱眉捂着鼻子,看着李贵妃带着宫女慢慢离开。 担心李贵妃折返的明霄等了一会儿,才悄悄走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已经下好药的酒杯,心里不断的盘算。 若是直接拿走,只怕到时候宫女发现酒不见了,还有备用,那他就白拿走了,但若是不管,太子就危险了,听贵妃的意思,单喝酒或者单闻到香都不会发病。 若是明塇喝了这酒…… 明霄伸手将两杯酒调换,为了不被发现,就连位置都没有太多偏移。 明霄做完这些,便悄悄离开了后殿。 在整个元宵宴会上,他都死死盯着太子的位置,看的年幼的太子害怕的躲到郑贵妃身后。 “怎么了?”郑贵妃不解。 “三叔叔一直在看我,我害怕。” 郑贵妃听言看向明霄,四目相对,明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怪异。 他拿起酒杯刚想去郑贵妃那里,提醒一二,便看到明塇带着那个熟悉的小宫女走向太子的位置。 明霄顿觉不好,但此时他再过去为时已晚,他轻轻扫过大殿,兄长明晔正在跟太后说话,荣王也在跟宣宁侯聊天。 自己最信任的明今翊正在剥虾,似乎只有他能打断,明霄拿起酒杯。 哦,明今翊将剥好的虾递给了身后的那个小侍童。 明霄屁股一沉坐了下去。 “皇帝,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今日郑贵妃不是说在御花园准备了灯谜吗?咱们去看看。” 果不其然,在明塇和太子喝完酒后,太后立刻发话,将众人引出去观灯。 既然太后参与了李贵妃的夺嫡争斗之中,明塇自然也在其中,明桓与宣宁侯府的关系看着也不错。 明霄沉默的跟在众人身后,脑海里尽是殿内的画面,所以明今翊究竟有没有跟着明桓一起,已经站队到李贵妃那边? “殿下,您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个小宫女走到太子跟前,关心的看着他。 “本宫无事。”太子看的新奇,四处摸索。 明霄松了口气,看来他的调换起到效果了,再去找明塇,发现明塇已经不见踪迹,只怕已经发作。 明霄不知道那药效发作的情况,想要找过去看看,却没想到太子身旁的宫女不依不饶,非要问到太子不舒服才行。 太子宴会上吃了不少,如今正好犯困,便打了个哈欠,跟着宫女准备回去休息。 明霄立刻将明塇忘到脑后,跟着太子将人一路护送回东宫。 “殿下,你看这个,踏花归来蝶绕膝,”季清抓着一个写了灯谜的柿子灯,递给明今翊,“踩中了有奖吗?” “嗯,”明今翊看着季清财迷的样子,不忍心让他失望,“猜对了殿下赏你一对金镯。” “真哒?”季清立刻到处找起来,试图找到一个自己会的字谜。 第37章 “池子那边更多,”季清一眼看中聚集在池子对面的树上挂着的各种动物灯谜。 他朝明今翊招招手,快速的朝那边跑去。 明今翊宠溺的摇了摇头,本想跟上却没想到明晔此时叫住他。 “承风,”明晔朝他招招手,将人叫了过去。 “季清。” 就在季清正找能猜出的灯谜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荣王明桓阴恻恻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王爷,”季清连忙放下手中的灯笼。 “本王将手炉忘在紫宸殿了,你去帮本王拿过来。”明桓自从上次衣裳的事情后,对季清一直怀恨在心。 既然今天太子要身败名裂的死,那不如让他更难堪点,若是太子床上躺着的还是个男人,岂不更加难听。 明桓看季清落单,立刻有了主意,二话不说就要将季清打发到后殿去。 “是……”季清有些迟疑,他抬头朝明桓身后看去,试图找寻明今翊的痕迹。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明桓皱眉,对于季清的怠慢颇为恼火。 “可是王爷,我总得跟殿下……” “我是他老子!”没等季清说完,明桓便再也忍不住的怒吼道:“我指挥你做事还要看他脸色吗?还是你眼里只有他明今翊,没有我这个王爷!还不快去!” 季清不敢多说,连忙起身朝紫宸殿走去。 “等等,”明桓突然又叫住季清,“他们应该将东西放在后殿了,你若是再前殿找不到,那便到后面去看看吧。” “是。” 等明今翊从明晔和郑贵妃的牵线搭桥中挣脱的时候,季清已经到了紫宸殿。 他喘了口气,终于摆脱了说亲的阴霾。 明今翊环视一周,发现本应该在树下找灯谜的季清居然不见了。 “季清?”明今翊慌忙去找,却在池边碰上了送太子回东宫后又回来的明霄。 “承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着急忙慌地?” “三叔,”明今翊忙问:“你可曾看到我身边的那个小书童季清?” “没有啊?”明霄不解,怎么今日这么多事?前有算计太子,后有灯会走失? “上哪去了?”明今翊皱眉想要去另一边找。 “哎,等等——” 明霄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叫住明今翊,“不对,不对……” “什么?”明今翊找不到季清,心里焦急。 “你跟我过来,”明霄拉着明今翊到了一处没人的树下,他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将今日傍晚时看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大侄子,你当真不知道?”看着明今翊迷茫的脸,明霄忍不住再次确认。 “我不知道,”明今翊咬牙切齿,他爹娘当真厉害,这种查出来全家完蛋的事情都敢做。 “那你的那个小侍童会不会?”明霄不敢继续说下去,但明今翊已经猜出了意思。 明今翊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他顾不上礼仪,拔腿朝着紫宸殿走去。 第35章 明今翊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朝着紫宸殿走去,刚出御花园的小路,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救……救命……殿下, 别这样……” 明今翊的眼角挑了挑,朝声音来源走去。 草地尽头,明塇衣冠不整的拉着一个小宫女,似乎情欲上头,丝毫脸面都不顾。 明今翊皱眉上前拉开小宫女,“五叔如今越发不像话了, 敢在宫里拉人媾和。” “大侄子, ”明塇**攻心, 根本没有心思搭理明今翊, “今日我没心情搭理你,你走吧。” “五叔这副模样, 想让皇上和太后看到吗?”明今翊看明塇在这里, 紧着的心松了大半,最起码季清不会被明塇抓住。 “他妈的……”明塇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别说一个宫女,就算老子睡了你的书童,皇上太后也不会说什么!” 明塇怒不可遏的冲向明今翊, 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等回来,我就让太后下旨,让你把季清送到我府上,看我怎么艹他, 我一定会*%&%#@……” 明今翊不想再听到他嘴里冒出任何关于季清的猥琐发言,他趁着明塇昏头昏脑, 猛然一个手刀袭向明塇的后颈。 砰—— 明塇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神一滞,身体僵硬的到了下去。 噗通一声,明塇的脸嗑在地上,不省人事。 “谢谢世子殿下,谢谢世子殿下。”小宫女连忙磕头感谢。 “可曾看到一个杏黄色袍子的男子在此经过?”明今翊毫不客气的发问。 “杏黄色?”小宫女思索一番,“刚刚奴婢似乎看到一个黄衣服的公子朝着紫宸殿去了。” 明今翊一听,脸色大变。 他与明霄交换了个眼神,快速朝紫宸殿走去。 紫宸殿内, 季清翻找半天,没能找到明桓说的手炉。 “去哪儿了?”季清无奈抬头,突然想起明桓说的,若是正殿找不到,那便去后殿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宴会时明晔做过的位置,走向殿后。 “哎,你是干嘛的?”后殿有个宫女守在门口,看到季清出现,连忙想要驱赶季清。 她是受李贵妃的命令过来守着,等他们将太子找来,在寻来一个适合的倒霉宫女,她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可没想到太子没出现,居然莫名来了一个世家公子打扮的男人。 让他在这里岂不坏事! “你好,荣王派我过来寻找他的手炉,他说若是前殿找不到,兴许就在后殿,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季清客客气气的将自己到此的目的说出。 本以为宫女会让他进去或干脆毫不客气的让他离开,没想到那宫女听了是荣王派他过来的后,上下打量一番季清,满脸的狐疑与不解。 “这位姐……”季清等了一会儿,看宫女既不放行也不回绝,忍不住再次试图开口询问,但接着就被宫女打断。 “好,我知道了,你进去吧。” 季清没有多想,一心只想快些将任务完成。 他推开门,铺面而来的是一股奇香,季清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便迈步走了进去。 刚走两步,身后的大门却突然关上,吓得季清回头看了门口一眼。 宫女的身影映在门上,一切正常。 季清松了口气,才慢悠悠地寻找起来。 季清在屋里呆的时间越长,反而越觉得屋里慢慢热起来。 他一边到处寻找明桓的手炉,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难以抬起。 季清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拖着身子往门口走,没走两步被自己的脚绊倒。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季清顿觉不妙。 他又发情了! “有人吗?”季清试图将刚刚在门口碰到的宫女喊进来,抬头却发现刚刚还站在门口的人影已经不知去向。 他心里顿觉不妙,趁着他如今意识还算清醒,他慢慢爬到门口,伸手想要把门拉开,却发现门已上锁。 季清的身体越来越热,那股梅香和季清自己身上的香气纠缠在一起,快速蔓延全屋。 “开门——开门——” 季清咬着牙拉门,几下过后,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季清被惯性一推,迅速向后倒去。 “季清!”明今翊的声音传来,季清恍惚间,整个人已经被他抱到怀里。 明今翊一路从御花园走到紫宸殿,正殿没人后,立刻便往后殿走,很快便在后殿门口听到季清的声音。 推开门,季清虚弱的模样映入眼帘。 明今翊将季清打横抱起来,放到后殿的床上,“季清?” “殿……下……”季清声音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你怎么样?”明今翊摸了摸季清发烫的脸,担心是不是季清中了春药。 “我应该是……发情期到了,”季清伸手揽住明今翊的脖子,慢慢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次连预告都没有,”季清满脸委屈,毕竟第一次发情前,是有近一个多时辰他能够感受到不适,而不是如今突然进入发情期。 “我知道,”明今翊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是这屋里的香有问题。” “啊?”季清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是被人坑了,“香?” “嗯,是李贵妃,”明今翊自认从来不参与后宫夺嫡,一心一意的干自己的活,却没想到还是被卷入夺嫡之争中,还差点把季清搭进去。 “承风,”明霄很有分寸的站在门口提醒,“我把明塇放在前殿了,你找到你的那个小侍童了吗?” “找到了,”明今翊回应,心中盘算着今日这事怎么收场。 荣王荣王妃定然也在其中有所帮衬,自己的再三叮嘱,父母全然当成了放屁。 第38章 如今荣王还把心思打到季清身上,明今翊想起今晚明塇嚣张跋扈的面孔,明塇还是没有放弃季清,他还想通过太后把季清弄到手。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破釜沉舟。 明今翊低头看着被情欲沾染的季清,喉结动了动,“三叔,既然你送太子回东宫,那宫女又没法通风报信,想来他们也快将陛下劝回来了,你先回御花园吧。” “那好吧,”明霄犹豫的看着眼前的后殿大门,“如果情况不对,我会想办法提醒你的。” 明今翊在屋内没有回应,明霄伸手关上大门,他穿过紫宸殿正殿,无意间看到那个被他调换的酒杯孤零零的放在那里。 太子用过的酒杯被人收了起来,明霄连忙将剩下的酒杯拿走。 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明塇,突然奇想的蹲下将明塇本就不怎么得体的衣裳扒的更加过分才满意离开。 后殿内,季清以为明今翊会带他离开,没想到闭着眼睛躺在明今翊怀里许久,也没等来明今翊要离开的消息。 明今翊坐在床边看着季清许久,等到季清被情欲折磨的忍不住睁眼看他后,才慢慢将季清放平在床榻上。 “殿下……”季清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立刻就猜出了明今翊的意思,“不要……” “我还没说话,你就说不要,”明今翊将氅衣一脱,坐在床边看着季清。 “殿下,我能……自己熬过去,”季清最怕这一步,新年后他想耍赖,也是担心明今翊跟自己走到不得已必须做的这一步。 “季清,你我之间总有这一天的,”明今翊伸手解开季清的衣带。 “殿下,”季清猛然握着明今翊继续向下的手,“你不是说大殿的香有问题吗?那必然是有人谋划了什么事情,咱们呆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这局已经破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明今翊慢慢靠近季清,轻声低语:“别怕季清,这种事情……不疼。” 说罢,咬住季清的耳朵。 …… 守殿宫女等太子许久没能等来,便出门寻找,一路找到御花园,还没来得及跟李贵妃汇报此事,明霄便回来了。 李贵妃看守殿宫女出现,以为事情已经办妥,连忙开口: “陛下,臣妾为太后和皇上还准备了一份礼物,是杜庭睦明皇斫脍图,此时就在紫宸殿后殿放着,我看大家赏灯也赏累了,不如一起去后殿歇一歇,正好臣妾哥哥在延州带回来些当地的特色茶,也能一起尝尝。” 果然如此,明霄咬了咬牙,将周围人的表情神态观察仔细。 明晔郑贵妃全然不知,皆是一副好奇模样,但太后和荣王夫妇脸色可就没那么自然。 “好好好,哀家正好去看看,”太后扫视一圈,连明霄都在,明塇却不见踪影,“对了,瑞王跑到哪儿去了?” “这……”明晔不明,四处寻找。 “估计是今晚酒喝多了,睡觉了吧。”明霄阴阳怪气,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太后看见明塇衣冠不整的睡在大殿的表情。 “哦,那派人去寻,”明晔安排下去,一群人便浩浩荡荡朝着紫宸殿走去。 李贵妃陪着太后说说笑笑,得意的等待着这场她们导演的大戏拉开帷幕。 郑贵妃慢慢跟在明晔身边,不知怎么,总觉得今晚的李贵妃不对劲。 “怎么了?”明晔发现郑贵妃情绪不佳,忍不住询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李贵妃与平常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明晔嗤笑一声,伸手牵住郑贵妃,“不还是那副张扬跋扈,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吗?” “太子?”郑贵妃顿时一惊,四处看去,没有发现太子的踪迹。 “贵妃娘娘放心,”明霄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太子殿下在宴会上吃酒吃醉了,微臣已经将人送回东宫,由东宫的宫人们照看。” 郑贵妃松了口气:“那便多谢王爷了。” “老三你……有话说?”明晔看出明霄的欲言又止,刚开口问,思绪便被李贵妃打断。 “皇上,请。”李贵妃站在紫宸殿门口,请明晔最先进入。 第36章 明晔最终还是没听到明霄的话, 他迈进紫宸殿大门,立刻就看到殿中央衣冠不整的明塇。 “皇上,臣妾准备的礼物在……”李贵妃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本应该混在人群之中的明塇。 “这——就是你给朕准备的礼物?”明晔慢慢转头看向李贵妃,脸上不满神色尽显。 “不,皇上,这……臣妾也不知道瑞王殿下怎么在这里的。”李贵妃连忙解释,头上珠翠乱响,满脸惊慌失措。 “哦?”明晔虽然身体不好, 但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 明晔对这些阴谋诡计还是有警惕之心的。 从最开始的明霄欲言又止, 再到明塇衣冠不整, 只怕这一切都跟李贵妃一家脱不了干系。 不对,有可能从太子回东宫开始就有问题了! 明晔回头看向明霄, 只见明霄深深看了他一眼, 接着便沉默的低下了头。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只怕是自己的李贵妃, 给自己导演了一出好戏! 明晔咬了咬牙,李贵妃一直让他往后殿走,只怕这个后殿有比明塇更不成体统的事情。 “还不把瑞王爷扶起来, ”太后也没想到, 本来计划的好好地,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居然喝完酒后,如此大喇喇的躺在紫宸殿,正好被皇帝抓住把柄。 两个小宫女上前扶人, 没想到这一扶,把明塇弄醒了, 明塇喝得酒药效还未过。 他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两个可人的身影,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美人~来陪本王玩啊~~~” 听着明塇这话,太后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王爷,”宫女大着胆子想要提醒,没想到明塇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依然是一副浪荡模样。 宫女后退躲避着明塇过分的举动,没想到明塇更加肆意,干脆追逐起来。 “本王知道,你们这是……欲擒故纵……” 明塇激动的追过去,一把保住眼前模糊的身影。 但抱住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抱住的这人也太……怎么说,硬朗。 明塇使劲睁了睁眼睛,终于在一阵模糊后,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明晔。 “皇兄……”明塇顿时清醒,他连忙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想明白的明晔也没有兴致去后殿了,他扯了扯嘴角,看向跪在地上的明塇。 “好啊,你们还真给朕演了一出好戏。” 太后皱眉,“皇帝,这一定是有人陷害,瑞王也是被害了。” “被害?”明晔低头看向明塇,“你还有什么说的?” “皇兄,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我……” “皇帝,先让瑞王起身吧,”太后看着明塇被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提醒。 “被害?你是被谁所害?”明晔没有搭理太后的话,太后向来偏袒瑞王,明晔不是不知道。 “我,臣弟原本是在赏灯的,谁知……谁知……”明塇环视一周,发现明今翊不在,“谁知承风突然出现,还打晕了臣弟……” “你放屁——”明霄还没开口,荣王明桓倒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眼看着所有计划都要被两人的互相攀咬揭露出来,太后连忙制止。 “够了!” 太后皱眉看着明晔,看来他这个皇帝是非要个说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二人不想着赔罪,反倒互相攀咬起来!” 太后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明今翊,“承风呢?既然这事跟他有关系,他人呢?” “回禀皇兄、母后,”明霄趁机站出来,“承风身边的小侍童在赏灯的时候不见去向,承风担心,便让我一同寻找,没想到正好碰到五弟在御花园纠缠宫女,五弟似乎一直觊觎承风身边那个貌美的小侍童,便……” 明霄有些担心的抬头看向明晔。 “便如何了?”明晔深知明塇的德行,自然也能猜出大半。 只怕没有好话! “便……出言不逊,惹急了承风。” 明霄轻描淡写的将自己把明塇拖到紫宸殿的事情隐了下去。 “承风找人心切,便和我分开行动,至于五弟怎么到的紫宸殿,臣弟便不知道了。” “你……” “够了!”明晔气的不轻,眼前黑了又黑,郑贵妃担心地扶着明晔。 “皇上,您没事吧,咱们要不先回宫吧,瑞王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郑贵妃这话便是想让明晔别太着急,但李贵妃一听明晔要走,那自己安排的戏岂不白费。 “皇上,后殿有床榻,不如去后殿歇一歇。” 明晔猛然推开李贵妃的手,看向她的眼神中尽是猜忌。 “如果后殿还有好戏,朕就连你一起处理。” 第39章 李贵妃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连忙喊冤。 “既然你一直让朕去后殿,那朕就成全你,”明晔怒不可遏,“但这后殿若是还如同紫宸殿一般,出现明塇这等的事情,朕绝不饶你!” 明晔已经看出此事一定跟李贵妃有关系,所以提前便打了预防针。 说罢,他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明塇,“还不滚去把衣裳穿好!” “是。”明塇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太后及时派人将明塇扶起来。 面对如今越发难以掌控的明晔,太后便更加想要换皇帝起来。 后殿里, 季清伏在床上气还没喘匀,身体便被翻了过来。 “殿……下……” 季清回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明今翊。 “别怕,不疼,”明今翊依旧哄骗着季清。 奇异又陌生的感觉还是让季清忍不住挣扎,“不要,不舒服……” “一会儿就好了,”明今翊伸手把季清抱在怀里,手上动作不变,季清从一开始的皱眉,慢慢变成享受。 季清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事,所以穿过来得知自己命运的时候,他极其抵触。 可今天明今翊让他尝到另一种滋味,原来这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恐怖。 甚至还有些……舒服…… 季清想到这里,忍不住羞红了脸,他猛地扎进明今翊的怀里,任由明今翊手上的动作。 “疼吗?”明今翊被季清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手上没轻没重,让季清感觉到疼又不敢声张。 “不疼,”季清摇摇头,他在明今翊的怀里窝着,将整张脸都埋进明今翊堆起的衣服中,只留下一只绯红的耳朵让明今翊看。 “那便好,”明今翊说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门口的明晔带着人已经到了门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声音引起屋内明今翊的注意。 他知道明晔到了。 “皇上到了,”明今翊慢慢松开季清,他不紧不慢的将季清的衣服穿好,叮嘱道: “记住,你不是发情,是被香引到的,要一口咬定香里有东西知道吗?” 季清点点头,担心地看着明今翊:“殿下……” “别怕,不会出事的。” 明今翊给季清穿好衣裳,立刻就听到门被人猛然推开。 李贵妃略带担心和期盼的声音响起,“陛下,请进。” 明今翊整好衣服,在众人都走进来的同时,掀开了床帘。 “微臣参加陛下、太后。”明今翊衣冠整齐,坦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是你……”李贵妃万万没想到屋内居然不是太子,而是明今翊。 “儿子!”明桓夫妇也是一副惊讶模样,尤其是明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可不好受。 明晔没有搭理荣王夫妇,而是对着李贵妃讽刺道:“怎么?贵妃对殿内之人也有所了解?” “臣妾不知。”李贵妃连忙狡辩,但明晔根本不信。 “不知,那怎么还一副惊讶模样,李贵妃觉得殿内应该是谁?” 明晔不肯作罢,他基本已经确定今日种种异样,一定跟李氏脱不了干系。 但由于自己没有证据,也只能先问明今翊。 “承风,你怎么在这儿?”明晔猜出大概,如果明霄说的没错,那么明今翊大概是循着自己的小侍童过来的。 可是明今翊为什么会在床上? 那床上还有一人如今还不现身,是他的小侍童吗? “回禀陛下,”明今翊慢慢开口:“臣是来找我的书童的。” “哦?”明晔看向他身后的床榻,“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这屋里。”明今翊看向身后床榻上,只见季清慢吞吞的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躲在明今翊身后跪下。 “参见皇上、太后,各位……娘娘……” 声音脆弱,一听便是有问题。 明晔上下瞅了瞅季清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你这……是被人下了药?” “回皇上,是的,”季清点点头,身体的热气越发难熬,他忍不住朝明今翊的方向靠了靠。 “放肆,皇帝面前,你这幅作态……”太后知道事情失败,立刻想要将注意引去别处。 “你是因何被人下了药?”明晔打断了太后的话,今夜这事太过巧合,他不相信背后没有指使。 “小人奉命来找东西,刚进殿,殿门便被守门的宫女姐姐关上,之后便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进门便中了招?”明霄突然开口,“真是闻所未闻,什么样的药能一进门便被吸入呢?” “哼,”明晔抿了抿嘴,“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熏香。” 他突然伸手指了指殿内香炉,“来人,查!” 第37章 “陛下……”“皇帝……” 李贵妃和太后同时开口, 明晔顿时爆发。 “朕的宫里出了这种事情,不彻查清楚,母后难道不担心下一次被有心之人用在朕或者朕的孩子身上!” 太后语塞, 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明晔看向胆战心惊的李贵妃,最终没有说话,只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看向尚且跪着明今翊和季清。 明今翊看出了明晔的意思,连忙开口:“还请皇上明察,我与季清莫名遭此灾, 实在委屈。” 这么一拱火, 明晔正好有机会让自己人查, 可他还没开口, 太后便再次开口: “你说你的书童前来寻物,寻的是什么东西, 总不能你一说, 皇帝便偏信罢。” 太后这话不仅阴阳了明今翊和季清,也将明晔阴阳一遍。 明晔心里不爽, 但也没跟太后对着干,而是将视线看向季清。 季清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明今翊,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是荣王叫他来的。 “怎么?谁派你来的都不记得了?”太后立刻借题发挥。 而站在太后身后的明桓死死盯着季清, 警告之意尤为明显。 “季清, 如实说。”明今翊没有搭理来自多方的视线,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季清,鼓励似的开口。 “是……”季清抬头,湿漉漉的眼睛扫过人群, 让不少人呼吸一滞。 “……是荣王爷让我来找他的手炉。” “放屁——” 明桓顿时否认,“我什么时候让你来找手炉, 我从未做过此事。” “够了!”明晔咬牙切齿。 “皇兄,臣弟绝对没有……” “那看来就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了?”明今翊毫不客气,“如今抓住我俩在后殿行荒唐之事,看来就是我自知后殿香有问题,让他过来的?” 明桓被自己的儿子噎的不轻,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敢否认明今翊的话。 毕竟自家最大的后盾便是明今翊了,如今因着这件事情明今翊被牵连,他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明今翊抬头没有看明晔,反而直视明桓,气的明桓咬牙扭头不再看他。 看明桓没了后话,明晔也自知这事牵扯颇多,只怕查到最后的结果他难以承受。 “既然如此,”看季清这幅被情丨欲折磨的样子,明晔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承风,你带着你这小侍童先回去吧,此事朕定然会查、个、明、白。” 明晔警告似的环视四周,确定周围再也没有异议,他深深的呼了口气,转身推开李贵妃试图搀扶的手,让郑贵妃扶着离开。 季清只觉浑身越来越热,理智也越来越难以维持,明今翊在明晔离开后,没有管气急败坏想要过来斥责的明桓,转身伸手拉起季清。 季清起身后眼前一黑,身子晃荡两下,接着就被明今翊抱了起来。 翌日。 季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明今翊躺在一边,注视着季清。 “醒了?”明今翊话中带着笑意,慵懒又满足。 “嗯~”季清轻轻一动,一股肿丨胀感在难以言喻的位置传来,他一愣,接着又红了脸。 “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明今翊依旧侧躺在一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季清动作一顿,昨晚两人纠缠的画面顿时涌上心头,耳边明今翊的低语依然清晰回荡的耳边。 季清气恼似的猛然转身不想再看明今翊,却没想到动作过大,身体立刻就有反应。 “啊嗷~”季清尴尬的将头埋在被子里,已经恢复正常的耳朵再次染了绯红。 “哼哼,”明今翊对季清的反应颇为满意,在季清将头埋下去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发情期还没过去! 季清自知不能让明今翊继续在床上待着,不然自己迟早被他搞死在床上。 “今天不上朝吗?”季清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理由。 “不,这几日都不上朝。”明今翊朝季清的方向靠了靠,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季清顿时头皮发麻。 第40章 ………… “可是我记得你说十五之后休沐便结束了,就该上朝了。”季清转身看向明今翊,还在试图争取。 “昨日宴会的事,还记得吗?”明今翊的手在季清身上游走。 “嗯,”季清一边试图躲开明今翊的咸猪手,一边点头,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影响上朝。 “皇上大怒,要彻查此事,所以罚我和明塇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出,等什么时候皇上气消了,什么时候再去上朝。” 明今翊撑着身子将季清圈进怀里不能动弹。 “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帮你解决你这次的发、情、期。” 季清瞳孔震颤,想躲已经躲不开了,他连忙伸手撑着明今翊的胸口,不肯就这么就范。 “殿下,我现在好多了……” “季清,”明今翊压在季清身上,声音中带着确幸,“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的这个病当真合适,病的也好。” 季清欲言又止,一脸愤懑。 之前不让他睡,明今翊尚能表现得像个正人君子,如今可好,一开荤,什么礼仪、什么矜持、什么君子全部都被明今翊抛诸脑后。 看着季清‘诱惑’又委屈的眼神,明今翊再也忍不住。 “季清。” “啊?”季清动弹不得,又被他引得呼吸急促。 “叫……” “什么?”季清满脸的不可置信,昨晚都做成那个样子了,明今翊也没说出这么骚的话。 他猛然挣扎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 居然在这个时候要他做这种事情,季清伸手推开明今翊扎进他肩窝的脑袋,非要明今翊起来。 “我是说,你该叫我什么?”明今翊凑到季清耳边,悄声说道:“喊相公。” 季清:“……” “我不——”季清气不打一处来,死活不肯听话。 明今翊也不客气,利索的拿捏了他。 “不肯喊是不是?” 季清立刻就乖乖就范,“相……相公……” “再叫一声,”明今翊慢条斯理,。 “不行……轻………”季清委屈巴巴,声音都粘在一起,像只餍足又贪吃的小猫。 “季清,时间长着呢,”明今翊使着坏,故意慢慢来,“到底是不要,还是轻点?说清楚” 季清眼角通红地咬着被角,哼哼唧唧流泪不止。 …………… 巳时三刻。 明晔刚下朝不久,便听到太监来报,明霄求见,同时来的还有李贵妃。 李贵妃不用问,肯定是为昨晚的事来的,但明霄…… 难不成明霄也卷入其中? “让襄王进来。”明晔放下笔,一脸的不解。 “臣弟参见陛下。”明霄伏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起来吧,赐座。”明晔示意太监搬椅子。 “臣弟此次叨扰陛下,是关于昨晚臣弟看到了一些事情,堵在心头不说又实在难受,所以才大胆打扰陛下。” 明霄不像那些人,弯弯绕绕半天才说实话,他一进门便直言自己的前来的目的。 “哦?”明晔皱眉,“你昨日不是说跟承风一道,去寻他那小侍童了吗?” “这是不假,但臣弟并不是被承风叫去寻找,而是主动找的他。” 这话直接把明晔弄懵了,他不解地看着明霄,实在不明白明霄的意思。 “你主动找他?然后跟他说,你知道那个季清在哪儿?” “不,是臣弟在宴会前,跟他一道在华清宫请安后,觉得无聊,所以便溜达到紫宸殿,而后在殿内听到了些……”明霄慢慢抬头注视着明晔,“……不该听的。” 明霄将自己听到的李贵妃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明晔听到事关太子,顿时站了起来。 “臣弟担心太子有事,斗胆换了杯子,那杯酒……”明霄掏出被自己藏起来的杯子,“其实是瑞王明塇喝了下去,这才有了那些不得体的举动,臣弟猜测,那酒里应该是春药。” 明晔握紧了拳头,看向明霄的杯子。 “这就是下药的杯子?” “是,这就是下药的杯子,也是明塇喝下去的那杯,宴会后,众人赏灯,他们以为太子喝了那杯酒,便将太子的酒杯拿走,臣弟再看到杯子时,上面便只剩下这一只。” “来人,传太医。” 明晔虽然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明霄的话,但心里已经认定明霄的话没有问题。 明霄一个常年带兵的将军,不习惯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没必要跑到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此时关系瑞王、太后和李氏,臣弟一人无法抗衡,想找荣王,但听荣王派人去后殿,那后殿的熏香是李贵妃身边宫女亲自点的,定然是有问题的,这个时候荣王叫那个季清过去,分明就是故意,臣弟更不敢轻举妄动。” 第38章 “那你怎么敢找他的儿子?”明晔叹了口气。 “臣弟当然也不敢找承风, 毕竟父子连心,万一这是他也参与,臣弟岂不暴露。” 明霄将自己最初的纠结一一说出, “直到承风到处找寻他那个小侍童,臣弟这才意识到,若是荣王提前与承风通气,承风不该这么着急。” 明晔听后点点头,认同明霄的猜测。 “若是他和明桓共同谋划,明桓不如直接指使一个宫里的宫女去, 叫承风身边人去后殿, 这事旁人干不出来。” 明晔声音中尽是嘲讽, 明桓永远不明白什么叫自己人, 什么叫隐蔽行事。 只要出事之人,哪怕是被牵连的人中有他荣王府的, 这事就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若是昨日的事情成了, 凭着后殿的人是季清,他们荣王府也脱不了干系, 这种错误他的儿子明今翊不会犯。 正因为如此,才能确定,此事的谋划, 明今翊绝不在其中。 “是, 臣弟昨晚回去后,才想出其中关窍,此事哪怕只是其中一环里的小角色与荣王府扯上关系,事成之后, 太子出事,皇兄必然大怒, 到时候全家都会遭殃,”明霄看明晔神情淡然,确定他没有动怒,才慢慢道: “承风父子臣弟都有所接触,实在不像他的手笔。” “嗯,”明晔思索片刻,琢磨着该不该将人叫到到宫里安抚一番。 “若是臣弟脑子没那么愚钝,能在明桓叫走季清时,便推测出承风与此事的干系,让他注意,也不至于发生后殿的事情,惹得皇兄生气,害的两人在皇兄面前失仪。” 明霄满脸的愧疚,将昨晚后殿发生的事情全部归咎于自己的无能。 明晔摇头,“你一个带兵打仗的,哪里懂宫里这些弯弯绕绕,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此事怪不到你和承风身上。” “皇上,”去叫太医的太监赶了回来,带着太医进门。 “让他看看。” 明晔指了指明霄送过来的酒杯,示意太医察验。 “回禀陛下,”太医很快便有了结果,“这酒杯之中有春恤胶,虽然量少,但依然能让人陷入情丨欲之中无法自拔,若是再闻到助青香,只怕更加难以控制,最后爆体而亡。” 砰—— 明晔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难以克制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查……去查紫宸殿后殿的香炉……咳咳咳……” “皇上,”太医连忙解释,“若是皇上担心熏香之中含了助青香,可以找没烧过或没烧尽的熏香察验,若是此香烧尽,便谁也察验不出来了。” 明晔一听气的不轻,“咳咳咳……找人……那宫殿的香是谁处取的……” “皇兄,”明霄连忙劝诫,“那香只怕不是他们专门拿来加进去的,现在查,只怕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明晔眼睛一瞪,不甘心的看着眼前的明霄,许久后,又无奈的闭上眼睛。 “此事没有牵连上你们,也算万事大吉,”明晔看了一眼太医,最终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今日让你查了什么,都不要外传,过几日事情平息,朕会把你送到东宫,日后东宫的一切吃食你都要注意,切莫让太子遭人暗算。” 太医战战兢兢的点头退下。 “皇兄,李贵妃还在外面候着,”明霄将自己心里的事情了解,便觉得不必久留。 “让她等,”明晔皱眉摇头,“此事朕定然不会就此算了,现在没法处置她,是因为牵扯太后等人,处理起来,李氏定然会攀咬,最终逼的太后不得不保她,此事朕要琢磨琢磨。” 明霄点点头,“只要太子无事便好,她如何,臣弟倒是无所谓,既然皇兄已经知道此事,那臣弟便先告退了。” “明霄,”明晔还想留明霄吃饭,没想到太后此时也到了门口,明晔自知明霄与太后不亲,自然是不想跟这个并不亲近的母后别别扭扭的吃午饭。 “罢了,你回去帮朕安抚安抚承风,这事朕会尽快处理,你将这腰牌给承风,让他明日……不,后日进宫。” 第41章 明晔想想明今翊那晚将身边人带走的情形,觉得今日明今翊今日不一定能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干脆隔了一天。 明晔看向门外,他也有家务事要处理。 “是,臣弟告退。”明霄接过腰牌,退了出去。 深夜,听松别院。 正殿内灯火通明,压抑的声音窸窸窣窣从层层叠叠的纱帘中泄出。 守在门口的越桃和梨霜尴尬的对视一眼。 这下,季清没法反驳梨霜当初的话了。 “殿……殿下,不……要了……好累……” “哪里累到你了,你明明只是躺着,要不我们换个姿势?” “不,”季清崩溃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会坏的。” 季清睁开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没完没了的明今翊,“咱俩到底谁有病?” “哈哈哈,”明今翊被季清这幅模样逗得笑出声,“我这也是给你治病。” “让我一直病着吧,”季清挣扎片刻,终于还是自暴自弃地躺到床上,任由明今翊折腾。 可明今翊有不肯放过他,一会儿一个要求没完没了,不是让季清换姿势,便是让季清叫相公,甚至更过分的让他亲眼看着…… “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亏得你衣冠楚楚的,没想到……” “相公,最后一次好不好,我屁股痛,我不成了……” “就算爽也不能做这么多次嘛……” “我的病好了,明天也不会再犯了,以后都不会犯了……” “皇上怎么还不让你去上朝,你快去给大齐做贡献吧,好不好……” …… 季清躺在床上,嘴里却叭叭个不停,从自己见到明今翊的第一面的印象开始说,一直到开始幻想明今翊快点去上朝。 若是明天还这样—— 季清觉得自己的发情期只怕日后都不会有了。 折腾到后半夜,屋里的声音终于消了下去。 守在门口的越桃和梨霜互相瞪着眼睛,相互使眼色。 “进去看看。” “别了吧。” “灯没熄灭。” “睡着了呢?” “就怕睡着啊。” “可我怕没睡,进去还……多尴尬。” “越桃,进来。” 明今翊将季清哄睡,便听到门口两人的声音。 两人突然听到自己主子的声音,都是浑身一颤,接着越桃便梗着脖子悄悄推门而入。 明今翊只穿着件及地长袍从床上下来,衣带松散的系着,露出大片还未消汗的胸膛。 越桃尴尬的低下头,“主子。” “被子换了。”明今翊表情平淡,似乎自己说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哦……是。”越桃赶忙将床上弄脏的被子换了下来,回头将灯熄灭几盏,才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 “怎么样怎么样?”回到侧殿,梨霜立刻就好奇起来。 “去去去去,”越桃伸手戳了戳梨霜的脑袋,“怎么什么事情都好奇,若是让主子知道你这么好奇他的房丨事,只怕你就要滚蛋了。” “哎呀,我就是担心季清的身体吗?这两日他都没时间喂猫,还是我看猫碗里没有食,添了些呢。” “行了,你就别管这些了,明日等季清起了床,你在问他,主子明日中午还要赴襄王的宴,你这会儿没事还不如赶紧把主子要穿的衣裳鞋子拿去熏了,将东西准备好便回去睡觉,真是的,听墙角听了一晚上,哪日主子怪罪,你就惨了。” 越桃一通输出,梨霜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连忙跑了出去。 季清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睁着眼睛放空许久,才被梨霜发现。 “醒了?”梨霜略带调侃地脸出现在季清面前。 “梨霜?”季清微微抬了抬身子,立刻就觉得身体如同散架一般,酸涩难忍。 “饿不饿?主子叮嘱给你温了什锦蜜汤,我让人给你端来。” “嗯嗯,”季清轻轻点点头,看着梨霜立刻才松了口气,他慢慢靠在软垫上坐起来,季清的身体应该好好清理过并上了药,让他不至于在软垫上坐不住。 “呐,”梨霜将汤递给季清,“襄王邀请殿下过去,所以午饭就不在院里用了。” 季清淡然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这个报备怎么那么像老公出门给老婆报备行程啊? “午饭小厨房做了清炖蟹粉狮子头、三杯鸡、清汤龙须菜和玉笋蕨菜,让他们等会儿上来你吃?” 梨霜上下打量起季清,判断季清的身体能不能下床吃饭。 “算了,我刚喝了汤,不饿。”季清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对了,这几日王爷来过吗?” “没有,王爷和王妃被下了禁足令,除了自己的住处,就连荣王府也不能随意出入了,”梨霜还是难忍好奇: “哎,十五那晚到底怎么了?怎么回来就出这么大的事情,殿下也被勒令不许出门,但还好能离开别院四处走,若是连别院也不能出,那恐怕要憋死了。” 季清听了梨霜这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憋死?昨天他一直呆在屋里也没看他憋屈,反而快活的很。 憋屈的是他季清啊! 第39章 明今翊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复职, 拿着明晔的腰牌进宫时,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怎么让你复职,你看着还不太高兴的样子?”明晔绷着脸上下打量着明今翊, 突然发现明今翊今日与以往全然不同。 两天未见,这小子居然生出了几分‘人气’。 “微臣不敢,”明今翊连忙否认。 “哼哼,”明晔起身在明今翊周围转了一圈,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 平日要节制一点, 你那小侍童看着瘦巴巴的, 经不起你折腾。” “陛下又拿微臣开玩笑了。”明今翊立在一旁, 不否认也不承认。 “朕也是这么过来的,开不开玩笑你心里清楚, ”明晔摆摆手, “罢了,朕这几日也烦的很, 若是再加你这一庄,只怕要被李氏烦死了,等过了这次旬休, 你再上朝吧。” “是, ”明今翊抬头看向明晔,不解道:“陛下可是因着太子一事忧烦?” 明晔摇摇头,“太子一事还算好处理,朕准备给太子找一位太傅常在东宫教导, 他也到年纪了,就是李氏!” 明晔的唇角下拉, 一脸的不爽,“仗着自己生了个皇子,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挑战太子!” “李氏想要挑战太子,想来也是觉得都是贵妃生下的孩子,都是庶子,有什么他能做我不能做的道理。” 明晔停下脚步,看着明今翊,“你是说……” “朝中也不是没有此类声浪,都是庶出的皇子,对于未来是谁继承大统,自然又自己的思量。” 明今翊慢条斯理的梳理,“微臣听说皇上有意让宫里没有孩子的嫔妃养二皇子,李氏突然失子自然不会罢休,只怕后宫更加混乱,到时候太子依然不安全,还不如皇上册立郑贵妃为后,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嫔妃扶正为继后的,这样太子自然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只是……”明晔琢磨片刻,将这几日的阻力说给明今翊听,“朝中李家人定然会阻挠此事,若只是他一家阻挠也就罢了,太后听闻朕要夺了李氏抚养二皇子的权利,如今也跟朕要人,她说自己寡居深宫,身边也没个说话人,如今二皇子若是到了她手里,想来也能陪她解闷,如今朕若是不给,反而将郑贵妃立为继后,只怕她和司佑延也不会高兴,到时候朝中阻力更甚。” “太后解闷?”明今翊并不觉得这个理由成立,“太后本就偏心瑞王,在您还未登基时,便多次阻挠立储,如今将二皇子接到太后宫中,依微臣愚见,心中盘算恐怕不是解闷。” 明晔顿时骇然,无论李氏还是太后,只要手中有皇子,对太子都有一样的。 “咳咳咳咳——”明晔一时间没能说上话,猛烈的咳嗽起来。 “皇上,”明今翊被明晔这一副险些咳出命来的操作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搀扶。 “承风,”明晔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老二不能去太后宫里,也不能留在李氏手里,朕要……咳咳咳咳……朕要把这事处理的永绝后患。” “皇上……”明今翊担心明晔无法应付,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就怕这个时候在生事端,到时候太后若是趁机搞事,谁也阻止不了。 “承风,你准备准备,入阁吧。” 入阁,明今翊一愣,他本来在都察院呆的好好的,突然入阁,难不成…… “你都察院的职位朕不会动,”明晔看出明今翊的想法,笑道:“虽然杜崇文与你算不得亲近,但他确实为朕分忧没有二心,朕用他顺手没有打算换了的意思,你先入阁,日后太子的事情还要你多费心了。” 第42章 这是以防万一,准备明晔万一有不测,他扶持着太子,做摄政王? 明今翊沉默片刻,才慢慢应下。 “陛下也别太过灰心,如今您是皇帝,李氏和太后不敢过多造次,万事还要遵从礼法。” “就是因此,若不是我已经是皇帝,太后只怕早就联合各部,将明塇推上来了,哪里还有我的事情。” 明晔无奈叹气,他心知明塇受宠,当初刚继位的时候,太后便百般阻挠。 后面太后一直试图控制住他,明晔也一直在对抗。 他心里清楚太后对他的不满,也清楚这宫里各怀鬼胎,只可惜自己无法抗衡,如今因着身体状况,连应对都变得困难重重。 “好了,辛苦你了,”明晔顿觉心累,“你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 …… 听松别院, 季清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将身体修养的能下床走动。 他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看猫舍里的两只猫。 猫被养的憨态可掬,见到季清便急不可耐的凑了过去。 “呐呐呐,”季清抱着饭团,开心的撸了好几把,才慢慢起身,准备去捉另一只。 “大利,哪儿里逃——” 季清转身便看到明今翊回来,大橘大利立刻就被他抛诸脑后。 “殿下,回来了。” “嗯,”明今翊伸手摸了摸季清的耳朵,季清立刻警惕起来。 季清猛然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这几日的温存中,明今翊有过太多同样的动作,让季清尤为敏感明今翊的动作。 “我又没做什么,还是……”明今翊暗觉好笑,他不肯放过季清,继续伸手捏了捏季清的脸颊,“你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 “没有,”季清猛然打掉明今翊的手,转头跑进屋里。 “我今天要睡在暖阁,你自己睡床上。” 季清撂下这句话,转头便躺到暖阁软榻上,惬意的眯着眼睛。 “那不成,”明今翊追到暖阁边上,俯视季清,“你都跟我睡过了,那就得一直给我暖床。” “我不,”季清瞪大了眼睛看着明今翊,心里直骂他无赖,“天天这么下去,我得死在床上。” “不会让你天天如此的,”明今翊觉得季清的脑子惊人,“谁说我要天天做?自然要让你休息休息……” 季清想了想,居然觉得明今翊这话有道理,“那我想今天睡暖阁。” 明今翊的脸色立刻变化,“不行。” “我又不是你的暖床,干嘛让我非睡你的床?”季清不满明今翊暖床暖床的叫法。 “如果真把你当暖床,我自然不会这么顺着你的,”明今翊坐在床边,一脸无奈的看着季清。 “那你都那么顺着我了,”季清支起身子跟明今翊对视,双眼亮晶晶的,藏着难以言喻的机灵,“那我今晚要睡暖阁。” “这个除外。”明今翊二话不说,将这条路堵了个结结实实。 季清郁闷的被明今翊抱回床上,不过明今翊倒是说到就到,让他歇了几日。 “明日我就要上朝了,你若是不想早起,便睡到天亮再起。” “啊?”季清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几天你都跟我在一块,怎么没听说你什么时候上班去啊?” 季清坐在床上,自然的看着明今翊脱衣裳准备上床。 明今翊将衣服丢到一边,摸着床边一下钻进季清的被窝,“之前去皇宫的那次,皇上让我过了这次旬休便去上班,今日是旬休最后一日,明日自然要去上朝。” “哦,那旬休是几日一休啊?”季清在床上躺好等着明今翊给他盖被子。 “七日一休,休一日。” “才休一日,可怜啊,天天四六七。” “什么?”明今翊没明白季清话中的意思。 “没,就是觉得你们也挺惨的,每日太阳没出就要上朝,不过还好上完朝,部门没事就能回家,不然就更苦逼了。” 季清忍不住感叹。 “嗤,”明今翊看季清这么关心,忍不住笑起来,“你了解这个不会想将来参加科考入仕吧?” “怎么?不行啊?”季清凑到明今翊面前,一脸的认真。 “行行行,当然行,”明今翊将季清揽到怀里,“我甚至还能帮你。” “那怎么成呢,”季清深知明今翊的名声,不想自己因为他的关系,让他破戒徇私。 “我能自己考的,你平日得罪那么多人,朝里有的是人要抓你小辫子,你帮了我岂不是让人家拿了把柄。” 看季清这么为自己,明今翊心头一热。 “我要动手,自然不会让人拿住把柄的。” “那我也能自己考。”季清不愿意明今翊帮忙,明今翊便干脆也不纠结。 “好。” 既然他不愿意自己帮忙,那便看着他考,保证季清每场考试都没问题罢。 次日清晨, 季清终究挣扎着爬起了床,简单吃了点东西跟明今翊上朝去。 明今翊坐在马车上,嘴角扬起淡淡弧度,看着面前的季清捧着热乎乎刚出炉的红薯吃。 “等会儿你直接去御书房侧殿等吧。” “嗯?”季清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皇上会留下议事?” “当然知道,还记得你是怎么发情的吗?” 季清咽了口中的红薯,“那殿里有东西,本来是引人发情的,但这事跟今日你会被皇上留下议事有关系吗?” “自然有,这事皇上觉得是李贵妃引起,全因储君之争,所以要把二皇子的抚养权交给别人,这几日正闹着呢,想来皇上也着急,想要快点结束。” “哦,所以今日下朝,皇上必然会叫你去商议。”季清恍然大悟。 第40章 听松别院正殿,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桃听着奇怪,忍不住走进去, 立刻看到刚来没几日的疏竹正在明今翊的书桌前,手里还拿着一本奏折。 “你在干嘛?”越桃顿时皱眉,她警惕的上下打量疏竹,不解他这么做的含义是什么。 “哦,姐姐,”疏竹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 “我看着主子的书桌挺乱的, 季清也不打扫打扫, 便过来帮他整理整理。” “主子的屋子不让旁人碰, ”越桃不卖疏竹的账,觉得疏竹还是别有所图, “再说, 你若真的觉得乱,那便应该告诉我, 而不是自作主张,随意进主子的房间。” 疏竹沉默不语,越桃看他模样, 以为他知道错了, 便也软下语气。 “行了,你撂下出去吧,”越桃心软,“以后别在进来了, 这也就是我抓着你,若今日抓住你的是主子, 只怕你就完了,到时候打出去都是轻的。” “哦,知道了,”疏竹只当越桃在放屁,别院风气管的还没他先前的康惠侯府管的严呢。 那个季清蹬鼻子上脸都快成世子的主子了,越桃还跟他说什么世子管的严。 哪里严了? 疏竹不知道季清跟明今翊究竟是什么关系,只看到季清在明今翊面前,丝毫没有主仆尊卑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论文采不比季清差,自己提前查看明今翊的奏折,也是为了早有准备,尽快将季清挤走。 那小白脸除了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分明什么都没有。 世子就是身边没什么得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用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疏竹得意的理了理衣裳,又想起季清浑身上下的衣服料子,都是上等料子做成的袍子。 他这几日打听得知,因着季清身上的料子,荣王还生气报复过。 这就是越桃口中的严格?他倒是没感觉。 疏竹心里自有主张,便每日趁着越桃和梨霜不在,悄悄溜进正殿查看起明今翊常看的书和政务。 准备在明今翊面前大显身手。 可惜明今翊回来只让越桃和季清近身,他连屋子都进不去,更别说找机会展示。 时间很快过了正月。 明晔终于在几方来回的拉扯中,被杜崇文和明今翊劝着,各退一步。 太后同意了册封郑贵妃为皇后,但明桓和明塇的禁足不仅要解,还要给两人在朝中谋个官职。 虽然二皇子养母一事还在拉扯,但郑贵妃成为皇后之后,那么太子这个嫡长子便是稳了,到时候二皇子的事情,明晔可以慢慢跟太后和李贵妃拉扯。 皇后之位不好撤,但抓明塇明桓的把柄岂不是一抓一大把,就算解了禁足又如何。 只要一件事便能重新禁足,这事在杜崇文和明今翊看来,是赚了的。 明桓和王妃的禁足解了的第一时间,便想要找自己儿子理论。 岂料儿子带着季清出了门,气的明桓咬牙切齿。 “又是这个季清!” “儿子看上了季清,那是他的福分,可这次这么大的事情,儿子居然为了这么个小书童,将事情搅浑,害的咱们失了先机。” 第43章 王妃也觉得明今翊有些小题大做,她对季清倒是不像王爷似的讨厌。 但也觉得季清只是明今翊用来暖床的物件,现在明今翊喜欢,那便随他,左不过玩个几年,多赏些钱打发了了事。 现在当务之急该是给明今翊院里找个当家的主母,管着些院里那些无法无天的才好。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季清,仗着翊儿无法无天,”明桓嫌弃的撇撇嘴,“若不是他,这事也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让皇上拿到先机。” “还说呢,”王妃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说你,知道翊儿这几日稀罕那个季清,还这般行事,哪里有个沉稳模样?” “我哪知道……” 明桓气急败坏,但又无话可说。 “十五宴会那日,你看到宣宁侯府那位二小姐了吗?就是跟着侯府夫人的那个小姑娘?” 王妃话锋一转,突然聊起别的话题。 “怎么了?”明桓莫名其妙。 “那是李家二小姐,”王妃满脸笑容,“我看那李二小姐就不错,知书达理,秀外惠中,是个做当家主母的好料子。” “哦,你是动了给翊儿娶妻的心思了,”明桓顿时了然。 “翊儿都多大了,也该娶妻……” “可之前几次都被他驳回来,如今……” “那是之前,”王妃满脸认真,“之前翊儿还不懂这些,一门心思的为国效忠,如今因着那个季清尝到甜头,岂能不动心思。” 明桓被王妃说动,连连点头,“好好好,依你依你。” 明桓连续找了两次明今翊,都没见到人的他终于忍不住等在听松别院,非要等自己儿子回来。 连续几次见到明桓的疏竹从几次明桓到院里的表现便能看出—— 明桓对季清有意见! 这对他有利,疏竹找了个机会,凑到明桓面前,趁机落井下石,将季清许多行为添油加醋一番。 明桓的脸色果然顿时难看许多,他黑着脸在屋里来回盘旋,最终将视线移向疏竹。 “你如今在别院做事,做的如何?” 疏竹喜出望外,“回王爷话,还成,院里人多,小的平日里还能帮着世子收拾收拾书房。” 一听这话,明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让你进书房?” “啊?”疏竹不明白,这院里管的并不严,偷偷进个书房没什么问题。 “那倒不错,”明桓一直苦恼,自己这个当爹的,还不如自己的儿子有威信。 尤其是荣王府里,只要明今翊想要,那便能在各处安插上自己的人,可自己想要知道儿子房里的事情,却难上加难。 若是有疏竹里外照应着,那明今翊手头政务岂不是…… 明桓顿时换成副笑脸看着疏竹,“我看你也是个上进的,不如这样……” 疏竹正想两边下注,自己随意进书房的行为实在大胆,也担心明今翊哪日发现,再真罚了他。 正好有荣王这个大腿可抱,那他正好顺水推舟。 “小的明白,小的以后有事,定然常与王爷说。” “对了,世子如今在内阁,能看到的必然会更多,你这几日留心内阁准备安排那位官员前往江州监管河道修建工作。” 这是个大工程,油水不少,如今朝中除了郑贵妃封后大典和二皇子的归属外,最受人瞩目的焦点便是江州。 若是他能从中参和,也能拿到不少银子,到时候不仅自己腰包充裕,朝中上下也能打点一番。 明晔的身子越来越差,若是这期间两个皇子先后出事,那皇位可就要他们几个中挑了! 太后最爱老五明塇,真争皇位不一定会帮自己。 那他还是要依靠朝中各势力,只靠明今翊,就凭自己儿子那到处得罪人的性格脾气,只怕到时候会被踩死。 “小的明白,小的不管看到什么,都会找王爷汇报的。” 明桓满意的点点头,“你下去吧,等一会儿世子回来了,发现咱俩,到时候你就惨了。” 惨了? 疏竹一直对明今翊的威慑有误解,认为他管不好院子,弄的院子里,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的。 可周围人几乎都说,若是明今翊发现他的行为,他定然惨了! 疏竹很好奇,明今翊若是生气会如何? 明桓还是没能顺利等来明今翊,跟他好好掰扯季清的事情。 王妃晚上要参加宣宁侯府准备的赏菊宴,催着明桓抓紧时间回去收拾。 明桓只能作罢。 …… 季清跟明今翊如同老夫老妻一样,过起了小日子。 季清总有偷懒不肯早起的时候,明今翊便自己上朝,一下朝便能看到季清抱着猫迎接他。 “今日几点起的,马上就是春季,你这续了棉的衣裳也该换换,到时候让他们做几身轻便的衣裳。” 明今翊迎着季清进屋,全然没有注意身边试图引起主子注意的疏竹。 是夜,季清再次被明今翊折腾到半夜,一觉醒来已经快到晌午。 床榻的帘子撂下,屋里安静斐然。 季清翻了个身,突然听到书桌位置居然传来声响。 “谁?”季清连忙掀开帘子看过去。 他这一声,倒是将正在开奏折的疏竹吓得不轻,今早明今翊不是上朝去了吗?怎么房里还有人,甚至还睡在明今翊的床上。 “谁!”疏竹也连忙大喊。 两人对视,皆是一惊。 “疏竹?你怎么进来了?” “季清,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趁着世子殿下不在,睡他的床!” 季清不明所以的披了件衣服便起来,想要跟疏竹理论,岂料疏竹觉得自己抓住了季清的把柄,放下手上的奏折就要往外走。 “不许走,”季清迎面拦住疏竹,又瞥向了疏竹刚刚看过的奏折,确定是关于江州选派官员的奏折后,立刻警觉的盯着疏竹,“谁让你进来翻殿下书桌上的东西的?” 疏竹不甘示弱:“我只是过来洒扫,倒是你,等世子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世子,你敢睡他床榻。” 第41章 话说完, 疏竹便想逃走。 “你来殿下房里乱翻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如实禀报殿下。” 疏竹脚下一顿,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季清。 “我发现你这人真的不怕死, 你大可以把今日我来殿下房间洒扫的事情说给殿下听,我也将你敢睡在殿下床上的事情说给殿下听,你看看到底是你的错处大,还是我过来洒扫的错处大。” 疏竹一脸的得意,仿佛料定季清不敢乱说。 季清眨了眨眼,发现这院里这么多人精, 怎么新来的人之中就出了这么个奇葩。 “那你可以试试, ”季清一字一句, “殿下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疏竹瞪大了眼睛, 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就不怕世子殿下得知你碰了他的床而生气吗?” 季清满脸不在乎,看向疏竹的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是谁派你过来的?这份奏疏事关近期江州, 你是受了谁的命令, 来殿下房里窃取秘密?” 看着季清全然不在乎自己抓住他的把柄,反而一门心思的琢磨自己的行为。 甚至琢磨的十分透彻, 猜了个大概出来,如果自己不赶紧想办法,只怕到时候不仅季清要倒霉, 自己也会降罪。 “你在胡说什么?我看你就是担心我把你睡在殿下床上的事情说出, 所以才顾左右而言他,我告诉你,就是在殿下面前诬告我,我也不会帮你隐藏住这个秘密的!” 疏竹说的明目张胆, 让季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季清悠闲的倚在门框上,上下打量着疏竹。 “我……” “你们在干嘛?”明今翊的声音适时出现, 疏竹连忙转身行礼,顺便告状。 “主子,今日我进屋收拾房间,没想到季清居然睡在主子床上,若不是我今日正好发现,只怕主子一直蒙在鼓里。” 疏竹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的看向身后的季清。 季清全然没有他的恭敬,反而依旧吊儿郎当的倚在旁边,含笑的看着他。 “哦?”明今翊不出意料的开口,但与他的想象全然不同,“你为什么会进我的房间?” 疏竹:“……???” “我清早一起床,便看到他在翻你书桌上的奏疏,正好是江州的任命。” 季清拎着手中的奏疏,一脸有恃无恐。 “哦?”明今翊瞥向疏竹的眼神里,透露着让疏竹看不懂的东西。 “我说这几日,我父王怎么三天两头的跟我聊些内阁都还没有决定的事情,”明今翊慢慢走进正殿,仿佛再跟疏竹唠家常一般。 但就这慢悠悠地态度让疏竹不知不觉的浑身汗毛直立,仿佛凌迟一般,难熬至极。 “原来是你啊。” 第44章 疏竹顿时明白越桃多次告诫的含义,在全然不知道明今翊手段的情况下,这种等待未知的结果的过程最为难熬。 “主子,不是我,这事跟我没关系,是他——” 疏竹猛然伸手指向身后的季清,将一切推到季清身上。 “是他怕主子怪罪他爬上主子床榻,所以才故意……” 疏竹很快便说不下去了,他惊恐的发现,在自己说出季清爬上他的床榻这种有歧义的话后。 明今翊居然笑了,笑的如此…… 欣慰中还带着一丝丝餍足,仿佛自己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处。 “有什么问题?”明今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季清睡在我的床上有什么问题?” 疏竹顿时明白季清为什么在刚刚与自己的对峙里,那么淡定。 原来他睡在明今翊床上,是明今翊的授意。 “来人,”明今翊看疏竹没有继续辩驳,便也大概猜出今日疏竹过来的意思。 越桃带着两个辉竹和素竹出现在门口。 “主子?” “将疏竹带下去,杖责二十,打发……”明今翊本想就此打发了他,但很快他便改了主意。 “将人送到我父王宫里,让他自己处理。” 疏竹一脸惊恐,试图解释求饶。 “主子,世子殿下,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疏竹的请求没有得到回应,越桃带着人将疏竹拉了下去。 门外很快响起劈了啪啦的板子声,疏竹的哭嚎声混在其中,慢慢的,越来越小。 季清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其实也跟疏竹差不多。 都是命运系于他人之手的人。 “在想什么?”明今翊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季清从惊恐中唤醒。 “没什么,”季清默默收回目光,看向明今翊,“今天回来的好早。” “因为江州的事情定了,是工部的一个主事。”明今翊拉着季清回到屋里。 “那可太好了,”季清接住明今翊的氅衣,转身放到一边。 “还有一个事,”明今翊低头看着如同妻子一般的季清,忍不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啊?”季清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问道:“是李贵妃的事情有着落了?” “嗯,是宫里一个新秀女,叫钟曲悦,如今已经封为德妃了,今后二皇子会由她来教养。” 明今翊说完,看着一脸认真,低头思考的季清,几缕青丝伏在胸前,完全一副人妻模样,明今翊顿时一阵心动。 趁着这会儿没人,他猛然伸手将季清抱起。 “哎哎哎,”季清本来还在思考德妃的事情,眨眼间身体悬空被人抱了起来,回想起先前几次明今翊公主抱他,顿时觉得汗毛直立,连忙制止:“不做了,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真的不做?”明今翊有些可惜,但也觉得自己自从十五那晚后,行动上确实有些过分。 “我看你才有发情期,”季清连忙从明今翊身上下来,一把推开他,“谁家好人三天两头折腾。” “好吧,”明今翊也不硬要,只是期待似的问季清,“你发情期多久一次?” “不知道,”季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头一扭,坐在椅子上不肯在看他。 “我记得你第一次发情期是四个月前,上次发情在十五晚上……” “那次是闻了熏香,不是我正常的发情期。”季清一看明今翊居然计算起自己的发情期来,连忙打断明今翊的话。 “哦,那么说,你第二次发情期还没开始,是不是快了?” 明今翊干脆将十五那次发情期无视,“已经四个月过去了?你发情期间隔时间这么长啊?” 季清嘴角扯了扯,显然是被明今翊这么无耻的话语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季清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表面风度儒雅的男人,一脸的不敢置信,“越桃她们知道你私下这个样子吗?皇上知道吗?太后知道吗?” “我私下什么样子?”明今翊玩心大起,勾唇伸手将季清耳边的碎发拨到后面。 “就是,就是,跟我,开黄腔,还,”季清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还无耻。” “嗤,”明今翊伸手捏住季清的下巴,轻轻抬起,“无耻那也只是对你。” 被明今翊的话气红脸的季清咬着嘴唇,眼里亮晶晶的,看的明今翊一阵心痒难耐。 “亏得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清冷禁欲,正经严肃,根本就是货不对板!” 季清气愤的挣脱明今翊的扼制,大步走向书房,一屁股坐在明今翊的书桌前不肯看他。 “那时的你是什么身份?”明今翊追到桌前,倚在案几上看着气鼓鼓的季清。 “小厮。” “你看,小厮见我自然就是这个印象,那……”明今翊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问: “那现在的你是什么身份?” 季清垂头思考片刻,抬头看向明今翊,一字一顿:“书童。” 明今翊得意的神色一僵,许久才伸手握住季清的手,“原来是在意名分,等过几日封后大典过后,我便请旨,让你名正言顺的嫁进来……” “皇上才不会准旨呢,”季清被明今翊的话逗笑,但想起自己和明今翊的未来,一股委屈顿时涌了上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委屈的情绪压了下去,“你一个世子,要娶个男人,那雍都城所有人都要笑话你了。” “这有什么,”明今翊正了正神色,严肃道:“我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你是我认定的人,那世子妃的位置便只能由你来坐,他们笑便笑吧。” “皇上也不会给你赐婚的,还有王爷王妃,这么多人盯着你的婚事,哪由得你自己做主……唔!” 季清自顾自说着,没想到明今翊突然吻了上来,将季清喋喋不休的嘴堵了个严实。 明今翊这个吻与先前的那些带着情丨欲、爱恋的吻都不同。 就连季清这种钝感力十足的人,都意识到明今翊的情绪不佳,甚至有些不悦。 是难过季清对他的抗拒,还是生气季清挑明了两人的未来危如累卵。 快活这么长时间的两人,终于发现彼此之间几乎看不到未来。 他在难过?还是…… 季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明今翊放开了他。 “我这辈子不会在娶除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了,你得负责。” 第42章 “我……”季清看着眼前的明今翊, 从天而降的责任压的他难以呼吸,“你……” “你、得、负、责。”明今翊一字一句,双眼死死盯着季清。 “好, ”季清声音轻轻的,轻到若不是两人靠的这么近,明今翊绝对听不见的程度。 “若是皇上不愿意赐婚,那我就自请辞官,带着你去能容下你我的地方……” 季清连忙捂着明今翊的嘴,“那我可就真成罪人了, 到时候王爷王妃怕是要找人杀了我。” “不会的, ”明今翊伸手抱住季清, “有我在。” …… 明桓瞪着牛眼看着面前被越桃送来的,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疏竹,一脸的震惊。 “王爷, 世子说, 这人在世子殿下书房试图偷盗内阁机密,被殿下赏了几仗, 殿下说,听凭王爷发落。” 越桃说完,明桓便心虚的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本王让他这么干的?” 越桃一脸不解, “殿下只是捉住了个小贼, 处罚后直接打发了殿下担心王爷嫌他不与您说,所以特地让我带来给王爷汇报,怎么王爷这样想殿下?” 明桓顿时冷汗直流,自己这是直接招供了! “哦, 本王也是好奇,所以特地问上一句, ”明桓手动了动,最后憋了半天才说: “既然世子都说了是贼,那,那便打发了他,他自己院里的事情,就……不,不必来问过我了。” 明桓咬牙,巴不得越桃赶紧将人带走。 “王爷,王爷……”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疏竹挣扎着起来试图求饶,“王爷,是你……” “放肆,”明桓一看疏竹居然要攀咬他,连忙怒喝,“本王看,这人胆大包天,既然世子这次说让本王处理,本王就替他处理了这人。” 说罢,明桓摆摆手,示意越桃赶紧离开,省得疏竹说出什么,让明今翊再跟他吵架。 越桃本来就只是过来送人,就连明桓的反应,明今翊都已经猜了个明明白白,自然不用越桃再观察明桓的情况。 “是,奴婢告退。” 越桃慢慢离开,明桓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终于松了口气,再次看向奄奄一息的疏竹时,已经不复刚刚那副焦急模样。 “王……爷……” 疏竹将希望寄托在明桓身上,没想到明桓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冷静地走到他面前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第45章 “本王以为你有野心,想来是个能用的,却没想到这么不堪大用,什么东西没发现还被发现了。” “不,王爷……我,我有……发现……”疏竹着急忙慌地解释,“那个季清……他……他勾引世子殿下……” 明桓原本带着希冀的眼神顿时嫌弃的撅的老高,“什么乱七八糟的,季清跟我儿子什么关系不用你说,我问的是江州选派的是谁?” 疏竹顿时愣在原地,他本以为是救命稻草的消息居然如此不值一提。 原来荣王全然知道季清和明今翊的关系,甚至,可能所有人都看出了两人的关系。 “可是,季清一个下人,如此目无……”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等翊儿玩腻了,本王自然会处理了他,至于你……” 荣王嫌弃的打量着疏竹,最终嫌弃开口:“废物东西。” 疏竹被丢出荣王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荣王府,跟他一起从康惠侯府来的,跃跃欲试准备将旧主家的坏习惯带到荣王府的下人们,顿时个个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安静下来。 听松别院安静下来,荣王再想找疏竹那样的冤大头便再也找不到了,别院老人深知明今翊的脾气,而新人也意识到,这别院之中有两个主子。 “季公子,这是工正所送来的春衣,这件是给世子殿下参加封后大典用的官服。”素竹将衣裳送进屋,正好看到季清坐在明今翊的书桌前,提笔给明今翊分好的奏折批阅。 内阁每日要批阅不少奏折,其中能有一半都是些废话。 什么春日问安、自己辖区的桃花开了,请皇上来赏花、还有些吃了吗之类的废话。 要不是季清去翻明今翊亲自批复的奏折,他险些以为明今翊给自己的这些奏折,都是他担心自己无聊,专门让内阁部员写着哄他玩的。 “哦,放那儿吧,”季清将最后一个阅字写完,慢慢伸了个懒腰,才慢慢起身去看新衣服。 “殿下,要不要试试这新官服啊?”季清摸了摸衣服,扭头看向在一旁案几上,皱眉看奏疏的明今翊。 “不用试了,工正所的人做事仔细,我的官服倒是没出过错……” 明今翊放下奏疏,提笔还在思考该如何回复,耳边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裳的声音。 他抬头看过去,季清刚脱下自己的袍子,将本来应该是明今翊穿的官服套在自己身上。 “哼哼~”明今翊笑起来,他看着季清穿上自己的衣裳,宛如小孩穿大人衣服一般,自己穿上正好的衣裳,到了季清身上不仅肥了一圈,还拖地。 “你的衣裳怎么这么大,”季清全然没发现明今翊的嘲笑,只自顾自的摆弄身上的官服。 “怎么我穿就不大?”明今翊上前伸手帮季清理了理衣裳,依然大一圈。 “……”季清郁闷的抬头看着比他高一头的明今翊,把手放到明今翊的肩膀上。 “发现了?”明今翊忍俊不禁的调侃。 “哼,”季清顿时跨下脸来,“我还能长个。” “对对对,”明今翊糊弄道:“你才十八,当然还能长,人家二十三还能窜一窜呢。” “你在糊弄我,”季清一头撞到明今翊的胸口,“我再怎么长,也长不过你了。” “还想长过我?”一听季清这话,明今翊顿时不高兴的伸手捏住季清的脸颊,像团面似的在手上揉搓一番。 “就是想体验一下,上面的空气新不新鲜,”季清的脸随着明今翊的动作嘟了起来。 “这简单,”明今翊低头伸手将季清抱了起来,“新鲜吗?” “哎呀,”季清挣脱明今翊的桎梏,拖着他的官服在屋里转了一圈,“我从小就有个梦想……” “什么梦想?”明今翊不解。 “就是希望自己能够长到一米八八。” 无论是上学时的季清,还是原主,都没能到一米八八,书中原主因为设定,还比自己高了点,好歹到了一米八。 “嗤,”明今翊忍不住笑出声,“没出息。” “什么没出息,我很有出息好不好,”季清将衣服脱下来递给明今翊,看着心情大好的明今翊,不要命道: “我要是到了一米八八,是不是就能在上面了?” 明今翊顿时了然,他挑了挑眉,“今天我就让你在上面。” “不要,”季清警觉的后退两步,但已经无计于事。 他被明今翊抓着胳膊扛在肩上,一阵昏天暗地后,季清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得,今天的奏折算是批不完了。 …… 明晔故意将封后大典办的隆重盛大,给李家和司家看。 季清站在明今翊身边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将前面的仪式熬完。 “累死我了,”季清虚倚在明今翊身旁,忍不住抱怨,“怎么前面的仪式这么长?” “累了,”明今翊的手慢慢绕后扶住季清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摩起他的腰来。 “昨晚都说不要了,”季清埋怨的瞥了明今翊一眼,“都怪你。” “好好好,一会儿我带你……” 明今翊刚想偷懒带着季清躲到侧殿歇一会儿,明晔身边的太监便凑了过来。 “世子殿下,”太监细声细语,“皇上有请。” “知道了,”明今翊正了正衣服,看了一眼恢复回小书童模样的季清,忍不住一弯唇角。 带着季清进了正殿,殿内明晔的后宫按位份排好位置,注视着两人。 季清一抬眼,便看到抱着二皇子的德妃乖乖站在已经成为皇后娘娘的郑贵妃左边,而明晔的右手边,正是一脸委屈的李贵妃。 数日未见,李贵妃如今已经没了季清第一次见到的那股雍容华贵的样子。 厚厚的妆也没能遮住她因为失子而憔悴的脸色。 注意到季清的视线,李贵妃看向季清的眼神中充满哀怨,大概也是怨恨那晚殿内不是太子和他,而是明今翊和他。 莫名其妙卷进宫斗,季清无奈的躲在明今翊身后,行礼问安后便看着明晔带皇后慢慢走出大殿,接受众人朝贺。 大典外,众朝臣齐齐行礼,恭贺大齐有了新皇后。 铺天盖地的山呼声中,明晔和皇后对视一笑,身后的嫔妃却神色各异。 “殿下……”仪式结束,季清担心的看着李贵妃和外面尚未离开的宣宁侯李大人。 “怎么?” “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当然不会,”明今翊伸手拉着季清慢慢走下台阶,“这今后的后宫会更热闹,你瞧。” 季清顺着明今翊的视线看过去,李贵妃父女二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德妃,显然,德妃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看吧,”明今翊伸手揽住季清,“两者相争,太子不就安全了?” 季清顿时清醒,“皇上……可二皇子也是……” “她俩争斗,害二皇子做什么?”明今翊扶季清上马车,自己也利索上车。 “一个生母一个养母,不会害二皇子,但能为二皇子争破头,这样,太子安全了,二皇子也不会有事,”季清惊讶地看着明今翊: “我以为皇上心思不是那种……” “先帝五个儿子,除了三皇子没有争皇位的心思,剩下的都铆足了劲,最后还是让他坐上了皇位,没点心计,怎么坐上这个位置。” “……” 第43章 季清和明今翊在封后大典后, 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宫里的争斗与季清无关,别院众人相处也融洽,就连荣王也因着朝中差事, 鲜少来别院,更别说给小两口找事。 除了在床上明今翊层出不穷的招式外。 除了每次陪着明今翊上朝,在御书房总会遇到宋凌云,宋凌云有事没事,总想从明今翊手里挖走季清,而每次明今翊见到吃醋, 季清晚上又要遭殃外。 季清对如今的生活状态满意的很。 午梦千山, 时光一瞬。 宫内争斗如同明今翊所料, 到了白热化, 李贵妃为了将自己的儿子夺回来,果然各处跟德妃针锋相对。 