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分钟杀了我》 第1章 [gl百合] 《最后一分钟杀了我作者:韩酒【完结】 简介: 如果你手里有十分钟的时间,那么请用九分钟听我讲完这个故事,然后在最后一分钟杀了我。 这是个拥有战警体系的世界,女战警孟柏声遭遇奸人而“死”,实则变成傻子留在姐姐苏昭尹身边,历经重重困难,终于重返警会。 双女主与众伙伴打击犯罪,在一个个悲喜交加的故事里体会现实人生百态,缔造佳话,于生死间跟幕后组织周旋,一步步揭开令人痛心的真相…… 以眼泪和鲜血换取绝望的火星,用信念点燃希望之焰; 以生命换取你心中长存的正义,用信仰击溃那片黑暗。 最后一分钟里,你应该听得到我最后的话,最后的情。 第1章 天气恶劣得紧,雪花连绵,寒风急骤,狂妄的风雪卷着凄厉的惨叫被山体周围无边的沟壑所吞没。 如同刀片的风生生割在一名女人的满是血污的脸上,大雪呼啸,致使她的杂乱的黑色长发与眼睫毛上都挂上了白雪粒。她的眼里满是血丝,瞳孔里倒映着触目惊心的尸体与鲜血。 悬崖边,穿着战警制服的小队成员们,几乎都躺在了血泊之中,断肢残臂,死无全尸。隶属于战警突击组第二小队的荣誉胸章,在血泊附近,这铜制的狮身轮廓沾染着血液,被风雪逐渐掩盖。 同样穿着战警的黑色制服的女人,胸前也是同样的的狮像胸章,她踩在雪地里,旁边是方才被拔下的针管。她终于无法抵挡席卷全身的麻痹感,半跪下来,一边膝盖陷入雪中,被冻成了酱紫色的双手拼命地撑在白雪之上。 血泊中,一个被扭断手脚的小战警侧着头,半边脸陷入雪里,露出的脸上苍白极了,那只眼里满是绝望与恐惧,他望着眼前依旧强撑的女人,他红肿着眼眶,他张开苍白的嘴唇,奄奄一息道:“孟队……” 被唤作孟队的女人,叫做孟柏声,是华渝市战警警会突击组第二小队的队长。 她的背后早就被子弹击中,身上也满是刀伤,听到这声呼唤,她努力地扭头,看见了那个小战警。小战警在与她的对视里,终于流下了眼泪,他似乎还想跟孟柏声说些什么。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穿破了空气,在一声消音的枪响之后,子弹将他的头颅贯穿。 孟柏声的瞳孔骤然缩小,她张着嘴,嘴角的血液干涸了,她什么也说不出,血丝密布的眼睛里,逐渐湿润。 “一切都结束了。”此刻, 一道低沉的男音伴随着军靴踏步的声音传来。 孟柏声当然知道从背后走来的男人是谁,此刻她的脸已经被冻僵,做不出表情来。 “阮鸣坤,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不算极致漂亮的脸上满是悲哀。 被叫做阮鸣坤的人把枪抵上孟柏声的后脑勺。他脸上只有一块淤青,瘦长的脸上充斥着暴戾与冷笑,就像是一只山洞里张开双翼的蝙蝠,发出了骇人的狞笑:“你父亲之前说得对,会长的位置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 孟柏声眼中的怒气和悲哀在此刻化作了嘲讽:“受到的诱惑越大,牺牲得注定越多。” “现在看来,怕是孟队长牺牲得更多些……”阮鸣坤看向旁边战警队员们的尸体和融入雪里的血液,心里燃起一种快感。 “为了一个位置,串通罪人林娄,害死了这么多人,呵呵,阮鸣坤,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孟柏声咬牙讥讽道。 “你从始至终都在小看我,孟柏声,你从很早以前就把我当做呼来唤去的狗,恐怕连你自己都觉得习以为常了吧?”阮鸣坤冷冷道。 “将器重当做使唤,你可真让人寒心,”孟柏声看着他,嗤之以鼻道,“你在1926的时候,把守护华渝喊得比谁都嘹亮,到头来,却害死自己人!” “别跟我提1926!”阮鸣坤突然怒起,一脚将孟柏声踢翻,蹲下身子揪住她的头发在她耳边狠狠道,“全能者才能成为战警警会的会长,这狗屁规则,现在就让它跟你亲爱老古董父亲一起见鬼去吧!不过幸好,狄扬死了,这或许就是神他老人家开始在眷顾我了……果然,沧浪岛上,陆何野那家伙为了救你也葬身战场,张司南突然离开警会,当年的六个人只除了我以外还剩下了你和傅彬。神在告诉我,这是个机会!” “傅彬永远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而且,你没资格提我的父亲!”孟柏声突然去抢夺他手中的枪支,阮鸣坤下意识抬手,却中了这虚晃的一招,孟柏声发力一脚踹中了他的肩膀,趁势扑上去,将掉落的枪支捡起,一个翻滚来到了阮鸣坤跟前,将枪口对准了他。 但就在一瞬间,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蹿动,一阵天昏地暗后,她生生地从口中吐出了鲜血,她身上逐渐失去力气。 “真不愧是警会的风云人物,1926的最佳近战者,虽然挨了麻醉枪和一点点毒药的侵蚀,但临死前的挣扎都那么有气魄,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阮鸣坤只是简单伸手就将孟柏声手中的枪拿了过来,将她踹倒在尸体堆上。 孟柏声呕出了一口鲜血,她的手心触到一股冰冷,她将视线移去,那名死去的小战警睁大着眼睛,似乎在那双眼里看见了无尽的希望——他以为他最信奉的队长一定能力挽狂澜。孟柏声心头一绞,她不忍地将手放上小战警的脸,咬着牙将他的眼皮缓缓抚下。 她的背后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小队成员留下的尸体堆,而尸体堆的背后,则是万丈雪渊。 阮鸣坤不愿意给她喘息的时间,他上前抓起她的头发,枪口重新抵上她的脑门:“我知道孟队长想说什么,说我残忍,将你们小队的人几乎大卸八块,弄断他们的手脚,可是……这些又算什么呢?还记得沧浪岛上的那场战役吗?当时陆何野其实可以逃走的,但我在这场战争开始前就给他的茶杯里放了一点东西……” 听着阮鸣坤的话,孟柏声的瞳孔逐渐缩小。 “你知道,不足以致命的剂量,但在战斗里,会成为拖垮他的致命所在。” “混蛋!”孟柏声想要起身,但又被阮鸣坤用力将她的头摁在了雪地里。 孟柏声的眼泪开始流进了雪地中:“阮鸣坤,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的父亲,男朋友,战友,都死了,还差最后一个人,”阮鸣坤淡淡道,“你的姐姐,苏昭尹,不过你放心,她目前对于我而言,还构不成威胁,当然,仅仅是目前。” “阮鸣坤,你记好了,要是她出事,”孟柏声咳出一口鲜血来,她擦擦嘴角,冰冷开口,“那我就在地狱等你。” “姐妹情深啊,孟队长。被神眷顾的人只会升入天堂,我这个未来的会长送你上路的话,你应该感到荣幸。”阮鸣坤沾血的手指搭上扳机。 浑身是血的孟柏声突然咧嘴一笑,看向阮鸣坤,虚弱着,冷笑道:“像你这样的垃圾,总有一天会被唾弃,我等你死去之后,在地狱中摇尾乞怜,然而不得超生……” “你死了,就没人知道真相了。再见了,孟队长。”阮鸣坤带着病态的笑扣下了扳机。 几乎是在刹那间,地动山摇,积雪滚落。阮鸣坤显然一惊。孟柏声感到整个身子被巨大的外力震落陡坡,在阮鸣坤迅速开枪后,她感到自己肩膀被子弹贯穿,渐渐地,往下坠去。 雪崩了。 在她与尸体堆一起落入雪渊的瞬间,她看见了头顶上的迪瓦山,高耸入云,似乎有影影绰绰的金光闪烁着。 短短一瞬,她就被大雪吞没了。 迪瓦山的顶峰,金光映衬在纯白色的面具上,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里,倒影着下方雪崩与孟柏声落入雪渊的场景。这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缓缓地转过身,任由雪花纷纷扬扬,神秘兮兮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第2章 自从沧浪岛一战,战警体系得到了多个国家的认可,各国陆续效仿,在总警会麾下成立战警警会,用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要论这战警体系最为成熟的,还是迪瓦国的华渝市。 坐落在迪瓦国西南地区的华渝城,北靠庵南山,南有雪扬江水,设计精美的桥梁云立雪扬江两岸。得庵南山作为屏障,钢筋混泥土的建筑森林严肃而又冰冷,时而会有电视台的航拍摇过,在它的监视屏幕面前,总会看见西装革履的职员夹着公文包穿梭在一扇扇如蜂巢结构的大厦内。 从楼群延伸开来,是四通八达的商业街,娱乐休闲行业在这些街道两边发展得极为旺盛。音乐与人们的喧嚣声嘈杂极了,本地人或者游客络绎不绝,就连雪扬江也似乎被这欢快的气氛所感染,随着纷乱的音乐迭起一层层微浪。在这片区域的雪扬江对岸,平平静静,仿佛陷入了沉睡。 到了晚上,这座被誉为“新不夜城”的主城区意外地变得冷清起来。没人在蜂巢点灯加班,商业街上的铺子大部分也关张了,早上闪亮的招牌此刻也一片灰暗,只有寥寥几人在街上行走。 第2章 在雪扬江对岸,门胥大桥的另一端,却又是另一副光景—— 灯火通明几乎照亮了半边天,车流不息,行人来来往往。在繁华地段,通宵营业的酒吧与ktv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趴在马路边呕吐的倒霉鬼,或者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对着电话拽着啤酒一个劲儿地骂。赌场,迪厅,奢华酒店尽数在这里向广大消费者敞开怀抱。 一个干练的身影在这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快速经过,女人穿着深紫色的包臀裙,一字肩上身露出性感的锁骨,踩着黑色的恨天高,经过她的人都会回头多望几眼或者吹口哨,尝试跟上搭讪。但她不予理睬,径直离开了这个对于她来说放肆得有些堕落的地方。 走了很久,来到了普通住宅区,住宅区外比较昏暗的灯光将她的五官映衬得尤其柔和,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她抬眼看了看里面的大楼,果断地走了进去。 “拿到了吗?”在室内的一片黑暗里,传来急促的气声。 “拿到了。”另一个气声响起后,终于结束了翻箱倒柜的声响。 “走。”隐约可见三个人影轮廓在漆黑的房屋里朝门口小跑而去。 旁边的安全通道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个人影仓皇极了,快速地躲在了安全通道的大门背后。 “一切等待指示。”一个沉稳的男声在楼道里轻轻响起。 “是。”显然楼下还有几个人。 两个人跟随着男人走出了楼道,四周环顾后才径直走入了刚才的黑屋子里,并没有关上门。 “走电梯。”短暂的气音响起后,这三道小小的人影很快前往电梯。 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一个女人跨出电梯,这三道人影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安全通道。 女人走到一户人家前,她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她看见这个女人,面生得紧。便疑惑开口道:“你是?” 女人露出得体的微笑来,但眼角却满是紧张:“我是新搬来的……”接着她想往房内打量,继续道,“请问,你们家有男士吗?” 老妇人拉着门把手,随时要关门的姿势,感到奇怪:“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有些冒昧,不过我的确需要帮助,”女人抱歉道,“我新搬来没多久,现在是一个人住,我今晚刚下班回来就看见房门大开着,我记得走时有锁门的……里面黑漆漆的,我想,有没有男士陪我一起进去……” 老妇女打量着面前正在害怕的女人,犹豫片刻,扭头对房内大叫:“阿明!” 从房间里走出一个男人来,他看见了女人,一瞬间有些呆滞,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但漂亮中有着别样味道的女人,那可是很少见的。 “阿明,这是新邻居,她回来的时候门被人开了,你陪她去看看。最近市里不怎么太平,桥对面的那片区的人都不敢出门了。”妇人对这个被叫做阿明的男人嘱咐道。 “麻烦了。”女人礼貌道。 阿明笑眯眯地换上鞋走出房门:“别那么客气,都是邻居,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女人带着他走过转角,阿明始终不安分地看向女人的胸部和臀部。在阿明看不见的地方,女人面露厌恶之色,到了另一条楼道,左侧是一扇半开的门,门上贴着一张forest女子团体的海报,她们穿着职业化的西装,看上去干练极了,海报下方还用记号笔画着一个较为土气的爱心,阿明有些惊讶——眼前女人根本就不是这种风格。 “我……有点害怕。”女人看着里面,往后退了退。阿明打开手电,直接走了进去,拿着手电扫过屋里,慢慢移动到客厅,女人跟在他身后。 “怎么样?”女人小心翼翼地问。 阿明确认没人后,一边关手电一边道:“放心吧小姐,里面安全得很。”他心里寻思着如何约身后这名女人去外面过一夜。 忽然,他的头被迅速按在茶几上,想要反抗,却被擒拿得无法动弹,他一脸惊恐。 女人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平静而简洁:“现在,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你……你到底是谁?”阿明挣扎不掉,略微仓皇道。 “我叫罗七樱,你的新邻居,当然,仅限今晚。”罗七樱将阿明的手腕一扭,浓妆艳抹的脸上顿时出现几分冷淡,阿明疼得龇牙咧嘴。 当他缓过神来后,瞥见桌上餐盘里的水果刀,另一只手迅速蹿上刀柄,回身划去,罗七樱连忙撒手向后一撤,手放在包臀裙后的枪支握把上。 阿明一边辱骂一边上前向她挥刀。 只是瞬间,一道人影闪动,一只手握住了阿明挥刀的手腕,下一秒阿明感到背后一阵钝痛,接着,他的脸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这时,客厅的灯被打开,灯光照亮了客厅的每一寸角落。一人脚踩于阿明的背脊之上,这人扎着高马尾,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身材窈窕,下身却套着水洗牛仔裤,裤脚翻边,神情严肃的脸被灯光照耀,呈现出小麦色,眉骨比一般女生要显得突出,双眼显得较为深邃,罕见的富有侵略性的五官漂亮极了。她弯下腰,把阿明手中的水果刀迅速抽走,扔到餐桌上。 卧室里很快钻出两个男人来,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的年轻男子笑眯眯道:“七七今晚很漂亮嘛。” “少说闲话,赶紧办正事。”罗七樱几步上前,接过胖男子扔来的手铐。 “妈的……你们又是什么人?!”阿明有些惊慌失措,他努力地向后望去,头又被另一种力道重新摁回地上。 罗七樱半蹲在阿明旁边,将他铐住:“带你吃牢饭的人。”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不应该找上我!”阿明仓皇叫喊着,一直在挣扎。 踩在他背上的女人松开脚,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提起。 “巧了,上一个被我们抓到的人也是这样说,后来他就在牢里哭着忏悔,求着伙食里能多一颗蛋……”胖男人挪动着步子,来到阿明面前,拍拍他的头,看向阿明身下笑道,“当然,要是你不老实,我会考虑让你少一颗蛋。” 这个胖男人叫做沈彭。 阿明闻言,绷紧了身子,蒙羞般开口道:“你们没有权利逮捕我。” 另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持着证件呈现在他面前,上面盖着警会巡查处的印章,姓名处印着“陈远铮”三个字,他一本正经道:“我们是第二区警会便衣巡查处的,月初,雪扬江码头发生了大量人员斗殴致死事件,根据调查,我们也找到了大部分参与人员,唯一逃跑者康明——如果你觉得受到了冤枉,我可以破例带你去监控室看看当时你打死人的证据。” 阿明无话可说。 “带走。”眉眼中颇具英气的女人撂下一句话,将康明交由胖男人押送。 第3章 罗七樱进入卧室把原来的衣服换了回来,她走到客厅时,陈远铮和沈彭已经把阿明押走了,只剩下之前那位显出英勇身手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她微眯着眼,看上去像是一只昏昏欲睡的狮子。 罗七樱理了理衣角,走上前去:“傅队原来在等我啊。” 女人叫做傅彬,目前是便衣巡查处的小队队长,她睁眼看见罗七樱穿着宽松的休闲装,牛仔短裤,脸上的浓妆也全部卸掉,露出素净的脸蛋来,她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巡查处的女人很少有机会穿漂亮的裙子,难道不应该借此机会多欣赏一下自己?” “再漂亮也不是我的,”罗七樱笑嘻嘻地坐到傅彬旁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对傅彬笑道,“再说了,这家主人不仅借出房子,还借了衣服给我穿,万一我一个不小心给人家弄坏了怎么办?” 这间房子是她们找房主暂用的,由于罗七樱的衣柜里没有看上去充满女人味的衣服,只好借用女主人的裙装,这才能顺利地把康明引过来,为了效果更真实,罗七樱选择踩着高跟鞋去夜店体验了一把环境再继续执行任务。 傅彬看着客厅里的挂钟,慢慢道:“该回去了。” 罗七樱哼唧了一声瘫在软软的沙发里,抬头看向电视后的壁纸上悬挂的女团海报,撇着嘴道:“真羡慕可以跳舞给别人看的小姐姐。傅队,你说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别人有时间化妆打扮,吃的是甜甜圈,碰的是小白熊公仔,而我们呢,吃的是灰尘,碰的是手铐跟警棍!” “你就知足吧,再想偷懒,连手铐都碰不到了。”傅彬不由分说地拉起她,拖到门口,关上灯。 “啊,再这样下去,我连男朋友都找不到了……”罗七樱感叹道。 傅彬赶紧将她推进电梯:“得了吧,咱们巡查处追你的男生一抓一大把,也不见得你挑一个,沈彭最近不就对你蛮殷勤的吗?你要不考虑一下?” “算了吧傅队,”罗七樱的态度很坚决,“我跟沈彭是绝对绝对没有可能的!除非奥特曼降世,葫芦娃现身,唐老鸭爱上米老鼠。” 正当电梯门要关上时,三个小孩突然蹿进来,一个戴着奥特曼面具,一个打扮成葫芦娃的模样,另一个小女孩穿着白雪公主的同款裙子,并按下了楼层。 第3章 罗七樱一愣。 傅彬挑挑眉道:“这样看来你跟沈彭概率挺大的。” 罗七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了。 胖男孩将脸上的奥特曼面具摘至头顶,对其他两个小伙伴惋惜道:“真可惜,那傻子今天不在家,都不能实现我们的计划。” “这有什么,等傻子回家,她姐姐走了以后,我们再像上次那样把她骗出小区,这次干脆直接骗到警会去!”瘦瘦的小男孩坏笑着。 “我觉得这样不好,”小女孩皱眉道,“万一她被抓了进了监狱,大姐姐一定会难过的。” “好吧,桑桑说得对,那东西在哪儿呢?”瘦男孩问道。 小胖子拍拍自己的胀鼓鼓的裤子口袋,自豪道:“在我这里。”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 “走走走!让我们看看这个傻子的宝贝究竟是什么?”瘦男孩兴冲冲地率先跑出电梯,其他两个小孩也跟着他跑掉了。 罗七樱摁下了关闭电梯的按钮,啧啧道:“现在的小孩想法也太危险了。” 傅彬想了想,开口道:“的确,所以还是你们家沈彭好。” 罗七樱扶额:“傅队!你就不能不提沈彭吗?” 下了楼,沈彭正在楼下等。 “傅队!七七……”沈彭看见罗七樱时,肥肥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康明呢?”傅彬问道。 “我让金宇他们把他押回巡查处了。”沈彭道。 傅彬打量了一下旁边的罗七樱,再看看一直在望着罗七樱的沈彭,她唇角一勾:“我得去找陈队谈点事儿,你们先聊。” “诶,傅队别……”不等罗七樱说什么,傅彬已经留下沈彭跟她两人,往小径上利落地走去了。 沈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罗七樱道:“七七,这里只剩咱两了,我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罗七樱望着他,双手环抱前襟,无奈极了:“如果又是让我看你表演肚皮舞,那还是算了。”说罢,她正要离开。 “七七!”沈彭连忙挡在她面前,生怕她走掉,急忙道,“明天不是放假吗,我预定了下午的电影,咱们一起去吧。” “我约了下午的瑜伽班,没空。”罗七樱推脱道。 “那晚上也可以,我随时随地有空的!”沈彭坚持道。 罗七樱平静下来,望着沈彭,义正言辞道:“沈彭,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我对你就没那种感情,强扭的瓜不甜,请你放过我好吗?” 沈彭微愣。 罗七樱直接地走过了他,走上了小径。 沈彭转过头,望着罗七樱的背影,一脸坚定道:“拒绝人的姿态都那么有魅力,不愧是我未来女朋友。七七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罗七樱加快脚步,突然,有什么东西突然砸到了她的头,她吃痛地捂着头,连忙朝天上望去,可什么都没看见。然而在她身后居民楼里,一个窗户边几个影子迅速闪过。 “谁乱扔东西,真是的……”罗七樱往前走出一步,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瘦男孩三人又将头凑到窗边,悄悄地注视着下方罗七樱的捡起东西的动作。 “小胖!你那么大力干嘛?”瘦男孩戳了戳小胖子的脑门。 小胖子委屈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接住……” “我看啊,你比那个傻子还要蠢!现在好了,里面的东西都没看见。”瘦男孩一脸嫌弃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还是想想怎么把东西拿回来吧。”小女孩劝说着。 “算了,我才懒得下去,傻子的东西能好到哪儿去?捡到苹果核都当宝……要是我们现在去找楼下的姐姐拿回来,她指不定都觉得我们是傻子呢。”瘦男孩的思路很是清晰。 在三人的视线里,罗七樱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 她见是一个小黑盒子,便想着好奇打开,纤细的手指正要打开盒子时,她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七七!我就知道你在等我,你手里是什么?”沈彭兴高采烈地蹦跶到她面前来。 罗七樱赶紧小盒子,对沈彭道:“什么都没有,你烦不烦,赶紧走吧。” 另一边,傅彬和陈远峥走在离开小区的路上。 “今晚幸苦了,你和七七真不愧是我们巡查处最优秀的女警。”陈远铮对傅彬笑道。 傅彬摆摆手:“举手之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陈远铮,道,“不过话说回来,陈队还真是料事如神,知道康明会回家。” “哪有料事如神的说法,只是收到了一封举报邮件而已。”陈远铮双手负在身后。 傅彬觉得很是畅快:“看来群众都很关注这件事。” 陈远铮满意地回答道:“这是好事,群众肯参与,那么我们的办事效率绝对提高了一倍不止。” “是啊,而且今晚能顺利拿下康明,我们得好好感谢把公寓借出来的住户。”傅彬提醒道。 “那是自然,我明早让沈彭和七七登门拜访,顺便照料一下康明母亲的情绪,看起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犯罪的事实,”陈远铮若有所思道,“而且市里并不太平,得劝老人家少外出才是。” 傅彬试探道:“总警会还没有找到凶手吗?” 陈远铮叹了口气,认真跟她讲道:“是啊,居民被杀事件还在持续发酵,目前已经十八起了,凶手的影子扑朔迷离,总警会方面伤透脑筋,最后将这事交由了战警警会,警戒加强的同时还成立了战警专案小组针对此事进行追踪侦查,进展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 “或许我们也可以自己调查,”傅彬皱起眉来,她思考着,“凶杀现场留下的香烟是个突破口,当然,如果能去现场一定能挖掘到更多的线索。” 陈远铮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无论从哪个方面着手,目前也只是战警专案组的事,与我们无关。” “可是……”傅彬还想说什么时,被陈远铮打断—— “没有可是,”陈远铮停下脚步,看着他,认真道,“傅彬,你要清楚,战警专案小组的成员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傅彬也停下脚步,沉吟片刻,才道:“我知道了,陈队。” 陈远铮长叹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虽然不在战警警会里,但这心里始终想着战警的事,我理解。然而你也要想一想,现在如果做出了越界的事,仅凭巡查处,可保不了你。” 傅彬望着陈远铮道:“陈队,我知道你的意思。请您放心,现在的傅彬只是便衣巡查处的小队队长,一心为巡查处尽责。” “那就好。”陈远铮微笑道。 “陈队,那我先回局里录口供了。”傅彬笑着。 “去吧。”陈远铮道。 他随即看着傅彬走出了小区,长叹了一口气。 “陈队!”罗七樱突然冒出来,将陈远铮吓了一跳。 “七七,有什么事吗?”陈远铮很快平静下来对罗七樱道。 罗七樱望着傅彬的背影,疑惑道:“怎么感觉傅队闷闷不乐的样子……对了陈队,我这里有一个想给您看看……” “什么东西?”陈远铮看着她正在口袋里掏。 罗七樱将小黑盒子取出:“就是这个。” 这时候沈彭喘着气跑来,看见小黑盒子,难过地望着罗七樱惊讶道:“七七!你要结婚了?” “谁结婚了?这是我捡的。”罗七樱翻了个白眼。 陈远铮拿过小黑盒子,漫不经心道:“那这是谁家的戒指?” 他打开了盒子,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他似乎不敢相信般,拿捏在手,翻来覆去地打量,渐渐地,他惊讶至极,他连忙望向罗七樱:“这……这东西,你从哪儿找到的?” “它从天而降砸到了我的头,我这才把它捡了起来。”罗七樱解释着,她见陈远铮诧异无比的模样,便试探道,“陈队,怎么了?” “陈队,里面是什么啊?”沈彭也凑过头去,赶紧问道。 陈远铮立马关上盒子,神色凝重极了:“没什么,今晚你们两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罗七樱跟沈彭面面相觑,罗七樱抿抿唇:“那陈队,我们就先走了。”说罢,她拽着沈彭便走出了小径。半路上,沈彭接到了一个电话,罗七樱只能一个人往外走。 她刚走出小区,就看见傅彬站在空旷的马路边,双手插在兜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傅队?”罗七樱试探着走到她身边,“你又是在想什么案子吗?” “哪有那么多案子可想?”傅彬回过神来,眼神中却还带着几分恍惚,“只不过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 罗七樱想了想,对傅彬道:“傅队,我刚才在路上捡到一个小盒子,陈队打开看了以后反应很奇怪,说没什么,可是,我总觉得那东西不一般。” “你没在上交之前先打开看看?”傅彬道。 “还不是因为沈彭,不然我早看了。”罗七樱埋怨道。 第4章 “人都有好奇心,但陈队如果说没什么,那或许就没什么,七七你啊,没必要想太多。”傅彬回答。 “那我就听傅队的,”罗七樱笑道,“其实我在想,傅队也可以向我倾诉的,比如你为什么会来便衣巡查处,明明你的能力跟身手都不输于任何战警的。” 傅彬一时间失笑:“怎么开始盘问起我来了?” 罗七樱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唐突,立马道:“抱歉傅队,我只是觉得,傅队在我眼中是很厉害的存在,不应该只是在便衣处的,我……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也没说便衣处不好,只是觉得,傅队是我的榜样!而我想成为像傅队一样的人!” 突然感受到一阵暖流从她头顶上方传来,罗七樱抬眼,只见傅彬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七七那么相信我,把我当做榜样,那我应该继续努力不辜负你才对。便衣处对于我而言就是第二个家,所以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做好接下来的每一件事。” “傅队……”罗七樱望着眼前的高挑女人,坚定道,“不管怎么样,以后我都会一直跟随你,成为最优秀的便衣警员!比战警还有厉害的那种!” 傅彬望着她,露出了笑意:“战警么……” “说到战警……”罗七樱的情绪渐渐低落下来,“当年的那位人物不在了以后,总感觉华渝战警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让她想到了五年前那个核爆般的新闻。 “由于雪崩,突击组第二小队葬身榕牙雪域,队长孟柏声身死迪瓦山下。” 相关的新闻报道一出来,不仅仅是华渝市,甚至于整个迪瓦国都是一片哗然。 要知道,当年雪扬江上匪帮生意来往频繁,令警会头大不已,但这位女战警仅仅凭借一人之力,混入帮派之中,帮派很快分崩离析,露出马脚,让战警警会一网打尽。除此之外,她还参与了平复邻国战争的支援行动,战斗表现甚为优异,最后居然一人擒住叛军首领,令叛军撤退。 关于她的事迹数不胜数,许多人将她作为标榜,进入1926训练营,想要拥有战警头衔的男男女女做梦也想成为第二个孟柏声。 可事实上,孟柏声只有一个。 英雄园里,前来孟柏声墓碑前悼念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那也是英雄园唯一一次延长开放时间,长达两个月。 “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死了?英年早逝,老天真是不开眼!” “听说孟警官原本就快成为新的战警警会会长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唉……” “那个被匿名的犯人简直不是个东西!犯了法不说,还连累了这样一名英雄战警,听回来的阮警官说,那犯人已经逃跑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幸好阮警官回来了,不然战警会长都没人当选了,国内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孽,先山洪,再雪崩,就连华渝也越来越不太平……” …… 在英雄园里,无数人离开后皆议论纷纷,为孟柏声的死亡而悲哀,又为阮鸣坤的回来而庆幸。 正当罗七樱一副走神的样子时,傅彬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对她缓缓道:“再有名也是过去的人了,过去的人或者事,就是历史。与其琢磨着考古,不如着眼当下,多处理些案子,这才是最实际的。” “明白了。”罗七樱道。 这时,天空有一道烟火绽放在了夜空里,她的目光很快被烟火吸引了过去,嘟囔着要拍照。 她没看见傅彬脸上的复杂情绪,也没听见她长长的叹息声。 第4章 桥头放起烟花来,照亮了夜空,清朗的夜里点点硝烟味在片刻之后悄然散去。十月暖阳在白昼时分照耀的秀丽山脉此刻发出了被蒸发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暖意包围着整个城市。而在地下赌场的那些人自然是感觉不到的。 悬挂的吊灯明亮得过分,满房间的烟雾缭绕,每张赌台都挤满了神经兴奋的人,烟草味不停地侵略着每一个人。 一个穿着红黑格子衬衫的人在一帮几乎全是短打的人群中间显得格外亮眼。 他身材修长,像是刚从t台上走下的模特,一头干净利落的栗色短发微微卷起,生得一张精致的长方脸蛋,眉毛浓密,鼻梁高挺,眼尾上挑,瞳孔如黑曜,在昏暗的环境里熠熠发光,然而在他的眉宇间透露着一种寡淡与冷漠,以至于跟周围热火朝天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他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看着场子上的骰盅。 一旁的坐骰双手交握,等待着。 庄家揭开盅扣,摘下骰盅上的外罩,台子上,仅仅只有属于他的彩灯亮起。坐骰看着他,瞥了一眼他押在全围上的注码,开始赔钱。其他下注者抱怨着买大开小,运气不佳,他的嘴角扬起一点笑。 “真是奇了怪了……”有人在旁边嘀咕着。 “难不成是个会听骰的?” “……”议论声变大了起来。 “那不是张司南吗?”有人道出了他的姓名,这下引来了更多的议论。 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市井拽着另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朝张司南方向努努嘴,悄咪咪道:“连续一个星期在十几台场子上赢到手软,技术好到庄家见了都怕的程度。” “这小子怕只是好运气。” “不管是不是好运气,赌场里的人对他眼红的不是一点半点了。” …… 张司南静静地听周遭人议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时,他的电话响起,出了人堆,张司南接起电话。 “小司,你赶紧从赌场出来!”来电者是一个男人,声音十分急迫,“老大发飙了!” 张司南微微皱起眉:“你们在哪儿?” “在亚纪广场的天桥上,你赶紧过来呀!”男人催促道,顿了顿又继续道,“老大说你要是十分钟之内没赶到,她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有些人活着但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第二区的亚纪广场外载歌载舞,热闹非凡,那模仿罗马许愿池而建成的喷泉附近坐着等待朋友的年轻学生,在喷泉的围墙上有一些帅气的涂鸦,那自然是街头艺术爱好者的杰作。巨大的led上放映着当红女星的广告代言,光亮照在天桥上。 “你当真不是因为拿钱给人做小费现在身无分文所以来找我?”张司南的通话声传到夜风里。 靠在栏杆边的一男一女,男人拿着电话,女孩坐在栏杆上,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一脸鄙夷地看着男人,抢过男人的手机,拿掉棒棒糖,以命令的口吻道:“关于刺头给小费的事先不提,张司南,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迟到的话,后果自负!”说完,立马挂断电话。她重新抿了一口棒棒糖,接着将电话塞给男人,轻松道:“走,吃饭去。”她一边走一边开口。 “可不是说要等小司吗?”刺头一头雾水。 女孩转过头来,漂亮的五官充满灵动之气,她留着亚麻白金色的披肩短发,发梢卷起,柔美的弧度让她看上去像是洋娃娃一般,额前细碎的刘海儿被风吹开来。她咧嘴道:“可我没说在这里等,”狡猾地露出一个笑容,“毕竟捉弄张司南那个假冰山是一件有趣的事。”接着,转身走下天桥,刺头没法子只得跟着。 女孩叫做刘以清,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姑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张司南和刺头的“老大”,三人混迹在华渝城里,过着消遣娱乐的生活,换句话说,就是街头的小痞子。 还在闹市地下赌场的张司南挂断电话后,长出一口气,立刻扭头向方才的台子走去。“打钟了打钟了,尽快下注,恭喜发财呀!”庄家旁边的人招呼着这群赌徒。 “我刚才还买了全围,五千块还有得好些番才是。”张司南对坐骰的人道。她十分不满这种因为即将打爆庄家故而遭到克扣钱币的事。 坐骰的看向庄家,庄家的脸色有些难看,最终还是挥手,坐骰将相应的钱拿给了张司南。 在张司南走出地下赌场时,庄家对坐骰的使了使眼色。坐骰招了一个面容普通的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人点点头,随手招呼了一批人跟上了张司南。 路过巷角时,他有所察觉,于是加快脚步。即将走出巷子时,巷口有人包抄逼近张司南,张司南扭头,身后的人也追了上来。黑暗的巷子里依稀有外面昏黄的路灯投射进来,张司南的脸依旧冷漠。 “赢了钱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为首的人提着一根铁棍,在手心一边敲一边说话。 “从这里右拐一百米就是便衣巡查处的平台,你们恐怕得当心了。”张司南淡淡吐出一句话来。 “好好关心你自己吧,这里是陈胜会的管辖区域,警察来了也没用!”那个尖嘴猴腮的为首的人一脸狰狞道,“要么把钱留下,要么把命拿来!” 张司南冷笑着,脸上出现了鄙视表情。 “不识抬举!上!” 两边的人一齐向张司南进攻,张司南身手矫健,用格斗式的技巧回击着这些人。 第5章 不出三分钟,这些人就在地上打滚了。 觉得没趣的张司南转身离开。这时,倒地的为首的人掏出一把枪来,张司南并未留意。那人得逞似的笑着,将子弹上膛,霎那间,一只脚踩到他的手上,这人疼得大叫起来,张司南立马甩头,看见一个女人将脚从那人手上移开,她脚边的手枪被她捡起,直流眼泪的为首人一直在哭爹骂娘。 “你是谁?”张司南没有张口说谢谢。 那个女人背对着他,穿着黑色背心与短裤,似乎没有听见张司南在说话,她跨过这些还在地上挪动的人,像是路过了一只只搬家的蚂蚁,不说一言,往巷子深处走去,消失在夜里。 张司南追上几步,看见为首老大的手背几乎被猜裂,鲜血直流。 若是刘以清见了这幅场景一定会大惊失色,她难以置信这世上居然还有比张司南更冷酷的家伙。张司南对这种事并不奇怪,他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一脚下去能将人的手背踩碎。 女人很快离开现场,张司南佯装自己要离开,却在女人转身进入另一条巷子里时,一个弹跳抓住了一户人家的窗户边缘。里面有个正在喝奶的小女婴见到他的眼神,直接被吓得咧嘴大哭,喂奶的母亲望向窗外,却不见有什么奇怪的景象。 张司南整个人贴在窗户顶上,长舒一口气,接着,开始翻到楼顶,跟踪起那名穿着黑色背心的女人。 女人仿佛有所察觉,她加快了脚步,张司南也在楼顶不断翻过一个又一个的天台。 终于,女人在一个筒子楼下停住了,左右环顾后,开始迅速上楼。张司南也紧跟过去,悄悄跟踪在女人身后。在筒子楼封闭的天台上,一群穿着黑衣的人似乎正在摆着什么法阵,待女人赶到后,用奇怪的语言说了些什么,女人很快戴上了一个白色的面具,加入了他们的法阵之中,开始祈祷着什么。 张司南躲在天台门后,偷偷地注视着这一切。 做法阵不稀奇,这是神学一派的习惯,但眼前的法阵着实诡异——八个人踩着猩红色的阵法,每个人的双手都沾满了血液,中心的神秘女人戴着白色面具,跪坐在地面上,但似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旁边有一个摇晃着铃铛的黑衣人,嘴里念着奇怪的咒文,姿势夸张。 接着,八个人突然一起跪拜,双手虔诚地扣在地面上,齐声念诵着什么。 原来这个女人是神学一派的成员。 张司南对神学一派不怎么感冒,只知道他们素日里喜欢以各种奇异的姿势祈福。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一个“仅有十分钟时间”的人,于是赶紧走出巷子,看了下时间,好吧,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 在他偷偷离开时,那名最中心的女人睁开眼,透过面具望向他的背影。 觉得心里一阵发毛的张司南很快调整呼吸离开了筒子楼,他得赶紧去到刘以清身边,不然这名小祖宗一定会炸毛的。 张司南很快来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井字烧烤城。” 井字烧烤城是由四条街相互组合而成,从上方看去。正好是一个井字。里面有木炭燃烧的味道,以及辛辣的调味,孜然粉辣椒粉撒在肉上的香气;还有拿油刷串的声音,一边喝酒一边划拳的人们的声音,一些讲究点情调的店子还在放民谣。 跟刺头坐在一家装潢复古的烧烤店里,里面的歌曲都是刘以清喜欢的。 “老大,小司路上应该是堵了,毕竟华渝是个大堵城。”刺头在想办法替张司南开脱。 “堵城里还有赌城吸引着张司南,二十五分钟了……”刘以清看了下时间,她托着下巴看向刺头,向刺头伸出两根食指和中指。刺头立马会意,从兜里掏出一和干瘪的烟,将倒数第二根皱巴巴的烟规规矩矩地放到了刘以清手上。 “火。”刘以清叼起烟来。 刺头摸遍全身,不见有火机,他对刘以清尴尬一笑:“好像,今天上午把它联同口香糖的空盒一起丢了……” “那还愣着干嘛?买去!”刘以清呵斥着,嗓门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刺头灰溜溜地跑到另一条街去买打火机。 刺头进到灯火通明的小卖部里,来到台前,隔着柜台指向陈列着的香烟:“你好老板娘,一包这个。” “才到货,稍微等一会儿,我去拿。”说罢,老板娘就转身去了后备仓库。 这时,刺头注意到坐在两边零食货架中间的女孩,她正襟危坐着,好奇一般盯着刺头。女孩居然是一头金发,单看五官不算太出众,但皮肤白皙,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倒也有些气质,只是她的眼神像看家的狗狗一般,带着好奇又呆滞的神色,正盯着刺头。 刺头随手拿了一个火机,习惯性地按下火机,女孩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刺头奇怪地望去,松开火机,女孩忽然面无表情。 “真是有意思。”刺头再尝试了一遍,女孩跟着火机依旧变换这两种表情。 刺头好奇地走到女孩面前,蹲下,不断按火机,女孩表情不断变化。 刺头起了一丝念头,他捉弄性地拿出一根烟,按开火机,对女孩笑兮兮道:“抽烟吗?” 女孩歪着头,看向烟草,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刺头看着他,笑着装样子把烟放嘴里,教她开始吸,吐。 女孩拿起烟,好看的眉眼露出不解的神色,她把烟掰成两截,直接放进嘴里咀嚼,表情变得异常难受,刺头大笑,女孩忽然一口烟草吐到他脸上。 刺头抹了一把脸,女孩忽然笑了起来。 老板娘拿着一条烟走回了小卖部,发现刺头正在逗女孩,而弄得脸上都是湿漉漉的烟草。她戳戳自己的头赶紧道:“她这儿有点问题,小伙子,在她姐姐来之前我劝你还是走吧。” “傻的?”刺头看向女孩,女孩笑完后还在咀嚼烟草,同时拿起货架上的一包薯片,上下摇了摇。 “可惜了。”刺头评价完毕后离开了便利店,叹了口气——好看的小姑娘居然是傻子,他摇摇头,出了便利店往烧烤城快速走去。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一个女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中长黑发柔顺如瀑,柳眉杏眼,鼻子小巧,薄唇上涂着艳丽的口红,标致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像慵懒的猫一般,但如同潭水流淌的目光在她的妩媚里又点缀了几分清新之色。她挎着时尚的黑色皮包,踩着红色高跟鞋,仓促地来到店里。 在货架边拿薯片吃的女孩看见这个女人,眼中满是光芒,开心地把薯片一扔,大叫着扑过去:“姐姐!”全然不顾在她身后给她将衣服上的污渍擦去的老板娘。 女人接住女孩的熊抱,差点脚下一滑,但她却露出了笑意,女人向老板娘微微鞠躬,微笑着:“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柔和的声音像是在空气里撒上一层糖粉,让人听去感到惬意极了。 老板娘笑道:“苏小姐,都是熟人,不客气的。” 苏昭尹笑了笑,将怀里的女孩拉开,扶着她的肩膀,温柔地问道:“木白今天有没有很乖?” 木白郑重地点点头:“木白在这里一直等姐姐呢。” 看见木白嘴里的烟草掉落,苏昭尹微微皱眉,但她还是保持着温和,伸手摸摸木白的头:“那现在就跟姐姐回家吧。” 苏昭尹伸出手,木白乖巧地把手放进她凉凉的手里,两人走出了小卖部。