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的beta辅助回来了[电竞]》 第1章 《带球跑的beta辅助回来了(电竞)/太阳雨》作者:贺傲【完结】 简介: 爱让勇敢者怯懦,让怯懦者勇敢。 01 两年前,sts战队创造了lpl两连冠的历史,一时间风头无两。众人都在期待他们向三连冠发起冲击时,beta辅助南星在新赛季刚开始不久,就宣布因个人原因退出战队,从此销声匿迹。 在遍寻南星无果之后,媒体将枪炮对准了南星最为亲密的队友——adc楚天阔,询问其离队的原因,后者一句“没什么身体原因,他是个懦夫,仅此而已”又将南星送上了舆论的十字架。自此南星被冠以叛徒之名,成为lpl赛区所有粉丝厌恶的对象。 谁也没料到两年后的夏季赛,南星重新成为sts战队的辅助,舆论再一次沸腾。 决赛开始前,对手突然找到楚天阔,递给他的dna鉴定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南星的女儿和自己的99.999%的匹配度。 02 “楚天阔对我有信息素依赖?”南星觉得自己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笑话,“我是个beta,怎么可能会有信息素?” “虽然您是beta,但由于您有一个发育不完全的生殖腔,所以会有少量信息素分泌,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闻到。” “楚先生说您的信息素是太阳的味道,很温暖。” 南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什么情绪地说,“哪有什么太阳的味道?” “不过是死掉的螨虫而已。” 03 楚天阔曾经以为一切错误都有被修正的机会,他知道了南星不告而别的真相,南星也已经原谅他了,直到他偶然听见南星和教练的话。 …… “解决生理需求而已,还能培养默契赢下比赛,我看他挺乐意的。” 曾经自己说过的话被南星一字一句复述出来,成为穿越时空的子弹,直直地击中楚天阔的眉心。 楚天阔x南星 alphaxbeta abo,lol背景,无原型无原型无原型。 别名《太阳雨》 温馨提示: 1、虽然是lol背景但存在大量私设,游戏版本架空,赛则架空,所有一切架空; 2、有金手指金手指金手指,本质就是篇恋爱狗血文不是竞技文,游戏过程描述很少; 3、唯爱狗血,有强制,古早虐文套路,he; 4、世界观是一般beta不能怀孕; 5、有榜随榜更,无榜隔日更,更新时间为晚上21:00或22:00,周末可能连更,特殊情况会请假。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直播 abo 暗恋 追爱火葬场 电竞 主角视角:楚天阔 南星 配角:任鲸生 江月白 其它:电竞、ab 一句话简介:他决定放弃暗恋的alpha 立意:勇敢接受真实的自己,实现自我成长 第1章 重逢 夏季常规赛,sts战队主场馆里座无虚席。即便这支曾经获得全球总决赛两连冠的队伍已经连续两年未能成功捧杯,今年的常规赛也已经连跪三把,但只要有楚天阔这个明星选手在,sts俱乐部大约仍不需要担心卖票的问题。 工作人员先是确认场馆四个角落处的信息素监测控制器运行正常,又仔细核查每一个进场观众都贴好了信息素阻隔贴后,这才开始选手入场程序。 sts战队与xx战队依次出场,气氛在ad楚天阔出现的时候到达了顶峰,场馆里的粉丝们举着手幅,排山倒海的加油声好似巨浪将人淹没。 选手们除了信息素阻隔贴外,每个人手上还佩戴着信息素监测手环,其中监测值实时同步到屏幕中。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因选手情绪波动导致的信息素外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迎合观众兴趣,毕竟这东西在某种程度上约等于心电图的作用,谁不想看看选手们在比赛时的心率波动呢? “小庄是omega,你们都是alpha,带这玩意儿我还能理解,你说说我一还没分化的人带这干啥呀。”sts战队打野选手俞飞(id:fly)在麦克风里吐槽了一句。 “联盟规则,谁都逃不掉。你没看xx队栗子也戴上了?他一beta,哪儿来的信息素啊?”中单任鲸生(id:ceti)活动了一下手腕,接了这茬。 “这不多此一举吗,要我说…”俞飞话还没说完,教练许成轻轻拍了他一巴掌,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收拾好心情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比赛。 “我真的求求了,小庄这把能不能别做鬼了。”场馆第三排,一位年轻女生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着。 她的男朋友在一旁接茬道,“我看够呛,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sts 早该埋了。” 年轻女生狠狠掐了他一把,语气不善道,“两连冠都要埋了,那我看你主队坟头草都该几米高了吧。” “嘿,别急啊,我讲实话而已。自从南星走了之后,sts就是不行了啊......”自从听到南星这两个字之后,女生的目光就越来越凌厉,男生察觉不妙,讲话声随之越来越小。 搁在武侠小说中,这大概就是所有sts队粉一击致命的命门,和哈利波特里那个不能提的名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四年前,sts战队横空出世,两连冠的成绩令其他战队望而却步,媒体形容他们是绝无仅有的奇迹,一时间风头无两。只是世间好物不长久,夺冠的魔咒到底还是应验在了他们身上。第三年的春季赛,辅助南星状态欠佳,神一把鬼一把,与之前的他可谓是判若两人。 理所当然的,舆论矛头对准了南星,众人形容sts是扶贫战队,楚天阔是精准扶贫标兵,南星是卧底,看似5v5实则4v6等等。更有甚者,在现场直接拿出了南星饮水机之神的应援牌。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他们享受着至高的荣誉,拿着令人羡慕的薪资,因此这些东西也是他们应当承受的,每个职业选手都有这种准备。 有些人从此就陷入怪圈,越打越烂,越打越烂,最后一蹶不振;有的人触底反弹,用实力让他们闭嘴,这当然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逆袭剧本,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运气。 而南星选择了一条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道路,在sts刚刚确定成功晋级季后赛时,他选择了退队。俱乐部发了条语焉不详的微博,只说是出于身体原因,但没人买账。毕竟前不久他们刚刚做了一次体检,南星作为beta,除了一些职业选手常见的老毛病,并没有什么需要立刻退队的理由。 彼时南星21岁,放在电子竞技里虽然算不得年轻,但也能称之为当打之年。更何况他天赋卓绝,和楚天阔的配合属于绝无仅有的程度,虽然那段时间是舆论集火地,但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希望他下场的。 媒体陷入了流量的狂欢,各种流言甚嚣尘上,众说纷纭。而真正火上浇油的来自楚天阔。南星在那之后就成了失踪人口,任凭狗仔如何蹲守也没能找到他,因此楚天阔便成了鬣狗追逐的腐肉。 “没什么身体原因,他是个懦夫,仅此而已。” 一句话成了炸弹引线,平日里相看两厌的不同队粉丝在此刻态度空前一致,用最污秽的字眼,最下流的语句肆无忌惮地辱骂着南星。 之后sts战队最好的成绩也止步于s赛季军,队粉对南星更加恨之入骨,连带着名字也变成了那个人。 如果这对小情侣留心注意到他们身旁这位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或许能发现端倪。黑色口罩牢牢焊在脸上,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南星看起来一副可疑十足的模样。看着附近声嘶力竭的粉丝们,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 即便他以叛徒懦夫的名义被永远地钉在了lpl历史的耻辱柱上,在sts战队每场比赛前就要被拉出来鞭尸一把,好似是什么特殊的仪式,但毕竟已经快两年了。 众人的目光永远只会追逐着那些仍在场上奋斗的人身上,也没人能想到他这种逃兵居然还敢来到sts战队的场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门票是保姆王姨给的,他原本想拒绝,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过来了。 比赛正式开始。 南星将帽子取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紧张时的下意识动作依旧未变。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人来帮他将揉乱的头发归位。 原本sts战队春季赛战绩也算不错,只是辅助旧疾复发,不得已只能停赛。小庄是新赛季刚来的辅助,和adc楚天阔配合仍在磨合期,再加上他此前没打过几场lpl的正式比赛,因此几乎被对方打到自闭。 【我的我的,对不起。】 队内语音,又一次空大的小庄声音都带了哭腔,一张脸惨白无比,信息素值也迅速上升,好险没到预警值。 【稳住,别慌。】 稳住,别慌。 南星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楚天阔此刻面无表情说这话的样子。 一波团战结束,xx战队直接带走了比赛。 南星叹了口气,又不自觉地将帽子取下,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比赛的无力感让他开始烦躁起来。 现场的粉丝仍旧大声应援着,一局的胜负并没有浇灭他们的热情。或许是这种热情终于传递到了sts队员身上,接下来的两局比赛,楚天阔如有神助,直接化身峡谷之神,carry全队拿下了胜利。 第2章 一瞬间,场馆被巨大的尖叫声淹没,逆风翻盘的戏码总是让人心潮澎湃。 “哥你太牛了!”小庄喜极而泣,一个飞扑死死抱住了楚天阔。 上单厉扬一句楚哥牛还没说完,就被高喊着“赢啦赢啦”的俞飞一把抱住,后者又一把搂过任鲸生,兴奋地直蹦。 “还是这么凶,小伙子宝刀未老啊!” xx战队队长老牛趁赛后握手时,玩笑道。 “打你还是绰绰有余。”楚天阔和老牛是老相识了,开口就主打一个损人。 南星原本打算直接离开,没承想无巧不成书,他被选中成为幸运观众。周围人瞬时齐刷刷投过来的艳羡目光让他成为了焦点,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了粉丝等候区。 没关系,自己戴着帽子口罩,不可能会被认出来的。 除去南星,其余四位被抽中的粉丝都是女生,女孩子们很快建立起了友谊,都兴奋成了星星眼。按照一般流程,五个人开始讨论起了各自拿谁的礼物。 反正不是楚天阔就成,南星心里没什么波澜地想。不过他顺序排在第四,以楚天阔的人气,怎么也轮不到他。 只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和他作对,这四位女生好巧不巧居然分别是另外四人的粉丝。 “哥,原来你也是小庄的粉丝啊?”最后一位女生有点疑惑又有点开心地问道。 “嗯......差不多吧。”南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他本意是想捡漏,没想到这几位妹子不走寻常路。该死的楚天阔,两年不见人气居然拉到这种地步?sts战队马上就要完蛋了吧?南星腹诽。 “那你拿小庄的礼物吧,我拿楚神的,楚神一定能保佑我今年高考顺利!”女生双手合十祈祷道。 “你今年高考?今天不上课吗?” “请假啦,课业太重了,我想放松一下,好不容易说服我老妈带我过来哈哈哈。” “不是本地人?” 女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粉丝一个一个上场与选手互动,闻言摇了摇头,解释道,“隔壁a市,我妈开车过来的。” 南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副模样也不会被认出来,便道,“我拿楚天阔的吧。” 女生像只兔子一样蹦了起来,两眼放光地连声问真的吗,得到肯定答复后连连道谢。 “好人一生平安,好人发大财!”她真挚地祝福道。 南星哭笑不得,将帽檐拉得更低了一些,闭着眼睛,长呼了一口气,终于向舞台中央走去。 楚天阔从看到那双眼睛开始便什么都忘了——上帝在这一瞬间给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红色的地板突然变成了跳动的心脏,南星一步一步轻轻踩在上面,带来绵延不断的轻微抽痛。 楚天阔看着全副武装的南星,几乎快要忍不住冷笑。这算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睡过那么多次,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不会发现他? 连刚刚逆转翻盘的刺激比赛都没能让他的信息素值增加几个点,此刻却突然开始急剧飙升,手环已经发出了警告声。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盯着楚天阔,意识到这点的他深呼吸了两次,终于堪堪将心绪平复,因为表情没有过大波动,众人便都以为是仪器出现了故障。 “这位粉丝有什么话想对我们sts战队说吗?”主持人开始走起了流程。 南星压低了嗓子,喉咙里像含了团棉花,声音含糊不清,“希望他们继续加油吧,sts战队冲。” “那你最喜欢的选手是谁?”主持人看到他平静到有些冷淡的模样,不死心地接着问道。 楚天阔不自觉地微微站直了身子,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眉头皱得死紧,听到南星毫无感情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表情愈发阴沉了起来。他原本长相就是偏冷厉的英俊,眉眼隐隐带着戾气,如今更是散发着不加遮掩的不悦。 你怎么还敢来?来了就想这么轻易地离开吗?楚天阔恶狠狠地想,如果我在所有人面前戳穿你的身份,你的下场会怎么样呢?想想就觉得通体舒畅。 从顶峰跌落深渊,沦落到如今被人人喊打,连主队粉丝都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惨状,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这是两年前楚天阔问得最多的话。 他问厉扬,问俞飞,问当时尚未退役的范离,问许成,问江月白,所有能问的人他都问了一遍,仍旧得不到答案。 这些人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唯一能回答的人早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他如何发疯也没有赏给他一个眼神。 他知晓自己的那句话会引发怎样的舆论,但也依旧选择了那样的回答。没多少真心,只是紧逼的手段而已,希望南星能至少出来回应一二。 可惜事与愿违。 南星数不清自己今天到底叹了多少次气,硬着头皮朝楚天阔走过去,打算像个普通粉丝一样接过他手里的礼物,没想到后者表情不变,却暗暗将礼品袋的绳子拽得死紧。 他认出我了。 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时候,南星脑袋里糊成了一团浆糊,只是凭本能和楚天阔进行着无声的角力,后者猝不及防突然卸力,他失去平衡,一个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但楚天阔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眼神里是全然的冷漠与讥讽。 算了,算了,南星心想。 或许楚天阔也算是个完美受害者了,谁能想到beta居然也能怀孕呢? 幸而一旁的任鲸生眼疾手快,迅速将他扶了一把,终于避免了惨剧发生。大概是他的状态太过奇怪,任鲸生的视线在南星脸上停留了两三秒才收回。 其他人没能发现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当南星太激动,主持人也打趣道,“看来我们这位粉丝,虽然话语很冷静,行动倒是很热情啊。见到楚神太激动了吧?” 南星无比感激口罩遮挡住了他发白的脸色与不断直流的冷汗,留下一双会说谎的眼睛,伪装出毫不动摇的模样。 于是他第一次直视着楚天阔,从高中时的同桌,一起考上约定的大学,因为他一句来做我的辅助和我一起打职业吧,毅然决然选择休学,和家里决裂,金杯上刻在一起的名字,一起淋过的两场金色的雨。过往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闪过,到最后却只剩下如今相看两厌、面目可憎的脸。 他的目光里满是讥讽,在身旁队员讶异的目光中上前一步,几乎和楚天阔紧贴着,用极亲密的姿势在后者耳边轻声道,“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样废物。” 第2章 仇人相见 分外眼红 回到休息室的路上,俞飞依旧兴奋地复述着刚刚楚天阔的精彩操作,小庄在旁边和他一唱一和。楚天阔一直沉默,那样子不像是刚刚拿了mvp,反倒是像被人偷家一般。一进休息室,他立马脱掉自己的队服外套,扔了一句“他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向外走去。 教练许成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满脸疑惑地问道,“谁回来了?你要干什么?” 被阻挡了前进步伐的楚天阔明显有些不耐,他本就长得高,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本能地让人感觉到怯意。 “南星回来了,我得去找他。”许成看见近两年来越来越以沉着冷静著称的楚天阔说着似乎是梦话的言语,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两年前的时候。 “原来真是,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任鲸生收拾背包的手一顿,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怎么可能!”俞飞惊道,“哥你是不是赢比赛太高兴出现幻觉了,他怎么可能回来呢?” 楚天阔本来就担心出去追不上南星,毕竟后者在玩消失这事上很有一手,原本就不剩多少的耐心宣布告罄,懒得多作解释,直接甩开许成的手,猛地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等等!外面都是粉丝,你这样出去跟裸奔有什么区别!”许成急得大吼出声,感觉头发都白了几根,“你是生怕上不了热搜是吗!” 厉扬终于从背包里翻找出了尚未拆封的口罩,一旁的任鲸生也递过自己的帽子,许成心里也清楚没人能改变楚天阔的决定,见状只能长叹一口气,叮嘱道,“从后门悄悄地走,别被拍到。” 太阳像个大火球,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场馆外的粉丝依旧激动不已,聚集在栏杆外等待着战队离场。有的正加着好友,有的正兴奋地交谈着。在这样热闹的场景里,独自一人背离人群的场面就显得格外突兀了。南星压低了帽檐,站在站牌下等待着还有几公里的网约车司机。 聊天界面上是许成的询问,肯定的回复尚未发出,又一条消息进来。 【他去找你了。】 似乎对他回来看比赛的事实也并不意外。 简单地回复了知道了三个字,南星看着地图上不断前进的车辆与不断缩短的距离,自己和自己打了个赌,给王姨发了条信息。 黑色的大众车姗姗来迟,停在了南星面前。他利落地上车,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目的地,车门便从外面被打开,眼前是一张戴着口罩依旧掩盖不住的面色不善的脸。 第3章 “下车。”他冷冷地说。 南星不发一言,这种沉默的姿态再一次惹怒了楚天阔。他单手抓住南星瘦削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了指痕,连血管都隐约可见。 “下车。”他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哥们儿,有话好好说啊。”见多识广的司机师傅劝阻道,“光天化日可不能动手啊,不然我报警了啊。” “没事师傅,不好意思啊。”南星笑道,对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意外,跟着楚天阔下了车。 他不算温柔地将南星扔进副驾驶座,熟练地将车从狭窄的停车位中平稳驶出,衣服袖口卷到肘关节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握着方向盘的手十分用力,骨节分明。 “南星,你真挺厉害的。”楚天阔突然开口道,“你怎么还有脸过来?” 南星靠在车窗上,看着这条他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道路,窗外的车水马龙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说笑的人们,繁华的街景如流水般从他的眼里掠过,最终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真说没脸的话...”,南星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笑着补充道,“离了我你都两年没夺冠了吧,打成这烂样,你就很有脸?” 他笑得越来越开怀,以至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就算你现在看我像是看垃圾,我们的名字还是会永远绑到一起,提到你就避不开我。” “一想到这,不管我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就都能过去你懂吗?只要一想到你过得比我更痛苦,我就会开心。” 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也都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最痛。 但南星不该也不能是挥刀的人。 这下沉默的人换成了楚天阔,南星原本做好了他回击的准备,眼下却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感,猝不及防地收获了短暂的胜利。 少顷,楚天阔缓缓道,“你当年离开,是因为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南星不留情面地打断,“是因为那次你强|bao 我?” 楚天阔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青筋暴起,太阳穴处似乎有人拿着把小锤不停地重击。南星浑不在意地自问自答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没那么重要。” 他突然认真地看起了窗外的风景,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天气怎样,“没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想走了而已。” 半晌,他才听见楚天阔一字一句道,“南星,你就是个怪物。” 对这评价,南星不置可否,也没什么反驳的想法。清风裹挟着海浪奔涌向前,追逐着看似近在咫尺的太阳。恍惚间,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就是永远不知疲倦的海浪,一辈子的宿命就是追逐可望不可及的楚天阔。 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充其量只能是一滴海水,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追逐中,到底是随着日光蒸腾消失了。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很快结束,一停车,楚天阔粗暴地一把将南星从车里拽出,带着他去到了宿舍。 这副模样的楚天阔,南星久违地感受到了熟悉,就好像是什么设置好程序自动运转的机器一般。楚天阔因为比赛心情不佳时,因为琐事烦躁时,总是用这副略带怒意的模样艹他。细算起来,他们之间正常的温情的反而屈指可数。 不过也许这是另一种正常,毕竟自己是个保险的beta,而他们也只是炮友而已。 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将整间房淹没——那是暴雨冲刷一切的味道,悬浮在空中的灰尘被淋湿,清新的空气尚未更新完毕,充斥在鼻尖的只剩极具压迫感的冷冽气味,像是某种流动的泛着冷意的金属。 但南星闻不到。 他闻不到楚天阔的信息素,也无法从信息素里感知到楚天阔的情绪变动,他只是个beta。 这一早就确定的事实在此刻让楚天阔更加烦躁。 或许alpha对于脖颈处的腺体都有一种变态的执着,即便南星并没有这个东西,也不妨碍楚天阔用略带些尖利的犬牙轻咬着他脆弱的脖颈。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楚天阔单手扣住南星的双手手腕,不顾他的挣扎,拿过了手机。 楚天阔凑在南星耳边,边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耳垂,边轻声说道,“怎么办?帮你接?让别人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没有意料之中的慌乱或愤怒,迎接楚天阔的是南星嘲弄的笑声,这一变故让他微微分了神,南星趁机夺过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他的呼吸依旧十分急促,放在以前是绝对不敢在这时候接电话的,楚天阔过去没少用这事调戏他,如今却毫不在意了。 “王姨,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南星边按免提边说道,“信号不太好,王姨你再说一遍。” 他直直地盯着楚天阔,眼神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小星啊,你刚才不是让我半小时后给你打电话吗?有什么事吗?” 楚天阔听出来这是他们之前基地阿姨的声音,南星离开后不久,阿姨也辞职了。 “没什么事,就是你之前说安安的纸尿裤已经到了?” “对的对的,你回来的路上记得拿下快递啊,家里的快要用完了。”带着口音的说话声响起。 “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 如果南星不是个beta,他就能毫不费力地察觉到楚天阔的信息素在一瞬间似乎冻住了,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一时间仿佛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楚天阔突然想夺门而出,可是脚下就像陷入了黏湿的沼泽地,根本迈不开一步。 显而易见的答案,可楚天阔还是自虐般想要亲耳听见终审判决。他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让人不敢相信,“安安是?” “我女儿。”南星笑得开怀。 第3章 过往 他算准了楚天阔会带他回基地,算准了路上花费的时间,算准了楚天阔必然会把他带到床上,算准了楚天阔会恶劣地让他接电话,他们从来都是最默契的组合。 南星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楚天阔,生怕错过后者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满意地看着楚天阔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集中到那双总是冷冷的眼睛里,像是变异的怪物。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楚天阔的手正在细微地发抖,他立刻死死地握起了拳。 “你老婆知道你在我床上叫得那么欢吗?” “放心,他什么都知道,我可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 “这就是你离队的原因?为了找个omega给你生孩子?” “对。”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问题就像个白痴,答案也早就注定,却还是不受控地问出口,“你这么爱她?” “当然。” 预想中的答案如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始作俑者仍嫌不够,又轻飘飘地补上一刀。 “我这辈子只爱他。” 他想问,你不是喜欢我吗?可说出口的却仍是讥讽,“既然这么爱她,往我床上爬干什么,你真让人恶心。” 南星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语气平静地说,“不如说我太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畜生了,之前不也是这样,我愿不愿意你在乎吗?”他整理了下衣服的褶皱,推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沉沉地看了楚天阔一眼,“只是想看看你这个表情,被狗啃一口也无所谓了。” 他们相识于高中,彼时一个是家境优越的天之骄子,一个是靠小镇做题成功跻身市重点的“书呆子”。在楚天阔锲而不舍的死缠烂打下,两人莫名其妙地竟也成为了至交好友。楚天阔突然爱上了游戏,于是原本对游戏不太感冒的南星也跟着一起开始。高中课业繁重,幸而年轻,一天只睡几个小时竟然也不觉得疲惫。两个人在游戏里渐渐打出了名气,最后也都考上了同一所心仪的大学。 如果故事停在这里的话,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南星从没有想过打职业这件事,他的人生是一条早就规划好的路线,按着这条路走,就能顺利地踏上自己的康庄大道。高中时候因为楚天阔一句“来做我的辅助吧”而选择打lol,已经是他过去人生中唯一叛逆的事情,因此当楚天阔在大一时对他说出“和我一起打职业吧”,他内心只有迷茫不安。 楚天阔有开明的父母,优越的家世,这让他拥有任性的资本与挑战的勇气。他也是缺少同理心的,抑或说他并不能理解旁人的一些纠结与矛盾,于是会让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即便这不是他本意。 “我和江月白打算组建一个俱乐部,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sts,star sky,你的星星,我的天空,怎么样?我们一定可以成为第一下路组,拿下冠军,很多很多个冠军!” 南星记得那天的风很凉爽,说着这些话的楚天阔很快乐,怀揣着梦想与勇气,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而他居然也能被纳入到楚天阔的梦想之中,南星感到一种惶恐的幸福。 第4章 面对这样的楚天阔,大约没能有人说出拒绝的话。至少他不能。 于是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好啊。”就和过去许多次一样。 楚天阔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只要对方是南星。 让任何人,包括南星自己来评价,都会说这是个愚蠢至极的决定,愚蠢到令人发指。但一旦是为了楚天阔,南星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到底还是没有楚天阔破釜沉舟的底气,没有像他一样直接办理退学,而是选择了休学,决心陪着楚天阔疯这么一年,那时候的他从没有想过他们能够打出名堂。 得知消息后,在外务工的父母赶了回来。父亲将他揍进了医院,差点要将他的手毁掉,让他彻底放弃打职业的念头。最后母亲到底还是不忍心,偷偷给他塞了一笔钱,让他赶快离开,只是自此对他也失望透顶。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在那一刻就降至冰点,即便夺冠也未能改变,每个月定期向家里的汇款已经替代血缘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或许他们之间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他出生不久父母就外出务工,南星和外婆相依为命长大,小时候对父母唯一的印象就是过年时陌生又熟悉的人。没等他长大,父母就又生了位弟弟,也许是觉得大儿子生性冷漠,和自己一点也不亲,他们这次便将小儿子带在身边养大。等到他高三时,外婆去世,南星就成了游离在三口之家外的第四口人。 他在宿舍里躺了一星期,在身上的伤看不出痕迹之后,找到楚天阔,两个人一起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楚天阔大约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想到这里。在他的认知体系里,父母会支持他做任何事情,失败了不过就是从头再来,毕竟他们很年轻。 幸运的是,他们甫一出道就成功夺冠,媒体形容他们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如果故事停在这里,大约也是个幸运的happy ending。 夺冠之后,他们一起去庆祝,然后他们就这么滚上了床。 算不上两情相悦,最多称得上一句半推半就。之后的事情似乎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他们就这么保持着这种关系。 或许从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开始,故事的注脚就暗暗标上了悲剧。两连冠的喜悦过去没多久,在某个稀松平常的夜晚,他在许成房间门口听到了这段对话。 他无数次地想,如果那天他没去,又或者他的敲门声能够更早一点,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宿舍门没关上,被风一吹便敞开了一大半,因此南星清晰无误地听到了楚天阔和许成的声音。 “我早知道他喜欢我了,不过我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还睡他?”许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恼怒,“你脑子有病吧?影响比赛状态怎么办?” “解决生理需求而已,还能培养默契赢下比赛,我看他挺乐意的。” 原来自己是穿着新衣的皇帝,楚天阔是一位诚实的观众,正冷眼旁观他拙劣的独角戏。 他不明白。 楚天阔不喜欢他,这个事实他很早就清楚并且坦然接受。他从来都没幻想过要做楚天阔爱情故事里的主角,但他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楚天阔把他当作小丑。 明明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可是楚天阔不由分说不容拒绝地硬要到他原本平静的人生里掺一脚。大约看着自己在他掀起的滔天巨浪里挣扎,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吧。 每一次自以为隐秘的注视,每一次动情的喘息,每一次故作的潇洒,楚天阔什么都清楚,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能忍住不对他拙劣的表演笑出声,就已经耗费全部气力了。 南星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嘴里都有一股血腥气,转身离开。 开始这段关系之前,两个人约定谁都能随时喊停,南星没有料到原来先叫停的会是自己。 然后他见到了楚天阔真正愤怒的样子,仿佛要摧毁一切。 不过被摧毁的也只有南星一个人而已。 常规赛期间,他的身体状态突然变差了。 成宿成宿的失眠,不住地干呕,莫名的烦躁,赛场上仿佛被人夺舍。 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怀孕了。 “肯定是搞错了,我是beta,连生殖腔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呢?” 一长串的陌生名词从医生的嘴里蹦出来,南星听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原来有一个隐秘的生殖腔。 多可笑啊,楚天阔之所以和自己做炮友,无非是觉得beta安全,耐艹又不会怀孕,没想到这一在楚天阔眼中唯一可视为“优点”的事也是假的。 因为生殖腔发育不完全,贸然流产会有很大风险,南星最终只能选择生下这个孩子。 后面的记忆就不算清楚了,先是被许成发现,不得已只能选择告诉他真相。许成又告诉了江月白,在后者的帮助下成功掩盖了自己的踪迹。之后便在群里发了条退队通知,南星就此销声匿迹。 怀孕是杀死母体孕育新生命的过程,比起人,那时候的他更像是一个为孩子无休止提供养分的机器,唯一区别在于机器不会感到痛苦。他整日浑浑噩噩,意识没有多少清明的时候。骨头里透出来的疼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自残。发小陈冉第一次见到当时的他,只是不住地流泪,恳求他不要走。 母爱是本能这事在当时的南星身上并不成立,对于寄生在他肚子里的那团小东西,他连虚无缥缈的爱意都没有,真正支撑他熬过去的,其实是对楚天阔的恨意。 南星恨他的坏,更恨他曾经的好。 恨他的假意,更恨他曾经有过的一点点的真心。 他们的故事停在了这里,他终于可以单纯地怨恨楚天阔了。 第4章 隐瞒 回程的路上,许成拼命刷着实时消息,确定没有什么关于楚天阔与南星的消息后,总算暂时放下了心。幸好粉丝基本都在正门处蹲守,不然他们战队只怕又要喜提一次热搜爆炸。 “你们说他什么意思啊?当年什么也不说就离开,现在又是什么都不说就回来。”俞飞躺在大巴最后一排的座椅上,望着车顶出神。 任鲸生和小庄都是新队友,对当年事情的了解仅限于媒体,因此没什么发言权。厉扬是个闷葫芦,戴着眼罩闭目养神,只有许成接过了话茬。 “我哪知道啊。” 别怪哥,哥只能说事情真相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楚天阔和江月白虽然是俱乐部的两位老板,但前者一心只有打比赛,后者忙着和自家一帮牛鬼蛇神一样的亲戚斗智斗勇,也没多少心思来管这个小小俱乐部,所以战队日常运营什么的基本都是许成一手包办。也正因如此,许成才赶在他们之前就发现了南星借口回家实则去了国外医院。他担心南星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又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便也偷偷跟着去了,最终得知了事情真相。 即便时隔这么久,每每想到这事,刚得知真相时的震惊情绪依旧不减分毫。许成记得他当时还以为南星是因为压力太大导致的神经错乱,beta怎么可能怀孕呢?当时他还动了要带南星去看心理医生的念头,要不是白纸黑字的检查报告以及对南星人品的信任,许成都快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无聊的整蛊节目。 他也不是没劝过南星告诉楚天阔,后者只是冷笑着拒绝了。 “告诉他做什么?让他知道我是个怪物?” 许成记得南星的回答,那样浑身是刺的南星他从没见过。 信息社会,一个人要想消失得不留痕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幸好有江月白帮忙,南星最终成功离开,楚天阔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这都什么事啊...”,俞飞用手遮住眼睛,低声嘟囔道。 —— 训练室里烟雾缭绕,好似误入了什么做法现场一样,浓厚的烟味几乎要把人熏死。 “快快,小扬快去拿灭火器,我靠基地里怎么还失火了!”俞飞一推开门,大惊失色。 “闭嘴白痴。”厉扬无语道。 楚天阔转过头来,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他怔愣了一瞬,看着众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这才回过神来。他从训练椅上起身,挺拔如松的背影居然显出几分落寞之意来。 “抱歉,忘开窗了。”楚天阔打开训练室的窗户,晚风总算吹走了室内憋闷的空气,又冲厉扬道,“抽了你的烟,不介意吧。” 厉扬摇了摇头,难得劝了一句,“少抽点吧。”也没注意这话从还在戒断期的自己口中说出有多么违和。 俞飞瞅了瞅楚天阔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哥,南...,他今天真过来了?” 楚天阔又开始烦躁起来,这个人的名字好似成了某种禁语,一提到就会被诅咒似的,众人尤其避讳在他面前提起。 他,他,可恶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他是谁。 这样就显得自己仿佛很在意似的,他本来不是个会在意什么事的人。 “嗯。”楚天阔言简意赅地回答。 第5章 “那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回来?之前为什么要走?”俞飞急切地问道,语速仿佛在打机关枪。这话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一时间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楚天阔,目光里都是强烈的好奇。 热夏的晚风都带着闷热,没能让人感到凉爽,楚天阔觉得空气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他随手拿起空调遥控,语气随意道,“为了孩子而已,你们有空记得给他发个红包,就当是补上的满月酒钱。” 在众人被这一爆炸性消息惊得呆立在原地时,率先反应过来的许成猛地瞪大了双眼,大惊失色道,“你都知道了?他全告诉你了?” 甫一出口,许成立马后悔了。别说以南星的性格,既然当年没说出口,那么永远都不会说出真相,更何况楚天阔如今的反应也着实不像是知晓一切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他反应太大,经过当年那事,任他是谁,大约在听到有人将南星与孩子扯上关系时,都会有点ptsd。 其他人闻言立马同时转过头盯着他,好似探照灯一般,他成了被审问的犯人。 “这话什么意思,许哥你早知道?”厉扬好看的剑眉蹙了起来。 许成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充分发挥平日里面对媒体时的太极功力,拖延时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他离队已经有几个月了,也没人再关注这事,我不想你们再纠结,就没提了。” “急死人了,所以到底什么事啊!”俞飞恨不得要开始原地转圈圈。 楚天阔依旧盯着许成,表情晦暗不明,少顷才意味深长地说,“许哥你来说吧。” 越到这种时候,许成反而越发冷静了下来,凭着这么些年对他们的了解,战术迅速成型,镇定地说,“当时他女朋友怀孕,他只能去陪她。” 任鲸生手里的矿泉水瓶随着话音掉到了地上,咕隆着滚了一圈,那张总是游刃有余的脸难得显出与年纪相仿的茫然。一直沉默的小庄也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就算这样也没必要立刻退队吧?其他职业选手不也有结婚生子的吗?” 这话不假。职业选手结婚生子的不在少数,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并不是自己生,但许成没办法将这话说出口。 “对啊,又不是拦着不让他去陪女朋友,有什么必要退队?还不告诉我们理由?又不是他自己生。”俞飞看起来完全无法接受。 最不靠谱的俞飞说了个最不靠谱的假设以作反讽,讽刺的是这个最不靠谱的假设居然是真的。 俞飞啊俞飞,我真服了你这个老六,许成无奈。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因为体质原因,生产有很大的风险,一尸两命也说不定。但打胎的最好时机也已经过了,除了生下来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许成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道,“我想他也是没办法吧,据说连墓地都选好了,现在孩子平安长大,这也算是皆大欢喜。” “那他可以告诉我们啊,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扛,为什么一言不发离开?拿不拿我们当兄弟啊?”俞飞圆圆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依旧不依不饶。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他想什么?”许成无奈道,“但他这些年,真挺不容易的,网上那些骂他的话脏得我都看不下去,隔三岔五就要被拉出来鞭尸一次。” “我想,他当年之所以走得那么干脆,也是抱着和你们以后大概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想法。既然如此,这事就当翻篇了吧。” “靠...”厉扬暗骂一声,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戒烟计划正式宣告破产。 俞飞也伸出手,试图从烟盒里掏烟,被厉扬一个巴掌拍到手上。 “我就不能借烟消愁啊!”俞飞恨不得跳起来。 厉扬拿出自己之前为了戒烟买的水果糖,随意拿了个橙子味的剥开,扔到俞飞嘴里,没什么波澜地说道,“别学坏。” 俞飞依旧嘟嘟囔囔,到底没再反驳什么。 先提起这话头的楚天阔却陷入了沉默,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半晌终于问道,“你是说,当时他走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女朋友?那时她就怀了孕?”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只要是理解能力正常的人都有答案。在场的人中,只有许成对他们那些年的纠葛最为清楚,也明白他这问题真正的含义,最终只能点了点头,表情里隐隐含着不忍。 得知南星是为了结婚生子才离队的时候,楚天阔以为不会再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自己到底还是太乐观。 原来这就是南星所谓的喜欢,那么不值钱。在和自己滚床单的同时,还能让别的女人怀孕。楚天阔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可笑,抑或为那位陌生女子不值,他只觉得自己正在不断掉落,整个大地都是失重感。 许成哪能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但想起以前和他的对话,心里也是纳闷,毕竟是楚天阔自己说的两个人只是解决生理需求而已。 他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行了行了,别这么丧啊,我们今天可是难得终止了连败,晚上点个外卖庆祝一下。” “许哥,你这么说显得更心酸了。”俞飞红着眼睛道。 许成懒得理他,眼神在地面上停留许久,随即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冲楚天阔阴险地说道,“基地不准抽烟,违者一根罚1000,你记得转我5000。” “还有你,记得转我1000.”许成又指了指愣住的厉扬,最后潇洒地离去。 第5章 意外登录 夜晚的海滨城市总是格外热闹。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你追我赶,快乐地踏着浪。距离不远处是小吃摊,三五成群的人们结伴而坐,高谈阔论着。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车后座的南星,后者脑袋撑在胳膊上,像只乖巧的宠物猫一般趴在车窗边,面色宁静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凉爽的海风顺着窗户爬进来,吹得他眯起了眼。 “小兄弟看起来心情不错嘛。”这段路程很长,几乎快横跨半座城市,师傅在心里评判了一下,觉得南星不像是那种喜欢绝对安静的客人,便没耐住寂寞尝试着和他搭话。 南星闻言笑了一下,转过头冲师傅乐道,“这么明显吗?” 师傅也乐了,点头道,“我看人挺准的,我朋友都说我都可以去天桥下面摆摊给人看相了。” 南星饶有兴趣地转过头来,说道,“那你给我看看呗?” 正好碰到一个一分多钟的红灯,司机师傅没能赶上绿灯的趟儿,闻言便从后视镜里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等到红灯重新变绿,车辆起步,他玩笑着说,“我看你印堂发红,是命犯桃花嘞,小心惹上情债。” 南星又趴回窗边,笑着应了声是。 绿然小区是刚修建不久的新小区,只是位于近郊区,地理位置算不上好。这里住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对电竞什么的丝毫不知,也正因如此,南星最终才买了这里的房子。 一进门,便看到王姨正抱着安安在客厅里来回打转,哄她睡觉。看到双手空空的南星,王姨压低声音,训小孩似的说道,“纸尿裤呢?哎呀,你说说你哟,这点事都记不住,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哟。” 住院那段时间,江月白不放心别人来照顾南星,左想右想最终决定让基地阿姨来。后者从战队组建之日起就在,对和家里人关系紧张的南星更是格外偏爱,几乎是养儿子一般对待他。 明白了眼前这人靠不住以后,王姨最终决定亲自出马。她小心翼翼地将安安递给南星,轻声道,“闹腾一天了好容易困了,等她睡着你就抱到房间去。我去拿快递,正好家里没醋了,顺道去买一瓶。” 南星僵硬地接过了安安,仿佛抱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定时炸弹似的,背部像打了钢板,挺得笔直。 安安出生之后,南星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她,当即就被推进icu。在医院疗养期间,他自己都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更别提照顾安安了,况且安安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 他整晚整晚地睡不着,疼痛就像是骨头从皮肉里反向生长,刺穿皮肤,原来活着连呼吸都是一件这么折磨人的事情。 过了几个星期,他才在恒温箱里看见了那个小家伙——科技创造出了最适合她生存的环境,她正安稳地睡着,像一位未染尘埃的天使。 “如果可能的话,建议您还是联系一下让您怀孕的人,照顾孩子是他应尽的义务。”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长相颇为出色的异乡人,在心里唾弃了一顿不知名的负心汉,颇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之后,南星被确诊为产后抑郁症,在经历了漫长的心理咨询疗程,他终于在医学上恢复了正常。心理医生不止一次劝说他多和安安接触,王姨也总是有意增加他们父女俩独处的时间,但南星往往都是逃避。 他在害怕。 王姨临走时看着南星僵硬的身体,面上不显,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6章 怀里的小家伙自食其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打瞌睡,脆弱得好像谁都能伤害她。 但她又很坚强,从在他肚子里就是。 等她长大了,会怨恨自己吗?怨恨自己的“母亲”是个不正常的人。 南星温柔地蹭了蹭安安的脸颊,听见逐渐变得均匀的呼吸声,便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谁知道后者似乎铁了心要闹腾这位不称职的爸爸,刚刚还一副熟睡的模样,脑袋一沾到棉柔的床铺突然睁大了那双和葡萄一样的眼睛。反应了两三秒,撇了撇嘴,光打雷不下雨地干嚎起来。 南星手足无措地将她抱起,想着阿姨以往哄孩子的模样,嘴巴里念经似的嗡着无意义的曲子,抱着安安四处走动,后者便安静地待在他怀里,不再闹了。 他抱着安安在家里打转,想起外婆口中的小时候的他,也是个会闹人的主。每次哄他睡觉,都要把他放在自行车前面那个小篮子里,绕着小镇转一圈才肯安分。 “怎么好的不学学坏的。”南星蹭了蹭安安的脑袋,低声嘟哝了一句。 原本的杂物间最终被改造成了游戏房,只是回国后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南星从来没有进去过。他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心理,明明在国外那段时间,用小号打游戏放松也是常有的事。或许回到故土不仅让思乡落地,也让刻意忽视的那些伤疤重新显露出来。 只是安安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和自己老爸作对,对这扇普普通通的房门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她用力伸着两条胳膊,整个人都恨不得从南星怀里发射出去。南星尝试着无视,试探着朝另一边走去,安安立马撅起了嘴,看起来能挂个油瓶,乌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南星。 被这含着委屈的眼睛盯了一会儿,南星叹了口气选择投降,只能打开这扇尘封已久的房门。 房间里被阿姨收拾得整洁无比,即便鲜有人来也不见脏乱。正对门是熟悉的电脑和座椅,和他一起征战许久的老家伙们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他,在这黑暗的房间里耐心等待着与伙伴的重逢。南星单手抱着安安,修长的手指从键盘上缓慢地抚过,像是在与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致意。所有一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液晶屏幕上是一张略有些错愕的脸。 他失笑,心想也不知道江月白是怎么和其他人解释的,居然把他当时用的电脑和座椅都搬了过来,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老板吧。 房间一侧是落地柜,透明的玻璃柜里满是各式各样的奖杯与勋章,亮得刺眼。他一个一个认真地看过去,惊讶地发现每一次荣耀的瞬间都如此清晰地印在脑海深处,不用回想就这么直愣愣地浮现眼前。 另一侧的桌子上则放着一些照片,即便准备相片的人贴心地把楚天阔统统裁剪掉,仿佛他从没有出现过一般,但每一张的自己都是望向同一个角度。 是楚天阔的方向。 怎么会那么蠢,蠢到以为楚天阔居然会不知道?这样意气风发的脸上也遮掩不住的直白眼神,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反光的相框突然映照出自己,和照片里神采飞扬的少年人身影渐渐重合,南星突然像被毒蜂蜇了一口似的猛地后退一步,局促地用手扯了扯衣角,只剩相形见绌的茫然。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怀里的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手,肉嘟嘟的小手拍了拍南星的脸颊,又自食其力地抬起脑袋,在他脸颊处响亮的啵了一口。南星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直到安安不舒服地哼唧了几声,这才反应过来。 他抱着安安坐在电脑前,身体比大脑先行反应,按下了电源键。 快两年未用的主机依旧运行流畅,液晶屏幕开始泛起幽幽的蓝光,桌面是一贯的简洁,lol图标安静地位于左上角。像是肌肉记忆,移动鼠标,双击,等待。 安安这时候倒是安静了下来,一边啃着奶嘴一边好奇地看着电脑屏幕,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南星熟练地在游戏界面输入账号密码,在按下enter键的前一秒,理智终于回笼。 如果真用这个账号登进去,大概会炸开锅吧,南星无奈地想。 还没等他换成小号,一旁的安安大概等得有些无聊,挣扎着伸出肉乎乎的小短手,准确无误地按下了enter键。 “哎!”南星惊呼出声,震惊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后者冲他乐呵呵地直笑,似乎又困意上涌,往温暖的怀里又蹭了蹭,毫无做坏事的自觉,安稳地去见周公了。 理所当然的,网络炸开了锅。 第6章 下路双人组 一个平平无奇的周天晚上,所有人要么抓紧享受着最后一点假期时光,要么收拾收拾准备开启新的周一煎熬,没人料到居然有人贴心地为这段时间宛如一潭死水的网络送上了新的热度。 【南星 pole】、【sts 南星】、【南星、楚天阔】等词条霸占了热搜榜前几,微博实时要么是激情辱骂,要么是回忆过去,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无辜路人的疑问。 【靠,我着实没想到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的这号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好不要脸一人,这不就是看楚神爆种赢了之后来蹭热度,流量密码属实让他拿捏了。】 【谁懂,看到pole这几个英文字母我都恶心得想吐。】 【有一说一,这号是他自己的,玩玩也无可厚非吧。】 【楼上穿件衣服吧,为这种垃圾人说话弄得自己爸妈没了,何必呢?】 【谁是他粉丝谁出门被车撞好吧,实话实说而已。再说了你们嘲得这么厉害,他皮肤销量不还是前几,有本事别用啊。】 ....... 俞飞作为重度网络冲浪爱好者,吃瓜永远奔赴在第一线,在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之后,成功让许成刚剥好的虾仁掉在了地上。 许成惋惜不已,用另一只干净的手一把拍上俞飞的后脑勺,不满地说,“叫魂呢?” “不不不,他他他,他上线了...” 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冲他投去了莫名其妙的眼神。俞飞咕咚咕咚喝完一整杯水,用特有的超高分贝音量说道,“南星上线排位了!” 坐在他对面的楚天阔一把薅过他的手机,屏幕正停留在直播界面,熟悉的id正在被虐泉。 “他的队友正在直播...商量好了一起演他。”俞飞解释道。 楚天阔将手机捏得更紧了,死盯着屏幕,额间青筋迸发,看样子恨不得要把手机给捏碎。 一局结束,南星毫无意外地输掉了比赛,身边除了演员还是演员,除了敌人还是敌人,一个个仿佛都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过被演的经历,一时间都感同身受。俞飞有些不忍地说,“换个小号重来吧。” “对啊,哎,这号已经是个废号了。”小庄附和道。 “凭什么要换,演员还有理了?”任鲸生带着一丝怒意反驳。 “官方不出台一些实际惩罚措施,这些人永远有恃无恐。事实就是如果他不换个号重来的话,这游戏就是没法玩了。”厉扬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 任鲸生也知道这是实话,但心里还是憋闷,话语没经过脑子就这么顺畅地从嘴里跑了出来,“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他重新回到赛场,再拿一次冠军,舆论风向自然会改变。” 这话着实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差不多两个赛季没有上场过的选手,即便有一丝能重新上场的机会,竞技状态也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平,夺冠基本就是天方夜谭。 半晌,俞飞拍了拍任鲸生的肩膀,一言难尽道,“大鱼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 楚天阔一言不发地走到了电脑前,打开了某直播平台,挂在实时热度第一的并不是什么知名主播,而是和南星撞车的路人。 【兄弟们,看我这把演死他,不演不是中国人。】 满屏的弹幕都是应和声,好似在进行什么正义的大围剿活动一般。 【支持主播,叛徒就该钉死在耻辱柱上!】 【我刚从其他几位的直播间摸过来,看来大家想法都很一致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做讨厌演员,但不得不说对这种人就不用有一点负罪感!主播冲!!】 ...... 落井下石者,看热闹不嫌事大者,浑水摸鱼者...所有人齐心合力要将南星绞杀。 lpl近些年来出台了一项新规则,职业选手的起始段位变成了钻石。南星当年虽然离队,但并没有官宣退役,而楚天阔平日里不怎么在乎排位战绩,他流量大,吸引来的演员也不少,因此如今段位也停留在钻石。两个人从理论上有着排位撞车的可能性。 【尊敬的用户您好,你关注的sts-vast选手已上线】。 【?????不是吧,楚神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上线了?】 第7章 【我有一个猜想,但我不敢说....】 【+1】 ...... 小程序里,关注的职业选手一上线便会有消息提示,因此虽然楚天阔没开直播,但粉丝们还是第一时间精准捕捉到了他的动态。 他点开排位,人齐后又秒掉,等待惩罚时间过去,接着点开新一轮排位,再一次秒掉,像是进入了时间黑洞。 俞飞忧心忡忡地冲许成说道,“我哥没事吧?这能排到南星的几率也太小了...再秒一次的话可能要被封号了。” 许成已然一副看淡的模样,反问道,“谁能劝住他?谁能劝住他谁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楚哥到底怎么了?就因为南星?”小庄低着头,语气有些闷。 “那当然了,他们从高中就认识了,好得和一个人似的,所以楚哥反应才这么大。最好的兄弟就这么跑了,还什么都不和你说,换你你也得发疯。”俞飞大咧咧地说。 一旁的厉扬白了他一眼,当年楚天阔和南星明显不只是朋友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有这个二百五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是单纯的好兄弟。他给俞飞夹了一块猪脑,一言难尽地说,“多吃点,补补脑子。” 最后一把也没能排到,楚天阔没什么波澜地点击鼠标再次秒掉,喜提禁赛12小时的惩罚。 或许冥冥之中注定,南星下一把居然排到了老东家sts青训队的一位小ad。 许成刚说完这不是咱们队的小李吗,楚天阔便猛地大步冲了出去。青训队基地就在后面的另一栋别墅里,众人便都浩浩荡荡地过去了。小李刚满15,正在基地勤勤恳恳地训练,先是被排到的“pole”id震撼到,接着被冷脸闯入的楚神和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串人吓个半死。 “楚神......您有什么事吗?”可怜的小李声音都在颤抖。 “这把我替你。”楚天阔言简意赅。 小李弹簧一般从座位上弹走,立马给他让了座位。周围训练的小孩一个个都兴奋不已,屁股还在椅子上坐着,身子早就扭成了麻花。 许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就快老了十岁,无奈地冲他们说,想看就过来看,训练时长记得之后补上。 就好像齐天大圣一声令下,猴子猴孙们纷纷倾巢出动,乖巧又激动地站在楚天阔身后,近距离观赏操作。 —— 城市的另一端,安安终于沉沉睡去,被王姨轻手轻脚地抱到了婴儿房里。南星依旧坐在电脑前,重复地进行着似乎毫无意义的游戏。 其实换成小号就行了,只是一个账号而已,没什么好做纠结的。只是每当这个想法刚刚冒头,身旁奖杯上清晰刻着的pole单词便将这个念头迅速镇压。 看到这把排到的ad id上熟悉的sts前缀,南星苦笑了一下,心想峡谷之神也太喜欢看热闹了点,这是生怕我死得不够快啊,sts战队的人大概个个都恨不得把我除之而后快吧。 峡谷之神大约是听见了他的抱怨,抑或是运气守恒定律,在用光了所有的坏运之后,幸运女神总算眷顾了这边。 和ad配合出乎意料的顺畅,默契得令人不敢相信,ad突然来了一个十分华丽的走位扭掉了对方的攻击,南星找回阔别已久的游戏场上的刺激,冲他亮了个点赞的表情。 被夸奖的人没有回应,队友直播间里却因为这一波走位突然闹腾了起来。 【这哥干啥呢?整这花里胡哨的?】 【是我眼花了吗?这风骚的走位不觉得特别楚神吗?】 【我去我悟了。】 【前面的等等我,我也这么想......】 【眼瞎了吧?再说现在的小ad里面,十个有九个半都想学楚神吧,走位相似有什么奇怪的,东施效颦罢了。】 【前面的懂哥别笑死我,sts现在青训生的水平真是这样,许成能乐得立马夜游青江三圈。】 【爽,太爽了,恁爹的虽然那个人是个垃圾,但你不得不说只有他和楚神的配合才是那个味!!】 【所以楚神是发现那个人没能认出自己,故意做了这个动作是嘛?好家伙又给我捡到了。】 【磕cp的滚远点!!!】 【别一口一个楚神了,离了那个人什么都不是,这几年的成绩烂得没眼看了,除了会甩锅辅助还会啥?】 ...... 弹幕渐渐跑偏,开始争论sts这些年的成绩到底怪谁。 南星看着熟悉的走位,刻意忘却的记忆猛然回笼,一瞬间有些恍惚。 逆风局成功翻盘,他退出游戏,躺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出神。 之前,楚天阔某次玩江月白的号,甫一操作便被对面的南星认了出来。他记得楚天阔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认出来的?我还特地隐藏了操作。” 他也记得自己的回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语道,“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 也不过才两年而已。 原来时间才是残忍的神,并不会对任何人网开一面。 第7章 资本家 胜利的图标在屏幕正中央十分显眼,sts青训队的小孩被这默契无比的配合闪瞎了眼,原本想要鼓掌叫好,看到电脑屏幕前楚天阔不算高兴的脸,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选择做个鹌鹑,默契地把话咽了下去。 虽然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当年那场风波,但不夸张地说,只要是对lpl稍微有些关注的人,大概都不会不知道两人之后剑拔弩张的关系。 只有天生缺一根筋的俞飞没能发觉气氛的微妙,有话直说道,“绝了!你和小星的配合真是绝了!”对南星的称呼也在不自觉中换成了小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小庄咬了咬嘴唇,指尖在衣角处来回摩挲,扔了句我先去训练了便转身离开。 俞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不妥,求助式地看了眼厉扬,后者回之以一个大白眼。任鲸生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接着夸赞道,“我看南星虽然两年没打比赛,操作意识什么的都还是一流。” 许成随手拿起电脑桌上的笔记本,卷成环状给了他俩一人一个暴栗,“排位赛能看出什么来,一个个在这指点江山,扰乱军心,快给我回去训练!”又像赶小鸡崽似的将这群青训生轰回自己的位置上。 没等他对楚天阔说什么,后者先开了口,语气冷静道,“来会议室一趟。”每当这个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楚天阔也是俱乐部实打实的老板之一。 原本冒着热气的外卖早就凉透了,黏腻的油脂不断滴落,看上去十分倒人胃口。俞飞这个吃饭比天大的饭桶扼腕叹息,看样子恨不得以头抢地。 俞飞扒着厨房门缝,鬼鬼祟祟地伸出头,看了一会儿训练室里小庄的背影,接着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的,小庄压力本来就很大了。” 厉扬将包装精美的外卖放进微波炉里,一边旋转按钮一边没什么波澜地说道,“职业选手谁的压力不大?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他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俞飞靠在墙壁上,做西子捧心状,“小扬你好冷酷啊,这就是冷漠都市男吗?” 厉扬被他做作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着眉头道,“闭嘴。” “南星和楚哥的配合确实默契到不行,你又没胡说,也没夸大其词。再说扬哥说的也没错啊,打得好上场,打得烂滚蛋,电子竞技不就是这样?”粉丝口中温文尔雅的任鲸生语气温柔地说着扎心的话。俞飞就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任鲸生,讶异道,“这可真不像你说的话。” 任鲸生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说明你还不了解我。” 俞飞像个软体动物一样靠在墙上,忧心忡忡道,“我只是担心他的心理状态,这几把打成这样,不用看我都知道网上肯定把他喷成了筛子。这样下去之后的比赛只会越来越难打。” 厉扬和任鲸生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理状态这问题,旁观者没什么办法能够帮到他。要么靠实力让那些人闭嘴,要么就只能自我消化。 “实在不行让队内心理医生过来看看吧,”随着微波炉叮得一声,任鲸生利落地将热好的菜端出来,接着说道,“他迟早得过这一关。” 厉扬闻言看了他一眼,俞飞没忍住笑道,“这话说的感觉你成了大前辈一样,你不也和他一样,今年刚来lpl打正式比赛?要不要让李姐也顺道给你看看?” 任鲸生从厉扬手中接过筷子,语气轻松道,“那我用不上,你不懂,这属于天赋,我天生抗压能力强。” 俞飞猛扒了几口饭,宽慰了下抗议的胃部,“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过你们说楚哥和许哥在谈什么呢?神神秘秘的,不会咱们俱乐部要破产了吧。” 厉扬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冷冷地说,“你就不能盼点好?” “害,关键楚哥很少单独找许哥谈什么事吧?我都没什么印象。” 任鲸生挖了一大勺辣酱拌饭,不怎么在意地说道,“能有什么事?反正不会是把南星买回来。” 第8章 “大鱼你今天真是打破了我对你的刻板印象,你真的好幽默啊。”俞飞喝了口酸奶,玩笑道。转念一想反正我就一打工人,管那么多干嘛,最终决定不再耗费自己所剩无几的脑细胞。 —— 会议室里,楚天阔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天空是被打翻的巨大调色盘,各式颜料全无边界地交织融合成一种奇妙的颜色。 他莫名想起了高三的教学楼,晚自习的铃声,被初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衣角,扶着栏杆将自己撑起来仿佛要被风吹走的少年人,以及尚不知愁滋味的豪言壮语。 许成可没这个伤春悲秋的闲心,他正在为楚天阔刚刚的话犯愁,心里怒斥这俩老板就没一个善茬。他在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要不是被窗户挡着,看样子恨不得一跃解千愁。 “求求你告诉我刚才的话是开玩笑吧?”许成不死心地问道。 “我看起来很闲?”楚天阔看也不看他,反问道。 “我宁愿你闲死算了!不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脑袋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东西啊?!现在把南星买回来?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许成气得脸色通红。 楚天阔似乎真的在疑惑,用略带困惑的语气说道,“为什么不能买?他现在是自由人,可以自由买卖。” 这要是放在漫画里,许成的头发大约已经像超级赛亚人一般竖了起来,他都快被气笑了,“他是一般自由人吗?你现在把他买回来,舆论能把咱们所有人喷死你知不知道?而且他都这么长时间不打比赛了,刚才那局对手的段位你也清楚,没什么参考价值!你别昏了头!!” “我不在乎。”楚天阔冷冷地回答。 许成深吸一口气,劝解道,“楚天阔你冷静一下,这么些年你最想证明的不就是没有他你也能夺冠吗?你知道如果他回来,哪怕你们真的夺冠,别人也只会说你是个离了他就不行的废物!” 作为朋友,许成当然希望南星能够回来,兄弟lol什么的虽然一直被嘲讽,但越是这样越显得难能可贵。但作为教练,理智告诉他南星绝对不能回来,且不说两年未登赛场的人竞技状态只会直线下降,光是他和楚天阔之间一团乱麻的关系就是个定时炸弹,许成必须将所有最坏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看楚天阔似有些触动,许成再接再厉道,“而且南星上场的效果未必比得上小庄,是,你们配合那么些年,默契是无人能比,但他已经两年没比赛了,默契配合并不能决定一切。你把他买回来做什么,真看饮水机吗?” 天气就和人的心情一样捉摸不透,窗外突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窗户上,一滴一滴留下蜿蜒的痕迹,透明玻璃窗上映照着楚天阔毫无动容的脸,隔着玻璃的雨水好似泪痕,仿佛有什么人在哭一样。 楚天阔仿佛终于欣赏够了窗外景色,将目光收回,依旧是和刚才一样的回答。 “我不在乎。” “许成,我都不在乎。你知道刚刚那局我在想什么吗?”楚天阔双手交叉,开始活动手指,是比赛前的习惯动作。 “他只能是我的辅助。” “我原本以为他就是个懦夫,这辈子不会再重新回到赛场上,但我刚刚发现我错了。” 楚天阔眼神里隐隐含着病态的偏执,“许成,你信不信,他一定会回来,他没办法放弃游戏。所以我必须把他买回来,能不能正式上场比赛无所谓,看饮水机我也不在乎,但只要他还在职业选手名单上一天,他就只能是我的辅助。” 沉默的人变成了许成,半晌,他才开口道,“我看你这样子,也不打算让他试训?直接签回来?” 楚天阔笑了起来,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冷厉的脸上竟然也能看出几丝柔情,说出的话语却是十足的冷漠,“当然要试训,总得决定下是让他上场还是直接买回来去看饮水机啊。” 许成沉默的时间更加长了,不忍地说,“这样对他很残忍。” “我不在乎。”楚天阔再一次回答。 许成很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如果真的不在乎的话,何必要大费周章地把他买回来?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开口,最终只道,“他未必愿意回来。” 楚天阔听到这话笑了一下,似乎许成讲了什么烂笑话一样。他看起来对这个问题没有半点担心,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回来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话到一半,他又沉默了一瞬,接着道,“更何况他还有孩子要养。” 明白眼前人的决定不可能被改变之后,许成终于放弃了劝说的念头,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 第8章 回归 和楚天阔打完那局比赛之后,发小陈冉直接给他来了一通消息轰炸,手机就像被植入了什么病毒似的,铺天盖地的消息瞬间涌入。 【?你被盗号了?怎么用这号排位,生怕粉丝不来暗杀你是吧?】 【少操心,少熬夜。】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认真的好不好。你之前不都是用小号,你看看这号碰到的,十把里面有十一把都是演员。】 南星心里突然产生一股无法言明的焦躁,但并不是针对陈冉。他在输入框里打字,【凭什么我不能用这个号?我又没做错什么。】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最后回了句【我知道。】 【okok,善意提醒,这几天少上网冲浪。】 【放宽心,我早已神功大成,百毒不侵。】 他将手机甩到一边,饭也没吃直接跑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颇有些哪管洪水滔天的意味。 一觉醒来,客厅里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江月白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一角,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衬衫扣子大咧咧地开了几颗,正抱着安安往上抛,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一双大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 “你怎么过来了?”刚睡醒的南星头发乱得像鸡窝,眯着眼睛,表情茫然,迷迷糊糊道。 “啧,还不是你。好家伙,我刚和公司里那帮老家伙斗法完,累得半死,助理给我看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高仿号呢。” 江月白刚接手公司不久,被人明里暗里下了不少绊子。老家伙们嘴里说着要照顾小江总,实际下手一个比一个黑,个个都蠢蠢欲动,试图将幼狮联手绞杀。江月白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内里也不是个手软的,亦是寸步不让。昨天好不容易处理了公司里一帮蛀虫二世祖,取得战役的阶段性胜利,正准备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就被助理报告的消息打乱计划。 南星用冷水洗了把脸,总算清醒了几分,边挤牙膏边道,“罪魁祸首现在就在你手里。” 他闭着眼睛刷牙,大脑还处于开机等待状态,江月白边逗安安边自顾自说,“我看你心大得能漏风,打你电话也关机,我连夜开车赶过来,下午还有个会呢。” 南星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解释道,“忘充电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打个游戏而已,还得给你报告啊?” 确实,其实只是一把游戏而已,但看到几乎复制当年的舆论出现,特别是有些极端粉丝已经开始扒ip地址时,江月白还是坐不住了。 江月白看着正在洗漱的南星,眼神一时间有些复杂,半晌才道,“高兴吗?” 南星洗脸的手顿了顿,语气轻松道,“游戏而已,没什么高不高兴。” 江月白想起和南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后者刚参加完部门活动,穿着志愿者的衣服,站在楚天阔身边像是个低年级学弟一般。 那双猫一般的眼睛亮得惊人,看向楚天阔的时候眼睛都好似在闪着光。 江月白第一眼就明白南星喜欢楚天阔,难怪愿意放弃学业陪楚天阔做一场不知结局的梦。 他想起楚天阔的理所当然的回答,他是我兄弟,当然和我一起打比赛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蠢货,这是江月白当时的评价。 “所以你到底来干嘛?就为了问我高不高兴?”南星整张脸都埋进那条巨大的毛巾里,囫囵着擦干了脸,边给手机充电开机边疑惑地问道。 江月白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意有所指地说,“我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许成昨晚大半夜给我来了个死亡电话,让我带楚天阔去医院检查检查脑袋,看看到底是楚天阔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江月白想到许成咬牙切齿的语气这就觉得好笑,“我看先疯的大概只能是许成了。” “他说楚天阔要把你买回去。” 喝粥的手一顿,汤匙撞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一瞬的怔愣很快被遮掩过去,南星简洁道,“那你确实得带他去看看脑子。” 过了一会儿,江月白才接着道,“楚天阔要做的事,没人劝得住,所以许成才让我来劝劝你。” “他说为了你自己,别回来了。” “所以你是想为楚天阔游说我,还是为许成游说我?” 第9章 江月白直直地盯着南星,后者却并没有看他,半晌才笑着说,“我谁也不为,除了你自己,没人有资格替你做决定。” “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还想打职业吗?” 南星反问道,“不该问问我还能不能打职业吗?” “那你可就太小瞧我了,我对你向来是最信任的那个。” 想或不想,一个字或两个字,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 但真有那么简单吗?他们已经获得了两连冠,在lpl历史上都是里程碑的成就,可收获的痛苦又似乎远大于快乐。夺冠前不知前路,夺冠后难寻去处,除去夺冠的那一秒钟,似乎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那为什么不放弃?为什么依然有这么多人还在坚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 这似乎又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所有的职业选手都是为了赢。为了那一秒钟的快乐,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那我呢?南星有时也会问自己。 我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开始打这个游戏,我也不仅仅是为了赢才一直留在场上,我只是为了站在那个人旁边而已。 曾经的他知晓和楚天阔并行的旅程总有停下的一天,却依旧忍不住幻想着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一辈子没有尽头。所有人都说他天赋卓绝,即便在职业选手中天赋也是一等一的高,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惶恐,一刻也不敢松懈地拼命练习,只怕成为媒体口中不配站在楚天阔身边的人。 那现在呢?在这一切都失去意义之后,我还想要打职业吗? 没完没了的伤病,铺天盖地的辱骂,状态日益下滑却无能为力的崩溃,能回想起来的似乎都是负面记忆。 南星发现他没有答案,手机消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映入眼帘的是营销号一贯的夸张标题:惊!昔日冠军选手沦落到人人喊打,细扒pole的前尘往事....,那股莫名的焦躁情绪又从身体各处密密麻麻地往上爬。 心里有团自以为早已燃尽的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凭什么pole只能和耻辱联系起来?凭什么我就只能是这种灰溜溜的结局?如果当年的真相注定无法向外人道,那为什么不能找寻另一种解决方式? 南星坐在餐桌旁,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逐渐变凉,他终于抬起头,坚定道,“我想。” 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我想再赢一次。 江月白对这个答案并不怎么意外,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也是个疯子,行了,明天就来试训吧。” 南星也笑了起来,好似一位终于卸下包袱的旅人,承认对比赛的渴望与野心反而让他感到轻松。 “话说回来,听说你昨天和他见面了?” “嗯。” “还是不打算告诉他?” “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就只是队友而已。” 江月白在心里将队友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了一通,看着正迈着个小短腿吃力地往南星方向爬的安安,心想搞出孩子的队友他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行了,我任务完成了。一个小时后叫下我,我还得回去和那帮老家伙们斗智斗勇。”江月白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此刻困意上涌,打着哈欠窝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南星从卧室里拿出一条小毯子给江月白盖上,又想起什么来似的拿起手机,给陈冉发消息道,【我明天要去sts试训。】 自从经历了南星怀孕那事之后,陈冉似乎也有了点ptsd,必须得在第一时间知道有关他的重要消息。南星原本就有些内疚,因此也总是一丝不苟地向她报告近况。 【?????】 聊天界面瞬间被问号刷屏,陈冉干脆一个语音call过来。 “真的假的啊,你逗我呢?你脑干被人抽走了啊!!!王宝钏都没你这么会挖野菜!!!就那破人还有什么值得你回去的!!!” 陈冉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差点给南星送走,他捂住手机,走到阳台上。 “你公司现在还没把你开除真是个奇迹。” 陈冉正躲在公司卫生间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南星,你别犯贱。你自己知道你回去是为了谁。” 南星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突然孩子气地用手撑住栏杆,整个人悬空,所有的烦躁都被这一阵恰到好处的风吹走了。 “陈冉,这一次我真不是为了他,我只是自己想赢而已。我已经不年轻了,也没有和其他ad配合过。如果你现在能找到一个和我配合默契,能有赢的可能性的ad,我倒贴钱都去。” “他不可能喜欢你,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南星闭着眼睛感受着风的速度,闻言笑道,“你放心,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只要能拿下冠军,是谁都无所谓,只是现在对象恰好是他而已。” 陈冉也知道劝不住他,最后只道,“到时候签约合同记得发我一份,得狠狠敲他们一笔。” “试训结果都还没出来,你就考虑签约的事了?”南星笑道。 “这叫相信懂不懂。” “知道了,陈大律师。” 第9章 i南天门进 在许成老父亲般的再三叮嘱下,sts俱乐部的队员们都牢记最近不要回应任何有关那场比赛的事情,以防被人带节奏。 只不过事与愿违,这节奏早就被带起来了。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那把比赛的ad是楚天阔,但似乎也不需要旁的证明,熟悉的操作已经是铁一般的证据。 要是放在平常,装死也就算了。偏巧临近月末,众人为了补直播时长,不得不硬着头皮直播。 厉扬是个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选手,没什么逼问价值;小庄平日里虽然与弹幕友好互动,基本有求必应,但这些天也闭嘴不言,只是一言不发地疯狂rank;任鲸生每次都笑得温温柔柔的,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不想说的一句话也没透露,偏偏粉丝还挑不出错来。于是压力最终还是给到了俞飞这边,谁让他平日里也是个漏勺呢? 什么?你问楚天阔?我们当然知道直接去问嫌疑人更省事,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概括就是,其实大家还是有点忌惮楚神啦。 说来奇怪,虽然平日里水友们也常常和楚天阔插科打诨,但对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他们格外有分寸。好似孙悟空用金箍棒划定的禁区,关于某个人的问题便在禁区之中,大家都自动退避三舍。 【飞仔,妈妈知道你飞得很累,憋得很苦,与其这样不如向妈妈全盘托出吧!】 【在?有一身患重疾的朋友联系我,说此生唯一愿望就是知道真相。】 【那天是楚神吧?是楚神吧?是楚神吧?】 【如果那天是楚神的话你就摸摸耳朵,我保证不把你供出去!】 【只能说那把要不是楚神的话我直接倒立吃屎。】 【前面的朋友冷静,这倒也不必哈。】 ...... 弹幕万箭齐发,直播间好像从没有这么热闹过。强迫症患者俞飞拼尽全力才能无视掉源源不断的弹幕,打定主意做个锯嘴葫芦,一张娃娃脸皱成了馒头。 恁爹的凭啥我要受这种委屈,有本事你们去问我哥啊!俞飞心里不忿,淦,柿子只会挑软的捏! 他拿起水杯装作喝水的样子,自以为隐蔽地向罪魁祸首那边扫了一眼,后者倒是没什么负担地在直播,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 俞飞试图模仿他哥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模样,以此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标,没想到纸老虎的本质早已被看穿,拙劣的演技造成适得其反的结果,弹幕像约好了一样齐溜刷起了“你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俞飞急了,刚准备张口反驳,一旁的厉扬突然开口道,“双排吗?” “啊?哦,排排排。”俞飞连忙答应。 楚天阔的直播间红红火火,虽然也有些极少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来询问南星的事,被眼疾手快的房管一禁一个准,直播间维持着虚假的和平。 说实话,他并不怎么在乎这些,只是碍于许成那副你胆敢多说一句我就立马上吊的气势罢了。 而许成此刻确实是有些想要上吊的想法,这鬼教练爱谁当谁当吧,再干下去我怕我迟早被气死。 “行了行了,别气了,明天小星来试训,不管结果怎样都先签下来再说。” 好你个江月白,不愧是楚天阔的好兄弟啊,连说的话都如出一辙,狼狈为奸属实给你俩玩透了! “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当废话是吧?你不都答应得好好的吗?哥,我叫你一声哥,现在后悔还不晚。”许成头发都被自己薅下来几根。 “我可没答应你啊,我只是说去看看南星,做什么决定还是要看他自己。现在他愿意回来,楚天阔也想让他回来,这不是皆大欢喜吗?”江月白躺在回程的车后座上闭目养神。 “皆大欢喜个屁啊!”许成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你们是生怕南星过得好是吧?他现在回来那就是被喷成筛子的命!你以为这是什么热血少年漫?两年没有过正式比赛的人还能和之前一样?” 第10章 江月白突然坐了起来,助理从后视镜里不露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只是盯着窗外发呆而已。 “我相信他,楚天阔也相信他。许成,奇迹这东西,有时候你没见过但不等于没有。” “月白,我见过奇迹,四年前就见过了。”许成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赞同南星重返赛场,如果这是他的愿望,我虽然不理解但也尊重。只是他和天阔的关系实在是一团乱麻,我怕他心理再出问题。而且我听天阔说话的意思,不像是放下了,我怕他是为了报复才......” “南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江月白听懂了许成的犹疑,接着道,“楚天阔也没你想的那么心狠。” “许成,成年人偶尔做做不切实际的梦也挺好的,你说呢?” 四年前,没人相信初出茅庐的他们能夺冠,更没人料到这帮草台班子能成功拿下两连冠。或许江月白说得对,做做梦也没什么不好。 许成被奇妙地说服了,抑或是知道结局不能改变的释然,最终接受了这一结果。 确定目标后的许成行动力惊人,马不停蹄地和教练组商量起了南星试训的事情。 而当天晚上,一则名为【i南天门进,唯粉姐勿进,谁来和我讨讨楚天阔和不可说】的加精贴被顶到了论坛首页。 【真的要被忽悠瘸了,来个人脉姐宠宠我,告诉我今天真是楚神和不可说吗?这辈子我还有机会看到他俩同队吗?放心,不用等我老了,我现在就会自己去买保健品。】 1l:们南天门姐真是起名鬼才,“秋老楚天阔,光粲极南星”,这么有诗意且有缘分的俩名字,最后的cp名居然是南天门... 2l(回复1l):你懂什么是贱名好养活,不然南天门姐怎么能在一位正主已经埋了这么多年以后还能偷偷诈尸。 3l:戴上我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发帖时间,奶奶你嗑的cp复活了。 4l:每次看到这个名字,都会联想到天庭的哼哈二将,谁来救救我。 5l(回复4l):楚神:哼,走了就别回来了!不可说:哈,我偏要回!楼上说的是这种哼哈二将吗。 6l(回复5l):楼上有点搞笑,不可说怎么可能还会回来,不怕被套个麻袋打死吗? 7l:认真回答一下,第一个问题,今天99.99%就是他俩;第二个问题,他俩99.99%不可能再同队了。拜托,人再怎么蠢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连续跌倒两次吧? 8l:楼主屁股歪得不要太明显,南星的粉丝装什么cp粉,谁不知道谁啊?这么些年装着对楚天阔掏心掏肺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个白眼狼!要不是楚天阔带着他一起打职业,他能有今天?离了楚天阔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9l(回复8l):楼上是不认识中文?帖子里唯粉姐勿进几个大字是看不清?怎么这么喜欢来别人楼里拉屎? 10l(回复8l):味对了,当我看到唯粉姐破防时,一切都回来了。 11l(回复8l):有一说一如果没有楚天阔带着他打职业,南星就是top3大学的毕业生,不一定就比现在差吧。而且他当年休学去陪楚天阔打电竞,这还不算掏心掏肺?别太离谱... 12l:srds本来我站唯粉姐,以为他俩绝对会老死不相往来,但今天的操作又给我整迷惑了。那个账号是sts青训组小孩的,除了想和南星排位,我想不通为什么楚天阔要去玩那个号。 ... 35l:先停一下!快看大眼热搜!【链接:楚天阔 南星争执爆!】看楚天阔的衣服,这是上场sts和xx比赛结束后吧?天爷啊这是直接在大马路上就干上了? 36l(回复35l):一开始没点链接,“在大马路上就干上了”这几个字冲击到了我的眼球,我承认我的思想不是很干净,最近看一些南天门的黄色废料,被腌入味了。 37l(回复36l):哈哈哈南星要是个香香软软的omega我也就认了,他一beta,楚天阔除非失去嗅觉了才会和他在一起吧。 38l:玛雅看视频好吓人啊,楚天阔这表情,这是有多恨啊。 39l:眼神真的好吓人,第一次对s级alpha有了实感... 40l:我还有一个发现,南星这穿着打扮,和那天上场的幸运观众一模一样。【图】 41l(回复40l):福尔摩斯现身了! 42l(回复40l):南天门姐你们真的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43l:翻到那天现场录的视频了,当时送礼物的环节,楚神表现就有点奇怪,我当时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呢。 44l:他是故意的吧,用力拽住了礼品袋。 45l:这么说起来,当时他的信息素指标是不是也飙升,机器都出现警告了,不过大家都以为是仪器坏了。 46l:对,我记得腾竞后来还出了个声明,说对所有仪器进行了全面维护什么的,最后还是被一顿骂。 47l(回复46l):腾竞,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 ... 58l:等等,我来捋一下,所以目前已知情况是:南星被抽中成为幸运观众——拿了楚天阔的礼物——楚天阔故意和他较劲且信息素飙升——比赛结束后楚天阔拽着南星进了一辆车——楚天阔用青训组小孩哥的号和南星排位,是吗?天爷啊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我不敢想。 59l:天爷啊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我不敢想。 60l:+10086 ... 151l(楼主):唯粉姐能不能别举了...营销号能不能别搬了... 【帖子已禁止回应】 【帖子因违反社区管理规范已被删除。】 第10章 试训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sts众人一进客厅,便看到许成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嘴里念念有词。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上这条贼船,如果我不上这条贼船的话,我的头发肯定不会掉的这么快,我现在肯定是光鲜亮丽的金融精英吧...” 俞飞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小庄,捂着嘴巴低声说道,“许哥在那嘀咕什么呢?念咒一样,怪瘆人的。” 小庄摇了摇头没说话,一旁的厉扬接茬道,“cos祥林嫂?” “我看许哥你的发量很足啊,再说了金融民工掉发不是更厉害?”听清了许成在念叨什么的任鲸生不怎么走心地安慰了一通。 不知道什么原因,楚天阔昨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此刻便闭着眼靠在了沙发上,用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许成看见这个“罪魁祸首”就想到自己昨晚和舆情组加班到深夜,开启了撤热搜等一系列操作,气不打一处来。奈何这人偏偏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兼衣食父母,许成便只能在心里默念大悲咒。 收拾好心情,许成先是确认了一下四周没有旁人,电脑也都全部关闭之后,这才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冲众人神秘地招手,让他们围坐在沙发上,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地说,“宣布一件事啊,明天有新辅助来咱们队试训,你们也都认识,南星。” 任鲸生哈欠打到一半停住了,嘴巴保持着滑稽的圆形;小庄一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直流;俞飞一口水没咽下去呛到了喉管,咳得半死,厉扬在旁边不怎么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楚天阔这个始作俑者意料之内地没什么太大反应,还贴心地接过俞飞的水杯,放在了茶几上。 “许哥,今天不是什么类似于愚人节之类的节日吧?还是什么隐藏摄像机挑战?”任鲸生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认真检查了起来。 俞飞咳了半天,也没能浇灭喉咙里火辣的刺痛感,不过他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大口吸着气,含糊不清地说道,“这素真的吗?” 小庄拿纸巾擦了擦生理性泪水,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没能开口。 许成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涌上了一抹诡异的安慰感,瞪了眼楚天阔,心说你看看你看看,不是我一个人反应过激!只是后者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水,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他捂着嘴咳了一声,认真道,“骗你们干嘛?这是我们一起商量的决定,南星原本就有复出的想法,虽然两年没有过正式比赛,但他和楚......和咱们队配合的默契程度那是毋庸置疑的。” 根据联盟最新的规则,即便是夏季赛比赛期间,各队仍然能够交易一名自由人。 许成又看了眼发呆的小庄,虽然心里有些不忍但只能公事公办道,“不是批评你的意思,只是你夏季赛这几场比赛打得都不是很理想,出于多种因素考量,我们才决定邀请南星过来试训。但这不是意味着让你下场,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小庄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吃完午饭,楚天阔原本准备和众人一起开始训练,在发现许成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后,便跟着他一起去了阳台。 “有话就说,这么含情脉脉的眼神我可受不住。”楚天阔单手撑着栏杆,扶着脑袋,语气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就是觉得这对小庄是不是太残酷了,他毕竟才十八岁,我怕他心理承受不住。” 第11章 楚天阔连个眼神都欠奉,像个冷酷的刽子手,只管手起刀落,“残酷的不是我,是电子竞技,受不了的话趁早退出。” 夺冠的旅途并不是一帆风顺,他们每个人也都曾被谩骂羞辱过,但最终都熬了过来。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强心脏,小庄比较敏感,再说人家毕竟是你的粉丝,要不你去开导开导他?” 楚天阔正眯着眼享受凉爽的夏风,闻言烦躁道,“我看起来脾气很好?” 许成沉默了。 赛场上,楚天阔在队友操作失误时永远是第一时间送上安慰的。但如果旁观者因为这就对他冠以温柔的标签,许成只能说他太天真。生活里的楚天阔完全是另一种模样,说好听点是待人有度,说难听点就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漠,能把人冻死。当然,他对待朋友并非这样,只是随着南星的离开,楚天阔越来越难以将什么新的人纳入到朋友的舒适区内。 南星的离开似乎也带走了楚天阔某些鲜活的情绪,后者越来越像旁人口中的那种冷冰冰的顶级alpha。 “还有你和南星...” 许成组织了一下措辞,委婉地提醒道,“我也不是指望你们能和以前一样,这也不现实,但至少不要像仇人一样吧?哪怕演演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打工人,我可不愿意再给大眼白送钱撤热搜。” 楚天阔低声重复了几遍“仇人”,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看起来只是随口承诺,“放心,以后不会了。” “只是队友而已。” —— 万里无云的艳阳天。 小区门口的保安换了人,之前那位黝黑皮肤看起来格外憨厚的小伙离了职,新来的是一位退伍军人。许成事先和他打过招呼,因此南星顺利地进来了。 “居然长这么高了。”南星看着别墅门前那棵四米左右高的枣树,语气有些愕然。 这是二连冠那年,他和楚天阔一起种的树。看来小区的物业倒是尽职尽责,将它照顾得很不错。 基地内部的装修和以往没什么差别,训练室里叽叽喳喳的俞飞,偶尔爆出粗口的厉扬,游刃有余的楚天阔,似乎让人穿越回了两年前。 和谐的氛围在南星进来时突然消失,好像被什么人突然按下了静音键,一时间没人说话。 楚天阔戴着耳机,头也没回,仿佛走进来的是一团空气。俞飞身体先行一步站了起来,过了几秒钟精神归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突兀。一旁的厉扬看不下去,说了句傻子便拉着他的胳膊坐下。中单转过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被队友狂pin了几个问号才回过神来,南星记得他的名字是任鲸生。 关于离队原因以及孩子的事,许成已经提前和他通过气。只是当年那事太过刻骨铭心,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姿态来面对对方。除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客厅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尴尬氛围。硬要形容的话,很像是许久不联系的老朋友突然给你发微信让你参加他的婚礼一样。 打破沉默的是许成,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南星一番,上次见面还是在医院,如今南星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许成心里松了口气,上去拥抱住南星,真心道,“好久不见。” 南星回抱过许成,在后者背部拍了拍,亦低声道好久不见。 幸好今天也不是留给他们叙旧的时间,许成给南星安排了两把比赛。一把是和队内青训生的练习赛,另一把则约了xx战队。他在青训生里挑选了两支旗鼓相当的队伍,由南星担任其中一方辅助,小庄则在另一边。其实原本安排的另一队辅助也是青训队队员,只是小庄昨晚找到许成,自告奋勇要和南星比一场,于是便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教练组和正式队员们接连向专门安排的观战室里走去,任鲸生走过时还冲他说了句加油,南星微笑着应了声谢谢。 投影仪将比赛画面清晰地显示在白色幕布上,众人都十分认真。 而队友们心里对这场比赛的目的也都门儿清,两边的下路组也都没有客气,直接选择了能硬碰硬的英雄,从一级时便开始battle。那意思很清楚:别来下路凑热闹。 令大多数人都没料到的是,下路对抗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面,南星他们几乎是一直压制住了对面,优势从开局延续到了比赛结束。 “靠,这是两年没打比赛的状态?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副教练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哥,你懂什么是天赋t0级别?许哥,我建议你立马关好基地大门,现在就和小星把合同签好。”俞飞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他的操作和意识,不仅是天赋这么简单,”任鲸生扬起嘴角,“我猜他小号积分一定吓人。” 楚天阔没说话,转身朝训练室走去,准备下一场和xx战队的训练赛。众人都当他对南星仍心存芥蒂,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在兴奋,甚至从指间都隐隐传来酥麻的感觉。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楚天阔只能看见南星头上的一撮不服帖的呆毛,像是初春最先抽出的新芽。他将外套扔在椅子靠背上,随意地坐下,余光却不受控地观察着南星。后者对他的到来没什么反应,只是活动着手指,看起来也没什么寒暄的想法。 “南星,刚才那把打得太好了!”任鲸生大约是怕南星口渴,特地给他倒了杯水,真心夸赞道。 南星举起水杯,笑着应了声,“多谢。” 正在戴耳机的俞飞闻言说,“嘿,怎么平常不见你帮我倒杯水呢?还有怎么没大没小的,你得叫南哥懂不懂。” 一直不出声的楚天阔突然开口道,“这把用pole。” 南星点击鼠标的手一顿,未免走漏风声,南星用的账号是许成给他的。按理说在最终签约之前,这样才是最保险的。 南星也没看楚天阔,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在和什么别的人说话,“许哥说......”,楚天阔也不看他,只冷冷道,“我才是老板。” 第11章 新婚快乐 看到vast与pole两个id同时出现在下路,xx战队队长老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在聊天界面冲楚天阔狂发问号。 【这就是你跟我说你们队来试训的新辅助?】 【你们基地还好吧?确定没有血溅当场?】 【你摸着良心讲,哥平时对你不错吧?这一出是不是故意来整哥心态?】 【嗯,我的辅助南星,你提前认识一下。】 老牛靠在椅子上,瞪着天花板,笑着来了句国粹。 他们战队除了他,都是新人,对于楚天阔和南星这对下路组的了解仅限于屏幕。而自从南星退队之后,网络舆论沸反盈天,那些年一心同体的配合,巅峰的操作,令人望而却步的成绩反而渐渐隐入黑暗,剩下的只是为了博眼球的流量狂欢。 只有老牛有过切身经历,仅仅只是看着熟悉的id站在一起,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的些微恐惧便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这两年,楚天阔愈发华丽的走位被人们津津乐道,新来的ad们也都愿意学这些操作,但其实早年的楚天阔并不是这样。 有时他只是站在那里疯狂输出,走位并不像现在这么出彩,因为南星在他身边,所以楚天阔肆无忌惮。 作为游戏里唯一的双人组,下路天然地要求比其他队友更加默契的配合与全身心的信任,而老牛在联盟混迹这么些年,即便是最近如日中天的韩国ice战队下路,也没能让他有当年那种恍如见到神迹的感觉。 如果让没上高中的老牛用他朴素的语言来形容的话,他只能想到天生一对这个词。他俩天生就是要一起走下路的。 将无意义的思绪扔在一旁,趁着楚天阔落单时,打野老牛大声喊道“来抓下来抓下来抓下!”,在xx战队辅助配合扛下防御塔伤害的情况下,联合ad一起,欲将塔下的楚天阔摁死。 “来了。”南星言简意赅。 楚天阔凭借着细腻的操作成功地拖延了一下时间,在血条就快见底的时候,南星的波比一个闪现神兵天降,r技能“持卫的裁决”直接将对方打野和ad锤飞。楚天阔立刻回身,反手一个普攻,便点死了正准备逃跑的辅助,丝血完成反杀。 “nice!!!”俞飞激动道。 漂亮,真的漂亮,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精确的角度以及绝妙的配合——在观察到xx战队辅助因为抗塔,血量变得极为不健康的时候,南星没有选择一次锤走三个人,而是留下了他。楚天阔也第一时间知晓了南星的意图,拿下了这颗人头。 好似任督二脉被打开,滞涩的齿轮终于开始流畅地运转,各个位置都打得顺畅无比,没多大悬念地最终终结了比赛。 “我去,队长,换了个辅助影响能有这么大吗?这和上场比赛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xx战队中单难以置信。 老牛摇了摇头,点燃了一支烟,开始向孩子们讲起了过去的故事。 第12章 习惯是能和时间掰掰手腕的一大巨头,两年的时间让某些记忆变得面目全非,却还是留下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习惯,稍不留神便从边边角角里齐刷刷涌现。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在获胜的一瞬间,楚天阔和南星的眼神只会落在彼此身上,就和过去一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十指紧扣在了一起,嘴角是还没压下去的笑意。 过往的荣耀时光仿佛疾驰而过的列车呼啸而来,南星看见自己坐在车头,挥舞着金色宝剑,大笑着朝着明媚的未来高歌前进。 ...... sts基地的空气在一瞬间尬住了,所有人就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尖叫鸡,刚准备发出的欢呼声就这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俞飞仿佛坐的是个摇摇椅,身体左扭扭又晃晃的,表面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实则偷偷用余光瞥向这边,表情都变扭曲了。 人总擅长自我欺骗,记忆可以被修正,现实也可以被美化。明明楚天阔和南星都不再是以前的模样,可偏偏此刻两人都没有发现。 对视、欢呼、牵手、拥抱,他们像被输入了特定指令一般,顺利地运行到了最后一步——楚天阔单手环住了南星的腰,另一只手搂着南星的脖子,让他紧紧靠在自己身上。 是在这时发现不对的。 楚天阔身上有股若隐若现的冷冽气味,应当是某种气味很淡的香水,但南星以前从没有闻到过。 他突然就清醒了。 那依旧是一辆载满荣誉之光的列车,正在高速疾驰。可惜列车上并没有自己。 金色宝剑褪去了闪闪金光,那只是一个劣质的塑料玩具。前方也并没有什么巨龙,只是个草扎的稻草人而已。 原来他是堂吉诃德。 太滑稽了也太尴尬了,不过是一场练习赛而已,怎么就至于到这种地步? 南星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反应过来后立马卸力,松开了双手。可惜楚天阔从来就不是会配合人的主,依旧死死地抱着他,力度大得都有些夸张了。 “放手。”南星有些生硬地提醒了他一声。 因为自己也是“犯罪者”之一,南星的语气没能强硬多少。 过了两三秒,楚天阔才恍如梦醒,立刻松开了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正巧撞在了自己那张椅子上,趔趄了一下。 他的眼神因为逆着光线更显晦暗,表情短暂地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便消失不见。 最后还是外卖小哥的电话拯救了尴尬的氛围。 “本来呢,是想带着大家出去吃饭,只是最近咱们俱乐部被狗仔盯得太紧,整得和大明星似的,所以就委屈一下,先吃个外卖吧。” “这顿饭就当欢迎南星了。”许成借机岔开了话题。 成年人的世界,或许没什么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事情。以往不怎么喝酒的南星这次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站了起来,斟酌许久才认真地说,“当初的事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告而别是我的问题,没什么多说的。”紧接着一饮而尽。 “当年你也是为了保护嫂子,没办法的事。”任鲸生宽慰道。 厉扬没有多说,只是举起了酒杯陪了一杯。 俞飞酒量就是个一杯倒,一杯酒下肚后年纪立马退化成三岁儿童。红着眼眶,活像个被抛弃的怨夫,“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不想影响我们状态,但你怎么能把我们当外人呢?至少应该告诉楚哥吧。” 他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大着舌头接着说,“你都不知道,自从你走了,楚哥他……” “俞飞”,楚天阔叫了他一声,声音算不上大,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醉了。” 如果是过去的南星,大概会因为俞飞这句未竟之语辗转反侧,像做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一样努力寻找题目中的隐藏条件,期望得到正确答案。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兴趣了。 这道没有答案的题爱谁解就谁解吧。 被打断话头的俞飞大脑宕机般反应了几秒,又重新启动,一脸傻气地问道,“这次不会走了吧?” 南星摇摇头,笑道,“只要你们愿意要我。” 俞飞挥舞着双手张牙舞爪地跨越大半张桌子给南星来了个熊抱,嘴里叽里呱啦嘟哝了一堆没人听懂的话。 “行了行了,别耍酒疯啊。”许成自己也喝成了个大舌头,犹在这里批评他人。 厉扬不算温柔地一把揪住俞飞的衣领,将他拎到位置上,舀了碗鱼汤,命令他喝下去。后者脑袋撑在桌子上,嘴巴叼住碗沿,乖乖地喝起了汤。 作为和南星有着直接竞争关系的小庄内心十分复杂,但也明白是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可委屈的。他以茶代酒,真诚地祝贺道,“还没祝贺南哥,结婚快乐。” “对啊,小星你真不厚道啊,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嫂子还有我干女儿啊?”喝醉酒的俞飞依旧不安生。 “等有时间吧,她最近也挺忙的。” 许成嗜酒,酒量却算不上好,和楚天阔一人一杯一人一杯下肚,已经喝得有些云里雾里了。他正准备用开瓶器再开一瓶啤酒,眼神却有些不对焦,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一直一言不发的楚天阔熟练地开瓶,似乎不经意地提醒道,“当心蹭花戒指,嫂子上次不就说你了?” 喝醉之后总是异常兴奋的俞飞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地问南星,“小星你的戒指呢?” 南星迎上他的目光,坦荡道,“打游戏不方便就取了,我可不想像许哥一样,弄花了戒指被她念叨。” “你和嫂子感情真好,”任鲸生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下次一定让我们见见庐山真面目啊。” “一定。” 原本不该在意的。 可是看到那人空荡荡的手指,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毫无道理的侥幸,很快又被南星灼热的爱意给浇灭。 第12章 卖身契 签约被安排在了第二天,南星昨晚便将收到的合同发给了陈冉,后者收到后立刻微信一通输出,对里面的条款是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最终扔了句等我过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被门铃声吵醒的南星便在门口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陈冉,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是,你还真来了?”南星哭笑不得地说。 陈冉大学学的法律,一毕业就进了红圈所的争议解决部,用她自己的话来讲,那就属于24小时随时stand by,没有空闲的时候。 陈冉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将袖口卷了上去,往后拨了拨浓密的长发,六厘米的高跟鞋让原本就是大高个的她比南星还高了几公分,闻言一把揽过南星的脖子,作势勒了一下,故作凶狠道,“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怕你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以前的合同是不是看都没看就签了?” 平心而论,那份合同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很友好了。不过南星识相地没说出这话。 陈冉一双美目闪着精光,不放心地再次嘱咐道,“等下你少说话,别添乱。” 南星狠狠点了点头表示听话,乖巧的态度令陈冉十分满意。 昨天的把酒畅谈成果斐然,今天刚进门,南星就收获了来自队友们的问好。当然,楚天阔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过谁在乎呢? “许哥在二楼会议室等你们。”任鲸生善意提醒道。 楚天阔突然摘下耳机,冲任鲸生道,“帮我打一把。”接着径直朝南星和陈冉走去,还没等他靠近,陈冉就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侧身将南星挡在了身后。 楚天阔嗤笑一声,讽刺道,“这么些年了,你的被害妄想症还没治好?怎么,他以后在这里比赛你也天天守着?” “建议你先去医院查查心是不是黑的,别在这祸害别人。” 南星看着他们针锋相对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搂过陈冉领着她朝二楼走去,“行了行了我的陈大律师,不是说帮我狠狠敲他们一笔,在这废什么话。” 楚天阔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一齐进了会议室。 许成今天也穿上了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脸上挂着虚假的营业微笑。他之前和陈冉也见过几次,便免去了客套地寒暄,将拟好的合同递给陈冉,道,“陈律你先看看合同,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协商。” 陈冉的脸上也早就挂上了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装模作样地扫了扫这份昨晚已经研究透了的签约合同,心里腹诽这模板还是来自她跳槽前的那家团队之手。少顷才礼貌地说,“不说别的,首先这签约费是不是不太合适?” 南星偏着头瞅了她一眼,还没等他这位当事人发表什么意见,陈冉斜觑了他一眼,目光里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闭嘴。”南星便识相地待在一旁,专心当个傀儡。 如果可以的话,许成也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只是他得为了战队整体利益考虑,而且实话讲他们给的价格已经非常可观了。 第13章 “大家都是熟人,我就直说了。南星毕竟有两年的空白期,这个价钱已经是很不错了。我相信其他俱乐部不可能开出这个价。” 陈冉笑道,“南星有两年的空白期不假,不过贵战队离了他以后,这两年的成绩也不尽如人意吧?虽然我不怎么关注游戏,也知道你们这几年换了不少辅助,从老选手换到青训生,效果都不太理想。” 不等许成反驳,陈冉接着道,“而且是你们先抛出的橄榄枝,比赛途中就急着购入新选手,试训刚结束就着急签合同,我以为到底是谁需要谁已经很清楚了。” “抛弃比赛价值不谈,南星回到贵战队,能给你们带来多少流量不用我说,这些附加价值......” 一直不说话的楚天阔大概是觉得针锋相对的协商过程太无聊,啧了一声,打断陈冉道,“你想要多少?” 陈冉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拟好的合同递给他和许成,道,“这是我们的意向。” 南星又悄咪咪瞥了一眼,自己都被这狮子大开口的离谱要价无语到,还没等他发表些什么意见,楚天阔便随意道,“可以,把违约金改到最高上限,合同期限延长到三年,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这就相当于买断南星的职业生涯了,毕竟他现在的年纪在电子竞技中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了。 许成难以置信地瞪着楚天阔,心里一万句脏话要讲。老子累死累活希望帮他省钱,结果这人转头就拆他台。 陈冉在心里迅速计算起了利弊,还没等她盘算出个结果,一旁的南星已经开口答应了。 “可以。”南星语气坚决。 当事人都已经达成合意,合同就这么利落地签完了。陈冉当着旁人面没有什么举动,一走出基地大门立马把南星骂了个狗血淋头。 “便宜没好事知不知道?他答应得这么轻易肯定有猫腻!又是延长期限又是提高违约金的,摆明怕你走呢!说不定就等着把你买回去折磨你,你现在就相当于卖身给他了懂不懂!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他肯定挖好坑等你呢!” “你说说你,18岁以后,个子不长也就算了,怎么心眼也不长呢?我真是.......” 陈冉用机关枪突突的语速抛出一连串的数落,南星赶忙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语气轻松道,“好了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三年后我能不能打都不知道,这么高的年薪是他们亏,到时候我带薪摸鱼,日子不要太惬意好不好。” 陈冉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还欲说些什么,南星又道,“走了走了,去吃饭吧。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别光顾着生气了,再说明天我就要收拾行李过来了,训练起来没日没夜的,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陈冉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撸猫一样薅了薅南星的头发。说到底合同签都签了,也没什么办法。 “要是他敢欺负你,你一定记得告诉我,看姐不揍死他丫的。” 南星被自己脑补出的画面逗乐了,陈冉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走在洒满阳光的柏油路上。 如果他们碰巧转过身去,再微微抬高些目光,便能捕捉到二楼窗户边一道称不上友善的眼神。 楚天阔靠在窗边,看着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影子被夏日阳光拉得很长,长到快要纠缠到一起。 “他居然没和陈冉在一起,真是奇迹。”楚天阔突然说道。 正在整理文件的许成顺着楚天阔的目光看过去,格外登对的背影显得自家ad更加形单影只。 夸大其词是媒体的通病,他们总爱将平淡的故事渲染成十分的惊心动魄。他和南星不过是高中才认识而已,愣是被描述成了青梅竹马的非他不可,也是够可笑的,楚天阔心想。南星和陈冉这个omega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哪怕高中分离两地,每周仅有的假期也会经常见面,要不然就视频,腻歪到不行。 他和陈冉倒是一直都看彼此不顺眼,陈冉觉得他不怀好意,他觉得陈冉多管闲事。 “你认识他现在的老婆吗?”楚天阔又问道。 许成心里猛地一惊,还以为楚天阔发现了什么端倪,立马开始回想刚刚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楚天阔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平静。 “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别在那里想借口了,我都怕你伤到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他靠在窗边,紧接着道,“当年他走得那么干脆,连我也查不到任何痕迹。仔细想想,能做到这点又愿意帮他的人也没多少。” “是江月白吧?” 楚天阔直直地看着许成,眼神里是洞穿一切后的冷静,许成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找补道,“你也别怪我们,他也是走投无路了......” “我只是不理解,”楚天阔突然笑了,“我和他什么关系,你们又和他什么关系?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就算我再生气,再恼怒,我也会为他处理好一切,而他对这件事明明是再清楚不过。 “也许就因为是这种事,他才不敢来找你,毕竟你们当时......不清不楚的。”许成犹豫了好久,最终给那段关系下了一个这样的定义。 许成的话突然让楚天阔想到了那个下雨天,不容拒绝的侵入与恨之入骨的眼神,闷热潮湿的空气将人包围,仿佛要溺毙其中。 他眉头紧锁,突然发觉自己站在这里目送南星远去的行为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跟踪狂,心里猛然升起一股烦躁。 “算了,都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唯一的目标就只是拿冠军而已。”他喃喃自语道。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小庄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十分坚定,“楚哥,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第13章 官宣 阳台上,楚天阔揉了揉手腕,听着小庄鼓足勇气的近乎宣誓一般的话。 “楚哥,我知道我这几场打得不好,但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的。” 楚天阔没接他的话茬,而是问了句似乎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之前和你说的,victory战队辅助玩牛头的习惯你还记得吗?” 小庄愣了一下,这是刚入队时楚天阔和他提过的东西。只不过当时离和victory的比赛十分遥远,他就没放在心上。 “下场比赛前我会记得的。” “我保证下一场......” 楚天阔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不是每次都有下一场的机会,你必须把每场比赛当作最后一场。如果你身边的队友和你差不多年纪,或许能陪着你一起试错,但我没这个时间。”楚天阔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小庄攥紧手指,一双眼睛已经红了,依旧不服输道,“现在的南星也不是当年的他了,我打得不好我承认,那他打得不好的话,难道你也会让他下场吗?你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他买回来,难道会忍心让他坐冷板凳?” 楚天阔闻言笑了起来,“为什么不忍心?不过是个队友而已。” 小庄看着微笑的他,面容凌厉的人笑起来总是格外令人心动,只是带着笑意的言语里是完全的不在意。 他明白楚天阔并不是开玩笑,兄弟lol什么的于他而言大概只是个笑话,除了冠军没什么值得他留恋。 小庄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楚天阔的眼睛,下定决心道,“那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南星回来后的第一次比赛,第一局让我上场,效果不好的话就当场把我换下。” 比赛中途被换下对职业选手是不小的打击,更何况是对于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要是旁人在的话,大约会苦口婆心一劝再劝。然而楚天阔仅剩的耐心已经宣布告罄,闻言只道,“这事不归我管,你一开始就该找许成谈。” 小庄不自觉地用手指来回摩擦着衣角,深深地看了楚天阔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说了句我知道了,有些狼狈地离开。 南星家中。 安安正坐在刚买的玩具小车上哼哧哼哧地滑行着,南星站在一旁,边打电话边偶尔伸出手帮她推一推。 “比赛不都要开始了吗?怎么这时候和我打电话?” “还没进场呢,最近事情太多我怕我忘了,先和你说一声。” 许成那边超乎寻常的安静,应该是走到了某个封闭空间里。 “你的个人信息表的婚姻状况不是写的未婚嘛,联盟这两年响应号召,在搞一个单身青年匹配机制。说白了就是公园角相亲,把你们这些单身的一个个搜罗起来,看相关条件匹不匹配。” “所以你还得填一张表,把你的相关信息详细交代一下。不过你放心,这些文件只有我和联盟的人能拿到,不会经楚天阔的手。就算真的安排相亲,也会过问你的意见,不会提前把你的信息透露给第三人。” “其实这工作主要是针对alpha和omega,经过初筛如果发现信息素有高匹配度的可能性,会征求双方意见,收集二者的信息素去医院做配对测试。如果合适的话,再进行后续安排。” 第14章 确实有ao因为这个活动配对成功过,南星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曾在网上看到过报道。 “爸爸!”安安努力用小短腿把小车蹬到了客厅另一端,激动地冲南星大喊。 南星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安安笑得眼睛都弯了,小孩儿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又蹬着车开始原路返回。 “知道了,比赛加油。” “加油加油,我先挂了。我现在反锁着卫生间的门,真怕有尿急的人过来。” ...... 信息素味道:无 信息素等级:无 理想伴侣必备特质:无 ...... 南星打开那份表格,三两下敷衍着填完发送给了许成。 今天sts战队的比赛对手是韧达战队,虽然竞技体育没有应该,但二者的竞技水平确实不在一个档,故而被sts折磨许久的粉丝都抱着“看一场安稳比赛”的想法准时守在了直播间。 谁也没想到韧达战队能率先拿下比赛第一局,【sts 0:1】立刻冲上了热搜。 【这把韧达队的mvp不给小庄我是不服气的。】 【小庄不来韧达队的人都不能上桌吃饭。】 【不开玩笑,气得我胸口疼。tmd辅助游走不是专门送死好吗好的。】 【他到底为什么打得这么激进?队友都没来,他一辅助往前冲的目的是???】 【sts全员能不能清醒点,再这么下去季后赛都要不入了吧。】 【谁懂,我上班的时候偷偷点开直播间,本来是想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抵消一下傻叉领导带来的怨气,结果现在我宁愿去见我傻叉领导。】 ...... 南星有些吃惊地打开了直播。 “电si!电si!”口齿不清的安安指着电视机激动地边拍手边交换喊着“爸爸”“电si。” 小庄已经面如土色,大屏幕上的信息素值已经接近预警值了,其他人加起来的数值也没他高。 “不要慌,按战术布置正常打。” 以往能让自己定下心来的楚天阔的话语这次也失了效,小庄原本是憋了一口气要证明自己,脑袋中想着要学习南星在训练赛中的那些操作,结果适得其反。 0/8/1(击杀数/死亡数/助攻数)的战绩让他完全慌了神。 又一次完全错误的开团时机,让sts陷入了4打5的尴尬局面。再加上他站位不好,刚开始便对对方秒掉,sts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安安坐在南星的怀里,察觉到自家爸爸突然紧绷的身体,好奇地扬起头盯了他一阵。 任鲸生操作着狐狸,e技能魅惑妖术亲吻到韧达战队的打野,将其晕在原地,随即r(灵魂突袭)w (妖异狐火)q(欺诈宝珠)技能连发,成功单杀了打野,随后自己也被击杀。俞飞和厉扬亦是疯□□作,但寡不敌众,拼死也只带走了对方辅助。 就在唯一存活的厉扬也要被韧达剩下的三人追杀至死的时候,楚天阔终于赶到。面对大招已经在刚才团战中全部交出的几人,楚天阔不负众望收拾了残局。 南星紧绷的一口气缓缓放松了。最后,sts有惊无险以1:2的比分拿下了比赛。 虽然赢了比赛,但小庄的情绪也没能好上多少。比赛一结束,便戴上了帽子,一言不发地上了回程车。 心理状态也是影响比赛的关键因素之一,就像是读书时,总有一些平常表现不错,但一到重要考试就因为怯场而导致发挥失常的学生一样。 【你上次是不是说安排了一位新的心理医生?这两天能来吗?小庄状态很不对劲,得尽快给他来一场心灵马杀鸡。】许成在微信上给楚天阔私发了信息。 【可以。】 —— 按照既定安排,南星归队的事终于在离下场比赛还剩两天时官宣了。 【@sts俱乐部:步履不停,拼搏不止,欢迎@南星_pole选手回家!】,#南星 sts#、#南星、楚天阔#等词条一瞬间冲上了热搜榜。 【我打开日历看了一眼,再三确认我没穿越到两年前。】 【合理怀疑许成的裸照是不是在南星手里呢,说亲儿子谁是亲儿子。】 【我只能说这种人还能上场比赛,lpl所有辅助都有责任。】 【sts管理层是孤儿吧?艹这种叛徒还能让他打职业,还能让他回来?】 【热知识,楚天阔是老板之一哈。】 【拉楚天阔出来当枪的你死了,楚神安心训练中,勿扰。】 【说实话意料之中,离了南星楚天阔就是纯种废物我以为这已经是公认事实了,我看脑瘫粉丝这辈子就指着过去活了吧?棺材板上不会都还要镶着两连冠吧?】 【哟,点开主页一看又是个victory粉,怎么了,棺材板上不镶两连冠难不成镶你们世界赛八强吗?不得冠军是不想吗?】 【有一说一没有南星辅助,楚天阔就是不行,季后赛一轮游都忘啦?】 【说真的挺寒心的,但凡是经历过两年前那事的老粉都不可能轻飘飘带过。热知识,他之所以风评这么差不是因为那年春季赛拉跨成孤儿,而是因为没什么缘由突然宣布退队,sts只能临时从二队调上来新辅助,连磨合的时间都没有。tmd到现在那年季后赛一轮游居然还能甩锅给楚天阔???】 【顶顶楼上,关键是到现在也没个说法,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菜市场都没这么随便吧?这种没有职业道德背刺队友的人居然还能归队,谁看了不说sts战队都是当代玛丽亚......】 【要么是南星,要么就是小庄,真是手心手背都是刺啊。】 ...... 小庄看着官宣微博下的评论,紧紧地攥住了手机。 第14章 一念之差 即便抛开南星敏感的身份不提,这一系列操作也注定了舆论的腥风血雨。非转会期购入新队员,仅仅只有几天的磨合期……每一步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操作,精准踩在每一个sts粉丝脆弱的神经上。 网上舆论沸反盈天,南星归队一事牢牢占据着各大app的头条,当事人倒是反应平平,照常训练。只是南星这几天碰到的几乎全是演员,战绩列表让人不忍直视。 俞飞一直观察南星的反应,毕竟脾气再好的人也总有破防的时候,不过准备的宽慰的话都没派上用场。 “小星,你不生气?”俞飞纳闷地问。 “当然生气啊。”南星不算温柔地敲击着键盘,语气中甚至带上了笑意。 “怎么看起来不像啊?也没听见你怼人啊?” “站在他们立场上,我确实是个叛徒,倒也没说错。放心,只要赢下比赛,就能让他们闭嘴。” “说得对,赢下来舆论风向自然会改变。”任鲸生一边大杀四方一边说道。 小庄大概是遇到了坑比队友,烦躁地用力敲打着键盘,他一晚上没睡,熬夜rank却没有多大成效,排位连输五把令他原本就焦躁的心情越发不郁。 【sb不会打就别打,别在这丢人现眼。】 【你是孤儿吧?送这么快是赶着去上坟还是准备和你全家团聚?】 小庄眼眶深陷,眼底下是一片厚厚的乌青,整个人说不出的暴躁,冒着被举报封号的风险,在输入框里疯狂打字。第二条消息还没发出去,拼命敲击键盘的手突然被按住。他就像个活火山,正愁找不到机会爆发,欲借机发泄下情绪,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又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南星给他倒了杯水,什么也没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算什么?施舍?小庄觉得周遭一切都那么刺眼,所有人其乐融融,都迫不及待地要将他踢出去,正大光明地为所谓实至名归的辅助让路。水汽顺着透明的玻璃杯蜿蜒而下,眼看就要滴落,小庄毫无征兆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闷得一声响,透明玻璃上便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sts基地的训练室很大,为了避免影响操作,每位选手座位之间都相隔很远,再加上各人都戴着耳机专注游戏,因此一时间似乎也没人注意到小庄的动作。 当天晚上,小庄向许成报备后出了门,说是有位许久不见的老同学来找他。要是在平常,许成大概率不会同意,毕竟已经临近比赛了。只是他也清楚小庄这几天压力太大,心理医生和他谈过几轮,也是收效甚微。抱着让他见见老朋友转换一下心情的想法,许成便只嘱咐了句早点回来。 快到十一点的深夜,街上依旧灯火通明。小庄对许成撒了谎,来找他的并不是什么老同学,而是小庄之前的队友程斌。小庄原本是他的替补,后者由于假赛而被战队开除了。虽然有矫枉过正之嫌,但毕竟近墨者黑,许成便三令五申不许小庄和他接触。 原本小庄确实和他基本断了联系,只是他来sts没多久,也没交上几个知心的朋友,老朋友只有程彬在s市,对方三番四次的邀请,再加上他这几天压抑的心情亟须一个宣泄口,便赴约来到了一家烧烤店。 程彬坐在靠窗处,远远看见小庄的身影便兴奋地挥手,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串串与啤酒。 第15章 “大忙人终于有时间过来了!”,程彬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不多说,都在酒里了。” 小庄泄愤似的一口闷了。 “艹,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气死,那个懦夫凭什么替你啊。” 