两两互相使手段, 果然忽略了东宫。 太后多次调解无效, 也将明晔那边忘得大差不差,明晔的身体倒是好了不少。 杜崇文看明晔近些日子精神不错, 便撺掇着内阁共同上奏,建议明晔出宫到江南转转。 时间很快便拟定下来,众人准备正月一过, 便南下从雍都南下濮州, 在从濮州南下至盛乐。 盛乐挨着无定湖,正好能够让明晔好好散散心。 眨眼间,明霄就到了要回锦西军营的日子。 明今翊在明霄临走前专门摆宴为其践行,宴会安排在城郊明今翊新修建的府邸—— 卧雪山庄。 是夜, 季清穿过花荫小路,走进琼花楼, 楼内管弦丝竹声声入耳。 季清穿过流光潋滟的琉璃灯,走到殿中央的明今翊身旁轻轻坐下,“殿下。” 第46章 “许久未见,大侄子身边的人脾气见长。” 季清坐下不久,明塇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显然是刚刚想要逗弄季清,没想到吃了亏,这才进屋发起牢骚。 屋里众人大多经历过十五那晚的事情,自然也知道明今翊和季清的关系。 面对明塇的话,大多数也不放在心上。 “听说瑞王对世子殿下身边的这个季清垂涎已久,看来今晚找个机会便想调戏那位,结果……” 那人嗤笑两声,忍不住看向身边跟他一样八卦的同事。 “世子殿下身后那个……看来就是季清喽?” “怎么样?” “倒确实是个漂亮胚子,怪不得引得两位为他争抢……” “看看,看看,今晚看来季清没让他得逞,回屋便当着人家世子殿下的面蛐蛐人家。” “听说当初瑞王多次找太后,试图将那个季清弄到手。” “还说呢,若不是他们十五那晚搞事,如今这个季清是谁的人还真说不准,十五那晚世子殿下出现在后殿人尽皆知,两人关系也彻底定死,如今瑞王想要太后懿旨要人,只怕太后估计脸面,也不好抢了。” “……” 众人在周围窃窃私语,而明塇告完状,看明今翊居然全然不管,气不打一处来的走到明霄身边。 “五弟,”明霄从空气中嗅出几分不对劲,忍不住提醒:“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行事做派稳重些吧。” “三哥这是哪里话?”明塇嫌弃的看着只懂带兵打仗的老三,“我哪里行事不稳重了?” “若是稳重,就不会养那么多外室在外面,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明霄叹了口气,忍不住摇摇头。 “三哥,我那是为那些风尘女子好,若不是我花钱养着她们,她们哪里能得到如今的生活,那些非议我的人,不过是嫉妒罢了,三哥怎么还信以为真了呢?” 明塇与明霄的对话引得明今翊侧目,而他身后的季清咬了咬牙,嫌弃的朝明今翊身后凑了凑,不愿意再看明塇。 “风尘女子?”明霄皱眉看着自己的弟弟,“可我怎么听说,你强抢民女,当初南巡路上还看中了一个有夫之妇,没过几日,那女子的丈夫便遇到了土匪……” “哎呀,三哥,”明塇心虚,立刻打断,“难道我对她们不好吗?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出来进去还有人伺候。” “就算好,也不该……” “她们如今过得不错,不就成了,”明塇显然不认为自己有错,“难不成非得像咱们大侄子似的,把人睡了,如今居然还让人家跟着自己,下人似的伺候他。” 明塇转头看向季清,“你说是不是啊?” 季清一听这话,赶紧躲到明今翊身后。 “你看看,你若是当初跟了我,也不至于流落到如此地步,我定然给你准备个大院子,一两个伺候的人伺候着,祖宗菩萨似的供着,何苦跟着我大侄子遭这罪,还得出来见人。” 季清听得寒毛直立,这与关在笼子里的宠物有什么两样。 “是吗?”明今翊歪头,眼神中尽是杀意,“可我听说,五叔将那些外室养在一处,高兴了便叫上一群人在园中作乐,凭此招揽人心,听说因此祸害了不少人,等玩腻了,你还会按姿色分类,送给与你交好之人,是不是啊?五叔。” 明塇每听明今翊说一句,脸色便黑上半分,等听他说完,整个人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这种隐蔽的事情,明今翊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有大臣向他告密,还是自己院里出了叛徒! 明塇越想越害怕,原本桀骜不驯,试图占季清便宜的心思也彻底收了回来。 “大侄子在说些什么?怎么我没听说过啊?”明塇声音中的勉强之意,就连明霄这个长期在外打仗的粗人也能听出来。 “五弟,”明霄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一个闲散王爷,吃着供养,好色些也就罢了,怎么还做这种事情?” “哎呀,三哥,”明塇彻底慌了神,“这些我,我都没听说过,也……也没干过。” “哼,”明今翊冷笑一声,听得明塇浑身一颤。 “大,大侄子说这话,可得有证据……” 明塇嘴硬,但明今翊毫不客气。 “我说这话,自然是有证据才说啊,”明今翊拿起酒杯,慢慢走到明塇、明霄面前,“五叔想看吗?” 咣当一声,明塇一时没拿稳自己的酒杯,杯中酒水撒了一地。 明今翊慢慢拿起明霄桌上的酒壶,不紧不慢的给明塇的酒杯重新倒满酒。 “此事不着急,我便让人按下了,若是五叔继续如此行事,此事只怕太后来了,也无法收场。” 明塇看着明今翊给自己满上酒水,大脑一片空白,居然需要明今翊提醒才知道端起喝下去。 有了这么个插曲,明塇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敢继续刺激明今翊,不久后,明塇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卧雪山庄。 宴会结束,季清和明今翊便留宿在庄子里。 明今翊专门在山庄中,修了个小隐庐,院里假山奇石罗列在小池边,奇花异草舒展在进门的小径边。 进门屋里地上铺着地毯和绸缎,一直延伸到卧房,卧房上上下下都被毛茸茸的软垫覆盖。 季清一看这装饰,顿时就明白明今翊的意思。 “你……” “金屋藏娇,”明今翊点点金丝软被,将季清抱到床上。 “变态,”季清伸手拉着明今翊的一绺头发,不让他直起身做别的。 “也是你引得,”明今翊见起不来身,干脆压在季清身上。 “压死我算了,”季清无奈躺在床上,本以为明今翊不会起身,没想到话刚说完,就觉得身上一轻。 接着手腕一凉,一只金镯便套在了他的手上。 “我是小孩吗?”季清勾勾唇,欣赏起手上的镯子。 “不是吗?”明今翊看着他,“忘了,你已经到了及冠年岁,不小了。” “我还是个宝宝。”季清不甘示弱。 “哦,那正适合养在深宅大院,不,见,人。”明今翊伸手一刮季清鼻梁,占有欲隐隐作祟。 “你要是学你五叔,把我关起来,我就……” “你就如何?”明今翊歪头看他。 季清沉默片刻,发现自己似乎拿不出什么能威胁他的筹码。 他这身份,一无所有,哪有跟明今翊叫板的能力。 “我这烂命一条的,似乎没有什么能威胁你的东西,”季清看着明今翊,眼神中充满无奈: “只能拼命了。” 明今翊听后脸色一变,“拼命可不行,无论到什么时候,你的命都是最重要的。” “那看来我还有能威胁到你的筹码,”季清看着脸色大变的明今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嬉皮笑脸。 “不许随便说死,”明今翊脸色依旧难看,他低头看着季清,“若是再让我听到你用自己的命做筹码,你那个月就别想下床了。” “哦,知道了,”季清连忙应下,他突然探起身子,啪叽一口,亲在明今翊的右脸颊上。 “那你得答应我,不能把我关起来。” “那你先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 季清怔楞一下,原来明今翊这种身份高贵的人也患得患失,尤其是对象还是自己,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心中慢慢升起。 季清抿了抿唇,慢声道: “……好。” “如果你敢离开我,”明今翊喋喋不休,他低头用额头顶着季清的额头,声音轻柔,像是害怕吓到季清一样:“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 第44章 “陛下此次南巡并不想太过劳民伤财, 所以一切从简,”越桃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从雍都的繁华街景快速略过,等出了城门, 才慢慢放下窗帘。 明今翊院里跟了四个下人,统一坐在一架小马车里,每两个时辰换一人跟在明今翊的马车旁,以防明今翊找不到人。 “可我看陛下的车也不小,”季清也在马车里,无聊的伸手敲着车窗。 荣王妃如今正在明今翊的马车里, 跟明今翊商议事情, 季清不敢打扰, 便先去了后面的小马车, 跟越桃她们呆在一起。 “你不知道,”越桃如同找到机会一般, 滔滔不绝的讲起明晔上次南巡时, 自己看到的场面。 “这次巡游,皇上前后只安排了三百人跟着, 上次出游可是前前后后跟了将近一千五百人,光是马匹,便有近八百匹, 沿途所有经过的郡县都要提前候着, 等待接驾,一路浩浩荡荡……” “那还真是劳民伤财,”季清不解明明是皇帝出门游玩,为什么要沿途的郡县都要提前候着, 简直就是耽误工作。 “没办法,”越桃耸耸肩, “谁让是皇上出游,若是微服私访也许能好点,但是既然要出游,自然就要封锁官道,一切都要为皇家让步。” 第47章 季清摇摇头,嫌弃的一撇嘴。 “季清,季清,”跟在明今翊车驾的辉竹敲了敲马车车窗。 季清的头从车窗钻了出去,“怎么了?到我了吗?” “哎呀,不是,”辉竹指了指前面明今翊那驾八匹马拉的巨大马车,说道:“主子叫你去找他。” “王妃走了?”季清没想到会这么快,刚离开雍都,王妃就回自己的马车了? “昂,”辉竹点点头,看着季清从马车上下来,朝明今翊的马车走去。 “对了,”辉竹快步跟上,提醒季清,“王妃下车的时候,脸色不好,可能跟主子吵架了,你上去的时候,注意点。” 季清长了张嘴巴,最终点点头应下。 荣王妃跟明今翊吵架也不是头一回了,这次吵架与先前无异,无非就是明今翊的婚事。 荣王妃相中宣宁侯府二小姐,觉得与自家儿子正好相配。 多次提起都被明今翊挡了回去,她本想趁这次机会跟明今翊再提。 毕竟宣宁侯府的人也在这次的巡游队伍之列,宣宁侯带着长子与二小姐在队伍之中。 宣宁侯家的大小姐嫁给远在西南的浔阳王,虽然也是王爷,但与未来也会承袭亲王爵位,同时在朝中还担任要旨的明今翊相比,就不够看了。 当初得知荣王妃也有与宣宁侯府结亲的意思后,两家更是一拍即合。 李二小姐好说话,婚事任凭宣宁侯夫妇处置,但明今翊那边就不说了,他自幼有主意,更何况明今翊身兼朝中要职,他的婚事荣王夫妇无法做主。 明桓多次找明今翊提起婚事都被挡了回去,如今荣王妃再提,话都没说完就被明今翊发现,立刻又挡了回去。 “难不成你想跟着那个季清过一辈子?” “有何不可,改日我便奏呈陛下,让陛下指……” “不可能,有我和你父王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季清你若是喜欢,便养着玩,因为他你要一辈子不娶,这是绝对不成……” “能与不能,要看孩儿的本事。” 明今翊与母亲的谈话不欢而散,荣王妃前脚走,明今翊后脚便将季清叫了过来。 季清上车前看了看跟在马车旁边的辉竹,说:“有我在殿下车上,你们值班的不用亦步亦趋的跟着,坐在后面马车的前座盯着便好,若是殿下有事,我会在窗边找你们的。” 辉竹巴不得如此,立刻点头同意。 季清登上明今翊的马车,推开门没有立刻看到明今翊,反而率先看到两个守在内门门口的侍卫。 大门与内门的空间不大,两个侍卫跪坐在大门两侧,看到季清也不好奇,仿佛知道他会来一样,伸手拉开内门,示意季清进去。 虽然大门与内门的空间不大,但进入内门后,空间豁然开朗,偌大的空间被屏风分成了两份,前面摆着紫檀雕鸱纹罗汉床,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甜白釉细颈瓶,里面斜插了几支新鲜的梅花。 明今翊端坐在罗汉床边,手里拿着芙蓉白玉杯,严肃的脸上在看到季清后,立刻露出熟悉的笑容。 “过来坐,”他伸手一指旁边的位置,随手又拿一盏芙蓉白玉杯,给季清倒上一杯茶。 季清也不客气,坐在明今翊身边喝起茶来。 …… 从雍都到濮州一路用了四日,虽说出门游玩,但路上时光也不好过。 随驾人员只能自己找乐子,想办法消磨这一路的无聊时光。 季清再次醒来已过晌午,看着眼前的架子床许久,才慢慢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爬起来。 “醒了?”明今翊已经穿戴整齐,听到里屋的动静,他起身走到床边,掀开帘子。 季清满身青紫吻丨痕斜倚在他被子堆成的软堆之中,一脸无奈的看着明今翊。 “我昨晚听到皇上的驾辇传来吹拉弹唱的声音。” “所以?”明今翊不明白季清刚醒怎么就提明晔驾辇的事。 “人家路上无聊都是听曲唱戏,怎么你也不带个戏班子来,每日拿我做消遣。” 季清朝明今翊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想转身不再看他,没想到一动浑身疼,只动了一下便僵在远处。 “哼哼,”明今翊忍不住笑出声,他拿起给季清准备的杏黄色直缀,坐在床榻边,“起床吗?” “不起,”季清郁闷地看着明今翊,“我哪里还有力气起床?” “昨晚是我不好,”明今翊出乎意料的道了歉,要知道,一往做狠了,明今翊可从来不会道歉。 季清的双眸顿时一亮,接着便听到明今翊继续说: “今天我们少做一次。” 啪嗒—— 季清手臂力气一松,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锦被上。 “让我晕过去吧……” “昨晚你晕过一次,今日可不许再晕了。” 季清:“……” 先帝时期,曾在濮州修建过行宫。 仪仗到濮州后,便在濮州行宫休顿两日,憋坏了明塇一下车轿,便立刻带着宣宁侯家的老大李斯修和几个交好的公子哥一道,包下了城中的亦忘川,准备好好玩一场。 “李兄,看什么呢?”明塇找明晔和太后请安后,再出来便看到李斯修木讷的看着卿云轩的方向。 “哦……没事,”李斯修连忙收回目光,“刚刚碰到世子殿下,带着……” “带着季清是吧?”明塇习以为常。 “嗯,”李斯修点点头,没呢后话。 明塇好奇,按理说,李斯修与季清也好,明今翊也罢,似乎都没什么交集,怎么今日见了两人就那副表情? “怎么?李兄也对季清有想法?” 李斯修见明塇误会,连忙摆手:“哈哈哈,王爷误会,我对男人不感兴趣,那季清再美,也是男人。” “哎呀,李兄如此,可就失了乐趣,男人有时候可好玩了,”明塇邪魅一笑,扭头大摇大摆地朝门口的马车走去。 “我可无福消受,”李斯修跟着明塇,慢慢说出自己的担心,“只是年前我那二弟得罪过那个季清,所以这才担心那人报复。” “哼,”明塇嫌弃的看着李斯修,“你这胆子也太笑了些,别说得罪的是季清了,就算是我那大侄子,他能如何?” 李斯修无奈一笑,他与明塇自然没法比,人家姓明,犯再大的错,只要不触及皇帝的利益,都不会如何,与自家可不能比。 是夜, 荣王妃找上郑皇后,故意提起明今翊婚事。 “也不是臣妾想在皇后娘娘开心的时候提让娘娘不高兴的事情,只是臣妾的长子明今翊年纪已经不小了,平日忙于公务,至今还没成亲,臣妾与荣王每日也是忧愁不已,这才来找皇后娘娘。” 郑皇后明白荣王妃的意思,“本宫也算看着承风长大成人,也跟皇上提起过承风成亲之事,只是看你们夫妇二人不急,便也没跟承风提起。” “承风自幼便有主意,有时连我们二人的话也听不进去,十五那夜出了那样的事,皇后娘娘想来也注意到,我儿身边那个狐媚子……” “难道承风不愿意成亲,是因为那个季清?”皇后皱眉:“那怎么能成。” “是啊,臣妾这才深夜前来叨扰皇后娘娘,想让娘娘做主,若是能让娘娘或皇上赐婚,到时候,也不用我们夫妇两人苦口婆心的劝。” 荣王妃没敢提他们想要连亲的对象是李家,毕竟李贵妃与郑皇后不对付,若是立刻提赐婚李家,只怕皇后一口回绝。 “既然如此,那等我见到皇上,跟皇上商议一下。” 荣王妃原本怅然偌泣的表情顿时收住,“那臣妾便多谢皇后娘娘了。” “不必,夜深了,本宫便不留你了。” 皇后叫人将荣王妃送走后,便去找了明晔,本以为明晔如此看中明今翊,自然会答应赐婚,却没想到明晔反而直接拒绝。 第45章 “你忘了十五那晚发生了什么事了?” 明晔摇头拒绝给明今翊指婚。 “可你不是说, 那晚若没有承风和襄王,太子就危险了吗?” “是,”明晔没有否认郑皇后的话, “但我可没说,荣王夫妇与此事无关?翊儿喜欢谁,只要不过分,哪怕是个奴婢,朕也能赐婚,但荣王?” 郑皇后似乎明白了明晔的意思。 “他们分明就是想借着承风的婚事联姻, ”明晔坐在床榻边上, “既然荣王妃来找你, 想来已经有了联姻人选, 是谁家孩子?” 郑皇后顿时一怔,在明晔的注视下, 慢声道:“她没说, 只是想让皇上先答应赐婚。” “哼,”明晔冷哼一声, “来找你赐婚,却不敢提赐婚对象,你觉得这对象能是那么简单的?” 皇后一惊, 满脸的不敢置信, “难道?” “他们家向来与李家交好,承风还与老三吐槽过父母打算利用他的婚事与李家联姻,今日荣王妃过来找你,心里没有人选怎么会贸然过来, 既然来了,却不敢直说, 那还能说明什么?” 第48章 明晔脱下外套,给了皇后一个建议。 “既然他们想要朕赐婚,那便告诉她们,让明今翊亲自来找朕,到时候,朕自然会给他赐婚。” “皇后娘娘正在休息,还请王妃见谅。” 等荣王妃再次找来,皇后身边的宫女秋和将人拦住。 “哦,那我改日再来。” “明日队伍就要再次启程了,王妃有什么事情,奴婢能代为转达。” 荣王妃勉强的笑了笑,“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先前皇后娘娘说要与皇上商议赐婚之事,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本来只是无意发的牢骚,她也没指望秋和能给她结果。 没想到话刚说完,秋和便笑了起来。 “原来是为赐婚之事,皇后娘娘先前还与皇上提起过……” “如何?”王妃眼前一亮。 “皇上的意思是……让世子殿下亲自去找,若是殿下心中已有人选,只要开口,陛下必然不会拒绝。” 秋和话音刚落,王妃原本扬起的嘴角顿时一僵,她眨了眨眼睛,目不暇视地看着眼前的侍女。 “皇,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儿自己去求?” “皇上深知世子殿下脾性,若是看中了谁家姑娘,皇上自然会为其赐婚。” 荣王妃顿时觉得荒谬无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荣王的请旨无用,倒是要儿子自己去请。 自知多说无用,荣王妃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她走远,秋和转身推门而入,正在休息的皇后正坐在罗汉床边,跟德妃闲聊。 “她走了?” “回禀娘娘,王妃已经离开,奴婢将皇上的话也带到了。” “那便好,希望她能有些自知之明,莫要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祸害自己的孩子了。” …… 马车上, “殿下,你别闹,外面都听得见……” 季清衣衫不整地坐在明今翊的腿上,手脚被编着金铃的红绳系着,一动便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你再动几下,只怕跟在后面的马车上的人都能听到,到时候……” “殿下,”门口传来声响。 季清顿时紧张的看向大门,又扭头看向明今翊,满脸都是,你看,被发现了吧!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 “王妃来了。” 明今翊还没来得及反应,王妃便喊着他的小名,伸手推门。 季清如今的模样别说被荣王妃看到,就是越桃她们看到,也会被笑话不得体的,若是被荣王妃看到,他怕是要被重罚。 他吓得连连后退,砰的一声腰撞到一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向前扑去。 “翊儿……” 大门哗啦一声,被荣王妃推开的同时,明今翊手疾眼快的将自己身边的兔毛斗篷扯过来。 呼的一声扯开盖在伏在地上的季清身上,将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母亲。”明今翊确定季清被盖住,才起身行礼。 “快坐下,”马车行驶在路上并不平稳,荣王妃拉着明今翊坐下才扭头看向地上的季清。 “这是?” “哦,”明今翊连忙编瞎话,“手笨打碎了茶盏,让我罚跪呢,母亲不必理会。” “哦,季清是吧?”荣王妃嫌弃的撇了撇嘴,“你啊,就是对他太好,才让他生出几分痴心妄想,仗着你的纵容,便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做事毛毛躁躁,万事怠慢,依我看就该好好罚。” 季清跪趴在软垫上,不敢出来也不敢离开,只能提心吊胆的希望荣王妃能快些走。 “母亲来找我何事?”明今翊没有搭理荣王妃的顺势斥责,反而将话题从季清身上引开。 “还能什么事,不过是几日没见你,过来瞧瞧,”荣王妃跟明今翊寒暄几句,便再次急不可耐的进入正题。 “我前几日在濮州跟皇后娘娘提起你的婚事,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把心思放在这些没心没肝的下人身上……” “母亲,”明今翊一听这话,顿时不满地打断,“之前我也与你说清楚了,若是你还不明白,我也可以说得再清楚一些……” “哎呀,”荣王妃羞恼的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季清,“你就为了个下人,便不娶妻啦?我和你父王都退一步,让你安置他了,你还不满意!” “我的婚事如何,我自然会去找皇上说……” “你身为世子,未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你不是家里姨娘们屋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哥儿,婚事如何都无所谓,你是世子,你的婚事便是大事,难道你想让众人看咱们家的笑话?嘲笑荣王府出了一位男王妃?” “那又如何。” “你若这样,”荣王妃见明今翊油盐不进,顿时羞恼威胁:“那还不如让你二弟袭爵。” “没问题,”明今翊的话气的荣王妃坐在原地深呼吸好几口,才平复好心情。 “你……你不娶也得娶,我已经找皇上和皇后娘娘说好了,等南巡回都,便给你指婚。” “那便别怪我抗旨了,”明今翊不为所动。 “你——” 荣王妃再次被明今翊气的浑身发抖,她平复了许久心情,左右也说不通明今翊,便只能拂袖而去。 咚的一声,内门关闭。 霎时间车内只剩下季清和明今翊。 季清从毛茸茸的披风中露出头来,抬头便看到明今翊半跪在自己面前,伸手准备将自己从披风中捞出来。 “地上冷不冷?”明今翊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伸手一拉,将季清从地毯上抱起来。 “不冷,”季清说完,立刻打了个冷颤,分明车内炉火正旺,自己也是被厚实的披风捂了一身汗。 怎么如今就冷的打寒颤了呢? “还说不冷,”明今翊将季清抱回床上,用毯子将季清围成一条毛毛虫。 “殿下……” “什么?” 季清神色复杂的看着明今翊,脑海之中尽是荣王妃的话。 今日荣王妃过来,分明就是算准了季清也在车上,除了想要劝说明今翊以外,还有提醒他的意思。 明今翊是世子,无论如何,自己与他也不是一路人,注定没有结果。 “季清?”明今翊看季清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担心的伸手摸上季清的额头。 “没事,”季清连忙收回心神。 “我母亲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明今翊伸手揽过季清,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抚:“他们做不了我的主。” “可是皇上会下旨的。” “皇上不会的,”明今翊立刻否认,他低头坚定的看着季清,“皇上深知我的脾气,也清楚我父母的脑子,不会答应指婚的。” 季清面色复杂,但也没有反驳明今翊的话。 “我说过,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你,等南巡回去,咱们就搬出荣王府,去卧雪山庄住,不会再有人找麻烦。” 明今翊哄着季清,但季清却全然没有开心的意思。 这些都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之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季清?”明今翊没有得到季清的回应,有些担心的低头看他。 “啊?哦,好啊,”季清连忙收回四散的心神,将话题从婚事上引开:“殿下,我饿了。” 明今翊看季清已经恢复正常,终于松了口气。 “好,那我让他们准备些饭菜,你先把衣服穿好。” 明今翊如今恶趣味满满,不仅给季清手脚系上铃铛一动一响,还总是控制欲十足的亲自给季清换衣裳。 “别,我自己来,”季清被明今翊摸的浑身痒痒,想要将衣裳抢过来自己穿,但伸出去的手很快被明今翊抓住。 “别乱动,”明今翊压制着季清,将裤子给他套上。 “你把我当小孩了,我又不是不会穿衣裳。”季清无奈叹了口气,任由他打扮自己。 “哦?”明今翊听了这话,忍不住挑眉,“那昨日你怎么没力气自己穿,还要我唔……” 季清猛地冲过去,用手臂堵住了明今翊的嘴。 “你,还,好,意,思,说!” “哧哧~”明今翊笑的浑身颤抖,季清咬牙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但季清自认为恶狠狠的眼神在明今翊眼里却变成了娇嗔的注视。 撒娇似的~ 第46章 眨眼间仪仗便到了盛乐城下, 明日便能到达无定湖,盛乐并没有行宫。 明晔便命人在城外山下扎寨,稍顿修整。 入夜, 明今翊被叫到明晔的帐中用膳,想带季清,没想到季清根本起不来。 “让我歇会儿,你去吧。”季清一扬手,手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那你晚上若是饿了……” “到时候我再去找你。”季清头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好。” 明今翊无奈命人将屏风和炉子搬下来, 省得季清越睡越冷。 第49章 宴会持续了两个时辰, 明今翊试探性地旁敲侧击, 确定明晔没有赐婚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怎么?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让你这么小心?”明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满脸的好奇。 “陛下又拿臣打趣了。” 明今翊没有回应, 反而让明晔更加好奇。 “哼, 那你在朕这里旁敲侧击,总不能是为了那个小侍童吧?” 明今翊不语, 明晔原本调侃的神情顿时一僵,面色严肃几分。 “你不会真的打算跟那个小侍童过一辈子吧?” 明今翊抬头看着明晔,许久才开口承认: “陛下, 有何不可。” “放肆, ”明晔没想到荣王妃居然没有说谎,明今翊居然真的想要跟个男人过一辈子。 “你,你,你……” “请陛下成全。”明今翊见明晔如此, 干脆不再遮掩。 “不成,”明晔立刻否认, “朕若是成全了你,才是害了你。” “陛下,我不小了,心中有数……” “你有数个屁……咳咳咳……” 明晔气急攻心,原本好好的身体被明今翊这一下气的险些发病。 “陛下……” “皇上,皇上。”郑皇后吓得不轻,连忙伸手扶住明晔。 明晔一连串的咳嗽过后,在郑皇后怕的想要找太医的时候,猛然伸手制止。 “我没事。” 明晔咳嗽停了下来,抬头再看明今翊,原本气急败坏的心却平静不少。 “陛下,”明今翊自知明晔无法接受,而他的身体情况也不能太过着急,自己这事还是不能太过着急。 “罢了,今夜朕不想跟你争执此事,你的婚事等朕回了雍都再说。” “是。” …… 季清睡够了觉,才发现明今翊居然吃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他在帐里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出了门。 营地里巡逻的侍卫一波接着一波,季清来来回回问了许多人,才终于找到明晔的大帐。 进门前还要守在门口的太监通报,季清无聊的等着太监通报,扭头看了看周围。 右边应该就是皇后的帐篷,而左边…… 左边的帐篷要比皇后的矮上一头,离着明晔的帐篷远上些许,想来是明晔故意为之。 好奇间,李贵妃的帐篷居然掀开了,李贵妃扶着太后从屋里走出来,满面春光。 跟在太后身边的,居然不是明塇,而是成安伯爵府的谢存。 谢存出门扶着太后,与李贵妃告别后,便跟着太后慢慢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季清的视线中。 “小公子,”负责呈报的太监走了出来,将季清的注意吸引回来。 “公公。” “陛下说了,世子殿下进帐用膳,自有人侍奉,不需要小公子在身旁伺候,还请小公子在帐外等候。” 季清一愣,等到太监忍不住上前示意,才回过神来。 “我明白了公公。” 太监陪着笑,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让人与其说话都忍不住柔声细语的男人,回想起殿内明晔听到季清就在门口,那副勃然大怒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可惜。 季清在门口站了一刻钟等来了明今翊。 “怎么穿的这么少?”明今翊连忙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季清披上。 “出门着急,就忘了。” 季清伸手拉着明今翊的衣袖,跟着他往回走。 “既然陛下不让你进,你就回去多好,在门口吹风,当心生病,到时候无定湖你可就看不到了。” 季清没有反驳,只是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 “看不到就看不到,一个湖我又不是没见过。” 季清说着,明今翊伸手拉开帐帘,示意季清进去。 “嗯?”季清余光再次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刚陪太后的谢存上了马车。 “怎么?”明今翊顺着季清视线看过去,“成安伯的长子,你认识?” “没,”季清摇头,谢存的马车已经离开,他扭头进了屋,“今日去皇上那边,看到谢大人跟太后在李贵妃帐子里出来。” “太后在李贵妃的帐子出来倒是正常,只是……谢存与李家并无干系,怎么也跟太后一道,混到李贵妃那边去了?” 明今翊深知太后和李贵妃的谋划,如今又多了个成安伯,这宫里的大戏倒是越来越复杂起来。 “之前陪你上朝,似乎没见过这个谢大人。” “嗯,年后刚调任上林苑左监正,如今皇上南巡的安全便是他和禁军总督曲付负责的。” “安全,”季清不由得皱起眉。 “怎么?觉得他不靠谱?” 明今翊一边问,一边命梨霜准备吃的,毕竟季清一下车便一头扎进被窝里开始睡觉,到现在还没吃口热乎的。 “有点,”季清纠结的坐在榻上,许久才开口:“算了,大概是第六感作祟吧,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大概是这几日累的,”明今翊伸手摸了摸季清的头发,话音刚落,手就被季清猛地打掉。 “还说呢,”季清白了明今翊一眼,接着噗通一声,躺在了床上。 “好好好,今日让你好好休息。” “明日呢?” “明日再说。” “……” 无定湖位于盛乐城的西北角,盛乐的巡抚为了安全,专门将无定湖清场。 季清下马车的时候,正好一群世家子弟在无定湖边的舟上玩乐,管弦丝竹声音飘扬。 “今日你将这酒喝了,这些银子便是你的。” “但若是喝不了,我就将你丢到湖里喂鱼……” “哎,喂鱼可惜,不如当饵,钓上几条大鱼,回去给你爹娘吃。” “这叫反哺,是不是啊?” 季清沉默的走到湖边,试图寻找早早起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明今翊。 路过湖边,屋内笑的开心的公子哥扭头正好看到他。 “哎,你是谁家的?” 一句话,将船上还在戏弄小厮的众人吸引过来,纷纷看向季清。 “呦,这不是季——小公子么。” “季?谁家的?” “荣王府世子殿下屋里的……” 说话的人是谢存,虽然季清与他不熟,但显然谢存对季清很熟悉。 他吊儿郎当的打量了一番季清,在众人的跃跃欲试中开口:“季小公子有空上舟玩啊?” “上舟玩儿~玩谁啊?” “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笑作一团,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其实听说过季清,只是没见过本人。 当然听到的内容,只怕比如今的笑声更加尖锐。 “不打扰诸位公子,我找世子。” 季清像是没听出来众人的嘲讽一般,直言问起明今翊。 “哦,世子殿下去给太后请安了,想必快要回来了。”谢存身边一个藕荷色袍子的公子善意回应,顺便伸手指了指南边的亭子。 “多谢公子。”季清伸手行礼,转身便走。 “哎呀,陆兄何必对这种人客气,不过玩物。” 身后很快传来埋怨的声音,皆是嫌弃那人对季清的态度。 “哎,你说等明今翊玩腻,咱们是不是……” 季清装作没听到,一言不发的朝亭子走了两步,接着便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那个小厮被丢到水里。 “救,救命——”那人不会水,在水里挣扎。 “快来人啊……”季清刚想喊人,便看到那人咕嘟几声,沉进湖里,又被人拉了上来,循环往复,全然将人当成鱼饵。 季清站在原地握了握拳,自知自己阻止不了,扭头便要去找明今翊。 明今翊扶着太后从亭子出来,一抬头便看到朝他们走来的季清。 “参见太后,”季清走近,给明今翊眨了眨眼。 “哦,是你啊。” 太后对季清这样的王府下人本来应该没什么印象,但因着孙儿和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的争抢,让他对季清的印象差到极点,见到季清后,原本面带笑容的脸顿时变了又变。 “既然你来了,想必承风便没什么心思与哀家赏景了,去吧。” 太后示意明今翊带着季清离开,明今翊本想客套两句,做做样子,但被玩闹的世家公子们打断。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太后被声音吸引,朝小舟的方向走了两步。 “太后——” 为首的谢存注意到太后的方向,众人闻言,拉着小厮的鱼绳顿时松手。 “参见太后……” “快救人——”季清忍不住拉了拉明今翊的衣角,示意明今翊看湖面。 湖边一圈圈涟漪散开,几个泡泡浮上来又炸开。 “水里有人?” 明今翊这话是对着谢存说的。 “哦,刚刚一个小仆人不小心掉下去了,”谢存连忙扭头看向身后眼神躲闪的同伴,有些不知所措。 第50章 “还不快将人捞上来!” 第47章 季清以为那人被拉上来, 太后怎么都会主持公道,处罚这些世家公子。 没想到将人捞上来,确定人没死, 这事便就这么算了。 季清满脸不解的看着已经散去的人们,眼中的不可思议根本藏不住。 “季清?”明今翊见季清情绪不对,伸手拉他。 “就这么算了?”季清跟在明今翊身后,一路郁郁寡欢。 “你是说那个被当成鱼饵的小厮?”明今翊一眼看透季清心中所想,“太后出自望族,从小便不知人间疾苦, 你让她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厮出头, 得罪众多世家, 想想都不可能。” 季清沉默着, 没有回应。 “那人应该是盛乐巡抚安排过来的,现在估计还没离开, 越桃, 拿些银钱给他,也算是安抚。” 这事太后也好, 那些世家公子也罢,只怕人救上来,就将人抛之脑后, 跟别说赔偿。 “我去吧, ”季清不放心那人,跟着越桃一起找过去,正巧看到那个陆公子。 “陆公子,”季清站在门口, 看着悄悄给落水小厮塞银子的陆清。 “啊,季小公子, ”陆清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季清,拿着银子的手有些无措。 “我以为没人管。” “哦,他们,他们平日不常这样,所以也就,也就……”陆清显然想要帮着刚刚一起玩的玩伴说个情。 “陆公子不必解释,我也是代我家殿下过来安抚,”季清不想听那些解释的话,尤其是为那些不知疾苦的世家公子们解释的话。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陆清松了口气,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更何况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自己也确实看不惯。 “陆公子慢走。”季清也不多留,这里人多眼杂,他不想平添事端,尤其是余光看向西南,那个谢存又出现了。 季清每次看到谢存,心里都会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人行事不对劲。 “太后。”谢存走到太后的马车前,恭敬行礼。 太后没有让他进来,而是隔着门只问一句。 “事情都办妥了?” “已经安排妥当,只剩晚上行动了。”谢存轻声回复。 “好,哀家知道了。” “微臣还有事要找李大人商议,便先行告退。” “嗯,去吧。” …… 深夜, 季清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回过神,伸手推了推压在身上的明今翊。 “起来,压死我算了。” 明今翊将头埋进季清的肩窝,闷声闷气:“不要。” “明日我去跟辉竹挤一挤……” “你可以试试,看看辉竹敢不敢答应。”明今翊面带笑容看着季清,一副无赖模样。 “你……” 季清气结,还没来得及反击回去,就听到帐外一阵骚动。 “快来人啊——有刺客——” “啊啊啊啊啊——” 一阵混乱吵到两人,季清和明今翊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门口一阵骚乱。 接着啪嚓一声,帐篷里飞进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狠狠地摔在床前,守着帐篷的禁军和被吵醒发现有刺客而担心明今翊安危的荣王夫妇跑了进来。 黑衣人抬头一看明今翊和季清,抬手便要砍下。 “翊儿——” 明今翊手疾眼快,一把将季清拉到身后,躲过一刀,禁军紧随其后,长枪落下扎了个空。 那人也不恋战,毕竟目标不是明今翊,被打进来也是无奈,如今一击未中,他快速从地上翻身起来,一刀将支撑帐篷的木头砍下,趁着帐篷榻下混乱,快速离开。 “小心——” 明今翊伸手支起落下来险些将两人埋了的帐布,让季清不被砸到。 “主子——”辉竹和越桃的声音慌张。 “还不快将帐篷揭开——”明桓的声音尤为明显,他厉声命众人赶紧捞人,接着混乱的帐布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久,明今翊和季清被他们翻了出来。 那时,季清的衣裳已经穿好,只剩明今翊穿着一件单衣,外袍穿了一半便走了出来,右手握着长剑,一脸严肃。 “翊儿……”荣王妃见明今翊无事,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明今翊身上一动,季清伸手给他系上外袍的扣子。 “回主子,刺客似乎是冲着皇上皇后娘娘去的,如今皇上安好,皇后娘娘担心太子殿下,去看太子了。” 越桃虽然是个姑娘,但作为明今翊院里的总管,对于全局的掌握十分清晰。 “刺客呢?抓……”明今翊话还问说完,迎面又碰到一个准备从东边逃出去的刺客直冲他们而来。 “殿下……” “主子——” 明今翊皱眉侧身躲过刺客刺来的长剑,拔刀一砍,正中刺客的右腿。 “啊——”刺客吃痛,虽然右腿断了,但还试图挣扎起身逃跑。 明今翊没给他机会,再次抬刀。 “殿下,留下活口——”赶来的正是禁军北衙指挥使关明。 地上已经断了一条腿刺客扭头一见关明,转身居然一头撞到明今翊已经放下的刀上。 噗哧一声,血溅三尺。 明今翊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刺客,再抬头,关明已到眼前。 “这……” 关明不可思议地看着明今翊。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明今翊将刀亮出,“此事不对劲,皇上呢?” 营帐周围已经是混乱一片,原本架起的篝火被打散在地上,部分禁军急匆匆地追逐着离开的刺客。 “皇上就在帐中,世子殿下放心,总督坐镇,没人能伤的了皇上。” 关明没有太多纠结,命人将一头撞死的刺客抬走,便继续追击刺客。 明今翊前脚刚踏进明晔大帐,后脚便听到另一边帐中的疾呼。 “珣儿,珣儿——” 明晔刚刚放下的心顿时提了上来,都来不及搭理明今翊便起身朝太子住的帐篷跑去。 “怎么回事?”明晔一进门,正好与出门准备通报的宫女撞上,宫女着急忙慌地跪下。 “皇上,不好了,太子殿下被刺客刺中胸腹,如今昏迷不醒……” 明晔耳边一片轰鸣,只觉得宫女的声音时远时近,他抬头看向躺在郑皇后怀里的儿子。 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全然使不上力。 明晔摇摇晃晃两下,最终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明晔再醒来时,已是天亮。 昨晚的混乱已然结束,跑了两名刺客,剩下的刺客都没能活下来,要么在逃跑的路上被诛杀。 即使被活捉,也会找机会自尽,分明就是有人担心暴露,专门准备的死侍。 “被活捉的两人在牙里藏了毒,”关明皱眉看着坐在明晔身边的太后。 皇后一心一意的看护尚未清醒的太子,如今全然没有心情管理这些杂事。 太后带着官眷守在明晔身边,面对这种混乱局面,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母……后……”明晔轻轻抬了抬手,浑身使不上力气。 “皇帝,”太后见明晔醒来,竟也没有一丝轻松之意。 “陛下,”明今翊立在床边,自从明晔昏过去,找太医救治太子和明晔的事情都是他来安排。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和李贵妃居然到了天亮才姗姗来迟。 李贵妃更是看了一眼明晔,立刻去了太子的帐篷,被郑皇后斥责后,干脆回了自己的帐篷。 太后倒是不着急去看太子,而是一直守在明晔身边,等着明晔醒来。 “太子……”明晔看向明今翊,一脸关心。 “微臣已经派太医去医治了,如今盛乐城中的郎中也全部候在帐外,陛下放心,太子不会有事的。” 郑皇后是靠着没心眼得到了明晔的青睐,在太子和明晔相继倒下后,干脆除了着急的冲着众人喊宣太医后,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不是明今翊利落的将自己身边的辉竹和越桃派出去,只怕太子的血流干了都不会有太医前来。 至于那些郎中,是季清觉得不妙,请关明连夜找的巡抚,把人叫来的。 “扶朕起来,”明晔不放心太子,还想去看,又被太后制止。 “皇帝,你如今这幅模样,如何能动,还是躺着吧,太子那边有宫里的太医和宫人伺候,你这个样子过去还添乱。” 太后制止住明晔的行动,让帐外等候的郎中进来一个看看他的情况。 “殿下,”季清趁着郎中给明晔看病悄悄进帐,走到明今翊身后压低了声音,“太子的情况不妙,刚刚进去又出来的郎中说,太子如今失血过多,已经喂不进去药了。” 明今翊咯噔一声,顿时觉得不妙。 “有办法治吗?” 季清摇摇头,“如今的几个太医只是施针,什么也不做……” 第51章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皱眉坐在明晔榻前的太后,有些担心的扯了扯明今翊的袖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单独说。 “出去说……” “就在这儿——”明晔猛地支起身子瞪着眼睛看着季清,“太子如何?” 季清紧张的看了一眼明今翊,不知如何是好。 “回,回雍,雍都。”明晔见季清不肯说话,心中不妙的感觉越发严重,他支起身子一边下令回程,一边非要去一看究竟。 第48章 无定湖上, 几艘楼船慢慢朝南行驶,快速进入东南角的分叉口。 它们将会绕过盛乐,直到长州, 从长洲的出海口入海北上临州,再从林州坐小船回雍都。 这样虽然绕路,但好在水上平稳,若是走陆路,也就比水路早到半日,但路上的颠簸不利于休养, 最终明晔决定走水路。 本来准备到皎平渡坐船回去的, 因此皇家船只都是停在皎平渡, 如今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为此盛乐巡抚专门征调了城内的几艘画舫大船, 载着明晔等人,率先回都, 至于那些世家公子, 则是陆路回都。 明今翊被特地叫上船,明晔不放心太后他们, 为此只让明今翊上了他的船。 太子的情况愈演愈烈,几次甚至到了危险的边缘。 明晔心急如焚,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深知皇帝皇后心急, 船队全程火力全开, 用了十二日,便赶回了雍都。 太子一路以上时好时坏,回了雍都情况依旧不明。 荣王夫妇没能登上大船,等明今翊回到雍都后, 立刻迫不及待的追问情况。 “太子情况如何?” 明今翊摇摇头,“不妙, 不过三叔听说太子之事,专门派人找来浔阳神医公仲仪,能起死人肉白骨,如今正在路上,估计明日便能到了。” “哦,明日到……”明桓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因着太子,皇上和皇后的身体情况也不好,你若是无事,多跑几趟宫里,常注意情况。” “皇上的身体经过太医院太医们的诊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皇后娘娘因为太子之事伤心,但还不至于病倒,宫里太医院这么多人,轮不到我进宫关切。” 明今翊不愿意任明桓摆布并不新鲜,明桓也不生气,反而利索的一点头,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一样转身离开。 明今翊看着自己父王的背影,总觉得隐约有事发生。 听松别院, 季清窸窸窣窣地在暖阁翻找着自己自从进荣王府后的所有银钱,除了卖身剩下的那几两碎银外,他每个月还会有五两月例钱,攒到如今也就七十两碎银,赎身是不可能的。 还要攒。 季清将钱收回自己的小荷包之中,又将荷包塞进枕头下,手指在枕头下无意碰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一愣,轻轻掀开枕头,是块玉佩,明今翊年前命人在庙里开过光的。 玉佩摸着温热,一看就是好料。 既然是好料……想来价钱也好…… 季清想想自己每月的月钱,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昂贵的衣裳配饰,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不想动这些东西,明今翊年前就是担心自己偷偷将他赏的东西卖了换钱赎身,才让他搬进正殿。 等他提赎身的时候,季清还是希望自己能像一个人而不是宠物一样堂堂正正地离开荣王府。 即使雍都的世家公子们都觉得他是在攀附明今翊,为了荣华富贵才委身于明今翊。 可季清也不希望明今翊也如此看自己。 他和明今翊之间,应该是相互的,自己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是因为喜欢。 …… 次日夜, “季清,”明今翊从宫里回来便直奔季清的暖阁。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季清本以为太子重伤,明晔又急火攻心,应该没什么心思上朝,没想到清早明今翊起床上朝,整整一日都在宫里,到了亥时才回来。 “你若是过了亥时还没回来,我和越桃就要去敲皇宫东门要人了。”季清郁闷的瞥了明今翊一眼,发现明今翊的表情不对劲。 “殿下?” “太子……薨了。” 季清一愣,张了张嘴巴,仿佛没听懂明今翊的话一般。 “不,不是神医到了么?” 明今翊摇头,“来的太迟了。” 啪嚓一声,闪电划破夜空,云层逐渐堆积,隐隐开始有要下雨的架势。 狂风吹过,太子薨逝的消息快速传开,在郁郁的气氛中,各股隐于阴云间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太子珣葬礼上,李贵妃翩翩来迟,一进门便看到哭成泪人的郑皇后,和唉声叹气的明晔。 如今太子已死,明晔只剩下她生下的二皇子明今祎,就算明晔在不愿意,也得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在李贵妃看来,如今的自己只要除掉德妃,便万事大吉。 郑皇后不足为惧。 但对于明晔和郑皇后而言,李贵妃这般怠慢就成了明晃晃的挑衅。 “原来你还回来啊?”明晔面色不佳。 “臣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李贵妃满不在乎,她轻轻福身,扭头扫视四周,太后端坐在一旁,看到她来,一丝丝反应都没有。 季清看着三方交锋,心里不解。 “太后的态度似乎不对啊?”季清悄悄朝着明今翊的方向凑了凑,忍不住好奇。 守在殿内这么久,季清只觉得浑身难受,巴不得赶紧动一动。 如今让他动的机会出现,季清立刻开始八卦。 “如今太子已死,那皇储自然就要换人。”明今翊看了一眼前方交锋的李贵妃和太后,轻声解释。 “那就剩下了李贵妃的二皇子,可太后不是正好支持二皇子吗?” 季清挪了挪身体,依旧一脸的疑惑。 “谁说太后扶持李贵妃,是因为支持二皇子夺太子之位?她是为了自己,皇帝是谁对于她来说不重要,二皇子也好,明塇也好,谁是皇储她无所谓,只要皇帝足够听话,能够按照她的心思行事维系司家权势便好,但如今李贵妃因为太子之死野心急速膨胀,分明想要模仿太后,携二皇子上位,到时候李家一家独大,她的权利会比如今的太后更甚。” 明今翊扭头看向季清,伸手捏了捏季清的手,提醒季清:“嘴角的糕点渣抹掉。” 季清连忙回神,伸手用袖子抹了把嘴。 “我明白了,二皇子还是亲儿子,无论如何都会偏向亲娘,怪不得太子一死,太后便与李家翻了脸。” “看着吧,这日后有好戏看呢。” 明今翊看着明晔再次被气的犯病,让人扶着去侧殿休息,忍不住感叹:“皇上如今也被架了起来,难受的很呢。” “这有什么难的。”季清撇了撇嘴。 “哦?你有办法?”明今翊看向季清,自从春闱后,季清似乎就没怎么给他出过主意,但当初春闱的主意惊艳,他便好奇季清会给他再来一个什么样的点子。 “担心李贵妃无非是觉得李贵妃不像皇后一样温柔和顺,处处争权,担心二皇子上位后外戚干政,外戚干政这事好办啊。” 季清看着众人起身退下,小步追着明今翊,出起馊主意。 “虽说什么母凭子贵,但过去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去母留子的事情,怕外戚,将外戚处理掉,二皇子上位自然就不会像如今皇上这般难做,若是先帝早有处理,一遭带走太后,那里还有这些事情。” 明今翊的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清。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季清小心翼翼的眨了眨眼睛,明今翊摇头: “不是,我在想你说的去母留子确实是个防外戚的好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杀一个李贵妃似乎没什么用。” “哦,”季清恍然大悟,“其实除掉李家,才是解决外戚的好办法,李贵妃已然没了外力,皇后不死,她就永远被压制。” “此事不好办,”明今翊走到马车前,示意季清上车,“毕竟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太后,若是突然杀了李贵妃,太后正高兴,郑皇后软弱,不是太后对手。” “殿下,世子殿下——” 明今翊还没上车,太监便追了出来。 “陛下想见世子殿下,还请殿下随咱家到御书房去。” 季清掀开窗帘和明今翊对视一眼,刚想下车就被明今翊阻止。 “我去吧,你在车上等我。” 说罢,明今翊便跟着太监重新进了东门。 季清坐在车里等了一个时辰,等的他无聊至极,推开车门准备下去透气。 “季清?” 季清刚下车站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宋凌云出了东门,朝他走来。 “宋大人,”季清看了看他身后,没有别人。 第52章 “是在等世子殿下吗?世子殿下被皇上留下用膳,听说是要商议日后之事了。” 宋凌云看季清一听明今翊要留下用晚膳顿时手足无措的样子,轻轻勾了勾唇: “时间不早了,只怕世子殿下与皇上用完膳,也要一两个时辰,你在这里等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我请你一起,到对面的悦友楼吃个晚饭如何?。” “那怎么行呢,世子没吩咐,我……” “季清,”宋凌云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我不信世子会因为你没有一直在车里等他就大发雷霆,你在他心里什么地位,我心中有数,你不必谦虚。” 宋凌云显然已经看出两人关系,季清纠结片刻,看着天越来越黑,明今翊也确实一直没有出来,便明白宋凌云没有说谎,既然如此,季清也不再推脱,跟着宋凌云一道,朝着悦友楼走去。 第49章 “年后不常看到你, 就连今日吊唁,我都没有在堂前见到你。” 宋凌云没吃几口,一门心思看着季清吃。 季清的吃相斯文, 与在明今翊面前截然不同,他将口中的虾仁咽下去,才开口: “今日我跟着世子在后堂,李贵妃将皇上气走后,世子便带着我离开,想来你们去的晚, 所以才错开了。” 宋凌云点点头, 他们这些臣子与宗亲的吊唁时间不同, 若不是明今翊有事被皇帝传见, 只怕今日也见不到季清。 “谁都没想到年后出了这么多事情,如今皇上只怕要为储君之事为难了, ”宋凌云见季清放下筷子, 连忙关心道: “怎么不吃,是不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季清摇头, “不是,我哪有那么娇贵。” “季清,”宋凌云一脸认真, “你其实不用如此妄自菲薄,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季清心里一震,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宋凌云,一瞬间他很想开口跟宋凌云借钱。 但看到宋凌云身上穿了许久的衣裳后, 便张不开嘴。 “年前跟你提起赎身之事,本想要等年后问问你,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如今听说你跟世子的关系,那想来世子已经给你赎了身,也用不着我了。” 宋凌云面带可惜,看向季清的眼神中闪着惋惜的光。 “……”季清回想起自己如今的卖身契,不由得低头避开宋凌云探索的眼神。 宋凌云眨眨眼,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难道你如今的卖身契还没消掉?我以为世子与你关系如此……亲密,会让你恢复自由之身。” 季清苦笑般扯了下嘴角,没有回应宋凌云的问题。 “世子怎可如此,若是真的喜欢,怎么也该让你恢复良籍,与他平等相处,”宋凌云一脸的愤慨看着季清。 季清没有说话,但态度显而易见。 “季清,”宋凌云突然朝季清凑了凑,“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想赎身,我可以帮你。” “宋公子……”季清慢慢抬头,眼中纠结了然,“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的好意。” “我知道,”宋凌云自觉离季清过于亲近,让季清防备起来,“你不想欠人情,可是季清,我心甘情愿,也不会像世子那样,挟恩图报,我只是想要帮你。” 季清纠结地看着宋凌云,回想起自己荷包里可怜的银子,按照他每月月银,只怕要攒到天荒地老才能赎身,除非他将明今翊赏赐的东西卖了,才能凑齐。 如今宋凌云倒是给了他第二条路。 “谢谢你宋公子,但这笔钱太……” “我还是那句话,”宋凌云打断了季清将要拒绝的话,“你不用立刻给我回应,你可以尽管尝试自己赎身,我会永远支持你,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季清:“……” “时间不早了,只怕世子也要出宫了,我送你回马车。”宋凌云看时候差不多了,也不过多留季清。 他倒是想要刺激刺激明今翊,可到时候没准吃亏的是季清,到那时季清只会躲着自己。 …… “世子殿下,奴婢就送到这里。” 送明今翊离开的小太监站在东门门口,笑盈盈的恭送明今翊。 “有劳了。”明今翊点点头,转身朝着马车走了两步,还没伸手打开车门,季清就将大门敞开。 “殿下,”季清理了理衣袖,他回来的正是时候,前脚刚将宋凌云送走,后脚屁股还没坐稳,明今翊便到了。 “季清,”明今翊连忙坐进去,马车立刻启程,“饿了吗?” “嗯,”季清摇摇头,“我不饿。” “没想到皇上会留我这么长时间,”明今翊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带你去望江楼吃鸭腰烧茨菇吧。” “殿下,我吃过了,”季清轻声提示,“就在东门对面那条街的悦友楼吃的。” 明今翊一愣,这个时间季清没等来他去吃饭,明今翊倒是不在意,只是…… 季清会一个人去吃悦友楼吗? “哦,我以为你还没吃,本来我应该找人出来告诉你一声,奈何皇上因太子之死情绪不稳,让我一直没时间。” 季清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地面。 “季清?” “啊?”季清慌忙抬头,看到明今翊探究的眼神,顿时心虚起来。 “你一个人平日都懒得带钱,那这顿饭钱给了吗?” “我,我……”支支吾吾半天,季清心一横,将遇到宋凌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宋凌云,”明今翊脸色极速变化,“原来是他。” 就在季清以为明今翊可能会因为宋凌云而大发雷霆的时候,明今翊就这么轻拿轻放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入夜季清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在他第四次翻身后,明今翊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季清揽入怀中,“再乱动,我就要禽兽了。” 明今翊闭着眼睛,伸手胡乱摸了一把季清的头发,将他睡觉时懒得解的发带扯了下来。 “殿下,你还没睡?”季清心里一惊,他刚刚分明听着明今翊的呼吸声,像睡着了一样。 “睡不着,”明今翊慢慢睁开眼与季清对视,“你怎么回事,有心事?” “没……” “说谎,”明今翊伸出手指在季清的鼻梁上划了一道,不满道:“自从太子出事后,你的情绪就一直低沉,为什么?” 季清摇头,用额头抵在明今翊的胸口,瓮声瓮气:“没,就是觉得你一直为皇上办事,太后和李贵妃对你都有敌意,若是二皇子上位,他们肯定会针对你的。” “放心吧,”明今翊笑笑,伸手扶着季清的头,“我是皇室宗亲,他们就算再想要我的命,也得找得到理由,明家里里外外宗亲无数,再加上那些老臣,太后和李贵妃想要独掌朝政怕是不行。” 明今翊对自己有信心,也对李贵妃和太后的争斗有数。 两人争斗最终不一定会有赢家,也许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太子葬礼后,朝中频繁开始上奏要求明晔立二皇子为太子。 明晔奏章看的烦,干脆将这一类奏章推给内阁。 “你不会也觉得朕应该立刻册立太子吧?”明晔眼神锐利的盯着杜崇文。 杜崇文深深一鞠躬,满声道:“皇上因太子之死暂时不愿再立储君之心老臣明白,但皇储之位本为国本,众大臣着急立储也是人之常情,但还请皇上莫要因着朝中这些声音动怒。” “哼,”明晔冷哼一声,“这些奏折最近朕不想看到,你跟承风处理好。” “是。”杜崇文轻声应下。 “承风先前倒是给了我一个主意,”明晔看杜崇文一切依旧,忍不住叹气明今翊的主意。 “世子殿下这办法只怕……有伤天和,不过,”杜崇文悄悄靠近明晔,“老臣倒觉得如今太后不一定与贵妃想法一致。” “嗯,”明晔伸手指了指杜崇文,“承风也这么觉得,所以——” “你将这些逼着立储的消息想办法告诉司佑延,朕累了,没心思与他们撕扯,不如让他们自己争斗。” “微臣遵旨。”杜崇文将奏折全数丢给明今翊,自己倒是找了几个门下学生,将这几日朝中大臣逼着明晔册立储君之事变成了顺口溜宣扬出去。 很快,消息便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哼,这是想学哀家了,可她不过是个贵妃,儿子上位,也要喊郑皇后一声母后,养母又是德妃,处处与她无关,只怕到最后要白费工夫。” “太后说的有理,但她如今针对德妃,就是想要把孩子要回来,前几日德妃宫里走水,二皇子的胳膊不小心被火燎伤,贵妃趁此机会在皇上面前买惨,皇上一次两次会觉得此事与德妃无关,但次数多了,总会有被她说动的那天。” “走水之事本就蹊跷,找人嫁祸不就好了。” 太后快速的做出反应,但司佑延却总觉得明晔的反应不对劲。 第53章 “只怕皇上此时的心思不一定全在二皇子的身上,微臣听闻,皇上派人去审查太子之死……” “怕什么,人都死了,没人能查到哀家头上。”太后立刻反驳,“谁敢随意攀咬太后。” 司佑延了然,谢存就算被查出来,为了自家未来,也不会傻到将太后供出来。 双方角力,李贵妃慢慢落入下风。 眼看走水之事要败露,自家哥哥李文生突然进宫。 “兄长,”李贵妃一脸疑虑:“你信中只说,清儿要嫁人?怎么连嫁谁也不说?让我在宫中乱猜。” “我给清儿找的自然是顶好的亲事,”李文生春风得意,宛如婚事板上钉钉:“是荣王府世子明今翊。” 李贵妃一听明今翊,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明今翊?” “嗯,年前你嫂子与荣王妃接触,到都觉得合适,便定下明日春日宴,让两人见见面,将日子定下来。” “明今翊的脾气能听荣王夫妇?”李贵妃还是一脸的不信,毕竟明今翊这人难搞她比自家哥哥有数。 “脾气再大,还能忤逆他父王不成?”李文生不觉得明今翊的意见有用。 “放心吧,荣王妃还与你嫂子商议,等明日定下亲来,让你赐婚,我就不信明今翊再狂,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李文生满脸得意,在他看来,只要明今翊与自己女儿成了亲,就算一开始不情愿,日后迟早也会认下,到时候朝中有事,定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第50章 春日宴上。 明今翊皱眉出现在宴会竹韵堂正厅, 看着招待玄宁侯夫妇二人的明桓和胡清嘉。 “翊儿,来,”荣王妃胡清嘉朝明今翊招招手, 将他拉了过去。 季清端着糕点停在门口,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厅内情景,接着被梨霜叫了出去。 “季清?”梨霜有些难过的看着季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今日宴会的目的实际上就是为了明今翊与玄宁侯家二小姐李清荷的婚事。 “要不你别在前堂了,钱婆婆做了玫瑰甜酒, 快去喝, 去晚了, 他们可就抢光啦。” 梨霜接过季清手中的糕点, 伸手推了推季清,让季清赶紧离开。 “谢谢你, 梨霜。”季清没有纠结, 他这个身份确实不适合在这里,更遑论如今的他也没心情在这里看。 “快去吧。”梨霜看着季清离开前堂, 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既然是赏花宴,那非要我来有何用?我房里还有一堆奏折要批,就不留了。” 明今翊生气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宴会是为了什么, 明桓和胡清嘉却非要嘴硬说什么赏花宴, 要他陪着。 “那些奏折交给内阁其他人批就好了,都是些无聊的问候之言,有什么用,今日玄宁侯带着他家二小姐前来, 你不陪着有失礼节。” “什么礼节?他们是赏花?还是赏我啊?”明今翊厌恶的瞥了玄宁侯一眼,“皇上让大理寺和都察院查太子遇刺案, 听说将李斯泽叫去问话,如今都还没回来,李侯爷好大的心,自己儿子进了大牢,居然还能带着女儿到处玩儿。” “你说什么呢你,”明桓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太子的事情跟宣宁侯府有什么关系,你……” 明今翊满脸不悦,他瞥了身旁梨霜一眼,皱眉自己屋里的人居然也被叫了过来。 “梨霜,季清呢?” “你还想着那个……” “回主子,钱婆婆炖了玫瑰甜酒,奴婢让他去喝,院里人手够用,便没让他再过来。” 听了这话,明今翊松了口气,转身便要走。 “明今翊,”明桓追出去,追到无人的廊子后,终于忍不住沉下脸:“你今日敢走,我立马让人将那个季清打发到南风馆里去。” “你敢——” “我是你爹,我倒要看看荣王府是我说话好使,还是你说话好使,”明桓怒火中烧,“今日你要是走了,我立刻就把那小狐狸精打出去,他的卖身契记在荣王府,那就是本王说的算,你平日里宠他,我和你母妃都没什么意见,但你为了他连亲事都不说了,那你就别怪我针对他。” “咳咳咳咳,yue~”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宋凌云居然也在邀请行列,他显然是迷了路,在长廊尽头的落雨亭转了一圈,被厅内摆放的熏香熏得咳嗽不止。 “下官参见王爷,世子殿下。”宋凌云咳了几声,一抬头就看到明今翊和明桓瞪着眼睛看着他。 “还请王爷、世子殿下恕罪,贵府实在太大,我一进来便迷了路。” 明桓缓了缓脸色,深深看了身边儿子一眼:“居然没人带你进来,也怪本王招待不周了,翊儿,当初宋大人也算是你亲手提拔,你带着他到处走走,本王先去前院。” 确定自己的威胁有效的明桓明目张胆的安排明今翊的行程,将宋凌云安排给他,自己大摇大摆的迎接更多的官员。 为了将明今翊和李清荷的亲事坐实,明桓几乎宴请了雍都大小所有官员。 宋凌云接到请柬时还愣了一下,等他弄明白宴会的目的时,气愤填膺,如今看到明今翊,宋凌云忍不住阴阳一番。 “我本以为殿下高风亮节,不在乎成亲生子这等俗事,看来是我想多了。” “与你何干?”明今翊没有搭理宋凌云,他将宋凌云带到竹韵堂正厅,便准备离开。 “你若成亲,到时候受罪的必然是季清,他不愿做小,你应该清楚。” “此事与你无关,”明今翊头也不回的警告,“离季清远一些,不然小心你既帮不了季清,还把自己搭进去。” “……” …… “快点快点,前院已经开始,蜜渍豆腐好没好?好了快些端过去。” “慢点慢点,烫。” 后厨一片混乱,来来回回的下人们将准备好的餐食流水一般的端出去。 满屋只剩躲在厨房后门吃芙蓉糕的季清安静地坐在后门台阶上,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竹林。 面无表情地将手中芙蓉糕吃完,厨房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他一口将碗里的玫瑰甜酒喝光,只觉得甜酒也生出几分苦意。 季清看了一眼忙碌过后的后厨,顺着后门的小路往听松别院走。 如今别院定然没人,大家都在竹韵堂忙碌,也没时间管院里的大利和饭团。 想到这里,季清又折返回后厨要了一条小鱼。 “哎,这是哪儿啊?还有小猫,好可爱啊~~~” 季清无精打采的走到听松别院后门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不是熟人的声音,季清心里一紧,推开门跑了进去。 “你,你是谁?” 推门而入的季清吓了那人一跳,那人上下打量着季清,眼中疑惑更甚。 “你好,这是你居住的院子吗?不好意思我迷路了,不小心就走进这里,没想到院里居然还有猫,一时没忍住……” 那女孩看着比季清年纪还小,季清的警惕心顿时降低不少。 “你是荣王府的公子吗?”女孩上下打量季清,觉得季清这身打扮,实在不像下人,反而更像荣王府某个姨娘生下的公子哥。 她已经见过王妃的两个儿子,又听说荣王府除了嫡出的这两个儿子外,还有不少姨娘生下的儿子,便大胆猜测季清应该也是某个姨娘所出。 “我不是,”季清摇头,“你是谁?这里是世子殿下的院子,不能随便闯的。” “哦,这是明今翊的院子,”女孩恍然大悟,但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你快走吧,世子知道了,怕是要怪罪的。”季清看她没有动作,担心明今翊发现,想趁机快叫她离开。 “我叫李清荷,”女孩突然自我介绍:“我还担心这院子是明今朗的,既然是世子的,那我就放心啦。” “李清荷?”季清思索片刻,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孩是谁了,“你是宣宁侯府的二小姐?” “嗯,”李清荷点点头,“你知道我?” 她靠近季清,仔细打量一番,忍不住好奇:“你这一身衣裳料子实在不像普通人,你是谁呀?” “我叫季清,是……” “哦,季清,”季清还没说完,李清荷便打断道:“我知道你。” 见她如此,季清紧张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未来的世子妃知道他,那知道的是哪一方面? “您知道我?” “嗯,我知道你,你跟明今翊的关系我听说过,”李清荷眉飞色舞,她惬意的找了个石头坐下,伸手捞起旁边试图够季清手上小鱼的饭团,自信开口: “你放心,我和世子没有感情,纯利益联姻,我不会针对你的。” 季清的表情渐渐从担心转为惊讶,他原本抿着的嘴唇慢慢张开,一脸的不可置信。 “哎,其实我也不想联姻的,”李清荷挥挥手,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慢慢开口:“我本来就跟明今翊没有感情,今天见到他,也没觉得他有多帅,要不是我爹把……我才不跟皇室联姻呢。” 第54章 季清满脸问号:“啊?” “你不知道,我姑姑,就是李贵妃,”李清荷一歪头,满脸的傲娇与嫌弃:“她嫁进皇家过得好吗?明显皇上喜欢先皇后,喜欢郑皇后,就是不喜欢她,她拼死拼活的给皇上生下儿子有用吗?要不是太子出事,哪里轮得着她,就算这样,她在宫里就好过?若是好过,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怎么会到了德妃手里,皇上宁可让德妃养,也不想让姑姑养,这样的日子能叫好过?” 季清歪头:“啊?” “哎,对了,”李清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常跟世子进宫,应该见过我姑姑吧?” 季清收回震惊的表情,点点头。 “之前十五家宴上见过。” “哎,”李清荷叹了口气,“想必你也看出了我姑姑也只是表面风光,如今我也要步如后尘啦。” “……”季清居然一时间想要安慰安慰眼前比他年纪还小的女孩,没想到李清荷一吸鼻子,猛地抬头。 “不过,你放心,我可不会为了个见了一面就要定亲成婚的男人争风吃醋,你和他的事情,我不管。” 李清荷的表现着实超出季清的预期,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清荷,突然回想起刚刚与她交谈中,她没说完的那句话。 “等等——” 季清猛然将手中小鱼丢给大利,原在李清荷怀中淡定摇尾巴的饭团顿时挣脱,与大利争了起来。 “你刚刚说,要不是你爹把……后面是什么?你爹把什么?” 那些年跟着老妈看的狗血虐恋故事培养的雷达顿时启动,季清准确的找到李清荷没说出来内容的漏洞。 第51章 “没什么, ”李清荷摇摇头,立刻转移话题:“这鱼这么大,它们能吃得了吗?” “没什么问题, 慢慢啃,我相信它们,”季清没有让李清荷如愿。 “所以,你是有心上人了吗?” 季清跟着老妈阅片无数,瞬间想到的就是因为家里反对而被迫拆散的小情侣。 不会……明今翊是某个言情小说的恶毒男配吧? 想到这里,季清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穿进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小说世界, 会不会不止他一个主角? “你, 你怎么知道的?” 季清听到这里, 脸颊的动作扯了扯,这也太老实了, 自己只是问了一句, 她就全招了。 “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季清满嘴跑火车, 但李清荷当了真。 “啊?你还会算命?” 季清:“……” “算了,”季清右手一摆,坐到李清荷旁边的石头上, “我猜的, 你父母不同意,便将你们二人分开了?” 李清荷回想起自己的精力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啊,我父亲不同意, 他向来如此,家里女子皆是如此,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你以为我姑姑是自愿进宫的?” 季清目瞪口呆:“不是吗?” “当然不是,”李清荷猛地看向季清,“都是被逼的,当初我姑姑也反抗过,但没成功,没办法,我家就是这样的,我姐姐因此嫁给了浔阳王,可他们觉得浔阳王远在西南,不能帮到我家,便动了用我跟荣王府联姻的想法。” “啊,”季清眨眨眼,看过的各种小说从自己眼前飞速略过。 “其实我还期待过,世子殿下反抗的,不过,”李清荷自嘲一笑,“就算他不愿意,最终成功阻止了这次联姻,我的婚事也不由我做主,迟早还是要被当成联姻工具嫁出去的。” “那,你没想过……”季清纠结的看着她,回想起同桌给他总结过的言情小说之中的常见剧情,“你就没想过私奔吗?” 李清荷眨眨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私奔?” “昂,私奔,那些……话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季清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挠了挠头,看向李清荷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 似乎是在担心下一刻,李清荷就会说什么自己私奔影响家里兄弟姐妹,对不起父母等话。 但万万没想到李清荷立刻道: “我倒是想啊,但是我爹娘把人关起来了,说什么时候我跟世子成了亲,什么时候把人放出来,如今我连人被关在哪儿都不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失踪,只怕我爹真的会把人杀了的。” 季清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李文生如此狠辣,为了将自己女儿‘卖’个好价,居然如此无法无天。 “二小姐,二小姐——” 门外传来李清荷身边婢女的声音,李清荷慌忙起身,“不能被她发现我跟你刚刚在一块。” “啊,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季清连忙起身后退。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身边全是我爹娘派来监视我哒,”李清荷说着,就要往外走,看着方向,大概一出门就会与前来寻她的婢女相撞。 “后门后门,”季清伸手指向自己进来的门口,“后门出去右转再右转,到时候你就跟她说,你是赏花忘了时辰,那便有个小花园。” “多谢,”李清荷一个急刹,转身朝后门走去。 听着婢女的声音逐渐靠近又离开,季清最终叹了口气,走到两只猫主子面前,那条被他带回来的鱼已经被两猫分食大半。 “当猫多好,”季清伸手点了点饭团的鼻子,“什么都不用操心。” “季清?” 门口婢女和李清荷的声音刚刚远去,就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季清抬头看向前门,宋凌云的身影赫然出现。 “宋公子……” “本来只是四处逛逛,没想到正好碰到李家二小姐和她的婢女,李家二小姐说世子院后有个小花园,我便想过来看看,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正好碰到你。” “额,那个花园在后面,不在院里。”季清踟躇的伸手指了指东边的墙,示意宋凌云走错了地方。 “不,我就是来找你的,”宋凌云摇摇头,所谓的花园赏花都是借口,他慢步走进院子。 “今日宴会说是春日赏春宴,实际上就是明今翊的相亲宴,他不会没跟你说过吧?” 季清勉强地朝着宋凌云笑了笑,慢慢站起来:“不用他说我也知道。” “那个李家二小姐看着倒是温婉秀气,是个合适的主母人选。” 季清不明白宋凌云话中意思,挑眉看着宋凌云。 “刚刚我在门口看到了那个二小姐,其实那个时候你要是出门,应该也能看……” “宋公子,你想说什么?”季清不想听这些,忍不住开口打断。 “没,就是觉得明今翊都要成婚了,居然没给你安排后路,有些为你不值。” 明今翊在宴会上应付一轮,终于找了个机会抽身出来。 在后厨找了一圈没找到季清人影的他心急的朝着听松别院走去。 刚到门口便听到院里有人交谈,走近发现居然是宋凌云和季清。 宋凌云是怎么知道他的院子在哪儿的?居然跑到他屋里撬墙角。 明今翊怒火中烧,刚要进去,就听到季清说道: “宋公子,我只是荣王府的家仆,世子成亲何须给我一个家仆安排什么,等世子妃进了府,自有世子妃安排。” “这就是你的打算,等到李家二小姐进府,然后任由她处置?”宋凌云满脸的不敢置信:“若是李二小姐是个善妒的,你知不知道就凭这你跟世子的关系,足以让她将你卖到画舫去?” “也许李二小姐不至于像你想的那么坏,”季清的声音轻柔,为李清荷辩解。 “所以你要等吗?”宋凌云衣袖中的手握紧,等着季清的回应。 “我只能等,”季清无奈的看着宋凌云,“你知道荣王府的下人赎身要多少钱吗?” “听说过,上百两。”宋凌云心里一喜,季清这样说,就是真的动了赎身的念头。 “至少二百两。” 饶是有所准备,宋凌云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没关系,”宋凌云将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这是我攒的,你看看够不够用,若是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 “那怎么成呢?”季清看着递到眼前的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连忙推脱。 宋凌云的官职虽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按他的俸禄想攒下这么一笔钱只怕要不吃不喝许久。 那这笔钱怎么来的? 季清几乎都不敢想象,“你的俸禄有限,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么不信任我?”宋凌云自嘲一笑:“不是贪来的,平日我的俸禄不多,但也没什么花销,攒一攒总会有的。” “可是我不能拿,”季清再次将银票推回去,“我自己有钱。” “有钱?”宋凌云显然不相信:“有钱的话,只怕你早就跟世子提赎身的事情了,还用等到今天?” 季清嗫嚅的解释:“只是不太够而已……” “难不成你等着世子妃进了府,指望她大发慈悲?”宋凌云只是想象就觉得替季清难受,他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季清随身的荷包,将银票塞进去。 第55章 “好了,你先拿着,不够再找我,虽然我没多少钱,但好在当初在内阁认识不少朋友……” “我会还你的。”季清突然抬头认真的看着宋凌云。 “嗬嗬,”宋凌云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不用你还,我自己情愿的,你也不要有压力,我不像你家那位世子殿下,万事讲什么付出多少,只要你开心就够了。” 季清慢慢低下头,嘟囔着:“我会还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宋凌云看季清没再动装着银票的荷包,松了口气:“我得回去了,省得让世、子、殿、下发现,到时候我到没什么,无非被针对,你可就惨了。” 季清撇撇嘴,没说话。 宋凌云伸手拍了拍季清的肩膀,“好了,我走了。” 季清抬头看着宋凌云潇洒转身,朝着听松别院的前门走去。 宋凌云走了两步,再次回头:“快回屋吧,起风了。” 季清点点头,但依旧没有动,仿佛是要看着宋凌云离开才行。 宋凌云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垂花门,刚准备转弯,明今翊突然走了进来。 明今翊听了全程,本来就在纠结自己该不该出现。 思索间,宋凌云已经走到门口,眼看着就要发现自己,来不及反应的明今翊干脆大步上前,转身走了进去,与宋凌云正面对上。 “殿下……”季清瞪大了眼睛,心里疑虑万分。 难道明今翊听到了两人的交谈? “世子殿下,”宋凌云倒是丝毫没有擅闯他的院子的心虚,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怎么在这儿?” 明今翊话一出,季清提起来的心顿时落了回去。 “回禀世子殿下,下官听李府二小姐说,这块有个小花园,听闻景色不错。” “花园在院后,”明今翊朝着宋凌云走了两步,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看来宋大人五识不清,连院子和花园都分不清,这可如何为陛下分忧啊?” 宋凌云轻轻低头,“多谢殿下担心,微臣如何,想来皇上必然有数。” “哼,那我拭目以待,”明今翊冷哼一声,没有继续为难,“越桃,送客。” 第52章 送走宋凌云, 明今翊慢步走到季清面前,低头看着季清。 季清被看的发毛,忍不住将头低的更深, 生怕被明今翊看出心虚。 明今翊顺着季清的手臂看过去,正好看到刚刚宋凌云塞钱的荷包。 “时候不早了,吃饭了吗?” 本以为荷包的银票保不住的季清等了许久,没等来明今翊伸向他腰间荷包的手,反而等来了明今翊的关心。 “吃了些糕点。”季清声音闷闷的,他抬头看向明今翊, 在两人视线即将交互的时候突然移开。 “宴会结束了吗?