老板娘看着两人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所知道的是,这对姐妹在附近住,妹妹叫做木白,是个傻子,25岁了还像个孩子一般,姐姐苏昭尹28岁,出落得漂亮,即使有男朋友,但却始终没有谈婚论嫁。 被耽误了。这是街坊邻里对苏昭尹的评价,在他们看来,最耽误苏昭尹的,就是那个傻乎乎的家伙—— 名叫木白的家伙。 第5章 下车后的张司南迈开修长的腿走到烧烤城里面,朝热气朝天的四周店铺望去,目光落在了一家名为“玉林小酒馆”的店面匾额上。店门外有两棵生长不良,弯曲过度的小榕树,枝桠繁茂伸展着。走走了过去,愈发靠近时便能依稀听见里面正在放着音乐。熟悉的音乐,他想起儿童节那天刘以清让他买了一张专辑,这首歌就是其中之一。 进入店铺,挥手打发了上前吆喝的服务员,张司南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窗边四人桌旁的刘以清。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等待着什么。 刘以清察觉到了,她扭头正好对上了张司南的眼睛。张司南不慌不忙地转移了视线,走了过来。 看见张司南红黑格子衬衫上以及黑色内衫上的灰尘,刘以清觉得风尘仆仆四个字来形容一下也蛮为贴切。 “让我猜猜,又是刺头给你发的位置?”刘以清漫不经心道。 张司南摊摊手,表示默认。的确,就在他走出那个筒子楼时,刺头就来了一条短信——“我们在井字烧烤城,小司你快点过来吧!” 第6章 “愣着干嘛,坐啊。”刘以清的声音将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坐着。 张司南坐在她的对面,目光不时地会看向对面已经引来很多人侧目的女生。 “赢了没。”刘以清双手环抱胸前,看着张司南,道。 张司南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傲意:“我输过?” 刘以清上身前倾,手臂放在桌上,少女灵气逼人的脸上出现恼怒的意思:“是不是又去新街的地下赌场了?” 张司南也凑近她,那双装载了无数星河的明眸里此刻倒映着刘以清的脸,他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去的是先锋街。” 刘以清感到张司南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混杂着一点汗水蒸发的味道,她往后缩了缩脖子,重新靠回沙发上,刚才有些加速的心跳开始平复,她故意提高嗓门道:“最好是!” “老大,烟买回来了!”刺头悻悻然地跑进店里,见到张司南,笑嘻嘻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到,你这小子终于从地下赌场出来了,是不是又差点把庄家打爆吃不了兜着走了?” 见刺头口无遮拦,张司南一个眼色甩给了他。 “对了对了,上次跟你赌球输得把内裤套头上那家伙这次没在那儿碰见他吧?跟你说,那小子……”刺头没意识到这时候刘以清的脸色发黑。 张司南下意识地看向刘以清,少女此刻一脸冷漠地望着她,盯得张司南心里直发毛。 “刺头,烟。”刘以清语气不轻不重地开口,打断了刺头滔滔不绝的说话。之前那根烟已经被她扔掉了。 刺头赶紧乖乖递上一根,把烟和火机放在桌上。刘以清手指夹起一根,故作姿态地拿起火机点烟,但始终没点燃。这让张司南跟刺头差点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刘以清瞪了瞪两人。 张司南抬手把她手上的烟跟火机拿过了。 “张司南!”刘以清不满地站起身来,想要伸手去抢。 张司南向后靠着,若无其事地将烟含在嘴边,用正确的方式点燃后吸了一口,接着抬头看向此时正准备发脾气的“老大”,淡淡道:“十七岁还想学成年人抽烟,算了吧。”说罢,他一下子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不顾刘以清憋得通红的脸。 张司南拿起桌面上的烟和打火机塞到刺头手里,冷冷道:“自己以后躲着抽,别让咱老大看见,不然,我决不轻饶。” “可是……”刺头犹豫地接过烟,对上刘以清森然的眼神,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又望向张司南,张司南冲他挑挑眉。 随着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刘以清一下子坐下来,气呼呼道:“你们两个大男人烦不烦?!”她有些气不过,正色地对张司南竖起两根手指又开口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两个月后,我就成年了,那时候,你们两谁也别管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怎样都不关你们的事。” 张司南摊摊手,和刺头选择缴械投降。 “还有,张司南,你最好解释一下地下赌场的事。”刘以清的怒气已经显现出来。 刺头默默站在一边。 “好吧,我的确去了那里。”张司南云淡风轻地坦白道。 “我跟你说了很多次,那里是陈胜会的管辖范围!”刘以清激动道。 “老大别生气!小司我帮你看着他!对了老大,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我刚去买烟的时候看见一个傻子,还染了个金毛,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刺头一边模仿木白的表情,一边作势给刘以清锤肩。 刘以清见张司南沉默着,她更加来气,于是扭头再次打断刺头道:“是是是,不就是傻子吗?我现在身边就有两!对了,刺头你呢?在来天桥之前你又在哪儿?” “我……”刺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去了大保健。” 幸亏桌上没有什么东西,不然刘以清一定尽数朝刺头扔去,她气极道:“你们真是心连心呐!”接着她看向张司南,“一个去赌钱,”又看向刺头,“一个去泡妞!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能进赫连帮我跟渡口负责人讲到口干舌燥,也没见得你们谁给我递瓶水!” “赫连帮?!”刺头惊喜起来,“意思是说我们可以进赫连帮了?!” 刘以清自豪道:“那是当然,谁叫你们老大是南泠小凤凰呢?” “那边的人怎么说?”张司南问道。 “还能怎么说?我们明早就去渡口找负责人就行。” “渡口那边不是有战警专门巡视吗?”张司南疑惑道。 “小司,我说你也不看看新闻,之前在渡口驻扎的战警已经被勒令调回去了,那边也就一些便衣巡查处的人。”刺头道。 张司南看向刘以清,有所担忧:刘以清想要进入赫连帮派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刺头那般简单。 这时,烧烤上来了,三人一顿风卷残云,点了酒,酒足饭饱后,刺头打了一个长嗝,点起一根烟。 而刘以清,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张司南抽走她手里的杯子。 “喂,我好像走不动路了。”刘以清迷迷糊糊地抓住张司南的衣角。 张司南自己都不易觉察地露出了笑容。 五分钟后,张司南背着刘以清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刘以清将他圈得死死的,像耍赖一般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刺头在后面一摇一晃地跟着。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路面上的车已经很少了。 张司南觉得压在他后背的温度有些烫人,或许是由于酒精的作用,他的皮肤开始冒汗。 “张司南……”刘以清的气息吐在他颈间,少女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以后,不要去地下赌场了。” 张司南应付着答应:“嗯。”他的耳廓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陈胜会的刀不长眼,很危险知不知道……”刘以清低语着,带着一种教训的意味。 “这些纸糊的东西可伤不了我。”张司南笑着回答。 路过一家婚纱店,在橱窗里定制的白色纱裙特别引人注目,张司南看向那里,停下脚步。记忆里有一段故事在他脑子里如电影般放映,他最后将坚定了许多的目光移开,向前继续走。 “傻子……”刘以清将他的脖子圈得更紧了,把脸更加贴近他的脸。 张司南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不过没关系了,明天我就去赫连帮把我叔叔找到,有他在,陈胜会才不会对你怎样的……”刘以清的唇几乎贴在了张司南侧颈,背上人的呼吸也是滚烫的,张司南身子一僵。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还是以前的日子好,还能看司南为我弹吉他的样子……”刘以清凑近他的耳朵,清甜的嗓音带着酒后的喑哑。 张司南只觉得心跳加速,他连忙放下了刘以清,扶着她的双肩让她不倒下,望向她迷蒙的样子,平静道:“你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刘以清脚步不稳,一晃一晃地仿佛看见面前的张司南变成了两个,她笑道,“你别不承认,还跟我变魔术……” 张司南望着刘以清痴笑的模样,俊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要是我真的会变魔术,我一定把你变成一只黑天鹅,放到外面的池子里好好生活去。” “为什么是黑天鹅?大白鹅,小鸭子不更容易吗?小鸭子白又白,两只猪蹄跑起来。”喝醉的刺头趴在一盏路灯杆子上,放肆大胆地笑着。 张司南无奈地笑了笑,身前的刘以清忽然蹦跶起来:“爱吃烧烤和韭菜!” 不等张司南反应过来,刘以清忽然伸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下一句是什么?” 张司南望着眼前的人,精致的面容,平常古灵精怪的闪烁的眼睛此刻带着醉意,蒙上了一层独属女人的妩媚,迷离而充满魅力。唇上的口红已经褪了色,原始的红润像一朵玫瑰一般,待人采撷。 不知不觉间,张司南看得有些入神,刘以清绝美的面孔就在眼前,张司南都能数清她的睫毛。 忽然,刘以清的双目一下子明朗起来。张司南回过神来,以为她清醒过来了。刘以清收回手,张司南觉得脖子顿时空荡荡的。 刘以清突然捂住嘴,神色难受,往巷子口跑去,张司南疾步追上,却看见她扶着墙开始呕吐,伸手示意张司南别过来,张司南抹了一把额头:“蹦蹦跳跳真可爱……” 一分钟后,刺头看见前方张司南一个人在街边,不见刘以清,霎时酒醒了一大半,他追上去惊讶着:“老大呢?” 张司南指了指旁边的巷子,刘以清还在狂吐不已。 吐完的刘以清算是清醒了,她神清气爽地回到二人中间,张司南递给她一张纸巾。 “不愧是我细心的下属,谢了。”刘以清接过纸巾说着,跟刚才的刘以清相比,这让张司南差点以为是大型精分现场。 第7章 “老大……”刺头指向巷子里,“有人抢劫。” 刘以清跟张司南一同望去,果然有两个人正在抢另一个人的公文包。 “路见不了,拔刀相助!走!让那两个人尝尝准赫连帮的厉害。”刘以清拖上张司南一马当先。 赶到那里,张司南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两个人打走了。刘以清跟刺头扶起被抢包的男子,男子是个醉鬼,他见到刘以清,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抓住刘以清的手腕不肯撒。 “那么漂亮的姑娘,多少钱跟哥哥出街啊……” 刘以清挣脱着,忽然,一只手放在男子手背,男子看向手的主人,正是张司南,他正想着自己今晚艳福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张司南此时冷冷的表情,如同刺刀一般锋利的眼神使男子有些惧怕。 很快,男子手被拧错位,发出了哀嚎声。 被迫跟刘以清道歉后,男子扶着疼痛不已的手腕,靠着墙往另一条小道走,见远离了这三个家伙,甩甩自己的手,开始骂骂咧咧:“这都什么事啊……” 此时,迎面走来一人。 “小姐?还是小哥?管他呢,看来今晚上艳福不浅呐我……”男子依旧醉醺醺,话未说完,黑影驱来,只在这瞬间,他的腹部就被捅了一刀。 匕首被快速抽出,鲜血随着匕首尖滴落。 随即,一根香烟掉地上,滚动在男子身边,男子望着那根香烟,眼色显然发生了变化。 覆盖在男子头上的黑影很快远离,只留下男子在血泊里抽搐的身体和震惊的眼神。 第6章 夜色退去,朝阳来临,笼罩起整座华渝城来。淡淡雾水被阳光照射,散在空气里,在一扇透明窗前窥探着一个正在睡眠的女孩。她的额角冒着汗,整个人的神情很是紧张,啧啧感叹后的雾气旋转,升腾,最终淡失在半空中。 女孩忽然睁眼。在厨房做早餐的苏昭尹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一阵哭喊。她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动,赶去房间,打开房门,只见得女孩坐在床上哭个不停。 “木白别哭,没事的,”苏昭尹穿着小黄人围裙坐在木白的床边,摸上她圆滚滚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有怪物!”木白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委屈地扯着被子四周环顾,最后视线落到苏昭尹身上,他对这个不停扶摸自己头发的人继续道,“怪物要吃我!” 苏昭尹温和地覆上她凉凉的手背,凑近着替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微笑着:“坏人不在这里,这里只有姐姐。” “那姐姐不要走!”木白双手抓住苏昭尹整理完毕准备伸回来的手,哀求的小眼神让人心生怜爱。 “姐姐不走的,”苏昭尹将她哄着抱在怀里,拍拍她的背,细声细气地安抚道,“木白又做噩梦了吧。” 木白在她怀里点点头,开口道:“梦里还是那个小丑……” 苏昭尹慢慢地安抚着她的背脊:“乖,那只是梦,也许是昨晚看了恐怖电影的缘故,而且,就算有小丑,有木偶,有怪物,姐姐是可以帮木白赶走它们的呢。” 毛茸茸的脑袋从苏昭尹怀探出来,木白看着她准备秀胳膊上的小肌肉,于是眨巴眨巴眼:“真的?” 苏昭尹宠爱地捏捏她软乎乎的脸,眼睛笑得弯弯的:“姐姐不骗你的。” “那木白也不会骗姐姐!昨晚我偷吃了糖。”木白擦了擦眼泪。 “小心长蛀牙啊……”苏昭尹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 木白傻愣愣地笑了起来。 苏昭尹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我们去吃早餐吧,姐姐做了木白最喜欢的木白三明治。” 听到三明治,木白的眼睛不断放光,忽然的欢呼雀跃让楼下还在栖息的小鸟儿受惊扑腾开翅膀,飞向天空中。羽毛随着风飘落在便衣巡查处。 陈远铮手里还拿着昨晚的黑色小盒子,里面的东西仿佛让他陷入了复杂的思绪里。 “啪——”办公室大门被人狠狠打开,门撞击到墙面,墙面掉下一点灰。 陈远铮不慌不忙地将盒子收起,他抬起头,只见傅彬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语气重重的:“为什么要同意撤走渡口的驻扎战警?!” “专案组手下人不够,需要填充人员。”陈远铮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分明知道这只是借口!专案组手底下的战警力量已经足够将华渝查个底朝天,这个时候调离渡口驻扎战警的话,赫连帮谁来查获?”傅彬神色有些激动,“渡口那边的兄弟告诉我,今天上午将有货轮到达,他们怀疑是一批毒品。” 陈远铮皱皱眉,望向傅彬,严肃起来:“派人死盯渡口,你带人过去先探查一番,情况属实的话马上上报给我!” “如果查出来结果属实,我自会处理。”傅彬说完,转身将走。 “等一下!签署文件的事……我也是无可奈何。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人数不占优势,切勿莽撞,等你消息传来,我会立刻向上层申请批准调来刑警。”陈远铮站起身来,道。 傅彬冷哼一声:“等他们来?那么犯人早跑完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在她走掉不一会儿,罗七樱从门框外伸进小小的脑袋来,看着一脸愁容的陈远铮,轻轻咳了咳,敲敲门引来陈远铮的注意。 “是七七啊,怎么了?”陈远铮问道。 “我跟沈彭现在去那户人家那里跟他们道谢了。”罗七樱说罢,站直了身子,把藏在背后的一篮子水果拿到面前来晃了晃。沈彭也从旁边露出半个身子,憨厚的模样哪还有昨晚抓住康明的威风劲儿? “对了,陈队,听说昨晚井字路那边又出现了案件……”罗七樱试探道。 “新闻我看了,战警专案组的左警官已经带人过去了,你们少去掺和。”陈远铮嘱咐道。 “是……”罗七樱弱弱道。 在住宅区—— 木白乖巧地跟在苏昭尹身后,还穿着卡通睡衣的她揉揉睡眼,接过精致餐盘,上面的三明治显然是用心做好的。 来到餐桌上坐好,木白指着三明治上用番茄酱写出的“木白”二字,笑得一脸灿烂:“这是木白的名字!所以叫做木白三明治!” 苏昭尹坐在她对面,笑盈盈道:“对啊,木白的专属三明治,所以必须吃完。” “一定吃得干干净净!”木白笑道,眼睛几乎快眯成一道缝。 在两人开始吃早餐的时候,苏昭尹看着对面大口嚼三明治的木白,她的眼底透露出一丝柔软,放下餐具,语气轻柔:“木白啊,昨晚等姐姐是不是太久了?” 木白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很抱歉,木白。姐姐昨天有点事耽搁了一下。”苏昭尹跟她讲道。 “又是姐姐的学生吗?”木白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苏昭尹笑道:“对啊,因为不久就是毕业晚会了,他们特地找姐姐问一些问题。” “毕业晚会我知道!”木白一下子从座位上腾起,像被动画片里的仙女棒点中一般,愉快地跑到卧室拿出一张毯子,披在背上,打开客厅里的音响,来自女团的劲舞曲目倏然响起。 木白随着节奏开始跳动,少女感十足的舞蹈活生生被她跳出了诈尸的感觉。这让苏昭尹乐不可支。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苏昭尹起身去打开了门,门口是楼下大妈。 楼下大妈朝她身后望了望,这女团的青春舞曲让她有些不适,她上下打量苏昭尹一眼,没好气道:“你是苏昭尹吧?” “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苏昭尹官方地问候着。 楼下大妈讲起了带着自家方言的普通话:“那我算找对人了,看着那么漂亮一小姑娘,干干净净的,怎么一天到晚老把垃圾往楼下扔,前天把香蕉皮扔我闺女头上,让她看不见路摔进排水沟,我们家住院费花了两千块,你说,该怎么办吧?” 苏昭尹尴尬笑道:“您可能搞错了……” 木白拿着毯子当做披风一般挥舞着,得意地大叫着:“姐姐,昨天我扔手雷砸中了一个女特务!”那骄傲自满的表情让苏昭尹内心抓狂。 楼下大妈借题发挥道:“你看看,你妹妹都承认了。” 苏昭尹转身去到房间拿钱,途中看了看木白,木白已经回到餐厅,乐呵着咬了一口三明治。苏昭尹无奈地拿着钱来到门口,将钱递给楼下大妈:“不好意思。” 楼下大妈沾了点口水一边数钱一边对苏昭尹道:“好好管教一下你妹妹,省的给你惹麻烦。” 门关上,苏昭尹关掉音乐,刚回到餐桌座位,木白就对她卖起软萌的笑容:“姐姐。”苏昭尹对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实在无法生气。 她捋了一把头发,叹了一口气:“木白,答应姐姐,不要再往楼下扔垃圾了。” “可是那个女特工的儿子扔了石头上来,把姐姐喜欢的玻璃杯撞倒了……”木白委屈巴巴地看向苏昭尹。苏昭尹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垃圾桶里看见那个玻璃杯碎片,她还心疼了好一会儿,以为是木白打碎的。 第8章 正想道歉的苏昭尹被又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动作。 苏昭尹去开门,门口站里的是一位身材苗条,相貌漂亮的女人,她精光一般的视线如同b超一般扫视着苏昭尹,当看见餐桌上吃得正欢的木白时,这个女人道:“我的香水不见了,我看了监控录像,只有你家木白去到过十楼,那可是我托朋友从汉明城带回来的高级定制香水,价格说出来吓死你。” 苏昭尹对她的态度在鼻子里发出了一丝不屑。不断有人找到苏昭尹。比如上班大叔:“我车停得好好的,就你妹妹在停车场逗留了一会儿,我的反光镜就碎了,你让我上班怎么办?” 比如一个长期住在桥洞里,好不容易搬进来的光头男,对着苏昭尹猥琐笑着:“说实在的,你是我见过这栋公寓里最好看的女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今晚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饭,不用管你的妹妹,把她锁起来就好。” 不同的人却总是有着相同的目的。 漂亮小姐傲气地对苏昭尹摊开手:“三千八!” 上班大叔拱了拱鼻子:“一千四!” 光头男猥琐地笑着:“六百块,我给你,你跟我走。” 苏昭尹重重地关上了门,气恼的同时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将干瘪的钱包扔到一边,转身来到餐桌,对木白依然保持笑容。 木白怯怯的:“姐姐,怎么了?” 苏昭尹温柔一笑:“邻居们想找姐姐一起去玩,但姐姐待会儿要去上班,没空搭理他们。” 木白的表情有些不开心了:“他们那么凶,一定是在欺负姐姐。” “姐姐可是有特异功能的……”苏昭尹抚摸起木白的头来,笑道,“如果有人欺负姐姐,姐姐一个眼神就可以把他瞪到雪扬江里去!”话音刚落,门铃再次响起。 苏昭尹无奈地拿起钱包再次开门,映入眼帘是一个漂亮的果篮,在苏昭尹还没回过神时,就从果篮后钻出一个可爱的头颅来,接着是一张憨厚的脸,不是罗七樱和沈彭还能是谁呢? “请问你是苏小姐吗?”罗七樱笑着,露出虎牙来。 “是我,多少?”苏昭尹不认识他们,直接打开钱包,拿出几张钞票,“五百够吗?” “啊?”罗七樱跟沈鹏都感到意外极了。 苏昭尹不由分说地将钞票塞到罗七樱手上,认真道:“如果我妹妹做错了什么,我替她向你们道歉,希望从现在起,你们别再来敲我家房门了,拜托了。”正当她要将房门关上时。 沈彭一下子将身子搁在门缝中,连忙道:“苏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是昨晚电话里跟你借房子的人。” “什么?”苏昭尹有些反应不过来。 “今天我们是想来好好感谢你,不然我们没那么快抓到康明。”罗七樱道。 苏昭尹这才明白过来,抱歉道:“对不起,原来是警官们。” 室内的木白好奇地听着。 苏昭尹对两人道:“二位都别站着,先进来坐。” 罗七樱摆摆手:“不用了,苏小姐,我们是来感谢你的,买了点水果来,不成敬意,跟家里人一块吃。”说罢,便把果篮递给苏昭尹。 苏昭尹不好意思地接过笑道:“太客气了,如果能帮到你们,那是一种荣幸。” 沈彭挠挠头:“那苏小姐,我们就先走了。” 苏昭尹礼貌性道:“那就不耽搁二位警官了,慢走。” 就在罗七樱和沈彭二人要走之时,忽然屋里冲出一人,一把抱住还在门口挥手告别的罗七樱。罗七樱出于反应想要顺势擒拿时—— “木白!”苏昭尹叫喊了一声。 由于娇小的身子而被人抱得紧紧实实,这更加促使了罗七樱想要长高的愿望。在那人露出好看的面庞来时,罗七樱有些惊讶。 明明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但颇有英气的眉毛却成了八字。 “警员叔叔!不要走!有怪物!”软软的奶音从这样一个人嘴里传出,罗七樱跟沈彭一时间接受无能。 罗七樱:“……” 沈彭:“……” 苏昭尹:“木白……” 第7章 “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只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夺回来!” 电视里放映着某部警匪电影,罗七樱和沈彭坐下沙发,苏昭尹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木白在客厅模仿着里面的角色,拿着塑料泡沫四处跑,嘴里还不时说道:“长官,收到!” 苏昭尹把目光从木白身上收回来,坐在单人沙发上,对面前两人抱歉道:“对不起,刚才吓到二位了。她昨晚做了噩梦,所以才会做出失礼的举动。” “没关系,她是苏小姐的妹妹吧?感觉像是男孩子一样活泼呢。”罗七樱看了一眼把泡沫手枪当做手榴弹扔到卧室的木白,对苏昭尹微笑着。 苏昭尹点点头,她将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白皙的面庞:“是的,她叫木白。” “所以她是叫苏木白?”沈彭顺势问道。 苏昭尹摇头道:“她就叫木白,我一直那么叫她。” “这样啊,诶,苏小姐也别警官警官地叫了,我叫罗七樱,他叫沈彭,苏小姐要替我们保密身份才行呢。”罗七樱给了苏昭尹一个wink。 苏昭尹笑道:“那也请叫我昭尹吧。” 罗七樱的目光又一次被女团海报吸引过去,她对苏昭尹道:“好的,漂亮的仙女姐姐昭尹。” 苏昭尹正准备吃水果被这声形容给弄得差点笑岔气,两人也很快开始熟络地聊天。 一旁的沈彭没有想到两人会越聊越投入,他看了会儿时间,开始看电视,似乎被电视情节带走了,激动得喃喃自语道:“大哥要来了!大哥要来了!”接着拿起一根牙签准备去戳一块梨吃,忽然牙签被人一下子抢去,沈彭抬头一看,是木白。 木白正把牙签叼在嘴边,年轻漂亮的面孔上出现一丝痞气,但面部是庄重且认真的,她沉声道:“警官,我不做大哥很久了。” 沈彭愣在原地,洽谈甚欢的苏昭尹和罗七樱同时看向她,罗七樱眼前一亮,她盯着这个站在茶几前模仿经典造型的人,却说着跟她身后电视上跟人物说得一样的台词。苏昭尹的指甲陷进了苹果里,她望着木白,眼神有些恍惚,很快,平静盖过了眼底的惊讶,她放下苹果:“木白,不要打扰沈警官。”沈彭连连道没事。 木白闻言,那张严肃脸一下子变得灿烂阳光,笑嘻嘻地将牙签从嘴里抽出来,扔到垃圾桶里,蹦跳着到了苏昭尹身边:“知道啦知道啦,对不起警员叔叔!” 罗七樱也感到开心,她对木白开始感兴趣:“没想到木白还喜欢模仿呢,哪天木白能模仿一下我吗?”梨涡深深陷了进去,可爱模样让人看上去十分亲切舒适。 “姐姐同意木白就照做!”木白靠在苏昭尹身上,像一个树袋熊一般几乎挂住了。 苏昭尹揉了揉她的头发,对罗七樱无奈笑着:“她总是这样,让你们见笑了。” “木白很可爱呀,本来长得就好看。”罗七樱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但木白好像对好看这个词并不感冒。 电话响起,来电正是傅彬,沈彭掏出手机接了电话以后,对罗七樱道:“七七,我们得走了。” 罗七樱知道任务已经来了。 苏昭尹看了下时间,她道:“下午舞蹈班还有主题班会要开,现在也正好去学校把要讲述的内容整理一下。” “昭尹姐是在哪里任教?”罗七樱问道。 “渝城西南海呈大学。” “我们去清江渡口那边,正好可以把昭尹姐送到校门口。”沈彭站起身来对苏昭尹道。 苏昭尹倒也不推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抱着苏昭尹不放的木白鼓起了腮帮子:“姐姐又要去跳舞吗?” 苏昭尹捏起木白两颊少许的肉,温柔道:“姐姐很快就回来的,木白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等姐姐哟。” 木白眨眨眼,松开了苏昭尹,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沈彭说完,就向大门出发。罗七樱在离开的时候抱着木白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笑道:“下次七七姐姐,哦不,是宇宙无敌漂亮的七七姐姐再来看木白,给木白带肉吃!” 待三人走到电梯口时,苏昭尹想起了什么,她对二人道:“请等一等。”很快折返回去,罗七樱跟沈彭开始等待着。 苏昭尹打开房门,只见木白坐在地上,正对着大门,抱着双膝,脸正埋在膝盖里,或是听见开门声,木白抬起头来,傻乎乎地对苏昭尹笑道:“木白会像以前那样,一直在等姐姐回家的,姐姐放心去跳舞吧。”这句话让苏昭尹的鼻子发酸,这五年,她几乎很少让木白出门,她走上前,弯下腰,伸出手:“你啊,这次跟姐姐一起去学校吧,但是要记住,不能调皮哦。” 光洁的地板上反射着两人的影子,从窗外打进来的阳光让人可以看见木白脸上的细细的茸毛,温暖轻柔。 第9章 木白痴呆地笑着牵上苏昭尹的手:“好,木白听姐姐的。” 盆地地区里的平原,丘陵与低山错落分布,众多小型河流在山涧与陆地上分散或者聚集,共同汇入雪扬江中游水域。有些山水已经形成可以留人观赏拍照,写生抒意的旅游景点。渔船路过山峡还与旁边的船只脚夫相互高歌,嘹亮粗犷的喊声回荡在遮天蔽日的峡谷里,惹得堤坝游人频频回头。 一艘货船按响了喇叭,两边渔船停止唱歌,纷纷避让。货船甲板上,除了水手模样的人以外,还有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他系着黑色领带,蹬着黑色皮鞋,手里把玩着火铳模型,大拇指上戴着祖母绿的扳指,上面有几道陈旧的划痕。而他本人,较为英俊的脸多了几份沉稳,眼角有一道乌黑的痕迹,小麦色的皮肤在洒落的阳光下有些油腻。 “阿邓。”他唤了唤身边陪他站立已久的随从。 “林总。”阿邓规矩地轻轻低头,示意年轻男人给予吩咐。 被叫做林总的年轻男人伸出手,阿邓将一块白色方巾递上。擦了擦脸上汗液的男人抬头看着山峡一侧天然的美景,鬼斧神工的沟壑建造,还有现象迭生的峭壁,以及峭壁上引人注目的迎客松。他道:“你说这古时候的人打仗为了取胜,会躲在这种地方吗?” 大概是没料到自家主会说起八竿子打不着的题外话,阿邓犹豫着,看着那些山崖嶙峋,飞鸟不过的场面,随后拍拍他的脑门儿道:“嗐,躲这种地方,不等敌人出来,就先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您看,这峡谷多陡,那时候从崖边摔死的,掉下来被大水冲走的,肯定没在少数。”还煞有介事地刻意指了指。 “那可不一定,人要是赢不了,那死的就是自己了,如果有把握杀得敌方丢盔弃甲,何必管得脚下踩的是碎石还是流沙呢?”随着男子漫不经心的话语响起,货船驶过行人浏览处,在船头右侧,可以看见一个清晰的商业标识“maxl”和一串编号。 maxl,林氏财团,由乔迁奥华大陆(华伦大陆西边的陆地)方晟国的麦克斯万诺林联合妻子诺亚夫人建立而成,是在整个奥华大陆远近闻名的家族企业,传说林氏曾经逼迫市长将一意孤行修建的“花园大道”改成了交通方便的高速公路,还当面抵制落后政策的出台。 林氏手下的生意囊括各大领域,于2001年宣布攻占华伦北部阿姆国的市场,并且取得了相当漂亮的市场效益,很快,林氏席卷整个华伦大陆,在沧浪国,汉明城与迪瓦国等国家联合当地合作伙伴相继建立新公司,稳定了基本地位,甚至有的开始打起了娱乐公司的算盘。 就当一切顺风顺水之时,五年前,因林氏注册在迪瓦国的公司有非法操作行为,得到了严重的制裁,故而退出迪瓦国市场,再无踏足,如今林氏财团的人在出入海关时都要被严查许久。 而这名手拿火铳模型的年轻男子正是汉明城林氏财团的负责人之一,林裴川,而现在,他即将成为迪瓦国新的林氏财团分部负责人。 “林总!”这时,从船舱里走出一个脸圆口方的西北大汉来,当林裴川转身时,大汉道,“这次还真是麻烦林总了,从榕牙雪域那边就一直看管,我手下那帮子废人,都想着打麻将喝大酒,没一个正儿八经中用的!” “瞧你说的,赫连帮的弟兄也不见得是吃浑水的,我一个商人,只是负责看船而已。”林裴川笑眯眯道。 西北大汉豪迈一笑,接着道:“眼下瞅着要到华渝的清江渡口了,林总在外面站了太久,不如回船休息一下,等到了渡口我再来叫您。” “不用,既然是要到了,那我也正好看看这华渝究竟变了多少。”林裴川露出一抹笑容来。 “好说好说,等到了渡口,林总放心参观就好。”西北汉子耿直地点燃一根烟。 林裴川道:“怎么能够放心参观?渡口战警一定严守关卡,看见船身自然会有所联想,要不是雪扬江必经清江渡口,我还真想改道而行。” “嗐,林总你放心便是,那帮战警已经被调回去了。” “调回去了?”林裴川大惊,接着渐渐笑道,“居然给调回去了?!” “您想,咱赫连帮开始明目张胆地要货,水上生意越来越频繁,也不是没道理的。”另一位赫连帮成员插话道。 “实话告诉您,不止清江渡口的警员被调走,每个码头,火车站,机场这些地方的战警都统一上调回去了,所以啊,现在赫连帮和陈胜会开始跟市外的联系,都想着搞大的哩!”西北汉子说得一脸自豪。 “也是可惜了当年那人的心血。”林裴川啧啧道。 西北汉子的烟灰随着手部颤抖,一下子掉在地上:“您……您刚才说到那人。” “可不是嘛,那位让犯罪的人都闻风丧胆的警会风云人物,在六年前开始查处各大中外合资企业,派出战警力量把黑道帮派打通一片天,那段时间,陈胜会跟赫连帮的人都逃之夭夭。”阿邓忍不住开口道。 “但后来踩到我林氏头上,让林氏失去了一个最大的市场,不过那人也付出了代价,”林裴川眼中出现一丝嗜血,他的火铳模型重重地敲在手心里,“拿命偿还的代价。” “想当初一提到那人的名字,咱们这些人都怕得跟老鼠见了猫大王一样,也算是上天不饶人,将这猫大王九条命统统收了回去。”西北汉子将烟狠狠吸了一大口。 “说到她的死,还得好好感谢一位人物才是……”林裴川缓缓道,眼中满是神秘莫测。 “世道变,望山泉,饮水鹈鹕入空涧,想古人当年,寒舍出状元……”两边船家的脚夫又开始对歌了,用的是当地的方言,接地气地很。 “虎落单峡猴称王,只顾芭蕉爱金裳。飞鸟散尽死狗臭,他朝魂迎武二郎!” “什么乱七八糟的诗?”西北汉子将烟往甲板扔掉,拿脚踩了踩。 林裴川望向两边船夫。 只见一边船夫操着方言对货轮的人讲到:“这位弟兄,你们怕是走了很长的路,前面有清江渡口,各位还是去落落脚,多多休息一下。”另一名船夫进入了船舱,里面坐着两个穿着休闲装的便衣警员。 “谢谢老丈,我们知道了。” “确认就是这艘货船?”其中一个便衣巡警问道。 船夫蹲下身子,恢复了洞察迅速的姿态,他道:“上游的兄弟们看见的就是这艘船,它的标志令人过目不忘。” 便衣警员二话不说,拿起通讯器对那边道:“报告,报告!这里是单峡出口,编号9897,货船即将进入中游水域,大概二十分钟到达清江渡口。” 通讯器另一边的便衣警员正坐在驾驶座上,通讯器的声音传到整个车内,位于驾驶座后方的傅彬道:“叫他在单峡水域继续监视,顺便叫中游地段的人做好下一波监视准备。” 驾驶座上的便衣警员如实吩咐下去。 傅彬拿起通讯器,切换频道。 灰色雪铁龙在高架上行驶着,苏昭尹的手机响起,她接过,将一旁拿着自己身份证到处找缝隙刷的木白拉到身边,强行将身份证扯出,一边跟电话那头的人讲话,一边阻止木白将粉底液挤在聚精会神看着前方的罗七樱头上。 待木白已经将粉底液拆开又装上好几次后,苏昭尹终于打完了电话,她假装生气地瞪着木白,木白见状,乖乖地将翻出来的粉底液,眼影盘,气垫粉饼大笔刷,还有口红等放回苏昭尹随身携带的包包里,露出小狗狗一般的神色。 苏昭尹没忍住笑了笑。 她对木白道:“姐姐刚才在跟郭教授打电话,他说明天让我带我们木白去再检查一下身体,木白明早可能又不能吃早餐了,为了犒劳你,姐姐打算中午给木白做牛扒。” “牛扒?!”罗七樱惊呼着扭过头来,“我能去吃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苏昭尹笑道。 罗七樱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木白有些郁闷地对苏昭尹道:“姐姐,可我不想见郭教授,他长得凶巴巴的。” “我们木白可不能以貌取人,郭教授很有耐心的。”苏昭尹摸摸她的脑袋。 木白将嘴撅了起来,反光镜里看去,罗七樱觉得可以在她嘴上挂一壶茶。 这时,她感受到通讯器在裤兜里震动,她的表情相对认真了起来,接起。 “你和沈彭即刻赶往清江渡口,赫连帮有情况,你两伪装成路人去那里探查一番,带上耳机。”傅彬的语速快得很,吐字也清晰,也让车厢里的人听了去。罗七樱接到命令后,有些为难地看向后面的苏昭尹跟木白。 “这条路下去就是清江渡口,不用管我们,执行任务要紧,我们到时候打车去学校也是一样的。”苏昭尹道。 “真是不好意思。”罗七樱抱歉道。 “姐姐,”木白揪了揪苏昭尹的裙边,眼巴巴道,“警员叔叔是不是要去抓坏人了?” 第10章 “是的,”罗七樱着实觉得木白可爱,她有些母爱泛滥的感觉,“不过不是警员叔叔,是警员姐姐。” 木白看向她,愣了愣,接着笑容明媚:“好的警员叔叔。” 罗七樱:“……” 苏昭尹尴尬地笑了笑。 倒是沈彭,笑得前俯后仰,他明朗道:“小木白真是可爱,七七这是头一次被呛住吧哈哈。” 罗七樱给了他一个白眼,接着对苏昭尹道:“那你们待会儿去学校时路上小心一点。” “我会保护姐姐的!”木白奶声奶气地抱住苏昭尹的胳膊,靠在苏昭尹的肩膀上,郑重道。 罗七樱向她竖起大拇指:“那就拜托你咯。” “放心好啦!”木白也对她比划着大拇指,旁边的苏昭尹温和地笑着。 车子进入了清江路口,快速赶往渡口。 第8章 在华渝,清江渡口是唯一保持着古香古色的船商经停以及游人乘船的口岸,在两年前,华渝市政府某官员还将它列入了文物保护项目等待着上层审核,可惜最后并没有成功。因此,这两年来,清江渡口不知不觉被卷土重来的赫连帮悄然占领,参与了雪扬江游轮上的众多生意,还分到了一杯羹。 加入赫连帮,成为华渝底层摸爬滚打的混子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刘以清此刻带着张司南跟刺头正在朝清江渡口快步走去,不过她漂亮的脸上不见得有多兴奋,反而眉头间是生闷气的感觉。 就在半个小时前,张司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一块水泥糊成的墙边,砌得有些凌乱的砖头硌得他尾椎骨生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一条窄巷子里睡着了。想要动身子,却发现怀里躺着一个因为自己轻微挪动而发出哼唧声的少女,张司南喉头一紧,这洋娃娃一般的发色,脑袋贴在他肩膀上,双手抱住他腰间的人,不是刘以清又是谁呢? 几个路过赶去晨练的大妈走了过来,张司南赶紧闭上眼装睡,待她们走了过去,张司南才将眼睛睁成一条缝,竖起耳朵听见了她们的议论,无非是关于类似情侣的人睡在巷口滑稽又新奇的话题。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生怕惊醒肩上的人,想到已经是早上,便应该去买点早饭来。于是他将刘以清缠着自己的手轻轻拿开,环顾着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软乎的东西可以让刘以清躺着舒服。当她的目光越过刘以清看见刺头时,才终于笑了笑。 事实的结果是,当张司南买好三人份的早餐朝原先的巷子口走时,听见刘以清的尖叫,他赶紧跑到巷子口,却看见刘以清正在拍拍手上的灰,刺头跟骑自行路过的人一起摔倒在地,刺头正捂着裆部,表情难受。那老式自行车的前胎随着巷子的倾斜程度往巷口滚去,刘以清的目光跟着前胎直到看见它从一脸惊讶的张司南身边滚过。 张司南看向刘以清,他提着早餐对两人露出疑惑的神色。但刘以清却不予理睬,朝狼狈的刺头面露羞赧地勾勾手指:“走。”之后,便无视张司南般从他身边走过去。带起的一阵凉风让张司南眉头蹙起,不解地看着刘以清的背影。 “小司,我真的是无辜的!”刺头跑过来捂着淤青的额头,对张司南委屈道。 “怎么回事?”张司南在心里先猜测着刘以清有起床气。 “别提了,昨晚我记得我靠着电线杆睡得好好的,今早老大一拳把我打醒,问我为什么要搂着她睡,还起了反应。小司,你帮刺头我好好跟老大解释一下,那是男人的正常现象!而且,我胆子再大我也不敢抱着老大睡觉你说是不是?”刺头对张司南吐着苦水。 张司南不知作何反应,原本刘以清是被他搂抱着睡到大天亮,因为自己买早餐的缘故,这才将刘以清交给了刺头。没想到会发生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张司南望着刘以清气呼呼走掉的身影,有点像一只肉肉的大白兔。 “刺头,走了!”刘以清头也不回地大吼一句,刺头赶紧灰溜溜地跟上,张司南也加快脚步跟上。 到达了清江渡口,张司南手里提着凉透的早餐,跟在她后面,眼袋重重的,他不时地抬眼看向面前只肯背影给她的刘以清,接着跟刺头递眼色。刺头瞟了他几眼,示意他将早餐先送出。 张司南只好硬着头皮拽着早餐快步超过刘以清,挡在她的面前,自以为地露出一个酷酷的笑容。而刘以清则一脸嫌弃地摇摇头绕开了他朝渡口大道走去。张司南感到自己的笑容似乎僵化在冷空气中,这时候刺头上前,拍拍他的肩:“悄悄告诉你,”他凑近张司南耳边道,“刚才老大看你的眼神放佛是看到了一个学龄前儿童。”说罢,再次拍拍他的肩,长叹而去。 张司南迈开长腿,反手朝他的后脑勺拍上一记:“我跟你说,要是老大十分钟后还对我冷眼相待,你和你下面那位就等着一起被投江喂鱼吧!” 刺头捂着作痛的后脑勺,埋怨地看了张司南一眼,嘀咕道:“大清早的谁会想到老大居然靠着我睡,又不是我的错,照现在看来,还不如跳到江里泡一晚上,也正好除除酒臭。” 看着张司南把其中一份早餐往怀里塞去,刺头的表情变得贱兮兮的,他驮着背脊,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抬头凑到张司南旁边,坏笑道:“你这小子,这么贴心?要不帮你老哥的那份也加热一下?” 张司南停下脚步,斜睨他一眼,将一份冰凉的早餐扔出了抛物线到刺头手里,换上了一贯的冷漠脸,往刘以清方向走去。刺头接过早餐,看见已经被捏得不成形状的餐食,嘴角一阵抽搐,接着他朝远去的张司南大喊道:“你有十秒的时间给我的包子道歉!” “你有五秒的时间把它吃掉。”张司南一边把衬衫的扣子扣上,一边露出痞痞的笑容。他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把他衬得如同一张行走的画报。 刘以清回过头望去,刺头正在朝这边跑过来,嘴里含着刚咬下的包子,带着一脸怨气,她的目光触及正在跟她招手的张司南时,立马扭头,露出幼稚又别扭的笑意。她看见渡口大道上稀罕地少见行人,边上站着一些看起来跟刺头如出一辙的人,有的蹲在边上对着江岸抽烟,有的光着膀子将衣服搭在肩上,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密布的纹身,他们几乎都在往江面上张望。 “兄弟伙们都把精神给我打起来!”一个头戴白色方巾的瘦高个子声若洪钟,他站在凸起的石墩上,看上去有点像刚下水捕鱼的艄公。 刘以清等张司南和刺头陆续赶到她身边时,正色道:“人就在前面,待会儿我上去跟他们谈话,你俩就往后撤一撤,省得某人一脸冷相招人讨厌。” “看了那么些年,也不见得刘大小姐说烦。”张司南眉毛上挑,薄唇微抿。 刘以清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忽然睁圆,羞怒开口道:“那是我宽容,看在你是我随从的份上才不跟你这个冷面怪一般见识。”说罢,她便上前去往渡口。 刺头边吃着包子边含糊不清道:“不愧是老大,我相信她一流的谈判水准……”他的手肘捅了捅旁边一言不发的张司南,继续道,“小司,要是进了赫连帮,我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张司南瞥了他一眼,双手揣在兜里,冷淡道:“你真的以为光靠谈判就能进去这些所谓的帮派?” 刺头还没搞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这个神色冷峻的男人已经打算跟上刘以清了。 “老大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等她吗?”刺头不解道。 张司南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吃你的包子吧。”说罢,他很快地跟上刘以清。 渡口边的一帮人正在谈笑风生,见大道上一个年轻的女孩走来,纷纷看直了眼,虽说华渝城不缺美女,但这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生得太过亮眼,周遭都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那个头戴方巾的瘦高个子从石墩上走下来,看见刘以清时,细小的眼睛眯起来变成窄缝。 