小庄很想解释如果后天的比赛效果好的话,他就不会被换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失败者的自我安慰。 “他和楚哥的配合也比我好,是我自己打得不行。”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今年春季赛就打了两三把吧,和楚神没磨合好也是正常的,多打几场比赛默契不就上来了。” 酒接连下肚,小庄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景象都出了重影,迷迷糊糊道,“已经没有多打几场的机会了……” 那人突然递给他五片一模一样的白色板装药片,说道,“你们下场比赛就在后天吧?听哥一句劝,只要他上不了场,你发挥出色,那坐冷板凳的就只能是他。这是泻药,比赛前掺到水里让他喝下去就成了,也就拉会儿肚子,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小庄皱着眉头,往后挪了挪椅子,用力摇了摇头。 程彬似乎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苦口婆心地说,“人不为天诛地灭,跟你讲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是现在被这么换下,未来的职业生涯大概率也就是平庸地过完。你有想过你退役的生活吗?没人会关注败者。”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我不该为了那点钱打假赛,什么名堂也没打出来就草草地退役,直播没人关注,成了个彻头彻尾的loser。” 他十分真诚地看着小庄,“我是为你好。只要你这次上场打出名堂来,荣誉掌声要什么没有?南星不过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有什么资格替你?” 小庄双手撑着太阳穴,程彬喋喋不休的话语就像是魔音环绕,让他本就因醉酒而不甚清明的脑袋更加痛了。 他一字一句地解释道,“我还有机会的,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下场比赛第一把还是我打,如果我打得好的话,就不会换上南星。” “你有信心吗?”程彬只问了这么一句。 “我......我不知道。” “带着随时可能会被换下场的心理包袱,谁能打好?与其这样不如拼一把,干脆让他上不了场,这样你不就能没有负担地上了吗?再说也就只是拉肚子而已,又没有什么后遗症。” “可是……” 程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乘胜追击道,”我还记得之前你说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楚天阔一起打比赛,那你甘心就这么终结你的梦想?不过这都看你自己的决定,我就是看不惯南星就这么把属于你的东西抢走而已。”说完便作势就要将药片拿走。 楚天阔三个字触动了他身体里自动装置,小庄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沉默许久才道,“真的只会拉肚子?” 程彬笑道,“我骗你干嘛?就只是泻药而已。”他把药片拢起放在小庄掌心里,握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随意从里面拿了一片,就着冰水喝了下去。 “这下相信了吧。” 半醉半醒时,小庄下定了决心。 连续熬大夜再加宿醉的后遗症,小庄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因为暂时没有多余的房间,再加上南星打的是辅助位,又是位beta,许成便安排他住进了小庄的寝室。 宽敞的房间摆两张床也不嫌拥挤,对面床上十分整洁,小庄还记得南星搬进来时只有一个算不上很大的行李箱,看起来随时都能离开的样子。 但离开的只会是我吧,小庄悲观地想。操作也好,意识也好,曾经也被夸耀过是辅助新星的他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南星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 他一晚上没洗澡,觉得自己浑身臭得不行,也不知道昨晚南星怎么忍受的。脱掉衣服正准备冲个澡时,上衣口袋里的东西突然呲溜跑了出来,四片规整的白色药片安静地躺在地上,小庄这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真是鬼迷心窍,他暗骂了自己一声。走到垃圾桶边准备将它们全数扔掉,不知为何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没有动作。小庄坐在床上,手里攥着药片,好像抓紧了什么救命稻草。 其实,其实他说得也有点道理。 有些念头一旦开了口子,便如溃于蚁穴的千里之堤,在你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将原则什么的尽数击碎。 只是泻药而已,只是会拉会肚子而已,再说他自己都吃了一片,肯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训练赛和正式比赛又不一样,南星上场未必有什么效果...... 本来第一局就是我打,我只是想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发挥得更好而已...... 无数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被编织出来,小庄用水瓶将药片尽数碾碎装进了密封袋里。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黑色窗帘,刺眼的阳光便肆无忌惮地倾洒了进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 阿姨以养猪大户的姿态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馄饨,左手还拿着锅铲,摆了个冲锋的架势,道,“多吃点好上场。” 俞飞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耳熟,任鲸生在旁边幽幽来了句,“吃饱了好上路”,他醍醐灌顶。 南星接过小庄递来的馄饨,略有些惊讶地道了声谢。他捧着白色瓷碗,习惯性地先喝了口汤,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口味变淡了,总觉得汤里有股若隐若现的苦涩。不过馄饨的味道是真不赖,他吃饭速度快,没多久就七八个馄饨下肚,鸡汤也见了底。 “今天这波一级团的设计我再强调一遍……”许成正在一旁叮嘱今天的战术布置,刚开了个头,便被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打断。 南星捂着肚子从椅子上摔了下去,随即被一旁眼疾手快的楚天阔迅速搂在了怀里。 第15章 别怕 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了他的脸,急促的换气呜咽声好似坏掉的风箱。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一旁的楚天阔赶在南星倒地前扶住了他,一边熟练地帮南星摆好姿势一边厉声道,“把我训练椅上的黑色外套拿来!” 任鲸生来不及多想,猛地飞奔到训练室拿回了外套。楚天阔一把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吸入剂,他边低声安抚边熟练地让南星按节奏呼吸,在吸入剂的缓解作用下,后者总算平息了一点。 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南星突然蜷缩着捂住腹部,整个人像一把弓箭一样弓了起来,牙齿连咬住吸入剂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不停打颤,愈发苍白的脸色看得人心惊。 “南城街道13号绿杨别墅3栋,对,他有哮喘,麻烦你们尽快……”俞飞拨通了120. “告诉他们走滨海大道,我们中途汇合。”楚天阔将南星拦腰抱起,接着道,“厉扬去开车,许哥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推迟比赛。” 许成立刻拿起手机开始和负责人员交涉,厉扬话不多说拿起车钥匙便冲了出去,俞飞一边和医院沟通一边跟了上去。小庄从南星倒地的一瞬便脸色发白,好似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灰,眼神都失了焦似的,一言不发地跌坐在地上。任鲸生原本打算一起去医院,看到小庄的反应突然改了主意,留守在了基地。 阿姨被这变故吓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听见小庄的声音。 “阿姨,先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啊,好的好的。” 她刚端起一个空碗,一旁的任鲸生突然摁住她的手腕,语气温柔却很有力度,“先等等吧。” 阿姨疑惑地将碗放下,半晌才明白什么意思,笨拙又焦急地说道,“早餐没有问题的,馄饨皮是我自己擀的,虾也是今早刚买的新鲜的虾,肯定没问题的!我不可能把坏东西给你们吃的!” 任鲸生安抚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是怪您的意思,我们都吃您做的饭菜这么久了,从来都没问题,但南星可能对什么东西过敏也说不定。” “我记得你们每个人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许成都跟我说过的,小星对虾不过敏的。”阿姨在围裙上来回蹭了蹭自己的双手,极力证明着自己。 “您别激动,我相信您。”任鲸生双手握住阿姨的肩膀,等她稍微冷静了一点才接着说道,“但刚刚听俞飞说,南星有哮喘,说不定有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忌口呢?小心一点总没错,您说是不是?” 阿姨激动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任鲸生的话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拿保鲜膜把菜都封一下。” 小庄从刚刚开始便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偶一样坐在一边,听到这话,生硬地阻止道,“没这个必要吧?哮喘...哮喘而已,不会有什么忌口的。” 任鲸生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到后者不自然的躲闪之后,眼神间闪现过一抹厉色,随即很快遮掩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道,“谁知道呢?” 等到阿姨用保鲜膜将饭碗一个个封起来之后,小庄僵硬地扭过身子不去看他们,不自然地冲二人说道,“我先回一下房间。” 第16章 阿姨看到小庄惨白的脸色,只当他被吓到,安慰地说,“我看你脸色也不好,上去稍微休息一下吧。” 小庄连一点笑意也挤不出来,脚步沉重地上了楼。 刚一关上门,他腿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像个癫痫患者一样手抖得不成样子,屏幕都出现了无数重影,尝试了几次才成功发出了消息。 【不是说只是泻药吗?为什么南星反应这么大!】 【你是想害死他吗!】 【你是故意的!你想害死我对不对!】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持续了很久,小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正在等待审判的犯人,大滴大滴的汗珠直接滴落到手机屏幕。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小庄以为是汗水让手机屏幕变得模糊,粗暴用手抹去水印,却发现眼前依旧模糊一片,黑掉的屏幕上是一张泪流不止的脸。 【你什么意思,是你给的药!是你说只会拉肚子!你现在装什么都不知道!】 【真逗,你是不是自己太菜,心里承受不住产生幻觉了啊?】 【我劝你别乱说话,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给的?当心我告你诽谤。】 程彬在出租屋里哧溜着泡面,满意地看着在微信里发疯的小庄,不接也不主动挂断他不停打来的电话,尽情地享受着这细水长流的折磨。可惜他没办法亲眼见到南星的惨状,只能在脑海里自己想想,也算是一大憾事。 一个是他曾经的替补,一个是举报他假赛的人,凭什么他们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一个替补也能首发,一个叛徒也能重新开始?大家早该一起跌入地狱才对。 “靠!”小庄痛骂出声,将手机狠狠地砸在墙上。一小片碎掉的屏幕顺着墙壁反弹过来,正正好划过他的侧脸,鲜血瞬间随着一字型伤口流下。他双手抱头,整个人就这么蜷缩在墙角。 自己没有任何证据,根本没有办法指控程彬,他甚至连那些药片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如果真的是什么致命的毒药的话,如果南星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小庄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冰冷。 —— 正值周末,街道上处处都是车辆。厉扬也做了一次自己原来最讨厌的“加塞”一族,见缝插针,疯狂按着喇叭,试图将车开出f1比赛的架势。俞飞坐在副驾驶,不住地回头看,满脸担忧。 盛夏暑热,南星却在打着冷颤,虚汗打湿了整件衣服,嘴唇惨白得没有血色。 还带着热度的液体喷射到了楚天阔的手背上,他的大脑宕机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南星吐出来的血。 楚天阔刚刚还能冷静地安排一切,然而所有的分寸在看到刺眼的鲜血时烟消云散,抱着南星的手越发紧了。视线逐渐变窄,全数集中在了那条红色血线上,弯曲的曲线就像是死神镰刀的形状。 俞飞到这时候反而越发冷静了下来,一边催促着厉扬开快点,一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可能是吃错了什么导致胃出血,救护车就在前面了。” “楚哥你别慌。” 他转过头看着楚天阔,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慌乱模样,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便只能笨拙地安慰了一句。 很痛,腹部像是有一块棱角锋利坚硬的铁块正在没有规则地四处运动着,时快时慢,时轻时重,五脏六腑都被这撞击得生疼。 要是能直接晕过去失去意识也就罢了,可偏偏头顶上像是有一根悬挂的钢丝吊着整个头皮,让南星不得不清醒地感受痛苦。 “......” 耳边想起熟悉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南星脑袋昏昏沉沉的,被这嗡嗡的声音吵得脑袋越发痛了起来,费力的掀开了眼帘,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努力将眼睛睁大了一点,像是隔着飘摇的烛火看到的缥缈人影终于清楚了一些,原来是楚天阔。 那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惜自己的耳朵好似出了毛病,什么也听不见。但这不妨碍南星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到害怕的情绪。 楚天阔怎么会害怕呢?南星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明了,空间与时间的界限在这一瞬间逐渐模糊,高中时期那个总是冲自己笑着招手的少年人突然就回来了。 青春的少年人应当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楚...楚天阔...” “别...别怕...” “别怕,我在这...” 喃喃地将话说完,南星便闭着眼,重新跌落进了那场遥不可及的青春梦境。 “南星,南星?”楚天阔眼睁睁看着南星陷入了昏迷,口中不住地叫着他的名字。 这一切都太不吉利了,就像是三流电影里烂大街的套路一样——临死前在主角的怀里说出遗言什么的。 如果真是电影的话,楚天阔也不能算是一位合格的主角,因为他连南星刚刚的话都没听清。 救护车的警铃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悦耳,眼尖的俞飞率先看到隐藏在前方对向车潮中闪烁的救护车车灯,兴奋地大喊了起来。 原本有些堵塞的车道逐渐通畅起来,车辆默契地为救护车开辟了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掉头掉头,快掉头!”俞飞着急得恨不得抢过厉扬的方向盘。 这么大的动静,可惜楚天阔恍若未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的车辆掉头让他整个人往前倾了一下,这才回过了神。 楚天阔紧紧握着南星有些凉的手,突然侧身将耳朵轻轻抵在他的心脏处。 “咚——咚——咚” 缓慢但有节奏的心跳声。 “南星,别怕。” “我在这。” 第16章 谎言 救护车朝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楚天阔向医生详细讲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戴着口罩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南星的身体,冲他问道,“患者以前有没有动过什么大手术?有没有什么慢性病?” “轻微哮喘,同时还有浅表性胃炎,除此之外没有了。” “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没有。” “和患者的关系?” “...队友。” 正在本子上“鬼画符”的医生闻言冷淡地抬起眼道,“那我建议你还是联系一下他的家人,询问清楚他的过敏原及过往病史,方便我们工作。” 楚天阔下意识就要反驳,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南星的身体情况。可转念想到了这两年的空白,他的确没有参与其中,出现什么变数也是常事。 “哥,要不联系一下许哥吧?许哥肯定有嫂子的联系方式。”俞飞觑着楚天阔的脸色,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小心的情绪从何而来,明明这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提议而已,但顶级打野防gank的意识让他做出了本能反应。 说曹操曹操到,许成的电话正好应声而至。 “我这边已经沟通好了,比赛推迟到晚上七点。我们的官博已经发了通知,所有观众凭借票根都能获得交通费以及住宿费报销。”许成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立刻问道,“南星情况怎么样?” “救护车上。”楚天阔言简意赅。 “问问他老婆,南星有没有什么过敏原以及既往病史。” 许成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先硬着头皮应下来。 我去哪里变出来个了解南星身体情况的“老婆”?许成急得恨不得原地转圈圈,又担心拖延太久会耽误南星的病情,等过了两分钟左右便重新拨通了楚天阔的电话。 “我问了她,她说除了哮喘,应该没有其他的了。”许成只知道南星有哮喘,又不敢打包票,害怕误导医生的诊断,便只能糊弄。 显然对面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什么叫应该?”楚天阔的音量提到了不该有的高度。 “她说她也不是特别清楚。”许成有些心虚地解释道,“这也...这也很正常吧,也不是所有夫妻都那么了解的。” 的确,至亲至疏夫妻,有些夫妻和陌生人相比,也不过只是多了一张红色证书而已。 可南星不是爱她爱到连职业生涯都可以放弃,所有朋友都可以抛下的地步吗?不是说这辈子只爱她吗? 那个不知名的omega就是这么回报南星的爱?这算什么老婆,甚至不如他这个队友,连南星有胃病都不知道。 如果南星不是正戴着吸氧仪躺在担架上的话,楚天阔肯定会狠狠地讥讽他。 但因为他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所以楚天阔能够暂时收起那些无聊的情绪,只是单纯得握住了他的手而已。 因为职业的关系,南星的手指上有着薄薄的一层茧,摸起来并不十分柔软。他的手很凉,楚天阔握着,就像是在冬日里将双手伸入雪层一般。 他就这么安静地握了一路,总算将南星的手稍微捂热了一些。 手术室外的走廊格外安静,“手术中”三个字散发着幽幽的红色灯光,映洒在雪白的墙壁之上,像是泼洒的血液一样。 第17章 楚天阔坐在手术室外,看着手背上已经干涸成铁锈块状的血迹愣神。 “哥,别太担心了,医生也说没什么大问题。” “嗯。” “要不要通知一下嫂子,免得她担心?” 一位完全不了解自己丈夫身体情况的妻子,会因为这种事担心吗?楚天阔扯了扯嘴角。 俞飞求助地看向了厉扬,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为什么楚天阔看起来就好像被谁打了一闷棍似的? 厉扬拍了一下楚天阔的肩膀,以往有话直说的人难得犹豫起来。他没有俞飞那么缺心眼,当年南星暗恋楚天阔的事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厉扬原本以为只是南星的单相思,但如今的状况又超出了他的理解。 看起来更加在意的人为什么会是楚天阔? 厉扬想到刚才的检查结果,南星原本就有胃溃疡和哮喘,对一些药物的使用本应慎之又慎,但他的胃里却检查出了大量阿司匹林的残留物,因此导致胃黏膜急速充血损伤以及哮喘的复发。 “他之前只是浅表性胃炎而已,怎么会成胃溃疡?”楚天阔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医生见怪不怪道,“年轻人不注意饮食,胃病越来越严重很正常,又或者心理问题,比如长期抑郁服用药物等等,原因很多的。” 听到抑郁两个字时,楚天阔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心里应该感到快意,不是都和最爱的人结婚生子了吗?看样子这些年你过得也算不上好。 可为什么呼吸都停了一瞬,甚至连冷笑都挤不出来?楚天阔不愿去想其中的原因。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南星怔愣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大概是姿势不太舒服,他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衣服上摆趁机溜出来,露出一小块劲瘦的腰肢。楚天阔本能反应想帮他拉下衣服,手刚碰到便被南星用力地一把拍开,吊着点滴的手血液迅速回流,南星情绪激动地喘着气。 就好像他是什么致命病毒,沾染一下就会死掉。楚天阔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苍蝇顺着食道而下,恶心到让人反胃。 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星。 “我没兴趣碰你。” 南星艰难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另一只手死死拽着上衣下摆,一个完全拒绝交流的姿态。 楚天阔沉默地站着,那种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人拼命抠着他的食道,令他作呕。 “医生说要联系家人,了解你的身体情况,所以我让许成打电话给你的‘爱人’。”楚天阔直勾勾地盯着南星,笑得残忍。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你应该只有哮喘吧。”楚天阔的眼神里全是轻蔑的笑意,只是细究之下,语气里竟有种隐含的不甘。 “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她吗?看样子她可没多喜欢你。连我这种队友都知道你胃不好,你老婆居然不知道?” 南星躺在病床上,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让他感觉恶心,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见缝插针跑了进来。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他表情疲惫,连看一眼楚天阔都欠奉,语气没什么波动。 “是想知道我有多可怜?还是觉得我很下贱?偏偏要去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就算这样,又关你什么事呢?”窗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刺耳,那群蝉就像是合谋入侵了南星的脑袋一样。 “还是说,因为你不再是我犯贱的对象,所以你不甘心?” “我没——”楚天阔立刻反驳,但没等他说完,南星便不耐烦地打断了。 “那你和我嚼什么舌根?我老婆怎么样关你屁事?”南星直接爆了粗口。 楚天阔的怒气顺着神经蹭蹭往上涨,这人就是个上天入地都再找不到的大蠢货,居然对这么一个明显不关心他的人死心塌地,还把自己的“善意”提醒当作耳旁风。 “你就非得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人?!” 这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顶级alpha,傲慢又狂妄。在他们眼里,自己喜欢上什么人,那人必然也会喜欢自己。 全部不顾其实得过且过才是常态,两情相悦只是少有的奇迹而已。 “‘不是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的’,这话反过来也成立。”南星语气轻佻,转过头看着楚天阔,眼神里甚至带上了笑意,“这道理还是你教我的。” 因为这一句话,楚天阔全身都绷紧了。 同一时间,病房大门被从外拉开,俞飞和厉扬走了进来。 “小星你醒了!吓死我了,下次记得千万别乱吃药了!哮喘加胃溃疡双重buff,你怎么还敢吃阿司匹林啊!”俞飞猛地大步冲到病床前,絮絮叨叨地说着。 听见俞飞的话,南星只怔愣了一瞬,便轻易承认了自己的过失。 “抱歉,早上有些低烧所以吃了点阿司匹林退烧,没想到副作用这么大。” “今天的比赛怎么办?”南星有些忧心。 “放心放心,许哥都已经安排好了,比赛时间推迟到了晚上。” 南星松了一口气,催促道,“那你们快走吧,我真没事了,比赛加油。” 楚天阔的视线在南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最后停在那张没多少血色,看起来十分无辜的脸上。 “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会,我有话单独和他说。” 俞飞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打转,担忧地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南星,欲言又止。厉扬上前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说了句我们在外面等你便带着俞飞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随着刚刚开门的动作而流动的空气再次停滞,令人有些窒息的错觉。 “南星,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是一样会撒谎啊?” 第17章 威胁 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些年,那一瞬间的恍惚没能逃过楚天阔的眼睛。南星根本不可能空腹吃药,更不可能一次性吃那么多剂量的阿司匹林。从小到大,他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人的,眼下几乎是立刻确定了答案。 “从早上到现在,你就只吃了那碗鸡汤小馄饨吧?你猜到是谁了是不是?”楚天阔冷冷地看着他,“之所以不反驳,是因为你觉得现在揭穿弊大于利。下午比赛还得上场,而且说到底你也没有证据,与其花费时间纠结这事,不如比赛完再说。” “是小庄吧。”楚天阔斩钉截铁道。 “有时间在这里臆想不如回去多练一下战术,晚上输比赛的话很光荣?” 楚天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你不怕我告诉他们?” 南星冷笑了一声,看向楚天阔的目光里满是嘲讽,“别装了。” “我骗不了你,你也骗不了我,所以别装作这么关心我的样子,挺恶心的。” 麻药效力渐渐消失,疼痛后知后觉席卷了南星,他用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揪住床单,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如果他们知道了,就算没有证据,为了以防万一也不会让小庄上场,哪怕代价是输掉这场比赛也无所谓,他们一定会想还我个公道。” 窗外突然起了风,白色的窗帘顺着风的方向轻扬起来。从南星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隐藏在窗帘后方的洁白墙壁上,一大块已经褪成铁锈色一般突兀的血迹,不合时宜又令人心烦。 “不过对你来说,有什么比赢更重要?”他冷笑一声,“我现在帮忙瞒过他们,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楚天阔看着南星瘦削的身影,半晌才故作轻松地附和道,“你说得对,我还得谢谢你的识大体。” —— 三人回到基地时,许成正在向小庄交代着注意事项,后者脸色依旧苍白,比起南星也不遑多让。许成只当他被南星的事吓到,安慰道,“本来今天这场就是你上,别有什么心理包袱,好好打就成。” 小庄用手捂住脸,深呼吸了几口,少顷缓缓道,“放心吧许哥,我会好好打的。” “不必了。”楚天阔抱臂靠在墙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戏呢?” 简单的话让小庄脸上好容易涌上的血色再度消失。 “什么意思?”许成一头雾水。 楚天阔走到餐桌旁,拿起南星用过的瓷碗,将它放在小庄面前,白瓷和大理石桌板迸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庄随之一颤。 “不如你自己讲?”楚天阔冷声说道。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小庄用力抠着椅子扶手,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就报警吧。”楚天阔没什么感情地说道,“看看是谁明知他有哮喘和胃溃疡,还给他吃超剂量的阿司匹林。“ 小庄低着头,连声道,“马上就要比赛了,这么短的时间查不出来什么东西的,不如等比赛结束了……” “别了,我可不愿意和给队友下药的人一起比赛。”任鲸生耸耸肩,“今天来过这里的也就咱们几个,查查就什么都清楚了。” 第18章 听了这话,俞飞和厉扬哪还有不明白的,知道南星是在故意隐瞒,亦都表示赞同。 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俞飞难得严肃起来,认真地说,“现在这社会,哪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犯罪,不要小瞧咱们警察叔叔啊。” “被扭送和主动自首,在量刑上是有区别的。”厉扬闷闷地来了这么一句。 小庄看着他们枪口一致对外的样子,只能寄希望于许成,毕竟他是教练,考虑的东西要多得多。然而后者也站到了他们身后,客厅里就这么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他红了眼睛,梗着脖子道,“没有证据别血口喷人!” “小庄,”许成语重心长道,“总共就咱们这几个嫌疑人,排除法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监控、指纹什么的一查就全清楚了。” 看他依旧硬撑的模样,楚天阔直接拿出手机,没多久便条理清晰道,“警察局吗?对,我要报警……” 话音未落,坐在椅子上的小庄一把跃起夺过了他的手机,这才发现手机界面仍是锁屏,楚天阔根本是在诈他。 他捂住脑袋直接跌落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他有病,我也不知道那是阿司匹林,他说那只是泻药,吃了只会拉肚子而已!” 他又撑着墙壁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楚天阔,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程彬说那是泻药,只会让他拉会儿肚子,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上场了……我只是想多和你打几场而已!” “如果你真的想留在场上,唯一的方式就是打好比赛。”一旁的任鲸生冷冷道。 “你们根本不懂!你们以为所有人都是和你们一样的天才吗?!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就算我每天拼命练习,也永远追不上你们!” 小庄眼睛通红,看着楚天阔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阴沟里的蛆虫,突然冷笑一声,破罐子破摔道,“不让我上场,你们还有人用吗?二队的小孩一次正式比赛都没有过,真上场怕是手都要吓得直哆嗦吧?这场比赛输了的话,你们还想进季后赛?趁早放假吧!” 许成脸色越发阴沉,虽然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烂那张嘴,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踩住了战队的痛脚。 原辅助旧疾复发不得不下场的时候已经是转会期末期,好的辅助原本就难求,更何况当时所有人基本都已经签完了合同,最终许成不得已只能选择了小庄。他的技术算不得成熟,心理状态更是起伏极大,逆风局没有斗志,顺风局又容易太飘。虽然不全是他的原因,但战队现如今和他脱不了关系。现在居然还以此反过来要挟战队,许成恨得牙痒痒。 厉扬率先表态道,“我先说声,我宁愿输了被骂,也不想和这种人一起打比赛。” “我也是,再说了,”任鲸生突然笑了声,“虽然你很自信,但二队小孩真不比你弱。” “就是就是。”俞飞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小庄已经被气到面目扭曲,正欲张口,楚天阔盖棺定论道,“先报警,告诉联盟相关情况,战队出个声明,然后把二队小张调上来。”他看也不看小庄,“还有三小时,来得及。” 明明是不可能来得及的事,但楚天阔的话好似有种奇怪的魔力,像是定海神针一般,令人莫名安心。 “报警的话我就把所有的战术机密全部曝光!”走投无路的小庄喊道,然而众人看也没看他一眼,许成也没什么犹豫地即将按下通话键。 大抵是人到绝境时被逼出的灵光一闪,小庄顿悟什么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大吼出声,“报警的话我就把南星结婚生子的事曝出去!” 下一秒,他觉得自己好似凌空飞起,随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狼狈地撑起身子,看着额间青筋迸发的楚天阔,好似终于找到敌手命门,“要么让我上场,要么热搜见,你们选吧。” 不顾众人鄙夷厌弃的目光,小庄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一般。 夏季常规赛,sts战队第五场比赛。 【这鬼比赛怎么推迟这么久?】 【能不能看看公告,说了是因为南星身体原因。】 【爷笑了,他不是个人原因,就是身体原因,打什么比赛啊,不如回家养老。】 【建议改名原因哥,一上场就各种幺蛾子,嘿,就是玩儿。】 【不过我怎么感觉sts战队状态不对劲呢,一个个表情像是被人挖了祖坟。】 【代入一下,一个辅助把把作鬼,另一个天天身体原因,是你你也郁闷。】 【小庄只是心态不好,也还是有精彩操作的。】 【嗯嗯嗯,精彩操作指玩个布隆也不敢上前,我上都没这么离谱。】 【懂哥又来了,弹幕真就人均职业选手呗。】 ...... 赛前发生这样的事,大约峡谷之神附体也没办法赢下比赛,sts战队最终被零封。 场馆里嘘声一片,sts队员们沉默地收拾着外设,俞飞嘴唇咬得死紧,眼睛都红了一圈。 场馆外粉丝一张张失落沮丧的脸令人无地自容,小庄坐在回程大巴上的靠窗位置,双手环抱住膝盖,脑袋深深地埋在里面。他自虐般地打开了论坛,sts战队毫无意外被喷了半死。 【打成这样,是怀疑sts队是不是收了钱打假赛的程度……】 【今晚不用吃菜了,我真吐了呀。】 【小庄赶紧抬走吧,这种人还能打lpl只能说所有职业选手都有责任。】 【狠狠赞了,他就像个跟踪狂一样,尼玛谁能来告诉他辅助不是要一直黏着adc啊?发育英雄要跟,对线优势也要跟,视野视野不做,打野打野不帮,只能说但凡他这把帮的是victory,mvp必是他。】 【有一说一这把不仅仅是他的问题,个个都跟鬼上身了一样,打成这狗屎样,一个个都想早点休假了是吧。】 【只能说两年前就该埋的队伍,何必拖到现在。】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看你们sts比赛,不想打趁早滚蛋,不必在这里恶心人。】 ...... 换做平日,每次输比赛时,他们都会过来安慰自己。因为自己是队里年纪最小的,众人便对他格外照顾。 大大咧咧的俞飞总是会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沉默寡言的厉扬也会说下次加油,只比自己大几个月的任鲸生会在直播里替他解释,连十分严厉的许成在指出他的错误之后,也会加上一句你要相信你自己。甚至他总觉得冷漠的楚天阔,其实也会耐心地陪他双排。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成了巨圆的圆心,众人都四散开来,不愿意和他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大巴车的大门已经关闭,引擎声嗡嗡地响着,震得人头脑发昏,隐约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小庄讶异又期待地抬起头,是一位双手做喇叭状正在呐喊的粉丝。见到小庄看见了她,那张脸上浮现出笑意,高高地举起那条写着“未来可期”的手幅,拼命说着什么。 “加油......我们相信你......”小庄仔细地辨认出了她的口型。 那话语如此真诚,怀揣着满满的期待,信任的眼神炙热到让人不敢直视,小庄像久居地穴的人突然看见了灿烂的阳光,条件反射般瞬间躲开了目光,不敢去看粉丝满含信任的脸。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他用嘴巴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胳膊。 冷眼旁观了全程的许成不为所动,冷淡地警告道,“管好你的嘴,但凡外面有一丝一毫关于那事的风言风语,我都当是因为你。” 扔下这句话,许成也坐到了离他很远的位置,车上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小庄压抑的抽泣声。 第18章 我的 第二天一早,许成提着基地阿姨细心熬制的养生粥去到了医院。只是表情黑如锅底,仿佛不是来探望病号,是来找人寻仇似的。 实时看完了比赛直播的南星也差点气到心梗,理所当然地以为许成是为了昨晚的比赛生气,还贴心地安慰道,“行啦行啦,再生气也没用,打都打完了,不如多听点大悲咒。” 许成将保温盒咚的一声放在床头柜上,用力太大导致不锈钢的饭盒一角都陷进去了一点,拧着眉毛说道,“我是气这个吗?不对我确实也挺气这个的,但我不光气这个!” 南星被他绕口令似的话弄晕了,躺在床上疑惑地看着他。要放在平时,许成肯定要狠狠地给他吃个暴栗,但出于对病号的照顾,他只能暂且放弃。 许成拖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看了他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要知道,虽然比赛很重要,但你也是,所以这种事不要瞒着我们。” 南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总算明白这场比赛到底为什么打成这鬼样子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南星有些疑惑。 许成又盯着他看了半晌,都快把南星看出一身鸡皮疙瘩时才说,“楚天阔告诉我们的,他确实在乎输赢,但也有许多比赢比赛更重要的事。” 第19章 南星越发疑惑了,好看的眉毛蹙成了起伏山峰,满脸写着真的吗我不信几个大字。不等许成再解释什么,他又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神奇地想通了,了然地说,“他讨厌被人当作蠢货耍的感觉,所以不能容忍小庄使这些小手段。” 也许是因为他更在乎你呢?许成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摸了摸南星的脑袋。 “那他为什么还能上场?”南星又有了新的疑问。 许成突然起身检查了下门窗,又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慎重,低声说,“他说要曝光当年的事。”接着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向他解释完,“他倒是吃准了我们投鼠忌器,目前商量的结果是和他低调解约,这事先暂且放一放。” “不,先别解约。”南星反驳道,大拇指不自觉在食指关节处来回摩挲,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 许成拿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当他圣母病发作,一边调高病床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会这个时候还心软吧?正好在医院,我看不如让医生也给你治治圣母病。” 南星锐利的眼神在一瞬间又恢复了之前温和无害的模样,“说到底是程彬的问题,他顶多算个识人不明。” 提起程彬许成也来气,“程彬那小人心眼比针小,当年你举报他假赛,断他财路,从此就恨上你了。小庄也是笨,一早就告诉过他离程彬远点,他非不听,上赶着给人当枪使。”许成扶着他坐起来,恨声道,“他也不用脑子想想,当年他还是程彬的替补,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我们战队首发,程彬反倒被终身禁赛了,那小人能咽下这口气?” 南星靠着枕头,接过许成给他盛的粥,一边用汤匙顺时针搅拌着一边应声说,“所以说程彬才是罪魁祸首。” “倒也不必因为这就给小庄开脱,一丘之貉罢了。那么多被换下场的选手,也没见别人给队友下药啊。”许成一想到要哑巴吃黄连就生气,“其实孩子的事,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他一张嘴也未必有人信他。” 基地阿姨的手艺确实有一套,白粥熬得浓香黏稠,南星一口接一口缓慢地喝着,闻言摇了摇头,“只要给个线头,网上那些人就能把顺着把所有的一切扒出来,我不能冒险。” “靠,真tm憋屈!”许成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又冲南星道,“他都嚣张到这份上了你还能忍?不解约留着他过年啊?每天看见他我都嫌晦气。” 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他这个赛季打成这样,算是没什么身价了,而且赛季中途解约,就算没什么具体理由,也足够其他俱乐部退避三舍。只不过他毕竟才18岁,未来的路还长,也该给他个改过的机会。” 许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真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吧,服了你了,你开心就好。” 南星笑了笑,表情一如往常的温柔,笑意却未达眼底。 依受害人的意思,sts俱乐部最终还是没与小庄立即解约,后者听到这消息时明显愣住了,好似一位被宣判立即执行的死刑犯突然改判成了死缓一样。 会议室里只有他和许成,其余人自那天之后便把他当作空气,连过去常常念叨他太瘦了给他各种加餐的阿姨也对他冷眼相待。 虽然当天的事并没有被大肆宣扬出去,不过当一个团队里的核心人物开始明显疏远某人时,即便不知道理由,剩下的人依旧会或多或少地模仿他的做法。 许成只是简单地通知了他一下推迟解约的决定,多说一句话就会被脏东西缠上似的,推开门便准备离开。 “为什么不立刻解约?你们一个个都不想看见我才对吧。”小庄终于问出了口,以往十分在意形象的人如今不修边幅。 许成顿了顿,小庄敏锐地感觉到他原本不打算回答,过了会才道,“确实我们每个人都不想看见你,如果让我选的话我恨不得现在立马报警。” 他看着小庄,目光里含着嘲讽与怜悯,“是南星说你才18岁,应该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说什么罪魁祸首是程彬,你顶多算个识人不明什么的。不过在我看来他就是圣母病又发作了,说的话都是放屁。” “你好自为之吧。”扔下这么一句话,许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南星从医院回来之前,许成做主让小庄搬来了自己的房间。一则担心这家伙再度鬼迷心窍,对南星不利;二则也不放心他一个人住,总得有个人盯住他。为了不影响选手们的状态,最终许成决定亲自出马。 小庄成了一个透明人,一个四处游荡的没有尸体的鬼魂,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一天左右,他便受不了了。他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则科普故事,说最恐怖的监狱就是将你独自关进一个极其安静的密闭空间,除了自己的呼吸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没多久就能把人逼疯。 他觉得自己也要被逼疯了。 他不停地尖叫嘶吼,甚至冲上去试图砸烂他们的键盘,然而他们连个眼神也欠奉,唯一得到的回应是据说兼职是健身教练的副教练将他制服。小庄被反剪住双手,赤红着眼睛像是凶狠的夜叉鬼,音调高得似乎是什么花腔男高音选手。 “和我说话——!”他的喉腔有阵阵刺痛传来,隐约间闻到了铁锈的味道。小庄故技重施,“和我说话!不然我就把当年的——” 威胁的话语没能说完,一脸平静的楚天阔突然大步朝他走来,拽着他的头发,像拎一团死肉一样把他拎到了墙边,将他的脑袋被狠狠摁在了墙面上。小庄突然大笑出声,眼泪鼻涕混作一团,似乎在为终于得到了回应而庆祝。 “楚神,冷静啊冷静。”副教练从没有见过楚天阔这副模样,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成只说小庄出了心理问题,副教练心知肚明事情没这么简单,但并没有什么追根究底的兴趣,有时候知道的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副教练急出了一脑门汗,生怕楚天阔下一秒就会将小庄的头重重地磕在墙面上,明明他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但副教练就是打心眼里觉得楚天阔真有可能这么做。 “做什么?”不算响亮的声音蓦地响起,楚天阔愣了一会,松开了手,小庄便像被雨水冲刷的墙上的泥土,一下瘫了下去。副教练喜极而泣,像是见到红军的老乡一般,感激地看着门口的南星。 他的脸色依旧十分虚弱,正微蹙着眉头看着这场闹剧。副教练边默默地站到小庄和楚天阔中间,将二人隔绝开来,边冲南星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闹着玩呢。” “小星你怎么提前出院了!没事了吧!”正在等待排位的俞飞一个箭步向前,原本打算来个飞扑,看着眼前人虚弱的样子又猛刹住了车。 “没事,在医院里躺得我难受,就提前回来了。” “还是要听医生的话,提前出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我看要不还是回去保险一点。”铁分奴任鲸生难得主动秒了一局,担忧地说道。 “真没事儿,医生也同意我出院了。”南星哭笑不得地说,“下场比赛我还得上场呢。” 因为赛程设置原因,离下场比赛还有五天左右的时间,在得到了医生的肯定答复后,许成最终同意让南星上场。 “回来也好,这几天注意饮食。”刚刚结束第一波激烈团战的厉扬趁机回头看了南星一眼紧接着说道。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这次说话的是小庄。还没等南星做出什么反应,楚天阔先目光凌厉地看了他一眼,一张脸煞气逼人。 “可以。”南星倒是没什么犹豫地就答应了他,有种早有预料的感觉。 “就在这里谈。”一直一言不发的楚天阔终于开口。 南星直接无视了他朝小庄走去,被楚天阔直接挡在身前。南星头也不抬地冷声说道,“让开,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从我花大价钱把你买回来的那天,就不存在你自己的事了,南星。”楚天阔弯下腰,低着头,迫使南星直视着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南星能清楚地看清楚天阔眼神中的怒气。 “只要会影响到战队,那就都是我的事。” 他稍微提高了音量,重复道,“我再说一遍,你不能和他单独谈话,要谈就在这里谈。” 第19章 你别发疯 南星没什么波澜地看着楚天阔,正准备绕开他,肩膀猛地被他揽住,是一个类似于拥抱的姿势——如果那双手不是那么用力的话。 楚天阔只觉得他的肩胛骨越发突出了,硌得他掌心都在隐隐作痛。训练室里的其他人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惊到了,这样暴躁到一点就燃的楚天阔于他们而言很陌生。 最后还是俞飞出来打了圆场,“没事的,小星,就在这里谈嘛。有队长陪着也好,我们出去就是了。” 等到其他人接连离开之后,南星才冷冷地说,“你别发疯。” 楚天阔像只错失猎物的困兽,浑身上下是不断外溢的怒意,握紧拳头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句话,“现在开始谈吧。” 第20章 小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现在才轻声说道,“南星,我好嫉妒你啊。” 从那件事发生以来,他的目光难得平静了下来,充斥的终于不再是嫉妒癫狂等负面情绪。他的肩膀刚刚被撞到墙面上,此刻换了个令自己舒服的位置,视线在南星和楚天阔之间转了一圈。 “凭什么呢?凭什么你有这么高的天赋,凭什么你能从一开始就陪着他,凭什么你这么容易就能重新上场?” “你都已经和他一起拿过两次冠军了,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为什么还要抢走我的梦想呢?” 小庄的声音有些不稳,眼眶也已经红了,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南星,是真的在等一个回答。 南星突然就明白了。 他之前也疑惑过,按理说小庄之前做过那么长时间的替补,对于被替换下场这事应当也是有过心理准备的,他也并不是一个容易嫉恨的人,为什么这次会铤而走险下药呢?再者他还年轻,近些年来联盟辅助更是稀缺资源,如果没出这事,在转会期他还是能找到不错的下家,遇到一群真正合适的队友。 因为小庄想和楚天阔一起夺冠,这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所有的理智原则最终都被剥夺,他真正的失控源头不在于自己,而是身边这个迟钝的、无动于衷的人。 楚天阔正微微侧身站在南星身前,脸庞俊美如天神,是所有一见钟情故事的最好注脚。只是眼神是冷的,你以为只是隔着一层薄纱,轻轻一捅就破了。其实那是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川,南星曾经烧成灰烬也没办法触动分毫。 南星的目光透过小庄,似乎又看到了别的什么人。半晌,他才道,“也许你现在觉得夺冠时站在你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但事实是没有什么比夺冠本身更重要,”他的语气几乎可以称作怜悯了,“这样并不值得。” 小庄有如丧家之犬一样坐在地上,敏锐地反问道,“这算什么?过来人的忠告?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不也是为了楚天阔吗?” 楚天阔南星,南星楚天阔,他们的名字永远绑定在一起,提及其中一个就必然避不开另一个。如果每个人都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记忆博物馆,那对方的名字就是陈列其中最有价值的藏品。 没人设想过南星加入别的队伍的可能性,他和楚天阔一起走下路就好比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其实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更没有谁是一定要和谁永远在一起的。 “只是合适而已。” “sts是最适合我的战队,但并不适合你。如果现在有另一个更加适配我的战队,拥有更大的夺冠可能性,我现在就会离开。” 他的语气冷淡得过分,丝毫没有顾忌楚天阔的存在。 小庄抠着手指,自嘲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机会了。听许哥说,是你让他先别和我解约的,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难不成还能因为他善良吗?楚天阔在心里冷笑,因为他清楚我们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你会被排挤孤立,而恰好你本人又是个纸糊的老虎,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崩溃。之后再来解决不比当即处理要容易得多? 也许现在又会扮演出一副老好人模样,哄得你感激涕零,让你心甘情愿地认罪。 伪装成弱者的模样引人上钩,达到目的后便将人一脚踢开,这就是南星的惯用伎俩。 “因为我知道他们会排挤你,而你一定会先崩溃。”南星几乎是把楚天阔心里的设想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一直冷着脸的楚天阔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南星啧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坐在凳子上不耐地说,“原本是打算采取怀柔政策,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让你心生愧疚从此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毕竟嘴巴长在你身上,只有你自己才能控制。” 小庄闻言笑了起来,“那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不怕我狗急跳墙?”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也做一回聪明人而已。”南星跨坐在椅子上,手臂撑着椅背,俯视的视线中没有居高临下的审判,反而暗含着无奈。 “如果你坏的够彻底的话,现在就该和程彬一样,该吃吃该睡睡,感觉大仇得报才对。如果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的话,你又根本不会做这种事。好的不彻底,坏的不干脆,所以你才这么痛苦。” 他半蹲着和小庄平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良心发现主动自首,当年的事就烂到肚子里。要么就干脆坏到底,用你的筹码逼我们闭嘴。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当年我不说出真相,更多只是担心孩子没办法顺利出生而已,现在我爱人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就算被曝光也不过是口水仗,我不过是不想惹是非而已。” “我可以说你不知道我有哮喘和胃病,也能说我曾经告诉过你,这个对案件定性影响很大,你不会不明白。” “所以你自己选吧。” 小庄用力抠着拇指上的死皮,直到见了血才说,“就算我保证从此绝口不提当年的事,你还敢信我吗?” “任何人的口头承诺都不值得全部信任,如果你选择第一条路,我会让你签一份保密协议。假设你反悔,将当年的事情说出去的话,我保证你会穷困潦倒地过完下辈子。不过你要考虑清楚,虽然大概率你不会承担什么刑事责任,不过职业生涯算是没了。或许一条道走到黑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块死皮终于被全部抠掉,小庄觉得无比轻松,长舒一口气道,“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对不起,谢谢你。”他终于卸下了包袱,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盯着南星的楚天阔,如释重负地笑了。 真到做好选择的时候,小庄反而无比平静,他向众人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基地。全然不见这段时间歇斯底里的模样,倒和他刚来时那青涩的样子差不多。当天下午,小庄的微博便冲上了热搜。 【@小庄今天carry了吗: 我诚挚地向@南星亮了吗?南星选手道歉,在不知道你有胃病及哮喘的情况下,被@禾口王 程彬欺骗,将以为是泻药实则是阿司匹林掺入你的早饭中,最终导致你哮喘复发并伴有胃出血。 我诚挚地向@sts俱乐部道歉,在下药被发现之后依旧不思悔改,反而以曝光战术以及内部机密相威胁,威逼俱乐部让我上场,最终造成惨败。 我也诚挚地向所有的队友,教练以及工作人员道歉,已经向公安说明情况,接受一切处罚结果。 成为lpl职业选手的第二年,我好像已经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转身想看看来时的路,却发现曾经的脚印已经模糊不清。我忘记了只有提高自己的实力才是唯一的正途,反而将所有的失利归因于新辅助的到来,最终酿成大错。看着这段时间网上对于队伍以及队员们的谩骂,我成日里都活在煎熬之中,如今终于如释重负。 没有什么可以辩解,也不值得原谅。我会承担一切责任,并渴望拥有重新再来的勇气。】 —— 穿着蓝色制服的老民警抱着双臂,一丝不苟地询问着当天的情况,新来的实习生在电脑上不停打字记录,认真得仿佛面对的是什么大案要案一样。 “好的,情况我们都了解清楚了,后续进度我们会随时和你们沟通,有什么新情况也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嗯,谢谢你们,辛苦了。”南星又特别强调了一次,“小庄不知道我有这些基础疾病。” 捧着茶杯的老民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情况我们会再核实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 一出派出所大门,蒸腾的热气瞬间将所有人笼罩。接连发生这么多事,大家心情都算不上明朗。许成挨个拍了拍众人的肩膀,大声说道,“行了行了,别都耷拉着脸,我刚定了火锅,大家一起去去晦气。” “不是吧阿sir,这么热的天去吃火锅?再说了火锅能去什么晦气啊。”俞飞道。 “你懂个屁,这叫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知不知道?等夏季赛结束我非得带你们去庙里拜拜,去去小人。”许成双手合十连声说了几句“阿弥陀佛”。 最终,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火锅店进发。 第20章 你怎么就会在我面前横? 他们几人都戴着口罩,轻车熟路地去到了平日里不对外开放的一间雅间中。但南星大概真是撞了邪,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起身去洗手间时,迎面撞上了一位路人。 那人估计是茶杯盖子没盖紧,一整杯热水就这么倾泻而下,南星眼疾手快地侧身后退,却还是有一小部分水溅落到了手背上,白皙的皮肤立马红肿了起来。 他连声道歉,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便准备抽身离去。 “你当我是傻子?”。 “这么宽敞的路都不够你走,你家难不成是修路的?”因为接二连三的事,南星语气中难掩怒意。 那人脸涨红成了猪肝色,辩解道,“你这人讲话也太过分了吧,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是故意的。” 第21章 南星大步上前,那人吓得赶紧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却没想到只是被抽走了手机。南星将锁屏键按下,屏幕赫然是一张楚天阔的单人照。 “就你这水平,当演员我都嫌磕碜,一路走过来亮着屏幕是生怕我看不见?” 那人是隔壁包间的,出来抽烟时正好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便起了这心思。眼下被戳穿恼羞成怒,一边骂一边举起了拳头。 “干什么?”不远处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算不上很大声,却十分具有威慑力。楚天阔靠在走廊墙壁上,身上那股混不吝的匪气十分唬人。 那人一下泄了气,嘟囔了几句便脚底抹油跑了。楚天阔原本想着要不要将人拦下,南星却已经转身走进了洗手间。思索片刻,他也跟了上去。 强劲的水流冲刷着红肿的皮肤,缓解了热辣的疼痛。南星沉默地站着,身后是一言不发的楚天阔,两人形成了微妙的对峙状态。 他们之间并不总是说话,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但以前的他们彼此沉默,是令人舒适的不设防状态,如今只剩窒息。 终于还是楚天阔先开口,又是一贯的讽刺。 “手被烫伤了?南星你可真行啊,是不是就没打算正式上场比赛啊?” 南星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断充气的氢气球,楚天阔的话就是超过最大容量的最后一口气体,砰的一声,气球终于爆炸了。四溅的碎片化成最锋利的利剑,不捅穿罪魁祸首誓不罢休。 残存的理智只能支撑他确认了一下隔间里都是空的,又将大门锁住。随后他一把揪住楚天阔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用力揍了他一拳,这么些天积压的怒火迫切需要一个出口,厉声道: “管好你的粉丝,别让他们和你一样来我面前发疯!” 楚天阔的嘴角破了却浑不在意,笑得越发邪气了,他摁住南星的后脑勺,反手将他扣在墙壁上,两人姿势瞬间颠倒。 “怎么,装大度终于装不下去了?”楚天阔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里隐隐有些兴奋,血液里被刻意压制的信息素突然开始躁动。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引诱着他不断靠近,楚天阔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于是他没做抵抗便顺从自己的本能,低着头将下巴靠在了南星的肩膀里,甚至开始缓慢的用鼻尖蹭了起来。 “你怎么就会在我面前横?”楚天阔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许柔软。 这姿势不像是针锋相对地打架,倒像是在暧昧地调情。 可惜南星向来是不解风情的人。他用手肘朝身后楚天阔的腰部捅了一下,并没有刻意控制力道,楚天阔痛得闷哼一声。 “别像条狗一样随地发情。” 楚天阔阴沉着脸,声音蓦然冷了下去,“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粉丝恨你是正常的,毕竟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逃兵。” “南星,别把自己当作什么受害者,没人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我们。” 这些话似乎并不能让南星有一丝一毫的触动,他转过头,毫无惧意地和楚天阔对视,“你没资格这么说我,只有你没这个资格。” 楚天阔不知道哪根神经被刺中,闻言单手横在南星脆弱的脖颈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像是脱缰的野兽,恶狠狠地说道,“我没资格?你搞清楚,是你没管住下半身断送了两年的职业生涯!” 南星突然就笑了。 他笑得天真而残忍,语气也是和楚天阔截然相反的冷静。 “强、j犯也有资格说这话?” 楚天阔瞳孔瞬间放大,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了这句话,“你喜欢……” 话还未说完,南星直直地看了他一眼,“上一秒喜欢的人,下一秒就可能不喜欢了,这个道理很难理解吗?” “不过算起时间,那时候我就已经和她在一起了,也算是违反了咱俩的约定吧,”楚天阔不知什么时候卸了力,南星没费什么力气便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他,“最后一次你强迫我,就当作是我的补偿。” “所以管好你的粉丝,我不想再和你有一丝一毫除了队友之外的关系。” 撒着芝麻的小排外酥里嫩,泛着香泽的红烧肉肥而不腻,青绿的时令蔬菜清香无比。俞飞拿着筷子,一早进入了备战状态,美食就在眼前却不能动筷可谓是人生究极折磨。 他猛地从位置上站起,像是一位即将冲锋的战士,高声说道,“受不了了,我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掉厕所里了啊。” 厉扬皱着眉头道,“快吃饭了能不能别讲这么恶心的话。” 任鲸生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确实还挺有画面感的。 “嘿,你真是穷讲究,我都要饿死了你还整这有的没的,南星你终于回来了!” 任鲸生将椅子微微前移给他让位置,南星则冲俞飞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你手怎么了?”任鲸生突然捧着他的手,看着那块明显的红肿处问道。 “我看看我看看,这怎么弄的,严不严重?马上就是和sea战队的比赛了可不兴来这个啊。”许成连忙从餐桌对角线处站起,焦急地问道。 南星抽回自己的手,安抚道,“没什么大事,稍微烫了一下而已。碰到一路人不小心洒了点热水。” 许成双手合十,冲着空气拜了几拜,边拜边念念有词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各路神仙快快显灵,保佑我们选手夏季赛身体健康,一切顺利,等夏季赛结束了我一定去庙里给各位上香。” “楚哥呢?”一旁的厉扬问道。 “在打电话呢,应该是有事情要处理,咱们先吃吧。”南星回答说。 吃到一半,楚天阔才姗姗来迟,嘴角处已经结了血痂,看上去颇为骇人。 “我去,楚哥你又是咋了?这真是撞邪了吧。”俞飞捧着脑袋惊恐道。 许成接连遭遇gank,满脸都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道,“怎么,你因为和别人抢坑位而大打出手了?” 楚天阔啧了一声,嫌弃地说,“想什么呢,恶不恶心,不小心撞到门框而已。” “不是,这里洗手间什么时候装修改成铁门框了,我怎么不知道?”俞飞眨巴眨巴眼问道。 楚天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俞飞,“你要是好奇我带你去亲身体验一次?“ 俞飞立马狗腿地为他拉开椅子,“大哥您请坐。” 等到吃完饭回到基地,许成还是不放心地让队医给两人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才算放下心来。只是队医建议南星今天训练时间不要太长,因此他便早早结束了排位,难得准备早点休息。 浴室里充斥着温热的水汽,镜子覆上了白茫茫的一层屏障,什么也看不分明。南星就这么赤裸裸地站着,白皙的小腹上横亘着一条狰狞的疤痕。 一只怪物。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将他拽回了现实世界。 他将睡衣扣子一颗颗扣好,这才开了门。 房间里柔色的灯光随着开门的动作逐渐向外倾洒,任鲸生拿着一个绿色管状物体斜靠在门框上。见南星出来,那张还带着几丝少年人独有稚气的脸上立马扬起了灿烂的笑容,道,“这是我之前烫伤用的药膏,效果还挺好的。刚去问了队医,也说可以用,你试试?” “多谢。”南星接过了药膏。 任鲸生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才道,“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我……可以和大家多谈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南星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说着老成的话,哭笑不得道,“知道了,什么时候你也兼职心理医生了?” 任鲸生略有些不自然地拍了拍他肩膀,说了句再见便走了。 没等南星关上房门,俞飞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又从他手上抢过那盒药膏,看了一会儿才耷拉着脸说,“这谁又偷我家了?我也要给你送这个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一模一样的药膏,颇有些委屈地说,“被人捷足先登了。” 南星拿过药膏,安慰道,“没事,我先囤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能用上。” “呸呸呸!”俞飞突然拉着南星走到楼梯口,抓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在木制扶手上拍了三下,认真道,“快呸呸呸。” 南星笑得不行,跟着他一起呸了三声,后者一脸严肃道,“玄学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心中要常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确实,他曾经是个有些迷信的人,不过其实哪有什么神佛呢?只是普通人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反驳,只是揉了揉俞飞的脑袋,说,“知道啦。” 等到南星关上房间门,俞飞拿出手机给楚天阔发了消息。 【东西已成功交给小星,请领导指示!】 【不过哥你为啥不直接给他啊?你俩房间还挨着,不比我过来方便?】 【再说一句,答应你的东西就没了。】 第22章 【别啊哥!你可不能卸磨杀驴!我闭嘴!那款限量乐高一定得给我啊!】 楚天阔退出聊天框,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从二楼下来的任鲸生,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开始rank。 第21章 点炮 借着案件调查的东风,战队运营组趁热打铁,借机回应了这段时间网上的一系列恶评。教练组和队员们则紧锣密鼓地针对几天后的比赛开始了战术讨论。下场和sea战队的比赛至关重要,如果再次折戟的话,他们进季后赛的难度就越发高了。 然而前进的道路上总是少不了幺蛾子,正在直播的sea战队的下路虾滑为舆论又添了一把火。 他也是sea战队的老人了,和楚天阔他们算是同期生,平日里没少被用来当作楚天阔的拉踩对象,心里一直憋着口气。 “虾滑评价下前几天sts和victory的比赛呗。”一起连麦的水友说道。 除去sts队员们buff般的存在,平心而论虾滑在电竞选手中,长相也能称一句不错,再加上电子竞技整容般的魔力,他吸引了不少粉丝,也算是流量选手了。 虾滑先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哪敢评价楚神啊,你这是害人。” “就正常评价一下嘛,这也能冲?” “哎,你不知道那群粉丝……”,虾滑话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弹幕瞬间被“保护主播”、“心疼”的字眼淹没。 “谢谢虾滑的地下女友送的火箭,行吧,那我就说几句。讲真,虽然小庄打得不行,但楚神操作也确实有问题。第一把小庄被开的时候完全能救一下,第二把卢锡安前期也打不出优势,就还挺意外的吧。” “虾滑勇!早就想说了,楚天阔真没吹得那么神。” “那把卢锡安玩得是真菜啊,虾滑下次比赛不如直接现场来把教学局哈哈哈。” “教学局笑死,不过他们没这个胆子放虾滑的卢锡安吧,怕是得在ban位上待着了。” 虾滑也没反驳,“场上怕是没机会教学了,等这把排位给你们来一把卢锡安。” 水友又接着问道,“那南星呢?他上场应该厉害很多吧?” 虾滑突然笑出了声,接着连连摆手,说,“我的我的,不该笑的,实在没忍住。” “再厉害也都是过去式了,两年没上场你知道什么概念吗?当初看到他归队的消息,我们队都说sts是失心疯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好勇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糙理不糙,原因哥已经不是当年的原因哥了。” 虾滑又被弹幕里充斥的“原因哥”逗笑,“说实话我都害怕那天又因为什么原因推迟比赛,或者他又因为什么原因宣布退队,这不纯纯搞人心态吗?” 弹幕里有些人善意提醒南星那天确实是进了医院,虾滑不为所动,依旧讽刺地说,“阿司匹林而已,能有多大作用?可能我这种皮糙肉厚的alpha不懂吧。谁知道他是真的因病入院还是觉得打不了又临阵逃脱了?只能说祝愿南星选手比赛当天身体健康,一切顺利哈。” “倒也不必这么贬低他吧,人家好歹也拿过两次冠军,更何况还有一次总决赛fmvp,没有哪个辅助有过这些成就吧?我不信你们这些ad没动过想要南星的想法,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虾滑乐了,道,“兄弟,别总拿过去说事啊,世界又不是停在他们夺冠的一瞬间,你又不是在那之后就不活了。拿冠军这事本来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当年的版本确实适合他们这种风格。不过我还真不是酸,别的不说,我觉得我们队现在的辅助joy比原因哥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吊打吧。” 他这些年因为不过脑子的发言引发的争议不少,不过黑红也是红,夸也好骂也好,流量都是实打实的。最后倒是找补了句,“我开玩笑的啊”,不过这段直播已经迅速被人做成了切片,送上了热搜。 一旁正在专心训练的joy祸从天降,脸都皱成了窝瓜,简直欲哭无泪,你发疯干嘛拉我下水啊。 奈何他人微言轻,也不敢去驳虾滑的面子,思索再三打开了和任鲸生的聊天框,他俩早年是青训队友,关系不错,而且任鲸生一直都是南星的粉丝。joy心一横,心想总而言之先澄清一下这锅真不该我背啊。 “pisipisi,大鱼快来救爹狗命,声明一下这行为纯属虾滑个人行为,真的与我无关啊。节奏被带起来的话别找我啊【大哭】【大哭】【大哭】。” “sos,sos,sos,真的救命,真不关我事啊。我脑袋抽了才会觉得我吊打pole...” “记得转告南星哥,小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辅助罢了。” “我看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粉丝暗杀……” ...... joy这边开启狂轰滥炸消息战模式,任鲸生被手机震动震得忍无可忍,冲他发了个问号。前者立马给他甩来了一个切片链接,嘱咐道,“要是南星哥还没看,那就千万别让他有看到的机会。要是已经看了,那就千万千万记得帮我解释。” 最终,这段切片在sts基地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进行了播放。 之前那场比赛已经复盘结束,众人打得烂是事实,就这开火也没什么值得争辩的。但对于南星的评价已经不是单纯的针对比赛了。 俞飞撸起袖子,义愤填膺道,“靠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软脚虾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我去揍他一顿送他进医院,看他还讲不讲什么临阵脱逃。” 厉扬连眼神都没给他,“就你这身板,我怕到时候进医院的是你。” 任鲸生手指关节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那就在赛场上打得他回家。” “没必要ban卢锡安。”楚天阔和南星同时出声,两个人的声音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默契得像是一个人在讲话。 南星拿着笔记本坐在椅子上,像是学校里老师最喜欢的乖学生。他将圆珠笔芯摁进去,建议道,“其实我觉得没必要ban。” “我看了他们队这赛季的比赛,到目前为止,他们碰到的基本都是弱队。卢锡安前期打出优势一波带走。”他抬起头直视许成,“不过也没吹得那么神,不至于到了不能打的地步。” 许成不太赞同,“他们很擅长前期拿下优势然后滚雪球,把卢锡安ban了对线压力会小很多。” “我怕对线?” “你怕对线?” 楚天阔和南星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别开头。楚天阔接着道,“咱们最爱干的事不就是打破纪录吗,终结100%胜率这种机会怎么能留给别人?又不是慈善家。” “哥,你讲狠话的样子很帅,希望比赛时你也能这么帅。”俞飞在一旁添火。 任鲸生也附和道,“卢锡安前期打不出优势就废了,没那么可怕。” 厉扬亦赞同道,“再说谁压制谁还真不好说。” “输了的后果你们知道吧?”许成提醒道。 五个人一齐看着他,眼睛里似乎都压抑着一团火,张扬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会输三个大字。 “哎,我真是上辈子造孽才来当你们教练,”许成在战术板上鬼画符似的写了一会,“那就这么干吧。” 他们又将比赛的阵容选择和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一讨论了一番,战术布置完后,许成突然像那种粗制滥造的电视剧里不入流的蹩脚反派一样,露出了一个十分肤浅的阴险笑容,,“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也添把火,让他骑虎难下不得不选。” 他冲一旁的南星问道“你微博密码没改吧?” 于是当晚虾滑直播结束后,南星微博终于有了动静。 【卢锡安教学局?希望你说到做到@虾滑】。 —— 泼天的流量,乐开花的不仅仅是联盟官方,各家直播公司也都蠢蠢欲动。sts全员都签了音程直播,后者也不出所料地率先抛出了橄榄枝。 对于一位已经两年没有参加过正式比赛的选手,音程直播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唯一的要求就是首播时间必须放在他们和sea战队比赛结束当天。 许成犹豫许久还是拿不定主意,第一时间没去问南星,反而先去找了楚天阔。 “你在担心什么?”凌晨一点,刚刚结束排位的楚天阔仍在复盘sea战队最新几场比赛,钢笔在本子上刷拉拉写着一些只有自己能看懂的“鬼画符”文字。 “你说呢?我知道你们都有自信,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那天比赛输了,南星的直播不得被喷死。” “许成,这几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 随着南星结束了最后一把排位离开训练室,一楼大厅便陷入了黑暗,只有楚天阔所在的分析室从大门缝隙里透出一丝光亮来。 “不说别的,我和他难得默契一次达成统一意见。”楚天阔将目光从分析室的门上收回,好似能透过木质门看到门外的场景似的,“放心,不会输。” 许成一开始没去问南星也是这个原因,他清楚按南星的性格,必然会答应音程直播的条件。他来找楚天阔,原本是想拽个“盟友”,毕竟在某些方面,楚天阔对南星有种变态的保护欲,没想到事与愿违。 第23章 他就永远跟不上这二位祖宗的脑回路,许成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终,南星签约了音程直播,后者当天便将南星首播回归的时间用超级醒目的字体放在网站首页,不出意外引爆了流量,预约人数甚至快要赶超当年楚天阔的首播。 第22章 打脸 虽然只是一场常规赛,但因为多种因素叠加,这场比赛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巨大的关注度。 “其实不仅是粉丝朋友们,我也非常期待今天这场对决。这是南星选手回归后的第一场比赛,而且赛前两队之间的火药味就很足了。”解说a表情雀跃不已,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毕竟两队自己给自己加了赛前放狠话环节哈哈哈,只能说我们南星选手真的勇。”解说b也来添了把火,紧接着感叹道,“不瞒你说,光是想到vast与pole这两个id马上就要并肩出现,我都怀疑自己做梦还没醒。” 两位解说你一言我一语,成功将场子热了起来。在观众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两队选手终于开始了入场。 这么些年,楚天阔的人气在lpl赛区一直是一骑绝尘,整个观众席超过一半的观众都是楚天阔的粉丝。在他登场之后,粉丝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误入了什么顶级流量的见面会一样。 他和虾滑是相同的位置,两人按惯例要一起走到台中央完成碰拳。其实虾滑单看也算人模人样,只是站在宽肩窄腰大长腿且容貌格外出众的楚天阔旁,就彻底沦为了背景板。 “哈哈哈,扬仔你快看虾滑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就像吃了十个苦瓜一样。哼,人丑心还坏,活该他吃瘪!” “别乐了,我怕你再把下巴笑脱臼。”厉扬不给面子地翻起了老黄历。 导播也很懂观众们想看什么,镜头突然拉进,给了楚天阔一个大特写,连皮肤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楚神真是帅啊。”解说a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感叹。 【哈哈哈哈哈哈哈解说演我,楚神真的好帅啊!!!】 【跟过线下,真人比屏幕上还要帅,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天神下凡。】 【除了脸,更重要是气质懂不懂?之前线下见过一次,当时他碰巧扫了我一眼,好家伙我一铁alpha都感觉腿软。】 【这么多脑残粉丝,只看脸不看实力,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前排才是不要出来丢脸吧?s赛两连冠加1次总决赛fmvp,称他是lpl第一人不为过吧?】 【照这么说,那南星不也是s赛两连冠和1次总决赛fmvp,他还是历史上第一位拿下世界赛fmvp的辅助呢,这不更称得上历史第一人?】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好朋友南星的复出日,让我们祝福他未来的日子和sts战队的命运一样,一起发烂发臭!】 ...... 选手出场的顺序是按照位置排序——上路、打野、中路、ad以及辅助,故而以前的南星每次都会在等候区,默默看着楚天阔登场的背影。 舞台的聚光灯向他那处聚拢,全世界的光在一瞬间都汇集在了那个人身上,像是高悬于空的月亮。之前的南星永远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所有的紧张情绪都能平复,因为最遥不可及的梦就在那里,所以其他的事情似乎只要努努力,都会变得触手可及。 工作人员再次检查了一下南星手腕处的信息素监测手环,确认佩戴好之后,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场了。 南星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次,走向了舞台。 分贝高到吓人的欢呼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不同选手的粉丝在此刻空前一致,达成了惊人的默契,同时收起了手上各式各样的应援牌。观众席上黑压压的一片,气氛压抑得吓人。 “靠!什么意思啊!怎么连我们的粉丝也这样!”最先憋不住的是俞飞,他摘了耳机,差点就要从椅子上蹦起来。 “安静待着,当心被判违规。”坐在他身旁的厉扬率先出声。 “这也太欺负人了!”俞飞依旧忿忿不平。 任鲸生虽然没说话,但嘴巴已经抿成了一条线,也是十分不忿的模样。 “呃,这个,大家对南星选手的欢迎仪式很特别啊。”饶是解说a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架势,为了不冷场,只能硬着头皮圆。 “确实啊,这个,毕竟南星情况特殊嘛,能理解能理解。”解说b尴尬地附和着。 赛场的沉寂反而让南星躁动的心慢慢平复了一些,他的眼神亮且静,从左至右将黑暗的观众席扫视了一遍,随即挑衅地笑了。 那笑容张扬且傲气,好像他是赛场上的主宰者,所以观众席上的沉默不再是讥讽,反而带上了因屈服所以不发一言的意味。笑容让他原本就精致的脸庞更添颜色,那模样完全不像是位理应默默无闻归于平凡的beta。 楚天阔微侧着头,只是看了一眼大屏幕里南星的笑,便从掌心处传来一阵酥麻——是很久都没有过的兴奋感觉,骨子里的征服欲叫嚣着要去战胜一切。 如果说赢下比赛是会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感,那和南星一起赢下比赛更像是多巴胺过度分泌而导致的会成瘾的快感。 尽管楚天阔表情不变,但机器是不会骗人的,微微升高的信息素值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随着南星落座,比赛正式开始。 “收拾好心情,让我们先来看看双方bp(ban/pick)环节。” 按照规则,比赛分为蓝色方与红色方,bp环节分为两轮禁用与选择阶段。 一轮禁用阶段:蓝色方为先手,双方交替,各自禁用三名英雄。 一轮选择阶段:先手蓝色方开始选择第一位英雄,双方交替选择三名英雄。 二轮禁用阶段:双方再次各禁用两名英雄。 二轮选择阶段:红色方先行选用一名英雄,随即蓝色方选择两名英雄,红色方选择最后一名英雄,最后一个位置就是所谓的“counter位”。 按照赛前抽签结果,sea战队抽中了先手蓝色方。 “我真的好奇,sts真的会把虾滑的卢锡安放出来吗?” “赛前的氛围都烘托到这份上了,不放有点对不起观众了吧?” “我想我们已经有答案了,卢锡安不在ban位上!sea作为先手蓝方,第一把就为虾滑锁下了卢锡安!” 场馆里的声浪立刻高了起来,两队粉丝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虽然sts战队看起来很有自信,但毕竟sea战队下路组的卢锡安加娜美组合在本赛季的胜率一直维持在100%,未尝败绩,所以这个操作很冒险啊!” “sts既然敢放卢锡安,那一定是有应对措施。寒冰加璐璐,啧,这个选择还是挺意外的。” “这对上卢娜组合前期完全不占优啊,必须得苟发育到中后期才行。” 这话没错,寒冰作为中后期英雄,前期爆发并不高,再加上她没有位移,前期很容易被对方gank。 话虽如此,寒冰打卢锡安具有手长的优势,再加上楚天阔的操作,前期果真成功打出了一波消耗。 “怎么感觉虾滑有点飘啊,这...”解说a话音未落,便看见南星操作着璐璐率先打破下路平和的表象,一个变羊(技能:奇思妙想,可以使敌方英雄无法攻击)精准落到对面卢锡安身上,楚天阔立马跟上,寒冰直接一套连招接上拿下一杀。没了卢锡安的娜美成了瓮中之鳖,轻而易举被璐璐拿下。 “wtf!” “这就是vast与pole,lpl第一对两连冠下路组合!”解说b激昂的声音都快喷麦了,“送人回家之后顺势往前推了兵线,这波sea下路太亏了啊。” “南星这波对虾滑的走位预判真的太漂亮了,虾滑明显没反应过来,一个羊给上去直接围殴致死啊。”解说b连声赞叹。 “别说虾滑了,谁能反应过来?谁能想到这时候的璐璐敢主动开火?” “楚神这波配合也是天衣无缝,一点犹疑都没有,璐璐技能刚丢就上去了,完全没有担心过南星不中啊。” “只能说这些年的默契不是假的,我真是太好奇他们这波沟通了。”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南星来了句走,操作璐璐上前,楚天阔立刻跟上,仅此而已。 第二波,虾滑和辅助joy蹲守在草丛里,试图趁楚天阔落单时一举拿下,不曾想已经全部被真眼暴露在了sts战队视野之下。 “演一波?”南星道。 楚天阔脸上的笑容已经压不住了,“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 南星便装作帮中的样子向上走去,走到sea战队视野盲区之后立马绕边,从侧面直下。 “哥,上吧,楚神好不容易才落单。” “等会儿,我感觉不对劲,别被反抓一波。”虾滑十分谨慎。 楚天阔见二人不上当,先是装模作样地探了一下草丛,随后便安心地靠近准备插眼,看起来毫无防备。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虾滑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喊道,“上!” 第24章 joy一个e技能扔出去,楚天阔配合视野完美躲开,反手连招瞬间打出伤害,上演血条消失数。虾滑意识到不对,但也只能咬牙硬拼,配合娜美将大招全部交出,势必要将楚天阔摁死。 然而这注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旁虎视眈眈的南星突然鬼魅般从斜前方闪现而下,直接反包,二人再次完成线杀。 “nice!!!”队内语音异口同声道。 谁也没想到比赛天平倾斜得这么快,一边倒的局势就这么维持到了结束,没有任何奇迹。 “爽,太爽了,咱们都多久没打过这么顺畅的比赛了。”一盘结束,俞飞靠在座椅上,感叹地说。正在一旁活动脖子的厉扬表情也十分愉悦,任鲸生一根一根掰响手指,语气轻松道,“这就是卢锡安教学局吗?那我真长见识了。” 南星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微微张开,在比赛过程中稳若磐石的手在此刻竟有些许颤抖。久违的正式比赛令他兴奋到失神,仿佛从几千米的高空跃下。他长舒一口气,又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下一秒,楚天阔习惯性地帮他理了理头发,原本想说些什么,在看到南星疑惑的神情之后突然反应过来,动作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半晌才皱着眉头收回了手。 场馆里sts战队粉丝的尖叫声已经要刺穿耳膜了。角落里,一位戴着口罩的女生沉稳地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准楚天阔和南星的方向猛按快门,藏在口罩后面的嘴角已经快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 第23章 麦麸? 第二局比赛。 作为败方,sea战队拥有优先选边权,不出意外他们再次选择了胜率高的蓝色方。 “那我们sea战队这把还是选择了蓝色方,卢娜组合还是没上ban位,不知道sea战队这边还会不会还是按这个体系打。” “毕竟是招牌英雄,上把主要一开始就被打懵了,只要正常发挥我觉得卢娜还是有很强的压制力。” 两名解说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见解。 虾滑原本觉得上把只是自己轻敌,让南星他们钻了空子,在战术布置环节说服了众人还是提高卢娜组合的优先级,憋了口气想证明自己。这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朝南星那边望了一眼——虽然只有侧脸,但他还是能清楚地看见南星脸上灿烂的笑容,十分轻松的模样。 坏了......他们肯定还藏着后招,要是选卢锡安的话,说不定又中了他们的计。如果连着两把选自己的招牌英雄都被打爆的话,一定会被直播间的黑子喷死...... 虾滑越想越害怕,眼前已经出现了输比赛之后铺天盖地的弹幕攻击,明明场馆空调打得很足,此刻的他却仍控制不住流了汗。 “提一下中路优先级,第一把先抢塞拉斯吧。”虾滑故作镇静地提议道。 sea教练听到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知道虾滑是怕了,咬牙切齿地冲上单说,“先抢卢锡安!” 可怜的上单也是新选手,像个菜地里可怜的小白菜,将鼠标箭头放在了卢锡安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拿塞拉斯!听我的!”虾滑的声调高得吓人。 他脾气暴躁,仗着自己资历深,又是队长,平日里颇爱倚老卖老,没少欺负这些新人。教练原本也是新来的,虾滑日常对他也没多少尊重,不过像这样在场上吵起来的事情确实还是太超过了。 “选塞拉斯吧,这把我carry。”中单yi也看出来虾滑的意思,懒得过多争论。 上单就坡下驴,在最后的几秒钟选定了塞拉斯。 南星和楚天阔同时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志得意满。 “不是说教学局吗?让我们看看谁教谁。” 因为没有ban掉娜美,而这个版本,娜美和其他ad英雄并没有多少的配合度,sea战队也只能将这个英雄拱手相让。 虾滑这边则选了厄斐琉斯加璐璐的组合。他原本的想法很好,将强势英雄送给中路,在中路有了更大操作空间的同时,输比赛后中路也必然是背第一口大锅的。只可惜虾滑忘了什么叫做正反手教学局,由于两把的下路英雄都有卢娜组合,观众自然会觉得谁输了纯粹是技术问题,扯不上什么版本英雄优势了。 可谓是生动地演示了一把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毕竟上一把楚天阔和南星的英雄组合直接将对面卢娜打到自闭,因此众人对这一把的对线愈发期待。然而楚天阔与南星没给大家过多遐想的空间,对线期卢锡安直接配合娜美打出电刑,中期狂风加帝国指令造成的伤害无人可挡,比赛节奏完全被掌控。sts又收获了一场碾压式的胜利。 拿下比赛的一瞬间,南星看向了楚天阔,正好撞进后者的视线之中。他犹豫了一下,等到楚天阔先伸出手,像两年前每场比赛结束后的习惯动作一样,终于与楚天阔完成击掌。 “艹!”虾滑痛骂一声,将鼠标甩在桌子上,一张脸黑如锅底。队友们一时间都没出声,只迅速收拾好了外设,等着赛后握手环节。 虾滑又生气又羞愤,只觉得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是嘲弄,那些议论声也都是不怀好意的讽刺,一秒钟也呆不下去,直接离开了现场。 其实谁没有输比赛的时候?输不可怕,输不起才可怕。sea战队的其他队员被这一通闹剧弄得越发尴尬,面面相觑,一时间愣住了。最后还是南星率先过来和他们握手,打破了尴尬。 以往的赛后采访环节都是单人选手采访,但这次则一反常态进行了双人组采访。女主持人橙子和他们都是老熟人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欢迎楚天阔和南星选手,首先问一下这场比赛的内容,战队是出于什么考量选择将虾滑100%胜率的卢锡安放出来呢?毕竟sea战队的卢娜组合这个赛季也是十分强势。” 楚天阔的右手突然开始细微的抖动,他愣了一瞬,立刻不着痕迹地将话筒换到左手,语气平淡地回答说,“他都说是教学局了,总要给别人一点展示的机会。很可惜他没把握住。” “牛——”现场一位粉丝雄厚的喊声冲破天际,随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怎么我哥装起来就这么行云流水没有痕迹,”后台的俞飞感叹道,“下次我也要这么装一次。” 许成像个老父亲教训叛逆儿子一般拍了下他的脑袋,“好的不学学坏的,有他一个就够我头疼的了。” “第一局针对卢娜的第一波攻势,相信大家对这个操作也是记忆犹新。那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去先操作的呢,两位之间是怎么沟通的?”橙子接着问道。 南星思索了一会,不太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带着些疑惑地回答道,“就正常沟通吧,我们都觉得能打,然后就直接上了。” “看来两位的默契确实是t0级别哈,”橙子脸上的笑容明显扩大了,“那今天两局都是大优势拿下,也是一扫战队这段时间的颓势,楚神觉得南星的回归带给队伍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今天这场比赛就是答案。”楚天阔言简意赅。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粉丝朋友们特别关注的话题,就是南星选手当年因为个人原因选择退队,不知道这个个人原因现在能不能向大家解释下呢?” 关于这个问题,南星和许成也聊过,说到底避无可避,除非他彻底从lol这个游戏消失,否则总是需要一个能让大家接受的答案,抑或一个不算高明的台阶。但回答的时机必须选好。 如今他用实力给舆论撕开了一个口子,不算大,但总算能有些风声灌进来,因此南星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嗯,当年的事,具体情况确实不方便跟大家细说,只能说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吧。有些事不是你自己能做决定的,联盟也有很多东西要考量。在这里也向大家道歉,对不起。”说完,南星礼仪周正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这是他们一起商量出来的答案,看起来像是没用的废话,但含沙射影充分留白,剩下的交由看客自行按喜好补充即可。 这也不是全然的谎言,lol到底还是个游戏,联盟本质也是商人。当年他们如日中天,明里暗里也树了不少敌,再加上一家独大总比不得百花齐放来得收益高,联盟当年也确实动了拆掉他们班底的心思。南星主动选择离开在某种程度上也算遂了他们的心愿。 “好的,相信粉丝朋友们也能理解。谢谢两位选手,也祝福sts战队接下来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 回到基地后,许成打开微博,准备好好欣赏一下这场久违的胜利带来的正面评论。他满意地看着南星的舆论终于不再是一边倒的讽刺,心情十分愉悦。 然而美妙的体验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一则匿名爆料给粉碎。 配图是一张角度刁钻的偷拍图,楚天阔嘴角的伤清晰无比。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信楚神和叛徒还是好兄弟吧?那天我和朋友一起去吃饭,前脚看见他俩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我本来也准备进去,结果发现门反锁了。里面应该是在吵架,声音还挺大的,但具体讲什么我没听清。叛徒离开之后,楚神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出来,嘴角上就带着伤了,我发誓他进去之前是没有的!】 第25章 【我去我去,我刚磕上这对破镜重圆的散伙人cp。】 【楼主是干大事的人,这么看来他们之间也不是说的那样冰释前嫌了吧,这不就是仇人?】 【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没信过冰释前嫌,一个说走就走,另一个在采访中直接讽刺懦夫,就这居然还有人信他俩关系好?】 【哇,就这样他们还得每天吃穿住行都在一起,代入一下窒息了。】 【最搞的是动手的居然是南星?他凭啥动手?楚天阔可没对不起他吧,这一手背刺玩得6啊。】 ...... 会议室里,许成头发都白了几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还真信了你俩的鬼话!什么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你又不是俞飞!” ...... 南星低着头,一副乖乖挨训的样子,一旁的楚天阔倒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就一张照片而已,互联网哪有记忆。” 许成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心中默念大悲咒。干脆转身远眺窗外的风景,眼不见为净。左思右想了一会,最后拿定了主意。 “你俩惹的事你俩给我解决,等下南星不是要直播吗?你们给我在镜头前表现得亲密一点。” “啊?”南星少见地茫然,“这不是麦麸吗?这不好吧?又不是娱乐圈?” 灵魂三连问直击心灵,楚天阔没忍住,嘴角翘了起来,在两人发现之前又强迫自己压了下去。 第24章 麦麸未半而中道“崩殂” 许成觉得自己就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媒婆, 非要撮合两个明显不登对的人。不过他心里也存着一丝希望他们能和好如初的想法,便正好借这个由头发挥。 “这有什么,victory战队都有麦麸指标呢。” “可我都结婚生子了, 那些粉丝之后不会觉得被骗吗?然后脱粉回踩?” 许成既想问woc你怎么对饭圈这套这么熟悉,又想吐槽你居然还知道脱粉回踩这种高级词汇, 思绪转了一圈才想起来这都不是重点。 “哎呀,我都被你绕糊涂了, 我可没说让你俩麦麸,只是表现亲密一点。”许成说完,生怕两人不能领会他的意思, 补充道, “和你们之前一样就行。” 楚天阔比南星高半个头, 从这个角度俯视, 能看见他头顶打转的旋儿,不安分的一撮呆毛, 从衣领处露出来的雪白的脖颈,以及皱着眉头、十分为难的侧脸。 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是南星感恩戴德地求他在镜头面前表现亲密一些以扭转舆论, 不要再说一些讽刺的话才对吗?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有些抗拒的表情? 为了不遂他心愿, 在南星拒绝之前, 楚天阔率先道,“没问题,这样对队伍也好, 省得成天为舆论操心。” 南星最终还是答应了。 —— 离直播开始还有半小时的时间,许成秉承“棍棒底下出好学生”的精神,打得差要骂,打得好也要进行一番语言上的反向激励, 等到复盘结束,众人纷纷瘫在椅子上,一副我已成仙的模样。 “许哥,真的,每次复盘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冲到你办公桌把那个最佳教练的金灿灿奖杯给摔碎。”任鲸生靠在南星肩头,一米八大几的北方汉子愣是窝出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被倚靠的人也没好哪去,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时隔许久再次经历许成的魔法攻击,南星有一瞬间想穿越回去掐死那天打开lol的自己。楚天阔闭目养神,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已然练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动屏蔽废话的绝技。 许成还没来得及反驳,视频通话的声音让众人都有“如听仙乐耳暂明”之感,看向南星的目光中都是满满的情谊。 “小星啊,听说你今天比赛赢了哟,恭喜你啊!”阿姨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姨!我是俞飞,你还记得我吗!”本来躺尸的俞飞一个鲤鱼打挺,凑到手机屏幕旁,兴奋地冲屏幕那头的人挥着手。 “当然记得你哟,你每次吃饭吃得最香!”阿姨乐呵道。 俞飞又道,“阿姨,快给我看看我干女儿!比赛太忙了我都没时间过去!” 南星事先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阿姨听了,因此后者也不怎么意外,只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那你小点声,她刚睡着。” 她推开婴儿房的门,安安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双手微微握拳向上撑着,好似举哑铃一般,脸上粉嘟嘟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恨不得立马穿过屏幕似的,你挤我我挤你,都被这小东西萌化了。只有楚天阔依旧坐在椅子上,在一开始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表情看不出变化。 明明只是随意的一眼,南星却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纯属杞人忧天,哪怕安安长得和楚天阔一模一样,也没人会怀疑这是他的孩子。 简单的闲聊过后,南星挂断了通话。许成不放心地第n次和房管交代了相关事宜,总算到了开播时间。 【到点了到点了,主播人呢?查询主播状态!】 【纯路人,这就是lpl新晋顶流的牌面吗?我看其他选手的直播间人流量瞬间下降。】 【名场面合影留念,本人纯纯是来看乐子的。】 ....... 黑压压的弹幕瞬间袭来,南星调整了下麦距和摄像头,许久没接触过这一套流程的他略显生疏,调试了好久终于成功。 “听得见吗?大家好,我是sts战队的南星。” 伴随着他自我介绍的声音,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及其浮夸的五彩特效,彩色的星星从屏幕上方齐刷刷落下,形成一道耀眼的星幕,所有的弹幕一瞬间全部消失,只剩下三个加粗的艺术大字“天之星”。 这是音程直播最贵的礼物,一次需要花费5000元人民币,楚天阔大手一挥直接砸了10颗。 “sts-楚天阔”直接登上了礼物总榜第一。 10颗“天之星”的特效足足花了几分钟才完全播放完毕。南星表情都差点绷不住了,心想楚天阔看起来一点也不懂过犹不及的道理。 “啊啊啊啊啊哥你这一下就拉高了标准!这让原本准备送一颗的我显得很呆!”俞飞在一旁大声嚷嚷着。 “别了别了,这一来一回都给平台赚了,我看你们不如直接转账给我。”南星笑嘻嘻地开了个玩笑。 【狠狠仇富了!】 【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职业选手这么赚的吗?这让心疼他们的我像个sb...】 【楚天阔本来就是个富二代吧,职业选手赚的这点钱对他来说都只是小数字了。】 ...... 平台对直播内容没什么要求,南星便如往常一般开始了rank,和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互动着。敬业的房管大杀四方为他保驾护航,奈何敌人太狡猾,即便房管有三头六臂依旧少不了一些漏网之鱼。 【哇真服了这厚脸皮了,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就想把当年的事糊弄过去?笑死,难不成你那两年被人卖到非洲挖矿,还是被人骗到太平洋喂鱼啊,总不能是怀了个哪吒吧。】 南星饶有兴趣地读完了这条弹幕,调笑道,“怀哪吒这时间对不上啊,还得有一年。”又突然故作严肃,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着不着调的话,“不过这位仁兄猜想不无道理,毕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嘛。” 【为什么打楚神,你们私下关系也太差了吧。】 南星笑道,“对啊,我俩私底下天天互殴,要置对方于死地。” 许成站在他斜前方,冲他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示意赶紧停止这些危险话题。又朝楚天阔的方向挤眉弄眼,意思是别忘了和楚天阔互动。 南星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拿起桌边的黑色瓷杯,转过身正对着一旁的楚天阔,语气轻快地说,“楚天阔,帮我热杯牛奶喝。” 这似乎是他们重逢这么久,南星第一次完整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所以楚天阔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他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南星,这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和高中时期的他完全重合,好似他们就这样未曾改变地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似的。 “楚天阔?” 楚天阔张了张嘴,却没能第一时间发出声音,等到接过杯子,才重新找回声带,声音莫名有些嘶哑。 “知道了。” 他拿着杯子迅速起身去了茶水间,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南星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许成,心说这波效果适得其反的话可不能赖我,完全是楚天阔演技不过关。 楚天阔靠在茶水间的墙壁上,心脏依旧高频率震动着,他不解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亦不懂它为何而来,只能依靠憋气,通过简单的生理控制让心跳声恢复原状。 或许他并不是完全不懂,但不能想,因为这已经是一个有着既定结局的故事,再回头去纠结过程毫无意义。 可是人类虽然自诩是最高级的动物,但却依旧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思想。楚天阔边搅拌着牛奶,边不可自抑地想到曾经的南星。甚至没什么具体落点,只是一些刻意模糊的脸与越发清晰的回忆。 第26章 牛奶咕噜咕噜冒着泡,又啪得一声碎掉,等到乳白色滚烫的液体溅落到楚天阔手背,他才清醒过来。 南星对于绝大部分事都很包容,但在某些方面又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怪癖,执拗得很。比如牛奶一定要喝温的,打比赛时出门一定要先迈左脚等等。楚天阔看着明显超温的牛奶懊恼地叹了口气,干脆又拿了一个纸杯,在两个杯子之间来回倒腾着牛奶。 等牛奶降到合适的温度,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他走到南星身旁,杯子放在桌面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喝吧两个字正欲出口,南星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直播结束了。” “那些人真是有病,故意在小星直播间发违规内容,真是无语。”俞飞的嗓门依旧洪亮。 哦。 楚天阔在心里想,这很好,直播结束了他俩也没必要装了,只是普通队友而已。 他沉默地坐回自己的椅子,戴上耳机将游戏声音开到最大,开始了rank,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墙上的钟走了一圈又一圈,训练室的人也少了一个又一个。往日最能熬的任鲸生今日状态欠佳,在连打了三个哈欠后宣布撑不住了。 时针正好走到二的位置,任鲸生好奇地看了一眼还在排位的楚天阔,平日里这个点楚天阔阔早睡了,便随口问了句,“楚哥今天怎么排这么晚?” 楚天阔面无表情地收割了一波人头,应道,“还不困。” 任鲸生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状似无意地看了看角落的南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那我先睡了,楚哥南星晚安。” “晚安。”南星好像这才意识到时间,像只猫似的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我也去睡了,这些演员我真服了,他们不睡我还要睡呢。”说完便也上了楼。 等到落锁声响起,楚天阔像个杀神一样结束了比赛,然后就这么呆坐在椅子上。半晌,终于起身走到了南星桌子旁。牛奶已经完全冷了下去,表面结了一层堆积起来的乳白色黏膜,看了就倒人胃口。 夏季的晚风从窗户中溜了进来,竟让人感觉到一丝苦意。楚天阔站了一会儿,终于大发慈悲地将牛奶倒进了垃圾桶里。 第25章 若梦 “哎, 听说没,咱班今天要新来一转学生,据说是底下挖上来的好苗子, 冲击top1那种。” “真的假的,消息靠谱吗? “当然靠谱, 上次我在办公室被鬼见愁训的时候偷听到的。” “啧,成绩好有什么用, 书呆子而已。” ...... 我趴在桌子上,本来是准备趁课间十分钟小憩一会儿,昨晚和江月白微信隔空争论一道物理题的解法争到大半夜, 凌晨又被那货梦游时的一个电话吵醒, 只能说我和他现在还是朋友纯纯是因为我是个大善人。 睡不饱的我脾气很差, 不耐烦地说道, “你又知道人家是书呆子了,未卜先知啊?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谁酸了, 讲实话而已。我只是学习不好,别的事肯定能超他一大截。” “学习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什么别的事?” “你干嘛一直针对我啊, 我没惹你吧?”那人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 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针对他, 事实上我刚睡醒视线模糊, 连他是谁都没看清,纯属是因为他吵到我了而已。 上课铃声催命一样准时响起,我长叹一口气, 心里盘算着等什么时候去a市必将和江月白决一死战。 班主任踏着铃声准时入场,在惯例对我们进行了一番鞭策之后。突然冲外面招招手,说道,“今天还有一位转学生过来, 叫南星。多的也就不介绍了,处着处着就熟悉了。大家都要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人语调拖得老长,好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回答一般,前面的人一个个的脑袋像面朝太阳的向日葵一样转向了门口处,好奇地盯着。 我觉得我看到了今天唯一让我心情变好的事物。 一张十分好看的脸。 更准确的说,是漂亮。尤其那双眼睛,就像是江月白养的那只宠物猫一样。 “大家好,我是南星,以后请多多指教。”他表情看起来十分从容,但右手正拽着书包带子,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和你还挺搭的,”前桌的语文课代表突然把椅子往后挪了点,神叨叨地说,“秋老楚天阔,光粲极南星,你俩天生一对。” “滚远点。”我一脚踢在他的椅子上。 动静虽然算不上大,但放在安静的教室环境里足够引起众人关注了。班主任皱着眉头示意我俩别闹腾,我做了个投降外加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准备将视线从新来的小同学身上收回,那一丢丢的好奇心已然得到满足。 但他突然猝不及防地笑了,笑容很浅,很淡,转瞬即逝,要不是我对自己足够自信都要怀疑是没睡好眼花了。 很难说是出于什么心理,我突然希望这只宠物猫能对我展露肚皮。 南星是个界限感分明的人,这件事没用多久我就明白了。当然,这不是说他不礼貌,相反,他待人接物的礼仪周正得让你挑不出错来,却十分排斥与周围人扯上除普通同学以外的关系,乐于做一座孤岛。 月考结束,他以比我高出三分的成绩霸占了年级第一的位置,一时间成了新的风云人物。说没半点不甘心是假的,毕竟那位置应该是我的固定居所才对。但也怨不了别人,谁让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错了呢? 老师用的传统解题方法,和我的思路并不一致,但我自信我的思路绝对没有问题,只是演算来演算去还是没能得到正确数值。 我在稿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好像一个走进死胡同的人,撞了南墙依旧不回头。一旁的人突然开口道,“这里换算错了。” 南星拿着铅笔,越过他单方面划定的楚河汉界直奔稿纸而来,他轻轻在那处画了一道虚线,又重复了一遍,“这里换算错了。” 我顺着他的笔迹看去,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笑道,“真厉害,多谢啦。” 他也冲我礼貌性地笑了笑,回道,“没关系,昨天你也帮了我,就当扯平了。” 我花了比解这道题还长的时间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昨天的语文课上,他在底下偷偷做物理题,没想到老师突然cue他,我难得见他慌张的模样,最后还是好心提醒了一下老师的问题。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把它称之为帮忙都算抬举,但南星就是固执地觉得他欠了我,所以今天立马还上了这笔债。 于是更多相处的细节浮现出来。 我们虽然是同桌,但每天的交流仅限于早上好、打扰一下、谢谢、不客气等一系列幼儿园小朋友学习的简单词汇,即便我刻意找话题,最后得到的也只是客套性的微笑。我们中间虽然并没有小学生那样幼稚的三八线,但南星自动地安排了一条隐形的楚河汉界,所有物件的边缘严丝合缝,如非必要绝不越雷池一步,建造了铜墙铁壁将外人隔绝。 这对我来说算是初体验了,说实话,在交朋友这事上,掌握主动权的应该永远是我才对。按这个逻辑,下一步我就该知难而退,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就不做呗,谁稀罕啊?但人大概就是犯贱,越是得不到的你就越心痒痒,于是我乐此不疲地持续进攻。 我知道他有哮喘,于是从那以后便随身带着吸入剂以备不时之需;他不能剧烈运动,体育课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好吧,孤零零可能是我自己脑补,南星说不定很享受这种不用和别人打交道的状态,但我还是厚脸皮地硬往上凑,在这个学期已经过去一大半的时候,终于获得了手把手教他投篮的机会;青春期的alpha满脑子都是些不入流的龌龊想法,于是总有些因为南星这张脸而引发的各种风言风语,脾气暴躁的我也因为冲这些人动手而获得了人生的第一次处分......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有人打趣说你是不是性别认知障碍,南星是beta不是omega,更多人则疑惑我为什么要热脸贴冷屁股。 讲句真心话,我也不知道。 可能我只是想有一只猫吧,一只只黏着我的猫。 也许是老天爷见我心诚,我们的关系很快迎来了拐点。 那天正在上课,班主任突然面色凝重地将南星叫出去,大概过了一两分钟,他便冲了回来,从课桌里拿走手机又飞奔出去,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惶恐不安。 我想我就快接近正确答案了,几乎是本能反应地跟着他跑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我毫不费力地追上了他。 他表情呆滞,并不搭理我,等到手机开机之后立马拨了个电话。 “李姐!我外婆怎么样了!”我听见他急切的声音。 那边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马上就回去。” 他挂断电话,还不等我开口询问,突然捂着脖子,痛苦地张大嘴巴,呼吸越来越急促。我连忙捂住他的口鼻,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一边放缓自己的呼吸节奏,让他的呼吸声和我一样。 第27章 “咚——咚——” “咚——咚——” 心跳声有如擂鼓,清晰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星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失了魂一样地跌坐在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拿起手机开始叫车。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笼罩了一切,明明还是白昼,却仿佛进入了黑夜。下一秒,暴雨滂沱而下,结成了雨幕将我们包裹,隔绝了其他。 奇怪,明明是雨天,我却闻到了太阳的味道。 我脱下校服外套盖在他头上,看见他手机界面上不断转圈却始终无法显示出的界面,瑟缩的身体,毫无血色的脸,颤抖的睫毛,我明白这也许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脆弱的不加掩饰的他,也清楚这是我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我决定赌一把。 “用我的吧,密码7800,回来还给我就行。” 我把外套留给他,正准备离开时,听见了他几不可闻的声音。 “你能陪我一起吗?” 我知道我赌赢了。 在出租车上,南星才告诉我原来他的外婆在去菜园除草时,突然摔了一跤,当场昏迷。我并不怎么会安慰人,最后只是笨拙地抱了抱他,和他说别怕,我在这里。所幸他外婆吉人天相,没什么大碍。 医生宣布结果的时候,他一个没站稳差点要来个平地摔,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南星反手抱住我,目光里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谢谢你!” 我刚想回答,却被他飞扬的笑容引走了注意力。他突然牵起我的手,用狡黠的语气说,“楚天阔,和我一起逃跑吧。” 我不知道我们要逃离什么,但既然他牵着我的手,我就只能跟着他跑下去。 身边场景快速变化,医院洁白的墙壁、四四方方的教室课堂、盛夏阳光下的操场,最后定格在金色大雨倾盆而下的幽静峡谷——我们捧起了一个金灿灿的奖杯。 他从穿着蓝白相间校服,还带着几丝稚气的高中生变成身着黑色队服的少年人,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只是突然松开了我的手,温柔地告诉我就到这里为止吧。 画面突然变得扭曲,奖杯倒转变成一条金色的蛇,吐着信子缠绕在我脖子上,让我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什么叫就到这里为止?这明明应该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才对。 没等我理清混乱的思绪,他突然满怀爱意地奔向了与我背道而驰的方向,黑色的队服随着他坚定的步伐慢慢变成一件合身的白色礼服——终点的方向是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和小孩。 他的眼睛依旧专注而深情,只是被注视的对象变了。 “我这辈子只爱她。” 暴雨将太阳的温暖尽数席卷而去,金色的冷雨终于落在我身上。 第26章 不是你的孩子 凌晨四点的天空泛着灰蓝色的冷意。楚天阔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像是静止的雕塑。 他从来不是一个怀缅过去的人,对于自己所做的事也从来不会后悔,因为没有意义——上帝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可此时此刻, 只是在这一瞬间,楚天阔突然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 他做了一个开头很好但结局潦草的噩梦, 醒来之后,他的身旁还是站着南星, 和以往一样笑着问自己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呆。 大概人上了年纪便开始喜欢回忆过去,楚天阔又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和许成的那次对话。南星的喜欢太过明显,都不需要刻意窥探, 那些无法隐藏的爱意都会从骨肉里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一开始的感觉是烦躁, 因为楚天阔已经将南星摆在了最好朋友的位置上。beta这种不能被标记的恋人风险性极高, 一不小心就会分道扬镳, 这种例子自己不是见过吗? 这种不稳定性并不符合楚天阔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位,他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和南星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在看到前上单范离和他女朋友之后改变了主意。 如果直接拒绝的话,或许用不了多久南星就会喜欢上另一个人,而只要想到南星可能将未来存在的某位恋人的优先级置于他之上, 楚天阔就像被入侵领地的兽类, 本能地感到焦躁不安。 夺冠时四目相对的瞬间, 好像点燃了某条秘密引线,他们都知道对方没有醉,又都选择了放任自流。南星的一句“就是炮友而已”明明应该合他心意, 既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又能暂时阻止南星喜欢上别人,那一丝转瞬即逝的不适最终被他有意忽略掉。 谁规定了喜欢一定会有回应?谁说他喜欢我我就必须也喜欢他? 他享受着南星隐蔽但全身心的注视,故作不知的逗弄也别有一番乐趣,虽然他从没想过和别人谈恋爱的事情, 但楚天阔仍不觉得这是喜欢。 最多只是占有欲而已。 所以在听见南星要和他结束关系时,他才会这么愤怒。 【睡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聊天界面传来父亲秦书鹤的消息,楚天阔将自己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拨通了他的电话。 秦书鹤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惊讶,“这个点你是还没睡还是已经起了?” “睡不着。” “因为那孩子?” 相较于自己的另一位父亲,秦书鹤对于身边人的情绪总是通透得让人有些心生惧意。 楚天阔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南星,却还是像叛逆期的小孩儿一样嘴硬,“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电话那头的秦书鹤轻笑了一声,也不戳穿,“奶奶昨天看了你们比赛,问你怎么不告诉她南星回来了,让你下周带着南星去参加她的生日宴。” “他不会去的。” “那可未必,我看他俩以前相处得挺好。” “他和我以前相处得也挺好,人都是会变的,爸你不会不懂吧?” 秦书鹤沉默了许久,笑骂道,“小兔崽子,敢拿你爸开涮了。” “你要是不想问南星就不问吧。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奶奶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要是下星期她见不到南星,说不定下场比赛你就能看见她坐在观众席上举着你俩的cp应援牌。” “要不你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奶奶,让她去问。” 楚天阔的手指在阳台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目光投向了隔壁的南星房间,半晌才应道,“知道了。” “所以您为什么这个点还没睡?” “怎么,还管上你爸了?人上了年纪,觉少是正常的。”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楚天阔听出那是打火机的声音——秦书鹤只有在心情十分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楚明雍来找你了?” “没大没小的,他也是你父亲。” “他可不缺我这一个儿子,外面多得是想给他尽孝的。” “天阔,有些事不是...”话说到一半,秦书鹤蓦地止住了话头,自嘲地笑了一声,“算了,我和他的事就是笔烂账,早就掰扯不清楚了。” 久违的尼古丁味道让他觉得有些苦涩,秦书鹤缓了口气才接着说,“下星期又得和他一起演一对恩爱夫妻的戏码,想想就反胃。” “95%的匹配度,顶级的alpha与omega,简直就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最后的八个字,秦书鹤用昆腔唱了出来,语调哀婉细腻,却又含着说不出的悲凉。 他的嗓子已经不复年轻时的清亮通透,此刻被烟呛住,咳嗽了几声,随即又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maria医生已经答应来国内了,等她解决您的发情期问题,您就能和他离婚了。” “是吗?那样很好。”秦书鹤语气仍旧很平淡,听不出什么高兴的感觉。 “天阔,我的态度一如往常。“秦书鹤突然话锋一转,“你们alpha永远不要和beta结婚,免得害人害己。”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异常的响动,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即便是急促的脚步声。意识到是南星房间传来的声响后,楚天阔双腿先行一步大步迈出了房门。 秦书鹤在那边听到了动静,没等楚天阔解释些什么,主动挂断了电话。 房间走廊外,楚天阔看见了一脸焦急的南星,正不停地刷着手机屏幕。在发现楚天阔之后,南星眼眶都红了一圈,却死死地咬着嘴唇,并不想在他面前泄漏一丝一毫的脆弱。 “让开。”他冲挡在路中央的楚天阔说道。 可是楚天阔仿佛听不懂人话一样,仍旧固执地站在那里不动分毫。南星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弯刀,狠狠剐了他一眼,话语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滚开!” 南星狠狠地撞开了楚天阔的肩膀,却被后者一把抓住了手腕。 “是你女儿出了什么事吗?”楚天阔突然福至心灵。 南星愣了一秒钟,突然扭头看了他一眼,楚天阔感觉他的手猛地攥紧了。 “不关你事。” “我认识一位不错的儿科专家,需要的话我让他先开车过去。” 第28章 楚天阔是位合格的谈判者,摆出了一个令南星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放开了南星的手腕,满意地看着后者如他所料呆在了原地。 “姜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楚天阔嘴上说着抱歉,语气却是十足的理所应当。 “对,是我朋友的女儿,症状?”楚天阔将手机放到南星耳边。 “发烧,最高烧到了38度。” “地址?” “绿然小区3栋1单元902。” 挂断电话,南星明显略微松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的意图被楚天阔一眼看穿。 “感谢的话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开车送你过去。” “这个点不好叫车,南星,你也想快点见到你女儿吧?那就别墨迹。”楚天阔边说边回房间,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外套扔给南星,“穿上吧,我可不想你因为什么感冒生病弄的上不了场。” “谢谢。” ...... 楚天阔的脚步顿了一下,从南星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可真是新奇的体验。毕竟他们以前的关系没必要说谢谢,现在的关系则是不会有说谢谢的机会。 太阳还未升起,昏黄的路灯投下的光亮将空气切割成一块一块的不规则形状。白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在凌晨变得畅通无阻起来,黑色的汽车不讲礼貌地从这些光块中穿行而过,像一只鹰隼。 可惜即便是成排的路灯也并不能替代太阳的作用,蓝色随着太阳的离开而消散,透明车窗外只有黑色的海。黑色的浪错把路灯当太阳,周而复始地向岸边袭来,试图抓住一丝光亮。浪潮带来一朵朵黑色的浪花,些许花瓣被灯光洒下金色的粉末,很快又消散凋零。 车里只有机械的导航声。 南星靠在椅背上,或许他应该对楚天阔的出手相助再次表达一下真诚的感谢——如果他不是安安父亲的话。 王姨在电话里说安安精神不太好,晚饭都没吃几口,晚上九点多就发起了低烧。之后王姨就给她贴了退烧贴,但温度并没有降下去,反而烧到了38度。 “我给她喂了一点布洛芬,温度暂时控制住了,不过小孩儿一直念叨着爸爸,我怎么哄都没用。”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楚天阔呢?南星突然觉得很可笑。 楚天阔不可能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因为自己永远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可是你就做得很好吗?”南星在心里问自己。你给了她生命,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可你有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吗?你有好好地带着她去认识这个世界吗? 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小孩子生病也是很正常的。”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天阔突然硬邦邦地开口,“不用太担心。” “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这么说。” 不应该是这样的回答,南星知道楚天阔的本意是为了宽慰自己,可说出口的永远是带着曲解的讽刺。 正闭眼假寐的南星做好了被楚天阔回击的准备,放在左臂上的右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脸色也有些苍白。 楚天阔抬起眼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不想说话你就睡一会,二十分钟以后就到了。” 楚天阔大发慈悲地决定暂时不和南星计较,因为他看起来很不好。 “南星,你为什么总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 “你看起来就快哭了。” 车窗前方的天空一半黑暗一半灰亮,楚天阔的声音放得很轻,轻到南星可以很顺理成章地当作没有听见。 第27章 喜当妈 一进门, 南星便着急地钻进了儿童房。跟在他身后的楚天阔则慢慢悠悠,细细打量起了这座房子。 不是南星曾经和自己说过的理想房子,没有推开窗就能看见的大海, 也没有仿佛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的天空。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商品房而已。 安安的脸颊红扑扑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在看见南星之后,立刻声音软软地叫了声爸爸, 伸出了胳膊。 没人能不对这可怜的小家伙心软。 南星连忙抱起了她,边轻拍着她的背边温柔地道歉,“对不起, 爸爸回来迟了。” 楚天阔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 他对于人类幼崽一向是敬谢不敏, 他们大都是没有逻辑无法交流的外星人生物。再加上楚天阔的长相原本就偏冷峻, 平日里冷着一张脸,单就气场便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孩儿看到他往往都是迅速逃离,躲到大人身后。 被一个长相乖巧,眼睛与南星格外相似的小孩儿长时间地注视着, 还是头一次的新奇体验。 她像一只正在试探领地范围的小兽, 眨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一只翩飞的蝴蝶,眼神中除了探寻,更多的是好奇。 楚天阔默不作声地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微微挺直了背。 也许他应该打声招呼?毕竟孩子总是无辜的,大人之间的摩擦并不应该波及到他们。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安安先奶声奶气地开了口。 “妈妈~” 楚天阔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叫南星,可这小孩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笑得一脸天真。 “妈妈!”见楚天阔不理自己,安安叫得更欢了,两只小短腿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扑腾着,像是只兴奋的小柯基,那样子一点也不像个病号。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突然转头看向了楚天阔,后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一种完全不知道该作出何种反应的感觉。 正在收拾医药箱的姜医生没憋住,率先笑出了声,大晚上被“无良老板”叫来加班的烦闷被这一插曲一扫而空。 “楚少什么时候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姜医生玩笑道。 南星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二人的反应,刚刚紧张的心情逐渐平缓,所有人都只会当这是个无伤大雅的小误会而已。 “安安,这是叔叔,不是妈妈。” “叔~叔~,爸爸教过你的,你会念的对不对?” 安安歪着头,视线在楚天阔和南星之间转了一圈,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忽视了南星的教导,依旧固执地冲楚天阔喊妈妈。 她努力蹬着自己的小短腿,像是旋转的小陀螺,整个人都快从南星怀里发射出去了,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南星无奈,只能抱着她往楚天阔的方向走过去。 小孩子往往都很固执,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绝不会善罢甘休。安安冲楚天阔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可惜她还没有学会“抱抱”这个词汇,只是不停地哼哼唧唧着。 “小崽子就会拆我台。”南星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通,就像一位不得不向宝贝女儿屈服的普普通通的老父亲一般,冲楚天阔无奈地说,“要不你抱抱她?” 其实在他说话之前,楚天阔已经做足了充足的准备。他先是在衣服上蹭了蹭明明很干净的双手,背部挺得笔直,像一棵挺立的白杨树,十分郑重地从南星手里接过了安安。 只可惜,态度虽然还虔诚,动作却生疏得可笑。 他的双手卡在安安腋下,将她举得高高的,像是高举手榴弹即将冲锋的战士一般。安安瞪着个大眼睛,表情懵懵的,大概以为楚天阔在和自己玩什么举高高的游戏。 “......这是个小孩儿不是个炸弹。” 南星有些无语,又觉得有点好笑,拉着楚天阔的手腕,耐心地摆弄着。 “胳膊弯一下,弯一下...你胳膊是打了钢板吗?” “手拖着她的腰,腰,你不知道腰在哪儿吗?” “小屁孩儿哪里有腰。”楚天阔小声地进行了一下反击,被南星一个眼刀甩过去,便闭嘴不说话了。 南星懒得再啰嗦,直接拽住了他的手放到正确的位置上,楚天阔就一直乖乖得任由他摆弄。 