你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明今翊冷笑一声, “今日宴会跟我没关系。” 季清沉默不语, 明今翊派去送人的越桃回来。 “主子?” “让小厨房炒两个菜, 季清还没吃饭。” “我不饿,”季清连忙回绝, “不用单独做饭了, 殿下,你还是先回竹韵堂吧, 省得王爷找来,又说是我的错。” “他管不了我。”明今翊的话像安慰又像解释,“自然也处置不了你。” 季清轻轻低下头, 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言语。 不论如何, 他都不能赌那个不受他控制的未来。 是夜, 送走今日宴会的客人,明今翊回到房间便看到季清正将装着银票的荷包藏到他的暖阁枕头下。 那枕头下面除了藏银票的荷包,还有一个装碎银的荷包, 里面装着他自从进荣王府以来发的月钱。 明今翊没有打扰季清收拾他的家当,他从屋里退出来, 回头找到越桃。 “将季清的卖身契拿过来。”明今翊自从季清到他院里开始,似乎就没有见到过季清的卖身契。 越桃拿着明今翊递过来的腰牌,将季清的卖身契拿出来。 “主子,这就是季清的卖身契。” 明今翊转头看过去,薄薄的一张纸,禁锢了季清的自由。 明今翊将季清的卖身契收起来,再进屋,季清已经收拾好暖阁的东西,人站在琉璃镜旁边,将束了一天的头发放下来。 季清看到明今翊进门,也没迎上去,而是一边解头上的发带,一边说:“回来啦。” “嗯,”明今翊看着眼前人妻模样的季清,顿时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走上前伸手抱住季清。 “干嘛?”季清将发带慢慢从头上捋下来,侧身看着明今翊。 “季清,”明今翊闷声闷气:“我们去卧雪山庄住吧,那里没有别人。” “为什么?”季清心里一惊,若是其他时候,明今翊提及去卧雪山庄,季清也许会答应,可如今明今翊马上就要跟李清荷成亲,这时候将自己送到卧雪山庄。 除了藏外室,季清想不出另一个原因。 “清静,”明今翊注意到季清的不愿意,慢慢直起腰来:“你不想去过咱俩的小日子吗?没人会打扰,我父王再也不会打扰到你了。” 季清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整个人如坠冰窟:“不,不了吧。” “为什么?”明今翊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在别院挺好的,我还越桃她们能一起玩,到了卧雪山庄,我谁都不认识……” 季清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没什么说服力,越说声音越小。 “没关系,越桃她们也可以跟过去。”明今翊轻轻反驳,但看清季清眼神中的难过后,坚持的话又说不出口,“算了,今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 深夜。 一个宫女悄悄带着一蒙面黑衣人走进李贵妃宫里。 咚咚咚敲响贵妃寝殿的大门,李贵妃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谁呀?” “娘娘,是我,芸香。” 门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本来应该就寝的李贵妃出现在芸香面前。 “娘娘,这人就是德妃身边侍奉的宫女,名叫绿云。” 绿云抬眼看向李贵妃,“奴婢参见娘娘。” “起来吧,进屋本宫有话跟你说。”李贵妃轻轻抬手,绿云跟着李贵妃进了屋,而芸香则是自觉的守在门口,生怕有人靠近。 …… 早朝后,明今翊再次被留下商议朝中愈演愈烈的立储之事。 明晔试图用太子之死来做挡箭牌的目的没能得逞,朝中要求册立二皇子的声浪越来越大。 今日朝上,连明桓都忍不住明目张胆的支持起来。 “他们这是觉得朕不会在有别的皇子,便明目张胆的逼着朕任由他们摆布了吗?” 明晔将手中的砚台狠狠的砸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伸手捂着额头坐在椅子上。 “陛下息怒,既然知道是谁做的,针对他们处置便好。”明今翊这边准备对症下药,没想到明桓回家便算计起他的婚事。 “季清,你知道昨日的宴会的目的是什么吗?”季清一路上琢磨着明桓突然喊他过去的意思: “就是给我儿操持婚事,既然他快成婚了,那你跟他也就到此了,本王虽然不怎么喜欢你,但毕竟你伺候了翊儿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也不难为你,你当初卖身契签的是活契,补上你卖身钱,走吧。” 季清一脸不敢置信:“只要补上我卖身的钱,王爷就还我自由?” “嗯,按理说没有这样的例子,但本王心软,便大度一回。” 明桓见季清有这个意思,顿时挺直了腰板:“若是你觉得没问题,我便让人拿来你的卖身契。” “多谢王爷,”季清连忙应下,他当初卖身只卖了二十两,如果能拿二十两赎身,那简直就是烧了高香。 他这边刚应下,还没来得及回去拿钱,便听到管家急急忙忙的走过来,附在明桓的耳边说: “王爷,季清的卖身契被世子殿下拿走了。” 明桓大吃一惊:“什么?” “昨晚听松别院的越桃姑娘过来拿的,说是世子殿下要他的卖身契。” …… 季清越听越心冷,本以为昨日他跟宋凌云的对话明今翊不知道,但看这情况,显然明今翊听到了,还做了应对。 他生怕明桓趁他不在将季清打发,干脆将季清的卖身契拿走。 明桓叫来越桃想问出季清卖身契在哪儿,却得到了一个让季清更加绝望的结果。 “世子殿下自己拿着,想来没有放在家里。” 明桓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好、好、好!” “季清,”明桓让越桃离开后,变相的向他做出保证:“本王看你想赎身,便好人做到底,自赎需要多少银钱,你去找世子问来,本王给你钱。” 季清当然知道明桓不会这般好心,他这是被明今翊逼得没办法。 第56章 总不能放着李家那么好的婚事不要,任由明今翊吊死在季清这么一颗歪脖子树上。 季清:“多谢王爷成全。” …… “殿下,王爷今儿下午叫我过去,问我要季清的卖身契。” 明今翊回到别院便听到季清今日被他父王叫去问话的消息。 “季清当时也在。” “我知道了,”明今翊叹了口气,走进房间,季清端坐在平时练字的书桌前,桌上摆着两个荷包。 似乎意识到季清要干什么的明今翊回头看了看慢慢暗下去的天,抵触感愈发强烈。 “季清。” 明今翊轻声喊他,将季清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 “殿下回来了,”季清慢慢抬头,看向门口的明今翊。 他像没事人似的走到明今翊身后,吱的一声将大门关上,把越桃等人关在门外。 明今翊没有回应季清的话,屋里顿时除了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季清关上门后低头转身站在明今翊面前,却久久没有抬头。 “怎么了?”明今翊最终还是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殿下,”季清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明今翊,“我想赎身。” 最后一点阳光落下,屋里最后一股暖调消失不见。 明今翊的双眸死死盯着季清,一动不动。 季清被这种眼神看的发毛,终于忍不住错开了眼神,他咬了咬牙,问:“我知道每个院里的下人赎身价钱不一样,自从我进府到现在,殿下赏了我不少东西,那些东西我都没有动,如数放在柜子里……” “你打算多少钱赎身?”明今翊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开口声音沙哑。 “我只有一百七十六两。”季清将那两个放在桌面上的小荷包拿过来,双手一摊递到明今翊面前。 “我知道卖身契在殿下手里,还请殿下成全。” “一百七十两,”明今翊声音不屑,“你每月月钱有限,哪来的这么多钱?” 明今翊伸手拿过季清递来的荷包,拉开一个,将宋凌云送给季清的银票拿出来。 “有两张是宋公子给我的。”季清不想说谎:“殿下昨日应该看到了。” “是,”明今翊将银票塞回去,啪嗒一声,两个荷包丢在桌上。 季清的心也随着这两个荷包的动作一震,接着便看到明今翊伸手从衣袖中拿出那张属于季清的卖身契。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跟我要这张卖身契。” 第53章 看着递过来的卖身契, 季清不敢置信的伸手接住。 “其实你没必要拿宋凌云的银票赎身,用不了那么多,”明今翊慢步逼近季清。 “可我只有七十两。”危险靠近, 但季清一无所知。 “不需要七十两,”明今翊看着握紧自己卖身契的季清,轻声道:“不需要钱,只要你告诉我一声,我自然会将卖身契给你。” 季清瞪大了眼睛,看着明今翊将卖身契拿走, 当着他面撕掉。 “明日让越桃去诸事署将你卖身的记档划掉, 你就自由了, 不在是荣王府的下人了。” 卖身契的纸碎了一地, 季清的眼神逐渐从惊讶转为喜悦,眼中星星闪闪的光亮刺痛明今翊。 原来在季清眼里, 他俩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多谢殿……”季清满怀感激的抬头, 却对上明今翊那双晦暗的眼神。 季清刚刚升起的兴奋顿时一扫而空,他一缩脖子, 便想要离开。 “我自己没有多少东西,已经收拾……” “东西不用你来收拾,”明今翊猛地伸手捏住季清的脖子, 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啊, ”季清吃痛的看着明今翊:“殿下?” “我会派人将你平日用的收拾好的,”明今翊低头直视季清,眼神中的占有欲渐渐代替晦暗。 季清还没想明白明今翊话中含义,便觉得后颈一阵剧痛, 他那声痛呼还没喊出来,整个人便眼前一黑, 昏了过去。 明今翊接住身体瘫软的季清,将他抱到怀里,看着全然没了知觉的季清,明今翊抱着季清的手臂紧了紧,将头埋进季清的肩窝。 …… 卧雪山庄,小隐庐。 季清再睁开眼,空旷的床榻只有他自己。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脖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酸涩的疼痛感慢慢蔓延,季清皱眉看了看四周,身边被褥的温度已经消散。 “季清,你醒了?”门口传来越桃的声音,季清掀开床帘,光着脚走了下去。 哗啦一声,脚上奇怪的触感让季清忍不住低头看下去,一个圆形金环套在季清的右脚上。 季清伸手试图将金环拿下来,却怎么都挣脱不了,金环上有个小锁,锁着金环和延伸到床架上。 他被明今翊给锁在房间里了! 季清的大脑空白数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明今翊呢?”季清扭头看向越桃,到这时候,他才终于发现自己不在听松别院,反而更像在卧雪山庄。 “主子上朝去了,你饿不饿?”越桃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季清。 “我不饿,”季清伸手拽着锁链试图挣脱,越桃将端来的赤枣燕窝汤放在一边,赶忙跑过来阻止。 “你干嘛,即使你拽断了锁链也没用,门外到处都是守卫,你跑不掉的。” 季清手上的力气一松,歪头看着越桃:“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到底怎么惹着主子了?那日我到屋里,发现主子抱着你哭……” “越桃,你有没有钥匙?”季清满怀希望的看着越桃,希望越桃能够帮她。 “没有,”越桃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对了,主子让我去诸事署将你卖身的记档划掉,如今你已经恢复良籍。” 季清眼神空洞的坐在床榻边上,他就算恢复良籍又如何? 被明今翊关起来出不去,这与依旧卖身在荣王府有什么区别? 季清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干脆哈哈大笑起来,“就算不属于荣王府,如今不还是被关起来了么。” 越桃欲言又止,纠结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季清。 “要不你还是吃些东西吧,躺了两日,只怕先前吃的早就消化掉……” “我不饿,”季清起身朝门口走了走,发现明今翊预留的链子长度比起自己想象的要好许多,居然能让他在屋里到处活动。 松软的毯子从床榻铺满房间,与上次来不一样的是,明今翊将屋里所有家具的角用软布包裹,地上除了厚厚的地毯外,还放了两层绸缎和软纱。 季清光着脚站在门口,推门看出去,院子各角落都有人把手,听到门口的动静,房梁上甚至还飞下一人查看情况。 如此严防死守,明今翊看来是下了大功夫,生怕季清跑了。 再看看屋里下了功夫的布置,和季清身上叮叮当当的金链子和小锁,金屋藏娇只怕也就是如此了吧。 …… 宋凌云下车抬头看向眼前写着宴琼阁三个大字的牌坊。 他慢步走进大门,与店小二说明来意。 今日下朝,他本想找机会在见季清一面,没想到收到了明今翊的邀请。 他会与自己说些什么? 宋凌云一边忐忑不安,一边期待着与平日总会跟着明今翊进出的季清见面。 没想到一进门,却没看到季清的身影,跟在明今翊身边的变成了个女子。 “世子殿下。”宋凌云恭恭敬敬行礼,刚想坐下,就被明今翊阻止。 “我家里有事,与你就说几句话,你不用落座。” 明今翊的声音没有起伏,让宋凌云不明所以。 “梨霜,”明今翊给身后女子一个眼神,那女子立刻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荷包—— 正是季清装银票的荷包。 梨霜将荷包递给宋凌云,看的宋凌云一头雾水。 “殿下这是何意?” “这里面是你当初给季清的一百两,如今如数奉还,季清的卖身契约已经勾消,用不着你的银子来帮他赎身。” 明今翊慢慢起身,看也不看宋凌云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世子殿下,”宋凌云没能立刻从明今翊的话中分析出所以然,忍不住叫住明今翊: “季清,他人呢?” “今后你们不会再见,你也不必再问他的下落。” 明今翊说罢,宋凌云立刻紧张的冲到他面前,不顾身份的将明今翊拦住: “你什么意思?他既然已经从你们荣王府赎身,就该离开你家了,什么叫我们不会再见?你把他怎么了?他人到底在哪儿?” 明今翊略微垂眸,看着眼前的宋凌云,眼里的不屑险些溢出来:“若不是你出言挑拨,我和季清也走不到今日这地步,他人没事,只是你以后没机会见了而已。” 第57章 说罢,明今翊一把甩开宋凌云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回到卧雪山庄,明今翊一进小隐庐便看到越桃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越桃?”明今翊走进去:“季清如何了?”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越桃迎上前:“季清醒了,就是发现您把他关起来,如今不肯吃东西呢。” “不吃东西?”明今翊抿着唇,大步朝屋里走去。 季清坐在床榻边,听见明今翊推门而入的声音,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吃东西?”明今翊走到季清身前,看到被越桃放在一边矮几上的汤羹,伸手一摸,已经冰凉了。 “越桃,重新热一碗。” “不用了,我不想吃,”季清开口拒绝,但他的话在明今翊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越桃还是将汤羹端走,又重新热一碗。 “就因为我不放你离开,你就闹绝食?”明今翊伸手捏住季清的下巴,轻轻抬起。 季清毫无波澜的眼睛看向明今翊,“你说过,我自由了。” “错,我没说你自由了,我只是许你赎身,”明今翊弯腰直视季清:“还记得你当初跟我的时候说的吗?” 季清:“……” “我从来把你当妻子,可你却敷衍我,觉得只要赎了身,你我便两清了,哪有这样的夫妻?” 明今翊的手狠狠扼住季清纤细的脖子,却不舍得施加一点力道。 “我们算什么夫妻?”季清猛地站起来,他手里拿着金链在明今翊面前晃了晃,“你从开始就把我当玩具,如今你要成亲了,便将我藏在别处,好跟你的正牌夫人交代。”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明今翊解释道:“我不会跟李二小姐成亲,也从没想过将你当成外室养着。” “没用的,”季清被明今翊逼得没办法,“王爷王妃,还有皇上,他们都不会允许你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那李二小姐有心爱之人,情投意合都能被宣宁侯拆散,你我之间也是迟早的,何必闹成这样,连最后一点情谊也在互相折磨中消散了。” 明今翊听着季清的话,眉毛皱的更深起来。 “我与他们都不一样。” “哼,你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季清话里嘲讽明今翊,但想到的都是自己。 随便一个人都能主宰他的命运,他有什么资格笑话明今翊。 “不管你信不信,”明今翊朝季清走了两步,阴影将季清笼罩,他注视着季清试图逃避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季清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明今翊抱起来丢到床上。 “反正你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那我就不客气了。” 明今翊伸手摁着季清挣扎的胳膊,一边警告,一边解季清身上的扣子。 “日后再敢用绝食逼我,我就多做几次,让你长长记性。” “主子——” 就在明今翊快要把季清脱光的时候,梨霜急匆匆地跑进小隐庐。 “不好了主子,宫里来了消息,德妃娘娘中毒暴毙了!” 第54章 德妃晚上突然暴毙, 打断了明今翊的好事。 等他进了宫,害死德妃的凶手已经找到,是她宫里的一个小宫女, 因为不小心犯错而被德妃克扣了工钱,导致家里父母无钱治病去世。 她心存怨怼,这才干出食物相克,残害德妃的事情。 她将事情说完后,便吞毒自尽。 看着眼前已成死局的情景,明今翊忧愁的视线正与看过来的李贵妃相撞。 李贵妃在碰到明今翊视线后, 立刻将头低了下去, 脸上原本的表情居然也不自然许多。 明晔满脸阴沉的看着已经没气的宫女尸体, 许久没有开口。 “皇上, 如今德妃妹妹突然暴毙,那臣妾的儿子……”李贵妃哭着哭着, 突然话锋一转, 直接跟明晔要起了孩子。 明晔原本就阴沉的面容听到李贵妃这话,更是粘上几分之一怀疑之色。 “德妃如今尸骨未寒, 你倒是心急。”明晔一字一顿,听得李贵妃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眼睛里涌上害怕。 “皇上, 不是臣妾不在意德妃妹妹的死, 只是二皇子是从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如今德妃妹妹没了,臣妾自然担心亲生儿子的安危,德妃妹妹不休德行, 最终害人害己,可臣妾的儿子是无辜的……” “皇帝, 既然德妃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二皇子也被吓到了,”太后听出了李贵妃的意思,忍不住打断李贵妃的话: “德妃这事虽然看着简单,但也难免有后宫嫔妃推波助澜,不如让二皇子先在哀家宫里住一段时间,等德妃的事情查清了,再做打算。” 这话既成全了自己,也给明晔留了后路。 若是日后明晔发现太后对他有所威胁,试图拿二皇子做筹码,他也可以随时把二皇子要回来,倒是一举两得。 明晔一动不动,眼睛来来回回地在太后和李贵妃之间盘旋。 见明晔许久未出声,身边的明今翊倒突然开口:“皇上,德妃娘娘虽不是二皇子生母,但也是花费心思养育,想来给二皇子配置的乳母丫鬟们也是顶好的,不如就让他们继续在瑶华殿伺候,有事也可直接向陛下禀报,太后和李贵妃若是想看孩子,也可以随时去看。” 太后听后表情未变,像是不在乎明今翊出主意将自己的计划打乱似的。 倒是李贵妃听到明今翊的话后,立刻反驳:“可是二皇子尚且年幼,自己还不会说话,那些乳母婆子如何能伺候好,到时候偷懒耍滑,皇上,您就剩这一个儿子了,怎么忍心他一个人住。” “好啊,”明晔本就觉得太后的提议不错,只是明今翊开口阻拦,心里有些纠结,如今听了李贵妃一通话,倒是让他想通了。 李贵妃眼睛睁的溜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明晔。 就这么同意了?明晔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儿子还给她了? 还没等到李贵妃谢恩,便听到明晔继续道: “既然老二还小,母后又有心照看,那便烦劳母后照看,等他能自理后,朕自会让他出宫建府。” 太后像是预计到明晔会如此行事一般,淡然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母后就帮你照看一二,你也要快些查清德妃受害的真相,给她家一个交代。” 明晔恭恭敬敬,“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李贵妃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画面,嘴唇发抖,浑身冰凉。 回到宫里,她的心跳依旧迅猛。 “皇上就这么让太后如愿,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坑骗本宫?” 李贵妃一把抓住身边芸香的手,神志不清的嘀咕。 “本宫被他们给骗了?他们想要干什么?他们……” “娘娘,”芸香伸手握住李贵妃的手臂,轻轻使力让李贵妃镇定,“如今皇上让世子殿下和杜大人彻查此事,就说明他们也不知道此事是谁所为,娘娘何不趁机快些让二小姐和世子成婚,有这一层关系,世子殿下就算查出了什么,也会帮着咱们隐瞒,到时候咱们还能拿到荣王府的支持,太后就更没胜算。” 李贵妃眨了眨眼,反应过来。 …… 卧雪山庄。 季清沉默的看着床架上雕刻的西番莲纹,沉默不语,任由明今翊在他身上折腾,整个人像是抽干了灵魂的皮囊。 “季清,”明今翊一番发泄后,抱着季清躺在床上,“这几日怎么不出门逛逛,我让辉竹移植了几盆垂丝海棠,这几日发了芽,正适合观赏。” 季清沉默的眨了眨眼睛,像是丢了声带一般躺在床上,侧脸如同精雕细琢的汉白玉,细腻却苍白,丝毫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恨我,”明今翊也不管季清有没有回应,只自顾自地开口自白:“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除了自由,至于婚事,这事成不了,我保证……” “殿下,殿下!”门口传来梨霜焦急的声音,正在跟季清温存的明今翊皱皱眉: “怎么?” 梨霜平日做事毛糙,但也没到这种程度,明今翊的眉心一跳,总觉得不对劲。 “殿下,宫里来了太监传旨,说贵妃娘娘赐婚,将李二小姐许给殿下,如今人已经在门外了。” 明今翊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李贵妃赐婚? 他第一时间想的是皇上可能并不知情,便不紧不慢的穿起衣裳。 明今翊想过明晔可能最后会赐婚,但却没想到李贵妃居然抢在他前面赐婚,这事若是传到明晔耳朵里,婚事只怕会作罢,那他还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哼~” 躺在床上的季清突然发笑,笑的明今翊心里发毛。 “季清?”明今翊穿好衣裳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躺在床上,唇角勾笑的季清: “这事成不了,即使是皇上赐婚,也成不了,你先睡觉,等我回来再帮你清理身体。” 第58章 明今翊说完,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在见到太监之前,明今翊一直以为是李贵妃自己下的旨意,与明晔无关。 可看到来人是明晔身边的太监后,明今翊还是怔楞在原地。 明晔知道此事,他难道怀疑自己,所以故意将自己和李家绑定吗? 听完旨意的明今翊没有多留那太监,而是在他离开后,仔细看了看旨意。 “殿下,这事要不要跟季清……”越桃有些担心季清的情况,下意识的想要隐瞒。 “不必,你就说这旨意是李贵妃下的,我会找皇上问个清楚,”明今翊看了看天,握紧手中圣旨:“我得回荣王府一趟,这事定然也少不了我母妃和父王的撺掇。” 明晔莫名其妙的任由李贵妃赐婚他与李氏,绝对有问题。 明今翊回去一问,果然有荣王在一边跟着李贵妃一唱一和,在加上明晔也知道自己百年后,这皇位必然是要传给二皇子的,就算他再不满李家,二皇子继位后,李家凭借着贵妃定然青云直上,明晔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松口明今翊和李二小姐的婚事的。 “朕知道你不满意,朕叫那李清荷来过,她与李家其他人不同,是个大度不管事的人,再加上家里拆散她与心爱之人的仇,李家的筹谋,朕相信不会成功。” 明晔苦口婆心,明今翊却只沉默应对。 “你回去好好想想,至于那个季清,朕听说你把人养在外面的宅子里了,这就对了,既然喜欢他,那便养着玩吧。” “陛下,”明今翊终于开口:“此事定然不能成。” “怎么?”明晔沉下脸来:“你难不成还想抗旨?为了个男人?” “抗旨?”明今翊抬头看着明晔,在明晔的‘抄家’警告中,说:“微臣自然有办法。” “哦?”明晔火气上涌,“除了抗旨,你有什么办法?你就这么不顾你的爹娘吗?” “微臣想求个旨意。” 明晔瞪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明今翊,“求个旨意?什么意思?” “微臣想要皇上承诺,给李清荷在江南安排稳妥的宅子和家产,够她和她的爱人余生生活。” 明晔一听,顿时挺直了腰,他看了看御书房的太监,示意众人退下,才压低声音: “你疯了,那李清荷不可能同意放弃家族跟着个野男人私奔,将自己的未来交给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变心的人。” “所以微臣才要皇上承诺,这安稳日子给的是李清荷而不是那个男人,有了皇上的旨意,微臣才能说服她,至于她的那个心爱之人,微臣自然有办法找到。” 只要李清荷一逃,那么抗旨的罪过可就落到李家了,到时候明晔正好能趁机发作。 明今翊这边不仅不用成婚,还能趁机捞些好处,还真是一举两得。 明晔上下打量着明今翊,最终松口:“若是让人发现了,朕可不会念及情分便饶了你。” “多谢陛下成全。” 啪嗒一声,明晔将自己的腰牌丢给明今翊,“这个腰牌可以调集暗卫,他们直属于朕,见腰牌如见朕,江南安置的事情,你交给他们去做吧,李家的人查不到的。” “微臣遵旨。” 第55章 城郊柳月居。 李清荷下车看了看四周, 接着就被梨霜迎了进去。 “李二小姐,”梨霜面色如常,丝毫没有眼前之人即将成为家中夫人的敬畏。 “世子殿下叫我过来是为什么?”李清荷跟在梨霜身后, 走进大门。 “我家主子的心思,我们也猜不出来。”梨霜依旧声音冷淡,自顾自的带着李清荷往楼上走。 李清荷抿了抿嘴,跟着梨霜走进二楼,整个二楼已经清场,四处都有侍卫把手, 见到李清荷上楼, 视线便一直追随着她。 咚咚咚, 梨霜敲响了明今翊的房门。 一声‘进来’后, 梨霜推开房门,并给李清荷让路。 李清荷有些担心的走进去, 屋里只有明今翊一个人坐在案几边的位置喝茶, 看到她进来后,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世子殿下。”李清荷行礼后, 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周围:“虽然殿下与我已有婚约,但这样单独见面是不是不太合适。” 说罢,李清荷有些忧心的看着梨霜, 希望梨霜不要走, 不然就真的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梨霜,”明今翊给梨霜一个眼神,接着梨霜便走到隔间, 示意里面的人出来。 李清荷一脸不解看向隔间门,接着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就这么被明今翊带到她面前。 “宋暮雪!”李清荷急急忙忙的跑上前, 就看到宋暮雪朝她嘿嘿一笑。 “你怎么会……”李清荷紧张的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宋暮雪无事,才堪堪缓过神来看向明今翊: “世子殿下这是何意?” “没别的意思,”明今翊扭头看向李清荷,“人我给你救回来了,还费了不少劲。” 明今翊示意门口的侍卫,李清荷看过去,只见一个侍卫慢慢举起手,手指上的牙印清晰可见,宋暮雪当初没少使劲,险些将他的手指咬下。 “幸亏去的人多,不然这人我还真带不回来。”明今翊叹了口气,他们都低估了宋暮雪身手。 “那个……世子殿下,”宋暮雪意识到这些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后,便听话许多:“多谢。” “世子帮我找人,想来是有事要我做,”李清荷扭头看向明今翊,“那日春日宴我见过您身边的小书童,也清楚你与他的感情,所以即使你我二人成了亲,也不会为难他,还请世子放了暮雪。” “不,”明今翊摇摇头,“你会错了意,我不想娶你,也不想拆散你们二人。” 李清荷一脸不解,“可是这旨意我姑姑已经下了,谁也无力回天。” “清荷,咱俩逃吧。”宋暮雪突然开口:“跑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李清荷眨眨眼,看着面前的人。 “可……” “这点我可以帮你,”明今翊走到两人面前,看着只比李清荷高一点点的宋暮雪,顿时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与季清的关系你清楚,他不会心甘情愿的做个外室,而你,”明今翊看了一眼宋暮雪,又转头去看李清荷,“就心甘情愿的放下她?” 李清荷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明今翊的意思。 “可是李家……” “你长居闺中,想来不知道皇上意思,有没有你遵守旨意,李家覆灭也是迟早的事情,”明今翊将李家的情况一点一点说出来。 “我知道你担心李家,可等到动手那日,一个你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李清荷面色逐渐苍白起来,看着似乎还是犹豫不决。 “宫里德妃之事想必你听说了,”明今翊看李清荷心中犹豫,便加大了筹码。 “德妃娘娘的事情,世子查清了?”李清荷心虚的模样显然是知道些内情,不过这在明今翊眼中都不重要。 “我为你们两人在皇上那里求来了旨意,为你二人在江南置办了宅子和铺子,日后你们的生活不会有所拘束,至于李家你们就不必管了。” 李清荷听到皇帝下了旨,依然有些犹豫,虽然家里对她不如兄弟们上心,毕竟还是养她这么大。 她这一走,倒是真的成了刺向李家真正的尖刀。 明今翊见李清荷犹豫,也不着急而是饶有兴趣的看向宋暮雪,似乎对二人感情十分好奇。 “你这一身功夫?”明今翊上下打量起宋暮雪,在人没有被带回来之前,明今翊一直觉得李清荷心心念念地大抵是个才子佳人话本中所谓的憋屈才子。 等人被带回来才发现,是个敢大闹天宫的人,还是个女的。 再想想他和季清,不由得对李清荷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既视感。 “哦,我从小在涿光山青云真人门下学习,所以功夫还行,但是——”宋暮雪看明今翊没有恶意,便松弛不少,大大咧咧的坐在明今翊对面,倒了杯茶水自顾自喝起来。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你这性格……”明今翊忍不住笑起来:“倒是洒脱,我身边本来有个也是如此,没大没小起来也让人捏把汗。” “哦,就是那个……季清?”宋暮雪喝了口茶,自顾自说了句:“我懂,耽美本。” “什么?”明今翊一脸不解。 “没什么,”宋暮雪摆摆手,看向李清荷:“姐姐何必纠结,李家若是真在乎你,就不会把你当物件用来跟人联姻,幸好世子明事理,帮你一把,若是世子跟浔阳王一样,那你可就遭老罪喽。” “浔阳王待李家长姐不好?”明今翊挑眉,像是吃到什么热乎瓜一样看着宋暮雪。 “嗬,”宋暮雪一脸嫌弃,“岂止是不好,动辄打骂,婆婆管的还多。” 明今翊无奈摇了摇头。 第59章 “她爹一开始想把她嫁给瑞王,幸好贵妃娘娘命人拦下,不然……” 宋暮雪显然是知道李家不少事,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两人的对话引起李清荷的回忆,心里的天平逐渐朝着明今翊这边靠拢。 “殿下可有皇上的旨意。”李清荷话音刚落,明今翊便知道,这事差不多成了。 “有。”明今翊专门去内阁拟了份圣旨,给李清荷看完后,便彻底同意了明今翊的计划。 “你回府安排,记得谁也不要说,明晚亥时三刻,我自然会派人去接你。” …… 卧雪山庄。 明今翊忙完终于有时间回来陪着季清吃饭,小厨房做的菜式清淡,看的明今翊皱眉不止。 “怎么都是些素菜,荤腥都没有?” “是我让他们准备素菜的,”季清拦住即将爆发的明今翊,“这几日没胃口,吃不下。” 明今翊怔楞片刻,才堪堪开口:“胃口不好?找大夫来看过吗?” “没,只是不饿而已,我哪有那么娇气,还用找大夫。”季清的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剩下的米饭不少,可季清实在吃不下,他将碗往明今翊那边一推: “我吃不下了,你吃了吧,别浪费。” 说完,便起身朝卧室走去。 季清自从被关到小隐庐后,每日都是抑郁模样,明今翊束手无策。 “吃不下?”明今翊追上去,一把抓住季清,“我听越桃说,你中午就没吃多少,怎么会吃不下?” “不饿就是不饿,”季清猛地推开明今翊,“你别犯浑。” 明今翊死死盯着季清,深呼吸几口才终于将即将断了线的理智找回。 “明日让越桃找大夫给你看看。” “不用,”季清干脆拒绝,他轻轻瞥了明今翊一眼,“我这是心病,谁来都不好使。” 明今翊顿时语塞。 “主子,王爷有事找您,如今正在门口呢。” 辉竹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将两人的冷战打断。 “父王?他来干什么?” “额,”辉竹顿时一脸尴尬,纠结的看了一眼明今翊身后的季清,小心翼翼道:“听王爷说,是婚事将近,家中许多事要操持,所以让你……” 辉竹越说声音越小,听到最后,明今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是说了,这事成不了吗?”明今翊怒火中烧,拂袖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季清,回头看过去,季清已经回了卧室,纱帘落下,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明今翊无奈,只能先去应付明桓。 …… 哗啦—— 被明今翊安排躲在卧雪山庄的宋暮雪半夜睡不着觉,开始挨个鉴赏卧雪山庄的风景。 “噫,这假山这么大……” “噫,做个回廊还曲里拐弯的……” “噫,这鱼都快饿死啦……” “噫,这弓好看……” 宋暮雪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翻过去,很快就翻进小隐庐。 哗啦一声,宋暮雪映入眼帘的便是飘着雾气的暖池和假山,假山旁种了两颗柳树,清风拂过,雾气退散,湖面倒映着一轮月亮。 “嘶,”宋暮雪好奇的看了看四周,“怎么这个院子这么豪华。”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刀剑出窍的声音,宋暮雪暗叫不好。 侧身躲过一刀,她两步起跳,转身蹦到池边,才看清面前的人也是明今翊手下侍卫的打扮。 “误会误会,”宋暮雪话音未落,为首的侍卫便叫出了她的名字。 “宋暮雪,你来这儿干什么?” 第56章 “你们府里的厨子手艺真好, ”宋暮雪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多吃了点……” “所以?”为首的似乎意识到眼前这人不太靠谱。 “所以我就吃饱了撑得出来溜达溜达。”宋暮雪的话让院里的侍卫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皆是一副难以形容的模样。 “噗嗤——” 轻轻的笑声将众人吸引过去, 宋暮雪转头顺着声音找过去,尽头正是在卧室听了全程,忍俊不禁的季清。 清风揭过窗纱,月光轻轻抚上季清的脸,他穿着单衣站在窗边,嘴角还带着没有收回去的笑意, 睫毛轻轻拂过, 清冷又勾人。 他就是季清! 宋暮雪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但她见到季清的第一面, 就确定眼前这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npc。 “你,你是季清吗?”宋暮雪声音不自觉轻柔几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还不赶紧走。”身边侍卫压低声音, 但于事无补,季清轻轻瞥了那人一眼, 再次将视线重新转移到宋暮雪身上。 “是,你认识我?”季清上下打量一番宋暮雪,只当宋暮雪是府上新来的。 “哦, 我猜哒, ”宋暮雪虽然被李家人关起来许久,但洒脱的性格倒是丝毫不减,她朝着季清的方向走了两步,“我叫宋暮雪, 是世子让我住这儿哒。” “世子?住这儿?”季清猜错了她的身份,对宋暮雪更加好奇:“你跟世子什么关系?” 宋暮雪想了想, 开口道:“他即将结婚的老婆是我女朋友。” 一句话,让季清的脑子彻底宕机。 许久,季清才一脸不可思议地歪头道:“啊?” “哦,就是李清荷,你听说过吗?” 守院的侍卫看季清跟宋暮雪攀谈,忍不住扭头看向一边的越桃。 越桃朝几人摇摇头,示意几人离开。 “我见过李二小姐,”季清宕机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李二小姐心里的人?” 季清在得到宋暮雪肯定回复后,依然一脸的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人……性别……似乎不对劲啊? “嘿,你是不是以为是男人了?”宋暮雪探头瞧了瞧季清屋内的情况,忍不住感叹:“喔噻,你这屋里地上铺的是什么?” “没,就是……地毯……”季清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好高级啊,还会发光诶!” “……”季清整个人有些不自在,他抿了抿嘴,转身朝门口走去。 “额?”宋暮雪只是一句平常的感叹,没想到季清居然直接走了出来。 “季清,外边冷,还是穿上氅衣吧。”越桃看季清出门依旧穿着单薄的亵衣,立刻进屋将衣裳拿出来。 季清乖巧地将氅衣穿上,在水池边的小亭子里坐下。 “之前见到李清荷,她跟我说过你,只是没跟我说过你是女的。” 季清好奇眼前的宋暮雪,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浮上心头。 “哦,我猜也是,”宋暮雪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自来熟的坐在一边,伸手拿了个越桃端上来的橘子吃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招呼想要离开的越桃,“一起吃啊。” “你这性格……”季清忍俊不禁。 “我咋了?”宋暮雪好奇的眨眨眼。 “没,”季清摇头躲过这个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世子……殿殿下把我从李家救出来,我没地方去,就只能住这儿啦。” 宋暮雪将橘子吃下去,又看向季清,“我以为你和世子会住在荣王府,这宅子里只有我呢,没想到一个一个反过来,居然碰到了你。” 宋暮雪扭头看了看小隐庐的环境,忍不住再次发出赞叹:“我翻了这么多院子,你这院子最漂亮。” 季清自嘲一笑,再漂亮的院子,也不过是华丽的牢笼。 “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季清发出邀请,反正等明今翊和李清荷成了亲,估计就不会常来自己这边。 若是宋暮雪能常住,自己还能解闷。 “哦,那我明天中午可以过来找你吃饭吗?晚上等清……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宋暮雪左右紧张的看了看周围,觉得虽然是明今翊的地盘,自己还是小心为妙,等事成再告诉季清也一样。 “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吗?”季清有些可惜,“我以为你会一直住在这里。” “哎呀,不行啊,被李家发现,我和清荷就惨啦,所以我们打算明天晚上启程南下。” 宋暮雪伸手又拿了一块糕点,一副晚上没吃饱的样子。 “原来如此,”季清心情低沉,居然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等你和世子殿下度蜜月,可以去找我们。”宋暮雪丝毫没有意识到季清沉闷的心情。 “度蜜月,”季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只怕我迟早也有那么一天。” “什么?”宋暮雪没听清季清的话。 “没什么,若是我能活着离开,一定会去找你玩的。”季清此时已经悲观到不认为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明今翊固然不会动他,**王呢? 李家为了逼李清荷就范,直接抓了宋暮雪,季清看着眼前洒脱的宋暮雪,都不敢想象李家抓了她会如何。 第60章 明今翊反抗如此明显,荣王如今杀他的心都有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宋暮雪大大咧咧习惯了,全然没注意到季清话里的意思。 “你怎么在这儿?” 明今翊应付完明桓,一回来就看到宋暮雪和季清坐在假山边上的亭子里,聊得正欢。 “世子殿下,”宋暮雪的语气比当初的季清还随意,全然没有意识到眼前人的尊崇。 “我吃多了,出来溜达,就溜达到这里了。” 明今翊垂眸看向宋暮雪手里的糕点,在看季清桌前已经被清空的点心匣子,冷哼一声。 “吃撑了?桌上的糕点都快被你吃没了,这是出来溜达消食?” 明今翊走到季清面前,伸手摸了摸季清的手,确定他不冷才松了口气。 “这是个意外,”宋暮雪连忙将手里的糕点吃完,“殿下,我刚才看你往门口走,谁来了?” “我父王,”明今翊丝毫没有在意。 “哦,”宋暮雪还不知道明桓来做什么。 “来找我商议婚事安排的。”明今翊瞥了宋暮雪一眼,“别碍眼,赶紧滚。” “哦。”宋暮雪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眼力价,顿时在小隐庐消失。 季清别扭的将手抽出来,“既然王爷找你商谈婚事事宜,你还不回府赶紧准备。” “准备什么?”明今翊见季清吃醋,原本见明桓的气顿时顺了不少。 “准备你的喜服,还有婚房。” 季清推门走进卧房,吧嗒鞋子一脱便上了床。 明今翊跟上去,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容。 “吃醋了?” “没有,”季清衣裳一脱,被子一盖,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还说没吃醋,”明今翊凑过去垂眸看着季清,“我就该让父王准备好喜服和婚房,到时候入洞房让你穿着喜服入洞房。” 季清猛地转身看着明今翊,“谁要跟你入洞房!” “明日宋暮雪带着李清荷离开,到时候我的婚事自然会作罢,父王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便宜我,准备的东西改成你的尺寸,”明今翊低头与季清额头对额头,亲昵的蹭了蹭鼻子。 “就当咱俩的婚事。” 季清伸手推了推明今翊的肩膀,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二小姐要跟宋暮雪私奔?” “嗯,”明今翊点点头,躺在季清身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明天晚上行动了。” 季清满脸惊愕,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可是,可是你们的婚事是赐婚,她一逃婚,便成了抗旨了,李家就完了,她能同意?” “你为什么觉得李清荷为了自家荣耀,就能委曲求全的牺牲自己呢?” “我……”这不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吗! “李家的荣耀于她和她姐姐而言太过虚幻,”明今翊侧过身子,看着季清,“那是他李文生的荣耀,不是李清荷的,也不是她姐姐和姑姑的,李贵妃风光无限,可就连你想起二皇子继位,也会为了防止外戚干政而想要杀贵妃,你觉得有朝一日,陛下就不会带走她吗?” “所以,李清荷一走,正好便宜了你和皇上。”季清终于明白,他们正好利用李清荷跟宋暮雪的感情,做局处理了李家。 “李家迟早要完,是拖后几年被一网打尽,还是李清荷这么一走,陛下顺势处理,你觉得哪个更容易接受?” 季清低头沉思,明今翊看着季清垂下的头发,居然有一丝他们还在荣王府的既视感。 “有什么区别?”季清不明白的抬头看着明今翊,“都是一个死。” “不,李清荷抗旨,李家被牵连,陛下心知肚明这事的内幕,出于过往情谊,还会给他们一个活路,但若是等陛下等不及了自己动起手,李家可还有活路可言?” 季清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明今翊看着季清的模样,忍不住心情大好。 “今晚时辰还早。” 季清:“……” 第57章 深夜亥时。 李清荷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沉默的坐在床边等待着明今翊安排的人带他离开。 “小姐,”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李清荷顿时头皮发麻, 这个时间,她的丫鬟文梦怎么还没休息? “小姐?”门外文梦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对啊?不应该啊?” 李清荷屏住呼吸,全然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吱的一声,门悄悄被打开,文梦走了进来, 朝着李清荷的床榻走去。 眼看自己就要暴露, 李清荷的手握紧又松开, 她硬着头皮说道:“怎么了?” 李清荷的声音让文梦的脚上一停, 接着文梦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她们两人才慢慢走进卧室。 看到李清荷一身衣裳整整齐齐, 文梦丝毫没有意外, 而是快速的走到李清荷面前。 “李二小姐,”文梦的声音变了, “世子让我来接您。” “你……” “您的行李呢?”假文梦的动作麻利,在李清荷还处于懵逼的时候,就找到了李清荷准备的包袱:“就这点吗?” “是, 我也没什么要带走的。”李清荷简单的整理了自己手头的银钱, 以备路上用。 “好,”假文梦拿起包袱,带着李清荷悄悄出了门。 出府路上安静无比,就连门口的守卫都被迷晕在地, 李清荷心惊胆战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守卫,她没想到明今翊的手居然这么长, 一个假文梦显然是没办法做到。 李清荷跟着假文梦一路小跑,飞快的到了李府后门,后门的守卫不知去向,看样子也被明今翊想办法支开。 坐上马车,李清荷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自由了。 卧雪山庄。 “对三!”宋暮雪啪叽一声甩出两张纸牌,这是她闲暇时做出来的扑克牌。 当她将牌掏出的时候,季清居然看着牌笑出声。 “这是我发明的……” “扑克牌。” 宋暮雪的脸色变了又变,看向季清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明今翊见季清认出,也好奇询问:“不是她的发明吗?” “哦,”宋暮雪嬉皮笑脸的解释,“是我老家的一种发明,没想到装逼被揭露啦。” “……” “要不起。”季清看了看手里的牌,利索的放弃。 明今翊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好奇的将牌面递给季清,“我出这个可以吗?” “喂喂喂,”宋暮雪见状,连忙开口阻止:“你俩在干嘛?搁着我一个人薅?” “我不会当然要让季清帮忙看,”明今翊扭头看了一眼宋暮雪赢得钱,“你有什么好埋怨的,你的本钱还是从我这里拿的。” 宋暮雪顿时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她打牌没钱,还是从明今翊手里拿了一吊钱当本钱。 说到底自己什么都没付出,反而趁机赢了不少,看着开局都是一吊钱,而如今明今翊跟前就剩两枚铜钱,季清跟前只剩五枚铜钱。 宋暮雪快将两人的裤子赢过来了,想到这里,宋暮雪便心情大好,狡辩道:“哎呀,我这也是凑点路上的盘缠嘛。” “哼,”明今翊冷哼一声,嫌弃的看着宋暮雪,“看来我准备的盘缠可以不用给你们了。” “哎,那怎么行,”宋暮雪连忙摆手,“世子殿下你都准备了,那我们不要岂不是伤感情,为了咱们之间的感情永存,我们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啦。” 明今翊:“……” “我终于明白你是怎么能把李二小姐糊弄到手的了,”季清显然也被震撼宋暮雪的脸皮震撼的一塌糊涂。 “主子,黎二小姐到了。”辉竹急急忙忙跑进小隐庐,身后正是李清荷。 “清荷!”宋暮雪见到李清荷,也顾不上自己手上即将赢了的牌局,手中的牌一丢,迎了上去。 两人短暂的拥抱后,李清荷走到季清和明今翊面前:“多谢世子殿下成全。” “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的成全。”明今翊看了看天,说道:“夜长梦多,你们今晚就走,我准备了马车,一路上会有暗卫护送你们到地方的。” 李清荷重重点头,来不及寒暄,就看到宋暮雪将牌桌上的铜钱全部揽进自己的口袋。 “那牌就送你啦,”宋暮雪毫不客气的将季清剩下的五个铜钱和明今翊剩下的两个铜钱全部扫进荷包,大度的把用季清屋里的纸和墨做出来的纸牌送给了季清。 “那我还得谢谢你。”季清无奈一笑。 “等有时间,你们一定要过去找我们玩啊!”宋暮雪和季清心知肚明,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而来。 “知道啦,”季清和明今翊把人送到门口。 “世子不去可以,但你得去。”宋暮雪有些可惜,自己昨天跟季清聊天的时候,就该试探试探的。 也不至于今天知道了季清的情况,却不能明说。 第61章 “这么双标,”明今翊一把搂住季清,“赶紧走,再不走李家发现可就难出城了。” 宋暮雪听后,将李清荷扶上马车,车夫确定似的看了一眼明今翊,随后扬长而去。 …… 次日清晨。 明桓刚刚命人将明今翊成亲的婚服准备好,便有人来报,李文生突然到访。 “嗯?”明桓惊愕间,李文生已经到了门口。 “李兄……” “王爷,”李文生没有让明桓说完就急不可耐的开口打断:“出事了。” “出事?”明桓皱眉看着李文生,好事将近,能出什么事情。 “老二,我家老二跟那个该死的女人私奔了!”李文生气急败坏,居然将宋暮雪的身份喊了出来。 “什,什么?”明桓一脸惊愕。 “今日晨起,清荷屋里的丫鬟发现了她留下的信,她与那个宋暮雪跑了!” 李文生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家族丑事,将李清荷跟宋暮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就怕她们如今已经离开雍都,天大地大,怎么找!” “别急,婚事还要等一个月,只要在一月内找到人,就万事大吉,你现在快派人堵住雍都通往各地的路,她们走不远。” 明桓虽然表面着急,但实际一点也不急。 出了这事,自家可也算受害者,正好拿着李家话柄,若是李清荷找不回来,倒霉的也是李家,与他无关。 “好,我这就派人去。” 御书房。 明晔一手拿笔,一手握着衣袖,微微抬头看着明今翊。 “人送走了?” “送走了,今日李文生派出了自家所有家丁,堵住了雍都前往各地的官道和小路,想来就是想把李清荷找出来。” “哼,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事揭出来?”明晔放下笔,“不会想这等一个月,确定他们李家交不出人在行动吧?” “当然不会这么久,杜大人这几日得了风寒,公仲仪却被堵在路上,想来杜大人家人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明今翊已经安排妥当,明晔也没有什么可挑刺的。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准备的做就好了。”明晔摇摇头,“至于你的婚事,这事过去之后再说吧。” “陛下……”明今翊见明晔还琢磨自己的婚事,不由得开口向明晔讨旨。 “闭嘴,”明晔似乎猜出了明今翊的小心思,立刻让明今翊闭上嘴巴。 “陛下,我还没说……” “那个季清,朕还是那句话,你喜欢便养在院里,你指望朕给你俩赐婚,没门儿!” 明晔依然不肯认可季清,李清荷这事只是因为明晔不满意李家,若是换了别家,只怕明今翊想搞事就没那么容易搞成。 明今翊憋屈地咬牙地下了头。 “还有太子的事情,你们查的怎么样了?”明晔总觉得太子的事情跟李家有关系。 “查到了那个谢存,季清曾看到那个谢存跟着太后进出过李贵妃的营帐,至于聊了什么,那个谢存什么都不肯说。” 太子之死疑点重重,刺客不是没抓住,就是死了,几乎没法审问。 “谢存,”明晔咬牙切齿,“太后,李贵妃!这事尽快有个说法,太后如今得了更好控制的二皇子,许久未搭理明塇,如今只怕每日都在琢磨怎么让我快些暴毙了。” 明今翊垂眸,“陛下身边的人……” “倒是有两个能用的心腹。” “还请陛下在吃穿用度上小心。” 明今翊提醒了明晔几句,便离开了皇宫。 马车刚到卧雪山庄,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荣王府马车。 “父王?”明今翊暗觉不妙。 前院没有看到明桓身影,明今翊快步朝着小隐庐走去,明桓果然在小隐庐。 “父王来这儿做什么?”明今翊脸色一沉。 “李家的那个二小姐是不是你送走的?”短短半日,明桓便猜出了李府的事情与自己这个儿子有干系。 “李府二小姐?”明今翊本来准备用杜崇文的风寒做文章,没想到自家老爹送上门了。 “什么李府二小姐?那个李府二小姐?” “你别装傻?那李清荷难道不是你帮着她跑出雍都的?” 明今翊面对自家老爹的神操作,几乎想要大笑出声。 他继续板着脸,问:“什么意思?李清荷抗旨逃婚了不成?” 明桓顿时僵在原地。 第58章 有了明桓的神助攻, 明晔几乎是在当晚便派人去李府拿了人。 李文生被压到御书房的时候,正跟人还是懵的,看到明桓坐立难安的样子, 他心中顿时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 “朕听说,李清荷抗旨悔婚,跟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私奔了?”明晔语气淡定,面色从容,看着没什么杀气,但让李文生冷汗直冒。 “小女尚在闺中, 怎么怎么会私奔呢。” “哦?”明今翊突然开口:“可我怎么听我父王说, 你今日去府上找他, 说李清荷跟人跑了?” 明桓猛地伸腿踹了儿子一脚, 自己的这个好儿子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来人,既然爱卿说没有, 那便去请李二小姐来。” 李清荷自然是请不来的, 李贵妃听说这事后,立刻找了过来, 本想求情,没想到明晔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李家的处理几乎是迅速的,短短几日, 李府便被查抄, 李文生为此入狱,成了阶下囚。 而李贵妃也因此受了牵连,降为美人。 “皇帝居然没有趁机处理了她?”太后悠闲的在宫里喝茶,听到身边打探消息的人提及李家的处理, 居然没有将贵妃彻底除掉。 “听陛下的意思,应该是将李贵妃打入冷宫, 如今李家倒了,她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掀不起什么花样了。” 太后摇摇头,“那可未必。” 说完,太后慢慢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站在门口看着二皇子居住的宫殿。 “这别人的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若是母亲没了,倒是让哀家放心许多。” …… 荣王府。 明今翊让人将置办好的衣裳拿着便打算回卧雪山庄。 “明今翊!” 明桓冲进别院,看到明今翊拿走的婚服,火气顿时上冒,他伸手指着明今翊身后的辉竹道: “你这是干什么?既然婚事作罢,你还拿这衣裳做什么?” “这衣裳浪费可惜……” “又是那个季清对吧!”明桓火冒三丈,他冲到辉竹面前,一把将辉竹手中的衣裳打落在地。 “其实李府的事情就是你和皇上商量好的吧!” 明桓难得聪明一回,他从明今翊和明晔的种种表现中,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看明桓坚持的模样,明今翊也没什么继续隐瞒的必要。 “是有如何?”明今翊轻轻开口,就将明桓气红了脸,“您最好不要试图拿我的婚事做文章,若是再试图掌控我的婚事,那我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您和母妃的事情,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你——”明桓仗着自己是明今翊的父王,认定明今翊就算再叛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有本事你就把我和你娘全关起来,不然,你这婚事我安排定了,那个季清,我迟早要弄死他!” 明桓到卧雪山庄连小隐庐的门都进不去,谈什么处置季清。 明今翊没有搭理明桓的狠话,带着辉竹离开荣王府。 这边他前脚刚走,荣王妃便走了进来。 “你跟儿子说这些有什么用处,他现在被那个季清给迷住了!” 明桓看向荣王妃,两人眼神中尽是怒意。 “我上次去小隐庐,他们居然不让我进去……”明桓咬牙切齿。 “那便多带些人。” …… 是夜。 明今翊回到小隐庐,越桃迎了上去。 “主子,”越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明今翊看了看已经熄了灯的屋子,问:“季清睡了?” “嗯,今日季清没吃什么东西,应该是不太舒服,晚上做了鱼,季清吃了两口,刚咽下去没多久就吐了出来。” 明今翊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越桃。 “生病了?” “摸着也不发热,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桃看了看明今翊,忍不住提议,“主子,不如叫宫里的太医或者明日等公仲仪先生回雍都,请他来瞧瞧。” “嗯,等明日公仲仪回来,让梨霜去请,宫里太医院的人背景复杂,陛下这病拖了这么久还没好,只怕与这些人有关系,以后咱们还是少用为妙。” “是。” 明今翊站在门口看了看天上的圆月,低头继续吩咐:“太子之事有了线索,人明日到,陛下担心宫里人多眼杂,命杜大人将人送到行宫,所以明日我要跟着陛下去行宫,只怕晚上回不来,你和梨霜守着季清,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第62章 “是。” 明今翊悄悄爬上床,试图不吵醒季清。 好不容易将被子盖好,季清的声音就在身侧传来。 “回来了。” 明今翊动作一滞,轻轻抬头看着平躺的季清,季清轻轻歪头,眼睛微张。 窗外的月光穿过床幔的缝隙,在季清的脸上映出一道长长的月光,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勾的明今翊心痒。 “我吵醒你了。”明今翊的手绕过季清的脖子,将人揽到怀里。 “没,本来就没睡。”季清在明今翊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因为身体不舒服?” 季清摇摇头,“应该是下午喝了茶,所以现在不困了。” “以后别在下午喝茶,我明日便让越桃将酽茶换了,省得你像今夜似的,这么晚了,都没睡着。” 季清听着明今翊的念叨,忍不住勾了勾唇。 “你这念叨怎么这么像我娘。” “还嫌弃我念叨。”明今翊伸手捏了捏季清的脸,“要不是你今天难受,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那你最好今晚就弄死我,省得我日后难受。” 季清淡定地枕着明今翊的胸口,丝毫不怕明今翊收拾他。 “再胡说,”明今翊翻身将季清压在身下,“再胡说八道,你看我怎么……” “怎么收拾我?”季清打了个哈欠,咕哝了几句,“随便你收拾,等我睡醒了再说。” 明今翊:“……” …… “哎呦,哎呦,二皇子慢些,慢些。”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李美人打起了精神,她悄悄地走到宫门口,正好看到她的儿子明今祎在宫人的陪伴下,正好在门口玩耍。 “祎儿!”李美人顿时眼眶发红,自从太子出事回宫后,她许久都没见到自己的孩子,如今再见,两人的身份已经天差地别。 “奴婢参见美人。”负责二皇子的嬷嬷出现在李美人面前,恭敬行礼,仿佛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 “嬷嬷,能不能让祎儿来我宫里坐坐,”李美人知道自己如今的话没有什么用,但还是想跟明今祎多坐一会儿。 “这……”嬷嬷有些为难。 “求你,我没有别的请求,就坐一会儿。”李美人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咬牙将头上的簪子抽了出来,悄悄递给嬷嬷。 “好吧。”嬷嬷面露难色,但还是让二皇子到李美人宫里娘俩团聚一番。 …… 梨霜快步带着刚回雍都得公仲仪进了小隐庐,快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季清今日的胃口依旧不好,吃了两口便再次吐了出来,看到梨霜进门,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怎么……” “季清,世子请了公仲仪先生看诊,你不是从昨天开始就不太舒服吗?快让公仲仪先生瞧瞧。” 梨霜伸手扶起一脸懵的季清,让他坐在一边的罗汉床上。 公仲仪仔细看了看季清的脸,若有所思的伸手诊脉。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公仲仪看向季清的眼神逐渐复杂。 “先生,我这是……积食了吗?”季清眼中满是紧张,在看清公仲仪看自己的眼神后,更加紧张起来,他不会生了什么奇怪的病吧? 公仲仪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梨霜、越桃,不知如何开口。 “先生直言即可,她们是我朋友,我没什么可隐瞒的。”季清看出公仲仪的犹豫,反正越桃和梨霜说是明今翊担心他不适应,派来照顾他的。 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梨霜和越桃的视线里,自己这个时候轰走她们,反而会让明今翊误会。 还不如直接让她们听,听到什么直接让她们给明今翊汇报。 “好吧,”公仲仪叹了口气,“但,你别害怕。” 季清的眉毛顿时提了起来,自己这是得了癌症了吗?还害怕? “你……”公仲仪酝酿许久,在季清他们以为公仲仪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开口: “你怀孕了。” 越桃和梨霜对视一眼,皆是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样。 季清。 怀孕了? 她们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再看季清冷淡的模样,越桃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对劲来。 季清不会知道自己能怀孕吧? “看你的样子,”公仲仪轻轻瞥了季清一眼,“应该是知道自己这体质异于常人了,那老夫就放心了。” 季清收回手臂,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我这体质,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奇怪。” 公仲仪看季清情绪有些低沉,一边安慰,一边写下方子。 “我开几副安胎的药,你先喝着……” “我这个样子,生的下来么?” 公仲仪抬头看了一眼季清,安慰道:“别想太多,既然能怀,那便能生,你身强体壮,只要好好养着,必然没问题。” 送走公仲仪,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早早过了晚饭时间的两人回屋有些担心的看着季清。 “季清,要不让厨房再做些爽口的鲜蔬,你这样一直吃不下去东西,身体也会遭不住的。” 两人劝动季清,转身便出门让厨房准备,却在门口碰到一边擦汗一边跑进来的辉竹。 “哎呦,你干嘛?”梨霜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皱眉看着辉竹。 “王,王……王爷,”辉竹上气不接下气,“王爷带人过来了,他今日要抓季清,门外两个侍卫只怕拦不住啊。” 明桓倒是会挑时间,趁着明今翊不在,没人敢直接硬刚他的时候过来找事。 越桃皱着眉,准备出门看看情况。 砰—— 大门被明桓一脚踹开。 与此同时,皇家别院清思殿的大门就被人猛地推开。 “皇上,不好了,二皇子出事了!” 第59章 原本还在聊太子被害之事的明晔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他眨了眨眼睛, 看着眼前疾呼的宫人,许久才中意反应过来。 “什,什么?你说什么?” “皇上, 二皇子出事了!今日二皇子的管事嬷嬷带着二皇子出门,正好被李美人看到,李美人叫他们去宫里吃了些东西,没想到吃了几口美人宫里的糕点,二皇子就口吐鲜血,如今已经不省人事了!” 明晔猛然起身, 满脸不敢置信。 “怎么, 怎么会这样……” 明晔顿时眼前一黑, 险些晕过去。 “陛下, ”明今翊一把扶住明晔的胳膊,“快传太医!” “不, 不必了, ”明晔制止住明今翊的行动,“回宫, 来人,回宫!” 明晔此时已经彻底失了神,他的大儿子刚死不久, 此时若是二儿子再死, 自己这江山…… 虽然此时已经是深夜,明晔还是着急忙慌的带着众人赶回宫去。 …… 卧雪山庄。 明桓带着人闯进小隐庐,二话不说就将院里的众人控制住。 “王爷,世子殿下不在, 他……” “本王当然知道他不在,”明桓等得就是明今翊不在的时候。 “来人, 给本王将那个冤孽拖出来!” 季清莫名其妙地被人从屋里拖到外面,直到挡在面前的人离开,才看清面前的荣王。 “王爷,”季清顿觉不妙,这个时候荣王找过来,大概是专门找自己来的。 “哼,”明桓怒视季清,“我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心思这般狠毒,仗着伺候世子,就敢在世子面前胡言乱语,还让他退了跟李家的婚事,你居心何在!” “王爷,这些事情都跟季清没关系……” 越桃试图求情,今晚明今翊又不在,季清刚刚有了身孕,这情况太特殊,根本就不是她们能处理得了的。 “没关系?”明桓扭头瞪着越桃,“哼,没关系世子能为了他连婚都不结了?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这事是世子自己做的,没有半点他的撺掇!” 明桓当然不会相信,他将这一切都推到季清身上,才能将希望寄托于没有季清。 明今翊便会听话联姻。 “可是……” “够了,”明桓单手一摆,不愿意在继续听越桃胡说八道。 “世子如今被他蒙骗,做了这么多混账事,纵使本王再大度也容不得你!来人!” 明桓一声令下,准备好的家仆立刻上前,将季清死死摁在地上,板子扬起便要打下去。 越桃和梨霜吓得魂飞魄散,这种时候,季清挨打怕是要哟一尸两命。 “王爷,王爷饶命,”越桃冲过去用身体挡住季清的躯体,“王爷,季清怀了身孕,若是板子伺候,怕是会一尸两命的。” 明桓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季清怒斥:“他一个男人,你跟本王提什么怀孕?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是真的,”梨霜连忙跑过来,一起求明桓:“王爷,季清怀孕的消息是襄王为陛下寻得名医公仲仪诊出来的,季清怀着世子的孩子,还请王爷饶命。” 第63章 “放屁!”明桓听后更是恼火地一拂袖子,命人将两人拉开:“一个男人能怀孕,这等胡言乱语你们也信,就算是真的,男子怀孕本就有违伦理,本王看他就是个妖孽,这个时候不除了这个妖孽,难道还要等他祸害的荣王府家破人亡才后悔不成!” 明桓不愿意相信越桃的一通说辞,让人将两人拉下去看住。 今晚明今翊不会回来,这卧雪山庄没人能阻止他。 “进去!” 越桃和梨霜被丢进柴房,两个侍卫站在门口,如同门神一般看着柴房大门,不许两人通风报信。 前院板子落到身上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每一声都让越桃心惊。 “怎么办?现在去叫世子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越桃看着梨霜,“咱俩能出的去吗?” “可……” “越桃姐姐!”墙后微弱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越桃慢慢走过去,就听到墙后再次传来微弱的声音。 “越桃姐姐。” “辉竹,”越桃心中一喜,辉竹居然没有被抓起来。 “越桃姐姐,我悄悄跑出来了,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吸引看门的两个侍卫的注意,你们趁机跑?” “不,”越桃立刻拒绝,她警惕的看了看门口的侍卫,说道:“辉竹,你别管我们了,现在快去行宫,告诉世子,让世子快回来。” “好,”辉竹应下后,墙后便再没动静。 明晔带着人回到皇宫时,已经是丑时一刻,明义殿内灯火通明,太医院的太医挤在殿外,对二皇子的情况束手无策。 “皇上,这糕饼有毒。”查验过糕饼的太医将李美人递给儿子的糕饼递给明晔。 身旁跪着的李美人一脸茫然,她只是想让儿子尝尝自己宫里的糕点,怎么会…… “这是什么?” 明晔指着糕饼看向李美人,等着她的解释。 毕竟是她的亲儿子,明晔不相信李美人会出手害自己的儿子,但事情发生在她宫里,明晔必须问清楚。 “皇上,”李美人嗓音沙哑,开口瞬间眼泪便流了下来,“臣妾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啊,这么做于臣妾有什么好处啊?” 明晔上下打量一番李美人,觉得她说的也对,如今按照她的处境,想翻身就只能靠儿子,这个时候害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处。 “陛下,”身边察验的太医快步上前,手中还拿着李美人宫里的糕点,除了二皇子吃了半块,剩下的糕点分毫没动,“这糕点里都被人下了毒。” 李美人一听,浑身一颤,居然都被下了毒。 “都下了毒?”明晔咬牙切齿,“查,给我挨个查!都有谁碰过,一个也不要放过!” “陛下,”陪着二皇子的嬷嬷突然开口,“奴婢曾经碰过这盘糕点,就是李美人宫里的人递过来的时候顺手接过,当时他们只道是李美人想吃糕点,奴婢就没当回事,便将糕点拿过来递给美人,没想到美人自己没吃,反倒给了二皇子,当时奴婢想要阻止,但看二皇子想吃,便也没放在心上。” 李美人一看,这是冲着她来的,立刻回击:“我儿想吃糕点,为何你想阻止,莫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奴婢一举一动皆是在美人的视线中做的,难不成还能当着您的面做手脚不成,奴婢想要阻止也是因为二皇子出门前,吃了好几块茉莉云糕,奴婢担心他积食,这才想要阻止,倒是美人,你自己想吃为何给了二皇子,自己反倒一口不动。” “放肆——”李美人还想争辩,但明晔不给她机会。 “够了,全都带下去!” 屋内传来骚动,明晔指向门口的手突然一缩,回头紧张的看着内屋大门。 “陛下,不好了,二皇子他……殁了!” 声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明晔的头慢慢转向那人,耳边轰鸣声响起,身体摇摇欲坠。 噗通—— 明晔受不了这个打击,晕了过去。 …… 血悄无声息的在季清身下散开,打板子的两人见了立刻收手。 “王爷,这人似乎……” “怎么?没气了?”明桓给自己续满茶水,抿了一口。 “那倒不是,只是这人似乎真的有孕,如今几板子下去,孩子怕是保不住……” 声音越来越低,明桓听了慢慢起身,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季清。 身下的血迹在灯光的照耀下,尤为的刺眼。 “哼,生下来也是妖孽,败坏荣王府的名声,继续。” “是!” 点点细雨落在地上,将地上的血水冲刷殆尽。 板子声终于停下,为首的侍卫转头看向明桓: “王爷,没气了。” 明桓黑着脸看着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季清,一脸嫌恶:“丢去乱葬岗。” …… 永和宫。 太后起身看了看外面逐渐升起的太阳,身后宫女慢慢朝她走来,附到耳边一阵耳语。 “哦?”太后暗自叹了口气:“还真是造孽,若是她死了,二皇子就用不着死了。” “李美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皇上因为接连的打击,晕了过去,太后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得去,哀家是他的母后,是二皇子的祖母,岂有儿子病倒,母亲不去看的道理?更衣。” “是。” 广明殿内乱作一团。 “世子殿下,陛下喝不进去药了,这可怎么办啊!” 明今翊握了握拳头,今夜混乱的事情让他的心绪一直很乱,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压了压烦躁的心绪,接过药碗上前准备自己试试。 “太后驾到——” 明今翊的脚下一停,扭头看过去,太后已经走了进来。 “皇祖母。” “嗯,皇上怎么样了?”太后走到明晔面前,瞧了瞧明晔的脸色,“怎么会这样?” “如今药也喂不下去,太医院束手无策。”明今翊端着药走到太后跟前。 “太医院真是一群废物,”太后伸手接过明今翊手中的药碗,“让他们滚进来!” “不必了,”明今翊不放心太医院的人,“孙儿已经命人去请公仲仪了。” 太后手上动作一顿,接着便叹气似的说道:“那便好,那样哀家便放心了。” 第60章 “驾~~驾~~~~” 公仲仪的马车疾驰在路上, 马夫将车驾得飞快,生怕迟了降罪。 “吁——” 马车疾驰到转弯处,突然凭空冒出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人人拿了一把长刀,等在原地注视着马车。 “你们……”马夫还没说完,黑衣人便拔刀相向,朝着他们扑来。 马受惊扬蹄,将坐在车里的公仲仪甩了出去。 “在哪儿——” 黑衣人眼尖,一眼便看到公仲仪, 几人提刀追上去。 公仲仪慌不择路, 冲向小路, 黑衣人紧随其后, 穿过小路,正巧遇到辉竹驾车而来。 “站住!”黑衣人怒斥将辉竹叫停。 “放肆, ”辉竹怒火中烧, 本来自己白跑一趟皇家行宫,没能及时将明今翊找到已经很恼火了, 如今居然还碰到了劫道。 劫道劫到荣王府了,辉竹将荣王府的腰牌拿了出来:“荣王府办案,滚开。” 追来的两人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两人沉默间, 辉竹猛地扬起长鞭一抽,马车猛然从两人中间的空隙冲了出去。 “大哥!”其中一人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 “别追了,”另一人反而收刀看向尽头的小巷,“荣王府的人能不惹就不要惹。” 两人提刀急速朝着小巷靠近。 辉竹驾马转进小路, 一路冲刺到巷口,出去便看到皇宫城墙。 辉竹松了口气, 轻声道:“终于快到东门了。” 本应空空如也的马车里突然传来声音:“多谢小公子帮助。” “先生客气,”辉竹一扯缰绳,将马车停在东门门口,马车到了这里,那些刺客就算追过来,也不敢在皇宫门口杀人。 辉竹一跃跳下车,在守门的禁军的注视下,扭头推开身后马车的门。 被追杀的公仲仪探出头来,确定安全后,才慢慢下了车。 “先生,你的衣裳……” 辉竹的视线停在公仲仪撕坏的衣袖,这幅模样面圣,似乎有些不体面。 “哦,没事,陛下的安危最重要,快,咱们快进去。” 公仲仪担心地看了周围一圈,生怕追杀他的人追到东门来,拽着辉竹往里走。 “先生要不先换身衣裳?” “不,陛下如今危在旦夕,我得快些,”公仲仪一边走一边看向辉竹,来找他的人虽然是荣王府世子殿下的人,但明今翊怎么知道路上会有人偷袭? “对了,世子是怎么知道会有人在路上偷袭?” 第64章 “哦,先生误会,我是来找世子的,不是世子派来接您的,”辉竹比公仲仪还要心急,毕竟他离开的时候,季清的情况已经不妙了。 “哦,”公仲仪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那还真是巧……” “哎哟,公仲仪先生,您可算来了。” 尖锐的声音打断公仲仪和辉竹的对话,两人转头,明晔的贴身太监迎面而来。 “公公……” “先生不必多礼,快随咱家去见皇上吧。”太监转身便朝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看向跟上来的辉竹:“这位?” “公公,我是世子殿下府上的下人,世子殿下是否在宫里?” “世子在。” “太好了,”辉竹松了口气,险些哭出来。 “是你带着公仲先生来的?”太监的视线扫过公仲仪后,忍不住问:“先生这幅打扮是……” “哦,是我在路上遇到了劫道,若不是辉竹,只怕我在劫难逃。” 公仲仪说话间,大步进了正门。 “劫道?”正巧听到的明今翊没有注意到辉竹,整个人还沉浸在公仲仪被袭击的震惊之中。 “多亏了世子身边这位小公子帮忙……” “世子!”辉竹快速跑到明今翊面前,“王爷冲到小隐庐,把季清抓住了。” “什么?”明今翊皱眉看向辉竹。 “翊儿若是家里有事,便先回去处理家中之事吧。” 太后从里屋走了出来,公仲仪忙不迭行礼,却被太后止住,让他快些进屋看看明晔。 “……”明今翊看了看周围,最终将目光放在一旁肃立的杜崇文身上。 “多谢皇祖母成全。” 明今翊扭头与杜崇文对视一眼,两人在政见算不上相投,但对明晔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 杜崇文轻轻点点头,示意明今翊去处理自家事情,宫里有他和内阁一众,太后手段再狠辣,也不会当着内阁的面出手。 …… 明今翊骑马奔向卧雪山庄,还没进门,便遇上急匆匆地越桃和梨霜。 “主子!”两人异口同声。 “季清呢?” 两人顿时面露难色,明今翊看她们不说话,皱眉大步往小隐庐走去。 “主子,我们被放出来的时候,季清已经不见了,王爷不见我们二人,我们也不知道季清去了哪儿。” 明今翊站在小隐庐门口,看着院内地板缝隙没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泥。 “主子……”越桃顺着明今翊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噤声。 “回荣王府。”明今翊咬牙切齿。 “今年是个好年份啊,我也没想到今年盐商会这么利索的将账目交出来。” “是啊,老爷,一定是您平日虔诚佛祖显灵,咱们万家今年一定走运。” 马车经过乱葬岗,刚刚被一通吹捧的万明杰得意的捋了捋胡须,余光瞥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季清没死,吊着只剩一口气的他试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但没爬几步,便没了力气,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那是?”万明杰皱眉捋了捋胡须。 “好像是个人?还没死!”那人快速跑到季清面前,看着季清眨了眨眼,看到他的身影后,朝他伸来了手。 季清的手在空中晃了晃,随即便像没了力气一般坠了下去。 “老爷,人还活着。”那人伸手探了探季清的鼻息,确定季清还有气息,连忙回头看向万明杰。 万明杰皱了皱眉,嫌弃的看向乱葬岗周围的环境,“那……” 那人将季清翻了过来,失去知觉的季清任他拉着,离开了尽是死人的坑道。 “把人带回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吧,”万明杰突然一转话锋,“毕竟人出现在我面前,也算是佛祖给我的一个考验,能救活便救活,若是活不了,也不是咱们的不是。” “哎呦,老爷英明。”那人将季清搬到马车车板上,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明今翊气冲冲地回了荣王府,便看到明桓悠闲地再喝茶。 