待刘以清来到这帮人面前时,瘦高个子一副驱赶的模样,嗤笑道:“小丫头一边玩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谁是渡口负责人?”刘以清站在他们面前,镇定自若道。 这帮人相互对视着,有的发出嗤笑声。瘦高个子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双手环抱前胸,低着头道:“你这小姑娘,说话也倒官方。这里没有什么负责人,赶紧回学校写写作文吧,别耽误哥哥们做事。” “昨天有人让我来渡口找负责人,江大陆。”刘以清平静开口。 瘦高个子面色一变:“谁让你来的?” “他也姓江,不过好像是叫做江小北……”刘以清捏着下巴,故作思考道,“这样看来,一个小北,一个大陆,莫不是兄弟?” 瘦高个子了然一笑:“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就是江大陆。” 这时,张司南和刺头渐渐走来。瘦高个子见这三人站在自己面前,笑道:“小北昨天跟我说过,会有三个人来找我要求加入赫连帮。” 第11章 闻这一言,三人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刺头把油叽叽的嘴擦了擦,把手上的油渍蹭在裤边,上前握住江大陆的手一副感激的模样,“我们保证,入帮后忠心不二,一心一意为帮里做事。” “刺头。”刘以清叫了他一声,想要平复他激动的心情。 张司南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江大陆。 “很中听……”江大陆嫌弃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在身上擦了擦,继续道,“但是我并打算让你们加入。” “啊?”刺头的双手僵在半空,“什么?” 刘以清忍着怒气,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江小北同意你们加入,但我没说同意——还有,他是已经退出赫连帮的人,他所说的话,你们怎么能信?”江大陆玩味地笑着。 “你……”刘以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走吧。”张司南拉起她的袖子,准备往回走。 “你放开我!”刘以清一下子挣脱了他,对着江大陆叫道,“我今天非要讨个公道!” 江大陆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烟,一边点燃一边道:“好,既然那么想加入赫连帮,我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刘以清道。 江大陆吐出一口青烟,指了指城区里:“看见那边了吗?” 刘以清和刺头朝他所指的地方看去,是第二区具有标志性的娱乐行建筑——为了纪念引进技术的陈氏集团在新街建成的曲轮摩天大厦。 “新街那边开了一家按摩店,是帮里的兄弟在招揽生意,你只要去那里把客人给我伺候好了,赫连帮的大门就会向你们敞开……”江大陆把烟含在嘴边,笑道。 “要是这姑娘在按摩店做工,哥几个绝对每天去捧场!”岸边几个混子笑得猖狂。 刘以清刚想问按摩店在哪里时,她的身边忽然掀起一阵小小的风。正在笑着的江大陆右边脑袋活生生地挨了一下,整个人“嘭”的一声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落在地上的烟草被张司南狠狠踩灭。张司南揉了揉骨头,一脸冰冷地望着地上的人,眼中全是杀气。其他混子围了过来。 刘以清看向他,那副仿佛要见血才会收手的表情让她一瞬间有些涣然:“张司南!” 不等江大陆挣扎起身,张司南使劲将他踹了个面朝天,接着一只脚踩在这人胸口处,这人开始哭爹喊娘。张司南脸上面无表情,弯下腰将手肘放在膝盖上增加了一些力度,他冷冷地开口道:“看来刚才那拳头没有把你伺候好。”他说罢,加重了力度,淡然的一句话在现场的人听来就像在问——喂,吃饭了吗一样,轻描淡写,却令人不寒而栗。正在包围的混子们都面面相觑。 “小司别冲动!”刺头赶紧上前拉住他,一边跟这些混子道歉,“各位大哥,这是我小弟,不懂事,各位大哥别见怪!”他试图去扳开张司南的腿,可这腿似乎灌了铅,纹丝不动。躺在地上那人一个劲儿地喊着饶命,但张司南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张司南!停下!”直到刘以清一句话,张司南才放下腿。 “我们走。”他这次坚决地拉起刘以清的手,朝大道走去。 “愣着干嘛?上啊!”混子里有人喊了一句,一帮混子开始将三人包围。。 张司南下意识地将刘以清护在身后。 刘以清冲那帮人叫道,“我昨天已经商量好进入赫连帮的事,你们如果要动手,得先问问你们领头的意思!” “一个小丫头娃娃,一个黑脸怪,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打伤了我们兄弟还想进赫连帮?要说这不是笑话还真没人信!都给我上,好好教训他们!”后方光膀子的大汉将肩膀上的衣服摔在地上,指着刘以清三人大喊道。 “指不定是谁教训谁!老子可是有名有姓的刺头啊!”刺头气势倒也不输对面,然后看向张司南,“小司,上!” 张司南挑了挑眉。那帮混子叫嚷着开始动手,张司南留下一句:“保护好老大。”就一头扎进人堆里跟这帮人进行肉搏。 “谁需要保护?!”刘以清宣泄着心中的不快,准备上前时却被刺头拦腰抱住。 “老大,你虽然神通广大,但对付这种小杂碎就交给小司好了!”刺头好言相劝道。 刘以清看着张司南在众多人中间拼命招架得有些吃力,她使劲掰开栓在自己腰间的手。 忽然,从西面杀出一些拿着斧头和棒槌的人,他们直接奔向刘以清跟刺头。当先一人更是直接掷出斧头,斧头狠狠地砸向刘以清。张司南注意到飞向刘以清方向的斧头,她赶紧拆招,顺势将两个混子的头撞在一起后低头一个翻滚冲出人堆。刘以清看见张司南冲了出来,一脸笑容,察觉到张司南的视线,她也随之望去,一把斧头正向自己飞来,眼看斧头即将砍中刘以清。张司南伸手去拿斧头,手却抓了个空,刺头也来不及反应,刘以清生生地怔在原地。 张司南眼睁睁地看着斧头划向刘以清,他整个心跳几乎停止。 电光火石之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斧头被迅速撞开,落到地上。同时刘以清也双腿发软张着嘴往地上掉,张司南手疾眼快将她抱住。 “没事了。”张司南将她抱得紧紧的,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他看见地上的一块啤酒盖,想到刚才听到的撞击声,狐疑中将其拾起,一抬头,前方停着一辆灰色雪铁龙,从车上径直走下两个人来。 “住手!”罗七樱对张司南三人背后继续上前打算动手的混子门大喊一声,简洁又颇具威严。 “他妈的!你们又是谁?!”一个混子恼怒地看着罗七樱和沈彭。 雪铁龙后座的窗户慢慢升起,待窗户严实后,木白偷偷地将弹弓收起,摇了摇苏昭尹的胳膊,有些畏缩道:“姐姐,他们好凶,警员叔叔他们能对付吗?” “木白放心,他们可是警员呢。”苏昭尹安慰道,一边看向车外的动向,这种情况,也应该是走不掉了。她打算带着木白在这里等,等罗七樱她们执行完任务,或者说是把眼前的麻烦给弄平。 “但他们只有两个人,两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的。”木白数了数人数道。 “那可不一定。”苏昭尹隔着不透明的车窗看着外面,勾魂夺魄的眼睛中有一抹回忆沉淀下来。 “不就是人数不占优势吗?”记忆里似乎有一道身影渐渐出现,背对着她,模糊不清的轮廓,声音也像是从无尽的隧道里传出一般,“喂,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可全部都是精英啊……” “只是人数不占优势而已。”苏昭尹笑道。 木白看着她的脸,又很快将目光投向了外面。 “肥仔,问你们呢?哪门哪派?什么来头啊?” 面对流里流气的混子们,沈彭鄙夷道:“真是没礼貌。” 两人没忘记任务,是要来探查的,所以也不着急将警署证件拿出来让这些混子吓吓屁滚尿流。 “在渡口犯事,气焰还那么嚣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罗七樱虽然个子小,但天生的御姐音为她增长了不少架势。 “多谢两位壮士搭救!”刺头连忙向罗七樱和沈彭道谢。 “客气。”沈彭道。 “赫连帮的?”罗七樱对面前的混子道。 “哟,小姑娘还知道赫连帮,既然知道,那就回家过家家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混子想把罗七樱轰走。 这时,张司南把刘以清扶了起来。 罗七樱看了一眼刘以清和张司南,上前对两人小声且正色道:“赶紧离开。” 张司南朝她微微点头,带着刘以清往大道边的长椅走去,罗七樱示意沈彭跟和她一起跟着两人。保证无辜群众安全。 “呸,真是晦气,要不是受命在这儿等大哥,老子铁定将他们的头拧下来!”江大陆淬了一口唾沫,舔了舔松掉的牙齿,一脸怨恨地看向张司南。 那边的混子还在渡口等待,将刚才的事当成笑话一晃而过。这时候,一人从渡口大道走向渡口,那帮混子见到了,直直喊着大哥。刘以清想要离开时,张司南一把拉住她:“先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江面上响起了船坞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雪扬江。巨大的货轮从上游缓缓驶来,如同一个将军,吹响了战斗号角,让人血脉喷张。 刘以清和张司南看着这精致而且富有现代科技感的货轮,仿佛是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罗七樱按下耳机:“这里是罗七樱,货轮即将到达。”接着望向货轮,甲板上似乎还站着一些人,可她看不清。 “收到,”傅彬关上后座车门,带领着便衣警员从小道绕行,“两分钟前我已经通知了警会和雪扬江驻守协警,他们封锁了渡口,以及将货轮纳入了监控范围。我们只需一网打尽即可。” “收到。”罗七樱说完,眯着眼想要把甲板上的人看清。 林裴川站在甲板上迎着风,看向清江渡口,嘴角露出笑意,拿着火铳模型指了指渡口边的人们,似乎在对自己说,又像在对别人讲:“蝼蚁还在自以为是,殊不知猎鹰已洞悉一切。” 第12章 在车里的苏昭尹看着货轮,啧啧称赞道:“这船真气派。” 木白看着货轮,那醒目的船头编号映在她的瞳孔里,她的表情逐渐复杂起来。 第9章 清江渡口—— 货船靠了岸,方才西北汉子吩咐的下属率先跑下船,来到江大陆看着甲板上准备下船的西北汉子点点头。 林裴川在西北汉子等人的簇拥下走船上走了下来。 “林总。”江大陆带着一帮混子来到他面前,恭敬道。 旁边的阿邓淡淡道:“东西都在船上。” 江大陆扭头对混子们叫道:“快去搬货!” 罗七樱跟沈彭站在渡口边的小径上,给外人看来感觉是在闲聊,实际上二人正监视着渡口岸边发生的情况。那帮混子已经开始将船上的一件件木箱搬了下来,从渡口另一边驶过来三辆载货车。混子们将木箱运到了载货车上。 “傅队,他们已经开始搬运了,什么时候进行抓捕?”罗七樱对耳机问道。 “等他们把东西都搬出来,你们见机行事。”傅彬带着十几个人躲在大道草坪的斜坡后,跟罗七樱讲道。说完,她看了一眼另一边草坪埋伏的警员们,跟领头的比划着ok的手势。她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渡口大道,看见了沈彭开来的车上,后面的座位里有人影。 她很快再次按下通讯器,罗七樱按下耳机,傅彬严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车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罗七樱挠挠头,意识到傅彬已经知道苏昭尹和木白的存在,便小心翼翼的地解释道:“她们是昨晚我们借的房子的主人……本来是要送去学校的……” “罗七樱同志,你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做便车司机,如果这次搞砸了,你可以随意去到出租车公司就职报道,我不会再管。但在这之前希望你把行动计划放在首位。”傅彬的口气不容置疑。 “肯定完成任务,不辱使命!”罗七樱自信满满。 沈彭问她傅彬说了什么,罗七樱如实告诉了他。 沈彭砸咂舌,道:“傅队办事一向严谨,还真有点像当年那位警会风云人物。” “昨天我也跟傅队说过,不过可惜的是那位英年早逝,不然的话,哪里能让这些人嚣张的?光天化日,贩运……”罗七樱看向渡口还在搬运货物的场景,目光落到了林裴川身上。 在长椅上坐着的张司南和刘以清,中间似乎隔了条黄河,有多远离多远。而刺头则躺在草坪上呼呼大睡。 “张司南,我们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进入赫连帮了,不就一个按摩店吗?老大我这点苦还是能吃的。”刘以清开口道。 张司南望向她,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一副“我可是吃苦耐劳的人”的表情令他嘴角撇了撇:“那种地方我不希望你去。” “替人按摩多大点事,我以前老给我爸摁肩膀,这双手啊现在巧的很。”刘以清自信满满地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得意洋洋道。 “不行。”张司南翘起二郎腿,一脸正经道。 “你在质疑我?”刘以清不服气道。 “要你去做按摩,面对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张司南坚定地看着她道,“不行。” 刘以清有一瞬间的失神,接着她露出微微的笑容,望向渡口岸边,江大陆等人正在迎接从货船上下来的人,那艘货船正停泊在岸边。 “这艘船很精致。”刘以清岔开话题打量道。 张司南看着穿着白色西装的林裴川时,不禁眉头一皱。 直到刘以清的胃发出了抗议声,她尴尬地捂住肚子,偷瞄了一眼张司南,那家伙立马将眼神收回去了。 心想着胃不争气的刘以清看了一眼张司南的侧脸。不得不说,张司南拥有极为出众的侧颜,总是令人想起那些小说里的精致男主角,想到冷冽的风和黑色水晶,尤其是长得过分的睫毛,几乎快覆盖住整个眼睑——真是个睫毛精。刘以清心想着。 “饿了吗?”睫毛精开口问道。 刘以清从微妙气氛里走出来。 张司南解开两颗纽扣,从怀里将一份早餐拿出来,刘以清这才发现,他的红黑格子衬衫是扣得死死的,而衬衫下摆全部扎进了裤子里,露出的陈旧黑色细皮带让刘以清微微一愣。 张司南将早餐递到刘以清面前,却不曾看她,只是自顾自盯着地面道:“早上买的,有点凉了。” 刘以清看着张司南手上的小笼包和豆浆,小笼包有几个已经扁了,而且爆出了汤汁。 应该是刚才跟那些人打架的时候挨了几下吧……刘以清想到刚才的情形,不由惊叹于张司南可以保全早餐的能力,她慢慢地接过早餐,上面还带有张司南的体温,她心里软了下来。 “喂。”刘以清叫了张司南一声。 张司南看向她,淡淡道:“嫌弃卖相的话,你可以扔掉的。” “浪费粮食可耻!”刘以清脱口而出,她打开袋子,纤细的手指夹起其中一个塞进嘴里。 张司南看着她,不自觉地笑着。 渡口边上的林裴川看见了刘以清和张司南,便对江大陆道:“他们是谁?” “他们……”江大陆看见了刘以清,便对林裴川说道,“那个女孩说她要带人要进赫连帮,我给拦住了。” 林裴川看向刘以清跟张司南,正巧对上刘以清的视线,听着江大陆继续道:“刘老要是知道我放高中生年纪的小孩进来,那我就没得混了。” 林裴川仔细打量着刘以清,似乎在将这张脸与过去看见的照片做比对般,他微眯起眼:“把他们叫过来。” 江大陆十分不解,但还是朝刘以清和张司南招招手:“你们,过来!” 被叫到的刘以清跟张司南没有任何动作。 江大陆吃了闭门羹,语气上颇有不耐烦:“叫你们呢,赶紧过来!” “对人呼来唤去,这个江大陆还真是有意思。”刘以清嗤之以鼻。 林裴川见长椅上的两人并不买江大陆的账,他把手上的火铳模型递给一旁的阿邓,对江大陆轻描淡写道:“你去带他们过来便是。” “我?”江大陆指指自己,难为地望着林裴川,“嗐,也是看在林总的份上……” 说罢,他不情愿地过去,以不情愿的邀请姿势,让张司南与刘以清过去。 两人相视一眼,跟着江大陆向渡口边走去了,张司南顺着踢了踢地上的刺头,刺头一下子腾起身来,莫名其妙地跟上自家老大。 罗七樱看见这一幕,目光随着刘以清等人望去,按下耳机:“傅队,有人过去了。” “先别轻举妄动。”傅彬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收到。”罗七樱又看向雪铁龙,担心着这些无关的人会成为人质。 刘以清三人走到了江大陆面前,刘以清看了一眼林裴川,他不苟言笑的表情也让张司南微微皱眉。 他直视着林裴川,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林总,就是这个人,跟兄弟们过不去,还打伤了我们老大!今儿咱就当您的面好好修理修理他!”其中一个混子指着张司南开始向林裴川抱怨。 “少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的人先出言不逊!”刺头愤愤不平道。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 林裴川淡淡开口:“先冷静一下各位。” 张司南瞄见船头“maxl”的标志,眼中一瞬间的惊诧被冷漠的神色盖过。 “也是林总发话,不然今天你们休想轻易走出清江渡口!”江大陆理了理头上的方巾,借着风头对三人狠狠道。 “放狠话谁不会?哪天你们赫连帮的人哭着叫我刺头爷加入,爷还不待见呢!”刺头气势上丝毫不输于对面。 “你……”江大陆气得脸憋成酱紫色,指着刺头想要开骂时,之前在货船上的西北汉子走了过来。 “都在瞎嚷嚷什么?”那西北汉子声音粗犷。江大陆和那帮混子一见到他,立马毕恭毕敬起来。 “骏爷。”江大陆低头唤了一声。 这西北汉子名叫孙骏,是赫连帮会的上层人员。 孙骏见到刘以清等人,态度不似江大陆般飞扬跋扈,反而较为委婉:“帮派做事,无关人员赶紧退散。” “骏爷,您总算来了,您瞧这,三个小孩想加入赫连帮,简直荒谬嘛。”江大陆道。 孙骏走到三人跟前,打量一番:“谁让你们来的。” “江小北。” “他已经不是赫连帮的人了,他所说的话并不顶用,要是你们愿意为赫连帮效劳,我倒也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有能力的人自然有能力做事,不过我看你们的能力,顶多给我们累着的兄弟洗洗脚,端茶递水,你们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张司南直截了当。 林裴川看着刘以清,慢慢开口:“你叫什么?” 刘以清望向他,声音清脆:“刘以清。” “刘以清……”林裴川重复着,平静道:“跟我怎样?” 第13章 “林总!”孙骏惊讶至极。 张司南看向这个长相英俊,气质不俗的男人,微微皱眉。 刘以清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先是对林裴川笑一笑:“你看上去很绅士,”接着表情变得索然无味:“但我对你不感兴趣。”说完,便扭头对张司南跟刺头道, “我们走。” 张司南转身前看了林裴川一眼,带着一丝敌意的眼神让林裴川不由发笑。 “这丫头明显不识抬举,林总别跟她一般见识。”江大陆赶紧打圆场,他生怕在渡口让林裴川发怒。 但林裴川只是一边嘴角缓缓上扬,望着刘以清的背影幽幽道:“刘这个姓在古代可是皇室。” “这倒也巧,刘老手里那根拐杖也绘着龙哩。”孙骏试图接下他的话。 “赫连姓氏出自于刘,是匈奴所取,刘老一定是知道这小小的历史,所以才有了‘赫连帮’,不过匈奴始终是匈奴,永远不可能逆袭皇家。”林裴川看着那些搬运货物的混子们满头大汗的样子,一副讥笑的表情油然而生。 孙骏赔笑道:“大家都知道林总是文化人,我初中起就辍学了,哪里懂这些?” 林裴川看着刘以清愈发走远,他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刘以清来自南泠就行了。” “南泠?”孙骏更加摸不着头脑,那些词汇从他脑子里闪过之后,他才恍然大悟,结结巴巴道,“南……南泠,南泠刘氏?这小姑娘该不会也是刘氏的人吧?” “那是不是也认识刘老……”江大陆一惊。 从林裴川处变不惊的脸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猜测是否正确,便打起哈哈道:“嗐,您瞧我这记性,自从那场爆炸后,刘氏也彻底覆灭,刘老也早就跟刘氏断了关系,就算这小姑娘来自刘氏,但也已经跟刘老没关系了。” 但他再次看向刘以清的眼光变得多了几分敬畏与惋惜。 刘以清三人走到渡口大道上,即将经过灰色雪铁龙时,不透明窗里的木白向他们望去,张司南看见车窗里有人影,但看不清里面的人。 “人走了。”罗七樱实时监控着情况,对傅彬汇报道。 “行动!”傅彬一声令下,从另一方出口开进几辆警车来,鸣笛声吓到了正在搬货物的混子。 “不好!”江大陆见状,撒腿就想往渡口岸跑,“林总快走,警员来了!” “不必。”林裴川镇定的样子让江大陆怀疑他是不是不怕死。 “林总,虽说不是战警,但也是警员,万一让他们查到就完了!”江大陆压低声音对他道。 这时候,傅彬带着人已经从斜坡后冲了出来,刘以清三人惊讶地望去,只见傅彬拔出配枪,率先冲出,一帮便衣警员来到了渡口边上。几个混子赶紧向罗七樱方向跑,罗七樱和沈彭两人正好将他捉住,按在地上。 “还想跑?”罗七樱揪了揪混子的耳朵,教训般的口吻夹杂着得意之色,接着嫌弃地将手指蹭在混子衣服上擦了擦。 “统统不许动!”傅彬大叫着,拿枪指着林裴川和江大陆,“叫他们把手上的货物放下!”从车上下来的警员将渡口团团包围。 这一声,吸引了苏昭尹的注意,她不由自主地打开车门,露出一条缝隙,看见渡口边的场景,她看见了傅彬。 “姐姐?”木白见苏昭尹有些怔住的模样,试探道。 “木白,记得那个人吗?”苏昭尹缓缓抬起手,指向了持枪的傅彬。 木白的目光落在傅彬身上,许久后笑道:“那是谁啊?” “那是姐姐的熟人,木白乖乖呆在这里别动,姐姐出去一会儿。”苏昭尹扭头嘱咐好面前这个像大只金毛一般的木白后,推开了车门,却发现手腕被拽住了,她望过去。 木白正抓着她的手腕,那张少年气的脸上出现一丝担忧:“姐姐还是不要过去了。” “姐姐想过去看看那个熟人,很快就回来。”苏昭尹温柔地撇开了木白的手,转身离开。 被关上的车门带上一股风拍在木白脸上,她来到苏昭尹的座位上,往外看,接着低头拿起副驾驶后口袋里的弹弓,瞅了瞅脚底的啤酒盖。 木白拿起一个啤酒盖,和弹弓放在一起,仔细看着眼前的情况,这眼神里哪还有呆傻的意思? 一旁的刘以清和张司南决定留下来看看,于是来到之前傅彬带人躲藏的斜坡后观察一切。 那群混子将货物纷纷放在地上,抱头蹲下,傅彬对手下道:“去看一下。”便衣警员走向货物。 “警官小姐,我记得商船停靠应该不违法才对。”举起双手的林裴川对傅彬道。一旁蹲在地上的江大陆和孙骏吓得不轻。在他的印象里,遇到警员要么逃要么服从,绝对没人像林裴川一样有胆子跟警员叫板。 “那也得是正经商船。”傅彬看着他道。 林裴川笑着:“我可是正经商人。” “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傅彬冷酷道。 这时候罗七樱和沈彭押着两个逃跑的混子走了过来,让他们抱头蹲下。 “我们接下来要例行搜查,希望你们能够好生配合。”傅彬对林裴川道。 林裴川笑着退后一步,让开了身子。 傅彬对手下努努嘴。 看了一眼去搜查货物的警员,林裴川的目光最后落在傅彬身上,他弯唇一笑道:“华渝战警警会里,很少有女警员……” 傅彬如鹰一般的目光对上了他的。 林裴川却还是一副绅士的模样,笑道:“我说得对吧,警官小姐。” 傅彬缓缓道:“我是隶属于巡查处的,并非战警。” “那真是可惜了。”林裴川意味深长道。 这时候,检查人员打开一个又一个的木箱,里面却是一些小型科技零件。探测一番,发现里面没有毒品反应。他走过去告诉傅彬结果:“没有发现任何毒品。” “怎么会?”傅彬看着一个个木箱被打开,但里面都是零件,面色不太好看。 罗七樱轻声对她道:“难道是情报有误?” 傅彬绷紧了脸,林裴川轻松道:“都说了,我是正经商人。“ “傅队,车上的货物里也没有发现毒品。”一帮人从车上跳下来对傅彬道。 这时,在隐蔽的船舱里似乎有狙击枪口对准了外面。 在车里的木白立刻拿起弹弓,将啤酒盖放进去,打开车窗,瞄准了船舱。 “嘿,你在干嘛?”刘以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窗边,看着木白手里的弹弓,道。 木白见到张司南走了过来,她收起了弹弓,一脸委屈地对刘以清道:“小姐姐,我刚才看见好多好多蚊子飞到那艘大船里去了。我想把它们吓出来。” “什么小姐姐?我应该比你小吧?”刘以清对木白的年龄认知感到不满,她弯下腰,双手叉腰道。 木白慢慢缩回脖子,吐了吐舌,使气一般叫了一声:“阿姨!再见。”说完,便拉起了车窗。张司南走过来时刘以清不断向他抱怨,车里的一个看上去比她大很多的女生叫她阿姨,张司南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又望向雪铁龙,仿佛看见了车窗里的人影,他逐渐收敛起笑容。 “怎么了?”发现他表情变化的刘以清问道。 “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张司南回答道,在离开时,他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那辆车子。其实车子里也有一道视线正看向他。 刘以清叫了一声正在玩游戏的刺头,便走在张司南前面,去往马路。 而在渡口边上,没查出毒品的傅彬等人只好放行,任由他们将那些零件运了出去。 “那两位警员小姐,我先走了。”林裴川对她们礼貌一笑。 傅彬无奈挥手叫他走。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七樱看见林裴川坐上黑色保时捷,发现他们扑了个空。 傅彬拍拍她的头:“回去再想。” “不好意思,”身后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令男生听了去恐怕多半会心痒痒,“现在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原来是你,傅队,她就是昨晚那户屋子的主人。”罗七樱拉着傅彬解释道。 傅彬转过身,看见面前精致的女生,不加粉饰的脸上笑容清纯,像一颗糖果一般,漂亮,令人心旷神怡。她眼中的严肃跟烦闷顿时烟消云散,换上了明丽的笑容,显得很是惊讶:“昭尹?好久不见了。” 苏昭尹点点头,露出洁白的牙齿:“傅彬,好久不见。我刚才还在想,这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女警官究竟是谁,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什么时候学会对我拍马屁了?”傅彬笑道。 “原来你们认识啊,”罗七樱惊喜看着两人道。 “对啊,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苏昭尹显得很是愉快,“但她啊,忙得很,这些年都几乎把我这个老朋友忘了”。 车里的木白在看见傅彬转过身来的一刻眼睛睁大了一些,很快又恢复平静。她想了想,望向张司南与刘以清离开的背影,便从另一边下了车,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走到了草坪后。 第14章 在马路上等待出租的张司南发现了一头金发从草丛经过,他垂了垂眼睑,接着对刘以清道:“你跟刺头先回去,我钥匙好像落在那边了,等会儿就来。”不等刘以清点头答应,他快步走回,但随即转弯进入了草丛小路。 草丛小路上,张司南紧跟着木白,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木白到了一棵许愿树下,这是一棵榕树,上面众多树枝相互攀上,仿佛蜿蜒的虬须拧在一起,树叶层层盖过,密不透风的竟投射不了任何阳光,上面挂着许多人的铭牌,还有一些红色丝带。木白向许愿树作揖,像一个信徒一般道:“保佑姐姐,一生平安。” 因为那傻傻的口气,张司南不由拍拍自己的头,喃喃道:“应该是我想多了。”说完,转身向马路走去。 “既然来了,不如也许个愿。”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许愿树方向响起,沉稳而又坚固,穿透张司南的脑海,他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搜索到答案后,他不敢喘气,慢慢回头,那人已经转过身,露出脸来。 木白的眼睛里不再是平时模糊而痴呆的光,此刻变得睿智而深沉,金发在她的肩膀落下,她望着张司南再一次开口道:“听说很灵,不妨一试。” “果真是你……”张司南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孟柏声。” 第10章 看着孟柏声面带微笑的脸,张司南有些难以置信,他走近才确认面前这个人是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的。 五年前,在榕牙雪域执行任务时死于雪崩的孟警官,如今鲜活地出现在他眼前。 “你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呢,”孟柏声笑道,“像是见了鬼一样。” 张司南忽然皮笑肉不笑道:“我还真希望是见鬼。” “这里不适合说话,去德音那儿,我们正好喝一杯。”孟柏声对他道。 见张司南有些犹豫,孟柏声开起玩笑来:“或者你也可以先去许个愿,比如希望跟刘氏千金长长久久。” 听她提到刘氏千金的字眼,张司南认真了起来,直直往前方走去时道:“我现在只希望姜德音的私人清吧还在开张。” 孟柏声笑着跟上了他。 在马路边的刘以清跟刺头有些百无聊赖,刘以清不时看向张司南走掉的地方,偶尔拿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手指在张司南一栏上停了一会儿后,她按下了锁屏键,在打开随身的小包时,发现张司南的钥匙正在包里,她皱起眉,表情明显不对了:“刺头,给司南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 “可他不是叫我们先回去吗?”刺头想到张司南走前说的话,看向刘以清。 刘以清从眼神一变,刺头吓得赶紧拿出手机。 在许愿树背后的僻静小道里,孟柏声跟张司南并肩走着。 孟柏声忍不住道:“我在车里看见了,你跟那位刘氏千金还是在一块。” “所以这就是你刚才要我许愿的理由?”张司南道。 “在一块不代表在一起,当年我看你们两就觉得挺登对的。”孟柏声笑道。 张司南沉闷地发出声音:“那也只是当年。” 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接通。 “张司南你去哪儿了?”电话那头,刘以清语气不怎么好。 张司南看向不远处的马路上一辆黑色保时捷突然掉头,带起的风扑到他脸上,他平静回答道:“跟同学一起,很久没见了,打算去个地方好好叙叙旧。” 刘以清拿着手机,似乎听到了女孩的笑声,她不假思索开口道:“女同学?” 张司南看了一眼正带着坏笑的孟柏声,索性对电话道:“不算。” “不算?!”刘以清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对,“那说明就是女同学了!” 张司南:“……” 这时候,黑色保时捷在刘以清身边停住了,后座的窗缓缓降下,里面的林裴川正微笑地看着她:“不如我送送刘小姐?” 刘以清正想说“谁稀罕你送”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我怎么就不算女生了?”她心里忽然蹿出一股无名的小火苗,一边挂电话,一边对林裴川笑道:“好啊。” 刺头从刘以清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时是有些懵的,他没想过自家老大会接受这个西装男的好意,他看了一眼手里上通话的张司南的名字,还是跟随刘以清上了车。 张司南慢慢拿下手机,对孟柏声道:“是以清。” “还在做她的小跟班吗?”孟柏声双手插进兜里,看向张司南。 张司南不置可否道:“以清她现在只剩下我跟刺头了。” 孟柏声微怔,她的思绪涣散了一阵,之后去到马路上拦了一辆车,扭过头对正在出神的张司南道:“走吧,别让我们的姜老板等急了,我怕她一着急,就往我的酒里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番茄酱。” “先说好,到时候喝大了别拉着我撒酒疯!”张司南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后座车门打开,钻了进去。孟柏声笑着扶着车门,动作顿了顿,看向清江渡口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张司南见她迟迟不进车内便疑心道。 孟柏声若无其事地弯下腰钻入车厢:“等到了清吧再说吧,对了,你可别趁我喝多了在我酒里下春药,不然我真的以为你对我垂涎已久了。” 张司南:“……”。 语出惊人的孟柏声倒把前排司机吓个不轻,司机的墨镜掉在了地上,他去捡时,不小心按到了喇叭。张司南在孟柏声关上车门后看了一眼按下喇叭的司机,接着对孟柏声道:“相信我,除了陆何野,谁也不可能喜欢上你这样的女生。” “是吗……”孟柏声看着他,笑道,“说实话,要不是当年在营地的时候他跟我表白,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你。” 张司南靠在座椅上,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女生的恶趣味我有时候还真不能理解。” 孟柏声笑了笑,似乎陷入了一阵恍惚里。 张司南望向她,一语道破:“担心你姐姐?” “我是怕她担心我,”孟柏声回答道,“但既然你出现了,那我就得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 张司南点点头。 在清江渡口—— 傅彬跟苏昭尹在大道上缓慢踱步。 “什么时候从阿姆回华渝的?”傅彬问道。 站在她右手边的苏昭尹比她矮上半边脑袋,苏昭尹抬起头看向她道:“就在五年前。” “苏叔叔身体还好吗?”傅彬对上她的视线。 苏昭尹笑道:“他很好,在我妈的照料下还去健身呢。” “那我就放心了,前些日子我妈还让我抽空带她去阿姆看苏叔叔和苏阿姨呢。”傅彬想到自家母亲买了一大堆保健品喘气坐沙发上的模样,笑道。 “让阿姨不必担心,倒是你,怎么做了便衣警员?” 傅彬道:“自从榕牙雪域的事发生之后,我就从战警队退出了,本来不想再做警员的,但总是忍不住去管一些事情。后来经朋友介绍,来到了便衣处报到。” “像你这种天生适合做警的,做其他事情的话你应该会不自在的。” “我只是喜欢,天生适合的恐怕也只有柏声了。”傅彬说完,发现身边人停了停,他望去,也如愿见到了苏昭尹带有复杂神色的侧脸。 提到孟柏声,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抱歉。”傅彬垂下头。 “都过去了。”苏昭尹干笑着。傅彬看出她脸上其他与伤心有关的表情。 “五年没见了,要不等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傅彬问道。 苏昭尹看了一眼那辆灰色雪铁龙,她犹豫了片刻,对傅彬道:“明天吧,今天我还要去学校。” 傅彬的脸上顿时充满笑意,温柔地对她道:”好,那明天我来接你。”在苏昭尹告诉她地址后,沈彭找到了傅彬,让她过去一趟。傅彬示意罗七樱将苏昭尹送去学校,之后跟苏昭尹欢喜作别,和沈彭匆匆赶到渡口岸。 “昭尹姐姐,我们走吧。”罗七樱笑眯眯地同苏昭尹往雪铁龙走去。 这时候,苏昭尹的手机响起,屏幕上面显示着“余克利”三个字,她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接起。 “今晚有时间吗?”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怎么,想给我个惊喜?”苏昭尹甜蜜地笑着。 旁边的罗七樱看见苏昭尹脸上幸福的表情,当然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我有事,所以改签了航班,今晚就能到,你……” “对了,”不等余克利说完,苏昭尹打断道,“木白喜欢汉明影视新出的玩具公仔,你能给她带回来吗?” 男人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汉明影视城离我所在的地方太远了,抱歉。” “没事……”苏昭尹垂眸道,“那我今晚来机场接你吧。” “不用,你在家就好,我会去找你的。”余克利的声音很是平静。 第15章 “好。”苏昭尹答应道。 挂了电话后,她很快对上罗七樱八卦的眼神。 “男朋友?”罗七樱笑道。 “对啊。” “看来你们今晚会有个很不错的约会,那就提前祝你约会顺利咯。”罗七樱笑着露出梨涡。 “谢谢七七警官。”苏昭尹将手机放入包里,对罗七樱笑道。 到达车辆附近,苏昭尹却没有看见后座里有人,她慌张地贴在窗户上,却不见木白。 “怎么了昭尹姐姐?”罗七樱拿出车钥匙。 “我好像……没有看见木白在里面。”苏昭尹颤抖道。 罗七樱赶紧将汽车开火,苏昭尹一下子打开车门:“木白!”空落落的座椅上只有弹弓和啤酒盖,哪儿还有木白的影子? “糟了,她会不会跑出去玩了?”罗七樱担忧起来。 苏昭尹关上车门:“我去找她。” 罗七樱一把拉住她:“清江渡口这么大,你上哪儿去找?不如让傅队帮忙带人把木白找回来。” “不行!”苏昭尹巨大的反应让罗七樱有些惊讶。 意识到自己过激的反应让罗七樱产生了疑惑,苏昭尹赶紧道:“傅彬太忙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劳烦她,而且,木白应该不会跑太远,我能找到她的。” “那我跟你一起找。”罗七樱可不放心苏昭尹一个人去。 “谢谢,只是,能不能拜托你,”苏昭尹看着她,请求道,“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傅彬,我不想让她太累了。” 罗七樱笑着答应了。 第11章 “不忘”清吧—— 戴着口罩的孟柏声挽着张司南的手臂走了进来,像是一对情侣般,还在打扫地板的服务生拿着拖把刚想说什么时,张司南对他道:“打扰了,你们老板娘在吗?” 服务生去找老板娘的空隙里,孟柏声松开了张司南的胳膊,与他一起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摘下了口罩。 “确认安全,完毕。”孟柏声舒了口气道。 “既然想掩人耳目,你又为什么偏偏染个金发?”张司南不解道。 孟柏声轻描淡写道:“原本的头发被拔光了,不如做个金发,自己看着也舒心。” 张司南当她是在开玩笑:“谁敢在你孟警官头上拔毛。” 孟柏声摊摊手,开口道:“那群神秘的家伙,他们想要宿命环,只因为当年在沧浪岛上,我爸爸见过它一面,他们就找上了我。虽然离榕牙雪域的案子过去了五年,但这些家伙到现在都没出现,这反而是最奇怪的地方。” “在弄清这些家伙的身份前,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当年在榕牙雪域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司南道。 这时,服务生毕恭毕敬地举着托盘走了过来,将里面的龙舌兰和一杯可乐放在了桌上,一手提着铁皮桶和冰块。 “老板娘她待会儿就来。”服务生放下铁皮桶里的啤酒,说着便离开了。 孟柏声仰头将一杯龙舌兰灌进喉咙,辣辣的感觉让她眉头一拧。坐在她对面的张司南握着一杯冰可乐,看着她将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接着,那人又开了一瓶啤酒。 “五年前,华渝的人都以为我命丧榕牙雪域,尸首被雪覆盖得谁也找不到。但他们哪里知道,其实这场雪崩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可谁知,被捞起来的时候又是另一个地狱。”孟柏声苦笑道,她对着瓶口,冰冷的啤酒从喉咙滑下,感到原本的灼烧感跟这股凉意在她的胃里翻滚着。 “我在听。”张司南对孟柏声的形容感到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遭受了什么。 孟柏声拿着酒杯对他道:“我希望你不会因为它的冗长而感到厌烦。” “绝不。”张司南道。 孟柏声将左手的手掌摊开,上面赫然是一条疤痕,即使结痂掉落,但仍旧显眼。 她对张司南一字一句道:“这就是我当年从地狱爬出来的痕迹。” 五年前,在华渝市边陲小镇,一处幽暗地穴中,一名衣衫褴褛的女人正靠在潮湿的石壁上,仅存的发丝零碎地在她几乎溃烂的头皮上残存着,眼睛中满是灰暗。她双手手腕上有着明显被拷的血痕,身上,脖子上,全是伤痕。腹部伤被简单包扎,而肩膀的枪伤却任由它溃烂。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被新闻宣布死亡的孟柏声苟活成如此模样。 她在挨饿受冻,回想起白天的那群神秘人,她承认,她害怕了。 那帮穿着黑衣的家伙,将她拷在十字架上,质问她宿命环的下落。她当然不知,直到这些家伙提到她父亲,曾经参与沧浪岛战争的著名战警,孟燃。 他们说,东西被孟燃找到过,身为女儿的她一定也知情。 他们不断逼迫孟柏声说出宿命环的下落,令她受到了地狱一般的折磨,暴力抽打跟类似古代刑具的折磨似乎不能满足这帮蹂躏欲爆表的家伙,他们灌她吃下发霉恶心的东西,拿发臭的水浇灌她的伤口,不断地拔下她的头发,致使她头皮几乎血肉模糊,整个人痛不欲生。 这些摧残着孟柏声的意志底线。 曾经风光一时的女战警现在伤痕累累,满身腐臭,被昆虫不断叮咬,比乞丐还要落魄得多。 她脏兮兮的手里现在捏着一枚褐色的药丸。 这药丸是从她对面那个小小的洞里被一只蟑螂拖来的。准确地说,是隔壁同样被囚禁的哑巴递来的,连带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明显是左手写下的字,歪歪扭扭的:吃掉它,再睁眼时,将会是新的天地。 她将纸条慢慢地塞进嘴里吃下后,将药丸也一并吞下了。 果然,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再睁眼时,她已经身处郊外的焚尸地里了。 神秘人们以为她死了,将她运来这尸体堆上,准备用巨大的焚尸炉烧掉。 孟柏声拼死解决掉看守,即将晕过去时,她的手抓到了焚尸炉滚烫的把手上,剧烈的疼痛刺激了她,她迅速清醒过来,逃之夭夭。 可荒郊野外,她渐渐体力不支,摔下了一处山坡,意识模糊时,她似乎是爬到了一处河边,接着,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一对善良的兄妹正在照顾她。哥哥李哨是旅游爱好者,是在旅游时从河边将她捞起来的。妹妹李珊是个护士,在哥哥将她接到华渝的家中后,便对她进行简单的治疗,要将她送往医院却遭到了拒绝。 谁也不知晓究竟有怎样的暗涌到来,就像此时,阮鸣坤派出的人搜索了整片榕牙雪域,都没找见孟柏声的尸体,他心生巨大的疑虑,开始疯狂搜寻孟柏声的下落,甚至不惜雇佣杀手开始行动。 终于,有杀手找上门来。 在奇怪的敲门声中,李氏兄妹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将孟柏声藏在衣柜里。打开门时,被阮鸣坤派来的杀手就在两人面前,这名杀手进入房间,开始询问孟柏声的下落,李珊拦住他,声称不知道什么孟柏声,并反问杀手为何闯入自己家里。 杀手抬手,拿起小刀杀死了她,原本准备报警的李哨见状,愤怒地跟杀手火拼,但最后也被杀死在血泊里。 孟柏声在衣柜缝隙里看到了一切,她悲愤至极。 正当杀手要拉开衣柜的时候,孟柏声也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谁知这时候家里突然断电。 杀手在一片黑暗里被神秘击杀,孟柏声推开衣柜,看到一个黑影跳下窗户,她去看时,发现更多的战警从楼下跑来。 孟柏声踉跄着快步走来,看见躺在血泊中的李氏兄妹,悲从心起。 “当时李哨已经死了,我抱着还有一口气的李珊,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害死了他们,”孟柏声想到当时的场景,缓缓对张司南道,“他们是无辜的。” “李珊临死前说,‘我不知道孟柏声是谁,但我知道,阿孟一定是好人’……”孟柏声抹了一把脸,道,“可我如果是好人,我一定会在杀手来找我的时候就推开衣柜,站在杀手面前,说‘我就是孟柏声’,而不是听到李珊的那句‘我不知道孟柏声是谁……’,归根究底,我一时间的怯懦间接地杀死了他们。” 时间再度回到五年前,孟柏声替她将睁大的眼睛轻轻合上,在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中,她放下了叶珊,快速清理掉自己的现场痕迹后,从窗户逃走。 在一路逃窜中,她旧伤复发,彻底倒下。 或许真的是人即将死去的时候,过去的记忆才会涌现出来吧。孟柏声似乎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在大院里耀武扬威的模样,美好的童年跟残酷的现实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她自嘲着。 隐约中,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也是急促的脚步声。 她趴在地面上,任由脚步声靠近,停止,而自己也逐渐闭上了双眼。 “是昭尹把你带走了吧。”张司南听完她所述之后,开口道。 孟柏声摇摇头:“将我救起来的人,是德音。” 第16章 随着孟柏声酒杯放在桌上,张司南越过孟柏声的肩膀看见姜德音走了过来。虽然之前已经见过姜德音了,但他还是在心里感叹着这人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发生变化。 空气刘海下,鹅蛋一般的脸还是少女般的年轻,中长的波浪卷发被染成了棕色,看起来漂亮而知性。 “大上午喝酒,你们也是没谁了。”姜德音拿着两杯颜色奇特的酒放到桌边,对张司南和孟柏声道。 “这是我新调制的酒,”姜德音别扭地启齿道,“叫伊卡。” 闻言,孟柏声和张司南差点将嘴里的水喷出来。 “郭昱他赞助了清吧?”张司南问道。 “怎么可能……”孟柏声反驳后随即对姜德音道,“他拿手术刀威胁你了?” “什么赞助,什么威胁,你两少一唱一和的,”姜德音翻了个白眼,“是因为我跟他打赌输了,被他逼着把新酒品的名字改成他的专属艺名。” “专属艺名?果然是郭昱,永远那么厚脸皮。”孟柏声吐槽道。 “你们打的什么赌?”张司南问道。 姜德音坐在孟柏声旁边,对他道:“关于这次的陈氏周年庆,他跟我打赌是陈安瑟主办,我怎么可能相信?这些年哪次不是陈氏集团董事长陈渐华负责,于是跟他成立赌约,谁知道当天华渝金融晚报就告知了,果然是陈安瑟负责。那家伙,说好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瞅见,打赌倒是从不含糊。” “我还以为多大的赌,你们可真无聊,不如我给你讲一件有趣的事,我面前这位,去到酒会上一定会找服务生要杯可乐。”孟柏声看着面前的张司南,啧啧道。 “你不早就知道了吗?”张司南回答得不紧不慢。 孟柏声撑着下巴看着那杯冰可乐对张司南道:“的确,我五年前就说过了,到了喝酒的地方点可乐喝,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位。” 张司南把可乐推到一边,拿起这杯叫做“伊卡”的酒,对孟柏声道:“我说过,无论何时,我都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今天为了你,破个例。” 姜德音不认为他们两喝完这些酒以后还能直挺腰板从大门走出去。她坐在孟柏声旁边拿起孟柏声喝过的酒瓶,往另一个杯子里倒满:“你们两,真是酒鬼。” 第12章 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姜德音看向门口,有几个男人正嚷嚷着喝酒。 “看来华渝的酒鬼是有增无减,”她拍拍孟柏声道:“我先过去招呼一下。” 姜德音去往门口后—— “乐牙儿呢?”张司南问道。 “死了。” “娄朔朔呢?” “死了。” “陶子跟罗天?” “死了。” “钟钟?” 孟柏声回想起雪域里那个小特警死时候的模样,她闭上了眼:“他也死了……” “大家,都死了……”张司南颤声道。曾经的战警突击组第二小队成员,如今只剩下了孟柏声跟张司南。 孟柏声艰难道:“所以木白存在的意义就是去找到当年害死孟柏声和战警小队的那个人,将真相告知所有人。” “那昭尹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吗?”张司南问道。 “我不能让苏君知道。” 苏君,是苏昭尹给自己取的别名。中学的时候,孟柏声总是说苏昭尹的名字叫起来不顺口,于是苏昭尹便把昭字下面的“口”移到尹字下方,于是便有了“君”字。她让孟柏声以后干脆就这样叫她好了。 后来,苏君,苏君,这样的称呼成为了孟柏声对苏昭尹的专属称呼。 “阮鸣坤想以苏君的性命相要挟,让我出面。你知道,苏君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得不去,我装作傻子,阮鸣坤那边终于放心了,后来的五年,我将苏君当做了庇护伞……”孟柏声自嘲地又灌了一杯下肚,心中的愧疚被酒劲激发了出来。 “天知道我有多亏欠这把伞。” 张司南沉默片刻,道:“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义不容辞地帮忙。五年前,那段事故发生后,我一直觉得你应该不会死,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于是我在等你回来,直到后来刘氏大厦被炸掉,以清的爸爸将她托付给我,我也带她来到了华渝。”张司南看着可乐在冒气泡,慢慢道。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江渡口?”孟柏声问道。 “赫连帮,”张司南对着孟柏声毫不隐瞒,“以清她想要加入赫连帮,打听她叔叔的事。” “跟你们一起的那个男人又是什么来历?” “他叫刺头,是我和以清在南泠的时候认识的人。” 孟柏声回想着:“看他的样子,更像是街头的那种小痞子。” “他跟我们一样,一无所有。”张司南干笑道。 孟柏声心中愧意大增:“真的对不起,司南,这五年我没办法去恢复你的身份……” “道歉干什么,我反而要谢谢你,当年安排我去刘氏卧底,让我认识了以清和刺头。”张司南微笑道。 孟柏声看见张司南眼中流露出的亮色,也释然一笑。 “德音,郭昱,和你,是为数不多知道我身份的人。”孟柏声注意到走进来的几个男人,他们围坐在张司南后方。姜德音给他们递上菜单后,那桌人很快点好了,姜德音提着酒正准备给他们送过去,却被孟柏声捉住了手腕。 她满腹疑惑地看向孟柏声,张司南循着孟柏声的视线看向自己身后,其中两人敞开外套时腰间甩棍迸射出了银光,察觉到不对劲,那两人将外套遮了遮。 孟柏声拿过姜德音手里的酒,起身对她道:“我去给他们送酒,你在这坐好。” 张司南却忽然起身,一把拽过那桶酒,压低声音对孟柏声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说完,他就来到那桌,将酒放在他们脚边,抬起头准备走时。 “等等!”一人叫住了他。这一声让孟柏声和姜德音提高了注意力。 张司南回头,看向桌边的几个男人,其中一个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见到张司南的脸,立马指向他,对旁边的男人大叫道:“大哥,就是他,在赌场出老千,还打伤了我们兄弟!” 张司南认出了这个缠绷带的家伙,昨晚带人在巷子里包抄他的领头人。他对这种信口雌黄的伎俩早就不屑一顾,于是他道:“怎么,今天还想体验一下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感觉?” “不给你一点颜色看,你还真当陈胜会浪得虚名!”被称作大哥的那人说完,桌边的人齐刷刷站起身来,个个怒目圆睁。 孟柏声来到张司南身边,看向中间坐着的男人,正色道:“陈胜会?一帮小犊子打着老招牌走黑道,也只能吓吓以前被陈胜会震慑的人们,要是真有本事,那就来让我们看看有多厉害。” “小姑娘,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兄弟们上!”那男人手臂一挥,桌边的人们立马逼近孟柏声和张司南。 “诶,等一下。”张司南伸手示意这帮人停下。 “怎么?怕了?”这帮人里发出了嘲笑。 张司南冷冷道:“换个地方打,老板娘一人经营也不容易。”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出去,孟柏声跟随时,姜德音一把拉住她,嘱咐道:“你和司南都小心一些。” “只要是我跟司南一起,该小心的永远是对面的。”孟柏声对此相当自信,当初在1926训练营地时,只要她跟张司南合作,绝对是任务完成得最出色的那一组,后来到了一个战警小队,两人也都是最默契的。说完,她拿起一瓶未开的酒,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明天赔你一瓶。” 姜德音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莞尔一笑。 来到一间废弃仓库,陈胜会的人陆续从外面走了进来,孟柏声和张司南这才发现,数量是刚才清吧里的七八倍。 陈胜会的人直接迎面而上,孟柏声和张司南做好了架势,待他们上前后,两人分开,孟柏声起手一拳,在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即将打中自己的时候更快地将那人击倒,接着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又一人的甩棍。脚着地时,那帮人又围了上来。她见招拆招,速度奇快,总是找到空隙打中那些人。张司南也毫不含糊,对这些人上前就是一顿揍,这时,一个混子拿着一根钢管悄悄溜到张司南背后,找准机会,举起钢管,向他的后脑勺敲去。电光火石之间,孟柏声掷出酒瓶狠狠地砸在那人的脑袋上,张司南急忙扭头,才发现要打自己的人被酒瓶砸晕了过去。前面的一群人里,一个侧踢上来,张司南往倒地人处一个翻滚闪避过去,之后立即捡起钢管起身,跟这帮人打斗起来。 这时,警笛声响起,陈胜会的人立马抱头鼠窜,张司南见势扔下钢管刚想撒腿跑掉时,孟柏声连忙跑来拽住他的胳膊:“你跑什么?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吗?” “这可是聚众围殴,你不跑等着吃牢饭吗?”听到警笛声越发靠近,张司南反抓住孟柏声朝仓库后门跑。 第17章 孟柏声向后看去,大门口外的马路上,几辆警车停好,从上面陆续下来警察,直到看见傅彬脚步凌厉地朝这边走来,她才立刻甩头跑起来道:“恭喜发财,江湖再见。” 仓库里,傅彬看见两道人影从后门跑掉,她手一挥,示意手下人去追查,命其余人把正在地上捂着伤痛处呻吟的陈胜会的人带走。 孟柏声和张司南一路逃窜,像老鼠一样钻进一条巷子里。“站住!”便衣警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两人只得往前使劲跑。 “你知道吗,如果这是在拍电影,我觉得那应该是我们的台词!”孟柏声对身后的张司南不甘心道。 “你醒醒吧,一个没有被恢复身份的小队成员,一个死去的战警队队长,现在还被警会的自家人当做抓捕对象,简直就是荒诞喜剧!“张司南吐槽道。 两人跑出巷子,来到大马路上,在行人红灯亮起的时候不顾来往车辆鸣笛,一股脑地冲向对面,后面的五个便衣警察紧跟过来。过了马路,穿过商城,最终两人来到了一片广场上。算不得人山人海,但也是比较热闹。在广场两边都有巡警平台,两人顾不得那么多,立马踩在扶梯上,这时,身后的便衣有两个追了上来,孟柏声和张司南连忙跑下扶梯,两边的巡警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立马跑了过来。 “这边!”孟柏声跑进人群中,张司南紧随其后。 街边卖唱的,卖小孩玩具的,还有卖华渝小吃的数不胜数,孟柏声急中生智,从买玩具的那里拿了两个影视英雄的面具,张司南塞了一张一百的到摊主手里。戴上面具的两人来到卖唱的跟前,卖唱人正在唱着答案,歌声普通,在他附近只有一两个行人,孟柏声朝张司南使了个眼色,张司南愣了愣,发现警察正在寻找他们,孟柏声便立刻掏出张司南的钱包,扔了两张一百的到卖唱人手的吉他袋里。 “可以让他唱两句吗?”孟柏声对流浪歌手道。 看着眼前的人,一个戴着钢铁侠的面罩,一个戴着蝙蝠侠的半脸面具。流浪歌手蹲着身子紧捏着两百块对两人连连点头。 “大难临头你在干什么?”张司南以为孟柏声是拿面具掩人耳目逃走的,没想到带着自己来到这里唱歌。 孟柏声脱下外套,绑在腰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现在,我们已经逃走了,让他们去追吧,接下来,你的身份是流浪歌手蝙蝠侠,而我,”孟柏声走上前将话筒给张司南调整好,“就是歌手助理钢铁侠。” 张司南无奈着接过卖唱人递来的吉他,顺手拨了几下琴弦。 孟柏声拍拍座位,示意张司南过去。张司南也不再犹豫,调整好位置和麦。因为他戴着蝙蝠侠的面具,引来了一些小孩儿。 他看向孟柏声,眼神里仿佛在问:“喂,我该唱什么?” 孟柏声摊摊手,眼神回应:“随你。” 张司南想起第一次在街边唱歌的情景,17岁那年在南泠的新岩街上,有一个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看着自己,听着自己唱歌,在一首歌完毕后,她都会很热情地鼓掌,那时候,她是第一个听众。 她每天都来新岩街听自己唱歌。一天天的,听张司南唱歌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张司南总会给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留一个位置,有时候还会给她买一份蛋糕,在她来到的时候送给她。后来张司南问小姑娘想听什么歌,他会唱给她听。小姑娘想了想,对张司南绽放出一个欢乐的笑容:“路过南泠。” 回忆到此,张司南对着麦拨着琴弦唱了起来:“最初的故事……”嗓音清冽,带着一些磁性,孟柏声有些惊讶,她知道这位好友唱歌好听,但没想到现在听上去像是已经出道的歌手一般。一些行人开始驻足欣赏。 “司南哥哥,为什么这首歌听上去好伤感?”那名小姑娘的声音回响在张司南的头脑里,将他的思绪一部分拉回到过去。 张司南收到小姑娘邀请来到新岩河边,那时是旅游淡季,行人不算很多,两人站在桥边,小姑娘穿着裙子,张司南背着吉他,小姑娘看向张司南侧脸问道:“这不是写南泠的吗,但是让人听了好难过。”张司南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低头看着那张稚嫩的脸上寡欢的表情。 “你知道路过是什么意思吗?”张司南问道。 小姑娘来了精神,三步并两步走过张司南身边,然后转身对她道:“这就是路过呀。” 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样子,张司南偷偷笑了笑,走到小姑娘面前,笑道:“你路过了我,会难受吗?” “才不会。”小姑娘笑着对张司南道。 张司南平静道:“这就对了,如果有一天你路过一个人会感到难受的话,你就能明白了。” “司南哥哥也比我大五岁而已,说的好像亲身经历过似的。我刚才不难受是因为我知道,我路过哥哥的时候哥哥一直都在啊,在我回头看哥哥的时候,哥哥也一定会在原地看我。”小姑娘肉肉的脸上出现自信满满的笑意来。 张司南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没注意小姑娘的脸上泛起的一丝红晕,张司南笑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万一有一天你走得太远我看不见的话,是不是可以叫你的名字呢?” “我叫刘以清。”小姑娘吐出的如蜜一般气息打在张司南脸上,他这才发现和小姑娘离得太近了。 “我就在南泠,哪里都不去。”刘以清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亮亮的,少女特有的清香围绕在张司南的鼻尖,张司南慢慢放下抚摸在刘以清脸上的手,让自己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司南也不是我的全名,我姓张。”张司南道。 “呀,我还一直以为哥哥姓司呢。”刘以清吐吐舌。 张司南将背上的吉他提了提,对刘以清道:“以清小姑娘,你是我来南泠碰见的第一个听众,谢谢你,每天都来看我弹琴,听我唱歌。” “我也要谢谢哥哥每天给我买的蛋糕和冰激凌,只是,我……”刘以清说着低下头。 “怎么了?”张司南温和地揉揉她的头。 刘以清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爸爸让我今天必须回家,我以后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哥哥。” “有机会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而且偷跑出来让家人担心不是好习惯,我送你回家吧。”张司南道。 在地铁站,跟刘以清告别后,张司南往电梯走时,刘以清在不断地叫他的名字,像极了一个小粉丝。张司南回头看向她,刘以清正在冲他微笑,过于美好,像是一阵雨冲刷着张司南的心间,他没来由地冲刘以清大喊道:“以清,我会来看你的!” 刘以清的笑眼里尽是那个穿着宽大的白t,水洗牛仔衣,背着黑色吉他袋的男孩的影子,那一年,她12岁。 “想起了她的脸,繁盛整个夏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四分钟过去了,张司南发现很多人在注视着他,下意识地去人群里寻找那个小姑娘,却一无所获。 他在心里暗自吐槽着自己分不清现实和过去。一首歌唱完,那群警察也走远了。人们纷纷鼓掌欢呼,张司南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鞠躬。孟柏声注意到那些警察被雷动的掌声吸引过来了,她拉起张司南,跟着他一边鞠躬一边道:“他们往这边来了。” “我还真相信了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张司南顺便看了看方便逃跑的路线。 “只能说你唱得太好,这些人的掌声太热烈。”孟柏声低声道。 张司南笑道:“是吗?真希望掌声不要停。” 孟柏声推着他往人群另一端挤了出去,道:“走吧,歌手司南,现在该躲一躲狂热粉丝了!”两人离开后,那个卖唱的看见自己的吉他袋里满满的钱币,有几张五十块地都落了出来,他一脸震惊。 第13章 阳光热辣得如同迪厅舞女,在整个华渝城搔首弄姿,渡口传来的江上清风裹着热浪吹拂着大道,带着一点鱼腥味,扑在了大道两旁的樟树群中。樟树小道上,正午时候投射下来的树荫被苏昭尹和罗七樱相继踩在脚下。 “木白!”清脆的叫喊吓走了在树枝上栖息的几只麻雀,让树枝另一头准备捉捕它们的黑猫扑了个空,它哀怨地“喵”了一声,摇晃着尾巴往下面看去。 苏昭尹和罗七樱停在树荫下。 “她身上有手机吗?”罗七樱觉得这样漫无目的地找根本行不通。 苏昭尹摇头道:“之前给她买过,不过都被弄丢了。” 罗七樱感到头大,她抓抓后颈,摸到一手汗,她道:“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去附近警局,我去申请调查监控录像,看看木白究竟去了哪儿。” 原本以为木白只是好奇渡口,所以打开车门去外面走了走,之后就会回来,但现如今根本就不见木白的影子。苏昭尹的担忧从心底生出,她不顾手汗,双手抓住了罗七樱的手,跟猫儿一般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种请求,她开口道:“那就拜托你,一定要找到她。” 第18章 罗七樱心里是清楚的,苏昭尹和木白,在她看来就是收留和被收留的关系,即便有感情,但也达不到亲情的程度,但她此刻从苏昭尹的眼中读到了一种与害怕失去归为一类的词汇,还有一种,坚定? 她不确定,她只知道,这个姐姐很在乎妹妹。 “我会帮你找到他的。”罗七樱回答道。 两人开始去往警察局,那只黑猫已经盘在树枝上悄悄睡去了。 而在某一公寓外,黑色保时捷缓缓停下,刘以清跟刺头从车上走下来。 “刘小姐明天有空吗?”林裴川慢慢下车。 刘以清回头,语气疏离道:“谢谢您送我们回来,不过我想明天我还有事。”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如果刘小姐不介意的话,还请收下我的名片。”林裴川绅士地递给刘以清一张名片。 刘以清向刺头使眼色,刺头替她接过名片。林裴川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姓林,叫做林裴川,刘小姐日后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当黑色保时捷走远后,刘以清跟刺头也进入了电梯。 “老大。”刺头把名片递给了刘以清。刘以清拿起,借着电梯的光线看清了名片的内容。 “林氏集团迪瓦国度分部代表首席执行官,林裴川……”刘以清念完名片上方的字样,颇为惊讶,“他居然是林氏的人。” “林氏?我听说过,它手下的那不就是之前在咱们国家给那些毒贩洗黑钱的什么公司吗,后来被战警他们逮住,给查封了。”刺头回想道。 “我只知道,林氏之前想跟我爸爸合作,但遭到了拒绝。”刘以清的语气有些低沉了。 刺头低下头,没有说话。 刘以清平静道:“先不管这些,我现在只想知道张司南跟他的女同学去哪儿了。” “要不我问问小司?”刺头准备去摸手机。 “别!他约会他的,关我什么事?!”刘以清提高了嗓门,刺头只得搓搓手靠电梯站着。 “对了,”刘以清的手指将自己的发梢绕了一圈,对刺头道,“如果你是张司南,跟一个女同学一起会干嘛?” 刺头思考起来:“如果我是他?” 这时,电梯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民国服饰的大妈,她手里提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蔬菜。电梯门关闭后,刺头忽然想到了,他开始设身处地道:“那我会去到她家里,让她给我做饭……”这时,大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蔬菜。 “告诉她我喜欢吃莴笋炒肉,黄瓜煮皮蛋,吃完饭以后,我就把她抱进房里……”刺头开始对着空气做动作。一旁的大妈见状,开始躲在角落里。 “再然后,我就把她放下,开始吻她,然后抓她的……”刺头色眯眯地对着空气连抓几下。却不料脑袋被莴笋狠狠砸了一下。他吃痛地环顾四周,只见大妈拿着莴笋对他恶狠狠道:“小流氓!”接着,大妈起手又是一锤,刺头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向刘以清。 刘以清接过大妈递过来的黄瓜,一脸阴沉,朝刺头挥去。电梯里一声哀嚎,吓到了正在16楼等待的人们。此时,电梯门开启,刘以清和大妈扔掉黄瓜和莴笋从电梯神气地走出,独留刺头在电梯里起身冲出电梯,但被电梯门夹了个正着,空余一只手在挣扎。 “小姑娘,你眼睛可得擦亮了!”大妈临走前嘱咐着刘以清。 刘以清笑得前俯后仰,待大妈走后,她思忖起刚才刺头说的话来,拿起自己手机,娴熟地拨下一串数字,稍微迟疑后,拨了过去。 在第二区老城里,普遍房屋密集,因为市里举行过美化城市活动,所以这片区域的墙都被刷成了姜黄色,斜坡上是窄窄的马路与人行道,孟柏声和张司南跑进一家中型超市,四个便衣警察也跟了上来。二人来到超市后门,那里的货车正在卸货,一件一件的可乐正在往下滑动,而在货车不远处有一道大铁门,两人趁卸货人员不注意默契地一同躲在货车背后,孟柏声踩在轮胎上方,张司南抓着扶手踩着梯子。 那四个便衣警察也走了过来,没看见孟柏声和张司南,有两个蹲下身子去看货车边,却也没看见有脚。卸货和装货的人都看见了他们,纷纷吆喝他们离开。 四个便衣警察讲明了身份,对这里进行搜索,但一无所获。在货车身子边紧贴的孟柏声和张司南二人暗自庆幸。 “奇了怪了。”便衣警察准备离开。 忽然,张司南的手机响起,卡哇伊风格的舞曲响彻整个超市后门。孟柏声抹了一把脸,不作任何表态。张司南急忙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刘以清漂亮的脸蛋还有她的名字。 “喂,你就不能开个静音吗?”随着孟柏声声音响起,张司南抬起头,才发现四个便衣警察已经将他们围住。 “请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两名警察拿出手铐。 “实在抱歉了!”孟柏声双手抓住还未完全合上的车窗,飞起一脚,将四个便衣警察其中两个踢翻在地,其余两个向后快速闪避了过去。 “快!”张司南一手抓住孟柏声后背的衣服,迅速往上提,孟柏声灵活地翻到了车篷上。张司南跳下货车,准备向大铁门跑去时,拿着手铐的两人冲过去想要制止他。张司南跟这两人肉搏起来,刚才倒地的两人刚想起身,却被孟柏声拿起两瓶汽水砸中了准心,重新倒回地上。 “你在干什么?”正在卸货的人员发现戴着钢铁侠面具的孟柏声在顶棚扔可乐,一脸震惊。 “不好意思,我是商品上架前的特殊消费顾客,你们老板让我来试一下质量,”孟柏声一本正经道,说完,将面具揭至一半,还喝了口可乐,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不错,质检过关。” “谢谢啊。”那工作人员乐呵地搓搓手,回过头时发现了不对劲,再往后看时,孟柏声已经不见了。 张司南正在跟两个便衣警察打斗,孟柏声上前将他拉走,往大铁门跑,来到铁门前,张司南弯下膝盖让孟柏声踩着他的肩膀翻了过去。孟柏声落地后看向里面,四个便衣警察和那些卸货的人一起往这边过来了。 “司南,快!”她不由替张司南捏一把汗。 张司南攀着铁门,三下五除二翻越过来:“走!”两人跑向老城深处的曲折巷子里。 便衣警察隔着铁门,知道那边的地段复杂,不等他们追上,人恐怕早跑掉了。于是便向通讯器一头的傅彬进行报告:“傅队,我们跟丢了。” 到了一条窄巷里,张司南摘下面具,再看向手机时,界面多了一个未接来电显示。他喘着气解开锁。 坐在电线杆边的孟柏声取下面具同样喘气道:“你那个铃声能不能换一换?还一加一是小可爱,一大老爷们儿返老还童了?” “那是以清设置的,她不让我改。”张司南直截了当道。 孟柏声:“……” 张司南给刘以清打电话过去,却发现已经关机了。他遗憾地看着手机壁纸上刘以清灿烂的笑靥陷入黑暗。 “怎么关机了?”孟柏声耳朵灵得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在我没接她电话时,她总是这样选择关机。”张司南眼神晦暗。 “小姑娘还挺任性……”孟柏声知道,自从刘氏大厦发生爆炸,刘氏董事长死去之后,刘以清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也没问张司南,只是在心里知道,刘氏的案子并不是意外来得那么简单。 张司南又拨通了刺头的电话:“老大呢?” “老大睡着了……”刺头在那边轻声说着。这是一间装饰极具北欧风格的屋子,他坐在沙发扶手上,茶几上是凌乱的时尚杂志,平板和手机都躺在周刊封面上。林裴川的名片反面盖在了平板上,在茶几一角,放着两个木质相框,相框里一张是三人合照,一张是刘以清回头的照片,肉肉的脸被阳光滋润着,有些惊疑,在森林一般的环境里,像是一只精灵。而此刻的刘以清正躺在沙发上侧着身子睡了过去,微微张开的嘴说着梦话,呢喃着:“司南……” 刺头听见了,他露出笑容来,对电话那头的张司南道:“睡着了还在念你的名字,看来好像真的很介意你跟那名女同学约会诶。” “你偷听她说话,小心她醒来让你手抄《周公解梦》。”张司南无奈道。 “要抄咱两一起抄……”刺头机灵着慢慢起身,离刘以清近了一些,伸手将手机凑近刘以清嘴边。 张司南翻了个白眼。 “爸……爸爸……”如同小猫一般的嘤咛,带着哭腔传到张司南耳边,“我不要走……”刘以清开始呜咽起来。。 这时,刺头发现刘以清在沙发上开始挣扎,他连忙拿回手机压低声音道:“小司,老大情况好像不妙。” “电话放她耳边。”张司南斩钉截铁道。 刺头把电话放在了刘以清耳边。 “以清别怕,我是司南!”张司南着急地来回踱步,但语气上却尽量想要做到放松。 第19章 刘以清紧闭着眼,一点泪花在眼角泛起,整个人蜷缩成一个球。 “我们在海边,你还记得吗?我刚看见了一条美人鱼,她在礁石上,你朝她走了过去,却发现美人鱼吟唱之后跳入了海里,这时候岸边突然出现一艘船,是云做的。上面有小矮人送的糖果,有一只大白熊做掌舵,他戴着海盗帽子扭过头摘下帽子向你问好。你走上了那条船,软绵绵的白云差点把一屁股坐进来的你弹进海里。船开了,你吃着糖果,在海上乘风破浪,你如此开心,向海鸥打招呼,对过往的船只上的人们问好,你说你来自南泠,他们说他们是游客,每个人都那么友好,热情。这时候,船慢慢地往天空划去,云朵船在云朵里穿梭着,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花瓣落在云上,好心的天使们呼唤来百灵鸟,将花瓣衔起,为你做了一顶花冠,鸟儿为你戴上后往更高的地方飞去,你看着它们飞走的地方问它们想要去哪儿,这时候,一只天使来到你的云朵船上栖息片刻,之后,朝下面的世界飞走了。”张司南慢慢讲述着,他想用这些画面去排斥走刘以清脑子里让她锥心的梦境。 他不知道的是,刘以清渐渐醒过来了,抓着电话听她讲完,她擦擦眼角的泪水道:“没讲完,差评。” “通常情况下,你在听到结局前不都睡着了吗?”张司南尴尬笑了一下。 刘以清仿佛能够看见他的样子,她坐起身来,一边理头发,一边道:“现在是个意外,而且我想知道结局。” “一个即兴编出来的童话故事,别那么认真。”张司南挠挠头道。 “我才没认真,你讲的烂童话,我听了那么多年,次次较真,那我岂不是累死了?”刘以清从沙发上下来,走到窗边,“不过……” “嗯?” “天使和鸟儿,它们去哪儿了?”刘以清追问着。 张司南抬起头,刺眼的阳光让她眼前一阵发黑。他没有太多地考虑,道:“天使其实就是人类,他去了原来的地方,而鸟儿飞到更高的地方是要看清楚云朵船去了哪里。因为云朵始终是云朵,总有一天会消失,当云朵消失的时候,船上的人从天上掉了下去,那时候,鸟儿就可以告诉那个曾经化妆成天使的人类,告诉他,船上的人掉去哪儿了。那样的话,人类就能找到那个船上的人,接住她了。” “那人类是傻子吧,难道不知道从天上摔下来力度很大吗?不怕断了手?”刘以清故意道。 一旁听见声音的孟柏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对张司南小声道:“我觉得有道理。” 张司南一手把孟柏声的头给推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他的童话故事:“要是怕的话,人类就不会跟着那艘云朵船走了。” 刘以清的唇角不由地勾起。 “我还是不习惯电话里讲的,张司南!”刘以清忽然的喊叫让张司南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是!” 这句话让一旁的孟柏声想到了在营地训练时每个人都该有的精气神,她此刻靠在墙边,打量着面前这个原本冷冷冰冰的男人。 刘以清继续道:“你的女同学呢?” 张司南看向孟柏声,犹豫道:“她在旁边。” 孟柏声摊摊手,故意道:“不,我是男生。” “不准给她讲故事!也不准去她家里吃饭!更不准吃莴笋和黄瓜!也不准抱她进房间!更不准……”刘以清脸红地顿了顿,接着喊道,“总之,不准跟她有任何亲密接触!听见了吗?” 张司南有点愣神,吃饭,黄瓜,房间,这都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肯定地回复道:“听见了,清清楚楚。” “早点回家。”刘以清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张司南挂了电话,孟柏声站起身来笑道:“没想到啊,童话大王张渊洁呀,这突如其来的文艺气息算怎么回事?” “少说风凉话,你还是想想你姐吧,说不定她现在在到处找你。”张司南对孟柏声道。 孟柏声沉默一阵,的确,没顾及到苏昭尹的感受就擅自跑出来,这样是会让她担心的。 “毕竟,你是木白。”张司南补充道。 “等我把事情办完,我自然会告诉她,木白就是孟柏声,然后,离开她跟余克利,”孟柏声定定道,“毕竟,一般女人最不想被耽误的就是婚姻了。” 这时,一阵尖叫传到巷子里。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地往声源处赶去,穿过好几条巷子,来到一条稍微宽一点的巷子里,只见一群人围着。两人冲上前,拨开人群,只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不断往人群里缩,她面如白纸,嘴唇不停颤抖。 而在她面前的,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女尸,坐在墙边,双眼大睁着,有蚊蝇爬过她发黄的眼球,一股腐臭味弥漫开来。 孟柏声跟张司南显得异常淡定,映入眼帘的情景——在这具女尸左手里,姿势怪异地握着一根香烟。 第14章 老城位于庵南山南边的山脚下,地势起伏不平,所以有些房子看上去像是在山坡上悬挂一般。而此刻老城里却是一股紧张的氛围,在士水巷里,那具可怖的女尸令围观的人不由发怵。那些人开始议论纷纷。 孟柏声跟张司南对视一眼,张司南将地上那名被惊吓到的女子扶起,而孟柏声走到尸体面前,看见尸体墙壁后的血液是随着衣料的摩擦出现的痕迹,继而蹲下,打量起尸身来,头倒也不动,手伸向身后,张司南一眼瞥见女子手中的香烟,便摸出手机,递到孟柏声手里。孟柏声接过手机,向左滑动屏幕后,对着尸体右手进行拍摄,接着是脸部,头部,腹部等等,关键部位都拍了个遍,附带拍摄现场与一些细节。等她退到张司南旁边,再次摁下一张全身照。 “有结论了吗?”张司南把女子安排到一边,对孟柏声道。那名女子跌跌撞撞地走到垃圾箱边蹲着。 “我不是侦探,也不是法医,等回去后需要分析一下。”孟柏声顺带将巷子两边路口也拍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两人。孟柏声倒也不顾,她看向那名蹲在垃圾箱边的受惊女子,走过去平静地问道:“打扰了,我想问一下,你是怎样发现这名死者的?” “我……”女子战战兢兢道,“我从家里出来后,去上班路过巷子,然后就看见有个人坐在这里……” “那请问,昨天凌晨四点,你在哪里?”孟柏声继续问道。 “在家……”女子眼神躲避。 “诶,警察来了!”围观的人中间发出了释然的喊叫声。 张司南随着那人的喊声看去,只见一些穿着战警制服的人从巷口快步走进来。 “战警专案组的,无关人员赶紧离开。”为首的战警冷冰冰地掏出证件开口道。 张司南明显发现身边的孟柏声在听到“专案组”名字时身子微颤了一下。 周遭的人都悉数离去,孟柏声也站起身来,把手机还给张司南,一边往巷尾走一边戴上面具道:“等民警把尸体运回去,法医鉴定后想办法弄到资料。” “弄资料不难,我只是很好奇,那个女人是不是被你纳入了嫌疑人范围?”张司南跟在她身后问道。 被梳成马尾的金发扫过张司南的脸,孟柏声扭头留个侧脸给他:“生活不是戏剧,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看看那些照片,把线索理出来。” “没问题,钢铁侠长官。”张司南也将蝙蝠侠的面具戴上。 “赶紧离开这里。”孟柏声低声道。 张司南眼神向后瞟去,了然道:“明白。” 穿着长官制服的战警眼尖,一下子发现了准备走出巷子的两人:“站住!那两个戴面具的过来一下。” 孟柏声心下一惊,已经有两名战警包围了过来,她跟张司南都停在了原地。 “转过头来!”那名战警又放大了嗓门,朝二人走来。 孟柏声也只得硬着头皮转身。 “把面具摘下来!” 张司南看向孟柏声,他不能让旁边的人这时候暴露身份。 孟柏声也做好了脚底抹油的打算。 “左警官!”这时,另外的战警们见到一名身材挺拔的男人走来,不由敬礼道。 男人同样留着板寸头,长方脸,有一圈青色的胡渣,双目却炯炯有神,他正是战警警会现任第二小队队长,左师立。 孟柏声看见了他,眼神满是复杂。 “左队,您怎么来了?”之前威风的战警一下子恭敬起来。 “会长让我四处巡视,恰好我看见外面停着车子,心想这儿或许又多了一根香烟……”左师立望着地上的香烟被证物袋密封起来时,开口道,“果不其然——把现场封锁后,你跟我先回去,会长有事要宣布。” “收到,但是左队,我们发现的这两个可疑的人要不要也一起带回去?”正当他转身想要指向孟柏声与张司南时,巷子里哪儿还有这两人的身影? “人呢?!”他开始厉声呵斥下属。 第20章 此刻,两名战警从地上爬起,捂着头道:“被他们逃走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是!”收到命令的两人跟另外几个战警一同朝孟柏声与张司南逃窜的地方追去。 左师立看着之前两人逃跑的地方,似乎并不为所动,只是转身道:“走吧,别耽误开会的时间。” “是!” 他们两先行登上了一辆车子,很快离开了。 另一方面,已经躲开战警的孟柏声与张司南两人重新绕回了巷口。 “左师立跟五年前的案子有关吗?”张司南问道。 “我去榕牙雪域前,他还在家里陪妻子和女儿。”孟柏声说道。 “但你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我只是奇怪他明明已经离开警会了但为什么现在又跑回来,”孟柏声回答道,“你要知道,当初他在辞职邮件上写的就三个字——不干了,那么潇洒的一个人却又重新回来主动要求被束缚,怎么看都不像他。” 张司南看着被战警封锁的巷子,看向她:“言归正传,对于这案子,你心里有答案了?” “等你把法医鉴定报告拿出来的时候就是答案即将出现的时候。”孟柏声说完,就慢慢地离开巷口。 “等鉴定资料出来,至少要等一两天吧。”张司南走到她旁边,道。 战警的车辆停在马路边,上面的红蓝光不停闪烁。孟柏声向警车努嘴道:“所以你得想办法知道一下具体时间,直接混进去,知道得可能会更多一些。” 张司南知道孟柏声的意思,他双手插进口袋,道:“那你呢?” 孟柏声笑道:“我跟你一样,会上车的。” 十分钟后,所有战警从巷子里撤出,回到车里,尸体也被抬上了一辆车。孟柏声看见这几部车子缓缓上路,在载有尸体的那部车子下方,张司南抓着底盘,整个人几乎贴住底部,随着车子融入车流之中。 孟柏声也在马路边哼着小曲儿等待着出租车。 这一切全在监控录像里放映着,鲜明的影像跟随其他街区的监控形成了八个方块屏幕。而在监控室里的一个警察正在低头浅眠。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警察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他揉揉睡眼去开门,门外赫然站着罗七樱和苏昭尹。 “你们是?”不等警察提问,罗七樱亮证件后拉着苏昭尹走进监控室。 苏昭尹如果早点看向其中一块监控屏幕,那她一定会认出那名登上出租车的金发女子,可她现在看见的,是绝尘而去的车辆。 “现在我们要征用一下监控,这里是手续。”罗七樱将征用手续塞进警察怀里。 警察见到手续上的盖章,便不多说一句退出了监控室。 罗七樱擦擦头上的汗,去到饮水机附近拿着纸杯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已经在其中一个座椅上规矩坐好的苏昭尹,一杯急忙给自己灌下。 道谢后的苏昭尹喝了一口,开始仔细观察这八块屏幕。 “具体的街道位置我就不向你介绍了,这一块——”罗七樱指着左下角的一块屏幕,“这是高架区域,其中渡口大道就在里面,我先把它放大。”说完,罗七樱操纵起控制台来,只见左下角的屏幕复刻在最大的一个屏幕里,出现在苏昭尹面前。 屏幕左上角是街区地址显示,右上角是时间标注。罗七樱计算好时间,将监控倒放回去。屏幕上的画面停下来后,苏昭尹看见了整个渡口大道。傅彬他们在渡口口岸,而那辆灰色雪铁龙停在路边,有两个人在车子边上说着话,苏昭尹睁大了眼睛。 “那个人,”苏昭尹指着屏幕,道,“红格子衣服的那位。” 罗七樱停止播放,将红格子的人像放大,张司南的俊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再移动到他旁边的短发女孩,长相也很漂亮,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与赫连帮对峙的时候,这两人都很固执。 “司南……”苏昭尹呢喃出声。 “你认识他们?”罗七樱又去倒了一杯水。 “我只认识穿红格子的那个人。”苏昭尹道。 罗七樱喝了一口水,看向监控上的张司南冷峻的面孔,不甚在意道:“原来他叫司南啊,长得有点帅。” 她再次看向张司南,红黑格子衬衫里是一件黑t,穿着黑色牛仔裤,一双帆布鞋,俨然一副大学生打扮,想到上午时分跟赫连帮的人动手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不怕惹事的热血少年。察觉到一旁的苏昭尹捏紧了杯子,罗七樱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这个叫司南的人看太久了。她赶紧按下播放。 画面里的张司南和刘以清率先离开,接着一个男的赶紧跟上她们,这个人罗七樱也记得,是和前面两人一块儿的。 苏昭尹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这时,雪铁龙的后座车门打开,木白从里面快速走下来,往一条小径走去。 “木白!”苏昭尹忍不住叫了一声,似乎以为她的叫声能让木白听见一般。 看见木白走进监控死角,苏昭尹急忙问罗七樱:“她走的那条道上的监控有吗?” 罗七樱开始查找,苏昭尹抿紧嘴唇,等待着。 罗七樱最终泄气道:“那是监控盲区,也没有任何探头可以拍照。” “那还有其他方法知道她去了哪里对吧,她也许走到其他地方去了。”苏昭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放心,我说过帮你找到就一定会去找到,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等找到了木白,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罗七樱见苏昭尹精神有些恍惚,怕她过度疲惫,便提出了建议。 苏昭尹看向监控录像定格的木白的身影,她咬咬唇,点点头——她也的确想不出怎样找到木白的办法。 将苏昭尹送到家门口,罗七樱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回到家里,看向客厅里电视机上方的女团海报,她疲倦地窝进沙发里。空调轻微的声音像是助眠剂,让她眼皮慢慢变重,最终阖上。时光倒回五年前—— “天气预告也有准的时候,昭尹,你看,外面果然下雪了诶。”一道好听的声线响起。 还在床上躺着的苏昭尹正侧着身子撑着头看向一个正在窗边换衣服的人。 那人将最后一颗袖扣扣上,拿起一件黑色毛衣,拉开一半的窗帘,道:“雪还挺大,这在华渝是头一次吧,如果不是今天有任务,我还真想现在就下去打雪仗。” “孟柏声,你就不能学学其他女孩儿堆堆雪人,拍拍照?或者窝在家里看雪景,非要滚个球,万一砸到了小区里的小朋友怎么办……”苏昭尹趴在床上,如海藻一般的头发散在白色枕头上,一脸嫌弃地望着窗边的黑色长发的女孩。 “苏昭尹,”孟柏声穿上黑色毛衣,转身来到床边,抓起一个枕头,“我可不是你,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这才是蹉跎岁月。”说罢,她便把枕头盖在苏昭尹的头顶上。 “谁说我只是睡觉,我待会儿要出门去电影院的。”苏昭尹瓮声瓮气地拿下枕头,坐起身来,裹着睡衣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孟柏声看着她的样子,眼前一亮,坐到她身边坏笑道:“宅女出门了?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姓余的跟你表白了?” “嗯哼。”苏昭尹挑挑眉。 “恭喜!”孟柏声笑道,“那等我任务结束回来,我得好好给你们两庆祝!”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执行任务吧,孟警官。”苏昭尹故意将尾音拖了拖。 “收到!”孟柏声忽然站起来,做了一个庄重的姿势。 “这样子好丑,你还是穿上战警的制服才有个人样……”苏昭尹故意嫌弃道,她接着打了个哈欠,咂咂嘴道,“你走后我还得再睡个美容觉。” 