楚天阔怀里抱着安安,正小幅度地摇晃着,南星则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一旁的王姨欣慰地看着这幅场景,又想到他们现在关系,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神伤。姜医生则在心里暗暗称奇,这三人为什么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也是奇了,我还说我挺有孩子缘,结果安安见了我根本不乐意搭理。倒是对楚少这么热情,看来你们有缘啊。”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南星觑了一眼楚天阔的脸色,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拐着弯解释道,“可能她感受到了您身上自带的医生气息吧?毕竟生病的小孩儿谁不害怕医生呢?” 姜医生笑着说了句也是。 “她怎么这么瘦?”楚天阔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抱在怀里轻得像朵软趴趴的云。 南星没有说话,看起来不乐意和自己解释些什么,不过他本来也没这个义务。 倒是王姨开了口,“安安是早产,医生说身体底子不是很好,不过慢慢调理就好了。” 刚刚还在闹腾的小孩儿现在倒是安分了下来,靠在楚天阔的怀里,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开始打起了瞌睡。 第29章 楚天阔惊讶于自己对这个孩子突如其来且没有缘由的喜爱。 真是奇也怪也,南星这种怪脾气的人居然能养出一只这么可爱的萌娃,老天真是爱和人开玩笑。 “没错,这个不用太担心。”姜医生表示了赞同,“今天发烧的原因初步判断是呼吸道感染,现在温度已经控制住了,后半夜再继续观察一下,问题不大。” 姜医生终于收拾好了医药箱,临走前又突然想到了一茬,嘱咐道,“对了,有空还是对陪陪孩子吧,父母的信息素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来说是很重要的抚慰。” 南星正在轻拍安安背部的动作停住了,楚天阔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既像是讥讽又像是自嘲。 “我是个beta,没有信息素的。” 姜医生听到这话倒是真的愣了一会儿,毕竟beta总是和平凡普通挂钩,而南星的长相和这些字都沾不上边。 “呃,抱歉...那就需要孩子的妈妈多多陪一下孩子。如果她太忙的话,一些沾有信息素气味的衣服也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 “他们没有见过很多次,也会有这种信息素的依赖吗?”南星顾不上去管一旁楚天阔有些震惊的神情,追问道。 “和见面次数没有关系。”姜医生耐心地解释着,“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大多数孩子都会对父母的信息素有天生的依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像口欲期喜欢的奶嘴一样,随着他们长大,这种依恋也会逐渐消失。” “信息素就是他们的定制版奶嘴。” 南星觉得一切都很荒唐,他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孩儿,居然也需要从出生到现在仅仅见过一面的所谓“生父”的信息素。 “明白了。”他的语气中有些认命般的妥协。 “谢谢你,姜医生。” 早上六点,一些打工人已经开启了新的一天,一些人仍在梦乡。而南星和楚天阔则刚刚将安安放在了婴儿床里,后者陷入了熟睡之中。 南星脱下了楚天阔给自己的那件外套,动作温柔地将它盖在了安安身上。床边的小夜灯洒下暖黄色的灯光,南星的侧脸被光亮映照在洁白的墙壁上,显得静谧而柔和,像是什么古典的壁画一般。 他正在思索些什么,应当是很重要的事,因为南星看起来很专注。 楚天阔不知道为什么放轻了呼吸,好像连呼吸都是一种打扰一般。 天空中的光亮正在将灰暗一丝丝卷走,远方的太阳终于缓缓登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楚天阔第一百次想要起身离开又第一百次选择继续等一会儿的时候,南星终于开了口。 “你说过的吧,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南星注视着楚天阔的眼睛,眼神深且静,“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信息素味道是暴雨冲刷一切的味道。” “那你能不能借我一些你的衣服?” “你的信息素味道,和我老婆很像。” 南星吐字清楚,语速适中,声调平缓,内容也十分通俗易懂,不存在任何幻听的可能——可楚天阔仍然花了十几秒钟才能确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冻住了,南星的话就像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楚天阔脸都白了,猛地站了起来,愤怒地盯着一脸平静的南星,像是一只脱缰的猛兽。 “你非得这么羞辱我?” “南星,你真tm就是个白眼狼。” 第28章 没有人会为自己不爱的人生孩子 “如果这对你来说就算羞辱的话, 那我道歉。”明明是道歉的话,可他的语气中也没有很真诚的样子,直到这时南星仍旧是平静的, 并没有因为突然发怒的楚天阔而动摇分毫。 原来这就算羞辱,心高气傲的alpha对于羞辱的承受阈值未免太低。 楚天阔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忍住不去揪住面前人的衣领质问他, 质问明明是你搞砸了这一切不是吗?明明是你把那个不知名的omega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超过你的职业生涯、你的队友、超过我, 超过所有一切的总和。这时候,居然还想让自己去做什么人的替代品。 可你为什么又要在我面前流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好像你才是什么该死的受害者。 “你老婆呢?再怎么样,难道你们家里连她的一件衣服也没有?”自己之所以还没有拔腿就走的原因, 只是为了这个合眼缘的小女孩而已, 楚天阔这么告诉自己。 人果然是不能撒谎的, 因为谎言只能用另一个谎言去掩盖, 最后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超出你最初撒谎的本意。 “我们已经分居了。”如果多给南星一点时间, 或许他能想出更好的说辞。 “你说的对,我就是在犯贱,他并不爱我。” 我却还给他生了个孩子。南星在心里补充完了后半句话。 怀孕时那股自我厌弃的情绪像是疯长的藤蔓一般死灰复燃, 紧紧缠住了他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虽不足以致命, 却难免疼痛。 透明的空气在这时突然变成了裁剪不规则的色块,在南星眼前显现出扭曲的色彩,巨大的彩色漩涡就要将他吸进去了。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堪堪忍住身体细微的颤抖,费力地扯出一个微笑对楚天阔说道,“所以如果你看够笑话了的话...” “所以你觉得我大半夜不睡觉把你送回家,帮你联系医生, 就是为了看你笑话?!”楚天阔像条困兽似的,压低了声音,语气称得上咬牙切齿了。 是啊是啊,作为队友,他牺牲睡眠时间送自己回家,特地帮自己找医生,还帮忙哄孩子入睡,瞧瞧,多么完美的队友。 于是南星笑了,从善如流地道歉,“对不起,你是位上天入地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大善人。” 就像是打碎的东西被粗糙地用胶带粘了起来,楚天阔明明能看到南星外壳上显而易见的裂缝,可其实他既没有质问的立场,也没有干脆摔碎他的决心。 楚天阔站立在这里,和南星的距离近得只要稍稍伸出手便能碰到,如果是以前,在一切都没有被搞砸的时刻,楚天阔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拥抱他。 但现在自己连抬起指尖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那位不爱他的omega,南星似乎连尊严也一并舍弃了,成了位纸糊的空心人,只要自己轻轻一碰就能立刻碎掉。 南星语气里的送客之意太过明显,楚天阔也不是那种读不懂空气的人,可他就是固执地站在这里,尽管这对南星来说只会是种负担。 他的信息素开始不正常的波动,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事实上,从南星回来以后,楚天阔觉得自己正逐渐失去对信息素的完全掌控。 明明太阳已经升起,楚天阔都能看见从窗户倾洒进来的一抹阳光,可是为什么这间房屋还是这么冷,冷到像一座海底水牢。 他们是溺水的人,被重物绑住了双脚,于是只能意识清醒地下沉,去迎接缓慢的死亡。 “爸爸——” 安安的呓语将密不透风的水面扯开了一处缝隙。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快乐,也许是自己之前给南星的那件衣服发挥了作用,和她母亲相似的信息素让她感受到了安全。 “妈妈——” 上扬的语调,没有人听了会不感觉到幸福。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反正南星闻不到,反正南星的女儿需要。 楚天阔满意地看着南星和他女儿被自己的信息素包裹住了。alpha与生俱来的控制欲得到了满足,这让他的心情稍稍变好了一下。他看着南星有些呆滞的侧脸,斟酌许久,于他而言对说出口的话百般思索也能算得上是件大奇事了,最终用十分刻意而显得温柔过头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会分居?” 说谎并不像南星曾经预想的那么困难,只要开了头,剩下的话十分顺理成章地就能出口。 “因为我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给不了他想要的。” “beta还是应该和beta在一起,不是吗?” 这话倒是和秦书鹤之前劝导自己的话如出一辙。 楚天阔在此刻却奇异地与那位陌生的omega共情了,因为beta无法被标记,也无法标记别人,他们可以随时随地转身离开,就像当年舍弃自己一样,因此所有和他们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都是不牢固的。 或许那位omega也害怕了。 “再怎么样,安安也是她的孩子。” 就算她不爱你,她也不应该不爱自己的孩子。 南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用略显疲惫的声音回答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像你父母一样那么爱你。” 听到这话,楚天阔呆了一下,随即表情复杂地笑了一下。 父亲是怎么说的来着,金玉良缘天作之合?瞧瞧,所有人都对这个谎话深信不疑,南星也不例外。 楚天阔并不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他不愿意在南星面前做出这种好似示弱的行为。而且自己本来不也是这场蹩脚戏剧的配角之一吗? 第30章 “所以你能不能借我衣服?或者你开个价,我愿意花钱买,怎么样都行。”好在南星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 这次楚天阔没有觉得被羞辱,他只觉得南星很可怜。 可怜到他可以忽视自己实际上成了一个替代品,甚至还能出言安慰南星。 “至少她曾经还是爱你的。”楚天阔不常做安慰人这件事,因而显得有些笨拙又别扭。 “南星,没有人会为自己不爱的人生孩子。” 南星轻拍安安的手停了一瞬,楚天阔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南星只是一直沉默着。 楚天阔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外套递给南星,在南星开口道谢前抢先说道,“我可是为了安安,这孩子还挺招人喜欢的。” “那你们现在是准备离婚?”追问别人的隐私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楚天阔原本已经打算离开了,在推开门后复又转过身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南星叹了口气,一直波澜不惊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语气有些烦躁,“楚天阔,我很感谢你今天的帮忙。” 他抬起眼眸看向楚天阔,眼神里突然有股浓浓的化不开的疲惫。 “但这些事都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 回程的路上,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金黄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落下来,湛蓝色的海水全都染上了耀眼的金色。 楚天阔降下车窗,微凉的海风吹走了那些阻碍他思考的情绪,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 其实本来在一进南星家门的时候就该发现的,那个家里明显没有另一个主人生活的痕迹,证明那位omega应该已经离开很久了。 楚天阔的心脏像被人轻轻揪了一下,又轻飘飘地膨胀起来,如果他足够清醒的话,就会明白这种情绪叫做窃喜。 许成早上起来发现楚天阔和南星的房门大开着,两人不知所踪,第一反应便是打开微博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劲爆消息”。在确定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楚天阔正巧回到了基地。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怎么起这么早?昨晚上做贼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楚天阔慢条斯理地在茶水间煮起了咖啡,开车回来的这段时间让他完全恢复了平日淡定的模样。 之前升起来的一丝对那位omega的同理心已经消失殆尽,楚天阔现在只觉得她有些可恶。 就算是楚明雍,好歹也装出了几年慈父的样子,可这位居然就能够如此狠心地抛夫弃子。 她根本就不配做安安的母亲。 “我记得隔壁的别墅在挂牌出售?” 许成正在观察着楚天阔的脸色,被楚天阔冷不丁的开口吓了一跳。 “是啊,有一个月了吧?” 咖啡的味道一如既往的苦涩,却让人清醒。楚天阔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兴奋,神经末梢好似有小人在跳舞一般。 他状似无意地问许成,“你见过安安吗?” 许成不明所以,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从买房变成了安安,点了点头回答道,“之前见过。” 楚天阔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又随口补充道,“哦,我今天也见到了。” “小孩子都这么黏人吗?我以前都不知道。” 这两句话槽点太多,许成的脸都因为疑惑而皱了起来。 “等等等等,你说你见到了安安?” “南星的女儿安安?” “你怎么会见到她的?不对,应该是南星怎么会让你见她?” 许成表情还是有点懵,但并不影响他不停地发问。 楚天阔看起来很满意他这个反应,而且他并不打算告诉许成答案。 他的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看起来心情居然还不错。许成观察了许久,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家伙似乎、大概、应该是在炫耀? 因为这表情和楚天阔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拿下五杀的时候如出一辙。 当天下午,楚天阔便扔给了许成一份购房合同,在后者震惊的眼神中说道,“联盟不是号召俱乐部要注重员工权益保护吗?” “我已经沟通好了,他们这星期就能搬走,之后就把那栋房子作为员工休息中心。” “告诉南星,可以让王姨在这里照顾安安。” 第29章 知恩图报 有时候, 不对,是很多时候,许成真的想和他们有钱人拼了。 他的表情从无语变成无奈, 到最后简直都有些无助了。 “做好事不留名?你们一个两个都是什么毛病?” 彼此伤害的话可以肆无忌惮毫不费力地说出口,真心话倒要遮遮掩掩不敢声张。 “我拜托你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 你以为让我去说,南星就不知道是你在背后帮忙了?我又不是老板, 哪敢随便做这么大的决定。” “一个两个越活越回去,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许成一个人仍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嘟哝着。 道理确实是这样,楚天阔也明白, 只是他还不太习惯重逢之后直接向南星表达善意罢了。 【早上和你说的事别忘了, 记得问问南星。】 秦书鹤的消息恰到好处地发过来, 给了楚天阔一个十分合适的台阶。 他从许成手中抽回了那份合同, 难得冲许成投去了一道赞许的目光。 “既然你不愿意做好人,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因为第二天有比赛, 故而南星当天下午便赶回了基地,如往常一样开始了训练。想到自己离开时安安不舍的眼神,南星心里便有些堵得慌, 最后将这股负面情绪一股脑地投入到游戏里, 引得俞飞连声高呼“小星受什么刺激了?今天也太猛了吧。” 楚天阔的位置就在他旁边, 等到第一场训练赛结束后,他突然坐着椅子朝南星这边滑行过来,将一份文件扔在了他的键盘上。 南星看着上面黑体加粗的“购房合同”几个大字, 疑惑地看向楚天阔。 “你可以让安安住到这里来。” “先别急着拒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战队。”楚天阔一看见南星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立刻开口打断了。 “这也是响应联邦政策,不少战队都为已婚已育员工提供了这种福利, 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安心比赛。” 其实这政策还只停留在联盟的号召呼吁阶段,但并不妨碍楚天阔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住的地方离基地太远,来往都不方便。她在这里,你也能安心比赛,不用天天惦记着。” 楚天阔仔细观察着南星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动也不愿意放过,在察觉到后者似乎有一些动摇之后,趁热打铁,“我想你不至于这么蠢吧?就只是因为我,所以你不愿意接受这个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条件?” 果不其然,南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没那么重要”几个大字。 “这对我来说只是笔小钱,只要你能全心全意投入到比赛里,拿下该死的冠军,我的投入就能超额回本。” “幸好安安这次没什么大事,如果真有什么的话,你不会后悔在路上耽搁那么长时间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星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谢谢。”他只能这么说。 楚天阔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那种久违的表情,在高中他们还没熟悉起来的时候,每次楚天阔做了一些在他眼中根本称不上什么帮忙的事情后,南星绞尽脑汁想要还人情的样子。 为难的样子显得有些笨拙的可爱,这让楚天阔感觉很好。 训练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许成再次叮嘱了一下明日比赛的注意事项,便让他们都去休息了。 洗完澡,南星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一系列事情来得太快太急,让人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 他像高中时没完了睡觉一样,开始在脑海里过起了这一天的“知识点”。 楚天阔见到了安安,看起来他们都很喜欢彼此。南星原本对所谓的血缘嗤之以鼻,但在此刻似乎不得不承认这也许真的是什么天然的连接也说不定。 还得记住自己现在是和“老婆”分居的状态,因此不得已需要楚天阔的衣服。 安安下星期就能搬过来和自己住在一起,这能算是自己欠了楚天阔一个大人情。 南星讨厌欠人人情,尤其是那人还是你本应憎恨的对象。 他突然将自己脑袋埋进了软乎乎的白色枕头里,来来回回撞了好几下,嘴里叽里咕噜泄愤般说着一些根本听不懂的外星语。 咚咚的敲门上打断了他的“发疯”行为。 楚天阔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略有些小得意的表情落在南星眼里就是没憋着什么好事。 “你这头发是什么造型?赛博朋克?”楚天阔的声音里隐忍着笑意。 南星转过头看了一眼镜子,鸡窝一样的头发,看起来能立马打包送进什么剧组演一位神经质的艺术家或是流浪汉。 第31章 “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过来嘲讽我的头发?没这么无聊吧楚天阔。” 这就是欠人人情的坏处,连说话都没以前夹枪带棒了,南星在暗处撇了撇嘴。 “奶奶下星期生日,让我来邀请你参加她的生日宴。” “就当是你还我一个小人情,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南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 势如破竹地拿下两场比赛的胜利,sts战队已经成功锁定了季后赛名额。虽然网上还是有许多唱衰的声音,但更多的则是sts粉丝们欣慰的加油声。 楚家老宅。 与其说是一幢房子,用童话书中的“城堡”,油画里的“仙境”来形容或许会更贴切。葱郁葳蕤的树林、绿意盎然的草地、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被这一切环绕其中的古朴大气的建筑。 明晴今年已是七十有三,但精神矍铄。她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头发做了个时兴的爆炸头,蓬蓬松松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棉花糖一般。 众人都知道楚明雍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楚明雍的父亲又在前两年去世了,故而都上赶着巴结明晴,前来套近乎的人络绎不绝。明晴倒也没有什么厌烦的样子,大抵人上了年纪都爱热闹,她便一直笑眯眯地接受众人的祝福。 “呀!小星!是小星吧?快过来快过来。”隔着老远,明晴就看见了南星,立刻冲他招了招手。 “奶奶生日快乐。”南星笑着走了过来。 原本簇拥在一起的众人都默契地让开了路,看着南星和楚家这小子一齐走了进来,眼神上下打量着,心里则都各自有了盘算。 “生日快乐,这是送您的生日礼物。” 明晴笑眯眯地接了过来,第一时间也没拆,只是摸了摸南星的头,语气有些遗憾的心疼,“瘦了。” 因为这句话,南星一瞬间有些怔愣。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合适的反应,又听见明晴接了一句,“肯定是这混小子欺负你。” 楚天阔将自己的礼物放在一旁,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奶奶,我才是你亲孙子吧?”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明晴拍了拍南星的手,又牵起楚天阔的手,将二人的手叠在一起,叹了口气说道,“以后都好好的啊。” 老人家没有去问南星消失的这两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星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楚天阔紧紧握住,后者没有去管南星投来的眼神,只是盯着他们交叠的手,看起来像在发呆似的。 “当然要好好的了,今天来给奶奶您庆生的人都要好好的啊。”如玉珏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南星身后响起,秦书鹤不着痕迹地将二人的手分开,笑意盈盈地冲着明晴说道。 他扎着一个高马尾辫,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十分多情的模样,笑起来虽然已经有了皱纹,却并不觉苍老,只是平添了几分年长者的韵味。 楚明雍站在他的身旁,一只手和他十指紧扣着,表情沉静如水。两人一动一静,站在那里便是十足登对的模样。 “就你会说,我礼物呢?”明晴伸出手,向秦书鹤讨要着。 秦书鹤露出和他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恶作剧式的笑容,带着点天真,“寻常的礼物多俗啊?” “等会儿我给您唱一曲《牡丹亭》,肯定比这些礼物都好。” “妈,生日快乐。”楚明雍突然开口说道,秦书鹤的笑意在这一瞬间变淡了一些。 相较于刚刚对秦书鹤的热络,明晴的反应也变得有些冷淡,接过礼物说道,“行了行了,就别都在我这杵着了。不是安排了有舞会吗,那就开始吧。” 悦耳的音乐声响起,舞池里全是正跳着优雅舞蹈的人,这场面令南星想起中世纪的欧洲。他可没有跳舞的打算,便趁机溜出了宴会厅。 他坐在花园一角的长椅上,夏季清凉的晚风拂过,吹得他眯起了眼。或许是刚刚楚天阔一家团圆的感觉感染了他,或许是这些在风中摇曳的不知名的黄色花朵让他想起来小时候乡下村庄里那一片黄色的油菜花,南星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想家。 他打开手机和母亲的聊天记录框,显示是上个月1号。 【已转,收到了吗?】 【收到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上次母亲难得加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弟弟南风倒是一直给自己发着一些有的没的消息。 学习太累啦,考试真难啊,什么时候才能上大学啊等等一系列高中生的常见牢骚。 南星不会每条都回,因为他的弟弟实在是个大话痨。 他正犹豫着或许应该应下他弟弟之前的邀请,来一个视频通话,斜后方传来“咚——”的重物落地声,将南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劣质恐怖片一般,下一秒就要窜出个什么东西来一样。 南星站了起来,谨慎地朝那处观望着。 约莫过了十几秒钟,声源处终于出现了身影,是一位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柔弱的男人。 他显然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人,被南星吓得叫了一声,少顷,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我是来参加这场宴会的。” “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完,他掸去身上的草屑,便欲朝大厅走去。 只是这里的动静已经将安保人员吸引过来了,在无法出示邀请函后,人高马大的保安礼貌地做出了“请你离开”的手势。 那人也许是狗急跳墙,竟将南星当做了他的救命稻草,猛冲过来拽住了他的胳膊,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怀了楚明雍的孩子!你帮帮我,帮我进去见到他们!我保证,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我会报答你的!” 听清他说什么之后,南星一下子愣住了。 第30章 能陪陪我吗? 男人脸上充斥着一股绝望的热情, 像是陷入绝境时的殊死一搏。 “我认得你,你是和楚天阔一起打游戏的对不对?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 他强硬地拽着南星的手,迫使他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眼睛里全是泪光。 “这里,这里有一个宝宝, 一个新生命。” “求求你,帮帮我, 我真的没办法了...楚明雍他不见我,他骗了我...” 南星整个人僵硬得像是一座石像,他迟缓地转动脑袋, 看向了富丽堂皇的大厅。 里面的人在跳着、笑着, 所有的快乐似乎都流向了那里。一曲曲舞敬家庭和睦、庆岁岁年年、贺白首偕老。 可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有个人正说他怀了那位男主人公的孩子。 多么可笑又荒谬的事, 南星简直想放声大笑,嘲笑面前这人连撒谎都不会。 那可是匹配度高达95%的alpha和omega, 不可能有人能插足其中。 “这位先生,请你立刻和我们出去,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他人住宅, 你也不想留个案底吧?”安保人员对眼前的景象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男人闻言, 一瞬间收起了脸上柔弱无助的表情, 神色变得锋利起来,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语气尖锐地说道, “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拖出去!我肚子里可是楚明雍的亲骨肉!真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 “怎么,跟了楚明雍这么久,你们的老板什么手段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南星以为这话能让这群安保人员有一丝忌惮, 没想到后者不为所动,领头的人语气中隐隐含着轻蔑之意,“真让你闯进去,脏了秦先生的眼,我们才真的是会完蛋。” “南先生,抱歉让您费神了。可以的话,我们就先把这人带出去了。” 他冲南星礼貌地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什么商量的意思。 “我不会和你们走的!”那人突然大声尖叫起来,一边高喊着楚明雍的名字,一边冲着南星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救救我的话。 南星实在没有管这件事的立场,说他冷漠也罢,他其实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真让他看着这人被安保拖出去,南星又有些于心不忍。 “我觉得你还是和他们一起出去比较好。”那人的手指像老鹰抓住猎物后用力蜷起的爪子一般死死箍住南星的手腕,南星尝试无果只能接着道,“非法入侵住宅罪,你也不想留个案底吧?” “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件事,也许你可以用别的方式联系他。” “你的意思是,你的肚子里装着我的‘弟弟’?” 楚天阔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话语中没有怒气,反而带着令南星不懂的笑意。花园里因为他的这句话突然陷入了寂静,只有随风而来的悠扬钢琴声,缥缈无踪。 他的身上有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酒味,脸颊微红,看上去有些醉意。楚天阔将衬衫上的前两颗扣子拽开,隐隐约约露出精壮的胸膛,站到了南星身旁。 “你怀了楚明雍的孩子?”楚天阔随意地问道,轻轻松松将男人拽着南星的手松开,自己则像是获得了什么新玩具的小孩儿一样,玩起了南星的手指。 第32章 南星有些愕然,随即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瞪了他一眼。 酒精让人反应迟钝,楚天阔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撇了撇嘴,半晌又干脆抱起了双臂,微微靠着南星的肩膀。 南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只能随他去了。 “你怀了楚明雍的孩子?”楚天阔又问了一遍。 男人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父母的感情...我只是...” “别说废话。”楚天阔语气十分不耐,看起来打定主意要将这人当做一个出气筒。 “是或不是,我只需要这个答案。” 男人缓慢地点了点头。 楚天阔脸上的笑容蓦地扩大了,随即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像是位什么都不在意的疯子。 “真有意思。” “你干嘛板着个脸?”楚天阔突然低下头,左手捏着南星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南星不愿意去看楚天阔的眼睛,海一样深沉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南星能够明显察觉却希望能假装不懂的难过。 “你醉了。”南星决定对这份情绪视而不见,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着。 楚天阔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或许只是几秒钟而已,却像是好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南星听见楚天阔笑了一下,随即又浑不在意地冲那人说道,“我带你去见楚明雍。”看上去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十足的混蛋。 男人立刻两眼放光,一旁的保安则面面相觑,最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利害关系的南星身上。 理智告诉南星他应该阻止楚天阔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是他奶奶的生日宴,这种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该在今天被掀到明面上。 可是楚天阔眼神的那一抹微小的难过就像是一根针、一根刺扎在南星眼睛里,让他下意识地犹疑。 南星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轻声说道,“等奶奶的生日宴结束,你们再讨论这件事好吗?” “南星,你怎么这么呆啊?”楚天阔轻轻敲了一下南星的脑袋,“就因为是生日宴,所以我才要送给在场来宾一份大礼。” 他又突然将头埋在了南星肩膀上,呼吸间灼热的气息让南星无所适从。 “跳舞有什么意思?这种八卦密辛才能让大家尽兴啊。” “有什么热闹的事情?也和我说说?”秦书鹤从花园小径中穿行而来,声音里带着好奇。 楚明雍跟在他的身旁,和他十指紧扣着。 “明雍——!”那男人激动地叫出了声。 南星一边握着楚天阔的手,防止这个“醉鬼”有进一步动作;一边不留痕迹地观察着楚明雍的表情——后者表情连一丝波动也没有,看起来面前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倒是秦书鹤的脸上出现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那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秦书鹤面前,后者下意识地便想后退两步,结果被楚明雍搂住了肩膀,强制性地让他站在了原地。 “秦先生!我怀孕了,是明雍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让他留下这个孩子。” 秦书鹤闻言,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楚明雍,语气平静地复述着这话,“他说他怀了你的孩子。”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和别人有孩子。”楚明雍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轻飘飘地回答了这话。 只是他扣着秦书鹤肩膀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看上去也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淡定。 “带他出去,我们家不欢迎这种人。”楚明雍冷冰冰地下达了最终指令。 那人脸色越发惨白,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秦书鹤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怜悯,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人几乎是被拖着走了,直到他离开,楚明雍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没有过问。 “虽然是夏天,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在外面别待太久。”秦书鹤被楚明雍带离开,临走前冲南星和楚天阔这么说道。 他的嘴角明明在笑,眼睛里却盛满了悲伤,那悲伤太过庞重,让南星微微了握紧了双手。 然后被楚天阔捏了一下手心。 “这是我的家事,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因为你醉了,所以看谁都是难过的样子。”南星将自己的手抽回,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楚天阔挑着眉毛,下意识的就想反驳,看向南星的眼睛,突然就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因为角度问题,暖黄色的灯光洒落在南星眼睛里,看上去就像碎掉的金子。 “就当我醉了。”楚天阔声音有些嘶哑,喉咙里也都是干涩的感觉,“那你能陪陪我吗?” 那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诱骗,暗含着某种莫名的危险,南星就像是被漂亮糖果吸引住的小孩儿,下意识地就要答应下来。 大厅里传来的这一首钢琴曲已经到了尾声,蓦地终止了,突然消失的音乐让南星仿佛被电击一样反应了过来。 这里不是什么童话仙境。 “你是不是觉得我家庭很幸福所以什么都不懂?是不是觉得楚明雍特别爱我父亲?是不是觉得他们就是绝配的alpha和omega?” “你是不是想不通,明明他们已经是千万里挑一的95%的匹配度,为什么楚明雍还要出轨?” “南星,不是这样的,你一开始就搞错了。” 不行,不能听这些,这些事情和他从来就没有关系。 南星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他转身就走,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因为我父亲以前是个和你一样的beta啊,南星。” 因为这一句话,南星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差点就要来个平地摔。 楚天阔不知何时已经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脑袋深深埋在他的脖颈里,猛地吸了一口。 “你们beta,就是很容易让alpha发疯不是吗?” 第31章 吻 说什么一醉解千愁, 都是骗人的鬼话。 楚天阔只感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脑袋里的神经变成了一根紧绷的橡皮筋,从两侧太阳穴处伸出去, 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拼命拉扯着,看起来不把他的脑袋弄到爆炸就誓不罢休。 像是注定会扑火的飞蛾, 光源处即是死亡地,但它们都控制不住趋光性的本能——楚天阔此刻觉得自己也是如此。 他强硬地摁住南星的下巴, 迫使他转过头来,后者透亮的瞳孔明明应该能够看穿楚天阔所有的心事,可南星只是将眼神投向了宴会厅, 拒绝和自己对视。 那根弦猛地就断了。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片柔软的嘴唇, 楚天阔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上一秒, 楚天阔不甚清明的脑袋还在想, 他已经忘记了和南星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在嘴唇碰到嘴唇的这一秒,楚天阔突然很想笑。 怎么会忘呢?是带着太阳味道的吻, 隐含着夏日青草的清新香气。 他成了高举旗帜进攻的国王,不顾身前人的意愿在他的嘴唇里攻城略地。可惜酒精不但解决不了任何愁思,反而只会麻痹他的意识, 让他的反应变得迟缓起来。 所以楚天阔不得不加大了亲吻的力道, 双手捧着南星的脑袋, 用力舔舐着唇|舌,撕咬着唇瓣,吞下南星的所有声音。 这是他肖想许久的吻, 自然味道很好。 南星的脑袋第一反应是一片空白,好像自己才是喝醉了酒断片儿的人。这个吻来得急切又恳求,就好像它能成为什么该死的粘合剂一样,只需要一个和以前一样的吻就能将二人之间如裂谷一般的关系恢复到板块运动前紧密相依的平原一般。 他不需要这个, 他讨厌这个吻,于是南星狠狠地咬了上去。 楚天阔吃痛地呜咽了一声,南星顺势将他推开。罪魁祸首并没有什么道歉的意思,尽管他已经被咬破了嘴角,一滴小血珠挂在那里,艳丽得如同戒指上的红宝石。 “你们alpha就是这样随时随地发情?其他人在你眼里算什么?行走的飞机 | 杯?随时随你供你派遣欲望的小玩意儿?别借酒装疯了。”南星死死地握住双手,手指狠狠陷进掌心的肉里,疼痛才能让他的话语不泄露一丝一毫的颤抖。 南星一句接一句地质问着这个吻的事情,试图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个不合时宜的吻上来,只有这样才能忽视掉楚天阔父亲的那些事,从而杜绝掉任何由此可能产生的不该有的情绪。 “你害怕了,是不是?”楚天阔用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扬起了笑容。 他从看似铜墙铁壁的防御之中找到了一处极小的、一不注意就会被忽视掉的进攻缝隙。 楚天阔弯下腰,将自己的视线与南星置于同一水平线上。 “你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吻,就当被狗啃了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尾调突然开始上扬,听起来像带着某种轻蔑的笑意,“你不敢听那些事,因为你怕你会心疼我对不对?” 第33章 随着楚天阔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犀利,他的语气也越来越笃定,或许正是这种笃定刺痛了南星——他觉得自己的怒气正在血液里沸腾。 “你们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搞错了你的家庭关系,怎么,你是需要我就这个错误向你道歉?” “对不起!你之所以把我当作小丑一样耍着玩是因为你的父亲是个混蛋?是因为你的原生家庭?还是因为你有什么童年阴影?” 南星看着楚天阔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心中涌现了一股残忍的快意,这不是什么健康的心理状态,可南星决定在后悔之前将所有的话一股脑地抛出。 “就算如你所言,你父亲是个人渣混蛋,那你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吗!” “他强迫你的另一位父亲,你强迫我,你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说因为你们都姓楚,因为你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所以你觉得你就该和他一样?” 楚天阔脸上血色尽褪,事实上,这个所谓的顶级alpha在此刻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他仓皇地往后退了几步,脚步虚浮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本应该放声大笑的,自己和楚明雍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可就在此刻,楚天阔的记忆飘到了许久之前那个遥远的夏日,那个因注视着南星乖巧的睡颜而突然闪现而过的一个念头。 要是南星是个omega就好了... 要是我能把他变成个omega就好了... 楚天阔像被人扔进了一个真空罩子里,周遭的一切声音蓦得消失,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南星看着楚天阔张开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和之前判若两人。 大厅门廊处,一位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正在张望着,南星举着手将他叫了过来。 “他喝多了,麻烦你在这守着他,等他清醒一点后带他去休息一下。” 尽职尽责的服务生点了点头,目光在南星和楚天阔之间打量了一圈。楚家少爷和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坊间传言的豪门八卦,服务生要十分努力才能忍住好奇的目光。 南星已经没有力气去管眼前这人怎么想了,他就像是一次性迅速燃烧完毕的烟花,突然就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一阵接一阵的冷风就像是野蛮生长的爬山虎,顺着沥青的公路地面慢慢攀爬到黑色的金属柱上,再钻进一盏盏的路灯里,于是原本暖色调的灯光也变得凛然起来,像是审讯犯人时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对准南星,开始了审判。 南星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在奔跑了。 他开始想安安,想她这个点肯定已经乖乖地睡着了,或许正做着什么美梦。等自己回去,会和以往一样给她一个晚安吻,然后安静地睡上一觉,睁开眼就是新的一天。 今天的所有一切都会像现在奔跑时被甩在身后的风景一样消失不见。 可没有人能对自己说谎。 南星知道楚天阔今晚一定是醉了,所以他才能暂时放下那些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出那些近乎于恳求的话;可他一定还有着几分清醒,否则他不会一针见血地戳穿南星心底最深处的害怕。 城市渐渐陷入沉睡,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在这样寂静的氛围中,南星突然用双手捂住脸颊,蹲在了地上。 有时候人的崩溃只是在某一个瞬间而已。 在此刻,他对楚天阔的恨意迅猛增长,这次的恨意来势汹汹,甚至尤甚于当年知晓真相的时候。 他恨楚天阔之前的隐瞒,恨楚天阔现在的坦白,恨他每一次的难过,恨他为什么要在自己早已决心恨他的时候告诉自己这些东西。 南星将脑袋埋入双臂之中,完全的黑暗让他感觉到安全。 也许我最恨的是自己,恨自己被楚天阔说中了,恨自己害怕听完那些话后就没有勇气再继续恨他下去。 这不是个恰当的比喻,但南星觉得自己就像是暴食症患者,心里无比清楚那些看起来色泽鲜艳、香气诱人的垃圾食品对自己的健康多么有害,可是在某些分神的时刻,他还是会控制不住。 楚天阔就是涂上了糖霜的“垃圾食品”。 就像身体被硬生生地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快去吃掉他吧,口腹之欲才是最重要的;另一半理智的声音每时每刻如警钟一样长鸣,南星,离他远一点。 —— 宴会厅里依旧灯光璀璨。 楚天阔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位不知道谁家的omega从侍者那里拿了一杯红酒,笑着递了过去。 “楚少,今天给老太太庆生,难得这么高兴,再多喝一杯吧?” 他长得不错,声音也是甜甜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惜楚天阔不讲究这茬。 “收收你的味儿,很呛人。”楚天阔沉着脸,声音冷冷的。 这位omega的信息素是a级,从没有被人用“呛人”形容过,顿时涨红了脸,憋了一肚子气离开了。周围原本围了一圈想来搭讪的人们,在看到这人的下场之后便都做鸟兽散。 秦书鹤将刚刚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了过来,叹了口气说道,“喝吧,喝了感觉会好一点。” 楚天阔用手指敲着瓷碗的外壁,闻言愣了一会儿,问道,“会好一点吗?” 秦书鹤坐在沙发侧沿,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楚天阔的头,他看向了站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正注视着自己的楚明雍,语气温柔道,“当然,我和你保证。” 事实证明,他的父亲确实从不撒谎——醒酒汤的确缓解了楚天阔生理上的难受。 他靠在沙发上,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滞。 “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去看医生?” “你的信息素依赖症不是已经缓解了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更严重了?”秦书鹤斟酌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第32章 老照片 自从参加完明晴的生日宴后, 南星和楚天阔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二人都对当天发生的事绝口不提,仿佛一同喝下了失忆药水,不过在比赛中倒是越来越默契了。 2-0拿下最后一场比赛, sts常规赛完成收官,以第五的成绩进入了季后赛。 “s市中心气象台发布高温橙色预警:预计未来两天, 我市大部分地区最高气温将升至37c以上,局部可达39c以上, 请广大市民朋友注意防范......” 恼人的蝉依旧喋喋不休地叫着,这两天的s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大巴车上的冷气也没能完全驱赶走炎热, 仅仅是场馆外这么一小段距离就足够人汗流浃背, 俞飞拿扇子不停地扇风, 看到一旁仍旧穿着两件套队服的南星, 表情十分惊讶。 “你不热吗?”俞飞纳闷地问道。sts队服有短袖和外套,正值酷夏, 众人都穿着黑色短袖,只有南星依旧裹着春季外套。 南星摇摇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明明黑色棉质的短袖足够遮住那一道疤痕, 没人有透视的功能, 但南星就是神经质地要在公众面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腹部, 心想也许是时候去纹个文身了。哎,社会发展这么快,为什么没有什么无痛文身技术呢? 大巴车刚刚停在大门外, 俞飞率先从车上飞奔下去,迫不及待地飞奔到凉爽的基地,打开门却差点直挺挺撞到对方。 一手端着水杯的江月白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下,俞飞这才没来个平地摔。 “怎么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江月白哭笑不得地说。 在场的人只有任鲸生是第一次见江月白, 他礼貌地道了声老板好。 “叫我月白就行,老板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好的,月白。”任鲸生从善如流,不过语气还是有一些别扭。 “你怎么过来了?”在队伍最末端的楚天阔问道。 江月白一双狐狸眼笑得弯了起来,“我来视察一下工作,顺便庆祝我干女儿搬过来,今天来的可不止我一个。”说完,便往旁边侧了下身。 “安安,看看谁回来啦?是爸爸~来,我们和爸爸打个招呼~”陈冉夹着嗓子,举起了安安的右手,冲南星招着。 小孩儿一双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形,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和南星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故意躲到陈冉怀里不看他。 “我的天呐,南星,我劝你晚上睡觉睁着一只眼睛。”俞飞两眼都在放光。 南星从陈冉怀里接过了安安,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有些疑惑地问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当心我去偷你孩子,这也太可爱了吧!!!”俞飞发出了一声气很长的尖叫,张牙舞爪地朝安安走过来。 “乖宝宝,快给叔叔抱一下。” 安安眨巴着大眼睛注视了他一会儿,又抱紧了南星的脖子,转过头去不看他。 “瞧瞧你,把孩子吓到了吧。”一旁的许成早已按耐不住体内的奶爸之力,先是双手合掌拍了两下,成功吸引了小孩儿注意力,趁着安安偷偷抬起头,在南星怀里悄悄地看向自己时,许成露出了自以为最和善的笑容,用十分夸张的夹子音说道,“安安还记得叔叔吗?叔叔去看过你的,给叔叔抱抱好不好呀?” 第34章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不过这次安安犹豫了大概五秒钟才转过头去,相比刚刚对待俞飞的态度,显然已经是一大进步。 “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有点认生,相处久了就好了。”南星语气十分宠溺。 “我怎么能算是生人呢!我在她更小的时候还抱过她呢!”许成扼腕叹息。 话音刚落,安安突然发现了站在任鲸生身后的楚天阔,兴奋地拍起了小手,喊起了“妈妈——”。 一开始,除了南星和楚天阔外,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孩儿的几声“妈妈——”吐字清晰字正腔圆,没有错听的可能。可是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谁都不像是妈妈啊? 要不怎么说安安是贴心小宝贝呢,她干脆用手指指向了楚天阔。 “妈妈~” ...... “不是,哥你什么时候喜当妈了?”先发出困惑之声的是俞飞。 不清楚真相的任鲸生和厉扬也是一副迷惑的样子,江月白脸上露出了有些玩味的笑容,陈冉则突然一脸怒意地瞪着楚天阔。 楚天阔没有什么成为视线焦点的自觉,好像南星的女儿叫他“妈妈”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以一种十分熟练的姿势从南星手上接过了安安,将她轻轻地抛起在空中又接住,这样玩了几次,沉默的氛围便被小孩儿银铃般的笑声所取代。 “行了行了,在门口聊天上瘾是怎么着?先进来吧。”一群人在江月白的提醒下浩浩荡荡进了基地。 “什么情况?安安怎么叫他妈?还不如叫我妈妈呢!”陈冉拽着南星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南星看着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头小狮子玩具正在逗安安玩的楚天阔,这副场景可以称得上是其乐融融了。 他冲陈冉无奈地耸了耸肩,“医生说是因为信息素。” 陈冉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安安高兴的模样后,便只叹了口气,语气还是有些不平。 “真是不公平,便宜那家伙了。” “爸爸zhuo——”被楚天阔逗得不亦乐乎的安安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豪气万丈地拍了拍沙发的空位,冲南星喊道。 “哎,看来干爸果然是不如亲爸,我还是自觉点吧,别被你家小公主赶跑了。”江月白故意用做作的腔调开着玩笑,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任鲸生的位置上。 后者会意,在另一张沙发上往右挪了一下,给江月白腾出了位置。 王姨和基地阿姨正在厨房里一起忙碌着,两人一见如故,就双方厨艺展开了亲切交流。 不信邪的俞飞从楚天阔手上拿过那个小狮子的布偶玩具,开始尝试起他屡试不爽的逗小孩招数。 他先是用布偶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努力模仿出了小狮子的叫声,并随着声音扮起了鬼脸。 安安先是好奇地盯着俞飞看了一会儿,随即有些害羞地笑了,在沙发上蹬着小短腿爬呀爬,最后躲到了楚天阔身后。 “啊啊啊不公平!哥,安安为什么这么亲你啊!”俞飞又开始了嚎叫。 小孩儿正伸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自己的后背,楚天阔觉得自己的背成了电脑键盘,闻言他故作高深地说了一句保密。 “小孩嘛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就被坏人骗的,安安长大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哦。” “别像你爸爸似的。”陈冉在心里说完了后面这句。 楚天阔没有理会她的暗讽,只是注视安安在他和南星身后爬来爬去,目光可以称得上温柔。 “扬仔你看我这照片拍的,是不是别具一格。”俞飞坐在地毯上,嘚瑟地仰起头,冲厉扬展示着他刚刚拍的安安的照片。 厉扬凑近看了一眼,压着笑意说道,“嗯,这照片太有动态感了,安安看起来像是会腾云驾雾飞檐走壁。” 中野此刻发挥联动优势,俞飞顺手接过任鲸生递来的靠枕,准确无误地砸向了厉扬,可惜被后者灵敏得躲开了。 “这是手机的问题好不好!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实在不行拍立得也好啊!” 安安最后还是趴到了南星怀里,冲楚天阔一个劲儿的乐。 不哭不闹的幼崽的确是小天使,楚天阔难得同意了这个观点,他觉得能把这个时刻记录下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房间里有拍立得,我去拿。”说完,他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起身去了二楼卧室。 “我都不知道我哥这么有情调,还私藏有拍立得呐?”俞飞有些纳闷。 “估计是粉丝礼物吧,谁家大老爷们没事买拍立得玩儿。”许成提出了合理猜测。 等到看到这个粉红色外壳的拍立得,众人都同意了这个猜测。 只有南星没有说话。 拍立得看起来质量并不是很好,像是二手市场淘来的货,浅粉色外壳已经有些掉漆了,露出黑色的底来。 是当年骗高中生的劣质小玩意儿。 高中旁有条小吃街,沿路的小摊贩推着小推车,上面挂着一个个大喇叭,“胖哥馄饨”“老街麻辣烫”“正宗鸡蛋灌饼”等等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锅盖一掀开,透明的蒸汽就这么升腾而起,在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当然,抓娃娃、打气球之类的游戏也是少不了的。 “两位帅哥,来试试打气球吧?今天你们算是撞上大运了,特等奖是最新款拍立得!很值钱的!” 南星记得那天很冷,天地间似乎都是白茫茫一片,楚天阔要把手套借给自己带,但他拒绝了,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一人带着一只。 其余的记忆随着当年漫天的雪花都变得模糊起来,南星最后的记忆碎片是楚天阔赢下奖品后得意洋洋地冲自己挑了下眉,英俊倜傥。 事实证明,虽然这部拍立得不是什么牌子货,但胜在抗摔耐打生命力顽强,楚天阔换了个电池,它便又满血复活了。 “好久没用了,先试试能不能成像吧。”楚天阔端着相机先随意地拍了一下客厅,众人便都聚在了一起,耐心地等待着出片。 最后出来的是一张老照片。 那应当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南星穿着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正趴在木质课桌上,微微侧着头,伸出手半遮住眼睛,从窗外梧桐树缝隙洒落的阳光滴落在他身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影。 是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少年人。 第33章 喜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时间只有厨房里发出的锅铲碰撞的声音。 “爸爸——”安安手脚并用爬到了地毯上,用粉嫩的小手攥起了那张照片,冲南星摇着, 一派天真无邪。 “这是小星高中的时候?”作为一个完全没有见证过南星和楚天阔过往纠葛的局外人,任鲸生在这时接上话头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嘿, 你比南星还小呢,怎么一口一个小星小星的叫。”一旁的俞飞也开始叫嚷起来。 江月白让安安坐在自己的怀里, 握着她的手仔细端详起了这照片,半晌才笑着说,“我看这么多年你也没什么变化, 看起来还跟个高中生似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将短暂的沉默气氛打破。 之所以吐出南星高中时期的旧照, 想必是当初拍的时候碰巧没了电, 之后便一直搁置了。 他们都默契地不提为什么楚天阔会将一部高中时的老相机保留到现在。 楚天阔装作随意地瞥了一眼南星, 后者表情十分平静,好似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正在围观陌生人的故事。 就好像他其实并不知道这照片不是高中时候一样。 那是他们二连冠荣获赞誉无数的时候,受邀拍摄高中母校宣传片。或许是得知即将故地重游有些兴奋,楚天阔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这部拍立得, 豪情壮志地说要捕捉一下记忆瞬间。 然而出师不利。 拍摄用的摄影机出了一点小小的故障, 拉长了等待的时间。百无聊赖的南星等的有些犯困, 便趴在了桌子上。 他盯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眼神却没有什么落点,看起来便有些像在发呆。长长的睫毛成了金黄色, 像是被剪碎的阳光,随着眨眼的动作欢乐地跳动着。阳光让南星的眼睛变成了一种奇妙的颜色,像是泛着透明光泽的琥珀,有条澄澈的河流在他的眼睛中缓缓流淌。 “la la la~”南星突然小声哼起了一段曲子, 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楚天阔,你还记得这歌吗?” “印象深刻,毕竟教你好久你才学会。” 南星偏着头笑了起来,仍旧没有看楚天阔,稍微为自己辩解了一下,“谁家好学校校歌设计得这么复杂?” “音痴就不要找理由了,我看你两只老虎都能唱跑调。” ... 楚天阔惊讶地发现自己还能回忆起当时拍照的心情,好像他只是推开了时间这道旋转门,稍微踏出一小步就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 第35章 像是一辆失控的蒸汽机车在小小的胸膛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迫使他鬼使神差地摁下了快门键。 因为要赶飞机,陈冉只来得及垫巴了一下肚子便起身告辞。 “乖女儿,干妈下次再来看你。来,和干妈亲一个~”陈冉凑过脸,安安十分给面子地在她脸上啵了一口,还冲她乖巧地say goodbye。 “这下可真成空中飞人了,拜托你也多注意一下身体。”南星将陈冉的包递给她,叮嘱道。 “你放心,我身体倍棒儿。在没把我的无良老板熬死之前,我绝对会保证身体健康。” “冉姐,那案子是不是下周就要开庭了?我看网上说那alpha有心理疾病,真的假的啊?”俞飞好奇地问道。 “我看八成就是装的,这人可太缺德了!把自己的beta恋人送去改造,这不是把人家一辈子都毁了嘛?”王姨表情十分愤慨。 这是对已经谈婚论嫁的alpha和beta,alpha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能将beta改造成omega,还能定制高匹配信息素,便动了心,将自己的恋人骗去做了手术,最终差点将人害死在手术台上。 得知真相后,beta立刻报了警,并聘请陈冉她们组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这案子最近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关注度极高,原本的舆论是一边倒的偏向这名beta的受害者,后来估计是alpha方下了水军,舆论风向便有了些许的调转。 突然就有不少的alpha开始讲述起了自己和beta恋爱过程中如何的患得患失,作为alpha不能标记自己恋人有多么的违背天性。 “这beta居然这么迅速地就报警,一点都没有纠结,可见他们这种不受信息素控制的人就是天生的冷血!” “alpha虽然行为上冲动了一些,但他本质还是因为太爱beta啊,所以才会做错事。” “我看这beta肯定平时一直冷暴力alpha,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 “有一说一,如果这改造技术成熟的话,真的造福所有人啊...” 这种明显洗白的低智言论也多了不少。 南星虽然不怎么关注网络,但对这案子也略有耳闻。他猛地想起了楚天阔之前说的关于他父亲的事,下意识地便看向了楚天阔。 他没想过楚天阔也正在看着他。 后者的眼神冷冷的,南星像被冰山冻住了一样,没能第一时间移开目光。 “具体细节不便透露,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旁人没能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陈冉在嘴巴上比了个叉,摆出了一个无可奉告的架势。 “行了,我走了。哎,我真恨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打工人每天都会在心里诅咒你们一百次。”她给了安安一个响亮的脸颊吻,临走前也不忘吐槽一把。 “保障员工合法权益是我司的原则之一,陈大律师不如跳槽来我们公司做法务?我保证待遇只增不减。”江月白笑眯眯地说道。 “得了吧,法务就是背锅侠,我可不上这当。” 南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可口的饭菜上来,不再去想楚天阔父亲的事。 警察、律师、自己的儿子...秦书鹤可以选择这些人来帮助他,还有他自己,但南星不在可选范围之内。 因此他没必要多想。 “对了,老范说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我们宣布。”许成看了看手表,“估计还有两个小时候过来吧。”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俞飞夹起一筷子烫熟的新鲜吊龙放在碗里,好奇地问道。 “我哪儿知道啊,不过肯定是喜事,估计是准备和袁菲结婚了吧?” 范离是sts战队之前的上单,年纪比他们要大上几岁,在队伍两连冠之后便功成身退选择了退役。这些年虽然和他们碰面的机会不多,但彼此的情谊却一直都在。sts战队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范离总是第一时间帮他们说话。 他和女朋友菲菲在打职业前便在一起了,虽然后者家里一直不同意,但两人一直坚持了下来。范离夺冠之后身价暴涨,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事实证明许成的猜测大体上没错,只是公式对了,数却代错了。 “婚礼下个月才办,今天是想趁着常规赛结束的机会,请你们帮我去暖暖婚房。”范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肤色偏黑的脸上居然也能看出红了脸颊。 “好啊好啊!恭喜你啊范哥,和菲菲姐总算是修得正果了!”俞飞感叹地说。 范离的眼神变得稍微有些黯淡,解释道“不是和菲菲。” 客厅的气氛突然闷了起来了,俞飞自觉说错话,满脸愧疚,想补救又不知从何入手。最后还是南星出来打圆场道,“这么热的天还得嫂子在家做饭,范哥你也够狠心的。” “哪能啊,她根本不会做饭,等我回去张罗呢。”范离起身和众人告别,“是她说发消息没诚意,让我亲自来接你们。要是今天没什么安排的话,等你们复盘完比赛就直接过来。” “什么安排也没你这个重要啊。”许成应道,“今晚不醉不归啊。” 等到范离离开之后,俞飞猛地抱住身边的南星,整个脑袋迈进他的胸口,哀嚎道,“老天爷啊我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啊?” 南星靠着沙发抱枕,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一旁的厉扬冷不丁地开口,“我看你刚才差点给范哥跪下来。” “别说俞飞了,我也吓了一跳。范离那么喜欢袁菲,怎么会和别人结婚?”许成疑惑道。 “确实,我前几天还刷到说他俩好事将近的帖子。”任鲸生虽然和范离不像他们那样熟稔,但通过媒体也了解了不少范离和袁菲的事。 比他们早一步得知消息的江月白倒是见怪不怪,自他接手家里生意后,和袁家也有不少往来。袁菲是袁家独女,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omega,袁家二老根本不可能同意袁菲下嫁给范离。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所谓的感情才是在缔结婚姻时最不需要考虑的东西。 “喜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没什么奇怪的。”楚天阔没像他们一样哀叹,显得十分冷漠。 俞飞闻言往南星怀中又缩了缩,一脸沉痛道,“哥你也太冷漠了,不要打破我对美好爱情的幻想好不好。”他又转过头看着南星,“当然要跟自己最爱的人结婚才对啊,小星你说是不是?” “当然,”南星没什么犹豫地回答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不过我想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话,范哥也不会选择结婚。” “行了,别在这里情了爱了,快去复盘。”江月白这时倒摆起了老板的架子,催促着众人去干正事。 第34章 易感期 范离和他的未婚妻定居在二环附近的一套小洋房里。后者气质十分温婉, 谈吐得宜,在厨房里帮范离打着下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忙活着。 “这是我酿的梅子酒,梅子都是在乡下老家现摘的, 老范说比外面卖的好喝多了,你们试试。” 不似一般白酒那样辛辣, 这酒滋味微甜,很好入口, 喝起来不像酒,倒像饮料。饭桌上气氛正酣,众人一杯接着一杯, 愣是把一大瓶酒喝了个见底。 只是这酒后劲十分足, 喝到最后, 还清醒的几人看着桌子上歪歪斜斜趴着的一群醉鬼, 满头黑线。有家室的许成一早被爱人接了回去,剩下的几位则无人认领。 俞飞突然开始引吭高歌, 站在凳子上,拿着一个空着的啤酒瓶高唱着“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厉扬丢脸地将他抱了下来,后者两条腿还在那划水似的死命扑棱。 “小俞喝醉了还是这么能闹腾啊。”范离眼神有些迷离, 但意识还算清醒, 笑眯眯地看着俞飞。 “发酒疯而已, 他不喝酒也一样能闹腾。”厉扬一边和醉鬼斗智斗勇一边回答道。 “房间都安排好了,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有,缺什么就和我讲。”范离说道, 在那位温婉的omega脸上亲吻了一下,和她一道上了楼。 厉扬则直接将俞飞扛在了肩上,干脆利落地上了楼。 另一边的江月白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其实酒量不错,这些年在生意场上也锻炼了不少, 只是今天中午刚参加了一次酒局,被人灌了不少,因此晚上没喝多少便醉了。 江月白醉后倒是比俞飞老实不少,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双平日里总是闪着精光的狐狸眼难得透露出茫然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 如果忽略掉他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任鲸生的脖子不撒手的话。 任鲸生弯着腰,脖子被江月白死命勒着,醉鬼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挣脱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解救自己,认命地冲南星说道,“我和他一间吧。” 原本房间安排的是任鲸生和南星一间,只是看着他俩这副短时间内难以分开的连体婴模样,南星只得点了点头。任鲸生便顺着江月白的动作一鼓作气将他抱上了楼,重量倒是比他想象中轻了不少。 剩下的便只有楚天阔了。他目光是散的,但并不闹腾,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南星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比起上次醉酒,楚天阔这时看起来似乎还是能够正常沟通的模样,南星便试探着问道,“你还清醒着吗?” 第36章 楚天阔呆呆的,反应了许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南星的一口气还没缓下去,便看见楚天阔下一秒脑袋就咚得一声直挺挺地磕在大理石餐桌上,然后便不动弹了。 ... 南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没有厉扬和任鲸生那么大的力气,只能搀着楚天阔往楼上走去,后者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南星身上,累得他气喘吁吁,刚一进门便泄愤似的将楚天阔丢在床上,看样子恨不得给他几拳。 因着有些粗暴的动作,楚天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上去有些难受的样子。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脸上也是不正常的红色,南星边嘟哝着“不是吧”边靠近了一些——楚天阔的身上并没有特别大的酒气味道。 南星伸出手掌,轻轻覆在楚天阔的额间,不出意外感受到了一股热气。 虽然他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凭借着过往的经验,南星还是第一时间判断出楚天阔是到了易感期。 随着医疗技术的不断进步,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已经不再是令人困扰的问题。成熟的药物已经被研发出来,只需要一片小小的药片,便能让alpha和omega安稳度过。 南星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叹楚天阔心大还是自己运气太背,不算温柔地拍了拍楚天阔的脸,孩子气地做出了一个掐他脖子的动作,恶狠狠地说,“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可惜这个麻烦精一样的alpha还是自己的队友,南星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走出去敲响了范离的房门。 这种药物已经成了a和o的家中常备,故而范离在得知情况后很快便找到了。 “那我就不进去帮忙了,同性相斥,这时候我可受不了一个信息素满天飞的alpha。” “衣柜里有多余的床单被套什么的,看来得委屈你今晚打个地铺了。” “放心,我肯定会把他扔到地上去睡的。” 范离边笑边冲南星比了个告辞的手势。 房间里充斥着暴雨前夕的暧昧气味,如果南星能闻到的话,他就应该聪明地退避三舍。 南星先是用脚踢了踢楚天阔的小腿,发现后者没什么反应后,便一股脑地将药片塞进他的嘴里,又将一杯温水灌了进去。 “咳咳咳——”被呛到的楚天阔连着咳嗽了几声,高温让他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南星的动作让他从头晕目眩的痛苦中找回了一丝清明。 天花板的灯光让他眼前出现了重叠的幻影,变得有些目眩神迷起来。 少顷,他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喂我吃的什么?” “毒药,你马上就会毒发身亡,趁还没死赶快想几句遗言吧。看在我们还是队友的份上,我会帮你好好转达的。”南星面不改色地讲起了冷笑话。 楚天阔虽然脑袋仍旧昏昏沉沉,但不妨碍他听见南星这话并因此笑出了声。 “你放心,我死之前一定拉你垫背。”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着,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有几分高中时候的影子在。 南星从衣柜里找到了被套,正在地板上铺着,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楚天阔的不对劲。 楚天阔突然冒起了虚汗,身体里有一团火,烧得越来越烈,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出屏障,去靠近太阳。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他迟钝的神经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抑制片而已,放心,我找范哥要的,没毒。”南星仍旧专心地铺着床铺,闻言头也没回地答道。 楚天阔的身体因为南星的话一瞬间绷紧了,他紧闭双眼,狠狠吸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语语调却并不十分稳定。 “打电话给许成,让他立马过来。” 身体里的热意变成了一条金色的大蛇,在血管里肆意地前行。 “什么?” 楚天阔没再说话,他复又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却没能抑制住任何东西。欲望和痛苦一同攻击起了他此刻略显脆弱的神志,于是最终他很轻易地便屈服了。 他不是什么圣人,因而也不必有什么抵抗到底的决心。 那条蛇终于获得自由,楚天阔的眼神猛地变得锐利。 一阵汹涌的,混合着金属冷意的冷冽暴雨味道包裹住了整间屋子。 楚天阔突然从床上起身,将毫无防备的南星拦腰抱起,单手将他摁在了床上。一瞬间视野倒悬,楚天阔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等到南星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天阔已经用冰冷的手完全覆盖住了自己的后颈,正在上下摩挲着beta身上并不存在的腺体,灼热的呼吸像是标记,来回逡巡着自己的领地。 这是我的东西,楚天阔想。 就算他爱别的omega也没关系,就算他是个永远都养不熟的beta也没关系,楚天阔直直地注视着南星的后颈,就像之前的许多年一样。 在南星第一次趴在桌子上睡午觉的时候,在他坐在自己右手边训练的时候,在捧起奖杯接受全世界目光赞誉的时候,在每一次冲自己露出白皙的脖颈的时候。 楚天阔总是会沉默地在身旁注视着那个地方,无数次地幻想着如何咬破那块血肉,将自己的信息素全数注入进去,直到他从内到外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这样的话,那些不怀好意的入侵者就能退避三舍,所有人都能知道,南星是自己的所有物。 是他所有金光闪闪的奖牌中最璀璨夺目的一块。 南星分辨不出信息素的味道,但这不妨碍他能看懂楚天阔这双因为浸满欲望而深得发黑的瞳孔,即便是最愚蠢的猎物也能在此时察觉到危险。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原本澄澈如镜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了怒火,用眼神告诉楚天阔他永远不会屈服。 永远不可能是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楚天阔应该讨厌这样的眼神,但实际上他原本就跳得过快的心脏因为这个眼神而变得更加躁动起来。仿佛这眼神是上好的chun药,让他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硬|到发痛。 他几乎要因为现在这个时刻而恨上南星了。 这个beta的的脖颈白皙无比,似乎略微一用力就能刺穿其中青色的血管,或者轻易地折断它。 明明这人在自己的手下显得脆弱无比,为什么自己才像是那位引颈就戮的囚犯? 易感期的本能愈发占了上风,楚天阔仅存的神识也逐渐消失。 “放手!楚天......” 未竟的话语最终被一个粗暴的吻轻易地堵了回去。 第35章 老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抑制剂不但没有遏制住楚天阔的易感期,反而加剧了他信息素爆发的情况。 陷入易感期的alpha只是一只用本能思考的动物。 楚天阔双手扣住南星的手腕,死死将其摁在了床上。他的身影完全罩住了南星, 像是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山,连最轻盈的风都进不来。 他沉默着, 极具侵略性的眼神顺着南星的额头往下,眼睛、鼻子、嘴巴...... 那是豹子盯上猎物的眼神——蓄势待发, 一旦出手便一击毙命,他在用眼神将南星一寸一寸地剥光,随即吃干抹净。 这一切都充斥着折辱的意味, 好似南星只是什么待宰的羔羊一般。 啪嗒——清脆的金属解扣声, 楚天阔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趁着他腾出一只手的空当, 南星双手猛地用力挣开了束缚, 用膝盖顶开了楚天阔的腹部——如果不是顾忌着还在赛期,南星绝对不会控制力道。 他奋力朝门口冲去, 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楚天阔一把揽住了腰,直接拖回了床上, 动作迅速地用皮带将南星的手腕绑在了床头立柱上。 “楚——!”南星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就被楚天阔强有力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因为呼吸不畅, 南星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起来,看起来好像在哭。楚天阔的眼神因为兴奋充血而变得通红,他狠狠地咬住南星脖颈处那块软肉, 信息素不要钱似的猛地往里注入。 身下人全身都浸满了暴雨的味道,南星的表情也确实像被暴雨淋湿一般。濒临窒息的危险竟然带来了隐秘的快感,明明自己只是个beta,此刻却仿佛被逼到要成为发情的omega一样。 这感觉既危险又奇怪, 南星整个人不受控地发抖,却又不全是因为害怕。 “为什么要逃?” 楚天阔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他偏着头,像是迷路的小兽。 “老婆,为什么要逃?” 南星被这意料之外的称呼惊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下他是真的怀疑楚天阔烧坏了脑子,即使是他们做炮友那段身体最契合的时期,楚天阔也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 他自己倒是在床上被恶劣的楚天阔逼着叫过许多次老公,南星一直坚信这是一些刻在骨子里的恶趣味。 南星腰上突然一重,楚天阔死死地抱住了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处,易感期的alpha情绪变动极快,明明刚才还是暴躁的样子,此刻却委屈到不行,“为什么不要我?” 第37章 他突然福至心灵,明白楚天阔一定是把他当成了旁的什么人。 南星怔愣了几秒钟,张开口声音却有些可笑的嘶哑,“没有不要你啊。”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短暂地吸引了楚天阔的注意力,后者皱着眉头狠狠瞪着那一片漆黑,好似夜幕里也藏着什么要和他争夺“老婆”的生物一样。 力度猛地变大,让拥抱变成了完全的禁锢。 “骗子。”楚天阔恶狠狠地说道。 “老婆是会骗人的坏蛋,骗我说喜欢我,骗我说爱我,其实背着我偷偷和别人上床!” 楚天阔的情绪随着逐渐升高的音调变得激动起来,南星简单拼凑出了真相,冷眼看着楚天阔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失意模样,心中冷笑,原来这人也会被什么人伤了心。 不知道是哪位替天行道的大侠,有机会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但我还是很爱老婆,只要老婆和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南星没说话,眼神变得有些暗,而这位明显陷入自己情绪怪圈的alpha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变得急剧不安起来,语气急促地补充道,“不道歉也没关系,只要老婆还爱我就好了。” “不爱也没关系,只要我爱老婆就好了。” 他的底线一降再降,南星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瞧瞧,多新鲜啊,楚天阔这种不可一世,永远不会低头的alpha居然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爱他,多可怜啊。 陷入爱情的人全都是卑贱的蠢货,谁都不能免俗。 南星笑着笑着,眼泪都差点笑出来,胸腔震得生疼。 楚天阔微微抬起了头,额头抵着额头,疑惑地问道,“老婆为什么不开心?” 我怎么会不开心呢?南星这么想着,说出的话却是,“因为你还绑着我啊。” 他故意用力扭动了一下手腕,让皮带勒紧了皮肉。他的肤色原本就是过分的白皙,稍微一弄便是见红的印子,此刻手腕处便迅速地出现了一条狰狞的红印,看上去颇为骇人。 楚天阔赶忙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吹着,看上去十分心疼的模样。 南星趁热打铁,轻声诱骗道,“先放开我好不好?我的手好痛啊。” “不行。”楚天阔因为这个回答而不敢看南星的表情,低声嘟哝道,“老婆会跑掉。” “不会的,我答应你,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只是应付易感期alpha的话而已。 楚天阔死死盯着南星,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辨认出这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是眼神从来都是最能说谎的东西。 当年他可以用眼神骗过自己,如今自己自然也能用眼神骗过他。 “那你亲我一下,然后说你爱我。”楚天阔像是闹着要糖吃的孩子。 或许是被绑着的手腕处血液不流通,从那里传来锥心般的痛,南星直直地看着楚天阔的眼睛,半晌才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他努力挣扎着抬起了上半身,和楚天阔交换了一个结实到有些痛的吻。 “我爱你,永远爱你,所以放了我好不好?” 南星没能完全退回去——楚天阔搂住了南星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不,与其说是吻,那更像是唇舌的侵略与攻占。 这样粗暴的进攻,最后结束的方式竟然是一个落在右眼上的过于轻柔的吻。 他眼神蕴含的偏执凶悍蓦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南星看不懂的温柔神色。他解开了绑着南星的皮带,轻轻吻了一下南星的右手腕,用有些委屈的语气安慰道,“对不起老婆。” 应当是窗外雨越下越大的缘故,暴雨的气味顺着窗户的缝隙溜进来,攀爬进了南星的鼻腔中。 楚天阔顺着南星的脸颊开始了细密的亲吻,另一只手不安分地试图解开他的裤子。南星一边敷衍着应付着他,一边在床头摸索到了一个玻璃杯。 南星计算好力度,用玻璃杯砸向了他的大腿处。 随着一声闷响,楚天阔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趁着他吃痛的瞬间,南星猛地发力掀开了他,冲了出去。 从床到门口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南星迅速到达了目的地,可是反锁的门堵住了他的去路。 握住把手,朝左拧了两下,走廊处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在即将逃离的前一秒,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一只明显比他大一圈的手包裹住了他,强迫他又将门缓慢地关闭反锁。 “你又骗我。” “你又要抛下我。” 所有的反抗都被无声地镇压,顶级alpha的体力优势在此刻显露无疑。他拽着南星的头发,将他扔回了床上。皮带再一次派上用场,这一次比刚才要多缠了两圈,死死地扣住南星的手腕。 楚天阔面无表情的样子比刚才暴怒的模样还要恐怖几分。 “你不乖,总是惹我生气。” “我要惩罚你。” 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令人胆寒的话。 南星不受控地想起当年的噩梦,而他恐惧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这位侵略者。 衣服被粗暴地撕开,南星的衬衫纽扣都被崩开了几颗,温热的皮肤接触到夜间有些凉的冷空气,惊起了一阵瑟缩。湿热的舌头像一条扭曲的蛇,肆无忌惮地在细腻的皮肤上游走着。 腹部那条歪曲的疤痕好似被一刀一刀割开再缝上,南星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人开膛破肚的晚上。 “楚天阔......” 南星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全身都陷入了不正常的高频颤抖中。 “你是又想强|暴我吗?” 他试图保持着语气的冷静,但发抖的语调泄露了内心的惶恐。 像是某种禁语,在听到“强|暴”二字后,楚天阔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南星没能注意到这些,他正在用力扭动着双手,手腕与皮带的连接处竟隐隐出现了血迹。 鲜红色的血像是一记血锤砸在了楚天阔的太阳穴处。 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痛到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楚天阔硬生生地压住了身体里疯狂叫嚣的本能,总算恢复了一丝神志。 楚天阔迅速解开了绑着南星的皮带,身上仍旧散发着情动时的热气。他努力调动着全身上下的理智细胞却事与愿违,只能寄希望于更大的痛苦,来压住身体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狂躁。 唯一趁手的东西只有刚刚那个玻璃杯,楚天阔一把把它砸在地上,玻璃杯应声碎裂。他捡起一块碎片扎在了大腿处,鲜血立即细线般流出。 “立刻打电话给许成。” “离我远点。” 最后的理智支撑着他走进了卧室隔间的卫生间里并反锁上了门。 南星终于逃出了房间,他用钥匙从外面将房间门反锁,随即便脱力跌坐在了地上。 如出一辙的暴雨天。 第36章 强|制 彼时刚入春不久, 大地尚未回暖,但盎然的生机已经提前而至。许成最近发现了南星和楚天阔的事,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又担心会影响比赛状态,便开始旁敲侧击起来。 “你和南星, 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准备什么时候公开啊,不说别的饭总是要请一顿吧?不过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啊, 谈恋爱可以,千万不要影响比赛啊。” 楚天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用和以往一样平常的语气说道, “谁说我们在谈恋爱?” “我早知道他喜欢我了, 不过我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还睡他?”许成十分恼怒, “你脑子有病吧?影响比赛状态怎么办?” “解决生理需求而已, 还能培养默契赢下比赛,我看他挺乐意的。” 许成头一次觉得楚天阔真是个冷血的怪物, 冷眼旁观着南星拙劣地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仍旧不为所动。 在被摔门离开的许成先指责了一通之后,楚天阔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明原因的焦躁, 等到反应过来时, 他已经走到了南星房间门口。 推开门, 只见南星正抱着膝盖,脑袋深埋在臂弯之中,整个人都在发抖。楚天阔和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 后者突然像被毒蛇咬住一般猛地定住,身体僵硬到不可思议。半晌,南星才举起那条像忘记上油的老旧机器一样的胳膊,将他的手推开。嘶哑的声音闷得好像从黑洞中传来。 “别碰我。” 他依旧低着头, 打定主意不再看楚天阔。 “怎么了?排位遇到演员了?怎么成自闭儿童了南星同志?没事儿,我带你双排,有我在,别怕。” 往常安抚人心的话语突然变成了某种隐秘情绪的开关,南星猛地抬起头,湿润的眼睛里满是楚天阔看不懂的情绪,他紧紧掐住自己的胳膊,半晌,南星闭上了双眼,在睁开时所有的情绪瞬间消失,好似突然变成了一个无波的枯井。 楚天阔没由来地感受到一股慌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消失。随后,他听见南星从未有过的冷漠声音。 第38章 “结束了。之前说过吧,我们之间的关系随时都可以喊停,那现在就结束吧。” 空气中乍起的冷意突然汹涌袭来,让人心里发慌。 “这玩笑不好笑。”楚天阔说出口才发现这句话听起来有多么滑稽。 “没开玩笑,从此之后我们就是普通的队友。” 南星的话如此理所应当,合情合理,楚天阔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余地。理性告诉他答应就好,然而实际上他的心里只剩暴躁以及隐藏于深处的一丝不安。 他沉着脸,和平日里嬉笑的样子完全不同,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鸷。片刻,楚天阔突然笑了一声,坐在床边看着南星,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他的眼神中满是怜惜,似乎把南星当作了什么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他是再体贴不过的恋人模样,只可惜不受控制的信息素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虽然后者并不能察觉。 “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刻意伪装的温柔刹那间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不再遮掩的暴躁冷酷。 “恶心?”楚天阔笑着重复了一遍,直视着那双猫一样美丽的眼睛,“躺在我身下叫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恶心?” 他突然凑近,在南星脖子上亲了一口,俯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嗯?让我猜猜,是前两天去见了陈冉,她和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碰到了别的什么人......” 他的话猛地卡在了喉咙里,面色僵硬地看见南星因为那个再平常不过的吻而脸色乍白,起身直奔卫生间,随即里面传来了清晰的干呕声。 楚天阔就像一只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的流浪狗,双手握拳,手指在掌心用力掐住了血印,却还是没能抵消掉从四肢百骸处一起上涌的疼痛与难堪。 他铁青着脸走进卫生间,看到趴在洗漱台的南星,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却还是在不停急速的干呕着,因为面色不畅而呼吸潮红,渐渐脱力到跪坐在了地板上。 楚天阔半蹲在地板上,用钢钳一般的手扣着南星的脑袋,逼着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南星动弹不得,只是盯着楚天阔。那双湿润的眼睛里好似含着雾,雾气后面只有完全的排斥。 那眼神就像是一根钢钉,直直地刺进他的身体。他边用湿纸巾温柔地擦拭着南星的嘴角,边冷静地说道,“我不同意。” 趁着拿纸巾的空当,南星猛地推开楚天阔,挣扎着往外跑去,却被后者一把揽住了腰,骨节分明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将他死死摁在了透明的玻璃镜子上。 他轻而易举地制住南星瘦削的胳膊,一把抽过挂着的浴巾打了个死结。一条长腿不由分说地分开南星的腿,一只手箍住他脆弱的脖颈,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在劲瘦的腰上来回摩挲。 楚天阔逼迫南星睁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皙的脸颊上印着红痕,那张可以称之为美丽的脸上如今只有屈辱与狼狈。 “其实有办法的,”楚天阔突然将自己的手腕送到南星嘴边,眼神里压抑着偏执的光,“只要用力咬下去,咬到血肉模糊,咬到我没办法忍受,你就能逃走了。” 他认真地说着,是真的在给南星出谋划策,承载着职业生涯所有一切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被他当作价码。 “你放过我吧......” “你迟早能找到和你最般配的omega,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放过我好不好?” 楚天阔看见那双眼睛重新被填满了情绪,虽然是痛苦,但他也感觉到安心。 “不好。” 他又将手腕往前递了递,直到触碰到柔软的嘴唇才停下,与镜子中的南星对视,语气依旧十分冷静道,“你咬吧,不过必须得到鲜血直流的地步啊。” “我数三二一,”楚天阔充斥着血丝的眼睛里闪着不正常的光,“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三——” “二——” “一——” 楚天阔吞下了南星的呜咽,窗外惊雷炸起,体内的暴虐随着雷声一下一下打进了深处。 彻底占有的时刻,那双澄澈如宝石湖一样的眼睛终于碎掉,于是他又彻底地失去了。 但楚天阔并不后悔,他享受这双眼睛的注视很多年,如果没办法继续拥有的话,那不如毁掉。 这是爱吗?可是爱怎么会产生这样见不得光的阴暗情绪? 他不后悔,但无法忍受之后南星对他的视而不见,每每要到再度疯魔的边缘,南星下意识的躲避都像是一把重锤落在他身上,不把他所有的脊髓打断不罢休。 也许有条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捷径,楚天阔想。虽然他不觉得他喜欢南星,但如果能用所谓的喜欢给南星重新戴上乖巧的锁链,那也不是什么亏本买卖。 他像个愣头青一样,在搜索引擎中询问如何表白的问题;在网上找过经典情话一百句,又觉得太过矫情而最终放弃;最后他包下了s市最知名的空中餐厅,按照南星的喜好布置好一切,安排好了漫天烟火...... 最后他才敲响南星的房门,在经历漫长的等待后,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门,留下的是空荡荡的房间与从此消失不见的人。 楚天阔有些狼狈地将自己反锁在了浴室里,将冷水调到最大,极具冲击力的水流冲刷得他根本睁不开眼。 刻意忽略的回忆突然重重地袭击了他,无孔不入的太阳味道渗进空气将楚天阔包裹起来,他将自己深深埋进装满冷水的浴缸之中,所有的呼吸都被牢牢锁在了肺部,窒息感让他胸口发痛。 可是那太阳味道仍旧如影随形,像是他随身携带的地缚灵,轻飘飘地趴在他的腺体旁,不停地引诱着他体内饥饿的凶兽。 许成到的时候,只有南星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衣服皱巴巴的,像是电视剧中那些灵魂出窍的人。 他来不及和南星先做解释,先跑到二楼打开了房门,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味道让他头晕目眩,强忍住生理上的不适,许成终于将带来的药物递给了浴室里的楚天阔。 随即逃之夭夭。 “我这次总算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同性相斥,你看看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工伤,这绝对算工伤。”许成瘫坐在沙发里,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 “他这是怎么回事?”南星低声问道。 “就是那个信息素依赖症,医生说他对特定omega的信息素产生了依赖,所以普通的抑制剂只会加重他的信息素紊乱,必须得用特制的药物。” “就是模仿那位omega信息素做出来的药片,只有吃这个,他才能安稳度过易感期。” 第37章 信息素依赖 许成边说边小心地观察着南星的脸色, 在发现后者没有什么过度反应之后,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其实楚天阔的信息素依赖症发作次数并不算频繁,频率也一直很稳定,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居然会突然发作且来势汹汹。 更诡异的是楚天阔的大腿为什么会受伤呢? “你也放宽心, 这不是你的错。”许成最后选择拍了拍南星的肩膀,宽慰道。 南星僵硬地冲许成扯出了一个微笑, 尽量保持着语气的稳定,“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吧。”他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再继续听许成说下去。 他的心里骤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 这股愤怒最终全都化作利剑刺向了自己, 最终演变成了一种滑稽的恨意。 他想到了之前楚天阔笃定的语气, 一针见血地猜中自己的心思——他之前确实可能会心疼楚天阔。 而现在的南星只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你把自己害得还不够吗? 你是想彻底毁掉自己吗? 南星抬眼望向被灯光点亮的天花板, 努力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压制住越发急促的呼吸。 “南星, 你没事吧?”许成突然开口问道。 “没事啊,我又没有什么信息素依赖症。” “真的没事。”南星看到许成半信半疑的样子,强迫自己笑了起来。 那笑容也许勉强打消了许成的疑虑, 又或者后者只是聪明地选择不再追问, 他们就这么干坐着等了约莫一刻钟, 许成终于站了起来。 特制药已经发挥了药效,至少楚天阔的眼神看起来清醒了不少。他简单地在自己腿上包扎了一下,脚步有些虚浮。在楚天阔和许成推门离开的瞬间, 南星绷紧的背部立刻塌了下去。 他不能一个人呆在客厅里,以防被什么突然出门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南星在心里默念着,机械地起身, 一步步走向了之前的房间,反锁住了房门。 落锁声像是情绪的开闸门,南星抱住头跌坐在了地板上。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是吗?南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以为自己的记忆开始模糊,后来发现原来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哭泣会是缓解痛苦的良药吗? 第39章 南星恍惚想起和楚天阔初见的时刻,他坐在讲台右手边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脑袋,英俊的脸上是百无聊赖的表情。 在被安排和楚天阔成为同桌时,南星心里是有些开心的。 那算是个不错的开端,所以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步变糟的呢? 是他开口让楚天阔陪自己去医院的时候?是他决定休学和楚天阔一起打职业的时候?是他选择和楚天阔做炮友的时候?是他被暴怒的楚天阔摁在床上强迫的时候?还是他离谱地怀上孕的时候? 不对,都不对。 从他喜欢上楚天阔的时候,他的人生就成了脱轨的列车,车毁人亡只是迟早的结局而已。 很早之前,南星或许有一瞬间曾经渴求过对等的感情,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幻想。 他只想要尊严。 所有人都知道南星是不好接近的人,他竖起了一块四方的透明隔板将自己与外界疏离地隔绝开来,他在里面怡然自得。 对这种人来说,尊严是比爱更重要的东西。 可是当南星的爱意被发现时,他的尊严也就被一并交出了。楚天阔从不缺人喜欢,也从不将别人的喜欢当回事。 你不是见过吗?在学校里,楚天阔每次收到告白时,笑容里都隐隐含着满不在乎。 南星不是个会轻易后悔的人。人们总爱作出一个个足以给自己带来毁灭性打击的错误决定后,再虚假地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重新开始就好了。这种事于南星而言更像是懦夫的借口与说辞。 可是在楚天阔身边,他在心里不知道说过多少次重新开始的话。 被强制的时候,南星想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就当是他为自己的愚蠢偿债,他会重新开始的;发现怀孕的时候,他又安慰自己只要流产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生产的时候,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顶部虚幻的灯光,默念从今以后你就是新的自己;重新归队的时候,他立誓把这作为新的起点。 结果呢?结果他居然还会不忍心听楚天阔的家事,结果他居然还会害怕自己心疼楚天阔。 可楚天阔早就对某位omega产生了信息素依赖,又再一次把自己当小丑一样耍着玩。 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正露出轻蔑的笑。 “你有什么可哭的?今天的结果不都是你自甘下贱的原因?因为你还心存幻想,所以你永远都逃不掉他。” 我没有... “你欺骗楚天阔,欺骗所有人,甚至还想欺骗你自己,但你总是失败。” 我没有。 “你就是记吃不记打,从来都...” “我没有!” 南星崩溃地大吼出声,将手里的钥匙狠狠砸向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自己,后者便化成了幻影,迅速消失不见。 楚天阔是一颗致命的毒瘤,寄居在南星的心脏上。南星试图挖掉他,他就变成心口处一道长长久久的疤。要想除掉疤痕的余威,南星或许只能挖空自己的心脏。 这个念头突然提醒了南星,他焦急地走到床头柜旁,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远在大洋彼岸的电话。 “maria,我是南星。” “我想问问你,之前说的关于摘除生殖腔的事情,最快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南星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拼命流泪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会是新的开始,他再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流哪怕一滴眼泪。 —— 医院是什么时候都不缺人的。即便是深夜,走廊里也亮着暖黄的灯,值班护士正在病房外尽职尽责地巡查着。 楚天阔的私人医生匆匆赶到了医院,她看起来早已习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面上并没有什么疲惫的模样。 被用各种冰冷的仪器详细地做了个检查,最终结果显示没什么大碍,一旁的许成总算放下了心。 当事人本人反而一直处于一种很麻木的状态。 许成很清楚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他明智地没有开口询问楚天阔腿伤的事情,安静地关上了医疗室的门,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楚先生,我应该提醒过你的,要定期复查。”李医生将诊断单递给楚天阔,有些无奈,“指标显示你最近有信息素紊乱的状况。” 楚天阔看着那张薄薄的纸上波动明显的折线图,没有接话。 特制药其实就是人工合成的信息素,她们团队尝试了一千多次,才终于模仿出了那种味道,勉强让楚天阔满意。 她记得楚天阔第一次来就诊时的情况,说实话她觉得很奇怪,顶级alpha一直都是稀缺资源,更别提像楚天阔这种家世优越且长相出众的天之骄子。 真的有什么omega能拒绝这种alpha吗? “这是你开始服用特制药之后,第一次出现信息素紊乱的情况,方便问问是发生了什么吗?”李医生问道。 “他回来了。” “谁?”李医生先是发出了疑问,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那位omega吗?” 楚天阔低声重复了一遍omega这个词,自嘲地笑了笑,嗯了一声。 “他总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信息素的味道虽然很浅但我总是能闻到。” “你懂吗?就像是空气一样。” 而他根本不清楚这些事情,不知道自己因为他的信息素味道就快要发疯了,不知道他冷漠的样子有多么可恶。 南星甚至不知道他有信息素。 他只是一边释放着太阳一样温暖的信息素,一边用冷若冰霜的态度对待自己。 就好像该死的精神分裂患者一般。 李医生愣了几秒,委婉地提醒道,“omega不会随便让人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除非他对那人也有些意思。” “楚先生,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 “既然你已经对他的信息素产生依赖了,想必你一定也是喜欢那位omega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表白呢?相信以你的条件,成功的可能性一定很大。” 李医生到底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结婚了。”楚天阔简单的回复让李医生的大脑cpu彻底干烧了。 所以这位结婚的omega为什么要在楚天阔这个alpha面前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李医生觉得这话题开始朝奇怪且危险的方向发展了,便迅速转移了话茬。 “只要按时吃药并且定期复查,就没什么大问题。注意腿上的伤口处这段时间勤换药,不要沾水。” “还有你的医疗档案,等师姐maria过来之后我会全部移交给她。师姐在这方面造诣很深,我相信她能找出你依赖症的病因,彻底根治。” 楚天阔表情依旧淡淡的,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显露出一丝高兴的神采,半晌才说了句,“希望如此。” 第38章 维护 共有十支队伍成功进入了季后赛, 按照排名,各队伍被分到了不同的组别。sts排名第五,故而他们无需打第一场比赛, 只需等待本组排名最后的两支队伍决出胜者后,与获胜的队伍进行比赛即可。 季后赛采取冒泡赛机制, 两支队伍进行bo5比赛,赢者晋级, 输者则直接淘汰,容错率十分低,赛程也进行得十分迅速。 sts战队很快迎来了本赛季夏季赛第一场季后赛比赛, 对手是近两年刚刚发展起来的超凡战队。 自从上次在范离家小聚完后, 所有人都自觉待在了基地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训练,全身心为季后赛做准备。 “超凡战队的辅助选手fe可是南星的知名小迷弟啊, 听说他以前还在打次级联赛的时候,id名就叫f-pole。”解说a在选手入场的时候突然开始讲起了小八卦。 “f什么意思?”解说b顺着话茬问道。 “follow的意思啊,那时候谁在他直播间说南星一句不好, 他就给人家禁言。” 解说b听到这里, 玩笑着道, “那看来fe的位置还是选错了,同是辅助位怎么能follow南星呢,最终只有fight。我看他当年还是该选择打ad啊。” “先别说南星答不答应, 楚神第一个不同意啊,敢和我抢人?” …… 随着比赛的不断进行,南星的粉丝也逐渐声势浩大了起来。观众席上的灯牌比起其他选手只多不少,其中还有很多都是他和楚天阔的双人应援。 不过既然有这么和谐的双人粉丝, 那互相看不顺眼的唯粉也少不了。这段时间,楚天阔和南星的粉丝因为过往恩怨也没少在网上掐架过。 “你骂我我骂你我们哥哥在一起…”解说a看着导播切到的观众席画面,低声念出了粉丝的手牌,随即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我只是转述。” “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解说b没忍住也笑出了声,“行了行了,来点正经的吧,比赛就要开始了。” 第一局比赛前半程sts战队状态平平,超凡战队的经济一度领先了近5k。但之后他们在一波小龙团时出现了决策失误,在血量不健康的情况下仍旧强行接团,让sts有了操作的空间。sts成功打出了一波1换4,楚天阔在南星的助攻下拿下四杀。 第40章 “quadra kill!” “这不得给楚神送个五杀啊!超凡战队这波失误可真的是致命啊!” 话音刚落,便看见任鲸生将对方打野的人头收入囊中,屏幕上显示出了ace(团灭)的提示。 队内语音里,俞飞强忍着笑意,装作指责任鲸生的样子说道,“大鱼你这样就有点不懂事了。” “我哥就要超神了,你居然抢他人头!” 这一波打团带来的优势反转暂时缓解了众人刚刚有些紧张的情绪,大家闻言都乐了起来。 任鲸生倒也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全神贯注于刚才那波打团,根本就没想过让楚天阔五杀的事,心里想的只有赶紧扭转颓势。 虽然知道楚天阔不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但任鲸生还是随口解释了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楚哥不会怪我吧?” 楚天阔闻言失笑,“我没这么小气吧?” sts战队成功将这波优势滚出了雪球,拿下了比赛。在大优势情况下被逆转,且两支队伍原本实力差距就不小,最终sts以3-0赢下了本场季后赛。 对于赛后采访环节,sts的众人一向是能躲则躲,你推我我推你,一个个都一反常态像个社恐患者似的,不愿意上去。 许成原本以为这次又得像之前一样苦口婆心连哄带骗声泪俱下色厉内荏地多管齐下进行劝说,没想到楚天阔竟然一反常态主动请缨,连南星都惊讶地瞟了他一眼。 赛后采访的问题翻来覆去也就那些套路,楚天阔按部就班地回答完后,突然开口道,“我还有件事情想说。” 他神色不变,眼神冷冷地扫过观众席上少部分自己的粉丝举着的灯牌,上面写的“楚神独美,某人别来沾边”之类的话语,被他目光扫到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很久之前就想说了,我很感谢各位粉丝对我们战队的支持,也很感谢诸位对我的支持。但请不要以为我好的名义伤害我的朋友。” 说到朋友两个字时,楚天阔的语气稍微顿了一下,不过众人都震惊于他直白的发言,一时间没人察觉到这点。 也许是鬼上身也说不定,楚天阔就是突然对叛徒一类的字眼很生气,对这一切都感到莫名的烦躁。 “不喜欢南星的人也不用喜欢我了。”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舞台中央的人。 楚天阔没有什么引起全场沉默效果的自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如往常一样朝观众席鞠了一躬,又将话筒递给一旁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给人反应一下,追问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这话的意思清楚明白,也确实没有什么继续询问的必要。 少顷,那些反应过来的粉丝悻悻然收起了手中的灯牌,其中有不少直接提前离场,顺带着冲镜头比了个中指。留下来的人有些则开始了低声的抽泣,表情或委屈或不解或愤怒。 没有人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休息室里,一行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被点名的南星。 后者脸上没什么感激或者感动之类的情绪,他的表情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真要细究起来,倒像是在冷笑。 “这也太猛了,楚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向话少的厉扬难得第一个开口。 “天呐,我哥真是太帅了。小星你有没有很感动?”俞飞做西子捧心状,靠在了南星的肩膀上,“感动的话记得大声说出来。” 南星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即起身走到了饮水机处,背对着他们,将眼底的嘲弄全数藏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新鲜的把戏? 是觉得自己知道了信息素依赖症的事情,想出来的什么新的让自己变成蠢货的手段? 瞧瞧楚天阔的说法,不喜欢自己的人也不必喜欢他,就好像一开始指责自己是叛徒懦夫的人不是他一样。 按这个道理,楚天阔应该也很恨他本人吧,毕竟他这么恨南星,恨到不惜一次又一次演戏让自己上当。 一杯水很快就接满了,再转过身时,南星已经换上了一副无懈可击的表情。 “我可太感动了,感动得恨不得现在就抱着他大哭一场。”他用玩笑话终止了这个话题。 楚天阔那段发言不出意外被剪成了切片,迅速在各大门户网站上都冲上了热搜榜。 【这发言也太傻叉了,谁规定的喜欢他就必须得喜欢南星?他以为自己是谁,发号施令的国王吗?】 【我觉得这话没问题啊,他也没说你必须得喜欢南星,不喜欢南星的话,连带着不喜欢楚天阔不就好了。】 【楚天阔粉丝实惨,背刺粉丝第一人啊。】 【楼上别代表楚神粉丝说话,好歹收收你那幸灾乐祸的味儿。】 【怀疑他们签了什么麦麸协议,每卖一次就给多少钱那种。】 【许成说话!是不是你的小巧思!】 【直男轻轻一麦,留我痛苦一生…】 【代入粉丝视角是地狱,代入南星视角得爽翻。】 【我还是觉得这是许成的阴谋,肯定是他安排的,故意让他俩麦麸。】 …… “不是,这关我什么事啊!我一打工人我容易吗?”许成在基地哀嚎连天,“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你才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 “我敢逼着老板麦麸吗?” 正在rank的南星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补刀道,“我怎么记得之前你好像提过这事?” 许成用笔记本卷成筒状,轻轻在南星脑袋上拍了一下,“我那只是友好的建议,建议懂不懂。” “谁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会自由发挥?”许成哀怨地看向了一旁的楚天阔。 “行了,放宽心啊许哥。”俞飞将耳机摘下了一半,“楚哥帮你省多少事啊,直接一步到位,免得有些人老针对南星。” “我不是说这做法不好,就是求求你们下次搞事之前能不能给我通个气,让我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 “提前和你说的话,还叫什么搞事啊?”任鲸生好的不学学坏的,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南星将敌方辅助击杀后,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以后没必要故意弄这些事,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这话看起来是在冲许成说,实则明眼人都知道是对着楚天阔。但后者一直戴着耳机,不知道是装没听见还是真的听不见,没有接这话茬。 “我可管不了这祖宗,无法无天随心所欲的。”许成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通,便回到了教练室,和教练组继续研究起了战术。 “对了,我看网上说fe是南星的小迷弟?原来的id名都是按照南星取的。诶,话说大鱼你的id名是什么意思啊?” 等待复活的时候,百无聊赖的俞飞突然问道,“我们几个都是和本名有关,你的ceti又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看着这么像英语四六级考试啊?” “你居然还能知道四六级,真是不容易,不过那是cet。”厉扬在一旁悠悠地补充道。 “天呐,小扬原来你这么有文化的吗?你突然变得好陌生。” “...闭嘴。” 任鲸生被他们这一来一回活宝似的发言逗笑了,解释道,“β ceti,土司空,是鲸鱼座的尾巴,据传是南方最孤独的两颗星之一呢。” 他边说边扭头看向了身侧的南星,只是后者正专注于排位比赛中,并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 但更远处的楚天阔倒是感知到了什么,敏锐地转过了头,和任鲸生视线相对。 任鲸生愣了一秒,随即张扬地笑了,没有回避楚天阔眼神中的探寻,直直地盯着他,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得意,“秋天的时候,大部分地区能看到的最南的一颗亮星就是它。” 第39章 情敌? “大鱼你怎么也这么有文化, 这样显得我很蠢。最南的一颗亮星...”俞飞嘟哝道,随即又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激动地说道,“你这个名字看起来倒像是和南星有关系一样哈哈哈。” 俞飞说话原本就这么大咧咧, 剩下几人都没把这话当回事,只当是巧合而已——除了楚天阔。 在任鲸生开口之前, 他已经在心里笃定这个名字绝对和南星有关,他们之间突然有种微妙的互相理解的感觉。 “本来就是为了南星才取的这个名字。” 无聊的夏天, 恼人的蝉鸣,窒息的新家。他只是随意打开了电视,目的是用故意调高的电视音量遮盖住他们的争吵声。 然后他看到了sts翻盘逆袭的一场比赛。 名不见经传的小战队, 没有人看好他们。 南星正在键盘上疯□□作, 夏日记忆中熟悉的脸庞又一次出现, 任鲸生发现之前江月白说得一点儿没错, 南星这么多年确实没有什么变化。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舞,像是在弹奏某曲节奏轻快的乐章。连续敲击键盘形成了啪嗒啪嗒的声浪, 像是海边渔民正在晾晒的帆船船布,被海浪掀起的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有些尖锐激烈的声音被裹进了圆润的帆布中,融进海水又随着奔涌的海浪浮上水面。 第41章 旧时光被这种声音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记忆中戴着耳机、目光坚定的年轻人与眼前的南星便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任鲸生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有够差劲。 他只是出场时间太靠后而已。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 自己应该在楚天阔之前遇到南星, 这样的话他会成为第一个和南星一起举起冠军奖杯的人,他们的名字会刻在一起,永远留在召唤师奖杯上。他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 一早就和南星告白。 如果运气稍微好一点点的话,那自己至少应该在南星老婆之前遇见南星,这样的话他也还有机会。 任鲸生的目光从南星身上转移到了楚天阔那里,他一直都很佩服楚天阔在游戏中的成就, 也一直对他保持着队长的敬意,但此刻他还是觉得楚天阔为什么会这么笨? 连他这位后来者都能察觉到楚天阔对南星的特殊情感,难道楚天阔自己不知道吗?如果一早知晓的话,为什么会把他弄丢呢? 虽然任鲸生不了解事情全貌,但某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南星就是被眼前这人拱手相让的——但凡楚天阔表现出一些心意,南星都不会选择和别人结婚。 “当年想这个名字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任鲸生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你是小星的粉丝啊?我就说你对小星可比对我这个前辈好多了!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多粉丝?我要闹了!”俞飞玩笑着大喊道。 他的声音终于传递到了话语中的中心人物耳中,南星已经放弃了拯救不停送死的ad,心想自己找死真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什么?”他刚刚耳机声音调得比较大,并没有听清任鲸生的话,俞飞立刻热心地替他复述了一遍。 “所以你刚刚那个空大是因为听故事听得太入迷?”厉扬在一旁冷冷地补刀。 “嘿!你就说最后赢没赢吧?”俞飞立马反驳。 【不是哥们儿你到底会不会玩游戏啊?刚刚这波为什么不来救我?】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针对我?告诉你我这是关键局!上不了分你就等着吧!】 【就你还是职业选手???】 【md都怪你!】 ... 无视了歇斯底里的ad在聊天框里疯狂输出,南星取下耳机挂在脖子上,转过头冲任鲸生笑嘻嘻地道,“早说啊,你是我粉丝?等我打完这局立马给你签个名。” “谢谢小星。”任鲸生笑得很乖。 只有楚天阔看见任鲸生原本冲自己略带挑衅意味的眼神在南星转过头去的瞬间立马切换成了乖巧无害的模样。 楚天阔觉得这一切有些荒谬的可笑,任鲸生是在干什么?对自己宣战?宣告他要进行一场南星的争夺战? 那他可是大错特错了,自己并不是正确的宣战对象。 南星并不是自己的所有物,虽然楚天阔一直希望如此。楚天阔在此刻都要怀疑起自家战队中单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他不知道南星已经结婚生子了吗? 任鲸生不可能知道南星已经和他老婆分居了,可是分居又怎么样?分居了不也是男小三? “等等等等,你不是小星粉丝嘛,那你还不叫哥?有没有对偶像的尊重啦?”俞飞又挑起了话头。 “我可不想小星做我哥。”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楚天阔确信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只可惜在场五个人之中,大约只有任鲸生和楚天阔两个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人发现他们俩之间的暗流涌动。 虽然南星背对着自己,但楚天阔不用脑袋过多思考都能想到这个蠢蛋的表情,肯定是在疑惑地发呆。 一直都是这样,南星在这种事上就像个没开窍的呆瓜,永远察觉不到别人的虎视眈眈。 任鲸生看着表情有些呆愣的南星,突然就有些心软。 有什么必要呢?他已经结婚生子了,不可能是你的了。不管怎样至少他现在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很幸福不是吗? “小星得一直做我偶像啊。”于是任鲸生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南星笑着应道。 这又是什么庸俗的包饺子合家欢式结局?楚天阔在心里嗤笑一声,重新将心思投入到了排位之中,却发现自己因为挂机已经被队友举报了,烦躁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南星则在等待匹配的时候,点开搜索栏,输入了“s市靠谱文身”几个字。 自从上次易感期,被楚天阔看到腹部那道疤痕时,南星就动了文身的心思。虽然他心里清楚楚天阔不可能会联想到那些事,甚至alpha能不能完全记住易感期期间发生的事也得打个问号,但南星就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杯弓蛇影。 他顺着排名往下刷,全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水军,清一色的好评,连话术都一模一样。南星又一一点开评论中的返图,认真研究了一下,可惜看起来都不是十分靠谱的样子。 “你想文身?”任鲸生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南星屏幕上明晃晃的一张超大背景的文身图——左青龙右白虎,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花臂大哥。 “嗯,有这个想法。”南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明这件事,转念一想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一则文身后他们迟早会知道,二则在腹部这个位置文身也不是什么十分稀奇的事情。 任鲸生表情里隐隐有着不赞同,但他没有劝阻,只是向南星言清弊端,“文身这种事可得想好了,有不少人文完之后没多久就后悔了。” “洗文身可是很痛的。” 南星其实很怕痛,闻言撇了下嘴,腹部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了容嬷嬷扎针的那张表情包,仿佛正有人拿着小银针扎他的腹部一样。 “我刚下定决心,你可别再吓我了。”南星叹了口气。 “不过你看起来对文身很了解的样子啊,难道你以前文过?”南星顺嘴问道。 任鲸生点点头,突然将衣领向下拉了拉,露出锁骨上的文身来,正是刚才说的“β ceti。” “当年决定打比赛的时候纹的,幸好到现在也不后悔。”任鲸生的表情有些得意。 楚天阔悄悄撇过头瞟了一眼,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看不太清,只能隐隐看出英文花体字的模样。 南星稍微往前凑了一下,那英文花体字华丽又张扬,和任鲸生莫名的相配,便夸赞道,“确实很衬你。” “在我朋友店里纹的,你如果一定要文身的话,不如去他那儿试试。” 南星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店,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任鲸生便将那人的微信推给了他。 “再啰嗦最后一句,要文什么一定一定得想好,千万千万不要文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东西。”任鲸生的语气听起来万分郑重,看起来身边有不少反面例子。 南星被他的语气逗笑了,“放心吧,我可不是心血来潮。” 微信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是来自maria的语音消息。 【hi 南星~猜猜在哪里我~我去中国呀~】 【有空的话你就来看我病吧~】 配图是好几张随手拍的风景照,后面还紧跟着一个定位,位置显示“青山医院”。 不知道她是用什么翻译软件,这两句话说得颠三倒四,普通话语调也十分奇怪,南星听了两遍才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麻烦你明天起个大早吧,七点行不行?】 sts战队的训练基本都是下午,电竞选手的作息一直都是昼夜颠倒,因此南星得早点处理完这事。 maria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友情提醒,要想学好中文,还是找位正经老师吧,翻译软件可不是很靠谱。” 第40章 摘除生殖腔 南星起了个大早, 到医院时才六点多。天空灰蒙蒙的,尚未完全大亮。清晨的微风裹挟着积累了一晚上的水汽,风里便也带上了湿润的气味。他深吸了一口气, 早起的困倦便被清新的空气席卷一空。 青山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专业性与保密性都极强, 入院就诊的手续也十分繁琐。门口的保安先是验证了一下南星成功预约就诊的二维码,又将他的身份证件与本人细细比对之后, 这才将他放了进去。 医院内部的装修简明大气,比起医院,更像是什么博物馆一样。不过里面的人都不似博物馆的游客, 大都来往匆匆, 神色淡漠, 看起来对别人的事都没什么好奇心。 他进了电梯, 正准备上七楼。没想到一进电梯便碰到了一位眼熟的人——这不是王姨每天追的那部偶像剧里的明星吗? 南星没有多看,很快收回了目光。 看来传言不错, 确实有不少名流显贵、娱乐明星都曾在这家医院就诊过。 南星按照路牌的指引,找到了maria的办公室。 “抱歉让你来这么早,这个就当赔罪了。”南星进去之后, 将手中的开心果巴斯克递给了maria。 “好久不见!”maria看到南星后立马起身, 热情地给了南星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她接过了那块小蛋糕, 玩笑道,“这算是贿赂医生嘛?” 第42章 “那你可以报警把我抓起来。” “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儿,我可舍不得送你进监狱。”maria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子, 边说边对南星挑起了眉。 “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少贫了。”南星哭笑不得地说。 maria坐回了位置上,她打开包装,尝了一口,夸张地惊呼了一声, 冲南星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是热量炸弹,不过味道是真的不错啊。” “这边有很多好吃的甜点,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探索一下。”南星取下帽子和口罩,终于露出了完整的脸。 maria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得十分感慨,欣慰地说,“你的状态比当时好了不少,我说得没错吧?” “never forget , that until the day when god will deign to reveal the future to man , all human wisdom is contained in these two words ,——‘wait and hope’.”(注1) 南星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成大仲马了?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实现我的文学梦了,不过我的医学梦倒是还能拼搏拼搏。这还得谢谢我的新老板,他可真是个善良的人,给了我充足的研究资金和工作权限。” “你知道吗,beta研究学一直是医学科的冷门专业,大部分医学生都会选择研究alpha或者omega。” 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能否人为干预?信息素是否能被改造?这些问题总是容易勾起人们的好奇心,而普普通通的beta,既不受信息素影响,也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看起来便没有什么专门研究的必要。 “其实beta才是这个社会的大多数,这不是很有意思吗?”身为alpha的maria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起来,“很多人觉得beta没有什么研究价值,毕竟连信息素都没有,不过我不这么想。” “我越研究,越发现你们beta是个很有意思的群体,我相信大家都会慢慢明白这一点。” “所以我这个小白鼠对你的研究有帮助吗?” 当年南星在maria所在的医院分娩时,也自愿将自己的相关资料用于医学研究,当然,严格保密是前提。 “南星你可太谦虚了。”maria冲南星抛了个媚眼,“你可是我所有小白鼠中最出色的一只!” 南星被她的形容逗乐了,或许是讲话方式的原因,maria的这些言语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maria边说边在电脑上哒哒地敲着字,一张张单子便开了出来。 “出门左转第二间房找一下我的助手,让他带着你做完这个单子上的检查,做完了来找我。” “多谢。” 私立医院的就诊人数原本相对来说就会少一些,再加上现在时间还早,故而那些检查尚未排起长龙。 躺在检查台上,那些长长的冰冷仪器像是这座外观华丽的医院伸出的机械触角,南星安静地感受肚子上被抹上了凉凉的液体。他对这些检查并不陌生,这些仪器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让他涌上了一股特殊的熟悉感。 由于检查项目比较多,等到各项检查做完,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maria在电脑上同步看到了检查数据,等到南星拿着检查单来到她的办公室时,后者正在不停地滑动着鼠标,表情也从之前的嘻嘻哈哈变得认真起来。 看到医生对着自己的病历皱眉、露出严肃的表情时,没有人会不紧张,南星自然也不例外。 好在没有什么坏消息。 “各项指标都没什么问题,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maria语气很是欣慰,不过紧接着便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生殖腔摘除手术,我建议还是晚些再做。” 她将电脑屏幕转向南星那边,上面是一张彩超图。 “你的生殖腔其实原本就发育不完全,之前那次怀孕对它的损害很大。”maria用鼠标放大了生殖腔底部的位置,“如果你是出于害怕怀孕的担忧才想摘除生殖腔的话,那你大可以放宽心,你不可能再怀孕了。