哗啦一声,明桓的茶盏被明今翊的衣袖扫到地上。 “你,你这是干什么!”明桓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瞪着明今翊。 “季清呢?”明今翊不想现在跟明桓争执什么自己的婚事,一门心思的只想找到季清。 “人已经死了。”明桓清楚,明今翊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你大清早的从行宫回来,就是为了找你老子我兴师问罪一个妖孽!” 明桓还不知道宫里的情况。 “我问季清人呢!”明今翊的声量提了提。 “人已经死了!”明桓见周围尽是仆人,自己身为老子,明今翊居然丝毫敬畏之心都没有,就这么不顾及他的颜面,不由得也加大了声量: “尸体我已经让人丢到乱葬岗去了,现在只怕已经被野狗野狼吃进肚子里了!” 明桓瞪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儿子,盛气凌人的气势顿时削了一半。 明今翊没有回应明桓的挑衅,而是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去!你难不成还要去乱葬岗将那个妖孽的尸体找回来吗?” 明桓大步追上明今翊,挡在明今翊面前。 “不许去,你是不是以为你在朝中当了大官,你老子我就管不了你了!我告诉你……” 明今翊没有搭理明桓的叫嚣,绕过他后径直上了车,“去乱葬岗,今天就算把乱葬岗翻过来,我也要找到他!” “你敢去!”明桓站在大门口指着明今翊的马车大吼:“赶去我立刻进宫,让皇上将你的世子之位改成你弟弟,今后你就别想继承荣王府!” 明今翊不为所动,“那还等什么,还不现在就进宫!” 马车疾驰而去,只剩下明桓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 “太后,荣王求见。” 明晔宫里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着明晔醒来,没想到明晔还没醒来,明桓倒是求见了。 “哼,他的消息倒是快。” 太后以为明桓是得知了明晔的消息赶过来查看的,没想到明桓一进门,便于众人面面相觑。 “母后,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太后的声音中有些惊讶。 “儿臣不知,可是皇兄出了事情?” “诶,”太后叹了口气,也没说明晔如何了,“你来做什么?” “哦,翊儿的事情母后想必都知情,如今翊儿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连儿臣和王妃的话都听不进去,为了那个季清还屡屡犯禁,连婚事都要算计……” 太后冷眼看着明桓:“所以?” “儿臣劝不动他,便想让皇兄出道圣旨,吓唬吓唬这孩子,让他清楚,这世子之位也不是非他不可。” 明桓觉得明今翊就是仗着世子之位,才能在朝堂上吃得开,便想用这个位置吓唬明今翊。 太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不由得升起几分嫌弃来。 “你皇兄尚在昏迷,这事哀家做主……” “太后,陛下醒了!” 第61章 明晔顺利醒过来让等在外面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皇帝, ”太后立刻忘了明桓,转身朝着里屋走去,没想到一进门便看到公仲仪端着先前太医院给明桓熬的汤药碗凑到鼻下闻了闻。 “公仲先生, 皇帝如今怎么样?” 公仲仪抬眼,便看到太后一脸担心的模样,以为太后是担心明晔的安全,开口道:“太后放心,陛下如今已经脱离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心里一紧, 看向公仲仪。 “只是皇上喝药的这个碗……”公仲仪一脸狐疑, “这里面有一味药似乎不太对。” 太后和身后太医院的众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哦?”太后冰凉的声线响起, “一味药不对?可太医院的诸位太医都没发现, 还真是他们失职。” 公仲仪一门心思琢磨医药,丝毫没有意识到太后话中有话。 “臣等有罪。” “罢了, ”太后顺势扬手, “你们下去吧,日后要更加勤勉, 莫让公仲先生挑出错来!” “是!” 双方一唱一和,终于还是将这事糊弄过去,虽然公仲仪还是觉得不对劲, 但太后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话。 “皇帝, ”太后走到明晔跟前,仔细看了看明晔,“你怎么样?” “母后,”明晔声音沙哑, 仿佛油尽灯枯一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后一副担心儿子的母亲模样, 说完,还忍不住拿衣袖擦了擦眼泪。 明晔仿佛习惯一样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明桓已经到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明晔没见到明今翊,反而见到了明桓。 明桓将自己所求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本以为明晔不会同意,没想到明晔想了想,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朕会拟份旨,让朗儿来做世子继承荣王府的。” 第65章 听了明晔的话,明桓喜出望外,“多谢皇兄,不过……” 明晔瞥眼看着明桓。 “皇兄倒是不急下旨,我也是吓唬吓唬他,这孩子为了……” “好了,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明晔没有让明桓继续废话,直接轰人离开。 …… 明今翊在乱葬岗转了两圈,依然没有找到季清。 “主子,这边已经翻完了,没有发现季清的踪迹。” 随着最后一块地方被彻底翻遍,明今翊的希望彻底破灭,季清没有找到。 甚至连尸体都没找到。 “主子,季清会不会……”梨霜站在一边,眼看就要哭出来。 “不会,”明今翊轻声打断梨霜的话,“尸体没找到是好事。” “啊?”梨霜一脸惊愕,显然是没明白明今翊的话,她悄悄凑到越桃身边小声道: “越桃,主子是不是……”疯了? “尸体没找到,就说明人没死。”越桃轻声解释。 “哦,”梨霜恍然大悟,“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越桃,”明今翊突然开口:“派人全城搜索,尤其是药铺,近期所有大夫出诊的人家一家一户都要查看,季清伤重,救走的人也定然在雍都,跑不远。” “是。” “老爷,林大夫说,人没事了,过几日就该醒了。” 万明杰听后走到季清躺的床上,上下打量一番脸色苍白的季清。 “既然人没事,那便出发吧,咱们不能再等了,”万明杰起身走出大门,朝右看去,那边的商船正在装货。 “那带着他吗?” 万明杰回头看向季清,视线落在季清脸上许久,才开口道:“带着。” …… “太后,”司佑延进宫多时,就等着太后从明晔宫里回来。 “真是命大,”太后冷哼一声。 “谁知道那人能遇上明今翊的人。”司佑延凑到太后跟前,“太后可知昨晚皇上为什么要去行宫?” 太后一掀眼皮,轻轻瞥了一眼司佑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存为了隐蔽,那些刺客是通过一个掮客找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处理赶紧那个掮客,如今杜崇文已经找到了人,现在就在行宫。” 太后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什么?” “幸好二皇子出了事,人应该还没送到皇上面前,若是这人真的将谢存和咱们的关系供出来……” 司佑延眼神变了又变,最终下定决心:“太后只怕要快些行动了。” 太后的手猛然握住,“哀家知道,哥哥不妨先拖住他们。” 司佑延不解。 “哼,谢存前些日子可专门找过明桓,把荣王府拉下水,明今翊自然左右为难。” “可明今翊这人,”司佑延有些为难:“老臣实在担心,他最近因为李家之事,与明桓关系不佳……” “怎么?”太后冷声回绝:“关系不佳,便能大义灭亲不成?” 司佑延沉默不语,太后又说道:“若他能狠到如此地步,哀家可就留不得他了。” 司佑延拱手道:“老臣这就去办。” …… 卧雪山庄。 越桃急急忙忙跑进小隐庐,便看到明今翊坐在池边的亭子里,手中把玩着季清常玩的扑克牌。 “主子,王爷到门口了。” “不见。”明今翊收掉扑克牌,转身进了屋。 “可是主子,王爷说他有要紧事找你,不是催婚。”越桃有些纠结。 “要紧事?”明今翊冷笑一声,“季清有线索吗?” “还没有,城里所有的药铺都排查一遍,但依然没有找到季清的线索。” “那就接着找。”明今翊说罢,刚想进屋,辉竹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 “干什么你!”越桃狠狠踢了辉竹一脚。 “什么不好了?”明今翊如今觉得天即使塌下来也无所谓,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刘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过来了,如今已经到门口了。” 明今翊不解地看向辉竹,不明白明晔这个时候下的什么旨意。 山庄正门,负责宣旨的刘公公看了一眼明今翊身后的明桓,一时间也没有想到明桓此时也在这里。 他是来宣明桓所请的圣旨,拿走明今翊的世子之位,让明今朗来做的。 若是只有明今翊一人,他还能安慰几句,如今明桓也在,他也不好意思多说,将圣旨宣读完,便只留下一句—— “若是大人有问题,陛下这几日都在行宫歇息,大人可以尽管去行宫问。” 说罢,转身离开。 明今翊拿着圣旨转身看向身后的父王,“这就是您要找我说的事情?” “不是……”明桓也不知道明晔居然会直接下旨,他的本意只是吓唬,自己明明跟明晔说清了,为什么明晔跟自己说都没说就执行了? “父王的目的达到了,回去给老二准备准备,想必皇上的旨意快到荣王府了。” 削掉世子爵位的圣旨和指定爵位的圣旨时间相差不会太大,明今翊这边收到圣旨,那就说明荣王府那边的圣旨也快了。 “不是,”明桓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本来是想找明今翊说刺客掮客的事情的,可这圣旨来的就这这么凑巧。 如今的他哪里还有脸提掮客之事。 吃了闭门羹的明桓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走到半路又不死心,干脆命人转向去行宫。 “啊?王爷,咱们不回去看看,世子……大公子不是说,圣旨快要……” “这事不解决,荣王府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还想什么继承!” 明桓怒吼的声音透过门板,将停在路上等待人类决定的马吓得一尥蹶子,朝着行宫方向狂奔而去。 …… 皇家行宫。 明晔看着前来的弟弟,无名的业火越升越高。 “我自认为对你们足够好了。” 话音刚落,掮客的尸体就被御林军统领陈邬新丢到明桓的脚边。 “皇兄,”明桓心中明白,自己完了,“太子之死与我绝无干系,这些都是李文生干的,你若是不信,可以找来贵妃对峙,当初臣弟见谢存的时候,李贵妃就在一旁。” “这算盘你怕是打错了,”明晔浑身无力,纵使在公仲仪的提醒下,他离开皇宫住到行宫来,餐食和药物全数交给公仲仪来管理,他如今的情况也算不得太好。 无非一口气吊着而已。 “啊?”明桓心头一紧,接着便听到明晔道:“李婧雅如今已经疯了,这证词怕是没法跟你对上一对。” “怎么会……”明桓满脸不可思议。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明晔明明累的不行,但还是支撑着身子看着明桓。 “皇兄,”明桓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突破口, “朕问你,”明晔看了一眼案几上的卷轴,终于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太子之事与明今翊有没有关系?” 明桓嘴唇颤了颤,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皇兄,南巡期间,臣弟都是跟翊儿同行的,绝对没有参与太子之事,若是皇兄不信,大可以将他叫来,一问便知。” 明晔听了这话,彻底对明桓失望透顶。 “蠢货!被人卖了,还要让承风给你担责!” 明桓愣住,不知道明晔话中意思。 “来人,去把明今翊叫来,让他们父子对峙。” 明晔说完,便呵退明桓,让他在明今翊未到之前不要进来,省得他看着心烦。 第62章 “主子, 陛下让你去行宫见他。”越桃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 她看着一心扑在找季清上的明今翊,不由得提醒:“听说王爷和杜阁老也在行宫。” “嗯, ”明今翊起身思索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越桃:“最近宫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皇上醒了后没多久便去了行宫,似乎是宫里太医院出了问题,陛下不放心,便干脆搬到行宫,让公仲仪先生待在行宫, 不再让太医院的人着手自己的病, 太后几次想去探望, 但都被皇上回绝了。” 明今翊站在门口,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一股奇怪的感觉慢慢袭来。 “太后如今在皇宫?” “嗯, 人在皇宫, 今日司佑延大人进宫探望太后,太后想来还在跟司大人叙旧呢。” 明今翊的眉毛一挑, “哦?司佑延在宫里?” “是啊,这几日听说常进宫。” 司佑延常进宫这六个字让明今翊准备上车的动作一顿,他思忖片刻后, 突然扭头对辉竹道: “你带着我的令牌去东门, 若是今晚酉时我没派人将你叫回来,你就带着令牌去找我三叔,明霄,让他带人回援。” 辉竹和越桃登时愣在原地, 不明白明今翊进行宫的事情,怎么会牵扯到掌握兵权的明霄身上。 第66章 “主子……” “按我说的做。” 明今翊没有解释, 将令牌丢给辉竹后扬长而去。 …… 明今翊到的时候,明桓正焦急地在外堂打转。看到明今翊时,下意识地朝他走了两步。 “儿子。” “父王?”明今翊被叫来本就奇怪,如今看到明桓在这儿,狐疑更甚。 “你怎么了?” 明桓将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本想让明今翊作证,没想到明今翊根本就不惯着他,干脆让他等着处置。 “你……你是不是就因为世子的……” “与我无关,”明今翊如今一门心思的找季清,哪里还想参与这些的党派之争。 “父王与我费这些口舌,不如想办法跟陛下解释。” 屋内的明晔像是早早知道明今翊来了,明今翊话音一落,门便应声而开。 “你们父子俩想好怎么糊弄我了吗?” 明晔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明今翊和明桓。 “陛下,”明今翊没有搭理明桓的动作,反而直接走了进去,“陛下找臣是因为太子之事?” “你父王牵扯其中,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明今翊深知明桓的能耐,即使牵扯其中,能做的也有限,太后不会让明桓做什么重要的环节。 既然如此,那明今翊便没什么可帮忙的。 “臣无话可说。” “好,”明晔冷笑一声,“好一个无话可说,此是关系父母,你倒好,全然不管,不怕让人说你是个不忠不孝之徒?” “不怕。”明今翊此时全然没有虚与委蛇的心思,说起话来直白不少:“不忠不孝?陛下若是要臣治罪父王,就是让微臣陷入忠义两难全的境地,陛下为臣君父,父王为臣生父,君父生父让臣如何选?” 明晔呆愣一刻,还没想到他该如何辩驳,明今翊的话锋突然转向。 “事到如此,微臣只能辞官谢罪,以求陛下留我父母一命……” “放肆——”明晔万万没想到明今翊根本不是想要跟他诡辩,而是直接掀桌子,“你,你是在威胁朕吗?” “臣绝对没有威胁陛下的意思,只是诸多事情牵扯了太多人,微臣能弱力微,实在没有心思参与这些事情……” 一听明今翊这么说,明桓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到明晔面前: “皇兄,这事跟翊儿没关系,都是我,利欲熏心才让李家有迹可循,可太子的事情,臣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 明桓自知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李贵妃不会给他作证,太后如今的态度也很奇怪,明今翊不肯帮他,他就只能自己扛。 “我真的……百口莫辩,还请皇兄明鉴!” 明晔冷冷看了明桓一眼,“哼,明今翊,你觉得这事该如何了事?” 明今翊抬头看向明晔,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 明晔真的是想要处置明桓,还是利用这个事情看自己的反应? 他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明今翊沉默间,公仲仪带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陛下,该喝药了。” 明晔伸手拿过药碗,一皱眉喝了下去。 公仲仪看到明今翊的瞬间,眼神亮了亮,“世子殿下,几日未见,不知府上那位可有好好喝药保胎?” 明今翊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公仲仪的话。 “先生何意?” “哦?”公仲仪惊讶地后退一步,他进宫后,明今翊分明回去过,怎么现在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世子不知吗?” “什么不知?” “那个叫季清的小公子有了身孕,想来已有3个月了吧,我以为世子回府,小公子会跟你说呢?他是男子,有身孕本就特殊,不知在下给他开的药方吃的如何?” 公仲仪每说一个字,明今翊的眼睛便大上一分,到最后,干脆站起身来瞪着公仲仪。 “你说季清有孕?” 公仲仪没有想到明今翊居然至今不知道季清这事,不由得发出疑问: “难道季清小公子没跟你说?” 明今翊怔楞片刻,脸色从惊讶逐渐变为怨愤,他微微转头,瞥了一眼一旁心虚的明桓。 明桓支支吾吾,如今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甚至连理直气壮的承认自己处置了季清都不敢。 “多谢先生告诉我这个消息,”明今翊收回视线,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季清如今已经不需要您的药方了。” “啊?”公仲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的忧愁,试图劝明今翊:“那孩子本就瘦弱,若是你觉得我开的药方不能调理好他的身体的话,我可以帮你再开个更补……” “不,不是嫌您的药方不好,”明今翊说道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只是他用不上了,若是日后有能用上的时候,我定会请您在为他会诊。” “承风,”明晔顿时听出不对,不由得皱眉看着明今翊,“许久未见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侍童,他人呢?” “失踪了。” 明今翊抬头看着明晔,突然再次行礼:“还请陛下成全,臣想辞去官职……” “与季清有关?”明晔终于明白自己醒来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明今翊一直没来的原因。 原本还对明今翊是否参与太子和二皇子案的怀疑此刻彻底消散,明晔的视线再次落到一旁的案几上。 “他人呢?” “不见了,”明今翊咬咬牙,“我还在找。” “他已经死了!”明桓顿时激动起来,“你为什么非得找他,人已经被我打死丢到乱葬岗了,尸体都不知道被野狼叼到哪儿去了,你就为了这个非要辞官!” 明桓说道最后,居然失声痛哭起来。 “我知道我没用,你得弟弟们又每日就知道泡在花船没个正事,家里小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能顶用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你,我做错了什么!” 明晔了然,他伸手让刘公公扶起来,慢慢走向明桓。 明桓的哭声在看到明晔后戛然而止。 “皇兄……” “自知无能,就该老老实实的颐养千年,你明知道翊儿比你强许多,却非要逞能,处处想要儿子低你一头,最后把你儿子害了你才后悔!晚了!” 明桓顿时呆住,他颤巍巍的伸手一把抓住明晔: “皇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翊儿他真的是一心为你,为大齐的江山社稷,如今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并不是真心想要辞官……” “此事就用不着你管了,”明晔猛地抽回衣袖,一扬手,两个太监走向明桓:“荣王蠢笨,妄潜通宫禁,纠集朋党,悖违天常,朕所不容,着即日起,幽闭荣王府,府中一众人等终身反省其过,永不得出。” 明晔说完,两个太监也不管明桓挣扎与否,拉起人便往宫外而去。 “陛下,”明今翊看着明桓被人带下去,许久没等来自己的处理方式,忍不住想问,没想到明晔一扬手,便让他闭上嘴。 “你所请朕不会同意的,”明晔慢慢走向案几,“去将杜崇文叫来。” 身边的刘公公应下,出门到侧殿将候在侧殿的杜崇文叫了过来。 “陛下可是有事找我和阁老?” 明晔摇摇头,“知道朕为什么要住在这行宫吗?” “因为太后把控皇宫?” “是啊,”明晔苦笑一声,拿起桌上的圣旨,“就连朕喝得药都有问题,可朕发现的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 明今翊上前想要安慰,明晔再次摆手: “知道朕为什么会同意撤掉你世子的位置吗?” 明今翊沉默以对,杜崇文走了进来。 “朕若是没了,太后必然会扶持一个听他话的,无论是明塇还是明桓,这朝上都将是司家一家独大,可朕不甘心,本以为还有时间,朕还能等老二长大,可太后的手段太毒辣,她居然真的一个都没给朕留下……” 明晔说到最后,忍不住咳嗽起来。 “陛下……”杜崇文伸了伸手。 “不,不要紧,”明晔终于将手中圣旨展开,是一封册封太子的圣旨,名字没有写。 明晔本想着等二皇子从太后宫里搬出来,自己再将他的名字写上,没想到太后动手太快,根本来不及。 刘公公审时度势,知道明晔要干什么,立刻上前磨墨。 “陛下,”明今翊似乎也意识到明晔想要干什么,想要推诿。 “朕一旦死了,太后一定会派人围剿,你们只拿着圣旨没用,”明晔握笔沾墨,一笔一划的将明今翊的名字写了上去。 “派人去叫老三回来,带兵回来。” 明今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天,已经过了酉时,辉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去找襄王明霄了。 “已经派人去找了。” 明晔抬手看着眼前的明今翊,微微一笑。 第67章 “朕没看错你。” 第63章 明晔将圣旨递给杜崇文, “这圣旨等到朕死后再拿出来,太后手段防不胜防,朕担心她不择手段。” “老臣遵旨。” 杜崇文接过圣旨, 转身看向满脸纠结的明今翊。 “陛下,我……” “朕不想听你推脱,”明晔开口打断明今翊的推辞,“朕的身体撑不住了,可朕咽不下这口气,若是任由太后选定, 只怕明塇必然会被太后送上来, 他从小便贪玩, 登基必然会被太后控制, 那你们可就遭殃了。” 明今翊和杜崇文垂手在一旁听着明晔的话,明晔如同安排后事一般, 将日后的安排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人。 …… 三日后, 皇宫。 司佑延与太后也聚在宫里,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如今两个皇子都没了, 他如今也忧愁皇位继承,若是太后能让他册立瑞王,日后咱们也能轻松扶王爷上位。” “哀家的话他也要听才行, 你不知道, 前几日那个公仲仪发现他喝得药的秘密,皇帝便住到了行宫,除了几个他尤为看中的人被带走,剩下的皆是先前行宫里的人, 哀家的人尽在宫内,行宫之中能用的人着实少。” “皇上不信任咱们啊。” 司佑延叹了口气, “不过如今这样,皇上就算再不满意,也没法子了吧,他还能凭空造出一个皇储不成?” “娘娘,娘娘——” 门外突兀的声音响起,太后皱眉看向大门。 “怎么?” “娘娘,皇上下旨,让明今翊监国,陛下养病在行宫,让朝中众臣日后皆听命于他。” 太后和司佑延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神中的不可思议快要溢出来。 “怎么会……” “明今翊监国?他一个连世子之位都丢了的……”司佑延话锋一顿,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如此,”太后也瞬间明了:“怪不得皇帝答应的这么爽快,原来是已经想好继承人了!” “太后,”司佑延猛然站起身来:“咱们不能再等,明今翊本就不好对付,若是等他登基,更是没咱们得活路!” 太后握紧拳头,咬牙思忖,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司佑延更加心急。 “太后!”司佑延一眼看过去,太后的腰牌就挂在腰间,他下定决心:“太后不必担心事情败露的风险,老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太后将腰牌给我,我去找关明,围了行宫。” 太后眼神动摇,但心里依旧盘算着这场宫变的成败对她和司家有多大的影响。 “你可想过,若是围宫失败……” “有什么失败的?”司佑延崩溃道:“禁军如今全掌握在关明手中,而关明平日有多孝敬太后,太后应该知晓,就凭行宫那点御林军?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太后纠结起来,司佑延乘胜追击: “难道太后打算等明今翊开始有所防备,将明霄从边境调回来的时候,在放手一搏吗?” 太后猛然抬头看向司佑延。 “太后放心,即使失败,老臣也绝不将太后供出来,还请太后到时候尽力保全家中小辈……” “哥哥说这话,让我如何有脸面不尽全力帮衬,”太后将腰牌递给司佑延,“哀家在宫中等着哥哥的好消息。” 司佑延接过令牌,狠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司佑延前脚刚走,太后便想起了明塇。 “来人,去吧瑞王叫到宫里来。” 今夜注定不能平静,太后担心明塇的情况,准备将人叫到宫中,等行宫事了,也就该明塇登基了。 …… “这些年你在我这吃了不少委屈,”明晔交代完所有事,预感时间不多的他将杜崇文叫来,推心置腹。 “这都是老臣该做的,”杜崇文头发花白,老态龙钟之相尽显,“若不是陛下扶持,老臣这位置做不长,老臣如今也老了,待到太子登基,我的任务完成,也该回家养老了。” “你还要多多扶持他呢,这孩子重情义,为个男人险些辞官,若没有你们这些老人多加看顾,我不放心啊。” 明今翊候在殿外,听了屋里的交谈。 “太子虽然年轻,但孰重孰轻他心中有数,用不着老臣来看顾,陛下还是多多保重身体,老臣还等着陛下与我再手谈一局。” 明晔呵呵一笑,“罢了罢了,我坐不住了,坐不住啦……” 明晔的头越来越沉,他无意识地朝着杜崇文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休息。 “陛下!”刘公公急急忙忙跑进来,“陛下不好了。” 明晔没有反馈,而刘公公已经急的嚷嚷起来: “司大人带着太后的腰牌调动了禁军,如今正朝行宫而来。” “什么?”杜崇文猛然起身,看了刘公公一眼后,回头试图请明晔快些离开,不管躲在哪儿都比在行宫等死强。 “陛下?陛下?” 杜崇文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明今翊顿觉不妙,快步走了进去。 明晔的头毫无生气的垂着,安静的像是睡着了,杜崇文看了明今翊一眼,鼓起勇气伸手探了探鼻息。 已经没了呼吸。 “陛下——”刘公公顿时跪在地上哭嚎起来。 杜崇文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如今哭没有用,司佑延是做好了准备,他们杀进来到时候明晔也得死。 如今倒少了不少痛苦。 “够了,别哭了,”杜崇文垂眼看了看刘公公,扭头看向明今翊,“殿下手中可有能用的府兵?不如趁机快些调过来。” “如今我离开行宫岂不更好?”明今翊不解的看着杜崇文,“趁着他们还没将行宫包围。” “殿下准备去哪儿?”杜崇文缓缓摇头,“若是此时出了城门,再想回来可就难了,不如呆在行宫,宫里还有御林军可以用,能挡他们一会儿。” “阁老也说了,这一会儿能顶用吗?”明今翊看了看外面的天,月亮被乌云遮住,若没灯笼,这天伸手不见五指。 “老臣也可一试,”杜崇文将明晔扶正躺在床上,扭头叫刘公公取来一份圣旨,“陛下驾崩之事,能拖一阵儿是一阵儿,万不能走漏风声。” “阁老……” “只要他们不知道陛下情况,便能唬住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殿下就在殿内待着,外面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杜崇文拿着那份空白的圣旨,朝着门外走去。 “来人,备车。” “阁老,他们不择手段,哪怕你拿圣旨糊弄他们,也很难……”明今翊明白杜崇文的意思,他是想冒充自己,将司佑延的注意引走,不至于让他立刻打进行宫。 但杜崇文这么大的年纪,走这么一遭,怕是凶多吉少。 “殿下只要能顺利登基,老臣就算豁出去这把骨头也值了,”杜崇文自作主张,将荣王府的马车征用。 “这些时日,殿下派出去的人想必已经将消息送到,襄王带人赶来用不要多久,殿下莫慌,拿着圣旨等好,只要襄王带兵回援,他们的把戏便成不了!” 荣王府马车朝西边小巷奔去的同时,司佑延带着禁军将行宫围住,与宫内的御林军形成对峙。 “大人,刚刚行宫内跑出一辆马车,看着方向,似乎是朝着西边卧雪山庄的方向。” 司佑延眼前一亮,“追,肯定是明今翊,以为离开行宫我就能饶了他,哼!” 说罢,司佑延便带着人追上去,如杜崇文所料,行宫这边反而消停的没有打进去。 “驾——驾——” 车夫驾着马车一路穿过小巷,车后追逐的声音越发明显,马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杜崇文坐在里面,险些被颠簸出来。 司佑延见马车灵活地到处钻,他们一队人马很难抓住,干脆命人将西门守门的禁军调来,几路人马来回在小巷捉迷藏。 为了将马车堵在交叉的巷口,司佑延便花费了不少时辰。 “明今翊,不出来见见你舅姥爷吗?” 司佑延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皇帝是谁,由他做主,言语上便没了恭敬之意。 马车内没有回应,司佑延冷哼一声,继续道:“大外孙真实无礼,来人,请殿下……不,你已经不是世子了,请明大人下车!” 一排士兵听令上前,吓得马夫抱头缩在一边:“你们干嘛?你们想干嘛?” 声音刚落,旁边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碰撞的声音,司佑延回头看去。 几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拔刀冲了上来,将试图接近的士兵斩于马下。 “太子放心,我等是陛下派来保护太子安危的。” 黑衣人刀剑外翻,没有揭露车内杜崇文的身份,想来就是明今翊专门授意。 “哼!”司佑延咬牙:“太子?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伙同荣王府,弑君夺权,今日我便替陛下料理了你们!” 第68章 司佑延一声令下,身边的禁军便冲了上去,与试图冲破黑衣人的防线。 四个黑衣人与禁军战作一团,但很快便因为敌众我寡,被彻底制住。 “哼,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司佑延冷哼一声,给身边人一个眼神,让他们处理车中的明今翊。 第64章 嘣的一声, 车厢被长刀劈开。 杜崇文丝毫不畏惧的端坐在里面,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杜,崇, 文?” 司佑延面带惊讶,但随即便明白过来。 “哈哈哈哈,你居然为了圣上,做到如此境地。” 杜崇文淡然的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司佑延表演。 “可惜啊,即使你帮着明今翊拖延了这么长时间, 明今翊也在劫难逃!” 司佑延看着眼前斗了一辈子的宿敌, 如今人落到自己手里任他处置, 倒是让发现被耍了的司佑延得了几分痛快。 “怎么?杜大人不下车吗?” 杜崇文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司佑延, 没有动弹: “司大人行动前,想必想好了此事若是不成, 司家满门都要陪葬吧?” “不成?”司佑延面带嘲讽, “就凭你便能让此事成不了吗?还是陛下?” 杜崇文依然沉稳得坐在位置上,沉默的看着司佑延: “陛下不会让你得逞的。” “哼, 你说今晚还有谁能回来帮忙?”司佑延走上前,拿走旁边禁军侍卫的长刀,他突然有了个计划。 让别人杀了杜崇文实在无聊, 不如自己动手。 “你不会觉得襄王会来得及赶回来救你们吧?”司佑延像是知道他们的计划一眼, 噗嗤一声笑起来:“你派出去的人都被我截住了,明霄赶不回来的。” 杜崇文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在听完司佑延的话后,立刻有松了口气。 明今翊的猜测是对的,明晔一派的人被司家监视起来,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但—— 明今翊在荣王府事发前派出去的人, 辉竹,没有被司佑延提及,那就说明,他们在明今翊去别院之前的行动并没有被监视。 辉竹能够调来边军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杜崇文也松了口气,如今的自己只要拖时间,拖到明霄到达雍都便好。 “司佑延,你如此处心积虑又有何用?这大齐的江山还是他明家的,不是你司家的,你冒着全家陪葬的风险,最终目的只是在扶持一个皇帝上位?” 杜崇文将自己拿来迷惑他人的圣旨掏了出来,“可惜,圣上已经确定好人选,不会如你们的意!” “哦?”司佑延轻轻挑眉,瞥了一眼杜崇文手中的圣旨,全然没有将圣旨放在眼里:“人选?我们自有定论,如今太后已经拟好懿旨,瑞王明塇德才兼备,是最适合的人选,至于明今翊……” “荣王府前几日刚因为牵扯太子一案,被皇上降罪,如今明今翊与你串通,居然敢伪造圣旨,我等安太后懿旨,必将你二人正法!” 杜崇文看着正义凛然的司佑延,心中自然清楚他这话中之意。 “呸,”杜崇文啐了一口,恶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想要杀人灭口,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废话,即使你能冲进行宫,将圣上和太子殿下灭口,你灭的了天下悠悠众口吗?得意得了一时,得意不了一世,真相迟早会被众人发现,而就算瑞王登基,司佑延,你也拿不到你想要的!” 司佑延被杜崇文激怒,恶狠狠道:“等我将你的圣上和太子送下去,你们可以在阴曹地府里,好好团聚,看着我能不能控制局面,杀了他们!” 司佑延话音刚落,禁军便冲了上去,与保护杜崇文的暗卫打做一团。 四个暗卫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敌多我寡,很快便让人突破防线。 长刀迎面砍下,杜崇文再也坐不住,拿着假圣旨下了车,但刚下车,又听耳边传来刀砍下的簌簌声。 刚刚冲上来的长刀再次砍下,杜崇文歪头躲过,快速朝着一边小巷跑去。 “追!”司佑延也不恋战,带着人朝小巷追。 雍都东门外几十里处。 明霄骑马上坡,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城墙,耳边除了风声,便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驾~” 身后传来辉竹的声音,明霄没有回头。 “今夜休整,这个时候禁军不会开门。”明霄刚准备下令,就被辉竹阻止。 “王爷,我去东门看看,若是今夜城中无事,我们便安营扎寨,明日在进城,但我担心城内有变,若是扎寨休息,恐生事乱。” “那你去吧。” 明霄也不知道明今翊突然派辉竹来找他做什么,只当成回雍都述职,除了多带些人外,准备与以往并无不同。 东门内,杜崇文从小巷跑出,还没到东门便被司佑延拦下。 “杜阁老这是何苦?” 从杜崇文跑路都不肯放弃手中圣旨来看,视手中圣旨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程度来看,司佑延认定他手中拿的就是立储诏书。 “有本事你便杀了我,不然,”杜崇文朝他摇摇头,手上的圣旨握的更紧,“不然,这圣旨你休想拿到。” “好,我便杀你取旨,”司佑延长刀一亮,朝着杜崇文走去。 事到如今,杜崇文心中清楚,自己已经逃无可逃,东门距自己近在咫尺,可那边的禁军如同睡了一样,只安静的守在门口,分明就是已经通过气了。 “司佑延,你不得好死!”杜崇文一边护着手中圣旨一边大喊大叫,仿佛这样便能镇住司佑延:“你公然谋反,残害同僚,谋害君父……” 说道最后,居然有几分破了音的哭腔,不知道是在害怕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还是担心他死后明晔、明今翊会如何。 “找死!” 司佑延快步向前,举刀劈下。 杜崇文睁大眼睛,倒地不起,脖颈被砍的鲜血直流,很快将手中圣旨染红,他死死瞪着司佑延伸手握住圣旨,手上力气更甚。 “啧,”司佑延夺不过圣旨,抬脚踹向杜崇文,才终于从杜崇文手里拿来圣旨。 打开一看,司佑延的眼睛瞪大了。 “嗬嗬哈哈哈哈——” 杜崇文的笑声让司佑延顿时明白,他被骗了! 杜崇文就是来拖时间的! “老不死的!”司佑延抬脚将奄奄一息的杜崇文踹地撞到城门上。 在身体的撞击下,城门发出咚的一声。 噗通一声,杜崇文身体落地,没了气息。 原本在东门门口询问情况的辉竹隐约听到了门内的声音,但很快便被糊弄过去。 “现在太晚了,进不去的,你赶紧走吧。” “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大喊谋反?”辉竹指了指大门,守门的侍卫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回去,杜崇文身体撞到大门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这,大门……”辉竹更加不安起来。 “哎呀,你赶紧滚!” 侍卫不耐烦的样子终于还是让辉竹起了疑心,他已经亮出荣王府的身份,还拿出了令牌,可这人的态度与先前全然不同。 辉竹无奈驾马转身,没想到这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两个侍卫拖着快要没气的杜崇文从里面出来。 “哎呀,司大人让我们将他的尸体搬走,省得明早有人看……” 话音未落,搬运尸体的人便与回头的辉竹对视一眼。 辉竹:“……” 那人:“……” 辉竹心叫不好,转身骑马狂奔。 “抓住他!他是明今翊府上的!” 城内,司佑延刚准备去行宫将明今翊处理掉,便听到门口侍卫的喊叫。 “什么?荣王府?” 意识到他们出了纰漏的司佑延立刻命令守城架上弓箭射击。 “不能让他跑了!” 辉竹朝山坡狂奔,身后的箭羽朝自己袭来。 “王爷——王爷——” 坐在山坡准备修整的明霄手里拿着芋头刚咬一口,就听到身后辉竹的声音。 “嗯?” “主子,城门那边似乎出事了?”身边的侍卫提醒,辉竹的声音更加明显。 “城中有人谋反——” 侍卫紧急道:“主子,有人谋反!” 明霄放下芋头,起身看向东门,原本毫无光亮的东门突然点起火把。 城中出事了! 明霄立刻让众人集合,“走,现在进城!” 行宫。 明今翊听着外面的风声,盘算着今晚明霄赶到的可能性。 “主子,司佑延回到行宫大门了。”越桃走进来,看到明今翊坐在明晔身边,皱眉深思。 “城门有没有动静?” “不知道,行宫如今被围的水泄不通,外面的消息进不来。” 明今翊咬了咬牙,听到外面传来短兵交接的声音。 “主子,打起来了。”梨霜赶进来,记得满头大汗。 第69章 “你们两个拿着这个,”明今翊将盖着玉玺的信交给两人,“如今外面正乱,你们趁机出去,他们不认识你们,不一定会为难。” “可是主子……” “出去后,去北门找关明,他是北衙禁军指挥使,你们找到他后,将信交给他,告诉他,只要襄王回援时,他打开城门,日后禁军总督的位置便是他的。” 明今翊深知关明一直想要挤掉曲付,自己做这个禁军总督,只是曲付与他年纪相仿,想要取而代之并不容易。 今晚正是一个契机,明今翊知道,关明一直没动,便是等他的许诺。 城外城内一片混乱,明霄带的人不算多,对抗司佑延手里那点禁军可以,可要是强行攻城,损耗就无法估计了。 就在明霄咬牙准备强攻的时候,北门传来消息。 “关指挥使愿意开门,随王爷一同前往行宫护驾。” 第65章 行宫大门已经被冲开, 到处都是缠斗的禁军和御林军。 司佑延带着一队从侧门冲向宣徽殿,身旁的侍卫他已经交代好了,只要冲进殿内, 他们就会帮着自己杀了明晔。 而明今翊,注定会被冠上弑君的罪名,成为他的刀下魂。 “干什么!” 最后一道门前,御林军和明今翊府上仅剩的几个人堵住司佑延的去路。 “哦,看来明今翊早有准备,”司佑延一伸手, 命令身后的侍卫冲上去, 除掉挡路的人。 殿外的厮杀声逐渐激烈, 明今翊将殿内一直放在架子上的长刀握在手里,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明晔。 “殿下,”刘公公有些忧愁的看着眼前的继承人, “这有我顶着, 殿下快逃吧。” 明今翊摇摇头,“司佑延已经将宫内包围, 不会给我逃生的机会,刘公公不如趁机到后殿去,司佑延的目标是我和陛下, 想来不会太过注意后殿的情况。” “老奴年纪大了, 没几天活头,就想多陪陪陛下。”刘公公没有听明今翊的话,而是执意留在殿内,等着今晚这场戏的谢幕。 明今翊没有过多干涉刘公公的选择,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大门被打开的瞬间。 司佑延想要趁机闯进去, 却屡次受阻,守在门口的御林军和府兵深知自己这道门代表什么,拼尽全力也要将司佑延堵在门外。 几番波折,双方皆是筋疲力尽,远处天边已经泛起白肚,眼看着宵禁便要解除,行宫虽然偏僻,但周围也不是没有住户。 司佑延忍不住派人再去调人。 “让关明带人过来,我就不信……” “大人,不好了大人!”小路上,司佑延的亲信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怎么?”司佑延的左眼抽了抽,一股不妙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襄王,襄王……” “襄王到城门了?”司佑延知道辉竹定然会将明霄调回雍都,但四个城门紧闭,他们想要进城就要攻城。 攻城需要时间,而他们攻城也能让司佑延有机会封城完成这场弑君谋反。 就在司佑延得意地打算下命令让守城禁军守住城门的时候,来报信的人却给了他迎头痛击。 “不是,大人,襄王已经带兵围了行宫……” “司佑延——” 明霄的声音同时传来,司佑延惊讶地瞪大眼睛。 殿内。 明今翊看着渐渐泛白的门窗,紧张而耸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铛啷—— 禁军的刀剑全部丢到地上,御林军与明霄带来的亲兵接管雍都城防。 吱的一声,殿门被打开,明霄戎装进殿,一眼便看到坐在中间的明今翊。 “陛下呢?” 明今翊朝床榻偏了偏头,明霄看了过去。 “……” “王爷,陛下已经……”刘公公悄悄将床榻上的纱帘掀开,明晔平静的躺在那里。 被带进来的司佑延怔楞一下,接着不敢置信地看向明今翊,许久后,爆发出难以控制的笑声: “哈哈哈哈……” “明今翊,就算陛下让你监国,可没有传位诏书,你一样拿不到皇位……” 啪嗒一声,明今翊将诏书丢到司佑延面前,上面传位于明今翊的字是明晔亲笔写下,诏书盖着国玺,红色的印记仿佛嘲笑着司佑延的痴心妄想。 明霄停下脚步,回头捡起诏书。 “既然如此,”明霄扶刀柄单膝跪地:“还请陛下回宫。” 明今翊慢慢起身,走到司佑延面前。 “司大人不必懊悔,就算你不反,朕登基后也会杀你。” 殿门被宫人全部打开,一缕阳光透了进来,明今翊瞥了一眼带着一丝荒凉的院子,轻声道: “你今日之举,也算我没看错。” 司佑延愣在原地许久,才想起尚在宫中的妹妹。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 他轻声将所有责任归于自己,但又担心明今翊刚刚没有听清,立刻用越来越大的声音一句一句道: “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是我偷了太后的令牌,欺骗曲付……” “今夜之事皆是我一人所为……” …… “哼,没有太后同意,我不信他能拿到太后的令牌。”明霄跟在明今翊身后,冷哼一声。 “如今他这么说,不过是将伤害降到最低。” 明今翊上了马车,邀明霄通行。 “这次多亏你早有准备,不然只怕等我知道雍都消息,他们就已经得逞了。” “只是以防万一,太后为自己,不惜将陛下的两个孩子全部害死,对于陛下,她自然也……” “两个?太子和……”明霄突然想起,既然明晔将皇位传给明今翊,想来就是后继无人,迫不得已。 “回宫后,要不要封禁永安宫?”明霄连忙转移话题。 “不用,我会让人告诉太后,陛下驾崩的消息,”明今翊不觉得太后会承认自己与司佑延合作的事情。 “司佑延既然说了今夜是他一人所为,想来已经跟太后商议好,若是没成功,便将所有责任尽数归于他一人而尽量保全全家,咱们若是封禁永安宫,若是无法定罪,太后必然会拿这事做文章。” “那……就这么算了?”明霄心有不甘:“杜阁老死了,若不是他在死之前大喊,辉竹也不会发现城中异象,若是我们拖上一拖,只怕他们就真成功了。” “自然不会,明塇和司佑延是她手中最后的保障,如今司佑延没了,明塇……” 明今翊轻轻瞥了一眼窗外的街景,“我猜他如今正在宫里,还有可能就在永安宫。” “他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宫里?”明霄依旧不解。 “因为今日事成,他就是天下共主,太后自然要把人留在宫中。” 明霄听后大喜,“这样看,正好治他的罪。” “就看太后能保明塇到什么地步了。” 明今翊的马车很快便到了皇宫东门,看着眼前的城墙,明今翊第一次涌起难以言说的感觉。 …… “太后,太后——” 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来,噗通跪在太后面前。 “怎么了?”太后有些不满,“毛毛躁躁的。” “太后,陛下驾崩,册封荣王府世子为太子,如今太子拿着诏书回宫了。” 事与愿违,太后手中的珠钗掉到地上。 “母后,”明塇一脸不解,“这么说,是不是我就不能当皇帝了?” 太后猛然伸手捂住明塇大放厥词的嘴巴。 “你不要命了,这话让明今翊听到,小命难保!” 太后浑身颤抖着看向跪下地上的宫女:“哀家的哥哥呢?”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后怒目圆瞪。 “太奶奶有什么要知道的,”明今翊换了身衣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明霄,“我来与太奶奶交代。” 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御林军将永安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母后,”明霄行礼后看向明塇,“五弟怎么也在这儿?” 太后稳住心神,慢慢起身打量着明今翊,“孙儿怎么这么早就进宫了?” 听了这话,明今翊微微一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太奶奶有所不知,昨夜我在行宫陪着陛下,没想到有人谋反,幸好三叔及时赶到,不然可就见不到孙儿了。” 太后眨眨眼,“谋反?皇帝如何?” “陛下急火攻心,即使名医在旁,也没能挽救。” 太后听后,身体晃了晃,猛然坐到位置上,仿佛是被明晔突然驾崩的消息刺激的撑不住一般。 “怎么会……我才刚失去两个孙儿,如今连晔儿也要离我而去……” 太后哭的伤心,众人便在一旁看着,等到太后哭累了,才慢慢回过神问道: “那这江山……” 第70章 “母后放心,”明霄拿出圣旨,“二哥死前,已经拟定圣旨,由侄儿承风继位。” 太后表情没变,心中早就猜到明晔会提前下旨,如今圣旨怼到眼前,自然也不会太过惊讶。 “留下继承人便好,有圣旨便好。” “母后……”明塇不甘心的喊了太后一声。 “五叔怎么进宫了?”明今翊见太后演完,滴水不漏,便开始发难,“这个时辰宵禁刚刚结束,行宫距离五叔府上那么近,出了事情五叔不知道?” 明塇登时慌了神,他原本还算高明今翊一头,可如今按照圣旨,明今翊要登基称帝,自己在他面前可就不够看了。 “我……我昨夜就……” “昨夜哀家头痛,便让他进宫陪着哀家。” “那太奶奶可知昨夜谋反的是谁?”明今翊突然转移话题。 “……谁?” “司佑延,司大人,”明今翊终于图穷匕见,“他拿着太奶奶给的腰牌,调动了禁军。” 太后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向明今翊。 “孙儿的意思,是哀家给了司佑延腰牌,是哀家与他共同谋划这次谋反之事?” “孙儿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昨夜太后将五叔叫进宫,接着司大人便谋反了,奇怪了,这腰牌……” 明今翊看向明塇,“难不成是五叔偷的吗?” “自自然不是他,”太后反驳明今翊,“定然是哀家宫中出了贼人……” 太后话音未落,便意识到不对劲。 “既然太奶奶宫里出了贼人,那孙儿自然不能让那贼人逍遥法外,来人——” 明今翊成功将永安宫所有人全部抓起来,顺势把自己人安排进来。 到此时,皇宫内的掌控权彻底易主。 · 海面,商船上。 季清睡了数日,终于睁开了眼睛。 守在身旁的人看他醒来,喜出望外。 “老爷,人醒了——” 第66章 讲话人飞快地跑出去, 又飞快的跑回来,回来时,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留着一把美髯的中年男人。 季清浑身如同散架一般, 根本动不了,只能睁着有些浮肿的眼睛看着来人。 “你醒了?”万明杰有些嫌弃的上下打量一番季清的模样,有些嫌弃的扭头问身边人:“他这个样子怎么和当初我在乱葬岗时见到的不一样?” “老爷,刚见那会儿,他刚受伤,这身上还没显呢, 如今只是正常生病浮肿而已, 等养好了伤就恢复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 季清一时间居然好奇起来, 自己这身子怎么了? “哦,那行吧, ”万明杰问了几个问题, 发现季清没法回答,只能作罢:“我还有事要忙, 就让他养着吧。” “欸,”看着季清那人笑脸送走万明杰,转身看向季清。 “既然说不出话, 那便先歇息吧, ”那人走向季清,上下看着季清一身的伤摇头: “你也够倒霉的。” 明晔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从雍都传遍全国。 明今翊作为继承人,有圣旨、刘公公作证,明霄又带兵在雍都, 很快便将朝中质疑的声音压下。 司佑延谋反的罪名坐实,当初太后为了保明塇, 被明今翊套路,如今宫里尽是眼线,想要联系司佑延,立刻就会被发现。 只能可怜兮兮地找明今翊,想要求他放人,但每次进御书房,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明今翊摆明了要趁机处置司佑延,若是此时她开口求情,只怕正好让他顺势发作。 太后不是傻子,因此每每去御书房,都是一副关心孙儿的模样,甚至顺带着常到御书房议事的明霄也额外得了不少关怀。 “五叔?” 明今翊看明霄一直目送太后离开的许久没有回神,忍不住开口叫他。 “哦,陛下,”明霄连忙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的朝着明今翊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太后对她哥哥能做到如此地步。” “司佑延是她的保障,没了司家,到时候她的处境会更难,自然要想方设法来我这打探消息。”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开口求你放了司家,即使这种罪名很难绕过,但好歹能保住命,可她这几日每日过来关心你,就是决口不提司家的事情?” “那还不简单,”明今翊轻轻弯了弯唇角,“因为我等着她开口呢。” “你等着?” “嗯,我等着抓她和司佑延联合的把柄,她心知肚明,如今装装可怜,等日后也许能接着祖母的身份,救下司家小辈,若是现在就提,只怕我要连她一起扯进去,到时候岂不得不偿失。” “你一直在等她开口。”明霄声音笃定。 “是,我一直在等她开口。” · 明今翊与太后拉扯几日,就在明今翊和内阁给司家定好罪,准备执行时,太后终于忍不住提起司家的处置来。 “太后娘娘到——” 正用膳的明今翊和明霄忍不住侧眸。 “太皇太后怎么来了?”明今翊神色一沉,今天下午刚定好,明日就要盖印处置了,太后就是这么巧,今晚跑了过来。 “哀家来瞧瞧你,这两日哀家身子不舒服,倒是没过来瞧瞧你,今晚正好有空,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这么晚才用膳,打扰你用膳了。” “太皇太后怎么来了,若不是这几日孙儿太忙,孙儿该去看望太皇太后的。” “诶,无事,”太后如今清楚,明今翊越是将她供起来,她就越危险。 这个孙儿心狠手辣,不会看在远近亲疏的情面上,放过她与司家,想要从他手中抢人,得软硬兼施。 “这几日哀家也是憋得慌,今日身子刚好些,便想来看看你。” 太后坐在一边,也不着急提司家的事,反而提起了登基大典:“哀家知道,马上就要到登基大典,最忙的自然是你,但就算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这么晚吃饭可不行。” 明今翊和明霄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看来太后不打算现在离开,两人今晚这饭是吃不好了。 “登基大典的事情在下个月初,不着急,而且孙儿身边还有礼部的人操持,没多忙。” 太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便好,哀家还担心你再忙出个好歹来。” “皇祖母放心。” 明今翊语气放缓,让太后松了口气,关心了几句明今翊,终于还是将自己最想问的问了出来。 “不知道你舅爷……哦,不,司佑延的处置可定下来了?” 明今翊沉默几秒,空气逐渐凝滞。 就在太后以为明今翊要绕过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今日内阁拟了旨意,已经开始执行了,皇祖母何意?” 太后猛然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拟了旨意?那司家如何?” “自然是按实查办,”明今翊的背靠在椅子上,看向太后的眼神凌厉许多:“不过孙儿很好奇……” “什么?” “前些日内阁争执司佑延的处理时,皇祖母正好病了,如今万事已定,皇祖母就好了许多,看来是这事冲了皇祖母。” 太后呼吸一滞,明今翊想要干什么? “这事冲了皇祖母,便是孙儿的不是,来人,”明今翊一声令下,等在门口的关明顿时走了进来。 “皇上。”关明如今得偿所愿,在明今翊进宫后,曲付便被削职查办,如今禁军由关明代为管理,等到明今翊登上皇位,自然会将他升为总督。 “按照今日内阁的旨意,查抄司家,至于司佑延,三日后处死。” 太后一听,顿时惊得站了起来:“不……” “好嘞,那臣就按照旨意,男的处死,女的流放啦。” “等等——”太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她看向明今翊,深吸几口气:“哀家知道司佑延犯了大错,你如何处置哀家没话说,只是司家一众……” “太后难道还要孙儿放了司家众人?”明今翊歪头看向太后。 “毕竟司佑延谋反时,他们并不知情,所谓不知者无罪……” “既得利益者,难不成只坐享其成不付出代价么?”明霄忍不住反驳起来:“那从古至今,因一人犯错牵连全家的人可太惨了,原来仅能凭着不知情便脱罪,怪不得……” 明霄看向太后,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太后立刻明白其意,不知情?她和明塇当初可也是用不知情做筹码,自己宫里所有人都被明今翊抓起来。 只要一个人反口咬自己,她和明塇便都完了。 “哀家知道这罪祸及满门,哀家也是司家女儿,这罪哀家看来也逃不掉。” 太后已经无路可退,她只能硬撑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圣旨中可没包括司家嫁出去的女儿,”明今翊像是早就知道太后心思一般,将这条路堵死。 “太后尽管放心,司家已经出嫁的女儿一个都没有牵连,孙儿还没到那种程度……” 第71章 “我……”太后语塞。 “主子,”越桃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打断了两方交锋。 明今翊看了一眼越桃,扭头继续对太后道:“司家今夜就要查处,流放明日便走,至于处死的,会与司佑延一起,三日后在菜市口斩首示众,皇祖母若是自责,可以去见他们最后一眼。” 说罢,便命辉竹将太后送出去。 “怎么了?”明今翊在太后离开后,立刻转身看向越桃:“季清有消息了吗?” “回主子,城南一家药铺中的一个大夫可能见过季清,他说一个南方商户来雍都谈生意,路过乱葬岗便看到一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人,带回去找他瞧了瞧,那大夫说,他救的那人应该是挨了板子,浑身是伤……” 明今翊顿时心中一凛:“那季清现在在哪儿?” “应该是跟着商户离开了,他说季清应该还活着,在商户走之前,他已经将季清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只需要一些时日醒过来养好伤便没事了。” 明今翊松了口气,但一股迷茫还是涌上心头。 “派人南下去找。” 明霄心中一惊,明今翊为了那个身边的小侍童也太过大动干戈了! “陛下……” “五叔,我心中有数,”明今翊看向明霄,“不会荒了国事的。” 明霄松了口气,点点头。 “好。” 皎平渡。 船只靠岸后,小厮上上下下将从临州带来的货物卸下。 季清已经能下床走动,他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卸货的众人。 “你……比起刚醒的时候好了不少。”万明杰背着手,上下打量着季清。 “多谢万老板救命之恩。”季清身体虽然好转不少,但万明杰毕竟只是商贾,能给他用的东西有限,自然不会像明今翊那样养他。 吃穿住行都只是普通人家的水平,供给身体的营养自然也跟不上,让季清浮肿后,整个人虚弱不少。 “诶,不用道谢,在雍都遇见你,这是上天给我安排的考验……” 万明杰信佛,万事都觉得是佛的旨意。 “哎,听说了吗?圣上驾崩了。” “听说了,新皇过几日便要登基……” 季清猛然看向聊天的人,朝他们走了两步:“你们说什么?新皇?” “昂,你还不知道吧?上个月圣上驾崩,咱们大齐要迎来新皇啦。” “新皇帝是谁?是瑞王吗?”季清没想到自己刚离开雍都没多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什么瑞王?咱们这等屁民,能知道新皇是谁?别搞笑了!” 那两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嘲笑季清一个普通平民,居然还想打听皇家大事。 “你……”万明杰靠近季清,“现在咱们在皎平渡,我家就在庐江,下一站便到了,你是跟我去庐江?还是自行下船,返回雍都?” 季清此时心乱如麻,若是跟小说一样,继位的是明塇,自己这个时候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还不如将错就错,跟着万明杰先去庐江,再想办法打听荣王府的情况。 “有劳万老板捎我一起去庐江。” 第67章 大牢内。 司家一众男儿被关在一起, 隔壁便是司佑延。 司佑延还没来得及伤心自家全部受到牵连,太后便走了进来。 “琼华!”这是司佑延第一次直呼太后本名,以为明今翊也将太后处置了, 不由得直呼名讳。 太后身边的宫女瞥了他一眼,既然太后没说什么,对于马上就要死了的司佑延不恭敬的行为,她们也不便说什么。 “哥哥,”太后走到司佑延面前,“是哀家无能, 想尽办法也没能……” “不不, ”司佑延连声否定, “这事你千万不能牵扯其中, 这是大罪啊……” “明今翊不愿放人,哀家想尽办法, 都被他挡了回来。” “他一门心思对付咱们, 计算你,这事你和瑞王不卷进来已经是万事大吉。”司佑延此时已经看出了太后并未被此事牵连才松了口气。 “只是司家……” “我看家里几个出嫁的女儿没有出现, 想来明今翊没有斩尽杀绝,太后万不要在这个时候为了救我惹怒他,有那几个女儿在, 太后便还能重新振作, 来日方长啊太后。” 司佑延提醒太后,不要在意他们的死活。 “日后太后起复,被流放的孩子还能回来。” “明今翊手段了得,如今哀家宫里只怕全是他的人了。”太后忧愁自己宫中的情况, 而此时的明今翊已经得到了宫中近期的情况。 “陛下,”被安排在太后宫里的宫女被带到明今翊面前, “昨日下午内阁的商大人见过太后,太后叫我们都退出去,跟商大人商谈许久。” “哦?”明今翊轻轻一笑,“礼部的人倒是没去?” “礼部的大人们没到,想来也是怕这个时候与太后接触会让陛下起疑心。” 明今翊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宫女离开后,在一边听了全程的明霄开口问:“你倒不怕被太后发现后,处置了她们?” “她宫中所有人都是我安排的,她可以一个一个的除,这宫里已经换过一遍人了,不论她试图重新培养谁,都难很难逃过我的眼睛。” 明霄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你让梨霜换了宫中不少人,原来在这儿啊。” “还有太医院,太医院被司家和朝中各部侵入,心不一定向着我,如今能用的只有公仲仪……” “可这太医院世袭罔替,想要找人顶上不是件容易事。” 明今翊起身在屋里踱步:“谁说要全部换掉,只要我身边的太医是自己人便好,剩下的,尽可留在太医院为宫内其他宫人医治。” 明霄若有所思,“你昨日让那个给季清医治过的大夫进宫,怕不止是想要问问季清的情况,也动了让他留宫里的心思吧?” “这人医术高明,留在宫里也能与公仲仪一起做事,那些太医院的油子们看不上公仲仪是个外来野路,便聚起来排挤他,正好两人作伴,能少于那些人接触。” 明今翊将宫里安排完,便到了要处理登基事宜的时候。 “这登基还真是麻烦,”明霄手拄着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争执的众人。 明今翊在一旁不语,只是轻轻挑眉,他看着眼前争执流程的众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陛下登基大典之事已经安排下去,只是……” 明今翊顺着声音看过去,是礼部左侍郎沈律回,如今司佑延走了,礼部便成了他的天下。 这人虽然是司佑延一手提拔,但在司佑延的事情上却什么都没做,就连太后都没有找。 尽量做到哪边也不沾,不知道今天突然开口是要做什么? “什么?”明今翊看着他,只见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猛然起身拱手行礼。 “只是陛下如今属于先皇旁系血脉,这按照继承之法是不是要先过继到先皇一脉,毕竟以往皇帝继承都是要小宗入大宗,如今您没来得及入宗便要继位,实属不妥。” “有何不妥。”明今翊自知,这朝中众人看样子已经串通好,就等着今日了。 登基大典本就时间紧迫,他们是料定了这样能拿捏明今翊,准备今**着他小宗入大宗。 “这有什么的,过继过去不就好了。”明霄本以为他们要说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只是提及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 “额,这……” 沈律回看向明今翊。 明今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许久,突然轻轻一笑: “哼,我当你们这么长时间,能商议出什么惊天大事对付我呢,”明今翊的态度让众人心中一惊。 “原来就是拿个大宗小宗的破事来跟我叫板。” “微臣不敢……” “不敢?”明今翊看向沈律回,“真是怪了,又不是没有小宗继位的先例,先帝在时你们个个没想起来,如今倒是个个祖宗之法不可变了?” “这……” 明霄不明白明今翊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们较真,明明自己对荣王夫妇的怨念不少,这个时候应下多好。 “你们打算拿这事拿捏试探我,你们就打错了主意,我可以不着急登基,你们也可以跟我慢慢磨。” 明今翊不想跟他们过多商讨此事,干脆的起身表明态度: “先帝该入宗庙入宗庙,至于我……” 明今翊瞥了他们一眼,“我是来做皇帝的,不是给先帝做儿子的。” 说罢,转身便离开,空留下一众准备跟明今翊来回拉扯的朝臣。 “你又何必跟他们争这个?”明霄跟出来,不明白明今翊为什么不愿意入宗明晔一脉:“反正你与荣王也闹翻了,难不成你还想让荣王进宗庙?” 第72章 “不打算,”明今翊慢悠悠的回了御书房,“但今日这事根本就不是我是谁的儿子这么简单,今日书房众人是大齐的肱股之臣,日后我要仰仗着他们治国,可今日沈律回这话明显就是要拿捏我的,若是我这个时候听了他们的话,自然会让一些摇摆不定的大臣生出些我好拿捏的幻觉,等日后想改就得想先帝一样,一点一点的跟他们斗,这样太费劲,不如趁机清掉。” “可今日有不少人没有表态,即便这事最后算账,也牵连不到他们身上。”明霄顿时明白他的态度的原因。 “无事,这事过后,他们就算有小心思,也得给我加紧尾巴做事。” 明今翊面无表情,显然是做好了跟大臣们耗下去的准备。 …… 季清跟着万明杰到了万家。 万明杰的正妻有两个儿子,如今已经婚配,看到自家老爹带回个年轻男人,便以为是自家老爹在外养的外室生的小三。 “你叫什么?”万峰上下打量一圈季清,他是家中老二,有个哥哥在前面顶着,他身上的担子轻,便每日混日子,虽然不至于像明今朗似的流连青楼,但也是每日招猫逗狗,没个正事。 “我叫季清,”季清察言观色,立马猜出万峰身份。 “季?”万峰皱眉,“因为你娘姓季?” “因为我爹姓季。”季清虽然能够走动,但时间不能太长,他看了看周围,找了个石凳坐下。 “你爹?”万峰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不是自家老子的私生子。 “嗯,”季清轻轻点点头,将来龙去脉说清。 “哦,那我爹还真会挑。”万峰大步走到季清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深沉模样,“那你今后就住我家了?” “万老板说,等我养好伤再说下一步,”季清沉思片刻,抬头对万峰笑道:“养伤要花不少银子吧,我现下没什么钱,不过等我回雍都,会报答万老板的救命之恩的。” “你……要回去?”万峰显然有些失望,“其实庐江也挺好的,救命钱你也不用给,反正那点银子对于我家而言也是洒洒水,不用还了。” “那怎么行……” “诶,”万峰连声回绝,“若是我爹让你还钱,那你就跟我说,我替你出。” “这怎么成呢,”季清想要拒绝,但万峰一把搂住季清肩膀。 “哎呀,没事,”清凉的药香钻入万峰的鼻子,他不由得朝季清靠了靠,“你要回雍都是因为家在雍都吗?” 季清看着旁边自来熟的万峰,心里没底。 如今的荣王府是什么情况他也很难说。 “我家……”季清想想季家,不由得摇摇头。 “那就更不用回去啦,之后你干脆就住在这儿吧,正好我缺伴读,到时候你陪着我读书,咱俩一起参加科考怎么样?” 万峰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试图留住季清。 “可……”季清还是想知道荣王府的消息,“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雍都荣王府的消息啊?” “荣王府?”万晋突然从后院走出来,迎面便看到弟弟和季清坐在一块。 “对,荣王府,”季清抬头看向万晋。 万晋在看清季清的容貌后,突然脚下一顿,双眼死死盯着季清:“你问荣王府干嘛?” “没,就是打听打听。” “你不会跟荣王府沾亲带故吧?”万晋的心提了上来,“我听雍都来的商贩说,荣王府被查封了,听说是得罪了皇帝。” 季清嘴唇颤了颤,许久才干巴巴道:“查封了,那荣王府世子殿下呢?” “当然也获罪被贬了!” 万晋莫名其妙的看着季清,“你……真的跟荣王府有干系?” 原本还觉得季清住在家里无事的万晋顿时有些后悔起来,这人若真的跟荣王府有关系,那还真不能留他,不然被发现,全家都得倒霉。 “没,已经没关系。” 季清的卖身契已经被明今翊消掉,如今要说,他也确实跟荣王府没关系。 万晋紧张的打量一番季清,还没说话,万峰便凑了上来。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留下吧。” 他看了看没说话的季清,又转头看向万晋,“嗯?哥,爹不是想给我找个伴读吗?我觉得他可以。” 万晋看着失魂落魄的季清许久,才妥协似的开口: “随便你。” 荣王府内。 太后带来明今翊昨日已经登基称帝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大齐如今的皇帝是翊儿?”明桓说完,还与一旁的明今朗相视一笑。 太后看着明桓父子重燃希望的眼神,不由泼了盆冷水。 “是有如何?你不会还做梦想着他登基你便能出去吧?” 明桓的眼神呆愣片刻,随即又道:“他不可能……” “虽然他拒绝了大臣们小宗入大宗的请求,但哀家昨日跟他提荣王府,他也没松口让你出来,看来……” 太后低头看向明桓,眼神中的嘲讽显而易见:“看来你当初打死他身边那个小侍童,让他记恨上了。” “不,我那都是为了他好——” 明桓怒吼,但他的无能狂怒只换来了太后轻飘飘的一声嘲讽。 “那你便等着他发现吧。” “……” 第68章 三年后。 庐江万家私塾, 季清抱着书袋跑进教室。 “季清,”万峰喜笑颜开的朝他招招手,等到季清坐下后, 凑过去道: “今晚爹办席,邀请书院的所有学生,你下课直接跟我走吧。” 当初因为季清跟荣王府说不清的关系,万明杰不敢将人留在家里,但万峰又软磨硬泡地非要季清留下,最后只能让季清住在书院。 季清在得知荣王府消息后, 也担心登基的若是书里的明塇, 自己回去反而自投罗网, 不如留下。 就这样, 双方各怀心思的相处起来。 “好啊,”季清点头答应, 躲过万峰试图揩油的手, “先生来了,你快坐好。” “哦, ”万峰心猿意马地闭眼嗅了嗅身边季清的味道,一脸陶醉地坐回去。 万明杰这次宴请学院的学生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万峰参加恩科做准备。 万峰虽然不学无术, 但靠着家里的钱, 买通贡院考官,靠着换卷成了举人。 今年明今翊设了恩科,万家便更想让万峰参加考试,若是能一举高中, 万家也算有了依仗。 “爹,你确定能买通雍都的考官?” “爹早有准备, 到时候疏通关系,将他们高分的卷子换给你。” 万明杰看着正跟身旁同窗聊得开心的季清,心里闪过一丝窃喜: “季清当初乡试我记得成绩不错,会试他若是成绩不错,不如就换他的。” 万峰一惊:“啊?为什么?” “你傻啊?”万晋有些无奈自家弟弟的脑子全在玩上,居然丝毫不考虑别的,“这个季清跟荣王府有干系,若是考中换了卷,他发现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谁知道当今圣上如何看待荣王府呢。” “哦,”万峰立马明白:“那么说,咱们只要抓住荣王府这个软肋,季清就不敢过多放肆。” 万明杰满意地点点头,走出去端酒看向正在吃饭的众学子。 “今年圣上恩科,若是诸位不嫌弃,今年诸位上京的费用,万某出了,也祝诸位学子能考个好成绩,光宗耀祖!” 季清扯了扯嘴角,上京! 三年了,他还是要回雍都,正好也看看荣王府的情况是不是与他们说的一样。 “季清,”万晋端着酒杯走过来,身边的同窗自觉让出位置,“你学问出众,此次进京定能有个好成绩。” “多谢大哥,”季清丝毫没有察觉万家的心思,举杯一饮而尽。 一众吃喝到深夜,季清准备回学堂。 “季清,”万峰突然缠了上来,“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嗝……” “宁暇兄?”跟季清住一个房间的孟长风歪头看着被纠缠的季清,“那你?” “我回去,”季清预感万峰情况不妙,伸手想要将肩膀上万峰的手臂推下去。 “二公子喝多了,管家——” “我没喝多,”万峰伸手掰过季清的肩膀,“季清,我老早就想说嗝……你……长得嗝……真带劲……” “你——”季清猛地推开万峰,万峰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许久才发现季清推了他。 “你敢推……” “万峰!”万晋带着万峰的老婆突然出现,“干什么呢,成何体统!” “不是我……”万峰扭头看到自己老婆,顿时闭嘴低下了头。 万峰的夫人是庐江府通判裴宿德的女儿,因着娘家当官,裴夫人在万家强势的很,管的万峰只能小偷小摸,连纳妾都不敢。 她现在一来,万峰也不敢耍混,立刻沉默的站起来。 第73章 裴夫人见万峰没事,便收手端庄的走到季清面前:“你们若是没事便快些回去休息吧。” 季清看了一眼身后的同窗,点头称是。 裴氏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弟媳不跟峰儿一起回屋?”万晋看裴氏的模样,不解地问。 “哥哥觉得那季清如何?”裴氏回头,扶着万峰往自己院里走。 “什么如何?”万晋不明所以。 “自然是样貌,”裴氏慢悠悠走着,丝毫没有先前对付万峰的凌厉模样。 “季清一个男子,虽然样貌出众,但……”万晋挣扎许久,支支吾吾道:“但他是个男的。” “大哥这就不懂了,若是觉得漂亮,男人女人有什么分别,”裴氏说完,万峰便迷迷糊糊地抬了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裴氏这是要干嘛?撺掇大哥收了季清? “这是何意?” “我看他与大哥相配,大哥不也喜欢他么?” 裴氏像是能看透人心的妖怪,一眼便看透了万晋万峰兄弟二人的心思。 “可……”万晋有些犹豫。 “大哥可快点决策,我看这人的心思丝毫不在你身上,晚了,没准就飞了。” 裴氏走到门口,深深看了万晋一眼,转身扶着万峰进了屋。 万晋一个人站在门口,心中不停的思忖着刚刚裴氏说的话,屋里传来裴氏训斥万峰的话。 万晋听了一乐,怪不得裴氏要撺掇自己跟季清,季清跟了他,万峰自然也就不敢肖想。 他的正室是个摆设,自己纳了几房小妾也不说什么,裴氏这是算准了他能收了季清,才会那么跟自己说的。 收了季清…… 万晋独自回房,走到门口抬头看着天上的半月。 他到不是没想过,只是季清这人就像月亮一样,看着温柔和善,但却总给人一种仰望不可攀的感觉。 算了,等恩科结束再说吧。 万晋摇摇头,掀帘走进去,屋内是他新纳的四姨娘。 …… “陛下,今年恩科已定,这是章程。” 内阁首辅郑文载将奏疏递上,身边礼部尚书已经从沈律回变成了王固。 王固先前是吏部的左侍郎,吏部尚书赵彧年轻,若不是司佑延和沈律回作死,王固自然是没法顺利上位的。 所以王固面对帮了自己的郑文载言听计从,这次恩科的流程便全是按照郑文载的意思安排的。 “嗯,这次也是按照朕先前的行事,先将出题人安排在行宫,不要让任何人接触。” 明今翊看了一眼章程,与他和季清监考那次差不多,便放下了手里的奏折。 “陛下,此次调用明德书院……”郑文载自知明今翊不好应付,说话时总是察言观色,“只是户部不播银子,老臣也……” “告诉户部,朕先前说的改革必然会执行下去,今后大齐的银库会统一到户部,朕不想听到他们反对的声音,让他们该拨银子拨银子。” 明今翊说罢起身,看着郑文载像是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一般,不由得皱眉:“怎么?朕的话没说明白?” “臣明白,但……”郑文载一脸犹豫:“只是其他几部不一定愿意配合,到时候户部能不能将银子收上来……” “谁不配合,朕自然会有办法处理,阁老如今该专心恩科。” 郑文载点头称是。 出了御书房,明今翊朝着御花园走去,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闷,正好下午无事,去散散心。 “太皇太后,这边桃花开了,快来快来。” 明今翊刚到御花园的暖池边,就听到假山那头的声音。 “主子,是太皇太后的小侄女,过年入宫陪太皇太后的杜婉心姑娘。” 明今翊记得这人自己总能在宫里见到,不是在路上偶遇,便是在御花园偶遇。 倒是个喜欢玩的。 “哦,鸿胪寺卿杜忠茂的女儿是吧。”明今翊想了起来。 “欸,是。” 明今翊登基后,刘公公便找了个机会告老还乡了,临走前因着明今翊挽留,给他推荐了自己的儿子张进宝成了明今翊身边的头等大太监。 “想来是觉得宫里憋闷,总好往御花园跑。”张进宝找补。 “既然如此,不如朕帮她说说情,让太皇太后放她出去吧。” 明今翊撇嘴不屑,心知肚明司琼华将杜婉心留在宫里的意思。 明今翊登基三年,后宫一个人也没有。 朝臣们便坐不住想要往明今翊的后院塞人,司家如今覆灭,司琼华只能从旁系着手。 自己这个小侄女便是司家嫁出去的女儿生的,将她叫进宫不放自然也有点别的意思。 “额……”张进宝也明白明今翊的意思,不知道该如何说。 “皇帝,”司琼华发现了明今翊,喊了他一声。 “孙儿拜见皇祖母。”明今翊也不客气,走过暖池到司琼华面前。 “参见皇上,”杜婉心连忙行礼,仿佛受到惊吓一般。 “嗯,”明今翊点点头,只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开。 张进宝看着司琼华的手动了动,似乎想留明今翊。 “主子,太皇太后她刚刚……” “朕记得过年郑太后脸色很差,”明今翊不知又想到什么,突然提起郑太后。 “啊?” “卫国公前些日子不是也提起让朕选妃吗?告诉他郑太后身体不好,朕允许他家安排个人入宫常伴左右。” 张进宝:“啊?” 明今翊慢慢转头,一脸无语的看着张进宝。 “昏头了你,”越桃突然出现,她伸手戳了戳张进宝的头,“主子让你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进宝连忙低头,“奴婢遵旨。” “季清有消息了吗?” 明今翊见越桃回来,以为她带来了季清的消息。 “没有,”越桃摇头,“但李二小姐来了信,说她们这三年将生意做到庐江,便打算在庐江安置套宅子。” 明今翊充满希冀的眼神暗了下去,“随她们,今后她的消息你来处理就行,这种琐事不必报给我。” “是。” 第69章 雍都城外。 “季清, 这边这边~” 同窗站在门口朝季清招手,季清背着包袱,面色沉重地看着眼前东门的匾额, 内心复杂无比。 “季清!” 那人又喊一声,这才将季清从回忆中叫了出来。 “哦,来了。”季清快步上前,跟上同窗。 距离考试还有两日,季清便打算先准备考试,等考试结束, 在去看看荣王府。 考试一如既往, 只是季清没想到这次考试的整个流程与自己跟明今翊先前一起设计的流程一模一样。 明塇登基后, 居然没有修改科考流程, 还用明今翊的。 考完试,季清便到了荣王府。 昔日热闹的荣王府门前的路已经一片荒凉, 甚至大门口的草已经有半个人高。 季清走到门口, 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也是一片荒凉, 杂草长满昔日干净漂亮的院子。 “哼~嘿嘿嘿~” 院内传来诡异的声音,季清瞳孔一震,接着看到一个疯癫的男人出现在院子里。 男人没有注意到季清的注视, 而是迷茫的游走在院子里, 像是寻找什么似的,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后,又准备朝西院走去。 “明今舒,”季清认出了那人, 是明桓的六姨娘生的,在家里排行老七。 明今舒像是没听到似的, 自顾自地朝着西院走。 季清一看,着急的又喊了几声,不仅没将那人喊来,还惹来了守在荣王府周围的暗卫。 “你是谁?”暗卫突然出现在季清身后,显然怀疑起季清。 “我……我,我是今年参加科考的考生,再找文博斋……” 季清脑子飞快运转,真假混在一起。 “文博斋不在这条路上,你叫什么名字?” 季清脑中快速运转一圈,他自知这些人一定会上报,到时候明塇若是知道他还没死,自己就完了,还不如用同窗的名字,到时候他们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我叫杨湛胜,那个……大哥,文博斋不在这条路上吗?” “你走错了,”暗卫看季清还在纠结文博斋,警惕心便松了不少,给季清指出文博斋的位置,便让季清离开。 “这是荣王府,被皇上下令查封,任何人不得靠近,以后别让我在这里再看到你。” 暗卫将季清送到路口,给他指了指文博斋便转身离去。 季清装作害怕的样子点头看着暗卫离开,才慢慢朝着文博斋走去。 他知道既然荣王府有暗卫看守,那便绝对不止一个。 也许这个时候,在他没察觉到的地方,正有暗卫紧紧跟着他。 