孟柏声走到床头柜位置,将里面的一本书拿出来,扔到她身边:“喏,这个就当做睡前读物吧。” 苏昭尹看见那乳白色的封皮一下子来了精神,双手将书本拿起,杏眼中光彩大绽:“《森海记》!这可是限量版,你怎么抢到的?” “前几天去了阿姆,正好赶上新书签售。”孟柏声回答。 苏昭尹连忙翻开书本,扉页上是龙飞凤舞的签名,她忍不住尖叫道:“我的天哪,还有江冷君本人的签名!” “新书销售嘛,正好见到了作者。” “她本人一定很好看对不对?”苏昭尹神采奕奕道。 “比起电视上确实要更有气质一些。”孟柏声道。 “知道我现在有多爱你吗?等你回来,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奖励!”苏昭尹眉飞色舞道。 孟柏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听说下雪的时候在窗上写名字,可以保佑这个人平安回来,你要不要试试?” 苏昭尹做出一副呕吐状,一个枕头砸中了那人,她看着孟柏声:“你青春期的非主流路子还没走完?” “喂,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作为姐姐,你就不能对妹妹温柔一点?满足一下我的少女心怎么了?”孟柏声摸摸头,在衣柜里找到了大衣。 第21章 “少女心?我的少女心就是被你践踏的,所以到现在才找到男朋友,”苏昭尹想到十几岁的那些年,每每有男孩子跟自己走得近,孟柏声就会给自己的父母打小报告,害得她的少女时代根本就没有异性的存在。她越想越郁闷,说完,直接倒在床上,拿起被子盖住自己。 孟柏声套上大衣道:“我那是受人之托,身不由己,苏小姐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计较了,好吗?”她永远记得当时苏昭尹的父亲,苏擎拜托自己盯着苏昭尹时候的严肃表情。 “对了,你不是明天去阿姆吗,正好替我向苏伯伯问好。” “知道了知道了。” 孟柏声扭头看见苏昭尹将自己的脸也埋在了被子里,不由地笑了笑,接着拿起一旁的车钥匙:“那我走了。” “三明治和牛奶都在餐桌上,还有,到了那边记得吃早餐,蠢女人!被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看着这个说要睡美容觉的家伙,孟柏声笑道:“知道了,懒女人。” “注意保暖,快去快回。”苏昭尹又道。 “知道了,顺便附送你一句话,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 “滚——”苏昭尹扯下被子叫喊了一声,接着又将头闷在了被子里。 听着豁达的笑声跟脚步声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大门关闭的声音传到卧室,苏昭尹将被子拿下来。窗外似乎刮起了很大的风,她拿起那本书,开始翻阅,当翻到扉页后时,她神色微变,脸上不由浮现出笑容来。 她放下书本,不自觉地裹着被子跑到客厅来到窗边,拉开一半的窗帘,大雪纷纷扬扬,外面都是银装素裹。看见孟柏声走到楼下,渐渐走远,苏昭尹一只手扶在窗上,对着窗户哈了一口气,看着那个瘦弱的女人远去的身影,纤细的手指在窗上写着五个字—— 蠢人孟柏声 一年四季,冬去春来,客厅还在,落地窗还在,曾经写上的字渐渐消失,泛黄的玻璃折射的太阳光在苏昭尹脸上打出一道光痕来,苏昭尹还在睡眠中,嘴角的窃笑好看极了。 第15章 老城某战警警所外—— 孟柏声将一罐喝完的雪碧扔向垃圾桶,谁料易拉罐被弹了回来,张司南正好从警局走出来。孟柏声将手里的可乐扔给他,他一把接住:“经典可乐牌子,没想到你还记得。” “你的爱好太单一了,想不记得都难。”孟柏声弯下腰捡起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里。 这时,警局大门驻守的安保在招呼孟柏声二人离开了。两人往新城方向走去。张司南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法医鉴定时间要多久?”孟柏声问道。 张司南伸出一根食指。 “一天?没想到老城区的警方效率竟然提升得那么快?”孟柏声感到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里,曾经这边发生的命案往往两个月才能得出结论。而他们的法医一般要三天后才能到达这里。 张司南摇摇头,吞下饮料,道:“是一个星期。” “我现在撤回五秒钟前我说过的话。”孟柏声耸耸肩道。 这时,迎面走上来一个小男孩,因为始终盯着马路的缘故,一个不当心就撞在了张司南身上。“不好意思大哥哥,我没注意到,”小男孩涨红了脸对张司南挠头道,“我刚才看见了很奇怪的东西……” “没事。”张司南摆手道。 接着他看向孟柏声。 “你不是那个傻子木白吗?”小男孩一脸惊讶。 张司南对孟柏声挑挑眉。 孟柏声微怔,捏捏手里的面具,尽力回想着这小男孩是谁,她别扭道:“那……你是哪位?” “我也住那个小区,我在四……诶,我妈妈说不让我跟傻子打交道。”小男孩看似天真的话语让张司南差点笑出来。 孟柏声一脸僵硬:“你妈妈真……疼你呀……” “那是,我妈妈还说,跟傻子一起玩的人都是傻子。”说完,小男孩看向了笑得差点背过气的张司南。 张司南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他看向小男孩,皮笑肉不笑道:“你妈妈还真是体贴。” “哥哥太有礼貌了,才不像这个傻子一样,”小男孩还保持着无邪的笑容,他看着孟柏声,一脸好奇道,“哈,你这傻子,莫不是又在装正经!” 孟柏声慢慢弯下腰,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小男孩皮笑肉不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告诉你哟,我刚刚看见了一只大蜘蛛,就在马路上——”小男孩指向马路,孟柏声随着看过去,却只有车水马龙。无奈地再看向男孩时,男孩却不见了,这时候,一串稚嫩的童声从她背后响起—— “傻子木白!又被我们骗了!把这东西当做宝贝收藏起来了吧哈哈哈哈!” 孟柏声和张司南转身看向后面,只见小男孩跟小胖子开心的沿着街道跑着,不时还嚼着口香糖扭头对两人做鬼脸。 “等等,你头发上有东西。”张司南想把孟柏声头发上的东西弄下来,仔细一看,却是口香糖。 “我去收拾他们!”张司南实在不能忍受现在小孩子所谓的“调皮”,顶着童言无忌的帽子却拿着锋利的刀子不断捅别人心口,并自得其乐。更何况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好友身上。 “只是小孩子。”孟柏声拦着他,并没有因为被羞辱而感到生气,相反,她已经习惯了。 张司南看着她,再看看那两个小孩跑远的背影,表情冷冷的。 两人没有发现,那两个小孩在街角转弯处偷偷地拿出一个钱包,打开,钱包里面是刘以清的一张照片。拿出里面一摞红色的百元钞票,个小孩惊叹不已,接着,两个小孩得逞一般逃之夭夭。 天空逐渐下起小雨来,两人来到一家烧烤店,张司南费劲地帮孟柏声拿下头发上的口香糖,一边愤愤道:“平时那么威风,现在让人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扔头上都无动于衷,真不像我认识的孟柏声。” “我试过好几种惩罚方式,每次他们回去状告家长,家长们就会找上昭尹,昭尹也不肯跟我讲,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久而久之,那些人始终拿一些荒谬的理由来找茬,一而再,再而三,”进入店内,孟柏声忍不住道,“即便我再生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张司南找了一张桌子坐在旁边,看着孟柏声坐在他对面,他说道:“为什么不能将一切告诉你姐姐?那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司南,那个时候,少一个人知道,才是少一份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跟李氏兄妹落得一样的下场,你明白吗?”孟柏声压低声音,明亮的眼中写着认真与悲悯。 她的记忆回到五年前的某个下午,她还在姜德音的清吧里,姜德音告诉她,苏昭尹从阿姆回来了。 “有人给她打了匿名电话,说你并没有死,她回到学校后开始了寻人启事。”姜德音将一张传单拿出,放在了桌面上。 孟柏声擦拭桌面的动作顿了顿,如今一头金发的她望着上面自己的照片,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你打算怎么做?”姜德音站在她身边,平静地问道。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孟柏声将寻人启事拿到手里,继续擦拭桌面。 姜德音缓缓道:“你们好姐妹,你自然可以告诉她你还活着,但那个匿名电话很明显是在引你出面,要我说,百分之八十是阮鸣坤的人。” “既然那么想我出面,那我出面就是。”孟柏声擦完桌子后,直起腰板,将抹布拿去水管处冲洗。 姜德音紧跟上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现在出面无疑是正中姓阮的下怀,自寻死路。” “还是那句话,他想通过苏君找到我,我去便是,”孟柏声淡淡开口,将抹布洗净后拿起,“对了,这晾哪儿?” 姜德音一把拿走她手中的抹布,皱起眉头道:“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你的伤还没痊愈。” “那就等伤好了再去。” “我不想开车把你送入虎口。” “那就等伤好了走过去。” 姜德音凝视着她,同样是女人,但面前的这个女人比她倔太多了,她算是服了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固执。” 孟柏声干笑道:“我身边,许多人都死了,我父亲,我男朋友,我的战友们……现在我没有办法跟阮鸣坤斗。我现在能做的,是回到昭尹身边,她现在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亲人了。” 这听上去尤其悲哀。 “你不想受到伤害,就应该远离她。”姜德音道。 孟柏声拿起那张寻人启事,平静道:“可她在找我,而且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 “让敌人放下警惕最好的方式,就是变成傻子。” 在那个傍晚,姜德音开车将她送到了苏昭尹任教的学校门口,跟她作别后也就扬尘而去了。她穿过走廊,来到舞蹈教室门口,看见那个穿着黑色练舞服的身影随着音乐跳动着,周围有学生上完课落下的书本,还有她平日里喜欢穿的衣服,有化妆袋,乱七八糟,但在她跳舞的地方,永远是一片光亮眷顾着的,干净的地板倒映出翩翩舞步——她很久没见过这幅场景了。 第22章 在镜子里,苏昭尹看见了门口的人,她缓缓转过头去,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 “柏……” 已经红过许多次的眼睛再次掉下眼泪来,她将所有的情绪化作感动与惊喜,朝那人走去,一边道:“你这个蠢女人……” “知道消息后,我马上回来了……”苏昭尹憔悴的脸上写着复杂的情绪,她走向孟柏声。 她望着这个被传言已经在任务中死掉的家伙,终于哭泣起来,紧紧地拥抱住她:“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太好了,太好了……” 孟柏声插在口袋里的手抓紧了自己的大腿,她看着面前苏昭尹正在紧紧抱住她。 孟柏声感到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她看向镜子,开始改变着自己的表情。她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用一种愉悦的口吻对苏昭尹开口道:“姐姐好。” “柏声你怎么了?”苏昭尹感到疑惑,她离开孟柏声的怀抱,却看见孟柏声傻愣愣的一张脸。 苏昭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叫做木白,姐姐叫什么?”孟柏声傻着一张脸,感到紧抠大腿的指甲弄破了布料,陷进了肉里。 “开什么玩笑?!”苏昭尹大叫起来,她红肿着眼,忍不住地哭泣着,一不小心踢到一本书,整个人摔倒在地。 但孟柏声却无动于衷地歪着脑袋:“姐姐准备跳舞了吗?” 苏昭尹呆呆地望着孟柏声,之前被传出死讯的人,现在出现在眼前,却成了一个傻子。她低下头,孟柏声看不清她的表情。 “孟柏声……孟柏声,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苏昭尹缓缓站起身来,她望着眼前的人, 孟柏声眼中轻微的疼痛很快被高超的演技盖过,她呆呆道:“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苏昭尹将旁边的书顺手抓过,像见鬼一般扔到孟柏声身上,“我不是你姐姐!” “不是我姐姐?那你又是谁呢?”孟柏声疑惑地问道。 苏昭尹起身,将她的手缓缓地拉住,眼泪掉落下来,她喃喃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从来不叫我姐姐的。” 孟柏声听着她说的话,感觉有什么东西暗暗地挫在她的心脏上,可她只能做出那令人厌恶的痴呆表情。 苏昭尹握着拳头,抹了一把脸:“对了……”她从地上的背包里拿出那本乳白色的《森海记》来,“这是你走之前留给我的,记得吗?” 孟柏声接过那本书,看了一眼苏昭尹,心中道着——对不起。 她随即将书本一页一页地撕掉了,露出欣喜的神色:“下雪咯!” 苏昭尹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书本撕碎,震惊万分,她喃喃道:“别撕了……” “姐姐一起来玩雪啊!”孟柏声将碎片抛起。 “我叫你别撕了!”苏昭尹一把抓住孟柏声的手,吼叫着渐渐垂下头。 “姐姐?”孟柏声疑惑着。 苏昭尹渐渐跪坐在地上,头埋在碎掉的书本里哭泣着。 “姐姐……” “苏昭尹,姐姐叫苏昭尹,”苏昭尹抬起头,想要对孟柏声微笑,但表情却难过得要死,“木白,你要记住哦。” 孟柏声一阵发愣,来不及去看孟柏声的表情,苏昭尹拿起衣服往更衣间走去:“姐姐先去换衣服。” 这时,孟柏声看向镜子,在窗口,黑黝黝的枪口逐渐移开,一个人影从窗户上爬向天台。她傻傻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刚才在威胁下不得已装出的傻样,忍住想吐的欲望,她走到镜子跟前,双手撑在上面,看着镜子里的人像的眼睛,她头一次那么讨厌自己。泪水不断从她眼角滑落,掉在地板上。 在更衣间的苏昭尹抱着衣服,靠着反锁的门后渐渐滑下,决堤的泪水打湿了衣服,她听见脚步声朝门口走去,以为孟柏声走了,便放声大哭起来。 第16章 华渝城很安详,不如迪瓦国度老城市北和繁华,不如商业大城东洛奢靡,在90年00年代时期,也是一座对于外省人来说“适合居住的城市”而已。一些华渝人期待着自己出生的地方可以成为全国人的向往地之一,或许是上帝听见了他们那来自内心的带着小小祈望的呐喊,于是在这个通讯发达,经济繁荣的大时代里赠与了华渝一面镜子,向其他地方投射出它的舒适与安逸。所以近几年来,很多人都去到华渝,将一些所谓的网红胜地拍摄下来,纷纷上传网络。 “现在呢,我们来到了一家烧烤店……”一名主播收起雨伞,架着自拍杆对她直播间里的人开心地介绍着,店内的场景被收录进了手机屏幕里。坐在店内中央正在嚼着烧烤喝着酒的孟柏声和张司南不由地看向那名主播。 这时候,主播的直播间里不断有人在问“后面那两个小哥哥小姐姐好好看”或者“快快能去要个微信吗?”,“桌上还有英雄面具呢,是不是在玩cosplay?”,“感觉好帅气啊”之类的。 那名主播向后看去,一男一女气质出众。孟柏声和张司南也看见了这个主播的长相:乖巧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像是一个带着糖果气息的邻家妹妹。 “那个,”主播乐呵着上前,对两人笑道,“你们好,我的粉丝想多看看你们,可以吗?” 孟柏声见那手机屏幕越来越近,她连忙用钢铁侠面具遮住自己的脸,指向张司南:“蝙蝠侠请求出站。” 不等张司南开口拒绝,主播热情地将手机摘下来递给他:“小哥哥自己找角度吧,我的粉丝们都想看看你呢。” 张司南别扭地拿着手机,看向孟柏声,孟柏声给他做了一个手势——祝你愉快。之后便转过身,偷笑起来。 张司南看着直播间自己的脸,僵硬着,感觉不太习惯,“我现在替你们的主播……”他看向那名糖果妹妹,想要询问她的名字。 “许快快!花里胡哨但能说会道的许快快!”许快快领会了他的意思,笑眯眯道。 “我现在替你们的主播,许快快跟大家聊一聊。”张司南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直播。 在这期间,张司南跟许快快坐在手机前面,同屏的时候,尽量避开距离里,戴着面具的孟柏声不断地嘲笑他冰山脸。 张司南显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直播间里不断有人刷礼物,评论里也有人提出有趣的话题,但都提不起他的兴趣来。 倒是一旁的许快快精神抖擞:“我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就模仿网上很火的那个,光头一枝花吗?小哥哥他肯定不会。” 这时,一个昵称为“四个一”的网友发出了一条评论:请你一定要注意到我。 “四个一,我看见你了。”许快快笑道。 她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张司南,道:“我们的小哥哥一定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被叫做大可爱吧。” 这时候,屏幕狂刷“可爱可爱!” 张司南不明所以。 “小哥哥,你把‘可’念成‘阔’,然后加快语速试试?”许快快眨眨眼。 张司南没有照做,倒是孟柏声偷偷地念了起来,念完后,她恍然大悟,笑着摇摇头。 “看来小哥哥很害羞呢,但是没关系,只需要知道双份的可爱等于大可爱就行啦!”许快快显得很活泼。 此时,“四个一”很快又发送了一条消息:你笑得真恶心。 许快快视线瞥到那行字,以为是在开玩笑,便没理会。 “四个一”:珏珏死了,你居然还笑得出。 “四个一”:你没有心。 “四个一”:你们一起连麦的时候那么要好的样子,你也是装出来的吧,现在果然恢复真面目了吧,真叫人恶心! …… 张司南看到屏幕上“四个一”不断刷出的评论条,之后咒骂的一条比一条恶毒,他立刻看向旁边的许快快。 这个刚才笑起来还像糖果一般的女孩此刻垂着眼睑,鼻头红红的,她像是想要说出什么话,但张张嘴,又惧怕着什么,没有说出任何话。 孟柏声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她看见屏幕上的咒骂,面具后的眼睛显出无比的惊讶来,她皱着眉,想要去直接关掉直播间,却被许快快抢先一步拿走了手机。 几乎是眨眼间,许快快已经起身,换上了一副明媚的笑脸道:“怎么样,刚才的小哥哥是不是很帅气呢?其实啊我刚坐他身边还有点小紧张呢。” 仿佛刚才的咒骂不存在一般。孟柏声跟张司南同时望着她。 “谢谢你们,”许快快转身对两人也送上温暖的微笑,“有缘的话我们下次再见吧。” 紧接着,她跟两人挥手作别,匆匆地去往下一个直播地点。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道德绑架真是可怕,”孟柏声感叹道,“说到底,做公众人物始终不容易。” 正说间,她发现张司南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她很快领悟了意思,摘下了面具道:“我说的是抛头露脸的明星,不是死去的战警队队长。” 第23章 张司南倒上一杯酒道:“我忽然想到训练营那会儿,以前昭尹来探望你的时候可吸引了好多狼一样的目光,说实话,她那天穿的好像是一条红裙子,特别好看,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果然,你这家伙,外表冷酷,内在就是个闷骚。”孟柏声又喝了一口酒。 “闷骚总比不解风情好,那天明明昭尹那么美,她问你她好看吗,你怎么回答的?”张司南站起身来,模仿着当天孟柏声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给孟柏声使眼色道,“你现在是昭尹,你快问一下你今天美不美。” 孟柏声配合地模仿苏昭尹的笑眼wink,用那女人素日温和的语调对张司南道:“柏声,我发现好多帅哥都在看我诶,说实话,你觉得我今天怎样?” 张司南弯下腰,依旧冷漠着靠近孟柏声,忽然伸出一个拳头,拳心向上,弹出一根大拇指来,从喉咙里发出不清的“嗯”字。 “拜托,你的模仿也太差劲了,我哪有那么冷淡?”孟柏声哭笑不得。 “你当时那个竖大拇指的手势真是简单直白,我们边上的男生都替你默哀,听说后来昭尹半年时间都没来看望过你,也不觉得奇怪。”张司南坐下,淡淡开口。 “拜托,她那段时间出国了。”孟柏声翻了个白眼。 “不管怎样,我想起当时陆何野的一句话——‘其实直男这个词也可以形容女生,比如赠给孟柏声,简直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张司南道。 “陆何野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孟柏声有些迷蒙的双眼不知在看哪里。 “但他对你说的话,每一分都是认真的吧。”张司南看着孟柏声,缓缓开口道。 孟柏声似乎陷入了回忆里,一阵恍惚。 “那位金发美女,要不陪陪我们喝酒?我们请客。”邻桌的几个男人轻佻地对孟柏声和张司南道。 孟柏声听见,将脚下的一瓶冰啤酒拿出来,模仿起一部电视剧里地场景,用嘴咬开瓶盖,朝邻桌方向吐去。瓶盖掉落在那几个男人脚边,有几个醉鬼歪歪地起身,却被清醒的人拦住了,拍拍他们的背,安慰着醉鬼们,不时地看向孟柏声,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算大的女孩还有点气势。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像电视剧里那女汉子演的一样,一个酒瓶往他脸上甩吗?”张司南挑挑眉。 孟柏声故意翘起兰花指,往张司南的杯子里倒酒:“张先生,你说的彪悍女人,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淑女。” 张司南拿着酒杯给了她一个白眼。 “你说你喝多了会不会在你家小朋友面前露出原型?”孟柏声道。 “真想拿个吸尘器把你脑子里装的那些东西吸个一干二净。”张司南嫌弃地把酒一饮而尽。 “帮我留着关于1926的记忆,其他的,你看着吸。” 看着孟柏声脸上闪过的一丝悲怆,张司南微微垂下眼睑,抬眼时柔声道:“今天是营地亲属探望的日子,英雄园也开放了,一起去看看吧。” “我知道你想陆何野了。”孟柏声笑着回应道。 张司南:“……” 张司南随即叫来老板娘,准备结账。 “今天我请你。”孟柏声掏着衣服口袋。 “还是我来吧。”张司南去摸钱包,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他一个激灵,有些发晕的脑子骤然清醒。 老板娘拿着账单敲着圆珠笔杆,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两位穿着较为时尚的客人。 孟柏声看向张司南有些慌乱的眼神,她忽然想到那几个小孩的身影。 “你们到底谁给钱?”老板娘问道。 “我来吧,看着,”孟柏声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邻桌的那几个男人面前,道,“喂,哥几个,不是要请客吗?” 那几个男人嘲笑地看向她,其中一个道:“你这姑娘,刚才给你选择你不要,现在,晚了!” 孟柏声拿着酒瓶走到邻桌面前,活动着手腕与脖子,漫不经心道:“是吗?那现在换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请我们吃饭,要么,我请你们吃拳头。” 那几个男人颇有戒备地站起身来。张司南看向孟柏声,猜测着她这般如同古惑仔的举动的目的。 “都准备好了没?”孟柏声挑衅般问道。 那帮男人屏住呼吸,握紧拳头。 “快跑!”孟柏声把酒瓶往后一扔,拉起张司南向外跑去。老板娘刚想去追,却踩到了地上因为两人逃跑不小心绊倒而滚动起来的酒瓶,一个不稳摔了一跤。 “天杀的!两个吃霸王餐的!”老板娘嗓音巨大。 跑到大街上,离开那个地方老远后,孟柏声放开了张司南的袖子,回头看道:“先让我记住这个地方,明天我就过来还她。” “我的钱包怎么会莫名其妙不见了……难道是之前跑的时候掉了?”张司南回忆着逃跑的场景。 “我猜是被白天那三个小孩拿走了,”孟柏声一边走一边对张司南道,“无缘无故地撞上人,用奇怪的东西这一幼稚的说法来糊弄人,本来以为是小孩的玩笑,不过仔细想想看,不是很可疑吗?” “该死,我一定要找到。”张司南撩了撩头发道。 孟柏声道:“欢迎来到我们小区——话说里面应该有不少钱吧。” “里面有以清的照片。”张司南回忆道。 孟柏声看着他满是忧虑的脸,点点头道:“那三个小孩一定会回去的,我回头帮你看看,把钱包找回来。” 张司南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对孟柏声道:“先离开老城再说吧,”接着对司机道,“去1926号大道。” 两人上车,车子开向高架。 第17章 1926营地,是华渝城的战警训练地。 二十年前,榕牙雪域发生天气异象,迪瓦国度犯罪率直线上升,且罪犯能力越发强大,为了缓解警会压力,当时的华渝市长苏擎率先颁布战警训练营地的统章,成立了迪瓦国度唯一的战警体系,成立专属的战警警会,当时的警会会长沈遇春,与陈氏集团总裁陈渐华,科技大师张历一起创办了战警训练营。 经过地狱般的选拔与考验的人,进入营地后,由张历率领的科研团队进行操作,通过顶尖科技对合格成员进行部分能力提升,编制入队后在模拟环境里作战,面对各种残忍的挑战,失败者直接死亡,成功者成为营地被待定的战警。 成为正式战警还需要经过最终的测评,每一年都会选出最优秀的人成为近战者,狙击者,突击者,策略者,侦察者,全能者,直接进入警会,而在这六个人中,全能者将会成为下一任新会长。 历年获得评级的人,照片都会留在荣誉厅中,供接下来的奋斗者们当做楷模;成为战警以后,执行任务里死去的人,他们的墓碑将立在英雄园里,每年的秋季双休日都会有人前来祭拜。 被雨露洗礼过后的桑树梢头上站着几只乌鸦,它们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发出断续的嘶哑叫声,扇动翅膀飞离了树枝,脱落的黑色羽毛蘸着水汽往下轻坠,轻微的风将它吹起,让它在空中翻转,漂浮,最后落在一块褪色白玉石铸成的墓碑上。一男一女从墓碑旁经过,衣角带起的风让羽毛落到了碑前。 这就是英雄园,除了这些整齐排列的墓碑与上面写着的年份与姓名,一切显得空旷极了。 陆何野的墓碑,照片上年轻的寸头大男孩笑得一脸灿烂,孟柏声跟张司南在墓碑前伫立着。 “沧浪岛的那场战斗,对于整个1926来说,恐怕都记忆犹新吧。”张司南缓缓道。 “他从来都是最伟大的策略者,我毫不怀疑。”孟柏声蹲下身子,伸手触到那张泛旧的照片。 “柏声!快走!”在铁塔顶端,这个男人提起步枪,掩护着气力不支的孟柏声撤退着。 那天夜里硝烟的气味似乎弥漫在她的鼻间,令她的眼睛也在泛酸。 “如果当初我按他说得做,不那么自以为是,他也许根本不会死,”孟柏声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一直都是我在1926的人生导师,他告诉我,人要秉承希望,才能够捍卫这座城市,我一直信奉着,直到现在……” “柏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张司南拍拍她的肩膀,“在这些年里,何野一定都看见了,他一定以你为傲。” “这五年的变化太大了,我活下来后也一直在做打算,我必须将当年的真相公布出来,可是……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途径,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孟柏声喃喃着。 张司南抿抿唇,抬起头,指着一处地方对她道:“看那边。” 孟柏声渐渐抬起头,循着张司南所指的方向,望向最高处的标志塔,上面依旧镌刻着那八个大字——百战不殆,捍卫华渝。 这是1926营地的宗旨。 记忆似乎跳到了十年前,还是十六岁的孟柏声留着男孩子一般的短发,在大雨与泥泞里跟对面同样满身泥水的少年搏斗着,只为了可以被选拔成为战警。她一次次地被击倒在地,脸上也满是淤青与鲜血,但她还是一次次地爬起来,继续挥起拳头。 第24章 “我劝你们还是回家吧,这里根本不适合你们这样的一群软蛋!”严厉的教官举着喇叭高声道,“尤其是自以为是的小姑娘们,这里是男人的天下!你们根本无法战胜男性的拳头!还在逞强做什么?!被折磨得以后无法成家,无法结婚,无法生出孩子,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 再次被击倒在地的孟柏声似乎已经动弹不得了。这时候,教官似乎有些心软,他走过去,放下喇叭,对孟柏声道:“女孩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遵循你父亲的意愿,做个普通女孩子或许更适合你……” “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成家,结婚,或者生孩子呢……”孟柏声的脸贴在泥泞里,嘴里满是泥水与血水,她肿胀的眼眶里,那双眼睛异常坚定,“世俗的眼光真的那么重要吗……” 在教官微愣的目光中,她双手撑离地面,缓缓地站起身来,擦掉嘴角的鲜血,握紧拳头大叫道:“长官!1926没有男人和女人!这里只有战士跟荣耀!” “捍卫华渝,将是我一生的荣耀——” 孟柏声现在都还记得被自己一拳击溃在地上的那个少年,眼里都是无比的震惊。 在场的无数人都为之震撼,她也是头一次在教官眼里看到了一抹肃然起敬的神色。 大雨磅礴中,那个满脸伤痕却稚气未脱,坚定的少女的脸跟现在的孟柏声平静的脸逐渐融为一体。 “那一幕我看在眼里,”张司南停到一座墓碑前,看着墓碑上孟柏声黑发时期的照片,缓缓道,“而且我也知道,孟柏声一直没变过。捍卫华渝,永远是我们一生的荣耀。” 孟柏声走了过去,看见那块墓碑,还有纪念作为英雄的她死去的碑文,下方为“阮鸣坤立”,她的眼中多了份愠怒。 孟柏声当即拿起一块石头,将阮鸣坤的名字不断摩擦掉。 “柏声你干什么?!”张司南连忙将她拉住。 “该死的是他!是他!”孟柏声难以控制情绪,将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中了那个名字。 石头滚到了张司南脚边,他望向那个名字,眼中的愤怒不比孟柏声的少。 这时,从入口出传来了响动,孟柏声逐渐冷静下来,被张司南拉到旁边的大桑树后躲了起来。 “左队,对了,还有,会长让您给他交的那份报告,递交时间提前了……” “报告这东西需要我教你吗?你找一个同事改改名字编号,往内容里复制粘贴一些文字,然后打印出来不就行了吗?”左师立对身后跟着自己一直念叨的小战警不耐烦地挥手道。 “可是会长要求手写……” “行了行了,刚开完会就别念紧箍咒了,好吗?唐长老?我一个人进去看看,你该上哪儿上哪儿去,那东西给我……”左师立摸着下巴,接过小战警手里的酒跟一个透明玻璃杯,便径直走入了英雄园。 躲在桑树后的孟柏声和张司南两人看着他走到了孟柏声的墓碑前。 他蹲下身子,将酒杯和酒瓶摆放好,一眼看见了墓碑上被刻掉的“阮鸣坤”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朝四周环顾,孟柏声也和张司南显得紧张起来。 左师立见四下无人,又看了那被刻的地方一眼,啧啧道:“刻这玩意儿的人,太有艺术感了,这必须加工资啊。” 接着,他咬开酒瓶,将啤酒往玻璃杯里一边倒一边说着,“真没见过你这种难搞的家伙,别的女孩都喜欢用高脚杯喝红酒,你倒好,不管什么杯子都拿来装啤酒,啧啧……糙死了。” 将酒放在墓碑前,他点燃一根香烟,吐了一口道:“你叫我一声哥,就永远是我妹妹——和过去一样,哥抽烟,你喝点小酒,但是啊,哥还是劝你,在下面少喝点儿,再强悍也敌不过小人的算计,何况你还是一姑娘家家的,听点话吧。” “对了,看这,战警警会第二小队队长,”左师立秀着警徽,叼着烟道,自豪道,“你以前的位置,我没让给别人。” 桑树后探着头的孟柏声也听见了这句话,她微愣着,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这时,左师立的电话响起,他接起,一脸幸福:“善儿,你们到了?好,爸爸正在孟姐姐这儿呢,好,乖,在那边跟妈妈一起要好好的啊。” 等他挂了电话后,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玻璃杯当即碎裂开来。 “这做工,还不如纸糊的呢……”左师立吐槽道。 “你嫂子跟你侄女都被我安排去国外度假了,”左师立将嘴里的香烟捏下,他的眼神一下子凝聚起来,“警会风云孟柏声就这样死在了榕牙雪域,骗谁呢?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把这事调查清楚,要是你是遭人迫害,我绝不放过!” 接着,他将酒瓶拿起,将啤酒洒在墓碑前,拿起旁边的小石块。 下一幕,可以看见他逐渐离开的脚后跟和躺在啤酒里的小石块,还有被全部涂掉的阮鸣坤的名字。 孟柏声和张司南从桑树后走出,她望着左师立拿着啤酒,头也不回地走出英雄园,那坚定的背影映在她的眼中。 张司南看向墓碑上被涂掉的地方,缓缓道:“大家都在等你,柏声。” “不会让他们等太久的,”孟柏声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抓过一缕金发,利落地切割下来,她蹲下身,放在墓碑前,“这里被埋的不仅仅是五年前的孟柏声,还有葬身榕牙雪域的第二小队成员。诸位在此,我孟柏声发誓,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 第18章 傍晚时分,苏昭尹被手机铃声吵醒,她接过电话,是来自男友余克利的。 “克利。”苏昭尹温和道。 “昭尹,我……”余克利显得有些蹩足,他缓缓吐字道,“我回来了。” 不等苏昭尹开口,那边传来一个脆亮的女声:“你怎么不告诉她你就在她家门口?” 刹那间,苏昭尹生生愣在了原地。 “昭尹……” 苏昭尹脚步艰难地朝门口走去。 “昭尹?” 她索性将手机从耳边放下,她走到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接推开。 门口赫然站立着余克利,他旁边有一个像是学生模样的女孩,清纯可人,显眼的肚子一直在刺激着苏昭尹的视线,女孩正挽着余克利的胳膊,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昭尹。 余克利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女人,苏昭尹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作为女人,她很好地控制住自己即将喷薄欲出的情绪。 “昭尹,我有话想跟你说。”余克利深深道。 苏昭尹此刻眼底满是嘲讽,她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平静道:“一起进来说罢。” 不一会儿,三人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了。苏昭尹没有像往常招呼客人那样给他们倒茶,只是坐在单人沙发上,不明情绪道:“多久了?” “苏姐,你别怪他,都是我的错……”女孩子低头看向肚子道。 “你的语气不像在门外那样嚣张,而且我问的不是你,余克利,”苏昭尹抑制着什么,她眼底却有明晃晃的东西在闪动,语调沉沉的,“你这趟差,出了多久了?” 余克利看见电视机边摆放的照片,他抬眼对苏昭尹道:“两年前,你送木白去医院的时候。” 苏昭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你出差回来,真是给我带来好大一惊喜。” “昭尹,不是的……”余克利想要解释。 “不是什么?”苏昭尹的声压提高了,“是不是我如果没有开门,你就会一直瞒着我?” “我……” 见余克利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说起的样子,女孩连忙从他的口袋里想将一个东西掏出来:“拿出来。” “别……”余克利抓住女孩的手腕。 “给我拿出来!”但女孩还是将一个小盒子掏了出来,将它放在了茶几上。 “苏姐,这是他给你准备的,求婚戒指……”女孩看着苏昭尹懵然的模样,她开口道,“一切由我来说吧,两年前,我跟克利开始了恋爱,半年前,他告诉我他还是最爱你,于是我们分手了,但很快我发现我怀孕了,我不想把孩子打掉,打算一个人生下来,但是我大学才刚毕业,我什么都没有,这半年来,我过的每一天我都在害怕。这次克利去了汉明城,给你买了求婚接着,他是真的想要跟你求婚……苏姐,我知道我这样不可原谅,但我几乎快要活不下去了,于是我找到了克利。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们想,就此摊牌,把一切都告诉你。真的对不起。”女孩潸然泪下。 “所以你们两把破戒指给我,买我的原谅,打算远走高飞?”苏昭尹看向余克利,眼眶红红的,“余克利啊余克利,我该怎么说你?这么些年,别人都跟我讲,‘你们家小余看上去太老实,会不会整天被你欺负?’。呵呵,我真想让那些人看看,今天你余克利带着怀孕的女孩走到我面前,又是怎么羞辱我的。” 余克利垂着头。 “苏姐,真的很对不起……”女孩擦着眼泪,很是自责。 第25章 余克利慢慢地望向苏昭尹,喃喃道:“昭尹,我真的很想跟你结婚,但是……”他眼中的难以抉择令苏昭尹见了既是痛苦又是恶心。 “跟我结婚?”苏昭尹鄙夷地笑着,她看着桌上的小黑盒子,“那就把戒指递给我。” 余克利拿起小盒子,看了一眼身边已经扭过头去哭泣的女孩子,他将戒指盒紧紧握在手中。 “我叫你给我。”苏昭尹起身上前直接夺过,将里面的钻戒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她压制着即将涌出的泪水,死死地盯着余克利,咬紧牙关道:“你真没种!” 说罢,她走到女孩面前,将戒指套在女孩的中指上,这一举动令两人都震惊不已。 苏昭尹即刻起身,抹了一把脸:“从现在开始,请你们夫妻二人带着你们的破戒指离开我的家。” “昭尹……”在余克利还想说什么时。 “余先生,请您带着你的未婚妻,离开我家,我现在很恶心,真的很恶心,”苏昭尹再次强调,“别让我最后的礼节因为你们两给弄没了,好吗?” 两人正要离开时,余克利忽然道:“你先在外面等我,我还有话要跟昭尹说。” 于是,女孩去到外面开始捂着脸哭泣起来,余克利回到客厅,他看着苏昭尹站在窗边的背影,缓缓走去。 “别过来。”苏昭尹本来想好好哭泣一场,但在窗户倒映上看见余克利的影子,她立刻克制住了。 余克利停在原地,抿抿唇:“昭尹,我真的很爱你,但我实在没有办法……” “所以找一个比我年轻的小女孩就是你想到的办法?”苏昭尹没有转身。 “是我累了……” 眼泪从苏昭尹眼中滴落,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不管怎样,我希望以后有个人可以好好照顾你,当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余克利深情道。 “我以后不会再需要你的帮忙了,请你离开。”苏昭尹擦擦眼泪后转身道。 “昭尹,对不起……”余克利想要上前,却被苏昭尹摆摆手拒绝了。 “别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我苏昭尹没了你,一样过得好。”苏昭尹尽量做出理智的神情。 “我想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男人,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昭尹自嘲一笑,接着道:“余克利,你让我觉得恶心,我也并非一个人过,至少我还有木白。” 余克利一愣,他苦笑道:“木白……又是木白……” “昭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就是因为她?”余克利看着苏昭尹,开口道,“自从她变成了这幅白痴样子,你就像个全职保姆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而我负责擦屁股!这几年来,我们为她的白痴行为买了多少次单?你累,我看在眼里,我心疼,但你总是说没事,可是我累了,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你知道吗?!” “可她是我妹妹,”苏昭尹悲伤道,“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她不是你亲妹妹,你却在尽亲姐姐的责任,不仅如此,你还用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余克利忍不住叫喊道,“我只是想和你结婚,然后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是木白的存在搅乱了一切!昭尹,木白只是你的累赘!是我们爱情的累赘!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只会坏事的白痴!” “够了!”苏昭尹气愤道,“余克利,我们两第一次出来约会的时候,她一直在祝福我们,而你为何那么狭隘?我不要求你接受木白,但请你尊重她!” “我们的爱情需要得到一个傻子来祝福吗?”余克利干笑道。 “她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苏昭尹陷入了一阵恍惚里。 “那她是怎样的?苏昭尹,尊重是平等的!我希望她也尊重我们的爱情!可是她没有!她这样的白痴搞砸了你的生活,她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负担!” “你错了,余克利,她从来不是负担……”苏昭尹将眼泪擦掉,过去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她坚定道,“她是陪伴,是我从始至终的陪伴。” 夜晚,在某条街道上,孟柏声和张司南正在行走着。 “走那么快干什么?”张司南追上前面急匆匆的孟柏声道。 “我得赶紧回家,不然我姐会担心的,”孟柏声到了出租车站点,急忙招手,“你也快点回去,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我爸在隔壁市,从来不担心我。”张司南淡淡道。 “我说的是家里人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孟柏声故意模仿刘以清的口吻,睁大眼睛道,“司南哥哥!” 张司南一脸恶寒地将她一头塞进出租车里,接着为她关上车门:“你叫得怎么那么恶心,赶紧走。” 在孟柏声刚靠在椅背上时,她看见一辆车从旁边缓缓开过去,大开的车窗里,驾驶座上正是余克利,而副驾驶里的那个女人的侧脸,并不是苏昭尹。 她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辞别张司南后,她急忙催促着司机师傅赶紧开车。 第19章 住宅区,秋季独有的桂花香味飘散在小区里,有些干裂的砖石掉落在小区围墙外,好心的外卖小哥路过时捡起它们,扔进附近的垃圾箱。而在小区的地下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昏暗的灯光照着灰白色的铁皮门,门大开着,里面的灯却十分明亮。 “苏小姐,这些都不要了吧?”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男人一边咳嗽一边问道。他正在将地下室一叠一叠的书捆绑起来。 