你看这块,其实你的生殖腔已经开始逐渐萎缩了。” “它迟早都会彻底萎缩,不会对你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打个比方,就像是阑尾一样,虽然没什么用,但如果不痛的话,也没有特地摘除它的必要。” 南星没有细看那张图片,他的视线事实上有些躲避。他永远没办法接受这个。 那个本来不该长在自己身上的器官是一块鲜活的毒瘤,时刻提醒着自己异于常人的事实。除此之外,它还是一个寄居爱意的外来物,只有连根拔起,才能将本不该存在的虚无缥缈又毫无缘由的爱意彻底清除。 “我要摘除它。”他还是没有看那张照片,语气坚定地重复道。 “我必须摘除它。” 在maria的印象里,南星这个来自东方古国的年轻人一直都符合她印象中这个民族的特性,温柔且有风度,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坚决到有些生硬的时刻。 她的眼神中明显有些惊讶,但没有再过多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凭借专业素养立刻给出了新的方案。 “这个手术虽然不算大,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进行疗养。你现在不是还在比赛吗?那我建议你等这个赛季结束之后再来进行手术。” “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一些慢性治疗的药物,加快你的生殖腔萎缩速度,对你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南星终于如释重负。 “谢谢。” 他拿着诊断单去到了一楼的药房,在等待护士拿药的时候,瞥见一个小胖墩像个发射的小火箭一样在大厅里急速冲刺,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来了个平地摔。 小胖墩先是愣了两三秒,然后哇哇大哭起来。不过光打雷不下雨,明显就只是干嚎。 “行了小胖子,自己乱跑摔跤可赖不得别人,别指望我会来哄你啊。” 熟悉的声音让南星下意识侧过了头。 秦书鹤靠在大厅的柱子上,双手抱臂,看起来十分悠然自得的模样——如果他不是穿着病号服且脸色有些苍白的话,倒像是来度假一般。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南星,一丝惊讶的神情被很好地遮掩在眼神之中,冲南星微微点了点头,便朝他这边走来。 路过小胖墩时被后者一把抱住了腿。 “叔公是大坏蛋!我摔倒了也不哄我!我要告诉外婆哇啊啊啊啊啊啊——” 秦书鹤蹲下来,看似用力实则力度很轻地弹了一下小胖墩的脑门,乐不可支地调戏他,“你刚知道我是大坏蛋啊?你去呗,去和你外婆告状,看看你外婆是帮你这个外孙还是帮我这个弟弟。” 小胖墩的嘴巴撅得能挂着一个油瓶。 “再闹当心我把你大表叔叫过来。” 不知道秦书鹤口中的大表叔是哪路神仙,小胖墩一听到这三个字立刻止住了假哭,只是鼻头依旧红红的,像是冬天堆雪人时做鼻子的一支胡萝卜。 “我乖乖的,不闹了,别叫大表叔...” 秦书鹤偷笑,像只老狐狸,正欲抱起他,没想到小胖墩反而拒绝了。 “叔伯你生病了,等你好了再抱我吧。”小胖墩一咕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牵着秦书鹤的手,这时候看起来倒是乖巧无比了。 南星刚刚来得及将那几盒药装在塑料袋里,秦书鹤便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生病了?”他的声音依旧一贯的动听。 “嗯,您也是?” “不生病的话,没人愿意来医院吧?这问题倒是我先问错了。”秦书鹤笑得很温柔,南星看着他,心里不可避免地想到楚天阔之前的话。 他说秦书鹤之前也是位beta。 第41章 怕鬼 四十一、隐瞒 “能不能陪我去花园走走?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秦书鹤开口问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 南星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借口来拒绝。再者秦书鹤的状态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虚弱,人们对待病人总是会多一分温柔。 “小仔乖,你先去自己玩会儿好不好?不过不要跑远喽, 就在花园这边,要在叔公能看见你的地方。” 小胖墩用力地点了点头, 又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南星的脸好奇地看了许久,随即一溜烟地跑走了。 “当心!别摔了!”秦书鹤在身后高声叮嘱道, 收获了小胖墩的一个鬼脸。 “小孩子就是爱闹腾。”秦书鹤有些无奈地冲南星说道,话语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宠爱。 “但很可爱不是吗?”南星笑道。 秦书鹤赞同地点了点头,“是我外甥女的小孩, 最近正放暑假, 听说我住院了非要闹着过来陪陪我。” “结果过来之后偷偷和我说, ‘叔公呀, 我能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你啊?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写暑假作业了。’”思及此,秦书鹤没忍住笑出了声, 念叨道,“真是人小鬼大。” 南星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神却一直盯着秦书鹤左手手腕内侧的留置针, 后者轻轻转了转手腕, 语气轻松地说, “准备做个小手术而已。” 第43章 “您一个人吗?” “嗯。” 小胖墩蹬蹬地跑到了前方的长椅处,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那里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那小孩儿十分自来熟, 长得又很讨喜,不一会儿就俘获了那群老人们的心。 正好的阳光,谈笑的老人,活力满满的小孩, 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南星没注意到自己突然笑得很温柔。 秦书鹤走在一旁,安静地观察着南星带着笑意的脸庞,心里猛地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遗憾之情。 要是这孩子是位omega就好了,这样的话和天阔一定会是天作之合。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之后,秦书鹤的脚步突然一顿,停在了原地。南星便也跟着停了下来,误以为他的身体不太舒服,试图上前扶他一把。 秦书鹤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病容,他强扯出一个笑,冲南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终于还是变成了和楚明雍一样的人。 爱原本应该是世界上最单纯的东西,但它同时又是最复杂、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它本不应该和身份、地位、信息素挂钩,可实际上它的产生、消亡总离不开这些。 beta不应该和alpha在一起,漫长的时间终于教会了秦书鹤这个道理,他已经明白得够透彻了。 楚天阔不是楚明雍,但这不妨碍南星可能会走向秦书鹤的结局。 秦书鹤不希望这样。 “天阔不是个好爱人,他既不会爱人,也不会被爱。” 南星没有料到秦书鹤会和自己说这些,一时间有些呆愣。 “为了你自己好,别再爱他了。” 这话说得有些越界了,其实他们算不上很熟,可是秦书鹤的表情很哀伤,哀伤得让人没办法怪罪他什么。 南星一时间有些恍然,他甚至没办法去思索秦书鹤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爱楚天阔,第一反应只是觉得秦书鹤这话不像是对他说的。 倒像是对秦书鹤自己。 “抱歉,年纪大了就是爱啰嗦。”秦书鹤很快便收起了那副神色,“就当是我胡言乱语吧。” 平心而论,其实南星和秦书鹤以前也不过点头之交,认真想想,除了楚天阔,南星和他们家关系最熟络的人应该是明晴,后者总能让自己想到奶奶。 所以话题原本应该就止于此。 但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就像是块巨沉无比的大石头压在南星胸口,他很想用尽一切手段将它粉碎,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问道,“为什么您会觉得我......喜欢楚天阔?” 南星没有用爱这个字眼,这个字因为分量太重而显得格外羞耻。 秦书鹤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伸出手指向了前方其乐融融的小胖墩与老人们,问道,“你刚刚看到他们,为什么会笑?” “因为他们看起来很快乐。”南星下意识地回答。 “这么明显吗?”秦书鹤语气平常地接着问道。 南星看向长椅的方向,“对啊”的话刚出口,便愣在原地。 他想他明白了秦书鹤的意思。 爱和发自内心的快乐一样,都是无法隐藏的东西。 南星哑然,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这下我都得怀疑您不是昆曲行家,而是什么心理学大师呢?” 秦书鹤闻言也笑了起来,“看来我是选错了专业。” 话说开了反倒敞亮了,南星看向秦书鹤的眼睛,认真地说,“这点您可以放心。” “我不再爱他了。” 秦书鹤定定地看了他许久,联想到之前楚天阔的状态,低声呢喃道,“难怪......” “什么?”南星没听清他的话,问道。 “没什么。” “为你高兴罢了。”秦书鹤的表情不似作伪,他轻轻捏了捏南星的肩膀,“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但我猜肯定是因为那个兔崽子。” 他们正穿过一条小径,头顶是藤蔓织成的网,阳光被藤网切割成细碎的方块跌下来,又落在了他们的脚印上。 “他迟早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丢了什么东西,真到了那一天,无论他做什么,你也千万千万不要心软。” “alpha可是天生就会这一套的。” 联想到明晴生日宴那天发生的事,南星想这大概是秦书鹤作为过来人给自己的忠告,并未顾及楚天阔是他的儿子。 “谢谢您的忠告,我会的。”南星语气坚决。 “奶奶最近有联系你吗?”秦书鹤突然话锋一转。 南星有些疑惑,但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秦书鹤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是有什么事吗?”南星不清楚秦书鹤问话的用意,问道。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答案肯定不是这个,但秦书鹤已经决心打个哑谜,南星便也不再追问。 “对了,还没恭喜你赢了昨天的比赛。” ... “叔叔,送你花花!”清脆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小胖墩不知什么时候迂回穿插到了南星身后,只可惜不长记性,由于奔跑的速度过快没能刹住车,一下子撞到了南星身上。 塑料袋中的药盒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小胖墩看起来十分愧疚,乖乖地帮南星捡起了那些药盒。 秦书鹤也蹲下身来帮忙,只是在看清药盒上的字后,动作明显顿住了。他的右手有些不明显的颤抖,深呼吸了一次,这才不着痕迹地将神色中的震动遮掩住,把药盒装进了袋子里。 “小仔,你可真是记吃不记打。都说了不要跑得太快,快和叔叔道歉。”秦书鹤将话题引到了小胖墩身上。 “叔叔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我是要来送你花花。”他将右手张开,里面躺着一枝浅紫色的花。 “不是我摘的,是它本来就掉在地上了。”大概是被人教育过不能随意采摘花朵,小胖墩紧跟着着急解释道。 南星微微弯下腰,摊开手掌,小胖墩顺水推舟将花瓣推到了他的手心里。 “谢谢你,小胖——”“胖”字的音刚刚发了一个声母,便被南星猛地咽了回去,好险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乐乐,叔叔可以叫我乐乐。” “谢谢乐乐。”南星实在没忍住,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颊肉。 乐乐看样子并不十分乐意被人捏脸,又悄摸摸撅起了嘴巴,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 “叔叔你喜欢这朵花吗?”他又问道。 南星点了点头,“这是什么花啊?” 这问题把小孩儿难住了,他求助地看向了一旁的秦书鹤,可是自己这位无所不知的叔公此刻正处于一种沉思状态中,并没有看见自己的眼神。 “叔公,叔公——”乐乐拉长了声音叫了两次,秦书鹤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这是什么花呀?”乐乐问道。 秦书鹤凑近看了一眼,解释道,“应该是桔梗。” 这两个字对目前的乐乐而言来说还是太高深了,南星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这就是桔梗花啊。” 他们又浅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南星和安安在说话,秦书鹤从刚才开始就变得有些沉默。南星以为是他的身体原因,毕竟生病的人精力总不是很足,便出言告辞了。 临走时,身后的秦书鹤突然叫住了他。 “孩子,祝你一切顺利。” 也许是太阳晃了眼,南星觉得秦书鹤的眼神笼着一层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您也是。”南星最后冲他笑了笑,便挥手离开了。 秦书鹤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刚才起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那种药他再熟悉不过,是用来加速生殖腔萎缩的药物。可问题是南星不是位beta吗?他根本就没有生殖腔,又谈何萎缩呢? 他刚才也仔细观察了南星的颈部,根本就没有什么腺体,说明南星也没有和自己一样被改造成omega。 这家医院的就诊流程秦书鹤也是清楚的,就诊人必须为患者本人,再加上南星说自己生病了,因此他也不会是替别人取药。 唯一的可能就是南星身上有一个不属于beta的生殖腔。 这个念头不仅可怕还荒谬绝伦,秦书鹤怀疑自己是被楚明雍这个神经病传染了,脑袋里也都是些不正常的念头。 “我见过这个叔叔。” 乐乐的声音将秦书鹤从不着调的想法中解救了出来。 他以为乐乐是在比赛直播中看过南星,便没有怎么在意,说道,“叔叔是比赛的职业选手,你在电视上见过很正常的。” 谁知道乐乐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抬起头,一脸天真地解释说,“不是在电视上,是在大表叔的房间里。” “上次在大表叔房间里睡觉,我不小心把他床头的相框打碎了。叔公,那个相框可有意思啦!正面是风景,结果里面还藏着一张照片,是大表叔和这位叔叔的合照!” 第44章 乐乐有些激动,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大表叔肯定很喜欢这位叔叔,所以我要给叔叔送花,这样大表叔就不会欺负我啦~” 讲到这里,乐乐又联想到了当时打碎相框之后,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大表叔,打了个冷颤,牵着秦书鹤的手,“叔公你不要和大表叔说我撞倒了叔叔哟。” 秦书鹤的眼睛突然有些热意,让他有些想流泪的冲动。 他生生地忍住了,蹲下来,双手拉着乐乐的手,小孩子温暖的小手在此刻很好地向他传递了一些力量。 “当然可以,不过小仔也得答应叔公一件事。” “今天在医院碰到叔叔的事情,不要告诉大表叔好不好?大表叔和叔叔是很好的朋友,乐乐你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生病对不对?如果生病的话,你就会很担心,我们不要让大表叔担心好不好?” “可是好朋友就是要在生病的时候陪着对方呀,不然还叫什么好朋友。” “一个人治病很孤独的,叔公。”乐乐童言无忌,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 秦书鹤张了张嘴,却没能第一时间回答小孩儿的回话。少顷,他才轻声说道,“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反而会更孤独。” “叔公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要不是自己的手还被秦书鹤握着,乐乐都想挠一挠自己的小脑袋瓜了。 “不懂就对啦,叔公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 “就当是帮叔公一个忙,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大表叔好不好?”秦书鹤温柔地说。 “好吧。”乐乐点了点头,朝着秦书鹤伸出小手指,秦书鹤笑着勾住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四十二、恐怖快递 回到基地时,南星被安静的氛围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群人围坐在沙发上,中间放着一个红色的包装盒,里面的东西,因为视线原因,南星看不清楚。只是连一向叽叽喳喳管不住嘴的俞飞都神色严肃,没有插科打诨。 正对着大门方向的任鲸生首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南星,说道,“小星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这个点不训练,你们围在这干嘛?” “还说呢!真是给我气死了!”俞飞一下子从沙发上跃起,表情从刚才的严肃变成了愤怒,指着桌子上的盒子气愤地说道,“不知道哪个缺德家伙给楚哥寄的恐怖快递!” 红色的盒子里是一个沾了血的人偶,人偶的脑袋被砍了下来,眼睛也被挖了出来,四肢被一刀一刀剪开,全身上下遍布着各式各样的红色血痕。 一眼看过去便让人生理性不适,有种想作呕的冲动。 “还有这封信,一开始被粘在了人偶额头上。”许成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将信递给了南星。 【致楚天阔: 为了那个见|人,你就这样狠狠践踏我们这些真正爱你的人的真心!呵呵,我早该知道的。你早就被那个见|人迷惑了双眼!不对,你比他更见更坏,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们,当着所有人的面背刺我们羞辱我们! 我会一直诅咒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保证!】 书信言辞激烈,看起来是沾了什么动物的血写成的,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一开始还以为是忘拿的快递,谁知道是这种晦气东西。”许成忿忿地说。 “报警了吗?”南星皱着眉头读完了这封信,问道。 “嗯,警察正在来的路上。” “既然是通过快递寄送,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相信警察会找到这个无聊的人。”南星将那封信扔进盒子里,又盖上了盒盖。 “没有找到嫌疑人之前,比赛进场离场都不要走以前的东门,从侧门专用通道走。” “天呐,小星你和楚哥真是心有灵犀,你俩说的话都大差不差的。”俞飞发出了惊叹。 南星这才看向楚天阔,后者也正巧看向他,两人又默契地一同避开了眼神。 “这样,我们以后出场,就把楚哥围在中心,成团形稳步前进,确保我军主力不被偷袭。”俞飞最近迷上了看军事推演视频,张口就来。 “嗯,然后这人的目的就达到了,我会因为太过丢脸而羞愧而死。”楚天阔摁了摁睛明穴,无奈地叹了口气,“饶了我吧。” “话虽这么说,还是要小心一些极端粉丝。”厉扬语气有些认真。 “这话没错,au战队上场比赛不就是这样?辅助海螺进场的时候直接被泼了瓶冷水,幸好不是硫酸什么的东西,不然可真完蛋了。”许成语重心长地说。 “那些人是什么粉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合之众,听风就是雨的。” 其实海螺这事与比赛的关系倒不大,是因为之前陈冉代理的案子最近终于宣判了。 那位试图改造自己beta恋人的alpha最后以故意伤害罪定罪量刑,判决一下,原本为alpha叫冤的那一小拨人再度调转枪头,开始义正词严地批判起了那位alpha。或许是单单地批判这一个人已经没办法平复他们内心那股熊熊燃烧的“正义感”,别有用心的人扒出了这个alpha的前男友,正是au战队的辅助海螺。 这下可是点燃了舆论的火药桶,像是鬣狗追逐腐肉,公众人物总是比不知名的普通人惹人关注,于是怀揣着各种心思的人纷纷下场,最后愈演愈烈竟成了针对海螺的一场网暴。 联盟官方、au战队率先发声,sts战队第一时间帮忙发声,其余战队也迅速跟上,只可惜作用不大。 【呵呵,什么锅配什么盖,前男友是这种人,我看海螺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还是个omega,鬼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标记过了。】 ...... 好在au战队争气,漂亮地赢下了那场比赛。 “好了,我会小心的。” 等到警察前来取证完毕之后,许成用sts战队的名义发了一条微博,详细讲述了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在最后呼吁大家理智支持战队。 sts的队员们也都在第一时间转发了微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楚天阔原本就是明星选手,此事一出自然引起了多方关注。热搜上好几个相关的“爆”字轰轰烈烈挂了一天,讨论度这才慢慢降了下去。 这件事情在这里就暂告一段落。等到训练完毕,众人便都回去休息,养足精神迎接明日和au战队的比赛。 自从安安搬来之后,南星便没有睡在基地的宿舍里,而是睡在了安安的儿童房里。 两栋别墅之间的路灯今日不知出了什么故障,一亮一暗,还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什么老式恐怖电影一样。 南星走到一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基地桌子上,便折返回去。 等他到了基地,发现训练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一时间亮如白昼。 这是谁忘了关训练室的灯?南星自然而然地这么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一声音调高得有些飘的厉呵将南星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楚天阔正绷紧身体坐在训练椅上,在看清来人是南星之后,紧张的神色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的电脑屏幕是黑的,显然并不是在练习,南星从自己的训练桌上拿走手机,有些纳闷地瞟了他一眼。 大半夜的不睡觉,也没训练,这是干嘛?修仙呐。 当然,南星可没有什么和楚天阔聊天的想法,更无意探究他为什么要待在这里,故而只是在心里默默腹诽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咳,那个......” 身后传来楚天阔的声音,南星决定装作听不见,溜之大吉。 “南星!”楚天阔加大了音量,语气有些着急,南星便不太好继续装下去了。 他转过身,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有些防备地说,“干什么?” 楚天阔的表情告诉南星,他自己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南星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扔下一句“没事儿就早点睡觉”便欲离开。 没成想楚天阔直接三步并作两步急切地来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了南星的胳膊。 南星条件反射地甩开,表情十分戒备,“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天阔咬咬牙,看起来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难以启齿。 “你是要去陪安安睡觉吗?” 南星没有回答,但表情十分明确地写着三个大字,“不然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楚天阔又做作地单手握拳放在唇部,故作姿态地咳了一声,十分小声地说,“要不我去陪她吧?” “什么?” 这一次南星不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而是真的没有听清楚天阔这蚊子嗡嗡般的小声话语。 “我说,要不我去陪陪她吧。安安不是喜欢我的信息素吗,有我陪着她肯定会睡得更好。” 等到南星听清楚天阔的话后,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疑惑了,简直都要怀疑楚天阔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第45章 他盯着楚天阔看了半晌,后者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又用手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有些心虚的样子。 最后,南星恍然大悟地说,“我都忘了,楚天阔,你怕鬼是吧?”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班庆活动,班主任组织大家一起在教室里看了部电影。经投票,大家选择了一部恐怖片。 南星记得楚天阔当时极力地表示反对,可惜少数服从多数,最终他还是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 夜晚的学校,全灭的灯光,紧闭的门窗,被从缝隙里溜进来的风轻轻吹起的窗帘,只有投影仪以及幕布上散发着幽微的光亮。 一切的一切都这么适合作为恐怖故事的发生地。 一片黑暗中,南星被人握住了手。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好险没叫出声。 之后才发现那人是楚天阔。 一开始他尝试着挣脱了一下,左手反倒被抓得更紧,最后楚天阔干脆强硬地与自己十指紧扣了。 “楚天阔,你不会怕鬼吧?” 因为牵着手,所以南星立刻感受到楚天阔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可他依旧嘴硬,逞强道,“谁说我害怕了?” “我是怕你害怕才牵你的手,你不要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的力气很大,每次剧情进展到恐怖的地方,便下意识握紧了手,棱角分明的骨节刺得南星的手很痛。 但南星一声不吭,他觉得这是自己偷来的时光。 他像只囤粮的小松鼠,这些偷来的珍贵回忆就是冬天的粮食,被他一点一点藏到自己的心里。等到未来他们分别时——南星知道迟早都有那么一天,他就能如同守财奴一样慢慢地将那些回忆拿出来,细细地咀嚼其中的意味,获得宝贵的快乐。 荧幕里突然出现jump scare,楚天阔抖了一下,终于不再硬撑着非要看完这部电影。他一开始只是低垂着眉眼不看屏幕,后来则干脆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南星。 察觉到他的动作,南星也转过头来。投影仪发出的幽蓝色灯光映在他的眼眸里,像是被揉碎的星星,楚天阔被这样的眼神认真注视了几秒,便像被刺伤一样收回了视线。 那是会让人陷进去的一双眼睛。 “别怕啊楚天阔。”南星笑着冲他说。 楚天阔原本就被一惊一乍的剧情与声响弄得没办法好好思考了,此刻脑袋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干脆彻底放下了面子,捂着脸埋进了南星的肩膀里。 听到南星憋不住的笑声,楚天阔的耳朵都羞红了,故作凶狠地说,“不许笑!” 笑声倒是消失了,不过南星憋得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在颤抖,楚天阔靠在他身上,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动静,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然后被前桌的同学来了个眼刀警告。 这事到这还没完。 晚自习结束后,楚天阔原本应该回家,不知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死皮赖脸地缠着南星,非要和他一起挤在宿舍那张小小的床上。 他们宿舍的床是上床下桌,因为床铺很小,南星担心楚天阔这位大少爷睡着后不小心一个翻身便摔下去,就让他睡在了靠墙的里侧。 “大少爷,我真是搞不懂你,放着家里舒服的大床不睡,非要和我挤这里干嘛?”南星颇为无奈。 “南星,你个小白眼狼,朋友有难你怎么能袖手旁观?我不管,我就要睡这。”楚天阔原本是平躺的姿势,边说边朝南星的方向转过了身。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他们可以看清对方脸上极其细小的绒毛。 宿舍暖黄色的灯光为这一切又平添了几丝暧昧的氛围,楚天阔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喉咙,南星原本是想避开他的视线所以盯着他的脖子,这下看到楚天阔滑动的喉结,暗骂自己真是弄巧成拙。 他们彼此都同时选择放轻了呼吸,可是灼热的气息依旧不讲道理地环绕在对方脸颊上。 楚天阔的胳膊突然往前贴了一下,当时正是夏天,他们都穿着短袖,当楚天阔有些微凉的手臂贴着自己的手臂时,南星突然感觉到一股从内而外散发的热意,这让他心里发毛。 楚天阔又动了一下,南星大约是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却退无可退,只能在原本就狭小的单人床上艰难地转了个身。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他背对着楚天阔,提出了可行的建议,“要不你睡这里,我去隔壁空床睡行不行?” “不行!” 楚天阔对于南星的个人选择总是拥有一票否决权,这是南星自愿让渡的权利。 “楚天阔,我没想到你怕鬼怕到这种地步,一个人不敢睡是吧?” ...... “闭嘴!” “不许再笑了!” 旖|旎的氛围总算被这笑声驱散了。 ...... 这么多年过去,南星都快忘了这事,没想到楚天阔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小。 或许用胆小来形容他也不太恰当,楚天阔对于现实世界的东西那是一点儿也不害怕,但一旦牵扯到怪力乱神,什么鬼怪啊,什么诅咒的娃娃啊,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不过是个普通的人偶玩具而已。”南星说道。 可是这就好比对恐高症患者说,只是高一点而已一样,并没有什么作用。那是生理性的恐惧,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南星其实也明白这一点。 楚天阔依旧绷着脸,说出刚才那些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指望他这张铁嘴说出“对,我就是害怕”的真心话,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他不说话,也不想就这么放南星走,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我就是想陪陪安安不行吗?这小孩儿合我眼缘,再说了这段时间我借了这么多衣服给你,就当这是我的报酬不行吗?”楚天阔想出了这套新的说辞。 不等南星反驳,他又立刻接着道,“要是休息不好,明天比赛我梦游一直送怎么办?你不得气死?” “而且这人虽然是因为我说的话才发疯,但我说那些,不也是为了......” “不也是对你有点好处吗?南星,你得知恩图报。” 南星被这一通强词夺理弄笑了,心想难道这是我让你说的吗?但就结果来说,楚天阔那段发言确实让他受益了。 因为去医院检查,南星今日原本就精力不济,懒得再过多纠缠,再加上楚天阔的信息素确实对安安有好处,便答应了。 儿童房里,安安睡得十分安稳,一张小嘴还在吧嗒着,也不知道这个小馋猫又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南星将一旁床上的被子收起,正准备换套新的,楚天阔动作有些急切地阻止了他。 “用不着这么麻烦,被套没必要换。” 南星正好就坡下驴,他本来也累了,在安安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轻声说了句“晚安”,便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原来的宿舍。 楚天阔坐在床上,被太阳味道的棉花糖包裹住了全身,这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他的手指在柔软的被套上来回摩挲着,像是在轻抚着情人的脸颊。 他应该是正在做着极大的心理斗争,背部挺得直直的,像是一把钢刀,只是过刚易折,看起来像是很快便要断了。 终于,楚天阔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低下了头,用鼻尖轻轻蹭着被子,随即自嘲地笑了,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太阳的味道从他的鼻腔进入,将他肺部的浊气一扫而尽。 所有的负面情绪被奇妙地全部抚平了,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美好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楚天阔在这一瞬间觉得无比安心。 他闭着眼睛,安静地等待自己过快的心跳声慢慢归于平静。 他是这栋房子的所有者,可这里面的人却并不属于他,楚天阔一直都清楚这个事实,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感到失落。 暴雨之后不就应该是一场大晴天吗?不就应该有阳光全数倾洒在大地之上吗? 他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套之中,突然开始无声地大笑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或早或晚,楚天阔知道的,他总会被无知无觉的南星彻底逼疯的。 那他需要在那天到来之前先举旗投降吗? alpha的自尊心告诉他不可以。 那是个已经结了婚,已经有了孩子的beta。 最后,楚天阔从床上起身,慢慢走向了躺在儿童床上的安安。 他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她的睡颜,也像南星一样,在安安的额间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晚安。” 因为这晚的睡眠质量很高,楚天阔第二天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精神气十足,引来俞飞啧啧称奇。 “我就说咱哥是真男人吧!那些宵小的手段,什么恐怖快递啊,完全不能吓退我哥,不能给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心理障碍,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啊哈哈哈。” 楚天阔靠在窗上,没有接话。大巴车后座的南星倒是看起来恹恹的,连打了两个哈欠。 第46章 自己真的和楚天阔这人八字不合,南星再次确认了这点。 昨晚接二连三做了不知道几个校园时期的梦,光怪陆离,自己就好像一直在低空飞行一般。早晨起来一睁眼便将所有梦的具体内容都忘了,只有脑袋还隐隐胀痛。为了保持清醒,他不得不在一大早就灌了一杯咖啡。 因为那个快递的原因,sts战队悄无声息地从场馆的一个小侧门处溜了进去。 在选手等候区,南星看到了au战队的辅助海螺。大概是因为网络舆论的影响,海螺的眼睛下面是重重的黑眼圈,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 “加油。”南星先和他打了招呼。 海螺反应稍微显得有些迟钝,愣了几秒才冲南星扯了一下嘴角。在听见工作人员要求选手进场的声音后,海螺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深呼吸了好几次,先冲南星说了句“谢谢”,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随即步伐坚定地走了出去。 俩人大步流星,一齐走向了舞台中央,比赛正式开始。 第42章 信息素暴动 au战队也是lpl老牌战队之一了, 曾经连续三年闯进世界赛四强,但最终都折戟而归。去年,战队人员进行了一次大调整, 引入了不少新鲜血液,辅助海螺便是其中之一。 海螺的比赛风格并不似传统辅助, 他敢于操作,擅长给战队找机会。这样的特点给他带来的评价往往两极分化。要么超神帮战队打开局面, 要么便是一直送死。 显然今日的他不是au战队粉丝乐于见到的。 在bp环节,海螺选到了自己的招牌英雄洛,和ad组成了游戏中的经典下路组合——霞洛。 然而他的w技能盛大登场全空, 不仅没能成功帮队友开团, 反而成了队伍的突破口, 一直被sts战队针对。 解说一开始还在为海螺找补, 到最后也彻底破罐子破摔了,这种纯坐牢的比赛不仅对选手是场折磨, 对解说以及观众也是一场酷刑。 连sts战队的粉丝都没有大肆庆祝加油。一是不愿意半场开香槟,二则原本以为势均力敌的比赛突然变成了虐菜局,粉丝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决胜局, sts战队已经连破三路来到了敌方基地, 意外突然发生了。 警报声突兀地响起, 由于太过刺耳,不少观众都捂起了自己的耳朵,一脸茫然,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选手们戴着比赛专用耳机,第一时间没能听到警报声,但alpha的鼻腔提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omega甜腻的信息素味道在封闭的场馆里泛滥开去,像是刚放进嘴里便爆开的水果糖, 甜味迅速从味蕾弥漫了整个口腔。 比赛屏幕旁的一块小小的监测屏上,海螺的信息素值已经远远超出正常阈值,信息素检测仪的红线已经到顶了。 他的信息素阻隔贴显然已经完全成了个摆设,离他最近的ad受影响最大,信息素亦开始飙升,再这么下去很快便要被诱导发情了。 其他人的状况也都不妙,sts战队的三个alpha都或多或少受了影响,这其中又属楚天阔最甚,他的脸突然变得像白纸一样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握着鼠标的手竟然也在微微颤抖。 这还是联盟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工作人员没有什么处理的经验,一时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等到观众席上已经出现了不小的骚动时,这才有专业医疗人员前来处理。 水状的抑制剂从场馆顶部向下喷洒,像往油锅里加了水一样炸开的omega信息素终于被锅盖盖住。主持人总算恢复了神智,利用广播让观众冷静,不要惊慌,暂时控制住了慌乱的形势。 海螺已经瘫倒在了椅子上,双眼紧闭,脸颊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医务人员正准备上前观察他的情况,却被一旁的ad强硬地阻拦在原地。 他用手臂牢牢地圈住了海螺,眼睛赤红,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像是一只困兽,要与每个侵入他领地的人进行斗争。 “请各位观众就近通过东门、西门有序离场,身体不适的观众请于场馆西侧医务室就诊,感谢配合......” sts战队的人员也都撤到了后台休息室。 许成已经急得团团转了,看到他们一个一个全须全尾儿地回到休息室,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今年真是撞了邪了,怎么什么事都能让我们碰到?”许成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有余悸。 楚天阔、任鲸生以及厉扬三位alpha都没心思回答他的话,omega信息素的冲击让他们神色不佳。 “老天保佑,能不能让我分化成一位beta啊?信息素这东西也太恐怖了吧!你看看你们几个都像被人毒打了一通似的。”俞飞的眼神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开始双手合十诚挚祷告。 南星给他们一人接了杯热水,他从刚才开始就冷静得过分,在所有人都在关注对面情况时,他还尽职尽责地花了几秒钟点掉了对方水晶。 这也难怪,毕竟他是位完全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 楚天阔看着南星将那杯热水放在自己身前的桌子上,后者穿着黑色的队服,拉链拉到了最顶端,浑身都被队服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脖颈都不舍得露出来。 可实际上这间休息室已经布满了南星的信息素味道。 那味道很淡,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像是那总存在于课本之中,却很少能清楚闻到的花香。除他以外,连南星本人都不知道这信息素的存在。 楚天阔一口一口地喝着那杯水,脑袋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他迫切地想要彻底品尝更多更浓郁的味道。 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幻化成形,成了伊甸园扭曲爬行的蛇,正在引诱楚天阔去摘下南星这颗苹果。 他已经熟透了,红彤彤地挂在枝头,新鲜得就要滴下水来。楚天阔是第一位被香气诱惑从而发现这座苹果园的人,自然应该独自享用他。 许成正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其他人或点头或附和,可是所有的声音在此刻都变成了一种喧闹的噪音,在楚天阔的脑海中形成一条条螺旋状的音波,渐渐地消失无踪。 所有理智的、成熟的、正确的想法也逐渐随着这些声音变淡了,一旁神色冷静的南星更令楚天阔反感,于是这一瞬间喷涌而来的莫名冲动将他所有的情绪完全掩盖住。 凭什么他就能这么无动于衷? “南星。” 他们讨论得很热烈,楚天阔不得不重复两遍,才让他们停了下来。 众人都疑惑地看向了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原本许成正在和大家讨论着au战队申请重赛的可能性,听到楚天阔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他要发表什么高见,没想到后者只是叫了一下南星的名字,便不说话了。 “哥你是不是被海螺的信息素弄得脑袋不清醒了?”俞飞忧心忡忡地问道。 楚天阔没有理睬他,实际上,他的脑袋的确昏昏沉沉,像是被坠了一块巨石一般,令他连转个头都很费力。 而南星则感觉身体的一侧就要被灼热的视线烫穿了。 他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天阔,眼神里除了冷淡没有别的。 按理说信息素等级越高的alpha越不受omega信息素的影响,可是看楚天阔今天这样子,别说是顶级alpha,他甚至连最普通的alpha都不如。 “什么事?”南星语气平常。 南星觉得楚天阔的眼神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但一切又好像只是自己的臆想。楚天阔应该只是随机将自己作为了他目光的落点,像是空气中随便一粒飞舞的尘埃。 “把你外套借我穿一下。” “我很冷,我要穿外套。” 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个十分欠揍的熊孩子。 “完蛋了,我哥肯定是昏头了。”俞飞边说边摇头,“你在基地,可是连冷气调到23度都嫌热的人!场馆这温度你居然说你冷?哥你是不是温度感知失调了啊?” 俞飞一把拽起了许成,焦急地说,“许哥救一下,外面医生应该还没走,我们先把楚哥送去查查。” 任鲸生躺在椅子上,远离omega信息素的环境让他的不适感降低了很多,闻言看了一眼楚天阔,疑惑地开口,“哥你不是在流汗吗?” 好心的厉扬从茶几上抽出了几张纸,默默递给了楚天阔。 后者没有半分尴尬,动作缓慢地擦了擦脸上的汗,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淡定地开口,“这是冷汗。” “南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楚天阔闭起了眼睛,又用大拇指和食指摁了摁鼻梁处,靠在沙发上,声音里有股说不出的疲惫,“一件外套都不舍得借我?” 原本南星穿着外套,也只是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其实黑色的短款队服已经能很好地遮挡住他肚子上的疤痕。再者楚天阔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借给他衣服反而会显得奇怪。 南星一边在心里暗自吐槽楚天阔脑子有毛病,一边脱下外套扔了过去。 或许比起扔,砸这个字更加准确。 第47章 南星准头不错,那件黑色的夹克衫准确无误地砸到了楚天阔的头上。后者大概是真的被omega信息素折磨得反应迟钝,居然也没有表示一下抗议。 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一下子涌进了楚天阔的鼻腔,让他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愿。 那件衣服还带着南星身上的热气,完全盖住了他的脸,楚天阔恍惚间觉得那其实是某人滚烫的身体。 不,不对。 他的身体会更柔软,而不是现在这样有些坚硬的质地。 楚天阔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大约一分钟,这才缓慢地动作起来。南星的衣服于他而言小了不少,但他还是固执地将衣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努力将下巴埋进了衣领里。 他已经没有心力去管其他人疑惑的眼神了。 总有一天他会被眼前这个无情的beta逼疯,但楚天阔从来不是乐意吃亏的人,所以在那之前,南星也应该变成和他一样的疯子。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第43章 未婚 因为季后赛赛程安排很紧, 故而联盟此次一反常态,行动迅速得惊人,当晚便出了官方的调查结果。 【经调查, 此次事故纯属意外。海螺选手因抑制剂服用不当,引发信息素紊乱, 目前已进行治疗,初步好转。联盟将以此为鉴, 后续进一步加强保障工作,为各位选手和观众提供安全稳定的赛场环境。】 这是官方的对外口径,虽然也是真相, 但并非是事情的完整全貌。 海螺和au战队的adc正在交往, 年轻人朝夕相处, 同吃同住, 时间久了便出现了一些擦枪走火的事。自那之后,海螺每次度过发情期, 都靠那位adc的临时标记。 之后便是那一串事,因为海螺被发现是那位罪犯alpha的前男友,连带着被网暴, au战队的adc害怕牵连自身, 便提了分手。海螺只觉得自己识人不明, 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adc心里有愧,又自觉丢人,这种心态多少也影响到了他在游戏里和海螺的配合。 原本海螺只是提前吃了抑制剂, 以应对就快来到的发情期。但因为长期接受alpha的临时标记,抑制剂的效力大打折扣,最终导致了此种后果。 “吃一堑长一智,联盟这次也终于老实了, 再不提什么内部相亲的事了。”许成拿了一沓材料,一张一张地分发给众人,“这是最新的选手信息表,删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等会填一下交给我。” “本来的事儿~”俞飞坐在椅子上晃了一圈,“我之前就想说了,是哪位大聪明想出来的主意?选手老老实实打比赛就好了,真要是内部消化完了,干柴烈火的,谁还有心思比赛啊?” “海螺怎么样了?”南星接过许成递来的表格,问道。 许成叹了口气,“听他们教练说,身体上没什么大问题,调理几天就好了。他们战队这个赛季成绩不错,这事儿闹大了对之后的比赛也不好,再加上海螺本人也不乐意把和那个ad以前的关系放到明面上来,所以最后声明就没提。”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网友们肯定会铆足火力继续喷他,这孩子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任鲸生正在研究那张表格,右手边十分丝滑地转着笔边说道,“这事哪能怪得上海螺,纯粹是那个窝囊废的原因。我看他id也别叫什么wang 了,不如改名窝囊王吧,真是个怂包。” “好家伙,大鱼你可真是取名鬼才。”俞飞比了个赞的手势。 “这表格内容也太细了吧?信息素序列号及等级,这是干嘛?做实验啊?”厉扬有些无语地说。 “听说联盟要趁这次机会,对现在的仪器进行一次全面升级,针对不同的等级定制不同的监测仪以及抑制贴。毕竟要是你们s级alpha不管不顾地发起情来,那可真是大灾难。”许成解释道。 “嘿,既然这样我和小星有什么必要填呀?我俩一个没分化,一个是beta,那可是再安全不过了。”俞飞边写边抱怨。 “怎么了,你还能一辈子不分化?”许成将多余的纸质表格卷成了筒状,轻轻在俞飞脑袋上敲了一下,“少废话了快写,写完了交我。” “对了,明天联盟还安排了统一的体检,今晚八点后记得禁食,水也要少喝,明早七点半就得出发去医院了。” 果不其然,训练室立刻爆发出了一片哀嚎。 许成早有预料,已经转身往二楼教练室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上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天阔。 到了教练室,许成先是将窗帘全部拉开,又打开窗户透了会儿气,这才开口说,“你昨天是怎么回事?” 楚天阔心里一动,还以为许成发现了南星信息素的事情,但他面上不显,随意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是你一个s级的alpha,怎么会随便什么omega就对你产生那么大影响?厉扬和大鱼都只是有些许不适而已,但你昨天看上去就快晕倒了!楚天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楚天阔一愣,他这段时间满脑子想的都是南星的事,被许成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自从分化以后,前前后后有不少omega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他面前释放过信息素,其中甚至不乏很多s级omega,可自己从没有出现过任何失态。 按理来说,海螺的信息素对自己的影响应该忽略不计才对。 他的眉头拧了起来,表情有些僵,半晌才道,“这两天我会抽空去看看医生,多谢提醒。” “所以你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楚天阔摇了摇头。 许成还以为自己能在楚天阔这里得到答案,没想到当事人自己也是个糊涂蛋,表情一时间有些难言。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明天上午要体检,体检完了你就去吧。新来的医生叫什么来着?maria?希望她真是位圣母玛利亚,治好你的病。”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离门口较近的楚天阔顺手开了门。 俞飞像是敲班主任办公室的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将两份表格递了出去,“我和小扬的表格哈,怎么样,行动够迅速吧?” 楚天阔接过表格放在了桌子上,“太迅速了,这速度记得用在比赛刷野上。” “遵命老板!”俞飞敬了个礼,嬉皮笑脸地走了。 “行了,你也别苦大仇深的,都当教练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修炼出一个大心脏?”楚天阔冲身后的许成摆了摆手,“明天我就去看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放心。” 说完便也离开了教练室。 没过多久,南星也过来交了表格。第一页婚姻状况栏是明晃晃的“未婚”两个字。 “这表我可得保护好了,这要是让他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南星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有些好笑地宽慰道,“行了,一天天的哪里有这么事要操心,我看你都多了好几簇白头发,嫂子看到了不得心疼啊?” “也别把他想得太闲了,就算看到了,他也不过就是讽刺我几句骗子,或者什么没有感情的怪物之类的,我听都听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星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确实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没有半分作伪。许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嘟哝道,“反正我是搞不懂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了。” 一阵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许成接了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便看见他叉着腰,音量突然变大,“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要我们重赛?” 南星猜想电话那头的人要么是au战队的,要么就是联盟官方,便安静地离开了房间,顺手掩上了门。 “如果是在比赛开始前,哪怕是比赛途中出现了这种事,我们都可以接受推迟比赛或者用其他方式协商解决,但昨天三局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了。” “作为个人,我很同情海螺选手的遭遇,也希望他早日康复。但作为sts的教练,我不可能接受重赛。再者,海螺选手需要时间调理身体,不可能这么快就重新上场,那你们是要用谁来和我们重赛?替补吗?比赛时间又如何安排?我们战队的选手也需要休息备战,不可能一天内连打两场bo5。” ...... 许成语速很快,忙着和au战队的教练掰扯,故而第一时间内没能听到任鲸生的敲门声。 任鲸生便直接推开虚掩的门进来了,他眼尖,看到了桌子上那几张表格,走过去将自己的也放在了上面。 “南星”“未婚”几个字一瞬间固定住了他的视线,任鲸生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几个字,在纸质的触感传递到神经末梢,愣了片刻之后,这才能相信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的心立刻开始狂跳起来,简直是在胸膛里欢快地跳起了舞。 南星没有结婚? 南星居然没有结婚? 世上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任鲸生简直想一把扛起什么人,谁都行,绕着别墅跑他个三五六圈。 第48章 许成现在还在打什么电话啊?还有什么比这事更值得高兴吗?为什么其他人不能感知到自己此刻的雀跃呢,这可太遗憾了。 他没法不激动,自己的表格已经被捏得皱巴巴了,幸而完全消失的理智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楚天阔时立刻恢复了。 任鲸生一边动作自然地将自己的表格放在了南星之上,一边冲楚天阔说道,“不知道许哥在和谁打电话,听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楚天阔几步就走到了办公桌旁,随手将表格放在上面,听了几句,答道,“估计是au战队想要重赛吧。” “就算我们答应,联盟也不会答应吧。”任鲸生看着楚天阔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表格之上,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嘴皮官司了,重赛不重赛也不是你我决定的,你如果有想法可以和联盟反映,就这样。” 许成也终于结束了通话,转过身看见他俩站在这里,颇有些纳闷,“你们站这干嘛?赶快去训练。” 任鲸生就等着许成的这句话,立刻拉着楚天阔离开了这里。 “我看许哥正有气没处撒呢,咱俩还是快跑吧。”任鲸生笑眯眯地说道。 这小子是碰到什么喜事了?楚天阔有些纳闷,但他也没多想,很快便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 第44章 雄竞 任鲸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 毕竟连自己的亲妈都这么说。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能藏得住事儿, 不过是因为他其实并不十分在意那些事罢了。 真涉及他在乎的人,自己也不过是个愣头青。 南星正坐在电脑前, 边直播边进行着排位。原本他没有开摄像头,耐不住弹幕那群粉丝软磨硬泡, 最终还是打开了。 “凑合着看看吧。”南星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说道。 【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你们能不能学学隔壁sea战队, 看看人家那专业打光, 那无敌滤镜, 那特效美颜, 虾滑原本6分的脸都能提到8分。】 【sea那是有专门的直播间,sts是直接坐在电脑前开播, 能一样吗?】 【别说专门直播间了,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连平台自带美颜都不开, 直播画质就像是用电话线牵的网线似的, 还好哥几个天生丽质, 不然不知道得有多少黑图。】 【猜你想看:山顶洞人厉扬!无敌深渊巨口俞飞!超绝鸡窝头任鲸生!战地记者南星!胡子拉碴楚天阔!】 【没错,那我们sts就是这么一支松弛感满满的队伍呀。】 ...... “有这么夸张吗?”南星凑近了摄像头仔细研究了一番,“我觉得还好吧, 再说了,我有什么好看的?看我操作就行了。” 【和你们这群臭直男没什么好说的。】 【救命,下次没提前打招呼就不要突然凑这么近,大晚上的对我心脏不好。】 【好啊好啊, 还是要看这些我才有力气讨生活啊...】 ...... 南星一边操作着送出来一个漂亮的助攻,一边随口问道,“对了,听许哥说为了庆祝粉丝过...”,他卡了下壳,“过多少万来着?反正要准备一下福利活动,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一下。” “比如邀请粉丝一起排位?或者送亲签队服?我也没什么好的想法,靠你们集思广益喽。” 集思广益,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群魔乱舞。 果不其然,弹幕数量立刻开始飙增。 【你确实没什么好想法,退下吧,朕自有安排。】 【粉丝一起排位?亲签队服?就这就想把我打发了?告诉你,这是最基本的!不能算福利!】 【臣有一言,为今之计,不如发扬sts战队老传统,懂的都懂。】 弹幕里立刻刷屏起了“懂”这个字。 当事人倒是一点没懂,“sts老传统是什么?”南星不懂就问。 【女装啊!这都不懂!一看就是新来的。】 【你们五个,不对,加上之前的范离,是六个人了,全部都穿过同款美少女战士的衣服哦。】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集齐五只即可召唤神龙哦~】 【视频链接在此,不用谢,发扬雷锋精神,你我有责。】 看到这,南星一不小心就抢了ad的一个炮车,被后者pin了个问号。 他先是满头黑线地冲无辜的ad道了声歉,随即无奈地说,“饶了我吧,这算什么福利啊?这是伤害你们的眼睛。” 逗人嘛,必须得被逗的那个人感到不好意思,这才有成就感。要是那人太过于坦荡,说什么做什么,反而失了乐趣,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之前那次女装,其实是从楚天阔起的头。他既没有怎么挣扎,也不觉得害羞,就那么穿上了美少女战士的cos服,戴了顶金黄色的假发,一如往常地开始了直播。 本想着调戏他的粉丝铩羽而归,很是不平,经过一轮实验,粉丝们也发现了这群人的特点。 楚天阔和厉扬是一条路子,二者都反应平常,也不在意弹幕的打趣,和以往直播没什么两样;任鲸生和俞飞又是另一条路子,两人都会和弹幕打得有来有回,俞飞则更进一步,捏着嗓子学女生说话,吓得连线的大哥屡屡空大。 终于,粉丝们明白柿子要挑软的捏,逗人得挑不经逗的,南星成为了那个幸运儿。 毕竟也只有他会被逗得脸红,最后甚至会有点可怜兮兮地求饶。 “别想了,死心吧,女装是这辈子不会再女装了。”南星下达最后通牒。 “除此之外其他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他打完巴掌,又给个甜枣。 【这可是你说的,除了女装什么都可以啊。】 【已经录屏了,休想反悔!】 【哼哼哼哼,鱼儿终于上钩了呀!】 南星觉得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导致他今天的反应有些迟钝,怎么感觉自己又掉进了一个大坑? “我的意思是,只要其他的要求不太过分,我都会尽量满足。” 【说什么?我要过隧道了,信号不好听不见。】 “......” 按照南星的习惯,他会在每晚十一点半左右结束训练,去茶歇室热一杯牛奶,然后回去休息。 任鲸生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大约再过五分钟,南星就该起身了。 他就像提前在草里安插了真眼,捕捉到了南星的动向,于是任鲸生开始了埋伏,提前走到了茶歇室里,开始热起了牛奶。 乳白色的牛奶咕咚咕咚地冒起了泡泡,任鲸生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有点像这些泡泡,先是飘飘然地膨胀起来,又因为未知的反应而啪的一声碎掉,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大鱼?我还以为你回宿舍休息了。”南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看清他正在做什么后,笑道,“你什么时候也爱上喝牛奶了?” 任鲸生差点被南星的声音吓得扔了手里用来搅拌的勺子。 他关了火,将牛奶倒在玻璃杯中,趁着这点时间在内心默念了几声冷静,这才转过身,将牛奶递给南星。 “给你热的,正巧有些事和你说。” 南星接过了杯子,说了声多谢,表情看起来有些意外。 “有什么事你说吧。” 任鲸生仔细思考了一下,要如何措辞才能不让南星太过惊讶,可惜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在许哥桌子上不小心看到了你的信息表。”任鲸生还是决定坦荡地开口,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 “小星,所以你是骗我们的,你根本没结婚对吗?” 他还是想从南星口中听到一个最准确的答案。 其实南星想过自己未婚的事情会被人发现,但他没有料到是任鲸生先察觉了真相。他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觉得有些神奇。 “对,这么说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任鲸生没有去问什么叫作不必要的麻烦,或者更准确一点,是谁会给你带来这些麻烦。他只是聪明地说道,“楚哥差点也看到了,但我帮忙挡住了。” “我想你应该不希望他知道。” “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任鲸生语气有些欢欣,这话说的,就仿佛自己和南星终于成了一边的,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 任鲸生的眼睛已经有些笑弯了,这副模样突然让南星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南风,每次在朋友圈里分享和同学的合照,也都是这样一副笑颜。 “真听话,那就多谢啦。”南星没有否认,而是伸长手臂,拍了拍任鲸生的头。 任鲸生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南星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尴尬起来。 难道任鲸生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 “南星,其实我......”任鲸生突然用很正式的语气说道。 “劳驾让让。” 有道冷冰冰的声音蓦地响起,南星不用回头,便从这冰碴子一样的语气中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第49章 其实南星虽然挡住了一点门框,但只要楚天阔稍微侧下身,走进来不成问题。 他非要多此一举地开口。 南星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朝任鲸生的方向走了一步,正好空出来身后的位置。 “什么事?”南星冲任鲸生说道,仿佛楚天阔根本不存在似的。 楚天阔则慢悠悠地走到了桌子前,抽出了一个一次性水杯,开始接起了热水。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下次再说吧。”任鲸生咽下想说的话,不速之客的闯入让他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时机。 南星冲任鲸生笑了笑,举起杯子道,“好吧,那就多谢你的牛奶,晚安。”随即转身离开。 任鲸生想说的话没能说完,心里自是有些憋屈。他和楚天阔简单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楚天阔突然开了口。 “他只爱喝温热偏凉的牛奶。” 楚天阔靠在身后的大理石桌子上,看向任鲸生的眼神十分冷静。 “你弄得太烫了。” 任鲸生闻言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多谢楚哥提醒。” “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了。” “你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吧?” “当然,楚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事实。”任鲸生特地在“事实”二字上加大了力度。 “怕你脑袋不清醒,善意提醒一下。” “你放心,我只是想对他好而已,我想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任鲸生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我不会因为这些事影响比赛。” “就好比楚哥你和南星关系虽然不好,但永远是最默契的下路组,这是一样的道理。” 其他的队伍,就好比今天的au战队,会因为队友之间的关系而影响到比赛之中的配合操作,但sts战队却神奇地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私人关系是私人关系,比赛是比赛,他们向来分得很清。 “不过我有点好奇,楚哥你是出于什么身份来善意提醒我一下?老板,队长,朋友,还是...”点到为止,任鲸生没有再继续了。 楚天阔端着水杯,表情看起来没有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身份?” 任鲸生看起来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我可不想猜别人的心思,怪累的。”他冲楚天阔摆了摆手,接着道,“明天还得早起,先走了,楚哥你也早点休息。” 临走前,他又像临时起意一般补充了一句,“楚哥卧室的饮水机是坏了?特地跑到这里来喝水。” 等到任鲸生离开之后,楚天阔才讽刺地笑了一声,不过那笑声却也不是对任鲸生,而是对多管闲事的自己。那杯水一口未动,便被他倒进了垃圾桶里。 第45章 心因 早起毁一天, 对电竞选手这群夜猫子来说更是如此。 一群人浑浑噩噩地坐在大巴车里,一个个都像是活死人一样,看起来坐在位置上, 实际上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楚天阔因为下午还约了maria,便自己开车去了。 为了保护选手隐私, 这次联盟倒是十分大方,直接包下了这家体检机构。sts战队到时不过八点, 以为已经够早了,没成想机构里早已人山人海。各家战队选手边检查边交流,叽叽喳喳, 比每年的选手大会还热闹。 众人在更衣室里换完体检的衣服, 一出门便碰到了xx战队的队长老牛。 “嘿!真巧!”老牛一巴掌拍在楚天阔的肩膀上, 兴奋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老牛, 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一巴掌要是把我们队长打出毛病,我可饶不了你。”俞飞挽起袖子, 故意做出一副冲锋的样子。 “得了吧,你以为咱们楚神的身体素质和你一样?我看小飞你才应该多注意注意,成年这么久了还没分化, 趁这个机会好好检查一下。”老牛乐呵呵地也拍了一下俞飞。 说完, 老牛又掏出了体检单, 好心地冲他们解释道,“alpha、beta、omega的项目不太一样,常规的项目都在二楼, 其余的就分别在三四楼的不同区域,注意别走错了。” “嘿,这么多人堵这门口干嘛呀?”一听这极具标志性的烟嗓,众人便知道这是乘风战队的打野蝎子来了。 “真热闹, 我看要不体检完了,咱们四支队伍来把友谊赛吧。”野火战队的队长沈默推了推他的银色金属半框眼镜,露出标准微笑。 这下可真是豪门齐聚了。 这赛季,以野火战队为首,乘风战队、xx战队在比赛胜率方面一直都在前列,野火战队更是夺得了春季赛冠军。至于sts战队,虽然南星回归之后保持着连胜战绩,但也一直被吐槽是专挑弱的打,根本没有碰上什么强队。 不过他们这些正式选手倒是门儿清,现在的sts战队绝对不容小觑。 “啧,沈默你这个白面书生倒是难得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说真的,两条街外就有个网咖,咱们体检完了去碰一碰怎么样?”蝎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反正教练们也不在,咱们偷摸溜过去,谁都发现不了。” “咳咳咳!” 因为站在角落而被忽视的许成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南星憋着笑,悄默默朝旁边让了让位置,蝎子这才注意到许成。 “妈呀——”他夸张地喊出了声。 提出建议的沈默倒是十分淡定,“看来这次行动是泡汤了,等以后有机会吧。” “我们队的俩下路小孩儿可是一直念叨着想和楚神、小星碰一碰呢。”沈默看向了南星,笑着道。 “那就赛场上见。”南星应道。 一旁和野火战队分在一个组别的老牛先忍不住了,“我怎么听着这话的意思是你们野火已经预定了咱们这组的胜者啊?小星啊,咱俩这么多年没见,也该是我们两个队好好碰一碰啊。” “嘿,怎么,瞧不上我们乘风啊?sts能不能过我们这关还另说呢。”蝎子也加入了战斗。 “你们确定还要在这打嘴炮官司?那就劳驾让我们先去体检。”楚天阔无意参与战斗,sts其他的人也趁机溜之大吉。 南星和俞飞的检查项目基本一致,二者便结伴而行了。相较于alpha和omega,他们不用进行信息素以及生殖腔的检查,故而项目结束得比其他人都快。两个人检查完,便换了衣服,在大巴车上等待着其他人体检完毕。 —— 保安并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这家医院的所有者,一丝不苟地按照程序完成了相关检查手续,这才放行楚天阔的车辆。 “初次见面,楚先生比我想得还要年轻很多。”虽然maria之前也初步了解过自己这位新老板的相关信息,但亲眼见到之后还是难掩惊讶。 青山医院在全国的私人医院中也能排得上号,而他的所有者居然只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我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楚天阔开门见山地问道。 “秦先生的身体底子算不上好,所以目前我们还是倾向于保守治疗,初步给他服用了药物,先抑制他的信息素分泌,同时使他的生殖腔萎缩。” maria每日都会将秦书鹤的情况告知楚天阔,故而后者对秦书鹤的病历也算比较了解。 “楚先生,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通过手术将beta变为omega原本就是很冒险的事情,要想让他恢复正常,需要时间以及耐心。” “这段时间没有别的什么人来找过他吧?”楚天阔又问道。 原本他派了一群人暗自保护秦书鹤,但没过多久就被秦书鹤发现了。 “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都监视起你老爸我来了?” “不是监视,是为了保护,我怕楚明雍来打扰你。” “你们alpha,惯会打着保护的旗号做些违背别人意愿的事。行了,赶紧把那些人给我撤走,一天天的太碍眼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可是的,楚明雍要想找我,我就算跑到地球另一端也没用。反过来说,他要是不想见我,那我就是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他也会视而不见。” “你给他找的麻烦不错,他最近忙着收拾公司里的烂摊子,没时间管我这些小事,所以赶紧撤走听见没?” 最后,楚天阔还是没能拗过秦书鹤,将那些人撤走了。 maria看着楚天阔摁了摁自己的睛明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起来有些疲惫。她摇了摇头,“除了那个小孩儿,我没见过有其他的人。” “说实话,比起秦先生,我觉得你更应该关注一下自己的情况。”maria作为专业医生,提醒道。 楚天阔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反而问了个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信息素味道会越来越淡呢?” 这段时间,楚天阔基本已经确信了,不是自己的嗅觉出现了问题,而是南星的信息素味道确确实实变得越来越淡。 他的情绪变化与南星的信息素浓度似乎是成反比关系。 第50章 maria第一反应自然是以为楚天阔在说他自己,立刻问道,“你最近是错服了什么药物?身体还有没有其他异常反应?” “不是我。” “是那位omega?”maria从楚天阔原本的主治医生那里拿到了他的病历,得知他对omega有信息素依赖,便下意识地追问道。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了此话不妥,对于病人的私事,她不应该有太多的好奇心。 “抱歉,我不该问的。” 她就事论事,提出了几种常见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产生的原因有很多,信息素失调、压力过大等等。也有可能是受药物影响,比如一些抗生素,或者像秦先生服用的生殖腔萎缩类药物。” “仅凭信息素味道变淡,我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如果可能的话,可以让那位患者来医院做一次详细检查。” 楚天阔没有对这个建议给出什么反应,他似乎终于想起了今天来这儿的正事。 “那些omega的信息素,放在以前,我只会觉得呛人。长这么大,除了......除了他以外,我没有对其他人的信息素有过什么反应。” “但昨天,我闻到了一个omega的信息素,却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团火一样,压不下去也发不出来。”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情况,而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唯一的念头只有赶快找到他,亲吻不行的话,一个拥抱也可以。但最后我也只能骗到一件衣服而已。” “你对一位陌生omega的信息素起了反应?你没对那位omega做出什么事来吧?” 楚天阔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讲述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他摇了摇头,解释道,“那个陌生omega的信息素只是加剧了我对......对那个人信息素的渴求。” 楚天阔看上去有些自暴自弃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陌生omega的信息素对你造成的影响居然不是冲着他本人?不对......不对......这不符合常理......”maria突然开始了碎碎念,她在办公柜里翻找了一通,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纸质资料。 【患者为s级r序列xii型信息素,结合临床反应及患者自述,确诊为信息素依赖综合症。】 【第一次实验,调配s级a序列ii型信息素,患者反应:排斥,失败。】 【第一百零三次实验,调配s级k序列iii型信息素,患者反应:无反应,失败。】 ......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次实验,调配a级d序列i型信息素,患者反应:接受,成功。】 maria翻到了实验记录的最后一页,眉头已经蹙成了一个川字。 “这个级别,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楚天阔已经将目光从天花板上收了回来,表情淡漠地看着maria忙前忙后,也没有着急催促。 大约过了十分钟,maria在一团纸质资料和电脑上来回折腾,又呆呆地愣了一会,这才看向楚天阔,谨慎地开口。 “楚先生,我想我们之前的解决方向有些错误。” “几乎99%的信息素依赖综合征,都是因为生理性原因。这种病多发于匹配度超出特定阈值的ao之间,且患者往往都是alpha。” “可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你最后所选择的信息素,无论是等级、序列还是型号,都不是你自身信息素的最佳匹配对象。” maria神色变得很认真,“虽然楚先生只是凭味道来判断,与那位omega本身的信息素会有些差别,但我想差别也不会那么大。” “是我们先入为主了。” “所以答案是什么?”到了这时候,楚天阔语气依旧很冷静,似乎心里对接下来的答案已经早有预料。 “我想,你应该是心因性信息素依赖综合症。” “由于心理上的原因,你对一个原本匹配度不高的omega信息素产生了依赖。” 楚天阔看上去并不意外,只是自嘲地笑,“你的意思是,我的心把我变成了一个离不开他的病人?” 第46章 剖腹产 如果不是在这个地点这个场合, 如果对面不是她的病人,又或者这位病人的表情不是这么难看,那么maria大概率会开个玩笑, 打趣这句听起来莫名有些诗意的话。 但因为没有前面这些如果,所以maria一时间没有接话。 “如果真的是心因性, 有办法能解决吗?”楚天阔又问道。 maria这次迟疑地点了点头,“虽然情况很罕见,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最好的情况是你和那位omega成功在一起,完成标记,那么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除此之外, 要么进行信息素戒断治疗, 要么可以尝试, 你们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用魔法打败魔法?找到和你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 通常来说,生理上的原始吸引会强于心理因素。” 楚天阔修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地敲着, 半晌才道,“如果不治疗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楚先生, 人心是很善变的。”maria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也许某天你一觉醒来, 突然就不再迷恋那位omega,或者你遇到了更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不治而愈。” “最坏的情况是, 你越陷越深,心理状态影响到身体,直到某一天,特制的抑制剂也无法再产生作用。”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尝试一下后一种治疗办法, ao之间生理性的高匹配度是很难被打破的。” 窗外,一排灰色的鸟突然成群飞过,其中有一只不知为何突然停在了窗台前。脑袋像是忘了上油的发条玩具,一顿一顿地四处张望着。 maria不知道她的主顾为什么突然对这只不知名的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一分多钟过去,那只离队的鸟大约是休息好了,动作略显笨拙地挥舞着翅膀,扑棱了两下,终于又飞向了远方。 楚天阔也随之收回了目光。 “所以我得找个匹配度高的omega,像个畜生一样的发 | 情,像猪猡一样被安排着□□,用这种方式来治我的病?” 楚天阔说话的内容明明应该含着愤怒甚至恨意在,但很奇怪的是他的语气又十分平静,平静到有些悲凉了。 maria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这只是我作为医生给出的建议而已。” “信息素的本能吸引与人的情感连结,一直以来,这都是学者研究的热点问题。”maria神色如常地接着道,“我本人对此没有什么立场,只是作为你的主治医生,为你提供最优建议是我的义务。” —— 秦书鹤的病房门虚掩着,在离门口还有些距离的地方,楚天阔便听见了病房里传来的笑声。 无忧无虑得仿佛只剩下快乐的笑声对此时的他来说无异于一剂良药。 他推开门,看见乐乐脱了鞋坐在秦书鹤旁边,两个人正在一起看着一本老相册。 “这是大表叔!大表叔和乐乐好像啊!”乐乐指着相册,因为觉得神奇,所以表情显得傻乎乎的。 秦书鹤戴上了眼镜,先看了看照片,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乐乐,笑着道,“那你长大以后就会和大表叔一样喽。” “啊——”乐乐捂着自己脸揉了揉,小声嘟哝道,“可是大表叔好凶呀,乐乐以后才不会那么凶呢。” “乐乐说什么呢?大点声,让大表叔也听听。”楚天阔故意选在这时候开口,将病床上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乐乐,在看清来人之后,立刻拱到了秦书鹤怀里。 “多大了还吓唬小孩儿?”秦书鹤对于楚天阔的幼稚举动颇为无奈。 楚天阔像拔萝卜一样,从秦书鹤怀里薅出了乐乐,抱着他往空中扔高了几次复又接住,逗得小孩儿笑声连连。 这个举动倒是让一旁的秦书鹤变得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也会哄小孩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天阔想到了安安,动作顿了一下,又立刻恢复正常。 “只是突然发现,不闹腾的小孩儿还挺好玩的。” “大表叔,乐乐不闹腾,乐乐可乖啦!”小胖墩倒是很机灵,立刻表忠心。 楚天阔又陪着他玩了一会儿,这才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想起来看老照片了?” “人上了年纪就爱回忆回忆年轻的时候。”秦书鹤往后挪了下身子,靠在了枕头上。老神在在地说道,“你们年轻人是不会懂的~” 每一张照片都被细致地套上了保护膜,看得出来照片主人对它们的珍视。可惜再怎么珍视,有些老照片的边角还是微微泛起了黄。 “大表叔小时候也是爱哭鬼!”乐乐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因为楚天阔陪着他疯玩了一会儿,便忘了此人之前是如何“欺负”自己的,开始胆大地揭起了自己这位大表叔的短。 他用肉乎乎的小胖手将相册往前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激动地说,“大表叔哭得真难看!” 照片里,楚天阔看上去还是个小豆丁,约莫两三岁的样子,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正张着嘴嚎啕大哭,一张脸也变得皱巴巴的。 第51章 秦书鹤则站在他旁边,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吗?”秦书鹤来了兴趣,有些狡黠地问道。 楚天阔仔细思索了一番,可惜要让他回忆起小豆丁时期的记忆,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肯定是做了坏事被打屁股了!”乐乐以己度人,语气十分笃定。 秦书鹤将那张相片拿了出来,脸带笑意地解释道,“你小时候难得哭一次,所以当时我们都觉得很好玩儿,就给你拍了下来。“ “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一直哭一直哭,后来边哭边说爸爸生病了,就要死掉了。” “我和你说我不会这么早就死的,你偏不信,还说我撒谎骗你。” 因为生产,秦书鹤的身体便不是很好,楚明雍更是听不得一点死的字眼。要不是秦书鹤拦着,差点就要把楚天阔狠揍一顿。 “晚上哄你睡觉,你才偷偷地和我说,‘我看到爸爸肚子上的疤了,爸爸生病了对不对?生病了就要治病,爸爸不要死。’” 当时还是个小崽的楚天阔抱着秦书鹤的脖子不撒手,眼睫毛都哭成一绺一绺的了,看上去可怜的不得了。 “我知道我知道!”乐乐激动地举起了手,“妈妈说过,肚子上的疤是为了把小朋友拿出来!” 秦书鹤宠溺地拍了拍乐乐的脑袋,夸赞道,“真厉害,乐乐可比大表叔聪明多啦!” 闻言,乐乐像只小天鹅,高傲地扬起了脖子。 楚天阔从刚才听到疤痕时,身体便突然僵住,如同一块石头一般。 “是剖腹产对吗?”楚天阔握紧了相册一角,坚硬的质地戳得他手心有些发痛。 因为他声音突然的干哑,引得秦书鹤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当然是因为剖腹产,难不成是哪位仇家在我肚子上砍了一刀?” 话一出口,秦书鹤便觉不妥,吓到小孩儿可怎么好?好在乐乐没怎么认真听,小孩儿的注意力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他的兴趣已经重新转移到了照片上。 楚天阔的手一瞬间就失了力气,那本相册没了借力,顺着床单便掉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秦书鹤和乐乐都被这动静吓得一惊,两个人都齐声开口问他怎么了。 楚天阔则晃晃然站了起来,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快要炸开一般。 他想到了那次雨夜,那道醒目到突兀的疤痕,像是一把刀,将南星的肚子劈成了两半。 将散落一地的理智捡起,也只能堪堪凑成一点点可供他思考的神志,只够他思索到那条疤痕而已,没有能够让他给出理性判断的多余支撑。 楚天阔应该先和他们交代一声,因为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担心。但实际上他没办法说出一句话,在知觉重新回到变僵的身体后,他立刻大步冲了出去。 他没有坐电梯,一鼓作气地跑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只是一个简单的插钥匙动作,楚天阔却足足尝试了三次。 工作日下午的停车场十分安静,一时间只有他这台车辆的启动声,像是深幽山谷里沉闷的回响。 楚天阔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次,终于发动油门一跃而出。 他不敢多想,怕多想一分便能明白这个念头是多么的荒谬绝伦;他又不愿放弃幻想,那个位置,那条疤痕...... 终于到了基地,楚天阔连车钥匙都没拔,直接猛冲进了训练室——南星不在这里。 “哥你回来啦!正好,这下可以把训练赛的时间提前一点,我......哥,你怎么了?”俞飞一回头,一眼就发现楚天阔状态明显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南星呢?” “去陪安安了,是有......” 没等俞飞说完,楚天阔拔腿就走,几乎是冲刺到了那里。 随即毫不犹豫地直接推开了别墅大门。 客厅里,南星正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安安最喜欢的那个小狮子玩偶,笑意盈盈地看着正在地毯上打滚的安安。 还有任鲸生。 第47章 你没有资格 年轻人原本就很讨小孩儿喜欢, 再者任鲸生看起来也很有陪小孩儿玩的经验。此时,他正夹着嗓子,轻声细语地和安安说道, “安安来和叔叔比赛翻跟头,谁先翻到爸爸那里就算赢了好不好?” 虽然任鲸生这段话明显超出了目前安安的理解能力, 但肢体动作也能够替代语言准确地传达出说话者的意图。在任鲸生演示了一下朝前翻滚后,聪明的安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个人一起比赛着打起了滚。 南星就这样坐在前面,眼睛里含着笑,看着他们两个人胡闹。 在看到楚天阔的时候, 那笑意一开始还没来得及收回, 但很快便凝固在了他脸上。 有一堵无形的空气墙突然凭空而起, 楚天阔一个人站在这边, 那边是其乐融融的三个人。 就好像他是一个非法闯入的不速之客,破坏了“一家三口”的亲子时光。 正在地毯上爬得不亦乐乎的安安察觉到自己的“对手”突然停下了动作, 转过头,先是看到了楚天阔,高兴地拍了拍手, 指着他叫道, “妈妈——”。 楚天阔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 安安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转身蹬着小腿往后爬到任鲸生身边,好心地扒拉起了他的胳膊。 “爸哇——”她还不会说“爬”这个字, 只是模仿着刚刚任鲸生的发音,用奶声奶气的声音为任鲸生加油打气。 楚天阔决心将一切交给本能,什么理智思考都先去他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南星跟前,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 弯下腰,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南星的脖颈上从左到右细致地摸索了一遍,同时用目光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通。 什么都没有,那里光滑而平坦,如同材质上佳的丝绸。 你以为会有什么?能有什么?难道你还指望那里有一个omega的腺体吗? 楚天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或许就在下一秒,他就该失控地大喊,愤怒地咆哮,质问南星到底想干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实际上他只是沉默着,在众人疑问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因为楚天阔的动作毫无预兆,南星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带着凉意的手指接触到他的皮肤,过了几秒,他才意识到楚天阔在做什么。 他用力地一巴掌拍开了那只手,因为安安好奇的眼神正探究地看着他们,所以南星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到底在干什么?”南星努力压制住语气中的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冰冷如剑的目光让楚天阔原本躁动沸腾的血液冷了下来,终于知晓自己刚才的想法究竟有多么的天方夜谭。 一个beta怎么可能怀孕?如果beta也能够怀孕的话,楚明雍何至于将父亲逼到那样的地步? “是有什么事吗?”任鲸生也开口问道。 “嗯。”楚天阔觉得自己暂时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像是这才回过神一样,“南星,我想和你谈谈。” “单独谈谈。”他又强调了一句。 “爸爸~”安安察觉到了南星的情绪变化,站了起来,一溜烟跑到了南星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楚天阔是个发起病来就不管不顾的精神残疾,不管怎样,至少不能让安安看见这些。 三个心思各异的大人,暂且为了小孩儿,将各自的盘算放回了心里。 南星略微用力拥抱了一下安安,将后者暂时托付给了任鲸生,自己则和楚天阔一起去到了二楼阳台上。 封闭的空间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窒息。 明明说要谈谈的人是楚天阔,可是他却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南星,目光从脸移到他的腹部。 “你又在发什么病?我拜托你有病就去医院好好治病。”现在只剩他们两人,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事情,南星终于流露出了现在的楚天阔最熟悉的冷漠与厌恶。 但这一次楚天阔不打算再做口舌之争,他知道问题的答案不会合自己心意,却还是控制不住想要一个回答。 “你肚子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南星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在那一瞬间心脏吓得都快要停跳。 他下意识地就想揉一揉自己的头发,在发现楚天阔又开始死死盯着自己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也不会放过后,南星用握拳的手指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掌心,有意识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冷静......冷静...... 他不可能知道真相...... 你可以骗过他的...... 他努力逼迫自己和楚天阔对视,目光冷静没有一丝动摇。没人能看出他的害怕与紧张,没人能发现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就好,像往常一样挖苦他、讽刺他,你可以做到的。 南星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暗示,暗示多了终于让他自己也信以为真。 第52章 “你觉得会是什么?”南星冷笑着反问。 “剖腹产。” 南星试想过他会试探会旁敲侧击,却没想到楚天阔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 “你是性别认知障碍?” “小学生都知道beta不能怀孕,难不成你发明了什么新技术?怎么不去申请个发明专利啊?”南星故意用刻薄的语气说道。 “那你肚子上的疤痕,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受伤了吗?还是......” 他的询问被南星的一声嗤笑打断了。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你不是我的爱人,连朋友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 “所以...没有剖腹产是吗?” “没有。”南星语气坦荡。 楚天阔死死地盯着南星的脸,试图从中窥探出任何一点心虚的痕迹,以此来作为南星撒谎的有力佐证。 可惜完全没有。 “这样啊,这样很好。”楚天阔靠在栏杆上,将有些发白的脸埋进了双手之间,没有说话,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发抖,此刻这位所谓s级alpha看上去居然有些颓败的脆弱。 “如果是剖腹产的话,一定很痛吧?幸好......”他的声音低得近似于呢喃,整个人的情感被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灵魂正在幻想南星为自己生下了安安,另一半则在庆幸他没有遭受生育的痛苦。 “所以你现在又是想扮演什么角色?”南星没有因为他的表现而动摇,又接着问道。 “善解人意的老板?关心队员的队长?”他的语气故作讥讽,但神色却含着一种隐隐的悲哀。 他必须把这个隐患彻底解决掉。 “还是返回现场欣赏自己犯罪杰作的人?” 楚天阔知道南星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是在上次易感期发现的那道疤,而那次易感期对于南星而言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对不起。” 原来道歉的话,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那次易感期,对不起。” 南星明显没有料到楚天阔的这句话,愣了许久,气氛一时间变得完全沉默起来。 “楚天阔,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你不累吗?”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星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疲惫。 南星难得没有对自己冷言冷语,但楚天阔却感觉到了一种大厦将倾的危险。 “我说过,我回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赢比赛而已,除此之外所有的事我都不在意。” “我们现在之所以还忍住对彼此的憎恶厌烦,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奇怪,明明还是夏天,楚天阔却突然感觉莫名的冷,寒意从内向外包裹住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连开口的力气也失去了。 “所以你可以问我为什么上场比赛发挥不好,可以向我提出一切和比赛有关的问题,我都会回答你。” “但不要问我任何私人问题,我的伤疤也好,老婆也好,那些事都与你无关。” “你没有资格问我,我也没有义务回答。” 楚天阔觉得对面站着的不是自己十六七岁就认识的南星,而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面孔陌生、神色陌生、语气陌生、态度陌生,他像是一位已经走到人生暮年,因为尝透了所有悲喜所以不再有任何喜怒哀乐的人。 “如果是别人问你,你也会这么回答吗?”楚天阔觉得自己的嗓子苦得发酸。 “如果是任鲸生,你就会告诉他了吧?” 没有等南星回答,楚天阔已经自己给了答案。 南星不知道这件事和任鲸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话题突然跑到了他身上,但他明智地没有接话。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表明态度的回答,楚天阔将此当成了默认。 “你......” “楚哥,小星,许哥说训练赛就要开始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这叫什么,现世报?上次他打断了任鲸生和南星的谈话,这次便轮到任鲸生了。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南星说完,又回头深深看了楚天阔一眼。 “别再纠结一些没用的事了,拿下冠军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接下来的训练赛情况不甚理想,他们这次采取的野辅双游支援中路的打法,这就需要楚天阔一个人在下路抗住压。原本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这次却像被鬼上身一样,被对方抓了好几次。最终,南星不得不放弃游走,回来下路。 “战术没问题,是我今天操作不行,我的。”训练赛一结束,楚天阔便直接领了锅。他当然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任谁也没办法冷静地操作。 不对,南星就可以,因为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事。 “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啊?是因为下午检查结果吗?”俞飞关心地问。 “没什么,小事情而已。”楚天阔重新戴上耳机,点进了排位。 “放心,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们一定会拿下冠军。”他的语气坚定,比起鼓励打气的话,更像是誓言般的承诺。 楚天阔一言不发地操作着英雄,他在南星那里唯一的价值只剩比赛而已,如果连这都失去了,那人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寻找更厉害的ad,哪怕代价是高额的违约费。 他的自尊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第48章 sts vs 乘风战队(一) 【sts vs 乘风战队, 8.27日17:20夏季赛半决赛直播楼】 【第一!】 【sts你们自求多福,赢了我将美美上嘴脸,输了我将从此退网。】 【每日一问, 小恐龙今天做人了吗?】 【11111,乘风的中路请做个人, 每次都要蝎子一人血c,接我也有小恐龙这种事业运。】 【sts要中用啊!】 【欢迎各位收看乘风战队点菜现场, 要我说,sts在座的都是辣鸡。】 【小恐龙请你正常点好吗好的......不要让蝎子一人拖航母好吗好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打满五场。】 【比起选手, 我更担心许成的bp, 不会被tom点菜吧......】 【楼上放心, tom只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别吵了别吵了, 选手进场了!】 【我一直都想问,南星这么怕冷啊?全场选手就他一个裹着个黑色外套, 真扎眼,看上去好晦 | 气。】 【男人怕冷,多半是肾虚。】(该回复已被折叠) 【楼上有病?我还没嫌你们满嘴喷粪晦气呢?】(该回复已被折叠) 【两边下路组怎么都完全不交流, 看起来像仇人。】 【别的不说, 南天门一直是捞批捞(lpl)知名纯恨下路组。】 【所有人举起你们的双手, 把元气借给乘风战队!】 ...... 【我请问呢,乘风的counter位给小恐龙有什么用?你让他c,他没这个能力你知道吧。平常的比赛你都没打好基础, 你指望这种关键局他能支棱起来?】 【tom你就是头猪,永远不知道提一下打野优先级,乘风赢的那些比赛哪场不是靠蝎子carry?】 【许成也是个我看不透的男人......】 【一抢塞拉斯然后不ban辛德拉,许成请问你有什么头绪吗?】 【sts这把是押宝中路了啊?就看大鱼能不能支棱起来喽。】 ...... 最终, 双方选定阵容。 sts战队:上单塞恩,打野赵信,中路塞拉斯,adc ez,辅助巴德。 乘风战队:上单大树,打野男枪,中路辛德拉,adc 小炮,辅助泰坦。 【得了一种看到塞拉斯就会害怕的病,到底是谁用塞拉斯在训练赛咔咔乱杀啊?正式比赛没一个打出效果的,偏偏都爱选。】 【好消息,我们拿到天克对方的英雄了!坏消息,是小恐龙拿的。】 【家人们,我先缓缓退下了,两边怎么都一股异味。】 【你们都在关注中路,只有我在操心巴德辅助吗......开始昏迷。】 巴德这个辅助英雄最大的特点就是擅游走,被动以及e技能让他拥有极佳的移动能力,但他的劣势也很明显,不仅脆皮,而且技能命中率不高,容错率也极低。一旦出现些许失误,本场比赛便很有可能变成辅助下饭集锦。 直播楼里的粉丝们一个个都紧张得不行,sts战队和乘风战队的选手们倒都是神采奕奕,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对方较量一番了。 “go go go!”俞飞的声音和“welcome to summoner's rift.”的游戏提示语同步响起。 对线期,南星率先用q技能(宇宙绑定)成功打出了晕眩效果,配合着楚天阔将兵线往前压进。南星又在河道里布好了视野,防止对面的打野蝎子偷偷来抓下,随即便开始游走。ez的单人发育能力在adc英雄中属于佼佼者,通常而言很难被抓死,楚天阔便自己开始了控线苟发育。 小恐龙玩的辛德拉是对线期十分强势的英雄,然而这个英雄的对线优势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反而是叫任鲸生的塞拉斯率先抢到三级,这一级的塞拉斯斩杀线近乎满血,这意味着只要能打出全部伤害,基本就能拿到单杀。 第53章 【小恐龙能不能正常点,我真的害怕。】 【辛德拉不会被塞拉斯单杀吧?这种事情不要啊。】 【无话可说,你们就是依托答辩。】 “当心,视野没看到蝎子,很有可能去抓中了。”队内语音,南星冷静地提醒道。 “没事没事,我来了我来了!”俞飞立刻跟上。 “到嘴的肉可不能不吃啊。”任鲸生没有客气,直接上前发难,一套连招打出超高伤害。在离击杀线只差一点的时候,小恐龙立刻闪现拉开。任鲸生没有犹豫,紧接着一个闪现向前。 “first blood!” 蝎子也正如南星所料,赶到了中路,试图收下残血的塞拉斯人头。然而sts早有准备,俞飞的赵信正埋伏在一侧,在蝎子的男枪开始攻击时立刻出手,配合塞拉斯收下男枪人头。 观众席上sts战队粉丝立刻爆发了欢呼,解说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这把打得是真漂亮,而且,0换2,人头给到塞拉斯和赵信,乘风战队得醒醒了啊!” “楚神的ez怎么说?下路什么时候变成单人路了,没人通知我啊?” “南星的巴德也不能忽视啊,这才叫游走型辅助,必须得给对方上上压力啊。” 直播楼里也疯狂开始刷屏。 【......小恐龙的弱智是传染了全队吗?你们队还有一个正常人吗?】 【开始犯病,打成这样投了吧。】 【蝎子一巴掌,小恐龙更是降龙十八掌。】 【大家冷静,没关系,我们sts也会突然开始送的,一切只待时机。】 【楚天阔的ez,补刀数居然快反超对方adc,这是1打2?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蝎子复活以后,肯定会往下路去。”南星话还没说完,楚天阔便默契地接上了。 “那不就更得送他一份大礼?” “我看他们下路已经耐不住了。”楚天阔冷静地开口,“我卖个破绽,你来下,可以越。” 眼看着自己队伍陷入劣势,乘风战队的下路组果真坐不住了。辅助操作着泰坦使出q技能勾住了楚天阔,后者立刻跳开。乘风战队的adc见状岂能放过,立刻操作小炮w跟上追击,试图强杀楚天阔,泰坦则在一旁抗塔。 “别冲动,等我过来。”在下路开始操作前,蝎子便稍微劝阻了一下。 “可以打可以打,哥你不用来。”辅助语气十分激动。 话还没说完,在看到小炮的w技能已经交出后,南星从一旁鬼魅般出现,一个r技能准确落在小炮身上,让他动弹不得。正在抗塔的辅助进退两难,被楚天阔直接击杀。 两个人配合又将兵线往前推了一波。乘风战队的adc稍稍往后退了一下,但由于小炮是输出强势的下路英雄,他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一时之间没能火速做出决策。 ez和巴德理论上是很难杀掉小炮的,但理论毕竟只是理论。 在小炮犹豫不决的瞬间,南星又一个r技能直接定住小炮,随即火速上前扛住对方防御塔的攻击,楚天阔立刻跟上操作。 南星血量已经见底,最后的关键时刻他当机立断给自己回了一口血,楚天阔就在南星争取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关键q 点死了小炮。 全场都为这极限操作开始了欢呼,直播楼以每秒几十条消息的速度火速刷新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化身尖叫鸡!!!什么叫配合!!!乘风战队给我滚过来学!!!!!!】 【这就是lpl 第一下路组!!!】 【乘风战队你们真的很像小丑。】 【这配合,这操作,你们真的不会爱上彼此吗?我不信。】 【没睡过是不能这种默契的,嗯我是大学生听我的。】 【下一把下一把……】 【蝎子拔剑四顾心茫然,我愿封他为新时代救火大队队长,哪次都没赶上。】 【三路全崩,蝎子牺牲了野区资源结果什么也没帮到,给我看乐了。】 【这波啊,这波属于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太幽默了。】 【全面开花了我只能说……】 ...... “比赛的节奏完全掌握在sts一边啊。除了上路还在1v1男人大战,sts 3c都已经发育成型了。”解说a做了一下简单的总结。 “其实你觉不觉得,乘风战队一开始就应该解决掉这个巴德啊?” “虽然有马后炮的嫌疑,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解说b回答道,“大家可能是见过太多送菜的巴德,忘记南星可是最擅长这类游走型辅助了啊!” 话音刚落,便看到乘风战队的中路、下路双人组三人包夹了南星的巴德。 解说a没忍住笑了出来,“三人围攻一个巴德,这场面还是很新鲜哈。” 【呵呵早干嘛去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乘风战队你们恶心人是真的有一手。】 【不知道的以为对面是什么卢锡安之类的版本强势英雄呢,定睛一看原来是巴德,乘风你们逗人笑是有一手的。】 【杀吧杀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 三包一,被围攻的还是一个脆皮,众人都以为这次南星被击杀已成定局。虽然他立刻释放了e技能魔幻旅程,在墙上开了一道门直接传送,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乘风战队的三人没有多想,这一把打得憋屈,此刻的他们只想赶快拿到这个巴德的人头,故而紧跟着进了门。 门的另一端,等待他们的是sts战队的3c。 攻守易势,原本包围别人的人突然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乘风战队试图殊死一搏,但最终连一个人头也没换下,被打出了一波0换3,彻底断送了比赛。 【乘风别惦记你那破中路了!提一提打野优先级!】 【蝎子尽力局。】 【提了有什么用?好像蝎子这把不是战犯一样,男枪全程隐身,东跑跑西跑跑,结果一看,好家伙一点作用没起啊?】 【这辈子别让我再看到小恐龙拿辛德拉了,他根本玩不明白这个英雄。】 【乘风你们最好是藏了什么东西,不然通通给我沉江。】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星真绝了,差点平地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导播还特地给了个特写镜头,真是干得漂亮。我是说,真是坏啊!】 【天呐楚天阔直接单手搂住他的腰!单手!整个搂住!南星的腰!谁懂!!!】 【好啊们南天门姐也是吃上好饭了。】 【这只是好饭?这是国宴!!!】 【你们看到没,南星整个耳朵爆红诶,楚天阔你真的想笑就笑吧。】 【楚天阔憋不住就别憋了,抱到老婆开心了是吧?憋笑都快把脸憋扭曲了。】 【最绝的是他搂完腰很自然地就扣住了南星的手腕,然后就这么带着他走了......】 【揽腰扣手腕的动作怎么这么行云流水,在床上也是这么干的吧!】(该回复已被折叠) 【好哇南天门你们敢耍老子,说好的纯恨呢!写作纯恨读作纯爱是吧。】 【好恶心,这对cp也能磕得下去?】 【楼上,点开你主页看了一下,原来你磕虾滑和他教练,我只能说尊重异食癖,心疼你没吃过好的。】 ...... 南星试图挣脱楚天阔紧扣的手,在发现摄像头正对着自己拍之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 他原本以为楚天阔是为了对外展现一下战队和谐的下路关系,没想到已经到了休息室,楚天阔还是牵着他的手腕。 休息时间不过十分钟左右,一进门,许成便开始了对于下把对局的嘱咐,没有给南星开口的时间。 他又用力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可楚天阔的力道也随之加大,仍旧是不放手。 “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拿下夏季赛的冠军,我们就能直通s赛世界赛。” “大家一起加油吧。” 许成说完这句,便有工作人员进来提醒他们入场了。 莫名其妙的,南星又被楚天阔牵着入场了。 第49章 麦麸不是出柜 身经百战的导播立刻拉进镜头并给那双牵在一起(括弧:楚天阔单方面)的手来了个大特写, 坐在位置上还没来得及带上耳机的俞飞发誓他听见了观众席上整齐划一的倒吸气声。 南天门的灯牌在此刻变得格外闪耀起来,那几排的粉丝已经彻底上头,管不了周围虎视眈眈的唯粉们, 灯牌都给晃出了残影,无声地尖叫着。 【来人啊救命啊这里有南通啊。】 【大家不要慌, 是挚友还是南通,我自有分辨。】 【路人来晚了, 楚天阔和南星不是互看对方不顺眼吗?不是仇敌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呵呵你会死死牵住你仇敌的手不放吗?我看我们只是他俩play的一环罢了。】 【宿敌就是妻子,这句话请大家熟读背诵。】 第54章 ...... 英雄联盟是个团队配合的游戏,接下来的两局, sts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句话的含金量。 英雄联盟一共有一百六十余名英雄, 正常而言, 职业选手虽然几乎都不能完全掌握自己所在路的所有英雄, 但敢在职业比赛中掏出来的英雄数量亦有着天壤之别。 有的选手总能拿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英雄,只是英雄熟练度有所差别, 这种选手便被形容为英雄海;但有的选手只有少数几个英雄能拿得出手,其他的英雄总是有明显的异味,这种选手便被形容为“英雄币”。 很不幸的, 乘风战队的中单小恐龙便属于后者。 他是靠发条打出了名气, 被称为发条绝活哥, 此外,他的卡牌也玩得不错。 可是除此以外,小恐龙在玩其他的中路英雄时, 多数时间都是发挥平平,虽然不至于成为战犯,但也基本没有什么声音。 之前的比赛,因为打野蝎子能够带起整支队伍的节奏, 小恐龙的劣势便还没有那么明显。但在面对如今的sts这种一流战队时,任何一个点的缺陷都是致命的。 接下来的两局比赛里,sts有针对性地在bp环节ban掉了小恐龙所擅长的发条卡牌,为此甚至放出了蝎子的招牌英雄斯卡纳。 斯卡纳被玩家称之为“蝎子”,选手蝎子正是因为喜欢这个英雄才取了这个id。 然而光靠打野是救不了比赛的。蝎子虽然数次通过超神般的操作力挽狂澜,但也只是暂缓了乘风战队死亡的速度,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 sts再次以3:0的比分拿下了这场bo5。 【我愿称小恐龙为真正的大厨!太下饭了!】 【你们能不能理智点?你们敢不敢摸着良心说,这个结果仅仅是小恐龙一个人的原因吗?】 【不然呢?】 【不然呢?】 直播楼里立刻一溜烟地刷起了这三个字。 【我要是蝎子我真的要给小恐龙一巴掌。】 【别再小恐龙了,恐龙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污名化......】 ...... 蝎子的眼睛已经有点红了,但还是强撑着微笑,和sts战队的选手们一一碰拳。 “这次真是输惨了。”他用玩笑的口吻说着,“既然赢了我们,那就一定得拿下季后赛冠军啊。” “放心,输给冠军不丢人。”楚天阔自然地接过了话茬。 “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欠揍?”蝎子被楚天阔理所当然得仿佛冠军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语气逗笑了。 “还是我们小星好,行了楚天阔你快撒手,牵着人家干什么?”蝎子也是个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主,边说边上手扒拉开了楚天阔的手。 “小星快点抱抱我,安慰一下我。”蝎子也没想先征得南星的口头同意,直接上手抱了他一个满怀。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满脸黑线的楚天阔。 南星难道是什么小猫?树袋熊?卡皮巴拉?怎么什么人都想着过来撸两把? 南星本人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笑着拍了拍蝎子的背,对于自己终于摆脱了楚天阔而松了一口气。 【好啊这是什么大impart!整个lpl都乱成一锅粥了!】 【乱啊,乱点好啊!】 【蝎子要干嘛?强取豪夺?小三上位?】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天阔的表情像吃了苦瓜,被偷家都没这么憋屈吧!】 【蝎子的脑回路也是清奇,输了比赛跑到对手那里找安慰,我是南星我内心得笑惜了。】 【楼上,可能蝎子发现原来自己的队友其实也是对手吧。】 【有人看到楚天阔无处安放的小手吗?我真的笑yue,他的手指就像触电了一样在那里来回扑棱,想要见缝插针重新握住南星。结果南星蛇皮走位全部躲过了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顶级辅助的视野啊(战术后仰)。】 比赛结束,楚天阔作为mvp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访。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现在正在接受采访的是今天比赛的mvp选手——sts战队的楚天阔。先恭喜一下sts取得了本轮半决赛的胜利,这次进入夏季赛总决赛,和以往的感受有什么不同吗?”主持人微笑道。 “没有什么不同。”楚天阔抬起眼看向镜头,猝不及防突然笑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这个笑,我人没了!】 【靠老公是在对我笑吧?】 【别笑了,我愿意!】 【太帅了真的太帅了,仙畜有别,其他人少来碰瓷。对,说的就是南星。】 【楼上有病?谁提南星了?】 【这我得说句公道话了,就看脸的话这二位明明就是绝配啊!】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次反而是以前熟悉的感觉。”楚天阔又接着说道。 主持人看起来有些不明所以,“哦?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楚天阔看起来就等着她问这句话,语调变得有些懒懒的,“因为现在在我身边的是南星。” “我们一直是最、默、契的下路组。”他特地在“最默契”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唯粉解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谁都敢说楚天阔对自己的梦女粉真的很差。】 【对啊我就说谈了恋爱就没有不秀的。】 【读作最默契,写作最相爱。】 【好嘛们南天门镇圈同人文全都是虐恋情深恨海情天那一挂,这也太ooc了吧!】 ...... 凭借着超高的职业素养,主持人努力地憋住了笑,“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之前sts和超凡战队的比赛,你在赛后采访环节说‘不喜欢南星的人也不用喜欢我了’,这话当时可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主持人你这是想要唯粉解的命啊。】 【说真的,我严重怀疑寄恐怖快递的那傻叉就是因为这事脱粉回踩的。】 “那句话就是我想说的。”楚天阔将话筒稍稍抬高了一点,“我之前看到过一些评论,里面说什么粉丝成分?” “只喜欢一个人的叫毒唯?还有什么双担?反正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楚天阔轻轻地叹了口气,“作为观众,你们当然可以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讨厌谁就讨厌谁,这是你们的自由。” “我的粉丝们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再喜欢我,但如果喜欢我的话,就请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南星。” “是因为队友情嘛?”主持人笑着打趣道。 楚天阔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继续回答。 他已经摸到了答案的线头,只需要下定决心用力一拽,就能看清纱幔背后自己真实的心。 只需要再多一点点勇气就好。 【厉扬俞飞任鲸生等一众队友哭晕在休息室,怎么他们没有这个待遇?】 【什么队友情,我宣布这就是爱情。】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救命,他好爱。】 【前排纠正一下,只喜欢你且天天踩别人的才叫毒唯哈。我们唯粉对其他人只是无感而已。】 【按照楚天阔的说法,对南星无感也要被开除粉籍了,没听见人家说嘛,要喜欢!】 【恶心吐了,当年骂南星是懦夫的楚天阔去哪儿了?被人夺舍了?】 【是啊,们cp粉什么时候才能从幻想中醒过来?当年的事是一点儿不提啊?有本事骑脸楚天阔问他当时为什么要指责南星是懦夫啊?】 【真是个戏精,打电竞真是屈才了,打包送去娱乐圈吧。】 【南星到现在一句关于楚天阔的话都没说过吧?楚天阔倒是在这热演上了,一个人走完由爱生恨,又因恨明白爱的全过程是吧?无语!】 ...... 许成看得心惊胆战,心想我是让你们稍微麦麦麸,不是让你真出柜啊大哥。他又瞟了瞟南星的神色,发现后者神色自若,看上去内心似乎毫无波澜。 “这是麦麸反面教材啊,你们千万别学。”许成又看到一旁蠢蠢欲动正准备说些什么的俞飞,赶紧出言浇灭了他的兴头。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众人准备离开场馆回基地时,南星突然拍了一下楚天阔的肩头,说道,“楚天阔,回去之后我们谈谈吧。” 他们两个人都走在队伍的最后方,故而没有被什么人关注到二者的小动作。 楚天阔被碰到的肩膀猛地变得有些许僵硬起来,他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句好。 回到基地,他们按照惯例开始了赛后复盘。整个复盘的过程,楚天阔都心不在焉。却也没有真的思考南星可能和他说什么。 等到收拾完,已经过了十点。楚天阔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感觉自己莫名很像深宫里等待皇帝的妃子。 南星一直没来敲自己的房门,或许他忘记了?难道自己应该先去找他?可是不是他提出来要和自己谈谈的吗? “咚咚——”敲门声终于响起。 “请进。” 第55章 相较于男生的房间,特别是电竞选手的房间,楚天阔的房间整洁得过分,只是房间空调打得很低,南星一进门,感觉自己进了冰窖一般,冷得一激灵。 楚天阔注意到了南星的反应,看起来竟然有一丝懊恼。随即立刻调高了温度。 南星对他的动作不置可否。 “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南星关了房门,站在门口的地方,并没有想再进来的意思。 楚天阔愣了一下,才道,“不能更清楚了。” “你唯一的想法就是赢比赛,我不是也在这样做吗?” 南星目光朝上,看向了不远处已经站起来的楚天阔,“那为什么要做那么多没有必要的事?” “赛后采访的那些话,还有......一些动作,都很没有必要。” “我觉得很有必要。”楚天阔直直地盯着他,“心情愉悦的话,有助于比赛发挥不是吗?” 南星的表情略显迷茫,“谁会因为这些事心情愉悦?” cp粉吗? “我。”楚天阔迅速承认了。 “你看起来完全没有兴趣问为什么。”楚天阔接着说道。 ...... 我的确不是很想知道,南星心想。 不过这都不影响楚天阔一个人继续对话,“但就算你想知道答案,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我能和你保证,这样会让我比赛打得更好,我们一定能拿下冠军。这样够了吗?” “就算是已经离婚的夫妻,也有不少因为孩子高考而选择隐瞒的。南星,就当比赛是高考好吗?” 楚天阔很少有这样连续的疑问句,直接的肯定句或否定句才是表达他情绪的最佳方式。 南星思考了一番,如果天平一侧是s赛总冠军的话,另一侧不管需要什么价码,现在的他应该都能接受。 所以他点了点头。 “果然是随心所欲不管不顾的alpha。”南星没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没成想这声音被楚天阔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可听见了啊,南星,背后说人坏话啊。” 南星没有半分被抓包的窘迫,十分淡定地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这样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楚天阔轻松地接受了这个评价,甚至顺杆子爬了上来,“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回答他的是南星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楚天阔一眼,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地说,“能不能正常点?” 楚天阔笑得更灿烂了。 第50章 直播福利选什么 已经提前预定夏季赛决赛席位的sts战队在第二天下午一起在基地看起了野火战队与xx战队的比赛直播。 俞飞捧着一堆堆起来都快比他高了的高热量零食, 摇摇晃晃地进了休息室。 “嘿,有没有眼力见啊?快搭把手搭把手啊。”俞飞嚎叫着。 “......你是想把自己淹死吗?”厉扬看上去十分无语,但还是帮他接过去了一大半零食。 “我这是造福大家好不好!看比赛怎么能没有零食呢!那就好比我出门没带惩戒一样!” “我求求你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难得我今天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许成挑了一包薯片,开始吃了起来。 “你们觉得谁能赢啊?”俞飞打开一瓶冰镇可乐, 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野火吧,这赛季他们adc换成了韩援paddle, 效果出奇的好。”任鲸生抱着抱枕坐到南星一侧,给出自己的判断。 “赞成。”厉扬也这么说道。 “小星和我哥呢?”俞飞不死心地接着问道。 “野火。” “野火。”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楚天阔坐在南星另一侧,从零食堆里翻翻找找, 终于找到了一包浪味仙递给了南星, 动作既自然又流畅。 如果那包浪味仙不是唯一一包的话, 南星觉得自己肯定会拒绝的。但据他目测, 那就是仅有的一包,于是南星决定不委屈自己, 接过了它。 “paddle倒还是其次,主要是沈默这只老狐狸最擅长比赛运营。xx战队的优势在于敢拼敢打,就算是劣势, 也敢以少打多。” “但野火战队不会给他们打架的机会, 很有可能会把他们拖死。”说完, 楚天阔便转头看向了南星。 俞飞正专心看着电视屏幕,闻言扭头看向了楚天阔,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不然怎么会在自己队长脸上看到这种求表扬的表情?甚至都显得有些乖巧了。 楚天阔?求表扬?乖巧? 三个词怎么看怎么不搭噶。 南星自然也注意到了楚天阔的表情, 他觉得后者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说法和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赞同。”被那道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南星只能回应了一下。 “真没意思,我还想说如果选项不一样的话, 咱们就打个赌呢。”俞飞看上去十分遗憾的样子。 “别吵了别吵了,比赛正式开始了。”许成提醒道,众人便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直播上。 “哥你说的真不错,看看野火战队这阵容,全是后期大核啊,一看就是要拖节奏的。”俞飞兴致勃勃地说。 反观xx战队,所选的英雄一看就是必须抓紧一切机会打架拿人头的。 比赛确如楚天阔所预料的一样进展着,xx战队在前期对线期间确实打出了优势,但对于他们的阵容来说,这样的优势还远远不够。 野火战队不像是一把肆无忌惮燃烧的火焰,更像是一片沼泽地,看起来无害,但一旦你稍微接触一下,便会彻底陷入他致命的节奏,越挣扎越被束缚,最后慢慢地被吞噬,陷入死亡。 最可怕的还不仅如此,而是所有人都知道野火战队的比赛特点,却很少有人能打破这种节奏。 最终,野火战队也以3:0的比分结束了比赛,只是每把比赛的时长远高于常规比赛,成为了sts决赛的对手。 其实众人对野火战队会赢下比赛这件事都有心理预期,但xx战队居然被压制到这种地步,还是让他们十分惊讶。 许成从野火战队赢下第一局比赛后就眉头紧锁,表情十分严肃。 “怎么感觉一段时间没碰上,野火战队完成究极进化了啊?”俞飞睁大了眼睛说。 “这下倒是真想好好碰一碰了。”任鲸生语气难掩兴奋。 “这可真是强敌,你们都别掉以轻心啊。”许成不放心地嘱咐道。 对此,许成倒真是多虑了。在看完这场比赛直播后,sts众人全都放弃了休整半天的计划,立刻又投入了新一轮的训练之中。 这把南星和楚天阔排到了同一把比赛,只不过是敌对方。 许成站在二楼俯瞰着一楼训练室里一排乌黑的发顶,心里猛地涌起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握起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随即和教练组开始了新一轮的研究。 离月底没有多少天了,选手们这段时间就像是开学前发现自己暑假作业还没写完的学生,基本都见缝插针地开始了直播,试图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失踪人口回归!】 【靠!你们怎么要么都不开直播,要么就一窝蜂地全开啊!要么把我们饿死要么把我们撑死是吧!好歹毒的心思!】 【在五个直播间来回切换的我真的很狼狈。】 【啊啊啊啊啊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有看刚刚的比赛吗?】 “有啊,刚刚我们全队一起看了直播。”南星回答了弹幕上的提问。 【野火也太强了!这谁能干过?我看他们已经预定今年的夏季赛冠军了!】 【真的太恐怖了,稳如老狗。】 “野火确实很强。”南星给自己这队的adc回了口血,成功从楚天阔的攻击下救回了他。 “不过我们更强哦。”他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人畜无害。 【用最纯良的脸说着最狠的话,不愧是你。】 【笑起来眯眯眼的都是怪物,日漫诚不我欺。】 【早就说了南星和楚天阔本质就是一样的人,傲到不行,不然怎么会是最默契的下路组?】 【111,千万别被这张脸骗了。】 【真是大言不惭,就你们还想赢野火战队?不被3:0就烧高香吧。】 “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没那么多高香要烧。” 南星边操作边精准地回复着弹幕,完全是一心二用的典范。 【要我说,楚天阔比起paddle来说就是依托答辩。人家是刚十七的年轻人,楚天阔?年轻时还算可以吧,现在的操作早就退化变形了,什么楚神?楚神经病吧?】 【你们夺冠的那两年,无非是占了版本优势,和你们本人的技术配合真没多大关系。还第一下路组呢,真是好大一张脸。】 【估计我马上就会被禁言,知道你们脑残粉都听不了真话。我就一句,sts,尤其是楚天阔和南星,就是一坨狗屎!】 第56章 这些评论全都来自于同一个id,在发完这几条富有攻击性的话语之后,那人便立刻退出了直播间。 南星轻声念出了这几条评论,随即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下意识地冲一旁的楚天阔道,“诶楚天阔,有人说你是神经病。” “哦。”楚天阔语气平平,“那可能也没错。” 这话清楚地被收录进了两边的直播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天阔不愧是你!】 【只要我承认我是神经病,从此便立于不败之地。】 【哪个正常人会把骂队友的弹幕念给队友听啊?】 【神经病配神经病,两个神经病一起锁死吧。】 “不开玩笑了。”南星这边的下路组正和楚天阔那边2v2,因为彼此太过熟悉,两人的操作都被对方猜得死死的。 【好家伙,感觉在照镜子。】 【什么照镜子,明明就是调情。】 【别忘了正事!南星直播福利定了吗?】 南星表情带上了几分认真,在和楚天阔试探了几轮之后,两边同时开展了进攻。一番操作后,南星成功击杀了对方辅助,楚天阔不得不退回塔下。 南星将在夏季赛决赛结束后进行直播,完成给粉丝的福利,只是对于福利内容一直敲定不下来。后来还是许成想了个办法,在官博评论收集了粉丝意见,将点赞数量前五的评论做成了投票选项,最终将选定两项作为福利内容。 当然,本次投票充分尊重当事人意愿,连一向爱搞事的粉丝们也故意没有顶起“女装”的评论,难得让南星觉得“暖暖的,很安心。” 排名前五的内容分别是“做o站播放量前三的本人视频reaction”“清唱去年s赛主题曲”“跳最近很火的女团舞”“读同人文经典片段”以及“用夹子音打完一整场比赛。” 看到这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评论,南星决定立刻收回他之前的感动。 最终,投票变成了南星唯粉、以南天门为首的各家cp粉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甚至还吸引了一些过于无聊的职业选手。 蝎子求知若渴,先是在官博评论下面虚心求教,询问什么叫作同人文。好心又善良的同人女立刻蜂拥而至,一边坚持理论教学,向他解释了一下同人文的学术定义;一边坚持实践出真知,直接将他最火的cp——和沈默的同人文分享给了他。 最终,蝎子终于神功大成,彻底学废了。他先是转发了粉丝分享的同人文,并且直接艾特了沈默 ,配文“我可是个alpha!沈默才是beta!为什么不是我做1!” 沈默则秒评,“你想做1吗?那也不是不行。” 【众所周知,情绪稳定的才能做1哈。】 【众所周知,沈队只做1哈,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1。】 【沈默天选1,我说的。】 投票的事因为蝎子这一插手暂时跑偏了一会儿,蝎子很快意识到了这点,随后立刻转发了sts官博,“非要选两个的话,那必须是跳女团舞以及用夹子音打比赛呀!绝对超级有意思!当然了,要是能全都选就最好了!” 过了一晚上,他又突然上线,灰溜溜地在自己微博下评论了一条,“还是别全都选了,至少别选同人文......同人文还是挺恐怖的。” 南星的队伍已经推掉了中路二塔,也没着急将对方一网打尽,而是准备慢慢把他们磨死。他看了一眼弹幕,原本打算装作没看见,但粉丝们哪能就这么放过他,立刻开始刷屏起了“直播福利”几个字。 “投票不是还没结束吗?我也不知道最后定哪两个呀。” “我选什么?我能不能一个都不选,这哪是福利,简直就是折磨......”南星叹了口气,神情十分无奈。 俞飞刚刚结束了一局比赛,立刻飞速赶往战场凑热闹,大声吆喝道,“别的不说,女团舞肯定要安排上吧!小星这长相这身材,不跳舞可惜了!” 南星没想到队伍内部还有如此奸细,简直是家门不幸。他竖起手指冲俞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求饶道,“你饶了我吧,让我跳舞还不如让我跳江呢。” “我真的是为你们的眼睛好,四肢不协调的人那就不叫跳舞,那是跳大神。” 【无妨,本人正好是民间跳大神十级鉴赏艺术家。】 【跳大神怎么了?跳大神多好啊。这样一种艺术的形式进入中国......后面忘了,楼下补充。】 【不会跳没事啊!你们队不就有个跳舞艺术家,让俞飞教你啊!】 不等弹幕提议,俞飞早就自告奋勇,跃跃欲试,“小星!我可以教你跳舞呀!你放心!我可是有着丰富的舞蹈经验!” 闻言,不等南星给出反应,一直没说话的厉扬突然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的经验就是幼儿园文艺汇演上去扮向日葵,结果因为太无聊所以在舞台上睡着了?” 俞飞尖叫一声,大喊“闭嘴!”,冲过去捂住了厉扬的嘴。 【有点好奇,楚神他们都想看小星表演什么啊?不看队友乐子的人还能叫队友吗?】 【楼上稍等,待我去各个直播间打探一番。】 “我啊?”任鲸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觉得跳舞和夹子音都很不错。” 【大鱼,别笑得这么荡漾,我害怕。】 【你们sts真的太给了。】 任鲸生将椅子向后稍稍滑行了一段,伸出脑袋,从楚天阔背后叫住南星,“真的,小星你考虑一下。” 南星先是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随即倒转向下,用力地往下点了几次。 任鲸生大笑着回到了位置上。 厉扬则一如往常不打算对此做出什么评论,只是同情地冲南星道,“既然逃不过,你就当是渡劫吧。” 楚天阔刚刚抓到了对面落单的adc,来了个漂亮的单杀,还冲那人亮了一个“弱爆”的表情。 他看上去心情变得不错,重复了一边弹幕的问题,认真考虑了许久才回答道,“唱歌和做视频reaction看起来还算正常一点。” 接着,他又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南星,调笑着说道,“别害怕啊南星同学,唱歌这事我可以教你啊。” “无偿教授,包教包会的。” 南星冷哼了一声,翻了个大白眼,随即手起刀落,配合着队友成功拿下了楚天阔的人头。队伍一路高歌猛进,摧毁了对方水晶。 “你教我?”南星也冲他亮了个“弱爆”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表情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 【南星:无他,唯手熟尔。】 【南星同学这是公报私仇以权谋私啊。】 【弹幕你们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打野俞飞教授南星女团舞事宜,限期一星期;adc楚天阔教授南星唱歌事宜,限期一星期,楼下重复一遍。】 【我还是第一次见被嘲讽之后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人,谁说楚天阔是联盟第一抖s的?搞反了吧!】 【南星伟大,无需多言。】 楚天阔十指交叉活动了一下手腕,又随意地撑着脑袋,侧头看着南星,“我这可是仔细思考后的最优解,南星,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唱歌总比跳舞好一些吧?视频reaction总比夹子音好一些吧?