季清根据暗卫的指路找到文博斋,他大步迈进文博斋,进门后,文博斋斜对面的小巷里,一个男人站在阴影处看着季清进门的背影。 第74章 “撤吧。”男人轻声道。 “去查查今年恩科有没有一个叫杨湛胜的人。” “已经派人去查了。” 只查名字自然不会发现异样,季清用同窗的名字成功蒙混过去。 但也再没有去过荣王府。 季清不想打草惊蛇,同时心理也抵触看到现在的明今翊。 他怕看到自己记忆中的矜贵俊雅的人变成明今舒那疯癫模样。 季清虽然穿书成了主角,可他有自知之明,这个主角没什么主角光环,甚至这个所谓的光环是他一直想要挣脱的命运。 在雍都这种‘神仙斗法’的地方,自己还是认清实力,离远点比较好。 这次科考,季清也自觉有数,以他的水平,进前三无望,到时候要是能在外面捞个官当,也能活的滋润。 季清这样打算着,便到了即将放榜的日子。 …… “陛下,此次恩科阅卷已经结束,这是本次上榜的人员名单,陛下确定后,礼部今日便会誊抄放榜。” 郑文载递上奏疏,明今翊看了看上榜之人,左右没看出什么疑点。 “就这样吧,放榜后殿试就安排在广阳殿吧。” “微臣遵旨。” …… 放榜日季清混在人群中抬头看着榜单,上次在雍都看放榜还是在明今翊身边,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旁观者,自然没有如今的紧张感。 来来回回看了一圈榜单,居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反而是万峰,以二甲第七名的成绩入列。 “宁暇兄,怎么没看到你啊?”身边的同窗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便去看季清的名字,发现平时学问不错的季清居然也不在榜。 “不知道。”季清沉默以对。 “倒是万兄,每次先生上课,他都不怎么学,可每次考试成绩都不错。” “这说明他聪明,”季清听出同窗的酸话,也没附和,而是回去准备回庐江的行李。 他在雍都越久,没准就越容易暴露。 在季清走后,一边暗处喝茶的两人对视一眼。 “榜上倒是有杨湛胜的名字,就是看他似乎不太高兴,中榜不该高兴吗?” 暗卫对错了人,便以为季清是中榜的杨湛胜。 “哼,没准人家想中前三甲,如今成了第七名,自然不开心,算了,既然人没错,那就说明不是有意去荣王府的,咱们回去吧。” 一起起身便要走,岂料对面那人像是被远处放榜的众人迷住一般。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总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说不出来。” “切,钻牛角尖。” 那人给同事下了个定义,转身离去。 回到客栈,万峰激动的收拾行礼,“季清,快咱们赶回去,我要去给我爹报信。” “万兄榜上有名,不等着朝廷举办琼林宴,见见皇上?” 季清没想到万峰居然要跟他们一道回去,有些惊讶。 “哦哦哦,也对也对,”万峰顿时了然,“那你回去帮我报信。” “嗯,我和刘兄会将你高中的好消息告诉万老爷的。”季清背上包袱,跟几个落榜的一道走。 万峰将人送到门口,伸手握着季清的手。 “等我在雍都安置房产,到时候你来雍都可好。” 季清被他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忙收手。 “不了吧,我已经习惯庐江的生活,还是那边适合我。” 季清自知万峰的心思,自己回到雍都定然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离得远远的。 “宁暇兄?走吧,时候不早了,若是不能准时到达临州港的话,就赶不上回去的船啦。” 季清连忙拱手,“万兄,我先走了。” “我……”万峰看着季清的背影,咬牙切齿,“我迟早把你弄到手。” “万兄对季兄有意思?”身旁的杨湛胜好奇地看着万峰。 季清的身影融入远去的学子之中,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已经看不到季清身影的万峰这才没好气的回头看向杨湛胜:“怎么?你也有想法?” “哪儿有,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杨湛胜伸手拍了拍万峰的肩膀,试图拉近两人关系。 “你最好没有。”万峰嫌弃地一侧身,杨湛胜扑了个空。 杨湛胜一僵,悻悻地看了一眼万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万家如今就万峰和两个书童在雍都,万峰没了看管的人,送走季清后,立刻心猿意马起来。 自己倒是不如到花街柳巷逛逛~ 万峰转身一个大迈步,正好撞到出城门的越桃。 “啊呀——” 越桃被万峰撞了个趔趄,“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啊?” 越桃本来走的好好地,没想到万峰瞅了半天远处,突然转身来了个偷袭,自己躲闪不及,和他撞到一起。 “对……”万峰道歉的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高中,将来一片光明,干什么要跟一个普通女子道歉。 “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大爷还没让你磕头认错,你倒是趾高气扬……” 万峰话还没说完,身边突然多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对不起。”万峰立刻认怂,道完歉转身就跑。 越桃莫名其妙的看着万峰离开,不解地看向刚刚万峰注视的方向。 “这人……” “应该是考生,如今还没走的,想来就是高中,将来要到翰林院的。” 旁边的侍卫解释:“他今天在这里,应该是送没考中的同窗吧。” 越桃看向已经没什么人的官道,点点头。 “算了不必管他,”越桃想想觉得日后没准还要跟万峰共事,今日这种小事没必要在意,“今日西南可传来关于季清的消息?” “没有,这人……真的还在吗?” 身边那人说的委婉,越桃却听得皱眉。 “这话日后别让我听到,”越桃看着他。 “属下知错。” “今日我就当没听到,但这种话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越桃轻轻瞥了一眼说错话的暗卫:“你有几条命?” 暗卫垂头不语。 “去吧,继续查。” 天色渐深,一个骑着驴的老头慢悠悠地出现在东门。 “老头,快点走,让你那驴快点走。” 守门的禁军即将关门,不由得高声叫那老头走快些,跑起来。 “多谢小哥为我留门。” 老头轻轻拱手,将自己的令牌和文书亮出。 “我是青州道监察御史,沈璋,来京述职。” 沈璋一亮身份,原本还吊儿郎当的守军顿时老老实实的双手接过文书,查看清楚后,又恭敬的将人请进去。 沈璋不紧不慢的骑着自己的毛驴,找了个热闹的饭店。 他觉得饭店越热闹,饭菜越好吃。 找到位置一坐,观察起周围的人来。 “切,他万峰不就是靠着自家有钱,买通老师,将卷子偷偷拿出来吗?以为我猜不到他的手段?” “杨兄杨兄,你这就不懂了吧,先前是可以买通提前知道题目,后来科考突然变了规矩,如今想要买试题一斤是不可能了。” 杨湛胜一瞪眼,“那你说,万峰一个花花公子,每日就知道宿在花船酒坊的纨绔,怎么能次次高中的?” “哎哎哎,听说虽然没法知道题目,但能换了卷子……” “不可能,如今不让誊抄,怎么换卷?” “虽然不能誊抄,但礼部为了好规制试卷,让人裁名贴表,名字裁了,上面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即使你认出自己的字迹又该怎么证明不是字迹相仿,再说就算证明又如何,圣上已经过目,你还指望着礼部改了不成?” “对啊,没人会将这种事捅到圣上面前!” 沈璋忍不住凑了过去: “你们是说此次恩科有人作弊?” 第70章 “主子, 沈大人回都了,如今正在门外候着。” 张进宝给明今翊续上茶水,小心翼翼地提醒。 “这么晚了, 明日再来也是一样。”明今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主子忘了,明日休沐,”张进宝不动声色接过明今翊喝完的茶水。 “哦,这我倒忘了,让他进来吧。” 明今翊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奏折,起身在屋里溜达一圈。 “老臣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 赐座。”明今翊一扬手让沈璋起来。 沈璋将自己在青州所见所闻后, 即将离开时, 突然话锋一转: “老臣这次回都,在悦来楼听了个奇怪的事情, 不知该讲不该讲……” 明今翊歪头看了一眼沈璋, 沈璋这人明今翊在还是世子的时候便接触过。 记忆里的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不知道今日怎么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第75章 “说。”明今翊惜字如金。 “恩科刚刚结束, 城中到处都是参加考试的举子,今日老臣在悦来楼听他们提起,今年高中的一人似乎有换卷的行为, 但老臣问及他们证据的时候, 他们却又都说不明白,只说那人平日喜欢玩乐,但次次考试皆中榜,且前几日还瞧见那学生去了……” 沈璋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明今翊的脸色。 “去了什么?”明今翊自知沈璋后面的话必然牵扯众多。 “他说那学生去了礼部尚书王固在郊区的宅子拜访, 一开始那人还不知道那是王固的宅子,直到那学生自己喝多了, 洋洋得意地提起……” “被换卷子的人是谁?”明今翊不解地看着沈璋。 “这……”沈璋摇摇头,“他们也不清楚,只猜测卷子被换了,而且王固也确实与今年考试的学生接触过,老臣自知这些证据不足以证明,所以提起此事也十分惶恐。” 明今翊明白,这种事情做的隐蔽,没准到最后也没能找出什么确切的证据。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主子,”张进宝看着沈璋走出宫门,凑到明今翊面前,“主子相信沈大人说的话。” “沈璋没必要骗朕,他一个直肠子,遇到什么都会说,丝毫不考虑后果。” 明今翊慢悠悠地朝寝宫走去:“所以这是不是空穴来风。” “可沈大人不是说没什么证据吗?” “对,”明今翊叹了口气,“只用看到考生与王固会面的考生作证是无法定罪的。” “那……主子打算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可能,郑文载他们背后的动作,真当朕不知道了。” 明今翊思忖片刻,突然下令:“张进宝,将今年恩科的卷子给朕调过来,他们问起,就说朕突然想看。” “奴婢遵命。”张进宝转身便要去办,却再次被明今翊叫住。 “等等。” 张进宝的脚步一顿,转身又回到明今翊身边。 “将宋凌云给朕调回来,还有那几个涉及到的学生,让越桃安排暗卫盯梢。” “是。”张进宝着急忙慌地前去找越桃。 …… “哎哎哎,指挥使说让咱们盯梢的杨湛胜不就是那个在荣王府门口迷路的那人么?” “嗯,”被安排盯梢的两人正好是从荣王府门口换防的暗卫,两人跟着沈璋一道,准备去认杨湛胜的模样。 “两位认识杨湛胜?”沈璋跟不上两人的步伐,两人只能放慢脚步等着沈璋。 “昂,那人曾经在荣王府门口迷路,”旁边暗卫补充: “对了,是个挺白皙漂亮的男人,一看就不干粗活。” 沈璋一愣,自己那晚吃饭的时候是产生幻觉了吗?他怎么没觉得杨湛胜长得漂亮呢? 回想起杨湛胜那明显因为劳作而晒黑的大脸盘子和明显因为劳作而粗糙的手。 沈璋实在不明白这个所谓‘漂亮’是怎么得来的。 “漂亮?两位的审美倒是奇特……慢点慢点……” 沈璋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刚走两步,一直快他两步的两个暗卫突然折返。 两人夹着沈璋,伸手一边一个的将沈璋架起来。 沈璋:“额……”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便轻功飞上房梁,快速朝着杨湛胜居住的客栈跑去。 被突然带飞的沈璋:“……啊啊啊啊……慢点慢点……” 杨湛胜房间对面的包间里。 “就是这间吗?沈大人?”暗卫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回头看向沈璋。 惊魂未定的沈璋一边喘气一边点头:“对,就是他。” 说罢,伸手指了指出现在窗户边上的杨湛胜,两个暗卫看过去,皆是一怔。 这人……怎么和他们记忆中的不一样? “沈大人您确定他就是杨湛胜?”左边的暗卫满眼不可思议。 “对呀,他亲口跟我说的,而且咱们也问了客栈老板,杨湛胜就住这儿啊?” 这下轮到两人傻眼。 “不是一个人?”越桃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汇报的暗卫。 “对,那日我们在荣王府见到的明明是个个子不高,清秀白皙的男子,他说他叫杨湛胜,走错了路才到荣王府门口的,我和夏首还专门盯着他进了文博斋,岂料今日跟沈大人一起认人,与我们见过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越桃越听越心惊,荣王府、清秀男人,这个特征让她一瞬间想起季清来。 “那人具体什么模样,仔细说来。” 御书房内。 明今翊皱眉看着送来的卷子,有些不爽:“糊名就糊名,裁掉重表算什么。” 他显然对这次恩科的诸多行事不满,尤其是还传出了换卷的事情。 “主子,越桃在外面候着。” 张进宝进屋添茶,等他将茶水填满,都没得到明今翊的回应。 再看过去,明今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考生的试卷,仿佛入迷一般。 “主子?” 明今翊猛然抬头,手里的试卷抖了抖,“这个万峰给朕找来!” 张进宝一脸惊讶,低头看向那张写着万峰的卷子,却没看出什么问题。 “是,那越桃让她先在外面候着?” 张进宝不忘越桃的事情,补充道:“她说是急事。” “让她进来,”明今翊难掩激动。 “主子,”越桃进屋刚行礼便被明今翊打断。 “越桃,我找到季清了!” 明今翊激动不已,越桃听后一愣。 “奴婢也想汇报陛下,前几日考试结束,守在荣王府的暗卫可能见过季清。” 她将杨湛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明今翊一愣。 “冒充杨湛胜?”明今翊有些不解,但他很快便不再纠结,“这个叫万峰的可能就是季清。” 明今翊将卷子递给越桃,越桃看了半天,却没能看明白明今翊的意思。 “这卷子有什么问题?” “字迹还有……” 明今翊伸手指向卷子中的字,“这个字我把着季清的手改过无数次,可他改不过来,依然这样写。” 明今翊胸有成竹,“这样写字的我就见过他一个。” 越桃顿时明了,“所以他怕被认出来,用了假名字。” “等人来了一看便知。”明今翊紧张不已,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 季清与同窗在船上飘了半个月,终于回到庐江。 万家得知万峰高中的消息,高兴地准备摆宴半月,请全庐江人一同庆贺。 一辆马车经过,窗帘轻轻掀起看了一眼外面。 “这是……” 身旁小厮道:“万家二公子高中,万家人高兴,便摆宴同贺。” “哦,这是好事。” 小厮看了看被挡住的路,肚子适时的叫唤起来:“主子,李二小姐家的宅子还有多远啊,实在不成,咱们要不在万家沾沾喜气?” 车窗帘子被彻底掀开,宋凌云的脸出现在窗边,“李二小姐来信中说,她们安置的宅子就在这儿周围……” 宋凌云本想驳回小厮的建议,毕竟他在明今翊登基后,算是被明今翊一路提拔,成了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万家有人刚刚高中,自己就吃了他家的席面,传到明今翊耳朵里难免生出几分猜忌。 “算了,还是……”宋凌云刚想说找个餐馆吃些再找李清荷的宅子,余光却突然闪过一丝熟悉的身影。 季清! 宋凌云猛然看过去,只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钻进搭起来的宴会棚子,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主子?”小厮不解抬头。 “停车!”宋凌云没等车停稳便下了车,不顾身后小厮的呼喊朝着万家摆宴的棚子走去。 “季清,”万晋突然出现在季清身后,拉着季清走向里屋。 “万大哥?”季清不明所以。 “主子,主子……” 宋凌云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季清被一人拉着走进里屋,大门关上,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哎哎哎,这位公子也是来庆祝我家二公子高中的吗?我家老爷说了,麻烦那边记录一下。” 屋内万晋再也忍不住露出獠牙。 “季清,反正这次你也没考中,我家财力雄厚,不如你就从了我吧,我夫人贤良淑德,不会为难你的。” 季清一脸震惊,“万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我和我弟,你选一个,当然,我也不介意共享。” 见万晋不是开玩笑,季清立刻想跑。 万晋反应很快,看季清想跑,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扯开季清的衣裳。 “滚开——” 但万晋错估了季清的实力,被季清一脚踹倒。 趁着他哎呦哎呦叫着,季清猛地冲向大门。 砰的一声,门被猛然拉开,季清险些撞到宋凌云身上。 第76章 第71章 “宋……凌云……” 季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熟人。 “哪儿去!”万晋从地上挣扎起来, 一把抓住季清的胳膊。 宋凌云还没从再次见到季清的震惊中醒来,就被万晋打扰。 “松开!”宋凌云来不及多说,立刻伸手制止万晋的行为。 “你谁啊?”万晋如今仗着家里二弟高中, 觉得未来定然在雍都有了依仗,便傲慢不少,“滚出去,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让你放开他!”宋凌云话音刚落,身后跟来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步,瞪着万晋。 万晋好事被打扰, 本就火冒三丈, 如今还被莫名其妙的人威胁, 他立刻喊来家里仆人, 准备将宋凌云赶走。 “你干什么的!从我家滚出去。” “放肆,”宋凌云身边的小厮终于赶了过来, 将宋凌云的身份抬出来压人才算了事。 当万晋得知眼前突如其来的男人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时候, 整个人怔楞在原地。 一个京都的大官为什么会认识季清? 再回想起季清与荣王府的关系,万晋便立刻觉得宋凌云是打算拿季清向圣上邀功的。 “原来是宋大人, ”万晋理了理衣裳,下一刻将季清出卖:“宋大人认识季清?” “自然认得。”宋凌云面上柔和些许,看向季清的眼神温柔许多。 “这人是家父前些年在雍都路过的时候救的, 他的身世我们万家可全不知情。” 万晋着急忙慌地撇清自家与季清的关系, 生怕季清因着荣王府的关系连累自家。 “哦?”宋凌云看出了万晋的心思,也没有过多解释季清的情况。 “那他跟我走,想必你也没什么意见?” 宋凌云拉着季清的手转身便要离开,没想到万晋反而挡住宋凌云。 “不知宋大人大驾光临, 这是我们万家的失误,如今我二弟高中, 未来与宋大人同朝为官,还要大人多加看顾呢。” 万晋话锋一转:“如今万家摆宴,不知宋大人能否赏脸?” 宋凌云瞥了一眼一旁惊魂未定的季清,不料反而让万晋误会。 “宋大人放心,我这就命人将季清捆了,到时候让大人带回雍都。” 万晋自以为是的决定没有换来宋凌云的回应,反而季清突然激动的抓住宋凌云的手。 “宋,大哥,荣王府……” “先跟我走,”宋凌云打断季清的话,拉着季清往外走,直接将万晋抛诸脑后。 “宋,宋大人……”万晋跟着宋凌云走出大门,却没想到在马车边被小厮拦住。 “我家大人有要事在身,请回吧。” 万晋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凌云扶着季清上了车,扬长而去。 他总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季清看到宋凌云不害怕也不挣扎,反而乖乖上了车? “来人!”万晋回去便叫人跟踪宋凌云的车,准备好好看看宋凌云带走季清究竟要干什么? 车上。 宋凌云看着季清,“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没想到在这儿。” “我被万家救了,等身体修养好,能行动的时候,便得知荣王府被查封的消息,”季清紧张地抬起头看着宋凌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打听消息的人。 “荣王府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莫名被查封,”季清咬牙沉默片刻,问出最想打探的消息:“世子殿下他如今还活着吗?” 在季清的注视下,宋凌云眼睛都不眨地开了口: “这我真不清楚,荣王府被查封,外面有暗卫守着,谁也进不去,是死是活只怕只有皇帝知道。” 他将错就错,季清没问,他便也不直接说如今的皇帝是谁,跟季清耍了个心眼。 而季清听到这个消息,便自动认为登基的是书中所写的明塇,明今翊被囚禁荣王府。 “怎么会这样。” “……” “主子,咱们到李府了。” 宋凌云看了看一旁有些难受的季清,问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李清荷和她的爱人如今就住在这里。” 听到李清荷,季清才堪堪止住情绪,跟着宋凌云去李府看望。 再次见到李清荷和宋暮雪,两人都没怎么变,想来自从逃后,两人的日子过得不错。 对于朝中之事,李清荷一向是不闻不问,就连前些日子送到雍都得信最终究竟给了谁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回信中批准了她的请求,直到季清提起才意识到荣王府事变。 “若是如此,季清不如住在我这儿,宋大人还要回都复命,平日不一定能照顾到你,不如你跟我们一道做生意?” 李清荷提议季清留下,宋凌云本打算先带季清回雍都,想办法把人藏在府里。 但贸然回去容易让越桃手下暗卫察觉,便干脆答应李清荷的提议。 “季清这么贸然回去,若是被察觉,可能会因着他与荣王府的干系而受到牵连,不如先住在李家,等我回去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宋凌云打算好,回去若是无事便请旨外放,到时候自己还能带上季清,在外安家。 “好,”季清一口答应,反正自己回雍都没什么用,跟着李清荷倒是正好。 “暮雪这些日子捣鼓出不少新鲜东西,她说你应该也会,这些年给荣王府去了不少信邀你过来,最后都石沉大海,没想到今日你倒是送上门来。” 李清荷松了口气,拉着季清往宋暮雪平日工作的房间去。 “既然如此,”宋凌云拱手提议,“季清便拜托两位了,我还要回都述职,便不久留了。” 宋凌云前脚上车,一路跟着的小厮后脚便回去汇报,万晋一脸疑惑不解,不明白宋凌云为什么没带走季清。 “大少爷大少爷!” 门口,万峰带走的仆人阿林回来了,万晋面露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二少爷呢?” 阿林满面红光的快步跑到万晋面前,“二少爷被圣上单独召见啦!” —— 半月前。 万峰稀里糊涂地刚从花船下来,接着就被两个暗卫挡住了路。 “你们干什么的!”阿林快步冲上前,挡在万峰面前。 “我们奉圣上的命令,请万峰入宫觐见。”蒙面的暗卫亮出自己的令牌。 “皇上?”阿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自家主子。 万峰原本有些微醺,听到圣上两字,那点酒意顿时消失不见。 “圣上?圣上要我去干吗?”万峰有些惊讶,整个人受宠若惊。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圣上看了考卷,便想要见你。”暗卫在越桃那边得到的消息是带万峰进宫。 平日里负责探查暗杀的暗卫这次任务出发前,越桃专门叮嘱过—— “那个万峰,找到后千万注意态度温和些,不要动粗,恭敬的把人带到宫就行。” 暗卫恭敬的态度,让万峰以为是明今翊看中了自己的文章,赏识自己。 “阿林,你也回去给我爹报信,我先跟着他们去面圣。”万峰随意嘱咐了句,便高高兴兴的跟着暗卫离开。 看着自家主子如此的阿林便以为这是喜事,坐着快船回庐江。 而一直等着万峰的明今翊在看到万峰模样后,顿时一惊。 “主子,”越桃也惊讶地看着屏风后喜笑颜开的万峰,“不是季清。” 明今翊沉默不语,只阴恻恻地看着面前的人。 “万峰叩见陛下。” 殿内一阵安静,万峰不由得抬头朝着屏风的方向看过去。 “万峰?”明今翊突然开口,“这卷子是你写的吗?” 说罢,明今翊让越桃拿着季清的试卷给万峰看一眼,万峰只轻轻瞥了一眼试卷,立刻就认了下来。 “回陛下,是我写的。” “哼,”明今翊的态度出乎万峰的意料。 “是你写的,那便跟朕讲讲,你写的是什么吧?” 万峰只在王固那边看过一次季清的卷,哪里记得清楚季清写的具体内容,只依稀记得事关税库改革,其余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这……” 万峰在明今翊面前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卷子内容。 明今翊没了耐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卷子是谁的!” 一听明今翊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万峰顿时吓得浑身发抖,但想想自己换卷的行为,若是承认,只怕赔进去自己的脑袋不够,全家恐怕也要赔进去。 “是,是草民自己写的,请圣上明鉴。” 明今翊自知万峰不见棺材不掉泪,命人准备笔墨,非要他将季清常写错的字写出来。 万峰硬着头皮将字写了几遍,可都与卷子上的不一样。 明今翊没了耐心,既然越桃说季清可能冒充杨湛胜到过荣王府,而他又见到过万峰前往王固的宅邸。 于是明今翊干脆的将两人全部召来。 第77章 三人在御书房相见各自惊讶不已。 “这卷子的主人是谁?尚书大人心中没数吗?”明今翊敲了敲季清的卷子,看向王固的眼中逐渐染上杀意。 “今日朕一定要找到卷子的主人,若是你们非要抵死不说,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杨湛胜哪里想到琼林宴还没参加,就牵扯进这么个科考舞弊案之中。 “圣上明鉴,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啊,草民只是见过万兄出入郊区庭芳苑,剩下的什么都不……” 庭芳苑是王固的宅子,这事是杨湛胜后来打听到的,但如今面对皇帝和王固,他也不敢直接表明,只能装作不知庭芳苑的主人。 “朕问你,”明今翊低头看向杨湛胜,“你可认识一个叫季清的人?” 杨湛胜登时瞪大了双眼。 第72章 “宁暇兄?” 杨湛胜瞪大了眼睛, “他是我的同窗,今年恩科他也参加了,圣上是要找他吗?今年他没考上。” 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明今翊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是说你认识季清?” 杨湛胜茫然的点点头,“他成绩不错,虽然念书的时候,先生总是生气他总写错字,但学问不错,只是可惜, 今年没能高中。” “没能高中, ”明今翊讥讽地看向跪在一旁的万峰和王固。 事到如今, 王固也意识到明今翊之所以这么确定万峰的卷子是被换是因为明今翊认得季清的字。 这种认识不是因为字迹, 而是季清独特的错字方式导致他确定万峰的卷子是被换掉的。 替换的就是季清! 王固的冷汗顿时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换卷的提议是他们万家提供的,甚至这个季清还是万家救的, 难道万家就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人被发现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吗? “陛下, 此事微臣真的不知啊,难道万峰的卷子被人换了不成?” 王固咬牙不认, 开始准备将所有问题全部推给万家。 “可是……”万峰有苦说不出,“皇上,这卷子确实是草民亲笔写的。” “皇上, 请皇上明察……” 杨湛胜目瞪口呆, 没想到今年恩科能搞成这个模样,至于自己究竟因为什么被叫进宫来? 定然与万峰换卷的可能性不大,他之所以突然面圣,就是因为季清! “杨湛胜, ”明今翊的话坐实杨湛胜的猜测:“季清如今在哪儿?” “他现下应该已经回了庐江,如今想来就在万家吧?” “万家?”明今翊刚准备抄家的心思一滞。 “是, 宁暇兄说自己是被万家老爷所救,无钱还债,便只能在万家私塾打工,如今他未能高中,想来也是要回万家私塾的。” “好,”明今翊此时已经做好了决策,“来人,今年恩科名单有误,琼林宴推后举办,什么时候将恩科之事查清,什么时候再举办。” 明今翊抬手指着万峰:“让沈璋去查,这次考试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才实学,还有多少是这样的混子!” “陛下……”万峰还想挣扎,张进宝迅速反应: “还不将人抓起来。” “负责这次恩科的所有官员全部留职待查,只要有人胆敢参与科考舞弊,朕绝对严惩不贷!” —— “胡了!” 宋暮雪一推牌,兴奋地看向桌上的其他人,“给钱给钱!” 桌上的麻将闪着晶莹的光,几人的模样映射在上面。 宋暮雪做了副玻璃麻将。 “哎呀,我都没钱了,”季清无奈的将自己面前最后两个铜钱丢过去。 “没事,我有,”李清荷大方的将自己面前堆积起来的铜钱分出一半。 “我也想要,”被临时叫来凑数的管家一脸羡慕。 “等你输的像季清一样了,我的钱分你一半。”宋暮雪大方的将桌前的铜板朝管家方向一推。 管家一脸嫌弃道:“拉倒吧,二小姐如今分给季公子一半还比你这点多呢。” 见管家嫌弃,宋暮雪撇了撇嘴道:“不要拉倒。” “这牌还是你教的,结果呢?牌技就你最差,如今你连我都打不过啦,等季公子再练练,你就是个垫底哒。” 自知是底的季清伸手摸牌,“那个……” “啊?”三人看向他。 “胡了。” 打了一下午,季清终于胡了一把,惹得众人激动不已。 “你终于见到回头钱啦。”宋暮雪还没来得及庆祝,门口守卫突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二小姐,万府来人求见。” 一听是万府,季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万府?谁啊?不会是万晋吧?” 宋暮雪摆手示意季清不不担心,“放心,他们家就算出来个状元,敢在我面前抢人,我也照样一枪送他归西。” 季清:“……” 三年搓出来的手枪在终于在此刻起了作用,宋暮雪激动不已。 “请他到前堂。”李清荷没带宋暮雪和季清,自己跟管家一起见万家来人。 季清跟宋暮雪躲在屋后窗户边上看着来人,来人既不是万晋,也不是万明杰,而是一个面生的男人。 男人似乎很清楚面前的李清荷是什么身份,恭恭敬敬地朝李清荷行礼。 “李二小姐。” “公子突然来访,所为何事?”李清荷上下打量一番,总觉得面前这人不是万家的人。 “在下是雍都来的,奉陛下的命令,特请季清公子走一趟。”那人目光如炬,仿佛李清荷若是不配合,下一刻就能将李清荷抓起来。 “你是圣上的人?”李清荷一愣,这与来报万家全然不同,她眨眨眼,很快冷静下来: “如何证明?” 那人立刻掏出御林军的令牌。 “我靠,御林军。”宋暮雪在后惊呼。 来人耳力惊人,顿时就看了过去,透过窗户仿佛能看穿后面的宋暮雪和季清一般。 “还请稍后。”李清荷命人上茶,自己走到后面,看向季清。 季清心中排斥,他不想去见明塇。 可又知道挣扎无用,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将李清荷跟宋暮雪原本安稳的小日子打破。 “我去吧。”季清朝两人摇摇头,拒绝了两人藏匿的提议,大步走进前堂。 原本以为会等上许久的御林军刚喝了一口茶,就看到季清走了出来。 “我就是季清。” 与明今翊描述的倒是差不多。 来人将季清打量一番,才恭恭敬敬道:“今年恩科出现舞弊,涉及到了季公子,所以圣上请公子前往雍都面圣。” 倒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季清没有过多纠结理由,点点头。 “那就走吧。” “还请公子先与我们去趟万家,待处理完万家之事,再离开。” 那人带着季清出门,一辆马车就在李府门口候着。 “有缘再见吧。”季清上车前看向出来相送的李清荷跟宋暮雪。 宋暮雪自己搓的枪就藏在袖子里,有些紧张的看着季清。 季清眼神中的绝望太过明显,就算宋暮雪在神经大条也看出来了,季清的这个有缘再见,只怕就是再也不见的意思了。 宋暮雪的手动了动,却被李清荷捂住。 “清荷。”宋暮雪不解。 “你有多大的把握,劫皇上要的人。”李清荷摇摇头,看着季清上了车。 “季清。” 季清掀开窗帘看向李清荷,李清荷慢声道:“到了雍都,记得给我们回信,若是你不方便,那我们便只能跟宋大人打听了。” 季清眨眨眼,点头道:“多谢。” …… 万家。 本来还在琢磨宋凌云离开却不带季清就是因为季清的身份。 凭借着这个漏洞,到时候也能逼着宋凌云在雍都照应万峰。 可他还没着手调查宋凌云与季清的情况,家就被围了,来人亮出的腰牌居然是御林军。 来人是御林军殿前司副指挥使,来了便问他们季清的情况。 最开始万家只当是朝廷知道了季清的下落,准备抓他回去问罪。 没想到自家撇了半天的干系,最后还是被抄了家。 “谁说抄你家是因为季清?”副指挥使姚城不耐烦的摆手示意手下绑紧些,“万峰科考舞弊,已经招供,你家要怪,就去怪万峰作死,连累你们。” 刚刚还以为自家遭难是受季清连累的万明杰和万晋皆是一愣。 “指挥使,人找到了。” 门口寻人的去而复返,将季清带了进来。 姚城噌地起身上下打量一番季清,他虽然是明今翊提拔,但终究不是荣王府时期的老人。 实在不认得季清,只觉得面前这人与越桃的描述倒确实沾点边,至于是不是真的,就等到将人送到圣上面前再说。 第78章 姚城回头看了一眼万家的反应,看万家皆是一副心虚模样,大概就猜出来人就是真季清,至于是不是皇帝要找的那个,等到了雍都便知分晓。 “走吧,这一来一回这么长时间,只怕圣上要等急了。” 姚城一挥手,万家老小全数被压进囚车。 季清紧张的看了看囚车,不知道自己该进哪个? “都赖你。”万晋没了昔日风采,在季清走进时,突然开口。 “我听说万峰科考作弊,”季清看向万晋,心情尤为复杂。 万家于他有救命之恩,这些年他也尽可能的回报万家。 若不是皇帝查出问题,自己就算知道万峰换了他的卷子,也不会告发。 “是,就是换得你的!”万晋猛然把住囚车上的木头,瞪着季清,“当初若不是万家,你早就死在乱葬岗了,如今不过是换了你的卷子,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若不是今日他们找上门来,我还不知道我的卷子被换了呢。” 万晋听完话,整个人愣住。 “什……么。” “季公子,”姚城走到季清面前,“我们担心你不会骑马,便准备了马车,可能路上会有些颠簸,还请谅解。” “不是,凭什么?”万晋顿时呆住:“他是荣王府的人!” “这……我们就管不着了,”姚城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万晋:“什么……” “毕竟,若无作弊,高中的是人家啊。” 第73章 “驾——驾——” 宋凌云的马车在天黑前顺利到达雍都。 “主子, 咱们是先进宫,还是……” “先回府吧,等明日再进宫。”宋凌云没有回平日住的小宅, 而是先去看了在城西新置办的宅院。 “这里……”宋凌云抬头看向门口西边的城墙,心中盘算若是将季清藏在这里能不能行。 “主子?” “没什么,”宋凌云进门,迎面碰上家中管家,“这些日子,家中可好?” “家中一切都好, ”管家将这些日子城中的事情当成趣闻讲了出来。 “恩科舞弊?”宋凌云显然没想到今年恩科居然会出这种事情, “还被圣上抓了个正着?” “是啊, 也不知道圣上究竟怎么回事, 突然要看考生的卷子,一眼便看中一个考生的卷子, 让人将考生带到宫里, 没想到……” 管家脸上带着笑意,说的宋凌云心惊胆战。 “没想到陛下只看了一眼, 便确定卷子被人换了,将刚刚回京的沈大人还有王尚书都叫到了宫里,明日主子进宫, 只怕也要参与了。” 只看了一眼便确认卷子不是那个考生的! 宋凌云此刻的眉毛跳个不停, 总觉得这事不对劲。 “那被调换的考生是谁?” 管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皇上命人去寻,估计过几日便进京了。” 宋凌云脚下一停, 猛然回头。 “去寻?”什么样的考生能让明今翊一眼便认定卷子被掉包了? 此时宋凌云就算再傻,也忍不住想到季清。 虽然他不知道明今翊是如何凭借着卷子就能认出卷子被换了的, 但季清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可能两人之间有只有双方才知道的内幕。 “来人,”宋凌云立刻差人送信,但有担心信到的晚,耽误了事情,干脆找来信鸽。 如今季清还不知道登基的皇帝是谁,自己若是提前说,兴许季清为了不回雍都,兴许会离开庐江。 …… 皇宫内。 越桃拿着姚城飞鸽传书的信件,快步走进御书房。 “主子,”越桃将信件递过去,“姚城说,他们找到季清时,季清不在万家,而是李清荷的府上。” 明今翊握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越桃。 “李清荷的府上?” “对,就是上个月她来信,说南下庐江做生意,在庐江置办了宅子,姚城派出去的人,就是在她家新置办的宅子里发现的季清,姚城说季清没有挣扎,乖乖跟着他们走的。” “挣扎?”明今翊不解,“李清荷既然发现了季清,为什么不上报?” “这……”越桃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许久才开口:“主子,会不会是李二小姐不知道雍都得情况?” 明今翊抿嘴看着姚城的信,即使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先压下去,一切等季清进都在说。 “宋凌云回来了吗?”明今翊将信放一边。 “回来了,今夜回来的,估计是觉得这个时候进宫会打扰主子休息,所以先回了家,想必明天就进宫觐见了。” “真是奇怪了,”明今翊回头看向越桃,“当初的调令朕是一起发给他和沈璋的,怎么他比沈璋晚这么些天?青州和相州距离雍都差距这么大吗?” “额,”张进宝在一旁安抚,“是有些差距,青州、相州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想来路程不同吧。” “越桃?”明今翊看向欲言又止的越桃。 “回主子,”越桃回想起相州距离庐江很近,在回想季清不在万家反而找到李清荷那儿去了,这之间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可能是路上耽搁了吧。” “哼,”明今翊勾唇冷笑,“路上耽搁……” “主子不如明天让他来问问?” “让你的人盯着些回程的队伍,别再出差错了。”明今翊没有回应越桃的建议,反而像是不满前几日季清跟着考生进都呆了这么长时间,越桃居然全然不知的办事效率一般,提醒她这次不能出岔子。 “是,这次奴婢必然派人盯紧,不会有任何差错。” “下去吧。” …… 次日。 “微臣叩见陛下。” 宋凌云进宫打算打探打探这次恩科的事情,不过还没等他找到理由开口询问,明今翊反倒关心起自己路上的情况。 “宋爱卿一路辛苦,张进宝,赐座。” “谢陛下。”宋凌云有些心虚地坐下。 “相州一切可好?” “回陛下,一切都好。”宋凌云不知道明今翊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可朕这几日不好。”明今翊话锋突转。 宋凌云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他紧张的看了看明今翊,自己的信难不成被越桃截下来了? “今年朕本打算开一次恩科,没想到除了恩科舞弊的事情。” “微臣昨晚进都,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具体情况,还请陛下告知。” 负责这次恩科的人是明今翊亲选的,怎么就突然调来了卷子? 若是本就不信任郑文载和王固,何必用他们两人。 自从明今翊登基后,朝中群臣虽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但相比起明晔时,要老实许多。 毕竟惹着明今翊,他是真的会把群臣拖下去砍了,宫里太医院有公仲仪,禁军和御林军又全是明今翊自己的人,想要对明今翊下手比登天还难。 甚至从明晔手里拿来的暗卫如今被明今翊丢给越桃,让越桃管理的反而像个特务机关。 明今翊看谁不爽,可这群暗卫便可在暗中罗织罪名,最终让明今翊坐实。 甚至一直试图起复的太后,在明今翊严卡后宫干政之事后,也无计可施,只能在明今翊的婚事上做手脚。 可昨日他刚回来,大理寺卿便找了过来,跟他提及明今翊让卫国公家的小侄女郑似云进宫的消息。 这么看,像是妥协了一般? 明今翊会妥协?宋凌云觉得可能性很小,若是他是个能妥协的,荣王府至于封禁到现在? 那就只剩下一条,明今翊确实动了处理王固和郑文载的心思,正好两人撞上来,明今翊这算是顺水推舟。 明今翊将恩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宋凌云,在讲到万家的时候,明今翊一直死死盯着宋凌云的表情: “你觉得万峰换了谁的卷子?” 宋凌云此时已经心知肚明,这卷子必然是季清的。 他慢慢抬头看向明今翊,发现明今翊也正在看自己,他顿时明白,明今翊这是怀疑自己呢。 “臣刚进都,实在不清楚。” “他已经招了。”明今翊再放出饵。 “招了?”宋凌云顿感不好,季清不会已经被发现了?还是明今翊在套自己的话? “嗯,人过几日便到雍都。” 宋凌云此时再也坐不住,他猛然站起来,看着明今翊。 晚了,他昨日飞鸽传书已经晚了! “恩科之事我让沈璋去办,但他毕竟官职不大,办起案来不太方便,正好你回来,你与他一起吧。” 明今翊看宋凌云的反应,基本猜出了大概。 季清之所以会在李清荷府上,看来就是宋凌云干的。 “爱卿可别让朕失望啊。” 宋凌云呆愣在原地,张进宝忍不住咳嗽两声: “宋大人,宋大人……” 第79章 “哦……微臣遵旨。” 宋凌云如今更加迷惑,明今翊到底想干什么。 “宋凌云。” 在宋凌云快要离开时,明今翊突然再次喊住他。 明今翊起身走到他面前,目不斜视地盯着他。 “不是你的,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最终的结果都是一场空的。” “陛下这话倒是让我听不懂了,”宋凌云装傻。 “那好,”明今翊伸手指了指宋凌云的心脏位置,“你刚正不阿,我很欣赏,所以即使知道你的小心思,这些年也不断提拔,但我的底线你也应该清楚,别作死。” 看着几乎要明示的明今翊,宋凌云沉默地注视他一眼,低下了头。 …… “宋大人看看,反正若不是陛下,我是看不出卷子的问题的。” 当季清的卷子递到宋凌云手里时,季清已经跟着御林军到了临州,距离雍都一步之遥。 “所以陛下是怎么认出卷子不是出自万峰之手的呢?” 沈璋伸手指向明今翊提醒的字,“这字只有这个学生这么些,单看是错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陛下让万峰写了几遍,没有一遍与它相同,便认定卷子不是万峰所写,等那考生入都,咱们可以看看他写的情况。” “万峰不是招供了吗?”宋凌云不解。 “没呢,谁跟你说招供啦?”沈璋一脸奇怪。 “我……”宋凌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感情明今翊那日跟自己就没几句真话。 到处下套套自己呢! …… “沈大人,宋大人,”门外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御林军回来了。” “哦,知道了。” 沈璋淡定挥手,回头打算跟宋凌云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发现宋凌云听到消息,居然紧张的站起来。 “宋大人……宋……” “老沈,我还有事,你先审卷宗。”宋凌云头也不回的披着氅衣往外走去,丝毫不管沈璋的疑问。 宋凌云到宫门口的时候,季清刚下车。 季清一下车立刻就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宋凌云,朝着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季清……” “宋大人,”季清不敢多言,只微笑地打了声招呼,脸上尽是无奈。 他还不知道宫里的皇帝是谁! 一股羞愧涌上宋凌云的心头。 “季公子,陛下在宫里等着你呢。” 张进宝小碎步出宫,第一眼便看到了季清。 这人跟明今翊形容的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 也太瘦了些。 第74章 “主子, ”越桃激动地跑回含章殿,殿内明今翊正紧张的来回踱步。 见到越桃进来,明今翊立刻止步问:“怎么样?” “是季清。”越桃早早候在东门, 见季清下车立刻就回来禀报,“人已经被张公公带过来了,快到门口了。” 明今翊深深吸了口气,透过窗户看过去,季清跟在张进宝的身后,慢慢走进宫门。 昔日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明今翊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季清提心吊胆地跟着张进宝走进东门, 熟悉的场景让他心里的抗拒越来越深。 当他走进承乾宫, 距离见到皇帝只剩一步之遥时, 不安的心牵动着抗拒的身体,那一刻, 季清很想逃跑。 “季公子, 请。”张进宝的声音及时打断了季清的胡思乱想,推开大门等待着季清的进入。 整个大门如同吞噬人的怪物, 张着嘴等着季清这只小动物钻进去。 “季公子?” 张进宝见季清许久没有反应,以为是紧张地,忍不住多说几句: “季公子快进去吧, 陛下不喜欢等人。” “知道了。”季清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低头走上前。 “季公子不必紧张,陛下不会为难你的。” 季清点点头,勉强地平息了自己紧张的心情。 吐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季清进门携着清风吹响挂在殿内的蟠龙金铃, 顺着青玉石砖看过去,素纱帷幔后是一屏绣着江山社稷的屏风。 一个男人端坐在屏风后, 没有露脸。 “陛下,季清到了。” 张进宝快步上前,隔着屏风禀报。 “嗯,”屏风后,明今翊从季清进门开始便一直在观察,直到季清随着张进宝的禀报,走到屏风前,两人隔着屏风一坐一跪。 “草民叩见陛下。” 季清将头深深埋下,仿佛这样就能不被发现一样。 殿内一阵沉默,接着便是玉石碰撞的声音掺杂着脚步声,明今翊起身走出屏风,走到季清面前。 一双金丝暗花软底靴出现在季清的视线中,那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季清身旁。 季清从没想到时间这么漫长,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就在季清从大脑一片空白到开始胡思乱想,觉得这是故意给他下马威的时候。 男人突然蹲了下去,冰蓝的流苏落在一边,露出一个熟悉的玉佩。 这玉佩好熟悉…… 季清还没来得及想,便听到—— “头抬起来。” 原本快要想起来的玉佩模样顿时在季清的脑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季清慢慢直起身,磨蹭了许久,才慢慢将头抬起来。 明……今……翊…… 季清张了张嘴,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明今翊笑盈盈地看着季清,“怎么?三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季清这才反应过来,“殿下……” “哎呦,季公子,”张进宝被季清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提醒:“称陛下。” 明今翊伸手一挡,示意张进宝不必纠正。 “你……你不在荣王府?”季清堪堪反应过来,整个人震惊不已,“你是皇上……怎么会是你……那瑞王……” 季清还没说完话,整个人便被明今翊拥入环中。 明今翊抱了他许久,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垮的理智才慢慢回笼。 季清还没弄清眼前状况,便感觉一阵晕眩,等他在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已经被明今翊抱了起来。 “什么瑞王?你希望明塇登基?”明今翊抱着季清往屋里走去。 含章殿是明今翊平时休息的寝宫,布置的简单大方,过了屏风便能看到休息的侧榻和卧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明今翊大步抱着季清大步走进卧室,经过侧榻,季清才发现刚刚候在屏风后的居然是越桃。 越桃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扰两人,而是适时的将卧室纱幔放下,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这……”张进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咱们出去。”越桃指了指门外,带着张进宝守在门口。 “这季公子,他,他跟陛下……” 出了门,张进宝依然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自己琢磨了三年明今翊的心思,原来心思一直都在男人身上。 “嘘……”越桃让张进宝小声说话,“今后季清会常住宫中,跟他搞好关系,在主子面前惹了祸,还有人帮忙。” 张进宝满脸惊讶,他没想到季清这身份居然如此特殊。 “真哒?” “不然你以为主子登基三年为何后宫空无一人?”越桃白了张进宝一眼,“候着吧,早着呢。” …… “宋大人,”沈璋站在距离皇宫东门最近的茶楼阳台看着远处的守卫,“那考生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出来?” 沈璋不知内情,便以为季清今日进都,去皇宫拜见了皇帝后,按照常理,不是明今翊召他们入宫,便应该是宫里的送他来大理寺,配合他和宋凌云调查。 怎么等了一天了,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沈大人不必等了,”宋凌云叹了口气,“今日等不来了,明日……我看也够呛。” “啊?”沈璋一脸懵逼,回头看向宋凌云,“明日也够呛?为什么啊?宋大人,皇上留那学生要干嘛?” “住宫里。”宋凌云一撩长袍,下了楼,身后沈璋依然是一副懵逼的模样。 “啊?可他是外男啊?” 次日清晨。 伺候明今翊起床的宫女早早候在门口,久等也没听到动静,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张进宝。 张进宝面露尴尬,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出脑袋看向屏风。 “陛……下……” “……” 没有回应,张进宝更加纠结,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门口等待的宫女纷纷探头,忍不住好奇的看向殿内,即使知道殿内屏风遮挡什么都看不到,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将登基三年,后宫空无一人的‘和尚’皇帝拿下。 “明今翊,该上朝了。” 季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刚张进宝的呼唤吵醒了他。 “哎呦……”张进宝吓得险些跌倒,幸好身后有人拉着。 第80章 回头看去,越桃一手拉着他的衣领,一手拖着听到季清话的宫女险些扔了手中的盆,咬牙切齿: “死胖子,快起来,我坚持不住了。” 张进宝这才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怎么干的活?连盆都端不住?”越桃松开了张进宝,扭头又去斥责身旁听闲话的宫女。 屋里的季清停了这话,忍不住推了推明今翊。 “你该上朝了。” 明今翊伸手一把抓住季清的胳膊,又眯了一会儿,才终于睁开眼。 “昨晚你要是也有今天的劲就好了。”明今翊伸手将季清揽入怀中,“在万家吃不好喝不好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季清趴在他身上,“若是死在乱葬岗,我这辈子就到头了。” “我派人去找过,只是可惜去晚了,你被万家带走了,”明今翊摸着季清瘦的只剩肋骨的身子,心中琢磨着该如何给季清补补。 “这些年我一直派人到处寻找,”明今翊起身看着他,“你回都为什么都不吱一声?” “得了吧,我养好伤后,一听传言,荣王府被封禁,便以为是瑞王登基,昨天看到你,吓了个半死。” 季清无奈趴在床榻上噘嘴吐槽。 “就凭明塇?”明今翊嫌弃地摇摇头,但又想到若是司家成功,如今在位的还真就是明塇。 “算了,这事怪不得你。” 明今翊起床将亵衣穿上,抬头看季清软趴趴地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夜,突然问道: “对了,这三年你的发情期怎么过的?” 季清冷笑一声,“什么发情期,哪还有发情期?” 这三年能将身子养的可以坐在书堂念书已经是他的极限,怎么可能还像三年前那样生龙活虎还能有发情期。 “没事,会养回来的。”明今翊将张进宝叫进来,命他让小厨房在多准备一份营养餐。 “等我上朝回来陪你吃饭。”明今翊穿好衣服,凑到季清面前。 季清看似睡着了,但实际清醒的很,看着明今翊身上的龙袍,忍不住心痒难耐。 他趁着明今翊靠近突然伸手抓住明今翊的衣角,“我什么时候能上朝啊?” 明今翊:“上朝?” “昂,你不是说我的卷子被人掉包了吗?那就说明我考上了啊,那我什么时候上朝啊?” 明今翊看季清一副羡慕模样,忍不住笑道:“上朝这么辛苦,你还不如在后宫多睡会儿呢。” 身后的张进宝和宫女们闻言露出一副不可思议地吃瓜表情。 明今翊这是准备将季清纳到后宫? “那不成,”季清顿时坐了起来,但又因为身体不适躺了回去,“那是我辛辛苦苦答出来的卷子呐。” “哼,”明今翊嗤笑一声,“知道了,等案子了结,办了琼林宴就安排你去翰林院,先在翰林院待一阵子。” 季清想想宋凌云那年的高中考生也是都在翰林院熬着,自己进翰林院也行,便不在纠结。 “好吧……” “不过,”明今翊离开前突然开口,“这案子要了结,你得给他们作证。” 第75章 沈璋得到消息再次到御书房的时候, 季清正倚着明今翊的桌角翻看桌上的奏章。 看到季清这么放肆,险些将沈璋的心脏吓得跳出来。 “陛,陛下, ”沈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懵逼的季清。 “起来吧。”明今翊让张进宝搬来椅子,伸手去拿被季清压住的卷子。 “季清,别压着卷子。” 明今翊抽了半天,没能将卷子抽出来,只能无奈提醒。 这一提醒又差点将刚坐上椅子的沈璋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哎呦……哎呦……” “沈大人, ”张进宝笑嘻嘻地扶起他, 自己今早的情况与沈璋差不多, 基本快要被季清的行为震惊的站不稳脚。 沈璋被张进宝扶起, 朝着张进宝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沈卿,”明今翊打断沈张二人的眼神交流, 将季清的卷子递给他, “这卷子已经证实,是季清所写。” 季清在一旁直了直身子, 认真的看着沈璋,等着沈璋问话。 沈璋接过卷子看了看季清,又看了看卷子, 循回往复几次, 始终没有开口。 “沈卿有什么话要问,现在问吧,季清身子孱弱,不能跟你们去大理寺。” 明今翊理直气壮, 丝毫不在乎沈璋脆弱的内心。 “哦……”沈璋支支吾吾,明今翊如此护犊子的样子让他如何问, 最终憋了半天,只能小心翼翼道: “沈公子可否将卷子中这几个字写下,以做证供。” 沈璋说着,指了指卷子上的字,他不知道这样做出来的证据有没有用处。 “好的。”季清倒是好说话,只是写字的过程又差点吓得沈璋从椅子上跌下去。 季清转身走到明今翊面前,一把夺过明今翊的笔,随便找来一本空白奏章,将自己当初写的文章默了大半。 沈璋被季清夺笔的行为吓得死死盯着明今翊,生怕明今翊下一秒就把季清拖出去砍了,可直到季清将奏章写完,也没看到明今翊的下一步动作。 再回想前面明今翊理直气壮的不让季清出宫的行为,沈璋顿时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单纯的提出卷子可能被换,而明今翊只是看了一眼卷子,立刻就猜出了谁的卷子被换。 感情被换卷的是明今翊的人,怪不得立刻发现呢! 沈璋拿着季清的卷子,被两个御前侍卫搀扶着走出皇宫。 门外便是宋凌云,沈璋在进宫前,多次提及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入宫,可都被宋凌云拒绝。 “宋大人,”沈璋将季清写的字交给他,“这我倒是看出了些眉目,皇上当初那么确定卷子被换,原来另有隐情,那姓万的考生也是不长眼,找了个最不该得罪的人得罪……” 沈璋滔滔不绝,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宋凌云表情越发严肃。 “这就是季清写的卷子?”宋凌云轻轻瞥了一眼季清的字,笔锋遒劲有力,洋洋洒洒下来倒是有几分明今翊字迹的模样。 再想想季清先前与明今翊一起那么久,也大概猜出来这手字应该是明今翊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 “是啊,宋大人看这字迹像谁?”沈璋也看出了些许异样,忍不住跟宋凌云打起猜谜来。 “像皇上的。”宋凌云毫不客气。 “对啦,”沈璋激动万分,“那个学生也是特殊,今日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吓得我冷汗直流……” 宋凌云沉默不语,仿佛沈璋说的这些他都预见到了。 “既然证据已经能拍板定案,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吧,”宋凌云没有搭理沈璋的喋喋不休,自顾自地将季清写下的奏章收了起来。 “哦,好。”沈璋点头跟着宋凌云赶往大理寺地牢。 地牢内。 万家父子相视无言。 “爹,当初是你让我跟王大人说,季清若是高中,那便换了他的卷子,可皇上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卷子!” 万峰无能狂怒,心里想的却是若换的不是季清的卷子,他是不是就能平安落地,如今只怕也能春风得意的参加琼林宴了? “谁知道!”万明杰不明白其中缘由,“他一个荣王府的旧人,皇帝知道也是杀头的罪名,等着吧,就算死,他也得……” “沈大人,宋大人。” 大牢门口传来官兵的声音,万家父子顿时没了声音,等着沈璋和宋凌云走到他们面前。 “大人,冤枉啊,都是那个季清要害……” 宋凌云手掌向外做出个停的手势,让两人闭嘴。 “季清已经认定,那书名万峰的卷子是他的,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还不招认?” 万明杰和万峰顿时瞪大了眼睛。 宋凌云上下扫视一番牢中的众人,“不过,若是如实招供同党……” “能轻判吗?”万峰凑上前。 “可以,”宋凌云不顾一旁的沈璋的手势,一口答应下来。 “好,”万峰立刻承认,将自己在王固府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 “就这些了?”宋凌云看着身旁记录人员写下的证词,“就只有王固?” “就只有王固,没有别人。”万峰一脸惊恐,不明白自己全说完,怎么宋凌云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他还想听什么? “走吧。”宋凌云拿着证词麻利地离开大理寺,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明今翊盯着季清吃了三碗鹅肫掌汤,又喂了一盏螃蟹酿橙,才算作罢。 “不行,我撑死了,”季清在御书房来回踱步,几圈后,就嫌弃地方太小。 “我出去走走。” “张进宝,”明今翊立刻将张进宝叫了进来,“陪着季清去逛御花园。” “是。” 季清先前进宫都是跟着明今翊,那时明今翊都算不得皇宫的主人,更别说他一个仆人。 第81章 即使他对皇宫再好奇,也只能忍着好奇,只在几个宫里转悠。 如今得了机会,这后宫只要不遇到太后,没人能拦得住他,他便好奇的到处瞧瞧看看。 眨眼间便看到一个紧闭的宫门。 “这个时候下钥吗?”季清看看尚早的天,不解地看向张进宝。 “这里面关着人,自然就不能开门啦。”张进宝轻轻推了推宫门,宫门露出一条小缝。 季清透过缝隙看过去,杂草长得已经与当初他去荣王府时看到的差不多。 “这里面关着谁啊?” 季清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跑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包袱,咿咿呀呀的哼唱着歌曲。 “李贵妃。”季清惊讶不已。 那便疯掉的李贵妃回头看向大门,吓得季清连忙后退,带着张进宝快速离开那里。 “居然毒死了自己的孩子……”季清一路上听着张进宝的解释,“可她最在乎自己的儿子,怎么会……” “对呀,怎么会呢。” 张进宝表情不变,引着季清穿过拱门,走进御花园。 季清刚踏进小门,就差点与一陌生女子撞到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女子有些尴尬的道歉,抬头开到季清顿时愣住。 “你没事吧?”季清有些不好意思,眼前女子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像宫人,反而像是谁家进宫省亲的大小姐。 他回头看了看张进宝,试图等着张进宝给他介绍眼前女子是谁。 张进宝见到女子更加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跟季清解释眼前女子是明今翊故意让卫国公送进宫陪伴郑太后的侄女郑似兰。 僵持间,郑太后从假山后走了过来,正好看到季清。 她与季清虽然不熟,但也常见季清伴明今翊左右,两人的关系在那日元宵灯会后,便更加明朗。 本来明今翊登基三年,她都没能见到季清,便以为是明今翊玩腻了人,将人放了。 如今再次在宫里见到他,看来不是玩腻了,而是人丢了。 “皇……太后娘娘。”季清下意识还想喊皇后,但随即又想起明今翊登基,这个皇后也该‘升级’了。 “姑母,”郑似兰小跑回郑太后身边,有些胆怯的观察着季清。 “许久未见,”郑太后让季清起来后,便忍不住跟他聊起来,“这三年,哀家似乎没有见到你?” “哦,一言难尽,草民因故在江南呆了三年。” “因故?”郑太后在想想明今翊登基后,对荣王府的态度,便了然。 “这次回来怕是不会走了。”郑太后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季清和郑似兰跟在身后,欣赏着盛开的玉兰。 “应该是吧,”季清没必要隐瞒,这几日明今翊的态度已经很清楚,未来自己真的当了官,只怕也得睡在皇宫里。 “那便好,”郑太后点点头,“这宫里啊,实在无趣,多些年轻人还热闹些。” “姑母……”郑似兰上前扶着郑太后,看向季清的眼神依旧是充满探索。 “对了,这是我侄女郑似兰,花儿一样的年纪,跑来陪我一个老太婆。”郑太后拍了拍郑似兰,“只可惜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也没时间去皇帝那里看看,连似兰的婚事怕是都会耽误了。” 季清没多说话,只静静地听着郑太后的念叨。 念到最后,季清就明白了意思。 看来郑似兰进宫是带着任务进宫的,只是郑太后看清了明今翊的心思。 今天看到季清,便想从他下手,想办法让明今翊放郑似兰出宫。 季清陪着郑太后溜达一圈,便告辞回御书房。 看着张进宝和季清的身影,郑太后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姑妈在说什么?”郑似兰不解,“这位公子先前没见过……” “你父亲让你进宫是为什么?”郑太后低头看着郑似兰。 “自然是……陪着姑妈……” “哀家还没糊涂,”郑太后叹了口气,“你也看到李贵妃的下场,这皇宫哪有什么舒坦地方,若是真这么好,怎么你父亲不进来?” 郑似兰惊讶不已。 “若是先帝的后宫,还有个出头之日,明今翊的后宫,”郑太后摇摇头,“看了那季清了吗?你若执意想留,未来就要唯他是从,他便是这后宫之主。” “可他是男的?”郑似兰一脸震惊。 “男的?”郑太后苦笑一声,“皇帝若是认定了,你觉得朝中哪位大臣能改?你觉得哀家和太皇太后就一定能压得住?若是不想在后宫孤独终老,那便想办法让季清放你出去。” 郑似兰似懂非懂地眨眨眼,消化着姑母刚刚的话。 “太皇太后身边那个愿意奉献那便让她自己争,只要她能争的来,至于你,哀家这身体撑不了几天,哀家真不想让你孤单一辈子。” 第76章 宋凌云刚到御书房, 便在门口碰上陈文候在门口,见了宋凌云,扯出个笑容迎了上去。 “宋大人。” “陈公公, ”宋凌云不解,“怎么没见张公公?” “张公公陪着季小公子去御花园了,”陈文话音一落,宋凌云便变了脸。 “哦,原来如此。” “宋大人这个时候进宫所为何事啊?”陈文像是没有注意到宋凌云奇怪的表情一般,直接问出了目的。 “哦, 来送万家的供词。”宋凌云连忙将万家咬出王固的证词记录拿出来。 “原来如此, 奴婢这就通报陛下。” 陈文转身准备进殿, 却又被宋凌云叫住。 “等等, 公公,”宋凌云看了看紧闭的殿门, 不由得皱眉, “殿内现在有人?” “阁老来了。”陈文陈述事实般的告诉宋凌云,郑文载也在里面。 宋凌云顿时明了, 看来郑文载坐不住了,沈璋进宫拿到季清证明不久,郑文载就进宫了, 这分明是想要提前摆脱嫌疑, 过来演苦肉计的。 宋凌云了然的点点头,等着陈文进殿请示后,理了理官袍走了进去。 “臣宋凌云叩见陛下。” 郑文载坐在一旁,见宋凌云拿着奏章进门, 立刻明了他今日进宫的意思,整个人身体一僵, 等着宋凌云的话。 “起来吧,”明今翊慵懒地看着宋凌云,等着他的结案陈词。 与明今翊预想的一样,万家只供出王固,丝毫没有牵扯到郑文载。 看着眼前的老狐狸,明今翊暗暗发笑。 “陛下,是老臣失职,没能……”郑文载听完宋凌云的汇报,才堪堪松了口气。 明今翊没有让郑文载将话说完就伸手制止,“阁老的为人,朕自然清楚。” “可是陛下,”宋凌云没想到明今翊就打算这么放了郑文载,“恩科阅卷,主考官与礼部众人皆在,难道王固能在阁老眼皮子底下命人将卷子换了还瞒过所有人吗?” “老臣该死,请陛下降罪。” 郑文载听宋凌云的话,立刻请明今翊降罪。 “哦?阁老何罪之有?” “老臣年迈,没能完成皇上交给老臣的事情,老臣实在愧对陛下,愧对先皇……” 郑文载在明晔时期算不上朝中重臣,凭借着与卫国公家有些关系,熬到内阁做了内阁大学士。 一直不温不火的郑文载是等到明今翊登基杜崇文死了后,新帝登基,朝中一片作对的文臣才让他有机可乘。 明今翊本就不怎么喜欢郑文载,让他上位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本来想着郑文载若是一直老老实实的话,也许他真的会容郑文载多干几年,直到告老还乡。 可他看走眼了,郑文载只老实了一年,便开始左右联合,与他这个新帝作对。 他这是将明今翊当明晔耍了,明今翊淡定的看着郑文载狡辩,轻轻一句话便让郑文载差点破防。 “先皇?”明今翊冷笑一声,“先皇可从未重用阁老啊。” 郑文载浑身一僵,倚老卖老的气势顿时削弱不少。 “愧对先皇这话,若是杜阁老说,朕也许不会说什么,可你……” 明今翊眼神中尽是不屑,仿佛在说郑文载不配。 “罢了,毕竟在朕最需要内阁发力的时候,郑阁老出面整顿内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明今翊在嘲讽完郑文载后,突然话锋一转,弄的郑宋二人皆是一愣。 郑文载则是彻底被明今翊一冷一热的做法弄懵,他到底想干什么? “此次恩科舞弊既然没人牵扯阁老,那便全当阁老没参与,但失职之罪难逃,罚俸一年以示警戒。” 明今翊话风转变太快,让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至于王固,摘了他的脑袋。”明今翊没有留情,麻利的办了王固。 “那皇上……”宋凌云想起万家,“万家怎么办?” “按律法办。”明今翊想想,又提一句,“这次宋卿与沈卿办案得力,礼部尚书便由宋卿担任,至于你的御史之位,便交给沈璋吧,朕看他行事果断,适合做这得罪人的差事。” 第82章 这本来就是明今翊先前的差事,明今翊自然知道有多得罪人。 “微臣谢陛下隆恩。”宋凌云再升一级。 宋凌云这开了挂一样的升迁在旁人看来,必然得猜测他与明今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有宋凌云自己心里清楚,他俩算情敌。 明今翊不处理他,已经算祖宗保佑了。 …… 等季清回来,明今翊已经处理完御书房的事情。 他命人专门按照小隐庐的布置,重新布置了含章殿。 “今天走的脚疼,”季清终于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到处转悠起来,将偌大的皇宫看了个遍。 “哦?怎么走这么多路?” “因为好奇皇宫里都有什么呀?” 季清坐在榻上抬脸看着明今翊。 “原来如此。”明今翊伸手捏了捏季清的脸颊,心情大好:“恩科舞弊结束了,明日早朝后,想必琼林宴的日子就定下来了,到时候你也参加。” “嗯,”季清点点头,又想到恩科舞弊案的主要人物是万家,问道:“那万家会怎么判?” “自然是满门抄斩。”明今翊没有注意到季清的情绪。 “可以不斩吗?”季清有些纠结地看着明今翊。 “因为万家救过你的命?”明今翊立刻想到季清与万家的干系。 本来万家救了他,若是将人给他送回来,自己没准真的会念及情分,放他们一马。 可这万家不仅没送,还把人留下,甚至恩科专门将季清的卷子换了,若不是他有疑心,季清如今也回不来。 因此明今翊心里对万家的不满是高于感激的,毕竟没有万家,自己也许到乱葬岗就能找到季清,也不至于有这三年的分离之苦。 “嗯,”季清点点头,认真地说:“我知道他们犯的罪很难赦免,但可以不杀吗?或者只杀万峰?” 法不容情,季清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将他的情置于国法之上,十分不妥。 但如果不求情,季清心里又很难过意得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万家这么多人,就因为万峰的一念之间,就得全陪葬,这个代价太大了。” 明今翊思索片刻,终于开口:“因为救过你,朕可以赦免他们家的死刑,但……” 季清猛然抬头,明今翊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季清眨眨眼,不明所以。 “张进宝,”明今翊偏头将张进宝叫来,“去大理寺告诉沈璋,因为苦主求情,朕饶他们一命,罪减一等流放去吧。” 流放—— 消息到大理寺的时候,万家正因为宋凌云带来的死刑消息而痛哭流涕。 “罪减一等?”沈璋回想起初见季清的表现,顿时明白过来,“臣遵旨。” 得知不用死的万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家运气好,”沈璋走到万峰面前,居高临下,“救了个‘神仙’,必死的局面都能救回来。” “必死……”万峰抬头看向沈璋,“季清到底是什么人?” “还能是谁,当然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罢了罢了,如今你们知道也没用了。” 沈璋知道,万峰如果早早知道季清的身份,凭借着救命恩人的身份,都能从明今翊手里拿个不大不小的官。 如果他们对季清还行,季清再念及旧情。 沈璋简直不敢相信万家会多么得意。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二字。 沈璋摇摇头,扬长而去,地牢内,万峰木讷地回头看着万晋和万明杰。 父子三人相视无言。 …… 琼林宴上。 杨湛胜兴奋地奔向突然出现在昭明宫后门的季清。 “宁暇兄,好久不见。” “无畏兄,”季清看到杨湛胜,顿时想起了自己冒充他的事情。 不过看杨湛胜的从容的模样,季清忐忑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庐江的学子我认识的可只有你,他们在殿内畅谈,我插不进去嘴。” 杨湛胜空长了一副粗狂模样,如今反倒小媳妇似的跟着季清。 看看周围没人,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季兄可曾听说,万家流放岭南了。” “岭南?”季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知道。” “真是……”杨湛胜啧啧两声,忍不住感叹,“万峰若是不作弊,兴许也能过呢,毕竟乡试考得不低,如今非要换了你的卷子,唉。” 季清看向杨湛胜的眼神中带着看榆木疙瘩的无奈,“若真的有才学,为什么要作弊?” “啊?”杨湛胜歪头不解,“不是,他……他难道乡试也是作弊!” 杨湛胜越说声音越大,季清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无畏兄,请你不要像你的表字那样无所畏忌可以吗,这是皇宫,你想让庐江的各位大人晚上睡不着觉吗?” 杨湛胜唔唔两声,挣开季清的手。 “我的天,枉我还觉得他可惜……” “呵呵呵,”沈璋人未到声先到,“赵大人情。” 随后,后门出现一个陌生的身影,吏部尚书赵彧出现,沈璋随后出现。 “大人。”季清和杨湛胜拱手行礼。 沈璋一看季清,顿时头皮发麻,客气道:“两位早啊。” “沈大人早。”季清笑盈盈的模样看的沈璋紧张不已。 “外面风大,两位还是早些进去吧。” 沈璋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推着赵彧离开。 看着离开的赵彧和沈璋,杨湛胜忍不住感叹: “季兄,沈大人为人友善,居然还会关心咱们欸。” 第77章 “沈大人, ”赵彧一边被沈璋推着走到大殿门口,“你对那两人可真客气。” “你认识季清吗?”沈璋看了看殿内,确定没有熟悉的身影后, 才开口询问。 “我认识一个今年恩科的考生干什么?” “季清,那个恩科作弊的受害者,陛下一眼就认出了字迹的考生。” 沈璋没敢将自己猜测的关系告诉赵彧,毕竟明今翊没有直说,自己若是将没有证实的猜测告诉赵彧,闹大被明今翊知道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哦, 他呀, ”赵彧敷衍似的开口:“有什么问题?” 沈璋:“……”这人是怎么做到吏部尚书的? “陛下到——” 明今翊的銮驾到了门口。 季清和杨湛胜候在一边, 眼睁睁地看着明今翊在众人的簇拥下, 走进大殿。 大殿尽头由屏风隔开,明今翊坐在屏风后,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臣等叩见陛下……” 屋内不知道是哪个大臣起头, 殿内顿时响起请安的声音,季清坐在杨湛胜旁边, 与他们一样给明今翊行礼,至于心诚不诚。 看他来回观察晃动的脑袋便能看出来。 “起来吧。” 明今翊没有过多展示自己的存在感,让众人松了口气。 歌舞表演开始后, 季清周围的学生便动了起来。 “哎, 季清,你怎么不喝酒啊?” 杨湛胜不胜酒力,两杯下肚,脸立刻变了模样。 季清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酒壶, 里面装的是白水,明今翊专门要求宫人换的。 “我能喝两杯。” 季清想要争取, 但明今翊实在固执。 “忘了你喝酒后的样子了?更别说你身体养好了吗?”明今翊专制独行,立刻否了季清在琼林宴上喝酒的可能。 “他们发现会笑话我的。” “他们发现不了。” 他们之中包不包括杨湛胜,季清不知道,但杨湛胜喝多了之后,拿错了酒壶,喝了口季清壶里的,发现了这个秘密。 “哦,养身体。”季清尴尬的微笑让杨湛胜有些迷糊的大脑清醒几分。 “不对啊,你这壶里为什么是酒?大家不都是统一的吗?” “是我悄悄倒的。”季清神秘兮兮的朝他一点头,将这事糊弄过去。 “你清醒点,一会儿还要进去给陛下敬酒呢。” 杨湛胜无知无畏的点点头,将整个人靠在季清身上。 啪嚓—— 屏风内细微地声响后,宫人悄悄收拾了一盒瓷片悄悄从屏风后出来。 “季兄,咱们一块去给陛下敬杯酒吧。” 杨湛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得罪当今圣上,还大着舌头拉着季清要去敬酒。 季清看着刚刚从屏风后出来的考生们脸色似乎不太好,也不明白屏风后发生了什么,就被杨湛胜推着拿着杯子往明今翊所在的屏风后走。 经过那几个考生时,听到—— “皇上刚刚怎么突然捏碎了手上的杯子?” “不知道,看脸色不好啊。” “不是咱们做错了什么事情吧?陛下看起来很生气啊。” “不知道啊,咱们也没说错话啊?” 第83章 考生们不明白他们刚到明今翊面前的时候,明今翊的脸色还不错,怎么刚敬完酒,就变了脸呢? 季清莫名,走进去一看,明今翊正沉着脸望着他身后的杨湛胜。 “考生杨湛胜,参见陛下……”杨湛胜大着舌头,给明今翊行礼后,又发现季清没反应,连忙伸手示意季清行礼。 “季清拜见陛下。”季清顿时明了,这醋坛子翻了。 “平身吧。”明今翊虽然不满,但毕竟杨湛胜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若不是杨湛胜开口,自己还得从万峰嘴里拿到季清的消息,到时候见到季清的时间更加晚。 “谢陛下。”杨湛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学生不胜酒力……” “既然不胜酒力,那便少喝些,即使高兴,也别因为酒做出错事来。” 明今翊抬了抬下巴,示意张进宝,“拿醒酒汤来。” “多谢陛下。” 张进宝看杨湛胜行动迟缓,谢个恩居然差点把自己当成奏章折起来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张进宝自知刚刚明今翊失态就是因为季清,如今自家主子明显要支走杨湛胜,他便上前伸手想要扶人。 但杨湛胜实在醉的厉害,张进宝扶着吃力,等杨湛胜走出屏风,张进宝已经浑身是汗。 张进宝有些无奈:“杨公子人高马大,奴婢着实羡慕。” 看着杨湛胜离开,季清回神看向明今翊。 “刚刚看宫人将一盒碎瓷片拿出去,你的手没事吧?” 明今翊注视着季清,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你怎么知道那我捏碎的?怎么就不能是宫人不小心打碎的呢?” 季清撇撇嘴:“我都听刚刚出去的考生说了,你突然就捏碎了酒杯,将他们吓了一跳。” “哦?”明今翊一副无赖模样,“这样就吓到他们了,那朕将来怎么重用他们?” “少来,”季清回头看向屏风,因为光线原因,明今翊从屏风后看学生能看到清清楚楚,但学生们想要窥探明今翊反而不容易。 “所有考生都来敬过酒了,不会有人再过来了,”明今翊声音带着笑,“就属你最晚。” 想想季清避嫌的模样,明今翊又补充了句: “小没良心的。” 季清像是没听到似的,确定没人过来,走上前坐在明今翊身边。 “让我看看你的手。”季清不客气的伸手将明今翊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确定瓷片没有划伤后,才松开检查的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 明今翊没有将手收回去,直接揽住季清的腰。 “爱卿这样关心朕啊?” “陛……”张进宝好不容易将杨湛胜弄回位置上,一回正殿便看到不忍直视的一幕。 张进宝被明今翊瞪了一眼,顿时缩了缩脖子,身体僵硬的如同僵尸一般转身守在屏风口。 腰上的手不老实的来回游走,季清咬牙瞪着明今翊,眼波流转,硬生生将瞪人瞪出嗔怒的感觉。 明今翊的笑容更加明显,他乐得看着季清跟他耍小脾气。 “皇上就是这么爱重朝臣的?”季清腰上的手越发放肆,推着季清上半身整个伏在明今翊身上。 “朕爱重的是你啊,季爱卿。”明今翊咬字清晰,但季清总觉得最后两字说的不是爱卿而是爱妻。 “哼,”季清被明今翊的手捏的哼了两声,双手放在明今翊胸前,企图起身,“我还没官职,陛下就这样放肆……” 明今翊手上一紧,让季清失去平衡,整个人趴回怀里。 “陛下,外面有人,”明今翊的手放肆的游走在季清衣襟里。 瘦弱而细腻的手感让明今翊不想放手。 “怕什么,张进宝盯着呢。”明今翊斜倚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抚上季清的臀,将人牢牢困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 季清羞红了脸,平日没正经好歹避着人,今日可好,干脆在与众人只有一屏风之隔的内室胡来。 “宋大人稍候,”张进宝阻拦宋凌云的声音传来,季清猛然推开明今翊。 “唔……”明今翊默默叹了口气,看着季清手忙脚乱的将衣服穿好。 “主子?”张进宝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待到季清整理好衣服才出声提醒,“宋凌云宋大人在外候着呢。” “……”明今翊本来不满的情绪在瞥了一眼被欺负狠了的季清的模样后,顿时烟消云散。 “让他进来吧。” 