站在门背后的苏昭尹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书籍道:“这些您随便拿去就行,都是些孩童时期的书本。”看见一摞摞的语数外教材,苏昭尹不由想到中学时期忙如热锅蚂蚁的机械生活来,那些灰尘又令她起了怀念的心情。 收书本的老汉看见墙角堆放整齐的书刊,一边伸手去拿一边道:“那这些我也收走了。” 看见老汉触碰到那些书刊杂志时,苏昭尹想起了什么,赶紧道:“等一下!”她上前翻找着,抽出一本老旧的期刊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等老汉将废弃的书收走后,苏昭尹已经回到家里,拿着已经擦干净的期刊走进书房,老式的书房里被装饰得比较复古,只是那张太师椅比较醒目。 她走到书架前,将期刊塞进两本时尚杂志中间,拍拍手,打量着整个书房,自言自语道:“又该打扫了。”她刚转身想去拿扫把,却被书桌前的太师椅吸引了目光,她看向门口,仿佛看见和那天一样的场景。 她仿佛看到那时候还是白天,自己穿着黑色的宽大t恤,扎着松垮垮地马尾在书架前哼着女团的歌曲扫地,忽然外面传来的巨大的响声,穿着黑t的自己拿着扫帚想去门口看,这时,一个搬家具的小哥扛着一个箱子一步步挪进来,孟柏声跟在他身后,甩着一头黑发,得意的样子像是游行示威获得巨大成功一样。 “这是什么?”穿着黑t的苏昭尹看着那个箱子拉着孟柏声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孟柏声神秘兮兮地对她耳语道,继而看向搬箱子的小哥大喊道,“就放这儿,就放这儿!” 等小哥出去后,孟柏声迫不及待地拆开箱子,露出里面的太师椅来,对苏昭尹美滋滋道:“看,这把椅子可是我从古玩店淘回来的!” 黑t的苏昭尹看着这张做工还将就的太师椅以及上面的虎皮,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摇摇头,继续扫地。 “昭尹昭尹,你先看看嘛!”孟柏声这个时候就会变得奶声奶气,像是撒娇一般拉着苏昭尹的手。 “我总觉得这不是书房,这就是土匪居住的山寨。”苏昭尹坦白道。她从来对孟柏声的奇葩选择取向不进行干涉。 “这叫复古好吗?昭尹你说要不要再买个灯笼,就像宫廷里的那张,绝对洋气!”孟柏声猛拍掌道。 “那你不如换把龙椅,给我个芭蕉扇,我给您扇风,我的皇上?”苏昭尹白了她一眼。 “好主意,那你就是皇后了。”孟柏声开玩笑道。 “我要是皇后,我第一个毒死你这个嘴巴利索的家伙。”苏昭尹嗤笑着掐了一把孟柏声的腰,那人吃痛的叫出声。 “你下手真重,我决定了,这间书房我要改造成山洞。” “你敢?!” “我就敢,我这就给装修公司打电话。” “孟柏声!手机给我!” “就不!” “……” 书架前,两个打闹慢慢消失,周围的一切又变回了被夜晚时分的灯光照射的时候,苏昭尹看见那张太师椅上的虎皮也不见了踪迹。她慢慢走到书架面前,漂亮的手指指腹抚过一本本书,吐槽道:“真应该把你喜欢的书扔到地下室去。” “我倒是想起了一部电视剧,你爱看的。”苏昭尹看见那本老旧的期刊,她抽出来,坐到太师椅上,找到目录,翻开期刊。 她看着里面的字样,念了出来:“关于与孟柏声警官的文字版新闻访谈。” 第26章 书房里静谧极了,苏昭尹想了想,将书桌上的灯打开,扯出一张稿纸来,卷成话筒的模样,清清嗓子,对着“话筒”做出一种专业播音的姿势,声线明亮道:“请问孟警官对该刊把您的采访记录登上页面有什么看法吗?” 看见孟柏声的回答,苏昭尹笑出了声:“ ‘如果能把我像淑女一样的照片精修一下放上封面,效果一定很不错’,这个女人,总是那么浮夸。” 她可以想象孟柏声回答这个问题时,表情一定跟“我可是中焦点”的自信如出一辙。苏昭尹继续朗读下一个问题:“孟警官如果不是战警,那么会考虑做什么?” “这种问题嘛……”苏昭尹似乎听见了孟柏声的声音,她沿着声音看过去,仿佛看见昔日的孟柏声穿着女士西装,黑发利落的绑起,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坐在漂亮的单人沙发上,看着苏昭尹笑道,“问得好,我如果不是战警,我可能会选择进入娱乐圈,毕竟颜值不能浪费,哈哈哈哈,开玩笑啦。如果我不是战警……”这时候,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我还是会走到警会里去。” “为什么?”苏昭尹问道。 “因为我家人,”孟柏声干笑道,“虽然他们早就离开我了,但是我一直相信我父亲说过的一句话,警会的人要坚守正义,不能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犯罪的人,我想代替他,将这种正义进行下去。” “那对你产生巨大影响的就是您父亲了吧?” “还有一个人,他是我在1926时认识的朋友,没有他的出谋划策,就没有孟柏声,我甚至想过,如果他还在世界上,一定是最出色的战警,最出色的谋略者。” 苏昭尹看着她笑道:“那请问孟警官最近有喜爱的读物吗?” 孟柏声在沙发周围寻找,最终拿出一本书来——《森海记》,她看着苏昭尹道:“这本书,我刚买的,还没看,准备送给……”她顿了顿,悄咪咪道,“送给我最想要珍惜的人。” “你真肉麻。”苏昭尹吐槽道。 但她却又笑着,翻开另一页,念着采访的问题:”最后一个问题,孟警官最近的案子能给我们透露一点点吗? 孟柏声的笑容褪去了很多,但立马贱兮兮起来,轻声道:“就快侦破了。”渐渐地,孟柏声跟单人沙发消失掉了。 苏昭尹合上期刊,声音喑哑:“就快侦破了呢。”她走到书架前,把期刊塞回去,她开始寻找着,她仰起头,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书皮,她踮起脚,终于够着了书,拿下来,那是一本被撕坏了又被重新粘上的书,乳白色的封面此刻变成了蜂蜜黄,上面全是灰尘。她吹了吹灰尘,翻开封面,扉页还是作家江冷君的签名,有些碎碎的。 当年那个将书递给自己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回不来了,她强忍住心中的痛楚,她又翻开一页,再次看见时,她眼睛里晶莹的东西正在晃动,她没注意到刚回到家的孟柏声已经走到书房门口。 苏昭尹抬起头来,泪眼朦胧间,她透过窗户看见木白回来了,就在门口。 孟柏声反应迅速,露出了木白专属的傻笑:“姐姐,我回来啦!” 苏昭尹忽然转身,将她的手牵住。 孟柏声一时无法反应:“姐……姐姐?” 眼角还噙着泪水的苏昭尹望着她,温柔地轻声道:“木白去哪里了?” 温柔的,好听的,却饱含了好多孟柏声同样能够体会的伤感。 孟柏声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余克利那混蛋做了什么?他是不是找了其他女人?但到嘴边的却是:“姐姐,别哭。” 苏昭尹抓紧她的手,声音像是易碎的玻璃,残破的风铃,带着一丝急促:“你说你哪里都没去。” “我哪里都没去。”孟柏声懵懂地重复着。 苏昭尹哽咽道:“你会一直在这里。” 孟柏声突然明白过来,苏昭尹的这些话其实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一种安慰自我的方式。 孟柏声仿佛看见苏昭尹此刻几乎空洞的灵魂,她望着面前的人,柔声道:“我会一直在这里。” 苏昭尹缓缓地拥抱住她,似乎将身体的重量都落在了她身上。《森海记》这本书在孟柏声肩头翻开着,清晰可见那一页上面的一行字,黑色签字笔的痕迹有些泛黄了,可这无疑是孟柏声的手笔—— 苏君,你是我最想要珍惜的人。 “木白,姐姐现在只有你了。”苏昭尹伤感极了。 孟柏声回抱住她,紧紧拥抱着。苏昭尹感受到她的力度,她想到了一个小时前经历的那些委屈,此刻胸中的悲痛,暴躁一下子喷薄而出,素来温和的她终于放声大哭。孟柏声陷入了思绪里。“柏声”,“孟队”,“女儿”……曾如此呼唤她的这些人,如今都已经离她而去了,那个昔日繁华的军属大院,现在剩下的人寥寥无几,留下的那些人,仅仅在她身边的,只有苏昭尹了。 孟柏声饱含复杂的情绪,成为苏昭尹暂时的扶墙,默不作声,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跟苏昭尹确确实实地相依为命了。 整个房子里,回荡着苏昭尹的哭声,客厅,卧室,厨房,每个角落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翳,变得沉痛起来。 第20章 夜间的空气变得凉飕飕起来,孟柏声将窗户慢慢打开,让风吹走她所剩无几的酒劲。扭头沙发的苏昭尹酣睡着,客厅边上微弱的暖色灯光笼罩着她,眼角边还有些许泪痕。孟柏声背靠窗台,远远望着她,接着上前帮她把垂在嘴边的头发往耳后拢去。 “姐姐,我们进房间睡吧。”孟柏声轻声道,也开始将她轻轻地扶回了卧室。 端详起她如同娇艳玫瑰一般的脸庞,她把被子给苏昭尹盖上。 睡梦中的苏昭尹低声呜鸣了一下,像是在哭泣,孟柏声坐在她床边,轻轻抓住她的手,替她将头发捋了捋,轻声道:“苏君,我会找机会跟你坦白一切的……” 客厅响起的手机震动在这安静的氛围里钻入了孟柏声的耳中。她连忙替苏昭尹关闭了床头灯后走出房间,接起电话:“喂。” “你打算睡觉了?”僻静的幽幽小径里,张司南拿着手机道。 孟柏声来到阳台上,不置可否道:“还没,有什么事吗?”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早上在渡口看见的一个人,他跟我在南泠的时候看见的一个人很像,巧的是,他貌似也姓林,也是个商人。”张司南道。 “你说的那个人我大概能猜到,不过我离他有些远,样子是看不清的,但我可不相信死而复生的事情。”孟柏声靠在阳台边,伸手将仙人球的刺拔了一根下来。 “那木白的出现又如何解释?”张司南问道。 孟柏声将刺插进仙人球的肉里:“我是大难不死,至于那个家伙——难不成你认为一个人葬身火海的人还能活到现在?” “好吧,我也只是感到惊讶,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长相那样相似的人。” “就算不是他,能在巡警眼皮底下玩一招偷梁换柱的人也不会寻常。”孟柏声回忆着上午的情景,道。 张司南仿佛被点醒:“你指的是毒品?” “用科技零件代替毒品,而真实的毒品藏匿在船舱的铁皮下,便衣巡查处头一次那么有效率地进行查处,但可惜在是单独行动,连有效的设施都没有配备。” “得了吧,你是怎么晓得毒品在船舱里的?” 孟柏声道:“赫连帮常用的手段。以前我没少查获,没想到这么些年,手段也没有改一改。” “那姓林的那个人莫非是赫连帮的?” “林姓商人……”孟柏声皱起眉来,“说实在的,提到这个姓氏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林氏财团。” 张司南握紧了手机,沉吟良久,道:“好在林氏已经退出华伦大陆了不是吗?” “退出不代表放弃,这里可是华伦大陆第一市场,当初在汉明国跟迪瓦国关系紧张的期间,某些汉明国的公司可是想方设法想要继续在这里大展拳脚呢。”孟柏声平静回答道。 “不管林氏怎么打算,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既然你知道了毒品藏匿在船舱里,那为什么要这样放过他们?” “我本来是要提醒那些警察的,但忽然又想知道,那姓林的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孟柏声道。 “他好像对以清很感兴趣。”张司南忽然严肃起来。 孟柏声想了想,道:“明天我就让伊卡去调查一下。” “不管他跟林氏是什么关系,只要对以清不怀好意,我可不会袖手旁观。”张司南转弯进入一个公园里,认真道。 “你现在好像不在室内。”孟柏声听见那边发出来的猫头鹰的声音。 张司南走上一条比较宽敞的柏油路:“跟你通电的十分钟前我还在家门口,开门的是刺头,他告诉我以清去了公园,我现在已经到了公园。。” “17岁小姑娘,其实最适合她的地方是学校。”孟柏声道。 第27章 张司南知道她的意思,一阵沉默后缓缓道:“带着以清刚来华渝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一心想要找到刘祁,我也没再提过。以前在南泠那会儿,她爸爸打算送她出国留学,但刘氏爆炸案发生后,这个打算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不就是从富家千金变成落魄姑娘吗?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孟柏声道。 张司南有些恍神道:“我有时候经常想,会不会就是因为我的到来,扰乱了她的人生轨迹。” 孟柏声倾听着。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张司南喃喃道。 “所以你现在在用你的方式对她负责。”孟柏声一针见血。 “算是吧。” 孟柏声挑眉意味深长笑道:“仅仅是负责?” 张司南微愣,接着抿抿唇强调道:“仅仅是负责!” 跟孟柏声告别后,张司南收起手机,走到一块草坪边,草坪四周有朦胧的冷光,点点尘埃在不太真切的光影里飘散着,让人不禁想起森林里萤火来,而此时,萤火里,草地上,坐着一个少女,宛若精灵,精灵侧身对着张司南,抱着木吉他,低声浅唱着,断断续续的旋律不断重复,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认真,歌声甜美,带着一点俏皮。 那样的画面,令那些背景相形见绌,连张司南看到她时,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忽然有一种想法—— 这个女孩恐怕是骑着雪白的独角兽穿过童话森林来到她面前的公主,只是穿上了普通人的衣着而已。 “da la da la da la da la da ……”刘以清抱着吉他哼唱着旋律,完全没察觉到张司南慢慢地向她走来。直到她尝试着摁住某一根弦时,一个音作了完美的收尾,她这才兴奋地松开吉他,舒出一口气来。 “改天把词填了,录好demo发到网上,说不定会火。”张司南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开口道。 “张司南,你走路怎么无声无息的?!”刘以清吓得差点把吉他摔在地上。 张司南看着小朋友圆鼓鼓的眼睛,笑道:“看你太专心,不想打扰你。” “看吧,都是因为你!我现在都忘记怎么弹了!”刘以清将盘起的腿伸直交叠起来,将吉他放在腿上看向张司南抱怨道。 “那我先走。”张司南故意作出要走的姿态。 “刚来了就走,哪有这样的事?给我坐好。”刘以清像一只天鹅一般对张司南趾高气扬道。 张司南乖巧地将膝盖并拢,双手规矩地放在上面,像极了幼儿园坐一排排吃果果的小孩子,接着,他看着刘以清,仿佛等待着老师做下一步指示。 这个如同微信聊天上乖巧宝宝的姿势令刘以清忍俊不禁。 “公园一个人都没有,阴森森的,你就不怕吗?”张司南环顾四周问她道。 “我为什么要怕?难道不应该是别人怕我?”刘以清此刻妖魅的表情不禁让人想到了《西游记》里的蜘蛛精,好似一旦有人接近她,她就会将那人慢慢地蚕食,吞下。 张司南差点以为自己变成唐僧,不然刘以清的目光为何会带着一种特殊的媚气?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除了我跟刺头,谁还怕你?怎么说呢,这里的创作环境还是不错的。” “那是当然,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刘以清噙着一股胜利的笑意对张司南道,“我要去参加华渝市歌手比赛。” “什么?”张司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参加歌唱比赛呀,明天陪我去报名!”刘以清霸道着凑近张司南。 张司南一直以为,刘以清是不屑这种比赛的,在他的印象里,十二岁的刘以清很是青涩,十五岁的刘以清总是叛逆,十七岁的刘以清喜欢替人出头……但无论哪个年龄段,刘以清都保持着一种傲气,天生在骨子里的高贵感,是任何人都比不来的。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刘以清始终比他小五岁,跟那时候的自己一样,喜欢竞争。 看着小朋友期待的目光,张司南笑着:“好,明天去报名。” 刘以清好像知道张司南肯定会答应她一样,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只是将吉他递到张司南怀里,微笑着站起来,张司南也跟着她站起来,将吉他斜背在自己肩上,拍拍身上的草尖,猝不及防地,手被刘以清拉住了,他连忙直起腰看向小朋友。 刘以清冲他古灵精怪地挤眼道:“跟我来!” 说罢,张司南任由她拉着自己跑出草坪,没入一片树丛里,两人踩着幽长的小道,牵着手,并肩走着。除了草木蒸发后残存在空气里的味道,还有一阵少女独有的香气,张司南只觉得手心一阵发热,小朋友软绵绵的手也很烫,张司南偷偷看向她,感觉到刘以清的目光即将触及时,他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刘以清瞄向他时,为这个举动在心里偷偷笑着。 “在看什么?”她故意问道。 张司南低头道:“在看青石板上的图案。” “但我们走的不是鹅卵石道吗?”刘以清疑问道。 一阵风从他的侧面刮过,张司南忽然觉得自己的嘴瓢了,他看着地上的鹅卵石,没好意思告诉身边的小朋友,刚才其实是在回味草坪上看见精灵的一幕。 “我觉得,你应该是喝多了,”刘以清靠近他,握紧她的手道。 下意识地想让酒味远离小朋友,毕竟酒发酵后,有一些刺鼻的味道。张司南往边上走远了些,不料却被刘以清挽住,贴他更近了一些:“我又不嫌弃。” 穿过树丛,来到一片湖边。面前的湖静悄悄的,映射着打碎的弯月,跟着夜里轻微的风迭起小小的如同折纸扇一般的涟漪,清爽的气氛让两人感到心旷神怡。两人挨着坐下,张司南将吉他放下来,看着眼前的情景。 “这地方好看吗?”刘以清笑着问道。 “好看。”张司南望着她回答道。 “在你没来的时候,我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弹曲子。”刘以清收回眼神,笑着双手撑在身后,享受地看着前方湖面荡起的波纹道。 “那刚才怎么不来这里弹?”张司南问道。他觉得,要是在这里创作,说不定这个极有天分的小姑娘可以弹出更厉害的旋律。 “那里才适合一个人思考,这里适合两个人。”刘以清抬头看见对面的城市灯火,眼里的光如同星河。 忽然,她又急忙解释道:“当然,我没说是和你,只是……只是碰巧是你。” 傲娇如她,张司南也笑着点头迎合着:“我知道,碰巧而已,我也碰巧去到南泠,遇见你……和刺头。” “司南。”她忽然开口了。 张司南望向她。 “我该惩罚你昨天迟到的事,正好,吉他也在,不如来一首?”刘以清转过脸,笑着望向他。 曾经的小小姑娘已经出落成漂亮少女,被风吹起的短发像是被裁减的绸缎般轻轻飘扬着,不加任何粉饰的脸在张司南看来,简直是上帝的宠儿,如果她的背后忽然长出洁白的翅膀来,然后飞走了,张司南也不会感到意外,他会捡起遗落的羽毛,永久珍藏。 张司南拿起刘以清的黑色吉他,看着她的面容,笑道:“好。” “我要听,路过南泠。”刘以清轻声道。 张司南抱着吉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木吉他的声音如同华光穿过缝隙,如同泉水叮咚,干净清澈,跟湖光一同在夜中流淌。张司南唱出来,跟以前一样,深情款款。 刘以清突然轻轻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感到肩头一沉,张司南的音调忽然跑了一下,刘以清窃笑不已。 张司南的俊脸有些微红,嘴角上扬继续唱着。 静静听着张司南唱起第二段的开头,她慢慢地将头抬起来,看向张司南的侧脸,认真弹着吉他,深情地唱着歌,她突然倾身上前,双唇轻轻啄了一口张司南的脸。琴音和歌声一起断掉了,张司南一脸惊愕,他望向刘以清,借着月光,他看见小朋友脸上有着一丝红晕。 没有人说话,没有其他声音吵闹,一切安安静静,刘以清忽然躲闪道:“那个,刚才有只蚊子飞你脸上了。” “所以……你拿嘴把它给亲死了?”张司南微愣,看向她的红唇。 刘以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唰地一下起身:“呸呸呸!什么嘛!”她走过张司南,不耐烦道:“张司南你烦死了!我要先回家了!” “现在吗?” “对!天气冷了!毕竟亲了蚊子,我现在就回去漱口!睡觉!”刘以清赌气一般想要离开这里。 张司南缓缓起身,将吉他装在袋里,提在手上,朝刘以清走去:“等一下……” 刘以清闻声扭过头时,张司南已经将吉他背在肩上,长腿一迈,几步快速上前,将她轻轻地拥抱进怀里。 刘以清在那瞬间满是惊愕。 张司南像是舒心般,将她装满自己宽大的怀抱,素日冰冷的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来:“说得没错,晚上的确有点冷,现在正好取取暖。” 第28章 刘以清渐渐地回抱住他,将羞红的脸埋在他的肩膀里,娇嗔道:“傻子……” 听着刘以清的呼唤,张司南不免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一半的脸上映衬着湖水的波光,一边脸则是阴影密布,重重地闭上眼,代替了即将从鼻里发出的叹息。 在这个拥抱里,谁也没有讲话,静静地聆听着彼此的呼吸。 湖水荡漾,清澈极了。 第21章 小区单元楼下,有一条窄窄的过道,过道两边是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垛,因为维修下水道的缘故,过道上有一块草铺石板是被移开了的,下面被挖出一个不小的洞来,足以看见地下水管,周围草垛的枝桠上系着黄色警示线,将洞口边尽数围了起来。 一把做缝纫用的铁剪刀移动到黄色警示线上,“咔嚓”一声,黄色警示线掉落,线似乎被什么东西拽走了,被扔到了垃圾箱里,同时,放在草地上的两块草铺石板被移动到了洞口上方,被缠上了胶带,一些杂草撒在新翻出来的泥土上,几只脚小心翼翼地踩了踩,接着再撒了些落叶铺满整条过道。 “太棒了!”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看着几个将“陷阱”布置完毕的小孩子,打开钱包,上面刘以清的照片还在,他从钱包里抽出五张一百的人民币,神气地递到每一个人手里。小孩子们双眼放光,小男孩则看向楼上,窃笑着:“到时候看那个大傻子怎么掉进去……” 楼房里,苏昭尹早早醒了,她睁着惺忪的睡眼路过书房时,想到了昨晚的情景,她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昨晚抱住她的那个人,她确定是木白,不过在木白回抱住自己的时候她又明确感觉到了孟柏声的存在,她在余克利带来的背叛中,开始崩溃,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现在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的梦。她回想起当初在舞蹈教室和孟柏声见面的时候,她自称木白,那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再次浮现在眼前,联想到昨晚木白的反应,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猜测来。 揣着一颗疑惑的心,苏昭尹走到孟柏声房间门口,抬手时候顿了顿,敲了敲房门:“木白,起床了。” 房间里传来床板响动的声音,苏昭尹这才去洗漱。 十分钟后,天花板上传来装修的声音,而苏昭尹坐在沙发上出神,手边摆放着一本时尚周刊,被轻轻刮进来的风吹翻了两页。木白和孟柏声的脸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她知道这是一个人,只是现在分不清到底该用怎样的称呼去叫她的名字。 “姐姐。”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昭尹循声看去,她所熟悉的木白正在长排沙发后揉揉眼睛,穿着灰格子睡衣奶声奶气道:“姐姐我好困。”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姐姐去给你做早餐。”苏昭尹还是跟往日一样,对她温和一笑后去到了厨房。 木白一下子栽进沙发里,继续呼呼大睡。苏昭尹打开天然气小火煨小笼包,她想了想,回到客厅,看见木白正在长排沙发上闭眼小眠着。 “木白?”苏昭尹的小臂交叠着放到长排沙发靠背上,试探着唤了她一声。 木白缓缓睁开眼,看见苏昭尹,有些疲惫的眼神变得喜悦起来:“姐姐。” “昨晚……”苏昭尹平复着心情问道,“姐姐是不是让木白感到困惑了?” 木白坐起身来,看着苏昭尹摇摇头,接着低下头道:“昨天是木白不对,木白不应该在没告诉姐姐的情况下跑出去玩,让姐姐担心了。” 苏昭尹闻言,从沙发后绕到前面来,坐到木白旁边,双目凝视着她。木白惶惶地看向她:“姐姐?” “下一次去玩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姐姐,我们木白一向很听话,对吧。”苏昭尹替她将头发顺了顺,亲昵道。 木白点点头,望着苏昭尹,撒娇的语气像是一只小羊羔,软软糯糯的:“我下次一定不乱跑了。” 苏昭尹摸摸那个圆滚滚的金色脑袋,温柔地笑着,站起身来时,却被木白顺势抓住了手。 “姐姐,那个姓余的不回来了,但木白会一直在姐姐身边的。”木白仰着头,对苏昭尹坚定道。 苏昭尹微愣,随即捏了捏她的脸,故意嫌弃道:“谁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小糊涂蛋,赶紧去换衣服吧,待会儿我们还要去医院呢。” “知道啦!”木白听话地往房间走去,苏昭尹来到厨房,发现锅盖已经在冒着白汽“唱歌”了,在窗台上倒扣的玻璃杯上倒映着苏昭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孟柏声进到房间后,赶紧转身将房门关上,舒了一口气,她换好衣服后,来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发现楼下过道上有几个小孩,霸占了过道的位置,使居民不得不绕道去上班。她的目光一下子锁在了其中一个小男孩身上,昨天就是他偷了张司南的钱包。 二十分钟后,孟柏声和苏昭尹出了房门,走进电梯里。 “木白啊,待会儿见到郭教授的时候别又穿上他的白大褂扮演妇科主任了。”苏昭尹揪了揪旁边孟柏声胶原蛋白的脸,提醒道。 孟柏声帮她提过手里的垃圾,笑道:“好,木白这次扮演眼科主任。”接收到苏昭尹一个故意威胁的眼色时,孟柏声才撇嘴道:“好了,这次听姐姐的话,不穿郭教授的褂子了。” 苏昭尹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在电梯门开启的一瞬间一下子跨了出去。提着垃圾的孟柏声跟在苏昭尹身后,刚出单元门,孟柏声见过道上却没有小孩子的身影,她往四周看去,发现在对面墙角后缩回去了两个小脑袋。苏昭尹走上过道后回头看向孟柏声:“木白,看什么呢?” “没什么呀姐姐!”孟柏声堆着笑脸将垃圾扔进箱子里道,她看见了垃圾箱里的黄色警示线,若有所思。 墙角后的小孩正在悄悄观察过道上的情景,苏昭尹在过道上朝前走,跟着她的孟柏声看见草垛枝桠上挂着一点黄色,仔细一看,是类似绸子之类的东西。再看向地面,过道上落叶层层,而左右两边根本就没有树。想到这里,她一下子牵住苏昭尹的手从侧边的草地经过。过了过道,苏昭尹正纳闷儿时,孟柏声眨巴眨巴眼道:“树叶里有虫子,我怕。” 苏昭尹回头看向过道上的落叶,落叶里爬出几只蚂蚁来,她将孟柏声准备松开的手握得紧了些:“走吧。”待两人走后,躲在墙角的几个小孩冒出头来,纷纷走到过道边,那个小男孩奇怪道:“她怎么没掉下去?” 一个小胖子踢了踢那块草铺石板,自告奋勇说是去试一试,结果踩了下去,石板断裂,小胖子被卡在了洞口,动弹不得,哇哇大哭起来。其余小孩见势不妙,纷纷撒腿就跑,那个小男孩也被吓到了,连忙逃窜。 在小区外的苏昭尹听见哭声,扭头朝里面看,孟柏声拦下一辆车,将她一边往车里塞一边笑嘻嘻道:“木白好想快点看见郭教授,姐姐我们快点走吧。” “等一下。”苏昭尹连忙出来,走回小区,见那个小胖子在洞口被卡住大哭不已,但周围又没有任何人,她快步走去。 孟柏声跟在她身后。 见到苏昭尹,小胖子向她投去求助的神情:“昭尹姐姐……” 苏昭尹赶紧双手把住他的腋下,想把他提起来,但小胖子实在太重,她刚想要求援时,一个人已经来到她旁边。 “先收腹,”孟柏声对小胖子认真道,接着对苏昭尹道,“姐姐让我来吧。” 孟柏声很轻松地将小胖子从洞口拔了出来,苏昭尹见到她如此举动时,竟有些小小的恍惚。 “谢谢木白,谢谢昭尹姐姐……”小胖子一边啜泣一边擦眼泪道。 “别哭了,以后小心点啦。”苏昭尹安慰道。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捉弄木白了……木白,对不起。”小胖子连忙道歉。 “我才不和小孩子计较呢。”孟柏声蹲着身子,得意地对小胖子道。 苏昭尹对小胖子道:“赶紧回家吧。” “走吧木白,我们去找郭教授。”苏昭尹对孟柏声笑道。 “嗯!” 小胖子擦着眼泪,一手抓抓屁股墩儿,开始往家里走,半路上,他的母亲火急火燎地跑来,蹲下身子心疼地抱着他:“哎哟,我的宝贝儿子,跟妈说,谁欺负你?” 不等小胖子开口,这位中年妇女远远地看见了苏昭尹跟孟柏声的背影,她立马指着二人起身怒道:“是不是木白?我就知道,这个傻子一定不安好心!” “妈!”小胖子连忙拉住想要去找孟柏声算账的母亲。 “儿子你别怕,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妇女咬咬牙,撸起袖子打算上前,却被小胖子拉得更紧了。 “妈!别去找木白,”小胖子仰头对母亲认真道,“以后,妈妈也不要去找她们的麻烦了,好不好?” “儿子咱不怕!” 小胖子将母亲拉到“陷阱”前,跟母亲解释了一切,最后道:“木白跟昭尹姐姐都是好人。” 第29章 中年妇女有些诧异,她再看向孟柏声两人离开的方向,却不见了人影。 出租车上,苏昭尹对靠在自己肩上的孟柏声笑道:“我们木白怎么没精打采的?” “不想听到郭教授的rap。”孟柏声无奈道。 华渝中心医院脑科所在楼层,第三号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正在办公桌边悠闲地喝咖啡。他肤色很是健康,留着当下较为流行的丸子头,露出饱满的额头,剑眉入鬓,双目狭长,纵然戴着薄薄的金丝眼镜,但镜片后的眼神尤为犀利,淡红色的嘴唇润润的,较宽却薄,显得他整个人俊美异常。 “美女,名字。”但是这一开口,声音显得几分厚实与沙哑,语气间也有轻佻的意思。 “袁新。” “生理性别。” “女” “年纪” “26” “脑子有什么问题?” 坐在他面前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 “哦抱歉,”男人笑了笑,眼睛呈现出好看的弧度,接着他诚恳道,“我是问你,脑子哪儿不舒服了?” 如果旁边有观众,他们或许会跟这个女人露出同样的惊讶表情,看着这个斯文的男人,提出发自内心的疑问…… 这个男人叫做郭昱。在医院里,举手投足间都是精英的调调,他的问题一向干脆利落,带着东洲话特有的调调,但有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或者有时候会让他的病患觉得,他说话都感觉像是在说rap。但很少有人知道,在从事这项工作前,他的确接触过地下文化,认识他的人几乎叫他“伊卡”,不过在医院,大多数人称他为“郭医生”,“郭教授”。 “好了,下一个,”他头也不抬,将白大褂脱下,挂在座椅靠背上,在电脑上输入着数据,“姓名。” “木白。” 伊卡抬起头来,看着办公桌对面坐的金发女孩,接着将目光落到她旁边站立的苏昭尹身上,笑着露出虎牙来:“哟,苏小姐你们来了。” 第22章 “麻烦郭教授了。”看着眼前这名看上去年纪不超过三十的男人,苏昭尹有礼貌的微微低下头道。 伊卡歪歪头,摊摊手道:“小事一桩,我先把木白的信息再完善一下,然后就带她去做全身检查。” “谢谢郭教授,”苏昭尹摸着孟柏声的脑袋对伊卡道,“接下来我该去学校了,木白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了,我中午就过来接她。” 孟柏声拉住苏昭尹的手,在伊卡的一脸冷淡里眼睛泪汪汪地对苏昭尹道:“姐姐早点来接木白哦。” 她对孟柏声轻声道:“姐姐会早点来接你,不过木白一定要乖,记得听郭教授的话。” 孟柏声拼命点头。 苏昭尹走出诊断室,刚走出几步就停住了,她迟疑着转身,悄悄走到诊断室门口,探出头偷偷看向里面。只见孟柏声穿着白大褂,一手没套进袖子里,踩在病患的座位上,对伊卡声情并茂道:“姑姑!我是断臂大侠呀!你可记得断肠崖上刻的字?”说完,还不忘记甩一甩“断掉的手臂”。而伊卡仍旧一脸冷淡,抱着手臂斜着嘴笑看着孟柏声的表演。 苏昭尹一脸黑线地走掉了,在到达电梯的时候,她不由呢喃道:“这人呐,就是不能有所期待。” 诊断室里,孟柏声扭头察觉到苏昭尹走了,她松了一口气,脱下白大褂扔还给伊卡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配合有多烂?” “我刚才真以为你的脑子出了毛病。”接过白大褂,伊卡指着自己的脑袋点了点道。 将门关上,反锁好,孟柏声看向房间四角。 “放心,昨天监控坏了我上报维修,已经被拆了,他们明天给诊断室里重新安装。”伊卡站起身来,走到百叶窗边看向外面的城市。 “什么时候开始做全身检查?”孟柏声一边往他身边走一边问道。 “半个小时后。”伊卡双手插进兜里。 孟柏声惊讶道:“得了吧,全身检查报告你这里又不是没有,平时不都是拿这些给我姐的吗?” “平时你随便拿是没问题的,不过这次小安总下吩咐了,要你正儿八经地去做一次全身检查。”伊卡转过身来对她道。 孟柏声听到小安总的名字,一下子提起精神来:“陈安瑟?” “除了她又还能有谁?关于今晚的公司周年庆,她希望你能去参加。”伊卡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来。 孟柏声难以置信:“她想让我没死的消息被所有财团的人知道?而且,参加周年庆还有必要做个全身检查?”多半是疯了。 “她的意思是让你参加,但没说让你露面,她的原话大概是这样,”伊卡打开烟盒伸到孟柏声面前,“我只是负责把话带到——这是女士香烟,危害不大。”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可不想染上烟瘾。”孟柏声摆摆手。 伊卡拿出一根烟来含在嘴边,点燃。烟草燃烧的气味钻进孟柏声的鼻腔里。 “我最近根本就没闲工夫去参加她公司的周年庆,你记得替我敬她一杯酒,以此表示我没能去到现场的遗憾。”孟柏声道。 伊卡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来:“你最好亲自跟她说,这次的周年庆,很多厉害的人都会到场,金融圈大鳄,商,政,法三方代表人物,还有一些娱乐圈的形象大使,以及著名作家跟记者,迪瓦国度,汉明城,沧浪岛,还有华伦大陆北部的国家都有代表参加,这阵容,平常人想看一眼都要等大半辈子。” “如果是forest女团再度同台开演唱会你再告诉我,我一定去。”孟柏声半开玩笑道。 她知道,这种排场巨大的周年庆是陈氏一贯的作风,所谓的国际代表其实都是侨胞归来捧场助台而已,这种看似各方其乐融融的场面中实则暗自都跟利益挂钩,那些资本家的嘴脸在一场周年庆活动里就可以看出一二,跟利益勾当沾边的事,孟柏声向来厌恶。 “我跟小安总说过的,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愿意。”伊卡啧啧道。 “她分明知道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说得对,所以她后来告诉我——要是你不去,她就派人邀请苏昭尹。”伊卡深吸了一口烟,道。 孟柏声皱起眉来:“她究竟想干什么?” “鬼晓得呢。”伊卡吐出一大口烟来,烟雾包围了他的脑袋,他去到咖啡机前给孟柏声倒了一杯,递到她手里:“她说你自从回到苏昭尹身边变成傻子后,跟她就缺乏沟通了,我认为你们得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孟柏声缓缓接过咖啡,道:“我会找她谈谈的,不过眼下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去调查一下。” “你说。” “昨天我跟司南在渡口都看见了一个人,乘着林氏财团编号的货轮,而且据司南说,那个人跟林娄长的一模一样。”孟柏声道来。 “林娄,听到这个名字我现在都一身鸡皮疙瘩……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一个和那个笑面虎一模一样的人在渡口那边?而且你怀疑这个人也是林氏的人?”伊卡抽烟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孟柏声,眼神犀利。 孟柏声沉吟一阵,才慢慢吐出字来:“不是怀疑,是猜测,我猜林氏的人再次踏足迪瓦国,而且已经在华渝了。” “如果林氏真卷土重来了,你现在担心也没什么用,现在的战警警会会长,是阮鸣坤,而不是你孟柏声,就看看他想怎么处理吧。”伊卡凑近她,狭长的眼睛微眯起来。 “我正在想办法怎么将当年的真相公布出去,但早在两年前,阮鸣坤就已经把新闻媒体这条道对我永久封锁,现在,着实令人头大。”孟柏声道。 “小安总说,她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参加这次周年庆。”伊卡说道。 孟柏声半信半疑道:“她打算怎么帮我?” “你还不知道她?先卖个关子给你,等你自己找上门去,就看你愿不愿意。”伊卡叹道。 孟柏声思考半晌,缓缓道:“那我就去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办法”。 “收到,对了,你刚才提到了司南,他该不会现在还在刘以清身边吧?”伊卡吸了一口烟,吐出来一点问道。 孟柏声看向百叶窗外:“那家伙,哪有不在的道理?” 离医院老远的地方,大桥另一侧,张司南正和刘以清往比赛场地赶去。今天他穿着白色t恤,跟破洞牛仔九分裤,跟穿着甜盐兼并风格衬衫的小朋友一起走在大桥边,帮小朋友理了理太阳花一般颜色的渔夫帽。他背着小朋友的黑色吉他,被小朋友挽住,两人穿着颜色搭配养眼的服装,情侣鞋,在路人看来,他们太过登对。 昨晚刘以清非要缠着张司南给她讲童话故事,张司南将她哄睡着了以后,开始端详着刘以清的睡颜,总想起过去的事,无法睡着,导致了今天早上他有了轻微的黑眼圈。 “昨晚你一定睡得很晚吧?是不是我睡着后不安生,你劳神照顾了一下。”刘以清心疼地看着张司南的黑眼圈,忍不住道。 第30章 “没有,你昨晚很安静。”张司南如实道。 “原来你一直在看我睡觉的样子呢?”刘以清将他挽得更紧了些,饶有趣味地笑道。 张司南注意到路过的行人听到刘以清说的话后兴致斐然地看向他们,他拉起刘以清走快了些,结结巴巴道:“我……我们还是快点去报名吧。” “假冰山,你干嘛害羞?”刘以清不知道自家平时高冷得让人瑟瑟发抖的小弟居然害羞起来舌头会打结,她玩味地拉住他,“先停下来啦。” “干嘛?”张司南转身看向她,雪扬江上的风吹拂着二人,今天的小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亮亮的眼睛里装满了自己的身影。不等张司南反应,刘以清已经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大大地啵了一口。 张司南脸颊绯红,发现周围的游客纷纷微笑着。 刘以清注意到这一点,她凑到张司南耳边轻轻道:“傻子,没想到你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张司南他不用摸就知道自己耳垂发红,但他还是道:“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我昨晚单纯睡不着而已。” 刘以清单眨了一下左眼,接着,一下子松开了他的脖子,颇有气势地大步大步往前走去:“我就当做是这样吧,报名啦报名啦。” 张司南将背上的吉他提了提,跟上了刘以清,看见那小姑娘的鞋带随着她的蹦跳一动一晃的,无奈道:“等一等。” 一辆黑色汽车经过二人,副驾驶座上的人,正是上次在姜德音的清吧里闹事的人,陈胜会的人。他摸着手上的纱布对后座人道:“大哥。” 后座上是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他穿着紫色西装,国字脸上神色阴冷,鼻翼边有一条疤痕,纹路狰狞,嘴巴干干的,他正在望着窗外的张司南蹲下身为刘以清绑鞋带的情景。 “那个张司南,从咱场子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一直赢钱,之后还一直跟我们陈胜会作对,简直可恨!”副驾驶上的人愤愤道。 穿着紫色西装的男人脸上慢慢出现一抹笑,面部的疤痕像蜈蚣一般蠕动起来,显得奇怪又诡异,他幽幽开口道: “有时间,也有机会的,到时候让他知道,该如何向我磕头求饶。” 第23章 华渝市的商业圈里,人潮拥挤,在西边的落日公园外坐落着一片钢筋混泥土筑成的冰冷大厦,融合着现代的科技感,形成弧状,错落有致地将公园环抱,其中低处的大厦,锃亮的高强度玻璃反射出公园的景象。 走过公园,张司南跟刘以清就看见周围都是拿着各种乐器演奏的男生女生,各种器材的音色混杂在一起,刘以清张望着,还有人搬来了架子鼓,在练习敲打。那些大榕树下,还有人在唱歌。都是些年轻面孔,充满活力的,想要把自己展现出来的。而在不远处的两棵大榕树间拉着一张横幅——“华渝市第四届青年流行音乐演唱比赛预备报名区。” “这些都是来参加比赛的吧。”张司南对刘以清道。 “感觉都很有实力的样子。”刘以清简略评价道。 张司南笑道:“这些都是他们为自己振作的方式而已,刚才听见一些人,吉他的和弦都弹错了好几次。” “你说这话是为了让我增加一点信心?”刘以清听出了张司南话里的意思,驻足看向他,笑着问道。 张司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刘以清一把拿过他背后的吉他,笑道:“其实,只要你不参加,第一就是我的,毫无悬念。”张司南毫不怀疑这位17岁小朋友的能力,他看着面前信心百倍的人,在吉他被拿走后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就算我参加了,第一还会是你的,毕竟实力摆在那儿,不过不管怎样,比赛这种事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的张司南。”刘以清背上吉他,轻盈着脚步朝报名的地方走去。张司南跟在她后面,笑着看着小朋友有些兴奋的样子。 “老大!小司!”刺头大老远地从公园另一边的健身室里跑出来。 二人停下脚步,只见刺头满头大汗地跑到他们跟前。 “你去跑马拉松了?”刘以清感觉刺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毫不夸张道。 “哪有,只是在这里等着无聊去了趟健身房,老大,我相信你,一定是冠军!”刺头擦擦脸上的汗珠,笑得一脸灿烂。 张司南从兜里掏出纸巾,扔到他手里道:“你还是赶紧把汗水擦干净,待会儿进公司报道的时候别让安保把你当成了街头乞丐给轰出来。” 当刺头接过纸巾努力擦拭时,张司南察觉到不对劲,他把目光移向健身室后方的草丛,却并没发现有人。 “怎么了?”刘以清随着他的视线望去问道。 “没事,”张司南回过头,看着刘以清漂亮的脸时,笑道,“先去报名吧。” 他有些恍惚,他一直陪伴着刘以清,五年光阴,不知不觉间,小朋友已经长大,都快跟自己一样的身高了,性子也变了不少。不知从何时起,称呼由亲昵的“司南哥哥”变成了“张司南”,冷漠而傲娇的叫喊有时候让张司南怀疑这个刘以清是否在十三岁那年就被掉包了;也不知从何时起,乖巧伶俐的小朋友变得任性而飞扬跋扈,有时候还带着一些痞气。太多的变化让张司南不得不在心里有所感叹。 但至少—— 刘以清看向张司南,拍了拍他的头娇嗔道:“又在出神?在想什么,老实交代!” 但至少,刘以清这个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在张司南心里扎根生花了,不管怎么变化,她还是她,永远那样善良,永远能让他张司南想要拼尽一切保护她。 所以张司南一定会好生呵护这来自内心的,唯一的花蕊。 “想你和我以前的事。” 也不想再欺骗善良的她了。 收到刘以清的一记粉拳,张司南笑着,两人在道路上走着,有说有笑,还在擦汗的刺头连忙追上他们。 在健身室后的草丛后,来自陈胜会的人陆陆续续站起身来,看着张司南三人离去。 “皮哥,这件事不是大哥已经打算亲自处理了吗?”