虽然我也挺想听你用夹子音说话的,说不定能成为比赛大杀器呢。” “还有那个什么同人文?我估摸着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真要念的话,当心你的直播间被封了。”楚天阔的声音懒洋洋的。 【我靠!他怎么这么懂,我竟然无力反驳。】 【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给彼此一点空间,谢谢。】 【说吧,私底下是不是偷偷拜读过不少“名著”啊!】 【他们不会私下有个群专门分享同人文吧?我两眼一黑又一黑...】 【你还别说,以蝎子的特点,他知道了就等于全联盟都知道了。】 ...... 其实南星心里已经有了选择,诚如楚天阔所言,唱歌和看视频才是最优解。但他突然就上来了一股倔劲儿,不乐意和楚天阔做出完全一样的选择,便道,“我觉得跳舞比唱歌好。” 楚天阔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 南星硬着头皮接着嘴硬,“主要是跳舞的老师更好。” “天呐小星!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俞飞远远地冲他飞吻了一口,“你放心,我包教会你的!” “不听前辈言,吃亏在眼前啊南星同学。” 第51章 父与子 s市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站在楼下抬眼望去,整栋建筑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董事长办公室的皮质沙发十分柔软舒适,但坐在上面的几位高管却仿佛屁股下有火在烧一样, 坐立难安。 在场唯一享受这样窒息氛围的人只有楚明雍了。 他站在透明鱼缸前,将手中的鱼食轻飘飘地投了进去, 饶有兴趣地欣赏起了里面的几条鱼开始了抢食。 第57章 不知道他养的这些鱼究竟是什么品种,不仅不如一般的鱼一样温顺, 反而十分凶悍,似乎还会同类相残。 负责投资条线的项目总监已经彻底坐不住了,他先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随即站起身来, 讪讪道, “楚董——” 刚说了两个字, 就被楚明雍挥手打断了。 他头也没回,仍旧专心地注视着那些争食的鱼, 平静地说,“不急。” 大约过了五分钟,那些鱼食终于被吃得一干二净。楚明雍这才慢条斯理地坐到了椅子上, 随手翻了翻那叠资料, 又扔到了一旁。 “说说吧。” 明明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情绪, 但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投资总监本能地咽了下口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毕竟这是一次巨大的投资失误。 楚氏集团前些年制定了公司长期发展战略, 决心进军数字医疗领域,一边并购了不少已经发展成型的企业,一边对初创企业进行投资扶持。 x公司此前研发成功了“信息素转化模型训练装置”,并成功获批专利。此装置能够自动将多种信息素进行分类处理, 从而得到目标信息素数据特征,并基于目标特征与转化对象信息素之间的映射关系,确定各点转化比,从而实现信息素的成功变化。 此项发明一出,自然引得了界内高度关注。x公司作为初创公司,也有不小的融资需求。这种掌握了核心技术,发展前景一片大好的公司,对于投资者的选择十分充裕。 楚氏集团的注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它的有力竞争者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一开始投资总监并没有将它放在眼里。谁知道那家小公司也不知道背靠着什么大树,现金流居然非常充足,一直与楚氏集团进行竞价。 更巧合的是,那家小公司老板与x公司的创始人同为a大校友,便多了几分英雄惜英雄的意思。投资总监最后是卡着董事会授权的线,以一亿元的投入拿下了x公司40%的初始股。 “根据我们的尽调结果,公司内部评估x企业的市价估值近三亿元,所以......”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投了一亿元,即使投资委员会很多人觉得有风险。” 投资总监又掏出了手帕,开始擦起了额头上的冷汗。 他原本不是个贪功冒进的人,只是最近集团领导班子要进行调整,一位副总即将退休,他便想趁这个机会动一动。 可是比起业务条线的总监来说,他的能力、年龄都不占优势。谁都知道医疗领域是楚明雍关注的重点,于是投资总监便想着投其所好,靠着这个项目拼一拼。项目推进过程中,他也不是没有过犹豫,但最后都找到理由说服了自己。 毕竟那是实打实的技术突破与发明专利。 结果没想到输得彻底。 “虽然有少部分委员投票反对,但最终决定也是投资委做出的,我们是集体决策,少数服从多数。”他没有底气地辩解道。 大企业的通病便是如此,专业委员会的存在原本应当是提供专业化建议,但经常会沦为主任委员的工具,完全无法发挥专业职能。 “一个估值2.5亿元的企业,你觉得创始人会愿意拿出40%的股份来融资吗?” “就算他愿意,那他会蠢到将40%的股份交给一家公司吗?特别是在有无数家公司可以作为他的融资渠道时?” “老薛啊,你做投资条线也有不少年头了吧?这些事情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实习三个月的学生都能想到的问题,你别告诉我你想不到?” 楚明雍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都没有责怪的意思,但他连续的反问已经让老薛汗如雨下。他的手帕都快被汗水浸湿了,语气也有些颤抖,“对不起楚董,是我太冒进了。” 如果只是估值虚高的话,问题其实还没有这么严重。 在楚氏集团的资金投入后不久,x公司的专利就被另一家公司申请无效。最后,国家知识产权局依据专利法作出裁定,宣告该项专利因不具备创造性而自始无效。 这种情况下,x公司的估值大幅度跳水,那一亿元的投资基本就打了水漂。 “这明显就是有人做的局,楚董您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幕后指使的人,给您一个交代!” “不用了。”楚明雍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投资总监因为这句轻飘飘的话,心都凉了半截。 “一亿元,没了就没了,我倒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借此发难,要重新研究我们进军数字医疗的战略规划,很烦人啊。” ...... “你根本就是以权谋私!你根本不是为了公司,而是为了秦书鹤!” “明雍啊,公司不是你的一言堂,是我们楚氏所有人的财产。” “你算什么董事长!成天惦记的都是你那些破研究!你就是个暴君!难怪秦书鹤要走!” “明雍啊,其实你想研究出完美的药剂,我们也不反对。只是既然你没办法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公司上的话,我建议我们考虑一下其他的董事长人选。” “反正你心里只有你那个老婆,不如彻底放开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不就是你在采访里说的梦想的生活?” ...... 早上的董事会吵闹如菜市场,楚明雍面带微笑地听着那群人一个接一个地对他展开批斗。 虽然以楚明雍如今的地位与权柄,这些人早就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影响,但他们就像是讨人厌的蚊子,不会致命却总嗡嗡得让人烦躁。 “做局不是错,蠢到看不出来那是个局的人才有错。”楚明雍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投资总监已经浑身发抖了,“楚董,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一直鞍前马后尽职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次虽然犯了大错,还是求您帮我在董事面前求求情,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楚董!” 他涕泗横流,毫无形象可言。 “你们觉得呢?”楚明雍没有理会他,仿佛是一时兴起一样,突然问起了在场的其他人。 那几个人先是互相对视了一下,随即默契地眨了眨眼,业务条线的总监便代表他们发表了意见。 “楚董,我们一致觉得,还是应该按公司的规章制度来。” “公司之前参照央 | 企《违规经营投资责任追究实施办法》制定了内部制度,对这种给公司造成损失的行为,有对应的处理方式。” 还没等楚明雍发话,老薛率先爆发了。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他早就将这个制度研究了个透彻。他的情况,属于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公司有权责令他辞职、免职,同时扣减年度70%-100%的绩效工资。 “小杨!你别欺人太甚!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就是想把我踩下去,自己好上位!” 被称为小杨的业务总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失态,淡定地回复道,“依章办事而已,不信你可以问问陈总。” 陈总是公司的总法律顾问,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陈,你——” “行了,真把公司当菜市场了?”楚明雍看上去已经失去了耐心,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老薛太了解楚明雍是什么性格了,一旦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多费口舌只会让他更加厌烦,将原本残存的那一丝丝人情都彻底浇灭。 于是老薛彻底丧失了争辩的意图,心如死灰。 “我......我明白了楚董......” “我接受您的安排。” 老薛刚刚还倔强地挺得笔直的背从刚刚开始便佝偻了下去,像是从洗衣机里拿出来迅速缩水的羊毛衫一样。 等他们走后,楚明雍拿起办公桌上的调查报告,将已经烂熟于心的内容又看了一遍。 该说不愧是他的儿子吗?听到秘书报告这次事件的幕后操盘人是楚天阔后,楚明雍内心愤怒的情绪很少,反而是兴奋更多。 作为父亲,楚明雍觉得自己有必要教给儿子一个道理。 人这种奇怪的生物,越是极力想逃避什么、摆脱什么,就越是会成为什么。 他的目光蓦地投向了办公桌左侧的照片上——是他和秦书鹤的合照,眼神变得很温柔。 楚明雍按响了秘书的办公电话,后者立刻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安排一下,现在去sts基地。” 第52章 我和你不一样 明天便是夏季赛决赛, 虽然sts众人基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但这两天都不约而同地加大了训练强度。 俞飞哈欠连天,眼泪都出来了, “不行了真要困死了,早起真的毁我一生。” “九点也算早起?南星可是八点就开始训练了。”厉扬开始拆台。 话音刚落, 俞飞立刻打了个哈欠,连反驳厉扬的力气都没有, 向后瘫在训练椅上,有气无力地说,“阿姨, 午饭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现在亟须用食物补充体力。” 第58章 “吃完饭只会更困。”打哈欠这事是会传染的, 任鲸生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揉了揉眼睛应道。 “不公平, 小星和楚哥凭什么精神头有这么好?”俞飞愤愤不平地说,不等两人回话, 又自顾自地解释道,“我知道了。” “年纪大的人觉少,正常正常。” 楚天阔神色不变, 来了个精彩的单杀。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这段孩子气的发言。 “奇怪, 是许哥出门没带钥匙?不应该啊。”俞飞嘟哝道。 南星他们此刻都还在排位中, 腾不开手,俞飞便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走过去开门。 可视门铃上是一位中年男人的脸, 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手腕处挂着一串色泽深沉的佛珠,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相貌英俊, 很有气质,那张脸还有一股俞飞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谁啊?” 因为之前恐怖快递的事,基地众人对来访的陌生人都很谨慎。 “你好,我是楚明雍。”男人缓慢地开口。 “楚天阔的父亲。” 俞飞先是呆愣地“啊”了一声,还没睡醒一样,反映了十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哦哦,叔叔啊!请进请进。”俞飞忙不迭地打开了门。 难怪他觉得这人看起来眼熟呢,瞧他的眉眼,不是和楚哥一模一样吗? “不好意思叔叔,我之前没见过您。”俞飞一边对着楚明雍解释,一边冲还在训练的楚天阔喊道,“楚哥,你爸爸来啦!” 最先对这话有反应的是南星,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楚天阔,在察觉到后者脸色明显冷下去后,心下一沉。 “南星也在啊。”楚明雍没有先和自己儿子说话,反而冲南星打了声招呼。 他步伐平缓地走向南星,接着道,“好久不见了,最近状况怎么样?” “挺好的。”南星有些尴尬地回应道。 “算算日子,就快到中秋了吧?不如你今年来我们家一起过吧,反正你也——”楚明雍突然很没有分寸感地说道。 还没说完,便被楚天阔冷冷地打断了。 “离他远点。” 他猛地站起,大步走到了南星身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完全遮挡住了南星,是个保护的姿态。 楚明雍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停止了下面的话。 “反正你也不会回你家。”南星猜想楚明雍的未竟之语应当是这个。 其实南星对这位楚氏集团的掌权人原本也没什么了解,毕竟二者说过的话十只手指头就能数清。但之前和楚天阔以及秦书鹤的对话让南星至少清楚了一件事实——楚明雍不是位称职的父亲与爱人。 他们父子二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退让分毫,血缘的奇妙之处在此时彰显出来——南星觉得楚天阔似乎是在照镜子,镜子里面是他老去的样子。 或许不该这么说,应当说楚天阔很像年轻时的楚明雍。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他们之间有些僵的父子关系,只是作为外人也不好开口,一时间便都呆坐在原地。 最终还是南星先开口。 他将椅子转到面向楚天阔的方向,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楚天阔的手腕,有些惊讶地发现后者的身体僵硬如铁板。 楚天阔像是被冬天的静电电了一下,终于从那种剑拔弩张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南星正欲将手抽回去,却被他反手交握。 宽大却带着一些凉意的手掌包裹住了南星温暖的手,因为现下的气氛,南星一时之间也不好暴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但楚天阔这次只是握了几秒钟便放开了,好似南星是能量补给站,将他的困顿一扫而空。 “叔叔,大家都还没吃午饭,饿着呢。我看不如你和队长先在这好好聊着,我们就先去吃饭了。”南星收回自己的手,冲楚明雍说道。 从刚才开始,楚明雍就一直关注着南星和楚天阔之间的互动,表情意味深长,闻言他笑道,“不带我也吃吃?” “您的胃口,想必吃不惯我们基地的菜。”南星也笑着回答道。 楚明雍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楚天阔,“好啊,我和我儿子确实有话要说。” 南星便带着其他人先去了餐厅,临走前,他还是有一些放心不下,转过头看了楚天阔一眼。 看起来神色平静,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吧?明天就是决赛了,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出幺蛾子......南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等到楚天阔二人去到二楼后,俞飞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他就是楚明雍啊,我经常在各类财经新闻还有访谈里看到他,原来他是楚哥的爸爸啊?” “还别说,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只是有些相像,但他俩越看越像,我和我爸怎么没这么像?” “不过楚哥和他爸看起来关系不太好的样子啊,是不是和小扬家里一样,也不支持我哥打比赛啊?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叔叔肯定是想让他回去继承家产。” 阿姨没料到他们这时候就来了餐厅,便先将做好的几道菜端了过来,回到厨房后又加快了进度。 南星一边将饭菜摆好一边故作轻松地调侃道,“现在话这么多了?刚才怎么一句也不说。” 俞飞帮众人添着饭,闻言浑身一抖,“我可不敢,他俩气场都太强了,板着脸的样子能把人冻死。” “他俩应该不会动手吧?”厉扬突然开口道。 “啊?”俞飞像只呆头鹅,“不至于吧?多大仇多大怨啊?” “楚哥看上去挺冷静的,应该没事吧。”任鲸生语气也有些迟疑。 楚天阔?冷静?呵呵,这人发起疯病来才是真的要命。南星在心里默默吐槽。 “等吃完饭我上去看看,应该不至于动手。”南星说。 二楼休息室,楚天阔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窗户完全打开,凉风暂且让他心里的烦躁平复了一些。 “有话快说。”虽然他看起来一句话也不乐意和楚明雍讲。 楚明雍没有身为不速之客的自觉,慢悠悠地踱起了步,开始打量起了这件房间。 过了一分多钟,楚天阔仍旧站在窗户边,并没有什么反应,楚明雍这才开了口。 “不错,比起以前冷静多了,你果然是长大了。”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楚天阔语气冷淡。 “我之前总以为你现在的心思都放在这个无聊的游戏上,一心只想做个不入流的职业选手,幸好你没让我失望。” “x公司那个局设得不错,不过可惜,虽然你把这件事当作把柄送给了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但那些废物可不是能成什么大事的人。” “指望他们,你还不如指望我哪天突然猝死。” 楚天阔讨厌他这副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的样子,仍旧是冷冷地不答话。 “果然孩子还是小时候可爱。”楚明雍坐在沙发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拿了三好学生,回来找我求表扬的样子。” 回答他的是楚天阔的冷笑。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展现一下你那无处安放的虚假的亲子之情,我劝你还是省省。” “我们根本就没这个东西。” 就像那次三好学生,楚明雍最后只是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问自己。 “一张破纸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对楚天阔的呛声,楚明雍看起来并不意外,“也是,你只把书鹤当作你的父亲。这样挺好。” 楚天阔放在窗台上的手猛地用力,“你没资格叫父亲的名字。” “好啊,那就换个话题。”楚明雍接着道,“谈谈南星那孩子怎么样?” 楚天阔的手青筋乍起,他转过头,警告道,“我说过了,离他远点。” 楚明雍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天阔这副模样,像是在看一个刚刚进入叛逆期的孩子,“楚天阔,我教过你的吧?” “在你没有能力保护一个人之前,不要轻易露出你的软肋。” “不然很容易被人一击致命。” 不给楚天阔反驳的时间,楚明雍又道,“你不是喜欢南星吗?你不是害怕他离开你吗?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可以帮你。” “2型转化剂就快研制成功了,只需要几滴药剂,他就能变成omega。” “一个专属于你的omega,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儿子。” 楚天阔觉得有人正拿着巨粗无比的钢管,从他的喉咙捅下去,他恶心得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 怎么会有人自得于这种高高在上、令人作呕的姿态? “我和你不一样。”他强忍着干呕的冲动。 楚明雍笑道,“我看你和我倒是一模一样。” “放弃吧,你根本没有遗传到书鹤的半点特质。善良、理解、尊重、宽容......你和我一样,生来就是这样的alpha,你身上的所有特质都是他们beta厌恶甚至害怕的东西。” 第59章 “只有通过信息素的控制,才能让他们永远属于你。” “你以为你能用这种方法困住父亲吗?”楚天阔语气里满是嘲弄。 “你改造了他,结果彻底失去了他。” 楚明雍一直没有波动的假面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很快又被他遮掩过去。 “只是因为一点点小意外而已,当时的技术还不成熟,实验对象也不够。” 原本的改造很成功,秦书鹤拥有了和自己最相配的信息素,那简直是段梦一般的日子。可惜美梦并没能持续多久,秦书鹤的信息素突然发生了变异,变成了楚明雍生理性厌恶的那一类。 于是一切都变了。 温暖的拥抱变成浑身紧绷的折磨,甜蜜的拥吻变成凌迟的酷刑,到最后连靠近都觉得排斥。 而这一切都只是楚明雍单方面的,或许是后天改造的原因,哪怕是变异之后,秦书鹤也并没有对楚明雍的信息素表示出排斥的样子。 “这次我会好好进行实验,不可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我知道他在青山医院,我也知道你手底下有不少厉害的研究人员,所以孩子,我来向你发出邀约。” “我们一起,一定能事半功倍。” 楚明雍眼神里闪着不正常的光。 楚天阔看着自己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像是在看一头偏执的怪物。 南星看自己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想到这里,楚天阔心头一颤。 “我和你不一样。” “我尊重......” 只是听到“尊重”两个字,楚明雍便嗤笑出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烂笑话一样。 “你不会说你尊重南星的选择吧?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了别人,和别人结婚生子,难道你能心甘情愿地祝福?” “不择手段地占有,不计后果地掠夺,哪怕结果是他恨你,但至少他永远留在你身边。”楚明雍用十分冷静的语气说着完全不理智的话。 “我和你不一样。”楚天阔又重复了一次。 “咚——”伴随着敲门声,南星从门外探出了脑袋。 “没打扰你们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故作歉意,“饭菜都要凉了,要不先让队长去吃个饭,吃完了你们再聊?” “没什么可聊的,我已经浪费了十几分钟听他说些没用的废话。”楚天阔大步走向南星的方向,将门打开。 “我和你不一样。” 楚天阔注视着南星猫一样的眼睛,忍住了亲吻他眼角的冲动,转过头,冷冰冰地冲楚明雍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语气坚定,没有半分犹疑。 下午训练的时候,南星一直提心吊胆,害怕中午这段小插曲影响到楚天阔的比赛状态,偷偷观察着楚天阔的神色。 他自以为隐蔽,毕竟只是瞥了几眼而已,然而楚天阔原本就一直注意着他,故而每次偷瞟收获的都是楚天阔含笑的眼眸。 【南星,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啊,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对话框里,南星看到楚天阔发来的消息,满头黑线地回了一串省略号。 【还有力气在这说胡话,看来你精神状况良好。这就行,不会影响到明天比赛。】 【......】这次换楚天阔无语了。 【合着我的价值只有打比赛了是吧?】 【不然呢?】南星还配了一个疑问的表情,那表情落在楚天阔眼里,怎么看怎么阴阳怪气。 【我突然感觉不好了,精神状况很不好,完了,要影响明天比赛了。需要你说点好听的安慰我一下。】 ...... 南星这下干脆地将他无视,全身心投入到了训练之中。 回程的车上,楚明雍闭着眼睛假寐。等快到公司的时候,他才睁开眼,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和你说的那件事,安排一下吧。” 秘书愣了一秒,随即应了声是。 “楚董,是安排在明天吗?明天就是他们的比赛了。” 楚明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歹是我的儿子,就放在明天比赛结束之后吧。” “知道了,我这就安排。” 到了公司,楚明雍第一时间没有下车,似乎是心血来潮一般冲司机道,“去趟青山医院。” 第53章 夏季赛总决赛(一) 一辆高级轿车在青山医院入口处停留了一会儿, 随即便被放行。 仍在基地训练的楚天阔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老板,刚刚看到楚明雍的车进去医院了,需要我们跟进去吗?” “不用。在医院外面守着就好, 不要被父亲发现。” “知道了。” 自从上次被秦书鹤发现之后,楚天阔便撤回了所有蹲守在医院内部的人, 但还是在院外留了一小部分人监视着。 “楚明雍要想找我,我就算跑到地球另一端也没用。反过来说, 他要是不想见我,那我就是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他也会视而不见。” 楚天阔又想到了秦书鹤之前说过的这话。 另一边, 楚明雍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秦书鹤的病房前, 第一时间没有推门而入。 那人戴着眼镜, 一脸书生气地在给乐乐读着什么。他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浅浅地笑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气息。 只是温和之下是决绝, 楚明雍对此事再清楚不过。 他推开门,秦书鹤看见了他,又一如往常地装作视而不见。 秦书鹤趴在乐乐耳边,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小孩儿立刻咯咯笑了出来, 冲秦书鹤比了个ok的手势。 “正好路过这边,就想着来看看你。”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将他当成了空气。 “然而没有人来。哈利抬起头望着湖对岸的那圈摄魂怪, 其中一个正在脱下兜帽。那个帮助他的人该出现了——可是这次没有人来。”(注1) 秦书鹤的声音如玉珏碰撞到一起,清脆而使人清醒。 “突然灵光一闪——他明白了。他看到的不是他爸爸——而是他自己——”(注1) “哇——”乐乐激动地拍起了手,“所以是哈利用呼神护卫救了小天狼星!” 秦书鹤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还有他自己。” “哈利真厉害!”乐乐一脸崇拜地赞叹道。 “是啊,能拯救自己的人真的很厉害。”秦书鹤接着道,“哈利知道,每个人到最后,都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没等乐乐仔细思索一下这番话的含义,秦书鹤又紧接着读了下去。 ...... “他迈步走向出站口,海德薇在前面发出咯咯轻响,这个暑假看起来会比上一个美好得多。”(注1) “好啦,这一本书到这里就结束啦。”秦书鹤合上书页,冲乐乐说道。 “接下来就得做今天的作业喽。” 乐乐立刻伸长双臂,向前瘫倒在了床上,嘴里发出了一声哀怨。 有没有什么能自动写作业的魔咒呢?乐乐心想,估计没有吧?不然哈利就不用为了占卜课的作业头疼了。 哎,看来魔法也不是万能的,乐乐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乖乖地坐到一旁的书桌上,这桌子还是秦书鹤特地给他置办的。 写了约莫半个小时,病房里依旧出奇的安静,一时间只能听见笔尖摩擦纸张传出的“沙沙”声。 “叔公我认输!我憋不住了!”乐乐自暴自弃地喊了一通,又转过头冲楚明雍说道,“楚叔公你来啦。” 楚明雍冲他笑了起来,问道,“你为什么要认输啊?” “因为我和叔公玩了一个假装看不见你的游戏,谁能忍住一直不和你说话时,谁就赢了。” “但我憋不住了。”乐乐的脸上有些沮丧。 楚明雍朝他走过去,也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可是很高兴你先和我说话呢。” “乐乐先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我和叔公有话要说。” 乐乐下意识地看了看秦书鹤,后者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 “乐乐放心,叔公不会怪你的,作业就等晚上再写吧。”楚明雍又道。 小孩子玩心总是很重的,乐乐闻言立刻跳下了椅子,说道,“那我等会再来!” 楚明雍又冲一直站在门外的司机眼神示意,后者点了点头,跟上了。 “司机陪着他,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你放心。”他冲秦书鹤说道。 秦书鹤仍旧不搭话。 楚明雍也不觉得尴尬,仍旧自顾自地说着,“我今天去sts看了一下天阔,南星那孩子也在,我看他们......” “如果你太闲,可以去找你的小情人打发时间,别来打扰我们。” “终于舍得和我说话了?”楚明雍变得有些高兴,“那些人只是我......” “我没兴趣听你在这里胡扯,你能不能直接离开我的视线?”秦书鹤对楚明雍的辩解已经习以为常,“或者我来帮你一把,让你闻一下我的信息素,你就能恶心得立马离开。” 第60章 楚明雍身形一顿,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你不是在摘除生殖腔吗?还会有信息素这种东西吗?” 秦书鹤对他知道这事也不觉惊讶,“再不走我叫安保了。” 楚明雍叹了口气,看上去拿秦书鹤完全没有办法的样子,无奈地妥协道,“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我们好久没见了。” “公司里那帮老家伙最近又蠢蠢欲动,这次没有你陪着我,我觉得很累。” “我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 等到楚明雍离开房间,秦书鹤这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即便只是短暂的相处,仍旧让秦书鹤感觉恶心。 翌日晚六点,夏季总决赛拉开帷幕。因为是总决赛,而且比赛时间是周六,故而这场比赛的热度远超平常。直播刚刚开启,弹幕便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整个屏幕。 【燥候!!!】 【sts赢了我将给全世界好脸色!】 【好紧张好紧张,紧张得我要吐了。】 【野火必胜!就这么拿下冠军冲进世界赛!沈默加油!】 【给sts踩踩......】 ....... 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先到了决赛惯例的“垃圾话”时间。在这个环节,对手之间可以开足马力尽情嘲讽,越狂越好,越不留情面越好。 这环节都是提前录播好的画面,只见屏幕先是一黑,随即便出现了野火战队的上单选手poiu,一束光打在他的身上,他披着队服,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身后是一片黑暗的比赛场馆。 【哈哈哈哈哈哈这动作也太装了吧。】 【有一种精心设计过的土味。】 【可以想见这段切片会被循环播放了,也太鬼畜了。】 【说实话完全不期待,这几年lpl垃圾话都没多大意思了,垃圾话就得骚起来啊!不骚叫什么垃圾话!】 【对啊!垃圾话就得敢说啊,客客气气得你们不如去春晚,大家一起包饺砸!】 【大概是怕输了被鞭尸吧,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礼貌期待一下。】 ...... “抗压路,希望你放松心态,不要被我的压力压爆了。” 画面一转,是面无表情的厉扬。“我从没觉得上路是抗压路,因为没有一个上单让我感觉到过压力。 【靠!就这么被他装到了。】 【完了,老p这不得轻轻地碎了。】 【老p:没错,这就是幻想中的我。】 紧接着便是两队的打野,沈默一出场,弹幕立刻密密麻麻涌现出来。 “对面打野叫什么来着?”沈默推了推他的标志性银色半框眼镜,露出礼节性微笑,“不好意思,sts我只认识下路组。” 【老公在说什么?抱歉眼睛里只有老公的美貌。】 【沈默真是顶级拉踩大师。】 【俞飞:说啥呢?上次不是还一起聚过餐吗?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渣男!】 俞飞笑呵呵的,“沈默啊,那我当然认识啦!毕竟我常去他野区做客嘛。” 画面接着给到了中路。 野火haha邪魅一笑,“任鲸生啊,就是我以前教过他怎么玩狐狸的小屁孩啊。” 任鲸生笑得张扬,“haha啊,就是次次被我狐狸暴打的那个老家伙啊。” 最后便是万众瞩目的下路组。 野火adc paddle确认了一下镜头位置,他刚来lpl不久,中文不是很好,用音调有些奇怪的普通话断断续续地说,“以前的楚天阔离了南星什么都不是,现在的楚天阔有了南星也什么都不是。我现在才是最强ad。” 野火辅助tbc说出来的话和他怯生生的表情完全不匹配,“南星是我很尊敬的选手,所以我会把他钉在柱子上供人瞻仰。” 弹幕因为这两句话立刻爆炸了。 【woc,这垃圾话,够味!】 【我猜tbc想说的是耻辱柱。】 【好家伙,paddle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吧?私底下背了多久啊?】 【这可真是不怕被青蒜啊,你们俩自求多福,输了以后的画面我不敢想。】 【这就贷款输上了?paddle和tbc这个赛季就是强无敌啊,说实话而已,sts粉丝就这么水灵灵地破防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你爹破防了?什么冠军也在这狗叫?】 【不管别的,节目效果是有了。】 【已经闻到了熟悉的打架味道,选手们都不在意,粉丝们倒先是上头了。】 【就因为这样,现在的垃圾话才越来越没意思。】 【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 楚天阔和南星也同时出现在了画面之中,两个人看起来都神情愉悦,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看上去就像是在接受什么胜者采访一样。 弹幕就像是无数机关枪同时扫射了起来,屏幕都被淹没在弹幕的汪洋之中。 “好好享受你们最后说最强的瞬间吧。”楚天阔突然牵起了南星的手,十指紧扣,举了起来,“提前感谢一下你们为我们精彩操作提供的素材集锦。” 这个动作是楚天阔的临场发挥,但南星没有怔愣,笑眯眯地顺势说道,“听说你们比赛前去求神拜佛了?” “其实没什么必要,进场前拜拜我和楚天阔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狂,两边都是!】 【南星:老子永远是你的神。】 【静候今晚的大清算,选手生没生气我不知道,两边粉丝已经都开始生气了。】 【111,虽然大家都说垃圾话就是乐子,不要清算什么的,但绝无此种可能。】 【看现场粉丝这气氛,好怕快进到线下快打。联盟要不要临时把粉丝的那些灯牌矿泉水瓶什么的都收起来,或者一人发瓶凉茶败败火。】 【看了一下,两边粉丝目前还处于一种暗潮涌动的阶段。毕竟是决赛,两边都没碾压的把握,不敢提前上嘴脸。】 【前面还是天真了,有些粉丝,赛前不管不顾给对手上嘴脸,要是输了,就会疯狂给队友上嘴脸。】 【楼上给你懂完了。】 【楚天阔就是想趁机牵南星的手吧!】 【......我服了,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精神意志,都火烧眉毛了还在磕糖。】 “各位召唤师们,欢迎来到英雄联盟lpl赛区夏季总决赛!”主持人声音激昂地说。 “话不多说,让我们掌声欢迎两队选手入场!” 两队选手分别站在了舞台两侧,观众席上的欢呼声从他们出场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根据抽签结果,野火战队第一把抽中了蓝色方,在bp环节拥有一定的先手优势。 “第一把的禁用英雄里面没有卡莎啊,野火战队肯定是要以抢代ban了,不可能让楚神拿到卡莎的。”解说a揣测道。 以抢代ban,顾名思义,就是并不直接通过ban位禁用对方擅长的英雄,而是先手选下该英雄,这种策略一般都是蓝色方使用。 正如他所料,野火战队在第一手便为paddle锁下了卡莎。 “我发现了一个华点,这个卡莎的皮肤还是楚神的冠军皮肤诶,paddle选手肯定是致敬。”解说a振振有词。 英雄联盟比赛,赢得s赛冠军的选手,都能选择一名在s赛中出场过的英雄定制皮肤,并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猜paddle肯定想的是要用你的皮肤打败你。”解说b开始点炮。 最终,野火战队选定英雄:上单鳄鱼,中单加里奥,打野赵信,adc卡莎,辅助泰坦。 sts战队选定英雄:上单纳尔,中单塞拉斯,打野男枪,adc小炮,辅助芮尔。 比赛刚一开始,沈默一级时便直接操作着赵信入侵了sts野区抢蓝。这一路线让俞飞有些措手不及,只能被迫红开,刷起了上半区的野。 因为先手设计,野火战队占了先机。沈默先刷下对面的蓝buff,又顺着来到自家红buff区,一直在下半野区,持续给sts下路组压力。 因为自家打野就在附近,随时可以赶来支援,paddle和tbc便一直打得很凶,频繁换血,抢先来到了四级。 “他们要来越塔,我们就换线,上路推一把。”楚天阔冷静地指挥道。 “先杀鳄鱼,对面加里奥可能也会进场,中路也能推。”南星紧接着补充。 话音刚落,加里奥一个r技能英雄登场来到下路,沈默配合着进场,下路形成了4包2的包围圈。 同一时间,上路厉扬配合着俞飞,对poiu也形成了2v1的局面。 现在就是拼手速拼操作的时刻了。 楚天阔和南星并没有陷入慌张,反而极度冷静地计算着血量与击杀线。 “野火战队在下路耗费的时间比预计的长了不少啊,上路组也已经开打了,这样下去,谁能拿下first blood还不好说啊。”解说b说道。 “first blood!”系统女声应声而起,厉扬率先抢到了poiu的人头。 第61章 英雄联盟比赛中,率先拿到第一颗人头的选手会获得额外100金币的奖励。 厉扬俞飞乘势而进,将兵线往前深推了一波。 “我在推我在推。”任鲸生语速极快地说道,疯狂点击着中塔。 【4v2打到现在,这合理吗?】 【搞错了吧?小炮和芮尔什么时候这么难杀了?】 【中塔要没了......这波野火战队亏麻了啊。】 楚天阔和南星的血条同时下降着,另一边的中塔也是如此,只是中塔掉血的速度明显要快于下路双人组。 最终,在任鲸生推掉第一座中塔没几秒后,楚天阔和南星寡不敌众,终于还是被线杀。临死前,楚天阔还朝着抗塔的泰坦释放了攻击,只差一点就要将他带走。 亏了。沈默从刚刚没能第一时间击杀掉楚天阔他们时,便已经料到了上路poiu会被换掉的结果。原本这结果是能接受的,但他还是低估了sts这对下路双子星,居然能将如此劣势的对局拖延到此种地步,最后竟然成功给任鲸生争取了推塔的时间。 弹幕已经万箭齐发了。 【paddle牛 | 逼!tbc牛 | 逼!楚天阔和南星就是对小丑!】 【被狠狠虐杀了哈哈哈哈哈,都说了paddle才是最强adc!】 【真服了你们这些云p了,什么都不懂,这把楚天阔和南星的操作值得逐帧学习分析!】 【只会看谁杀了谁的人,我只能说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恐怖如斯,2v4必死局居然拖了这么久。】 【幸好芮尔的人头没有给卡莎,不然两个人头的卡莎也挺恐怖的。】 【就看paddle什么时候能出超神装了,sts上来就被拿两个头也挺伤的。】 原本众人以为野火战队四人包夹能够将下路组秒杀,比赛就不会有什么大悬念了,没想到楚天阔和南星的默契配合让悬念继续保持了下去。 各大论坛的胜率预测,双方目前的支持率依旧持平。 第54章 夏季赛总决赛(二) sts下路组阵亡后, 野火战队一鼓作气便想将下路一塔也推掉,但sts的中野已经赶来。野火战队因为刚刚楚天阔和南星的一波消耗,血量都不算健康, 只能暂且先撤退。 之后,野火战队的上路与中路都忙着清兵线, 还得忍受sts战队时不时的侵扰,两条路的日子都算不上好过。 双方的打野置换了野区资源, 倒是十分和谐。俞飞之前蹭了上路的一个助攻,沈默则拿下了芮尔的人头,发育的比俞飞要好上一些。 两边进入了“和平发展期”。 不过和平总是短暂的。 “不对劲, 沈默在打龙。”南星察觉不对, 率先开口道。 他插在龙坑区的假眼视野被屏蔽掉了, 说明野火战队刚刚放置了真眼, 但却没有排掉自己这边的假眼。 正在偷偷打龙的可能性很大。 “我来了我来了。”俞飞忙不迭地朝大龙坑赶过去,果然看见沈默正在打龙。赵信这英雄打龙的速度很快, 大龙的血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因为被对方的真眼看到,上单poiu第一时间冲俞飞发起攻击,阻止他抢龙。 大龙最终还是被沈默稳稳收入囊中。 但sts已经全员集结, 任鲸生的塞拉斯偷了加里奥的大招, 一个“英雄登场”率先起手开团, 将野火战队的阵型打乱,上单鳄鱼和中单加里奥被震飞到天上,楚天阔用小炮直接轰死了两人。 paddle的卡莎原本站在队伍后排, 是个很好的输出位置,但被sts这么一通操作,他失去了前排保护,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paddle没有听从麦克风里沈默要求撤退的指令, 咬了咬牙摁出w技能虚空索敌,却没有命中楚天阔。 这下想走也来不及了。 楚天阔直接一套连招完成了击杀。 “triple kill!” “牛牛牛!敢在我哥面前装酷,这就是下场!”俞飞在麦克风里玩笑道。 另一边,南星的芮尔准确地释放出了r技能,正在撤退的tbc直接被拽回了南星身边,被俞飞拿下了人头。 最后只有沈默成功活了下来,换言之,只有他一个人获得了大龙buff的加成。 sts这边打出了一波0换4,虽然野火战队拿到了大龙也难掩颓势,最终,sts先拿下一局,取得开门红。 “这把我觉得转折点还是那把大龙团,paddle应该早点撤的,两个人头的卡莎给到小炮,实在太伤了。”解说a道。 “paddle太想证明自己了吧?其实我倒觉得下路前期那把4v2就埋下伏笔了。其实战术设计得很好,赵信一开始就入侵对面野区给sts下路压力。卡莎先抢到4级后,赵信配合加里奥r进场,强行越塔拿人头,之后只要一直针对下路打,下路通常情况下很容易就被打穿。”解说b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惜楚神和南神都不是一般人啊,刚刚那波我都没看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操作的,系统bug了吧?”解说c接过话茬。 “看看野火战队怎么调整吧,就这一局来看,把sts下路组当作突破口,不太明智啊。” 野火战队休息室,沈默看了一眼神情都十分严肃的众人,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一局比赛而已,看你们的表情倒像是已经输了总决赛一样。” “我们对对手下路组的实力预估还是不够。”沈默接着道,“paddle,证明自己的前提是赢下比赛,不然只是逞强而已。” 翻译将沈默的话传达给了paddle,后者点了点头。 “对不起。” “我想去趟洗手间。” paddle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加油。 楚天阔正好从隔间里出来,看到paddle后,简单地点了下头,洗完手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这三个字很简单,paddle说得十分字正腔圆。 楚天阔抬起眼和他对视了一眼,“有事?” “等一下。”paddle又重复了一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 “南星选手值得更好的adc。” 他正等着韩语转中文,没想到对面的楚天阔突然开口了。 “更好的adc,不会是说你吧?”楚天阔微微挑了一下眉,用流利的韩语回复道。 始料未及的paddle怔愣了一瞬,随即说道,“如果我身边是南星的话,肯定会不一样的。” “tbc选手虽然也不错,但不管是团队配合还是视野,和南星选手完全差了一个档。如果把你换成我,我肯定也能和南星选手拿下二连冠。” “你就是运气好而已。” 楚天阔很轻地笑了一声,paddle因为这声嗤笑脸色一沉。 “那怎么办呢?”楚天阔语气茶茶的,“要不你去问问南星,看他愿不愿意和你走下路?” “运气这种事,羡慕不来的。我已经提前预定了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们的名字会再一次刻在冠军奖杯上。” “牢骚发完了就赶快去准备比赛吧,没断奶的小娃娃,这次记得多拉几个人在下路给你做保姆啊。” 休息室门口,许成正在那里张望。 “怎么这么久?被仇家追杀啦?”许成随口一问。 楚天阔没有答话,径直走到了窝在角落闭目养神的南星身后,看见他头上那茬不服帖的呆毛。黑色的呆毛突然变成了一片洁白的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他的心口。 于是楚天阔伸出手将那片羽毛抚平了。 南星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他向后仰了仰脑袋,睁开眼睛,在看清是楚天阔后,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又犯什么病?” “只是被人提醒我运气很好而已,我觉得我应该好好珍惜。” “神神叨叨......”南星低声吐槽了一句,看在马上就要进行下一局比赛的份上,也没再多说。 第二局比赛,野火战队依旧选择了蓝色方,在第一手便ban掉了卡莎。 野火战队吸取上局比赛的经验,这把采取了野核战术,为沈默抢下了千珏这个英雄。sts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选择了岩雀这个偏支援型的打野。同时,野火战队上路选定武器大师,这个英雄的特点便是单带线路几乎可以称之为无敌。 “千珏三件套后的收割能力不容小觑啊,中后期的手比很多adc都要长。”解说a道。 “其实千珏前期也不弱,单挑很猛的,这把俞飞有点难过喽。”解说b补充道。 “这把我玩德莱文。”楚天阔在bp环节提议道。 说是提议,其实更像是决定。 “那我锤石吧。”南星接着道。 许成评估了一下,德莱文加锤石是强势下路组,野火战队要想很好地应对,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打野尽量靠在下路,这样一来,中上两路的压力便能大大减轻了。 sts最终选定了德莱文加锤石的组合。 “再看看野火战队下路组出什么,霞......霞加女坦,这前期得避一下sts下路组的锋芒啊。” 第62章 “避得了吗?”解说b笑道,“sts可是德莱文加锤石啊,我看这两个英雄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四个大字——‘打爆对面’啊。” “感觉沈默这把又得住在下路了,我在好奇一件事啊,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来个中野联动,打野多帮帮中路呢?从上一把结果来看,想要突破sts下路组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可能野火战队有自己的想法吧。”解说b没有掉进这个提问的陷阱,开始打起了太极。 【还能为什么,帮都打不赢,不帮不是直接没了。】 【来晚了,今天又是谁尽力?谁犯罪?谁的打法不团队?】 【楼上先停停,新的一局都开始了,你放心,今天这比赛少不了青蒜。】 【paddle起到了一个凑人数开比赛的作用,这人只能锦上添花,雪中别说送炭了,不给你送一铲子暴雪来就算他有良心。】 【哪次比赛不是靠打野过来帮忙,让他前期打出优势,才能有输出。别的队伍都是一个辅助,paddle是把沈默也当他辅助了吧?】 【paddle在联盟里最多也就算个一流选手,和楚天阔这种顶尖选手不是一个档。】 【楚天阔粉丝积点德吧,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已经赢下总决赛了在这上嘴脸,半场开香槟,小心香槟浇头。】 最终,双方选定英雄。 野火战队:上单武器,中单卡牌,打野千珏,adc霞,辅助女坦。 sts战队:上单奥恩,中单岩雀,打野赵信,adc德莱文,辅助锤石。 比赛进行到7分钟左右,下路便爆发了激烈的团战。 paddle迅速反应交出了自己的闪现,以为能躲过致命攻击,未曾想南星r技能扔出钩子,钩子落点正好是paddle霞闪现后的位置,准确的预判直接将霞勾到了身边,等待他的是楚天阔的大斧头。 “这不科学!!!”解说a大叫道。 “这是什么预判!!!他凭什么朝那个地方扔出钩子!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南星牛逼!!!”解说c已经破音了。 “撑住撑住,我在传我在传!”上单poiu的武器大师正在进行传送,试图解下路的燃眉之急,但被厉扬的奥恩用qe直接打断了。 “first blood!” “second blood!” 楚天阔的德莱文直接拿下二杀。 另一边,沈默将野区的资源控得很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下路形式后,果断地找到俞飞的赵信,漂亮地完成了单杀。 千珏这个英雄的被动技能是千珏之印,能够指定一名英雄作为狩猎目标,参与击杀该目标后,便能获得一层印记的强化。这一技能的辐射范围是全地图,被标记的敌方英雄需要时刻警惕着千珏过来gank,在心理上往往会产生一定压力,操作便也趋于保守。(注1) 这次沈默选择对岩雀进行了标记。 “这是想来打一波中路啊,大鱼这把的岩雀可是个脆皮,我去帮一把?”俞飞提议道。 “打个赌吗?”楚天阔淡定地说,“我赌他会来下路。” “同意。”南星言简意赅,“烟雾弹而已,再不来帮下路,他们的下路组会被杀穿到崩掉。” sts比赛过程的指挥权一直都在楚天阔和南星手上,俞飞向来是能听得进去话的,闻言立刻建议道,“那我来下路反蹲一波?” “不用,我和南星两个人就足够了。” “就算叫上他的保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楚天阔声音冷冷的。 “哥,你杀气怎么变得这么重?”俞飞话锋一转,“很好,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请继续保持。” 南星将兵线向前推了一大波,两个人蹭了几层塔皮,双双回城补充了一波装备。 其实现在最难处理的是上路,poiu的武器大师发育惊人,这条单带线处理不好的话,后患无穷,因此俞飞最终去支援了一波上路。 而下路组的第二场战斗很快就来了。 tbc的女坦先朝楚天阔扔出e闪,然而被楚天阔闪现躲过,后续的技能没能衔接上。由于开团站位过于深入,女坦被楚天阔瞬间击杀。 【我要报警了!!!】 【这是大力水手吧?】 【女坦你不会你就去看看南星以前的教学局啊!e技能放出去后,就朝闪现后的位置放q啊!这样至少能保证对方吃掉一段控制啊!南星刚才不是用锤石已经现场教学了一遍吗!你倒是学啊!】 【已经寄了,这女坦在干嘛啊?】 【paddle也被抓了,怎么,南星的钩子上是有诱捕器是吧?怎么把把抓把把中啊?】 【这是人???】 【好消息是千珏拿了锤石的人头,坏消息是野火下路组又gg了。】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现在就想问问paddle和tbc,垃圾话环节不留余地,你们可有悔。】 【他们有没有悔不知道,我看粉丝们已经提前上吊了。】 在下路组开始激烈团战的同时,上路也开始了打架。 poiu已经猜到俞飞会来蹲自己,但他对于自己的发育十分自信,即便是2v1也完全不虚。 但他没料到连任鲸生也来帮上了。 岩雀w技能零帧起手,岩突直接将poiu推到墙上,厉扬和俞飞扔出大招,直接逮捕了武器。 “牛牛牛!!!让你浪!!!”俞飞在麦克风里给足情绪价值。 之后,虽然沈默的千珏表现亮眼,但双拳难敌四手,sts再下一城。 “难以置信,我感觉自己看到了两年前的sts,那种恐怖的统治力。”解说a有些感慨地说道。 “每一波的团战,特别是下路组,我都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个更恐怖的,从南星回归之后,sts除了胜率保持在100%以外,每场比赛都是零封的对手。”解说c贴心地补充了一下数据。 零封一场,他们说是侥幸;零封两场,他们说sts碰的都是弱队;零封三场,他们说能进总决赛再说吧。 现在他们进了总决赛,大场比分已经来到了2:0. 论坛早就已经爆炸了。 【烫知识,上一次夏季赛总决赛零封战绩的保持者还是sts战队哈。】 【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所以到底谁才是弱队?】 【野火为什么不采用他们的拖字诀,不要和sts打架啊,打架那能打过吗?】 【当然是因为拖不住啊,paddle不靠打野根本苟不了发育,到不了大后期啊。】 【事实证明打野救不了比赛。】 【没有别的心愿,就赢一局行不行......】 【心疼沈默,这还打个p啊......】 【虽然土,但我真的很想说,sts退场这个镜头真的好意气风发。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谁懂......】 休息室里,许成给每个人都来了个简易的马杀鸡服务,将众人夸赞了一番。 “就保持这个劲头啊!不许骄傲!下把也不许浪!” “作为教练,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楚天阔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你懂什么,作为教练,得有激情知不知道!” 南星按了按自己的颈椎,也靠在了椅子上,对此没有进行什么评价。 “前两把都是围绕下路再打,下把你们有什么想法吗?”许成先询问了一下众人的意见。 “继续打下路吧。”楚天阔看向南星,“年轻人记吃不记打,多挨几次打才能成长啊。” 南星闭着眼睛,因为这话浅浅地笑了,出声附和道,“继续吧,谁让我们是前辈呢?” 俞飞看着这两个人以同样的姿势、相似的语气说着一样张狂的话,大声蛐蛐道,“哥,小星,你们真的好像电影里那种恶人夫夫啊。” “恶人夫夫下把带你赢。”楚天阔笑着说。 第55章 赛后意外 “各位观众, 现在是lpl夏季赛总决赛第三局的比赛!让我们看看野火战队这把能不能调整好状态,拿下一局!” 【解说还是保守了,要我就直接说现在是lpl夏季赛总决赛最后一局比赛。】 【哥们儿你是真不怕死啊。】 【别吵别吵, 到bp环节了。】 【还是蓝色方,行吧, 蓝色方胜率确实会高一些。】 不同于前两局,这把野火战队在禁用英雄的选择上有了很大调整, 将ban位全部留给了adc和辅助,第一轮直接禁用了卡莎、德莱文以及锤石。 【野火只恨ban位不够,不然高低得把楚天阔和南星玩过的英雄全部送上ban位。】 【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天阔和南星那都是英雄海, 我反而担心paddle能拿出什么英雄来。】 “让我们看看这轮的英雄选择, 野火战队拿出了辛德拉加皇子的战术组合, 这个组合也是帮助野火战队在本赛季取得了不少胜利。” “因为此轮禁用英雄的调整,任鲸生的招牌英雄狐狸也是被放出了ban位。果不其然, sts中路选定了狐狸。” 第63章 “我现在最好奇的就是两边下路组的选择。”解说c说出了不少观众的心声。 “paddle选定了女枪,女枪配合皇子的r技能,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sts这边, 霞加泰坦, 前期可能劣势啊。” 第三局, 双方选定英雄。 野火战队:上单奥恩,中单辛德拉,打野皇子, adc女枪,辅助女坦。 sts战队:上单大树,中单狐狸,打野蔚, adc霞,辅助泰坦。 【啊啊啊啊啊不要女坦啊,我害怕。】 【tbc我能再相信你一次吗?】 【选出女坦的那一刻我就感觉要gg了......】 【ban吧,真是一ban一个不吱声,南星有没有被限制我不知道,tbc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管是不是最后一把,希望你们都不留遗憾吧。】 野火战队中单haha一手辛德拉玩得也是炉火纯青,他和任鲸生的狐狸对线过多次,双方对彼此那些操作与小心思都了如指掌。 辛德拉在线上与狐狸频繁换血,之后找准时机释放e技能“弱者退散”顺利击退并晕住了狐狸,沈默的皇子立刻一套连招跟上,拿下了eq一套技能直接带走了狐狸。 原本是不错的开局,可是paddle从一开始便没了声音,楚天阔只是扔出一个普攻而已,他便立刻向后退了许多。 这下不仅是直播间里的粉丝,连现场观众都忍不住发出了嘘声。 这不是生死局吗?不应该是你来我往精彩纷呈的对局吗?不应该有着破釜沉舟殊死一搏的拼劲吗? 【这下真是我上我也行,随便抓几个路人上去都比paddle有劲头吧?】 【女枪就这么玩废了,真是神人。】 【大哥你玩的女枪,霞现在装备都还没成型,你到底在怕什么?】 【就这么淡淡地怂了。】 【爸爸打儿子......】 【感觉要被剃光头了。】 【实在不行野火你们先把paddle打一顿吧啊,怂成这样是在干什么?】 【遮住队标,我以为sts在打外卡。】 基地水晶碎掉的同时,解说们的声音同步响起。 “让我们恭喜sts战队以3:0的比分拿下lpl夏季赛总决赛的冠军!!!成功拿到通往世界赛的门票!!!” 最后一局比赛,实在算不上精彩,但这并不会削减多少胜利的喜悦。 观众席上整齐划一的“sts”呼声响彻云霄,绚烂的灯光倾倒而下,晃了一下南星的眼睛。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光。 可是光是冷的,从他的指尖丝滑地溜走,一双有温度的手代替了那道光与他十指相扣。 南星跌进了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怀抱,在这恍神的一瞬间,短暂地回到了过去。 这是个很轻很轻的拥抱,轻到南星可以很轻易地推开他。 “我们永远都会赢的。” 这一句话将南星的恍神又拉长了一瞬。 第一次夺冠的时候,全世界注目之下,这人也是凑近自己的耳边,用笃定的语气说了这话。 十八岁的南星会笑着说好啊,我们永远一起走下路,永远一起赢。 但现在二十二岁的南星只是轻轻地推开了楚天阔,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是笑着的模样。 “别幼稚了楚天阔。” “永远”只是人们的白日梦幻想而已。 因为是决赛采访,获胜队伍的每位队员都要进行发言。厉扬一贯的言简意赅,“这只是个开始,s赛冠军才是我们的目标。” 俞飞在一旁举起了大拇指,满面春风,冲镜头使劲地挥了两下手才道,“我们赢啦!s赛我来啦!” 任鲸生接过话筒,“想说的他们已经说完了,就请大家期待世界赛吧。” “感谢各位粉丝的支持,希望大家在世界赛继续支持sts战队。”南星的发言也比较官方。 最后话筒才到楚天阔那里。 “我和南星就是最强下路组。” “我们永远都会赢的。” “牛逼——!”观众席的人站起来了大半,两只手不怕痛一样拼命鼓着掌。 “还好还好,好歹没说除了我和南星,其他的下路组都是垃圾不是?”在台下热泪盈眶的许成已经成功完成自我pua。 毕竟是夏季赛总决赛获胜了,许成和众人一商量,在离开时专门走了场馆正门,和蹲守在那里的粉丝简单地互动了一下。 粉丝们高声尖叫着各队员的名字,在安全线外拼命地伸长了手,要么递出自己准备的礼物,要么拿着照片求签名。 sts战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对于粉丝的礼物,除了信件一概不收。只是粉丝数量太多,众人只能挑选着接过了一部分。 “南星!南星!!!我开了一天一夜的车从外地赶来看你的比赛!南星!!!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在以女孩儿声音占据大头的现场,这句浑厚的男声喊叫格外刺耳。 那人发了狂一般大声喊叫着,周围的几个人有的已经捂住了耳朵。 南星原本已经准备上车了,但见那人就站在离车门不远的地方,便顺手过去接过了他的照片准备签名。 “小心!!!”任鲸生原本站在车门处,忽然大喊出声。 原本低头签名的南星闻言抬起了头,有什么反光的东西闪了他的眼睛,南星下意识地闭眼,而眼前那个男人已经猛地冲过了安全线。 察觉不对的南星第一反应便朝侧边退去,但那人蓄谋已久,早就朝那方向伸出了刀。 只差几厘米的距离,那柄刀便能刺进去。南星突然被一阵外力猛地拉开,楚天阔完完全全挡在了他的身前。 楚天阔一脚便干净利落地踢开了那把刀,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插进了另一侧的草地里。 那男人却没有退缩,反而诡异地一笑,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那把被踢飞的刀上时,从身后掏出了另一把水果刀,直直地朝南星脖子处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楚天阔伸出左手挡住了那刀。 鲜血立刻成线般滴落。 南星直接拿起一旁还来不及收起来的宣传画板,抡到了那人的脑袋上。 那人应声倒地,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两人。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原本还在高兴庆祝的粉丝齐声尖叫起来,不远处的保安如梦方醒终于赶到,没费多大力气就制服了凶徒。 “南星!楚天阔!今天算你们命大!贱人!!!把粉丝真心当狗屎的贱人!!!你们不得好死!!!” 楚天阔的左手被割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刀口下得过深,隐隐甚至能见到里面的骨骼。 他痛得冷汗直流,左手也止不住地发颤,站都站不稳了,整个人都靠在南星身上。 “别紧张啊南星,我不会碰瓷的。”这种时候了,他还笑着和南星开玩笑。 “还是让我们这边的医疗人员简单处理一下吧。”一位身形高大的保安靠近两人,说道。 南星扶着楚天阔,下意识地点头,却见楚天阔眼睛瞳孔突然变大,正面将自己紧紧搂进了怀里。 一声沉闷的响声。 众人都在关注着倒在地上的凶徒,没人看见这边的情况。 南星的手摸到了一股黏腻还带着热意的液体,随即便看到楚天阔倒在了地上——背部插着一把水果刀。 他的手死死摁住了楚天阔背部的伤口,大脑一片空白。 “吸入剂...在我口袋里...情况不对的话...记得给他用...” “去青山医院...” 楚天阔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强撑着和赶来的许成嘱咐道。 “难得见你这个样子...”楚天阔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将南星此时的表情刻在心里。 “别怕,小伤而已,没事的。”他还在冲南星笑着,但声音却越来越轻。 第56章 找到那个omega 围观的人全部都惊声尖叫起来, 像是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片场一样。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早就拿出了手机,正对着受伤的楚天阔一顿猛拍,有几个甚至都快要冲破警戒线, 恨不得将手机镜头怼到他们脸上。 在工作人员的劝阻下,那些围观的人才逐渐像潮水般退去。 场馆内的医护人员已经抱着医疗箱赶到了, 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不怀好意, 等着什么时候再给楚天阔致命一击。 南星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只有摁着楚天阔伤口处的双手稳若磐石。他的身体微微弓着,像是只做好了攻击准备而蓄势待发的豹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楚天阔的衣服背部被血一点一点染得艳红, 自己的双手也变得越来越黏湿, 视线所及之处全部成了红色——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楚天阔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的事实。 于是他最后还是卸了力, 任凭医护人员接管了这些。 浑浑噩噩跟着上了救护车, 南星一直握着楚天阔的手,与其说是给楚天阔力量, 不如说是给自己安慰。 第64章 “楚天阔,你都说是小伤了,小伤就赶快醒过来啊。” “虽然你骗过我, 但我还是相信你这一次。只是小伤而已, 医生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楚天阔, 你不会死的吧?” “不要死好不好?” 躺在病床上的人无知无觉,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脸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泛起死灰。南星到最后就只是一直喃喃着楚天阔的名字。 到了青山医院, 楚天阔立刻被推进了准备好的急救室里,秦书鹤一个人站在门外,脸色比南星上次见到他时还要差。 “我听maria说天阔受伤了,谢谢你们把他送过来。”秦书鹤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过。 南星呆呆地看着自己满手的血, 良久才哑着嗓子道,“是为了救我......” 他用双手重重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味道,声音都在颤抖,“对不起。” 多可笑啊。 他费尽心思只想和楚天阔划清界限,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不该相交的平行线正朝着各自的轨道平稳前进着。 可现在呢? 他最讨厌欠别人东西,愧疚感与无措感几乎要把他淹没。 “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的。”秦书鹤自己大约已经痛心得快要死去,却还在尽力安慰着南星,牵着他的手坐到了椅子上。 “不管怎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秦书鹤第一次话这么多,他说自己今年开年就去庙里给楚天阔求了平安符,他肯定会平平安安;又说这孩子从小就身强体健,没生过什么病;到最后居然说到现在医生也没让他签署什么文件,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南星只是呆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敢想,他的灵魂随着“楚天阔会死”的这个可能性被抽走了,剩下一具空壳,空洞地看着白色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漩涡般的大洞。 手术室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南星感觉自己的心脏出现了短暂的麻痹,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嘴于是没办法说话,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于是没办法站起,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努力辨别医生的表情,努力听清他的话语。 “......信息素已经处于极端紊乱的状态,再这么下去我们的手术没办法继续进行。” “抑制剂的作用微乎其微......身体出现了明显的排异反应......”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再拖下去情况不是很乐观......” “信息素依赖?能不能找到那个omega?”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maria正和主治医生激烈地说着什么。 “二十分钟?二十分钟我上哪去给你变出一个omega来!”maria有些崩溃地喊叫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内部系统早就能够自动匹配了不是吗?输入楚先生的信息素编码,就能匹配到和他最佳契合的omega,找到他不就行了?” “要是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他的信息素紊乱是因为心因性信息素依赖症,和生理匹配度无关!” 主治医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也是医生,信息素极度紊乱的情况下做这种手术,风险有多高你也是清楚的。” “不过他的情况也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二十分钟缓解不了他的信息素紊乱状况,在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后,我会继续手术。” “叽里呱啦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还不进去给楚哥动手术!”英语水平十分一般的俞飞心急如焚。 “心因性信息素依赖症?是什么?”秦书鹤问道。他只知道楚天阔信息素有紊乱的症状,但对更具体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原本应该对病人信息进行严格保密,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也顾不了这么多了,maria叹了口气,将楚天阔的情况简单解释了一遍。 “楚先生没有和我透露过那位omega的身份,现在想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maria有些崩溃地说。 “你再仔细想想,也许有什么忽略的细节?楚哥在治疗过程中难道一点都没有提到过那位omega吗?”任鲸生问道。 “秦叔叔,你也好好想想,楚哥平常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什么omega?”任鲸生又道。 秦书鹤满脸惨白地摇了摇头。 南星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借此让自己的脑袋清明一些。 快想想,他有在你面前说到那位omega吗? 南星绞尽脑汁,也无法搜寻出一丝一毫的记忆。早知道以后会有这种情况,上次在被易感期的楚天阔误认为那位omega时,就该问个清楚。 “等等......”maria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飞奔到了自己办公室,在文件柜里一通翻找,随即两眼放光地问道,“上周三,楚先生去了哪儿?” “上周三......”许成略一思考,“那天我们和au战队有一场比赛,au战队的选手海螺出现信息素暴动,比赛结束后我们就一起回了基地。” “楚先生没有再去见什么人?” 许成摇了摇头,“那天我们所有人都是一起行动。” maria喜笑颜开,“那范围就大大缩小了!那天楚先生是不是拿了别人的衣服?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omega!” 看见众人一头雾水的样子,maria此时也已经顾不得什么病人隐私了,事急从权,便将那天的谈话记录念了出来。 “楚先生说,‘唯一的念头只有赶快找到他,亲吻不行的话,一个拥抱也可以。但最后我也只能骗到一件衣服而已。’” “所以你们当中,或者那天的别队选手?工作人员?楚先生有没有拿谁的衣服?”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任鲸生,他第一时间看向了南星。厉扬也想起了那天的情形,直接开口道,“那天楚哥借了小星的外套吧。” 南星突然就成了视线焦点。 “别开玩笑了。”南星扯出了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 “我是个beta。” “beta没有信息素。” 厉扬一开口便也觉得不对,beta没有信息素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既然如此,楚天阔的信息素依赖对象必然不可能是南星。 “但除了小星之外,楚哥没有再借过别人的衣服吧。”俞飞仔细回忆着那天的情景,疑惑地说。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maria一反常态地沉默,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到南星面前拉起了他的手。 “死马当作活马医。”她用蹩脚的口音说着。 “进去试试,就算是0.01%的可能性,也比0%要多。” 南星像只提线木偶一样完成了简单的清洁消毒工作,穿着医护服便被推了进去。 楚天阔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像张白纸一般轻飘飘。他的呼吸轻不可闻,看上去随时都会停止。 脆弱,南星没有想过这个词居然也能和楚天阔扯上关系。 “你就是那个omega?那就释放你的信息素吧,我们已经做好了防护,不会受到影响。”主治医生扫了他一眼,公事公办道。 南星坐在那把为他准备的椅子上,和楚天阔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表情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做些什么。 释放信息素?一个beta要如何才能释放自己没有的东西?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简直想要放声大笑了,嘲笑他们都失了神志。 但最后他也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楚天阔,仿佛连稍微灼热些的目光都会弄痛那人一样。 “稳定下来了。” “可以继续手术了。” 南星不知道这位医生是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便见那把冷冰冰的手术刀插进了楚天阔的身体,像是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第57章 一个吻好不好? 南星进去后没多久, 众人都在病房外焦心等待的时候,楚明雍也赶到了医院,身边还跟着一位陌生人。 秦书鹤只是在他刚出现的时候抬了下眼眸, 没有再去理会他。 “别担心,天阔会没事的。” 楚明雍对于秦书鹤的无视习以为常, 自顾自地坐在他身边,安慰性地握住了他的手。原本已如行尸走肉的秦书鹤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 将自己的手猛地抽了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 楚明雍并没有因为这话生气,甚至因为秦书鹤难得主动和自己说话,表情有些讶异的惊喜。 “我也是天阔的父亲, 他受伤, 我也会担心。” 他突然冲自己带来的那位陌生少年招了招手, 像是在招呼小狗一样, 后者有些怯地朝前走了两步。 “我知道天阔有信息素依赖症,手术过程中肯定需要omega信息素安抚。” “书鹤, 你先不要怪我,我之前私底下给天阔做过信息素匹配度测试,天阔和小隋的匹配度超过97%。” “我已经和小隋谈过了, 他愿意用信息素帮助天阔。” 被称为小隋的omega少年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楚明雍又用英语向maria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后者有些惊讶地挑眉。 第65章 “楚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已经找到了最适合的人。” 一直处于游刃有余状态的楚明雍难得僵了一秒, “哦?是谁?” 不等maria回答,突然间,一直勉力支撑的秦书鹤猛地暴起,拽住楚天阔的衣领, 将他推到了走廊墙壁上。 他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嘴巴一张一合,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一旁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还是许成先打了圆场,试探道,“秦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家都先冷静一点。” 还不等秦书鹤给出什么反应,脑袋被砸到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的楚明雍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对于许成的好心劝阻似乎并不领情。 “没关系,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这个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微笑着冲他们道,“请你们先离开。”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是久居高位带来的自然压迫。 最后,在调整好情绪的秦书鹤开口同意后,众人才暂时离开了走廊。 “是你做的?” “是你做的......” 秦书鹤的语气从疑问变成了肯定句,他的双眼赤红,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 “你疯了......你疯了!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书鹤,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让他受伤,再带来那个omega,你是把他们也当做实验品!” “书鹤,你冷静一点。”相比于歇斯底里的秦书鹤,楚明雍一直都处于一种冷静的状态。 “我承认,我一直暗地里监视着你们,所以对你们的情况一清二楚。但这事你不是一直都清楚吗?你不是一直都默许吗?”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 楚明雍的眼神变得幽深,表情却一派坦然。 “你真的觉得是我派人刺杀我们的儿子吗?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禽兽不如吗?书鹤,我们从十八岁就认识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一连串的追问让秦书鹤原本就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断了。 他松开了楚明雍的衣领,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你......” 秦书鹤原本的身体状况便算不得好,接连遭受打击,此刻脚下一软,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楚明雍眼疾手快地将他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 “没关系,我在这,天阔不会有事的。” 秦书鹤的大脑一片空白,成了一位被夺去五感的人,处于一种死机的状态。他颤抖着伸出手拽住了楚明雍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楚明雍立刻反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看不见的背后,轻轻地咧嘴笑了起来。 凌晨天色黯淡,病房里一盏夜灯所散发的暖黄色灯光成了整个世界唯一的光源。 楚天阔飘散的意识逐渐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恍惚间他觉得自己还在赛场之上,必须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又看见穿着蓝白校服的南星正在大笑,手上还拿着一个圆滚滚的雪球,正朝自己扔过来;突然间天旋地转,南星乖乖地躺在自己的身下,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背部,刚刚修剪过的指甲在他的后背留下几道艳红的血痕。 “楚——楚天阔——” 南星的嗓子已经哑了,却还是固执地一声一声哭喊着“楚天阔”的名字。在完全占有的瞬间,南星颤抖着伸出双手,向楚天阔讨要了一个吻。 原来是梦啊...... 梦里的自己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自我制造的骗局,可悲的自我安慰。 所以他睁开了眼。 房间里很昏暗,楚天阔正摸索着床头的灯,突然听见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开灯。” 楚天阔闭了会儿眼睛,重新睁开时总算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看见南星正坐在离他床边不远不近的一个位置上,表情淡漠。 “你怎么在这?”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楚天阔的声音有些发哑。 “楚天阔,我真讨厌你。” 叫自己的名字时,南星的声音很冷淡,和梦中充满依恋的哭喊声截然相反。 楚天阔对这早就习以为常,因此他并没有很失落。 “彼此彼此。”他敷衍地应道。 “既然我们互相讨厌,为什么还要待在一起?”南星突然站了起来,楚天阔这才发现他的上半身完全赤 | 裸着。 虚空中,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朝他刺去,而南星看起来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 我得救他...... 楚天阔在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四肢百骸都像被麻痹了一般,从头到脚每一寸神经都倦怠不堪,动弹不得。 于是那把刀便直直地捅进了南星的腹部。 “南星!” 楚天阔猛地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就要抬起身来,下一秒便觉得背部传来一阵锥心般的痛。 “当心!” “你背部有伤口。” 楚天阔朝着声源处艰难地侧过头,南星坐在靠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并没有看向他。 他像是挣扎许久的溺水之人在即将窒息的最后一秒被救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间立刻出现了豆大的冷汗。 南星用手帕轻轻地替他拭去了汗。 “南星......” “我好疼啊。” 楚天阔的语气是和沙哑的声音完全不匹配的柔弱。 算下时间,麻药的药效差不多已经过了。只是依楚天阔的性格,放在以往不管多痛都绝不会吭一声,这时却突然调转了性子。 南星正在擦汗的手一顿,楚天阔的眼神里立刻含了微微的笑意,“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努力想表现得如往常一样轻松淡定,这副模样大概能骗过所有人,但被南星轻易地看穿了。 楚天阔在害怕。 “你也会害怕吗?” “既然会怕,为什么要救我?” “如果左手废了的话,你的职业生涯怎么办?如果背部那道伤致命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办?” 大概是考虑到刚刚苏醒过来的人反应会迟钝一些,南星的语速很慢,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楚。 楚天阔一开始只是静静看着他,他的眼睛往往在这种时候便会拥有一种魔力,像是表面平静无波的海水,将无知的过客吸引过去,随即便被卷入平静海面之下的风暴漩涡,难以脱身。 半晌,他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南星有些疑惑地反问。 “如果我能思考的话,也许我就不会救你了。”楚天阔自嘲地笑了一声。 那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而已。 南星听懂了他的意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两个人相顾无言,病房里只剩冰冷的仪器发出的滴滴响声。 “手术很成功,只要好好调养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你的左手也是。” 随着这两句话,楚天阔的呼吸终于放缓了。 南星整个人都很疲倦,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盯着楚天阔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后者就要忍不住开口调笑时,突然伸出手,轻轻地遮住了楚天阔的双眼。 “楚天阔。” “谢谢你。” 他的手心被楚天阔快速闪烁的睫毛弄得有些泛痒。 南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刨去那些或讽刺或凶狠的话语,他们之间竟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讲。 他发自内心地希望那两刀是刺在自己身上,这样他和楚天阔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不该有的连接。 “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楚天阔笑了起来。 他缓慢地抬起胳膊,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牵动着全身的痛觉神经一起发力,强忍着疼痛,用有些凉的手牵住了南星的手。 “我知道你特别不希望我救你,但没办法,谁让我运气好呢?” 南星不知道受伤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和运气好牵扯到一起的。 “我可不会道德绑架你,你也别自己给自己压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可以把我当成超级英雄什么的,从天而降,做好事不留名。” “如果你真那么愧疚,非要给我什么报答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楚天阔突然笑得有些贼兮兮的。 南星任由自己的手被楚天阔握着,闻言正色道,“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 “一个吻好不好?”也许是因为受伤,楚天阔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只用一个吻就一笔勾销,南星,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了。” 楚天阔想,这一秒他们可以用一个吻暂时忘掉狼藉遍地的过往,甩开不知前路的未来。在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吻结束之后,南星就可以继续恨他。 而自己可以做出别的选择。 第66章 ...... “楚天阔,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你到底想......” 如果可以的话,楚天阔想用吻封住南星的嘴巴。可是背部的伤口大大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抬起上半身。 于是最后只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南星的掌心。 南星像是被烈火烫了一下,话都没说完就猛地缩回了手。 罪魁祸首眼睛里满是笑意。 第58章 以身相许? 江月白拿着一个苹果, 像只仓鼠一样咔哧咔哧啃着,不一会儿那苹果便囫囵只剩了个核儿。 “反正你也吃不了,我就善心大发帮你解决一下喽。”江月白又从自己提来的果篮里挑出一根香蕉吃了起来。 “......我是受伤了不是死了, 怎么就吃不了。”楚天阔躺在病床上,无语地说。 江月白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 用眼神四处打量了他一下,“我看你倒是生龙活虎的, 真受伤了?骗我的吧。” “不会是什么苦肉计吧?” 楚天阔费劲巴拉地用没受伤的右手抽出另一侧的枕头扔到了江月白身上,“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心脏啊?” “难说。” “滚。”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江月白伸了个懒腰, “听说南星可是一直守到你醒过来才走的。” “他去哪儿了?”楚天阔接着问。 “警察局协助调查。” “他一个人?”楚天阔皱着眉, 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南星又不是三岁小孩, 难不成去哪儿还得来个家长陪同啊?再说那可是警察局,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天阔没有说话,南星不在自己视线的这个事实令他有些烦躁。 那人有任何值得让人放心的地方吗? 楚天阔只要一闭眼, 占据脑海的便是南星被刺伤的画面。 他深呼吸了一次,背部伤口处的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 警察局的冷气让本就有些畏寒的南星后颈有些发麻,警官贴心地为会见室的南星端来了一杯茶水。有些心神不宁的南星没有完全接稳, 那茶水便洒了一些出来, 在桌面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深红色的茶水看上去像极了昨天楚天阔的鲜血在黑色队服上留下的狰狞裂痕。 “南先生, 经过我们的调查,目前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 或许是南星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他没有来得及回去换件衣服, 手上还残留着血迹,所以这位高大的女性警官声音放得很轻。 犯罪嫌疑人陈某是楚天阔的粉丝,之前向基地寄送恐怖快递的便是此人。 “他说了会永远爱我!!!”回想起刚刚的审讯场景,即便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也感到一阵恶寒。 那人用金属手铐狠狠地砸在审讯室桌面上, 手腕处都出现了青紫痕迹,两眼赤红,像个疯子一般用极粗的声音怒吼道,“都怪南星那个婊 | 子!他根本不爱楚天阔,却还是把他骗走了!!!” 下一秒,他猛地变了神色,十分唯唯诺诺,连声音都细得发颤,“我这么爱楚天阔,我不会害他的。” “等到坏人死了,我就能一直陪着他了。” “他们都该死!欺骗我的感情!!!” ...... “初步判断,陈某有精神疾病,目前已经送去专业机构进行诊断了。” 恍惚间,南星觉得自己听见了审讯室的尖叫声,那声音震得茶水都晃起了半圈涟漪。 “另一个呢?”南星接着问道。 “另一个嫌疑人薛某,是外包公司派来的保安,负责你们和野火战队那场比赛的安保工作。” “他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了野火战队身上,赌他们能赢下夏季赛总决赛,但最终全部都赔了进去。” 南星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医生的那句话,“楚先生很幸运,第二把刀刺进去的位置正好避开了重要器官,稍微偏离一点,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谢天谢地。 “除此之外,你对于那天的情况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南星努力回忆了一下,相关事实警察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比起这个,他对人的情绪反而更有印象。 “薛某,就是那个保安,他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南星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样的措辞才更加合适,“就好像......行凶杀人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当时神志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总觉得他有些过于冷静了。” “我了解了。”女警官仔细地将南星说的话记录在了笔录里,“这段时间请你们保持电话畅通,之后案件有什么最新的进展,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如果你们有任何新情况,也请随时联系我们。” 从警局出来后,南星先是回到基地洗漱了一番。许成等人在楚天阔情况稳定后,已经先他一步回到了基地。 sts众人排成排坐在客厅沙发上,齐刷刷地看向从浴室出来的南星。 南星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将警察局的情况告知了他们,又接着道,“不用这么沮丧,医生都说了,队长的伤只要好好休养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是他的伤至少得养两个月,休养期间不能进行任何高强度训练。” 南星囫囵着将头发擦了个半干,便停了下来,看向了训练室墙壁上黑金色的“sts”队标,眸色一沉,半晌才道,“我们是不是得安排一下替补的事情?” 离世界赛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按照医嘱,楚天阔在入围赛阶段上场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因为这次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且距离楚天阔脱离危险也没过去多久,故而包括许成在内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没想到这事。 这原本应当是作为教练的自己考虑的事情,许成一边觉得自己失职,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南星的冷静,心情有些复杂。 南星在病房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许成以为他对楚天阔终究还是有点情意在,但如今这种表现又让许成觉得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 他暂且将心里的想法按下不表,就替补这事说道,“只能先调二队的tete上来了。” tete的操作其实还不错,只是意识不足,也缺乏大赛经验,只能在训练中慢慢磨了。 南星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手机铃声蓦地响起,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南风”两个字,南星立刻接通了。 “哥!我在你们基地门口了!” 南星明显呆了一下,心想这小子是不是输了真心话大冒险什么的游戏,但身体还是诚实地跑向了基地门口,在那里看到了拼命冲他招手的自家弟弟。 “你——”南星话还没说完,就被南风一个熊抱扑住了。 “我在网上刷到那段视频了,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南风心有余悸地说。 昨天那次意外事故早就被现场不同的人拍了各种视频发在了网上,角度齐全,过程完整。 南星突然被人这样一下抱住,虽然是自己的弟弟,但他第一反应还是有些许小尴尬。最后只是轻轻拍了他的肩膀,说道,“我没什么事,不用这么大老远跑过来。” “小星,这是谁啊?”不明所以的俞飞跟着跑了出来,纳闷地问道。 南风松开了环抱南星的胳膊,向右一偏头,笑着冲俞飞道,“你好,我是南星的弟弟南风。” “你们真是亲兄弟吗?感觉不是很像啊?”被领进门的南风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像个吉祥物一样被众人好奇地注视着。 南星男生女相,与其说帅气,不如用漂亮来形容更加准确。而南风则很俊朗,身上有股挡不住的少年气。 两个人一眼看去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相似的地方,也难怪俞飞发出这样的疑问。 “如假包换的亲兄弟,只不过我没有我哥那么好看而已啦。”南风咕嘟咕嘟地喝着水,应道。 任鲸生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着,用很随意的语气笑道,“他们的眼睛不是很像吗?” 南风不知道怎么突然被水呛住,拼命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一旁的任鲸生及时从茶几上抽出了几张纸递给了他。 “谢谢......”南风刚刚还高昂的语气突然变得拘谨起来,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散去。 “不用客气。”因为是南星的弟弟,任鲸生看他也倍感亲切,语气十分温柔。 南星发现了自家弟弟突然变化的情绪,也有些莫名,只当他坐了一夜的车累了,便带着他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你是逃课过来的?”南星想到这茬,问道。 “这两天都是一些水课,室友会帮我签到的,没什么大问题。”南风有些心虚地说。 他在看到那条视频后就立刻买票赶了过来,虽然从视频里就能很明显地看出南星没有受伤,但南风还是想亲眼见到他才能安心。 “对了,楚神的伤怎么样了?我看俱乐部公告说经治疗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得好好养养吧?” 第67章 “嗯,至少需要休养两个月。” “人没事就好,刷到视频的时候我都吓死了。”南风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不过哥你和楚神的关系果然很好。” 南星没有接这话茬,“那这两天你就在这边好好玩玩吧,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如果我有空的话,可以陪你一起。”南星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被单床套,又补充了一句。 自家弟弟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星星眼的小狗,正在疯狂摇尾巴,“我能看你们训练吗?我保证我就安静地观摩,什么都不干!” 南星没想到自家弟弟的愿望居然是这个,有些讶异,便没有接话。 这短暂的沉默被南风当成了变相的拒绝,赛队内部训练可能涉及战术机密之类的东西,闲杂人等当然不能围观,于是他立刻找补道,“我开个玩笑,哥你好好训练,我就自己逛逛好了。” 为了不让南星为难,他开始转移话题道,“为了救你这个兄弟,楚神也算是两肋插刀了,哥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谢谢他?”南星认真地提问。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南风趴在桌子上,用玩笑的语气打趣道。 南星原本还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没想到这种眼神清澈而愚蠢的大学生还是不值得信任。 南风坐了一晚上车,此时见到南星的兴奋劲渐渐褪去,困意逐渐上涌。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瘫倒床上立刻开始昏睡的冲动,比起困意,没有洗漱就躺到床上更令他难以忍受。 “睡衣和干净衣服都在衣柜里,你收拾收拾好好休息一下吧。”看到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南星便道。 临走前,他又转过头冲已经昏昏欲睡的南风道,“训练的事,我问问教练。虽然看不了正式的训练赛,但让他们抽空带你rank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谢哥!” 南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第59章 文案回收! “楚天阔发烧了, 医生说是因为信息素紊乱引起的。刚注射了退烧剂,有空的话你还是过来一下吧。” 监视仪里发出有规律的滴答声,轻巧地穿透了病房门, 每一下节奏都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小锤头在敲击着南星的太阳穴。回想起刚刚江月白在电话里说的话,南星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第一时间没有去看楚天阔, 而是找到了maria。 “哦,我亲爱的老朋友南星, 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是在为了楚先生的事情困扰吗?” maria最近迷上了老电影,用一股子译制腔口音说道。 “他的信息素依赖,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星终于开口问出了从昨天被推进急救室时就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 “手术时, 他的腺体分泌出过量信息素, 处于暴动边缘——楚先生潜意识里在寻找信息素安抚, 你就是他寻找的对象。” maria调出了楚天阔的病历,电子病历在屏幕上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这次向你透露他的病情可是经过楚先生同意的, 谢天谢地他没有因为我之前泄露他的病情而解雇我。”maria用鼠标将不断下拉着楚天阔的病历。 “楚先生被确诊为心因性信息素依赖,简单来说,虽然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不高, 但由于心理原因, 他还是对你产生了信息素依赖。” “楚天阔对我有信息素依赖?”南星觉得自己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笑话, “我是个beta,怎么可能会有信息素?” “虽然你是beta,但由于你有一个发育不完全的生殖腔, 所以会有少量信息素分泌,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闻到。” “楚先生现在服用的信息素抑制剂,也是仿照你的信息素味道。” 南星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后颈,那里十分光滑, 没有任何腺体的存在,可南星却莫名想到楚天阔曾经的撕咬,似乎想在那里留下永久的痕迹。 “楚先生说你的信息素是太阳的味道,很温暖。” ...... 九月的风灵巧地拍击着晾衣杆上的白色床单,十七岁的南星踮起脚尖,努力地取下晾衣夹,动作时便露出一截瓷白的后腰。 “太阳的味道真好闻。”南星整个人都恨不得埋进了床单中,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猫,懒洋洋地感叹道。 “之前听人说,太阳味道其实都是螨虫尸体而已。”楚天阔将校服袖口卷到了手肘处,从南星手中接过了那床床单,听到南星的话后含糊地随口说了一句。 不远处,一位有些毛手毛脚的同学不小心踩翻了自己的水盆,肥皂水砸在地面上炸出了几道虚幻的彩虹。楚天阔怀里的被单突然被乍起的秋风吹得鼓胀起来,彩虹倒影在白色床单上翻转跳跃,遮住了少年的脸。 不讲道理的记忆就这么不由分说地突然闯入,以至于南星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应一下maria的话。 “哪有什么太阳的味道。” 他的表情不变,无喜无悲,“不过是死掉的螨虫而已。” “那他刚刚突然高烧,是手术的后遗症,还是因为什么信息素依赖?”南星接着问道。 “手术很成功,楚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都是信息素依赖症加重的结果。”maria冷静的声音杀死了南星心里最后一丝侥幸。 “这个病,不能根治吗?” maria又将病历向下翻了一些,“最好的情况就是你和他在一起,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因为说到底这不过是因为心理上的迷恋而已。” “除此之外,也可以尝试进行信息素戒断治疗或者找一位生理匹配度更高的omega进行安抚。” “这些方法我已经和楚先生提过了,可你也知道我这位雇主的性格,不愿意的事谁也没办法逼他。” 【患者选择继续服用信息素抑制剂,拒绝接受后续治疗。】 maria将这段文字用高亮标了出来,醒目的黄色让南星觉得十分刺眼。 “不治疗的话会怎么样?”南星又问。 maria从笔筒里找出了一支圆珠笔,利落地将它拆开,取出了里面的小弹簧。 “楚先生现在的情况就像这根弹簧,弯曲到最大限度是迟早的事。” 她将那根小弹簧拉直对折了起来,“等到了承受不住的那天,要么就是拼命回弹,要么就是彻底断掉。” 看到南星忽变的脸色,maria连忙劝道,“你可千万不要把这当作你的责任。” “我认为你没有义务为一位你不爱的人提供信息素安抚,即便他救了你。而且因为你不爱他,所以信息素安抚也只是暂时的,你总不能陪他一辈子吧?” “其实让楚先生尝试去和一位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进行交往是不错的方法,生理上的吸引力是很难打破的,很容易就能转化为心理上的喜爱。” “不过我这位雇主似乎对这件事十分排斥,也许你能够劝劝他?” 半晌,南星才低声嗯了一下。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里混合着若隐若现的太阳味道,躺在病床上的楚天阔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架子上挂着的透明药水袋,他试图转动一下脖子,脑袋里立刻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你的高烧刚退,别乱动。” 楚天阔的脑袋里像是一锅大杂烩,昏昏沉沉。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南星不得不帮他把病床调高了一些。 “maria都告诉你了吧?”在看清南星脸色的那一秒钟,楚天阔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要不是你现在这副样子,我都以为是你为了报复我,联合maria设计的恶作剧。”南星的手放在口袋里,摸到了冰凉的药盒。 楚天阔干笑了两声,牵连着他的脑袋更痛了几分。 “alpha居然对beta产生了信息素依赖,如果我之前告诉你这件事,你会信吗?” “而且......”楚天阔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总觉得让你知道了这事,就像是我输了一样。” “那你现在就不觉得自己输了吗?”南星顺着他的话问道。 楚天阔定定地看着南星的眼睛,目光平静而幽深,用十分冷静的语气说道,“南星,我认输了。” 他是处在金字塔顶端的顶级alpha,金钱、荣誉、omega......所有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唾手可得,认输这两个字原本不应该存在于他们的人生字典里。 他挣扎过、抵抗过、逃避过,但终究无济于事。 他最终还是要向南星投降,向自己投降,向爱意投降。 真正到了下定决心的这一瞬间,楚天阔反而觉得无比轻松。没错,他缴械投降了,可谁说投降的白旗不能是向猎物发起冲锋的进攻号呢? “我......” 南星在楚天阔正欲张口的时候出声打断了他,“楚天阔,可不可以不要让简单的事情变得更复杂?” 南星看向病床上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楚天阔,他记得这具躯体是如何在生死一瞬将自己护在身后——刀刃刺进背部的那一秒钟,血腥味在南星的鼻腔瞬间炸开。 第68章 他藏在口袋里的手已经将药片的锡箔袋戳出了无数道裂缝——那是自己一直在服用的使生殖腔萎缩的药物。 楚天阔突然抓住了南星另一只手的手腕,高烧刚退不久的alpha体温仍有些异样的高,他轻轻用指尖摩挲着南星手腕内侧青紫的血管,在南星下意识要挣扎开时发出了忍痛的闷哼声。 因为这一声,南星顾忌他的伤口,只能暂且停下动作,任由楚天阔握着自己。 无聊的记忆又突然翻涌——暴雨夜被关在房间里,易感期的alpha,粗暴的顶 | 弄以及被咬伤的后颈。 南星浑身紧绷,用力将药盒攥成了一团和废品无异的东西,眼睛快速眨动着,看上去想将什么不该有的情绪全部挤出体内。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两次,将胸腔里那团越来越重的浊气全数吐出,这才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楚天阔。 “为了战队考虑,你能不能听从maria的建议,找一位生理匹配度高的omega接触一下?”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你愿意,他应该很容易就能爱上你。” 南星的声音越来越稳,语气也越来越平静,像是一位完全的旁观者,正在贴心地劝导着。 “两情相悦的话,他就能随时随地安抚你,你的信息素紊乱情况就不会再出现了。” 暴雨的气味突然席卷了病房,在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中,南星视线倒转,被暴起的楚天阔摁在了病床上。 因着这大幅度的动作,输液架翻倒在地,楚天阔的输液针也被扯掉了,血珠在青筋迸起的手背处洇出线状的痕迹。alpha锋利的犬齿在南星白皙的后颈处来回摩挲着,滚烫的呼吸灼烧着那块脆弱的皮肤。 南星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双手在碰到楚天阔的后背时蓦地顿住了——背部的绷带已经被伤口渗出的血染得微微湿润起来。 “南星......南星......” 楚天阔轻轻叫着自己的名字。 “你真够狠心的。” 楚天阔的语气还努力强撑着笑意,躲在南星脖颈处的脸却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他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于是他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陷落。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有几秒钟而已,楚天阔觉得自己所有快乐的情绪都被吸走了。 他不想用受伤当筹码,可如果连这样的伤口都没办法打动南星,没办法让他动摇分毫的话,自己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价码能让南星看看自己呢? 是因为我认输得太晚吗?所以他才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给别人?到底还需要什么?难道要我跪下来,去求他爱我吗? “楚先生!您的伤口还不能乱动!请您冷静一点!!”护士惊恐的声音也像隔着一层雨幕听不清楚。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闻讯而来的医护人员便控制住了楚天阔,将他按回了病床上,一管镇静剂被迅速推进了他的血管里,透明的药液像是冬天被冻住的冰面下缓缓流动的河。 他的眼睛仍旧眨也不眨地看着南星,后者却避开了他炙热的目光。 南星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刻居然不敢去看楚天阔的眼睛,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强迫自己扭过头看着和楚天阔完全相反的方向,却在病房外看见了表情哀痛的秦书鹤。 第60章 男小三也要竞争上岗 短短一天的时间, 秦书鹤却像是因为缺水而迅速枯萎的花,鬓间的头发已经白了,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像是被彻底吸走了一样。 “孩子, 坐吧。”秦书鹤给南星倒了一杯茶,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将一些茶水洒到了桌子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 随即装作不在意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湿纸巾递给了南星,“擦擦手上的血迹吧。” 那是刚刚楚天阔背部伤口渗出来的血。 这种情况下, 说谢谢也并不合适。于是南星沉默着抽出了几张湿纸巾,用力地擦拭着掌心。 “您不去看看他吗?”南星盯着残留的那一缕红色,半晌才开口问道。 “这架势, 我已经见过一次了。” 看着南星有些迷惑的眼神, 秦书鹤顿了一下, 才继续解释道, “你今早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他的情绪就突然波动, 非要说自己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味道,然后坚持说你受伤了。” “医生说这是轻微的幻嗅现象,信息素依赖症的典型病症之一。” 这句话让南星心头一颤, 擦拭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头顶的灯光将秦书鹤的病房切割成四四方方的牢笼, 他在玻璃窗上看见了自己的脸色,陌生得可怕。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南星像是迷茫的孩童,期望着大人能够给出什么成熟的建议, 这样他就能够不再费劲心神思考,只需要照做就好。 “我以前总爱给天阔一些建议,我想这至少能让他的人生路好走一些,结果发现并不是这样。” 秦书鹤的声音有股能让人安定下来的魔力, 他像是位专门讲故事的人,将过去的事娓娓道来。 “我原本和你一样,也是位beta......” 秦家虽是书香门第,在势大的楚家眼里,却是不值一提。楚明雍的父亲尚未去世时,并不赞成他们二人在一起。 “楚明雍,你不是三岁小孩了,难道还信什么爱能战胜一切的谎言?” “是,你现在信誓旦旦,说这辈子都不会背叛这位小秦同学,可你以为alpha标记的天性是这么容易抑制的吗?” “alpha和beta注定没有好结局,你别怪我不近人情,我这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 可惜人是永远没有办法理解一条自己从没有走过的道路的,更何况当年他们那样年轻,年轻到觉得世间所有一切都会为他们让路。 最后楚明雍差点被打断了腿跪死在家祠里面,明晴心疼儿子,偷偷地将户口本给了他。 他们一刻也没有多等,立刻去了民政局。于是那张婚姻登记照里,楚明雍右脸颊还有着醒目的巴掌印。 两个人都笑得像傻子。 “可惜我和他的故事,最后只能证明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原来真的应该听听过来人的建议。” 秦书鹤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嗓子,接着说了下去。 楚父有意让楚明雍掌权,慢慢地将一些重要的事都交给他去办。于是他回来得越来越晚,且往往都是醉酒的状态,在床上也越来越粗|暴。 秦书鹤无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脖颈处的腺体,那里原本是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某次楚明雍下了死力气狠狠咬住那里,鲜血便这么流了出来。 “书鹤,为什么你不能是个omega呢?” “现在想想,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或许我对我们的感情也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坚定。” 之后便是答应了楚明雍所说的手术,生下了楚天阔,最终落得个相看两厌的结局。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和天阔说,作为一个alpha,永远永远不要和beta在一起,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这些话,我想或多或少也影响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秦书鹤的目光从遥远的窗外转向了南星,后者尽量保持着神色不变,不希望被人从自己脸上发现情绪变动的蛛丝马迹。 “您和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呢?”南星的语气中透露出疲惫。 他知道自己应该对秦书鹤悲惨的遭遇心软,至少应当怀有同情的情绪,可实际上他现在心中更多的感觉是疲惫,像是站在漩涡口却无力去抵抗。 为什么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和自己的预想事与愿违? 他不想再和楚天阔扯上除了队友之外的任何关系,可楚天阔偏生要扑过来,坚实的后背挡在他身后;他不想任何人受伤,可血迹在掌心里泼出暗红的花,烫得他指尖发颤;他想按照maria的建议用最稳妥的方法解决楚天阔的病症,可实际上只是加剧了楚天阔的病情而已。 是自己从不信神佛的缘故吗?所以永远求不得圆满? “你在吃lethe-3对吗?”秦书鹤没有正面回答南星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提到了南星正在服用的药物。 “加速生殖腔萎缩,这个药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秦书鹤语气十分复杂。 “上次在医院帮你捡起那些药盒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当时出于私心,我猜想这药可能会和天阔有关系,而我不想你们再有瓜葛,所以我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我想这才是你会有信息素的原因吧?” 反驳在这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南星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缓缓点了点头。 他大概能够猜到秦书鹤想让自己做什么了。 “这是一位父亲自私的请求,能不能请你暂时不要继续服用lethe-3?我会为他寻找合适的omega,在此之前,能不能麻烦你为他提供信息素安抚?” 秦书鹤几乎可以称作低声下气了,这副为孩子似乎能够奉献一切的模样让南星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第69章 “您言重了。” 南星疲惫地开口,“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我,队长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我答应您,我会暂时停药并为他提供信息素安抚。请您继续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我的确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也希望您能够尽快说服他,赶快找一位合适的omega。刚刚您和我讲的故事,或许可以和他再讲一遍。” 南星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两天他叹气的频率急速上升。 “alpha和beta就不应该在一起,这就是血泪教训。” 离开秦书鹤的病房后,南星又来到了楚天阔的病房前。隔着透明的观察窗,南星看见楚天阔的胳膊被固定在了病床两侧,身上还缠着白色绷带,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具安静的尸体。 他的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药,已经被揉成一团的药盒露出了尖锐的一角,在南星的指尖上留下一道血色的红痕,像是某种细小的诅咒。 “目前患者体温37.6c,信息素浓度0.5μmol/l,数值偏高,整体体征平稳。”透明窗旁的电子监测仪出现了这道监测文字,机械女声同步传到了楚天阔的主治医生那里。 “alpha也没有想象得那么无坚不摧,对吧?”江月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南星身后,冷不丁地开口。 “当年的事,能确保不被他发现吧?”南星低声问道。 江月白知道他说的是怀孕生子的事情,点了点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也别太紧张了。” 他看了看手表,接着道,“时间差不多了,公司还一堆事呢,我也该走了。” “不用太担心,alpha虽然不是无坚不摧,但也没那么容易死掉,好好照顾自己吧南星。”江月白走到一半突然转过身,冲南星挥了挥手告别。 南星推开病房门时,监测仪原本规律的滴答声突然加速了两拍。楚天阔被固定在束缚带中,黑色的头发在橘色夕阳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光彩,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却已如同枯死的藤蔓。 信息素浓度又降低了一些,曲线也变得越来越平缓。 鬼使神差地,南星伸出了还带着血痕的指尖,轻柔地滑过楚天阔的额间、眉头、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干枯到有些起皮的嘴巴上。 这样一无所知、一动不动的样子,倒是难得的乖。 风轻轻卷起了白色的窗帘,扬起的窗帘角就像是少女轻扬的长裙裙尾,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拂过了楚天阔的嘴角。 大约也只是一阵恰到好处的风而已吧? 在他准备离开前,病床的金属底座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楚天阔轻微地挣扎起来。 “不需要......omega......” 嘶哑的尾音被突然的呛咳声拦腰截断,楚天阔咳出了生理性眼泪,眼泪最终顺着发红的眼尾滴落而下。 束缚带环扣弹开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明显——楚天阔没有受伤的右手不知何时挣开了束缚带,有些温热的掌心贴住了南星的后颈。暴雨的阴润被包裹在温暖的太阳之中,在空气中形成了隔绝的空间。 “你还记得高中地理课吗?”楚天阔刚刚从梦中惊醒,缓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气音说道,“地理老师说太阳雨的成因有很多种。” 被强风吹拂而带来的远方乌云产生的雨水;两块不同电荷的云在太阳风的作用下相互碰撞;局部对流等等等等......(注1) “结果你在课上偷开小差,在课本那页画了一张简笔画。” “是太阳在流泪。” “这种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南星试图掰开楚天阔的手指,但后者仍旧固执地将手放在那里,像是赛场上紧捏治疗术不愿放的样子。 “我已经答应秦叔叔了,就当是报答你的恩情,在你找到合适的omega之前,我会为你提供信息素安抚。”南星没再过多挣扎。 “但我不能一直做你的抑制剂。” 楚天阔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这种平静并非伪装,至少信息素监测仪上的曲线是这么显示的。 听到南星的话,楚天阔也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固执地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你又在哭。” “我是不是总惹你哭?” “我们一定要浪费时间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吗?”南星垂着眼眸,在两秒钟的沉默后接着开口,“如果你精神很好的话,我们可以聊一下替补的事情。” 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许哥和我们商量了一下,在你休养的这段时间,暂时先把二队的tete调上来训练,你觉得可行吗?” 楚天阔扭头看着南星,终于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顺着南星的话玩笑道,“你们的安排,我哪敢有什么异议?” “tete缺乏经验,英雄池也比较浅。”楚天阔正色道,“我问了医生,一星期之后就能出院,虽然还不能打比赛,但帮他盯盯日常训练操作什么的还是没问题。” “嗯,医生也说了,在休养过程中不能心急,否则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南星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不用着急上场,你放心,我保证我们一定能赢下s赛。” 楚天阔的掌心有着一层薄薄的茧,用轻柔的力度蹭在皮肤上时,有种奇异的痒。他在轻抚了几下南星的后颈后,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要是tete打得比我好,最后代替我和你一起夺冠了怎么办?” 这次南星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你居然会在这种事上没有自信?”他没忍住脱口而出。 “我现在可是很有危机感了。”楚天阔半是玩笑半是真心,“毕竟这年头的就业环境,男小三都得竞争上岗呢。” ......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看还是让maria给你再检查检查脑袋吧。” 楚天阔似乎已经从此前的打击中振作了起来,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陈冉不是律师吗?正好,你帮我咨询她个问题呗?放心,绝对有偿。” 南星看着这人带着笑意的脸,心中突然觉得不妙。 “你说,要是对方目前和老婆分居的话,这时候我追到那个人,这能算他出轨吗?” ...... 果然,这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不知道神经搭错了哪根线,对于做男小三这事简直是跃跃欲试了。 “我看你已经完全没事了,那我先回去了,这样大家都能放心。”南星从椅子上起身便准备离开。 指尖碰到金属门把手的刹那,凉意顺着旋转的动作攀爬上来。落日余晖从外面走廊斜切进来,落在南星的肩头,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口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有信息素吗?” 楚天阔的视线仍然黏在南星的后颈上,因为他刚刚的触摸,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块浅红色的痕迹。 他花了几秒钟才成功让声带震动,“怎么可能不好奇?我好奇得就快疯了。” “可我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连你都不行。” 这是他自己独享的秘密,正如他能独享南星的信息素一样,楚天阔原本希望能一直藏着这件事。 “你第一次闻到,是什么时候?” “我们第一次拿到s赛冠军之后。” 哦,就是第一次艹自己的时候,南星很快明白了这话。 他将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粗暴打包,用绳子打了个死结,随即一起锁在了房门内,不再为此耗费心神。 第61章 【楚天阔 南星(爆)】 “楚天阔确定缺席冒泡赛!sts战队官宣新人adc林特首发!” 这条爆炸性新闻在一分钟之内便冲上了热搜榜首。 【sts官宣替补adc(爆)】 【楚天阔 南星(爆)】 【hurt 直播事故(爆)】 【@momo: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 【@世一中大鱼:最新消息, 楚天阔左手神经未受损,休养期为45天。(战队公告截图)】 【@我都磕南天门了你就让让我吧:谁懂这段视频的含金量啊!!!楚神握着刀的时候还在笑着!!!这就是上天入地的矿工一枚啊!!!】 【@lck消息搬运工:【机翻】去年s赛冠军战队king战队adc hurt在直播时笑称“这就是所谓的lpl第一adc?为了个辅助,还是个beta, 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录屏)】 【@瓜田里上蹿下跳的老猹一枚:消息太多了我要吃撑了,一条一条来, 好吗好的。】 另一边,某体育论坛则充斥着对于sts比赛的担忧。 【理性分析, sts这赛季是不是已经寄了。】 亮评1:本来的事,管理层纯畜吧?宁愿赌个连韩服路人都打不过且没有任何大赛经验的菜鸟都不愿意买个自由人adc,是已经做好了冒泡赛当人机的准备吧?(点亮4879) 亮评2:没有楚天阔的sts就是个二流战队, ldl水平罢了。(点亮4223) 第70章 亮评3:lck那边已经在开香槟了。其实说句冷血的话, hurt话糙理不糙啊, 为了个曾经背叛战队的beta辅助差点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就是很蠢啊。(点亮3899) 亮评4:本人sts五年老粉, 从他们成立时就追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楚神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之后伤愈回归, 操作跟不上最新版本了怎么办?(点亮3506) 楼主:所以大家都觉得sts要寄了吗?有没有民间高手来支个招,怎么从冒泡赛成功晋级啊? 亮评5:看了几场tete的rank,其实他擅长的几个英雄正好是这个版本的强势英雄, 英雄池虽浅但也够用, 只是操作细腻度和楚神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点亮3422) 亮评6:建议放弃下路转攻上半区, 反正厉扬这赛季状态不错。(点亮2763) 亮评7:同意放弃下半路,南星再强也就是个辅助而已,改变不了战局。(点亮2674) 某娱乐小组里, 一条被加精【李涛,楚天阔这波是不是太恋爱脑了】的帖子回复量突破2000条。 楼主:先叠甲,我是cp粉!但楚天阔作为职业选手,是不是太不在乎自己的职业生涯了?当时难道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吗?直接空手接白刃也太不把自己的手当回事了吧, 这可是他吃饭的东西啊,感觉挺不专业的...... 1l:楼主点炮能力还有待提升。当时那神经病的刀离南星就不到半米吧?那么危急的情况下,楚天阔能从南星身后赶过来已经很极限了,第一时间除了空手接白刃还能有什么选择? 3l: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赶到,我认为这已经充分体现了楚天阔作为职业选手的敏锐度。 4l:不如说是对南星的敏锐度。 5l:楼上真相了...... 25l:不是怎么这么多层楼还没人提到楚天阔说的话啊,急死我了!这几天我已经把现场视频盘包浆了,放慢镜头看,当时楚天阔扛完两波伤害,躺在南星怀里,说的是“别怕,小伤而已,没事的。”啊啊啊发疯发疯!!!【唇语分析视频】 26l:我去我去我去!!!楼上真是火眼金睛! 27l:谁懂,这就是我们磕cp原教义者苦苦寻觅的顶级1。 28l:奄奄一息还不忘安慰老婆,活该你有老婆。 36l:理性分析这波是不是能载入cp圈史册?楚天阔把南星护在怀里那段被我拉进度条反复观看......不知道为什么幻视之前比赛南星用洛开大给楚天阔挡技能,只不过现实中的保护者与被保护者调换了。】 1501l:求求你们别磕了,替补tete昨天韩服rank被路人2-7打爆,这要是碰到了hurt不得被线杀十几次啊?【战绩截图】 1502l:感觉是断头饭了,sts冒泡赛肯定寄了,没有成绩就没有麦麸权,望周知。 1812l:能看出来sts是花了血本进行营销了啊,现在还想靠cp洗白?马上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2012l:速报!南星和tete排位撞车hurt了! ...... sts训练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电脑屏幕的时间刚刚跳转到深夜十一点,游戏界面终于弹出了匹配成功的字眼。 直播间弹幕突然爆炸,林特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道,“南星哥,对面下路是hurt。” hurt也从直播界面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谁,他秒锁了暗夜猎手薇恩,并在一开始就亮出了弱爆的表情。 去年sts输给king战队时,hurt也是亮的这个表情。 南星听见耳麦里传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冷静地冲林特道,“别慌,正常打就行,二级前控线。” 厄斐琉斯与锤石对薇恩璐璐的组合,前者在前期占有一定优势。 当林特第二次漏掉炮兵时,弹幕齐刷刷出现了嘲讽声。 【这补刀?这诗人?】 【这边建议严查林特韩服账号交易记录。】 锤石的镰刀精准勾中河道蟹,青绿色光芒出现的刹那,南星蓦地想起傍晚在病房里看到的楚天阔,留置针附近的皮肤在冷光下泛着青灰。 “first blood!” 下路,hurt操作着薇恩踩着防御塔攻击范围的边线灵巧后撤,林特的厄斐琉斯倒在了薇恩弩箭的攻击射程尽头。 “我的。”林特握着鼠标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他抓准了我武器切换的时机。” 厄斐琉斯这个英雄共有通碧、断魄、坠明、荧焰、折镜 5 件武器,每件武器都有不同的技能,可持有主手副手武器各一件并同时使用。玩家可以自行切换武器,而在每把武器的弹药消耗完时,也会自动切换武器。(注1) 训练室其他人也都关注着直播间的动向,众人的神色都算不上好看,俞飞的脸更是直接皱成了苦瓜。 南风原本乖乖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任鲸生旁侧,在看到林特被单杀后,没过多久便一个人悄悄地先离开了训练室。 南星找准时机,锤石的链条径直穿过两个小兵准确地勾中了正在回城的薇恩,精度如同手术刀一般。 【woc这锤石我真得跪着看!!!】 【天杀的我一看这就是我的辅助!!!谁偷了我家辅助!!!这就是我的梦中情辅!】 只可惜厄斐琉斯的伤害没有跟上,最终还是让hurt丝血逃脱。 “lpl adcso weak, so boring.” 基地被推掉时,公屏里出现了hurt不加掩饰的嘲讽。 【这彩笔到底怎么进的sts?】 【别让楚神看到这场直播,不然本就受伤了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家人们别慌!我们至少已经破了一个纪录!sts能够成功晋级八强的预测已经从43%暴跌至10%了!历史新低啊!】 【呵呵一个直播而已,烫知识,sts已经晋级s赛了,king战队明天才打lck夏季赛决赛呢。】 【踩踩踩踩,king明天一定要输得漂漂亮亮啊。】 【家人们我新做了一个表情包,不用谢。#林特的脸被p在了hurt养的宠物狗上。】 【重大消息!林特关注列表里有hurt!大号小号都有!这就是卧底吧!!】 【我就一句话,林特死了。(已禁言)】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特猛地摘下耳机猛冲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便有微弱的干呕声传来。 “哎,小孩儿压力还是太大了。”俞飞有些痛心地说,“首秀登场就是s赛,替代的还是我哥,这搁谁身上都得紧张吧。” “我看还是让心理医生做下疏导。”厉扬提出建议。 “感觉用处也不大,这种事,不亲身经历的人是理解不了的,只能靠他自己。”任鲸生看着洗手间的方向,有些淡漠地说。 “我去看看。”南星边说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洗手间的门虚掩着,南星敲了敲门进去时,林特有些瘦弱的身体正在发抖,眼睛因为干呕胀满了血丝。 南星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柔声道,“那波小龙团打得不是很不错吗?” “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林特转过身,表情苦涩地说。 南星搂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到了自己的电脑面前,打开了比赛录像。 他将那波团战的画面进行了慢放,指着厄斐琉斯道,“这里,你预判到了薇恩的攻击前摇,在这种站位下还能准确打击到他。” “这个操作与判断,和我对位过的很多首发选手都做不到。” 林特原本急促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一瞬。 之后,南星带着林特开始仔细复盘起了刚才的排位赛,没过多久,南星又收到了楚天阔的消息,上面详细分析了刚才那局的失误点,并且将自己玩厄斐琉斯的经验倾囊相授。 “和小孩儿说声,下周我回来,教教他怎么用枪。” “输了无所谓,下场打回来不就行了?” 南星将这两句语音放给林特听,后者眼睛里隐隐闪烁的光逐渐变大了。 任鲸生默默看了他们一会儿,随即一个人走到了休息室。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不是想看我们打比赛吗?” 缩在沙发上正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南风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机一个没拿稳便掉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吓你的。”任鲸生哭笑不得地说,便欲上前帮他捡起手机。 “我自己来就好!”南风迅速俯身捡起了手机,因为太着急,一个不小心脑袋便撞在了茶几上。 他痛得惊呼一声,眼泪都流出来了几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任鲸生看着他含泪的眼睛,愣了一秒钟,随即玩笑道,“手机里是藏着什么秘密不能被人知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哥的。” “没什么东西......”南风小声地狡辩着,又接着问,“哥你不训练来这干嘛?” “来看看你啊。”任鲸生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又随手扔给南风一瓶旺仔牛奶,随意地说。 “你跑这来干嘛?” 南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我这种外人在场的话,感觉林特选手的压力会更大,影响他发挥就不好了。” 第71章 任鲸生挑了下眉,“第一,正式比赛的时候,现场观众会更多,嘘声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如果因为这些场外因素就影响竞技状态的话,那也算不上合格的职业选手。” “第二——” 任鲸生故意拖长了音调,在看到南风好奇的目光后,才缓缓道,“你怎么会是外人呢?” “你可是南星的弟弟。” —— 第二天,lck夏季赛决赛如约而至。最终,king战队同样以3:0的比分零封对手,成功晋级s赛。 而赛后采访环节则让原本就暗流涌动的赛区关系更加剑拔弩张起来。 “听说楚天阔选手受伤了,我觉得很遗憾,虽然他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但没有他的lpl更是无趣。” “lpl早就失去和我们lck争夺冠军的资格了。” “但今年sts的南星选手回归了,你认为这对比赛结果会有什么影响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持人没有放过这个热点,追问道。 hurt突然冲着镜头来了个邪魅一笑,“不过是一个离开正式赛场两年的辅助而已,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第62章 【@楚天阔:我偏蹭。】 【@南星亮了吗:历年s赛楚天阔单杀hurt视频集锦。】 【历年s赛楚天阔 hurt详细数据对比表】 【你说的手下败将, 是年年在s赛单杀你而你从没有成功线杀过他的我们队长?】 等到微博词条后又跟了个爆的时候,在教练室的许成从二楼走廊处探出了脑袋,有些抓狂地冲楼下的南星喊道, “我的祖宗啊!你是生怕这火烧得不够旺啊!” “联盟最新规定你不知道吗?选手之间要保持和谐友好积极向上的交流状态,坚决不能故意引战啊!” “讲事实也算引战?”南星边训练边语气平常地应道。 “就是就是, 而且这明明是hurt那傻叉先撩架的,我们这顶多算正当防卫好不好。”俞飞也在一旁帮腔。 “赞同, 联盟总不能因为这就罚款吧?” “要是罚款的话,哥,这钱我出, 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打得菜。”一直默不作声的林特坚定地冲南星说道。 “等等等等!怎么搞得我成大反派了?”许成叉着腰, 那动作活像老电影里的包租公。 叮咚一声, 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 许成立刻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人们不好的预感往往都会成真。 【@楚天阔:是年年在s赛单杀他的你的adc。ps:这么多年了, 表头的颜色还是浅蓝啊?//@南星亮了吗?】 胳膊拧不过大腿,许成心里其实也憋着一口气,故而没有再继续啰嗦, 只在心里下定决心, 要是联盟敢来找茬, 自己可是得好好和他们掰扯一番。 那条微博的下面,已经被各式各样身份的网友占领了评论区。 【比博燃!!!】 【此时此刻,我嚎得比我隔壁二哈还大声。】 【不是“我们队长”, 是“你的ad”,啊啊啊啊啊谁能懂我!!!】 【这数据对比表也太细了,救命,感觉不是楚天阔骨灰级粉丝都做不出来, 幻视我在律所实习的时候准备的几百页证据清单,ptsd了。】 【“这么多年了,表头的颜色还是蓝色啊?”谁懂这句话有多茶!】 【建议直接说,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你还是习惯身边有我。】 【蓝色也很正常吧?南星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说过最喜欢蓝色啊,因为那是天空的颜色。】 【楚天阔:多说爱听,四舍五入南星这就是喜欢我了。】 【翻老黄历有什么意思?现在不还是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躺在医院,怕是连手都动不了吧?废人一个。】 【这俩不会是在谈吧?你护我我护你的,好腻歪。】 【互联网不是你们这对给子的法外之地。】 【你懂什么?这是新时代兄弟情。】 之后评论区便齐刷刷刷起了兄弟情。 【楚天阔能不能别蹭了?有本事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当年说南星是懦夫啊?现在搁这装上了?家人们顶我上前排,楚天阔你有本事回复我啊。】 这条评论随机被淹没在了汪洋之中,众人一开始都没把它当回事,没成想主人公竟然真的从角落里提溜出了它。 【@楚天阔:我偏蹭。】 【woc确认了一百遍,这真是真人啊!】 【短短三个字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放眼望去倒下了一地的唯粉,当年南星跑路的时候是不是把这人微博收藏夹里《沟通的艺术》全删了啊?】 【这下真感觉谈过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叫蹭吗?这叫老夫老妻之间的情调。】 【前线来报!南星刚刚上线十秒火速下线,疑似被南通吓晕。】 【建议赐名偏蹭哥,可给他爽到了。】 “你们真是我的活祖宗!!!”南星打完一局游戏,便听见许成崩溃的声音从楼上传来,“xx战队、au战队、乘风战队、野火战队的教练一个接一个打电话来问我,问你们俩是不是要趁机出柜!!!” —— 医院里,楚天阔在阳光房里晒着太阳,正正好的阳光让人自然而然产生了惫懒的情绪。 在他正有些犯困的时候,特别关注的提示音连带着手机振动将他刚生起的困意一扫而空。 楚天阔点开那条微博,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因为犯困而起了幻觉,用手指点开南星的头像,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他将那张表格放大再放大,表格图里详细标注着各项数据对比,甚至精确到了具体秒数,严谨得像是在上大学时的案例分析课。 【家人们我发现了华点,南星rank完己经是今天凌晨三点了,中午十二点俞飞开播,说南星刚醒正在吃饭。这条微博的发送时间是下午两点,再算算楚天阔和 hurt历年的对局时长,怎么算时间都不可能是临时拉片统计数据的。真相只有一个!这些数据根本不是临时整理的!是某人早就把楚天阔的比赛录像翻来覆去研究过很多遍,所有数据都刻进 dna了吧!】 楚天阔的手指在滑到这条评论时蓦地止住了。 从前他对于某些cp粉的编故事能力很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就能从一张简单的图片脑补出一段缠绵悱恻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但今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前还是太年轻了。 这哪儿是什么cp粉啊?这明明是当代清汤大老爷啊! 分析得也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了吧! 考虑到南星可能的反应,楚天阔最后还是偷偷注册了一个小号,开始在自己的微博评论里“兴风作浪”。 【@今天追到老婆了吗:什么兄弟情,肯定是在谈!至少也是在追!】 【@今天追到老婆了吗:什么叫装?当年他那段傻叉的发言才是在装,现在不过是返璞归真找回本心成就真实的自我罢了。】 【@今天追到老婆了吗:说得太对了!小星一定是嘴硬心软!其实背地里把楚天阔的比赛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是这哥们儿疯了吧?】 【第一次见男的cp粉,还是活的。】 【战斗力好强,刚刚看到他和辱骂南星的人大战三百回合......】 【演的还是真的,感觉有点极端了。】 【配合他的id有种诡异的好笑,这哥们儿是不是追不到自己的老婆有点发神经了啊?】 理疗师看着自己主顾的脸由迟疑变得兴奋,又从兴奋变得沮丧,最后定格在了斗志满满的样子,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化和他偏冷峻的长相很不相符。 果然是顶级的alpha啊!不仅身体上的恢复速度惊人,连心理状态都疗愈得这么快!一下子就充满了干劲儿,想必一定是为了重回赛场而下定了决心! 可恶啊!我也不能认输啊!钟爱热血少年漫的理疗师中二之魂熊熊爆发,手上的动作频率都更加高了。 楚天阔刚刚在评论区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突然想起来最重要的事还没做。他火速打开微信的置顶聊天界面,给南星发起了消息。 【谢谢你维护我。】 【今天天气好好,不过你们在训练,肯定是享受不到了,那就让我帮你多晒晒太阳吧。】 【这理疗师怎么力气突然加大了?看上去打了鸡血一样......】 【对了,这位理疗师长得好像一个动漫人物,你猜猜是谁? 】 【bingo!答案揭晓一一铁甲小宝里的蝎子莱莱!】 【当然,我没有不尊重这位理疗师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蝎子莱莱的骨灰级铁粉。】 【你可不能觉得我没礼貌啊。】 楚天阔握着手机紧盯着屏幕,像是等待心上人给出最终判决的犯人,每一分每一秒流逝的时间都是反复的折磨煎熬。 终于,在过了十多分钟后,他终于等到了南星的回复。 只有一个简单的“。”而己。 楚天阔思索了一会儿,将手机调到拍摄界面递给理疗师,“帮我拍张治疗的照片。” 第72章 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拍帅点啊。” 刚刚还沉浸在热血少年漫中的理疗师不明白这画风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一下就仿佛来到了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一—少女漫的范畴。 楚天阔这副忐忑不安又有些忸怩害羞的样子,可不就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吗? 理疗师虽不理解但尊重,秉持着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的决心,从直立到蹲下,从正面到侧面,力求通过照片的数量弥补他在拍照技术上的不足。 显然他是多虑了。 就他主顾的这张脸,你就是瞎拍,那也是帅的。 【做理疗中!等我回去!(图片)】 这次南星倒是秒回了,只不过回复的内容依旧不甚理想。 【......】 【有话好说,别放图。】 或许是怕了楚天阔的连环消息轰炸骚扰,南星终于善心大发地又回了一句。 【不用着急,安心养伤,输不了的。】 sts 训练室里,刚刚和南星结束了一场双排的林特发现前者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画中仙似的。 林特忍了半天,实在没按捺住内心的好奇,便问道,“南星哥碰到什么好事了?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 “没什么。”南星语气里也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碰到一个脑子突然不清醒的呆子而已。” 突然,名为“峡谷街溜子”的群聊里弹出了一条群公告。 “最新通知,联盟要录制今年s赛主题曲的选手版本,各大赛区都要翻唱。已经获得s赛参赛资格的四支战队,每个战队需要出两名选手进行歌曲录制,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大鱼爱吃鱼:谢邀,退群了。】 【打野正在赶来的路上:老师,这种活动我们家子涵就不参与了吧。】 【无敌抗压王:你不是唱跳全能选手吗,建议你去展示展示。】 【打野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行!你不知道联盟有多狗!他们可是会放出无修音版本的!但凡去了我就会被定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每年今日都被拉出来反复鞭尸。】 【南星:这边建议给新人多一点展示的机会,不如让小林代表我们去吧。】 【努力训练,重新做人:南星哥,你qaq】 【今天摘到星星了吗:南星去我就去】 【南星:......】 【打野正在赶来的路上:有奸细!这人是谁!!怎么混进来我们群聊的!!!】 【写作教练读作奴仆: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奇奇怪怪的......选不出来就还是老规矩!掷骰子!点数最小的两个人去!】 第63章 南星同学,你也不想... 理疗结束后, 楚天阔回到病房里,用还在打点滴的那只手控制着遥控器,在大屏幕上逐帧分析着lck夏季赛决赛的内容。 病房门被嘭得一声撞开, 楚天阔准确地将目光投向了人群最后方的南星,后者的表情有些许无奈。 “天呐, 哥你这住的哪是病房啊,简直就是我们基地的教练室啊。”俞飞抱着装得满满的果篮往桌子上一搁, “你这可真是身残志坚,也太尽责了吧!” 几个人一下子齐刷刷地围在了病床旁,楚天阔开玩笑道, “怎么一下子人来得这么齐?难道医生查出来我有什么不治之症, 你们来给我送殡?!” “我去!好痛!” “痛才好!让你瞎说!!”许成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一下楚天阔的脑袋, “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啊?” “南风怎么也过来了?我记得你应该读大一了吧?” 南风正和林特两个人一起站在外沿, 闻言笑嘻嘻地应道,“不逃课的大学生活那可是不完整的, 不过我明天就回去上学啦。” “楚哥,谢谢你救了我哥。”南风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个花瓶,在洗漱池里简单清洗了一下, 又接了半瓶子清水, 将刚刚精心挑选的向日葵插在了花瓶里。 “花店老板说向日葵代表着阳光乐观还有信念, 就借这个好兆头祝你早日康复。” 楚天阔侧过头看向那簇向日葵,每一个都朝向窗边高昂着头,努力在快要落山的太阳彻底落下之前, 追逐着最后的阳光。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楚天阔应着南风的话,目光从向日葵上又移回了南星身上,“南星是你哥哥,那我也是你哥哥。” “好了好了!寒暄的话少说!今天来可是有正事的!”俞飞突然从自己买的果篮里悄咪咪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骰盅, 像是正在交换重要情报的地下党,“趁着护士查房前搞定,说好了啊,点数最小的两个人就去录那首死亡主题曲!!” “我觉得主题曲很好听啊,那可是著名摇滚乐队fire唱的啊。”fire老粉南风小小地反驳了一下。 “小风,这首歌的死亡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唱歌的人。”任鲸生拍了拍南风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fire唱的话,那这首就是神曲;我们唱的话,那就是地狱。” “没错没错!”俞飞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样子已经迫不及待要扔骰子了。 “我看你这副力气用不完的样子,真的很适合去录歌。”厉扬调侃道。 “闭嘴!”俞飞龇牙咧嘴地反击道,突然又戏瘾大发蹲在楚天阔床边装哭,“哥你要不大发善心救救我,上次该死的联盟让我录一声令人闻风丧胆的怒吼声,结果我从此得名电音土拨鼠!” 楚天阔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南星的上衣袖子,在收获了后者一记眼刀之后,又颤巍巍地伸出那只还在打点滴的手,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手抖,我控制不住。” “手抖就少动一下还在打点滴的手。”南星的目光扫过楚天阔右手手背上留置针附近的淤青,说道。 楚天阔突然翘起了嘴角,回应起了俞飞刚刚说的话,“土拨鼠怎么了?知耻而后勇,你得多历练历练,说不定今年就能一雪前耻。”在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俞飞的请求后,他又贱兮兮地补充了一句,“我说了,小星去我就去。” “好了好了,再这么掰扯下去,等明天咱们都定不出人选。”任鲸生搓了搓手,秉持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信念,率先从俞飞手里夺过了骰盅。 “我宁愿让联盟罚钱都不能再让无辜观众听见我的破音!”任鲸生回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豪气万丈地说。 骰子在桌子上以极快的速度打转了好多圈才缓慢地停了下来。 “六点!!!”任鲸生兴奋地喊出了声,“兄弟们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俞飞紧张得脸都要白了,这紧张程度甚至尤甚于他第一次登上世界赛赛场的时候。 “天灵灵地灵灵,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快显灵!” 俞飞想着大力出奇迹,用力扔出了骰子,病房里霎时间爆发出一阵狂笑声,只见那骰子咕噜咕噜向前滚了几圈,最终掉下桌子,在碰到金属病床床脚后停了下来——朝上那面是个十分圆润的红点。 “天选之子啊俞飞!快点去打点一下修音师,让他在未修音版本里也给你修修哈哈哈哈哈。”任鲸生自己逃过一劫,便开始放肆地发动嘲讽技能。 楚天阔没能忍住笑声,只是那笑牵动了背部的伤口让他闷哼一声,南星条件反射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俞飞像只呆头鹅一样站在那里,内心凄凉。 之后,厉扬和林特则双双掷出了四点,一个勉勉强强算作安全的点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移向了楚天阔和南星。 “接下来到我了吧?”楚天阔伸出自己的两只手,一只缠着绷带,一只挂着点滴,“申请场外援助。” 他笑着看向南星,“南星,帮我掷一下吧。” “南星,帮我选一下吧。” “别开玩笑了,冠军皮肤哪有让别人选的?” “这有什么,我的就是你的啊,求求你帮帮我吧,英雄太多真的好难选啊。” ...... 南星在手心里攥紧了骰子,扔了出去。 “六点!” “啊啊啊啊啊早知道我也让小星帮忙掷了!”俞飞看起来恨不得以头抢地了。 投出这个点数后,南星信心大涨,他在心里模拟了一遍刚才的动作,用差不多的力道扔了出去,结果向上的那面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点。 “哈哈哈哈哈哈,南星你比我还惨,给队长扔出六点,自己只有个一点哈哈哈哈哈。”俞飞拍着桌子狂笑,“咱俩大哥别说二哥,一起去受刑吧!” 南星满头黑线,人生中第一次想耍赖皮,把自己和楚天阔的结果交换一下,反正本来都是他一个人掷的。 “我替你去吧。”南星心里松了口气,心想抛去别的,楚天阔这事儿还是做的很地道。结果他扭头一看,才发现楚天阔是在对着俞飞说话。 “真的假的!哥你太善了!小弟我以后一定为你鞍前马后!之后比赛我肯定天天帮下!”俞飞看上去简直要感动得涕泗横流了,要不是顾忌着楚天阔的伤,高低得抱着他前后摇晃几下。 第73章 南星气结,狠狠地瞪了一眼楚天阔。 等到众人离开,南星则按照医生的要求留守在这间病房里,他的信息素安抚对于楚天阔的伤口恢复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只是这次阳光的味道似乎含了几分火气,像是被太阳暴晒过的柏油路面一般。 楚天阔盯着南星背对自己的后脑勺,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生气啦?” “南星,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也过于可爱了。 当然,这句话对此刻的南星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故而楚天阔明智地选择没有说出口。 “我这可是为了粉丝着想,你忍心让他们听俞飞这声音?”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出现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声,像是过年时预知到自己的小命快要结束的小猪崽,没有心理准备的南星被吓得一抖。 ...... “你有没有想过,我去唱的效果和俞飞没有区别。” “那当然不一样了!我可以教你啊!”楚天阔兴致勃勃地说。 “......大可不必。” 南星在心里面打定主意,这次一定好好打点一下修音师,誓死保卫他的原声版本不被流出。 “出什么事了!”护士站里的护士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来,“我刚才听见了惨叫声!楚先生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星瞥了楚天阔一眼,眼神里写着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后者倒是淡定无比地冲护士说,“没什么,刚刚在看《舌尖上的中国》,里面有杀小猪崽的视频。” 护士先是狐疑的啊了一声,随即又恍然大悟地哦哦了两下。 想必是因为最近要忌口,楚先生正在“望猪止渴”吧?她贴心地安慰道,“再忍两天就能吃肉了。”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南星从陪护床上抄起枕头砸向了楚天阔,看似十分用力,实则力度轻飘飘的。 “小俞知道你在背后偷偷说他是小猪崽吗?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还说他是我们战队吉祥物呢。” “小猪崽怎么了?小猪崽全身都是宝,再说了,吉祥物升级为小猪崽,可是往储备粮的方向跨出了一大步。” “......” 这个人真的很恐怖。 “你要是替他抱不平的话,也可以叫我猪,我是不会生气的。”楚天阔就着刚刚挨砸的姿势抱住了南星扔过来的枕头,笑眯眯地说。 “你这次受伤是不是真的伤到了脑子?脑部ct真的没有问题吗......” —— 月光如同融化的银箔从窗户淌进病房,楚天阔在监测仪机械的嘀嗒音中睁开眼。他第一反应便是看向隔壁陪护床上的南星,那人已经不见了,原本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也不翼而飞。 病房外的走廊灯已经从明亮光变成了昏黄的暖光,白日里注射的药物让他的身体处于一种较为疲惫的状态,现在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里一样漂浮。他脚步有些急地走着,终于在转过第二个消防栓时,楚天阔听见了从虚掩的安全通道廊门里传来的十分轻的哼唱声。 “when the world comes crashing down——” 尾音不出意外地劈成两截,有些重量的门在推开的一瞬间发出类似于叹息的吱呀声。通道声控灯亮起的瞬间,清脆的少年音戛然而止,楚天阔看见坐在楼梯下方的南星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过了头。 温润的月光为那人镀了一层冷釉,因为被发现而惊慌到有些颤动的瞳孔以及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肩胛骨,楚天阔突然想到了高三那年的学校音乐室,坏了的教室空调,南星趴在盖着的钢琴上,在蝉鸣声里用一只手胡乱拽着校服领口扇风,露出一小片被暑意蒸成淡粉色的皮肤。 楚天阔站在他身后,钢琴盖上反射出两人交错的倒影。楚天阔看着轻薄的夏季校服在南星清瘦后背上勾勒出的蝴蝶骨,在他起伏的呼吸声中宛如一只真的振翅欲飞的蝴蝶。 “破音了。” “要你管。”南星被撞破了偷偷加练的事实,整个人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从脖颈到耳尖瞬间漫开红色,看上去臊得不行。 楚天阔扶着栏杆,步伐缓慢地走下台阶,声控灯恰在此时倏地熄灭,黑暗如潮水漫过两人相撞的视线。南星的手在第一时间便拽住了楚天阔的胳膊,下一秒抬脚狠狠地跺了一下台阶,声控灯应声亮起。 南星没好气地说,“大半夜的谁让你乱跑?病号就给我好好待在病房里。” “真的不要我管?听说中秋节之后就要开始录制了。”楚天阔看着南星的眼睛,笑着说,“南星同学,你也不想让别人听到你破音吧?” “高中时候不是教过你吗?唱歌得用腹部发力。” “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难不成你现在还记得高中时候学的课本知识?早还给老师了。”南星不服气地反驳道。 “所以你是把我当老师了?那我可太荣幸了。”楚天阔又开始曲解南星话里的意思,接着说道,“南星同学请放心,我这个老师不收费且包教包会。” “废话这么多。”南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利弊,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破音片段被做成鬼畜视频,再说了现成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到底教不教?不教就回去睡觉。” 风卷着窗外不知名的花香涌进了通道,楚天阔的声音混合着有些进攻性的香气贴了上来,“这里要绷紧。” 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南星的小腹,夏季薄薄的衣料突然之间仿佛形同虚设,南星能准确地感知到那只手上的凉意。 手机砸在地面的响动让楼道里上下楼梯的声控灯在一瞬间全部都亮了起来。 第64章 你这教唱歌它正经吗? 无数道冷白色的灯光融合成了一道瀑布倾斜而下, 瞬间的光亮让一切情绪都变得无所遁形起来。 “楚天阔,你想干嘛?!”南星摁住了那只作乱的手,脸上带着薄怒的微红, 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而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楚天阔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教你用腹部呼吸而已啊, 我还能干什么?” “你忘啦,高中时候我也是这么教你的。” 两人的距离很近, 近到两人的影子在洁白的墙壁上紧挨在一起,成了一个极亲密的姿势,像是某种交颈而卧的动物。因为南星闻不到, 所以楚天阔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 暴雨的气息让他想到了十八岁那年困住他们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太阳雨——音乐室的窗沿被大粒的雨滴击打得发出十分有节奏感的声音, 南星双手撑在玻璃窗前, 好奇地观察着一片乌云之下的太阳。 楚天阔的指尖顺着南星的腹部慢慢向上滑,像是在弹奏钢琴的滑音。 “别紧张, 记得呼吸。” 南星的眼睛快速眨动了起来,隐约间看见穿着校服的楚天阔俯下身来按住自己的肩膀,帮他调整站姿, 告诉他什么样的姿势才更容易发声。alpha带着热意的手掌透过轻薄的衣服烫着他的皮肤, 连带着他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这里要用力。”楚天阔宽大的手掌压住了南星的横膈膜, 因为紧张,那里正紧绷着,他挑了挑眉, 赞许道,“就是这种状态,当年教了你好几个星期,总算也没有全部都还给我啊。” 南星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实话说, 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很平淡的一眼而已。 可楚天阔的声音因为这一眼莫名有些发哑,恍惚间他耳边传来了两阵节奏不同的心跳声,一阵来自于自己贴着无线心电监护贴的胸膛,另一阵来源于自己正隔着衣料触摸着的这块皮肤,就好似那里不是什么横膈膜,而是他终于握住了南星的心脏一般。 “when the world comes crashing down——”楚天阔突然开始低声唱了起来,大约是遗传的缘故,秦书鹤的那把好嗓子或多或少给了他一些基因。 就算是那些最苛刻的乐评人,想必也得承认楚天阔唱歌是很好听的, 他得寸进尺将脑袋轻轻靠在了南星肩膀上,唱歌时声带的轻微震颤尽数传递给了那一小块与南星相连的颈部肌肤,那里瞬间就泛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奇怪,明明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信息素味道,可南星却鬼使神差地感受到暴雨的潮湿气息在原本安静流淌的血管中奔涌向前。 这当然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在楚天阔还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南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腕骨处传来一阵凉意。 “手这么凉——”南星话音一顿,“身体虚了吧?” 他用玩笑的语气将有些蔓延开来的旖旎气氛打破。 “要不试试?”楚天阔笑得有些危险。 太阳雨突至的瞬间,南星踮起脚去关向外大开的窗户,暴雨从外倾盆而入,打湿了南星的头发。水珠顺着少年人的发梢坠落在楚天阔的手背,似乎要烧灼出一个洞来——原本烂熟于心的曲谱突然变成了空白页,修长的手指在降a调上重重地打了滑,突兀的错音让不懂音乐的南星都疑惑地看向了他。 第74章 “他们都说,alpha不要和beta在一起......”回忆的钢琴声混合着雨声一起降临了此刻的现实,楚天阔突然握住南星的手,半强迫地将那只温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腺体上,“因为beta永远没有办法满足alpha标记的天性。” 听上去是多么正确的言论啊,平凡如人类,渺小如人类,如何能抵御自己的天性? “可alpha想标记的从来就不是一个腺体而已。” 他的神色如此认真,认真到有些哀伤的地步了。 “maria有告诉过你吗?我本来不该有信息素,原本我正在吃药抑制它,但因为你,我现在没有吃了。” 南星选择将部分的事实告诉楚天阔,在看到后者眼睛里似乎闪现出一点亮光的时候,连忙补充道,“可我之后还是会继续吃药的。” “总有一天,我的信息素味道会消失。到时候你肯定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恋人,我们之间的这些烂账也不过就是年少无知时做的一些蠢事,到最后都是笑谈而已。” “南星,你怎么还不明白?”楚天阔有些无奈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腕,“我依赖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信息素。” 否则为什么他会对匹配度不高的南星产生依赖? “我依赖的是你,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你是beta也好,omega、alpha也罢,都没关系;有没有信息素也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是你就好。” “不要逃。”楚天阔用十分认真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 “这种天气就不要走了吧?我可不想淋成落汤鸡。”在数不清第多少个刻意延长的音符里,楚天阔开口说道。 “可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早知道今天出门就看一下天气预报了。”南星趴在座椅上,耷拉着脸说道。 “天气预报也不准啊,未必就能让你躲过这场雨。”说到一半,楚天阔又笑了起来,眉眼之间掩盖不住的有些得意之色,“再说了,就算你能躲过这场雨,你也躲不过我。” “我今天心情不好,原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带你来这逃一节课的。” “行了,南星同学,一节课而已,不会影响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 只有短短的一秒钟而已,像是水汽蒸腾而成的小雨滴立刻汇入大海之中,瞬间杳无踪迹,南星在这一秒钟蓦地惊觉自己骨子里或许是个很残忍的人,因为他并不想回应楚天阔现在的这些情绪。 做个鸵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能逃哪儿去?托你的福,录制名单都已经上报给联盟了。”南星又一次装傻,“所以你最好在那之前教会我,否则丢人的可是咱们战队。” 欲速则不达,他们还有的是时间,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再让他逃走的。 “放心。”楚天阔没有再继续穷追不舍,“我这个老师可是很靠谱的。” “就从刚刚这句来吧,我们一起。” “when the world comes crashing down——” “when the world comes crashing down——” 南星试探着唱出了第一个音节,楚天阔的和声立刻像潮湿的雨幕一样裹了上来,两个原本应该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居然完美地融合成了一股悦耳的唱调。 “and the tempest rages, trying to drown......” “in the wildest storm, we'll find our way......” 如果说是十八岁的太阳雨将他们困在降a到降b的罅隙之中,那现在困住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 离中秋节还剩两天的时候,在数不清第多少次详细检查之后,楚天阔终于出了院。 “surprise!试试本小爷的彩带炸弹攻击!”一直鬼鬼祟祟蹲守在基地大门内侧的俞飞使劲拧开了旋转开关,五颜六色的礼花彩带“嘭”的一声炸开,将推门进来的那人喷了个满怀。 “......” “你作为打野的职业素养呢!能不能看清楚了再喷!”无辜躺枪的许成化身为大冤种,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身后的楚天阔这才施施然露出身子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哥!你也太贼了!” “都提前和你说过了,楚哥哪有那么容易被你吓到?”厉扬在一旁幽幽地补刀,“这就叫预判,学着点。” 南星没有跟着一起凑热闹,但他的关注点清奇,从在空中慢慢悠悠晃荡的彩带中抓了一根,语气有些惊讶地说,“这东西质量还怪好的,不说我还以为在放窜天猴呢。” 另一旁的任鲸生也跟着抓了一根,顺口说道,“原本还说用这玩具逗逗安安,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所以我就说得提前拿人实验一下吧?”俞飞振振有词地说道,“谁让你们都不愿意舍己为人一下。” “我们是不愿意做小白鼠,还有,记得收拾一下你制造的垃圾。” “行了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许成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身上的彩带扒拉下来,像位操心的幼稚园大班班主任,用赶小鸡崽的姿势将围在门口的众人驱散开来。 “最近有两件事,我就一起通知了啊。”许成脑袋上还顶着几根花花绿绿的彩带,像是小丑的假发一样。 “中秋节和以往一样,一共休息三天,家里远的可以提前走。难得放一次假,尽量都回家看看。” “小星这次也回去吧?你可是答应了南风的。” 南风上次走的时候,一直念叨着让南星中秋节回趟家,“要是你和爸妈说话尴尬的话,就和我说话呀!求求你了嘛哥。” 想起自家弟弟孩子气般的发言,南星就有些想笑,这哪里像是读大学的人,最多就是个小学生。 “嗯。”答应了的事不好反悔,南星只能点了点头。 许成眼神里有些欣慰,前些年,南星每逢这种节日,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基地里。 “第二件事,关于主题曲录制的时间已经定在了节后第二天,我们的两位唱将做好准备,保二争一!” 客厅里瞬间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鼓掌声,没有被选上的幸运儿将力气全都用在了鼓掌上。 只剩南星和楚天阔相顾无言。 不对,确切来说,只有南星一个人无言而已,楚天阔倒是一副眼角含笑成竹在胸的模样。 “哦,还有件关于南星的事,我就顺便一起说了吧。”许成掏出手机,快速地在界面上滑了几下。 “微博投票前段时间刚结束,当时太忙就没能顾得上。”他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上面清楚地显示着投票结果。 “跳女团舞和看reaction视频,这次你粉丝还真是听你的话,我记得这和你当时直播说想选的是一样的吧?” 早知道就选唱歌了,反正这次本来也要唱。 诶,话说我当时为什么没有选唱歌,反而选了跳舞? 南星的记忆出现了断档,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为了和楚天阔对着干。 ...... 楚天阔原本正老老实实地坐着,突然收获了南星的一记眼刀,有些不明所以地冲他摊了摊手,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回应他的是南星毫不客气的一个扭头。 南星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地问道,“直播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许成得意地回答道,“就定在录音那天的晚上,我聪明吧?这样就能一天解决两件让你尴尬的事。” 南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可这么短的时间,南星哥去哪儿学会女团舞啊?”一直一言不发的林特突然弱弱地发问,简单的一句问话差点起到沉默全场的效果。 “放心,包在我身上!”俞飞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两天我在网上扒拉一下视频,一定给你挑一个又短又好学的!到时候我保证教你几次你就会了,根本不用费神!” “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的样子,你别把南星给害了。” “瞎说!”俞飞锤了一下厉扬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交给我吧,我一定能搞定!” 南星不愿意打击俞飞的自信心,再者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便只能用比入党还坚定的眼神看向俞飞,双手握住他的手狠狠地上下摇了两下。 “我相信你!” 第65章 中秋超级月亮 高级单人病房里有着独立的小厨房, 秦书鹤在里面忙活了一上午,期间将试图帮忙结果只是添麻烦的楚天阔赶了出去,做了简单的四菜一汤端了出来。 “来, 尝尝我的手艺。真是好久没做过饭了,就算不好吃也得给我吃完啊。”秦书鹤笑眯眯地说道。 算起来, 这还是秦书鹤第一次没有在家过中秋节。以往不管怎样,看在明晴的份上, 秦书鹤总是会在一些重要节日努力和楚明雍扮演出一副恩爱夫妻的假象。 楚明雍最近也消停了不少,既没有来医院当面骚扰,也没有用手机狂发消息。对此秦书鹤不置可否, 仍旧照常过他的生活, 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毕竟他现在看楚明雍就和看空气一样没有区别。 第75章 楚天阔倒也没闲着, 自从上次和楚明雍挑明之后, 他也彻底不装了。手下的公司从幕后走到台前,专注于和楚明雍打擂台, 也算是与天斗与地斗与“父”斗其乐无穷了。 炖得十分软糯的土豆口感细腻,裹着浓郁汤汁的牛腩鲜嫩多汁,楚天阔夹了一筷子, 冲秦书鹤竖起了大拇指, “色香味俱全, 我看老爸你开个餐厅也不成问题。” 秦书鹤笑得更开心了,他最近食量变得越来越小,一块略有些大的牛腩分了好几口才吃完。 “maria说这是正常现象, 等做完手术就好了。”看到楚天阔担忧的神情,秦书鹤出言解释道。 “手术时间安排在下个月10号,总算能够摘掉这该死的枷锁了。”秦书鹤发自内心地感到解脱。 听到maria告知自己终于能够动手术时,秦书鹤攥着手术通知单的手指都用力到泛白。 虽然已经很迟了, 但他总算能够亲手修正当年的错误。 楚天阔已经提前从maria那里得到了消息,早就把手术的相关注意事项了解得清清楚楚,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就算秦书鹤不同意,这段时间也必须安排人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请求要拜托你。” “什么?”楚天阔正在思索人员的安排,有些走神。 “我替你找到了匹配度90%以上的omega,你先听我说完。”在看到楚天阔紧皱的眉头,立马想反驳的样子,秦书鹤冲他摆了摆手。 “我答应过南星,会给你找一个匹配度高的omega治疗你的信息素依赖症,我不能食言。” “虽然现在南星还没有表现出被信息素影响的状况,但未来的事谁知道呢?beta有信息素原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我不希望南星未来背上和我一样的枷锁,他值得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这件事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南星。你不能用恩情一直绑着他,不让他去除信息素。在我做手术之前,我希望你能去见见那位omega。” “这样对大家都更好,不是吗?” 这些话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所以秦书鹤一鼓作气地说完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刷好的相片,里面是位长相清秀的少年人,大概是面对镜头有些紧张,脸绷得紧紧的。 “爸,你知道你说服不了我的。”楚天阔看也没看那张照片,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透明窗户上显现出他的倒影,隐隐看去竟有些自厌的阴郁。 “您没有发现吗?南星早就自由了。” 自己虽然像个无赖一样用“救命之恩”四个字将南星绑在自己身边,但那绳子不牢固也不长久,只要南星愿意,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离开。 只有爱才会让人不自由,所以真正不自由的也只是楚天阔一个人而已。 “您放心,我不会强迫他。我虽然是个混蛋,但也没......”他原本想说自己也没有混到那个份上,转瞬间又想起以前对南星做的事情,便将那句话咽了回去,半晌才接着道,“之前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 可秦书鹤的担忧并没有因为楚天阔的话而减少多少,忧心忡忡地继续追问道,“你的易感期不是就快到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特制抑制剂......” 楚天阔话没说完就被秦书鹤打断了,“不要骗我,maria都告诉我了。” maria作为苦命的打工人,不能得罪楚天阔这位老板,也不敢得罪秦书鹤,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中国人不是讲什么血浓于水吗?楚天阔看起来对秦书鹤也是十分尊敬的样子,便对秦书鹤的问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自从南星回来之后,抑制剂的效用就一直在降低,只是之前的幅度不是很明显,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这段时间南星在医院陪着你,现在抑制剂还能起多大作用,你比我清楚。” 仿造品终究是仿造品,当真品就在你面前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这种情况下,楚天阔居然还能笑出声来,有些尖锐地反问道,“所以爸你想我怎么办?在易感期的时候找一个高匹配度的omega标记他?从此万事大吉?” 秦书鹤避开了楚天阔的目光,低着头沉默良久,有些苦涩地开口。 “南星不爱你,你不可能绑着他一辈子。” “我不会放弃的。”楚天阔语气坚定。 “更何况易感期这事,也不是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的眼神蓦地沉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引得秦书鹤疑惑地追问。 “没什么,您就安心做手术吧。” 楚天阔走到窗前,将只拉开了一半的窗帘全部拉开。 “听说今晚要迎来几十年不遇的‘超级月亮’。”楚天阔仰头看着湛蓝如海的天空,难得孩子气地发问,“不知道对着月亮许愿灵不灵?” —— 几朵不知名的野花从灰色石板的缝隙里钻出来,南星抱着安安,踩过第五块缺了一角的石板,恨不得进一步后退三步,蜗牛爬一般终于站在了这栋被用浅黄色油漆粉刷过的单元楼下。 “爸爸,进去~”安安最近学会了不少新词,因为老父亲一直驻足不前的动作而有些着急地催促了起来。 暮色中,四楼边户透出的暖色灯光落在窗外正被晚风吹得摇晃的香樟树上,树叶都被镀上了一层流光,和记忆中小时候背着双肩包踩着落日回家的黄昏别无二致。 窗外随风飘荡的兰草花串没有了,那是手巧的外婆自己编的,每次风一吹,兰草花的清香便能从窗户扑进房间里。如今那里正挂着几条红绸,在晚风中缠成一缕,大约也是图个吉利。 上了年纪的窗户在推拉间发出刺耳的声响,南星本能地躲进了阴影之中。他偷偷地抬起头,看见母亲从窗户那里伸出了头,正朝着小区门口张望着,过了一会儿才关上窗户离开。 香樟树也看不得眼前这人畏首畏尾逡巡着不敢上前,于是趁着一阵稍有些强劲的风来时,抖落了几片树叶,催促着这人赶快离开。 老式居民楼,最高不过七层,因而到如今也并没有装上电梯。楼道口的订奶箱已经生了锈,上面贴着开锁师傅的小广告。楼梯间从一开始的堆煤存储间变成了如今的杂物间,坏掉的扫帚、桌椅板凳全部堆在这里,既不舍得扔掉也实在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麻将机洗牌的声音混合着夸张的谈笑声从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这里的隔音一直都很差,南星时常能听到楼上那位脾气不好的叔叔教训自己小孩儿的声音。每到这时候外婆都会念叨一句造孽哦,然后催促着南星赶快回房间。 “敲门~安安要敲门~” “一家子人等他一个,他还真把自己当大明星了啊?爱回不回,我早就当没这个儿子了!”父亲一贯雄厚的声音从大门里清晰地传来,南星本能地抱着安安后退了两步。 “放着好好的学不上,你要去做打游戏的小混混啊!那些都是没出息的街溜子!” “我是你爹!你要是敢去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等我打断你的手,看你还打什么破烂游戏!” ...... 穿越时空的争吵声并着打碎的瓷碗、摔坏的板凳、抽断的藤条一并从门口被扔了过来。 其实这里不是他的家,这个一早就浮现过的念头在此刻更加清晰了起来。 现在里面应该是其乐融融的景象,父亲在不涉及自己的事情时并没有这么大的脾气,他原本是个很寡言的人。他们一家三口可能正一起看着电视里的中秋晚会,南风这种年轻人大约会边看边吐槽,父母则会笑着看他。 塑料拖鞋踩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南星已经抱着安安跑到了楼上的楼梯拐角处。 “嘘——”南星冲安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者有样学样,也将手指放在了嘴巴上,以为爸爸在和自己玩着什么新游戏。 他悄悄地从楼梯间探出头,母亲染了棕色的头发,梳着低马尾,穿着深色的围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奇怪......”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又关上了门。 对话框里弹出来了南风的新消息,“哥你到哪儿了?爸妈都在念叨你呢!” “老妈炖了你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好香啊,馋死我了!” “对不起啊,战队临时要加训,这次我就不回来了,你们好好过节吧,不用等我了。” 聊天框立刻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也许是嫌打字太慢,南风又立刻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而南星则在发完那条消息之后便立刻将手机放在了口袋,任性地不再管手机的振动。 “安安,爸爸带你去看太婆好不好?” 小孩儿只是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安静地盯着南星。 坐在出租车车后座上,远远地便能看见远方的山头上有灰白的烟雾缠绕而上,像是飞舞的轻纱。 “老板你也真孝顺,这墓地可值钱了,算起来比市区不少房子还贵呢。”出租车司机在团圆佳节出来跑活儿,大概也是有些无聊,便侃侃而谈了起来。 第76章 “不过这里的管理方说了好几年要文明祭祀,不让烧纸钱,搞了个电子香火,但咱们这种小地方哪有这么多讲究?不给老人们烧点钱过去,在那边要是没钱花咋办?”司机师傅从车内镜里看了南星提着的祭祀用品,看人下菜碟接着道。 因为南星一直没有开口回应他,司机师傅自觉没趣,便也不再开口了。 管理员是位中年大叔,看到有人过来,他放下手里正准备点燃的烟,从岗亭里探出头,用手指了指一旁的二维码。 “扫码登记一下基本信息。” 大概是因为看南星有点面生,他的目光在南星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眼。 温和月光之下,墓碑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南星紧紧抱着安安,踩过因为浸了水汽而有些湿润的石板。 “外婆,这是安安。”他将安安放在地上,小女孩天真地伸出手去触碰着墓碑上的照片,无师自通地叫了一声“太婆婆”。 “我自己生的,厉害吧?”南星将带来的纸钱放在了一旁的焚烧小炉子里,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火光反射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倒影,在墓碑上正渐渐地跳跃融化。 “爸爸厉害!”安安鼓起掌来,又在南星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过了许久,等到夜幕终于完全笼罩了墓园之时,奔波了一天的安安在南星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南星没什么形象地坐在石板地上,轻轻拍着安安的背部,盯着天边的高悬于空的月亮看了半晌,才轻轻地将脑袋靠在冰凉的墓碑上。 “听说是很少见的‘超级月亮’,外婆,你说我对着它许愿的话,能不能成真呢?” “你能不能回来陪陪我啊?” 管理员将手机镜头倍数调到最高,拍摄了一张背景照,给自己的雇主发了过去。 “楚先生您好,您让我注意的那人过来了。” 第66章 修罗场 雨渐渐地大了。 九点三十七分, 一辆黑色轿车的轮胎快速碾过沥青路上的积水,后面车辆黄色的前车灯被后视镜上的雨滴放大成模糊的色块。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公里的时候,雨势突然转急,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波浪般的水痕。 司机的烟瘾犯了,又不敢在车里抽, 便只能趁楚天阔下车的时候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那里闻闻。 这是第几家了?司机在心里默默祈祷这次能成功,过了五分钟左右, 就看见楚天阔从酒店大堂里走出来,又一次铩羽而归。 “去昆亚酒店。” 下着雨的天也算不上多可怕,只是这天气一旦碰上刮风, 便让人有些寸步难行起来。虽然每次下车时都打着伞, 但车后座楚天阔的衣服还是已经被雨淋湿了。 别的都还好说, 其实对于这种身强力壮的alpha来说, 淋点小雨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楚天阔还受着伤,要是因为淋雨而引发发热, 最后导致还在恢复的伤口出现什么新问题就得不偿失了。 司机在导航中输入“昆亚酒店”的位置,重新发动车辆,透过车内后视镜瞥了后座的楚天阔好几眼, 看起来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后终于再一次开口, “楚先生, 我看还是您在车上等着,等到了酒店,我下去问问, 要是有南先生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漫长的沉默,与其说是因为不耐烦而不回复,楚天阔看起来更多的是疲惫。 他第九次推开门下车, 第三次拒绝了司机的好意。 “开好你的车,不要再多嘴了。”楚天阔冷冷地看了司机一眼。 “......知道了楚先生。” 司机敢怒不敢言,心想这些万恶的资本家!!!真出了事怎么办!!!这地方的医院也比不上那边啊!到时候背锅的不还是我吗! “你在哪儿?”楚天阔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聊天界面停留在他单方面的问话,对面那人并没有回复他。 虽然背部或多或少被雨淋湿了一些,但好在并没有波及到伤口,楚天阔大步走向前台,又一次问出了相同的话。 “你好,请问有没有一位叫南星的客人入住你们酒店?” 酒店前台被这位容貌极为出众的男人闪到了眼睛,挂在脸上的职业笑容都变得发自内心起来。 今天真是好日子,入住的客人一个两个都这么亮眼,一定是老天爷对她努力工作的奖励! “请问是哪两个字?” “南极星。” “好的,您稍等。”前台在入住登记系统里流畅地输入了客人的名字,等待的过程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楚天阔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再次失败的准备。 这里原本是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平日里除了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人,根本就没什么人流。但前两年这里发掘出了一座王侯的古墓,当地的旅游局立刻发现商机,将原本平平无奇的小城进行了一番改造,成功宣传出了一波“千年古城”的热度,吸引了不少游客过来,带动当地的经济也发展了不少。 虽然这两年已经新修了不少酒店,但毕竟是中秋小长假,稍微有点知名度的旅游景点全部都人山人海,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南星的性格,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回家的话,他不会答应南风,所以今晚去墓园应当只是临时起意而已。 今天下着雨,他还带着安安,所以酒店的首选一定是离墓园近的地方。但那边附近的酒店楚天阔已经全部排查了一遍,并没有南星的踪迹。 他是个极其在乎环境卫生的人,所以通常都会选择大型连锁酒店,只是旅游的人太多,如果酒店已经被提前预订完的话,南星便只能选□□宿了。 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家连锁酒店,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再从民宿一个一个找过去了。 楚天阔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不同于前八次的回答让他的思绪短暂地断了弦。 “系统显示这边确实有一位名叫南星的客人呢。” 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故而在听到这个回答后,楚天阔反应了几秒钟,才用有些激动的声音问道,“他住哪间房?” “抱歉,按照规定,我们不能随便向人提供客人信息。这边需要您出具一下身份证件,我们做一下来访登记,给客人打电话后您才能上去。” 楚天阔...... 这俩人的名字还怪配的。 难不成是来抓奸?正房打小三? 前台看多了狗血剧,自从来这里上班之后,更是见识了不少比电视剧更加狗血的现实大戏,她表情未变分毫,但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完了一场恨海情天的小剧场。 “嘟嘟嘟——”连打了三次,电话都是忙音。 前台小姐有些抱歉地看着楚天阔,这人的手还绑着绷带,眼睫毛上挂着水珠,看上去有些动人的脆弱。 她好心地建议道,“先生您要不要先在沙发这里休息一下?我给您倒杯热水,等到客人回复我们之后,我就放您上去。” 楚天阔没有言语,将手机放在前台面前,手指在一个专门的相册夹里快速滑动着,里面是无数张他和南星的合照。 “我和他是队友,他今天心情不好,我担心会出什么事,麻烦告诉我他的房间号。” 有的是自拍,有的是截图,凭借自己常年混迹于网络的直觉,前台小姐姐还发现许多照片应当是精心制作的,滤镜打光什么的都是一流。 他们难道是什么明星吗?虽然这两张脸很有说服力,但自己可是专注娱乐圈糊逼八百年,怎么还有自己不认识的小明星呢? 前台内心想了一通,不过面上不显,只要能确认二者认识,将房间号告诉对方便不算违规。 “1306。” 电梯上升的嗡鸣声震得耳膜发胀,狭窄的长方形显示屏里,红色数字的楼层数一层一层增加。两侧金棕色的金属壁面上反射出楚天阔的脸,放在平常他根本不会在意,但这一次他居然盯着那倒影看了两三秒,随后伸出手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 现在自己的样子委实算不上得体,甚至可以称之为狼狈,如果可以的话,楚天阔也不想用这副模样去见南星,但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了。 他现在一定很孤独。 这是楚天阔此时唯一确信的事实。 “第十三层,到了。” 无感情的女声提示音刺破沉默的幕布,楚天阔步伐有些焦急地走出电梯,走廊中间的房间,门缝里漏出一道暖光。 门铃声发出叮咚的声响,暖黄色光线尽数涌出来的瞬间,南星一脸讶异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嘶哑的声音在空气里冻住了——任鲸生裸着上半身,围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正用干燥的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 楚天阔感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就要把砸在窗户上的雨滴震碎,后背的伤口在黏腻的空气中发酵出灼痛的感觉,受伤的左手指尖神经质地开始颤抖。 “队长怎么来了?”任鲸生没有半分被抓包的局促,反而大大方方地冲楚天阔打了声招呼,仿佛没有看到眼前这人瞬间苍白的脸色。 第77章 “他怎么在这?”楚天阔的目光又回到了南星身上,从此再没有移开过。 视线太烫了,烫到南星明明不应该有什么心理上的波动,却因为这眼神而莫名感到有一丝近乎于心虚的情绪。 “小星......”楚天阔的声音打着颤,细听起来竟好似要哭一般,南星下意识地就想安慰他,却被身后的任鲸生抢了先。 “队长这是来查房?现在可是私人时间。”他故意对两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氛围视而不见,因为刚洗完澡,脸上还有一些不太平常的红晕,说话间似乎有一些轻微的醉意。 或许是嫌火烧得还不够旺,任鲸生脸上带着挑衅的笑,用不同于以往的有些尖锐的语气继续道,“小星回答不了我来回答吧。” “我喜欢他,我想见他,想一直陪在他身边,就这么简单。” 清风裹挟海浪的信息素气味混合着橘子洗发水形成了一股特有的清新味道。 南星和任鲸生两个人相处的细节蓦地涌进自己的脑袋,楚天阔记得排位时两个人的互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对话虽不频繁但更显亲密。他也记得更早之前的茶水间,南星的笑声混着咖啡机运作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借口倒咖啡过去时,两个人正好端着杯子出来,嘴角都噙着尚未来得及收起的弧度。 今晚真的有些意外的寒冷。 路灯灯光下氤氲的细小尘埃水汽、人行道上的浅红色地砖、酒店大堂的透明旋转门、头顶的月亮与星星、穿透衣领的风和雨滴,所有的一切都沾着冷意,像一柄柄生锈的刀,沿着楚天阔受伤的背部慢慢地刺进去,随即剃开骨肉。 第67章 二选一 楚天阔额间青筋迸起, 太阳穴处像是有个小锤子一下一下地敲着,让他两眼几欲发黑。却仍旧固执地盯着南星的眼睛。 不可能有什么事的,肯定只是碰巧而已。他一早就看出来任鲸生喜欢南星, 但南星本人从没有意识到过这件事。 虽然南星对着他笑的次数比对自己多得多,虽然南星很照顾这个后辈, 虽然有那么多虽然,但他们最多只是好友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 楚天阔忘记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的消息,大意是一个人如果突然发现对方暗恋自己,就会不自觉地注意到那人的一举一动, 在日常相处之中很有可能会不知不觉地也喜欢上那人。 所以是这个原因吗?因为南星察觉了任鲸生的感情, 所以他开始了回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自己从没有察觉到?难道是趁着自己受伤住院的这段时间, 任鲸生趁虚而入? ...... 他的脑袋一团乱麻, 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眼睛里也闪着不自然的光。 南星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 alpha垂着头的姿势就像是父母家门口那棵香樟树上被雨打湿而垂下的枝叶。 这样的一副姿态,就好像在对南星说,你可以尽情地伤害我一样。 就好像真的只需要南星简单的一句话, 就能轻易地将这位顶级alpha的自尊碾碎一样。 有那么一秒钟, 南星真的想过这么做。 随便什么简单的谎话就可以。 “我和任鲸生在一起了”“我喜欢任鲸生”“我和任鲸生睡了”...... 类似这样的话会有很大的杀伤力吗?还是说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是不自量力的幻想呢? “我和任鲸生......” 南星故意将话头停在了这里,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楚天阔的神色,后者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了, 随即开始细微地发抖,脸上流露出那种仿佛马上就要被深深背叛一样的表情。 南星从没有见过楚天阔这副模样,他不确定后者是否是真的感觉到有一丝痛苦,但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因为楚天阔的反应而感觉到快意。 “没有什么事。” “你确定要一直站在门口说话?那你自便吧。” 南星说完便要将门关上, 楚天阔突然就好似从脱水状态变更为浸泡状态的三体人,立刻活了过来。他用脚抵在了房门处,随即一个灵巧地侧身,像条滑溜的鱼一样钻了进来。 “他在这边旅游,我们碰巧在酒店碰到了而已。”南星给楚天阔接了一杯热水,面无表情地递给他,“虽然没什么向你解释的必要,但他只是因为房间的淋浴坏了,修理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先过来洗个澡而已。” “淋了雨很容易感冒,你们alpha也不例外。所以如果你想借用这里的浴室,我也不会拒绝。” “但我刚刚说的喜欢你是认真的。”任鲸生目光一沉。 “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再说谁的喜欢不是认真的?”南星刚刚的态度就是一颗定心丸,满血复活的楚天阔接过了南星的热水,接茬道。 任鲸生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语气略带嘲讽地说,“那可不一定,至少我从不会说我喜欢的人是懦夫。” “当年你在所有人面前说这些话,也是因为你‘认真的喜欢’吗?”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不像是成年人,倒像是为了争夺心爱的玩具而争吵起来的幼儿园小朋友。 南星没有理睬快要斗嘴斗成乌眼鸡的两人,而是转身走到儿童隔间里,确认安安还在熟睡之后,才走了出来。 “说完了?” 他语气很冷静,就像自己不是刚才话题的中心,而只是一位普普通通路过的观众而已。 “说完了就各回各家?很晚了,我也要休息了。” “南星!”任鲸生因为喝了酒,情绪原本就有点亢奋,此刻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南星的名字。 他设想过南星会拒绝自己,任鲸生对此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他没有想到南星的态度居然是完全的不在意,就好像自己根本没说过这话,又或者自己这话在他眼中不过是小孩子无聊的宣言而已。 “从我第一次在直播里看到你比赛的时候,我就......” “你就喜欢上我了?就爱上我了?所以你是想说对我一见钟情了?”南星第一次这么粗暴地打断任鲸生的话。 “我从来不信这个。” 这一瞬间,任鲸生觉得南星就像个察觉到外界威胁的刺猬一样,突然竖起了全身的刺。 少顷,南星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小任,你的年纪和南风差不多,所以我一直都拿你当弟弟。”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用“小任”称呼自己。 “你的这些真心话,也许对你来说意味着很多,但抱歉,对我来说只是单纯的困扰而已。” 任鲸生表情呆呆的,像是被人狠狠砸了脑袋一闷棍。另一边的楚天阔也并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反而自嘲地提了提嘴角,在这一刻有了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南星的长相实在是太有迷惑性,所以当他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这些冷冰冰的话时,因为太有反差感,总会给不了解他的人一顿重击。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连这些都不了解,这小崽子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喜欢南星? “你醉了,需要我帮你打电话给家里人,让他们过来接你吗?还是我让前台送你去房间?”南星接着道。 “不用了......”这次脸色发白的人变成了任鲸生,他意识到自己才像是格格不入的闯入者,强撑着冲南星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人不服输的天性作祟,离开前,任鲸生用格外认真的语气道,“我不会放弃的。” —— “我就知道,你不会和这种小屁孩纠缠的。”在任鲸生离开之后,坐在沙发上的楚天阔得寸进尺地虚搂住了南星的腰,抬起头说道。 这个角度看楚天阔,就好像南星之前在路边碰到过的自来熟的狗狗,冲自己扑过来,直立着身子摇着尾巴。 “需要我友情提醒一下吗,你比他也大不了几岁。” “你是在夸我还很年轻吗?” “......你还不走?” “我淋湿了!”楚天阔侧着脑袋,拎着额间的一缕马上就要被屋内暖气烘干的头发,向南星展示着有力证据。 突然的心血来潮,南星用修长的手指缠住了那缕头发,玩弄似的打转了几圈,深黑色的头发和他过于白皙的指节对比形成了一种莫名情 | 色的场景。 “浴室借给你半小时,这时间绰绰有余了吧?洗完澡就走。”南星大概是玩够了,向后退了两步,毫不留情地送客道。 楚天阔像个无耻之徒,正在绞尽脑汁地思索自己应该找什么借口才能留下来的时候,又听见南星随口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那你先保证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南星小幅度地白了他一眼,“爱说不说。” “我一直让墓地管理员留意你的动向,如果你去看外婆的话,他就会立刻告诉我。” “从我当年离开之后?” 楚天阔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不是,从确认外婆要进那家墓园的时候,就安排好了。” 第78章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去看外婆的时候,会觉得很孤独。 放在以前,南星不会问为什么。可因为他今天确实感觉到很孤独,所以他才会无聊地追问。 南星的瞳孔震颤了一瞬,随即他立刻转移了视线。 为什么每次都偏偏是楚天阔? 为什么打开门的一瞬间,发现是楚天阔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南星走到电话前,按下快速通话键联系上了前台。 “对,再订一间房......没有了?” “什么房型都没有了?” “我......” 嘟嘟嘟...... 楚天阔从南星身后伸出手,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旅游旺季哪里能有空房?不是这么狠心吧,要我流落街头?” “那也是你活该。” “好好好,我活该。”楚天阔闷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那南星同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呗,收留我一晚上怎么样?” “我要是受伤了发烧了,之后的比赛怎么办?” “我看林特现在状态越来越好,没你我们也照样赢。” “不是吧,这么快我就没竞争力了?” “就一晚上。”南星推开楚天阔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隔间里。他订到了这家酒店唯一剩下的亲子房,里面原本就有两个房间,睡他们三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楚天阔一开始还在疑惑为什么淋浴头的水变得湿黏起来,他抹开睫毛上沾的水珠时愣住了,自己手心散发着一股不正常的灼热。原本他还以为是浴霸开得太久的缘故,直到腺体处传来细密的疼痛,像是有人拿着长长的针头正在腺体边缘试探着,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玻璃镜面蒙着几层厚重的雾气,楚天阔用手掌擦了一道,上面便清晰地映出自己的眼睛,其中布满了红血丝。 感官在这一瞬间无限放大,靠近的脚步声、拖鞋落在地板上的声响、犹豫了一会儿才响起来的敲门声。 “maria之前提醒过我们,伤口处不能沾水,你可别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然后赖我头上。” “你是打算在里面住一晚上吗?”南星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时针已经快转过一圈了。 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变大了,楚天阔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 “我现在可是残疾人,动作慢点很正常。” “你快休息吧,记得锁好房门。” 楚天阔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可引诱人的太阳味道并没有离开,就像是一颗颗金色的颗粒,在接触到暴雨气息后便火速燃烧了起来,将所有的空气全部吸了进去。 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与机会,楚天阔的易感期提前到了。暴雨冲刷一切的味道充斥着整间浴室,和窗外的雨幕交融在了一起,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不能是今天......不能伤害他......” 上次易感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南星的恐惧与颤抖,眼泪与挣扎。 已经没有多一次的机会了,楚天阔心里很清楚,他不能又一次搞砸一切。 只是易感期而已,他可以撑过去的。 指尖刺进掌心带来疼痛,热意却不受控地包裹住了整个身体。 第68章 再逢易感期 “还想 | 艹 | 艹 终于等到浴室水声停止的时候, 南星已经无聊得打起了第五个哈欠。 “你是在洗澡还是在学蛇蜕皮?再过几分钟我都打算报警了。”窝在客厅沙发上的南星冲他的方向抬起头,暖色的灯光将他的发梢染成琥珀色。 “怎么没回房间休息?”楚天阔声音有些哑,下意识将浴袍腰带系得更紧了, 声带振动间尝到了信息素躁动的味道。 南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就像是担心自己对他图谋不轨似的。 南星越看越不对劲,只见楚天阔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这略显病态的红正顺着藏在浴袍下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向下蔓延。 “你这是......”南星突然起身,靠近了楚天阔,后者略显仓皇地向后退了几步。 裹在身上的毛毯滑落在地上, 南星的锁骨落在楚天阔眼睛里白得刺眼, 致命的太阳香气扑面而来, 他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两次, 可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易感期?”南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懵懵的,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发展, 他的表情也呆呆的。 “你的易感期提前了?” 流动的空气骤然变得黏腻起来,像是某种凝固黏稠的胶状物。距离太近了,近得楚天阔的太阳穴控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楚天阔将指节捏出了咯吱的响声, 南星的气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让他不得不咬紧了后槽牙才能控制住不该在此时产生的冲动。眼睛眨动的瞬间, 视网膜上仍旧深深地烙刻着对方那处锁骨,月光从睡衣领口溜进去,在凹陷的一字锁骨间泛起冷釉光。 “我带了抑制剂, 吃一片就好了。”楚天阔咬住舌尖,疼痛让他的声音勉强保持了平稳。 “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 “回你的房间,然后把门反锁好好睡一觉,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 等到南星真如他所愿转身离开时, 楚天阔似乎出现了幻听,他听见自己的脊梁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南星推开房门,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像一团随时会消散的雾一样,成了温暖的幻影。 咔嗒的落锁声像是法官宣判时的落槌声。 楚天阔像是已经到达生与死临界点的落水者,终于呼吸到了生的空气,立刻大口大口地喘 | 息 | 着。 冰镇可乐的水汽随着金属外壳一滴滴滑落,凉意已经不堪重负逐渐消失。楚天阔用浴巾将自己没有受伤的右手绑在了床头立柱上,打了个死结。纯白色的浴巾勒出了青色的血管,一墙之隔是他的解药,和记忆中的味道重叠。 “放过我吧……” “别咬……” 昏黄色灯光下,南星蜷缩在房间角落,当时的哀求声只是让自己更加兴奋而已。暴雨的气息混着血腥味在齿间炸开,他发抖的指尖抓紧自己的背,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血痕。 ...... 装着抑制剂的药瓶跌落在地上,里面的药片哗啦啦滚了一地。楚天阔挣扎着捡起几粒胡乱地塞进了嘴里。 他就这么干嚼着咽了下去,可是药物的苦味和伤口的疼痛联起手来也完全不是欲望的对手,根本压不住骨子里叫嚣的渴望,情 | 欲在血管里奔涌成灾。 “老婆……” “老婆......” 月光将墙上的影子放大成了有些狰狞的样子,就像一头困兽,正在舔舐自己受了伤的爪子。 时钟秒针一刻不停的走动声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南星尝试入睡,可隔壁房间传来的闷响就像是一柄钝刀细细地磨着他的神经。 咚的一声坠物声,在夜晚显得声音格外的大。南星条件反射从床上爬起,手指扣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在此时恨上了自己过于好的听觉,门外边传来压抑到极致的粗 | 重 | 喘 | 息声,就像是在他耳边似的。 “老婆......” 那呼唤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可怜,床上的安安在睡梦中呢喃着翻了个身。 “总得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然吵醒了安安怎么办?” 南星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门锁转动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南星谨慎地只打开了一条门缝。 那声音落在易感期的alpha耳中,和盛情的邀请无异。 楚天阔简直就要学那些咬舌自尽宁死不屈的战士们了,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痛得生理眼泪立刻淌了下来。 “回去……”他的眼神已经不太清明了,哑着嗓子边说边往后缩。 “不要过来,会弄哭你的……”黑暗里,楚天阔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就像是低声呢喃一般,南星并没有完全听清楚。 借着楚天阔这边亮起的夜灯灯光,南星费力看清了那人的光景——他绑住了自己。 南星不清楚自己究竟犹豫了多久,一分钟?十分钟?最终他还是将门推开,缓慢地朝楚天阔的方向靠近,蹲下身捡起了掉落的药瓶。 为什么他总是不听我的话?楚天阔迷迷糊糊之间怨起了南星。 “这么绑下去血流不畅,你是想让你的右手报废吗?” “真的打算退役了?就任由hurt那家伙嘲讽你?” “......没有这么夸张,而且适度的疼痛可以让我保持清醒。” 至少能让他抑制住对着南星的脸开始自我安慰的冲动。 他渴望南星的触碰,却只能压抑住情 | 潮,十分艰难地说道,“不然我怕我会伤害你。” 第79章 这个世界真是有着一套奇怪的运行规则。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alpha却没有办法在易感期控制住自己吗? “你不害怕吗?”楚天阔挣扎着问道。 应该害怕才对,毕竟楚天阔的易感期对自己来说从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可这时南星一反往常,不仅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反而觉得楚天阔有一点可怜。 alpha永远理解不了beta的处境,反过来说,这是不是也意味着beta也永远无法理解alpha在易感期受到的折磨呢? “你在发烧,我记得抑制剂没这个副作用。” 温热的掌心突然贴上额头,太阳味道在鼻腔炸开,名为理智的弦在那一瞬啪得一声断裂。 楚天阔利用右手仅有的一点活动范围,将南星拽进了怀里,嘴唇擦过脆弱的后颈。 “老婆不乖,老是不听我的话!”他的声音突然被委屈浸透了。 “有人把老婆骗走了,我要抢回来!” 楚天阔突然咬住了南星的右手无名指,犬齿抵着指间细嫩的皮肤,后者因为刺痛而发出的吸气声落在alpha耳中便成了鼓励。 “我送你的结婚戒指,老婆喜不喜欢?” 那一圈齿痕有些许血丝渗出来,楚天阔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南星,像是个求表扬的小孩,兴奋不已。 南星盯着那一圈牙印,像是陪小朋友过家家的大人,用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就好像真的在转动什么戒指一样。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床头灯下竟真的显出一丝熠熠生辉的亮出来。 “为什么送我戒指?” “喜欢老婆呀。”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年轻的alpha用额头抵住自己的额头,用撒娇的语气应道,“好久好久以前啦。” “骗人。” “我没有骗人!”楚天阔一下子变得很激动,脸都涨红了,指着他自己说道,“是他笨!他不仅笨还很胆小!” alpha到易感期都是这幅模样吗?都是精神分裂症潜在患者?不然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振振有词地开始指责他本人呢? 他自顾自说了一通,又红着脸,像位怀春少女一般,悄悄地瞥南星一眼又在眼神相汇的时刻迅速移开。 难以言说的地方已经 | 硬 | 到发痛,楚天阔整个人已经开始轻微地战栗,他竭尽所能地贴着南星,相触碰的皮肤立刻传来阵阵 | 酥 | 麻的感觉。 想要更多...... 想让他坐在自己怀里任由自己摆弄,想让他的眼睛里噙满眼泪,想让他因为自己的顶 |弄而动 | 情地喘 |息着...... 特制的抑制剂也失效了吗?因为所谓的信息素依赖?南星漫无边际地想着。 可比起之前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样,这次易感期的楚天阔又显得温顺许多。 “想亲亲老婆。” “还想干什么?”他盯着楚天阔的眼睛,随意地像是在逗猫猫狗狗一样。 楚天阔的脸红得看上去就快原地爆炸了,他用舌尖下意识地舔了一圈嘴唇,成了一只已经摆好了攻击姿态蓄势待发的猎豹,迫不及待地想将猎物吞吃入腹。 “想抱抱老婆。” 他的指尖焦急地动作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南星。 “还想 | 艹 | 艹 | 老婆。” “不行。” alpha此刻突然智商上线,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哪个不行?” “亲亲不可以吗?” “不可以。” “抱抱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那最后一个肯定可以了吧?” “……不!可!以!” “哪个不可以啊?老婆不说清楚我不知道哦?”alpha歪着头,摆出了一副天真无邪的姿态。 南星眯起眼睛,盯着眼前这人看了一会儿,“楚天阔?你恢复意识了吧?” 【易感期提前是信息素失调导致的,不用太担心。】 【虽然抑制剂效用正在逐渐减弱,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加大剂量。】 【不过药效发挥需要比以前更长的时间。】 【等等,所以你们现在在一起?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友情提醒你,立刻离他远一点!】 消息提示音连续响起,maria尽职尽责地回复着。 “这么快就发现了?抑制剂总算还有点作用。”楚天阔苦笑着向后瘫倒在床上,克制天性让他整张脸布满了冷汗,牙齿都发出咯咯的声响。 “说真的,这里只不过是看起来吓人罢了。”楚天阔努力向他展示着右手的活动范围,“不会给手腕造成大的伤害,只是让我不能轻易挣脱而已。” 楚天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里面骇人的红略微退了一些。 “我暂时不能相信易感期的自己,你最好也别相信。” “好不容易你对我改观一点点,我不能再搞砸了。” …… “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南星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与楚天阔保持了一定距离。 楚天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第69章 偷拍曝光 桂花香漫过窗沿时, 南星正在给安安编着小辫子。小女孩虽然年纪还小,发量倒是很多。平日里敲击键盘鼠标的手在此刻发挥了灵巧的优势,楚天阔靠着沙发靠垫, 惊讶地看着南星修长的手指来回翻飞了几次,两个精致的羊角辫就成型了。 “这是每个奶爸的必备技能吗?”楚天阔感慨道。 南星没理他, 将镜子放在安安面前,后者左晃晃右转转, 满意地欣赏完了自己的新发型,在南星脸上大声地啵了一口。 “你没事了?”南星收起梳子,随口问道。 “放心, 早没事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 总算是抑制住了易感期。 “maria说药效会越来越弱, 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楚天阔单手抱住正往自己膝盖上爬的安安, 闻言神色暗了一瞬,随即很快地应道, “放心,我有办法处理。” 南星没有对这话做出任何评价,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很相信楚天阔的保证。 “不会影响比赛的, 放心吧南星同学。你对比赛怎么比我这个老板还上心?”楚天阔玩笑道。 “我这叫作员工的自我修养。” “妈妈, 要jie jie!”安安奶声奶气地说道, 突然抱住楚天阔受伤的左手,惊得南星差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楚天阔面不改色地用臂膀托住了安安,“姐姐?”他重复了一遍, 随即戳了戳安安的鼻尖,第一次拒绝她的请求,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不行哦。” “爸爸不能再给你生个姐姐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立刻补充道, “弟弟妹妹也不行。” “啊?”安安一脸懵地看着他。 另一边,看不下去的南星满头黑线地抱过安安,先是无语地看了一眼楚天阔,然后温柔地冲安安说道,“街上人很多哦。” 楚天阔这才反应过来安安说的是“街街”,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吧?婴言婴语确实有些难懂好吧? “要街街!要大灯灯!” 安安指着窗外兴奋地说,“兔兔灯!” 为了配合过节气氛,市里早就安排了一系列娱乐活动,街角小巷里全都挂上了琉璃彩灯,看上去格外喜庆,准确地抓住了小孩子的心。 最终,两个人简单地戴了个口罩,租了个儿童小推车,便带上安安出发了。 桂花香钻进了空气中的最小分子里,树上挂着的一串古铜铃被微风撞出清脆的声响。楚天阔拿着刚刚画好的小兔子糖人转过身,正看见南星扶着小推车边缘,坐在里面的安安抓着刚刚买的木制拨浪鼓来回摇着。 南星低着头,面带笑意地注视着安安,琉璃彩灯的光淌过他如画般的眉骨,最后在眼尾凝成温柔的颜色。 “妈妈?”安安朝楚天阔的方向伸出了手,冲着那个晶莹剔透的小糖人咽了好几下口水,疑惑妈妈为什么还不把糖人递给自己。 “楚天阔?楚天阔?”南星叫了两次他的名字,楚天阔这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安安的脑袋,随即将糖人递给了她。 “发什么呆呢?”南星小声地吐槽道。 “看你呀。”楚天阔故意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听说老剧院下午两点有皮影戏,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前往老剧院那里的大路已经人潮涌动,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像是迁徙的蚂蚁一般。 南星当机立断推着儿童车转身,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带你们抄条近道。” 两座老式建筑之间夹着一条羊肠小道,只堪堪供一人侧着身通过,上面都铺着细小的石子,走上去便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这可真是‘初极狭,才通人了’。”楚天阔右手抱着安安,看着南星将折叠起来的儿童车放在身前,艰难地前进着。 第80章 “你确定这路对吗?”楚天阔又忍不住开口道。 “这可是我老家,小时候我可最爱在这种小巷子里瞎窜了。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我就是闭着眼也能走对路。” 这话突然勾起了楚天阔久远的记忆,他看着南星的背影,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当年我第一次来这里,你说能记住所有小道,非带我抄近道去湖心亭。” “结果我们就在荷花池里迷路了。” ...... “谁让他们突然搞什么湖心亭改造还不告诉人?周围的路被修成了什么荷花迷宫,所以我们才走不出去。”南星找补道,楚天阔瞥见他的耳朵都红了,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因为这一声笑,南星突然加快了前进速度。 走出这条“小路”,眼前便是一条被日光浸透的河,侧边便是老剧院。 南星这次走对了路,下意识冲楚天阔挑了挑眉,表情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月白色的幕布映出暖黄色光影,身影纤细的嫦娥怀中抱着玉兔,轻轻挑动水袖,拂过桂树,朝更高处飞去。 南星他们站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等到表演快到尾声时,斜后方不合时宜的尖叫声比鼓掌声更早出现。 一男一女朝他们的方向靠过来,男人的相机毫不遮掩地高高举起,恨不得胳膊再长个一米,好直接把镜头怼到两人脸上。 连续的快门声让安安有些受惊,本能地朝南星怀里钻。 “真的是楚神和南神,你快掐我一把,我不是在做梦吧?” “天呐这孩子......” 楚天阔侧身挡住南星,单手脱下外套披在安安身上,裹着alpha气息的衣服将小孩儿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删掉。”指节叩在相机的黑色外壳上,楚天阔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眉眼更显冷意,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那人控制不住地开始紧张,咽了好几下口水。 “楚......楚神......”手机壳上印着sts战队五个人q版画像的女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我们就是太激动了,没有恶意。” 她用胳膊撞了撞同行人,催促道,“快删了啊。” 那人却还梗着个脖子,嘴硬道,“谁说我在拍你们?我拍皮影戏不行啊?” “难不成这孩子是你们谁的私生子?这么害怕啊?” “你很喜欢窥探别人隐私?”几缕极具压迫感的信息素从楚天阔后颈的阻隔贴边缘散出,眼前这人的脸瞬间白了几分,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删除,不然我也可以用十秒钟查出你所有的个人信息。” “你威胁......” “就是威胁。”楚天阔将南星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幸而他们的位置靠近角落,众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皮影戏上,故而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 女生看上去就快急哭了,二话没说直接夺过了那人的相机。 几十张不同角度的连拍铺满了屏幕,女生三下五除二地将所有照片一口气删除了。 “靠!这下行了吧?”男人又将相机抢回,向楚天阔展示着删除记录。 “最近删除。”楚天阔忽然卡住对方手腕,表情未变分毫,力道却重如千斤,让那人完全无法反抗。 “还有云端自动备份,所有的记录全部清除。” “妈妈凶~不要凶~”等到所有文件被彻底格式化删除之后,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楚天阔一僵。 安安看上去还是有一点蔫蔫的,正努力伸手够着楚天阔的衣袖,刚刚还很狠厉的alpha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和南星对视了一眼,低头在安安脸上亲了一口。 “宝贝乖,不要害怕。”楚天阔用温柔的语气轻声道。 “你该庆幸她没哭。”他转过身,冷冷地冲这人道。 那人最后悻悻地离开了。 ...... 凌晨,一则名为【还有王法吗?某热门选手c神可真是不把人当人啊】的帖子在体育板块的匿名论坛引发热议。 【兄弟们有件事我真的不吐不快。今天我和相亲对象一起去x市玩,本来氛围挺好的,人家对我也很满意。结果我们一起去看皮影戏的时候,发现某电竞热门选手c和n也在。】 【他俩都戴着口罩,所以我们一开始根本没认出他们。我自认也算个摄影爱好者,对皮影戏这些传统文化一直很感兴趣,就想着多拍两张,结果c立刻很凶地过来让我删除照片,一副我不删就要揍我一顿的架势。】 【我其实根本没想拍他们,他们就是作为路人入镜了一下而已,根本不是重点。】 【c还堂而皇之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删就要人肉我,兄弟们评评理,这还有王法吗?】 【对了,他俩还带着一个孩子,看上去就两三岁的样子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兄弟们讨论的时候别带大名啊,不然我怕人家来追杀我呢。】 【1l:c和n,是我想的那两位吧?】 【2l:谁啊谁啊?】 【3l:你去搜搜联盟选手资料,老家在x市的就一位吧?】 【5l:这描述听起来c有大病的样子,支持楼主硬刚。】 ...... 连续一百多层楼几乎全是恶毒的谩骂。 【156l:我是另一位当事人,今天真是开了眼了,你也太会颠倒黑白了!你一开始就是奔着拍他俩去的,镜头都快杵到人家脸上了!c的话也根本就没那么过分,而且起因不也是你不愿意删照片吗!什么摄影发烧友,你就是一搞代拍的!还有我根本对你不满意,只是社交性礼节而已!】 ...... 【db | 涛涛某论坛今天的大瓜】 【那边吵那么多层楼,最后歪倒相亲去了,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c和n居然会一起过中秋节吗!而且居然还带着一个孩子!】 【没错,我们是有一个孩子。】 【世界真是按照们铜仁女的意志运行,铜仁女想要,铜仁女得到。】 【这下孩子是真的可以打酱油了,两三岁的年纪,所以n当年消失是带球跑了啊(狗头)】 【要不是n是个beta我就信了......】 【认真答题,估计那孩子是亲戚家小孩吧?】 【带球跑文学安排上了吗?楼主建设责任制,饿饿,饭饭。】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但可以有孩子。】 【而且c说实话一直情绪都很稳定吧,队友送飞全场也面不改色毫无情绪波动,看爆料真的ooc了,他每次破防发怒什么的都是因为n,n是他的情绪起搏器吧......】 【爆料帖已经被删了,看看这个帖子还能活多久吧。】 【没带大名都被删了?这也focus得太紧了。】 【家人们有缘再见......】 【此帖已禁止回复。】 【此帖已被删除。】 第70章 sts 下路组的调教日常 “楚神, 南神,要不你们还是先来休息室休息一下吧?进度比我们预想的慢,现在前面还有两支队伍没录完。”录音棚里的工作人员端着两杯温水小跑过来, “二位先喝点水润个嗓子吧,不然......” 话还没说完, 一道撕心裂肺的高音从隔音门里猛地传出来,唱出了一种“地崩山摧壮士死”的悲壮。 工作人员努力地憋住笑, 憋得整张脸都蹙成了一团,面目扭曲地接着道,“不然嗓子容易劈叉。” 休息室里横七竖八地瘫着各大战队的“幸运儿”——xx战队的老牛两眼无神地望天长叹, 蝎子正抱着垃圾桶干呕, 据说这人刚刚把主题曲唱出了索命曲的调调, 高音部分好险没直接翻白眼撅过去, 一旁的同队中单脸色嘴唇发白,正机械性地拍着蝎子的背帮他顺气。 一向冷静自持的沈默同手同脚地栽进了休息室, 脸色有些发白,头发也乱了不少,看上去仿佛刚刚被大龙喷过似的。 “沈队吃点润喉糖, 休息一下吧。”工作人员干笑道。 “多谢。” 工作人员被这帅气的笑容闪瞎了眼, 很难把眼前这人和刚才发出非人声音的人联系在一起。 南星将手里的歌词纸攥得更紧了, 楚天阔察觉到他的紧张,伸出手抽了一下他卫衣兜帽的抽绳,笑着道, “谁和我说不紧张来着?” “你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嘛?” “天地良心啊。”楚天阔举起手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特地给你制作的葵花宝典,包没问题的。” a4纸页上除了歌词外,密密麻麻全都是荧光笔批注。楚天阔的字迹亦是张扬, 龙飞凤舞的,写着“记得换气”“不用太高”的标记。 “最好是......”南星小声嘟囔了一句。 等到他们候场时,正好听见上一位选手对着提词器声情并茂地唱完了最后一句,那调子就像是在阿尔卑斯山上滑雪一般拐得九曲十八弯。 “下一组,楚天阔和南星。”助理在签到表打了个钩,“还有两组就结束了!” “下次我一定要按照修音的时长收费,这也太......”修音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助手捂住了嘴。 第81章 “别担心,我先给你打个样。”楚天阔在南星的后颈上捏了一把,在后者踢他一脚之前溜进了录音室。 他握着麦克风支架调高了一些,随即简单地“喂”了两声,调试了一下设备。 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可当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递出来时,便像镀上了一层金属的冷意,带着颗粒分明的层次感。 “我靠,楚神这声音,可以去录asmr了。” “这直接原地出道吧,主唱门面一体机啊!” 修音师在经受了一个上午的魔音贯耳摧残后,此刻恍如重获新生,恨不得发出新生儿般嘹亮的啼哭。 “要是都这水平!” “那咱们就原地失业了。”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小助理接上了茬,修音师先是瞪了他一眼,随即发现此话也甚是在理。 钱难挣屎难吃,这就是世间真理。 “楚神这效率真不是盖的,补几个镜头就好了,南星老师准备一下哈。” 一遍过的含金量让在场众人都齐刷刷地冲楚天阔投去了敬畏的目光,看上去马上就要敬个礼说一句respect了。 “楚神,麻烦对着镜头笑一下,表情不要这么严肃嘛。”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看着歌词的南星突然抬眼看向了那扇透明的观察窗,猝不及防跌进了那片带着笑意的眼睛,大脑短暂地有一小片空白。 戴上耳机的瞬间,南星听见自己的吞咽声被放大了十倍不止。 导唱的男声和楚天阔差别很大,原本熟悉的旋律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像是塔姆歪歪扭扭吐出又收回的舌头。 “声音太小了,得放开,声音得出来啊。” “da da da~声调是往上走的,像爬山一样,不是往下哈。” “进错拍了。” ...... “别紧张哈,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修音师连续叫停了四次,不得已提议道。 南星为自己耽误了别人的时间而感到十分窘迫,可是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一团棉花塞满了,一张开嘴便只能发出含糊奇怪的声音。 “换人。”一旁的楚天阔突然走到制作人的位置,“我来教。” “放心,我以前帮我家里人制作过唱片。”看到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的样子,楚天阔补充解释了一句。 “请出去一下吧,我们辅助有点害羞。”这话虽是冲着工作人员说的,但楚天阔的眼睛则含着笑意看着因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而面露疑惑的南星。 工作人员听见这话,互相对视了几眼,楚天阔这话虽然听上去客气,但语气里不容拒绝的意味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现在只剩我们了,南星同学。”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楚天阔按下通话键,极具质感的声音通过耳机传递过去。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刚刚被制作人用过的铅笔,想起那人咬着笔尖的模样,轻轻地皱了一下眉,随即从一旁拿起了一支新的未开封的笔,力度适中地敲击着桌面,震动的频率化作有节奏感的节拍,精准地传递给了南星。 “按照这个节奏,when the world comes crashing down......” 骨节分明的手推起调音台的音量键,低沉的嗓音如夜晚的海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漫过南星的耳膜。楚天阔关闭了辅助音轨,自己一句一句地唱了起来。 南星发现刚刚那位围观的小助理有句话说得很对,楚天阔的声音确实很适合做asmr。 原本因为紧张而悬起来的心突然找到了锚点,像是在黑夜海面上行进的船突然发现了一座灯塔,灯塔的光并非特意为这座船而开,但也确实照亮了它的路。 录音室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南星一下就放松了,他跟着楚天阔的哼唱找到了自己的节奏,透明的隔音玻璃窗成了幕布,浮现着之前楚天阔教自己唱歌的样子。 腹式呼吸...... 这里要记得换气...... 原来一遍过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吧,怎么谢我?”楚天阔推开隔音室的门,笑着道。 “给你送面锦旗,上面写‘师者匠心’或者‘教学有方’怎么样?”南星摘下耳机,没有忍住,脸上也带了笑意。 “这就把我打发了?”楚天阔身残志坚,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拦住了准备出门的南星,“总得给我点甜头吧?” “以前不是说免费教学吗?这么快就变卦了?”南星干脆靠在了墙壁上,双手抱臂看着楚天阔。 “一点利息总还是要收的。”楚天阔弯下腰,慢慢凑近南星,直到两人的鼻尖快要碰到时才停下来。 南星看起来依旧十分平静的样子,懒懒地盯着楚天阔,并没有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后退半分。 “算了,先攒着吧,以后我一起讨个大的。” 楚天阔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门口处传来一声十分清晰的巨大吸气声。两个人下意识地朝声源处望去,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复制粘贴一般。 总导演拿着被卷成圆柱状的签到单,嘴巴张成了o形,另一旁的宣传妹子眼睛里已经闪烁起了诡异的光芒。 总导演先是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才道,“我们就是来看看录制情况怎么样了?” 楚天阔淡定地撤回了身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搞定了。” 忙碌且鸡飞狗跳的一上午终于过去了,总导演泡了一杯枸杞茶,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没等他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多久,一旁的宣发妹子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好在自己手稳,不然这滚烫的枸杞茶不得把自己泼成个烫伤? “叫魂呢?” “导演你看!这次宣发必定大爆特爆啊!” 她将电脑屏幕对向导演,遗忘在录音棚的go-pro忠实地记录下了楚天阔和南星的互动,连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到最后楚天阔进去录音间,低声笑着靠近南星的时候,在场许多年轻人都没忍住红了脸。 “我靠,这就是在撩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南答应和那狂徒......哎哟!” 挨了一个暴栗,宣发小妹捂着脑袋看向了导演。 “都和你说了少看那些论坛!” 导演边说边火速剪辑出了10s的镜头,“就用这个做花絮预热,下午就放出去。” “这点击量绝对能再创新高!” 宣发妹子这时候反而有点顾忌了,说道,“不用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吗?毕竟楚神当时的要求是清场啊。” “你们年轻人还是太单纯了。”导演捧着枸杞茶喝了一口,老神在在地说,“先不说来录制前我们就已经和俱乐部达成共识了,所有录制片段都可以进行放送,这本来也是联盟的老传统了。” “再者你没看到这儿吗?”导演拉动录像带的进度条,大概在视频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楚天阔似乎只是随意一瞥,眼神便准确落到了go-pro上,随即嘴角轻轻上扬。 “他一早就发现了摄像机!” “你们好好想想花絮名字叫什么吧,嗯.......我觉得‘sts 下路组的调教日常’就挺好。” ……谁说的要少逛点论坛?导演你这取名功底不去uc上班真是可惜了。 另一边,回去的路上,南星又开始看上了俞飞给自己找的女团舞教学视频,神情严肃表情认真,只是身体铁板似的一动不动。 “你不跟着音乐晃动几下?”楚天阔凑近南星的手机屏幕,贱兮兮地说道,“我看这还是挺简单的呀,不就左扭扭右晃晃,转个脑袋回个头,最后抛个媚眼来个飞吻嘛?” 南星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表情写满了四个大字,“你行你上”。 楚天阔立刻读懂了他表情里的意思,马不停蹄接着道,“你要是害羞,我可以舍命陪君子,咱们来个双人舞怎么样?” 他边说边掏出自己的手机,向南星展示着某站换脸视频——自己和楚天阔的脸被p到了某双人组脸上,二人正在忘情热舞。 南星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四个大字——有伤风化。 好想报警把自己和楚天阔抓起来。 第71章 直播福利 南星还没有打开镜头,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铺满了整个屏幕。 【上一次这么紧张地蹲点还是上一次。】 【老婆老婆老婆,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看不到老婆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粗略扫了一眼观众席, 除了lpl的选手,连lck都来凑热闹了。】 ...... 直播镜头打开, 南星穿着简单的白色兜帽卫衣,领口边缘露出半截清瘦的锁骨, 乌黑的头发在许成特地准备的直播灯下不安分地翘起了几缕呆毛。 受不住许成的百般哀求,南星最终还是接受了化妆的安排。 镜头里的人睫毛尖端被刷了睫毛膏,垂眼看弹幕时便在卧蚕下投下蝶翅颤影, 鼻尖被特地扫上了一层浅色的粉, 看上去十分稚气。因为不适应化妆, 眼尾敏感的皮肤洇着薄红。 第82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人没了!这一看就是我家的老婆!!!】 【我靠好漂亮, 感觉可以冲一波了。】 【猥琐煞笔滚远点,大好日子别逼我扇你。】 【为什么不能穿女装跳女团舞, 为什么不能穿女装跳女团舞,我的怨念可以摧毁全世界......】 【大男人化什么妆,娘儿们唧唧的, 现在风气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的。】 【嗯嗯嗯嗯, 每天澡也不洗油着个头在家抠脚才是真男人!支持你做自己!】 “感谢小星我老婆、南天门生十个、小星乖宝送出的天之星。”南星先是按照惯例感谢了一下礼物排行榜上的id, 原本清晰的声音在念到后面时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感谢.......送出的一片天之星。” 【不敢玩了是吧!怎么不念清楚!我要闹了!】 【“楚天阔唯爱南星”“楚天阔南星今天doi了吗?”这几个字是烫嘴吗!】 【谁问心有愧我不说!】 【幸好他不知道南天门什么意思……】 【速报——!官博花絮播放量已经要破百万了!姐妹们快去助力!!!】 【别说了,十几秒钟的花絮已经被我盘包浆了,指路第三秒, 楚神那句“南星同学”我真没了啊!】 【我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怎么也看不出这视频是教唱歌的,满屏只有两个大字,调情!】 【还有最后那个一闪而过的镜头!啊啊啊啊啊啊啊靠那么近是要干嘛!!!是亲上了吧!!!】 【这还不结婚?份子钱我出了!随五百!】 【什么时候放完整片段?再这么等下去, 我所有美好的品质,包括一些做人的道德都会消失的@联盟官方】 【哈哈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啊,笑死,我也没有很想看啊@联盟官方】 【刚来的不懂就问,这是新婚小夫妻的日常vlog吧?】 南星被井喷出来的弹幕搞懵了,稍微凑近了一下屏幕,表情茫然地问道,“什么花絮?” 【指路d站,链接在此,不用谢。】 南星复制链接正准备进浏览器打开,握着鼠标的右手突然被温热的掌心完全覆住——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楚天阔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卫衣袖子卷到了手肘处,露出结实有力的右臂。 “确定要看?”楚天阔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意,空气中瞬间有细小的电流噼里啪啦地炸开。 “我怕你害羞。” 弹幕已经陷入了完全的疯狂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摄像头往上一点!让我看看我许久不见的老公解解馋!!】 【这声音我人没了啊!】 【手手手!手放哪儿呢!!!】 【我真服了你们这对狗男男,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搬过来,你们直接原地结婚!】 【小星脸红了!楚天阔你是不是不行,a上去啊!!这时候不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楚天阔,别躲在镜头外面阴暗爬行!有本事你也开直播,让大家看看你的嘴脸!是不是怂了!】 楚天阔扫到了这条屏幕,干脆将自己的座椅推到了这边坐了下来,“谁怂了?” “来蹭下南神的直播热度,不介意吧?” 楚天阔边说还边想握住南星的手,被后者眼疾手快地躲开。 “我也没什么不敢看的。”南星干净利落地按下了鼠标,视频标题“sts下路组的调教日常”几个大字让他虎躯一震,但不能输的信念感还是让他按下了播放键。 go-pro的镜头就像是偷拍一样,原本就有些暧昧的画面变得更加不可言说起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像是什么离谱的偷 | 情剧情一般。 南星感觉自己脸部的温度在逐渐升高,一旁的楚天阔看着他发红的耳垂,努力按下了自己想要捏一捏那里的冲动。 原本许成考虑到南星这次得直播跳舞,特地给他安排了一间独立的房间,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 不过楚天阔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闲杂人士,厚脸皮地在南星即将开播前溜进了直播间。 南星总不能当着直播间这么多人的面把我赶出去吧!那不成了sts下路组不合的石锤了! 【这穿的是情侣装吧!好心机!!!】 【什么心机!夫夫共享衣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为什么小星脸红就这么好看......我脸红就像是涂了红油漆一样......】 【疯狂截图中,好般配的一对璧人。】 【在直播间再次欣赏一遍这个视频,楚神用铅笔敲桌子的动作好涩,这手指,小星有福了......】 【第五秒的消音更是欲盖弥彰,听爆料说那里楚神说了一句乖。】 “别瞎说。”南星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那都是后期自己加的,我们就是很正常的教学而已。” 楚天阔靠着椅背,闻言嘴角翘得更高了。 【生动形象地向我们演示了什么叫作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心制作组告你诽谤!】 【南星真会啊,给楚天阔吊成翘嘴了。】 南星用手捂住了收音麦克风,偏过头瞪着楚天阔,小声地说道,“你早发现go-pro了对不对?” “这次我可是做好了视野。”楚天阔伸手挡住了直播镜头,靠近南星耳边低声道。 “别躲,不然直播间那些粉丝听见咱们的对话,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出糗很得意?” “我在追你啊,是我追得还不够明显吗?”楚天阔的语气里有些委屈。 “别茶,我不吃这套。”南星用无情的铁掌一把推开了楚天阔的脑袋,后者没有过多挣扎,顺从地后退,又将挡着镜头的手放了下来。 【有什么是我这个付费观众不能看不能听的!】 【遮住镜头的时间一分钟都不到,楚天阔你不行啊。】 【看到大家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我就放心了。】 【小星单人直播,ky的能不能滚啊!】 【唯粉解让你别磕南天门了,你磕不磕?嗯?我问你磕不磕?诶,你死都要磕!】 在弹幕隐隐约约又要跑偏并且开始一场大战的时候,南星猝不及防地调整了一下直播镜头的角度,随即站起身来,椅子在地板上滑行出刺啦的声音。 他行云流水地戴上了卫衣的帽子,低着头,宽大的帽子遮住了整张脸。有些宽松的黑色休闲裤随着动作显出他笔直的腿部形状,南星的骨架原本就偏小,这样看过去,倒像是位青春正盛的学生一般。 “先开始第一项福利,跳女团舞。” 话音刚落,刚刚拿起一瓶矿泉水的楚天阔便将椅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给直播间的观众留下了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甜到有些发腻的女声充斥了整个直播间,卫衣下摆随着wave动作被卷到了肋下,露出一截柔韧的腰线,那里白得刺眼。 楚天阔下意识捏紧了矿泉水瓶,塑料的咯吱声突兀地出现。 副歌部分,南星一只手搭在自己的下巴上,随着鼓点的节奏扬了一下头,随即扭胯转身。 因为离得近,再加上楚天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能清楚地看见南星的手腕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弹幕里瞬间沦陷在了“啊”字的浪潮里。 【这是我配看的吗???】 【为什么要戴帽子!为什么要戴帽子!!我要看脸!!!】 【啊啊啊啊啊楚天阔我命令你给我拿着镜头来个大近景!我要看腰窝!!!】 【有什么内容是我这个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我宣布这将是我的人生一分钟。】 对于南星来说格外漫长的一分钟终于结束了,他微微喘着气,脸颊两侧有浅浅的红晕,眼睛里似乎也闪着似有若无的水光。 楚天阔倏地起身,大步走向南星,宽广的背影将南星完完全全地挡住了。 “喝点水。”他将打开的矿泉水瓶递给南星,在直播间粉丝鬼哭狼嚎的弹幕里,伸手擦拭掉了后者脸上将落未落的薄汗。 “休息一会儿再播吧。” 这副模样,实在不是很想再让别人看到。 南星边喝水边冲他摆了摆手,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 “休息十分钟再继续播。”楚天阔冲粉丝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关闭了摄像头。 【啊啊啊啊啊啊楚天阔你这个狗 | 贼,为什么不让我看我老婆!我和你势不两立!!】 【楚天阔回家吧,我拜托你回家好不好?】 南星捧起第三捧冷水冲到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睛摸索着准备抽纸时,指尖触碰到了温柔的暖意——楚天阔触碰着他的手指,将纸巾递给了他。 楚天阔一瞬不瞬地盯着南星,看着清凉的水珠沿着他的眉眼落下,半晌才开口说话。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跳舞?是天赋还是偷偷加练了?” “你猜?”南星将脸上的水珠擦干,没注意到楚天阔的眸色变深了。 第83章 “我现在要将我的这段记忆一键删除,以后可别提什么女团舞了。”南星接着道。 他又回到了直播间,被凉水微微打湿的额间碎发垂落下来,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最艰难的关卡已经闯过,南星士气大振,看上去又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只剩下一个视频reaction而已,连女团舞他都挑战成功了,这点小事更是不在话下。 “接下来看d站播放量最高的视频。”南星语气变得有些昂扬,信心满满。 肯定是自己的精彩操作集锦,又或者是他这么些年得奖的混剪? 《南天门 | 电竞be天花板——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的百万播放量的视频标题让两位当事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72章 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不要着急, 视频正在加载中,请耐心等待一会儿哟~” 已经发布了一年多的视频,到现在居然还显示有100+人次正在观看。 屏幕的蓝光映在南星眼底, 他握着鼠标的指尖因为不自觉的用力而泛起青白。 无数条弹幕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红红绿绿的大字, 令人炫目的五毛钱特效已经将原本的视频封面盖了个严严实实。 “没什么别的原因,他是个懦夫, 仅此而已。” “我没有怀念的人。” “和南星?没什么可说的,sts现在的辅助不是他。” “他以前是我的辅助,现在离开了, 就这么简单而已。” 关闭弹幕, 首先出现的便是楚天阔的采访画面, 记者们的话筒像是举起的长枪将他团团围住, 不停闪烁的闪光灯下,他像是被摊开供人审视的商品。 “现在cwk是我们队伍的新辅助。” 画面突然一黑, 一行大字猛地出现在中央。 【只有他才是专属于你的辅助吗?】 视频突然出现了磁带倒带的声音,画面迅速地倒回回放,南星猝不及防被年少时的楚天阔来了个突然袭击。 少年人坐在学校操场旁的单杠上, 无聊地晃荡着腿, 清风吹得他的衣衫撩起, 头发也乱了。 “大狗拍什么呢?拿个相机装大摄影师呐?” “拍艺术呢,你这种俗人是不懂的,小星肯定明白。” 南星看见楚天阔招了招手, 原本还在镜头外的自己便向他跑了过去,然后被牵起了手,跃到了单杠上。 “别,我也是个大俗人, 你们艺术家的脑回路我可不懂。”还年轻的自己笑嘻嘻地说,好似不知愁滋味。 “果然是近墨者黑,楚天阔你离咱们星远点。” 楚天阔两只手同时离开单杠,搂住了南星的脖子,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冲镜头摆出了挑衅的表情。 “服了你了,小心点别摔个狗吃屎!”看见南星晃了一下,紧紧握着单杠终于保持住了平衡,大狗连忙说道。 “我这不是看马上就要毕业了,来记录一下你们最风华正茂的时光。” “来,对着镜头随便说点什么,比如傻叉的梦想之类的。” “放尊重点,现在是lpl第一下路组,楚天阔和他的辅助南星正在和你说话。”楚天阔牵着南星的手举起来,得意洋洋。 蝉鸣声被加工成了心跳的旋律,那一瞬间就连风也变得温柔起来。 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只当那句话是青春期男孩儿一时的心血来潮,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真的没有遗憾吗?】 南星闪现替楚天阔挡下技能,队内语音里响起楚天阔熟悉的调笑声“天呐南神好帅!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就要爱上你了。” 画面一转,是楚天阔被集火而亡,被放大的小窗里,他表情怔忡,看到对方辅助s-pole的id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是你们年少的不可得之物吗?】 视频的钢琴曲演奏到高潮。 那是第一次夺冠的时候,楚天阔披着黑金色的战队旗帜,单手举起了奖杯面对观众振臂,金色的雨倾盆而下,少年人是刚刚征服世界的王。 南星只是在他身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注视着意气风发的楚天阔,眼里那一瞬间闪过的光不知道到底是喜悦的泪,抑或只是金色彩带的倒影而已。 下一帧是被偷拍的画面,夺冠后的庆功宴,已经醉了的南星抱着楚天阔的腰,正抵着他的额头痴痴地笑。后者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颈,看不清表情。 【真的没有得到过吗?】 南星按下了暂停键。 旁人无法窥见他们这些年隐藏在暗格里的秘密,可这句话像是被太阳照射所以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流,在他的眼睛里缓缓流淌。 直播间的弹幕也刷了起来。 【本来想做没有心的乐子人但这次还是走心了,好想哭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都是彼此的青春标本,看到对方就能想到以前的自己吧。】 【痛,太痛了!】 【所以人为什么要走散?真的不遗憾吗?我不信......】 【这就是为什么我磕不了南天门,太真了也太伤了。】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这没心动过?这没心动过??骗狗呢!】 【想到一句土话,少年人的心动才是最高规格的浪漫。】 【虽土但贴。】 【大晚上的我为什么要来上吊......有请天台南天门姐一位,大家依次排队,有序入场。】 【珍惜当下,因为你以为的当下很可能就是分别的最后时刻了。】 【阿西!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emo了家人们!楚神已经手撕be剧本了啊!我们南天门得到过,现在也还是进行时!】 ...... “为什么不继续看?”楚天阔的身影正随着他靠近的动作而慢慢爬上了南星的肩线。他坐在自己身边,和记忆中无数个训练的日夜无异,只是怅然的语气提醒南星这是现实。 于是南星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画面开始闪现蒙太奇。 原本并行的人开始朝相反的方向后退,原本十指紧扣的手轻易地就被放开。翘起的嘴角渐渐放下,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的状态。 【重逢能和分别一样,变成一件很轻易的事吗?】 【那就祝你们各自幸福吧。】 播放完毕,在满屏的弹幕哀嚎声里,视频界面突然显示出了剪辑者自己在前两个月刚刚留下的置顶评论。 【没有想过这个视频会这么热门2333,当年我还是小小的老子,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牛马了。那时候不懂,总是遗憾人为什么要分别,为什么要渐行渐远渐无书,这几年我也慢慢接受其实离别才是生活的常态。】 【他们俩从高中到同队的那段时光才像是偷来的日子,美好到不真实,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留恋吧。】 【今天看到小星归队的消息,我在工位上直接蹦起来,好想沿着我们公司楼下跑个十圈,边跑边喊南天门szd!!!】 【虽然两位看不到,但还是想祝福一下你们。如果真的能有一个童话故事,希望主角是你们!】 真心总是最动人的。 南星垂下双眸,半晌才道,“你们一个个也太厉害了吧?”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这视频剪的,如果我不是当事人的话,这么看下来还真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呢。” “其实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说完,他侧身看向一旁的楚天阔,要从他这里获得认同,“对吧?” “普通朋友么......”楚天阔喃喃自语了一会儿,避开南星的目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感谢起了粉丝。 “谢谢这位id叫南天门szd的粉丝,你的祝福我们收下了,也祝福你作为自己人生的主角,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南天门指的是咱俩呢?” 察觉到气氛有些许低沉,楚天阔又玩笑道,“为什么你在前面啊?就不能把我放前面吗?” 【众所周知,南天门前后无意义,只是叫起来顺口而已。】 南星也没有再去理会之前楚天阔的避而不答,只是道,“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年我们一定会拿下s赛冠军。” 语气平常的像是在描述今天天气好好的事实,和话里的内容两相对应反而显得更加狂妄。 这段视频自然被做成了切片,要是赢了还好说,输了便会成为到时候一并清算的铁证。 —— 直播结束后的第三天,终于迎来了lpl赛区s赛出征仪式。 舞台正中央的全息投影里是一条银色巨龙,正顺着四周的屏幕腾飞前行。伴随着一声声龙吟,巨龙所到之处,四支战队的队标按顺序逐渐亮起。 xx战队的白色巨虎,乘风战队的金色玄鸟,野火战队的赤色凤凰以及sts战队的深蓝星宿随着光芒指引的方向在巨龙身上交织汇聚成银河的模样,巨龙化身成一柄重剑,利剑出鞘直指s赛。 第84章 “各位尊敬的召唤师们,请借给我你们的双手!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最热情的呐喊,欢迎本次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lpl出征战队!” 战鼓的鼓点声越来越激烈,节奏昂扬的主题曲响起,却还是抵不过台下粉丝的尖叫声。 “到底是哪位‘天才设计师’想出的要披披风?披就算了,总得结合各人的身高实际量身定做一下吧?”借着聚光灯都打在xx战队身上,隐在阴影里的俞飞开始了小声蛐蛐。 “你看老牛,披风落地上那么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娘的婚纱裙摆呢。” 俞飞边说边将自己披风的侧面朝向厉扬,“快帮我检查检查,阿姨缝的那里没有轧线吧?不会走一半突然拖在地上吧?” “好着呢,你放心,绝对不会有损你的英姿。”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的笑啊?我容易吗我?在你们几个大高个面前就像是小矮人一样。” 南星正在系自己的披风扣子,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 他们在这边插科打诨的时候,突然听见观众席上传来了一阵爆笑声——蝎子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顶塑料王冠戴在头上,质感看上去十分廉价,像是路边小卖部随手买的哄三岁小孩玩的,边走边向众人挥手。 “......他也太e了。”任鲸生抽动了一下嘴角,语气里含着真诚的敬佩。 “这可真是人来疯,他们教练也不阻止一下吗?” “你看看他队友的表情,这一波应该是自由发挥,连队友都瞒住了吧?” 快退场的时候,由于蝎子太过于沉浸在和观众的互动之中,没注意看脚下的台阶,踉跄了一下,差点和舞台底部盘旋的龙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在一旁的队友及时拽住了他。 野火战队的沈默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没忍住笑了一下,浅笑的镜头正好被投映在大屏幕上,观众席上的许多粉丝都捂住了心口。 最后是sts战队登场。 大屏幕上是数据图展示与本赛季精彩操作集锦:厉扬的纳尔找准变大的时机一拍四,俞飞的盲僧一脚踢开赵信抢下了龙,任鲸生的狐狸极限距离e闪魅惑,南星的锤石出勾必中,楚天阔的ez丝血反杀。 五个人并肩站在一起,聚光灯随着他们一步一步前进的脚步劈开了前方的黑暗。 他们是正确的五个人,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第73章 就医信息泄露 此次s赛举办的地点为f国, 赛制则采取瑞士轮模式。来自四个赛区的共计16支队伍被分到四个不同的种子池,瑞士轮环节,一号种子池的队伍对战四号种子池, 二号种子池的队伍对战三号种子池,通过抽签选取具体对手, 对战方式为bo1。 最后,取得三胜的队伍直接晋级, 三败的队伍则直接淘汰,之后的比赛便都是bo5单败淘汰赛制。 楚天阔作为sts队长,被推选参加抽签仪式。他刚刚做完今天的规定理疗, 还在恢复期的伤口传来轻微的刺痛。 参赛选手都被统一安排在同一家酒店, 酒店的装修风格是传统的欧式建筑风, 会议室的穹顶十分高, 四周墙壁上都是雕花装饰,水晶灯光将十六支战队的徽章倒影反射在大理石桌面上。 楚天阔一推门进来, 不少选手都站起来和他握了个手,询问着他的伤势。 “哟~”hurt冲楚天阔吹了个口哨,他斜靠在座位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将圆珠笔的按键按压在桌面上, 发出有些刺耳的响声。 “这不是lpl的救世主吗?”他将圆珠笔收起, 像挂烟一样吊儿郎当地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hurt的英文在lck算是十分流利的,他也没有特地压低声音,故而这语气讽刺的话被在场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说你们的陪练在模仿我的打法?有什么必要呢?只要你们来求求我, 我肯定倾囊相授。” “就是教了也没什么用,毕竟你们现在连一套完整的阵容都凑不齐。” “hurt选手,请注意你的言行,选手之间不允许相互攻击。”工作人员出言提醒道。 hurt举起双手, 笑得张狂,“抱歉抱歉,我可没有不尊重楚天阔选手的意思,毕竟这是我们的老前辈了。”他特地在“老”字上加了重音。 “需要帮你抽个签吗前辈?毕竟你的左手......”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语气里的恶意藏都藏不住,楚天阔的沉默让他越说越来劲,紧接着道,“或者我给前辈推荐一位医生?我在f国倒是有相熟的,可以介绍给......” 楚天阔先是拿起座位上的水喝了一口,随即用已经能够活动的左手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玻璃杯,清脆的声响盖住了对方的侃侃而谈,众人的目光顺着那声音都投在了楚天阔身上。 “听说你们战队这个赛季已经换了五个心理治疗师,原因是某人看到有些操作的卡莎就容易暴走?” 当年楚天阔就是用卡莎在世界赛上将hurt爆杀的。 hurt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正准备反驳些什么的时候,组委会主席敲响了小锤,打断了这边的小插曲。 各战队代表已经就座完毕,抽签正式开始。 “楚队,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不过我倒是很乐意借给你我的好运。” “祝你们抽到越南队,毕竟你们现在的阵容,和这种队伍的水平比较适配。” 因为害怕被其他队伍听到这种歧视意味明显的话,hurt压低了声音,用韩语说道。 楚天阔听得懂韩语,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一号池,sts。”工作人员从抽出来的圆球里掏出了写有“sts”的纸条。 “对手,四号池joj。”因为一号池和四号池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且现在也没有什么直播观众,故而工作人员没有卖什么关子,很迅速地公布了结果。 joj是来自日本的战队,队员年纪都很小,今年都是第一次参加世界赛。看到抽中sts之后,joj的队长直接捂住脸,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最后,抽中越南队的反而是hurt所在的king战队。 f国作为s赛主办国,此次的赛事保障做得十分不错。他们在酒店里为每个战队都开辟了专门的训练室,网络配置都是一流。 回到训练室时,俞飞像只猴子一样突然从角落窜了出来,“哥你没事吧?我看选手群里有人说hurt那傻叉针对你!” “口头官司而已。”楚天阔无所谓地冲他摆了摆手。 “那也很气人!” “你都说他是傻叉了,为了傻叉生气,那不是比傻叉更傻叉?” “行了,赶紧训练吧。我看了一场joj今年的比赛,虽然基本没什么战术可言,但是胜在想法新颖,总能掏出一些‘怪东西’。” “以赛代训,别紧张。”他冲林特道,后者狠狠地点了点头。 “楚神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和星哥的配合好了不少,我继续加油!” —— 最终,瑞士轮第一场比赛,sts没有费多大功夫就轻易拿下了。 大屏幕上回放着刚刚结束不久的比赛,“停——”,楚天阔敲了敲战术板,“这里,你走位太靠前了。” “虽然你成功逃脱了,但那是因为joj的基础操作不行,如果换成lpl其他三支队伍,你会死在这里。” “接下来的小龙团我们就要以多打少。” “虽然是顺风局,但也不能飘,想要精彩操作没错,但前提是你能活下来。” “还有野区这块。”南星手中没有合适的东西,顺手抽走了楚天阔的笔在战术板上圈起一小块地方,“lck的队伍很喜欢在这里做文章,之后碰上了要小心。” 林特将大家的指导一一记在了笔记本上,脸色有点红,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会记住的。” 在一旁的许成和教练组发现该说的都已经被这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便只能开始了心灵马杀鸡。 “今天这场比赛大家表现得还是很不错啊,你看看隔壁lck二号种子pok居然输给了北美赛区三号种子mon,网上都炸开锅了。” 当“mon-victory”的红色字体在大屏幕上炸开的时候,整个场馆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五个年轻小伙紧紧抱在一起,边抱边跳,本土观众也都陷入了狂喜,一位将pok队标涂了满脸的观众对着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着自己的衣服,衣服正面印着“underdog”,背面则印着“upset”的黑体大字。 以下克上,竞技体育的魅力不就在于此吗? “pok太傲慢了,bp阵容完全没有把对方当人,既然如此自然要付出代价喽。”任鲸生耸了耸肩道。 “本来的事,这就是傲慢之罪的神罚。”俞飞道,“他们把mon当作经验宝宝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瑞士轮是bo1吗?容错率约等于零诶。” 一局定胜负的比赛,不确定因素更大。 “可能是围魏救赵舍身炸粪坑吧。”许成在战术板上画了个大大的叉,hurt抽签的那段发言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欧洲战队放到了网上爆料,这次不仅是外网,连lck本土观众都觉得hurt有些过于不尊重人了。 第85章 “这下一弄,hurt终于从热门趋势上下去了,大家都跑去骂pok战队了,这就是赛区情吧。”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陌生的号码,南星按下了挂断键。没过多久,铃声再次响起。 “您好,请问是南星先生吗?这边是盛林私立医院,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嗯,稍等一下。”南星从椅子上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冲众人示意,走向了一旁的茶水间。 楚天阔看着突然说起英语的南星,轻轻皱了下眉。 “请讲。” “很抱歉地通知您,医院于前日遭受黑客攻击,部分资料已遭泄露。我院已于第一时间报警,但目前尚未抓获嫌疑人。” “据我们初步排查,两年前您的就诊记录也在泄露范围内。” 对面的工作人员话音里带着公式化的歉意,像是个植入了道歉指令的ai机器人。 两年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突然没过鼻腔,让南星变得呼吸困难起来。检查单上“妊娠十五周”的字眼印刻在茶水间的玻璃上,亮得刺眼。 “我院目前正联合警方全力追查,对于您可能遭受的损失,再次向您表示歉意......”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一些官方的说辞,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南星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便看见楚天阔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他的外套。 “和沈默他们约了晚饭,就在酒店旁边的一家中餐厅。” “这边温差大。”他边说边将外套递给了南星。 “......谢谢。”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楚天阔停顿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的合理猜想,“安安太想你了?” 也许是为了贴合现在的氛围,楚天阔话音刚落,茶水间的顶部的一根灯管突然出现了故障,开始频闪起来。 灯光明灭之间,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的、被自己锁进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帧帧浮现。 “南先生,妊娠终止手术需要alpha签字,请问您的alpha......” “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身体状态无法进行妊娠终止手术,危险系数太高。” “他现在状态很不好,不健全的生殖腔加剧了他的孕中反应,没人能联系上他的alpha吗?或许有信息素的安抚会好一点。” ...... 命运就是这么无巧不成书,致力于玩弄每个人的生活,不然为什么这次总决赛的比赛场地正好就是他做手术的f国呢? “你想多了。”南星穿上外套,“只是觉得还要很久才能碰到hurt,不能尽快把他暴打一顿,有点遗憾而已。” 说完,他十分坦荡地迎上了楚天阔的眼神,从后者的表情中,很难分辨出他到底相不相信自己的这套说辞。 不过好在楚天阔也没有继续探究,只是用右手和受伤左手的指尖,略显艰难地将南星敞开的外套拉链拉起。 “以后不会再有遗憾了。” 楚天阔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南星的下巴,随即又乖乖地收回。