季清连忙站直,“学生先行告退。” “怕什么,宋凌云一来你就要走?”明今翊没让季清离开。 “臣宋凌云叩见陛下,”宋凌云进来后,立刻就嗅到一股不对劲的气味,尤其是在看到季清眼角微红后,狐疑更甚。 “宋大人,”季清见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宋凌云。 “季清,你这是……” “没事,”明今翊替季清答道:“朕与他探讨一番学问。” 学问二字被咬的极重,季清的脸更红了。 什么学问要单独探讨?宋凌云的脸沉了沉,“不知陛下与他探讨完了没?” “问他。”明今翊点了点季清。 季清连忙道:“学生多谢陛下教导。” 至于什么教导,宋凌云猜他们不会说的。 “宋大人有事要与陛下探讨,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季清逃似的赶紧从屏风后退出去。 “季兄,季兄!”杨湛胜喝了醒酒汤,已经醒了酒,看到季清出来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便伸手招呼他。 “陛下留你这么久,都跟你说了什么啊?”杨湛胜等着季清回来坐下,立刻迫不及待的凑过去。 季清闻了酒味往后一退,与杨湛胜保持距离。 “没什么……”季清刚想否认,脑海里便回想起明今翊在他耳边说的话。 “朕爱重的是你……爱卿。” “没什么!”季清再次否认,一惊一乍的程度看的杨湛胜呆愣在原地。 “哦哦,”杨湛胜没在追问。 屏风内。 “宋卿有事?”明今翊心知宋凌云过来绝对没事,就是觉得季清进来后,呆的时间长了而已。 “微臣身为大齐的礼部尚书,进宫岂能不问安。” 果然如此,明今翊一副无聊模样,“朕安,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宋凌云面无表情。 “那就退下吧,朕累了。” 第78章 明今翊离席后, 琼林宴的考生放松了些许。 季清没法喝酒,只能陪着众人吃了点点心,便想要回去。 “季兄, 你走这么早吗?”杨湛胜还想挽留,“今晚高中的涂兄摆宴杨柳居,要不你跟我一块参加吧。” “我就不去了吧,我也喝不了酒。”季清参加完恩科便离开了,发生恩科作弊后探查的那么长时间里,高中的考生都在驿站待着, 互相熟络, 但季清与他们并不熟。 虽然季清是恩科作弊的受害者, 但他们只会觉得季清与这次恩科作弊有关系, 至于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们并不在意, 只觉得自己离他远些就好。 季清自知与他们有隔阂, 便也不主动招惹,干脆的回绝了杨湛胜的邀请。 “哦, 那好吧……”杨湛胜有些可惜。 身后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宴席终于散了。 喝得差不多的考生们成群结队的出门,“老杨!老杨, 走, 涂兄请咱们游园呢。” “老杨,”一个学生上前揽住杨湛胜的肩膀,扭头发现季清,“季公子也在啊?这几日你进都怎么都没见过人影?” “这几日忙, 所以未能露面,”季清面无表情。 “哦, 也是,季公子忙,与我们这些按顺序上榜的普通人全然不同。” 杨湛胜听了连忙制止,“涂兄……” “怎么了?”涂怀恩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杨湛胜,“万兄为人恣意潇洒,如今落得如此下场,皆是救了个……” “涂兄,”杨湛胜吓得酒醒了一半,他连忙伸手制止涂怀恩的胡言乱语。 万家这事虽然已经定调,但高中的考生中,有不少吃过万峰的赏,对万峰的印象好于季清,更何况出事后,众人得知了季清的身份,不由得可惜万家那所谓的救命之恩,自然觉得季清忘恩负义。 “你们在干什么?”宋凌云突然出现在门口。 “宋大人。”众人连忙回头,剑拔弩张的气氛收了不少。 宋凌云一点头,“诸位今日吃了不少酒,想必都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 杨湛胜隐于其中,临走拽了拽季清的衣袖,“快走啊,这位宋大人的脾气可没沈大人好。” 宋凌云被明今翊委以监察御史的任务,就是发现这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软硬不吃。 如今宋凌云虽然已经卸下监察之职,但在任时查办的案子还是给众人留下了渗人的印象,就连刚刚高中的学生也早早打听到了他的名声。 第84章 杨湛胜被带到宫里的时候,宋凌云还没回来,可等宋凌云回都后不久,就派人再次将杨湛胜抓了过去,前后折腾的杨湛胜心力憔悴,让他对宋凌云的恐惧更甚。 “我知道,你们先走吧。”季清朝杨湛胜摆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杨湛胜没了办法,他看了看已经远去朋友,咬牙跟上。 “季清,”宋凌云鼓足勇气叫住季清。 “宋大人,”季清回头看向宋凌云,“不知道这个称谓合不合适。”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喊我宋大哥。” 三年时间,两人之间的地位变了又变,初见时,是落魄考生宋凌云仰视华衣美服的矜贵小公子季清。 两人看起来悬殊的地位之间其实只是隔着明今翊这样一个皇权天堑。 那时的宋凌云觉得只要季清离开明今翊,自己和他的差距便不大。 后来在庐江,季清已经成了布衣,而宋凌云则成了京城高官,两人的地位瞬间转变,就在宋凌云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拥有他的时候。 明今翊发现了这一切。 宋凌云总觉得命运一直嘲弄着他,戏弄他在季清面前,露出自己丑陋的内心。 他的谎话横贯在两人之间,让宋凌云在季清见到明今翊后的每一天都无比难熬。 如今他终于要面对这一切了—— “那……宋大哥,”季清的态度让宋凌云枯竭的心重新动了起来。 “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季清莫名看向宋凌云。 “怪我没跟你说实话,没跟你说如今的皇帝是……”宋凌云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事的,”季清并没有怪他,而是安慰道:“我想你也不是故意的,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也别将这事放在心上。” 宋凌云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对了,日后咱俩要是同朝为官,我还要请你多帮忙呢,”季清赶忙转移话题。 “那你有的熬……”宋凌云本想着季清可能有的熬了,但想想季清的后台,突然觉得他升迁的速度不会比自己差的,只怕也熬不了几天。 “算了,若是朝中有事不懂,你就来找我。”宋凌云伸手拍了拍季清的肩膀: “过几日你们就要去翰林院了,我看那几个学生似乎对你不满……” “没事,就是不熟而已。”季清毫不畏惧的摆了摆手,“万峰好交朋友,想必高中后,在雍都摆了不少次宴,便笼络了许多人,如今他们不知情况,自然就跟我不熟。” “那便好,若是他们在翰林院难为你,可以告诉我。” 宋凌云话音刚落,后门方向便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张进宝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季公子,”张进宝笑眯眯的跟季清打了招呼,才扭头看向宋凌云,“宋大人也在啊。” “张公公。”宋凌云微微低头。 “哎呦,宋大人抬举我了,”张进宝连忙再行礼,“宋大人也在真是太好了,皇上让我来找季公子的时候还说,等季公子找着了,在请宋大人进宫面圣呢,如今宋大人还没走,真是太好了。” “皇上找我?”宋凌云不解地皱起眉,“还请公公明示,皇上找我可是有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召您入宫,”张进宝回答的客气疏离,带着季清和宋凌云往御书房走去。 …… “涂兄这宅子可真的大啊!” 涂怀恩他们出宫并没有直接去杨柳居,而是带着众人去参观自己刚买的,已经装修好的宅子。 “这宅子是我托一个朋友买的,他家正好在雍都,一会儿引荐你们认识。” 涂怀恩有些上头,脚步轻浮不少,被人拥着才走到刚刚修建好的后院。 后院假山碧水,一番清流风雅,假山上有做小亭,亭子被纱幔环绕,一个身影映衬其中。 “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我在雍都的朋友,季听。” 季听转身拱手,一副温润公子哥的派头,“诸位小友好啊。” “这位是雍都鼎鼎大名的城西季家商铺季家长公子。”涂怀恩自豪的拍着季听的肩膀 季听也不客气,“诸位若是有难处,尽可来季家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必然会帮助诸位。” “哎呀,季兄客气……” 一群人说说笑笑,只有杨湛胜看着季听陷入沉思。 “涂兄,过几日我那没出息的弟弟南下,你到时候可得让家里帮衬帮衬。” 季听在众人游山玩水间,找上涂怀恩。 涂怀恩家在盛乐,鱼米之乡富足非常,涂家作为当地的大户,也有些人脉。 听到季听如此客气,涂怀恩也是信誓旦旦。 “季兄放心,你弟弟叫什么,回来我给家里去信,到时候让家弟寻去即可。” “那就好,我那个没出息的弟弟叫——季郁。” …… 御书房内。 明今翊看着一道回来的季清、宋凌云。 季清一回来便坐到明今翊的龙椅上,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 而明今翊也是一副习惯的样子,给季清让出位置后,便看向宋凌云。 “陛下叫臣过来所为何事?” “如今郑文载老迈糊涂,身边要有个辅佐的,内阁的这几个朕信不过,不如将你调进去,日后内阁的事情由你过目。” 宋凌云瞪大了眼睛,“臣倒是没异议,只是……” “什么?”明今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只是这内阁皆是郑阁老的人,若是日后由臣参与,他们只怕不会愿意,这……”这日后自己只怕少不了被郑一派的人使绊子。 “你是朕提拔进阁的,他们谁敢有怨言?”明今翊微微一笑,“朕相信你的能力。” 这画饼能力一流。 季清手里拿着奏折半晌都没有看进去一个字,甚至连奏折是反的都没发现。 只顾着听明今翊的画饼,不由得心中腹诽—— 碰上画饼的老板真是惨如狗! “臣遵旨。”宋凌云心知明今翊将自己调进去就是为了给郑文载添堵。 “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你继续坐着,至于下边的空缺朕会让赵彧呈上名单,快速补上的。” “臣遵旨。”宋凌云低头应下。 “行了,下去吧。” 宋凌云走后,明今翊瞥眼看到季清将奏折拿反,忍不住伸手正过来。 “干嘛呢?” “偷听老板压榨员工。”季清如实回答。 “什么?” “你这简直是周扒皮行为,”季清看向明今翊,“让宋凌云一人兼两份工,内阁还不听他的,进去就是遭罪。” 明今翊:“哈?” 季清坐在龙椅上伸了个懒腰,“我已经能想象他在里面有多遭罪了。” “能有多遭罪,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进内阁都进不去,朕还没有削了他礼部的职位……” “哦,”季清百无聊赖,“那他现在拿俸禄是按照礼部尚书的标准拿,还是内阁阁员的标准拿?” “两份差事,自然拿两份啊?”明今翊不明所以。 季清猛然坐起来:“啥?” 明今翊无奈,所以咱俩谁是周扒皮? 第79章 清晨, 翰林院。 高中的学生们满脸好奇地从门口走了进来,由翰林院侍读带着他们走进主殿,翰林院大学士章应知就等在屋里, 看着众人走进来。 简单的欢迎了今年的考生后,便将所有人安排下去。 季清躲在后面,等着一起分配,却不巧的跟涂怀恩分到一起,去编修大齐水文图集。 “季兄季兄,”杨湛胜朝他招手, “这里这里。” 季清坐到身边, 杨湛胜立刻问道:“今早在东门怎么没看到你?” 季清根本就不会到东门等候, 他们在东门的时候, 季清还在被窝里呢。 “兴许是没看到吧,”季清随便扯了个谎。 “哦, ”杨湛胜恍然大悟, “对了,你住哪儿啊?我在城南迁移巷租了间房, 暂时和两个邳州来的一起住,床位还有一个,你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住?还能平摊一下房租, 到时候咱们可以一块行动。” 季清有些为难, 他不想将自己和明今翊的关系公之于众,但像今日这般,随口糊弄,只怕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世。 “哼, ”涂怀恩忍不住嘲讽,“哎呀, 还不快点答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 季清扭头看去,涂怀恩悠闲地坐在一边喝茶。 “我现下到是找了房子,已经交了钱,就不过去了,若是你想找人分担,我可以帮你问问。” 在翰林院熬着的进士颇多,上一届科举除了宋凌云和两个出色的考生外,几乎无一例外的在翰林院趴窝。 他们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呢,更别说季清这届恩科。 “哦,你这么快就找到房子啦,是哪里的房子?”杨湛胜没有纠结季清的回绝,立刻又打听起季清的房子位置和租价。 第85章 “哦,就是西边国子监周围的房子。”季清模糊的提了个大概,但也不敢随便乱说,而是以卧雪山庄的位置为基础,提了一嘴周围的国子监。 “哦,”杨湛胜懵懂的点点头,但一直在一边查看山岭地貌的齐罗武突然抬头,“国子监附近?那都是些王公贵族的私宅,哪里会出租啊?” 季清:“……” “私宅?”涂怀恩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清,“季宁暇,你吹牛也该有个限度吧?” “啊?”季清面容不改,“是吗?我租的时候只见了那家的总管,不知道是谁的宅子。” “哦,”齐罗武点点头,“兴许是主人家平日不住,又听说你高中,便租给你了,只是那个地方的宅子只怕不便宜。” 杨湛胜更加羡慕,“季兄,我以为你跟我一样,都是穷学生呢?” 季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只是租的着急,所以才租到那里……” “嘶,”齐罗武上下打量一番季清,忍不住问:“这位兄台看着面熟,之前咱们见过吗?” 齐罗武与宋凌云是一届,若说见,只怕就是在他考试或者后面琼林宴的时候见到的。 琼林宴时,季清跟在明今翊身后,与所有考生都是打个照面,不记得很正常。 而考场里,季清虽然实打实进去溜达一圈,但那时的诸位考生都在认真答卷,抬头记住一个非考官的人的模样估计也是很难得。 季清面色不改,“我面容普通,想来是齐兄记错了。” 面容普通?齐罗武顿时觉得季清睁眼睛说瞎话,“不对啊,我是不是在琼林宴上看到过你?” “嗬嗬,”杨湛胜顿时笑起来,“季兄在琼林宴坐的靠外,想来齐兄也是无意间撇到了吧?” “不是不是,”齐罗武猛然摇头,“不是你们这届恩科的琼林宴,而是三年前我参加考试时的琼林宴,你……嘶……” 齐罗武捂着头死活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季清。 “那齐兄应该是记错了,”涂怀恩嘲讽道:“季兄可没来过雍都,哪里还能在三年前便见过你。” “齐兄应该是记错了,”季清连忙附和。 “好吧,应该是我记错了吧。”齐罗武只能作罢,“你们想看看翰林院历年绘制的水文记录,今年的要在五月前做出来呈给陛下,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时间急迫,你们也做些分内之事。” 众人:“是。” 晌午。 “哎呀,累死了,”杨湛胜将手里的书卷一丢,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季兄,你中午吃什么?” 季清放下手头的材料,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呢。” “啊?”杨湛胜惊讶地直起身子,“你没带午饭?” “不急,我现在不饿,”季清心中盘算着明今翊这个时候有没有下朝。 “欸,”齐罗武也揣着大饼坐到一边,“宁暇兄若是饿了,晌午可以出去吃,涂兄不是就打算出去吃吗?” 他说着,看向伸懒腰的涂怀恩。 “哦,我打算晌午后去吃饭,季公子也准备下馆子吗?也对,季公子能租得起国子监周围的房子,想来下馆子也是正常。” “我不出去吃。”季清轻声说道。 “嗤,”涂怀恩嫌弃地背过身去。 “对了,”吃着大饼的杨湛胜看向齐罗武,“齐兄来翰林院这么久了,怎么也吃自带的大饼啊?” “没钱,”齐罗武无奈自嘲,“朝廷给的银子不多,哪里能随便吃吃喝喝,你看像我这种三年都未能得到陛下启用的人有不少,只能在翰林院熬着,跟我一年考中的人中,厉害的已经做到礼部尚书了,但朝中职位有限,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说的是宋凌云。”季清轻声道。 “对啊,他刚刚高中没多久便被人推荐给了先皇,听说当初推荐的人就是当今圣上,你说人与人之间的运气怎么能差这么多。” “今年恩科舞弊一事牵连了不少官员,如今正是要补位的时候,齐兄兴许有机会。”季清安慰了齐罗武两句。 “谢谢你的鼓励。”齐罗武伸手拍了拍季清。 “季兄,我觉得你知道的好多啊,”杨湛胜总觉得季清异于常人。 “若你考试最后被牵扯到舞弊案中来,你也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 季清无奈朝两人笑笑。 “哎呦,张公公。”门口传来寒暄的声音。 三人齐齐看向门口,张进宝满脸笑意地走进来。 “章大人,奴婢是来找人的。” “张公公找谁?”章应知起身看向殿内众生。 “季公子,”张进宝进门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季清,“陛下请您过去。” 季清连忙起身,杨湛胜目瞪口呆,怎么还有季清的事,他伸手拽了拽季清的衣袖。 “宁暇兄……” “放心,没事,”季清拍拍手,跟着张进宝离开翰林院。 屋内,齐罗武和杨湛胜对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清的背影—— 齐罗武:“不行,我还是觉得我似乎在哪儿见过季清,在哪儿呢?” 杨湛胜:“我觉得今年恩科中,季清会最先被重用,就像宋大人那样。” 涂怀恩默默出现在两人身后,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对杨湛胜道:“你怎么不做梦自己是那个特殊的?” “我就是知道自己不是才不做梦……”杨湛胜语塞,“涂兄,你干嘛老跟季兄过不去呢?万兄科考舞弊已经是事实了,何必回避这个事实呢?” “哼,”涂怀恩一脸不耐,“事实……” …… “季公子,”张进宝将季清带到御书房,推开门请他进去。 季清走进去一看,午膳已经准备好,但明今翊却没有吃,而是坐在书案前看奏章,等季清进来才放下手里的奏章。 “饿了吧,来吃饭。”明今翊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让季清坐过来。 “还好,”季清早晨被明今翊逼着吃了两个鹅鸭包子,又喂了一大碗荔枝虾仁羹。 “今日怎么样?”明今翊如同问孩子学业一般关心季清的情况。 “嗯,就是在翰林院查看往年的一些档案记录,”季清将今日上午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说给明今翊,说的渴了,端起明今翊刚给他盛的鸭汤就喝。 “今日上朝,内阁倒是拟了一份任用名单,大都是翰林院的学生,有几个今年的,也有几个往年的,到时候填到礼部。”明今翊让张进宝将奏折拿来,递给季清,“你熟悉翰林院,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我算哪门子熟悉啊,”季清不自觉地笑起来,他才刚到翰林院一上午,跟熟悉绝不搭边。 打开任用名单,季清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齐罗武、涂怀恩。 “嘿,还真有我熟悉的,”季清不自觉笑出声。 “哪个?”明今翊看向奏章,季清指了出来,“这两个一个是宋凌云举荐,一个是杜忠茂举荐,齐罗武与宋凌云同一年高中,举荐一个算不得突出的人我能理解,只是这个涂怀恩……” 明今翊显然有些不熟,“朕倒是听说为人阔绰,一高中便立刻置办了宅子。” “嗯,”季清点点头,“为人有些高傲,行事我不熟。” “他在的这个位置你觉得合适吗?”明今翊轻声询问。 季清看清了涂怀恩的位置,礼部仪制司贡举主事。 “这位置……为什么不将齐罗武放在这里,是怕宋凌云手里尽是自己的人吗?” 明今翊看季清并不认同的样子,“你不认可涂在这个位置。” “这人似乎圆滑过头,”季清皱眉,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憨憨的身影:“倒是有个人适合这个位置。” “谁?” “杨湛胜。” 第80章 “这人与宋凌云不是一届, 与他不熟,为人上也‘愚笨’些,贡举主事掌管着科考, 若是过分圆滑反而是坏事,不如用他。” 明今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倒是记得杨湛胜这人,确实迟钝了些。 “这名单上没你,我还以为你会自荐呢。” 季清一脸无所谓,“翰林院有多少候补的庶吉士, 我既不是状元也不是探花, 没理由一进翰林院就被重用。” “其实我是想让你在翰林院待一段时间, 熟悉熟悉有哪些可用之人, 日后若是用人,我也能有个参考。” 明今翊的解释逗笑季清, “干嘛?怕我不高兴?” 明今翊见季清并未多想, 才松了口气,“这不是怕你难过么。” 季清摇头, “那齐罗武在翰林院呆了三年,平日的俸禄只够吃些大饼充饥,我这每日不用去东门挨冻, 一睁眼便有人伺候, 在翰林院待着就待着呗。” 对于季清而言,多在翰林院呆些日子也没什么。 明今翊见季清并未生气,松了口气,拿笔将礼部仪制司贡举主事的名字换成杨湛胜, 而图怀恩则被他换到了太仆寺。 第86章 “行了,拿给内阁拟旨宣办吧。”明今翊将奏折递给张进宝。 用完午膳, 季清刚回到翰林院不久,便听到了传旨。 “内阁行动还挺快。”涂怀恩的声音让季清惊讶不已。 他似乎一直在等旨意?可自己也是中午午膳时,才知道的任命旨意,怎么图怀恩好像比他还清楚。 “涂兄似乎知道内阁的事情,”季清旁敲侧击。 “哼,”涂怀恩瞥了季清一眼,“我虽然不知道内阁的事情,但我能预知自己的未来,你信不信?” “涂兄,”杨湛胜好奇的凑过去,“那你能预知到你什么时候能被皇上启用吗?” “哼,”涂怀恩看了一眼寒暄过后准备进来宣旨的陈文,说道:“我有预感,就是这次。” “哦?”季清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那你觉得这次你能捞个什么官?” 杨湛胜一头雾水,“季兄、涂兄,我怎么觉得你俩都像是提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似的呢?你怎么知道这公公连传旨是为任用官员而来都知道啊?” “猜的,”季清面无表情的将杨湛胜的问题挡了回去,接着又追问涂怀恩,“涂兄觉得你能到哪儿去了?” “礼部吧。”涂怀恩话音一落,季清的脸色顿时难看几分,若不是自己中午跟明今翊建议礼部主事用杨湛胜,那涂怀恩的预测就要成真了,这么看,推荐涂怀恩的杜忠茂有问题。 “哼,”季清冷笑一声,“我倒觉得杨兄更适合到礼部。” “啊?”杨湛胜连忙摆手,“我刚进翰林院,就算后补官员也轮不到我的。” “那咱俩打个赌如何?” 陈文眼看就到门口,涂怀恩猛然扭头跟季清打赌,“若是这次我进了礼部,你便给我跪下嗑三个响头,大声说学狗叫如何?” 杨湛胜连忙摆手,“季兄算了算了,涂兄,不至于……” “好啊,”季清看了看杨湛胜身上打着补丁的衣裳,说道:“若是杨兄进了礼部,你便给他100两,也算恭喜他了如何?” “100两?”杨湛胜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也太多了,够我在雍都生活10年了。” “想必对于涂兄来说,这点银子算不上什么吧?”季清知道涂怀恩刚刚置办了宅子,这点钱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大钱。 “没问题。”涂怀恩瞪了季清一眼,立刻掏出自己随身的钱袋,“这里面是30两,若是正如你说,那剩下的70两我立刻去取,但你若是输了,便立刻磕头。” 季清点头认可个功夫,陈文拿着圣旨走了进来,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季清,朝他谄媚一笑,便宣读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天命,统御万邦,寰宇之内,皆朕赤子……特调任翰林院庶吉士齐罗武为吏部文选司主事,杨湛胜为礼部仪制司贡举主事……涂怀恩为太仆寺望平牧监正,钦此。” 陈文将圣旨收起来,带着笑意看着众人,“奴婢先恭喜诸位啦。” 说罢,转身离去。 众人起身,纷纷看向圣旨中几人,几人皆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我居然真的……”杨湛胜眨着眼睛,一脸惊讶,“居然真的这么幸运。” “对呀,杨兄恭喜恭喜,”身边人伸手拍了拍杨湛胜的手,“你这未来潜力无限啊。” “对呀,我看你便是下一个宋大人啊。” “哈哈哈哈……” 屋内朗朗笑声,众人打趣着几个人,都没注意到涂怀恩难看地脸色。 “涂兄不高兴吗?太仆寺可是个清闲的差事啊。”季清看他们闹得差不多了,突然提起了涂怀恩,一下让众人想起了之前两人打的赌。 “额……”杨湛胜有些尴尬,毕竟刚刚涂怀恩信誓旦旦的差事最终落到自己身上,如今季清还主动提起,杨湛胜此时已经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这……要不就算了。” “怎么算了,”涂怀恩咬牙切齿,“杨兄,那银子我自然会找人送到你府上的。” 说罢,恶狠狠地瞪了季清一眼,实在不明白自己已经上下打点好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样子。 明明今早来的时候,他们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能…… 涂怀恩想不通。 经过这么尴尬的一折腾,众人庆祝的心思也彻底消散,杨湛胜临走前将季清叫出去,把涂怀恩给的30两银子塞给他。 “杨兄?”季清不解。 “我马上就去上任了,朝廷给的俸禄自然会比你们这种熬着的学生强,这银子本来就是你跟涂怀恩打赌得的,应该给你。” 杨湛胜一脸认真,他跟季清在万家学堂念书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季清多有钱,如今万家倒了,季清就算有积蓄也该省着些花。 “不用了,杨兄,我用银子的地方不多……” “季兄有钱啊,”涂怀恩阴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季清慢慢回头看向他。 “涂兄记得把钱给杨兄,愿赌服输。”季清看着时候差不多,便打算先离开。 “为什么?我不懂,”涂怀恩因着家里有钱,从小一帆风顺的原因,便在同龄人中自认为高人一等,除了那些高官子弟,谁也不放在眼里。 季清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眼界见识自然不如他,更别说自己暗中的操作,他又不知。 那他又怎么能准确的说出进礼部的是杨湛胜而不是他的呢? 季清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这让涂怀恩始终想不通。 “想不通?”季清看向涂怀恩,“那便到太仆寺慢慢想,虽然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能确定自己会进礼部,但我可以保证,今日咱俩打赌的事情,陛下定然会知道的。” 季清说完,便要离开,涂怀恩连忙上前拦住季清。 “你到底是谁?” 季清看也没看他一眼,推开他走出大门。 …… 待到整理完大齐水文图册,季清闲着无事,便混在众人之中,听起八卦。 “哎,听说了吗?前些日子一个美妇找到郑阁老府上,吓得阁老一夜未归。” “你又从哪儿听到的这些谣言,郑阁老虽然妻妾众多,但不至于这个年纪还娶小老婆吧?” “什么流言,你想多了,你美妇不是郑阁老的人。” “啊?那是谁的?” “你们听说过瑞王吗?” 正一脸神秘讨论朝官秘事的人是在翰林院熬了6年之余的庶吉士董祖谦。 他住在东街芳林巷,距离郑阁老的府邸最近,便总能打听到些奇怪秘闻。 “瑞王?谁啊?你想说襄王是不是?” “瑞王,是那个被囚禁在自己府上的王爷吗?” “哎,不对,你说的那是荣王……” “瑞王明塇,”季清没想到自己在这儿都能听到这倒霉名字。 “对对对,”董祖谦立刻伸手点了点季清,“宁暇兄说的对,就是瑞王明塇,太皇太后最宠他了,没想到把他宠的太过,便想与……” “想与什么?”侍讲学士刘克渊走到董祖谦身后,“我看你们就是闲的蛋疼!” 众人连忙低头,刘克渊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道:“你们是不是以为在后殿关着门便能随便聊皇家秘事了?脑袋不想要了你们。” 董祖谦瘪着嘴,一声不吭。 “等哪日传到圣上或太皇太后耳朵里,看你们怎么办,滚滚滚,赶紧给我干活去。” 刘克渊伸手一指,众人顿时消失。 董祖谦一个人搬着一摞书卷朝前殿走,刚将书放回原位,便看到季清站在门口。 “哎哟,吓我一跳,”董祖谦猛然退了一步。 屋内空无一人,本就安静,谁想到季清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董兄,”季清看了看周围,忍不住打听起来,“你刚刚说起瑞王,这些日子怎么也没见瑞王上朝啊?” “还上朝了,”董祖谦探着身子看向外面,“出府都困难还想上朝?” “出府?” 明塇如今的情况倒确实超出了季清的想象。 第81章 “嗐, 他深受太皇太后的宠爱,圣上觉得有威胁了呗,更别说三年前, 司家谋逆,差点杀了圣上,”董祖谦神秘兮兮地凑到季清身旁,小声道: “你猜若是圣上没了,太皇太后会让谁登基?” 不用想,季清心知肚明, 明今翊的忌惮自然也有道理。 虽然明塇是个废物, 但司家和太皇太后不是废物, 他们若是成了, 自然会让明塇这个好控制的上位。 董祖谦见季清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所以在圣上登基后不久, 便找机会将瑞王限制在府上, 若是想要出府,得先呈报陛下, 得了批准才能出门。” “原来如此。”季清若有所思,“那你说的那个美妇?” 董祖谦立刻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再次确定周围没人后, 才敢继续:“嗐, 那美妇是瑞王养在外面的外室,如今有了孩子,但见不到瑞王,这不就找到郑阁老的府邸去了么。” 第87章 季清不解, “郑阁老府上?为什么?瑞王跟郑阁老关系很好嘛?” “算不得好,”董祖谦立刻解释, “郑阁老毕竟是圣上提拔,而圣上忌惮太后,连带着自己的叔叔也一起忌惮着,郑阁老若是跟他们过于亲近,反而会让圣上忌惮。” “那她还找阁老?”季清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样瞪着眼前的董祖谦。 “嗐,郑阁老是群臣之首,近些年有苗头要跟圣上对着干,太后一系自然想要拉拢,瑞王的外室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就是他家,去年圣上便想要将国库归到户部统一管理,但群臣反对,至今都没有完成,如今各部还保留着自己的库银管理职权,没有这些人,下面的税都收不上来,圣上没法子,只能僵持着。” 季清撇撇嘴,无所谓道:“杀几个立威不就好了。” “哎呦,你胆子真大,”董祖谦一脸嘲讽的看着季清,“用什么罪名杀他们?渎职?还是抗旨?” 季清皱眉,“难道不成?” “不成,”董祖谦摆头不认可季清的想法,“圣上让做的他们尽力去做了,但无论下去多大的官员,最后都成功不了,人家一副尽力的模样上来跟你请罪,满朝的官员眼巴巴地看着你,你真的能迁怒于他,顺便治了他的罪?想想都知道今日摘了他的乌纱帽,明日朝中各部就要集体请辞,那大齐岂不是要完?” 季清语塞。 “圣上如今能稳定的基础便是这些世家官员,只能一点一点的跟他们耗下去,等着他们露出马脚,再处理,”董祖谦拍拍季清的肩膀: “急不得啊。” “……” …… 眨眼间,季清在翰林院已经呆了几个月,终于和许多人混熟。 “季兄,明晚林兄设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季清将手里的书卷放回去,点点头,“好。” 回到承乾宫,明今翊正批着由内阁整理筛选出来的奏章,听到季清靠近的声音,头也不抬一下。 “回来了。” “嗯,”季清坐在明今翊身边,看了一眼上来的奏章,又是反对户部改制的奏章。 “饿了没,”兴许是看够了这些屁话没用的奏章,明今翊随手将奏章一丢,伸手抱住季清。 “不饿,刘大人今日夫人做了许多点心,刘大人吃不了,便拿来给我们分了。” 季清自从庐江回到雍都后,明今翊便一直致力于投喂季清,将人喂的圆润起来。 如今季清整个人看着就像将养的刚刚好的珍珠一般细腻温润,走到哪儿都让人离不开眼。 “对了,翰林院的同僚明日晚上设宴请客,就在东门外的雅食社。” “你要去?”明今翊有些不高兴。 “对啊,不去显得多不合群啊。”季清嘿嘿一笑,靠在明今翊身上,声音中尽是撒娇的意味。 “好吧,”明今翊勉强答应,“那我让人留门,你记得早些回来。” 季清点头应下。 次日傍晚。 季清跟几个一起共事的同僚一起出宫,到了雅食社,才发现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 大厅的每个位置都被屏风隔开,避免普通客人被窥探。 而真正的贵客会被请到后院,穿过长廊走向独立的小房间,每个房间前的布景皆不相同,避免路过的客人看到房间内的景象。 季清他们被人带着穿过长廊,走向东北角的房间。 “宋大人,这边请……” 季清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宋凌云和杨湛胜。 “季兄,”杨湛胜没想到今日礼部同僚在此聚餐还能碰到季清,“你怎么在这儿?” “哦,翰林院的同僚请客,”季清看向宋凌云,“尚书大人也在这儿。” “巧了,”宋凌云微微一笑,“不如跟我们一道吃吧。” “额,这……” 季清有些为难,自己跟礼部的诸位大臣不熟,直接跟着他们过去似乎不太好。 “来嘛来嘛,大家今日只是聚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你若是担心那边不好交代,大可以过去跟他们说一声,我正好也跟你一起……” 杨湛胜热情好客,非要季清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参与礼部的同僚聚会。 季清被他拉扯着,坐到竹隐堂,与一众礼部的大小官员大眼瞪小眼。 “噗——”突兀的一声响起,众人扭头看过去,沈璋涨红了脸咳了两声。 “沈,沈大人?”季清惊讶不已,不是礼部自己人的聚餐么?怎么还有沈璋? “季公子,”沈璋连忙擦了擦嘴,暗暗心虚自己刚刚放肆嘲笑户部左侍郎箫寄梦的样子没被季清看到吧? “沈大人也在。”季清开心不已,自己也算有个伴,好歹不是一个人面对礼部众人。 “对啊,沈某厚着脸皮来蹭个饭。”沈璋看季清一切正常,便也松了口气。 “巧了,我也是。”季清快速跟沈璋打成一片,毕竟全屋只有自己一个蹭饭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要是又来一个,就好很多。 杨湛胜本来担心季清来到这里会不适应,屋里除了他,职位最低的就是季清,若是换了自己,定然是连水都喝不下去。 但让他没想到季清到是坦然自若不少,他坐在自己和沈大人之间,与众人说话都没有畏缩的感觉。 “尝尝这个川汁鸭掌,这是他们家的特色。”宋凌云夹了一个鸭掌放到季清的碗里。 “嗯,”季清顺其自然的吃了起来。 身边的沈璋两杯酒下肚,整个人便如同熟了的虾,他迷迷糊糊地学着宋凌云,夹起一筷子荷花酥放在季清的碗里。 宋凌云:“……” 杨湛胜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让他更吃惊的是季清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淡定的吃了口宋凌云夹过来的鸭掌。 那可是尚书大人啊! 杨湛胜的大脑顿时日的一声,成了浆糊。 他猛地摇摇头,突然意识到季清的种种表现似乎都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真的能做到在礼部尚书面前如此淡然接受他夹来的菜,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若不是常常如此,绝对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杨湛胜瞪着五迷三道地眼睛看着季清,觉得他本就该如此一样。 季清天生就该被捧着,高高在上的供着。 “杨兄?”季清总觉得有人在看他,扭头就发现杨湛胜一直注视着他。 “哦哦,我……”杨湛胜立刻尴尬的低下头。 “你喝多了吧?”季清说话间,打更声起,已经到了亥时。 “没事没事,杨兄一会儿坐我的车走。”宋凌云身边的官员笑眯眯的邀请杨湛胜。 “季清,你怎么回去?”杨湛胜自己已经醉的快要走不了路了,还在关系季清怎么回去。 “放心,我送他。”宋凌云一开口,屋内众人便没了声响,自顾自的告辞离开。 “宋大哥不用送我,”季清穿上氅衣,看了看外面,“这儿离东门近……” “看来皇上给你留了门,”宋凌云跟在季清身后,非要看着季清到东门才肯罢休。 东门门口。 两个官员候在门外,即使初秋微风清凉,也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张大人,何大人?”宋凌云满脸不可思议,“这个时辰你们怎么在这儿?” 张和光原本是大理寺的,后来被调任都察院,在宋凌云共处过一段,但又因为户部改制的事情,被调任户部侍郎。 他惊讶地看向宋凌云,“宋大人,你怎么来了?户部私库出事了,我等如今正等着皇上召见呢。” “私库?”季清眯着眼睛,昨日刚知道的明今翊在跟朝臣们争户部改制的问题,怎么今晚私库就出问题啦? “对啊,库房走水,把易燃的都烧了……” 张和光痛心疾首,怎么就这么倒霉,平日好事占不着,这坏事倒是一大摞。 “那库银呢?”宋凌云皱眉,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库银无碍,清点后重新归置即可,只是账本箱子全都被烧了。”张和光痛心疾首。 “真是巧了,”季清声音顿时冷了下来,看张和光的眼神也凌厉几分。 “那何大人呢?” “臣带来了边境急报,西辽陈兵百万,威胁锦西边陲。” 真是祸不单行! 第82章 御书房内, 明今翊黑着脸看着眼前的张何二人。 “户部的私库还能走水,查清原因了吗?”明今翊头痛欲裂,如今看什么都不顺眼。 “尚未查清, 如今尚书大人正在查。”张和光此时的注意力尽在明今翊身后的屏风上。 那丝绸屏风透着光,映着后面季清的身影。 那个翰林院的普通学生,居然与皇上的关系如此亲密,亲密到能夜宿在皇宫。 第88章 “尚未查清?”明今翊顿时笑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危险不已。 “秋天干燥,起火也是一瞬间的事。” 季清声音如同溪泉轻轻流过, 熄灭了明今翊想要杀人的火焰。 “额, 是, ”张和光低下头, 满头大汗。 他自己心知肚明,这事是人为, 但上面的做事滴水不漏, 到时候倒霉的也只能是自己。 “哼,”明今翊冷笑一声, “让俞仲姚好好查,查不明白,朕就办了他。” 张和光连忙称是。 “如今边关告急, 谁若是敢在这个时候给朕使绊子, 朕就拿他的脑袋为镇守边关而亡的将士们祭祀,回去告诉俞仲姚,让他心里掂量着点。” 明今翊心知今日见到的张和光便是俞仲姚推出来顶罪的。 张和光不是他们翰林一系,俞仲姚信不过, 自己将人调过去,他们定然是不会信任的。 如今终于让他找到机会处理了张和光, 他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行了,下去吧。” 明今翊被气的没了脾气,“朕不想在听到任何关于户部改制的坏消息了。” “是,”张和光一头嗑在地上,衣料贴着后背,被汗水洇湿。 虽然明今翊威胁着要俞仲姚给个说法,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上行下效,绝对给不出他想要的结局。 不过他也不在乎,等着最后期限,将负责私库的那几人全部处理。 就在俞仲姚以为他会处理了张和光的时候,明今翊一个转向,反而只罚了些俸禄。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明今翊突然就将季清安排到了户部,先是一个户部的小私库主事,没多久便变成了从五品的户部郎中。 速度之快让不少人瞠目结舌,他们以为季清晋升速度这么快是赶上了明今翊最近针对户部。 只有几个高层的官员知道,这人身份特殊,是明今翊的心头肉。 清晨。 季清穿好朝服,趁着东门打开,众人进门时的混乱,快速混在人群中,朝上朝的大殿走去。 “李大人,李大人等等我。” “刘大人,今日来的挺早?” “嗐,李大人又调侃我,今日险些又迟了,夫人担心我,陪着我过来,这才紧赶慢赶的赶到……” “哦,怪不得今日看到你家那辆马车停在门口呢,原来是夫人跟着来了,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调侃的声音响起,季清听着不明所以,快步走了两步,接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两个大人的吐槽声。 “嘿,不都说李大人妻管严吗?今日一看,这李大人的夫人也挺好的?” “想什么呢,李大人平日都是自己走来,每次下朝便蹭着其他人的车回去,他那夫人凶得很,李大人平日根本就不敢招惹,今日夫人跟来,我估计是家里有事。” “矮油,险些被骗。” “我刚刚跟在李大人身后,看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估计是夫人薅的,去年有次我去李大人家探望,正好看到李大人正在跪搓衣板,他夫人见我来了,只顾着招待我,没让李大人起来,李大人就丝毫不敢动,我正巧坐在一旁,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跪我……” “噗,”季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两个讨论的一看是他,连忙行礼。 “季大人早啊。” “两位大人,早,”季清连忙回礼,“没想到咱们同僚之中还有妻管严。” “哎呦,季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一朝的大臣可都有乐子,你看刚刚跟李大人聊天寒暄的刘大人看着正经,家中却养了几房美妾,各个彪悍,仗着生了几个哥儿,在家中打作一团,他能跟李大人玩到一处,那是……” 那人看了看周围,凑到季清跟前小声道:“……同病相怜。” 季清用袖子遮住脸,心里念叨—— 这是早朝这是早朝,都是大齐肱股之臣,不能笑,不能笑…… 另一边。 “尚书大人,”张和光穿着官袍快步拦住俞仲姚的脚步,“大人可得知了昨夜盛乐出了事情?” “盛乐?”俞仲姚一脸疑问,“盛乐怎么了?” “水灾,月初盛乐连下了数日的大雨,无定河分支冲垮了堤坝,淹了大半的房屋,如今盛乐几乎就是一片地狱……” 张和光皱眉叹气,无奈中充斥着担忧。 如今盛乐突发水灾,明今翊的户部改革怕是又要搁置,若是在这种急需用钱的时候,朝臣们故技重施,那大齐就岌岌可危了。 “那你按例上奏陛下拨款赈灾不就好了?”俞仲姚声音平稳,面无表情。 “可是尚书大人,”张和光问道:“户部银两可还够用?” “为何要户部拨款,上次粮饷已经由户部承担大半,兵部自己的事情自己没钱,要户部给,怎么,赈灾重建的工作,难道也要户部?工部是干什么吃的?” 果然如此,张和光无奈叹气。 周围的同僚熙熙攘攘超过他,朝着大殿走去。 “张大人,”季清的声音突然起,张和光转头看过去。 “是你,”张和光一怔后,突然来了个主意。 “张大人时间不多了,还不快些去上朝?”季清在一旁提醒时间,却没想到张和光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反而将季清拉到一边问道: “季大人,上次户部走水,我在宫里见过你,”张和光套近乎似的靠近季清,“你跟圣上是什么关系啊?” 季清想了想,“嗯……君臣。” 张和光一个趔趄,险些被季清闪着腰。 “君臣,”张和光有些无奈,什么样的君臣能让他宿在宫里,今日自己到东门的时候,似乎也没看到季清,没准季清就是从宫里来的,根本不用等开门。 “对,君臣。”季清点点头,一脸认真。 “哦,”张和光点点头,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不知陛下有没有发现,他派出去的那些钦差到下面各州统一税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问题?” “问题?”季清看张和光一副纠结的样子,连忙追问:“什么问题?” “季大人难道没发现派下去的钦差不是遇到山贼,人财两空,就是无法各方协调,处处被掣肘吗?”张和光叹了口气,“每次提到统一国库归到户部,日后拨款统一的事情,大齐总会出些古怪的事情,虽说水灾非人力能为,但去年重启此事的时候,长州立刻爆发海盗登陆,各方的税收再次收紧,真是……” 季清了然,“张大人想说这些其实是人为?” “我家妹子嫁到了盛乐,前几日来信说,虽然大雨连绵,但并没大到来不及加固河堤的程度,只是盛乐的官员不作为,硬生生拖垮了河堤,造成如今的惨状,那几个朝中有人的大户早早就搬到山上说什么修养,丝毫没有损失……” 季清明白过来,这次的事情看来也跟统一国库有干系喽。 “看来有人不喜欢国库统一调配,”季清话音一落,沈璋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是自然,朝中各部有自己的私库,到时候皇上就是想要算账,也算不明白,浪费人力物力,就像户部前些天的走水一样,稀里糊涂便被糊弄过去了,统一管理,皇上自然能更清楚账目,处理起事情来更方便,但于各部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沈大人?”季清和张和光连忙回头。 “两位聊得深入,忘了时间啦,”沈璋指了指大殿,示意两人别等明今翊来了再进去。 “哦,不会只剩我俩了吧?”张和光连忙往大殿跑。 “是啊,俞大人没见到你,到处寻你不见,我出门一看,你俩居然聊上了。”沈璋丝毫不急,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大殿。 季清本就受人瞩目,如今迟到,更是被众人行注目礼,一路到自己的位置都被人看着。 幸好明今翊来的及时,季清刚站好,他便上朝来,时间卡的丝毫不差,让季清觉得是不是明今翊早就到了,就看准了自己回来才上朝的。 …… 朝上,明今翊再次遇到与一年前一样的情况,众臣用现实逼着他两相其害取其轻。 要么放弃让户部统一各部私库,要么就得看着盛乐的灾情这么拖下去。 明今翊简直被气笑了,“灾朕要赈,至于国库朕今年必然要统一,盛乐之事乃国事,既然户部和工部的银子不够,那就由剩余四部补上,这国库既然要统一,那这银子你们也是出得起的!” 话音未落,朝中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去年的招数今年居然不好用了。 明今翊这是摆明了跟他们开战了!今年必然要他们的命了。 朝臣们山呼万岁,试图阻止,但明今翊更加坚决,两方就这么僵持在大殿之上。 第83章 下朝后。 季清一回御书房, 便看到明今翊被气的七窍生烟,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种时候,他们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 视受灾百姓于不顾。” 第89章 “这些人消息灵通,行动也比你要方便,”季清轻声提醒,“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哼,”明今翊阴沉着脸,“让暗卫去查, 只要行动便一定会露出马脚, 去年我顾及边境百姓安危, 他们却以为朕是屈服, 那好,今年朕一步不让。” 张进宝将今日上奏的奏折拿来, 足足两箱, 一看就是内阁故意为之,就是要给明今翊压力。 明今翊连翻几本, 都是汇报坏消息的,不是盛乐水灾,便是长州再出匪患, 各部官员起哭穷, 直接把明今翊气笑。 “这是给我念经来了。” 季清看明今翊心情不悦,干脆将奏章一丢。 “算了,今日别看了,少批一天也没什么要紧的。” 季清说罢, 伸手拉起明今翊,“不如咱们出宫逛逛, 省得在宫里憋得慌。” 明今翊正有此意,便让张进宝安排,两人偷偷溜出宫去。 “张进宝,好好看住了。” 张进宝欲哭无泪,“主子,让我跟着呗,您说您到外面,万一吃住上不适应……” “没事,有陈文和越桃跟着,朕也不到处去,若是有事,你便联系暗卫的人,他们能找到朕。” 明今翊换上一身常服,跟着季清到许久未去的敬慈庙,却没能见到最初接待过他们的道士。 “他们闭关了,”季清从台阶上三步并作两步跳下,直接扎进明今翊的怀里。 “那便算了,”明今翊微笑着,果然人不能总是闷在同一个地方,出来走走心情大好,“你不是想吃山脚那家饭庄的酿鸭子吗?走,我带你去。” “那吃完咱们今夜宿在卧雪山庄吧,我想回去看看。”季清被明今翊揽着,上了马车。 “好好好。” …… 深夜。 季清和明今翊温存完依偎在一起,刚准备睡觉,便听到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季清被折腾的不轻,迷迷糊糊地推了一把明今翊,“有~人~” “没人,”明今翊抓住季清在他身上点火的手,“别乱动,在动你今晚就别睡……” “主子。”门口传来越桃急促的声音。 明今翊的话戛然而止,他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外面,这个时辰越桃不至于这么没眼力价的过来打扰吧? “什么?”明今翊思索片刻,还是决定问问越桃这个时间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里走水了。” 越桃的话不仅让明今翊彻底没了睡意,也让一边迷迷糊糊的季清顿时清醒。 “什么?走水?”季清猛然抬起头。 “如今火势已经得到控制,承乾宫偏殿……被烧毁,”越桃在门口汇报,她没听到屋里明今翊的声音,这让她有些拿不准明今翊此时的心情。 “承乾宫?”明今翊给季清的被子塞了塞,起身披上衣服让越桃进了屋。 “是,起火原因正在排查……” “查不出来的,”明今翊反而直接下了定论,“正殿被牵连了吗?” “是,陈公公担心被人发现,找了两个身量差不多的人,呆在宫里,如今……”越桃看了一眼明今翊,低下了头,“重伤昏迷。” “哼,这是冲朕来了,”明今翊突然尤为庆幸,自己今日被季清拉到了卧雪山庄,没有住在承乾宫,若是今晚睡在宫里,那自己和季清就完了。 “主子,要不今后移宿建章宫?” “不必,承乾宫修建好前,朕都睡在御书房就好。”明今翊并未接受越桃的建议。 “可是主子……” “让你的人隐在宫内慢慢查,我要知道这宫里如今被安插了多少人,太医院的所有人重新排查。”明今翊突然扭头看她。 “包括公仲仪?” “包括公仲仪。”明今翊点点头,“下去吧,接着这个机会,将宫里那些可疑的人揪出来。” “是。” 越桃走后,明今翊站在屋里沉默许久,就连季清下了床都没发现。 “陛下,”季清站在一边,看着明今翊。 “外边凉,下来干什么,”明今翊抱着季清回了床。 “今日你刚放话一定要整合国库,宫里立刻出了事。”季清顿时觉得无力许多。 这是古代,又没摄像头,想要查放火的人难上加难,几乎是不太可能查清的事情。 他都不敢想象在这样的皇宫里要怎么入睡? “所以,这事我一定要做成。”明今翊怒火中烧,他们越不想让他做的,明今翊越要做成。 “我可以帮你,”朝中认识季清的人不多,多数还都是明今翊的心腹,自己全然可以打入那些人之中,慢慢找出心怀不轨的人。 “我知道,”明今翊知道季清有优势,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季清的身份瞒不了多久的,那些天天盯着自己的人肯定早早就注意到季清的存在。 “主子,”张进宝的声音又响起,让都准备躺下的两人再次坐了起来。 “有完没完,”明今翊叹了口气,坐起身来,“什么事?” “主子,飞鸽传书,您派去临州的钦差出事了。” 明今翊闭了闭眼睛,坏事一件接着一件,最重要的临州出了事。 今年的户部改制难道又要宣告破产? “因为什么?”明今翊让张进宝进来说话。 “因为水匪上岸,劫了钦差的车,将车内的钦差直接给捅死了。” 张进宝进门不往里走,就候在屏风后,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明今翊。 明今翊这一天坏事接连不断,整个人都麻了,“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朕就派反对的人自己下去干。” “那主子,明日召他们进宫吗?”明日休沐,不用上朝,但明今翊今夜的意思,是打算将那些上书否决改制的人全部派下去,事急从权,自然要他们明日进宫听宣。 “不用,让郑文载、宋凌云和张和光进宫听宣。”明今翊看着外面已经微微泛白的天,今晚还是没能休息得了。 “回宫吧,朕去看看承乾宫究竟烧成了什么模样。” …… 明今翊和季清站在承乾宫的院子里,看着眼前正殿烧的露出称重梁的房子。 “烧的还真巧,”季清看着烧没的那边,“专门烧卧室一边。” 明今翊扯了扯嘴角,也被季清这话逗笑。 “昨晚守夜失职,张进宝,按宫规处置了吧。”明今翊命人更换了整个承乾宫的宫人,自己则是精简身边伺候的人,只留了几个心腹在御书房。 宋凌云到东门碰上郑文载才得知宫里起了火,烧的正是明今翊的寝殿。 “那皇上可还好?”宋凌云看着郑文载。 “一切都好,皇上那夜并不在宫中,被气的出宫宿在了卧雪山庄,今早宫里的公公来找我,我才知道这事,他们今日在西门城墙根发现了一具男尸,经过辨认确定是宫里的太监。” “是那太监放的火?”明今翊瞪大了眼睛,跟着郑文载往御书房走。 “这谁知道啊?”郑文载嗤笑一声,“没人知道这火是怎么着的,那人是怎么死的,那人家里没人了,想查都困难,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手段了得。”宋凌云声音冰冷,“纵火人一死,宫里想查夜查不出什么了。” “是啊,”郑文载点头,两人眨眼间走到御书房。 季清候在殿内,等着几位大人的到来。 “陛下,”郑文载进门只看了季清一眼,这人跟明今翊的关系不一般,他面对季清时总会小心万分。 “临州的事情听说了吗?”明今翊声音听不出喜怒,让人琢磨不透。 “临州?”郑文载一愣,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张进宝,告诉他。”明今翊让张进宝将临州的事情告诉郑文载和宋凌云。 两人的反应全然不同,宋凌云显然有所准备,为此的反应比郑文载小不少。 “刑大人被害了?”郑文载一副震惊模样。 “上个月青州钦差遇到土匪被害,长州钦差空手而归,以阁老的聪明才智,还猜不出来剩下的钦差会是什么下场吗?” 明今翊冷笑一声,眼神看的郑文载发毛。 “陛下,老臣惶恐。” 郑文载知道如今的明今翊正在气头上,自己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惶恐?”明今翊面无表情,“你们不是惶恐,你们是有恃无恐。” 郑文载垂头等着明今翊接下来的话,他知道,明今翊今日叫他们前来绝不是单纯的训斥,他一定会趁机推行自己的改制。 “既然你们有恃无恐,觉得户部改制一定推不下去,”明今翊慢慢将自己的目的说出,“那朕就非要做出来,派下去的人无能,那朕便用能的,郑阁老觉得满朝文武谁最能耐?” 郑文载顿觉不好。 “朕看俞大人有能,还有杜大人,廖大人,这都是有能之才啊,”明今翊将上奏反对改制的人全部找出来,接着画风一转。 第90章 “那便让他们去吧,朕相信他们。” 郑文载顿时眼前一黑,“陛下,他们若是下去办事,这朝中之事该如何处理?” “不是有各部侍郎和手下吗,朕相信他们。” 明今翊拍板,决定下来。 第84章 “陛下, ”郑文载挣扎不了,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如今明今翊锋芒毕露, 自己无论如何只剩下对抗这一条路可走,他看向身旁装作与明今翊不熟的季清,突然发难: “即使这些人全派下去,人员也远远不够,尤其是刚刚死了钦差的临州,应该派谁去呢?” 临州如今水匪泛滥, 派过去的官员能不能成功将税收上来还另说, 不再次死于水匪就已经是幸运。 朝中众人定然是不想去临州的, 问题再次抛回明今翊手里, 但郑文载看的方向却是季清的方向。 这是明目张胆的告诉明今翊,自己看出了他们的关系, 接下来自己的手段要转移到季清身上。 “陛下, 既然临州水匪严重,臣想去看看。”季清反而主动开口。 “什么?”明今翊顿时想要说不行, 但季清速度更快。 “陛下,水匪泛滥扰乱治安,即使没有改制的问题, 容忍水匪作祟也绝非上策, 不如一次性根治,臣请陛下赐旨,让臣带一队士兵前去剿匪,水匪没了, 港口重新启用,国库自然能够充盈, 想来那时……”季清看向身旁郑文载,“朝臣自然没了异议。” 郑文载顿时心里发毛,他浑浊的眼睛瞟了季清一眼,说道:“那是自然。” 明今翊看着一脸认真的季清,不禁握紧了拳头,他不想让季清涉险,临州如今情况如何尚未可知,就算季清带兵前去,他也不能确定季清安全。 “可季大人毕竟没有经验,不如让臣去吧。”宋凌云心知肚明郑文载是故意的,但面对愣头青一样入套的季清,宋凌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不必,”季清心知宋凌云就是明今翊安插在内阁的钉子,这颗钉子好不容易打进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郑文载等人得意。 “宋大人是不相信微臣的能力吗?” “季……”宋凌云忍不住着急,他皱眉看着季清,却发现季清一脸淡定,丝毫没有意识到此行会有多大的麻烦。 “既然季大人有心,那陛下……”郑文载看向明今翊,大有要么就把你的心肝丢到狼堆里去,要么就别动朝中那些反对你的大臣。 “还请陛下成全。”季清再次加码。 “都下去,”明今翊突然改口,“让朕想想。” 郑文载了然,自己看来真的击中他的软肋了,他慢吞吞的行礼,转身先于宋凌云和张和光走出殿门。 张和光看了看身旁的两人,自知他的用处不大,连忙离开。 殿内眨眼间只剩下三人,宋凌云还试图让季清改了主意。 “你可知那些水匪……” 季清冷声道:“都是他们假扮的。” 宋凌云一愣,“你知道还……” “既然知道,那就得想办法除掉,”季清看向宋凌云,“斩草除根,若是根源不除,怎么除根,明知根源在雍都,那些人便没什么可怕的。” “你打算怎么办?”明今翊见季清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突然对他来了好奇。 “他们能用这招?我不能?”季清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水匪能杀钦差,就不能杀别人了,我听说朝中不少大员的老家可在临州,如今郑阁老的儿子也在临州。” 季清没有说明,但明今翊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按你的计划办……” 宋凌云骇然,“陛下!” “要多少人?”明今翊不为所动。 “唔,”这下难为到季清呢,要多少人才能既隐蔽又有效的将这场戏唱好呢? “你身边明面上,朕会安排御林军随行,暗处又越桃的暗卫,她会扮成丫鬟跟着你,一行前后200余人,襄王如今带兵在曲梁,曲梁与临州相邻,若是有需要,你便命越桃拿着我的令牌前去调兵,我会书信一份给襄王,让他暗中相助。” 明今翊想了想有无遗漏,确保季清的安全。 “那行,就这么定了。”季清一拍掌,将事情彻底确定下来。 宋凌云无力回天,只能认下。 临走送季清时,他将自己养来传信的小鹰送给季清。 “万事小心。”宋凌云这边送季清,另外一边,却是被明今翊逼着前往各地的反对官员。 郑文载站在城楼上看着离开的同僚,忍不住哀伤。 “皇上这是要跟咱们拼命了,为了将国库统一,不惜将自己的心肝派出去。” “阁老放心,路上就安排好了,他绝对到不了临州。” 郑文载叹了口气,“还是让伯威做好准备吧。” “是。” …… “过了平津山,接下来的路就宽敞好跑许多了,”越桃放下帘子,看向若有所思的季清。 “这山上有几条路?”季清突然问。 “大路只有这一条,是惠文帝在时修建拓宽的,另外一条是小路,崎岖拐弯,不太好走。” 越桃看着季清,心道不会他想要走小路吧? “你怕大路有人拦截?”御林军右骁卫尉迟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停车休息,暗卫全部留下,剩下的御林军分为两拨,一波立刻出发,到小路进出口隐蔽起来,另一波一会儿驾车从大路的入口停顿,接着转向小路。” “一点也不留吗?”尉迟烈有些担心,“陛下要我们护你安全,我们全走了,你若是出问题,陛下非得要了臣的脑袋不可。” “我会最晚走,等你们那边打起来需要支援的时候,就是我带着人从大路过去的时候。” 季清看向尉迟烈,“记得多留几个活口,我要审问。” 尉迟烈无奈,看向越桃,“那季大人这儿就交给你了,你的人可不能出岔子。” “放心吧,就算我死也不会让季清死的。”越桃跟季清有交情,这一路上尉迟烈看得出来,只能应下。 “好吧。” 御林军分批离开后的一个时辰后,季清看了看天。 “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 越桃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从休息的店家后院牵来两批马,“别跟我说你的马术如同三年前那样烂。” “放心吧,放心吧,”季清翻身上马,“我三年前的马术也不差的。” 越桃:“……” 两人驾马上路,一路上果然安安静静,就连商队都没有。 而另一边,尉迟烈看着被手下逮到的仅剩的两个蒙面人,皱了皱眉: “怎么就剩两个?季大人说多留几个活口的。” 手下的兵低头看了看两人,反问:“两个也算不少啦,大人,他们身上都带着毒药,藏在牙里,这俩还是老李紧急把手伸进他们嘴里拦下的,老李的手差点被咬掉。” 身后一个御林军两手抖个不停,一看就被这俩人咬的不轻。 “他妈的,”尉迟烈暗骂一声,“将两人捆好,咱们去给季大人交差。” “是!” 穿过平津山,季清和越桃与他们汇合。 “季大人神机妙算。”尉迟烈示意手下将两个刺客提上来,“这孙子果然在小路埋伏,身后还有援军,险些把我们全包了。” 季清忍不住笑了,他这算什么神机妙算,只是确定他们为了杀自己,两边都埋伏了人,第二波御林军进山带着皇家的马车太过招摇,自然会让埋伏在大路的人以为他们直奔小路。 那便一打,就将所有人吸引过去,季清和越桃便能大张旗鼓的在大路穿过。 “呦,我与你们有仇吗?”季清低头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刺客。 “哼,”刺客扭头不回答。 “看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季清无奈,时间紧急,他没空跟这两人费时间,“绑好了带走。” “是。” 两个匪徒一路上被绑在两匹马的身上,如同游行示威般走过所有的路。 有的时候季清休息,还将两人拉出来示众,讲起两人围杀朝廷钦差的事迹。 很快,队伍便接近临州。 “前面就是曲渡口,是曲梁和临州共用的一个船港,因为小,所以船不多,他们更愿意停在临州港,不过这么个小港口也能养活曲渡口五十余口百姓。” 越桃一路上都在给季清当导游,惹得季清羡慕不已。 “你懂得好多呀,越桃,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之前跟陛下来过,所以了解点……” “老实点,干什么!” 远处突然的骚动让季清和越桃看过去,是那两个刺客想跑。 “这么长的路,他俩都跟过来了,怎么到了这里突然想跑了?” 季清不解,眯眼看向两人。 “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他们对曲渡口十分排斥。”尉迟烈大马金刀地走过来。 第91章 “这两人不会就是曲渡口人吧?”季清眯起了眼睛,“水匪善水,找内陆人定然不行,可临州百姓有自己的营生要做,没必要被收买成水匪到处惹事,过着随时可能没命的生活。” 越桃起身看向季清,“你的意思是,水匪都是曲渡口的百姓?” “那我没说,但他俩的反应实在奇怪,脸丢了一路,两人都没有反应,怎么偏偏到了这里,距离临州仅一步之遥时,反抗如此激烈呢?” “若是曲渡口的百姓有问题,咱们就不能久留,他们知道你是钦差的话,可能会杀你邀功?” 越桃顿时觉得眼前山清水秀的地方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怕什么,”季清看向另一边山头,“那边是曲梁,咱们不如先去拜访襄王。” 第85章 驻扎在曲梁东南边境的明霄刚回帐篷, 便听到手下来报,雍都的钦差找过来了。 “找我?”明霄皱眉不解,不是要去临州吗? “王爷, ”季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明霄扭头看过去,季清带着越桃走进来,“王爷还记得我吗?” “是你,”明霄惊讶不已,“你没死?” 明霄上下打量着季清, 眼神中尽是惊讶, 嘴里念叨:“你居然没死?承风找了你这么久,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王爷, ”季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能不提死了吗?” “哦哦, ”明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你就是临州的钦差?” “是的,”季清点点头, 没想到明霄的反应更大了。 “承风居然舍得你涉险,一开始书信来的时候,我以为承风……”找了个和你相似的替身呢。 “以为什么?找了个替身?”季清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明霄没说明呢, 他就主动提起来了。 “那倒不是……” “王爷也太小看他了。” 明霄:大老远过来给本王显摆来了! “不跟王爷开玩笑了,”季清见明霄脸色不好,连忙找补,“我在路上遇到伏击, 抓住了两个刺客。” “什么?”明霄没想到明今翊预测的这么准,路上居然真的遇到了袭击, “那两人呢?” “在外面呢,一会儿让尉迟烈交给王爷,对了,”季清突然坐直了身子,“王爷可知道曲渡口村?” 明霄一挑眉,“曲渡口?那似乎有个集市,每次开海都很热闹,平时住的百姓不多啊?” “是,五十来口人,”季清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讲给明霄听。 “你的意思是?”明霄不解,“剿匪?” “剿匪,但不能传出消息。”季清眼波流转,狡黠的眼神让明霄一愣,眼前的季清和昔日在明今翊身后不吭不响的小侍童全然不同。 也许这个才是真正的季清吧? “王爷剿匪后,将人安排好即可,我到了临州自会有用得着的时候。”季清熟练的上马,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临州走去。 再次路过曲渡口,明霄说的集市赫然出现。 路上熙熙攘攘,都是村民打扮的人。 季清立刻将越桃的告诫抛之脑后,下马逛起了集市。 “这螃蟹看着真不错,”季清站在一个摊贩面前,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螃蟹。 “哎呦,公子眼神真好,这是渡口蟹,本地人都买不着的好东西,平日捕上来都是快马送到雍都,给雍都的达官显贵们吃的。” 摊贩带着遮阳的斗笠,脸隐藏在阴影处朝季清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季清注视着那牙齿,与摊贩灰色衣领下的脖子一样白,扎眼的很。 “多少钱?”季清继续道。 “这个数,”摊贩朝他比划一下,季清了然。 “50文?” 摊贩摇摇头。 季清皱起了眉,“难不成要500?” “五两银子。”摊贩狮子大开口。 “这么贵?” “欸,这可是只有京都的达官显贵才能吃得上的东西啊,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连五两银子都掏不出来?” 季清连忙摆手,“算了算了,太贵了。” “公子,”越桃看季清往前走,连忙凑上去,“要不买点,我带够了银子。” “不买不买,有这钱买什么不好。”季清拉了一把越桃,声音不大不小,能让摊贩听到。 摊贩看季清不舍得也不挽留,嘁了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季清慢悠悠的走过集市,买了些便宜的小零食,便上马继续赶路。 出了曲渡口,再往前走几十余里便能看到临州城门,季清突然停了下来。 “季清?”越桃不接。 “集市上没有正常人,”季清突然断言。 “什么?”越桃不由得向身后看去,他们距离集市越来越远,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那个卖螃蟹的可能是掮客,”季清扭头看向尉迟烈。 “我看他也不对劲,但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尉迟烈也皱眉应下季清的话。 “因为脖子,”季清娓娓道来,“还记得他的脖子吗?” “哦,”经过季清提醒,越桃明白过来,“脖子太白了,不像劳作的人。” “对,我仔细观察了整个集市,一部分确实像百姓,身上有常年劳作的痕迹,但眼神中不经意的露出是骗不了人的,他们的警惕心异于常人,至于剩下的,我怀疑既有临州的也有雍都的,这整个集市就是他们交换消息的掩护而已,守着这里,谁人进出就都逃不出他们的法眼了。” “他们?”尉迟烈不解。 “哼,”季清看向面前的山坡,过了这个山坡,他们就到临州了,“咱们伪装进城。” “你刚刚故意的?” “既然三方人马,那么王爷那边的计划就要推迟,他们之间可能有交易信号,若是贸然行动,便有可能被发现,我们得先打探出他们之间的交易规律。” 越桃轻轻一吹,林子里回荡着同样的哨声。 “他们会通知王爷的。”越桃得到回应,转身看向季清。 季清一脸不信任,“离这么远,真的能听清我们刚刚的讨论吗?” “能,顺风耳,能听十多里。”越桃作为暗卫的老大,对于自己手下有多少能人是心里有数的。 “哦,”季清点点头,骑着马往前走,走了两步感受到越桃跟上来,还是忍不住朝她的方向一歪身子,八卦道: “哎,这样的人平时怎么睡觉啊?” “哈?”越桃不解。 “就是平时睡觉要堵上耳朵吗?不堵周围人家若是晚上……他们岂不是全听去了?”季清突然想起,这个时候最该担心地是自己啊! 暗卫整个皇宫都有,那他和明今翊晚上…… “所以啥?”季清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桃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暗卫中有这种功夫的不多,这种得从小开始练,人的五识是均衡的,若是强行提升其中之一,那势必会造成其他的短缺,就像暗卫中有一个就是牺牲眼睛练地听力,对了,你知道这样的暗卫多数会被安排在哪儿嘛?” 季清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越桃,眼里闪着希望的光:“哪儿?” “皇宫啊?若是有人想要刺杀陛下会被提前发现,也能快速应对啊。” 季清眼里的光彻底消失。 看着季清越来越红的脸,越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哎呦,想起什么了?晚上也能听到……” “真是够了,”季清咬牙切齿,手上缰绳一拉,驾马飞奔。 “哎,哎,季清!”越桃赶忙去追,一边追一边安慰:“哎呀,你怕什么呀,他们又不知道是你。” “放屁,宫里就我一个,”季清这会儿脸熟的像桃子。 “哈哈哈哈哈~” 笑声悠扬,身后不明所以的尉迟烈一脸空白的跟上,全然不明白两人说了什么。 …… 郑伯威府上。 他拿着剪刀将跟前的盆栽不规整的枝叶剪掉,随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面前这个原本长得郁郁葱葱的盆栽变成了一边偏瘫的废品。 管家不忍直视,皱眉上前:“老爷,老六回来了。” “哦,回来了,”郑伯威放下剪刀,看着眼前被他剪得不成样的盆栽,“看看怎么样?” 管家撇撇嘴,“老爷,就剩半个了。” “你懂什么,”郑伯威不满道:“如今流行的就是这个。” 管家不能苟同,但适时的低下头。 “行了,让老六进来吧。”郑伯威放过这盆可怜的盆栽,将视线转移到另一盆可怜的盆栽上。 管家像是不忍心继续看那盆可怜的盆栽,想要离开。 “等等,”郑伯威叫住管家,“秋叶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那日会在荻山湖中央的小园摆宴。” “那便好。”郑伯威问完话,却没让他走。 第92章 老六快步走进来,“老爷,朝廷派的人早在下午就过了曲渡口,今日曲渡口的海菜说,他们下午在集市碰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穿过集市,估计得有几十人,按照脚程,如今应该已经到临州了。” “嗯?”郑伯威皱眉看向管家,管家连忙道: “按理说钦差到了该到州衙门啊,可衙门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城门口的人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哼,”郑伯威冷笑一声,“学聪明了,可再聪明又能怎么样啊?带了几十人,看来也是被水匪吓破了胆子。” “主子,难不成他们乔装打扮潜伏在城里?”管家担心地看着郑伯威。 “哼,”郑伯威看着眼前被他剪坏了的盆栽,撇撇嘴,“既然他要耍小聪明,那本官陪他便是。” “我让人去城里各个客栈查看,兴许找得到他们。”管家立刻就要行动。 “找到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郑伯威看向管家。 “额,监视起来?”管家寻求意见似的看向郑伯威。 “不,还是老办法。”郑伯威轻轻抬起手,像是决定手中盆栽命运一般,伸手一推,盆栽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杀了他。” 第86章 深夜。 “季公子, ”尉迟烈回房间惊讶地发现本应该在楼上房间的季清居然跑到他的房间。 “你,你这是干什么?” “嘘,”季清轻轻将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示意尉迟烈声音小些,就在尉迟烈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越桃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会儿尉迟烈不光脑子空白,表情也变得难以形容起来。 “不是,你俩……” “钓鱼,”季清轻轻解释, “我和越桃的房间已经被我安排了人守着, 你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怎么联系的吗?” “所以, 你确定今晚他们会袭击?”尉迟烈这才意识到季清和越桃今晚会跑到他这里的原因。 “五成吧。”季清轻描淡写的话音刚落, 楼上便传来骚动。 “听,这会儿变十成了。” 楼上季清房间。 几个穿着轻便夜行衣的人将从窗边闯进来的三个人团团围住。 “你们好啊?”夏首朝他们露出洁白的牙齿, “来找人吗?” “……”三人瞬间知道自己掉进了陷阱, 想要逃走,但为时已晚。 三人来不及反抗, 就被黑衣人摁在地上,一片混乱后,便被五花大绑起来。 等季清他们上楼, 便迎面看到三个绑成粽子的人吊在房梁上。 “呦, 都准备好啦?”季清看着三人,最终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还记得我吗?” 那人一愣,就看到季清拿起手上的零食, “你家买的。” 那人顿时觉得一股寒意直袭心头,这人居然记得他, 海菜不是说这人就是个绣花枕头吗? “嗯,三个人,来的不多啊,看来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季清在三人面前踱步,不慌不忙的将几人的防线摧毁。 “你,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季清看向说话的人,“我不光知道你们今晚会偷袭,还知道你们与临州知州还有雍都的那几位都有联系。” “你放屁,我们与郑大人毫无瓜葛!”那人色令内荏,想要给郑伯威开脱。 “不然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你不会想说,没有郑大人,你们一个一个摸过来的吧?这临州也太不安全了,居然能让你们这样的水匪大摇大摆的在城内行动啊?” 季清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人畜无害,却让吊起来的三人恐惧至极。 “没有,就是没有!”三人始终不认,季清也不纠结。 “算了,我都不知道这临州的知州叫什么,你们张嘴便知,只怕没少接触……” 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郑伯威买了,今日是杀不了季清呢,若是被季清捅到郑伯威那边,他们就真的没活路了。 三人干脆的闭上眼,准备任凭季清审问,什么话都不说。 季清发现三人开始抗拒后,反而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悠闲的看着三人。 “曲渡口村里人不多,但集市可比临州外的繁华的多,真是稀奇了,曲渡口村这么富裕吗?” 三人闭着的眼睛顿时睁开,看向季清的眼神中尽是惊恐。 “今日那个卖螃蟹的是雍都来的,你是临州人,”季清指向其中一个人,“而那个卖冰糖葫芦的是曲梁人,卖海货的都是曲渡口的人,可海货并不新鲜,一个靠海吃海的地方会将这种东西摆出来,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摊子?雍都不临海,平时都是临州的海货送到雍都,曲渡口这是怎么了?怎么反过来呢?” 三人面上惊恐之色随着季清的话越发明显,他们知道全完了,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的样子。 “都说临州的水匪是鱼台岛人,可我看你们嚣张的模样,倒是像曲渡口人啊?” “不是,我们不是……”左边的人终于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他们没想到季清从离开雍都那一刻起,一路上都在套路他们。 “若是此时老实交代,你们就还有一线生机,”越桃在一旁拱火,“此时还敢嘴硬,小心大人顺着查下去,到时候全家获罪。” “来人,传信襄王,曲渡口剿匪。”季清和善的笑容褪去,与越桃打起了配合。 惊慌的神色彻底袭上三人心头,三人紧张的浑身颤抖但依然咬死不说。 “大人,我看不如这样?”尉迟烈突然开口,想出了一招借刀杀人,“不如我让手下扮成他们的样子,杀进郑府,到时候看郑伯威还信不信任这些人。” 三人闻言彻底慌了,如果说季清提及剿匪,三人还只是紧张的想要负隅顽抗,说明他们心里觉得明霄身为王爷不至于听季清一个五品小官的话,到时候即使他们死了,村里人对于郑伯威还有用,不至于毫无退路。 但如今尉迟烈想到的居然是装成他们的模样杀进郑府,到时候整个曲渡口村就全完了。 就在三人惊恐的时候,季清再次开口,将三人的退路堵的严丝合缝。 “不如杀一个,你们带着丢进郑府。”季清状似询问的天真语气吓得身边尉迟烈一哆嗦。 原来当今陛下喜欢这种类型的。 “好。” “不,不我们说,我们说,你们想干什么,我们都招。”中间被季清认出来的刺客终于破防。 “那好,你们与郑府的接头人是谁?”季清很快便套出了他们行动的整套流程。 “看来雍都那边的不常来,这次是因为咱们才出现在集市的,王爷的人替代后,只需要与那个交接人社君联系即可,社君不认识曲渡口的所有人,与接头人也是对暗号联系,到时候换上人后对暗号即可。” 季清扭头看向那三个已经被尉迟烈打晕的人,“这三个也给王爷送过去,记住。” 季清伸手拦住准备连夜将消息送到曲梁的夏首,“留下活口,这些人可都是证人,想要推倒雍都那些老顽固,他们就得活着。” 夏首点点头,“放心吧。” …… 清风沥沥,郑伯威起了个大早,心情大好的逗弄他养的那几只鸟。 “老爷,”管家急匆匆的走过来,脸上还带着薄汗。 “怎么了?这么着急?”郑伯威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昨日派去的人没有完成任务。”管家将社君新得到的消息告诉郑伯威。 “人没死?”郑伯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就像要季清命的不是他一眼。 “人没死。”管家再次提醒,“他们说季清身边跟了人,他们一行动便被守卫发现,好不容易逃出来,有了这次的行动,他们必然会更加警惕,老爷,咱们日后再想行动可就不容易了。” 郑伯威也不着急,淡定的继续遛鸟。 “怕什么,这事该着急的是文宣王和广宁侯府,如今朝廷要改制国库,我大不了就是将临州今年所收的所有税银交给姓季的,可等他算完了帐,可就要找文宣王他们的麻烦了,还有李府、赵府,这可都是朝中有人的人家,以前各收各的,还能左右推诿,如今一旦整合,他们如何推诿?到时候着急的可就是他们啦。” 管家看郑伯威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便也没有多言。 