其中一名小弟提醒着中间绑着白色绷带的石皮。 “这个叫张司南在赌场把庄家差点打爆,那庄家可是大哥的人,虽然大哥想要亲手办她,但咱不能这样算了,再说了,这家伙打伤了咱不少弟兄,要是不能给咱们弟兄报仇,那道上的人怎么看我们?咱可以丢人,但绝不能丢陈胜会的脸!”石皮斩钉截铁道。 “那皮哥想怎么做?”另外一个小弟继续问道。 “等他们出来,把张司南带回去,让大哥处置。现在给我吩咐下去,那家公司所有出口都给我看紧了,一旦看见张司南,就给我抓!”石皮愤愤着点燃一根烟。 公司内部装修精美,普遍使用黑白灰色调,风格简约严肃,刘以清压根不相信这是演唱比赛的报名地点。报名处设立在公司三楼转角,一盆君子兰附近,有一排镂空的书架,书架旁边是一个像明星签售会一般的长方形签字台。签字台前,已经有一些人在排队报名了。 刘以清拉着张司南挤到前面一个负责人跟前,根据提示报名字,年纪,身份证。 “总有种老大要夺冠的预感!”刺头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这一言引来周围报名的人的侧目。 张司南故作严肃道:“低调。” 在他们前面的刘以清听见这些话后,笑容满面,却在那负责报名人一句“请出示相关学校有关证明。”给弄得笑容渐渐消失。 “什么意思?”刘以清急忙问道。 “因为比赛是华渝市各大高校联名举办,所以参赛者要求都是学生,就是说,要证明您是哪一所学校的学生,我们这里才能允许您报名参赛。”言简意赅,负责人官方道。 刺头恍然大悟:“怪不得都是些年轻人参赛,原来都是学生。” “意思就是说,学生是代替学校参赛?”张司南问道。 “的确是这样,不过前三名的荣耀跟奖励还是属于个人。” 张司南看向刘以清,刘以清咬着下唇,愁眉紧锁。周围有人开始用方言议论纷纷——“这小姐姐一看就是早早出身社会了” “刚才我听见不是说要得第一吗,现在门槛都迈不进,可惜了” “别说了,跟她一起的那个小哥哥看过来了。”…… 感受到小朋友不安地攥手,张司南跟负责人打招呼着:“先等一下,”接着拉起小朋友的手出了人群。 “那些人的话,不用放在心上。”张司南双手紧紧把住刘以清的肩,看向小朋友下垂的眼睑。 “小司!有人找你!”刺头耳朵机灵,听见了张司南的电话。 张司南拿出手机,接了通时长不足十秒的电话。“我待会儿回来。”抛下这句话,张司南朝电梯走去。 走到五楼,来到贵宾区,没有其他的闲杂人等,他一眼就看见了昂贵沙发上坐姿优雅的女人。 第31章 女人的皮肤如同樱花瓣一般,白皙而柔软的脸很是清冷,妆容淡雅,小脸精致,褐色的眸子里满是精明,黑发如瀑,额前有一点空气刘海,但丝毫不影响她尽显高贵优雅的姿态,她裹着黑色的奢侈品皮草,同样精致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安总找我有事?”张司南开门见山道。 这人就是陈氏集团小安总,陈安瑟。 陈安瑟嘴角上扬:“我只是刚才在三楼看见你了,猜测你应该需要帮忙。” “这点小事我可以解决,不劳烦小安总。”张司南直接拒绝了。让这个女人帮你一次,她就会让你还她十次,这是孟柏声的评价。 “我可以帮刘小姐找到一所高校,让他们出示相关证明,这样的话,是不是算是帮了张警官的忙了?”陈安瑟笑着,靠在沙发上。 当她提到“张警官”时,张司南的眼神明显一滞。 “在得知张警官要来到这家公司时,我就让这家公司的老板疏散了五楼所有职员。”陈安瑟道。 “有什么事直说就行。”张司南向来喜欢直来直往。 陈安瑟款款站起身来,朝张司南走过去,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像一只高贵的黑天鹅,她停在张司南面前,精明的眼神落在他英俊的脸上,笑道:“今天是陈氏十周年庆典,希望张警官可以给我个面子,来教堂酒店参加今晚的酒会。” “很抱歉,我在酒会上只想喝可乐。”张司南擅长冷幽默。 “那就太遗憾了,不过关于学校证明的事,张警官也可以考虑一下,今晚之前告诉我你的决定就行。”陈安瑟含笑道。 “那恐怕要辜负小安总好意了。”张司南说完,跟陈安瑟挥手转身进入电梯。待电梯门合上,张司南从缝隙里看见陈安瑟脸上的笑依然神秘莫测,好像她料定自己会去参加一样。 回到三楼,刘以清已经在电梯口等她了。 “以清,没事,除了这个比赛,还有其他的不是吗?”张司南安慰地摸摸她的头。 “司南……”刘以清垂着头,有一丝犹豫。 “当然,如果你不想比赛了,那也没关系……” “我要去学校。”刘以清开口道。 张司南微愣。 刘以清抬起头来,坚定道:“我说,我要去学校!” 第24章 森冷的城市森林,那些科技窗反射的光折射在这个高挑的女人身上。 陈安瑟站在落地窗前,像一座女神雕像一般,怡然不动,当听到电梯发出清脆的“叮”声时,她薄薄的嘴唇轻轻抿起,嘴角微勾,当电梯门打开后,她听见了踏出电梯的脚步声,她慢慢转身道:“想好了吗?张警官。” 张司南走近陈安瑟,伸手道:“成交,今晚我会去参加陈氏的周年庆,不过我要的不只是学校的证明,我希望以清进入学校继续就读。” 陈安瑟伸出软若无骨的手反握住他的,笑道:“没问题,报名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全部派人安排好,等周年庆结束后,我会通知你。” “那就麻烦小安总了。” 张司南抽出手很快离开了。 陈安瑟拿起手机,对电话那头道:“林总到了吗?” “林总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那头传来助理的声音。 “我现在就过来。”挂了电话,陈安瑟挺直着背,身形干练地向电梯,那副微笑的表情,仿佛她是一个刚获得闪耀胜利的人,耀武扬威地进入电梯里。 公司一楼,电梯门大开,张司南牵着刘以清出了电梯,刺头帮忙抱着吉他紧随其后。电梯外早就迫不及待的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挤了进去。 “真羡慕现在的学生,能有时间搞自己喜欢的活动。”刺头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不由发出一声感叹来。 “相信我,就算回到学生时代,你也只会翘课翻墙出去上网,晚上等宿管走了以后又出去玩通宵,心里还想着如果有个漂亮的姑娘陪伴就好了——不过好像每次都只能看着漂亮姑娘被豪车载走。”张司南从刺头怀里拿起吉他背上,淡淡道。 “小司你还真说中我心坎了!”刺头差点想捶胸顿足。 刘以清在她旁边咂咂嘴鄙夷道:“那某人的学生时代难道也是这样?” 张司南道:“我那时候还没到叛逆期,初中只想着读书,高中嘛……”她想到过去风雨无阻的各种训练,跟孟柏声去到普通学校参加联谊赛时,总有些女生找他要联络方式,“现在想起来,还挺受欢迎。” “一般那么轻描淡写的说法啊其实都很刺激,是吧老大?”刺头坏笑着走到刘以清旁边。 刘以清只是给了刺头一个白眼,接着又望向张司南侧脸问道:“我刚刚跟你说的,要去上学的事,你会不会被吓了一跳?” 张司南望向她,揉揉她的头发怜爱道:“我可不希望你的青春整天混迹在社会里。” “我只是觉得,是时候听从爸爸的话,过一些有另外一层意义的生活。”刘以清轻轻一笑,带着一点伤感。 在刘以清提到父亲时,张司南眼神飘忽起来,不自然地眨眨眼,低垂着眼睑,欲言又止。 “有时候我会想,他会不会走得太早了,好多话,我都来不及跟他讲……”似乎觉得自己的情绪低落下来,刘以清连忙甩甩头,笑道,“啊,搞什么嘛,这种事不应该这时候提的。” 张司南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张司南,今晚陪我聊聊心事吧。” 面对小朋友主动发来的邀约,张司南平静一笑:“好。” 刺头默默在后面,看着刘以清挽着张司南的手臂,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恍然大悟。 三人出了公司侧门,走到停车场外,准备从公园后面绕道。这时候,从停车场里走出好些个穿着清一色黑背心的男人,迅速将他们围起来。 “你们是谁?!”刺头凶着一张脸率先问道。 无人回答他。刘以清见状死死握住张司南的手,盯着这些包围住他们的男人,身材有长有短,有肥有瘦,叼着烟的,纹着俗气的龙头的纹身的,比比皆是。跟赫连帮那些底层打手如出一辙。 “还真是晦气,有人居然不认得我石皮?”石皮一边拿着劣质香烟一边从停车场里走出来,他张开口说话时,大黄牙似乎都在冒热气。 “石皮?陈胜会的人……”刺头移动到刘以清旁边低声道,“老大,他们是陈胜会的人。” 刘以清看向石皮,那个穿着邋遢黑衣的男人拿着烟,手下的人替他点上,他从鼻子里喷出烟雾来,夹杂着懒洋洋的语气:“既然知道,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他持烟指了指刘以清,再指向刺头,“你,可以走,”然后看向张司南,微眯起眼,“你要留下。” “凭什么?”刺头揉揉拳头,想要上前,却被张司南拦住了。 “他问凭什么?”石皮故意对周边的手下伸脖子摊摊手笑道,“他问为什么?咳咳,真有意思。”被烟呛了一下,但还是跟手下一起嘲笑起来。 “你们!”正要把欺人太甚说出口的刺头被张司南捏住肩头。 张司南松开小声道:“想说欺人太甚?” “对呀。”刺头懵懂道。 “真是土到掉渣,跟了我们这么久,狠话都不会说一星半点,”张司南在他耳边悄悄道,“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老大带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你这话也是够老掉牙的,”刘以清耳朵机敏,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狠狠地斜睨了张司南一眼,“我们三,一个都不能少。” 张司南从她的眼中看见了一种不容置疑。 “我们跟陈胜会向来没有瓜葛,你想要扣下我们的人?”刘以清拨开张司南的保护,看着石皮,痞痞地舔了舔牙齿,鼻子一皱,冲他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不管你是石皮还是蛇皮,待会儿别怪我们把你揍得像瓜皮。” “哟,小姑娘吹牛皮还行,兄弟们,这三个一个也别放过!”石皮气得牙痒痒,将烟头往地上一砸,从一手下裤兜后面扯出一根金属甩棍来,“给我上!打残了不要紧,大哥那边我负责!”一圈人不断凑近三人,手里操着路边的空酒瓶和废钢管,一点一点压迫过来。 刘以清满不在乎地活动着手腕,扭扭脖子道:“不知天高地厚,张司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没等到张司南像往常一样冲上前去,她感到手被人拉起,整个人被迅速拉走,扭头一看,张司南正拉着她一脚踹翻了一个男人,接着,曲下膝盖躲过前方一个男人的酒瓶攻击,迅速肘击,男人腰间挨了一记,巨大的力度让他摔到一边。 “奶奶的!”一个拿着铁棍的男人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向刘以清敲下之时,张司南一个扭头,一把将刘以清扯走,回身一个飞踢,脚后跟打在那人肩脖之处,压得他一个猛子栽倒在地。接着,一帮人接一帮人朝张司南三人展开攻势,张司南一手拉着刘以清,另一边顾及着挨了几下捂着痛处的刺头,退到公园的围墙边。 第32章 第25章 “你先过去!”张司南示意刺头翻过去。 “这可是我的强项!”刺头纵身往上跳去,双手够到围墙上方,像猴子一样灵敏地翻上去时,脚踝的裤子被一个男人抓住了,刺头差点摔下来。男人想把他扯下来时,张司南一手拧住一个冲上前挥舞钢管的人的手腕,那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钢管掉落,张司南勾起脚背,稳当接住钢管,往手上一抛,右手抓住钢管,顺势向抓住刺头裤子的男人一棍子敲去,男人连忙松手,躲过一击,刺头从墙头因惯性掉进公园里。 听见刺头落地的声音,张司南一边跟人搏斗一边对背后的刘以清道:“待会儿我托你上去,刺头在那边接你,不会很高,”说完,在空隙间把吉他扔到刘以清怀里,“把这个一起拿过去。” 刘以清抱着依然如新的吉他包,咬着下唇将它背好:“我在那边等你。” 张司南拿着钢管跟陈胜会的人比划着,将周围一圈人击退了一点距离,他立马扔下钢管抱起刘以清:“踩我的肩!” 刘以清听见她的话,往后看,踩着张司南的肩膀,脑袋和双手来到了围墙之上。“他妈的小崽子们!”不服气的那些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正稳定着刘以清双脚的张司南打来。张司南面对着墙壁挡住了左右的进攻,背后生生挨了一棒,他呲牙咧嘴地发出低吟,但身体牢牢稳住了。 “司南!”刘以清惊呼着,满脸担心地向下看去,在看见钢管打中张司南背后时,她心疼得要命。 “抓好!啊——”张司南的腰际在挨了一下后立马抓着刘以清的脚踝往上举。刘以清在看见又一根钢管打在张司南手臂上时,他咬着牙闭上眼一股脑地爬上墙头。张司南急忙转身,小腹却被人踢了一脚,他一声闷哼撞到围墙上,眼神里似乎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抬眼望向周围一圈人时,绷紧了肌肉,借着围墙发力,一记飞踢,连续性的攻击招式,加快速度,让这些男人身上纷纷挨了重重的好几下,好几个人乏力蹲下身子,借此机会,张司南一脚踏上蹲下身子人的背,一脚踩到墙根一个站着的男人肩膀,翻到围墙上,将正在为自己喝彩的刘以清抱起来,跳下墙头,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行啊小司!这招叫什么?改天教教我呗!”刺头一脸羡慕地拍拍张司南的肩,试图模仿刚才帅气的翻墙姿势道。 “这叫狗急跳墙,赶紧溜吧!”张司南放下刘以清,将吉他背了过来,拉起她一边向前跑一边对刺头喊道。 刘以清看向张司南的侧脸,带着一点脏兮兮的痕迹,却坚毅而断然,她心底的爱慕更是增添了几分。 “老大小司!那边啊!”刺头指着公园那头,一帮同样穿着黑背心的男人穿过玩乐器的参赛学生区域,推翻了架子鼓,将吉他踩在脚下,把那些学生推开,吓得学生们跑得远远的。 看向张司南背后的吉他,刘以清道:“我不想让那帮家伙把我的吉他弄坏了。” 张司南闻言,将吉他取下来,交给刺头道:“待会儿兵分两路,你带着它和老大跑,我去引开他们。” “刺头你走!我跟司南一起!”刘以清连忙纠正道,她走到张司南旁边,“你别总是这样,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听话,他们的目标是我!跟你们无关!”张司南急忙解释道。 刘以清看向张司南的眸子,正色道:“我是老大,我现在命令你,不许离开我半步!” “以清……” “至于陈胜会为什么要抓你,等我们先逃走再一起弄清楚原因!” 张司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道:“既然这样,那就跟紧了。” 这时,那帮人奔跑过来,张司南拉着刘以清转身向公园另一边跑去,没想到尽头又有一帮人追上来。无可奈何,三人只得向小路溜去。从小路到附近的建筑工地上,那帮人还是还是一直凶神恶煞地追赶。 “刺头,你走!”张司南对背着吉他的刺头大叫着,刺头拽紧了吉他包的背带,撒腿朝另一边跑去,而那些人全然不顾刺头,一心追向张司南和刘以清。 两人跑上正在修筑的大楼,这是为了符合拍摄,华渝市建造的南洋风情长街,初步修建已经完成,正在材料装修阶段,据说已经有几十个剧组预约了这个地方。可两人无暇欣赏长街是如何修建而成的,跑上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张司南忽然提起楼梯口朱红色颜料,朝后面准备扔砖头的男人泼去,弄得男人抹着脸向后倒去带倒了一排人。张司南和刘以清趁机跑上顶层,全是灰尘跟水泥,张司南顺手将临时铁门关上。 “司南,我们该往哪儿走?”刘以清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不到腰部的水泥围栏将天台给围了起来。 张司南带着刘以清往并排的建筑走去,轻松地跳到围栏上,向刘以清伸出手道:“把手给我。” 刘以清小跑过去,搭上张司南的手,同样爬到围栏上,往下看时,脚下得经过一条缝才能到达另一边的建筑,那条缝正是一条小巷,巨大的高度带来一种眩晕感差点使刘以清从围栏上栽下去。 张司南一手抱住了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刘以清跟着他一起并排跳下去,同时,陈胜会的打手们也冲破了临时门,来到天台上,看见张司南和刘以清在低洼的建筑顶上跑。打手们也毫不含糊地翻越围栏,落到另一个建筑天台上。 这时,张司南的电话响起,来自孟柏声,他按了拒绝,谁知,孟柏声再一次打来。正拉着刘以清往前方一栋尖顶建筑奔跑的张司南一脸无奈地接起:“你一定是在报复我昨晚深更半夜打电话。” “别开玩笑了,我从来不记仇,啊——”孟柏声在牙医的指挥下张开嘴,听见那头传来的喘气声,任凭照射灯在自己的嘴里左摇右晃。 “有什么事赶紧说!”张司南看了眼后方还在锲而不舍追逐的一帮人,对孟柏声道,“我现在可是在拿命跟你通电!” 第26章 刘以清不知道张司南是在和谁说话,不过她能确定电话那头的人跟他相熟。 孟柏声闭上嘴,看向一旁正在听歌的伊卡,对张司南道:“第一次听见你那么惜命的说法,稀罕。”等检查的牙医出去了,伊卡随着音乐上下摇晃着脑袋道:“多半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位小朋友,对了,他们现在在哪儿?” “伊卡问你现在在哪里?”孟柏声随手拿起一张x光胸片,一边端详一边道。 “我在南洋长街的房子上跳来跳去,后面有一群陈胜会的家伙一直在追,真想给他们颁发一个最佳敬业奖!”张司南吐槽道。 孟柏声来了精神,笑道:“那里不是即将成为华渝新影视基地的地方吗?你们在那里上演的一出街头跑酷难道没人看?” 将刘以清扶上爬梯后,张司南回头见最先追上来的陈胜会打手准备向她动手时,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吃屎,接着一边凌厉地爬上梯子一边对手机道:“我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上新闻……”他瞥向下方,居然有一个年轻女孩骑着电动车正举着手机朝他们拍摄,他认清了那女孩的脸,喃喃道,“喂,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有一个女孩正在拍摄,多半是在直播,而且这个人我们都见过,”听见张司南在那边传来的话,孟柏声集中了注意力。 “许快快。”张司南看向许快快,在底下骑着电动车跟随着他们的那个糖果女孩,此刻还笑眯眯地朝他挥手。张司南也有礼貌地微笑回应着她。 “又跟我们的小哥哥见面了!看来我们的小哥哥是名演员啊,正在拍摄中,后面演街痞的那些人,大家看见没,简直是相当敬业!上房揭瓦,不要威亚,啊,欢迎这位名叫——符号,加一串火星文的朋友进入花里胡哨许快快的直播间……”许快快将手机对着飞檐走壁的人,又对着屏幕里狂刷礼物的直播间笑着摇摇手,没注意到车子前方有一个横在路边的大石块,一下子撞了上去。从车上摔下来后,她拿起手机憨憨地笑着,没想到直播间里刷礼物的越来越多。 “我觉得我再次进入了她的直播间。”张司南在避开后方投掷的钢管后,对着电话一口气说完道。 孟柏声笑道:“咱们得换个话题——今晚周年庆的事,陈安瑟应该也邀请了你,不过你应该拒绝了。” “是的,我起初拒绝了,但后来不得不答应,这些等我摆脱了这帮家伙再慢慢跟你说!”说罢,张司南快速挂了电话。 “那……那女孩是谁?”刘以清天生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她看见了张司南跟许快快的互动,忍不住一把喘气一边问道。 张司南将电话放进兜里扭头对刘以清道:“只是昨天和同学出去碰见的一个直播的女孩子……”一个打手开始从背后掏出手枪来,他的瞳孔开始收缩,“而且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临近尖顶建筑时,张司南赫然发现前面没有房子了,高达二十米的地方,周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面是一片人工池塘。 第33章 刘以清赶到他身边,看见下方清澈的池塘,心尖一颤。她搭上了张司南的手臂,脚尖靠近了房顶边缘。张司南看向她的眼睛,充满信任与果敢,年轻而无畏。陈胜会的人逐渐逼近,站在最后方掏出手枪的人将子弹上膛。 “过来。”张司南将刘以清抱入怀中,眼神里是一种接受新鲜尝试的刺激与一种怜爱。 刘以清看向他的脸,帅气而从容,但紧靠着他心脏位置的自己能够感受到他的心在急速跳动,她也感到腺上激素急剧飙升。 那些人向两人冲来,最后方的那人将手指搭在扳机上。 “闭眼!”张司南将小朋友紧紧搂住,刘以清也同样紧紧抱住了他,随着一声枪响,两人向下方坠去,张司南在要离开房顶时,蹬了一下,致使自己一个转身背面朝下。 两人相拥着落进了人工池塘中,溅起大片水花,吓得在池塘边舔舐水渍的花猫急忙跑开,张司南的头部狠狠撞在池底的瓷砖上,慢慢地,松开了刘以清。在楼顶的陈胜会的人见状,立刻离开。 池塘水有些深,刘以清自然而然地浮上岸,她庆幸自己活下来了,在浮出水面大口喘气的时候,她不见张司南,急忙潜下水前去寻找,可是一无所获。她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她脸上,她的脸上出现了惶恐与不安的神色,她扶着池塘边的堤岸,大叫着张司南的名字,却没人应答。发梢的水不停往下滴,混杂着眼泪,她颤抖着身子,呢喃着:“怎么会呢……” “张司南!”她游到池塘中央,再次对着池塘大叫道,才不过一个游泳池大小的地方,她不信找不到人,她再一次憋足一口气,打算埋头进去时,手臂却被人拉住了,她扭头一看。张司南湿掉的栗色短发已经捋到脑后,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焦急:“你没有中枪吧?” “笨蛋!”刘以清冲他大叫道,满是生气。 但眼睛里明晃晃的东西让张司南确定那不会是水,他将小朋友脸上乱糟糟的头发悉数捋到耳后,安慰道:“哭什么……” “我刚才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刘以清靠近他,漂亮的眸子里装满委屈跟紧张。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命大着呢。”张司南温和地对她道。 刘以清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张司南也紧紧地抱着她。 蜷在池塘边的猫看见刘以清搂着张司南脖颈的手臂衣服和手上,全是血,它低呜了一声,跑向正在修建的尖顶建筑。 出了池塘,刘以清发现张司南脸色有些发白,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手上,手臂上全是血迹,她看向张司南,一脸惊慌。 张司南勉强一笑,后脑勺的血沾染着湿发,发白的唇加上头发凌乱,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白脸鬼,他来不及说什么,就在刘以清的哭喊里晕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池塘边,陈胜会的人赶了过来。“跑了?就这样让他们跑了?”石皮拍着一个打手的头,火冒三丈道,“不中用的东西!” “老大,我们这不抓住一个吗?”其中一个打手把刺头押到石皮面前。 石皮一把将刺头的脑袋按进水里,再次揪着他的头发往上提,骂道:“妈的,留个最没用的家伙给我,大哥看见一定会笑话我!” “老子……”刺头被揍得鼻青脸肿,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 “什么?大点声?”石皮将刺头揪得更近了些,“他妈的跟蚊子叫一样!” 刺头握紧了拳头,提高了声音大叫道:“老子……老子可是有名有姓的刺头啊!等我老大和我小弟来了,一定让你死得难看!把你打得妈都认不出!” “他说,他是有名有姓的人,等他老大来了,我会死得很难看?”石皮一边摇晃着刺头的脑袋一边对周遭人笑道,忽然脸色一变,把刺头一下子推翻到池塘里,狠狠道,“过两分钟再把这个被打得妈都认不出的废物拎上来!” “老大!”几个正在池塘边的打手招呼着石皮过去。石皮叼着一根烟,一边走过去一边点燃。 “这一路都有血迹,应该是他们掉下来的时候留下的。”其中一个打手对石皮道。 石皮顺手拿了一根烟给他,抽了一口沿着血迹看去,狠狠道:“跟上去!” 刘以清半背着张司南,步履踉跄,因为南洋长街施工的缘故,根本没人到达这里,她只能选择步行到马路上搭车。一个不稳,两人都狼狈地摔在地上,刘以清赶紧上前看张司南的情况,张司南吃痛呻吟了几声。 这时,她才发现身后的路上一值留有水和血迹,她有些慌张地想要重新扶起张司南,却被一双手按住了,想要尖叫时,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整个人被往后拖,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看见自己离倒地的张司南越来越远,伸手却摸不到。 张司南无力地躺在地上,慢慢睁开眼,迷蒙道:“以清……” 刘以清想要挣扎,却无法挣脱,在一个陌生人影走向张司南时,她彻底慌了。 第27章 第一区科技城,不仅是全国最卓越的科技研发地之一,而且也是众多充满好奇心的年轻人热爱的区域。这里也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陈氏集团的总部。 水泄不通的车流排放着难闻的尾气,一辆黑色汽车副驾驶的窗落下一大半,一张戴着巨大蛤蟆镜的脸慢慢出现,女人摘下墨镜,清冷的五官很是漂亮,气质中总有几分疏离与冷傲,正是陈安瑟,她注视着着大厦,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三个小时后通知会场负责人,在宾客名单上再加上一位。” 一旁的女助理灵活地掏出手机,对陈安瑟道:“会场那边已经在彩排了。” “另外,把木白的名字改一改,让她到场的时候来找我。”陈安瑟吩咐完,将墨镜重新戴上,打开车门,提着公文包朝大厦走去,后面的助理跟随着。 矫健的步伐在公司的电梯口停下。 “小安总好。”一帮小职员毕恭毕敬地朝她打招呼,她微笑点头回应,进入电梯,到达楼层后,转过一个又一个的过道,来到办公室前,她的另一位男助理早已拿着资料等待了。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女助理进入办公室,将陈安瑟的公文包与随身衣物放好。 “林总到了?”陈安瑟拿过助理递上的资料,看了一眼粘贴在资料袋上的标识——林氏国际有限公司的专属印泥。 “是的,他在十九楼小会议室。”等助理说完,她路过办公室,脚不停地朝另一方的直达电梯走去。 助理快步跟上她,语速飞快:“三分钟前杜总向内部网络发起讯息,关于周年庆的人员筛选问题,他还发了一份邮件到您的私人信箱。” 陈安瑟闻言,在电梯口停下,助理差点撞上她的后背。陈安瑟扭头道:“等我结束了会议我就去查看,不过我现在需要你和周平一起,把我走之前签的合约交到商务部,最好是交到他们的部门经理手里。” 助理惶惑地应了一声,立马着手去了。 陈安瑟一边进电梯一边回复着消息——她怀疑要是再等一阵子,她的手机迟早要爆掉。 小型的会议室里,一名穿着蓝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男人站在主讲台上,他身材瘦小,戴着黑框眼镜,如果让孟柏声看见了,她一定会吐槽这是商战版的某位小侦探。台下是一张长方玻璃桌,桌间有干花装饰,林裴川跟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一起坐在桌边,听着那位“小侦探”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市场跟规划。守在门口的两个西装男不动声色,一律戴着黑色墨镜,像电影里即将被主人公突袭打倒的反派小卒。 当陈安瑟进来的时候她以为是电影里的特工来了,在看见林裴川和台上的“小侦探”时,她一切了然。 “小安总,好久不见。”林裴川起身迎接她,绅士地伸出手,带上职业微笑道。 “林总客气。”陈安瑟跟他交握后松开。 “小安总您来得有些迟了,我跟林总已经在市场项目这一块聊了很久了。”那名“小侦探”笑眯眯地从主讲台上走下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但愿我来得不算太迟——我以为您在商务部,所以让mark和kevin把昨天与远镇公司洽谈的项目运行同意书交到那边去了。”陈安瑟对这位商务部经理开口道。 商务部经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有礼貌地作别后迅速离开了会议室。在陈安瑟走到玻璃桌另一边时,林裴川朝他带来的下属抬抬手,四个人也离开了。 在门关上一阵子,陈安瑟坐在一张黑色椅子上,看向落座的林裴川,道:“开门见山吧,我还要忙周年庆的事,没太多时间跟林总闲聊,不过还是要恭喜林总带着林氏再次来到华渝。” “谢谢小安总,林氏这次依然会入驻科技城。”林裴川道。 “不怕遭受业界人士的冷眼吗?”陈安瑟向来直来直往,“发生了五年前的事,林总应该小心为上了。” “上一辈犯下的错已经用五年作为偿还了,兄长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从他们身上吸取到了教训,我也不会再犯错,至于那些业界人士,他们虽然会对林氏心存芥蒂,但也只是时间问题。况且,小安总会帮忙的,对吧?”林裴川身子前倾道。 第34章 陈安瑟平静地看着他,靠着椅背,双手抱在胸前:“你这么笃定我会帮你,让那些人冷着脸跟你合作?” “在南泠刘氏还存在的时候,陈氏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手遮天吧。”林裴川神秘笑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陈安瑟细眉一挑,她不知道林裴川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到刘氏。 林裴川笑道:“当年刘氏跟林氏在暗地里合作,才有了南方市场,这点小安总应该知道。” “我所知道的,是南方陈氏独大,并不知道林氏有参与。后来,刘氏让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实在可惜。”陈安瑟还是觉得惋惜,所以当她大部分负责集团事宜的时候,都会提醒相关人员做好安全措施。 “那个时候是我的兄长负责跟刘氏联络,那把火烧完了以后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陈安瑟随着他的话道:“一句话?” 林裴川隔着玻璃桌,张合着嘴唇一字一句道:“‘不听话的人,只能去死了’,他是这样说的。”他狠戾的语气跟表面上的温文尔雅完全不相符合。 空气有几分凝固,陈安瑟的头皮一阵发麻,她保持着冷静道:“你是在威胁我?” “算不上威胁,只是提醒而已。”林裴川站起身来,慢慢道。 陈安瑟不急不躁地在座位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盯着林裴川:“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上诉警会?刘氏失火,谁能想到跟林氏有关?”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当然就不怕你跟警方谈,但是这样一来,陈氏底下的陈胜会怕是要见光了。”林裴川走到陈安瑟身边,靠在桌边,玩味地看她的反应。 陈胜会与陈氏集团,一个是华渝的混子帮派,一个是整个迪瓦国都闻名的科技财团,谁会将他们联想到一起去呢?但往往看似没关系的两件事物,若要理,得理出无数条关系来。 陈胜会源于上个世纪,由陈胜藿建立。那时候整个迪瓦国法制体系不如现在这般成熟,以陈胜藿为首,黑道生意由此诞生,多年的积累也让后辈蒙荫,有了更多的机会。从阿姆留学归来的陈渐华便是其后辈之一。他一手建立陈氏,也依靠老陈胜会吃了黑道的红利,人脉累积起来后,陈氏也逐渐壮大。 老一辈的陈胜会势力相继消亡,新一辈的势力揭竿而起,陈渐华却无法与氏族脱离关系。 陈氏与陈胜会的关系双方紧紧隐瞒,外界至今都以为双方丝毫无关,甚至以为还有敌对的意思。 可没想到,这林裴川竟然拿这层关系对她陈安瑟进行威胁。 陈安瑟看向他,她厌恶极了。 “小安总你看,”林裴川拿出一个小小的戒指,与一般戒指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在里圈里有一个感应区,他将戒指戴上,指向四角两处监控设备,监控设备里的红光立马消失,接着,他对陈安瑟道,“这是林氏开发的新产品,消除监控影像的东西,可以拿到地下市场进行大量销售,一定很受欢迎。合作愉快,小安总。” 跟他再度握手时,陈安瑟只想待会儿回办公室把手洗干净,洗得发白都没所谓。 “另外,我想这次的周年庆如果刘氏也到场的话,应该会更有意思,”林裴川神秘兮兮道,“刘祯的女儿刘以清就在华渝。” “不知道刘以清跟林总你有什么关系。”陈安瑟不解。 “也许,她会成为我的夫人。”林裴川微微挑眉。 这场十分钟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陈安瑟从会议室走出,深吸一口气,朝电梯走,身边的女助理连忙跟上。 “在宾客名单里再加上两个人,”陈安瑟淡淡道,“林裴川,刘以清。” 其实在助理告诉她林裴川来到的消息时,她就知道,林氏铁定卷土重来,这次顺着陈氏在国内市场占地位,也是陈安瑟预料之中的事。只是,她没有想到刘氏的覆灭会跟林氏有关。每当陈氏想要有什么东西牵制林氏的时候,林氏总有更硬的东西砸过来。虽然陈安瑟觉得恼人,但她不至于拿整个陈氏跟林氏去硬碰。 不过她很确定一件事,她已经盯上了这个国际财团。 在下了电梯经过一条过道时,一个男职员抱着文件拿着手机笑得一脸花痴,没有看路导致跟正在思考的陈安瑟撞上了,手机和文件都掉落在地上。 “啊,小安总!对不起对不起!”正当男职员慌神去捡文件时,陈安瑟已经弯腰替他把手机捡起来了。 她顺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屏幕里是一个长相乖巧甜美的女孩在直播。“是的没错,又是我,花里胡哨但能说会道的许快快!这里依旧是南洋风情长街,听说被很多剧组给预约了,对对对!就是那个正在装修的,很漂亮吧?不过找不到那个演员小姐姐了,有点小遗憾……谢谢‘不忘初心的人’送来的女神豪华游轮!”许快快充满活力,骑上了电动车,笑容很是治愈。 “小安总?”小职员战战兢兢地看向拿着手机一脸莫名的陈安瑟。 陈安瑟回过神来,把手机还给他,道:“这东西看多了对工作没有帮助。” “是是是,我现在就关掉!抱歉小安总!”男职员连忙关掉直播。 陈安瑟向办公室走去,其实这个直播平台隶属于某娱乐公司,这个小小的娱乐公司也在陈氏的名下,但她总来反对手下做事的人看这些东西。 无脑,幼稚。 这是她的评价。 小职员在鞠躬送走陈安瑟后,赶紧离开了。 陈安瑟回到办公室,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rogan,周年庆的事我还要再确认一遍。”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陈安瑟挂掉电话后看向门口,这是一个穿着白衬衫,打着黑色领带的男人,不过三十五岁的模样,他戴着黑框眼镜,头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看上去尖嘴猴腮的。 “安安。”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对陈安瑟笑道。 “您怎么亲自来了?”陈安瑟起身,为长辈去倒咖啡。 这名长辈正是华渝战警警会现任副会长,陈邦胥。 陈邦胥接过陈安瑟递来的咖啡,坐在了沙发上:“我来看看你的周年庆安排得怎么样了,”他看着还站在门口显得有些蹩足的男人,他道,“小董,别站那儿,过来坐。” “是。”被叫做小董的男人走来,坐到了陈邦胥身边。 “周年庆的筹备很顺利。”陈安瑟多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她望向小董,只见小董对她紧张地笑了笑。 “安安,这是小董。”陈邦胥介绍道。 “小安总你好,我是陈会长的学生,我叫董贺。”董贺朝陈安瑟伸出手,笑道。 陈安瑟缓缓伸手跟他交握一下便抽手坐到了单人沙发上,看向陈邦胥。 “小董是我的心腹,安安你大可以放心,”陈邦胥认真道,“今天我把他叫来也是一并商讨周年庆的事。” 陈安瑟看了一眼董贺,接着对陈邦胥道:“明白。” “安安,陈邦胥说道,“阮鸣坤近来在警会真是无法无天,不仅对手下战警动用私刑,还雇佣非战警组织为自己牟利!拉拢警会人心,还想着今年连续胜任,简直可笑!” “叔叔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也用父亲的名义邀请了阮鸣坤参与这次的周年庆。”陈安瑟道。 “但是外界对于警会的人参加陈氏周年庆难免会有所怀疑,到时候媒体如果闹大了,将会不好收场,”陈邦胥想了想道,“所以得想个合适的办法来转移这些媒体的注意力。” “您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计划里,”陈安瑟神秘莫测道,“除了等待专案组驾到外,还需要等一个可以除掉阮鸣坤的人。” “你雇佣了杀手?”陈邦胥面色复杂道。 “不,她的能力可要高于那些所谓的杀手,她对阮鸣坤的恨不比您少,这不仅可以成为周年庆上的导火索,还能够将我们的计划顺利完成,”陈安瑟神秘一笑道,“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开车将她带到您的面前来,这样,阮鸣坤死去,大功一件的您迟早坐上会长的位置。” “好!”陈邦胥扭头对董贺道,“小董,你到时候听安排,负责将那人带到我面前来!” “是!”董贺道。 第28章 “放开我!” 一家尚未装修好的门面里,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喊。门面内四周都被刷成了粉色,墙角还放着几瓶五颜六色的喷漆,木质地板光滑可鉴,带着一些石灰粉末,上面放着几个大纸箱。 刘以清挣扎后,靠在墙上,右手边就是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巨大纸箱,她瞪着眼前这个刚才试图“绑架”她的人,没有金丝眼镜的束缚,这个成熟的男人变成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之前那身职业白衣已经脱下,换上了比较街头风格的打扮,小臂处纹着一个立体的菱形,富有科技感,这不是伊卡又是谁呢? “你是陈胜会的人?”刘以清联想到陈胜会标配的黑背心,大花臂。 第35章 “拿我跟那种渣子比?他们哪儿来的自信?”伊卡嘴角一斜,露出虎牙来。 刘以清不想搭理她,一心想往外面走,伊卡一把将她拉住,推到墙上,一只手将她固定在墙和自己中间,不顾刘以清惊讶的神色,他将另一只手将帽檐往上提了提,对刘以清道:“老实呆着,外面现在都是陈胜会的人。” “劝你赶紧撒手,”扶着张司南走进来的孟柏声将黑色口罩解开,将踩在脚下用来擦血迹的湿抹布扫到店铺里,接着看了还在昏迷的张司南一眼,“不然这家伙醒来看见了上来就是一拳头。” “得了吧,他顶多给我一个月的冰山脸。”不等伊卡收手,刘以清已经跑出束缚走向张司南,满脸的焦虑与担心,孟柏声看在眼里。 “他没事的。”孟柏声将张司南扶到柜台边坐下,看着刘以清把张司南轻轻抱入怀里。 “你们……是什么人?” 伊卡走到她旁边,蹲下道:“介绍一下,我叫伊卡,一个医生。”接着他开始掏出随身携带的医疗用具给张司南的头部进行简单包扎。 孟柏声半跪在地,对刘以清慢吞吞道:“我叫……金发女侠。” “她热爱武侠片。”伊卡解释道。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跟喧哗声。 伊卡赶紧拉着刘以清闪到大箱子后,孟柏声迅速拖着张司南来到两人身边。蹲在地上,孟柏声从箱子边悄悄探出半颗脑袋,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一边路过一边有人道:“血迹怎么不见了,真是奇怪,难道飞天上去了?” “反正找不到,不如在这里面歇一下,抽根烟。” 这个要求得到了所有背心男的同意。 孟柏声赶紧收回头,看向刘以清和伊卡,还有躺在刘以清大腿上逐渐失去血色的张司南,她眉头一拧。 待背心男们走入店面,她跟两人对视一眼,食指放在双唇中间示意,其余两人纷纷点头。 “这店是干嘛的?”孟柏声听到了来自身后头顶上方的声音。 三个男人站在孟柏声四人旁边的两个大纸箱跟前,一边吸烟一边聊天,这让孟柏声等人提高了警惕。 “看这粉不拉几的样子,卖女装的吧。”另一人吸了一口烟,将夹着烟的手放到纸箱上,顺便弹了弹烟灰。 四散的烟灰准确无误地落到伊卡的渔夫帽上,肩上,她慢悠悠地扭头看向上方,这时,又一点烟灰落下,她赶紧扭回来,烟灰再一次落到他的帽子上,她不由地伸出中指,鼻子皱了皱。孟柏声捂住嘴差点笑出声,刘以清此时只关心着张司南,她不断抚摸张司南苍白的脸,心里沉沉的。 “哇哇哇,你们看,还真是卖女装的!”另外一边的背心男打开了纸箱,从里面抽出了一件女仆装看看正面背面,激动道。接着,又有一个男人拿出了一件情趣内衣,之后,各种各样情趣用品都被翻了出来。 听见他们欢呼的声音,孟柏声和伊卡就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属性的店铺了。 刘以清一脸懵懂地看看两人了然的神色,她问道孟柏声:“他们究竟在高兴什么?” 孟柏声怔了怔,扭头望向刘以清别扭一笑:“女装嘛,男人们都很好奇。”刘以清恍然大悟。 “看看这两箱里有什么。”那三个男人赶紧扔了烟头,信息地用小刀割开封好的胶带,打开纸箱。而被烟头砸中的伊卡再次竖起中指。 “我要这个!” “我说你女朋友都没有,抢什么抢?” “什么叫做没有,在我七岁那年我女朋友就一直陪着我!”刚才弹烟灰的人伸出左手对旁边的兄弟挥了挥,这令众人反应皆是一惊。 三人在上面翻箱倒柜,忽然,落下来一张猫娘面具到伊卡旁边,伊卡顿时挑挑眉。刘以清正好奇地看去时,一个东西落到了她头上,她忍住没因惊讶而出声,只是捡起那个东西,一个类似男人秘密部位的东西,她顿时双颊绯红,正要尖叫时,孟柏声和伊卡赶紧上来捂住她的嘴,但没能阻止小姑娘把那个东西使劲扔了出去。 “谁?”那三人有所察觉,这一言也引起了店里十几个背心男的注意。 孟柏声松开刘以清的口,对两人道:“你们呆在这里。”她戴上口罩,准备招架。 正当背心男们都往这边走时,一辆白色面包车开到了店铺前,从车里走下一个女人来。 “请问,这里是南洋风情长街吧。”听见这个声音,孟柏声一怔,随即露出笑意。 姜德音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看着她的十几个背心男,继续道:“我是剧组的人,想问一下,现在这里可以拍摄了吗?” “在这儿拍?”其中一个拿着性感内裤的背心男色眯眯地看着她曼妙的身材道,“这位小姐你很适合。” “话不多说,现在开始吧,”姜德音微微笑着,拍拍手,“action。” 这时候,面包车后座的门大开,里面冲出几个壮如猛牛的大汉来,抄着木棍,冲到背心男们中间,逮着就是一顿暴揍。 背心男们也不服输,相继而上。 混战中,孟柏声跟刘以清扶着张司南走了出来,伊卡则拿着猫娘面具跟在她们身后。 第29章 有两个背心男在摆脱大汉后想要攻击孟柏声等人,孟柏声迅速一脚,将一人膝盖踢中,当那人单膝下跪之时,另一人挥棒而上,孟柏声低下眼皮再次给了跪地那人撑在地上的手一脚,那人手里握着的铁棍被惯性击中了另一人的同时,自己也摔得够呛,想再起身时,却被伊卡一手将猫脸面具往脸上戳。 “司南怎么了?”姜德音见孟柏声等人扶着张司南走过来,问道。 “受了点伤,现在得带她去医院。”孟柏声解释着,让伊卡和刘以清将张司南扶上车。 姜德音在她要上车的时候,拽住她的胳膊:“那你没事吧?” 孟柏声扭头看向她担忧的表情,笑道:“你及时带人赶到了,我当然没事。” 来到这里之前,孟柏声先跟姜德音联系好了,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局面。 “好了,先上车吧。”姜德音推着她刚要上车。 “都给我住手!”石皮带着一帮人从街道另一边走过来,陈胜会的打手从四面八方聚过来,白色面包车前也围上了人。