南星则对他近乎保证的话不置可否。 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就算资料泄露了,那些信息也绝不可能跨越人潮落到楚天阔的耳中。 因为他们的真心从来不会被对方知道,所以以此倒推,任何可能揭示真相的东西也不会被对方知道。 从过去到现在,命运给他们两个人的剧本一直都是这么设计的。 第74章 暗中调查 夜色在落地玻璃窗前缓缓流淌, 餐厅电视屏上正播报着当地新闻。 “据悉,三家大型医疗机构确认其医疗信息系统遭遇黑客攻击,部分医疗资料遭窃, 目前该案仍在侦破中。” 穿着黑色大衣的记者撑着伞站在街道一侧,身后的医院被打上了敷衍的马赛克。 “叽里咕噜地在说啥啊?来人, 上朕的皇家翻译。”俞飞大手一挥道。 好脾气的沈默将新闻简单地翻译了一遍,俞飞切下一块肉香满溢的牛排放进嘴里, 一脸疑惑地问,“现在的黑客都这么猖狂吗?不过盗取医疗数据干嘛啊?难不成还能卖钱吗?” “现在可是大数据时代,隐私信息、个人数据啥的肯定值钱啦。不过我看咱们的信息早就被泄露得差不多了, 在互联网上大家不都是在裸奔吗?”蝎子心大地回道。 “大数据时代这种词居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蝎子你突然变得好陌生, 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 “去你的!我又不是文盲, 这种词我还是知道好吧!”蝎子将手里的纸张团成团,朝着俞飞的方向砸了过去。 可惜准头不够, 那团纸最后落到了南星的身上。 “啊呀!小星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南星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手保持着切牛排的动作, 但实际上只是在发呆而已。 坐在他对面的楚天阔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语气有些无奈地说, “南星同学,又在发什么呆?” “不喜欢这家口味?咱们换一家?” 南星这才回过神来,冲着蝎子这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来我真是年纪大了,最近总爱走神。” 沈默推了推眼镜框,眼睛里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随即才玩笑道, “看你比赛可没发现,之后要是碰到了,能不能在下路晃个神?” ...... 餐厅另一侧的角落里,hurt暗中窥视着这边,表情含着不屑。 “我可是大老远从这座城市的另一边跑过来找你,你就这态度?盯着那里看什么呢?也没有大美女啊?”hurt的好友边纳闷地说边准备站起来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屁股刚刚离开座椅一厘米,他的肩膀便被hurt大力按了下去。 “那边都是lpl赛区的人,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运气好出名早而已。” 好友和hurt是高中同学,交情深厚,只是前者对英雄联盟这游戏毫无兴趣,对比赛以及选手什么的更是完全不了解情况。 hurt咕咚咕咚将一杯红酒灌下肚,对着楚天阔一行人开始指指点点,小声蛐蛐着。 “最左边那个就是楚天阔,我和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吧?以前拿过两次s赛冠军,其实不过是运气冠军而已。” “看背影就知道应该是个大帅哥,有男朋友没?结婚了没?离异了没?”好友饶有兴趣地说。 “哪里帅??也就普普通通而已好吧!” 听见hurt语气中藏也藏不住的酸味,好友明智地选择暂时闭上了嘴。 “他对面那个是南星......”,这次没等好友再次发言,hurt未卜先知地抢先说道,“没男朋友没结婚,再问自杀。” “就是因为有他,楚天阔才能拿两次冠军,呵呵,要是能给我配上这样的辅助,我早就拿s赛冠军了。” “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好友皱起了眉头,努力思索着,“感觉我在哪里见过他......” “电视上?直播里?可能你偶然看到了哪场比赛吧。”hurt没将好友的话放在心上,仍旧自顾自地哀天怨地。 “不过说起来也很好笑,南星两年前离队了,今年才回来,他一回来楚天阔就倒霉喽。你看到楚天阔手上的绷带没?那是为了救南星被人捅了一刀,听说在急救室里折腾了一夜呢,没残废真是算他运气好。” 医院两个字提醒了好友,他激动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由于音量过大,引得周围的人侧目,表情都有些不耐烦。 他们双手合十,连声道歉。等到大家注意力移开的时候,他才低声接着道,“你记不记得我跳槽前是在盛林医院工作。” hurt酒意上涌,脑袋渐渐有些不清醒起来,念叨了两次盛林医院,才应道,“哦,就是你刚才说因为信息泄露,可能要面对大量客户索赔的那家医院呗。” 好友眼睛里闪着八卦的精光,冲hurt招了招手,等到他靠过来,捂着嘴巴在他耳边小声说,“两年前我在盛林医院见过他。” “你tm的,那有什么奇怪的,我在医院都差不多把lck的选手都见齐了。” “别急啊,你听我说。” “你猜猜我是在哪个科室见到的他?是产科!你说他偷偷摸摸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干嘛?不会是怀了谁的孽种,或者是成了谁的小三,来这偷偷生孩子吧?” 看多了狗血韩剧的好友越说越激动,结果被hurt当场泼了盆冷水。 “他是个beta,生个屁的孩子啊!我劝你少看点狗血剧,脑子都看坏了!” 好友明显一愣,“啊?他长这么好看,居然是个beta???” “不可能吧?不会填的假信息吧?” hurt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大哥,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你以为写小说呢?别的不说,我们每次比赛都要带信息素监测手环,他要是个omega,怎么可能没有信息素值呢?” 此路不通,好友立刻转换赛道,打开了新思路。 “那就是他把别人搞怀孕了!你刚才不是说他两年前离队了吗?肯定是把别人肚子搞大了,人家要他负责,他没办法!” 第86章 这次的猜想听上去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要是真的,粉丝这还不得炸锅了?职业选手谈个恋爱都能被突突死,更何况是这种宣称自己单身,实则偷偷把女人搞怀孕的人。 hurt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南星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样子。 “盛林医院不是资料被泄露了吗?你有没有什么门路?”他完全不遮掩自己的恶意,直截了当地问。 他的好友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边黑市可是什么都能买卖,而且一点痕迹都不留。” “只要钱到位,买一些信息算什么事?” —— 回到酒店,南星登上他许久不用的邮箱,在里面找到了医院新发的函件。 通篇都是没有意义的道歉,是南星现在最不需要的东西。 说到底,黑客的目的大概率就是为了钱,再者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其余在那家医院就诊的豪门望族们才是那些人应该关注的对象。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被发现他生子的事情,正常人的反应也是会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之后无非就是狠狠敲自己一笔,就像是娱乐圈预告爆料的狗仔一样,只要给足了封口费,就能用其他不痛不痒的新闻糊弄过去。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比赛,除此之外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事分心,入睡前,南星再一次劝诫自己。 一墙之隔的楚天阔就没有这么好的睡眠了。 夜色深处,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到南星的房间灯光灭了,表情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秦先生最近状态很好。楚明雍前前后后派了不少人混进来,都被我们发现并阻止了。” “嗯,继续盯着。” “还有件事,你帮我查查。”楚天阔心中那股莫名产生烦躁的情绪越来越重。 “查一查最近f国信息遭窃的这三家医疗机构,看看里面有没有南星的就诊记录。” “越快越好。” 有什么东西和自己隔了一层纱,所以让他看不清楚,更想不明白。没有理由,但楚天阔在内心确信今天南星接到的那个电话一定是其中一家医院打来的。 其实也很正常,也许南星曾经的爱人就是在那里就医,所以南星才会那么紧张,甚至到了反常的地步。 但楚天阔就是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当年的事就是长在心头的一道疤,楚天阔猜到江月白帮了南星,但前者要下了功夫想隐瞒什么事情,那就不可能让旁人知道。 而且楚天阔心中总是有点无法言喻的情绪在作祟。 他一开始的想法很天真,天真地觉得如果不是南星亲口告诉自己的话,那这件事就没有意义了。 哪怕是谎言,只要南星愿意撒这个谎,楚天阔可以做一个目盲耳聋的大白痴,就着谎言下这个台阶。 但南星对自己很诚实,诚实地告诉楚天阔他消失的那两年是去结婚生子了,诚实得让楚天阔产生了恨意。 可如果这也不是真相呢? 背后偷偷调查南星的隐私是他最反感的事情,可是楚天阔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时隔这么久,他终于摸到了那层厚厚的纱,终于能有机会扯掉它看到之后的景象,楚天阔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 第75章 冤家路窄 如果不是楚天阔自己参加的抽签, 他都要怀疑这是联盟为了吃流量而暗箱操作的剧本。 比分来到2:0的sts碰到了同样连下两城的king战队。 按照瑞士轮的比赛规则,两队谁先赢下第三场比赛的胜利,谁就能成功晋级四分之一决赛。 这可真是打瞌睡遇到了枕头, 送到嘴边的流量不吃白不吃,官方一早就开始了造势, hurt此前嘲讽的切片再一次登上了各区热搜。 原本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瑞士轮bo3,被整出了总决赛的架势, 门票被黄牛炒出了天价却还是一票难求。 比赛场馆的穹顶骤然亮起金色光芒,两队选手入场时,两方粉丝瞬间掀起狂风骤雨般的欢呼声。 “king战队到目前为止没有丢过任何一局!hurt选手在比赛前已经放言要零封sts战队!让我们拭目以待!” “楚神不在, sts就碰到了king这个强敌, 让我们为sts加油, 为林特加油!” lck解说与lpl解说的声音同时响起, 在半空中先来了一次对决。 当红色方king战队在counter位锁定波比时,king战队粉丝席爆发出了欢呼声。 “波比天克洛的进场啊, sts既然要选洛为什么不ban波比啊?”lpl解说a轻轻地叹了口气。 “青钢影加波比,这进场无解啊。”解说b语气里也有些无奈。 【呵呵,别问, 问就是许成死了。】 【这阵容居然不按死波比, 许成你真是个神人。】 【就没把南星当人吧?一贯的辅助抗压呗?】 【没办法, 版本强势英雄必ban,king对面的绝活哥也不少,一放一个死, 要恨就恨为什么只有五个ban位吧。】 【还让hurt选到了对线强的韦鲁斯......许成你是把老子当日本人整吧???】 【我怀疑许成在打窝,窝真的已经遍体鳞伤。】 【恭喜许成在打窝比赛中荣获第一名,让我们一起砍他一刀吧!】 【其实从king战队的阵容来看,这把选择感觉和他们之前的风格差别还挺大的。】 最终, 两队选择阵容: sts:上单纳尔,打野猪妹,中路沙皇,adc霞,辅助洛。 king:上单青钢影,打野波比,中路辛德拉,adc韦鲁斯,辅助璐璐。 sts下路组在一开始便陷入了被动局面,hurt韦鲁斯充分发挥手长的优势,q技能穿刺之箭配合璐璐q技能闪耀长枪对霞洛组合形成了远程压制。 hurt这人虽然狂得没边,但确实是有一些操作在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去年夺冠。韦鲁斯的箭矢准头高得吓人,林特龟缩在防御塔附近,虽然努力走位,但收效甚微。南星再次用e技能轻舞成双替他挡下攻击时,血量已经不太健康了。 【我是南星的话,现在一定怀念死楚天阔......】 【老公还是旧的好,林特,我只能说菜就多练。】 【散了吧,你们不是对的人,强求是不会幸福的。】 “hurt哥,我靠下了。”king打野边说边向下路靠近,此时林特刚刚清完一波兵线。 波比的e技能叫作英雄冲锋,能够擒抱一名敌人,造成物理伤害的同时,将该敌人推向前方。同时,如果波比成功将目标推到地形上,那么敌人就会受到额外的伤害并被晕眩。(注1)。 king战队打野判断了一下位置,此时他的e技能无法将林特撞到墙上,故而他在e技能前摇过程中突然迅速按下闪现,成功调整了攻击角度,将冲锋的路径对准了墙体。 拿着锤子的约德尔人朝霞发起了冲锋。 在观赛楼布满“gg”的唱衰声时,冲锋到一半的波比突然被击飞——原来同一时间,不对,甚至更早一点,南星已经凭借准确的预判,提前朝波比闪现后的落点区域释放了w技能。 在波比被击飞的一瞬间,南星迅速接上r技能,利用时间差使得波比在落地的同时便被魅惑住,控制的时间进一步被拉长。 林特这次也没有犹豫,这套操作,他和南星在训练赛时已经模拟过无数次了。 他先是朝波比扔出双刃,又开启w技能致死羽衣,不断提升羽毛的数量,在确认有三支羽毛成功击中波比后,使用倒钩技能将羽毛召回,再次延长了对波比的控制时间。 hurt的韦鲁斯虽然朝霞扔出了腐败藤蔓,但被一直警惕的南星使用盛大登场击飞,最终技能并没有命中霞。 “first blood!” 霞拿下一杀。 南星和林特并没有上头,而是见好就收,立刻撤到了安全位置。 【我超!!!南神!!!】 【nb我靠!】 【黑子说话!!!】 【是我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林特牛逼!!!】 【好配的霞洛,好配的小情侣......】 【希望你说的小情侣是指霞洛。】 【南星和林特也可以啊,姐狗文学,虽俗但磕。】 【导播在干嘛???这么精彩你不回放???】 直播画面先是放大了小窗sts各位选手的反应,从他们一致的口型中,大概能看出是在说着“nice”。 sts战队的粉丝们将自己制作的应援牌举到头顶,总算从一开始有些压抑的氛围中解脱出来,也开始大声欢呼起来。 画面一转,直播镜头突然给到了sts后台教练组,只是这次的主角不是许成,而是坐在屏幕前的楚天阔。 相较于正在握拳大喊nice的许成,楚天阔的脸上虽然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但细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情绪,硬要说的话,反而有种在淡淡的平静之下硬挤出来的故作激动。 第87章 【为什么感觉楚神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没有吧,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别尬黑好吧。】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光看眼睛的话,感觉好冷淡......】 【或许在他眼里,这是很普通的操作?】 【楚神应该非常看不上林特的操作吧?】 【楼上严谨一点,楚天阔是平等地看不上任何一个adc。】 【不好意思cp脑发作了,我反而认为楚天阔是看到林特和南星这么默契有些吃味,be like:原来不是我也没差。】 【你字数多听你的。】 ...... 而当sts率先拿下了第一局比赛的胜利后,弹幕更是毫不留情地开启了嘲讽。 【零封?hurt说的不会是sts零封他们king吧?】 【好小丑啊哈哈哈。】 【什么是现世报?这就是。】 一向暴脾气的hurt输了第一局比赛后居然一反常态的平静,面对现场观众的嘘声也没有暴怒,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向后台。 “hurt哥,对不起,是我操作有问题......”打野选手是king战队的忙内,此刻的语气听上去就快哭了。 “这版本的霞洛还是不能放。”教练在战术本子上画了个大大的叉,拍了拍打野的脑袋,“这把实验失败,下把按我们最熟悉的打法来。 hurt则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中场休息时间就这么点,不要浪费在你这种没有意义的屁话上。” 他当然知道现在网络上绝对都是铺天盖地对他那句“零封”的嘲讽,可hurt最了解现在的风气是个什么样子,只要能赢下最后的胜利,那些嘲讽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是我小瞧南星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影响,下路组的脑子全长在南星头上,只是他拖着个累赘,再怎么蹦跶也没用。” “辅助不过是adc多出来的一件装备而已,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取决于他的主人。这个什么特,比起当年的楚天阔,那可......” hurt惊觉差点就要从自己嘴里说出夸赞楚天阔的话,立刻止住了话头。 他在king战队的话语权很大,此刻便直接发号施令道,“下一把放卡莎。” 替补最怕的是什么?无非是被人当作正选的影子,还要被人时时嘴你不如他。 你永远比不上他。 hurt的脸上浮现出充满恶意的笑容,“不是都说我怕卡莎吗?那就让人看看,到底谁怕谁。” 另一边,sts训练室,众人也并没有因为拿下一局而掉以轻心。 “这把算king轻敌了,下一把才是硬仗,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许成表情有些严肃地说道。 楚天阔走到南星身后,动作无比自然地将冰敷袋放在了南星的颈椎上,高大的身影像是将南星整个人拥抱进了怀中一般。 因为冰敷的感觉太过舒服,所以南星也并没有反抗,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服务。 等许成大致强调了一下下把对局的安排之后,楚天阔也开了口。 “手别太紧,打松一点。” 他从南星身后看向林特,语气没什么波澜地嘱咐道,“对线期劣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急,特别是在不能一波带走比赛的时候更是要冷静。” “king战队的比赛分析你也看了不少,虽然这局不明显,但hurt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搞人心态,有时候挑逗着挑逗着,对面选手就会上头,然后被他抓住破绽。” “还有,”说到这里,楚天阔突兀地停顿了一下,手欠一样将南星头顶翘起的一缕呆毛按了下来,这才接着道,“队伍指挥是南星,赛场上听他安排就好。” 任鲸生转动着手腕,闻言笑道,“我可是一直都很听话。” “行了行了,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啰嗦?你就放心地待在后台,等我们送你一份大礼!”俞飞摆出了冲锋的姿势。 “友情提醒,休息室的镜头也会被同步直播到画面上。”厉扬在一旁幽幽地道。 “那怎么了?活力满满的我无惧镜头!”俞飞边说边冲镜头比了个耶。 林特将楚天阔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暗暗握住了拳。 “放心吧楚哥,我一定不会拖大家后腿——” “腿”字刚发出了一个“t”的音节,就被一直沉默的南星出声打断了。 “没有什么拖后腿一说,我们是一个团队,赢了是大家的,输了也是大家的。” 他笑着鼓励林特,“别有太大压力。” 林特感动得一塌糊涂,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那句老话,叫什么来着? 对,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好的星哥!我们肯定会赢的!”林特语气激动地回应道。 南星仍旧是笑眯眯的,“嗯,我们一起加油。” 第76章 “不会是在想我吧?” “蓝色方第三ban给到了我们的绿头发小女孩泽丽!”lpl解说a倒吸了一口凉气, “king三ban全部给了adc,这是想把林特的英雄池凿穿啊!” “但你有没有发现......”解说b故意停顿了一下,解说a立刻默契接上, “你是想说卡莎被放出来了吧?” 只要对手是sts战队,永远都只能呆在ban位上的卡莎这一次居然没有被ban掉。 直播小窗画面里, hurt笑得邪性。 “卡莎——卡莎——卡莎——” 原本只是一小拨观众在高呼着,到之后参与的人越来越多, 呼声也越来越大。 毕竟楚天阔的卡莎在一定意义上就等同于sts的卡莎,当这个队伍选出这个英雄时,总能有着非同一般的操作。 “拿寒冰艾希怎么样?”许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并没有因为卡莎被放出来而有多少激动。 “许哥, 我想拿卡莎。”林特盯着屏幕上卡莎的紫色图标, 握着鼠标的手有些微微出汗, 但语气十分坚定。 “你确定?既然他们把卡莎放出来,一定有针对措施。” “我想试试。”林特眼里闪着跳动的光, “教练,让我试试吧。” 卡莎这个英雄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lpl赛区adc的底裤英雄之一了,不管是谁, 基本都还能拉出来遛遛, 再者林特的卡莎胜率一直也还不错。 “其他人有意见没?” ban人界面跳动着倒计时。 耳机里传来整齐划一“没有”的声音, 只有南星没有回答。 他轻轻地皱了下眉,看上去想说点什么,但是听到林特的回答后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道,“优先级给中路,卡莎放在后手选。” “既然king把卡莎放出来,就不会让你选不到她。” 诚如南星所言, 林特在第三把选中了卡莎。确认选择的一瞬间,现场陷入了山呼海啸般的狂欢。 后台的楚天阔神情有些莫测,他按了按眉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比赛进行到三分钟的时候,king战队辅助的锤石死亡判决穿过小兵勾中卡莎,hurt的德莱文立刻旋转飞斧同时闪现开始平a。南星的洛虽然及时用惊鸿过隙赶了过来,但后续的衔接却被hurt德莱文的e技能打断。 卡莎的血量低至斩杀线,人头被德莱文收下。 比赛继续进行,中路任鲸生突然亮起佐伊的催眠气泡。南星会意,趁着hurt因为补炮兵而站位有些靠前的时候,盛大登场瞬间开团,任鲸生佐伊的飞星乱入精准命中。双方在下路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团战,关键时刻,林特的卡莎失误交闪,葬送了局面。 king战队拿下第二局,双方比分来到1:1,赛后mvp给到了hurt。 决胜局,在sts已经陷入明显劣势的情况下,南星果断决策,拼死在king基地附近插了一个真眼,在king战队已经上高地的时候,厉扬与俞飞以多敌少拼命守家,林特和任鲸生则通过tp传送到king基地开始偷家。 全场观众都紧张到不敢呼吸,偌大的比赛场馆落针可闻。 最终,king战队率先点掉了sts基地水晶,拿下了此轮比赛的胜利,也成为第一支成功晋级四分之一决赛的队伍。 “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样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我们从没有把sts当作此次s赛有竞争力的对手。” hurt代表king战队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特地将身体转向了另一侧举着sts应援手牌的粉丝处,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冲他们竖中指的冲动。 “那hurt选手怎么评价今天这轮比赛呢?” “太过轻松?”他边说边笑了出来,“不好意思,开个玩笑,大家不会因为玩笑话生气吧?” 闪光灯在他脸上不停地闪着,这种发言爆炸的选手一向是记者的最爱。 “第二轮放出卡莎,又是什么考虑呢?毕竟之前对战sts,卡莎一直都是ban位必选项。” hurt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觉得大家过度神化了。” “那你敢把楚天阔的卡莎放出来吗!”观众席上,一道十分洪亮的女声猛地响起,还贴心地用了英文。 hurt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嘲弄地说,“现在的问题是,楚天阔真的有机会和我打上之后的比赛吗?” 第88章 “sts一定能从瑞士轮出线吗?未必吧。” “当然,我还是真心祝福sts能顺利和我们在总决赛会师的,毕竟——”hurt拖长了语调,“当面碾碎大家的幻想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输了比赛,sts休息室的众人一时间都有些萎靡,屏幕上传来hurt的声音更是显得无比刺耳,林特眼圈红红的,最后实在撑不住,把脸埋进了队服外套里,肩膀开始轻微地抖动着。 真正经历过失败的人才会明白,其实这时候别人的安慰作用不大,除了自己消化,别无他法。 当天他们将这轮比赛复盘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行了啊,一次失败而已,又不是输了这场就立马卷铺盖回家了。好好准备下一轮比赛,只要进了四分之一决赛,总有再碰到king的时候。” “还有,这段时间给我少上网啊。” —— 回到房间,洗漱完的南星躺在床上,夜色并没有带给他几分睡意,反而让他思绪越来越活跃。 在紧闭着双眼数到第一百只羊仍旧没有作用的时候,南星重重地叹了口气,烦躁地起身在枕头上捶了好几拳,最后无奈地顶着一头呆毛,游魂一般地飘到了阳台上。 此刻的天空像是一团揉乱在一起的深墨色天鹅绒,极目远眺,原本距离天空很远的路灯逐渐变得高大起来,到最后便触碰到了天,暖黄色的灯光化作一粒一粒碎掉的星星,像是被扯断链子而散落一地的高级珠宝,在厚重的云层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星光混着月亮细微的冷光,变成了一层薄薄的霜色,将这座还在沉睡的城市笼罩了起来。 南星没有开灯,双手撑在栏杆上,脑海里全都是一些无意义却不断闪回的画面——德莱文的飞斧、被击杀的卡莎、迟了一步的洛...... 在许成问大家同不同意锁下卡莎时,南星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不要同意。 因为在职业选手当中,林特的卡莎最多只能算第二梯队,无论是操作还是团队配合都不占优,更何况就当时的情况来说,king战队明显已经针对卡莎做好了应对措施。 稍微通过简单的判断就能明白的事情,南星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之所以同意了这样的安排,或许是因为这大抵是每个职业选手都会经历的一道关卡。 不是这场,也会是下一场,他们总会在旁人觉得不算好的时机,倔强地要拿出某一个英雄来证明自己。 即便是现在已经将卡莎这个英雄玩成了自己代名词的楚天阔不也是这样吗?在他们刚出道不久的时候,楚天阔还被称为卡莎废。后来是在和xx战队的决胜局,他顶着所有人的嘘声选定了卡莎,最后一战成名,从此被戏称为“卡莎人间体”。 “比起卡莎,还是霞更合适一点吧,毕竟这是决胜局吗,不能失误。” “拿卡莎,我能carry。” “许哥,让他拿吧,我能保住他。” 自己居然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南星挑了挑眉,内心有一点小小的诧异。 只可惜,同样的he剧本不会重复上演两次。更简单的说法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楚天阔。 “这么晚了还不睡?在想什么?” 有些低沉的嗓音在隔壁传来,原本宁静的氛围就这么被打乱。 楚天阔斜靠在墙壁上,卧室里的灯光透过推拉门落在他的脸上,一时间看上去竟十分温柔。 “不会是在想我吧?” 见南星没有回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病号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南星照单将楚天阔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转回。 楚天阔慢悠悠地朝南星这边走来,两间房的阳台之间原本就只有一小段的间隔距离,此时的楚天阔更是大半个身子都凑了过来。 “在想你啊。”他语气平常,像是在谈论夜晚的天气一样,“想你会不会睡不着,所以出来看看。” 原本已经安静的空调外机突然又发出了嗡鸣声,断断续续的,南星便十分自然地顺水推舟。 “空调声音太吵了,所以睡不着。” “不用担心小林,吃一堑长一智,他不是那种受到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 “我知道。” “也不用担心我,医生已经说了,恢复情况远超预期,等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我一定能上场。”楚天阔炫耀式地动了一下左手,像是求表扬的小孩儿。 南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平且直,半晌才道,“这话应该我对你说。” “不要因为担心我们就太心急想要恢复上场,我们没你想得这么脆弱。” “不过是输一场而已,下一场赢回来就好了。” 第77章 回归 取下来的医疗绷带上残留着淡黄色的药渍, 楚天阔盯着正前方的直播屏幕,被两人包夹的南星寡不敌众,最后被对面击杀。 如果我在场的话...... “放松。”正在换药的医生先是惊讶地发现楚天阔的肌肉突然绷紧了, 在看到屏幕中的画面后反应了过来,他对于比赛也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看屏幕最上方的两方经济差,上面显示sts领先了近两千块的经济, 便宽慰道,“你们队伍不是领先着吗?我看肯定能赢。” 或许是为了验证他的话,没过多久, 直播便传来lpl解说欢呼的声音, 南星一个漂亮的开团让sts成功拿下了大龙团的胜利。 直播镜头给到南星, 他浅浅笑了一下, 但整个人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楚先生,我说得没错吧?你就不要太担心比赛了, 小林虽然是替补,但和南星的配合我看也挺默契的,这场比赛肯定能拿下。” 等到换完药后, 楚天阔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左手, 疼痛的感受已经比之前减轻了很多。 “最快什么时候能上场?” 医生将器具收进包里, 保守地说,“虽然你的恢复情况已经算很不错了,但保险起见, 还是等一个星期之后再上场比较好。” 直播屏幕里,sts已经推掉了对方基地。 “这样是晋级了吧?”医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下场比赛是什么时候?” “要看抽签结果,但最迟也就是这周四。” “你不会是想在下场比赛复出吧?”医生将医疗箱放在桌子上, 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通知?如果我想阻止你的话,有没有用?没有的话我就不白费口舌了。” 楚天阔穿上对付外套,目光从直播屏幕上移开,笑着冲他道,“多谢你的支持。” “真搞不懂你,小林又不是不能打,这么着急干什么......”医生嘟嘟囔囔,小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作为一个正常人,医生自然想不到自己这话落在楚天阔耳中,就是加速让他急于上场的推动剂。 楚天阔觉得自己现在很矛盾。作为sts的老板、选手,对于林特这位后辈的迅速成长,他打心眼里感到欣慰和开心。作为第一次参加世界赛的小将,林特的发挥已经远超预期了。 可是他又发自内心地感受到有些惶然,当然,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林特不可能代替自己,别说林特了,任何一位职业选手都没有这个能力,楚天阔对此很有自信。 他的这种情绪更多地来自于对自己价值的认知,毕竟现在的自己在南星眼里就剩下“赢比赛”这唯一的价值了,要是南星在和林特越来越默契的配合中,发现原来不是楚天阔这个adc,其实差别不大,那该怎么办?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大学的小组作业一样,为了拿到满分,你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一位自己有些讨厌的人一起配合完成,为了绩点,你也就勉强忍了。 如果这时候出现另一个选项,哪怕只是你的普通同学,或许你要花费比之前更多的精力才能和他一起配合拿到满分,但是多花费的这些精力,比起和你讨厌的人一起工作的负面情绪,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从过去到现在,南星一直都是楚天阔一个人的辅助。但在过去,因为南星还喜欢着自己,所以他心甘情愿陪着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找新的adc。 可现在的情况早就不一样了。 南星之所以选择回归sts,是因为他已经熟悉了和自己的配合,并不为别的。虽然楚天阔很有先见之明地连哄带骗让南星和sts签了卖身契,但依后者的性格,只要他下定决心想走,就没人留得住他。 光是想想南星成为别人的辅助,和自己站在赛场两端的可能性,楚天阔便觉得太阳穴处开始一抽一抽得疼起来。 他必须尽快上场,必须所向无敌,这样南星才不会扔掉自己。 —— 休息室里,hurt看完sts的比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pok真是废物,这样水平的队伍居然是我们赛区的二号种子,真是便宜sts了。” king战队其他队员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茬。 “一个瑞士轮而已,居然打得这么艰难,pok是脑子坏掉了?” “教练的bp也有很大问题,只要他们调整得当,我觉得还是有希望晋级的。”上单选手出身于pok青训,没忍住为自己曾经的老东家辩白了一句。 第89章 “什么时候lck二号种子的目标是晋级四分之一决赛了?”hurt继续讽刺道,“lck是第一赛区,和lpl他们可不一样。” “行了行了,直播也看完了,先开始今天的训练吧。”眼看氛围有些不对,教练赶紧出声打起了圆场。 调到最大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几乎要震碎所有人的耳膜,hurt慢悠悠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神色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你们先去训练室,我等会儿就过来。”hurt说完,便催促着众人赶紧离开。等到休息室只剩他一个人时,这才接起了电话。 “阿西八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骂街声。 “西八刚才一群人都在,我不得把他们赶出去才能接你电话吗?!” 两个人互相开始了一段“友好问候”之后,这才步入正题。 “南星那事,有点眉目了。” “哦?”hurt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医院泄露的所有资料都被这边的地头蛇掌握了,要拿到还是有一定困难,你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 “只要物有所值,花多少钱都可以。”hurt有恃无恐地回答道。 “就是等你这句话呢,那我就放心和那边交涉了。”朋友在电话那头保证道,“不过至少现在能确定一件事了。” “两年前,南星确实用化名在盛林医院就诊过。” “化名?”hurt重复了一遍,“中国人不是最爱说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要是没什么亏心事,他干嘛要用化名?” “就是说啊!”朋友的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不过现在我还没有查到和他一起来的人是谁。按照咱们以前的猜想,他到底是陪谁去产科?” “加把劲吧兄弟,越早调查出来越好,这可会是我手里的大杀器,最终的决战王牌啊!” “对了,还有件事要问你,你是要买断这则信息还是怎么样?” “什么意思?” 朋友吊儿郎当地解释道,“我的对接人说,现在除了你,还有别的人也对南星的消息感兴趣。不过他们不是本地人,势力范围没这么远,所以现在还没有查到消息源头。” “他们这种贩卖信息的,一般都是一鱼多吃,一则消息找多个买家是常事。要是你想买断的话,价格可能就要翻几倍喽。” 随即,那人报了一个大概的数,即便hurt家境不错,且这些年作为顶薪的职业选手赚了不少,但在听到这个报价后,还是有些肉痛。 他又骂了一句西八,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财力,不情不愿地说道,“你告诉他,我愿意多付一些钱,要求就是我必须是第一个拿到一手信息的人。” 他只需要打一个时间差就好。 “okok,了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挂断电话,hurt顿觉神清气爽,斗志昂扬地朝king战队训练室走过去。路上恰好碰到从比赛场馆回来的sts战队。 任鲸生?hurt记得这个很绕口的中文名,这人看到自己便皱起了眉头,接着稍稍往南星身前站了站。 啧,虽然自己很想打些口头官司来驱散一下无聊的情绪,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hurt觉得还是应该闭上嘴。 不然他很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憋不住,将盛林医院的事脱口而出,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于是他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随即大步离开了。 “这人天天鼻孔朝天的样子,真是猪鼻子插大葱。”俞飞愤愤地说,“看了就来气!” “我还以为他肯定又要嘴臭,没想到这次居然就这么走了?” “难不成是因为我哥不在,他失去了战斗意图?他不会虐恋我哥吧?” ...... “答应我,少在网上冲些不该冲的浪。”许成疲惫地挥了挥手,已经失去了言语的力气。 “咱们刚刚赢了比赛,别说这种吓人的话来惩罚我。”厉扬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表情因为这句话变得有些扭曲。 一行人就这么走到了休息室,迎接他们的是面带微笑的楚天阔以及一旁面无表情的医生。 简单地恭喜大家夺得胜利之后,楚天阔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四分之一决赛,我上场。” 他向众人展示了一些能够自由屈起的左手手指,“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尤其是小林。” 在众人都兴奋不已的时候,南星第一反应是看向了一旁的医生,眼睛里满是探询。 “确定能上场了?不用再调养一段时间吗?”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医生莫名觉得很有压力,留有余地地说,“刚刚给楚先生做了一下全面评估,本周四上场是没有大问题的。” 不过最好还是下周,这话医生思虑许久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就是训练时间不要过长,比赛结束后一定要立刻进行舒缓治疗。” 许成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又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我先去和主办方说明一下情况,在和我们宣发组商量一下,争取今晚就在微博发布你要回归的消息。” 说完,他又拍了拍林特的肩膀,犹嫌不够,上手将林特的头发揉成一团,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小林也是圆满完成,不对,是超额完成任务了!今年年终给你发个大的!!” 林特心中原本还有一些不能上场的遗憾,在听到这话后那一点情绪也尽数消失,能够有机会提前接触到世界赛的舞台,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分宝贵的经验了。 南星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地松了下来。 无论他承不承认,从过去到现在,楚天阔才是唯一一个能在赛场上给他安心感的人。 第78章 “终于能再和你一起打比赛了。” “各位召唤师们, 欢迎来到四分之一决赛抽签现场!”说着f国语言的主持人摆出了十分夸张的手势,组织着现场的观众表演了一次人浪。 休息室里,sts众人聚在一起, 盯着直播屏幕。 身后有一股淡淡的药油味道逐渐靠近,南星目光向侧后方移了一瞬, 果不其然是楚天阔。 写着晋级队伍名称的小纸条被放在八个一模一样的小圆球里,一起被放置在了抽签池。 “听说现在都是作签, 想让你抽谁,就把那个球的表面温度调高,真的假的啊?”任鲸生反坐在椅子上, 胳膊撑着椅背, 脸上带着点孩子气的天真, 好奇地问道。 “我也听说过这个, 好像是足球抽签?”俞飞突然蹬着椅子滑到楚天阔旁边,“那哥你能不能发挥一下钞能力, 快点内幕一下我们。”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笑什么,我认真的好不好?”俞飞大咧咧地道,“难道你们不羡慕其他队的好签运吗?” 比起俞飞没什么意义的假设, 弹幕早早就开始了祈愿。 【不要内战不要内战不要内战!】 【内战都给lck吧切拜!】 “sts的对手是——”抽签嘉宾将刚才抽到的sts卡片放到一边, 将手伸进抽奖池里, 来回晃荡了许久,这才慢慢悠悠地拿起了其中一个。 他打开白色的小圆球,拿出里面的纸张, 随即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这表情什么意思!不会是king吧!】 【king怎么了,楚天阔回来了,king就是个屁!】 【话别说太满!不要半场开香槟!!】 【抽到king更好,我报仇等不到明天!】 “eup战队!” sts黑金色的队标与eup的红色队标一左一右出现在大屏幕上, “lpl一号种子对阵欧洲赛区一号种子!” 【好啊好啊,欧美战队是不是很弱啊!那就是好签啊!】 【楼上是不是八百年不看比赛了,欧洲赛区早就完成究极进化了,eup这赛季双杀过king......】 【这签抽的,还不如打内战呢,至少能保证有一个lpl的进半决赛。】 【而且楚天阔这么长时间没上场了,我感觉sts危。】 ...... “手环已佩戴,信息素监测已开启。”没有感情的电子提示音响起,南星手腕上的黑色手环亮起一圈蓝色光晕,随即灭掉。 舞台现场的超清大屏幕上,各位选手的信息素值已经同步出现了。 南星看着自己因为未检测到信息素而显示“0”的电子手环,第一次思索起了这样一个问题。 按照maria所言,自己因为有着一个发育不完全的生殖腔,所以会有少量信息素分泌,既然如此,为什么手环检测不出来呢? 他下意识转着手腕,仔仔细细地将手环看了一遍,心想难不成是因为这手环质量不咋地? “这款手环虽然升级换代到最新款,但对于信息素的检测还是不如医用器械那么灵敏,过低的信息素值达不到它的计量起始值。”楚天阔从南星的动作里读懂了他的心思,低下头,凑在南星耳边低声地说道。 第90章 南星来不及对这话做出什么反应,便听见工作人员高分贝的呼喊声,“sts选手准备入场!” “是不是很丑?”楚天阔突然转移了话题,将左手手掌摊开,蜈蚣状的疤痕像是断掌的掌纹,突兀地横亘在掌心之中。 新长出来的浅粉色的皮肤跟着疤痕,从虎口爬到手腕腕骨处,看上去有种莫名不祥的意味。 很熟悉的疤痕样式,就像是将自己肚子上的那道蜿蜒的疤剪下来一段粘在这里似的。 南星一时间呼吸有些停滞,他先是想到了疯狂粉丝挥舞的匕首,随即寒光化成了医疗小刀,他和楚天阔被绑了手脚并躺在一片黑暗的地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刃挥下,像是待宰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轻抚上了那道疤,动作温柔,就好像已经愈合的伤口还能感受到痛一样。 像冬天被静电电到一样,楚天阔的左手轻轻抖动了一下。他看着南星认真起来的神色,如果不是自己的错觉,其中似乎有着一丝心疼的情绪。 没有等楚天阔为这个发现而雀跃多久,他又立马找补宽慰道,“其实没有很痛,而且已经完全愈合了。” 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南星为谁流露出这样安静到有些悲伤的表情,哪怕对象是自己也不行。 “哪里丑?我觉得很酷啊。”任鲸生已经准备出场了,南星默默将手抽回,轻声回答了楚天阔刚刚的问题。 “adc可以入场了。”工作人员好心提醒道。 按照以往的入场顺序,楚天阔应该在南星之前入场,但这次,他却笑着看向南星,“陪我一起吧,好久不上场了还有点紧张。” “真的。”他用十分真诚的语气强调道,冲南星伸出了手。 楚天阔笑得明亮,眼睛里含着光,如同碎星闪烁,仿佛伸出的不是手,而是给出了某种轻盈的、富余的、体面的爱意,像是阳光照耀下泛着金光的云朵,看上去温暖又极具安全感。 年轻时的南星握住那双手,就像是终于握住了自己的梦。 “让我们欢迎sts的adc,楚天阔选手!!!” 出场通道已经被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填满了,比赛场馆穹顶的灯光亮得刺眼,大屏幕上,两个修长的身影在聚光灯的照射下融合成重叠的光晕。 “还有辅助南星选手!”专业素养极高的主持人火速补了一句。 “时隔46天,sts下路组再次集合!”主持人激昂的语气让原本就火热的现场气氛更上一层楼。 南星最终还是和楚天阔一齐走了出来,但他没有握住楚天阔接过来的手,两人之间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 所有的聚光灯在这一瞬间同步亮起,就像是全世界所有的光在这一刻集聚,只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贯穿耳膜的欢呼声潮水般退去,他们被装进了一个真空罩子里,突然的安静让南星觉得无比安心。 lpl解说a语气里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这出场顺序是精心设计过的吧?这叫什么,宣示主权?” “可能是夫妻店?开玩笑开玩笑哈。”解说b也开始了打趣。 比赛开始六分钟,sts下路组拿下一杀。最终,仅仅耗时26分钟,sts便拿下了第一局比赛的胜利,创下了本次世界赛最快结束比赛的纪录。 楚天阔的左手开始细微地颤抖,倒不是因为旧伤,而是时隔许久终于登场进行正式比赛的激动。 在他沉浸在这种情绪时,他的左手突然被人拽住了——南星看起来很急,动作却十分轻柔。 “为什么在抖?”南星的声音里含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焦急。 楚天阔没说话,反手握住了南星的手,虎口卡在他的腕骨处,用食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敲了两下,“别担心,是我太激动了。” 他扣着南星的肩膀,迫使后者转过身,又推着他朝离场通道走去。 “终于能再和你一起打比赛了。”楚天阔弯下腰,轻轻地将脑袋埋在了南星的肩颈处,长舒了一口气,带着一丝解脱意味地说道。 懂事的导播已经将全方位的机位都对准了两人,直播屏幕上对这一段互动来了个无死角的360度环播。 【导播还在c!】 【楚天阔和南星这两人能不能拿到s赛冠军我不知道,麦麸冠军倒是早就被他们预定了。】 【好没分寸感,要不是南星是个beta,楚天阔这动作都能算性骚扰了吧?靠在腺体的位置......】 【感觉两个人都乐在其中。】 【请组织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被狗男男骗了,我只是装作被他们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我有着自己的节奏。但姐妹信我,这次真的不一样!】 【别管我了,等我老了我会自己去买保健品的。】 【楚天阔好心机啊,代入一下,一个外界都认为强无敌的男人突然靠在你的肩膀上示弱,这谁能不心软!】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注1) 【呵呵,俗话说当你开始心疼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就完了,我不必看你八字,你这辈子必定离婚三次,南星赶紧去挖野菜得了。】 【没事儿,他俩已经离婚一次了,还差两次就完成kpi!】 【其实南星可不是位会随随便便心软的主儿吧,我总觉得他心挺硬的,不然也不能说走就走,还一走就是两年。】 【可是刚刚不是他先握住楚天阔的手吗?那眼神看起来可不像是心很硬的样子。】 ...... 休息室里,南星听着许成的布置,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医生对楚天阔的检查上。 “你们s级alpha的身体素质真是太吓人了,我看你再休息一会儿,去参加拳击比赛都没问题。”医生收起检查仪器,一边给楚天阔手腕处做着按摩,一边玩笑地说道。 南星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场比赛开始前,趁着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许成轻轻地拍了拍南星的肩膀,低声说,“他那种变态体质,早没事了,别太担心了。” “我没......”南星原本想否认,但在转身看到许成有些无奈的表情后,又觉得否认没什么意思。 楚天阔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那担心他的恢复状况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听到许成的话,南星突然发现原来不只是粉丝,连他们这些人的想法也都是一样。 因为楚天阔是s级的alpha,所以他应该所向披靡,应该天下无敌,哪怕受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好像他并不是个人,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感到难过一样。 南星落在和楚天阔差半个肩膀的位置,无意识地看向了这个人的侧颜,内心有些茫然。后者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停下了脚步,等着南星和自己并肩。 楚天阔原本干净的脖颈上有一小处从背部延伸出来的疤痕,就像是不受控而疯狂生长的藤蔓一样,在某个没有注意到的时刻将南星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地裹住了。 第79章 出生证明 随着最后一场四分之一决赛结束, 本届s赛四强终于出炉——来自lpl赛区的sts以及野火战队,来自lck赛区的king战队以及来自北美赛区的gt战队。 令lpl粉丝难受的是,根据抽签结果, sts将在半决赛对上野火战队,内战不可避免。 不过粉丝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毕竟往好的方面想,至少lpl保送了一个总决赛名额。 “爸爸~” 视频通话里, 安安一脸天真无邪地叫着南星,将脸颊肉压在了手机镜头上。 王姨哎哟了一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我看安安的头发长得真是太快了, 完全遗传你, 以后肯定没有发量方面的苦恼。你看看, 刚剪完不到半个月的头发又长长了, 昨天我又带她去剪了一次。” 南星看着屏幕里头发被剪成小沙弥一样的安安,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也太短了吧?看上去像个猕猴桃似的。” “爸爸!不许笑!”安安最近语言能力大涨,隔着屏幕都听出了老父亲口中的打趣,竖起食指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好好好, 爸爸不笑了。”南星这么应着, 眼睛却还是笑成了弯弯的样子。 “哎哟, 这可不是我要给她剪的。”王姨边说边掂了一下怀里的安安,“这孩子鬼主意多得很,她在理发店看见隔壁那小男孩剃了个小板寸头, 非要闹着和人家剪成一样的。” 王姨劝了好久,才终于打消她要在后脑勺处剃出一道闪电形状的念头。 “我们安安这么厉害啊?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审美了,真不错。”南星就像是位被女儿蒙蔽双眼的老父亲,不管好的坏的先闭上眼夸赞一波再说。 “爸爸厉害!赢比赛!”小家伙边说边摆出了一个胜利的v字。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安安想爸爸~” 嘴甜得像是吃了蜜糖一般。 第91章 按照时间安排, 本周末便会迎来半决赛,总决赛则被安排在下周末。 “再过两个星期爸爸就回来喽,到时候爸爸给安安带好多好多的礼物好不好?” “好!”小孩子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也会逐渐丧失。 南星由衷地希望他的孩子能一辈子都拥有感知简单快乐的能力。 —— 确认晋级的四支队伍都早早开始了训练,这个阶段,同赛区的队伍往往都会给晋级队伍当免费陪练。 野火战队一早便预定了乘风战队,xx战队则自告奋勇地来给sts帮忙了。 “老楚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xx战队队长老牛一把箍住了楚天阔的脖子,看上去后者要是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就要立刻来个锁喉似的,“我们队伍的陪练费可是很贵的,看在咱俩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就给你打个对折。” “获奖感言里必须得好好感谢一下我们xx队,尤其要多提提我这个前辈这么多年对你的谆谆教诲。” “老牛前辈,你这不是倚老卖老吗?什么时候你也被lck那套前后辈的封建糟粕传染啦!”话痨俞飞第一时间加入战场,玩笑道。 楚天阔灵巧地从老牛的胳膊里脱身成功,“总决赛送king回家,这够抵陪练费了。”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老牛爆了句脏话,四分之一决赛,xx战队最后以2:3的比分输给了king。 原本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毕竟算起来也是自己棋差一招。可是hurt在赛后采访里继续扫射lpl整个赛区,任谁听了心里都会不舒服。 “赢回来就好了。”一直坐在角落的南星冷不丁地开口。 “小星这什么新发型?怪潮的。”老牛注意力被南星的头发硬控了。 “羡慕吧?这可是我一手操刀!”俞飞得意洋洋地站到了南星旁边,“还不是没时间去理发店,小星刘海又长得太快,最后心灵手巧的我用笔帽给他夹了起来,别致吧?” “我们高中很多女孩子都这么干。”任鲸生盯着那个黑色的笔帽看了一会儿,才说道。 “不是,干嘛非用笔帽啊,发卡不行吗?”老牛纳闷地问道。 另一边的厉扬赞许地冲他点了点头,看样子很满意老牛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说呢,这附近根本就没什么便利店,连外送也没有,我这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个......”南星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奈地说,“我们确定要在这个笔帽上继续浪费时间吗?” “今天的正事不是训练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成赶鸡崽一样将sts众人赶回了训练椅上,老牛见势不妙开了疾跑,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队伍的训练室,两支队伍终于开始了训练赛。 —— 走廊里,保洁阿姨轻轻敲了三次房门,伴随着数声询问,里面仍然无人应答。阿姨看了看门上并没有“请勿打扰”的标识后,拿出万能房卡打开了房门,开始例行打扫。 阿姨没有见过这间房间的主人,但因为房间的整洁程度,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印象很是不错。 一间一间房间打扫过来,阿姨对泼了一地的食物、床单上的不明污渍甚至是垃圾桶里刚刚用完的避孕套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会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一句,这些人不是来打比赛的吗?居然还有心情做这档子事? 而这位年轻人显然干净不少,除了垃圾桶里的一些常规垃圾外,几乎就没有其他杂物。衣服被一件一件利落地挂在衣柜里,被子也叠成了豆腐块,连几根充电线都分别缠好了,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头。 “啊,我说谁在里面呢,原来是阿姨在打扫啊。” 保洁阿姨被身后突然响起来的人声吓了一跳,身体一抖,转过身一看,是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小伙。 “不用管我,你继续打扫吧。我到了训练室才发现充电线没带,这不,又赶紧跑回来取。” 保洁阿姨的英语听力还算勉强,大致明白了这人的意思,只是她口语不太好,只能频频点头以示回答。 “阿姨,麻烦把浴室好好收拾一下吧,昨晚洗澡的时候总觉得有股怪味呢。”那人贴心地放慢了语速,又冲浴室的方向指了指。 阿姨连忙又点了点头,拿着清洁工具便走进了浴室。 比起怪味,里面倒是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就像是没有加科技与狠活的最原生态的木质香味。 洗漱台上放着一块透着光亮的蜡烛,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样子,那香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阿姨仔仔细细地将浴室打扫了遍,连最细微的角落都不放过,随即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奇怪,从开始打扫到现在,自己就没有闻到一点异味。 等到她收拾完出来时,发现房间里的那位年轻人已经不见了。不过这位年轻人看起来记性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说要拿的充电器还是原封不动地躺在床头柜上。 哎,等他到了训练室发现没带,又得跑回来一次了。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打车前往离酒店几公里远的一家私人餐厅里。 等到了包间,他才将帽子取下,脸上露出有些疯狂的笑。 “西八幸好我演技高超,那个保洁没有看出来。”hurt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包装袋,里面装着两三根头发。 “我好不容易从那人的枕头上找到的几根头发,你可一定得小心保管,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立马告诉我。” 朋友接过那袋东西,好奇地在灯光下打量了一会儿,又一次问道,“所以你怀疑南星给谁生了孩子?” hurt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一时间看上去有些骇人,“这个暂且保密。” “要是我的猜测没错,那可真是个大乐子。” 友人在前天终于买到了南星的信息,就医记录中赫然写着南星的名字。 【患者南星,孕九周,妊娠反应严重。】 【患者要求终止妊娠,经评估,不符合手术条件。】 【患者生殖腔发育不完全,孕中反应剧烈。】 【患者出现失眠状况,同时产生自厌情绪,需注意心理舒缓,防止孕期抑郁。】 【提及alpha信息素抚慰,患者极度排斥。】 ...... 一个原本应该默默无闻的beta,居然不知道怀了哪个alpha的野种,还偷偷跑到国外生了下来。 hurt想到之前媒体形容南星是怪物新人,简直想放肆大笑了,能怀孕生子的beta,的确是实打实的怪物。 他还看到了那个小怪物的出生证明,父亲一栏只有南星的名字,其余都是空白。 后来,他特地在中国媒体上搜索了【南星女儿】等词条,居然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一则论坛爆料,楼主称他看见楚天阔和南星抱着一个孩子一起出行。 hurt福至心灵,在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如果那孩子的另一位父亲是楚天阔呢? 两年前南星突然退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lck这边的报道也有不少,从楚天阔当时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知道南星离开的真相。 南星生子这件事完全超出hurt预料,他已经可以就这事大做文章。可人总是越来越贪心,他总想趁着这次机会将楚天阔拉下水。 “你也是走了狗屎运,我问了我的线人,当年那孩子生下来似乎是身体不太好,南星就按医院的建议给她做了一次基因筛查,所以那边有她的dna信息记录。” “说吧,这次怎么谢我?”朋友扬了扬装着头发的袋子,问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从中间抽了多少钱,你放心,要是检查结果真的如我所料,好处少不了你的。”hurt将面前的酒一口闷了下去。 “我去喝这么猛?大白天的,你不是还要训练吗?” hurt的眼睛因为酒精变得有些红,闻言有些阴狠地说,“要是这鉴定结果成了,别说训练了......” “就是你这种从没打过游戏的菜鸟上去,都能赢下他们。” king教练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被拒接之后,喝得满脸通红走路都有些打飘的hurt这才姗姗来迟。 因为顾忌hurt的地位所以一直有些软弱的教练这次也没忍住发了火,“说好的十二点训练,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大家干坐在这等了你一个多钟头!” hurt眼神迷离,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是教练在和自己说话,歪斜着步子靠近了他,“你懂什么,我是去干大事了!” “哼哼,你们就等着吧,这次一定让他......嗝!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阿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醉话!”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教练捂住了鼻子,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adc这个样子,今天的训练算是彻底泡汤了。 “你们先看看上场比赛的复盘吧,xx战队虽然输了,但我们也只是险胜而已。” 第92章 教练边说边认命一般地准备将hurt送回房间,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到这个祖宗。 下赛季绝对要解约!给多少钱我都不干了!这气谁爱受谁受,这大便谁爱吃谁吃!教练在心里发出怒吼。 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一出门便碰到了gt队的中单选手。教练颇觉丢脸地干笑了两声,在hurt又准备大放一些厥词的时候火速捂住了他的嘴巴,边冲中单选手鞠躬边将人拖走了。 gt队中单选手却也是个只想看热闹的主,反手拍了几张照片,也没管hurt被他拍成了如何狰狞的样子,便po到了社交平台上。 【哇哦,这就是hurt选手一直宣称的职业选手的自我素养吗?大白天喝成这个样子?别说训练了,连走路都要教练扶着。】 第80章 dna鉴定结果 离半决赛正式开始还有几天, 这段时间的观众原本就闲极无聊,故而gt中单的po文不出所料地吸引了大批粉丝关注,到最后竟逐渐演变成各赛区粉丝的大混战, 场面一时间十分壮观。 当事人hurt自知理亏,此次一反常态地沉默, 并没有出来说些什么。 毕竟连一向站在hurt身边的king战队老板也生了气,连夜给他来了个越洋电话, 在里面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严令禁止他这段时间使用社交媒体,所有的账号都交由教练代管。 king战队的半决赛之旅也算不上顺利, 原本大家都称他们这次签运不错, 毕竟北美赛区与lck赛区实力一直都有差距。 可是king战队从第一局比赛伊始就陷入了苦战, gt战队显然已经针对king研究了许久, 拿出了不同的新奇阵容,紧咬比分, 成功将比赛拖到了第五局。 虽然最后gt还是输给了king,但这次各赛区的评论空前一致,没有谁苛责gt, 反而都认为他们虽败犹荣。 同样的, 对hurt的批评也是水涨船高,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本次对决,他的状态差得离谱。 【全世界都在笑你,偏偏你最好笑。】 【本来就是训练赛期间喝得烂醉的烂人, 还能混进总决赛真是得给队友一人磕一个。】 另一边,sts和野火战队的对决也打满了五场。自从夏季赛总决赛失利之后,沈默作为队长,带头开发了不少新战术体系。这人向来是个脑子活跃的, 各队员对他的战术安排也是毫不犹豫地服从执行,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全队共享一个大脑似的,令sts很是头疼。 最终,sts以3:2的比分赢下了野火战队,和king战队成为总决赛的对手。 酒店附近,中餐馆。 楚天阔因为要做赛后治疗,故而没有一起过来。饭店老板是一对中国夫妇,在看到sts一行人十分激动,将他们领到了一早预定好的包间里。 “当当当当!哥哥恭喜你!成功晋级总决赛!” 甫一进门,藏在门后的人突然蹦了出来,成功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其中,还得属最没有心理准备的南星被吓得最重。 穿着sts应援队服的南风手里还拿着应援棒,眼睛亮亮的,看样子马上就要朝着南星摇起尾巴来了。 “小风?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南星先是有些疑惑地发问,等到反应过来之后,略有些生气地说道,“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个人过来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停停停——”南风双手合十做了个祝祷的手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得十分整齐的海报以及工作牌,边递给南星边解释道,“是学校组织的游学活动。” 他们学校先是组织了一场绘画比赛,排名前三的学生能够参加本次f国举办的杰出青年画家画展。 南风是此次比赛的第一名,也是唯一一位大一新生。 “他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你。”任鲸生走到南风身后,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脑袋,“小弟弟也是好心嘛。” “就是就是,咱们小风也太厉害了,前途无量啊年轻人!”俞飞也跟着起哄,像呼噜小狗头毛一样抱着南风的脑袋rua了好久。 “嘿嘿嘿,运气好而已。”南风不好意思地说道。 南星得知缘由,为自己刚才的急躁有些抱歉地说,“......是我太着急了。” “没事的哥,下周末就是决赛了对吧!到时候我一定来现场给你们加油!”南风边说边做了个应援的手势。 “好了好了,一个个站着有瘾呐?快坐吧,你们年轻人不饿,我这个中年大叔可要饿死了。”许成边说边招呼着众人坐下。 南风和俞飞一样,都是气氛组担当,一群人边吃边聊,一顿饭整整吃了快两个小时。等到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南风入住的酒店离这里大概五公里左右,南星原本想送他回去,被后者拒绝了。 “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的f语说得比你好,完全不用担心我!”南风边说边冲南星摆摆手,朝着马路另一边跑过去。 乖乖地背着双肩包的样子,明明就还是个小孩子。 “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刚一说完,南星便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熟悉,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以前每次出远门,外婆最爱和自己说的话吗? 南星怔愣了一下,以前他还会在心里偷偷吐槽外婆真是多此一举,没想到时过境迁,自己也变成了操心的“长辈”? 回来的路上,任鲸生插着兜,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上的石子,突然心血来潮道,“你们先回去吧。” “有点吃撑了,我散散步消消食。”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偶尔抬起头欣赏欣赏清凉的月色,脑袋难得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喝醉了就把自己打包成团滚回家躺尸,别发酒疯。” “再说一次,臭手拿开,滚远点。” 熟悉的音色飘进了任鲸生原本空白的大脑中,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声源处,南风正拽着一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狠狠地甩开了它。 他的f语,的确很流利...... 任鲸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想法会是这个。 那人看上去已经醉得找不着北了,整个人不死心地靠近,散发着酒臭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嗝——小帅哥——,叔叔有的是钱,嗝——” “你开个价,陪叔叔一晚,多少——多少钱我也出得起。” 等不到红灯转绿,任鲸生已经准备横穿马路了。 没想到下一秒,那人突然捂着肚子跪了下去,秽物吐了一地。 那个永远笑眼弯弯,看上去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大学生,脸上居然会露出这种冷漠的表情,和他一贯的形象太不相符了。 他看上去似乎很想一脚踢爆这人的脑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人渣。” 冷冷地用中文说出这两个字,南风转身便欲离开,迎面撞上了任鲸生,后者脸上满是玩味。 “这可不是乖小孩的样子啊,南风。”任鲸生弯下腰,拍了拍南风的脑袋,“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 南风一张脸由红转白,看上去又和之前那个容易害羞的学生无异了。 “是这个人太过分了,我有点生气,简单教训他一下而已。” 任鲸生微微偏过头,看着后面还捂着肚子连声哀嚎的男人,这架势可不像是简单教训。 “你练过武术?” 南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略通一些拳脚。” 说完,他又找补似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我刚刚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过来,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小孩儿思虑还挺周全。 “走吧,送你回去。”任鲸生拍了拍南风的肩膀,便朝前走去。后者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这才连忙跑了两步,跟在任鲸生身后半个肩膀的距离。 “鲸生哥,今天这事能不能别告诉我哥啊?我怕他担心我。” 用网络上的流行语来说,你这是怕被南星发现还有两副面孔吧? 任鲸生嘴角的笑容扩大了,故意没有回话,等到南风越发忐忑不安的时候才缓慢地开口,“南星不会因为这种事怪你的。” 说完,他将目光向后移了一些,不出所料地看见南风的表情变得有些沮丧,连眉毛都耷拉了下去。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真的吗?谢谢鲸生哥!” 为什么他的快乐来得这么简单?任鲸生在此刻有些羡慕起南风了,带着这样纯粹笑意的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南星脸上见到过了。 虽然南星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了自己,可是任鲸生不想也不会就这么放弃。 等到世界赛结束之后吧,等到他们一起夺冠,毕竟,南星最近看上去有些太累了。 —— king战队训练室里,教练这次没有给hurt留面子,直截了当地指出了今天比赛他的各种失误,连“好好反省”这样的重话都说了出来。 等到复盘结束,面色铁青的hurt拒绝参与战队聚餐,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93章 一帮没脑子的蠢货,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 要是我的设想成真,你们都得跪下来感谢我带你们飞! “叮咚——”,为朋友特意设置的消息提示音终于响起,hurt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因为激动,拿着手机的右手都有些许发颤,点了三次才终于点开了那则消息。 他将图片放大,滑到了最下面。 【结论:被鉴定人之间dna匹配度99.999%,依据本次检测结果,被鉴定人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hurt控制不住地开始狂笑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 他们完了!南星也好,楚天阔也好,全都完了!! 第81章 文案回收! “只是单纯地赢下总决赛, 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挑战性了。”赛前放狠话环节,超清屏幕上的hurt用身体动作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作“用鼻孔看人”。 他用手在自己脖子处比出了一个刎颈的姿势,“这次, 我会零封sts。” king战队粉丝席爆发出巨大欢呼声,大屏幕抓准时机切到了瑞士轮hurt单杀tete的画面。 “希望这次打完, 南星选手不要和两年前一样突然消失在职业赛场。”king战队辅助在休息室里看着屏幕上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十分无奈。 攻击力太强的垃圾话, 观众是看爽了,要是输了的话,自己会被骂到什么地步真是不敢想。可是hurt前辈一直威胁自己必须说出这话, 他到最后也没敢反抗。 “多的话我就不说了, 手都热起来了吧?没热起来就把他们这几句话给我记在心里。”许成特地将音量键调到了最大, 声如洪钟。 “手热没热我不知道, 我的耳朵是要被炸穿了!”俞飞捂着耳朵大声抗议道。 休息室里一时间变得吵闹起来,以至于楚天阔第一时间没有听见手机铃声, 直到震动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他的神色在一瞬间有些变化, 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便去到了洗手间。 “结果是什么?”楚天阔没有废话, 上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王是退伍军人,在很久之前就在楚天阔手底下做事,对他的行事风格是最了解不过。按照以往的风格,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老王都会毫无波澜地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如实汇报,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有些支吾。 “楚先生,我......您还是自己看看报告内容吧, 我已经发您手机上了。” 或许是信号的原因,老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断断续续的,竟像是有些哽咽。 “南星,挺不容易的。”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 他立刻挂断了电话,切换到了消息界面。因为文件过大,一直显示在接收之中。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撞开,hurt看到楚天阔在里面后,一双眼睛立刻闪现出不怀好意的笑。他反手将门锁上,从宽大的队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对折的纸张。 “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楚队,我这次可是给你送来了一份大礼。” 楚天阔见过这样的眼神,像是撕咬腐肉的鬣狗,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呼吸的臭气。 他不想在这人面前打开文件,故而锁上了手机屏幕,视hurt如无物,打开盥洗池的水龙头,没有接话。 hurt并没有因为楚天阔的无视感到愤怒,反而摆出了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将那张纸放到了盥洗台上。 “楚队的女儿都两岁大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dna鉴定报告上,被鉴定人【siyue, nan】【tiankuo, chu】被证明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没有一丝怀疑,楚天阔立刻就认定这是真的,老王发来的那份文件,大抵也是南星生子的记录。 原本清晰的画面突然隔了一层雾气,目光所及之处骤然白茫茫一片。 “对了,另一个父亲是南星,不过这个就不用我来提醒你了吧?” “毕竟是你自己艹过的人。” 最先背叛身体的是眼睛,接着便是耳朵,楚天阔根本听不见hurt的话,在这一刻就好像一个失聪患者,整个世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 天空与大地之间那根看不见的脐带被剪断了,于是天与地倒悬,在混沌中重生。洁白的云一片片落下,成了因孕育新生命而被剥离母体的皮肤,太阳这个脐眼也变得红肿起来,倒砸进了因旋转堕落而被摔出裂缝的天空中,金黄色的阳光变成暗红色,见缝插针地溜进裂谷之间,晕染了新的天地,蜿蜒曲折的形状像是延伸的妊娠纹。 最后,高悬于空的太阳被踩到了地底,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你已经打算退役以后转行做狗仔了。” “非法获取个人信息,侵犯个人隐私,加在一起能判几年?” 灵魂被硬生生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勉力支撑着他的躯体,用最为理智的逻辑去判断着眼前的场景,给出最合理的回答。 另一半则已经脱离他的身体在空中无序地飘荡,旁观着他拙劣的表演,心里清楚他应当去思索自己和南星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却又只是懦弱地陷入茫然的状态里。 唯一的共同之处,是两半灵魂都震得生疼。 等等,懦弱,懦弱......好熟悉的词汇...... 啊,想起来了,你不是说过的吗?你说南星是个懦夫。 在聚光灯前轻飘飘放下这句话的时候,南星会在哪里呢?是躺在手术台上,安静地等待被医生开膛破肚吗? 时间可不可以在这瞬间静止?世界可不可以在这一瞬间被冻住? 让所有人的动作、思绪全部停止,让他能够有力气走到南星面前,去请求爱人的原谅。 他想起当年在学校讲台上初见南星的那一眼,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所有美好东西的总和。 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不是吗?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结果都被你搞砸了。 其实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南星原本应该一帆风顺荣耀加冕的人生,因为你那一晚的强迫,产生了那个无辜的小生命,于是更无辜的南星必须做贼一样偷偷跑到异乡把她生下来,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难怪就算你之后终于掏出了那颗真心摆在南星面前,也根本没有用。 因为那压根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水龙头的水一滴一滴地滴落着,心脏虽然疼痛难忍,却还是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所有的一切都向楚天阔证明着一件事——时间没有静止,世界没有冻住,它们不会聆听任何有罪之人的忏悔,公平冷漠地向前走着。 hurt脸上为什么会突然流露出恼羞成怒的神色,为什么要过去打开那扇门?楚天阔听不见外面暴力的敲门声,也听不清工作人员焦急的催促声。 “比赛......登场......” 像是隔音不好的房间,借助着手势,以及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楚天阔大致理解了工作人员的意思。 这里是f国,是世界赛总决赛的舞台,他怎么会忘了这件事呢? 于是他脸上挂起了公式般的客套微笑,顺从地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请等一下,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刚走出去没几步,他用十分冷静如常的语气,礼貌地冲工作人员说道。hurt这次没有工夫再去跟着他,已经加快速度跑向了自己的战队处。 楚天阔走进洗手间的隔间,将门锁上,他脸上还带着机械化的笑,嘴里满是血腥味,边笑边开始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一分钟,他将胃里所有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仿佛连灵魂都要一并呕出去。 从这里到候场通道的路怎么会这么短又这么长?短到他根本想不出要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南星,长到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见到南星? 像只提线木偶一样被戴上了信息素监测手环,监测值异常的报警提示音突兀响起,微弱的电流刺向楚天阔的手腕,却像是电在了一块死肉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见南星疑惑又焦急的神色,有些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正在说些什么。 大概是安慰的话吧,楚天阔想。 凭什么你还要来安慰他?被害人居然要来安慰凶手,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闪现撞墙、团战逛街、空大、补刀严重落后……所有低级错误,所有和楚天阔这三个字搭不上边的错误,他全部犯了一遍。 他连第一局比赛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摄像机的镜头对着他不停地放大再放大,从赛场上跟到了休息室里,并不给人任何的喘息之机。 在所有镜头的注视之下,楚天阔死死地拽住了南星的手,说出了从比赛开始到现在的第一句话,“我们谈谈,好不好?” 不是在询问,倒像是哀求。 一脸严肃的许成过来和南星说了些什么,后者点了点头,带着自己走到了休息室的隔间里。 第94章 隔间里没有摄像机,摄影师原本想跟着进去,被许成强硬地阻止住了。 南星抱臂靠墙站着,眉毛狠狠地蹙了起来。 “安安......” “安安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躺在盛林医院病床上几百个日日夜夜,南星常常会做梦,梦里就是这样的场景。 楚天阔的嗓音和梦里一样嘶哑,像是一阵湿润的风海流,从遥远的地球另一端漂流而来,流淌过广袤的海洋,穿行过荒无人烟的沙漠,在漫长的旅程中,所有的水汽都蒸腾凝结成了一场暴雨落下,最后体力不支终于在一块土地停下。 只是那块土地贫瘠荒芜,风海流因为漫长的流程也变得疲惫干燥,没办法为他降下甘霖,费尽力气也不过是刮起了一些黄沙尘土,露出因为皲裂而渗出血的心口来。 可是那只是梦而已,高中地理课上不是学过吗?世界上没有一种风海流能够穿过大海和沙漠,来到大陆的腹地。 于是南星几乎也以为这就是一场幻梦而已了,如果楚天阔没有哭得那么可怜的话。 像是和父母讨要一个在玻璃橱窗里用来展示的玩具但失败了的三岁小孩,毫无形象、毫不顾忌地痛哭着。 不,说是痛哭也并不恰当,因为楚天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从眼睛里涌出泪水,喷涌而出的巨大情绪洪流不仅吞噬了他,也淹没了南星。 理智的做法,或许是继续隐瞒,能多瞒一时是一时,可这一刻,南星突然也觉得很疲惫。 疲惫到他不想再说谎了。 “我还有必要回答吗?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知觉在这一瞬间终于回归,视线中所有的物体突然以光速急剧后退,连影子都抓不住,无数的声音一齐涌入了楚天阔的耳中,震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手环发出最高级别的报警声,皮肉的痛并不能将心口的痛转移多少,隔间的门正在被人大力地拍打着,或许下一秒就会有人破门而入。 眼泪是弱者的武器,是最廉价最没用的东西,楚天阔一直是这么想的。 原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当你痛苦到没有办法的时候,身体除了能给出眼泪,其余的东西都被反向压缩逼成了一支支血箭,目标明确地朝心口刺去。 他以前一直避而不谈的、现在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原来一早就已经得到了。可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又发现他早就彻底失去了。 所以楚天阔怎么能不流泪呢? 他在哭他得到过的和即将得到的东西,失去过的和即将失去的东西。 外面的人终于打开了这扇门,楚天阔被摁在了墙上,随行医生将某种冰凉的液体注射进了他的身体。 “镇静剂,他的信息素已经突破阈值,按照规定,我必须采取紧急措施进行处理。” “需要给你也来一针吗?” 南星呆呆地看着目光变得停滞的楚天阔,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医生是在对自己说话。 “......不用了。” 许成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其他人的表情也满是担忧。 “休息时间已经到了,请sts战队选手准备上场。” 没有感情的播报音从休息室的广播器中传来。 楚天阔此前没有向联盟报备过有可能影响比赛正常进行的潜在疾病,此时因为情绪波动而需要注射镇静剂,也不属于官方认可的能够暂停比赛的合理理由。 所以他们必须按时上场。 “身体确定没问题吗?不行的话,这局换小林上。”许成作为教练,必须给出自己的合理建议。 “没问题。”楚天阔没有多说,有些摇晃地站起来,苍白的脸色毫无说服力。 许成还想再说些什么,又怕刺激到楚天阔,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连劝慰的话都恁爹的不知道怎么说! 不可能是因为hurt,楚天阔不会把这种人放在心上。 许成自然清楚,从过去到现在,唯一能引起楚天阔大的情绪波动的人只有南星,可他怎么也想不通,就这么短短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南星到底能做些什么才能把他变成这个鬼样子? “他知道了。”临上场前,南星走到许成身侧,小声地说。 “什么?” “孩子的事,他知道了。” 南星用最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了许成最害怕的事。 大白天的,许成觉得自己被当头劈了一道雷,恨不得让医生留步,再给他来一针镇静剂。 信息素监测值显示一切正常,楚天阔的表情、动作、语言也显得一切正常。 像是一场经年不落的雪终于下了起来,雪水溶进他的血管之中,所有的知觉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那些痛苦的、难受的、撕裂的、悔恨的情绪成了被冰冻的火焰,药水是波澜不惊的海平面,任凭情绪的火山在下面如何爆发,都不能使海面波动一分。 sts又输掉了第二局。 【我要举报有人盗号!tmd谁偷了楚天阔的号!!这人假冒的吧!!!】 【楚天阔就是sts最大战犯最大短板,真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这下真是我行让我上了,至少我不会闪现暴毙。】 【怕hurt怕成这个鬼样子???都要上镇静剂了???还有眼睛,是哭过吧???woc还能更怂点儿吗!】 【楚天阔真是hurt的大孝子啊!king的庆功宴,楚天阔不来谁敢动筷!】 【晦气真tm晦气!我周天熬夜不是为了来赤石的。】 【呵呵,等着被3:0吧。决赛被零封,怎么不算是创造历史呢。】 【退役!我就两个字,退役!】 【hurt都笑嘻了,好丢人真的好丢人,完全被虐杀。】 【镜头刚刚扫到了sts粉丝区,一妹子还举着楚天阔的应援牌,妆都哭花了。】 【靠,粉丝的命不是命吗?粉丝做错了什么来这坐牢。】 【软脚虾,没想到这词会和楚天阔联系在一起......】 【真的好小丑,显得之前帮你说话的我也像个小丑,能不能把我为了这场直播准备的烧烤外卖的钱退了。】 【玩的不如小明,你问我小明是谁,哦这是我正在上小学的表弟。】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lpl第一adc?lpl第一下路组?lpl什么时候变成了我们学校旁边的网吧联赛,怎么没人通知我?】 【别拉南星下水啊,南星这两把已经是尽力他妈给尽力开门,尽力到家了。】 【南星听我说,你现在要做的是把楚天阔的键盘狠狠砸在他的手上让他立刻受伤退场,换林特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这么说很恶毒,但早知这样,我宁愿他的手一直不好,就这么退役算了......】 【这算什么恶毒!他们才是真的恶毒!把我骗来看比赛结果当猪杀啊!】 【史上最离谱杀猪盘事件。】 ...... lpl的解说已经从一开始绞尽脑汁地找补到现在逐渐麻木了,语气里更多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与无力,另一边,lck的解说早已乐疯了。 两边粉丝有着冰火两重天的感受,但很现实又残酷的真相是,这种反应对目前在场的选手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说到底他们只是旁观者而已。 就好比许成早就知道了真相,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楚天阔此刻的情绪,是一个道理。 嘴上说理解很容易,可是人类是永远没有办法真正理解他人的,因为他人的人生是一条你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所以过去的楚天阔能察觉南星的暗恋,但没法理解他为何不说出口的隐藏在幽暗情绪下的自尊心;所以现在的南星能明白楚天阔很痛苦,但无法理解他痛苦之下更深层次的缘由。 于是安慰都显得浅薄。 休息室里的小隔间再一次隔绝了外界,给了他们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楚天阔。” 一开始南星只是轻轻叫他的名字,音量低得如同梦呓。 象征着荣誉的奖杯是用勇气铸成的,可是名字刻在上面的人不一定就是勇敢的人,比如楚天阔自己。 自己并不是什么大英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既定事实,所以他可以感到害怕,感到怯懦,可以紧紧地拽着南星的衣角,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寻求一丝喘息之机。 南星从来都不擅长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就像是自愿扒光所有衣服,将内里最隐私、最阴暗的部分展露给所有人看一样。 他没有裸奔的癖好。 可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没有更多的选择,他只能在一颗破破烂烂的心里左挑挑右捡捡,扒拉出来他觉得没有那么丢脸的、不堪的东西,从指头缝里露出来,用伪装出的全盘托出的真心模样让楚天阔赶快完成自我修复。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个会后悔的人。” “以前......” 第95章 “以前喜欢你,我不后悔。” “生下安安,我也不后悔。” 奇怪,难受这种情绪原来是会传染的吗?不然为什么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 “不要让我在今天变得后悔好不好?” 南星第一次捧起了楚天阔的脸,用额头温柔地抵着他的额头,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轻柔地说道,“这是总决赛,我想赢下来。” “帮我赢下来,好不好?” 要是我能闻到信息素就好了,在这一刻,南星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 这样的话,他就能知道怎么才能将自己的信息素完全释放出去,死掉的螨虫味道,或者说是楚天阔口中的太阳味道,能让楚天阔冷静下来吗? 南星不知道,他只能尽力地靠近楚天阔,甚至将脆弱的脖颈也交了出去。 他们一个声音哽咽,一个眼睛全红,哪个看上去都很狼狈。 “南思越.....是这两个字吗?” 楚天阔牵着南星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写着这两个字,就像高中课堂上开小差一样,两个人玩着这样无聊的游戏。 他们在某些方面总是有种奇怪的默契,比如楚天阔一下就猜中了安安大名的那两个字。 南星点了点头。 怯懦者也会因为爱生起无限的勇气来。 赢下比赛。 必须赢下比赛。 楚天阔深呼吸了一次,在心里坚定了这个念头。 而南星在这一刻却突然生起了一丝退缩的情绪,不是冲着比赛,而是对着自己。 他以为自己对过往那些事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不会再去爱楚天阔,因为太累了;他也不想继续恨楚天阔,因为那也太累了。他觉得他已经和过去那些情愫一刀两断,所有的事情他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会再因为一个轻飘飘的承诺,一个微不足道的笑容,一份看上去很好的爱意而失魂落魄。 可为什么只是在手掌心写字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为什么只是说出安安的名字,就让他有短暂的失神? 心脏本能地缩回到了自己那个坚硬的壳子里。 —— 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 在king战队粉丝爆棚的欢呼声中,king将卡莎放出了ban位,hurt对着直播镜头再一次比出了斩首的手势。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这是被人踩在脚底下还吐了一口唾沫啊!】 【淦!被骑脸骑成这样怪谁!还不是怪楚天阔没用!!】 【我话放在这了,就算楚天阔拿卡莎也根本没用,这人的心气早就被打没了!】 【哥们儿还挺乐观,我现在更害怕的是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敢选卡莎......】 【建议直接规划一下游回来的路线,看了一下,也就穿越一两个大洋的事。】 【耻辱!!!lpl解散算了!】 【楼上别拉lpl共沉沦哈,要我说不如让野火上呢,至少沈默绝对不会怂。】 【我这人说话比较简单,想法也比较朴素,我就五个字,楚天阔去死。】 【选卡莎有什么用?最后的遮羞布也给你掀了,选出来也是纯纯路边。】 【外卖小哥迟到了,不会等烧烤到了,比赛已经结束了吧?那种事情不要啊......】 【对面但凡不是king战队,或者说对面但凡没有hurt,都不会让人这么生气。现在就属于人家往你脸上吐了口唾沫,你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说一句吐得好......】 【楼上比喻很好,下次别比喻了。我倒没什么哈哈,就是我有个朋友破防了,哈哈真的不是我,是我一个不怎么熟的朋友哈。】 ...... “好,sts还是在第一手就为楚天阔锁下了卡莎,希望楚天阔能够尽快调整状态吧。” “楚神再带我们飞一次吧,阿弥陀佛。”解说已经口不择言,看上去急需吸吸氧。 原本顶着“sts-vast”id的卡莎能让所有sts粉丝安心感满满,但这一次,大部分人心中只剩忐忑。 毕竟king战队手握三个赛点,而sts只要输一局,就会成为冠军的垫脚石。 第82章 我们是冠军! “抱歉, 前两局是我拖累了大家。” 楚天阔在麦克风里沉稳地说道,以前赛场上那个熟悉的他又回来了。 “哥!要不是害怕被认定违规,我都想抱着你亲一口了!”俞飞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声音里满是激动。 “你是为了惩罚队长前两局的梦游而想出来的新招式吗?不得不说杀伤力很强。”厉扬一本正经地地开起了玩笑。 任鲸生左右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十指交叉用力舒展, 手指关节处发出闷响,“前两把打得憋屈, 接下来的三把可得让对面也好好尝尝憋屈的滋味。” “礼尚往来可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俞飞脑袋未动,害怕被认定窥屏,但右手偷偷伸出来冲任鲸生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将原本沉闷的氛围打了个稀碎。南星在心里暂时松了口气, 在开始比赛的前一秒, 语气坚定地说道, “加油。” “不就是让二追三,小事一桩。” 对局正式开始。 sts蓝色方选定阵容:上单鳄鱼, 打野佛耶戈,中单沙皇,adc卡莎, 辅助布隆。 king红色方选定阵容:上单贾克斯, 打野盲僧, 中单辛德拉,adc女警,辅助派克。 女警这个英雄最大的特点便是手长, 在前期对线占有很大优势,而卡莎则是典型的后期英雄,作用的发挥完全依赖于后期的装备成型。 这样的一个基本共识在这局比赛中完全被打破了。 6分钟,卡莎的补刀数居然与女警基本持平。 南星的布隆也并没有对楚天阔的卡莎寸步不离, 反而走位有些靠前,看样子像是要去插眼,提前抢占河道视野。 女警手原本就长,再加上身边还有派克的保护,自己打野又pin了位置,知道对方打野现在不可能来帮下,楚天阔已经是人机一个根本不足为虑,故而hurt没有过多犹豫,上前开始了攻击。 这段攻击的距离超出了布隆的技能范围,hurt有恃无恐。 “这波感觉没有意义啊,这个眼.....” 解说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南星的布隆突然闪现向前,原来刚刚的插眼只是诱敌假动作而已。q技能“寒冬之咬”释放的冷冻冰块准确命中了女警,同时南星迅速接上普攻,叠满了两层被动。 布隆的“震荡猛击”技能,在叠满四层被动后,能对目标产生晕眩效果。(注1) 而在布隆q技能命中的同一瞬间,卡莎利用e技能“极限超载”的加速效果立刻贴脸女警,平a接w技能“虚空索敌”触发布隆被动,成功晕住女警。 “nice!!!楚神这是终于上大号了啊!!!”解说a激动得都破音了。 “冷静冷静,但现在伤害不够,女警最多也就是被消耗一波血量,到不了斩杀线啊!”解说b的声音也在空中劈了个叉。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佐证,晕眩效果结束后,女警立刻闪现拉开了距离,虽然血量很不健康,但也没有被击杀。 “不过hurt这把有点太飘了啊!连治疗术都没带!” 治疗术是一种常见的召唤师技能,能为玩家提供生命值回复。(注2)hurt自恃女警手长,又认定了楚天阔完全没有威胁,便放弃了治疗术的选择,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波很赚了,可以撤了——” “但楚神立刻跟上闪现!!呔——!hurt哪里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服了这解说猴子变得吧哈哈哈还呔!】 【传下去,不用ai取代人类,人类已经率先被猴子取代了。】 “但是派克已经出勾了!好刁钻的角度!完了这怎么躲啊!” 而卡莎只是一个轻巧的直角走位便扭掉了派克的钩子,hurt 配合的技能也因为这一走位而落空,卡莎在极限的距离释放w技能命中了hurt,触发被动,最后艾卡西亚的暴雨收割人头。 “first blood!” 一旁蠢蠢欲动的派克也并没有撤退,派克的r技能“涌泉之恨”能够对x型范围内的所有敌人发起一次打击,直接处决目标线生命值以下的敌人,而此时的卡莎生命值已经处于处决线。(注3) 派克没有犹豫,血色鬼影朝卡莎的方向飞袭而来。 “一换一,算起来也不亏!毕竟是卡莎拿到了first blood!”解说a已经认定这是一把必死局了。 千钧一发之际,南星的布隆举着他粉红色的盾牌,山一样地挡在了卡莎面前。 【woc星!!!】 【遇上这种辅助你就嫁了吧!】 【比博燃!】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早这么打就对了啊!楚天阔的卡莎真是好tm帅!】 【楚天阔这是代练了吧?自带bug上场,建议严查!】 【这操作这配合,够某些人学一辈子了......】 第96章 【所以前面两把是在耍老子吧?】 【怎么了怎么了,局势怎么就变了!前两把我守着直播看结果输得一泻千里,这把气得我没看,结果现在优势了?不会都是我瘟的吧?】 【楼上,答应我,关上直播,先别看了。】 【别奶别奶别奶!说多少遍才懂!】 ...... “卡莎三件套成型!!这tm才18分钟!!!”解说b的声音像是正在唱花腔一般。 【谁来救救小b,给他一个金嗓子喉片!】 【都说脏话了哈哈哈哈哈,后期记得消音!】 【谁tm能不说脏话?18分钟三件套?这是人?】 【25分钟出三件套才是正常吧......】 【卡莎人间体名不虚传,king这把gg了。】 【那还不是得感谢hurt老铁送来的人头,一个接一个的,这么客气干嘛啊?】 20分钟,king下路组和中路齐聚,3v1试图解决任鲸生。 “沙皇推了三个!卡莎飞进场了!” “first blood!”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贾克斯和盲僧进场了!切拜!救一下!”lck解说正在疯狂祈祷。 “quadra kill!” “penta kill!” “完全披萨!!”(注4)lck的解说崩溃大喊,明白这局已经基本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了。 “五杀!!楚天阔拿下五杀!!!”lpl解说则欢天喜地地碰了个拳。 【hurt: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恐怖如斯!】 【让二追三!】 【楚天阔肯定是提前买了3:2的比分吧!怀疑在控分!】 【别尬洗,这把打得不错不代表前两把就不是依托答辩了,还控分,不就是垃圾,只会玩个卡莎。】 【我要的是稳住稳住还tm是稳住!】 团灭之后,sts直接一路上了高地,最先被击杀的hurt率先从泉水里复活,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sts点掉水晶。 sts拿下一局。 hurt脸色铁青,摘下耳机的动作可以用粗暴来形容。现场导播也没有厚此薄彼,之前是怎样多角度、全方位地将镜头对准楚天阔,现在便是怎样对着hurt。 两个队伍的休息室相隔不远,从赛场回去的路上,他们不可避免地撞上了。 楚天阔紧紧牵着南星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在队伍最末端。 光看一眼,hurt就要吐了。 看到楚天阔前两场的表现,hurt原本确信自己的计谋奏效了,楚天阔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而已,实际上完全不知道南星居然给他生了个孩子。 可是现在hurt又不确定了,如果楚天阔对当年的事真的一无所知的话,能这么快就调整好吗?更重要的是,他和南星还能这样亲密无间,在赛场上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人一样吗? “非法获取个人信息,侵犯个人隐私,加在一起能判几年?” 楚天阔当时冷漠的话语此刻像是个惊雷一样在hurt耳边炸开,西八,楚天阔这个狗崽子说不定还真做得出这事。 一丝恐惧突然后知后觉地爬上了hurt的后背,他梗着脖子,故作强硬地看向楚天阔,心里却因为害怕楚天阔反过来拿这件事威胁自己而直打鼓。 他设想过楚天阔可能会轻蔑地嘲笑自己,或者冷漠地蔑视自己,但楚天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个空气中的尘埃,不,连尘埃都不如,至少尘埃还会让人皱皱眉头,捏捏鼻子什么的。 楚天阔完全当他是个不存在的东西。 就像是当年第一次见面一样。 彼时hurt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菜鸟,在后台看到了楚天阔,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忐忑不安地从休息室出来,想去和他打声招呼。 毕竟那可是楚天阔啊,hurt觉得将他称之为如今最强的adc也不为过。 楚天阔.....楚天阔......hurt小声默念了这个有些绕口的中文名很多次,这才鼓起勇气开口。 “楚天阔前辈,我是aq战队的adc hurt,是您的粉丝,希望以后有机会和您在赛场上对决!” 他鞠了一个90度的躬,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脚下,时隔这么久,hurt还能记得当时的自己穿着一双灰色的球鞋。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的流逝加剧了他的不安,他惶惶然地缓慢抬头,发现楚天阔早就大步离开了,就和今天一样,看也没看他一眼。 只剩一个背影而已。 高大的背影朝着南星快速地奔跑过去,原本冷漠的脸在看到后者的一瞬间有了颜色。 所以崇拜从那一天开始变质,hurt从那一刻起开始记恨上了楚天阔,连带着恨上了让楚天阔忽视自己的南星。 他没有想过,其实楚天阔只是单纯地没有看到他而已。 —— 打游戏是件很难的事,如何走位、如何在正确的时机释放技能、如何和队友进行配合......所有这些都离不开玩家精确的计算;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游戏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因为其中蕴含着一个很简单的定理——一旦玩家的心思没有放在这场比赛上的话,那他就不可能获胜。 靠小聪明、靠歪门邪道,是不可能拿到那座奖杯的。 king战队粉丝已经完全懵了,连加油打气都忘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前两把比赛还如天神下凡一样的hurt为什么突然像被魔鬼上身了一样,补兵补兵补不过,对线对线拼不过,别说击杀楚天阔了,自家的下路就像是sts下路一样,被楚天阔和南星越塔强杀这事成了家常便饭。 当刚出泉水的hurt被精准判断出他复活时机与位置的楚天阔隔着大半张地图,用一柄寒冰利箭瞬间射杀时,他的信息素监测仪发出尖锐爆鸣。医护人员迅速进场,比赛暂停。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他怎么判断出来的?不是,他凭什么判断出来的??】 【哇哦,这下是真被打崩溃了。】 【但楚天阔的表情好冷漠,这人好恐怖啊......】 【那不然还指望他干嘛?要我说楚天阔能忍着不笑出来就已经可以角逐最佳男主角了。】 ...... 医护人员对所有选手都一视同仁,像对待之前的楚天阔一样给hurt注射了一针镇静剂,简单检查确认了一下他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便冲一边的工作人员示意。 比赛立刻继续进行。 可惜镇静剂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妙用。 hurt内心已经笃定自己会输,不如说一开始,当他决定把那份dna鉴定报告当作秘密武器的时候,路就已经走偏了。 就好像学生去考一场很难的考试一样,如果有人告诉你自己提前得知了考题,你花大价钱买了下来,自信满满地走进考场,结果发现考题根本不一样时,你就会完全慌乱,连原本能做出来的简单题目也无法解出。 虽然心慈手软这个词一直以来和楚天阔都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楚天阔在赛场也很少下死手到这种地步。通常而言,当对手输比赛已经是既定之局时,他并不会一直追着某个特定的人杀。 但这次不一样。 hurt身上就像装了什么定位器一样,楚天阔总能在整张地图上精准找到他并完成击杀。 一次、两次、三次...... hurt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已经是面如死灰。 即便是这种地步,楚天阔也没打算放过他。 虽然楚天阔没有告诉自己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从他的操作里,南星大致也有了猜想。 他对楚天阔有些恶劣的“泄愤行为”完全是在纵容,一直跟在adc身边并不是他辅助的风格,但这两把,南星在比赛的前中期和楚天阔几乎是形影不离,后者能够屡屡丝血逃生,少不了南星的帮忙。 比赛进行到最后,king战队似乎已经不再把赢下比赛当作目标,唯一的心愿便是能成功击杀一次楚天阔。 踩在他们脸上跳舞,是可忍孰不可忍。 直到水晶被点掉的那一刻,这个愿望也没有达成。 最后一局,king战队全员甚至没有拿到过sts一颗人头。 而hurt的战绩列表,【0/11/0(击杀数/死亡数/助攻数)】的数字让各赛区解说都一时无言。 hurt没有握手,在一片嘘声中直接离开了现场。 【什么仇什么怨,这是要把hurt打退役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hurt这次是真的破大防了,总决赛让二追三,谁敢想!】 【hurt:往那一站,就是楚天阔最忠实的兵,忠诚!】 【此子未来一片光明,一定要放回lck啊!千万别退役啊!离了你谁还逗我笑!】 ...... 水晶爆炸的一瞬间,南星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去。 全世界都为他们欢呼让道,sts-vast和sts-pole的名字将再一次刻在冠军奖杯之上,刻在英雄联盟职业联赛的历史里,在分离是永恒常态的电竞世界里,在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里,只有他们靠得最近。 第97章 还需要别的再来证明什么吗?又有谁敢说这不是浪漫的永恒镌刻,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长地久? 即便明天就要分离,但这一刻他们还能旁若无人地拥抱,整个宇宙随着剧烈的心跳旋转,爆炸出彩色的烟花。 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我爱你。” 楚天阔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南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即使是在以前他还疯狂地喜欢着楚天阔,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境地时,也从没幻想过这种场景。 因为即便是梦里的楚天阔,也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毕竟这太不切实际了。如果南星真的在梦中听到的话,他便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梦。 超清摄像机围绕他们旋转着,所有的细节在明亮的聚光灯下都无所遁形,南星的肩膀在此刻竟成了唯一可供楚天阔逃离现实获得片刻喘息的地方。 他将脑袋埋在那里,闭上眼睛,在黑暗中一遍一遍重复着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再一次夺冠,已然创造了lpl赛区的历史,这应该是楚天阔人生中又一荣耀的时刻。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内心居然涌上了一丝不合时宜的绝望。 因为南星或许永远都不会再相信自己的真心话。 第83章 ”是我的原因“ 聚光灯齐聚的舞台中央, 五个闪闪发光的年轻人共同捧起了那座象征着英雄联盟最高荣誉的奖杯,金色彩带磅礴而下,像是有人将那天捅了个对穿, 金色大雨倾斜而下,每个人身上都披着一层金色霞光。 按照流程, 主持人在简单恭喜了他们之后,开始了赛后采访, 各队员要一个一个发表一下获胜感言。 以前做观众时,南星时常会觉得那些获奖者的感言太虚太假太千篇一律,可等他成为那个发言的人, 便多少能够理解这种状态了。 不同于那些电影电视剧的奖项, 游戏获胜这件事不存在内定的可能, 输赢都是你自己打出来的, 所以你根本没有机会提前准备获奖词。 当你真的拿下冠军的时候,人的脑子大概率还是懵着的状态, 于是翻来覆去只有感谢父母感谢粉丝感谢队友感谢教练感谢自己这些车轱辘话了。 “之前小星说,离开的那两年是因为个人原因,事实不是这样的。” 仿佛是为了解救这有些无聊的采访环节, 楚天阔一张口便与众不同。 南星猛地转过头, 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楚天阔深吸了一口气, 左手开始轻微地颤抖,“是我的原因。” “两年前,因为我个人对南星选手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 逼迫其不得不出走,之后我因为软弱一直不敢承认这事,还恶人先告状讽刺他是懦夫。” 翻译人员已经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这话该不该原封不动地进行翻译。 实际上, 除了正在说话的楚天阔,在场所有能听得懂中文的人都陷入了呆愣。 不是,这又是闹哪出? “以前我一直觉得,作为一名职业选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夺冠,其余所有都可以往后排。” 楚天阔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被收音极好的麦克风成倍放大,落在现场所有人耳中便成了一声哀叹。 “但刚刚获胜的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原来比起夺冠,和你一起夺冠才是更重要的事。” “没有你,这一切就没有多少意义了。” 南星从刚才开始便躲开了镜头的凝视,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或许我根本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职业选手?”楚天阔自嘲地笑了一下,最后看向了一旁的南星,又很快地收回视线。 “所以我最想感谢的人是我的辅助南星,谢谢你还愿意回来,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下是真往舆论里投入了一个核武器。 【???楚天阔的梦女粉和南星妈粉打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个结果了???】 【楚粉: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以前怎么没发现楚天阔这小嘴这么能叭叭?】 【私底下聊不行吗?干嘛非要在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些?】 【那不然呢?我看你们楚粉巴不得这事一直烂在他们肚子里是吧?心疼南星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白白被骂了这么久!!!】 【没看出来,楚天阔你小子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搞背刺这事啊?】 【两家粉丝已经在大眼上正式开战了,这波属实大混战了。】 【这还打得起来?楚粉直接躺平任嘲吧!】 【但楚天阔有句话说的很对,他确实不配做一个职业选手,我就没见过哪个职业选手不把赢比赛放在第一位的。】 【点了,这才是重点好不好?谁对得起谁谁又对不起谁这种车轱辘话讨论也没意义,最大的炮不应该是楚天阔毫无职业道德吗?赢比赛居然不是第一位的???难怪前两把打得像狗屎,完全就是路边一条。】 【赞成,随便换成哪一个选手,说出这话都得被喷到亲妈不认。兄弟lol就是骗人的鬼话,没有冠军的兄弟就是一盘散沙望周知。】 【意思是和南星就算年年成绩差也比自己一个人夺冠要好?他脑袋没病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在一层,楚天阔已经在十八层了。毕竟南星走之前,sts两冠在手;南星走了,sts两年无冠;南星回归,立刻拿到冠军。套用著名公式,楚天阔能不能夺冠完全系于南星一身啊!】 【我以为楚天阔是个废物点心这事已经是众人皆知了,sts那点宣传费是不是都用来买水军吹这个废物啊?没了南星就是屁也不是啊?总决赛前两把不也是妥妥战犯吗?】 【我话就放这了,楚天阔就没可能自己夺冠,离了南星就是个不入流的二手adc,劝他抱紧大腿吧,认清楚谁才是你爹。】 【以前你们楚粉说起南星白眼狼那可是一套一套的,怎么现在哑巴了?刀扎在你们心肝宝贝身上才知道疼啊?这调性,果然和你们正主一脉相承啊!】 【好奇什么是很过分的事......不好意思cp瘾又犯了......就好这口血糖的阴间味。】 【这时候还磕得下去的一律鉴定为楚天阔粉丝批皮......】 ...... “你们先过去庆功宴吧,我和他谈谈,等会再过去。”南星冲许成道。 “用不用我陪你?”许成有些担心地问道。 “真没事儿,再说了你呆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南星看上去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调理好了,语气轻松,“这只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 “谁都帮不了。” 夜色中的城市在霓虹灯中闪闪发光,却又莫名有些空寂。 爱不也是这么个玩意儿吗?一面是引诱人飞蛾扑火的光,一面是让人心如死灰的冷。 楚天阔跟着南星来到了后者的房间,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南星则站在窗户边,低垂着眼眸凝视了一下窗外的夜色,这才缓缓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你因为我那句话被网暴,是不是很难受?” 楚天阔在做一个等价交易似的补救,因为南星被网暴,所以他也要承受一次。 “......我不会因为你被伤害而感到快意。”南星冷静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你不恨我了吗?”楚天阔的声音有些发抖。 南星先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没有意义。” 爱意的疯狂生长让因为无法得到而产生的恨意也肆意放纵,它们纠缠在一起,互相滋养又互相猎食,剥离了恨也就抽走了爱。 “你不恨我,因为已经不可能再爱我了对不对?”楚天阔神经质地扣着自己左手的那道伤疤,这种酸到掉牙的话居然有一天也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南星没有回答。 人的情感是一条流动的河,酸、甜、苦、辣,喜悦与快乐,悲伤与无措......那些生动的情绪在朝阳映照下高歌着奔涌向前,最后一同奔赴向生与死相连接的海洋尽头。 但有些人的河流被冻住了。 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并冰封在水面之下,没有多余的情感能来回应旁人。 “我一直恨楚明雍,因为他说爱上了我父亲,却把他从beta变成了omega,彻底毁了他的生活。现在想想,我和他没什么两样。” 先是太胆小,明知不该做的事却不敢不做。(注1)明知爱应当只是爱本身,不该涉及其他考量,却还是因为南星beta的身份而不敢言爱,只能自欺欺人地接下“炮友”的身份。 可炮友会沉迷于一个简简单单的吻吗?炮友会在千万人欢呼之中只看向对方吗? 多么可笑的一触即破的谎言。 “但我不能放手。” 现在的他也还是太胆小,明知该做的事却不敢去做。(注2)在给南星造成这么多不可逆的伤害之后,楚天阔最该做的事就是离南星远远的,放手给真正能让南星幸福的人,可楚天阔还是做不到。 第98章 南星站在床边,看见楚天阔双手掩面,深呼吸了好几次,像是在医院里刚刚得知自己患了不治之症的病人,颓然又无助。 他突然觉得内心有种莫名的伤感。 楚天阔今年二十三岁,虽然黑子老是用年纪嘲讽他该退役了,可实际上这应当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时间段。 他的操作依旧迅捷,意识依旧顶尖,只要他愿意,他的人生可以永远都是盎然的春季。 为什么要在这样好的年纪,流露出这样一副行将就木的姿态? “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温柔又有些疲惫的声音在南星头上响起,他都没有意识到楚天阔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来的。 “你说‘大家好,我是南星,以后请多多指教。’,看上去十分淡定,但实际上紧张地拽着你那个黑色双肩包的包袋,乖得不行。” “后来你对我笑了,你记得吗?” “那么多人,你偏偏对我笑......” 他握住了南星的手,手指在上面细细地摩挲着,南星下意识地就想抽走,这次楚天阔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强硬地阻拦,南星轻轻一用力,他便松开了手。 怔愣的人反而变成了南星自己。 “抱歉......你不想做的事,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强迫你。” 楚天阔安静地注视着南星,已然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定又有力量。 “我造不出时光机,没办法带你回到过去,没办法修正那些错误,所以你可以一辈子不原谅我,一辈子惩罚我,一辈子折磨我。” “但不要离开我。” “我保证我会比世界上所有人都更爱你,超过他们加在一起的总和,真的,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们,还有安安,我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家。” 要是有魔法世界的吐真剂就好了。 这样南星就可以给楚天阔灌下一整瓶,由最权威的证据来告诉自己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另一个技巧高超的谎言。 又或者,人生假如是一本书,而自己是能够提前翻阅结局的高阶玩家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直接翻到书的最后一页,来确认那里是否停止在“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惜没有这样的好事。 所以尽管楚天阔口中的那个独属于他的“家”很诱人,南星也没有心动很久。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楚天阔就像是那位卧冰求鲤的书生,只是经年累月的天寒地冻,冰层实在是太厚了,光凭他的温度,不可能融化那块寒冰。 各种情绪黑压压地堵在南星的心口,压得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于是看上去又成了一种无动于衷的姿态。 第84章 在一起? “安安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星不想回答楚天阔之前的问题,所以转移了话题。 “比赛开始前,hurt给我看了dna鉴定报告。”楚天阔停顿了一小会儿, 才接着道,“你当时接了一个电话, 情绪突然变得很奇怪,所以我猜这次医院泄露的病患信息里有你的消息, 之后便让人私底下偷偷调查你。” 楚天阔事无巨细地坦白吗,将手机上和老王的聊天界面展示给南星看,“我的动作比他迟了一点, 这份文件, 我还没有来得及打开。” “对不起, 但我真的没办法不去想这事。” “对不起什么?”南星语气不像是责怪, 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调查我, 不是吗?” 楚天阔没能否认。 “你说和我一起夺冠是更重要的事?” 楚天阔看着南星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南星轻轻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有点烦躁地说, “不要这么幼稚, 你是个职业选手,赢下比赛才是最重要的事,别的都无所谓。” 过往、未来, 还有安安......他们之间明明有这么多值得深聊的话题,南星却偏偏说起了比赛。 对现在的楚天阔而言,这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如果我们配合不好的话,换搭档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南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什么, 像是苦口婆心劝学的班主任,但楚天阔显然不是个好学生。他强压下内心涌现的那股绝望,故作镇静道,“我不会让你和别人走下路的。” 完全不讲道理的发言让南星一时之间也哽住了。 “......你现在是我老板,捏着我的卖身契,不出意外我的职业生涯只会在sts度过。”南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假使有一天我状态下滑,发卖我去看饮水机才是你作为老板该做的事。” 以前的南星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他会笑着对自己说我只做你的辅助,我只会和你走下路,我们会一起站在世界之巅,我们会一起开始,也会一起结束...... 楚天阔不自觉地握紧了南星的手,目光却变得越来越空洞,“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了是吗?” 他的心随着南星的沉默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就算南星扇自己几记耳光,痛骂自己一顿,也比现在沉默的不在意要好。 “你对我......就没有任何期待了吗?” 南星在心里将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咀嚼了好几遍,得出了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结论。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过上再也不被楚天阔影响的人生,而想实现这个愿望,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让楚天阔彻底离开他的生活。 在安安的事情没有被发现之前,南星还能有这种幻想,或许等到他退出职业赛场的那一天,他能够带着自己的女儿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烟花爆炸的声音突然乍起,一簇簇金色的火焰在空中跃动着,酒店前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涌动的人群挤满了,红色的星点在人群齐齐的惊叹声中窸窸窣窣地落下。 好像听谁说过一句,今天是f国的什么庆典。 热闹的场景让南星感到一种意外的寂寞,而寂寞又容易让人生出几分脆弱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烟花看了许久,久到脖子都有些酸起来,这才像刚回过神来一般收回了视线。 “难道以前的那些事就一笔勾销了了吗?” 等到意识到南星这话里隐含的意思时,楚天阔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掀翻了,感到一种头重脚轻的飘飘然感,如果不是握着南星的手,简直是要栽倒在地上。 “当然不是。”他的声音发颤,“那些事是我永远欠你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以后的生活里随时随地惩罚我。” “我......” “那好吧。” “什么?” 楚天阔原本还想宣誓一般再说些什么,就被南星轻飘飘的三个字堵了回去,他的表情呆滞,像是原本已经身无分文、即将在某个雪夜孤零零死在街道角落的流浪汉,突然被人扔了一张彩票大奖一样,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呆愣。 在南星的双手猛地开始使力,试图将自己拉起来的时候,楚天阔才意识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在努力了几次无果之后,南星还是放弃了。他大咧咧地坐在了地板上,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忽悠小孩儿,“我说那好吧。” “我接受你的道歉,毕竟谁都不会想到我这个beta居然能怀孕。” 但他现在还不能原谅。 “安安挺喜欢你的信息素味道,你以后可以抽空多陪陪她。” 医生说过这种依赖现象一般在孩子四岁时就会停止。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一直一起走下路。” 毕竟我们是最默契的下路组,我们组合的胜率一直优于别人,而我现在只想赢。 “......小星,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楚天阔的声音又开始发抖,听上去甚至有些狼狈。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将接下来的话问出口。 “你是原谅我了吗?是......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声音轻得仿佛害怕吓跑眼前人一样。 楚天阔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在心里将所有的坏结果都想了个遍,可其实不过才十秒左右的时间而已。 “嗯,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 很奇妙的,在这一刻,南星突然就理解了以前的楚天阔。 他们原来是一样的人,为了赢下比赛,都愿意妥协。现在的南星愿意妥协陪楚天阔扮一场浪子回头情深不换的家家酒,以前的楚天阔愿意妥协陪南星做一对心照不宣的炮友。 南星的手突然被热热的东西弄湿了——楚天阔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无声却剧烈地哽咽着,他甚至忘了自己还牵着南星的手。 “对不起......”他边抽噎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是太高兴了......” 他用不知道是谁的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红着眼睛,用很容易让人心软的表情和语气说道,“小星,要不我们去结婚吧。” 可以先在f国的教堂找神父宣誓,虽然没有法律的效力,但等到回国后,他们就可以立刻登记...... 第99章 南星低着头,看着木质的地板在冷白色灯光的照射下变得坚硬起来,耳边是楚天阔那些心血来潮的话。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结婚在被奇怪的人类赋予没有必要的各种意义后,也变得奇怪起来。 登记之后,在本质上是陌生人的两个人会变成法律上的共同体,世俗上的一家人,一个四四方方的红色小本本竟能拥有这样大的魔力,过去所有丑陋的不堪的一切仿佛都随着盖上金属戳的那个动作而一笔勾销了。 南星安静地听完了楚天阔的这些胡话,先是安抚地冲他笑了笑,才斟酌着拒绝道,“还是算了吧。” “咱们的事,可不可以暂时先不要让外界知道?我不想闹得太大。” “尤其是安安的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他看着正在兴头上的楚天阔被当头浇了一大盆冷水而变得有些僵硬,抽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这样会更方便一点。” 没什么联系,但楚天阔突然想到三年前,那时联盟突发奇想搞了各赛区联合的春季联赛,最终他们在r国拿下了冠军。 庆功宴上,楚天阔被一杯一杯地灌酒,但他并没有放纵自己喝多少,反而是不懂那些套路的南星一杯一杯地喝下肚。 最后是楚天阔背着他回到了酒店。 “星星!亮!” “嗯嗯,星星亮。” “天!好大!” “嗯嗯嗯,天很大。” “楚天阔!” “嗯?” 楚天阔耐心地应和着背上的醉鬼毫无逻辑的喊话,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后文,可南星似乎只是对他的名字突然产生了兴趣而已,单纯地一遍一遍地叫着,却并没有下文。 二十次,无聊的楚天阔在心里开始计数,南星整整叫了他二十次。 “要看樱花!” 醉鬼的话根本是不用听的,南星本人都根本不会记得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楚天阔或许是吃饱了撑的,实在没事干,居然真的背着他,在漆黑的夜晚朝r国最知名的那条樱花大道走过去。 河流沿侧的路灯散发着暖黄色光晕,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像是因为高温而融化的棕色太妃糖。南星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楚天阔身上,因为陷入浅眠而向下滑落着。 楚天阔轻轻掂了一下他,后者睁开惺忪的眼睛,发出猫一样的动静,将鼻尖在楚天阔的后颈上来回蹭着,这才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视线。 “哇!下雪了!” 南星双手捧住楚天阔的脑袋,掰过他的脸,让他仰起头。 白粉色的花朵在夜晚呈现出一种冷色,白日里粉色的幻梦褪成有些模糊的灰色场景。落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枝头,在空中打着旋儿飘飞,落在路灯光圈里的瞬间透明如蝉翼。 背上的人又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像个闹腾的小孩儿一样伸出手去抓那些“雪花”,最后好容易才逮到了一朵——代价是楚天阔的脑袋被重重地拍了好几下。 “送给你!” 因为南星邀功似的立刻就将那朵花送给了自己,所以楚天阔大度地决定不再追究。 但他没有接过那朵花瓣,而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朵花便迅速跌进了路灯照不到的暗处,最后落在石板路的缝隙,成为了一具安静的尸体。 来r国之前,南星一直很激动,絮絮叨叨地和自己说要去赏樱花,毕竟那是旅游明信片上最爱印刷的东西。 “和最爱的人来看第一场樱花雨,锁定一生情缘。” “樱花圣地,浪漫巡礼,一起感受樱花下落的速度。” ...... 幸好南星现在还醉着,不然可能会失望得哭出来也说不定。 因为这里实在是一点儿也不浪漫。 明信片里的阳光被泡在了梅子酒里,光线柔和静谧。大片大片的樱花汇聚成了粉色的海洋,随着风的速度而朝一个方向轻轻涌动着,熙熙攘攘的游客在树下驻足观看,一切都是梦幻的场景。 可现在的这里只剩一盏盏调低了亮度的路灯、一排安静的樱花树、一个无聊的人以及一个醉鬼。 像是惹人发笑的轻喜剧。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的南星从楚天阔怀里醒来时头痛欲裂,脑海里最后有印象的画面就是许成大着舌头冲自己说“再来一杯!”。 “再睡一会儿吧,还早着呢。”楚天阔光着上身坐在他身旁,胳膊、背部有几道醒目又残忍的抓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南星咋舌,心想下次坚决不能再多喝了,醉酒的自己居然有这么大力气? 楚天阔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南星的后背紧紧地贴着楚天阔的胸膛,两个人靠得很近。 楚天阔手法娴熟地替南星按摩着头部穴位,后者突然向后仰起头,随口问道,“昨晚我们有去别的地方吗?” “你还想去哪儿?”楚天阔边说边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两个人很自然地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结束了这个有些过于长的吻,南星发现自己还是没学会楚天阔之前教得如何在接吻过程中换气。 他喘着气,半晌才接着说道,“好吧,那就是我昨晚做了个梦。” “什么梦?” “秘密,不告诉你。” 当时楚天阔没有告诉南星自己背着他去看樱花的事,也是觉得这样更方便一点。 免得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遐想。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庆功宴吧,别让大家等急了。”南星又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出声提醒道。 回忆被迫暂时中止。 “能不能告诉他们?”说完这句话,楚天阔看见南星起身的动作顿住了。 他继续试探道,语气可以称之为小心翼翼,“只告诉俞飞他们,当然,安安的事我不会提,只是和他们说我们在一起了,这样也不行吗?” 只要楚天阔愿意,他可以让所有看见他的人心软。 南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冲楚天阔笑了一下,无可无不可地道,“都可以,随便你。” 第85章 官宣 两个人牵着手走了一路, 最后到了包房门口,南星松开了楚天阔的手。 “小风还在里面,和他解释挺麻烦的。等会儿我先把他支走, 你再和他们说吧。”南星好声好气地说着,看上去十分温顺, 楚天阔除了答应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因为人数太多,许成便开了两个相邻的包间, 俞飞、厉扬、任鲸生、南风和自己在这个房间,其余工作人员在另外一间。林特则请了个假,说要去见自己在这边的老朋友。 一推开门, 喜悦的气氛便扑面将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嘭的一声, 彩带从天而降。戴着青蛙帽子的俞飞和南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对青蛙形状的喇叭, 一吹, 绿色青蛙便吐出那条长长的红色舌头,发出让人瞬间清醒的叫声。 一眼看过去, 就像是误入了热闹的动物园一样,里面是刚刚修炼成人的兴奋小妖怪。 南星心里那点郁结神奇地消失了不少。 他捏了捏南风头上那顶青蛙帽子,哭笑不得地说, “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南风扬起头, 得意洋洋地邀功道, “从这边的唐人街淘到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这么厉害, 能不能帮我个忙?旁边有家甜品店,我看里面的马卡龙挺好吃的,能不能帮我跑个腿买几盒过来?”南星边说边从钱包里掏出了一沓纸币,塞到南风的口袋里, “多的就算跑腿费。” “yes sir!”南风做了个十分夸张的敬礼动作,“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便准备冲出房间,被眼疾手快的南星拽下了头上的帽子,“暂时替你保管,回来了给你。” 这帽子造型太过独特显眼,可别被当成什么行为艺术家。 从刚才进来开始,楚天阔就处于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等到南风一离开,他便迫不及待地牵起了南星的手,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一样火速开口。 “我和南星在一起了。” 包厢突然安静得可怕。许成好不容易夹起的那块滑滑的鸭血扑通一声又回到了火锅的怀抱,俞飞的嘴张成了o形,青蛙喇叭掉在了地上,厉扬的眼睛居然能瞪这么大,黑漆漆的瞳仁看上去颇为骇人,任鲸生则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衣服袖子被卷到了胳膊上面,看上去就像是要和什么人干一架一样。 “等等等等——”这种情况下,一般先开口的都是俞飞,这次也不例外。他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不能是喝醉了吧?你们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小星不是结婚了吗?哥,你不会也整什么自己当三倾城之恋吧?不是,你就算了,小星不能同意吧?还有安安,安安咋整啊?你去给人当后妈啊?” 一个谎言总是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可是诚实的代价不是所有人都能支付的。 第100章 南星伸出右手,那里的无名指上一直都是光秃秃的。 “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我没有结婚。” “安安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 “意外?”俞飞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这两个字简直是最拙劣的谎言,按照常人的逻辑,孩子的出生怎么会是意外呢?不带套的时候难道没想过会让别人怀孕的?闹出人命来了又说是意外? “当时医生确诊他不孕不育,所以我们没有做措施......后来发现怀上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了。” 南星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有些糟糕,俞飞赶忙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向来是个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单细胞生物,立刻宽慰道,“这也不是你造成的呀,医生都那么说了,那谁能想到?” “嗯,这也不全是你的责任。”厉扬也跟着劝慰道。 知道真相的许成从刚才开始就红了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他不知道楚天阔究竟用了什么魔法才让南星原谅了他,但看到折腾了这么多年的两个人总算走到了一起,许成也不免感慨万千。 卑劣的撒谎者只能硬着头皮用一个谎言去填补之前的谎言,谎言是假的,旁人真挚的关切却是真的,因为这份虚假而获得的真实关心让南星心里很不好受,他觉得自己恶劣得有点恶心了。 “我以后会照顾好你们的。”楚天阔轻轻地握了一下南星的手,后者看着墙壁上的红色花纹,并没有对这话做出什么反应。 反而是任鲸生立刻针锋相对起来,像是憋了很久的火气,“你才是伤他伤得最厉害的人,凭什么说能照顾好他们?” 他步步紧逼朝楚天阔走过来,眼神里全是不甘心。 任鲸生可以接受南星不选自己,感情这东西,不是你努力就一定会有好结果,就像大多数职业选手一样,难道他们不努力吗?可努力的结果也只是为奖杯下摞起的尸骸再添砖加瓦罢了。 可他没办法接受南星还要选楚天阔。 楚天阔已经有过一次机会,是他自己搞砸了,凭什么这人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再一次登上自己从没有机会上场的牌桌? “他消失的那两年你有去找过他吗?你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一句轻飘飘的懦夫害他被网暴两年,他的照片全部被p成遗照,连家里人的信息也差点被扒出来,以前和你的互动全部被粉丝逐帧逐帧地慢放研究,说南星性骚扰你,那时候你有出来说过一句话吗?” “楚天阔,我承认你是个天才选手,但出了赛场,我瞧不起你。” “你觉得你在颁奖典礼上说的那些就能弥补一切了?你根本没资格说要照顾南星。” 他的语气越激烈,语速越快,音调越高,眼睛就变得越来越红,但这伤心并不全然是为了自己的失败,更多的是对南星的不忍。 “你不选我,我接受,但为什么是他?他只会带给你痛苦,根本没办法让你幸福。” 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他是对的,楚天阔在心里对这件事再清楚不过。可他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这样,越是没有把握,越是被戳中了痛点,越是要装出一副胜券在握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还有,这是我和小星两个人的事,我只是来通知你们而已。” 色厉内荏,没人知道他心慌得可怕,眼前几乎都要出现幻影——南星甩开了他的手,朝着任鲸生走过去。 南星最讨厌这种情景,从读书时就是这样,他最希望成为的角色便是班上的“透明人”,没有人会过多关注他,等到毕业之后,大家提起这个名字,只会说“好耳熟啊”,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样最好。 他现在只想尽快破解这样尴尬的气氛。 真是开玩笑,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这种让两个alpha针锋相对的福气谁爱要谁要吧。 “其实没那么夸张,我不在乎网络上那些黑子说什么。” 南星无所谓地笑着,对任鲸生完全不加遮掩的直白眼神却有些躲避,口吻轻松地说道,“我就说暂时别告诉你们吧,本来是庆功宴的。” “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未来的事就交给时间呗。” 任鲸生看上去丝毫没有被说服的样子,察觉到他还要开口,南星赶在他之前有些着急地阻拦道,“这事大家记得保密,我们目前还不想公开,太麻烦了。” “也不能告诉小风,他——” “噔噔噔!马卡龙来啦!”南风怀里抱着一堆马卡龙,用肩膀撞开了房间的门。 “你们怎么都站着啊?”南风用小鹿一样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 “为了迎接你——”南星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的马卡龙啊!” 他正准备接过南风怀里的东西,被一旁的楚天阔抢了先。 刚夺得冠军的队伍的默契在此刻得以发挥作用,众人都对刚才的事绝口不提,气氛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其乐融融的欢庆状态。 任鲸生试图扯起嘴角迎合一下这样欢快的氛围,至少不要在这时候做个扫兴的人不是吗?可他努力了很久,也没办法让重如千斤的嘴角往上上扬哪怕一分,最后只能自暴自弃一般一直灌酒。 好在赢了比赛大喝一顿也不是什么特别突兀的事。 聚餐结束已经快十点了,喝醉了的楚天阔像只地缚灵一样死死地抱着南星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肩窝上,发出清醒的他绝对无法发出的类似于撒娇的声音。 南星艰难地挣出一只手,帮南风叫了一辆车,临走前又一次嘱咐道,“今晚早点睡。” “要不我把你机票改到和我们一班?明早一起走?” 学校安排的返程航班是明天下午。 “算了吧哥,别麻烦了,而且我们明早还要去拜访这边合作院校的老师呢。” 南风坐到出租车后排,乖巧地冲南星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 剩下的一行人便三三两两地叫了车回酒店,任鲸生原本坐在副驾驶,进去后又突然改了主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冲后座的俞飞和厉扬道,“这边夜景挺好的,我逛一会儿,等下自己回去。” 他喝得虽多却并不上脸,走路说话都很正常,俞飞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大鱼你没事吧?不行我和小扬陪你走走呗?” 任鲸生只笑着摆手,“我就想一个人静静,真没事。” 他将电量满格的手机屏幕在两人眼前晃了晃,“真有事的话给你们打电话。” 说完,也不等俞飞和厉扬回答,便转身朝着宽阔的大道上走去。 俞飞趴在后窗上,看着任鲸生越走越远,背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重重地叹了口气,瘫倒在靠背上,用一种故作高深的语气说道,“小扬,看到没?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远离爱情你就远离了烦恼,懂?” “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在这给我纸上谈兵起来了?”厉扬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两个人又如以往一样开始斗起了嘴。 第二天上午十点,中心机场贵宾休息室。 【许哥,这段时间忙着比赛,都没机会好好逛逛这里,我准备再待个三四天然后自己回去,不用等我了。】 “那我们先登机吧,本来这次回去就准备放你们一个小长假。”许成看到任鲸生发的消息,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他还真怕现在的年轻人突然整个什么为爱失踪之类的大活。自己上了年纪,可经不得这样的惊吓。 —— 酒店包房。 任鲸生发完那则消息,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狠狠地将手机砸了出去,玻璃茶几上立刻出现蜘蛛网似的裂纹。 完全就是凶案现场。 白色的床单上是刺眼的血迹,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体 | 液混在一起,房间里充斥着信息素纠缠在一起的味道,可任鲸生甚至不敢打开窗户透透气,那无异于昭告天下,这条街,这个房间,有个被自己| 艹| 到发 | 情的omega。 昨天还在大义凛然地批判楚天阔,晚上就把南星的弟弟给睡了,任鲸生,你真不是个东西。 他记得昨晚进了一家酒吧,不小心喝了一杯被加了料的酒。虽然他喝完之后立刻发现了不对,但药效起得又快又猛,任鲸生只来得及告诉酒保送他去医院。 最后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有些痛苦的| 呻 | 吟 | 声,南风被强 | 制 |诱发的发 |情 | 潮暂时压下去了一点,他浑身湿 | 漉 | 漉的,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任鲸生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慢慢地喝下去,一时之间根本不敢看南风,特别是那双酷似南星的眼睛。 什么补偿都可以,实在不行报警把他抓起来吧?任鲸生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我知道你喜欢我哥。” “昨晚你一边吻我的眼睛一边叫他的名字。” 第101章 “和我在一起,不然我就告诉我哥说你强迫我。” 南风用完全不同于以往天真模样的语气镇定地威胁起了他。 —— 粉丝过于高涨的热情完全出乎众人意料。 机场通道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高举着各种各样礼物的粉丝站在隔离道两端,中间留了堪堪供一个人通过的走道。 高分贝的尖叫声与欢呼声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震碎。 闪光灯不要命地照着,南星眼前一片发白,旁边有个彪形大汉大叫着“星哥我是你五年老粉!”,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伸长了胳膊将手里的签名本递出去。新买的本子边角锋利,在混乱中差点就要刺到南星的眼睛,幸而被他身后的楚天阔挡住了。 安保人员和sts众人疾呼着注意秩序,却并没有多大作用。 “滚开!都给我滚开!!楚天阔你把小星害成这样,你去死吧!” 人潮中传来愤怒的吼声,一个瘦削的身影挤进隔离带的缺口朝他们冲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瓶子,瓶口中的透明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弧线。 楚天阔从原本站在南星身侧的位置向前一步,完全挡住了他。 液体落在楚天阔的左手上,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南星立刻用卫衣袖口擦掉了那些液体,瞳孔在一瞬间变得紧缩。 “没事,别害怕。”楚天阔将左手靠近鼻尖,轻轻地嗅了一下,“应该只是水而已。” 说完,他用右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南星的背,惊讶地发现南星的后背浸出了一身冷汗。 还不等楚天阔从惊讶转变成窃喜多久,南星甩开了楚天阔的手,脸上表情沉得吓人。 意外事件反而让原本疯狂的粉丝噤若寒蝉,变得冷静下来,众人在安保的陪伴下总算坐上了回程的大巴。 “许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庙里拜拜吧,这也太吓人了......”俞飞心有余悸,“幸好不是什么硫酸之类的东西。” “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厉扬问道。 许成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是去一趟放心一点。” “不用,就是水......” 楚天阔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南星粗暴地打断了。 “去。” 一锤定音。 南星按了按自己的鼻尖,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语气里有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 “口罩、鸭舌帽、墨镜,以后出门记得戴上这些。” “微博还有所有的公共社交媒体的私信全部都关掉,那群疯子每天都闲得很,侮辱人的花样儿都能申请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手机号也换一个吧,不要用你自己的身份证,不然换了也还是能被找到。” “外卖、快递之类的东西,在拆开之前一定要确认是你自己买的。” “不过不用担心,这群网暴的人毅力也没那么持久,刚开始热情度最高,到后面就慢慢降低了。” “还有你父亲,秦先生......”南星说到这里,才恍若梦醒,愣了一会儿才自嘲地笑道,“算我多嘴,这也用不上我操心。” 楚天阔一开始还有一些小窃喜,南星居然在关心自己,可等到南星说完第一句话时,他便意识到不对了。 这是南星被网暴两年的经验之谈。 是血淋淋的证据。 而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没有办法在时间长河里逆流而上,找到两年前的南星,向他说一句对不起,我带你走。 现在自己所谓的“赎罪”便显得更加廉价,就像南星说的,他并不会因为自己被网暴就感到快意,一个无法抚慰受害者的行为,又怎么称得上“赎罪”?不过是你自己哄自己的把戏而已。 第86章 “叔叔不是爸爸。” 相较于成年人, 小孩子对声音的敏感程度明显要高一截。推门声一响起,正在地毯上爬行的安安便立刻抬起了头。 “爸爸!”她像踩着风火轮似的蹬着小腿,一溜烟跑到了南星面前。 像是固定程序一样, 南星抱起她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好几口, 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小家伙最近觉醒了自己的审美,爱上了各种机械枪支玩具。南星从背包里拿出千里迢迢背回来的狙击枪玩具后, 安安便果断抛弃了自己的亲爹,转而对那柄枪爱不释手起来。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她趴在地上, 架起了枪支, 一边调整着瞄准镜一边将手放在扳机上, 随即扣下扳机, 机械枪发出嘣的响声。 小孩儿也没被吓到,反而笑弯了眼, 冲南星比了个展示胳膊的动作,虽然那小胳膊上什么肌肉也没有。 “安安学枪,叭叭叭!打坏人!保护爸爸!” 难道这就是物极必反?她的两位爸爸都是嘴巴里说不出什么漂亮话的人, 心再软, 说出来的话也像刀子一样扎人, 安安反倒是小嘴抹了蜜似的。 “怪我怪我,她最近跟着我看一部电视剧,讲当兵的, 现在天天念叨着枪啊炮啊什么的。”王姨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我也支持咱们安安帮爸爸打跑坏人。” 楚天阔拿出他挑的那只雪白兔子玩偶,他记得当时在南星老家,安安闹着要去看兔子灯, 他便理所当然以为她很喜欢兔子。 只是小孩儿的新鲜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安安虽然高兴地接过了那只玩偶,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但只是扒拉了几下兔耳朵就扔到了一旁,又玩起了那柄狙击枪。 楚天阔蹲在地上,伸出手拍了拍安安的脑袋,像是玩笑一般用最温柔的语气问道,“安安为什么不叫我妈妈了?” 安安仰起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又有些得意,“安安学会了!爸爸是爸爸,妈妈是妈妈,你是叔叔,不是妈妈!” “不是这样的,爸爸是爸爸,我也是爸爸。”楚天阔觉得心脏像个旧抹布,被人粗暴地拧成一团。 “安安,我是爸爸,叫我一声爸爸好不好?” 【6月7日,患者生殖腔萎缩,功能减退,胎心弱。】 【7月8日,脐带绕颈,血流受阻。】 【7月10日,患者突发哮喘,抢救成功。】 【7月15日,人工信息素抚慰效果不明显。】 ...... 楚天阔甚至连看完的勇气都快没有,南星又是怎么熬过这一切的? 档案里那些话像是一把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开了楚天阔的身体各处,在太阳底下一刀一刀凌迟着。 “爸爸——”安安终于叫了一声,却不是对着楚天阔,而是有些害怕地朝南星伸出了双手。 南星抱起了她,看着楚天阔呆呆地蹲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神魄,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落忍。 他虽然生下了安安,但并没有因此获得剥夺楚天阔做父亲的权利,到现在自己总算是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于是他将安安抱到了楚天阔面前,在安安疑惑的眼神中尽量温柔地说道,“他也是爸爸哟。” “是安安的另一个爸爸。”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王姨,刚刚暖好的奶瓶咚得一声掉了下去,幸好下面是柔软的沙发,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她看上去比当事人还要激动,说着“我真是老了,连奶瓶都拿不住”,边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捡起奶瓶走进了厨房。 一向乖巧的安安这次却十分不配合。 她握着南星的大拇指,一板一眼地强调道,“爸爸是爸爸!” 说完,又扭着头看向楚天阔,虽然她很喜欢这位叔叔的味道,可是叔叔就是叔叔呀。 “叔叔不是爸爸。”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高兴,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阐述着她认定的事实。 “不好意思啊,之前我一直教她要叫你叔叔,这孩子很轴,短时间内估计是很难改回来了。” 南星语气礼貌,就像是所有对于自己孩子不小心冒犯了陌生人的父母一样。 就好像楚天阔并不是安安的父亲,只是个突然闯入的局外人一样。 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你现在应该拽着我的衣领,狠狠在我的脸上打几拳,狠狠地把我揍一顿,质问我当年干什么去了? “不要道歉了好不好?你根本没有任何错,为什么要道歉?”楚天阔突然环抱住了南星,有些挫败地说。 还不等南星给出什么反应,他又自己给自己鼓了个气,趁人不备捧着南星的脸,在他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南星红润的嘴唇被亲到有些发白,被这强盗一样的动作一时间弄得有点懵。 “我不会放弃的。” 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有几分高中时候告诉南星要一起站上世界之巅的旧人模样。 很难想象,楚天阔这种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趴在地上,陪他以前口中最无感的小屁孩玩起了玩具枪。 装作中枪的样子,嘴里嘟囔着“呃呃啊啊”之类的语气词,演技浮夸地倒在地上。 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还抽空冲一旁的南星抛了个媚眼。 第102章 ......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南星看到界面上“小冉”两个字,感慨陈冉果然是他的救星,趁接电话的机会逃离了“是非之地”。 “大律师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不是说有个大案子要处理吗?”南星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阳台栏杆上,整个人几乎要悬空。 “语气这么悠闲,听上去最近心情不错呀?也对,毕竟是我们的大冠军!” 南星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到底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臭男人,得了冠军就忘本是吧?” “哪儿敢啊我的大小姐,这不是看你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去做嘛。” “没什么事,就是处理这个离婚案处理的一地鸡毛,烦死了,给你打电话解解闷。你呢,最近怎么样?” 南星思索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我最近确实有个小事准备和你说,不过说了你会更烦......” “那我就骂你一顿,正好解解气。”陈冉大咧咧地道。 “他查出来安安是我和他的孩子了,我们在一起了。好了你骂我吧。” 南星视死如归地说道,决定要是陈冉骂的太难听,就把手机拿远一点。 手机那头先是长时间的沉默,久到南星都怀疑陈冉是不是挂了电话。 “你不会被我气晕了吧?” “......得了吧,当律师这么多年,什么奇葩客户没见过?就你这?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南星听见了金属打火机的清脆声音,他耐心地等待陈冉抽完了一支烟。 “现在这个离婚案,也是对alpha和beta。” “alpha是个软饭男,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部都靠这位beta,就这样他还是出轨了一个omega,死活都要离婚。” “要是能好聚好散也就算了,就当自己识人不清呗,可这位beta怎么都不愿意离。” “是不是很生气?反正当时我是气得够呛,挑人的眼光怎么能差到这种地步还死不悔改?后来那位beta和我说,其实他倒也没有多爱这个alpha。” “他说自己做了个评估,目前来说,这个人呆在自己身边会让他感觉到更舒服,所以他不愿意离婚。 “但最近也有些烦了,等到哪一天这种烦闷超过了习惯的舒服,那他就会把他踢开。” 南星一开始没懂陈冉的意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啧,这话也不贴切,反正意思就是这是你自己的生活,没人比你更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如果你觉得和他在一起更开心的话,那和他在一起就好了;要是你觉得不舒心了,再把他一脚踢死。” “重要的是你得留有余地,不要再傻乎乎地把你全部的身心都交出去,要拥有随时抽身的权利。” “以前我的那些话,说到底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就当我是放屁,没有任何人经历过你的遭遇,所以没有任何人能指责你的选择。” “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还是觉得楚天阔和你不太搭,哼哼,虽然他上次救了你,但一码归一码,alpha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这么多给我都说渴了,记得付钱,我现在的小时费可是很贵的。”陈冉咕噜噜灌了一大瓶水。 南星吹了会儿风,又突然转身走到二楼楼梯处,看着一楼客厅正在玩耍的两人。 楚天阔涂色的动作有些笨拙,上衣袖口被随意地卷到了手肘处,白色的衣服已经染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他正准备将一朵花涂抹成鹅绒黄色,被安安嫌弃地拍了一下手,后者撇了撇嘴,“不对!” “这个才好看!” 然后递给了他一只深灰色的画笔。 楚天阔对自家女儿的审美敬谢不敏,但也只能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地拿起那只笔涂色。 像是心有灵犀,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二楼投来的视线,抬起了头,冲南星温柔地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仅限于这一瞬间,楚天阔身上涌现出来的毫无保留的爱意令南星心悸,他无法质疑这份真心的分量。 少年人时无数次梦到过的东西,真的拿到手时,竟然会让人觉得这么的不真实。 南星相信楚天阔说爱他的话是真的,可是真心瞬息万变,人类这种自大的生物,自以为能驾驭时间,总爱许诺永远这种虚无缥缈的话。 “放心吧,这次不会了。”他站在二楼,同样温柔地冲楚天阔笑着,在电话里轻声回应了陈冉刚才的话,“反正分开是迟早的事。” —— 总决赛刚结束没几天,lck就出了个大新闻——king战队宣布新赛季不再与hurt续约。 消息一出,一片哗然。 虽然赛季结束后,队伍人员进行大调整是件很平常的事,只是一则king战队去年整体成绩还算不错,更何况目前转会期尚未开始;二则hurt一直是king战队的明星选手,又值电竞选手的黄金年龄,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到解约的地步。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这是常见的转会期拉扯手段,放出一些烟雾弹,试图压低选手报价。没想到一向拖拖拉拉的king战队竟然直接官宣,丝毫没有给hurt留什么余地。 这还没完,lck赛区一个很权威的记者号继续放出猛料,声称不仅仅是king战队,lck所有战队都没有签hurt的打算,哪怕他自降身价,也无人问津。 hurt下赛季很可能沦落到没有比赛可打的地步。 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南星刚刚忍不住楚天阔的软磨硬泡,答应陪他饭后出来散散步消消食。 两个人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墨镜尽数粉墨登场,捂得严严实实。楚天阔牵着南星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在离基地有些距离的湖边漫步。 波澜不惊的水面像是片沼泽地,在不知不觉中便吞没了天边的最后一丝霞光,灰暗色漫过了整片天地,又被接二连三亮起的霓虹灯光驱赶。彩色的灯光映射在水面上,一道道光碎成了无数片波纹。 联想到前段时间楚天阔让自己不要担心,hurt那边已经处理好了,这人不会往外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南星没忍住开口问道,“这是你干的?” 楚天阔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冷厉,他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只是好心提醒了一下这人可能产生的舆情风险而已。” “不怕他狗急跳墙?” “放心。”楚天阔用藏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南星的掌心,“我保证他不敢胡乱说些什么。” “真的没用什么非法手段,这人心思太重又树敌太多,lck那边也是积怨已久,不过是借着由头一起发作了而已。”楚天阔解释道。 没把他告上法庭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 倒是一点没想过自己其实和hurt一样,也是用了不正当手段调查南星的隐私。 路边出现了三三两两卖花的小商贩。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从花桶里抽出了几束香槟玫瑰,小跑到了楚天阔面前,甜甜地说,“哥哥,买些花送给你的男朋友吧。” “最近是有什么节日吗?”南星第一反应倒不是质疑“男朋友”这个称谓,而是有点好奇地想,11月份似乎没什么节日才对吧? 谁知道小女孩冲他甜甜一笑,有些鬼马地说,“哥哥,谁说要等到过节才能送花啦?喜欢一个人,随时随地都能送他花呀。” 一个反问倒是把南星给问住了。 楚天阔扫了小女孩脖子上挂的二维码,提示音念出的金额让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 “所有的花我全要了。” 小女孩儿有种走在路上被天降大馅饼砸中的感觉,火速跑回去,冲那位在摊位上的女人兴奋地比划着什么,随即那女人便仔仔细细地将那花扎成了一大束,抱着送了过来。 “你可别......”南星怀里便被塞进了大捧花束,尾音被淹没在了浅浅的花香中。 过于庞大的花朵数量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南星干脆躲在了花束后面,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羞恼,“被拍到了怎么......” 黑色的口罩能够阻挡住一个真正落在嘴上的吻,却并不能挡住温热的气息。 楚天阔像只偷腥的猫,占了便宜以后便立刻退了回去,最后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南星的脸,声音似喟叹似感怀,“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在街上亲你啊?” “直接找别人会快一点。”南星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又将花塞给了楚天阔,“这么重,你自己拿着吧。”说完便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 楚天阔立刻赶上了他,单手捧着花,另一只手搂住了南星的肩膀。 一路上,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南星只是偶尔回那么几句,倒显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和谐。 【楚先生您好,您预约的手术将于明日下午14:00开始,术前请保证充足睡眠与愉快心情,祝您手术顺利!】 简单地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楚天阔立刻按灭了手机屏幕,用刚才一样的轻松语气继续和南星说着话。 第103章 第87章 最后的文案回收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美妙上午, 许成搬来了一个棕色的纸箱,“咚”的一声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拆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沓他们的合照。 “老规矩哈, 粉丝福利。”许成眯着眼睛,活像个奸角一样搓了搓双手, “一共800张照片,签完名后我拿去做抽奖用。” “多少份???我没听错吧???许哥你老实说, 你是不是被敌队收买了,想把我们的手签废啊。”俞飞躺在椅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哀嚎。 一向冷静的厉扬嘴角也忍不住抽搐起来。 “又不是让你们立马签完。”许成从箱子里掏出了四张照片,像是诈骗犯一样在他们面前一人摆了一张, “给你们两个星期的时间, 绰绰有余了吧!这可是给粉丝的福利!这个赛季粉丝跟着你们提心吊胆的, 不该好好回报一下别人吗?” “都别给我抱怨了, 有抱怨的功夫,都能写十张签名照了。” “天呐, 你让我想到了高中班主任。”俞飞两眼放空,双目无神,用让人一听就想睡觉的语气说道, “都别抱怨作业多了!有着抱怨的功夫, 卷子都写完三张了!” “那怎么了, 我觉得你们班主任说得很对啊。”许成贴心地将签字笔的笔盖揭开,放在俞飞面前,“我看你就是不听班主任的话, 才差点考不上大学的。” “我签我签!怎么还带揭人伤疤的啊!”俞飞不满地抗议道,“再怎么样我也是读完高中且考上了大学,别管我读没读吧,这学历已经能够拳打脚踢90%以上的选手了!” “剩下的10%那种变态, 咱们队就占了4个。” 俞飞一脸怨念地伸出手,像是念什么死亡名单一样,“咱哥、小星、小扬,还有大鱼。” “所以你才要勤能补拙,念书念不过就算了,签名的手速一定要努力赶超呀!”许成活脱脱就是个大忽悠的模样。 南星早已经开始动笔了,闻言突然问道,“都第五天了,大鱼还没回来?” 楚天阔原本也跟着南星正在老老实实地签名,听到南星的问话后立马抬起了头。 “他说准备直接回家,明天下午的飞机落地。”许成将照片按份数大致分了一下,“休赛期了,明天开始就放你们二十天的大长假。” 他扬了扬手中的照片,“中途记得交作业啊,签名照都给我寄回来,微博抽奖的公告都发出去了,我们可不能言而无信。” 在机械地重复签名中,美妙的一上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南星转了转有些酸涩的手腕,不着边际地想,粉丝们经常开玩笑所说的在厂里拧螺丝,是不是同样的流水线感觉? 他靠在椅子上,眼神空滞地看着天花板,其实没有什么落点,耳边一时间只有笔尖落在照片上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大风刮动树杈的声响。 一块会移动的巨大阴影突然挡住了他整张脸。 楚天阔弯着身子,双手撑在电脑椅上,自上而下望着南星。 南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视角的楚天阔,不免感觉有些新奇。 “我下午要出门一趟。” “哦。” “和你报备一下。” “......没这个必要。” 视线里颠倒着的楚天阔突然凑近了,在南星的额头上落下轻飘飘的一个吻。 另一边,目睹了全程的俞飞倒吸了一口凉气,夹着嗓子发出巨大的“哇哦”声。 南星原本对这个动作没什么反应,在听到俞飞的声音后,才恍然意识到这有些太亲密了。 楚天阔最近就像是什么亲吻狂魔一样,抓紧一切机会开始亲亲。 不等南星说些什么,始作俑者已经迅速脚底抹油,捞起椅子上的外套,大步走到了门口。 “等我回来。” 这人怎么这么爱自说自话,南星故意无视了一旁正在挤眉弄眼的俞飞,清了清嗓子,在心里暗暗腹诽起转了性子的楚天阔。 天灵灵地灵灵,随便来个什么也好,能不能尽快把这个又尴尬又诡异的气氛打破啊? 幸好,估计是他长这么大一直积德行善的福报,善良的神听见了南星的祈祷,手机的来电提醒在这一刻简直就是最动人的音乐。 “你好,请问是南星先生吗?我们这边是滨江警局,关于楚天阔先生被故意伤害一案,我们最近掌握了一些新线索。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下午过来一趟,有些细节需要您这边再确认一下。” —— 如果可以的话,医院和警局,南星都不是很想再来涉足。毕竟在某种意义上,前者就等同于病痛,后者则意味着纠纷。 大厅里,一位母亲正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请求警察,快点帮她找到她走丢的孩子。 女警端来了一杯温水,让她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可是那位母亲完全没办法听进去任何人的话,只是一味地哀求着。 南星只是扫了一眼,扑面而来的绝望感便让人不忍再看。 会见室里,还是上次那两位警官。 “南先生,好久不见。”个子高挑的女警官率先和南星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您电话里说有新线索,是指什么?”南星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女警官和她身边的警员对视了一眼,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后者才开口道,“经专业机构鉴定,陈某确系为精神妄想性障碍重度患者,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案发前,陈某的家里人已经将他送往了精神病院,但精神病院疏于看管,让他偷偷溜了出来。” “也就是说,他会被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是吗?”南星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毕竟他没办法完全辨认以及控制自己的行为。” 胸腔中有一股蓦然涌现的怒火,让南星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这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警察身上。 “那个保安呢?” 女警官原本还担忧南星会大吵大闹,从警这么多年,他们对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了。代入一下,如果是你的至亲之人被人差点捅死,对方却因为有精神疾病而被减轻处罚,她大概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还记得你上次说,感觉那个保安薛某有些奇怪,仿佛他对杀人这件事很习以为常吗?” 南星点了点头。 女警递给南星一沓a4纸大小的文件,语气严肃地说道,“据我们调查,薛某的确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保安。他在案发前三日才入职。虽然他注册了虚拟ip,但我们还是追踪到了地址,结果显示针对你们比赛输赢的那笔下注并非由他本人发起。” “因为你们赢了比赛导致他赌输了全部身家这个行凶理由站不住脚,我们怀疑是有人买凶杀人。” “鉴于行凶对象原本是你,楚天阔先生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所以我们想请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段时间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仇家?” 臆想的血腥气萦绕在南星的鼻尖,只要他一闭眼,脑海里便是楚天阔浑身是血的样子。 他双手捂着脸,不愿回想却不得不想,半晌才放下手,眼眶有些红,声音低哑又颤抖,“抱歉,我真的想不出来。” “讨厌我的人一抓一大把,不信你打开微博,或者随便什么媒体看看,里面多的是要我快去死的人。” “可是他们最多只是口嗨而已,不然我早就死八百回了。” “现实世界里,我的生活圈很小,身边来来回回也就是队友以及少部分朋友们,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得罪谁。” 女警突然说出了一个名字,并询问南星认不认识这个人。 他在脑海里将这个名字苦苦思索了一圈,最后沮丧地摇了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女警官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很失落,解释道,“这是那个下注人的名字,基本确定是虚假身份了,你没有印象也很正常。” “情况我们都了解了,南先生,你也不要太消沉。” “请相信我们警方一定会找到真凶,将他绳之以法。” 最后,警官这么宽慰道。 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一个警官抱着小孩儿风一样地奔跑进了警局,下一秒南星便听见了女人完全放开的哭声。 那位母亲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孩子,两个人一起失声痛哭着。 “你看,总会有好结果的。” 女警官将南星送到门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这副景象,用让人心安的语气说道。 总会有好结果吗...... 回到基地的时候,南星的脑袋还是有些闷闷的痛。原本他以为这案子已经调查清楚了,薛某就是因为赌博失败而怀恨在心,所以伺机报复,可现在来看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比起害怕黑暗中潜伏着一个你完全不知道的想要杀死你的凶手,南星此刻更为愤怒的情绪占了上风。 第104章 那就是阴沟里的蛆虫。 他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次不能再让楚天阔为自己受伤了。 因为这是南星自己的事。 所以他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楚天阔。此时除了相信警察,南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走进茶水间,南星给自己泡了杯凝神的茶,却因为心事重重,差点被热水烫了手。 “当心!”许成眼疾手快地关了热水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们的手多金贵自己不知道啊?” 南星敛下心中的担忧,乖巧地认错,“抱歉,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吧,有点困。” 许成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撞了撞南星的肩膀,流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来。 “难怪我看楚天阔这小子这两天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也别太惯着他啊,虽说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又是年轻人干柴烈火的,但凡事得有个度,知不知道?” 南星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许成完全想歪了。 虽然楚天阔这几晚都和自己住在旁边那幢别墅里,但他每晚都在陪安安睡觉,南星自己则住在另一间房里。 “我们没有......”他哭笑不得地开口。 “我懂我懂,年轻人嘛,有什么害羞的。”许成摆了摆手,打断了南星的解释。 “真好,你们这样,真的。”许成拍了拍南星的肩膀,十分欣慰,“准备什么时候和粉丝官宣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等到时机成熟,安安的事......” 这次不等许成说完,南星便有些冷硬地开口,“许哥,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许成微笑的表情僵住了。 “他就和小孩儿一样,兴致来得快去得更快。” 自己是一个比较合他心意的趁手玩具而已,楚天阔以前弄丢了这个玩具,所以现在哭着喊着,大闹天宫也要把他抢回来。 等到真正抢到手的时候,玩不了几天便会发觉这实在是个又老又旧又破的东西,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外边有那么多金光闪闪的高档品,对比之下手里这个还是赶紧扔掉最好。 “官宣?”南星重复了一下许成刚才用的词汇,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许哥,这玩笑可真是烂到家了。”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在一起?不是,你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许成觉得自己大脑cpu要被 | 干 | 烧了。 “两个人装聋作哑一起扮家家酒的关系。”南星想了一会儿,打了一个自认为很恰当的比方。 “怎么说的来着?让我想想。” “解决生理需求而已,还能培养默契赢下比赛,我看他挺乐意的。” 门口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南星条件反射地回头,脚步中是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急切,大步跨到了门口。 拐角处站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 “看我笨手笨脚的,辛辛苦苦从f国背回来的纪念品,差点就摔坏了。” 俞飞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略显尴尬地冲南星和他身后追出来的许成道,“我是想过来找小星拿一下他帮我带回来的化妆品。” “我明天不是准备回家了嘛,幸好我妹妹刚刚打电话提醒我,不然我都忘了给她买的那些东西了。” “哈哈哈,你们知道我妹妹的,那性格泼辣得很,要是我忘记给她带她亲口指定的化妆品,我回去说不定连门都不让我进。” “你们俩在这干什么呢?” 就算是一向话多的俞飞,此刻的话也过于密了些。 南星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俞飞汗毛都恨不得竖了起来。 “嗯,去我那儿拿吧,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问你妹妹好。” 俞飞长舒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搂住南星的脖子,将他往楼梯那边带。 “放心,这话我肯定带到。” “我妹妹可是你的迷妹呢,这下估计得乐得上天。” 另一边相反的方向,楚天阔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现如今很难见到的老式麦芽糖,可惜已经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高中学校门口,有个老奶奶总是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上面装着这种手工麦芽糖。每次路过,南星总会买上一点,老奶奶会拿着那种老式的杆秤称一称,最后称尾高高翘起,多给南星一点分量。 十分注重身材管理且热爱健身的楚天阔对这种甜食向来是敬谢不敏。 只是他最后耐不住南星的软磨硬泡,毕竟后者一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你,用很乖很乖的语气劝诱着,“真的不来一点吗?很好吃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真的,我保证你吃过一次就会爱上!” 楚天阔觉得没什么人能够顶住南星的这种攻势,至少自己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破了戒。 结果发现自己的确是不爱吃甜食,那东西又甜腻又粘牙,也不知道南星喜欢它什么。 在南星的扼腕叹息中,楚天阔光荣宣布自己完全没有爱上这种麦芽糖。 一点也不好吃,好吃的另有其人才对。 开车回来的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看到正在过斑马线的人拿着这种糖,便焦急地等待红灯变绿,将车停在了路边,转回去找到了那个人。 跑了五条街,终于找到了卖家,原本打算献宝一样地交给南星。 楚天阔另一只手还拿着那张手术单,纸张被攥得已经皱巴得不成样子。 他躲在完全黑暗的角落阴影里,整个人狼狈至极。 第88章 你要做吗? 是把伤痛当作 | 爱 啊, 原来南星当时听到这话是这种感觉,楚天阔在这一瞬间才终于明白了。 像被人固定了手脚然后扔进热油锅里,痛苦却又无计可施。 已经是四分五裂的状态, 却还要拼凑伪装出一副完整的皮囊,装作看不见那已如深渊的裂缝一般, 继续相安无事,继续装聋作哑, 继续粉饰太平。 这段关系楚天阔看得越清楚,就越能明白这是条末路,虚假的“爱人”关系会被南星随时收回, 他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 越是费劲心力就越是束手无策。 —— 俞飞紧着在南星身后, 来到了他的房间。化妆品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靠窗边的柜子上。南星动作细致、仔仔细细地将它们一个一个装好, 递给了俞飞。 只是俞飞的心思看上去不在这上面,他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南星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南星状似随意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天让我妈做什么好吃的。”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这次我可得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全部吃个遍。” 俞飞说完, 又干笑了两声, 将那些化妆品一股脑地抱在怀里, 好像身后有什么鬼怪在追一样,有些着急地起身,“我行李还没收拾完呢, 就先走了。” 随即风一般地跑出了屋子。 再多待一秒,他都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询问南星,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天不怕地不怕,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困住他的楚天阔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俞飞想到自己在楼梯那里撞见楚天阔的样子。 万念俱灰, 俞飞脑海里一下涌现了这个词。 自己原本想出声叫他,却被楚天阔的眼神阻止了。在听到茶歇室里的脚步声传来之后,楚天阔十分狼狈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几乎是落荒而逃,躲到了阴影之中。 就算是迟钝如他,也能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后来,俞飞只能硬着头皮和南星解释,装作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 他没谈过恋爱,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一般的情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俞飞还是突然觉得好难过。 他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地游荡回基地,整个人都埋进了沙发里,控制不住地连声叹气。 等到俞飞走了很久,南星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他的眼神随机落在地面上的某个定点,脑袋处于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双运动鞋。 “顺路买了一袋麦芽糖,我记得你爱吃。”楚天阔将那个塑料袋递给南星,“不过有点碎了,路上出了点意外。” 南星接过那袋糖,在楚天阔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吃了一块。 “怎么样?” “挺甜的,谢谢。” 南星慢慢地吃完了一块,像是咀嚼粗糙的小石子一样艰难,又仿佛随口问道,“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学会未卜先知啦?”楚天阔语气中有种做作的轻松。 “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来了,南星想,就是这个时刻。 早晚有一天会分开的这一天。 第105章 没有什么很有说服力的理由,但南星就是能确信刚才在门口的人是楚天阔,而且他一定听到了自己的那句话。 连最平凡最普通的人都忍受不了这种赤 | 裸 | 裸 | 的羞辱,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alpha? 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比南星预想得还要早一点。他当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是刚刚那块勉强吞咽下去的麦芽糖,有一点点残骸卡在他的喉咙,让他的嗓子发紧,连带着鼻子也莫名有些酸涩起来。 “我今天又仔细问了一下maria,关于生殖腔摘除手术的事。” 未曾设想过的发言让南星第一时间有些懵。 “虽然是个低风险手术,但对你的身体总归还是会有一些影响。” 楚天阔想到下午在医院和maria的对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所以我想,如果你是因为害怕再次怀孕才想做这个手术的话,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将它展开,用手指慢慢地压平以后递给了南星。 “我已经做了结扎手术。” 征服和繁衍是alpha的天性,即便结扎手术并不影响she | 精,也很少有alpha会选择这么做。 南星猫一样的眼睛安静地盯着楚天阔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夕阳的余晖落在了窗户上,竟然不是常见的橙色,而是有着金色的光芒。完全透明的玻璃窗外,是一颗四季常青的女贞树,叶片仍旧是青葱的绿,仿佛即将到来的冬天不过是人们的幻觉而已。 仿佛现在还是蝉鸣的盛夏,他们正分享着同一瓶梅子汽水,透明的水珠顺着玻璃瓶利落地流了下来,在试卷的笔印上洇出一小块蓝色。两个人无暇顾及,仍旧热烈地讨论着要如何挥霍这夏日时光。 南星的思绪陷入了这段遥远的回忆之中,以至于半晌才开口,情绪有些恍然。 “我不是因为害怕怀孕才做这个手术,maria已经告诉过我,我的生殖腔已经完全萎缩,原本就不会再有怀孕的可能。” “我之前说过,我并不后悔生下安安,但这不代表我一开始就愿意生下她。” “她并不是什么爱的结晶。” “发现怀孕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想打掉她,如果不是因为身体条件不允许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南星的喉咙越发紧了,沉默了许久才接着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结果,我现在也不会后悔。” 仔细想想,南星觉得自己也是个很残忍的人。 或许安安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但这个生殖腔留给自己的只有痛苦的记忆。 就像有人拿着大喇叭,在他耳边时时刻刻提醒着,你是个怪物。 “我想彻底摆脱它,仅此而已。” “至于你的信息素依赖......” “我不是为了留下你的信息素才这么说的。”楚天阔眼眶发红,“我已经和maria约好,准备进行心理治疗了。” 南星知道楚天阔没有这个意思,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这样问,即便他清楚这么做会伤害到楚天阔。 人是多么荒唐的奇怪的生物,连最简单的逻辑自洽都做不到。就像南星并不会因为楚天阔被网暴或者受到什么别的伤害而感到快意,可有时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想拿把刀刺一刺他的行为。 然后在后者瑟缩的动作与痛苦的神情中感到本不该升起的安心。 是把伤痛当作 | 爱 | 意的证明吗? “那你现在是想阻止我做手术吗?”南星将乱麻一样的思绪扔开,低声问道。 出乎意料的,楚天阔动作幅度很小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是你的身体,决定权只在你一个人身上。” “我并没有资格阻拦你。” ...... “谢谢。”对于这两句完全不像是楚天阔会说的话,南星不知道自己还能回答些什么。 “maria说的心理治疗,需要很长时间吗?” 楚天阔因为这个主动的关心提问从刚才略显萎靡的情绪中稍微振作了起来,冲南星笑了起来,“应该不会。” “毕竟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我不会那么患得患失,maria说这对治疗很有帮助。” “说不定一两个疗程就好了。” 南星机械地点了点头。 “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了吗?”他又一次问道。 楚天阔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平静,眼含笑意,“怎么老是问我这个问题?你想我说什么?” 南星安静地和他对视着,“只是觉得你好像还有话要讲。” “是吗?那我好好想想。” 说完,楚天阔装模作样地做出了一个思考的动作,“啊想起来了,我确实还有件事要说。” 南星有些正襟危坐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状,摆出了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我们分手吧。” “我听见你和许成的话了,南星,我还没这么下 | 贱。” “我恨你,我永远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玩弄我有意思吗?是,我不懂爱人,难道你就懂吗?” “南星,你好虚伪,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 南星预设了很多楚天阔会说的话,结果并没有一条对上。 楚天阔半蹲在地上,轻仰着头,眼睛里飞出了一只蝴蝶,落在了南星的胸口。 “我爱你。” 他轻轻地吻在了南星的手腕处,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虔诚。 “比以前更爱你。” 南星任由他吻着,没有躲避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当现实与设想相差甚远的时候,人们往往不知道如何反应,便会陷入这种停滞的局面。 “你要做吗?” 最后,南星很随意地问道。 第89章 躲什么? 楚天阔就像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一把拉住南星的小臂,将他从椅子上拽了下来,另一只手则按着他的后脑, 急不可耐地 | 吻 | 了下去。 那是一个要把人 | 吞 | 吃 | 入 | 腹的亲 | 吻。 南星努力地分出一点神志,想要伸出手将身后的窗帘拉上, 手臂刚刚伸出一点,便被楚天阔扣着双臂更用力地吻住了。 “躲什么?” “不是你说的要做吗?” 在此刻对于南星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好处的胜负欲突然上涌, 他反握住楚天阔的手腕,盯着他看了一秒钟,随即不甘示弱地| 回 | 吻 | 起来。 楚天阔对此乐见其成, 两个人毫不相让, 仿佛谁先退一步谁就输了一样。 只是他看上去并不满意于简单的一个吻, 另一只手从南星的后颈处沿着脊椎线一路向下, 动作轻而缓。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之前被粉丝戏称为在键盘上会跳舞的魔法,此刻却用来轻轻触碰着南星的尾椎骨。 “要停吗?” 冰凉的指尖去到了更危险的地方, 明明正在作弄,却还要装作善解人意地提问。 “要停吗?” 楚天阔用鼻尖温柔地蹭着南星的鼻尖,继续问道。 吻像是突然来的太阳雨一般, 一滴接一滴落在他身上。 南星恶狠狠地拽住楚天阔后脑勺的头发, 气势汹汹地说, “要做就快做,你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 “遵命。” 楚天阔的语气里带着笑,然后将他单手抱了起来, 先是用另一只手拉上了窗帘,随即将南星稳稳当当地放在床上,在后者震惊的眼神中半跪了下去。 噼里啪啦杂乱无章的烟花在南星脑海里炸开。 他的眼尾发红,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声而上下颤抖着。 楚天阔深深吸了口气, 努力克制住将眼前这人撞碎的本能。 “别动。” 他的嗓音嘶哑,有股莫名的性感,身体紧紧贴着南星,像是要嵌进去一般。 “maria说,术后必须| 禁 | 欲 | 两周。” 楚天阔这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蹦出来,完全是咬牙切齿的具象化表达。 一个十分破坏气氛、万分不合时宜的笑从南星的嘴里跑了出来。 南星也不能准确地形容这有什么好笑的,但眼下这个情景就是戳中了他的笑点。 他捂着肚子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要出来了,原来笑哭这两个字并不是什么夸张的修辞手法。 那笑容太过有感染力,于是楚天阔也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 两个人都像蠢蛋一样傻乐着。 “这次先记在账上,下次你得加倍奉还。” 可惜这话在眼下这个场景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至少南星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 他像位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渣男,从床上爬了起来,盯着楚天阔那里看了一会儿,发现那里的形状越来越明显之后,眼睛里调弄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第106章 “你先想想办法让它| ruan | 下去吧。” —— 秦书鹤的生日就要到了,这一天他终于能够做上手术,恢复原本的beta身份。 按照惯例,maria提前向他们告知了手术的相关注意事项,这些原本也是这段时间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相关情况相信秦先生已经有充分了解了,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问我,没问题的话就请在这上面签个字。” 手术知情同意书上不可避免地会有手术风险以及免责条款。 【医生已向我解释过我的病情以及即将接受的手术,并已就前述所有医疗风险向我进行了详细说明。我完全了解手术可能出现的风险、手术效果、预后等情况,并理解手术作为创伤性治疗手段,受医疗技术水平及个体差异等影响,术中术后可能发生医疗意外或者医生无法事前预见的危险情况。我自愿承担本次手术存在的所有风险,同意接受本次手术治疗。】(注1) 秦书鹤没有认真细看那上面的内容,就好像是签署一份无关紧要的格式合同一样,拿起笔便准备在签署栏一行签下自己的名字。 倒是一旁的楚天阔抢过了那份文件,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表情看上去波澜不惊,紧紧攥着纸张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绷着脸,将那份文件递还给秦书鹤。 秦书鹤行云流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体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并不温润,反而十分张扬。 他故意捂着嘴,装作小声说悄悄话的模样,实则在场的人都能听见他的玩笑。 “怎么样?我儿子还是很靠谱的吧?”语气里隐隐有些骄傲。 楚天阔无奈地叫了声爸,秦书鹤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放心吧,你爸吉人自有天相。” maria将那份同意书收存留档,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说,“在看同意书这块,楚先生比起您,可是一位更让人放心的患者。” “要是他对自己的病也像对您的一样上心的话,那我大概能少长许多白头发。” 在秦书鹤质询的眼光中,楚天阔颇觉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已经接受你的建议,准备开始心理治疗了吗?” “要是早点开始就好了。”maria幽幽地补刀。 “我记得我才是你老板。” maria立刻摆出了一副无懈可击的打工人微笑,“老板您好,老板我错了,老板您说的都对。” 一番插科打诨,倒是把原本有些焦虑的情绪驱散了几分。 手术当天,楚天阔起了个大早。一夜无眠的他泡了杯咖啡,喝完便准备出发去医院。 从上次自己受伤以后,楚明雍便消停了不少,整个人仿佛修身养性彻底不问世事一般,连对公司都有几分甩手掌柜的意思。 他甚至一次都没来打扰过秦书鹤。 过于正常的行为放在楚明雍身上,那就显得格外不正常。 这人就是个疯子,就算他干出什么硬闯手术室的事情,楚天阔也不会觉得惊讶。 医生、护士的信息已经再次筛查了一遍,都很干净,不会有楚明雍的人;安保人员也已经安排好了,医院里面的重要关口都有人把守,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除了急救通道,其余的入院通道今天都会关闭,外来车辆无法进入...... 楚天阔在心里一条一条地过着,直到咖啡杯被人突然拿走,手上的重量猛地消失,这才发现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休息室,站在他身边,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起这么早?昨晚没睡好吗?”楚天阔问道。 南星看着他明显憔悴的脸色,摇了摇头。 “早餐不小心买多了,你吃吧。” 基地大门出去,左拐八百米左右,有一家味道十分不错的早餐店。用黑豆现磨的豆浆,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汤包,二者搭配一直是sts队员们早餐的上上之选。 只不过这次楚天阔却有些食不知味,只是机械地咀嚼着。 “要相信maria的技术,没问题的,你别太紧张了。”南星拍了拍他的胳膊,宽慰道。 楚天阔三口两口将豆浆喝完,从桌子上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擦了擦嘴,得寸进尺地靠在南星的肩膀上,看上去并不介意展现他的脆弱,“能不能过去陪陪我?” 他们“在一起”这事,楚天阔遵守规则,并没有告诉除了sts队员之外的其他人。只是秦书鹤虽然不知道这事,但他对于两人之前的纠葛倒是了解很多。 因此南星不管以什么身份过去,都显得有一丝尴尬,于是他一开始是想拒绝的。 但最后说出口,却变成了“等会看看吧。” —— “爸,生日快乐,这次你一定会得到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楚天阔握着秦书鹤的手,语气坚定。 八点半,秦书鹤被推进了手术室。 南星先去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安安,随后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通,最后戴上口罩,绕着附近的湖边晨跑了一圈。 他在心里估摸着时间应该过了很久,结果忙完一圈回来坐在客厅里,发现时针才转了两圈,刚刚来到八点的位置。 像是周一上班的打工人,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工作了一通,以为离午饭时间不远了,结果才刚刚过了半小时一样。 他在沙发上干坐着,倒把刚刚起来的王姨吓了一跳。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周末的居然比我起得还早。”王姨打趣道,“我现在就去做早饭,你等一下。” “不用了王姨,我已经吃过了。” “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王姨很自然地猜测道。 南星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决定不再犹豫,一鼓作气地拿出手机叫了辆车,随手拿起沙发靠背上的外套,冲王姨点了点头。 “有点小事,我先出门了。” 时间还早,尚未到出行高峰期,故而一路上并没有怎么拥堵。这次的网约车司机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没有故意挑起话头,只是安静地开车。 “马警官”的来电提醒让南星原本平静的心绪变得有些急躁。 “马警官你好,是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电话那头的女警声音亦有些急切,“南先生,请问你认识楚明雍先生吗?” 车辆停在了离医院还有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先生您好,这里好像不让外来车辆进,您看要不您自己走进去?”一直沉默的司机突然冲南星说道。 其实还能往前开个五百米,医院临时新设的保安亭就在那里,但司机刚刚被派了一个新单,便想要偷个懒。 “要是不麻烦的话,能不能给我个好评啊?”司机在心里估摸着这大概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又补充了一句。 南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这边,对于司机的话便草草地点了点头。他左手拉开了车门把手,又被马警官的话定在了原地。 “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楚明雍先生与案件有些牵扯,具体情况的话还要见面详谈。请问您今天方不方便来我们警局一趟?” “楚明雍?你们确定没搞错吗?楚明雍是他的父亲......”南星下意识地反驳道,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医院病房门口楚明雍的身影。 怎么会那么碰巧,楚明雍能迅速知道一切情况,甚至还第一时间找到了一位和楚天阔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omega带到现场...... “据我们的调查结果,楚明雍的秘书此前和薛某联系过。南星先生,请您务必尽快来警局一趟。” “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南星正欲关上车门,更改目的地,车窗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孩子,好久不见。” 一直没露面的楚明雍弯下身子,微笑着和南星打了声招呼。 他穿着一身剪裁优良的黑色西装,上衣下摆用金线绣着一只昂飞的白鹤,左边胸口处的口袋里放着一块质地精美的浅白色手帕,只是那手帕大约是因为放得年头太久,有些褪色的黄,一眼看过去,倒显得与他整个人的气质并不怎么协调。 南星手上尝试着轻微用了下力,却无法将车门移动一分。楚明雍有着与他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力气,那只手重如千钧地扣在门窗上,表情看上去游刃有余。 “是来见天阔的吗?正巧我也要去找他。” “下车,我们一起过去。” 楚明雍仍旧面带微笑地看着南星,语气亲切地说道。 第90章 实验品 身体本能地察觉到了威胁, 怦怦直跳的心脏传递着危险的信号,南星将放在耳边的手机拿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用大拇指不着痕迹地敲了两下手机屏幕。 “楚先生?真巧, 您也是来等秦先生做手术的吗?” “我看前面的出入口临时封闭了,只有急救车辆才能进去, 看样子您得步行过去了。” 南星神色自若地冲楚明雍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 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 第107章 “师傅,麻烦回刚刚来的地方, sts基地。” 手机那头的马警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司机师傅啊了一声, 抱怨了一句可我都接单了, 转念一想回程的价格, 又默默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南星又一次试图将车门关闭,同样被楚明雍阻止了。 他盯着南星看了一会儿, 再张口的语气便不再是刚刚那种伪装过头的亲切。 “别浪费时间了,南星。” “我再说最后一次,下车。” 几个大块头保镖已经走到了车辆前面, 将驾驶座的司机拽了出来。楚明雍身后站着的那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将他的外套掀开, 一个黑压压的东西对准了南星。 赫然是一把手枪。 开什么玩笑???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这东西是随随便便就能搞来的吗?楚明雍是什么人??黑|道头子吗??? 如若不是场景不对, 南星都想高呼一句“别用你那破玩具枪吓人了!”。 可是理智告诉他,那枪绝对是真的。 不管你是谁,在和平年代, 被一个黑压压的枪口对准的时候,你的大脑都会是一片空白。 毕竟要是他不小心扣动了扳机,或者那枪是个假冒伪劣产品,一个不小心走了火, 那南星就要立刻和这个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也没有特别差的世界say goodbye了。 冷静,冷静,他在心里快速地、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完成自我洗脑。 马警官已经听到了对话全程,南星相信她很快就能判断出这边的情况,一定能够通过手机ip定位找到自己。 现在的南星没有硬碰硬的资本,只能跟着楚明雍下去,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和马警官的通话记录。 只能赌一把。 南星咬咬牙,将电话关了机,僵硬地从车里走了出去。 “早点听话的话,就能省下这些无聊的寒暄时间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我的话呢?” “难道我会害你们吗?” 不出所料,他将南星的手机拿了过去。大概是对于他的识趣比较满意,又不愿意再浪费时间,楚明雍没有就手机这东西和南星过多地掰扯,只是暴力地将它砸成两半,又将里面的sim卡折断了。 光天化日的绑架,甚至还有司机这个目击证人,可是楚明雍完全不在意。 看着十分冷静自持,可是南星总觉得这人内里已经在发疯的边缘了。 “我跟你走就行了,不关司机的事。” 看着被保镖围着,已经因为害怕而跌坐在马路上的的司机,南星有些着急地出言劝阻道。 “放心,等事情办完,我会放他走的。” 看着被人塞进车后座的南星脸上流露出怀疑的神情,楚明雍心情很好地笑了出来,“孩子,我真好奇,我在你心中是个什么形象?杀人狂魔?” 他虽然在提问,但其实并不期待南星的回答。 “等着一切结束,你们都会感激我的。” 冰凉的液体被注射进了身体,原本清醒的意识随着针头的推进逐渐变得混沌起来。 “放心吧,这次手术结束,我和书鹤,还有你和天阔,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意识完全消散前的最后一秒,南星看见楚明雍的嘴唇上下动着,在说着些什么,只是话语的内容,他一点也没听清楚。 黑色车辆朝着与医院完全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八点五十,离秦书鹤进手术室才刚刚过了二十分钟,楚天阔已经看了三次表。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些心慌,像是在睡梦中突然从高处跌落,心脏处猛地传来一阵失重的感觉。 他控制不住地给南星打了电话,却听到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冰冷的机械音与手术室门上亮起的红灯交相辉映,让他心里的不安情绪越来越重。 墨菲定律在此刻又发挥了作用,老王急切奔跑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 “楚先生,不好了。” 楚天阔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我们的人报告,楚明雍二十分钟前来到医院附近,但一直没进来。” “他拦下了一辆网约车,将里面的人带走了。” “根据描述,那人很可能是南星先生。” 他噌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灯下黑了。 所有人都以为楚明雍的目标是秦书鹤,却没想到他这次惦记上了南星。 可是抓走南星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是想用南星威胁自己停止父亲的手术,那他现在应该已经接到了电话才对。 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了,楚天阔边大步朝外跑去边做了安排,“你带上一批人和我出去,剩下的人按照原定计划在这里守着。” 他必须防着楚明雍调虎离山杀个回马枪。 —— 脑袋变成了海洋,思绪变成了海里的水母,随着翻涌的海浪一下一下荡漾漂浮着。南星努力地想要集聚一下意识,却跟着这一下一下的漂浮而散了思想。 眼皮重如千钧,简单的一个睁眼动作都快耗费掉南星的所有力气。 他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刺眼的白,让他立刻条件反射地复又闭上了眼。 缓了几秒钟,南星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坚硬的地方,质感像是某种床板,头上是过高的房顶,看上去好像是什么工厂一般。 四肢酸软无力,周围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块极其软绵蓬松的棉花糖中,那糖将你团团包裹住,让你陷入了甜蜜却蕴含危机的“美梦”。 南星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结果却只能让手指稍稍抬起一点,手腕处传来的酸痛立刻让无力支撑的手指落了下去。 “这么快就醒了?”楚明雍的声音里听上去有着明显的惊讶。 “你......到底想干什么?”南星断断续续地说道。 “别害怕。” 楚明雍看了看时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语气十分悠然自得,“还有一些时间,免得你无聊,我就陪你说说话吧。” 他的一腔倾诉欲总算找到了能完全释放的对象,这人开始对他和秦书鹤当年如何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长篇大论起来。 “我和书鹤才是最登对的,即便他摘除腺体,重新变成beta,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以为变成beta就能摆脱我了?”楚明雍温柔地笑了起来,神情里满是怀念,像是面对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般,“所以我才会说他,从以前到现在,岁数是长了不少,但怎么一直都这么天真。” “只要他爱我,他就一辈子摆脱不了我。” 无可救药无法自拔的爱意才是秦书鹤一直无法逃离的原因。 药物让南星的反应有一丝迟钝,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楚明雍话里的意思。 南星丝毫不掩饰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语速有些慢,但字字锥心。 “他现在不爱你了,所以你害怕了。” 楚明雍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阴狠,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这张嘴真是让人厌烦,也不知道我儿子到底喜欢你什么。” “不过谁让我是他父亲呢,对于他一些不算最优却也无伤大雅的选择,我一向都很宽容。” “你放心,因为楚天阔认准了你,所以我会帮你的。” 楚明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用看蝼蚁一般的眼神俯视着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beta。 “新型试剂已经研究成熟了,只需要一针而已,你就会变成和他匹配度最高的omega,信息素会将你们永远紧紧连接在一起。” 如果他的四肢能够恢复知觉的话,南星真想朝着那张自鸣得意的脸狠狠来上几拳。 “你真是不可救药......” “到现在你竟然还觉得是信息素才让你和秦先生分开的吗?你们当年的情谊,不都是毁在你自己的手上吗?” “闭嘴!” 楚明雍眼睛里闪着不正常的光,像是已经走投无路的赌徒,只能将全部身家all in,期待一场根本不可能翻盘的赌局。 “你懂什么?如果不是上次手术不成熟,我和书鹤到现在还是会好好的!” 没关系......没关系...... 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那些实验品和我们的情况并不完全相符,所以才造成了悲剧。这次不一样,还有谁能比我的儿子在生理上和我更相似呢?” “如果通过手术,能把你这个普普通通的beta变成和他匹配度最高的omega,那我和书鹤自然也没有问题。” “本来没必要一定挑你的,可是谁让楚天阔喜欢你,我倒是不介意满足他的愿望,就当是对他受伤的补偿。” “我说了,这是最好的结果,对你对他对我们,都是最好。” 第108章 墙壁上挂着一款老式的钟,时针走到整点时,发出沉闷的提示音。 楚明雍转头看了一眼,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到时间了,你乖乖地睡一觉吧,睡醒了什么都好了。” 南星终于发现自己躺在一架医用推车上,视线里出现两个戴着口罩,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护人员,将他往另一个方向推了过去。 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一直逃避的不愿接受的东西,也许在这一刻能够成为挽救他的利器。 “一个有着萎缩生殖腔的beta,不知道符不符合你对实验品的要求。” “你费这么大力气把我绑过来之前,没有想过先调查一下我的情况吗?” 南星躺在那里,发出一声声嗤笑,“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这些赤脚大夫做个检查。” “就算手术成功,你的新型试剂真把我变成了和楚天阔信息素高匹配的omega,你能算出来我身体里这个生殖腔起了多大作用吗?因为它,药剂效用发挥更充分?还是阴差阳错消解了里面的副作用?” “弄不清楚的话,你敢把这东西用在秦先生身上吗?你已经栽过一次这么大的跟头,还想再栽第二次吗?” “楚明雍,你敢赌吗?” 推车行进的路线被挡住了。 楚明雍用力握着推杆,死死地盯着南星,看上去试图从眼神里判断出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了拖延时间在撒谎。 原本不是一定要选南星的,可是楚明雍被之前的失败弄得有些走火入魔起来,恨不得克隆出另一个自己和秦书鹤,在确保实验对象的条件与他们两人一模一样之后,才敢把药剂用在秦书鹤身上。 楚天阔是生物学意义上和自己最为相似的人,南星是这小子的爱人,虽然楚天阔对他的爱不及自己对秦书鹤的万分之一,但已经是这个儿子能给出的全部了。 控制变量,南星和楚天阔是最好的实验组。 他沉下脸,对一旁的医护人员说,“先带他做个检查。” beta有生殖腔,简直是天方夜谭,楚明雍打心眼里不相信。 可南星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敢再赌了。 第91章 破局 楚明雍拿着那张薄薄的纸, 看到上面的检查结果,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生殖腔要是长在秦书鹤身上就好了。 虽然已经萎缩,但楚明雍相信自己有办法能解决这个小小的问题, 这样的话秦书鹤原本不用做那个手术,只需要让这个生殖腔正常运转就好。 信息素也好, 怀孕也好,原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偏偏上帝把这个东西给了眼前这人, 这个看上去完全不明白这个生殖腔有多珍贵的beta。 “南星,原本我只是有些看不惯你,现在我是很厌恶你了。” “同样是beta, 凭什么你生下来能有生殖腔, 你知道书鹤费了多大的工夫才能拥有这东西吗?” 一个多余的器官, 对于beta来说完全是负担的东西, 倒成了眼前这人苦苦追寻的宝物,真是可笑。 “别把你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 那是你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是秦先生想要的。” 楚明雍猝不及防地掐紧了南星的脖子。 在快要停止呼吸的前一秒,他才放开手。 南星整张脸都涨红了, 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 咽喉处像是被人放进了一块烧红的炭进去, 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整个人控制不住地不停干呕。 楚明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狼狈的状态,渐渐平复着被戳中心思的那点恼羞成怒。 “楚先生, 经我们研判,实验体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参与本次实验。” “无法确定试剂对于beta的转化效用。” 那个一开始站在楚明雍身后,很斯文的年轻人语气十分平静地陈述着,就好像南星并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什么实验用的小白鼠一样。 “建议寻找新的实验体。” 楚明雍一开始没有接话,过了半晌,咧嘴笑了起来。 “把生殖腔摘了不就好了?” 他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整个人变得格外亢奋,“这样更好,书鹤今天做的手术,不是会摘除生殖腔吗?这下所有的条件都完全一致了。” 知觉正在慢慢回流,南星握了握藏在宽大手术服下的手,比刚才绵软无力的状态好了许多,只是手腕上都被绑了束缚带。 他轻轻地偏过头,大致将这个地方观察了一圈。 不像是医院,粗糙的装修,像是什么远离市区的加工厂一样。 且不论自己到底能不能挣开这个束缚带,南星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离门口的距离,要想在他们抓住之前跑出去,基本不可能。 就算真的跑出去了,外面肯定有人值守,他还是会被抓回来。 更别提这些人还有枪。 枪法准不准的不是重点,谁也不是刀枪不入的超级英雄,不会也不敢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枪口之下。 maria告诉过南星,生殖腔摘除手术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楚明雍既然想拿自己做实验,自然不会让他死在手术台上。 虽然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像是科学怪人,但至少医术应当没什么问题。 摘除生殖腔一直都是他的心愿,楚天阔前段时间说的那些话让南星有过一丝动摇,他不否认这件事。 但还没有能到让他改变心意的地步。 故而在听见楚明雍的话后,南星内心并没有很慌张。 将拯救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在通常情况下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可是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目前南星的最优解是拖延时间等待警察过来。 两个小时的时间,南星相信足够马警官查到自己的位置并且赶到这里。 “你——” 话音刚落,卷帘门外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南星耳膜生疼。 “咚——咚——咚——” 白色的卷帘门被什么重物一下一下地猛击着,随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整扇门像是不堪一击的脆铁皮一样滑落在了地上。 地面上扬起了巨大的灰尘,好像是爆米花电影里超级英雄登场的前 | 戏一样,逐渐清晰的视线里站着一个天神一般的人。 一开始,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南星第一反应是警察终于赶到了。 可是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情绪背叛了理智的判断,他没有缘由地笃定那人是楚天阔。 这一次终于是情感获胜。 “你不在手术室外守着你的父亲,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对得起你的父亲吗?” 楚明雍看上去对于楚天阔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十分惊讶,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不知道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南星被人粗暴地从病床上拎了起来,手腕被绑在一起,一张脸因为刚刚的药物刺激而毫无血色,看上去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楚天阔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视线便黏在了南星身上,他没有回应楚明雍的挑衅,只是直直地看着南星。 后者冲他笑了一下,笑容努力地放松着,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随即南星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紧绷的肌肉略微放松了一点,楚天阔一直悬着的心肉眼可见地稍稍落了下来。 “不要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 楚天阔语气里除了厌恶没有其他情感。 “放了他。” 南星以前一直觉得,这对父子太像了,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刚开始给人的感觉。 但现在他才发觉这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楚明雍用手圈住了南星的后颈,狠狠用力将他的脑袋拽了起来,脸上挂着有恃无恐的笑。 “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别再往前进一步了,儿子,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对他做点什么。” 单纯从表情来看,楚天阔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就好像他并没有多在意南星的安危一般,只是立刻止住的脚步出卖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要帮你创造一个完美的omega!” 楚明雍的情绪一瞬间变得很激动,脑海里一直绷紧的弦突然断了。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他?无论是他的爱人秦书鹤,还是他的儿子楚天阔,明明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为什么总要和自己对着干! “原本我给你找了小隋,在你受伤的时候可以进行适配度试验,可惜失败了。” 那是个难得试验成功的beta,被转化为omega后,不仅拥有了一个完美的生殖腔,而且信息素状态一直很稳定,没有出现像以前秦书鹤一样的变异情况。 可惜最终一切的设计都功亏一篑,楚明雍调查了很久,试图找出那个为受伤的楚天阔提供信息素安抚的omega,但青山医院完全处于楚天阔的掌控之下,竟是连一丝消息也没有跑出来。 现在选择南星,楚明雍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为人父的极致。 第109章 “我现在给你挑了你爱的人做实验品,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只需要一针,一针而已!他就能变成完完全全只属于你一个人的omega,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你们分开!” “哪怕是你们自己也不能!” 一直伪装的假面终于被彻底撕开,里面是一张令人作呕的丑恶灵魂。 “你这些话,还是等进监狱以后,和你的狱友说吧。” 身后的老王默契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纸质资料,楚天阔接过之后,朝着楚明雍的方向随手甩了出去。动作轻飘飘的,话语的内容却如重锤狠狠砸下。 “挪用公款、贪污受贿、串通投标,你的这些年,生活还真是过得多姿多彩啊。” “父亲。”他嘲弄地叫着楚明雍。 那些纸张如雪花般落下,又像是扬起的纸钱,在楚明雍通往坟墓的路上祭奠着。 等到所有的纸张慢悠悠地落在地上之后,楚天阔才接着开口,抛出了一个一般人都无法拒绝的条件。 “看在你是我所谓的‘父亲’份上,我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放了南星,我保证,这些罪证不会落在警察手里。” 一秒......两秒......三秒...... 嘀嗒嘀嗒嘀嗒,秒针一下一下地走动着,整个场面陷入了安静的沉默之中。 最终被楚明雍近乎癫狂的大笑声打破了。 “书鹤的那点不入流的天真,是都传染给你了吗?我的儿子。” 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笑出来的眼泪,拽住了南星的后脑勺头发,冲着楚天阔嘲弄地说,“这个beta到底有哪里吸引你的?” 确实有一张好看的脸,只不过除此之外,楚明雍并不能发现他有什么其他的过人之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对峙的父子二人身上,南星趁机挣脱着绑绳。 配合多年的默契终于发挥了作用,只是随意的一瞥而已,楚天阔立刻对南星的动作心领神会,在众人发现之前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不要只用胳膊的力量,要用胳膊连带着身体,迅速肘击身后。 南星在脑海里默默回忆着此前南风开玩笑时教自己的招式。 “光用胳膊的力气肯定不行啊,软趴趴的,根本就没力呀。” “得像这样,咻得一下,带动你的身体,充分地发力。” 楚天阔的人也带着枪,就是不知道枪法如何了。假如身后的人冲自己开枪的话,不知道那边的人能不能及时制止?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南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需要楚天阔找准时机配合就好。 可是这人又打定主意要和自己对着干了。 “把南星变成和我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这就是你的计划?” 楚天阔脸上突然露出完全不合时宜的微笑,细看上去竟有些让人心惊,就好像他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一般,所以有种隐蔽的喜悦。 “如果我不是个alpha,如果我没有信息素,那你的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着完全疯狂的假设。 第92章 自毁 “不愧是s级alpha, 不管做什么都得心应手!” “天阔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alpha生来就是要站在顶端,更何况是最顶级的alpha!” “秋老楚天阔,光粲极南星。南星, 咱们的名字确实很配。” “能闻到吗?我的信息素味道,暴雨之后的气味。” “alpha不能也不应该和beta在一起, 只会害人害己。”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人?哪家的omega?你爸我可不是老古板,有空带回来我看看。” “我早知道他喜欢我了, 不过我没那意思。” “解决生理需求而已,我看他挺乐意的。” “你凭什么说结束?你在怪我?你怪我什么?现在是你说要结束,凭什么怪我?” “南星, 是你先喜欢上我的。” “为了战队考虑, 你能不能听从maria的建议, 找一位生理匹配度高的omega接触一下?” ...... 过往的影像在楚天阔的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地放送着, 因为一瞬间挤进来的回忆太多,多到楚天阔以为过了很久的时间, 实际上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 从小到大,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总能得到。 唯独南星。 偏偏他最想要的人, 却是他得不到的。 感情这玩意儿, 不是他制定了周密详实的计划, 按照计划一丝不苟地推进就能得到一个好结果。在这个问题上,努力是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以前的他很轻易地就获得了南星的爱,所以现在的他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让南星真正地接受自己。 多么讽刺。 楚天阔越是安静地注视着南星, 南星就越是感觉到不安,到最后几乎是有些心悸了。 “alpha、beta、omega......什么都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楚天阔笑得坦然又生动,像是终于解开了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整个人有种醍醐灌顶的解脱与愉悦。 “说到底只是不够爱而已。” “什么顶级alpha,你真以为我在乎这东西?” 同一瞬间,他从怀中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小刀,决绝地、不留一丝余地刺向了颈后的腺体。 “和他比起来,全都一文不值。” 一场永远无法停止的暴雨席卷了一切,带来了永恒潮湿。 同为alpha,楚明雍闻到楚天阔喷涌而出的信息素,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极为苍白,身体本能地进行自我保护。 抓住这一刻的机会,南星迅速挣开了束缚带,双手握拳,以身带肘,用尽全身的力气给身后的楚明雍来了一下重重的肘击。 他再没力气去思考身后可能射出的子弹,又或者什么其他的攻击,连分出一丝心神都不能够,所有的神志都被牵引到了前方,让他一往无前朝楚天阔的方向奔跑着。 怎么就这么难,那么多人都唾手可及的普普通通的爱情,为什么对他们来说就这么难? 比上次还要痛。 但看上去大概不会比上次恐怖,楚天阔对这点很满意,这样至少不会吓到南星。 像是同时有无数根粗 | 硬的针管刺进了身体的各处血管,毫不留情地一起动手抽着,将他原本和血液混为一体的信息素完全剥离出来,皮肉分离的痛苦也不过如此。 当对于疼痛的感受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阈值之后,人的大脑会变得迟缓起来,甚至无法分辨不断向百骸九窍传递的感觉到底是痛感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楚天阔硬撑着一口气,直到南星跑到自己身边才卸了力,倒在了他的怀里。 “最后的机会了。”楚天阔这时候居然还能用笑着的语气说着话。 “你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味道吗?” “应该也不会很难闻吧?” 相同的话语,相似的语气,让回忆如同进站的高铁一般翻涌着呼啸而来。 整个空间都被暴雨的气味包裹住了,南星努力地呼吸着,他能看见阳光下跳动的空气,每一个飞舞的粒子都是楚天阔的味道吗? 是因为太过期望所以产生了幻觉,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在某一个节点,某一次呼吸中,南星好像真的闻到了。 暴雨对一切都一视同仁,毫不留情地冲刷着这里的一切,先是隐隐约约的铁锈味逐渐升腾,之后又带了些薄荷味的凉,空气里是焕然一新的清新味道。 “我闻到了,我闻到了楚天阔......” 南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会有些发抖。 “很好闻的味道。” 楚天阔得意地扯了一下嘴角,眼神里闪着灵动的狡黠,“我就说吧。” 楚明雍那边的几位得力干将无一例外,全部都是alpha,在楚天阔自毁腺体的举动之下,被顶级alpha的信息素攻击,一时间都几欲作呕。 老王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带着手下的人三下五除二将他们全都控制住了。 好吵......周围全都闹哄哄的,这样的环境却让楚天阔犯起了困。 他的目光不再聚焦于南星的脸上,变得有些涣散起来,逐渐游移到工厂顶部的白炽灯上。 长方形的灯管慢慢地扭曲变形,成了圆饼一样的形状。 “......” 楚天阔低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南星跪在地上,将耳朵凑近了楚天阔的嘴边。 “好大的太阳啊......” “真好......” 一刹那,南星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所有的情感都被一并堵在了喉管里,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未动,像是一尊静默的石像,其中封印着一具苍老的灵魂。 “南先生,我已经通知了医院那边,我们得立刻出发,中途和他们汇合。” “来不及了......”南星低声呢喃道,从这里到医院,车程至少得一个小时。 第110章 世界逐渐褪色,南星眼前成了黑白胶卷。 他松开了一直按着楚天阔腺体的坚若磐石的手,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从老王的手上夺走了枪支。 打开保险,上膛。 “南星!冷静!” 老王这时已经顾不上什么礼节了,高声疾呼着。 毕竟南星已经用枪抵住了楚明雍的脑袋。 没有人在被枪指着的时候还保持原来的淡定,楚明雍也不例外。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粗 | 重,原本就因为楚天阔的信息素而变得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被南星粗暴地打断了。 “闭嘴。” “让他们给楚天阔做手术,现在立刻。” 这群医生,虽然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但医术一定可以,不然不会被楚明雍搜罗起来。 “你们既然要做实验,想必一定有视频设备记录试验全过程。老王,立刻联系青山医院的医生,让他们全程监测这些人的操作。” 楚明雍表情未动分毫,但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吃惊地互相张望的样子已经证实了南星所言非虚。 老王不再多言,立刻按照南星的吩咐去做。 “别想着耍花招。” 楚明雍被绑在椅子上,看上去十分不甘。 “我倒是小瞧你了。” “也是,能把我儿子这种人迷成这样,南星,你还真是有手段。” 他的眼睛不停地瞪大着,像是凸出的鹰隼眼睛一样,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怨恨,“那可是最高等级的信息素!就这么被你毁了!” 听上去就好像那是个值得祖祖辈辈拼命死守争抢的皇位一般。 他嘴里心心念念的儿子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可楚明雍最关心的仍旧只是那个腺体而已。 一股不可名状的巨大愤怒突然乍起,南星将那枪口狠狠地往前推了一下,楚明雍的脑袋上被印出了枪口的形状。 “你根本没资格做他的父亲。” “现在,让你的人立刻去给他做手术。” 楚明雍的整个面部肌肉都紧绷着,或许是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觉,他甚至能闻到枪口的火药味。 但他仍旧不愿意就这么认输,嘴硬道,“我不信你敢开枪。” “为了他,你愿意做个杀人犯?” “可以试试。” 从用枪的动作来看,南星无疑是个新手,他的动作比起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来说,只能用生疏二字形容。 但很奇怪的是,他的动作并不滞涩。 作为一个第一次拿枪的普通人,正常反应应当是忐忑才对,担心这把枪会不会不小心走火,会不会不小心伤害自己等等等等,但南星好像完全没有这种情绪,除了动作生疏以外,他就像个身经百战的老手一样。 “五秒钟的时间,你自己选。” 南星持枪的手稳得可怕,语气也冷得不似真人。 “看看秦书鹤会不会在你的尸体上啐上一口。” “五——” “四——” “三——” “数得太快了吧!” 对于南星明显快于秒针的报数速度,楚明雍身后的人有些崩溃地喊着。 “二——” “一”的音刚刚发出一点,楚明雍终于松了口。 他额间的青筋迸发,如果目光能够化作利剑的话,大概早就能将南星五马分尸了。 “你们两个,去给他做手术。” “这是我和书鹤的儿子,手术必须成功。” 透明的观测窗,原本是为了楚明雍能全程监测改造南星的手术过程,现在倒方便了他们。 手术室内有巨大的高清屏幕,青山医院的人正实时观察着这边的操作。 楚天阔像一个供人研究的标本,无知无觉地躺在手术台上,看上去像陷入了一场不知名的旧梦之中。 即便老王已经劝了自己很多次,南星依旧油盐不进,固执地拿着枪抵在楚明雍的腹部。 按理来说,他的胳膊和手腕都会很酸痛才对,可事实上南星根本察觉不到这种感受。 他是个没有腺体的不受信息素干扰的beta,所以以前并不会过多地关注腺体这东西,更不会想过自毁腺体这种事情。 因而此刻他没办法准确地判断出楚天阔的情况到底有多危急。 是比上次为了救自己而命悬一线的时候更加危险,还是说会稍微好一点? 未知让南星更加恐惧。 这是南星第一次全程旁观手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正式比赛一样,与人们常有的想法不同,其实看比赛的人远远比打比赛的人要紧张。 因为比赛的结果掌握在打比赛的人手中,这是观众无法左右无法影响分毫的事情。 如果躺在那里没有意识的是自己,抑或站在那里拿着手术刀的是自己,南星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难以呼吸。 像是被挤干了水分已经失去蓬松的海绵,只剩软趴趴的一坨。 “算起来,书鹤的手术都快结束了吧......”楚明雍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温柔,但很快又变成了之前那副模样。 “要是他还有意识,看到你这副担心他担心到快要死了的样子,估计能立刻蹦起来吧。” “你还没发现吗?”楚明雍语气嘲弄,细听之下又似乎有一点点隐含的骄傲。 “我猜你并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才想靠这次受伤让你心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他带来的人正好都是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 楚明雍打定主意要将这根刺深深地插进二人之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继续道,“楚天阔毕竟是我的种。” “为了和你在一起,他能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南星,你真的不害怕吗? 第93章 尘埃落定 闹钟拼了命地叫着, 楚天阔抽出枕头压在自己的脑袋上,选择继续做一只鸵鸟,对叮铃叮铃叫个不停的闹钟置之不理。 扑通一声, 像是动漫里的可爱音效,灰色的闹钟长出了两只白色的小翅膀, 摇摇晃晃地朝着赖床的楚天阔飞过去。 随后咚的一下,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楚天阔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用胳膊揉了揉自己的后背,又将脑袋从枕头里抽出来,顶着睡得有些乱的头发, 四处环望了一圈。 颇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 好熟悉的地方...... 哦, 对了, 今天是周一, 开学的日子。 已经八点了,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楚天阔脑子里想着得赶快起床去上学, 身体却诚实地背叛了自己。 好累,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样的累,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 稍微动一下就觉得疲惫不堪。 白色的被子成了最温暖的地方, 像是最柔的云, 最软的梦,带着让他完全无法抵挡的太阳味道,吸引他完全陷落。 就请一天假吧, 反正第一天也不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于是楚天阔心安理得地又躺了回去。 “楚天阔!快起床!”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有些稚嫩的声音。 “别睡了!要来不及了!” 起床气有些大的楚天阔再次被吵醒,脸色算不上好看。他沉着一张脸,下定决心这次必须得找出罪魁祸首。 透明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开了一半,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年人正扒着窗台, 撑起了他的上半身,跳跃的金色阳光铺满了他的身体。 若不是时机不对,楚天阔都想发出一声哇哦的感叹,毕竟那真的是很好看很好看的一张脸。 更神奇的是,自己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他绞尽脑汁努力思索,却仍旧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想不起来的人,应当就是不重要吧?楚天阔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该死,脑袋越来越重,百骸九窍都传来不停歇的痛感,除了赶紧闭眼好好地睡一觉以外,楚天阔没有别的想法。 “你是我同学吗?是的话就请你帮我请个假吧。”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四肢绵软无力,又想直接瘫下去。 “不许睡!!!” 少年人的声音高了几度,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崩溃地哭喊了。 难不成他是班长?抓考勤的纪律委员?只不过是请一天假而已,至于这么难过吗?楚天阔漫无边际地想着。 不会哭了吧? 楚天阔强撑着精神,将自己的神志从另一边熟睡的黑暗中剥了几丝出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像是头悬梁的那缕头发,将他的意识死死地拽住了。 虽然长得好看了一点,但本质上只是个陌生人而已,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哭没哭,难不难受呢? “不许睡......” 那人红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马上给我起来,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第111章 什么原谅不原谅?不是你到底是谁啊?我认识你吗?谁关心你原谅不原谅的...... 楚天阔原本想这么说。 可是灵魂的更深处传来一阵惊恐的战栗,让他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沾满了盐的钝刀正在慢慢地割着皮肤与血肉,真烦,就不能干净利落地躺在床上睡一觉吗?睡着了的话,不就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万事大吉了吗? 可他还是朝着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步伐缓慢却坚定无比。 或许是因为那人终于向他伸出了手。 ...... 睁开眼时,视线是一片黑暗,楚天阔还以为自己又陷入了一场梦中梦之中。 直到他的眼睛逐渐适应环境,床头留的那一盏小夜灯将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他们身上。 楚天阔这才注意到坐在病床旁椅子上的南星,他面容憔悴,正看着自己,表情一时间显得有些呆滞。 时间在这个空间里停止了流动。 晚上的医院很安静,连巡视的值班人员都会特意放轻脚步,静谧的氛围让两人更加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南星先开口。 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深深地弯下腰,整个人都在轻微地发抖。 “没有下一次了。” “吉人自有......”楚天阔原本想插科打诨,消除南星的不安,没想到被后者立刻打断了。 “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语气严厉,看上去要不是自己还躺在病床上,一副病弱的样子,南星大概很想狠狠地揪住自己的衣领。 不管之后落下的是一个粗 | 暴的拳头还是一个轻柔的吻,楚天阔都会甘之如饴地接受。 “我保证。” 他温柔地看着南星,眼角带着笑意,这一刻没有高中时期那样的意气风发,却有着相似的真诚。 算起来,这是他和楚天阔认识的第七个年头,一段并不能算很长却也不能说很短的关系。 这七年里,楚天阔在南星眼里的形象是不停流动的。 真挚动人的、意气风发的、不可一世的、面目全非的...... 南星痴恋过他、恨过他、怨过他、怀念过他,也曾经以为自己放下了他。 可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南星并没有一刻能够真正地不在意他。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一面。 他不能永远陷在以前的噩梦里,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如果一个人能够为了你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如果一个人愿意为你失去世俗意义上最重要的、于他的身份而言最与众不同的东西...... 可能那一侧名为“永远”的地方最终也被证明不过是人类狂妄的幻想,但南星还是想和楚天阔一起走去看看。 总归要为自己勇敢一次。 “楚明雍说你是故意设计受伤的,他问我怕不怕。” 南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怕这些东西。” “我只会害怕哪一天你不想再玩了。” 原来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我对你从来不可能是玩玩而已!”楚天阔情绪有些激动地反驳道,因为动作有些激烈,牵动着颈后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 “我相信你。” 南星用手指指节轻轻蹭了一下楚天阔的脸,很随意地说道。 这句话像是什么古老的密语,一下子将楚天阔定在了原地。 他的表情介乎于狂喜与不敢置信之间,倒显出几分苦涩的茫然来。 “喂,不是吧楚天阔?你可千万别哭啊,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病号呢。” 南星又笑着拍了拍楚天阔的脑袋,只是声音也有几分嘶哑。 “这次是真的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 楚天阔不确定地问道,偏要一个没有任何歧义的答案。 南星点了点头,用很轻松的语气应道,“在一起吧。” 接受重蹈覆辙,接受爱和伤害,接受勇敢与怯懦,接受一切发生,接受一切停止,这才是生活的真正开始。 “头扬的好痛,过来陪我躺躺吧。” 病房的床比起一般的医院大了不少,故而楚天阔只是稍稍往旁边移了一下,便留出了空荡的位置来。 到现在,楚天阔才发现这里是青山医院。 南星的动作很小心,好像楚天阔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珍贵瓷器一样,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秦书鹤的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入普通病房进行术后观察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南星暂时还没有告诉他。 马警官一行人最后及时赶到,将楚明雍一行人全部拘捕。因为老王发现得早,众人在警察进场之前将所有的枪支全部藏匿了,那群人看上去也不想再背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很有默契地全都闭口不言。 楚明雍从对南星说完那番话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看上去都提不起兴趣,甚至在被警察铐上手铐的时候,神情也没有什么波动。 还有楚天阔的腺体...... 因为手术及时,再加上那些人医术确实高超,齐心协力竟然勉力暂时保住了腺体。 “能不能真正保住,得看这个星期的情况。如果愈合良好就没问题,不然的话,需要再做一次切除手术。” 楚天阔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喜出望外的感觉,看上去反倒有些失落。 南星自然看出了他的情绪,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想要腺体?” 楚天阔握着南星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低着头避开了南星探询的目光。 “只是觉得,如果没有腺体的话,你会更相信我一点。” “毕竟那样的话,我就永远不会再受信息素的干扰了。” 居然真的是这个原因,联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南星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我总觉得,我是个怪物,毕竟正常的beta不会有一个生殖腔。” “所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不管其实这个生殖腔对我的生活早就不会有任何影响,我还是铁了心要摘除它。” “其实根本没必要,我就是我,就算长了一个生殖腔,我还是我。” “这次不也是多亏了这东西,我才能拖延时间等到你来吗?” 过了这么久,南星终于能够和自己的身体和解。他肆意地笑着,看上去既轻松又自由。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alpha、beta、omega,什么都好,这些身份其实都不重要。” 南星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楚天阔的鼻尖,让后者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睛亮亮的,灿若星辰。 “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楚天阔没忍住,在南星的眼角处留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很笨啊?”楚天阔语气里半是调侃半是感慨。 否则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花了这么久才弄明白? “你确实挺笨的。”南星终于露出了很多年前才会对自己展露的有些熟悉的狡黠笑容,“我可是聪明人。” 两个人一起躺在病床上,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直到受伤的楚天阔体力不支,眼皮变得重了起来。 “放心睡吧。” “你保证不会走。” “我保证。” “你保证我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我保证。” “快睡吧。” 在南星安慰的话语里,楚天阔握着他的手,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天的事,并没能瞒住秦书鹤很长时间。 他在楚天阔的病房里,听完来龙去脉之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目前警方还在调查之中,我手里掌握的那些资料还没有交给他们。” “如果您不忍心......” 说到这里,楚天阔不明显地略微停顿了一下。 “交给他们吧。” 秦书鹤手里拿着一串色泽晶润的玉珠,正一颗一颗地拨弄着,像是一尊面目慈悲的佛像。 表情无悲无喜,既没有为了楚明雍的结局而感到物是人非的遗憾,也没有终于能摆脱他的喜悦。 秦书鹤将那串玉珠收了起来,走到窗户前,将窗帘拉开。 和煦的阳光与风一起涌了进来。 “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伤吧。” “这么好的天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好好谈场迟到的恋爱吧,就算为了恋爱要死要活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或事上。” 秦书鹤如今人生已经行至小半,等到了这个岁数,才真的明白人生不过弹指一挥间的道理。 连发掘所有美好瞬间的时间都未必足够。 最后,他挑了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去见了楚明雍。 在律师团队的努力下,楚明雍成功被取保候审了。 见面地点是秦书鹤选的,是在大学的慎思湖旁。 第112章 在哪里开始,就应该在哪里结束。 这里前些年被翻新过,湖边的风景和当年已经大不相同,连那棵不知道长了多久的杨树也不见踪影。 “手术成功吗?” “嗯。” “感觉怎么样?” “很轻松,没有比现在感觉更好的时候了。” 秦书鹤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湖畔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表情很柔和。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那一串玉珠递给楚明雍,神色平静,“物归原主。” 倒是楚明雍的眼眶立刻红了。 “我做什么都没用了对吗?” 秦书鹤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语气仍旧平静。 “对。” 见楚明雍不收,秦书鹤直接将玉珠放在了长椅上。 “从你动了对天阔出手的心思的时候,所有的路就都被堵死了。”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惊起了正在湖畔旁栖息的飞鸟,它们排成一排,朝着更远的天空方向自由地飞翔着。 秦书鹤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我已经为我当年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你也该承担你的。” “楚明雍,别让我瞧不起你。” 这是他们此生见过的最后一面。 楚天阔并不知道秦书鹤到底和楚明雍说了些什么,才能让原本还在抵抗的楚明雍突然就放弃了。 当然,他并没有承认所有的罪行,不过对于证据确凿的那部分,倒是全盘接受并且主动认罪了。 反倒成了法院裁量时依法从宽的依据。 康复之后,楚天阔抽空去见了他一次。 “下个月初开庭,他会过来吗?” “不会。” 整个会面过程里,楚明雍只说了这一句话,在听到楚天阔否定的答案后,他便失去了继续沟通的意愿。 父子俩隔着玻璃,相顾无言。 离开的时候,楚天阔看着穿着统一服装的楚明雍的背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 这个发现倒是让楚天阔坐在椅子上,怔愣了一会儿。 他突然觉得楚明雍很可怜。 楚天阔哑然,在心里暗骂了自己真是圣母病发作,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星在门口等着他。 “怎么样?”南星表情有些担忧。 楚天阔牵起他的手,像是固定动作一样,吻了一下他的手腕。 “挺好的,回家吧。” “真的?” “不能再真了,对了,天气预报不是说今晚会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吗?咱们赶快回去,赏赏雪景什么的。” “这地方,下雪就和撒盐一样,那么小的雪能赏个什么啊?” “你是在邀请我回你老家吗?你家那边的雪景倒是很美,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你能不能不要发散思维,想一出是一出,安安都比你成熟......” 两个人就这么走出了看守所,难得的冬日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他们已经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第94章 正文完结! 当粉丝还沉浸在夺冠喜悦中时, sts一则公告又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任鲸生正式宣布退役。 他才刚满20岁,用句老土的话来讲,正是当打之年, 和俱乐部看上去也关系融洽,并没有搞过什么宫斗, 故而粉丝一时之间都无法接受。 虽然公告里说是出于个人原因,但没人买账, 各种各样的揣测甚嚣尘上。 【刚走了个原因哥,又来一个原因哥,怎么了你们sts中辅关系这么好吗?这种名头也要继承啊?】 【任鲸生:都说我是南星的粉丝了你们还不信。】 【不行真的找个庙好好拜拜吧, 你们sts的风水看起来很有问题的样子。】 【下路组两个人好不容易重新如胶似漆了, 结果中路又出问题, 好家伙这上哪儿说理去。】 【我是许成我现在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 【还是等等再死吧, 毕竟现在还处于夺冠的免喷期,拥有无限豁免权, 等到新赛季开始打成依托答辩的时候,再死不迟。】 【先等一等,能不能细说一下如那个胶似那个漆?我怎么还停留在面和心不和的版本?】 【楼上你真是落后最新版本太久了, 话不多说, 先上图。【图片】【图片】【图片】】 【???这不是p图?这居然不是p图??我读书少你们别骗我。】 【看我ip, 我作证是真的。那天下午无聊,和朋友一起去那边公园逛了逛。远远就看见两个光看侧脸就帅到不行的人,走近一看, 我超!你个浓眉大眼的,以为戴着口罩我就不认识你们了!】 【两个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应该就是之前被拍到过的那位,小孩儿简直是天使, 大眼睛长睫毛,就算是已经变成毒妇很多年的本人也不由得心软了一下。】 【因为是私人出行,他俩看上去都不想被打扰,所以我和朋友语无伦次地表达了一下支持之后就准备安静地退场。但是!!!南星真的好好一人,他把我俩叫住了,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大白兔奶糖(估计是哄那个小女孩的吧),给了我们一人一颗。还说不好意思没带笔,不能签名了。】 【不好意思!他居然说不好意思!!好想说一些裸奔的话!但因为害怕被踢出去所以我只能拼尽全力克制。】 【后来认出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逛了一会儿就溜了。】 【好羡慕!!!为什么我在那里逛,只能碰到遛鸟的大爷和给孩子相亲的大妈,不公平!】 【看着图片,真的好像一家三口啊......冰冷的尸体突然感觉到一丝暖意。】 【而且看眉眼,不觉得和南星很像吗?】 【最恐怖的难道不是她不仅和南星长得很像,和楚天阔也很像吗......】 【刚刚就想说了,遮住下半张脸和南星一模一样,遮住上半张脸和楚天阔一模一样,我靠......】 【真的好像,我和我爸妈都没这么像。】 【谁来救救我,越看越觉得是他俩的崽!】 【这小女孩也太会长了吧?集双方优点之大成,这么大的眼睛,这么高的鼻梁能不能分我一点啊?】 【等等等等,怎么就默认这孩子是他俩的了?快告诉我你们一定是在玩抽象吧?】 【本来只是跟着调侃,怎么感觉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诡异了......】 【好可爱的乖宝!天杀的人贩子,这一看就是我家的崽!!!】 【我宣布本人无痛当妈了。】 【谁还记得这个帖子原本讨论的是任鲸生宣布退役?】 ...... 不光是吃瓜群众,连sts其余的人,在听到任鲸生打算退役的消息时,也都震惊无比。 “大鱼你不是说你的梦想是一直拿连冠直到你打不动的那天吗?你还这么年轻,楚哥还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呢,你个小孩儿怎么先退役了?”俞飞刚哼哧哼哧分完了从家里背过来的土特产,立刻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用看负心汉一样受伤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任鲸生。 “是因为薪资,还是......”许成给出了合理的猜测,眼神不受控制地瞥向了一旁的南星,总不能是因为告白失败吧? 所以说禁止办公室恋爱是有一定道理的! 许成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的抓马大戏,在被南星身后的楚天阔平静地扫了一眼之后,立刻停止了这个念头。 该死,这家伙看上去怎么像是能读懂我在想什么似的。 “你想哪儿去了许哥。”任鲸生有些哭笑不得,“是家里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回去。” “任性了这些年,也算是我赚了。” 都是偷来的日子,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完了这句话。 “需要帮忙就说。”厉扬单手握拳,在任鲸生肩膀上捶了一下。 “放心,不是什么坏事。”任鲸生语气随意,“便宜老爹发现了我这个便宜儿子,决定好好补偿我,回去让我继承家业呢。” 虽然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不过表情并没有那么愉悦。 “好吧,那等我也退役了,就去抱你的大腿!任大少爷,虽然小人我洗衣做饭样样不通,但我有一颗热情向上的心!”俞飞眼眶红红的,像个脱兔一样猛地抱住了任鲸生,“可不能把我们忘了!” “放心吧,绝对不会。” 吃完最后一顿饭,临别前,任鲸生找到南星,单独待了一会儿。 街道的晚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漫无目的地吹着,看样子并不知道落点是哪里。 又或者风原本就是没有落点的。 任鲸生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以前觉得楚哥真厉害,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现在发现原来他也没那么游刃有余。” 南星知道任鲸生说的是刚才的情景,在他提出想和自己单独谈谈的时候,楚天阔条件反射地往前走了一步,是个带着点阻拦意味的动作,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113章 “很少看到他这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他这种人居然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任鲸生笑得有些狡黠。 南星也跟着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开启的路灯灯光正好落在了他的眼睛里,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柔和。 “我想,我和他都会找回自信的。” 从彼此身上。 从刚才开始,任鲸生便一直盯着南星的眼睛,半晌才道,“最后我能不能问个蠢问题?” 南星点了点头。 “如果是我先遇到你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南星没有犹豫,决绝地摇了摇头。 “真是,好歹说些骗人的话安慰安慰我也好啊,这样很打击我的自信心好不好......”任鲸生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说道。 “抱歉。”南星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我想你不是那种可以用谎话来糊弄的人。” “这算是夸奖?” “当然。”南星十分坦荡地迎上了任鲸生的目光,“你这样真诚的人,一定会遇到对的人。” 奇怪的是,任鲸生在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任何一丝喜悦的感觉,表情反而一下子变得十分苦涩。 像是老老实实躲在街角,却还是被醉汉提溜出来狠狠踢上几脚的流浪小狗。 如果他知道我和南风的事,肯定会很后悔现在的评价吧。 “我就不说再见了。”任鲸生转过身,背对着南星朝他挥了挥手,向着街道的另一边离开了。 任鲸生前脚刚走,后脚楚天阔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猛地窜了出来,像个地缚灵一样立刻来到了南星身边。 “聊什么聊这么久?” “不告诉你。” “我就随口问问,本来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不过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老公我可是心胸无比宽广的男人,就算他邀请你抛夫弃女我也只会一笑而过。” 从正式在一起之后,楚天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觉醒了话痨属性,仿佛是要把这几年没有说上的话一并补上似的,只要在南星身边,就能一直讲个不停。 南星现在也没接话,但眉眼里带着抹不开的笑意,安静地听着楚天阔的抱怨。 ...... “说完了?” 楚天阔清了清嗓子,嘟哝了一句,“差不多吧。” 当你觉得一个人可爱的时候,你就完蛋了。 这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话突然在南星脑海里闪现,他想他大概也完了,因为现在这个样子的楚天阔真的很可爱。 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继续逗逗他却又不忍心。 不远处,最高的那座塔已经亮起了灯,江边已经站满了前来欣赏夜景的人。 南风被恰到好处的晚风吹得很舒服,然后他像是突然心血来潮,叫了一声楚天阔的名字。 等到前面的人回头,他微微地踮起脚,拽着楚天阔的大衣衣领,后者顺从地低下了头。 在楚天阔有些惊讶的眼神中,他们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交换了一个冬天的吻。 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当天晚上,一张路人视角的拥吻图便占据了各大头版头条。 【爆!楚天阔南星街头热吻!】 正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