季清睡醒了觉,便准备在临州游玩一圈,当他带着越桃和尉迟烈踏上花船的那一刻,尉迟烈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季,大,人。” “来看看嘛,听说临州的许多达官显贵可都喜欢来这里呢。”季清说着走进去,接着就被老鸨引进二楼的房间。 “公子看看喜欢哪儿个?”老鸨上下打量一番季清的模样,忍不住羡慕,自己手里的小倌也没这位标致。 “有没有说学逗唱全会的?”季清提了个奇怪的要求。 老鸨笑容一僵,但随即便明白过来,“唱曲的有,我们船上可四个唱曲的呢。” 第93章 “都点了,”季清轻描淡写,越桃悄悄凑过去。 “我可得跟陛下汇报呢,这儿我可会一字不差的说给陛下听。” 季清轻轻拄了一下越桃的腰,就看到四个抱着乐器的女子走了进来。 行礼后便想坐过来,却没想到季清朝众人一摆手,一把薅过越桃腰上的荷包,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我是长州来临州做生意的,刚到你们这里对风土人情不太了解,听闻这花船是临州最有名的画舫,便想过来听听这临州的风土人情,你们想来也见识过不少临州的达官显贵,应该知道不少吧?” 四人眼睛顿时直了,他们见过不少商户到船上花钱了解临州这些达官显贵的喜好关系的,但给钱这么阔绰的倒是第一次见,顿时点头如捣蒜。 “那就聊聊,谁说的多了,我这定银子就赏给谁?” 四人从来没见过季清这样来花船上消费,却只听故事不听曲赏乐的,纷纷绞尽脑汁将自己听过的看过的全部说了出来。 季清听得认真,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还问上几句,最后也大方的将荷包的银子丢给她们分了。 随后便看向身后两人,“时间不早了,外面还有人等着咱们呢,走吧。” “有人?谁啊?”越桃话音刚落,就看到郑伯威带着人等在岸上,看样子就是来抓季清这个逛花船的‘钦差’。 “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真是下官失礼,失礼啊。” 第87章 郑伯威的声音洪亮, 将周围熙熙攘攘的路人注意力瞬间是引到季清身上。 “钦差?朝廷派过来的?怎么上花船了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被圣上派来的就是好官吗?到了临州什么也不干,先找女人, 啧啧” “也是,想来郑大人也是看不过去,才过来的找他的吧?” 郑伯威的目的达到,他面带红光的看着季清,眼前这个小白脸倒是因为周围的议论而脸色通红。 显然是被自己这一下给打的手足无措,整个人不自在起来。 “郑大人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季清表情不自然, 同手同脚的走到郑伯威面前。 “哦, 今日正巧听到雍都来的钦差大人进城,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 便派人打听,运气不错便打听到了你在画舫。” “郑大人好厉害, 连画舫里有谁都能知道。” 季清貌似羡慕的模样说出意味深长的话, 让郑伯威一愣。 周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一顿,聚集的人立刻散开, 显然这些人就是郑伯威安排好的。 “哦,季大人过誉,只是凑巧, ”郑伯威不知道季清是故意的, 还是只是单纯的夸赞。 “季大人,我准备了轿子,请。”郑伯威让出位置,身后是一顶用暗青金丝线围起来的八抬大轿, 轿顶镶嵌了一颗东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坐的东西。 越桃看出了名堂, 快步上前,“轿子是御赐的,按规制二品以上有爵位在身才能乘坐,后面有个黑色轿子,一看郑伯威就是坐那顶轿子来的,让你坐这顶就是故意的。” 季清扯扯嘴角,看了越桃一眼。 越桃朝他挑眉,郑伯威不知道季清的身份,别说这种轿子,就真的是皇家的御辇,他也照样能坐。 他这主意可是打错了地方。 季清走到轿辇面前,抬轿人轻轻掀起帘子,季清安稳的坐了上去。 抬轿人看了一眼郑伯威,只见郑伯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轿帘落下。 郑伯威看也没看季清带来的两个人,不过是自己壮胆带的手下,没什么好怕的。 他上了轿子,大摇大摆的回了郑府。 看到季清从车上下来,郑伯威还关心似的询问:“季大人,轿子坐的还习惯否?” 季清既然确定他要跟装傻,那自然会装到底,“有点小。” 说话时不好意思的模样让郑伯威一愣,雍都真的没人了吗?找这么个空有模样的小白跑过来送死。 难不成这是故意的,雍都送了个白痴过了等着他杀,若是他命人杀了,就暴露自己了? 郑伯威顿时明白过来,再看季清,顿时觉得这么个眉清目秀的钦差在临州也挺好。 他将季清请进屋,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盘托出,甚至还主动将账本拿过来给季清过目。 “这临州的户税杂税账目都归衙门管理,就在这里,剩下的就得辛苦季大人到兵司衙门找文宣王明泗樘要丁税账目,找临州工部给事司的许大人要田税账目,若是按照圣上的意思办,那这三本账就要合一,我这衙门小,算账先生实在不够。” 郑伯威一摊手,示意季清看看自己身后的管事账房先生,算账这事他没法帮。 不过季清早有准备,“那就请郑大人带着我们去看看库房,我要接管了。” 郑伯威看季清如此愣头青,也不纠结,带着人前往州府库房,让季清接管这里。 “季大人可小心,这库房里装着临州近年收上来的所有税银,若是丢了这乌纱帽可就没了。”郑伯威说着,命人打开库房。 随着一阵尘土飞过,季清和越桃看清了库房内的情况。 几口大箱子打着封条静静地放在那里,等着季清前去勘验。 季清随意走过前两口,脚步停在第三口箱子前,郑伯威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季清没有打开,而是继续往前。 “季大人,”郑伯威紧张起来,他快步走到前两口箱子前,掀开了封条,“大人看看,没问题,可就签了凭证,这银库便交给大人了。” 前两口箱子摆着满满当当的白银,季清伸手掀开自己面前的箱子,一如既往,也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银锭。 连续几个箱子都是如此,季清点点头,郑伯威在一旁解释:“这些银子的时间不一,有的是前些年融了重铸的,有些是今年开春重铸的,我这衙门人少,一年收上来的碎银和粮食要清点许久才能入库,更别说统一铸成银锭,所以除了每年要上交的,剩下的都是攒一攒再统一重铸的。” 最后一箱便是前两个月刚收上来的,所以碎的很,季清也不纠结,跟着郑伯威又去看了粮库。 粮草安安稳稳的放在里面,季清精明的一伸手,尉迟烈伸手拨弄起粮草来。 查验了半个时辰,都没发现问题,季清立刻换了个笑脸看向郑伯威。 “看来没问题,多谢郑大人了。” “欸,朝廷将户部改制,这有利于我们工作,所以,我还得感谢季大人呢。” 郑伯威满脸笑容,看着季清的眼里尽是精明。 季清点点头,郑伯威找了个理由带着人离开。 看着郑伯威的背影,越桃慢慢凑过来,“我刚刚悄悄检查了一番银库和粮库的情况,没问题。” 季清勾了勾唇,“当然没问题,因为银子是他自己添的,粮草是跟明泗樘借的。” “借的?”尉迟烈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要还回去?” “所以,他必然会想办法来偷。”季清胸有成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暗卫布置好,咱们立刻去文宣王府。”季清打算速战速决,将丁税和田税规整到一起。 明泗樘相比起郑伯威就难伺候许多,本就属于皇族,自认为天然高季清一等,想让他交账本比登天还难。 好在季清早有准备,明泗樘提一次身份,季清便亮一次明今翊的令牌,将明泗樘气的咬牙切齿。 “今日王爷若是不给我账本,只怕很难跟陛下交差。”季清看着准备耍赖的明泗樘,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渗人无比。 明泗樘咬牙,“本王今日就算杀了你,行不行陛下也不会如何?” “只怕不行,”越桃在一旁开口,她轻轻一吹口哨,潜伏在王府的暗卫顿时出现。 “暗卫!”明泗樘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暗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爷还是不肯交账本吗?”季清轻柔的声音依然让明泗樘打了个哆嗦。 “你,你到底……” “王爷不必知晓我是谁,临州守备军也可以让襄王来。” 明泗樘本就是明霄叔叔辈的人,与明今翊的关系更远一些,若是眼前这个陛下宠臣想要找他麻烦,是比他这个皇族身份更容易的。 两人的身份瞬间颠倒,明泗樘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交出账册和税银。 明泗樘这边一结束,工部就好对付许多,两个最难啃的都交了,许大人一个工部给侍郎,官位比季清这个今年才高中的人还低,自然也没什么理由硬刚到底。 季清看着尉迟烈命令手下将所有账目带回临州州府衙门的仓库。 “接下来怎么办?账房先生不够,这帐什么时候才能算完啊?”担心徒增枝节的越桃看着季清。 “还记得画舫上那位岚霏的姑娘吗?” 越桃眼睛一眯,“要她出台吗?” 第94章 “嗯,去赎身。”季清丝毫没听出越桃话中的意思。 “哈?”越桃一挑眉。 “她会算账,而且根据她跟咱们讲述的这些人你没发现有许多账房先生吗?我怀疑她之前是良家子,家里可能有人是账房先生,你把她赎来,咱们连夜搜罗账房先生。” 越桃点点头,连忙带人将岚霏从画舫赎了身。 不出季清所料,岚霏家父确实是账房先生,也清楚临州有多少靠谱的账房先生。 但得知季清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是为改制国库而来,立刻就犹豫起来。 “你如今被迫上船,想来是家中出了事对吧?”季清很好奇,眼前岚霏看着知书达理,实在不像是家中缺少管教的样子。 “家父就是受户部改制的牵连才下的狱,最终牵连全家。”岚霏看着眼前赎自己出地狱的季清,下定决心一拜。 “既然大人赎了我,那我就是大人的人……” “诶诶诶诶,”季清慌忙起身,一把拉过越桃,“是她赎的,是她赎的,这事跟我没关系……” “季……清……”越桃龇牙咧嘴,“不是你让我……” “但我也没让她以后跟我呀,”季清像是接了一块烫手山芋一样直往后缩。 “好好好好啦,”尉迟烈连忙道:“咱们先干活,先干活,剩下的干完再说。” “岚霏姑娘,明日我将城里能用的账房先生全部找来,你带着他们算账,三日,”季清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三日能将这些账算出来吗?” “没问题,”岚霏看也没看。 “都不看看账本再说嘛?”尉迟烈皱眉。 岚霏胸有成竹,“季大人放心,三日后,定然将账本算清。” 第88章 劈了啪啦的打算盘的声音响彻整个库房, 郑伯威背着手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看了一眼院中打算盘的众人。 “老爷,他们找来了全城的账房先生, 只怕账本很快就能算清。” 管家有些着急,不知道郑伯威在打什么名堂,不管哪份账本算清都会指向郑伯威,到时候郑伯威该如何解释。 “怕什么,”郑伯威依然不急,“准备好, 晚上给他们拿走, 咱们就可以问责了。” “他们可能会派人守门。” “杀了不就好了, ”郑伯威淡定地转身慢慢离开。 …… “怎么样了?”季清坐在屋里, 看着疯狂打算盘的众人。 “情况有些不对劲,”岚霏拿着手里的账本走到季清面前, 伸手一指, “这里对不上,还有总账也对不上。” 季清看着岚霏手中的账本, 点点头。 “看来咱们得做准备了,”季清看向身边喝茶的越桃和尉迟烈。 “怎么准备?”尉迟烈立刻询问,他觉得季清越来越有意思, 这人长的就像靠脸吃饭的样子, 但行动起来却老练狠辣,一点也不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但再想想他跟明今翊的关系,立刻就释然起来,大概是被明今翊教坏了。 远在雍都的明今翊好不容易将手里的奏折批完, 接着就打起了喷嚏。 谁在念叨我? “安排俩人守门,不用到处转悠守住了大门就好, 剩下的躲在屋里,等着瓮中捉鳖。” 季清安排下去,接着便想起了曲渡口的事情,回头问越桃,“王爷可有消息?” “哦,对了,”越桃这才放下手上的糕点,“王爷昨夜突袭曲渡口,五十余口一个也没跑了,如今的曲渡口已经被他的人取代了,就等你的消息呢。” 季清点点头,“慢慢来,接招拆招嘛。” …… 是夜。 一队黑衣人悄悄从府衙后门溜进去,直奔银库。 “哎,就守门留了两个人,这俩人只守门,不巡逻。” “其他地方没有安排人?”为首的头领显然没想到他们这么粗心大意。 “嗯,没有安排人,郑大人说,那个叫季清的钦差还是个愣头青,今年刚考上的,没有经验也是正常。” 头领显然也被说服,他挥挥手,示意分头进入院子。 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季清这个愣头青居然连灯都不留。 头领带人翻进去后,立刻进入存放库银的地方。 “嗯?银子呢?”头领点燃火折子,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屋子。 “找什么?”身后传来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他们立刻转身,暗卫唰的一声将刀拔出,两拨人顿时打成一片。 嘭嘭嘭—— 季清被越桃猛烈的拍门声惊醒,他披着件氅衣打开门。 “怎么了?” “库房被袭了,”越桃喘着气,显然是刚从楼下跑上来。 “人抓到了吗?”季清看越桃的样子,猜测大概是没抓住有用的人。 “没有,跑了三个,死了两个。”越桃摇摇头。 “哦,那先休息吧。”季清的表现让越桃有些惊讶。 “你不担心,没有证人,就没法指证郑伯威。” “谁说我要指证郑伯威?”季清也不紧不慢,“指证他,王爷在曲渡口不就白布置啦?行了,睡觉去吧。” “我……”越桃无可奈何,只能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 季清睡醒觉便去了衙门库房,一副专心紧张的模样。 郑伯威黑着脸到的时候,季清也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郑大人,你不知道,昨晚府衙差点没遭了贼。” 郑伯威的脸色一僵,“哦,是吗?税银没丢吧?” “没丢没丢,幸好我早早派人盯着,不然就丢了,”季清猛然点点头,一副后怕的模样。 郑伯威木讷的点点头,一脸无奈。 “郑大人可得加紧些防卫,这州府衙门居然能进来贼,”季清一脸激动,“不行,我得守在这儿,若是出了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伯威嘴角抽搐许久,终于还是点点头。 “老爷,”管家等在门外,看着郑伯威出来,连忙追过去。 “哼,”郑伯威咬牙切齿,“那群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留着何用!” “那这账……” “让他查,查出来推到那几个惹不起的家里不就好了?”郑伯威冷哼一声,拂手离去。 三日期限一到。 岚霏果然将所有的账算好呈给季清。 “账目可对得上?”季清没碰账本。 “对不上,缺了好多,”岚霏轻声说道。 “怪不得他们不想改制户部,原因居然在这里,”越桃气愤的叹了口气,“我这就上报陛下。” “不想听听他们的解释吗?”季清伸手敲了敲越桃的手臂。 “什么意思?” “我敢说,郑伯威会将所有的事情推给那几个大户,而那几位……”季清起身看向远处逐渐漆黑的天际,慢慢道:“那几位会哭穷。” …… “不是下官不想干,实在是这几家说自己有难处,实在揭不开锅,这才屡次减免……” 如同季清所料,郑伯威果然将所有的事情推到别处。 “郑伯威说的这个李府,就是纪伯侯李锐翔家的老宅,纪伯侯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人,大齐建国后,最先册封的一批侯爵中就有他家,如今依旧传了有七八代了,现在李家在朝中的势力大不如前,只有一个李隐慈在朝,任通政司左佥事。” 越桃跟着季清坐马车前往李府,路上喋喋不休的将自己知道的跟季清说清。 “只有一个在朝,这么大个家族,其他地方也没有调任的?” “没有,但我觉得他家能如此嚣张,可能不是单纯因为李隐慈在朝任职,毕竟也是有些家底的,尤其是他家祖上还担任过太子太傅,入过阁,朝中有些人脉是应该的。” 季清点点头,马车停下,三人下车叩响了李府的大门。 出来查看的是李府的小厮,在得知季清的身份后,也没将人迎进去,而是掉头去寻管家。 磨蹭了一刻钟的时间,季清终于见到了李府的管家。 “想见你们家主子可真困难啊?”越桃不爽地瞥了眼前的管家一眼。 “哎呦,真不凑巧,我家管事的今日上山赏花,如今还没回来呢。” 管家也没让三人进门,只说家中没人,便送走他们。 “真是好大的口气,居然如此怠慢钦差。”尉迟烈气愤不已,“季大人,要不我让御林军去山上抓人。” “抓什么人?” “抓李家人啊?” “这明显就是敷衍在咱们,”季清轻轻一笑,“人就在府上,不想见咱们罢了。” “啊?”尉迟烈眼睛瞪得溜圆,“太放肆了,他们真是要反了天了!” “你以为去年为什么没有将改制的事情推下去?”季清微微一笑,“难道只是地方官员不想做吗?” “难道还跟这些人有关?”尉迟烈张大了嘴巴。 第95章 “郑伯威的问题在与他们同流合污,可即使换个人来做知州,察验账目也是无可奈何的,他们大可以说自家没钱、地里遭灾,总之赖账的办法总比给钱多。” “可若是钦差不信搜府呢?”尉迟烈立刻想要撕破脸。 “那若是搜不出来银钱该如何?”季清一歪头,看向尉迟烈。 “我……”尉迟烈对上季清深如潭水的眼睛,“你是说,他们的钱不在家里?而是庄子上?” “嗯,”季清点点头,“既然要装穷,自然要装全套,轻易被咱们搜出来岂不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怪不得不怕钦差!”尉迟烈不由得觉得这些弯弯绕真费劲。 马车很快到了下一家,与李府不同,赵府的管事恭恭敬敬的将季清等人请到了屋里。 “赵家算是新贵,所以行事上比李家强不少,”越桃对赵家不熟,只知道朝中有个大将军姓赵,前些年明晔还在时,差点封了伯爵。 “欸,为什么最后作罢啦?”季清看管家离开,不由得好奇起赵家的情况。 “emm,好像是因为跟司家扯上了关系,反正主子登基后,也不怎么待见他。” 额,这位更是重量级。 季清无奈的叹了口气,钦差的工作不好干啊!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离开的管事丝毫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季大人,再不回来,咱们再到张家只怕要赶上人家的饭点啦,不太好吧?” 尉迟烈越做越难受,巴不得冲进去找人。 “哼,”季清起身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做的椅子,“这冷板凳果然不是人坐的。” 话音刚落,房间屏风后就传来了动静,赵府的人来了。 来人是赵家太爷,赵钧之,是赵大将军的父亲。 虽然说是太爷,但赵家毕竟算是新贵,赵钧之这个太爷看着也就五六十岁的样子。 “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赵钧之说完话,发现季清一直在观察他,看着他身上灰蓝色的衣裳,赵钧之故作不知的问: “不知钦差到府上所为何事?” 季清瞥了一眼赵钧之的衣裳,说道:“我奉皇上的命令,下来查各部账目,前几日一对,发现赵府所缴税银与自家良田人丁不符,特来问问。” 赵钧之恍然大悟,“哎呀,钦差大人有所不知,我家虽然良田数十亩,人丁兴旺,但这均摊到每个人身上可就不多了……” “我听说赵府从老爷子开始到赵将军总共三代,这……”季清看向身后的越桃和尉迟烈,不好意思道:“这再能生,能有多少人啊?” 赵钧之一愣,没想到季清这么跟他算账。 “可我家养了这么多人,临州这几年又是闹水灾、又是闹旱灾……” “既然如此,不如卖些良田铺子,补贴家用。” 赵钧之今日算是碰上对手了,他说一条,季清便堵一条,说的他口干舌燥,季清依然不饶他。 “大人,您可以看看我这身衣裳,若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这也不会过天天穿旧衣还得打补丁的日子啊。” 得,还是那一套。 季清抿抿唇,无奈地带着越桃和尉迟烈离开赵府,赶往张家。 张家倒是没让三人等上许久,干脆利落的端着稀饭咸菜出来见季清。 依然是那套可怜的说辞,尉迟烈只觉得自己听的耳朵都快要长茧子了。 回到客栈,尉迟烈怒气不减: “哦,这些大户都是如此,那临州的百姓可还活得下去!说谎话不打草稿!” “是啊,”季清抬眼看向尉迟烈,“这些有朝廷俸禄,家里良田铺子无数的人都过得如此清贫,那百姓就更惨了。” 尉迟烈瞪大了眼睛,“季大人怎么帮着他们说话?” “所以,百姓会做出什么来,这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是不是?” 越桃和尉迟烈听了季清的话一愣,纷纷不解地看着他。 第89章 “钦差大人昨日没见到他们吗?”郑伯威听到季清昨日去李府吃了个闭门羹, 一脸的震惊: “这些人就是这样,家里都有人,我这同朝为官也不好说些什么, 想必大人也能体谅。” 季清朝他扯了扯嘴角,“郑大人是临州父母官,想必对临州的情况易如反掌,所以我很好奇,临州的大户们都是如此,这百姓可还有活路?” 话说的阴阳怪气至极, 郑伯威原本带着笑容的脸顿时绷不住, 险些黑成锅底。 他喉结动了动, 忍着怒气回答季清。 “这些大户也是为百姓们, 每到灾年他们都会施粥捐钱……” 听着郑伯威的喋喋不休,季清歪头看向一边一脸一言难尽的越桃。 “既然如此, 看来是我误会了, ”季清看着脸色回缓的郑伯威,轻声道:“既然如此, 不如郑大人帮我请他们来隐仙阁一聚如何?” 郑伯威想了想,觉得眼前这个小白脸似乎也没什么本事在作妖,如今的情况反而像季清没了法子, 想办法服软了。 “行, 那我命人写请柬,请他们明晚到隐仙阁。” 季清点点头,转身便叫来岚霏。 “你曾说你爹就是因为这个改制的事情被牵连下狱,当初他查到了什么, 导致这群人丧心病狂?” 岚霏看了看季清,眼眸中尽是犹豫。 “明晚我在隐仙阁见那些曾经与你父亲打过交道的老爷们, 也许就是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害了你父亲,若是你想为家人申冤报仇,不如跟我一起,揭开他们的画皮,”季清看着岚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解释: “日后哪怕事成我调走,你要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回雍都生活。” 岚霏双眸微动,显然是被季清说服。 “我父亲被牵连,全是因为算出了他们那些人的家产名目……” 岚霏慢慢将自己父亲当初还没等众人算完临州的账目就被钦差派去暗查那几家的私账,查到一半,钦差就出了事情,查账的事就这么被搁置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雍都突然全面叫停了这些账面的事情,那接下来遭殃的就是暗中给钦差干活的岚霏父亲。 于是他们随意给岚霏的父亲安了个罪名,接着便抄了家。 “他们觉得我没用,便将我卖到了画舫,画舫老板就是赵家的人,他们试探了我许久,才确定我爹没有把他查到告诉我才放下心来。” “所以,你知道你爹查到了什么?”越桃看着岚霏,觉得她话里有话。 “对,在钦差死后,我爹便逼着我背下了他查到的所有账目。” 季清只觉得一股欣喜直冲心头,“太好了。” …… 入夜。 隐仙阁内灯火通明。 二楼整层被季清包下,季清托人请来了画舫的姑娘奏乐,让来赴宴的众人放下了警惕。 “那个就是李仁福?”季清靠在旁边的软垫上,跟尉迟烈和越桃认人。 “嗯,那边的是赵钧之和张松吾,后面的那两人算不上临州人,只是常在临州做生意,算是张家的客户。” “那他们怎么也来了?”季清不解。 “估计是张家找来壮胆证明的,想来也是常与州府走动的人家。”越桃看了一眼两人的模样,有些对不上号。 “岚霏说,两家一个是长州人氏,一个是雍都人氏,都与贩卖私盐有关系。” 季清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欢迎诸位前来赴宴,既然你们给了我面子,我在这里便敬诸位一杯。” 季清举杯扫了一圈众人,接着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钦差大人远道而来辛苦,理应是我们请大人吃酒,只是担心大人来到临州过于繁忙,便一直耽搁到现在,倒是让大人先来请我们啦。” 李仁福客套话说了一堆,但该哭的穷一点也不耽搁。 与季清他们前几日听到的一样,甚至连事情都不带改一下的。 听得季清只觉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他掏了掏耳朵,猛然打断众人的话。 “怎么都跟我诉起苦来,我一个五品小官,什么都不懂,多亏郑大人才能顺利推行……” 郑伯威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这句抬举的话是将他架到火上炙烤。 “钦差大人抬举我了,我也不过是做自己分内之事,钦差大人才是辛苦至极,为了查账许久没好好休息了吧?” 郑伯威举杯,“我们敬钦差大人一杯。” 季清抬手,“好说好说,只是如今这个情景我很难回雍都交差啊。” 这话峰转的猝不及防,众人的脸色一僵。 “额,”李仁福看向身旁的赵钧之,显然没想到季清突然发难。 “钦差大人也知道我们的情况,若是大人非要我们补足缺口,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但只怕我们就算卖了家宅,也没法补足缺口啊。” 季清轻轻瞥了李仁福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是吗?可我听说画舫的生意不错?再加上临州的丝绸生意还有私盐贩卖,怎么会让你们拿不出区区几百两呢?” 第96章 几家一滞,刚刚季清点出的都是几家的私产,季清是怎么知道的? “钦差……大人,”李仁福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哦?”季清看了一眼那人,总觉得有些眼熟,“证据好说,就是不知道证人来了?你们该如何收场?” 众人一时震惊,摸不清季清这话到底是在吓唬他们,还是手里有实打实的证据。 门外传来哒哒声,岚霏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等她坐稳,几家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如果在岚霏没出现时,他们还能猜测季清是在唬人,可如今岚霏来了,季清刚刚的话有证据的事情可就坐实成八分。 赵钧之最先站起来,他瞪着岚霏,无比悔恨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因为贪图美色而留她一命,这下可好,后患无穷。 “大人若是有证据,尽管拿人,想来就算闹到皇上面前,你也有说辞,但若是没有,那我们也就没时间再这儿听你唱戏。” 说罢,赵钧之一拂手,便离开了房间。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知道今日这宴会就是场鸿门宴。 这要命的宴会每吃一口都扎嗓子,也干脆起身离去。 郑伯威见季清锋芒毕露,也终于明白那些日子他一直在装傻,忍不住冷哼一声: “是我小瞧你了,”郑伯威图穷匕见,“本以为朝廷这次派了个傻子来背锅,却没想到是只伪装成狮子猫的狐狸。” “郑大人过誉,没这点本事,怎么能留住你那些库银呢。”季清也露出伪装下的獠牙,让郑伯威懊恼不已。 “郑大人,即使家父官居内阁首辅,想要攒下那么多银子也要不少时间吧?” 郑伯威咬牙切齿。 “钦差大人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季清嗤笑一声,“听不懂最好,郑大人看来没心情跟我吃饭啦。” “哼,”郑伯威咬牙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后,越桃和尉迟烈走出来。 “这可怎么办?日后只怕再想扮猪吃虎就难了。”越桃忧愁的坐在一边,挑剔的波弄着眼前的饭菜。 “扮猪吃虎?”季清轻轻一笑,“猪已经扮完了,如今该吃虎啦。” “嗯?”尉迟烈看着季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忍不住问:“所以,你想干什么?” “你猜他们如今杀我的心思大不大?” “当然大,”越桃简直要被季清气死,“你这么扎眼,他们肯定巴不得立刻杀你了事!” “如何杀我?”季清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味道没宫里小厨房做的好吃。 “当然是……水匪!”越桃瞪大了眼睛,“可如今曲渡口已经被王爷的人取代。” “这不正好,”季清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计划说出:“他们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有根基,觉得陛下离了他们不能成事,所以才能这么嚣张,陛下碍于大齐还要靠这些人管理,突然动手反而会动摇国本根基,但水匪的根基可不是这些人,杀了便杀了,若是朝中的人想要交差,抓了水匪交差即可,既除了祸害百姓的水匪,又除了鱼肉百姓的贪官,多好。” 越桃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这一石二鸟还真让你玩明白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行事如此狠辣?季清,你跟陛下学坏啦!” “陛下之前也做过这种掀桌子的事情吗?”尉迟烈比越桃还惊讶。 “做过,”越桃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季清,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好啦,吃饭吧,今晚,最迟今晚他们就要动手了,郑伯威一定会为了他们方便而让守备军留门。” “可明泗樘可是皇室,会听郑的话?”尉迟烈有些不信。 “再怎么亲,也不如利益,你以为他就想老老实实交出私库吗?” 季清笃定今夜他们会动手,赶忙布置起来。 “王爷那边不能不知情,越桃派人去传信。”季清话音刚落,越桃便起身出了门。 “尉迟烈,今晚让你的人守门,一定要装出担心被暗算的样子。” 尉迟烈点点头,“放心吧,季大人,绝对让姓郑的迷糊。” 第90章 “管家, 联系海菜,让他们今夜就去弄死那个姓季的!” 郑伯威从李府回来后,立刻就要管家去曲渡口找人。 “这次要多少人?”管家虽然不解, 但还是决定执行郑伯威的命令。 “全部,所有人都来!”郑伯威知道在宴会后,季清回到州府衙门就安排人守在周围,安排了不少人,如果只来几个人很难杀进去。 “所有……”管家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老爷, 这个时间了, 他们进城是不是要王爷的允许啊?” “我知道, ”郑伯威急怒道:“我会让王爷放他们进来的, 让他们所有人都来,今晚一定要弄死那个姓季的。” 郑伯威急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告诉守夜, 今晚不管出现了什么动静,全部都给我当没听见!” “是!”管家急匆匆的跑出去, 叫来几个办事的小厮,快速交代了几句。 几个小厮各司其职,快速离去, 只剩下管家一人出门坐车朝明泗樘的府上走去。 前往曲渡口的人刚到曲渡口, 就被暗卫盯上。 他在与海菜常接头的地方等了会儿,没等来熟悉的人,反而等来了海菜的兄弟。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将事情交代好后, 便立刻又返回临州。 接头人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中尽是忧虑。 “他说要水匪今夜截杀钦差?如今城中守备军由明泗樘掌握, 水匪该如何进城?” 身后传来明霄的声音,接头人连忙回头恭恭敬敬的行礼。 “回禀殿下,他说郑大人会说服王爷打开西门,到时候我们可以从西门进入,他们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明霄满脸的不敢置信,“明泗樘与他们同流合污?” 接头人不敢说话,每次明霄这样说话就说明他距离发怒不远了。 “真是厉害了,走吧,咱们准备。”明霄咬牙切齿,准备跟着一起去城内看看情况。 丑时一刻,西门。 一队黑衣人出现在门口,明霄隐在其中。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接头人看着城墙上探头的人,小声对起暗号。 “明天是晴天。” 话音刚落,大门慢慢打开一个小缝,里面探出一个头来。 “行动快点。” 明霄咬牙跟上,明泗樘真的与他们同流的事实让明霄心里一沉。 一群人顺利进入临州城,站在府衙门口,接头人看向明霄。 “按照季大人说的做,”明霄心一沉,吩咐众人行动。 而自己则留在府衙,走了进去。 “干什么的?”守在内门的御林军看到明霄,立刻警惕起来。 “我是明霄,要见季清。”明霄随手将自己的令牌丢给御林军守卫。 守卫虽然不认识明霄,但却认识这块令牌,他立刻就跑进去跟尉迟烈禀报。 “襄王!”尉迟烈不敢置信,“王爷怎么来临州?” 坐在里屋等消息的季清快步走出来,“请王爷进来。” 明霄再次见到季清,上下扫视一圈,只觉得这人短短几日,看着与先前又有些不同了。 “王爷怎么来了?”季清明知故问。 “如今城内乱套,本王来看看,这大齐的天下还安定与否?”明霄对于季清的放肆颇有微词。 “王爷觉得今日死的是我,这天下便安定了。” “不,若是我,我就将郑伯威揪出去,有本王作证,郑阁老跑不了……” “那国库呢?” “国库?”明霄皱眉,“我明白皇上想改制的意思,也理解他的苦衷,可这事不急,完全可以慢慢等。” “可战事等得了吗?”季清看着明霄,“王爷带兵,每次要粮草的困难,王爷难道忘了?” “国库统一在户部,难道就好要不成?”明霄不屑。 “最起码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季清说的尉迟烈晕头转向,但明霄却十分清楚他的意思。 不用再推诿扯皮,统一的国库有银子,自然就有银子,没有,明今翊自然会让户部想办法。 这么统一下来,确实会方便不少。 明霄快要被季清说服,“那你可要做好被问责的准备,承风可以保住你的命,但你这还没捂热的乌纱帽保得住吗?” “问责?”季清装起了糊涂,“什么问责?他们该找水匪问责,王爷忘了吗?” 明霄愣了愣,顿时自嘲一笑。 “我居然忘了这事,你扳得了这些朝臣,明泗樘呢?” “王爷难道还想要处理了文宣王?我的计划里可没有他,他已经交出税权,与我没什么仇怨。” 明霄点点头,“我懂了,今日他放匪徒进门的事情,我会书信承风。” 第97章 季清轻轻一拜,“那我就多谢王爷了。” 明霄没有答话,袖手离开。 走出大门,正好看到远处的火光。 他们已经动手了。 明霄叹了口气,慢慢走向明泗樘的府邸。 …… 次日清晨。 郑伯威没有等来季清死亡的好消息,反而等来了李家、赵家、张家遭难的消息。 “什么?”从未料到的消息出现,郑伯威瞪大了眼睛,“季清呢?” “那姓季的什么事也没有,但李家全家被杀,只剩下个小孩,赵家张家只剩下女眷,像是故意留下报信一样。” 郑伯威张大了嘴巴,明明该杀进衙门,弄死季清的水匪居然杀进了那几个的府邸。 乱套了,这都乱套了! “不对,这不对劲,”郑伯威不敢置信,脑子飞快运转起来。 这个季清到临州的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所以,那些水匪……难道被他调换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老爷,王爷过来了。”小厮紧急跑进来叫人。 郑伯威不敢置信,明泗樘居然会出现在他的府上,等他见到明泗樘,才发现明泗樘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王爷,这是怎么了?” 明泗樘面容铁青,恶狠狠道:“你知道新来的钦差是什么身份么?” “那个姓季的?”郑伯威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妙的既视感。 “对!”明泗樘咬牙点头。 “雍都来的钦差,听说是今年高中的学生,如今看皇上没看错人,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郑伯威虽然嫉恨季清,但却不得不承认季清的能力。 “放屁!”明泗樘怒不可遏,“你爹身为内阁首辅,皇上床上的人都弄不明白吗!” “啊?”郑伯威一愣,不明白明泗樘在说什么。 “那个季清,是明今翊的心上人,他自从登基开始就一直在找他,今年才找到,那季清身边跟的女人叫越桃,是皇家暗卫指挥使,另一个男人叫尉迟烈,是御林军右骁卫,身边现身的都是御林军,这样的人若是在临州出了事,你家有几个脑袋啊!” 若不是昨日明霄出现,明泗樘到现在都不知道季清的身份。 昨日明霄跟他说起的时候,他还不信,直到今日经过府衙,看到守门的人确实眼熟,才终于意识到昨夜他们准备的事情若是成了,这篓子会有多大。 “怎么,怎么会……”郑伯威退了两步。 “昨日明霄受皇帝的旨意前来看看季清,正好碰上我打开城门,便去找我,我失职之过,他定然会告诉皇帝,如今我自身难保,你自己想想后路吧,别真把自己的路走死。” “王爷……王爷!”郑伯威浑身冰凉,整个人还没从刚刚明泗樘的话中醒来。 明泗樘走了,郑伯威的魂也跟着走了。 管家去了又回,带来了赵、张两家过来找他的消息。 “你说,”郑伯威猛然伸手拉住管家,“你说水匪会不会是那个季清找人办的?” 还没等管家说话,郑伯威又连忙摇头。 “不不不,这样做与他有什么好处,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大人,要不我回了赵、张两家,让他们先回去?” 郑伯威连忙回神,“他们家的我都知道了,这事我会调查……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不是,大人,他们除了死了人,那些匪徒还抢了赵、张两家贩卖私盐的银子,还有家里的那些珠宝首饰,这些匪徒反而像是真水匪。” “真水匪?”郑伯威猛然扭头看着管家。 “对呀,他们进门便开始杀人,然后逼问钱财,这些人好像是冲着钱去的。” “那曲渡口的水匪呢?” 管家摇头,“不知道。” “难道曲渡口出事了?”郑伯威连忙拍了拍管家,“跟我出去见他们,曲渡口的水匪出事了。” …… 雍都,皇宫。 明今翊这几日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连奏章都推给了宋凌云,能不批就不批。 “主子,临州来信了,是季大人的信。”张进宝拿着信走进来,刚准备给明今翊读就被明今翊一把抢了过去。 “我自己看。”明今翊展开信件,上面将近些日季清的收获写的清清楚楚。 “果然,这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明今翊急促地掀开下一页,不满季清居然从头到尾没提他,只汇报临州的事。 一只三花猫映入眼帘,明今翊一愣,接着看到三花躺在另一只圆滚滚的大猫肚子上,一副慵懒模样。 上面写着他和季清的名字,一看就是季清的手笔,看的明今翊心里一暖。 安好勿念四个字坠在下面,明今翊轻轻抚了抚,巴不得现在就去临州见季清。 第91章 “郑大人,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是说曲渡口的水匪都是自己人吗?本该杀进府衙的人,怎么就杀到我家里去了?” 赵老夫人昨晚被丫鬟婆子推到地窖这才躲过一劫, 如今过来就是兴师问罪的。 “这些水匪只怕被掉包了,这些反而像真水匪。”郑伯威想了想刚得知的季清身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真水匪?”赵老夫人眨了眨眼睛,想想昨日那些人到府的样子,信了郑伯威的话。 “那该怎么办?剿匪?” “可剿匪就要动守备军,还要向陛下请示……” “那便请示!”赵老夫人立刻站起身来, 她看出了郑伯威似乎不想参与此事, 顿时威胁起来。 “这事是咱们几家一起商量的, 如今成了这个模样, 郑大人不会觉得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郑伯威叹了口气,“我知道, 这事我自然会去办, 但王爷那边昨夜见了襄王,如今只怕也不好出兵, 你们也知道曲渡口离着曲梁近,近期襄王正好在那边……” “这个我老太婆管不了,这事若是你郑伯威不管, 那我们几家便只能上告, 让陛下定夺。” 这明目张胆的威胁没有吓到郑伯威,反而让郑伯威想到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既然自己控制不住局面,还不如全数推给季清。 他不是与皇上关系匪浅吗?就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能够对付得了这些人? “既然这样, 不如老夫人直接去找钦差大人,想来他会有办法。” 赵老夫人一歪头, 不解郑伯威对季清的转变。 “他?” “他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做事自然有陛下兜底,王爷当初不也是给了他面子,交出了手中的账本吗?” 赵老夫人顿时明白,“原来如此。” “夫人若是着急,便去找他吧,我也尽量联系王爷,但我说话想来是没有钦差好使的。” 赵老夫人点点头,带着人离开郑家,朝着府衙而去。 “老爷,她们……” “你当他们就知道季清的身份了?”郑伯威冷笑一声,他早就厌烦了给这些人擦屁股,若是借着季清除掉几家。 他郑伯威求之不得。 “他们若是不知道,那岂不是会起冲突?到时候……” “怕什么,”郑伯威冷笑一声,“那便让他们起,咱们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呢?” “可……”管家还是不放心。 “本想告诉他们,可他们如今这幅模样,显然就是想把我拉下水,”郑伯威终于露出虚伪面具下残忍的那一面。 “皇帝的心尖,派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做表率的,既然是表率,不杀几个立威是成不了事的,季清是早就想好了,这事谁参与谁死,老子为了这几个家族赔了不少钱,怎么,要死还想让我陪葬不成?” 对于郑伯威而言,他当然希望那几个家族赢,但若是输了,他悬崖勒马,也不至于搭进去命。 再说…… 郑伯威起身慢慢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突然心中一闪而过一丝疯狂的念想。 “你说……这些水匪会不会是……” 管家不解,“老爷,您在说什么啊?” “没,没什么,”郑伯威连忙摇头,不可能,那些水匪不可能是季清安排的,他这么做被发现了就不怕被人弹劾吗? 就光他得罪的那几家都会对他恨之入骨! 但回想起季清的身份,若是他真的深受明今翊的宠爱,他还真就有恃无恐。 郑伯威犹豫时,赵家和张家的人已经到了衙门口。 “干什么的?”守卫连忙询问。 赵老夫人说明情况,想要钦差伸冤,没想到这会儿轮到季清不在了。 “我家大人这几日为临州事务发愁,如今去游湖了,你们改日再来吧。” 赵老夫人知道这是季清故意的,当初他们几家就是晾了人家。 那时他们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要求着钦差。 “既然如此,钦差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呀?” 第98章 “这不知道呢。”守卫挠挠头。 “那我等便在这里等候。”赵老夫人一看季清不肯给面子,干脆的等在门口。 守卫看这几人老弱妇孺占了个遍,也不敢太过分,将人请到大堂等着。 而此时的季清正在曲渡口。 “王爷,清点清点。”季清轻轻拍了拍箱子,里面正是昨日从几家私铺找到的账本钱财。 看着一箱箱晃眼的珠宝玉器和银锭,明霄平稳的脸上终于染上了几分怒气。 “这些……” “私盐的账本,”岚霏立刻从那堆玉器中翻出了一本不起眼的书册,里面记载着几家灰色的交易。 季清低头随意瞟了一眼,便看到他们与雍都的商贩交易的帐,一个熟悉的姓氏出现在季清眼前。 季老板! 雍都有几个有能力走私盐的商贩? 季清的眼角一跳,回想起自己身上那条传言—— 克季家! 这条传言本是给原主增加些凄惨身世用的,不会要在他身上应验吧? “真是放肆!放肆!”明霄抖了抖岚霏递来的账本,问季清,“你们察验的各库账目可有这些记录。” “当然没有,”岚霏率先回答,“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为的就是逃避这些税款和惩罚,贩卖私盐可是重罪。” “季清,抓人吧。”明霄沉默许久,也终于下定决心。 “抓谁?”季清的话让明霄懵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清,“自然是赵、张两家的主事。” “不是都死了吗?” “剩下的呢?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家吧?这两家还有……”明霄抖了抖账本,“这上面牵扯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些人定然能查出更多的脏事。” “那用什么理由抓他们呢?”季清显然不打算抓人,淡定地坐在一边喝起了茶。 “当然是……”明霄低头猛然意识到,昨日袭击几家的可是水匪! “王爷发现了,若是直接找过去,人家自然会联想到水匪与咱们的关系。” “难道就不查了?” “谁说不查了,”季清放下茶杯,“咱们肯善罢甘休,你觉得尚未死绝的赵、张两家会善罢甘休吗?那李家的李隐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所以,他们一定会剿匪,”明霄笑起来,“昨日我去文宣王府看来还去对了。” 季清点点头,“看来我得回去了,他们只怕已经等着我呢。” “你?”明霄不明所以。 “王爷昨日警告了文宣王,想来文宣王现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无法调动守备军,总会找到我哪里去,郑伯威可不是傻子。” 季清说着,走出了门。 “那接下来怎么办?”明霄看了一眼曲渡口,“我的人不能太长时间呆在这里。” “时间不会太长,我会派人剿匪,到时候王爷给我几个你们抓住的人就行,至于这些,”季清指了指屋里的箱子,“我会带回去两箱钓鱼,剩下的等算完账,还请王爷派人运回雍都。” “本王知道了,我的副将宗瞳会在这里等着,直到你安排的任务全部完成。” “多谢王爷。” 入夜。 季清带着越桃和尉迟烈找了家饭馆吃饭。 “你不是说赵、张两家会找你么?”尉迟烈不解为什么季清到了临州反而不急了。 “急什么,如今着急上火的是他们不是我,咱们如今气受完了,该他们受气啦。” 季清兴奋的要来两个豆包,又打包了几盘点心,准备回去吃。 到了门口,两个陌生的马车停在门口,越桃和尉迟烈不由得佩服至极。 “我靠,真的找过来了,”尉迟烈下车,便碰上御林军守卫过来通报。 “大人,赵、张两家的老夫人如今正在大堂等钦差大人了,他们中午就来了,等到现在。” 尉迟烈看向季清,只见季清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进们。 “困死我了,我要去睡觉啦。” 越桃、尉迟烈:“……” 真是祖宗! 赵、张两家等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辰时见到了季清。 “两位找我有何贵干?” 两家来的都是女眷,季清接触不到,自然与她们不熟。 “钦差大人,”张家孙媳妇见到季清,顿时眼泪汪汪,显然是提前说好的,在季清个大男人面前卖起惨来。 “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我家一向与人和善,广修善德,怎么会遭此大劫……” 越桃悄悄凑过去,贴在季清耳边吐槽:“那个被强抢的民女没来,看来已经被他家修德修没了。” 季清:“!!!” “钦差大人可得给我们做主,剿匪呀!” 季清连忙坐正了身子,“几位放心,临州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相信郑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大人有所不知,如今临州能调用剿匪的兵就是临州的守备军,”赵老夫人忍着怒气,给眼前这个从雍都来一无所知的钦差解释:“大人若是真的要剿匪,不如直接去找文宣王,您是朝廷派下来的,说话是要比郑大人好用。” “哦,原来如此,”季清演的太过,身旁的越桃和尉迟烈都忍不住翻起白眼。 “那你们放心,我今日便和郑大人一起去文宣王府,与王爷商议剿匪事宜。” 说话间,季清已经行动起来,让人叫上郑伯威便往文宣王府走,一副认真不苟的样子。 第92章 郑伯威再次见到季清时, 心态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他睁大眼睛上下扫视季清,眼前这个小白脸确实长得漂亮,再加上这段时间在临州扮猪吃虎的捣乱, 居然让他心里生出几分征服的欲望。 “郑大人如何?”季清跟明泗樘商量好剿匪的计划。 明泗樘去联络明霄,让明霄来剿匪,季清则是走个形式,上书皇帝剿匪计划。 至于郑伯威,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知情即可。 “啊, ”郑伯威连忙回神, “都按照钦差大人的意思做吧。” 季清狐疑的目光在明泗樘和郑伯威身上略过, “那就这么办了, 我这就回去写奏折。” 事情的推进完全按照季清的剧本走,明霄像模像样的将曲渡口村清扫一通, 接着又把准备好的水匪交到季清手里。 “听说曲渡口的那些贼寇拼死抵抗, 死伤不少?”郑伯威终于还是发现问题,怎么会整村没有活口呢? 他不记得明霄做事如此狠辣?还是另有隐情? “对呀, 这些人实在太过,王爷的人死伤惨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些贼寇拿下, ”季清轻轻盖上茶碗, 抬眸看向郑伯威:“对了,他们还搜出了几箱财宝,想来是这群人烧杀抢掠得来的。” 一听到这儿,赵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钦差大人, 那夜贼子杀进我家,夺走了不少家产, 若是大人收拾了那些贼寇,可能还我们?” “不少家产?”季清装作不知,“珠宝首饰吗?” “是,还有些银钱,钦差大人不会打算充公吧?”赵老夫人眯眼看着季清,疑心季清想要私吞,“还是想要独吞啊?” 季清轻轻一笑,“独吞不会,我若是想要独吞,还跟你们说什么呢?只是我记得你们当初在隐仙阁的时候跟我说……” 季清挠了挠头,面带笑容:“……连年的天灾,让你们家剩不下什么东西,如今连每年该交的田税丁税都交不上了,这怎么跟老夫人说的不一样啊?” 赵老夫人顿时一愣,没想到季清在这里等着她。 “额,这……”赵老夫人支支吾吾半天,也没个解释。 如今家里没了主事人,赵老夫人面对季清的责问顿时没了主心骨,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呵呵,”郑伯威看出了赵老夫人的窘迫,立刻开口解围,“这些财宝还要清算,待到清算完,才会让受害人领回,赵家和张家这段时间该理清自家丢失的东西,到时候需要认领时,再来认领,这时说这些太急啦。” 赵老夫人连忙下台阶,说自己不急。 “只是李家只剩个孩子,如今孩子还在我家,李隐慈大人刚刚得知消息,明日便到了,钦差大人与李大人同为朝官,想来更好沟通。” 季清点点头,他是完全无所谓的,虽然不认识李隐慈,但他的到来不会影响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李隐慈到了临州,第一时间去看的便是自家仅剩的小侄子,至于季清那里,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听说了季清是个刚刚提拔的愣头青,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郑伯威明里暗里提起季清与皇帝好的过分的关系,才让李隐慈有了几丝不安的心思。 当他走到府衙见到尉迟烈的时候,这股心思更加明显。 “尉迟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李大人,”尉迟烈面无表情,“是来找钦差的吗?” 第99章 尉迟烈让出位置,示意李隐慈进门。 从这开始,李隐慈就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他面对的可能不是个愣头青,而是个通天的主儿。 李隐慈这次前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见一见这神奇的临州钦差,在打听一下几家丢失的那些财物该如何处理。 郑伯威曾经提醒过他,季清是个演戏的好手,但李隐慈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直到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对上。 “钦差大人说剿匪发现了不少钱财,又用几家的谦辞回绝他们拿回自己东西的要求,这些东西如今在哪儿?将来大人又打算如何呢?” 李隐慈这才发现眼前这个漂亮的有些不像话的男人做事起来狠辣无比,倒是有几分明今翊在都察院时的样子。 “哦?李大人这意思是,只要是匪徒手里的东西,皆是你们几家的了?”季清看着李隐慈,脸上带着难以名状的笑容。 “大人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李隐慈冷声道。 “那就巧了,听李大人的意思,你们几家家产颇丰,可这账本上不是这样的呀?”季清将之前算好的帐丢给李隐慈。 李隐慈捡起扫了两眼,顿时冷汗直流。 季清这是打算跟几家算总账,自己的那些商铺早就被掏空,用作别的买卖的壳子,如果季清要查,自己也要被牵连的。 “我刚刚只是担心钦差大人有私心,担心您不顾朝廷……” “李大人放心,我这个人绝无私心,陛下要户部改制,我自然全力支持,临州的帐我查定了。” 李隐慈咬牙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心中杀人的念头不断攀升。 他回去还没跟几家琢磨出个所以然,那便季清便已经派人围了赵家贩卖私盐的商铺。 为首的尉迟烈拿着的就是从水匪那里剿来的账本。 “你们主家呢,让他来见我!” “这可怎么办?”赵老夫人心惊胆战,祸不单行,自家突遭横祸也就罢了,如今季清还要查私盐贩卖的事情,这事若是牵扯上自家就完了。 “这个季清欺人太甚!”李隐慈咬牙切齿,“郑伯威就这么让季清骑在他头上?” “郑大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水匪杀进城后,就不常与我们联系,对那个季清倒是殷勤不少,”张家媳妇余氏忍不住猜测,“你说他是不是看上那个季清了?” “胡说什么!”赵老夫人猛地敲了敲地砖。 “这都不重要,”李隐慈恨恨道:“重要的是季清现如今分明就是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那怎么办?”余氏心急地看着李隐慈。 “几日了?这帐也该算完了,”李隐慈起身带着几人干脆的找过去,准备跟季清要个说法。 “他们来的还挺准时,”季清听闻李隐慈带人找来,高兴不已,“去,把那几箱算好的金银珠宝搬过来,人家来要钱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他们是来兴师问罪而不是过来打听进展的?”越桃不解。 “咱们刚查到赵家的商铺,他们就找过来了,这也太凑巧了些,”季清说话间,李隐慈和赵老夫人便进了门。 看着脸色,越桃和季清交换了个眼神,显然,这俩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钦差大人,这半个月过去了,不知道账算好了吗?”赵老夫人不在乎跟季清撕破脸,由她来开口最合适不过。 “当然算好了,不然我怎么会下令去查封贩卖私盐的商铺呢。”季清一脸的理所当然。 说完,季清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几家也被抢了不少对吧,来人,把箱子搬进来让让她们几家看看,有多少是自家东西。” 随着季清的话音落下,几个御林军将箱子抬了过来,顺便打开了箱子。 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从他们几人府上拿走的首饰珠宝和商铺里的钱财。 赵老夫人刚想认下就被李隐慈拦住,李隐慈看着季清,担心有诈。 “季大人可查请了这些东西的来历?” “查清了,”季清点点头,“听说那些朱钗簪环就是从你们几家府上抢来的,如今物归原主。” 看季清没了下文,赵老夫人急言令色起来。 “可这些也是我家的,那些水匪分明就是抢了我们的东西,不然也不会让王爷搜出这么多东西来!” “哦?”季清眨了眨眼,伸手指向其中一箱,“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些贩卖私盐,茶叶,还有这些违法与外来商人互市赚来的钱都是你家的?” 赵老夫人顿时哑口,季清继续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李隐慈担心地看着季清。 “怪不得陛下每次要改制你们都要反对,每次陛下要开海互市你们也都不愿意,原来是害怕自己的生意没得做啊?” 季清修长的手轻轻敲在桌子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敲得几人心慌不已。 “不,不,”赵老夫人猛然惊醒,“不是我家的,我们赵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季清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许久,确定他们不会在反驳才慢慢点点头。 “不是就好,那你们便将那些朱钗玉翠带回去吧。”季清大手一挥,让他们离开。 越桃看着他们离开,慢慢走到季清面前。 “他们居然放弃了,那这些东西现在运回雍都嘛?” “谁说他们已经放弃了?”季清冷笑一声,“鱼没咬钩运回去干嘛?继续查,他们会忍不住在咱们查到他们家的时候,再次出现的。” 越桃不解歪头。 …… 从几家搜出来的钱财除了被特意留下的几箱外,剩下的如今已经到了雍都。 明今翊看着大殿内被抬进来的箱子一箱箱打开,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沉重起来。 “我听说拍到皎平渡的钦差死了?” 宋凌云点点头,“是,听说是睡觉的驿站走了水。” “哼,”明今翊一把拍在箱子上,沉默许久,“又是这样。” 他说着拿起箱子里的账册翻了翻,“不出杀招,这些人不会老实听话的。” “季清的招数没有多少人敢用,”宋凌云提醒,季清的身份太特殊了,所以他才敢无所顾忌。 “是啊,这不,”明今翊一指自己的案前,上面堆放了两摞奏折,“弹劾的奏折已经递到朕跟前。” 第93章 “驾——驾——” 马车从官道经过, 朝着西北一路疾驰,颠簸的车中人忍不住掀开帘子。 “什么时候到临州啊?” “回长公子话,估摸着明日便一早就能到。”回话的车夫一边驾马一边回话, 轮子压过小石子,险些将车内的人颠出来。 “哎呦,慢点,”车内坐着季家兄弟俩,刚刚问话的季听刚放下的帘子被季郁猛然掀开,“你想颠死我呀!” “四公子, 这官道就是这样我也没法子啊, 要不慢点?”马夫知道季郁的脾气, 连忙解释。 “不必, ”季听否定马夫的建议,“四弟, 临州事关咱家未来, 若是真让钦差查出张、赵两家的生意与咱们有关,咱们全家就都完了。” “不就是倒卖些盐、茶么, 我看那个钦差就是故意的,想要敲咱家竹杠。” 季郁刚从南边回来,那便的知府州府便是如此, 嘴上义正辞严, 但只要自己将礼送到,他们保管变脸。 “这次不一样,”季听毕竟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多少比纨绔的季郁强, “若是这次的钦差能被收买,轮得到咱们过来?赵张两家就做了。” 季郁纳闷的看着哥哥, “那咱们这次来岂不一点用都没有?” “就算没用也得来,”季听叹了口气,“那不成咱们要在雍都等死啊?” 季郁心虚的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深夜。 越桃伸了个懒腰,看着灯下写东西的季清。 “你在干嘛?今日主子的信你到底回没回?” “没呢,一会儿,”季清说着,手上不停的写着东西。 越桃凑过去一看,呵!画猫呢! 她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回椅子上。 “喵~~” “画就画,别学好吗?”越桃不以为意。 “什么学?”季清抬头看着越桃,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喵~唔~~” 又一声猫叫,越桃这下确定不是季清学猫叫了,因为季清根本就没张嘴。 “外面哪儿来的猫,”越桃起身慢慢走出去,院子里根本就没有猫。 “奇怪?”越桃不解间,院外传来脚步声。 “大人,”御林军侍卫跑进来,“有人闯进了库房,想要偷银子。” 越桃回头看去,季清披着氅衣站在门口。 “他们还真着急,”季清面带笑容看着越桃,“这下咱们圆满了。” “是谁?”越桃心跳加剧。 “是赵家的家仆,还有……” 第100章 “李隐慈。”季清补足了没说出来的人名。 “他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越桃瞪大了眼睛。 “不是胆子大,而是没办法,”季清跟着侍卫慢慢朝库房走去,“郑伯威不肯帮忙,三家又受到重创,他们定然会狗急跳墙。” 走进库房,几个黑衣人被团团围住,季清低头看了一眼被移动的箱子,最终走到李隐慈面前。 “李大人这是何苦呢。”季清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若是你处理好自家事赶紧走,兴许就能躲过这一劫。” “哼,躲过?”李隐慈冷静的看着季清,“季大人难道会在查到我李家参与的生意后,帮忙遮掩吗?” “那倒不会,但你常年在雍都,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出去,”季清说的对,李隐慈可以以自己不知道家里人做了这种事为由,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事到如此,想来我也到头了,”李隐慈看着跟自己来的人被押走,他离开前突然问季清: “那些水匪……是不是你干的?” 季清瞥了他一眼,“李大人,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隐慈点点头,“我知道了。” …… 清晨,季家兄弟便到了临州,他们刚到赵府门口,下车就被士兵给围了。 “大哥,什么情况?”季郁一路上被马车颠的屁股疼,本以为终于能休息休息,却一下车便得到噩耗。 “这位大人,这是……”季听也不知道眼前的情况为何,连忙打听。 “别看了别看了,”为首一挥手,“赵家参与贩卖私盐、茶叶等罪行,如今我们奉钦差大人的命令,查封赵、张、李三家的宅院和商铺,都散了都散了。” “大哥,咱们来晚了,”季郁满脸惊愕,“他们已经被查封了。” “怎么会这样?”季听眨了眨眼睛,既然赵府被查封,那么李府和张府想必情况也不容乐观。 “大哥,咱们怎么办?回雍都吗?” 季听摇摇头,“不,去府衙,咱们去找郑大人。” 府衙内。 郑伯威黑着脸看着季清,“钦差大人,这不合规矩吧?李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你没请示皇上便将人抓了,还突然把赵家和张家围了,你可知道他俩家也非朝中无人。” “我知道,那又如何?”季清的话险些气死郑伯威。 “姓季的,”郑伯威本以为那几家吃点亏,在季清那边碰一鼻子灰会老实,到时候自己也能蒙混过关,没想到他们不老实,季清也没打算和稀泥。 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要他们命来的。 “你别以为你受皇上宠爱,就能为所欲为!” “郑大人,”季清慢条斯理,“为所欲为的是你们吧?怎么,担心自己被牵连?” “你……” “郑大人请回吧,”季清冷笑一声,“如今州府由我接管。” “你?”郑伯威阴恻恻的目光没有让季清害怕,“凭什么?” “凭这个,”季清一伸手,将明今翊的令牌拿了出来,“郑大人尽可去信给阁老,让他参我。” 郑伯威的眸子动了动,似乎在衡量季清这人对皇帝究竟有多重要。 “郑大人,”尉迟烈慢慢走来,“府衙门口有人找。” 郑伯威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庆幸尉迟烈来打断他与季清的对话,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可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钦差大人。”郑伯威拂袖而去,到了门口,见到了季家兄弟。 “你们来干什么?”郑伯威只在一次张家的宴会上见过季听,日后便没了接触,今日也是见到季听想了许久才想到眼前的是谁。 “郑大人,家父听说了临州巨变,便派我们兄弟二人来打听打听情况。” 郑伯威如今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他们,干脆的一指衙门,“钦差大人就在里面,如今临州已经被钦差接管,你们有什么事情找他问吧。” “可,”季听一愣,没想到短短几日就成了这样,“钦差大人与我们不熟……” “我也与你们不熟,”郑伯威白了两人一眼,随即又道:“如今局面已经难以回天,你们如今去找钦差大人求饶,也许那位钦差大人一时心软能饶了你家。” 郑伯威心知季清不会心软,但这俩毕竟也是雍都来的,兴许能有些人脉,想办法回转。 至于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个死,对于郑伯威来说没什么差别,反正即使他们自己不送上门,季清查清后,也要处理,不如让他们试一试。 …… “郑伯威的靠山是郑阁老,若是郑阁老想办法,这事未必会牵连郑伯威太过,你今天跟他撕破脸,来日怕是不好相见。” 越桃担心的看着季清。 “你觉得陛下想不想找个机会处理了郑阁老?”季清突然反问。 “可如今内阁没有人能顶上,主子虽然不喜欢……宋凌云,但他……” “他是最适合的,”季清看向越桃,“我和宋大人为同僚,什么别的关系都没有,宋凌云一心为皇上,君臣之间没什么嫌隙……” “我知道,他就算有别的心思也没用了,”越桃坐在季清身边,慢声道:“但是他太年轻,恐怕压不住内阁其他人。” “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了,”季清靠在椅子上,一脸的惬意,“我如今做的就是给他一个理由,这个理由皇上要不要用,要他来选。” “大人!”一个侍卫跑进来,“外面有两个人求见。” “两个人?”尉迟烈听了这个禀报直摇头,“谁呀?” “不知道,只说是来临州的商贩,本来与赵家、张家做生意,结果早上前来发现两家被查抄了,便想来拜见钦差大人。” “嗤,”尉迟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钦差大人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不见!” “额,”侍卫有些尴尬,“是郑大人引荐的……” “哦,有一个来送死的,”季清轻笑一声,“叫什么?” “说……姓季,季听,季郁。” 季清端茶的手一顿,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那个账单上的季老板居然真的跟季清父亲有关系,自己身上的诅咒要成真了吗? “草民见过钦差大人,”季听兄弟二人被带到殿内,只看到屏风后的罗汉床上似乎端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越桃和尉迟烈站在两边,观察着两人。 越桃知道季清的身世,如今看这兄弟俩便不怎么顺眼。 “你们两个过来所为何事?”季清一开口,让季郁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草民家里做些生意,”季听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屏风后的身影,想试试贿赂能不能好使: “如今在临州也算有个落脚的商铺,平日船队停靠能买卖些货物,但大人的人似乎误会了,将商铺当成他们赵、张两家的给封了,草民这次前来便是想跟大人解释解释,望大人能网开一面,让商铺能正常流通。” “误会?”季清眯起了眼睛。 “是啊,本来想着等大人查清必然会换草民清白,但这货船已经停靠,时间不等人啊,这次货船还有两只从瓜岛运来的上好珊瑚,大人若是喜欢,草民愿意给大人的宅院添物,望大人笑纳。” 季听说完,屋里陷入一片沉寂。 就在兄弟俩以为这事成了的时候,季清笑出了声。 “你们还真是可笑……” 玉佩碰撞发出清脆声音,季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第94章 季听季郁抬头看过去, 一怔。 “……季,季清……”季郁整个人愣住。 “我本来还奢望那个季姓老板与你们无关,”即使季清与季家没什么感情, 但毕竟他一直在试图摆脱自己的命运,而克季家这个最早跟在季清身上的谶语,季清一直想要摆脱。 可如今看来,也是无望。 “钦差……是你?”季郁本来郁闷的脸上顿时堆满笑容,“早知如此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啦。” “季家也参与了这次的私盐贩卖的事情了,对吧?”季清叹了口气, 这事牵扯自家, 若是被郑伯威知道, 怕是更有理由换了自己。 “哎呀, 不过是从张赵两家手里买些东西,做生意嘛……”季郁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 只以为季清姓季, 与他们同父异母,就算从小被季家丢出, 也该天然向着自家。 但季听却看出了不对劲,连忙起身拦住嘴上没把门的季郁。 “季清,”季听犹豫再三, 终于还是开口:“我知道你从小不在季家长大, 与我们不熟,但你也姓季……” “你们说的船?”季清此时全然没有心思跟季听聊什么亲情,“船如今在哪儿?” “就在临州港呢,这货昨日就到了, 结果到现在都没敢卸货……”季郁嘴巴快得很,季听根本就拦不住。 “季郁!”季听猛地一拉季郁的衣袖, 示意他别多说。 第101章 “怕啥呀,大哥,”季郁看向季清,“这是咱们大哥,未来季家主事的,弟弟,你若是以后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就跟兄弟们说……” “哼,”季清扯出一个带着讽刺韵味的微笑,打断季郁的对话,“来人,去查船。” “哎呦,不用,咱家的伙计就能……” “顺便把他俩也给我关起来,”季清毫不客气的一指两人,屋里的侍卫顿时上前控制住两人。 “哎哎哎,季清,”季郁没想到季清突然翻脸,“你这是干嘛?咱们家有钱也能帮衬着你些,你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咱们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季听如今也着急起来,没想到季清居然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 “血脉相连?”季清嗤笑一声,“二十多年了,你们终于知道我也姓季啦?晚啦。” 季清话音一落,两人就被侍卫压在了地上,季郁不敢置信,还在试图挣扎: “季……清,没我们季家,有你的今日吗……” “我的今日与季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季清冷冷望着季郁,原身是母亲带大,如今的自己的位置除了他自己的努力外,最大的助力来自明今翊,与季家确实没什么关系。 “倒是你,先前拿了我卖身的银子,想过要还回来的那一天吗?” “季清,”季听凑上前,“我知道老四蠢笨,先前多有得罪,可你能不能看在咱们是一家的份上……” “我与你二人不熟,你家参与这案子究竟到什么程度,我自然会查清,到时候该斩的斩,该罚的罚,半点由不得我。” 季清冷酷地朝着两人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季家兄弟立刻就被带了下去。 “这……”尉迟烈有些纠结,“他们……” “我会写封信,让陛下派个人过来接手接下来的案子……” “其实也没什么,季家与你半分情面都没有,何必因此就将这已经有了眉目的案子让给别人,这案子查完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主子给你连升两级都没人敢反驳。” 越桃看季清想要放手,忍不住劝他。 “我知道,但我得让陛下知道这边的情况,郑伯威可虎视眈眈呢,若是知道我和季家的关系,参我一本,陛下不就难做了么?你们行动快些,赶紧审案,咱们尽快结案。” 越桃点点头,跟尉迟烈分头行动起来。 …… 地牢里。 “说说吧,李大人,”处理完商船和张家的尉迟烈慢悠悠走了进来,“如今不说也不成了,余氏可都招了。” 李隐慈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我无话可说,我跟皇上请假的时间总共就一个月,你们应该想的是我没回去,你们该如何交差。” “欸,不用,”尉迟烈笑的狐狸一般,“钦差大人已经给雍都去了信,李大人可以慢慢跟我们耗,就是不知道李大人这瘦弱的身子骨,能不能耗得起。” 李隐慈看着面前泛着寒光的刑具,也知道他们的手段,心中不断地盘算着究竟如何才能摆脱如今的困境。 “我若是说了,他们会要我的命的。” “他们?”尉迟烈眼角狂跳不止,怎么听李隐慈的意思,这事没完,还牵扯了不少人? “对呀,你以为就只是单纯以为只要我们三家就能将这生意做起来?” “还有谁?” 李隐慈抬眼看向尉迟烈,“你真的想知道?” …… “朝中参与人员众多,这名单一出,只怕一半的朝廷官员都得下马……贩卖私盐茶叶还是小事,最严重的是开海互市,他们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家族的私营生意,便一直和海外的水匪联系,以阻止皇上要开海互市……” 尉迟烈将李隐慈供出来的名单递给季清,又补充道:“那季家兄弟二人不肯认罪,但他家商铺的仆人供认季家确实是张家和赵家输送货物的下家,而且参与了不少黑市交易,甚至他们还碰到过将一船人卖到百余岛为奴为婢的事,如今看来他们家急急忙忙的让自家人过来疏通关系,也是害怕这些事情曝光。” “知道了,”季清冷冷的看着名单。 “名单上我看还有郑伯威,要抓么?” “不必了,”季清放下名单,“这名单上的人不对劲,李隐慈应该是想到雍都后,重审翻案的。” “名单怎么了?” “宋凌云,”季清一指名单,“杨湛胜?沈璋?他们皆是没什么家族背景的人,家有没有商铺大都不一定,参与这些做什么?” 尉迟烈恍然大悟,“他们想要拉人下水?怪不得李隐慈供述的这么痛快,那咱们怎么办?继续审问?” “名单上的人处理还是不处理,这不就是皇上的一句话么,李隐慈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季清起身慢慢走出房间。 “将临州参与倒卖的商铺查封,李、赵、张三家的家产全部查抄,补齐衙门库房的账面,带回去交给户部,三日后咱们回雍都。” 事到如今,这临州各库房的账面已经彻底被季清整合到一起,邪门的水匪传到其他地方,让不少还对户部改制有所不满的官宦彻底不敢说话。 谁知道这个钦差斗倒后,下个来的是不是季清,跟季清这种敲骨吸髓的钦差相比,那些好言好语,不要他们性命的钦差居然温柔的不像话。 大齐各地的账目很快便整合到一起,户部改制也算终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成了。 三日后,季清回了雍都。 他没有着急回皇宫,而是先跟尉迟烈到大理寺。 见到大理寺卿费猷,明里暗里的提醒费猷,让他派人盯紧些。 “你就不怕费猷监守自盗?”越桃刚上车就迫不及待的反问。 “怕什么,怕李隐慈死了?还是怕费猷放人?” “不怕费猷帮着那些岌岌可危的官员与李隐慈他们联络?到时候推翻证词岂不易如反掌?” “怕这个做什么?让他们无法重审不解得了,”季清跟越桃想的不同,因为这事牵扯的官员可以慢慢杀,一次性杀完,明今翊岂不是没人可用? “怎么停了?” 马车突然停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越桃皱眉将帘子掀开,发现外面站着两个人。 为首的穿着讲究,佝偻着身子给季清请安。 “草民见过大人。” “干什么的?”越桃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刚回雍都就碰上当街拦轿的事情,真是邪门。 “草民姓季,是季家商铺的老板,听闻大人从临州回来,特来求见。” 越桃尴尬的扭头看向季清,又是一个季家人。 “你家涉案颇深,你知道消息不跑,还敢来见我,”季清眨了眨眼睛,看着下面的‘生身父亲’在自己面前表演父子情深。 “我的两个儿子都被抓了,大人让我往哪儿跑啊。” 季老板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不存在的眼泪,“还请大人开恩,让我见见两个儿子吧,我如今就只有这两个孩子,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心知自己做了什么的季老板根本不敢喊冤,只想装作父子情深的模样骗骗钦差,让他能见季听、季郁一面,知道了具体情况才能想办法救人。 钦差在临州能为所欲为,但这是雍都,他的地盘。 “那便回家等着吧,”季清轻轻起身,慢慢走出来,“等着京兆府尹去抓人的时候,你便可以跟儿子们团聚了。” 季老板慢慢抬头,瞳孔骤缩。 “你,你是……” “道人的话应验的滋味如何啊?”季清冷冷的看着他。 “是你,”老季脸上血色全无。 “回去等着吧,季家一个也跑不了的,”季清面无表情地给季家下了死亡通知。 “你也姓季!”老季终于想起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但这孩子是他最不想让其活下来的。 “哼,”季清冷冷看了他一眼,“是啊,我也姓季,可我与你什么关系啊?” 老季愣住了,季清没有在季家出生,户籍也上在别处,他就算想拉季清下水,只要季清不承认,就没法证明两人关系。 “当初……”老季眼睁睁的看着季清上了车,忍不住喃喃自语:“……就该把你和你娘全都沉到河里去,季家也不会有今天……” 第95章 “季清……”越桃在车上听到那句话, 忍不住替季清难过。 “怎么了?”季清反而像没听到那话一样,“放心吧,我没事, 我饿了,还是快点回宫吧。” 越桃点点头,马车疾驰而过,很快到了东门。 明今翊从清早起床开始就等着季清,等了一上午,也没能将人等来。 张进宝劝他吃写饭, 明今翊也置若罔闻。 “主子, 已经午时三刻了, 咱们还是吃些东西吧。”张进宝看着一直候着的宫女们, 忍不住提醒,“兴许季大人下午才能到呢。” “我回来啦, ”季清的声音从宫门口传来, 明今翊猛地停下踱步的脚步。 第102章 下一秒—— 一阵风吹过,季清扑进明今翊的怀里。 “季清, ”明今翊抱够了,才松手仔细打量起季清,“怎么瘦了?” “才没呢, 我在临州吃的可好了, ”季清摸了摸肚子,立刻又问道:“吃饭了没,我还没吃呢。” “没,就等你了, ”明今翊给张进宝一个眼神。 张进宝终于等来了这一刻,连忙给身后候着的宫女眼色, 宫女们将饭菜端上了桌。 “这次临州的事做的漂亮,传到南边差点把他们吓死。”明今翊给季清挑着鱼刺,看个没够。 “耍赖谁不会,他们会,我也会,”季清眨巴着眼睛,笑的天真无暇的。 “对了,名单给你,”季清说着,一指被他随便丢到明今翊案桌上的包袱,张进宝从里面拿出奏折。 “我看看,”明今翊拿来名单,只看了一眼便沉下了脸,“你觉得这个名单没问题?” “有啊,”季清嘴里嚼着红烧肉,说话嘟嘟囔囔的,“当然有问题了,但是这有啥的,我只需要他们明白陛下手里有他们的把柄就好了,这次不杀不代表下次不杀,利剑一直高悬在头顶总会让人清醒不少。” 明今翊一愣,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 是夜,费猷带着几个黑衣人走进大理寺牢。 “阁老放心,外面都是我的人,没人会发现。”费猷保证没人会来打扰他们。 几人快速找到李隐慈,从李隐慈嘴里得到了自己被出卖的消息。 气急败坏的几人还没来得及动手,李隐慈便开口提醒: “只要你们能让皇上重审,我就能翻供。” 为首的黑衣人一愣,最终同意了李隐慈的建议。 次日上朝。 几个御史已经做好发难季清审问结果了,没想到明今翊听完季清的供述后,直接下令惩处,没有主动提及名单上的人。 这下打了朝臣一个措手不及,众人交头接耳,不知所措起来。 如今摆在他们眼前有两个选择,要么主动揭发自己去过大理寺地牢,引爆被明今翊攥在手中的雷,要么就揭过这一篇,让明今翊将那些人处理了。 只要李隐慈一死,死人嘴里的证词就成了无法证明的白纸。 但他们也担心这成为未来明今翊想要处理她们的一颗暗雷,未来只要明今翊想要动手,就可以把名单拿出来,李隐慈死了,没法追究真假,到时候明今翊只需要派人一查,有问题的一个也跑不了。 显然众臣也意识到了明今翊的想法,在听到他的意思后,纷纷扭头看向郑阁老。 这事牵扯到郑阁老的儿子郑伯威,明今翊显然是要处理郑伯威的,郑阁老真的准备舍掉自己的儿子,来保持住自己的权势? “既然如此,那便按大齐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明今翊满意的环视一周,“至于郑伯威……郑阁老。” 郑阁老立刻转身看向明今翊,“陛下。” “你当如何?”明今翊给了郑阁老一个机会,让他来处理自己儿子犯的错。 “虽然郑伯威是我的儿子,但他也是大齐的子民,皇上的臣民,自然不能为所欲为,臣请陛下严查不怠。” “罢了,毕竟他也不是主谋,在临州多方周旋也是难捱,”明今翊这话一说出口,让内阁几个想要求情的一愣,明今翊居然不打算处理郑伯威。 “就撤了他州府知州的身份,回家吧。” 郑阁老一愣,明今翊这一手太狠了,看似让自己先说,他是料准了自己会以退为进,让明今翊低头,他倒是反将一军,直接撤了郑伯威的职。 “臣多谢陛下隆恩。”郑阁老没法子,只能认下。 “起来吧。” 郑阁老慢悠悠地起身,眼神却看向这次去临州将众人的桌子掀开的季清。 这人着实难搞,他的靠山是明今翊,他们没办法拉拢。 “阁老,”下了朝,费猷在门口等着他。 “走吧,”郑阁老慢悠悠地走出来,满面沧桑。 “没想到皇上没有追究,不知道是皇上不想追究,还是那个姓季的不敢呈上去。” 费猷觉得后者可能性大一些,但郑阁老知道,是明今翊按下不表,日后随时引爆而已,算不上什么好事。 “那个姓季的手段毒辣,日后可有他好果子吃。” “别为难他,”郑阁老仿佛老了几岁一般,说话的声音都消沉许多。 “他不惹我,我自然也不惹他。” “他就算惹你,你也别惹他,”郑阁老看向身后,季清跟沈璋一起从大殿走出来,接着被杨湛胜和奇罗武拦住。 “为什么?”费猷注意到郑阁老的视线,也朝季清的方向看过去。 “这个人的身份特殊,只要不是谋反,哪怕他真的犯了大错,皇上惩罚他的可能性也很小,他心知肚明,所以才敢在临州硬碰硬,你是什么身份,敢招惹他?” 郑阁老顿觉心累,自己身边居然一个能带动的人都没有,而季清的身份也太过特殊,除非主动承认,不然自己说了也没人信的。 …… “季大人这次辛苦,不如晚上咱们几个喝一杯。”杨湛胜满面笑容,他一听说季清回来,便张罗着准备给他接风。 但昨日只听说季清进宫去见皇上,却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他出宫,只能等到今日再请。 “我还请了沈大人和董兄,你不知道自从你成功归置临州的税库后,各地便传来不少好消息,内阁宋大人重新拟定了一份各地主事名单,董兄就在其列,过几日就得启程去荆山,本想着你若是明日回不来,我们便先给他践行。”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我必须要去了,”季清看了一眼身后跟着随时找机会将季清带走的陈文,说道:“我还有事要找皇上商量,你们先去,我到时候肯定准时到。” “好,就在万兴居。” 季清点点头,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大人披件氅衣吧,”陈文看季清的官袍被风吹起,整个人瘦弱的像是要被吹倒一样,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事,”季清摇摇头,“两个月的时间,雍都就这么冷了。” “临州不冷吗?”陈文有些好奇。 “没雍都冷,也有可能是临州的风没那么大,”季清说话间,看到御书房门口站着的宋凌云和明今翊。 “怎么在外面站着?”季清走上前,明今翊皱眉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季清身上。 “透透气,”明今翊轻声道。 “这次事情涉及季家,季老爷想见你,”宋凌云面色沉重,显然是刚从明今翊这儿得到季清身世的秘密。 “昨日便见过了,怎么还想见?”季清本以为昨日便是最后一次,没想到季家人还是不死心。 “你不想见那边不见,反正他们也是要死的人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要求。” 明今翊向来以季清的意愿为主,一听季清不太乐意,立刻就要宋凌云回绝。 “昨日便见过?”宋凌云没想到季清已经与他们见过面了,“他们给的说法是自家世代经商,好不容易出了个走仕途的,所以才在死前想见你一面。” “哼,”明今翊冷笑一声,“他们还真怕牵连不到季清身上。” “罢了,他们什么时候行刑?”季清叹了口气。 “明日巳时。” “那下午我去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幺蛾子,对了,今晚杨湛胜请客。” 季清告诉明今翊晚上不用留饭后,明今翊瞥了一旁看热闹的宋凌云一眼。 显然,自己这个身份跟着季清去吃饭肯定是没戏,但宋凌云若是想要参加,轻而易举,名正言顺。 看着宋凌云似笑非笑的嘴角,明今翊一股坏意涌上心头,开口道:“既然如此,御膳房每次都多做那么多菜,宋卿留下吃吧。” 宋凌云的嘴角顿时拉了下来。 …… “季大人,”大理寺守卫看季清下了马车,连忙打开地牢大门。 “嗯,”季清慢慢走下台阶,地牢昏暗的灯光让他眯着眼睛适应许久。 “季大人,这边。”牢头带着季清七拐八绕的走到最里面,“就是这儿了,大人。” “多谢。”季清轻轻点头,接着看向牢中的‘父亲’。 “你找我。”季清逆着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真的是你,”老季嘴唇微颤,“老大说是你查的临州的案子。” “不错是我,季家今日也是我一手翻出来的,你若是不想怪自己贪得无厌,那便怪到我头上吧。” “那道士的话成真了……” 看着老季喃喃自语,季清清楚不是那道士的话成真了,而是自己穿越打乱了原主的剧情。 让本来只是给原主增加凄惨人设的话在自己这里应验而已。 “若你不信兴许就成不了真,”季清慢慢走到老季面前,“或者说,你就不该信这些狗屁的命运谶言,它从说出来的那一刻起,便无法扭转直到成为现实。” 第103章 一股熟悉的香味萦绕在他身旁,又随着季清的离开而消失。 老季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那味道与季清刚出生时一样。 第96章 季清在酒宴上喝醉了酒, 整个人摇摇晃晃被扶上了马车。 “季兄,季兄,”杨湛胜喝多了喜欢唱歌, 有事没事给众人整个绝活,如今他拍着来接季清的马车,哼哼唧唧地唱自己家里的小曲。 “改日咱们……” 杨湛胜抓着马车的窗帘,随着清风拂来一股香气,他看到坐在车窗里明今翊的脸。 顿时,酒醒了一半。 “走吧。”明今翊瞥了一眼没个正形的杨湛胜, 命令张进宝驾车回宫。 “杨兄, 你这酒量可太吓人了。”身旁的董祖谦拍拍杨湛胜的胳膊, 惊讶道“杨兄,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 他的手碰到杨湛胜的胳膊才发现杨湛胜居然出了这么多冷汗,他好奇的看着杨湛胜, 才发现杨湛胜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 “哦, 没事,我只是……”杨湛胜咽了咽吐沫, 慢慢直起身。 刚刚马车上的是……陛下? 原本消了一半的汗顿时再次涌来,杨湛胜担心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本来的酒意醒了大半。 为什么季清的车上会有陛下? 杨湛胜眨了眨眼睛, 浆糊似的大脑居然清醒起来。 “杨兄?杨兄?”身边的董祖谦不解地伸手在杨湛胜眼前晃了晃。 “啊?哦, ”杨湛胜回神。 “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杨湛胜与董祖谦寒暄两句,也自顾自的上了车。 …… 季清上了马车, 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明今翊将季清从地上抱起来, “怎么喝成这样?” “嗯?”季清回头看向抱着自己的明今翊,许久才认出他,“你怎么来啦?”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喝成这个模样。”明今翊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抚上季清喝得红扑扑的脸。 “怎么喝了这么多?” 季清只觉得浑身发热,明今翊冰凉的手让他下意识的想要靠近汲取更多。 “怎么了?”明今翊嘴角带着不明的微笑,任由季清用脸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 “好凉快~”季清迷迷糊糊地贴着明今翊,整个人贴在明今翊身上。 “你,你是不是……”明今翊伸手摸了摸季清烫的有些不正常的脖颈,下了判断,“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季清昏昏沉沉的脑袋一顿,晕乎乎的大脑霎时间清醒大半。 发情期?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他都快忘了自己身体还有这么个毛病了。 “发情期?”季清坐起身子,自己今天似乎确实有些不对劲,从大理寺地牢出来,就开始有些发热,他一直以为是喝酒喝的,如今被明今翊一提醒,反而让他想起自己的那个许久没有发病的发情期。 “不会吧,”季清无奈的叹了口气,本以为不会再有这要命的东西了,没想到阴魂不散,自己身体养好的同时,居然又把这玩意养回来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但周身越来越明显的香气和季清越来越热的身体最终还是将季清的期望打回了原型。 他的发情期就是回来了,日后他再想像临州那次一样出差这么长时间,只怕明今翊绝对不允许了。 “来,”明今翊抱着他下了车,回到御书房,“是不是我一验便知。” “……”其实也不用验了,季清不自觉的靠近明今翊,任由他脱了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裳。 …… 随着临州一众被问斩,朝野上下一时间都安静下来,不敢在这个档口作妖。 季清因着这个契机被明今翊借口提拔,连上两级,成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看看,看看,这位不可限量啊。” “哼,这次做的好而已,不代表下次……” “皇上这是有心提拔,未来进内阁也未尝不可,还记得上一个被皇上这么安排的是谁吗?” “沈璋?” “不对,沈大人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安排也与他无关了……” “难道是宋凌云?” 两人纷纷回头看向下朝寒暄的同僚,宋凌云正在听沈璋说话,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眼望去。 “我去,还真挺像,这个小季大人比他的晋升速度还快……”两人慌忙回头,快步走出宫门。 “皇上还真是喜欢这种得罪了周围同僚的人,宋大人将周围人得罪了个遍,那个小季大人更甚。” “这种人可不好做,一旦有了把柄,必死无疑。” 有了把柄必死无疑的小季大人今日没有上朝。 他的发情期到了,如今连册封的圣旨都接不了,干脆躺在床榻上睡个昏天暗地,明今翊进进出出皆是不知。 中间唯一一次清醒的时候还是半夜被饿醒,睁眼发现不对劲,伸手推了推明今翊。 “出去,越来越过分了你。” 季清迷迷糊糊被明今翊喂饱,又睡了过去,直到五日后,才终于彻底清醒。 “你在干嘛?”季清伸手一抹自己额头上的汗,琉璃似的眼珠盯着压在身上明今翊的脸。 “帮你度过发情期啊。” “臭不要脸,”季清猛地推开,“这几天……我都分不清白天晚上……” 季清气冲冲的穿上衣裳就要下床,被明今翊打横抱了起来。 “冻着你,”明今翊皱眉,将季清重新放回床上,仔细的给季清穿好衣袜才让季清下床。 “小季大人,”张进宝如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是喊娘娘?还是喊大人啊? 他手里拿着封他的诏书,满脸苦大仇深的微笑。 “这几日上朝我都不在,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吧?”季清回想起这几日,一股尴尬到抠脚的恐惧直上心头。 “不会,你告假了。”明今翊轻轻一抬眉毛,有些不满季清刚清醒立刻就想工作的事情,明明床上不是这样的。 “那就好,”季清松了口气,看了看屋子,发现不是常住的御书房。 “这是清凉殿,”张进宝察言观色,见季清的表情不对,立刻解释:“陛下在您去临州期间,将清凉殿修整一番,等您回来住。” 季清抬头看向屋外,本来空空如也的院子如今被修整的假山暖池一应俱全,一看就是按照卧雪山庄小隐庐的样子修的。 “这么大兴土木,小心那些大臣写折子骂你。”季清虽然开心,但还是忍不住提醒。 “已经骂了,”明今翊拉着季清出门逛逛。 “那你怎么办的?”季清好奇,古代皇帝看到那些骂自己的折子不红温吗? “丢去给御膳房填了灶坑,那几日御膳房的菜做的都香了几分。” “噗,”季清忍不住捂嘴笑出声。 “翊儿?”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季清抬眼看去,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季清低头拜见,自己回到雍都这么长时间确实一直没见过司琼华,本以为司家倒台,她也就不会再继续活跃,没想到今日倒是看到她带着自己的侄女出门散心了。 “哦?你回来了。” 显然司琼华早早就知道季清还没死,今日见到季清也不好奇,只淡淡的开口。 “是。” “怪不得哀家这几日总听说皇上大兴土木建清凉殿,原来是这个意思。” 果然,季清这是要往妖妃的方向走了,再让司琼华多说几句,季清只怕就要钉死在祸国殃民的耻辱柱上。 “是朕自己想住的舒坦些,承乾殿被烧毁,朕只是想在原有的清凉殿重新修建一番,他们就将朕说的十恶不赦似的,如今临州事后,朕倒觉得那些个忧国忧民的大臣们个个都道貌岸然,暗里是个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 司太后本想将清凉殿的事推倒季清身上,设法给明今翊些压力,没想到明今翊倒是满不在乎,干脆的将问题全揽自己身上。 “哀家也只是感叹兜兜转转,季卿倒是重新回到皇帝身边了,如今心事已了,皇上也该考虑考虑大齐的将来了。” “多谢皇祖母挂念,朕每日都在思虑大齐未来。” 明今翊与司琼华如今已经到了处处针锋相对,但因着名义上的祖孙血亲,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司琼华与明今翊聊了两句,便自己离开,留下侄女杜婉心。 虽然有祖母的叮嘱,但杜婉心还是只轻轻跟明今翊打了声招呼,便矗立在一旁,尴尬的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一方面大家族的教育让她放不下身段想尽办法跟明今翊搭话,另一方面,便是她对明今翊的恐惧相比敬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后离开了,明今翊也被内阁的事情叫去了御书房。 霎时间,院子里只剩下季清和杜婉心。 第104章 季清惬意地在院子溜达了一圈便坐在暖池边撸起饭团和大利。 “你,你是宫里的小太监吗?”杜婉心凑过去盯着季清看个没完。 眼前这个俊秀的小太监比明今翊吸引人多了。 “不是。”季清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啊?那你是侍卫?”杜婉心看了看时辰,这个时辰能在后宫待着,不是太监就是侍卫。 “也……不是。”季清尴尬的挠挠头,“我是都察院的。” “官员?”杜婉心瞪大了眼睛,“可后宫不让外男进的。” “额……” 就在季清琢磨如何解释的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季大人,郑姑娘求见。” 季清歪头看过去,郑似兰站在门口: “季公子,我姑姑她……她病倒了。” 第97章 郑太后又病倒了, 这次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眼看着自己时日无多,郑太后便更着急自己侄女郑似兰的未来。 明今翊平时郑太后叫不来,但如今季清在宫里, 郑太后知道季清说话在明今翊面前好使,便干脆直接找季清。 季清走进殿内,才发现郑太后住的地方居然如此荒凉,“宫里的宫女太监呢?” “都在外面候着呢,”郑似兰开口后,门口出现两个宫女两个太监。 就这点人?季清闻着苦药味走进内殿, 郑太后昏昏沉沉地倚在床边, 见着季清进来, 挣扎着起身。 “参见太后娘娘, ”季清连忙上前扶着郑太后,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后宫磋磨人, 有为自己儿子争皇位失败发疯的李贵妃, 也有一心只有权力没有亲情的司太后,如今再看郑太后, 居然生出几分可怜的心思。 “季大人不必多礼,”太后让人看座,季清坐下还是忍不住询问: “太后宫里怎么就这几个人?” 明今翊不至于克扣后宫如此, 尤其是今日看司琼华的样子, 与三年前并无二致,想来宫里也不少人,怎么到了郑太后宫里,就这么荒凉? “都被哀家打发了, 哀家这些年病着,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有的到了年纪被哀家打发出宫的,也有自己想走的,我时日不多了,想趁着还能说话,将她们都安排好,剩下的几个都是打算在宫里养老的,若是我走了,这后宫管理之权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 “额,太后谬赞,我一个外男……”季清连忙否定,想要推脱就被郑太后打断。 “不,这后宫因为皇帝一直没有选秀纳妃,因此管理之权一直在哀家手里,如今哀家时日无几,后宫能管事的更少,你也知道太皇太后的心思,皇上定然不能将后宫管理之权交给太皇太后。” 郑太后叹了口气,看向季清的眼神中充满难以言说的羡慕: “皇帝这么些年死扛前朝后宫,就是不肯立后纳妃,别人好奇,但哀家看的明白,他是等你,这后宫日后的人也多不了,除了那些下人,也用不着你太过费心,若是有事,你就直接找那些女官,让她们处理就好了……” 郑太后絮絮叨叨的跟季清说了许多,待到天彻底黑了,陈文候在门口等着季清回宫。 “太后多保重身体,臣先回宫了。”季清刚想起身,手就被郑太后拉住。 看着郑太后欲言又止的样子,季清知道,一定是她有事相求,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今后宫管理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太后的宫里就只剩下那一个尚未安排的人,大概也是郑太后最担心的人。 季清看了一眼身旁的郑似兰,问道:“太后可是想让郑家小姐出宫?” 郑太后看向季清,点点头:“是,但不是回家,你想必也猜得出来兰儿进宫的目的。” 季清:“宫妃。” 郑太后点点头:“正是,我那哥哥在先皇在的时候不舍得,如今看翊儿登基,便想要让兰儿进宫,若是翊儿真的有那个心思,我自然也得帮着娘家,想办法让兰儿入宫为妃,可如今我看的出来,皇帝没那个心思,这个时候强行逼着他娶兰儿,最后的结果只怕连李贵妃都不如,那还不如让兰儿出宫嫁人,我多次与哥哥提及这事,哥哥的心思还是在皇后之位上,太皇太后为了权势,可以不顾杜婉心的未来,可我要死了,没心思斗,也不敢想象兰儿若是真的留在宫里,没人护着,日子会多难过。” 季清叹了口气,“赐婚?” “是,只要皇上赐婚,我哥哥就不敢不从。” “谁家?”季清看郑似兰的模样,想来也是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干脆就开口询问。 “是奉国公家的长子,叫楚秋堂,我哥哥一门心思攀附,皇帝这么年轻,他不会轻易放弃的,除了赐婚,想来没什么办法让我哥哥死心。” “我知道了,”季清抬头看了一眼郑似兰,转身离开。 郑家与楚家爵位相同,算得上门当户对,但这种门当户对在自己出了一个宫妃甚至最后当上皇后的时候让郑国公心绪不平起来。 出来一个便想再来一个,新皇年轻,正是缺皇后的时候,郑国公自然不想放弃这个一举成后的机会。 而郑太后多次劝诫也没什么用,想亲自去找明今翊让他赐婚,但又担心明今翊多疑。 郑太后硬是挨到自己真的撑不住的时候,终于还是没忍住去找了季清。 季清回去便将郑太后的情况和所请提出,没想到正好与明今翊今日与内阁争论的也与此事有干系。 “郑太后想让我赐婚,我也正有此意。”明今翊今日在御书房险些跟朝臣吵起来,原因也是大齐皇帝后宫空悬,话里话外都是让明今翊纳妃立后的事情,甚至多事的连名单都给明今翊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就范了。 “那太好了,我明日跟郑太后说。” “不急,”明今翊看着季清,“这些年一直是郑太后把持后宫,她走后,这后宫该归谁管?” 季清一愣,看样子明今翊不打算直接给他。 “郑太后可曾说过?” 季清纠结的看着明今翊,直言道:“郑太后知道你与太皇太后不和,不会将后宫之位交给她的,所以就把如何管理后宫嘱咐给我了。” “嗤,”明今翊笑起来,“那你管吗?” “你要是交给我了,我也没法子啊。”季清看明今翊就是故意的,顿时忍不住翻起白眼:“当然,你要是不想给,也可以纳妃,我没意见。” “我看你今天发情期过了,皮痒了。”明今翊听季清让他纳嫔妃,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伸手抱起季清丢到床榻上。 季清刚被丢上床就连忙求饶,“饶了我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三次。” “不成不成,起不来了……” “两次。” “两次也不成,你不心疼你的肾,能不能疼疼我的屁股……” “一次。” “……你跟我在这儿讨价还价来了!” …… 年节将近,明霄也回了雍都。 清晨东门一开,他便带着近卫回了襄王府,换了身衣裳去上朝。 走到大殿的正门,正好碰到装成宫外来上朝的季清。 “襄王殿下。”季清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明霄倒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季清来时的方向,“你不住宫里唔……唔唔……” 季清被吓得伸手捂住了明霄的嘴,紧张的看了看周围的同僚。 幸好这个时候人不多,听到的也不多。 “王爷,我是趁着众人进宫混乱,从清凉殿绕到东门那条路跟着他们一块进来的。” 明霄的眼睛更大了,“所以,你俩这是在……偷情吗?” “不是不是,”季清无语地张望一圈,“只是不想让朝臣知道。” 明霄了然的点点头,“哦,就是偷情。” 季清:“……”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季清此时已经放弃挣扎,随便明霄怎么想吧,只要不说出来,偷情就偷情。 “今早,”明霄理了理自己的官袍,走进大殿。 殿内众人见是明霄,连忙让路。 “我听说陛下给了你都察院的差事?”明霄点头回应,顺便问起季清。 “是啊,左佥都御史。”季清看了看自己应该站的位置,记在心里。 这下可好,自己的位置可是往前提了好几排,直接站到了第四排的位置上。 “他倒是不怕你得罪人,”明霄想想季清在临州的表现,觉得可能季清也不在乎得罪人。 “这得罪人的差事总要有人去做嘛。”季清心思豁达。 “也是,你……” “皇上驾到——” 明霄还没说完,太监便通报明今翊到了,季清赶忙往回走,在一众高官的注视下,回到自己的位置。 明霄回都,这次上朝明今翊便主要关心了明霄的情况,本以为众人年前不会给自己找事,怎么都能忍到年后再提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想到就是有人忍不住,开口再次提及明今翊的后位空悬的事情。 第105章 “还请陛下早日成亲立后,诞下皇嗣,以保我大齐江山永固。” 明今翊看向那人,是曾经郑国公提携的学生,如今到了太常寺。 这人一开口,周围倒是附和一片,有威逼明今翊的意思。 明今翊心知这些人之中有一些是家中有女儿,心思不纯的,但大部分也确实是为了大齐的传承,被那些人利用,成了逼明今翊立后的棋子。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口,明今翊咬牙切齿。 “你们倒是管起朕的后宫来了!” 刚刚开口的朝臣跪倒一片,剩下几个倒是显得鹤立鸡群。 季清懵逼中迟了一步,看着众臣伏在地上要明今翊无论如何明年都要娶一个皇后的时候,迷茫的眼神对上张和光的视线。 赶紧跪下的示意让季清连忙也跪在地上,但为时已晚。 “季爱卿也觉得朕该广扩后宫吗?” 季清顿时满脸痛苦表情,这叫什么事?他能愿意明今翊选妃搞三妻四妾才怪。 可他现在是臣,新皇登基数年,后宫空无一人,不用脑子也知道作为臣子该劝,可他怎么劝! 季清没有回答,周围人不由得悄咪咪看向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这要是说不,下朝他们不得吃了自己啊! 季清心一横,小声道:“是。” 殿内霎时间一片死寂。 第98章 窒息在空气中弥漫, 朝臣跪在地上许久没等来明今翊的后话,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季清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地板,只觉得每一秒都难熬至极。 这些人惹明今翊生气只会挨一顿骂, 自己可能在下朝后挨一顿艹。 这两种代价让季清选择的话,他可能更想挨骂。 朝臣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明今翊终于开了口: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朕便依你们。” 季清心头一惊,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明今翊。 “那内阁过段时间拟个名单, 将朝中大臣们家中适龄的女儿都列上, 让陛下选。” 郑阁老没想到明今翊会同意,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后杜大人推了一把。 “不必。”明今翊的反应让原本欣喜若狂的大臣一滞, 纷纷不解地看着明今翊,似乎又要开口逼他的意思。 “朕有一青梅长在边塞, 前几日去信给襄王, 让襄王回京时带回来,如今人已经在襄王府了, 朕打算娶他为后。” 明霄一脸懵逼:“啊?”什么时候的事? 周围大臣听到明今翊这话,纷纷炸开了锅。 “这?皇上一直有心仪的人?” “这来路不明,哪怕是青梅竹马, 也不该如此贸然娶进宫吧?” “对呀, 这边塞之人,是不是我大齐的女子都难说,这样的人成为大齐皇后,岂不是让人嗤笑?” “对呀, 我还是觉得应该在京城贵女之中挑选……” “对呀对呀,这皇后人选可不是开玩笑的, 皇上若是喜欢那边塞女子,给个妃位就罢了,怎么还立为皇后啊。” …… 季清听着周围议论纷纷,忍不住挠了挠头,接着听到旁边沈璋说道: “皇上去过边塞吗?” “欸,我记得皇上出生就在雍都,成长在雍都,做官时可能去过其他地方,可不记得皇上长在边塞啊?” 沈璋与那人面面相觑:“那……长在边塞的青梅?不在一起长大的也算青梅吗?” 季清顿时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但看周围众人苦大仇深的模样,又连忙压住,整个头埋了下去,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笑抽的脸。 “朕的皇后是大齐人还是边塞人,朕自然清楚,襄王,你说呢。” 明今翊话音未落,明霄原本看热闹的脸一僵。 说?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收到明今翊的信了?还有,明今翊一个雍都长大的人,哪里来的青梅竹马? 撒谎都不打草稿吗?边塞青梅,这四个字哪个与明今翊沾边? 但看着周围看过来的朝臣,明霄又不能不说。 可他上哪儿凭空捏造一个青梅来给明今翊当皇后? 明霄张了张嘴,编不出来的他看向龙椅上的明今翊。 明今翊瞪着他,又看向一边殷切盼望的朝臣,几十双眼睛瞅着他。 明霄此时很想撂挑子不干了。 来回看了一圈,明霄对上了笑的不行的季清的脸。 等等,边塞没有,但青梅…… 季清不算吗? 自己记得许多年前,季清不就跟着明今翊了吗?虽然那个时候的明今翊已经成年,但季清没有啊?这么说也算是陪着长大的青梅吧? “哦,是,臣前几日收到皇上的来信,便立刻在曲梁寻到那青梅家中,将人带到了雍都,如今正在臣的家里呢。” 众人一愣,没想到明霄居然承认了。 “那王爷,那青梅叫什么?” “额,姓,姓……姓季。”明霄急中生智。 “纪?那叫什么啊?” “女子闺名,本王一个男人,哪儿敢问。”明霄连忙找理由糊弄过去。 “那王爷确定那女子是大齐女子,不会是胡人吧?” “当然是我大齐的姑娘,”明霄硬着头皮,幸好他常年征战沙场,练得脸皮颇厚,说起谎来面色正常。 “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绝对配得上咱们陛下。”明霄说道最后,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可就算是大齐的女子,这一个平民之女做皇后……” 朝臣显然还是觉得不合适,没想到这下明霄更来劲: “平民怎么了?谁规定大齐皇帝只能娶贵女?你们身为大齐的臣子,上敬皇帝,下爱百姓,你们就是这么爱护百姓的,陛下都不在乎自己的中宫皇后是何身份,你们一个个反倒觉得不合适,难道非要陛下选你家女儿才算合适?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接着陛下的婚事攀附,一个个说的大义凛然的,原来心里是这么想的……” 被明霄这么一骂,刚刚还在反对的大臣顿时低头不敢再开口。 “既然如此,”明今翊环视一圈,准备盖棺定论,“那就……” “陛下,”郑阁老突然开口。 “阁老何事?” 明今翊脸色一拉,难不成他还要自取其辱? “陛下想娶青梅竹马,臣不敢反对,陛下能够数十年不忘青梅,用情至深,朝臣不敢反对,但我朝婚丧嫁娶,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太皇太后都没看到过就迎娶进门实在不妥,不如经过她们同意,再迎进门?” 明今翊皱眉看着郑阁老,郑太后如今病重,不可能有精力决断自己的婚事,如今只剩下司琼华一个。 司琼华本就想要将杜婉心塞给自己,巴不得让杜婉心当皇后,怎么可能同意明今翊娶一个来路不明的青梅。 “或者陛下可以先给她个妃位,日后慢慢来,兴许未来有了皇嗣,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也就不管了。” 郑阁老来了一招缓兵之计,既没有说不让明今翊的青梅进宫,也阻止了明今翊一步到位,让那人直接登上后位的可能。 如今看来,倒是他的计划更合适,明今翊耷拉着脸,最终接下了郑阁老的建议。 “好,那便按阁老的意思,封皇贵妃入宫。” “陛下……”周围还有人想要反对,但被郑阁老阻止。 下朝后。 “阁老为什么要阻止我,皇贵妃,距离皇后可就一步之遥,能统管后宫的位置。” “不然呢,”郑阁老浑浊地眼睛看向他们,“杜大人,我知道你希望婉心入宫,可皇上连扛了三年都不肯纳妃立后,就是不想娶朝臣家的女子,今日朝堂上,若不是我想尽办法,今日我大齐的皇后可就定了。” 杜大人脸色一僵,难看的耷拉着脸。 “只要她不是皇后,日后总能再想办法,难道非得让陛下今日跟咱们对着吵起来,把皇上气走了,你的女儿就能是皇后啦?” 杜大人沉默不语,显然,郑阁老说的对,明今翊就是不想抬举这朝上某些官员。 “再说,太后如今时日无多,日后后宫的管理之权交给谁?太皇太后吗?” 杜大人不敢回答。 “连你都知道陛下与太皇太后关系不好,后宫之权不可能交给她,等皇贵妃入宫,这管理后宫的权力自然就会交到她的手上,这是皇上的意思。” “那咱们要不要找襄王先打探打探那女子的情况?”杜大人还是担心自己女儿的未来,觉得只要有太皇太后在,杜婉心进宫为妃是迟早的事情。 “哼,只怕襄王不会告诉你。” …… 季清在大殿等着大臣全部离开。 明霄在张进宝宣布退朝后,立刻就去找了明今翊,他想问问这个青梅是哪儿来的? 到时候他该拿谁交差? 明今翊隔着屏风看向大殿的季清,轻轻一扬下巴。 第106章 “喏,不在那吗?替朕照顾几日,过几日,朕就迎他进门。” 明霄不由频频咂舌,“陛下,你来真的?” “这几天照顾好他,进宫瘦了,朕就唯你是问。” 回到大殿,明霄和季清对视无言。 “王爷,”季清抱拳拱手。 “你别行礼,我怕折寿。”明霄朝他走了两步。 “啊?”季清没听清明霄的话。 “无事,那个……”明霄的脑子飞快运转,“季大人现在有空吗?要不去本王的府上坐坐?” 季清看向殿后,明霄立刻道: “皇上有事,让你跟我去,放心吧,他不会怪罪的。” 明霄说着,便拉着季清往外走。 明霄的宅子距离皇宫很近,两人步行两分钟便进了府门。 “王爷今日跟皇上配合,不怕他们要你交出你口中那个青梅?” 季清显然是没将今日明霄说的当回事。 “当然能叫出来,皇上回去让宋大人去拟折子了,过几日便会来要人,这几日本王要是不照顾好他,回来皇上会唯我是问的。” 季清一愣,今日朝上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那……那人现下就在王爷府中?” 看季清这副模样,明霄哈哈大笑起来。 “在呀,刚到我府。” “刚到?”季清回头看过去,身后空空如也。 “别看了,就是你,”明霄坐在椅子上,满脸笑意的看着季清。 “皇上可说了,过几日来接你进门。” “荒谬,”季清没想到今日这场戏的主角居然是自己。 “欸,你上哪儿去?”明霄连忙拦住季清,“哎呀,你也看到朝臣对皇上后宫的态度,若是不迎一个进门,这事是没完没了的。” 门口传来声响,两人齐齐看过去,是陈文带着尚仪局的人。 他朝季清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奴婢来给皇贵妃娘娘量衣制冠。” 季清:“……” 第99章 “这红色的做一套, 再做一套绿色的,哦,对了, 陛下特意叮嘱要做一套跟他一样玄色的婚服……” 季清麻木的被尚仪局的人簇拥着测量尺寸。 “我是衣服架子吗?这么多套要干嘛?”季清无奈看着送来的料子,怎么什么色的都有,明今翊要干什么啊? “娘娘有所不知,您进宫这一路,要先穿着红色衣裳从永定门进宫,到清凉殿换下, 然后再换上黑色的衣裳前往太极宫……” 陈文整个流程说完, 季清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 进宫这么难啊?你去跟皇上说, 我不去了。”季清摆起烂来,赖在椅子上不肯起。 逼得陈文只能回去找明今翊问流程能否简化。 “娘娘, 皇上说简化, 到时候您坐着轿辇进宫,祭拜完太庙就行, 这样咱们准备两套衣服就可以了,剩下的按照尺寸做出来给您准备着日后穿。” 季清点点头,“陈公公, 要不你还是喊我小季或者公子吧, 娘娘听着好别扭啊?” “额,这……”陈文哪敢答应,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 季清在襄王府呆了几天就如同明今翊所说,被人抬进宫。 “我说, 干嘛非得给我梳成这样?”季清不自在的晃了晃头,头上的步摇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娘娘, 您是皇贵妃,肯定要梳好妆进宫啊,周围可有人看着,若是让人看出你是男的,到时候前朝又是一片争吵。” 被明今翊拉回来的梨霜跟在季清身边一同进宫,显然日后后宫之权到季清手里后,会让梨霜帮着分忧才将她调进宫的。 季清坚持走完整个流程,累瘫在清凉殿床榻上。 “我的妈呀,明天不会还要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吧?” 明今翊脱了身上的外袍,走到季清身边。 “不用,郑太后已经知道是你进宫,昨日我去她哪儿,她就说了不用去拜见,她养病不见人,太皇太后……” 明今翊一脸坏笑,“不用等明日,我敢说她今日就得来找咱俩。” 季清猛然坐起来,“今日?” “太皇太后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季清如今还没卸妆,浑身叮叮当当,起身还没整理好身上的步摇,就看到司琼华走了进来。 “你……”司琼华本来做好明今翊随意找了个女人来当挡箭牌,没想到明今翊的胆子这么大,直接让季清穿上嫁衣嫁进来。 “太皇太后。”季清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没想到越整越乱。 “既然皇祖母来了,如您所见,未来这后宫会由季清管,”明今翊毫不客气,既然司琼华到了,也省的他们明日再跑一趟,若是一趟就能将人气出个好歹来,也算大功一件。 “你,哀家本以为你会找个差不多女子,你却把他给明媒正娶的弄进了宫,皇帝,你是不是疯了,这大齐未来传承该怎么办?你就非得让大齐毁在你的手上!” 明今翊一听,笑了起来。 “皇祖母放心,大齐不会没有储君的,我没有,其他叔叔兄弟们也会有,难道这不是皇祖母最想要的结果?” 司琼华顿时一愣,但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哀家是担心宗祧传承,大齐自建国起传承一十七代君主,哀家就没听说哪个皇帝的后宫是个男人撑起来的。” “如今有了。”明今翊淡然面对。 “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司琼华捂着胸口,一副郁闷模样。 “皇祖母身体不适,来人,扶太皇太后回宫。” 明今翊可不想误了良辰,干脆地命人将司琼华送回宫。 他马上要入洞房了,转头一看,季清还在捣鼓那一头的朱钗。 “梨霜,卸妆。”明今翊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帮着季清头上缠绕的朱钗卸下。 有梨霜帮忙,三个人废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搞定了季清的头发。 明今翊抱起季清,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幔,走到床边。 …… 皇帝新婚,又碰到新年年假,最终干脆的给朝官放了假,一次性休到年后再上班。 郑太后的情况不妙,年前的一切典礼准备都没有精力去做,干脆的让郑似兰将后印送到了清凉殿。 一方面让季清接手后宫,另一方面也提醒季清,宫里还有个人大活人要安排呢。 季清也明白郑太后的意思,立刻下了旨,干脆利落的赐了婚。 “你倒是不怕郑似兰她爹记恨你,”明今翊想想郑国公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那咋了?他有本事就进宫杀了我。”季清满不在乎的一耸肩,“为了自己的权势,不顾自己女儿的想法,这当爹的可……” “主子,主子!”张进宝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了?”被打扰了二人世界的明今翊皱眉看着张进宝,颇有你最好有事的意思。 “太后娘娘殁了。” 季清原本还带着笑的表情顿时僵住,他看了明今翊一眼,立刻起身朝郑太后宫里走去。 到了殿门口,屋里已经混乱一片,被郑太后留下的丫鬟婆子跪倒一片。 尚未出嫁的郑似兰用帕子摸了摸眼泪,起身迎季清和明今翊进门。 本以为郑太后会撑到年后送郑似兰出嫁,没想到明天就是除夕了,她没能撑过新年。 季清在宫里掌事姑姑的帮助下,堪堪将葬礼举办了。 这下,新年谁也过不好了。 整个皇宫笼罩在阴云之下,除夕当晚,明霄凑到清凉殿,跟明今翊和季清一起吃了个晚饭算是将这一年熬了过去。 年后又因为国丧,大齐举国哀悼,正月十五本来应该有的赏灯游园也被取消。 就连郑似兰出嫁的仪式都简单许多,郑国公不愿意成全郑似兰的感情,她出嫁干脆拜的明今翊和季清。 看着远去的轿子,季清忍不住感慨。 “还没孩子呢,就让我体验到这种送闺女出嫁的感觉。” “等咱俩有了,就让闺女招个女婿,住在宫里,绝对不让你体验这种感觉。” 季清轻轻斜睨明今翊一眼,“咱俩上哪儿弄孩子?” “嗯,你发情期回来了,孩子还会远吗?” 季清:“……” …… 明今翊没有后宫的时候,朝臣们催着要明今翊选妃充盈后宫。 如今有了,又眼巴巴的等着皇贵妃有孩子。 那场面仿佛皇贵妃要是生不下来就罪不可恕一般。 季清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在自己这个‘贵妃’面前议论纷纷,碰到需要寻求同意时,还看向自己。 季清只能点头认可,好不容易熬走了朝臣,自己刚回宫就又碰上司琼华。 太皇太后如今学聪明了,季清已经进了宫,与其多费口舌跟明今翊争论他该不该进宫,还不如将季清不能生育这事坐实。 第107章 反正季清是个男人,不论太医如何诊治,都避免不了这个结论。 到时候这个消息一公布,明今翊就算再硬气,也得就将杜婉心收了。 “哀家如今可就等着抱孙子了,”司琼华给身后太医一个眼色,“太医院的徐太医医术高超,为宫中不少嫔妃安胎接生,皇贵妃如今进宫也有两个月了,肚子怎么也没见动静?” 季清暗暗心里吐槽,俩月?两年都不一定有动静。 “不如让太医瞧瞧,也能让哀家安心啊。” 徐太医提着药箱上前,看到季清也不惊讶,仿佛一切都安排好了一般。 结论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如今只是走过场而已。 “请娘娘伸手。” 季清简直被逗笑,“有必要吗?” “娘娘,不号脉,臣怎么知道娘娘情况呢?” 明今翊不在,司琼华这是找准了这个时间来找他的事。 季清无奈的将手伸出来,毕竟司琼华是太皇太后,自己就算在不爽她,表面工作也得做。 憋屈的小媳妇形象顿时在季清的脑海里冉冉升起。 太医伸手号脉间,清凉殿的大门被人打开,明今翊回来了。 “皇祖母这是在干什么?” “哀家急着抱孙子,这不让太医专门过来给皇贵妃看看。” 司琼华表情淡然,眼里却在酝酿着下一场风暴。 噗通一声,太医被吓得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看着季清。 “怎么了?”司琼华等着徐太医的结果。 “回,回皇上,太皇太后,皇贵妃的话,臣,臣医术不精,还是换,换公仲仪来给娘娘看看吧。” “皇祖母?”明今翊更加迷茫,司琼华这是在干什么?表演的瘾犯了?带着人跑到自己和季清面前表演唱戏来了? “徐太医,你这是怎么了?”司琼华不明白,将公仲仪叫来岂不是坏了她的好事! “回皇上、太皇太后,贵妃娘娘,娘娘他是,是喜脉……” 徐太医语无伦次,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说什么?”司琼华满脸震惊,再看季清和明今翊,季清一脸淡定,显然就是知道自己能有孕,而明今翊,如今已经笑成了不值钱的样子。 “来人,去太医院,把公仲仪给朕叫来。”明今翊快步上前,扶着季清坐在床榻边。 “朕就说这几日朕总是心情愉悦,原来如此。” 司琼华满脸的震惊,伸手指着季清,“皇帝,你可想清楚了,他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 “男人怎么了?皇祖母也忒迂腐了些,朕如今有了孩子,皇祖母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呀?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孙儿啊。” 明今翊如今气司琼华越来越顺手,张嘴就能将她气死。 第100章 司琼华的幻想随着公仲仪的到来而破灭。 “回禀陛下, 太皇太后、贵妃娘娘确实有喜了。” “他一个男人,怎么来的?”司琼华瞪大了眼睛。 “回禀太皇太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贵妃娘娘的身体情况特殊,即使是男子也是能够生育的。” 司琼华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朕今日还得多谢皇祖母的关心,若不是您,今日我也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明今翊的每一句话,司琼华都不想听。 她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 转身便离开了清凉殿。 本来郑阁老打算跟司琼华打配合, 司琼华确定季清不能生后, 郑阁老给宣传出去。 没想到自己这边刚把谣言宣传出去, 那边以上朝,明今翊便公布了皇贵妃怀孕的好消息。 “啊, 太好了, ”朝臣一听高兴的不行,纷纷祝贺。 一片叫好之中, 宋凌云神色复杂的看着沉默的季清。 “你有了身孕,怎么还起这么早来上朝。”下朝后,宋凌云忍不住关心起季清来。 “没事, 刚三个月, 上朝不会被发现的。”季清笑盈盈的,仿佛清早难受想吐的不是他一样。 “不是会不会被发现,我担心你的身体。”宋凌云叹了口气,“皇上让你来上朝的?” “你就是这么在季清面前诽谤朕的?”明今翊突然出现, 宋凌云沉默不语。 明今翊伸手塞给季清一个暖手捂,又把披风给季清系上。 “当心冻着。” “哎呀, 我没那么脆弱啊。”季清虽然吐槽但还是听话地将手塞进暖手捂之中,跟宋凌云解释道:“是我自己要来上朝的。” “皇上,阁老求见。”张进宝不凑巧地开口打断了三人的修罗场。 “他求见?”明今翊有些不解,这个时候郑阁老要干什么? 三人一起回到御书房,郑阁老已经候在门口多时了。 “阁老来所为何事?”明今翊率先坐下,看着郑阁老。 “陛下,适才在朝上,老臣便有些疑虑一直没敢说,这才下朝赶过来问问。” “说罢。” “陛下说贵妃娘娘有孕,但……” 季清坐在一边听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郑阁老看,准备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但什么?” 郑阁老抬头看了一眼明今翊,伏地道:“请陛下恕罪,老臣惶恐。” “你说你有事找朕,来了有不肯直言,郑阁老,你这是怎么了?” 郑阁老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陛下,老臣只是不明白,皇贵妃娘娘昨日被太医查探有孕,可据老臣所知,这大夫号脉有孕之人通常要三个月以上才能发现明显的脉象异常,娘娘进宫尚未三个月,怎么就……” 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季清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明今翊。 “阁老何必装作不知呢,你难道不知道皇贵妃是谁吗?”明今翊懒得跟他废话,伸手指着季清。 “虽然他在前朝官位没阁老高,可如今是在后宫,阁老见了他总要请安吧。” 郑阁老怔楞片刻,没想到明今翊如此直接,干脆的将季清的身份暴露出来。 “阁老……”宋凌云在一旁提醒,这才让郑阁老从震惊中反应来。 “哦哦,老臣拜见皇贵妃娘娘。”郑阁老尴尬的行礼。 “阁老不知道季清跟了朕多久了吗?”明今翊满意的反问,问的郑阁老支支吾吾许久没说出话来。 “阁老还有疑问吗?”明今翊看季清一副犯困的模样,顿时想赶人。 “老臣告退。” 郑阁老起身看了一眼宋凌云,不解他在这儿干什么?给他使眼色,宋凌云像是没看懂一样。 “你俩在这儿干嘛?中午不管饭,回家吃去吧。” 明今翊嫌弃的将宋凌云一块赶走,自己陪着季清躺到了床上。 晌午过后。 季清终于睡够了从床榻坐起来,旁边伺候的张进宝带着一个端着药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主子,娘娘,太医院的人送来了安胎药,娘娘快趁热喝了吧。” 季清点点头,半倚在被子上朝小太监伸出手。 小太监被季清伸来的手下了一跳,手一哆嗦险些将药汤撒出来。 “毛手毛脚的。”张进宝连忙呵斥,伸手接过药碗给季清递过去。 季清接过药碗,刚拿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喝,就被明今翊叫住。 “等等,”明今翊慢慢坐起身来,刚刚他一直在观察小太监的动作,这人实在太奇怪,给宫里贵人端药这事对于太监太过正常,不至于被季清一个伸手就吓得哆嗦。 这种素质的人不会有被安排到御前的机会,尤其是在季清接过药碗后,他还死死盯着季清的样子让明今翊极其不舒服。 “嗯?怎么了?”季清看明今翊猛然坐起身来,将他手里的碗拿走,忍不住好奇。 “你把它喝了,”明今翊将药碗往那小太监身前一递,那太监吓得浑身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这药怎么了?”明今翊立刻意识到药里不对劲,可负责季清的安胎药的不是公仲仪吗? “这药……没,没什么啊……” 小太监声音颤抖,但依然坚持不说。 “好,那你喝了。”明今翊将药一递,张进宝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上前接过药碗,回头厉声呵斥: “这药里到底有什么!还不快说!” 小太监哆哆嗦嗦,死活不肯开口,气的张进宝喊来两人,“来人啊,给我摁住他,灌进去。” 既然他不肯喝,那就说明药里一定有问题。 明今翊看着那碗有问题的药,若只是些伤及胎体的,小太监不至于不敢喝,只怕这药一碗下肚,连着季清带着孩子都要遭殃。 三年前失去季清的痛苦回忆再次涌现。 明今翊几乎立刻被刺激的失去控制,大怒道: “去把太医院负责这药的人给朕叫来,今日查不清楚,朕就让你们一人一口,把药喝光,公仲仪呢?朕这么信任他,他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第108章 季清连忙顺毛,“陛下,还没查清情况,先不要妄下结论吧。” 明今翊伸手握住季清的手,感受到那双手的温度后,才终于舒了口气,神志回笼,拉着季清坐下。 公仲仪一脸懵逼的被叫来,端过药碗一闻,立刻就发现不对劲。 “这药是我给你的那副吗?” 小太监浑身发抖,但依然嘴硬:“是,是啊,我就是拿着您给我的药方熬得……” “用什么罐子熬得?药罐呢?” “药罐,被我扔了……”小太监筛糠似的抖起来。 明今翊简直被气笑,“朕的后宫这么快就在此出现裂缝啦?” 明明登基前就收拾过一遍后宫,以为这次后,太皇太后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再有翻覆。 没想到才三年过去,后宫就不再是铁板一块,而且还是太医院出了问题。 “陛下息怒,臣闻着这药,似乎有马钱子的味道。”公仲仪看向小太监,“这马钱子有奇毒,一口下去便没了活路,到时候身体溃烂,几日不休,你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外开始腐烂……” 公仲仪编了一堆恐怖的话吓唬小太监,最终成功将小太监吓得魂不守舍,连忙开口: “回皇上,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那个凌姑姑让我用她给我的锅子熬药,那锅子拿过来的时候看着没什么啊……” “锅在哪儿?”明今翊沉下脸来,司琼华手段了得,自己在她宫里安排满了监视的人,就这样居然还能策反他人为自己所用。 “锅被奴婢扔到药圃后面的杂物间去了。” “取来!” 明今翊怒气冲冲,等着他们将锅取来,又等着公仲仪鉴定。 “陛下,这锅上应该是被涂了马钱子的汁水,熬药时才会到药里的。” 公仲仪说完,明今翊长出一口气,幸好今日他发现的及时。 “来人,把他给朕拉下去……不,”明今翊指着小太监,本想直接杖毙,又突然想起司琼华,连声开口:“在永安宫门口的长廊上杖毙。” 杀鸡儆猴,明今翊这招确实惊动了司琼华。 司琼华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小太监,闭了闭眼睛。 “这也太血腥了,谁让你们在这里打人的,不知道这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吗?” 太后身边的凌姑姑忍不住出头。 “算了,这是提醒哀家呢。” 司琼华知道,日后再想算计季清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白白浪费了今日这么个绝好的机会。 “太皇太后,奴婢听说,皇上封禁了太医院,让公仲仪今后就在长信宫待着,所有的药材都要过公仲仪和陈文公公的手,给季清熬出来的药所有经手人必须试药。” “这是担心皇嗣了,有了今日这一遭,皇帝自然万事小心,所以哀家才觉得可惜,今日本来有机会一举除掉季清的。” 司琼华叹了口气,但随即又很快想通。 “其实哀家也不用非得要季清的性命。” 凌姑姑不解地看着司琼华,“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他若是真的能生下皇子,嘶,这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岂不更好控制?” 第101章 有了上次下药的经历, 明今翊如今精神极度紧绷,季清身边的人被清洗了一遍。 任何送往清凉殿的东西都会被严查,季清坚持了两个月, 再坚持下去恐怕就要被人发现,明今翊便找了个理由,将季清调出雍都。 众人都以为季清是去边疆查案,只有内阁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季清其实一直在清凉殿歇息。 等到了后期,干脆将办公地点从御书房改到了清凉殿, 时时陪着季清。 “皇上, 宋大人求见。”张进宝一路小跑, 跑进殿内通报。 经过临州事件后, 郑阁老便逐渐掌握不住内阁人选,倒向宋凌云的人越来越多。 等到季清再次被‘调走’后, 郑阁老干脆被架空, 如今内阁诸事皆由宋凌云来处理。 虽然宋凌云许多事情都会象征性的征集郑阁老的意见,但也只是听听意见, 最终决策慢慢到了宋凌云的手里。 “让他进来。”明今翊低头随意地在奏折上写下一个阅字,接着将奏折丢到一旁。 宋凌云慢慢走进门,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纱幔后的身影。 “来了。”明今翊打断宋凌云的探视, 让张进宝安排椅子。 张进宝命小太监搬来椅子给宋凌云做好后, 连忙退了出去。 “张公公,我怎么感觉宋大人对皇贵妃有点别的意思呢?” 经常在清凉殿值班的小太监在明今翊将办事的地方从御书房搬到清凉殿后,常常看到宋凌云每次进宫,都会先去关心季清的情况。 甚至有的时候问安都是先给纱幔后的季清问完再去给明今翊问安, 气的明今翊够呛,但事后又被季清哄好。 “你平日要是将心思全部放到差事上, 兴许早就把陈文干掉了,每日不好好干你的差事,还在这议论起主子来了。” 张进宝在外面训斥小太监,屋内的宋凌云已经请安坐到了椅子上。 “又有什么事啊?”明今翊随手拿起另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回禀皇上,是关于郑阁老的事情。”宋凌云支支吾吾,让明今翊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怎么了?” “是沈大人说,前几日他看到郑府的管家悄悄去了西边废旧的跑马场,他好奇跟过去看,发现那管家居然在跑马场养了私兵,他大概数了数,得有百余人。” “私兵?”明今翊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凌云,“府兵百余人若是按照郑阁老的级别,也是能说得过去的,为什么你跟沈璋认为是私兵?” “因为沈大人去查了兵部的库册,郑阁老并没有支会兵部自己府上缺人,若是他有意要培养府兵,何需这样悄悄去做?” “沈璋看到他们训练了?”明今翊皱眉继续询问,这事如果真的按照宋凌云所说,那郑阁老死定了。 “嗯,沈大人看着他们训练了许久的骑射,甚至全程目标只有一个……” 如果说骑射只是正常训练,那么只有一个目标的骑射可就很奇怪了,他们难道已经确定了一个目标,所以所有的训练全部都是按照一个目标,这反而是更像针对一个目标的特殊训练。 那么目标是谁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只有一个目标?”季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他扶着腰慢慢走出来。 宋凌云连忙起身,看着季清往两人的方向走来。 “来,坐这里。”明今翊将被他随意丢到长椅上的奏折拿走,示意季清坐过去。 “那个跑马场是郑家的吗?”季清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起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是,那里曾经是禁军的跑马场,三十年前废弃,因为地方偏僻,所以鲜少有人,沈大人也是出城采买,发现不对劲才跟着那个管家悄悄到的跑马场。” 宋凌云此时此刻突然很庆幸沈璋平日俭朴,平日什么事情都自己做,这才有机会发现郑家的变故。 “那就奇怪了,用了兵部的地方,兵部居然不知情?”季清慢声细语,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宋凌云和明今翊一愣,接着对视一眼。 “回禀陛下,兵部尚书不知情,这是我和沈大人一起试探出来的,沈大人前日实在按耐不住,将跑马场的事情如实说出,兵部尚书也很震惊,想命人将其赶走,被我和沈大人摁住。” “那郑阁老的心思可就值得深思了,”季清若有所思,“一支暗卫能做什么,陛下心里清楚,上百人的队伍,几乎跟月桃手里的人数差不多了,他想要做什么呢?” “会不会是觉得自己被冷落,所以心有不满?”宋凌云想想这段时间郑阁老被他挤兑地不行,几乎就成了一个吉祥物。 “这个年纪的人了,”季清轻声提醒,“因为被架空就不满?这权力的欲望也太过蓬勃,我要是他,这个年纪就该考虑如何安全的致仕还乡,尽享天伦,何必折腾?” “那是……为郑伯威拼个前程?”宋凌云说着心虚,郑阁老家族庞大,就算郑伯威什么都不干,也该衣食无忧,何必走这种极端。 “连你都觉得这个原因站不住脚,我一直很好奇,”季清话风一转,将明今翊、宋凌云吸引过去。 明今翊问道:“好奇什么?” “宋大人和沈大人想来心中已经对郑阁老的行为有所定义,那我就直说了,按你们的意思,郑阁老是要谋反,那么,”季清看了一眼宋凌云,又转头看向明今翊,“陛下平时在宫里,从不出宫门,所以,百余人真的能逼宫吗?” 两人一愣,明今翊立刻反应过来,“宫里有人接应。” “会是谁呢?宫人太多,整个皇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加上侍卫六千余人……” 宋凌云心中嘀咕,宫里的许多事他不能直言,只能指望明今翊和季清自己猜出来。 第109章 “他若是只找个宫人就想杀进宫里,就当不上内阁首辅了,”明今翊嫌弃的瞥了一眼宋凌云。 “太皇太后,”季清将答案说出,“这几日这么安静,想来有了别的主意。” 司琼华自从明今翊将给季清送毒的太监在她门前打死后,就安静下来。 原本明今翊还担心她在憋大招,没想到司琼华这次居然直接冲他来了。 “太皇太后,”宋凌云装作惊讶,“难道她想杀了陛下让瑞王代之?” “哼,”明今翊冷哼一声,“朕听说瑞王的那个情妇生了个男孩?” “孩子可比成人好控制多了,垂帘听政,还没有个随时可能逆反的皇帝跟她对这干。”季清提醒。 “看来是不打算和朕好好相处了,”明今翊冷哼一声,“本来想着她安静在后宫待着,朕就不和她计较,好好养老送终,如今来看,她不打算安享晚年。” 宋凌云沉默不语,季清则已经行动起来: “来人,”季清喊来梨霜,“宫里最近出了盗贼,全部严查一遍,有问题的严惩,不确定的出宫,剩下的打乱重整。” 深知事情大条的梨霜几乎立刻去办,用宫里有贼出没的理由,将后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却只象征性的将司琼华宫里的人全部换了一遍。 “这是冲着哀家来了,”司琼华慢慢走出来,看着回话的梨霜,“怎么?皇贵妃没有学过规矩,哀家是他的婆母!” “回太皇太后的话,宫中出了贼手,皇贵妃也是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全,再说,”梨霜心知司琼华和明今翊的祖孙关系有多紧张,因此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皇贵妃正了八经的婆母如今正在荣王府呢,而宫里的婆母郑太后已经殁了,太皇太后与皇贵妃而言,是老祖宗,要说婆母,只怕差了辈分。” 司琼华扯了扯嘴角,伸手指着梨霜的鼻子,威胁似的瞪了她一眼。 如今后宫大清洗一番,司琼华除了身边再次空无一人,她想要无声无息联络宫外郑阁老的行动被彻底打断。 司琼华本来以为明今翊手段也就是想尽办法限制她,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刚被撤换,瑞王府便出了事。 “太皇太后,瑞王府出事了。” 被季清派来的传话的小太监将明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后,除了宫里季清借着理由清扫了司琼华的人外,明今翊全然没动郑阁老。 如今被郑阁老养在跑马场的人还无知无觉的在跑马场训练,丝毫没有意识到周围有越桃派的暗卫盯着。 而另一边的明今翊则准备诛心,既然司琼华觉得有明塇和他的孩子在,她就无所顾忌,那明今翊干脆命人将孩子从明塇情妇手中夺来,送回了瑞王府。 本来准备靠着孩子大富大贵的情妇希望破灭,干脆地闯进瑞王府。 而本来看管瑞王府的禁军就这么恰好没看住,让情妇闯进去与明塇厮打到一起。 孩子在两人争抢中被明塇硬生生的掐断了气,情妇的希望彻底破灭,陷入彻底的疯狂。 两人在厮打中,明塇的头狠狠磕到了桌角上,死了。 纵使明今翊立刻下令抓人,但一切为时已晚。 听着小太监的禀报,司琼华不知是哭是笑,最后只是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痛哭流涕: “皇帝这是打算逼死哀家——” 第102章 年后接连两个皇亲贵胄离世, 朝中尽是些闲言碎语,若不是皇贵妃有喜这事对冲,只怕朝臣们就要怀疑是不是流年不利, 要请人做法了。 这股阴影笼罩朝堂,直到季清产子,明今翊后有了储君,朝臣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确定孩子顺利生出,明今翊对司琼华的严防死守也终于松了一些。 司琼华听说季清生了个皇子,高兴地不行, 又是衣服又是平安锁的往清凉殿送。 “真是奇了, ”明今翊看着司琼华送来的东西, 忍不住啧啧称奇, “生前巴不得弄死你和孩子,如今生了倒是一副喜得皇孙的样子, 这是装给前朝大臣们看的?” 季清伸手拿起平安锁看了看, 又虚弱的放回去。 “怎么?东西有问题吗?”明今翊发现季清的情绪不对,连忙凑过去。 “不是, 东西没问题,”季清倚在明今翊身边,“只是想不通, 就因为计划被咱们识破, 困在后宫,她就放弃计划,全面投降,这是你认识的太皇太后吗?” “不是, ”明今翊摇头,自己刚登基的时候, 司琼华也曾经面临着宫里无人可用的时刻,那个时候的司琼华可是一点没退,如今自己有了继承人,司琼华就想通了? 明今翊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兴许是明塇没了,她没了依靠,如今便……”明今翊说完,突然看向司琼华送来的东西,一片望去,都是给孩子的。 若是真的有意拉拢,为什么只赏赐孩子呢? “怎么了?”季清不明所以,看着明今翊。 “我明白了,”明今翊眉头紧皱,“来人,宣宋凌云。” 明今翊突然将宋凌云叫来,弄的季清晕头转向。 “究竟是怎么了?”季清不解,让梨霜将孩子抱走,自己则是留下听明今翊和宋凌云的对话。 “郑阁老养在跑马场的兵怎么样了?”明今翊率先询问宋凌云。 “如今还在跑马场训练,没有别的动作。”宋凌云也好奇明今翊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控制住了司琼华,但郑阁老像是丝毫不担心一样,继续训练手下。 “真是奇了,”明今翊越来越奇怪,“今日太皇太后送来不少东西,都是给琰儿的,这不是要和解的态度。” “太皇太后忽略了季清,”宋凌云一瞬间便想明白明今翊的意思,“按照以往,儿媳孙媳诞下皇嗣应该是有大赏的,可太皇太后全然忽视了季清。” “没了明塇和他的孩子,还有朕的。”明今翊喃喃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弃逼宫,果然厉害,我杀得了明桓,却定然舍不得动自己的孩子,她就是算准了这点,谁是皇帝不重要,她要做权倾天下的太后而已。” “依我看动手的地点不一定在宫里。”季清开口提醒,“下个月秋猎,陛下正好出宫,若我是他们,绝对会选这个时机动手,太皇太后也去秋猎吗?” “嗯,虽说是秋猎,但这种出宫透气的机会难得,朕也没有理由将她留在宫里。” “依我看正好。”季清的话让两人忍不住挑眉。 宋凌云:“正好?” “刀剑无眼,是生是死谁能说得清呢。”季清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在两人面前暴露狠辣的心思,轻描淡写的将接下来最佳的应对对策说出来。 “是啊,”明今翊在怔楞片刻后,立刻就反应过来,“确实刀剑无眼。” “那臣让御林军他们准备?”宋凌云看明今翊也认可季清的话,自然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利索的开始准备反击。 “让暗卫准备好,他们就算再傻,也不会用着百余人冲击被禁军团团围住的大帐,我觉得他们可能另有打算。” …… 是夜。 郑阁老刚回到府上,就被管家支会:“主子,太皇太后就在前堂。” 郑阁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太皇太后?”郑阁老走进前堂,发现司琼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后宫不是宵禁了吗?太皇太后怎么来了?” “哀家是偷偷出来的,宫里人不知道。” 虽然司琼华这么说,但郑阁老可不相信,如今的司琼华宫里没有一个自己人,她想要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明今翊知道。 如今她大摇大摆的出宫,明今翊不可能不知道。 “太皇太后有何贵干?”郑阁老忍着恐惧,发出疑问。 “三日后秋猎,到时候行动吧,季清和他的孩子常在一起,若是没什么把握便留下他,哀家日后再处理了他。” “什么时候行动?晚宴?”郑阁老一瞬间便想通了一切,司琼华如今的行动已经明面告诉他,他如今没了退路。 司琼华今日出宫的消息只怕明今翊已经知道,那么他和司琼华在明今翊看来已经彻底绑定。 自己这个时候不跟司琼华孤注一掷也会被明今翊一脚踹开,不,如果自己养私兵的事情被发现,就不是一脚踹开的事了,而是—— 九族消消乐的恐惧顿时挤上心头,郑阁老沉默的听从司琼华的安排,只希望两人三天后的行动能顺利一些。 只要行动顺利,他不光能重新回到先前的地位,郑伯威也能回来继续做官。 “晚上安排了歌舞,到时候你将你在柳月居训练的那几个人安排进去,找机会一刀杀了明今翊,”司琼华开口提醒,“到时候你的人冲过来,在行动前,哀家会想办法把季清和孩子支走,省得误伤。” 郑阁老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110章 …… 三日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东门出发,朝着秋猎围场走去。 他们这次要在秋猎行宫待上数日,前朝三品以上的大员全部跟着一起,去了秋猎围场。 季清表面的品级不高,自然也就不在队伍之中,而这样倒是正好让季清用皇贵妃的身份,跟明今翊共乘一辆马车去秋猎围场。 “季清,琰儿是不是饿了?”明今翊在马车里抱着一直哼唧的孩子哄,而季清则是悠闲的倚着软榻闭目养神。 “饿什么,出宫前刚喂过,他是困了,你别总是逗他。”季清起身接过孩子,抱着哄了哄,“看,这不睡着了。” 季清将孩子递给奶妈,自然的倚到明今翊身上。 众人自然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已经不会被季清这么放肆的行为吓得惊恐不已。 “主子,”窗边传来越桃的声音,明今翊轻轻一挑窗帘,看到越桃一脸严肃的模样。 “进来吧。” 越桃上了马车,走到屏风后,“主子,跑马场的人动了。” 果然! 明今翊和季清互相看了一眼,立刻意识到秋猎就是她们动手的时候。 “知道了,盯紧他们的动作。”明今翊在让越桃盯紧后,立刻又叫来关明。 “皇贵妃虽然不住营帐,但不能没有……” 安营扎寨。 “太后,”郑阁老走进来,“皇贵妃的营帐挨着皇上。” “哀家知道,”司琼华白了郑阁老一眼,季清的营帐能分出来已经不错了,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宫里是天天睡在一起的。 “那晚上岂不是季清会立刻发现,到时候……” “那正好,”司琼华嫌弃的看了郑阁老一眼,“哀家还怕他不出来,外面乱了,他还会抱着自己的孩子出来不成?” 郑阁老了然,“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趁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司琼华点点头。 “去准备吧。” 帐外传来嘻嘻哈哈的声响,显然那群打猎的已经回来了,司琼华慢步走出营帐,立刻就看到明今翊和季清站在一边看着几个小辈带着自己打来的野味。 “陛下,臣都不知道,宋大人的骑射如此厉害。” “哎,梁兄偏心,明明李兄打了更多,怎么只说宋兄的猎物。” “就你话多,平日上朝不见你,这会揭我的短。” “哈哈,我这叫敢于直言……” “我呸……” 一群人嬉笑打闹,明今翊阔绰地赏赐了一堆东西,便命人开始安排晚宴。 对晚宴上会发生什么心知肚明的明今翊和季清一起看向司琼华的方向。 “皇祖母今晚不如跟小辈一同热闹热闹?” 司琼华点点头,道: “哀家就喜欢热闹。” …… 夜幕降临,热闹的晚宴在明今翊大帐前摆起。 随着歌舞的曲子响起,郑阁老趁着众人全神贯注,悄悄入场。 司琼华与郑阁老交换眼神,随后,司琼华便开口:“哀家也是许久没有见到琰儿了,孩子呢?让哀家抱抱。” 季清和明今翊对视一眼,显然都紧张起来,即使司琼华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回太皇太后,琰儿这些时日吃的胖了许多,如今皇上抱起来都费劲,”季清说着,接过身后奶娘手中的孩子,“还是我抱着给太皇太后看吧。” 司琼华心知两人是担心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也不纠结,任由季清抱着孩子到自己面前。 她伸手逗弄了几下孩子,看着季清举着确实难受,便收回了手。 “好了,孩子还小,不能吹风,你还是将孩子抱回营帐吧。” “谢太皇太后,”季清抱着孩子,走到明今翊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明今翊便主动让他带着孩子回去。 “你先回去吧,朕在这儿陪陪皇祖母。” 季清点点头,带着孩子没有直接回自己的营帐,反而进了明今翊的大帐。 帐前歌舞升平,季清安静的哄着孩子,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曲子越来越快,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舞蹈,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群人距离明今翊越来越近。 随着古筝噔楞一声,为首的舞女掏出了藏在头发里的刀,朝明今翊刺来。 第103章 “保护陛下——” 不知哪儿来的疾呼, 被安排好的御林军快速挡在明今翊面前,在关明拔刀将刺客一刀斩杀后,立刻出手控制住现场。 远处郑阁老培养的人看出异动, 立刻动手。 为首的拔刀冲到最前面,迅速与禁军打成一片。 “这,什么情况?” 两侧的官员惊恐不已,看向远处袭来的刺客。 “有刺客,有刺客!” 这么一嗓子,将原本已经快要控制住的局面再次打乱, 关明提刀挡在明今翊前。 “陛下, 刀剑无眼, 属下护送您回营帐。” 明今翊看向司琼华的方向, 刚刚还在的司琼华已经不知去向,另一边的郑阁老倒是一脸惊恐, 朝着自己的方向快步而来。 “快保护陛下——” 随着郑阁老的话音落下, 一支长箭嗖的破空而来,铛啷一声扎在明今翊旁边的树上。 御林军举起盾牌, 护着明今翊后撤,郑阁老紧随其后,仿佛是指引一番, 很快, 被安排在后面的刺客便冲了上来,原本温馨的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司琼华带着郑阁老送来的四个刺客走到季清的营帐前,“记住,别伤孩子, 剩下的一个也别放过。” “是。”四人拔刀冲进去,营帐内居然空无一人。 “嗯?太皇太后, 里面没人。” 司琼华一步踏进,皱眉看着账内的陈设,“怎么回事?难道去了明今翊的大帐?” 司琼华立刻就要往明今翊的大帐走去,脸上阴云渐布。 明今翊大帐距离刺杀的地方实在太近,司琼华一边担心刺客会伤着孩子,一边又希望季清被骚乱吸引出去,正好自己可以带走孩子。 走到帐门前,司琼华的背后就是打成一团的刺客和御林军,明今翊被御林军护着,想离开但奈何人员混乱,郑阁老又连扯了两次明今翊的后腿,让他寸步难行。 已经察觉到郑阁老意思的宋凌云穿过混乱的人群,一个泰山压顶,将已经上了年纪的郑阁老扑倒在地。 郑阁老立刻感觉到五脏六腑几乎要混在一起,他咬咬牙,回头对上宋凌云精明的眼睛,心里一颤。 难道他们知道今日之事是自己干的? “你干什么?” “阁老,看不出来属下在保护阁老吗?”宋凌云状似起身,实则装作跌倒又给了郑阁老一下,压的郑阁老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你给我起来。”郑阁老怒不可遏,一把推开宋凌云,再看明今翊已经不知去向。 他顿时心焦不已,起身朝着后面的大帐跑去。 司琼华带人闯进明今翊的营帐,接着就看到站在屏风后的身影。 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屏风后,似乎抱着个什么东西,做出来回摇摆的样子,一看就是在哄孩子。 司琼华慢慢走到屏风旁,一把掀开屏风。 抱着长刀的越桃猛地看向她们,脸上带着渗人的微笑,“给太皇太后请安。” 司琼华暗叫不好,在转头看过去,季清抱着孩子坐在床榻上,琰儿已经睡下,季清眼神中带着锋利的杀意。 “太皇太后带人闯进陛下的大殿,即使您是陛下的祖母,这样带人闯进来也不太好吧?” 季清声音轻柔,让人毛骨悚然。 “哀家是来看看孩子的,”司琼华定睛一看,屋子里哪里是只有季清一人,除了越桃,季清身边还有不少暗卫,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难道你没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吗?” “听到了,”季清轻描淡写,“这不是太皇太后最想看到的场景吗?” 司琼华脸上笑容一僵,季清轻描淡写的猜出了这次行动的主谋,这让她脸上的笑容着实有些僵硬。 难道明今翊和季清早就料到她和郑阁老的行动,如今就是要瓮中捉鳖? “除了孩子,一个不留。”司琼华管不了这么多,季清已经发现了她的谋划,不管如何,她都要行动起来。 “是!”身后的人抄刀快步上前,但暗卫受过专业训练,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几下将司琼华带来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季清,你想谋反吗?”司琼华到此时还试图用身份压人,没想到下一秒,脖子一凉,越桃的刀架在司琼华的脖子上。 “太皇太后,刀剑无眼,千万别轻举妄动。” 门口尽是脚步熙熙攘攘的声音,司琼华知道,外面并不如他们所料那般顺利。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这个马上要到古稀之年的老人终于拾回一丝死亡降临的恐惧。 第111章 郑阁老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大帐前,如今明今翊究竟在不在里面尚未可知,他命人看住外层,自己上前准备进入查看,刚到门口,就听到远处嗖的一声,长箭深深扎进郑阁老脚下的土地。 “保护阁老——” 一群人瞬间调转方向,等众人看清来人,握住长刀的手一抖。 “明霄——”郑阁老彻底绝望,自己精心的准备的计划原来在他们看来就是个笑话。 明霄远在北境,一时半会赶不过来,除非有人提前布局。 这招瓮中捉鳖,将他全家都套了进去,本来可以寿终正寝的自己这次只怕要牵连全家了。 “郑启明,你可知罪。”明霄冷声问他。 “知罪?”郑阁老轻声嗤笑,“我有什么罪?我只是担心陛下安危,防着你这等乱臣贼子!” 莫名被打成乱臣贼子的明霄也不客气,反正救驾也不是第一次了,干脆利落的下令抓捕。 “给我杀!”郑阁老看了看周围,拿起一把长刀,准备生死一搏。 “郑启明。”明今翊的声音响起,郑阁老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快速转身朝着明今翊大帐门后刺去。 噗嗤一声,郑阁老的刀刺中帐帘后人的身躯后又被他抽回,鲜血喷溅,而他却面上一喜,接着一把揭开帐帘。 司琼华不可思议的表情映入眼帘。 “太皇太后,”郑阁老惊恐不已,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明霄便在背后搭弓射箭,一剑贯穿郑阁老的肩膀,长刀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司琼华身体一颤,若不是越桃搀扶,也就与郑阁老一样,倒在地上。 “大势已去,还不投降。” 眼见郑阁老和太皇太后都已经被明今翊的人控制,他们再垂死挣扎也无用,干脆的将手中的武器丢到了地上。 “郑阁老,”司琼华身后的明今翊走了出来,毫无波澜的看着郑启明,“你好大的胆子。” 郑阁老瘫软在地,心知一切都完了,他看了一眼虚弱的司琼华,接着就被明霄的人架了起来。 “臣护驾来迟。” “襄王请起。”明今翊像是丝毫不怕司琼华和郑启明失血过多死掉一样,先安排好明霄和受惊的朝臣,才慢慢看向需要处理的两人。 司琼华在被越桃用刀挟持住后,便看到黑黑的大帐被掀开,原来明今翊已经趁着混乱带人躲进了帐篷。 “怪不得哀家找不到你,哀家还以为你丢了季清自己跑了。” 明今翊没有搭理司琼华的挖苦,而是让司琼华走出帐篷。 听着外面的争吵声渐进,司琼华以为自己出去比留在这里有出路,便任由越桃架着脖子赶出去,没想到走到门口明今翊突然开口喊了郑启明。 郑启明以为门后是明今翊,毫不客气的捅了司琼华一刀。 司琼华一直在失血,但明今翊像是没看到似的,率先处理起郑启明来。 抄家来的意料之中,郑启明在尚未行动前,就已经做好被抄家的准备。 所以面对明今翊抄家处斩的命令丝毫不意外。 明今翊处理完郑家,扭头看向司琼华,如今她的大势已去,接下来就看明今翊会不会做绝了。 司琼华知道明今翊担心身后名,自然不敢直接下令杀她,“明今翊,有本事就杀了我,哀家就是打算要你的命,只要哀家不死,你和姓季的就准备好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吧!” 明今翊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琼华癫狂的样子,丝毫没有触动。 “还不送太皇太后回营帐,找太医诊治。” 司琼华听到这里忍不住怔楞一下,随即就被越桃拉扯着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一路上腹部的刀伤被来回拉扯,越桃却像故意似的,丝毫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因着她和郑启明,这次皇家秋猎彻底成了一场闹剧。 明今翊几乎在修整后立刻下令回宫,郑家被快速抄家问斩,宋凌云这个备用也终于转正。 关于司琼华的消息也彻底消失在后宫中,直到七日后,后宫传来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 “太医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刀伤太重了,他们谁都不敢用猛药。” 越桃发现司琼华快不行的时候,派人请来了季清和明今翊。 “知道了。”早早料到会这样的明今翊迈步走了进去,看到司琼华弥留间,依然握着一支金簪。 “谁拿也不行。”越桃轻声提醒。 明今翊点点头,靠近司琼华。 “你来了,”司琼华居然还有意识,明今翊和季清轻轻挑了挑眉,静静地看着她。 “这簪子是我刚入宫第一次侍寝封妃后,先帝赐给我的……如今来看依然光彩夺人。” 司琼华不舍得的摸了摸那根让她生出野心的金簪,“哀家想带下去,再戴给先帝看看。” 明今翊面色凝重,“这是皇祖母的东西,孙儿自然会如您所愿。” 司琼华浑浊的眼睛一亮,满意的抬手呵退下人,屋里霎时间只剩下三人。 明今翊和季清并肩看着司琼华,本以为她会对两人说些什么,没想到最后一句话还是对着自己。 “哀家……当初不,不该听……进宫的……” 许久,明今翊和季清再上前,司琼华已经没了气息。 最后走了还是攥着那根金簪,季清垂眸看着她,只觉得一片凄凉与无奈。 明今翊伸手拉住季清的手,“走吧。” 走出殿门,候着的宫人看主子脸色便明白所有,啼哭声渐起。 从年初到年尾,国丧不断。 冬去春来,枯枝抽芽。 春风将去年笼罩一年的霉气驱散。 年后祭奠仪式后,明今翊拉着季清的手敬告先祖,将季清立为皇后,嫡长子虽尚在襁褓中,但明今翊依然力排众议,立为太子。 走出祭祀大殿,两人并肩而立,受百官朝拜。 一片山呼中,季清与明今翊相视一笑。 至此, 时和岁稔,山河皆安。 —— 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