店铺里的打斗渐渐停止了。 孟柏声走到面包车后,汽车尾气有些难闻,她看着石皮等人。 “哟,这是哪个大明星啊?捂得严严实实的,拍啥电影啊?”石皮停在孟柏声对面十五米处,调侃着。 “最近动物保护协会商议拍摄一部跟动物有关的电影,现在正在筹备预告片素材。”孟柏声淡淡道。 石皮讽刺道:“什么烂片又要上映了?” “《刚才有狗叫》听说过没?”孟柏声讽刺地提高音量,让每个人都听见。 伊卡把着方向盘忍俊不禁,刘以清觉得这个女人铁定是张司南的朋友,有时候嘲讽的方式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石皮明显被气到了,他涨红了脸,示意手下过来。两个手下拖着一个大麻袋走了过来,将麻袋扔在地上,解开上面的绳子,露出里面的人来。赫然是被揍得不成人形的刺头,他双手双脚被绑住,嘴巴里被塞着一团白色的袜子,此刻袜子被人粗暴地扯了出来。 他不敢去看面包车。 面包车里的刘以清在车窗里看见了这一幕,连忙下车,跟孟柏声站在一起,大叫道:“刺头!” “老……老大……”刺头在喉咙里发出呜咽,他把脸埋进被绑的双手里,不让自己的声音被刘以清听见。 “混蛋!”刘以清对石皮大骂道,想要上前,被孟柏声抬手拦住。 “小姑娘,你现在把张司南交出来,这个人,我就还给你。”石皮一脸得逞地看着刘以清道。 刘以清咬咬牙道:“你做梦!他们两个,你休想带走!” “小姑娘中气那么足,看来受伤的应该是张司南了,”石皮啧啧道,“从楼上摔下来死了的话我就不追究,不过,他应该还在车里吧。”他故意向面包车张望着。 “不关你事!你赶紧把人放了。”刘以清愤愤道。 “放人,当然可以,不过张司南惹了我们陈胜会那么多兄弟,不如这样,你叫他出来,让他跟我的兄弟们过过招,只要我的兄弟们全部倒地,那我不仅放人,而且以后张司南跟陈胜会的账一笔勾销。”石皮道。 在场的背心男大概五十来人,跟他们单挑,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刘以清知道石皮是在刁难。 “陈胜会为难一个小姑娘还真是有本事啊?”孟柏声在刘以清身边轻声道,“你先上车,这里交给我。” “不行,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刘以清着急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孟柏声笑道。 “总之,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况且,刺头还在他们手上,我必须……”刘以清还想说什么事,孟柏声打断了她。 第36章 “没有那么多必须,小姑娘,听说过1926吗?”孟柏声看向她道。 刘以清看向她,微愣,眼神交汇间,她立刻意识到了眼前的人,实际上是战警,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对她点点头,最终上了车。 “那位金发女侠,赶紧上车!”伊卡扭头对还在车外的孟柏声大叫道。 孟柏声双手撑在车门跟门框之间,没有犹豫地,她看了车里每个人一眼,露出一个酷酷的微笑,接着,一把关上门。 “她们想跑!给我拦下来!”石皮大叫着。 “这女人!”伊卡还想说些什么,车前的打手拿着铁棍已经打碎了挡风玻璃。 “去你个花开富贵!”伊卡爆了一句粗口,踩下油门,青筋暴起,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将车前盖上的人摔了下去。姜德音看向反光镜,孟柏声正在朝他们挥手,她伸出脖子,看向后方,想要再喊些什么时,被伊卡一手扯住后背,整个人往车内缩,刹那间,反光镜被一堵厚实的墙壁撞得七零八落。 她看向正在一手操作方向盘的伊卡,即使车身被无数钢管和板砖敲击,但面包车灵活地跑出了南洋长街。 张司南靠着刘以清的肩膀沉睡着,而姜德音还在不断朝后张望。 伊卡对姜德音道:“别担心她,那个女人如果遇到没把握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 在众人离开的地方—— 孟柏声走到石皮面前,开口道:“我来接受你的挑战。” “行侠仗义?好,我满足你。”石皮退后到打手身后,刺头看向孟柏声,也被拖走。 “等你输了,老子就把你的金发一根一根地拔下来,让你不识抬举!” 孟柏声皱皱眉。 在这些人一层层逼近时,她抬手摘下了口罩,脸上满是无畏与坚韧。 她望向周围的打手,仿佛这些都是一群蝼蚁,她徐徐道:“有本事的话,那就来吧。” 而在海呈大学舞蹈教室里,苏昭尹刚结束了一门课程,送走学生后,她坐在地板上喝水。 “苏老师,有人找你!”一个学生大喊着。 苏昭尹拧上水瓶盖,起身往门口走。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她仔细一看,像极具侵略性的五官,美丽的女人,狮子一般的气质,正是傅彬。她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对苏昭尹笑着。 “走吧,一起吃饭去。” 第30章 面包车避免开上高架,转而绕起旧马路,被棍子打破的挡风玻璃不断透进风来,伊卡微眯起眼,以防玻璃渣子或者灰尘扎伤他。 “要不我来开吧,你累的话就去休息。”一旁的姜德音看着伊卡的状态,以为他已经累得闭上眼了。 伊卡将车载音乐打开,道:“放心好了,我只是放松而已,现在可以给你来一段freestyle,你要听吗?”说罢,车厢里响起了去年某说唱综艺人气选手轰炸全场的音乐。 姜德音跟着开始律动,笑了笑:“说真的,你不如来我的清吧做个饶舌歌手,偶尔炸炸场子,还挺不错的。” “披着大白褂的rapper,我想你的顾客会充满了好奇,”伊卡说完,又朝姜德音处偏偏脑袋悄悄道,“但说老实话,大白褂上的消毒水味一开始我是真的喜欢不起来,但这些年也就习惯了。” 姜德音知道伊卡或许想用冷笑话逗乐自己,但她一想到孟柏声还在南洋长街就惶惶不安。 “让柏声一个人在那儿我实在不放心。”她道。 “你跟那女人认识的时间比我长,难道还不了解她?她一旦决定的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伊卡把着方向盘,超过一辆又一辆车,“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送张司南去医院。还有,待会儿去到医院,小姑娘你记得把这个东西给他。”伊卡从驾驶座向后将手里的东西递向后座的刘以清。刘以清接过,赫然是张司南的钱包。 “这是他昨天被偷的钱包,你先替他保管一下吧。”伊卡在转过一个弯后道。这是在半小时之内,他跟孟柏声去到小区从小孩子那里拿回来的,过程滑稽了点,不过至少是拿到了。 刘以清打开钱包,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照片,有些模糊,不过她清楚地看见,那是她十四岁时候的照片,是在生日之时,张司南给她拍的。后来这张照片不知怎么的弄丢了,原来一直都在张司南这里。她有所触动地看向自己腿上的张司南,伸手将他的头发顺了顺。 看见后视镜里刘以清的羞涩笑意,伊卡的嘴角上扬,露出一点虎牙来。张司南喜欢刘以清,这件事他这个“八卦爱好者”几年前就知道了。 现在,在刘以清的脸上,伊卡看见了那种足够回应张司南心意的笑容。 “有笔吗?”刘以清忽然问前面的两人。 姜德音在自己座位前方的小抽屉里找到了一支:“这里有。” 把笔递给刘以清后,伊卡在后视镜里看见她把里面的照片取了出来,打开笔盖,在写着什么,脸上的笑越发明朗,接着吐吐舌,把照片重新放回去。 伊卡猜测当张司南再次看见照片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估计跟写的内容有关,但他无暇去知道究竟写了什么。他弹了一下舌,切掉歌曲,下一首的前奏像是华尔兹。 “战警固然厉害,可是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刘以清将笔还给姜德音后显得很是不安。 “相信我,她不是一般的战警。”伊卡挑挑眉,一副桀骜的样子。 “她有那么厉害?”刘以清半信半疑。 “别怀疑——许多人都被她是女人的这层外皮给欺骗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现在缺的不是人手,而是一段音乐,”伊卡把车载音乐音量调大,笑道,“让我们替她放起来。” 石皮看向孟柏声的脸,嘲弄道:“给你一点时间打个电话叫家里人帮你看好坟地,别说我们陈胜会不仁慈。” “我还在替你们担心等会儿去医院接骨头没人理。”孟柏声活动着手腕,平静道。 “女人的嘴皮子总是那么利索。”石皮冷下脸,对左右两边以及情趣用品店里的手下使了使眼色,背心男们渐渐逼近孟柏声。 空气开始凝固,孟柏声察觉到周围都是杀气,她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扫视过一被绑在麻袋里重新被人塞上嘴的刺头,捡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然后盯着石皮道:“我赢了的话,你们不仅要放人,还要保证陈胜会以后不能再去找张司南的麻烦。” “罗里吧嗦没玩没了,好!我答应你!但要是你输了,就算警察来,我也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石皮狠狠一笑。 “目无王法的人,迟早会进监狱。”孟柏声扔起石子,飞起一脚将石子踢向石皮,石皮来不及躲避,眉心被石子击中,他捂住眉心向后退了好几步。 四周的打手蜂拥而上,孟柏声接过一人打来的木棍,一脚凌厉地踹去,抢过木棍,在一个背心男大喝着上前时一记棒槌敲到他头上,那个背心男脸朝地倒下了。身后有人挥钢管的在打向孟柏声时,孟柏声灵活闪避,顺势挥棒击中那人膝盖,一个又一个的背心男被孟柏声打中关节或者罩门,纷纷在倒地后又再次爬起来。 “他妈的都给我上!”石皮暴躁地将手从眉心放下,那里的青紫色印子横着连接起眉毛来。 在人群中有些喘气的孟柏声闻言,向被她擒拿住的背心男一个肘击,抢过一根钢管,将手里的木棍向人群外扔去,正好再度砸中石皮,石皮向后一仰,差点摔倒,他摸了头,看见手上的血时,更加怒气冲冲:“一群废物!” 当他抬起头的瞬间,钢管砸到了他的脸。 “你们老大废话真多。”孟柏声汗涔涔的,对跟她肉搏的背心男们抱怨道。 背心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点蒙,直到孟柏声一个摆拳将其中一个背心男撂倒后,他们才继续对孟柏声进攻。 从地上捡起一根刚落地的甩棍,孟柏声迅速连续敲击了两下一个背心男的脚背,趁他脚上不稳时将甩棍快速膝盖弯上,往自己方向一拉,那人当场倒下,却被后面上来的背心男们扶住再次给他推了上去。 孟柏声刚把后面偷袭的人打伤了手臂,见那人又被推回来,于是使劲一脚踹过去,连同背后推他的人一起倒在地上,发出哀嚎。 趁这个间隙她看见前面咬牙切齿的石皮,这时候那些刚倒地的人再次起来到一半时,孟柏声踩上他们,跳出包围圈,一个翻滚,紧接着弹跳起来,甩棍挥出,石皮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甩棍打中下颌骨,带着血的牙飞了出去,落到一脸诧异的刺头身边。 “古人云,擒贼先擒王。”孟柏声把甩棍放到肩上,俯视着石皮,笑道。 趴在地上的石皮阴狠着脸,将手伸进怀里:“妈的!” “小心!”刺头见石皮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手枪翻身时对孟柏声大叫道。 孟柏声听罢,见石皮朝自己开枪,连忙躲开。 第37章 “砰——”子弹打中了孟柏声身后的店铺墙壁。正在上前的背心男们被这一声吓得停住脚步。 石皮趁机起身向后移动,对准孟柏声,刺头将之前的木棍隔着麻袋抬起被绑的双脚轻轻一踢。石皮向孟柏声扣下扳机,孟柏声踩着墙壁向上跃起,躲过了一发子弹。 “操你妈!”气急败坏的石皮一边后退一边再度瞄准刚跳跃完落地屈膝的孟柏声,嘴角露出即将得逞的笑。忽然,他踩中缓缓滚动的木棍,摔了个人仰马翻,枪落到一边,孟柏声飞快地跑去,捡起枪支,对准痛苦呻吟的石皮:“现在,是我赢了。” “你赢了,你赢了,这个人你带走!”石皮连连道。 孟柏声收起枪,转身走到刺头旁边。 “不愧是小司认识的人,真厉害!”刺头肿着一张脸对孟柏声笑嘻嘻道。 “毕竟金发女侠的名头不是浪费虚名的。”孟柏声挑挑眉,弯下腰替他扒下麻袋时,发现刺头的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捆着,上面有两道锁。 真狠的一伙人,她心想着,没注意到刺头骤变的脸色,一边向后扭头一边对石皮道:“钥匙在那里?” 当她扭过头后,一把银色手枪抵在她眉心。她镇定地看向那人,是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的男人,一道难看的疤痕横在他脸上,此时他正笑着,森冷的感觉迎面而来,孟柏声甚至能闻见他持枪的这只手上的血腥味,哪怕用了很多肥皂水和香水,也掩盖不了铁锈一般的强烈气味。 “钥匙在这儿,金发女侠。”男人咧开嘴,像是一只倒挂在幽暗古堡里的蝙蝠张开翅膀,让人感到一种嗜血与黑暗,钥匙随意地被他双指头捏住,在孟柏声眼前晃荡。 第31章 一旁的石皮起身,几乎跳到孟柏声面前,对那些背心男挥手示意,背心男们上前把刺头的嘴再次堵上,塞进麻袋里。 “大哥,这女人简直是不把我们陈胜会放在眼里,您快给她点厉害瞧瞧。”石皮在男人身边看着孟柏声道。 男人将手枪上膛,枪口往孟柏声的眉心更近一分,像是玩味着看一只凶猛的猎物。 孟柏声直视着他,缓缓站起身来,那只枪跟着她的眉心往上抬,她简明扼要道:“钥匙。” “我可以给你,”男人笑道,“但请允许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复森,华渝第二区娱乐行的老板,你的某位朋友好像在那里打伤了我们的管理人员。” 所谓华渝第二区的娱乐行,指的就是陈胜会地盘的地下赌场,ktv,酒吧,酒店等一系列营业娱乐场所,其中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第二区的警会总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所谓的管理人员,不过就是陈胜会手底下的混子。 孟柏声对这个黎复森象征性的说法表示嗤之以鼻,她道:“据我所知,率先动手的人应该是陈胜会的人。” “你对陈胜会又了解多少?”黎复森凑近道。 孟柏声直视着他丑陋的脸,冷冷道:“现在的陈胜会我不了解,不过以前的陈胜会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黎复森望着她,可惜他没有兴趣知道一个女人的身份。他放下了枪,淡淡道:“谢谢你的提醒……” 对于突如其来的转变,孟柏声揣测着他的目的。 “我看过娱乐行里的监控,发现你朋友的赌术很是精湛……”黎复森掏出手帕擦拭着枪口,他抬眼对孟柏声道,“让他跟我赌一把,应该没问题吧?” “他现在没办法跟你赌!”孟柏声义正言辞道。 黎复森将擦拭好的手枪交给一旁唯唯诺诺的手下,把手帕放回去,抬头看了看南洋长街的建筑天台:“从那上面摔下来要不是有水池的话恐怕脑浆都要出来了吧……‘嘣——’”他模仿声音的样子很是令人胆寒。 孟柏声现在断定这个叫黎复森的是有备而来。 “为了表示对你朋友——张司南先生的尊敬,我把这场博弈安排在三天后,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去拜拜佛,换身衣服……毕竟,这是动脑子又拼运气的事。”黎复森把西装整理好,笑道。 “要是我没记错,你旁边这人答应了我,我赢了,我可以带人走,而且陈胜会也保证不追究我的朋友。”孟柏声看着黎复森,接着目光落在石皮身上。 黎复森淡然笑着,忽然表情狠戾,一脚把石皮踢倒在地,从手下手里拿过枪,蹲下身子后,盯着一脸惊恐叫饶命的石皮,将枪塞进他的嘴里。 “砰——”子弹带着血液穿过石皮的嘴和后脑,石皮倒地,睁着眼睛,再也不动。黎复森嫌恶地站起身,让手下处理带着口水和鲜血的枪,接着,他看向孟柏声。 孟柏声没有想到黎复森会有这种做法:“你真是心狠。” “不经过允许,胡乱答应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希望金发女侠记得我刚才说的话……”黎复森拿出手帕擦擦手,一边向街外走一边道,“至于那个被揍成狗的傻大个,只要张司南与我赌,我便放了他。” 傻大个指的是刺头。 当孟柏声看向刺头时,才发现他已经被背心男们拖走了,陈胜会的人悉数撤走,警笛声越发靠近,她这才快步走掉。 这个黎复森……她回头望去时,那帮家伙已经不见了踪迹。 路过钟楼时,她看见上面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十二点,可以在苏昭尹到医院接她之前赶到。 在学校外,不算奢华的餐厅装潢带着几分时尚感,有专门拉小提琴的正在台上表演。悠扬的小提琴声,漂亮桌布上放着的果汁,苏昭尹只是规矩地坐着,对面的傅彬倒是落落大方地替她点好了菜品。待服务员离开,苏昭尹慢慢地喝了一口果汁。 “这家的牛排不错,我刚给你点好了。”傅彬看着苏昭尹,笑道。 “谢谢。”苏昭尹有礼貌地回应着。 傅彬觉得这样的礼貌显得生疏,她希望苏昭尹能对她亲昵一些,她看见邻桌的人在手机上看以前的老剧,于是对苏昭尹道:“还是以前的电视剧有味道。” “那时候我们年纪也小,有时都不怎么能看懂。”苏昭尹笑道。 “小时候看《神雕》,我记得就在你家,你,我,柏声……”傅彬说到孟柏声的名字时,顿了顿,看见苏昭尹没有太大波澜的脸色,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是小龙女,我和柏声争着当断臂大侠,后来好像还打起来了,现在说起来还很好笑,明明两个女孩子,却想着演男主角。” 苏昭尹陷入回忆里忍不住笑着:“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总是竞争,从小竞争到1926,直到当上战警。” “我和她的竞争从来断过,如果不是五年前那件事情发生的话,我和她,都会一直比下去。”傅彬凝视着苏昭尹的眼睛。 “可我不想因为你们的竞争,让我们三人的关系变得奇怪起来,阿彬,我们上一次吃饭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苏昭尹对上她的视线,道。 “对不起,”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话语中的疏漏,傅彬连忙道歉,随即对苏昭尹道,“那时的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她能得到的荣耀,比如警会的传奇人物,还有什么列入卷宗的经典案件破解者,我一样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过去,她是战警第二小队队长,我是第二小队队长,我们一起破获过许多案件,跟很多罪犯周旋,”傅彬神情恍惚道,“现在想想,就好像是昨天的事。她突然的消失令我也猝不及防,我做战警的意义似乎也小了很多。” “这就是你选择做普通便衣巡警的原因?”苏昭尹问道。 傅彬不置可否道:“或者说,我在逃避吧。” “阿彬,”苏昭尹隐瞒着孟柏声还活着的事实,她对她道,“柏声告诉过我,她最怀念的就是你们在1926的日子,大家都在为一个目标不顾性命地努力着,她说,很幸运的是,同样是女生,你也在其中,陪她一起拼搏着。” “榕牙雪域,真是个罪无可恕的地方。”傅彬喃喃道。 等牛排上来,傅彬看着苏昭尹道:“吃完饭有什么安排吗?” “我得去趟医院。” “你生病了?”傅彬担忧地看着她。 “没有,只是去拿全身报告,昨天就该去拿的。”苏昭尹撒谎道。 “那我待会儿送你过去。”傅彬道。 “那就麻烦了。”苏昭尹低着头,她不知道该不该将孟柏声未死的消息告诉傅彬。 “阿彬……”苏昭尹唤了一声。 傅彬看向她:“怎么了?” 苏昭尹对上她的视线,在那锐利的目光里,她眼神立马闪躲着:“没……没什么……”,目光落在了牛排上,她立刻笑道,“赶紧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望着苏昭尹切牛排的样子,傅彬正在疑惑时,苏昭尹立刻举起叉子,将一块牛排喂到她嘴边,明媚地笑道:“张嘴。” 傅彬微愣后随即咬住了牛排,咀嚼几口吞下时,却被哽住了一下,她连忙拿起旁边的红酒,往嘴里灌。苏昭尹看见她的样子很快笑了起来。 第38章 “笑什么?”傅彬擦擦嘴,望着正在嘲笑她的女人,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忍俊不禁。 周围的人看见了都觉得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 第32章 孟柏声在一家商店换好衣服,她不希望等会儿见到苏昭尹的时候身上带着陈胜会人的血迹。她进入医院来到伊卡办公室里,伊卡正在把一张张体检报告单装进文件袋。 “司南呢?”她关上办公室的门,问道。 “在做手术,”伊卡将文件袋封口折了折,将小白线套上,道,“他除了脑部受伤,有些脑震荡以外,身上还有一些瘀伤和轻微骨折。” 孟柏声松了一口气:“幸好是轻伤。” “那是对你们而言,对于平常人来说,屁股上一块淤青就够吓唬得哭上好几天。”伊卡开玩笑道。 孟柏声走到她跟前坐在单人椅子上,伊卡把文件袋地给她:“你的体检报告——小脑受创的孟警官,好像又长高了两公分。” “谢谢。”孟柏声接过文件袋,看见封面上写着“木白”二字。 “德音很担心你,本来想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但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走了,她让我见你来了就给她发消息,不过我在想,你或许自己发给她比较好。”伊卡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孟柏声旁边,将手机递给她道。 孟柏声看见上面的时间,道:“昭尹好像该过来了。” “好吧,”伊卡把手机拿起,“那你等你的姐姐,我替你给德音发消息。” “顺便在后面加上约会地点,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做。”孟柏声翘起二郎腿,把文件袋放在一边。 伊卡笑嘻嘻地坐上桌子,把手机握在手里道:“怎么可能,我一直牢牢坚守朋友的原则……”对上孟柏声大大的白眼,伊卡伸着脖子继续道,“对了,就刚才你一个人跟陈胜会那帮家伙纠缠时,德音看上去担心得不得了,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你是男生,德音绝对会看上你的。” “得了吧,我算是看清了现在的时代,部分女生喜欢看两个男孩在一块牵牵小手,部分男生喜欢看两个女孩玩暧昧,郭昱,你就是这部分男生中的佼佼者。”孟柏声无奈道。 “开玩笑而已,”伊卡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话说刘以清手下的那倒霉蛋呢?” “还在陈胜会那帮人手里,有一个自称黎复森的人要跟司南赌一把,约在三天后的地下赌场。”孟柏声揉揉眉心道。 “所以意思是司南赢了他才放人?”伊卡双手环抱胸前,猜测着。 孟柏声不置可否:“不管赢不赢,陈胜会都不会放人。而且我们势单力薄,他们可不会先把人质安排在赌局上出现。” 伊卡转身回到座位上,开始敲击键盘:“你说的黎复森,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也在今晚的周年庆邀请名单上。” 孟柏声一惊,立马来到伊卡身边,看向电脑。上面显示的是陈氏周年庆典嘉宾名单,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人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底下资料显示着:华渝市第二区娱乐行负责人。 “陈胜会的第二把手,同时还是一名赌徒。”伊卡黑进了陈胜会内部电脑,将资料调了出来。 看见上面的数据,孟柏声猜测着:“看来陈胜会内部果然洗牌了。” “陈胜会以前的高层都被你的战警小队抓进了监狱,五年内,陈胜会内部举行过无数次选举,最终推出了几只领头羊,但内部新旧势力明显有对立倾向,月初的时候,双方势力在码头发生争执,被警察逮捕,”伊卡语速飞快,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跃,“这个黎复森的背后资料一片空白,只有一项,他曾经就职在南泠。” “具体职位有吗?” 伊卡娴熟地点击着鼠标,当页面弹出一个信息框时,她细小的眼睛猛地放大:“看看,你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 孟柏声闻言弯腰看向电脑屏幕,在信息栏里显示着:南泠刘氏财团安保主任。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似乎在乌云里看见了投向地面的一道光亮,她对伊卡道:“把他的详细资料和五年来的行踪记录发我邮箱。” “收到,”伊卡操作着,问道,“需要通知司南吗?” “暂时不用,你只需要告诉他三天后地下赌场的事就行,等我进行下一步确认,再告诉他也不迟。”孟柏声拍了一下伊卡身后的椅子靠背,直立起身。 “已经发过去了,”伊卡双脚一蹬,椅子在地上轻轻滑行,脚尖点地,跟他的声音同时响起,“还有一件事,今晚的周年庆原本小安总也邀请了司南,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去。” 在孟柏声的意料之中,她看向伊卡,平静道:“那就得你跟小安总说明情况了。” “我会跟她讲,说实话,我倒很期待今晚,小安总说会很有趣。”伊卡摊摊手道。 “我不关心,现在我只在乎三件事,第一,找到那个该死的香烟杀人犯;第二,找到当年榕牙雪域案件和刘氏爆炸案的真相;第三,我不想让我姐姐受到任何威胁。” “前面两个条件是不会让第三件事情成立的,你应该清楚。”伊卡靠在座椅上,慵懒道。 孟柏声沉吟良久,她何尝不知道,,经过五年前的事情,她以傻子木白的身份在苏昭尹身边保护她,看似风平浪静,但身后始终是一片深渊。 当年从深渊里爬了出来,但她知道,那里始终有一双可怕的眼睛在注视着她,稍有不慎,她会再次跌下,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不,会直接掉入地狱,眼睁睁地看着残忍的现实慢慢蚕食当年的真相,看着黑暗吞并光亮,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怕会再一次跟亲人与朋友告别。 “只要活着,我就一定可以做到。”孟柏声慢慢开口,内心无比笃定。 伊卡沉默不语,他认真地说:“我算是一个厉害的医师吧。” 孟柏声嘴角上扬道:“你可是拥有黑客技术的rap医师,当今医学界还没人可以跟你比。” “医术呢?” “五年前将我完全治好的人不就是你吗?把一个垂死的人拉了回来,医术当然毋庸置疑。” “那就请孟警官听好了,”伊卡缓缓站起身,眼中的光芒闪烁,“郭昱只要活着,你以后想死都没机会。” 心中像是一股火苗燃烧起来,孟柏声露出笑容。五年前,姜德音带她来到医院经过伊卡的治疗后逐渐康复,那时候伊卡绑着一头脏辫,对她总是一脸冷漠,高傲的样子总是让孟柏声觉得他要是早生几十年去到战场当医生一定也是扬起脖子抽香烟,不会管奄奄一息的人的死活。 直到有一次,姜德音被陈安瑟唤去了公司,坐在轮椅上的孟柏声误打误撞来到手术室外,见到伊卡跟一帮护士推着盖上白布的推手快步走出,她连忙推着轮椅在拐角处躲避。伊卡一脸怒气地走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口,孟柏声好奇地跟上去,看见了那个昔日里潇洒不羁的男人正坐在楼梯上哭泣。后来她才知道,那次的手术失败了,伊卡没能救回病人。 伊卡哭完了想要离开楼梯口时看见了孟柏声,他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刚才的事你要是说出去,我一定在你的营养液里注射硫酸。” 那时候,他们算是真正地认识了。 “再算上张司南一个,那也是个不要命的人。”伊卡道。 从回忆里跳出来,孟柏声伸出手,伊卡单边的嘴角提起,将手几乎摔在孟柏声的手里,双掌相击,发出重重的的声音,紧紧交握。 “替他答应你了。”孟柏声此刻的表情很是坚定。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看过去。 “谁?”伊卡提高嗓门问道。 “是我,苏昭尹。”好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伊卡把一件白大褂扔到孟柏声身上,压低声音道:“不管她有没有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断臂大侠还是要接着扮演的。” 接过手里的白大褂,孟柏声没有太多犹豫扔还给伊卡,道:“不要怀疑专业‘演员’。” 说罢,她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看见苏昭尹提着挎包,抬眼看着她,温柔一笑。 “姐姐!”孟柏声变成了木白的样子,傻傻地笑着。 伊卡由衷地佩服起孟柏声的演技来,这人不去当演员简直可惜。他收拾着白大褂看向门外的两人,见苏昭尹打量起孟柏声的衣着,他赶紧开口道:“之前木白演断臂大侠的时候把衣服弄坏了,我让护士给她买了一套新的。” 带着“原来这样”的表情,苏昭尹牵起孟柏声的手,走到伊卡跟前,拿起桌上的体检文件袋抱歉道:“不好意思郭教授,给您添麻烦了。” “都是熟人了,照顾木白也是应该的。”伊卡摆摆手道。 在苏昭尹道谢牵着孟柏声打算离开时,伊卡忽然叫道:“今晚我想带木白去江边散散步,看能不能让她想起一点什么来,大概八点的样子,我这边就会忙完。” 第39章 “才不跟你去!”化身木白的孟柏声语气奶奶的,像一个嫌弃怪叔叔的小孩子往苏昭尹身后躲了躲。 苏昭尹笑着把孟柏声拎出来,她相信伊卡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或许对治疗方面会起到作用,于是她应声道:“那我晚上把她送过来。” “省得您麻烦,我去接她就好。” 不管孟柏声跟伊卡翻了多少次白眼,苏昭尹把她的手拽住,拉出了办公室,并没有注意到在关上门的时候孟柏声朝伊卡欢脱地挤眼。这两个人都是戏精,以后得知了真相的苏昭尹总是这样吐槽着,然后孟柏声和伊卡会互相望一眼对方,接着笑得前俯后仰。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走出医院,苏昭尹将文件袋放进包里,转身看见孟柏声正跟在她身后。 “到这儿来。”苏昭尹把她拉到自己旁边,让她跟自己并排而行。孟柏声和她隔得很近,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地香水味,她握紧了苏昭尹的手。 感觉到手上的力度加大,苏昭尹望向她,杏眼一弯:“木白今天想吃什么?” “除了姐姐做的鸡翅,木白什么都吃。”苏昭尹差点炸掉厨房带着一脸黑挥舞锅铲和汤勺惊声大叫的场景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最后端出两坨黑炭强迫自己吃下去。孟柏声想到这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姐姐今天就做鸡翅。”苏昭尹腹黑地笑着拉起孟柏声的胳膊朝前面快速走去。 呆滞的孟柏声后悔极了,她忽然望向身后的医院,忽然觉得像张司南那样躺在病床上也不错…… 第33章 当张司南睁开眼的时候感到手臂的什么地方在隐隐作痛。他的大脑依旧处于混沌之中。他好像模糊地看见有可怕的章鱼眼睛在闪闪发光,章鱼就在自己旁边,那些触须就在他身上爬着,有一个透明的长须好像吸出了一管偏黑的血液,他觉得手臂又是一阵刺痛。他难受极了。 “提取了。”那只章鱼开口说话了,朦朦胧胧。它离他似乎远了,刺眼的,像是潜艇探测光一样。 远处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脉搏正常,准备。” 准备什么?残存的意识拼凑着这个疑问,很快,他又昏死过去了。 手术室里,张司南的头部,手臂上都缠着绷带,医师正在处理她身上的伤口,手术室外的灯一直亮着。刘以清心绪难安来回踱步,伊卡穿着白大褂走到她身边道:“快结束了,去病房里等他吧。” “没事,我在这里想多陪他一会儿。”刘以清对伊卡说完,慢慢地坐在长椅上,陷入思绪里,渐渐的,面上的表情颤抖着,眼眶和鼻子开始发红,接着,她又坚强地收回在眼中盘旋的泪花,恢复了素日里倔强的样子。 伊卡坐在她旁边,望向手术室:“这家伙做事向来稳重,对谁都冷着一张脸,理智到别人看来有些无情了。但是,对于他而言,珍贵的东西向来都是拼命保护的。” “我倒希望他能多想想自己……”回想起张司南抱着自己背后向下坠去的瞬间,刘以清内心的感动跟绞痛一同涌上,她的眼睛酸涩极了。 回想起张司南抱着自己背后向下坠去的瞬间,刘以清内心的感动跟绞痛一同涌上,她的眼睛酸涩极了。 “有时候都是下意识的事情,或许拼命已经是一种本能了,就像守护芍药的孤狼跟抢夺芍药的家伙们搏斗一样,就算死,也会用敌人的鲜血浇灌土壤,在那朵花旁边寸步不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伊卡平静地说着。 “那只是比喻,对吧。”刘以清不敢想象要是张司南有一天离开了她之后,自己会是怎样的。 伊卡顿了顿,笑道:“是啊,一个比喻,你也不要太劳累,注意身体才是第一位。” “谢谢你,伊卡。”刘以清擦了擦眼角。 “客气什么,他是我朋友,而你可是他认定的人。”伊卡笑道。 “他说过?”刘以清眼中有了亮色。 “他没有,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们两,不是冤家不聚头,注定得羁绊一生咯……”伊卡说着起身,“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他开始在口袋里摸索烟盒。 刘以清看向他的背影,无比感激。 手术很顺利,张司南直接从手术室里转移到伊卡替他准备好的病房。 刘以清赶到的时候,护士纷纷离开病房,她走了进去,看见侧卧着的张司南背对着她。头部缠着绷带,身上穿着病号服,一旁的仪器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刘以清走到张司南背后的椅子坐下。她看见张司南的后颈有一道疤痕,她从来不曾见过。心中一惊,她俯身过去,松垮垮的病号服里,她又隐约看见张司南的后背有几道疤痕。她颤着手去触碰后颈的痕迹,张司南动了动,发出沉沉的声音:“以清……是你吗?” 当张司南翻过身时发出一点闷哼,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刘以清,带着笑道:“你来了。” “脱衣服。”刘以清吐在他脸上的气息很好闻。 “啊?”张司南显然愣住了,“脱……脱衣服干什么?” 刘以清微红的脸带着固执:“不是那种脱衣服,我只是让你单纯地脱衣服!” “还有不单纯的吗?”张司南问道。 “别转移话题,你……你脱不脱?!”刘以清羞红着脸。 “脱……” 张司南只有遵命配合着刘以清将上衣脱掉,她感受到刘以清的眼泪掉落在他的枕头边,张司南注视着小朋友双目晶莹,忍不住伸出正在输液的手去抚摸她的脸,怜爱道:“怎么了?” “张司南,你背后怎么回事?”刘以清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后背,那些结痂许多次的伤痕,她哽咽着,撑在白色床单上的双肘不住颤抖。 张司南心疼地替她擦去泪水,脸上擦伤的痕迹在刘以清眼里清晰极了。 “哭什么,不就一些伤而已吗?”张司南轻言安抚着,在她肉肉的脸上故意掐了掐。 刘以清凑近他,眼睛湿漉漉的,语气不容置疑:“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受伤。” 张司南面对刘以清较为任性的话,回神后笑着宠溺道:“小朋友那么霸道的吗?” “答应我!”刘以清凝重道。 “好,我答应你。” “伊卡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一匹狼。” 张司南疑惑:“狼?” “具体来说,是一匹孤狼。”在刘以清看来,伤痕累累是张司南,绝地反击撂倒敌人是张司南,医院常客也是张司南,就像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在危险的时候总是鲜血淋漓,冷漠而帅气的男人带着风跟凌厉的攻击跟其他家伙斗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那时候就会变成锋利的武器,散发着腥膻气息,如同一只形单影只的狼,凶狠而又活生生地存在着。 “那我这匹狼到底有多孤独?”张司南对这个比喻好像不解。 “孤独得只剩下我了。”刘以清挑挑眉。 “那还挺好的。”张司南笑道。 “你说什么?”刘以清想再确认一遍。 “我是说,那就大事不妙了,我这辈子只剩你一个人了。”张司南故作嫌弃道。 “本姑娘用一生陪你,你居然还嫌弃?!”刘以清气鼓鼓着眼看要离开时,张司南拉住了她的手。 “小朋友,别动不动就离开了,”张司南躺在床头,望着刘以清,眼底的冰山渐渐融化,分外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深情,“你知道吗,狼的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病房的窗帘轻轻摆动,空气里的尘埃一点点浮动,吊瓶滴水的声音似乎渐渐静止,两人对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刘以清呆愣过后随即笑着。 她慢慢地来到病床上,侧躺在张司南面前,张司南把她拥在怀里,像极了守护心爱宝物的孤狼。 “再说一次,狼爱谁?”刘以清软糯地靠在他怀里,脸蛋红扑扑的。 “狼爱刺头。”张司南开口道。 “张司南!” 病房的窗帘轻轻摆动,空气里的尘埃一点点浮动,吊瓶滴水的声音似乎渐渐静止,两人对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伊卡在房间外的玻璃窗上看见这一切,他拿起手机,拨通陈安瑟的电话,一边往楼道走一边道:“张司南今晚不能来了,遭到了一点麻烦。” “真是遗憾,不过位子我还是会给他留着,而且我又邀请了一位嘉宾,会让今晚更加有意思。”陈安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说的是?” 陈安瑟笑着,喧闹的环境让伊卡确定她是在周年庆准备活动上,她道: “苏昭尹,一位大学舞蹈教师。” 第34章 华渝城如今繁荣的模样跟二十年前大相径庭。在一揽子政策下达后,它正以愈发成熟的面貌跻身一线都市行列。中心城市底下四通八达的地铁与在居民楼里穿梭的轻轨如同迷宫一般纵横交错,新建的环形大道上拥堵成腊肠的出租车里,被螺旋式的道路捉弄的外来客苍白着脸色忍住呕吐,听着热情的司机自豪地介绍这座被无数人称作魔幻5d的城市。 第40章 颇具人气的商业旅游景点里,吵吵嚷嚷的行人赶着流行拍摄着短视频,滋养在华渝的高挑美女们穿着大胆时尚的衣服扬起天鹅颈,以娇丽自信的姿态不断俘获街头游客的眼球。站在金融圈的世贸大厦里的那些举手投足间带着精英调调的资金负责人,或者拔萃的管理者,或者穿着整齐西服的白领们都在忙碌着,他们以高效率地计算方式决定着大笔金额的走向,向下层的人下达一个个重要的决定。 从电梯里走出的陈安瑟踩着新一期时尚周刊上带有惊人价格的恨天高,健步如飞地行走在这些站在金字塔上层的人中间,得到他们的礼貌颔首。标准西欧脸的蓝眼睛助理替她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当她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准备离开的会议主讲人冲她微微低头道:“小安总,这是你要的东西。”主讲人将手里的职员铭牌与胸针交到陈安瑟手里。 “这次人力资源部不能参与首先来说很遗憾,但在年终的时候会给整个部门安排适当福利。”陈安瑟将铭牌与胸针放入随身携带的皮包里量,说完,带着助理走出会议室。 经过长廊时,陈安瑟瞟了一眼腕表,对紧跟着的助理道:“rogan,通知在庆典上的各个部门,在我回到现场的时候再进行一次彩排。” “好的小安总。”rogan拿出手机应声道。 “还有,有一个叫木白的人,当她来找我的时候让安保部门不要弄出太大动静。”陈安瑟继续吩咐着。 rogan将手机贴在耳边:“我接下来会给安保部门的负责人说明。” 陈安瑟满意地往前走着。 她的背影干净利落,不同于相近年纪的女孩,陈安瑟已经褪去了二十出头模样的稚嫩,成熟而冷漠,仿佛一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商人,俯瞰脚下的人群。 几分钟后,载着陈安瑟的奢华车辆从商业区中心缓缓驶出,英俊的司机驾驶着这辆相当于他十年薪水的车子,轰下油门,向郊外教堂酒店更近了一步。 在街边,一群小孩子正在嬉戏,从医院出来准备给张司南买晚餐的刘以清经过他们时,听见其中一个小孩对其他小孩悄咪咪道:“好漂亮的姐姐。”刘以清心里一阵欢喜,向后看去,那个乖巧的小男孩有些脸红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此时,一辆黑色宾利飞驰而来,刘以清上前赶紧招呼着这群小孩子回到人行街道,那个脸红的小男孩被刘以清拉回来后才避免跟宾利擦肩而过。 刘以清在心里吐槽着不长眼的车主,谁知,那辆车开启了左右转向灯,停靠在路边。在后座的陈安瑟对司机提高嗓门道:“你下次要是再这样开车,我会让人将车钥匙收回去,而你,就请另谋生路。”面对着司机的不断道歉,陈安瑟置之不理,她看着副驾驶上的rogan道:“把那个女孩叫过来。” rogan一头雾水地下车,走到刘以清面前,绅士道:“这位小姐,请烦请您过来一趟吗?” “如果是道歉的话,你应该跟这那群孩子说。”刘以清努嘴向逃窜的孩童,对他道。 roger保持着标准的笑容,道:“是我上司想让您过去。” “你身上的香水味让我很不适应,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说罢,刘以清转身想要离开。这种类似政客的着装她以前在南泠见过无数次,那种笑容让她想起以往时候那些用手机或者电脑在证券市场忙碌的商人,她向来不喜欢这种正经得过分的人,况且这才是一个区区下属,更别提他所说的上司了。 “刘小姐。”后座的门开启后又很快关上,刘以清听见后转过头,只见陈安瑟站在宾利边对她微笑着。 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女生,穿着正装,但眉宇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精明。 “你认识我?”刘以清感到奇怪。 “我见过你的父亲,在他的办公室里看见过你的照片。”陈安瑟开口道。 刘以清几步上前去,端详着陈安瑟,微眯起眼:“你是谁?” “我姓陈,想要邀请你来参加今晚的宴会。”陈安瑟表情没有变化。 “抱歉,宴会这种事,我向来不感兴趣。” 陈安瑟笑道:“关于你父亲的事,你也不感兴趣吗?” 刘以清一怔,轻佻的面目变得肃然起来:“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名片,”陈安瑟将包里的名片拿来一张出来,递给刘以清,“以前你爸爸跟我父亲是生意伙伴,有时候商人不喜欢将事情告诉家里人,如果你有兴趣,这场宴会可以让你知道一些事。” 刘以清拿过名片,陈氏集团与陈安瑟的字样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傍晚,医院—— 伊卡穿着便装来到张司南所在的病房。 “柏声没事吧。”张司南靠在立起的枕头上,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他看着伊卡来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伊卡平静道:“她没事,不过跟你们一起的那个家伙好像再一次被陈胜会的人扣押了。” “他叫刺头——我会去救他的。”张司南看着伊卡道。 “前提是,三天后你要去地下赌场跟一个叫黎复森的人进行博弈并且,赢了他。”伊卡将孟柏声的话转述给他。 张司南微笑着:“赢他不难,从陈胜会手里带走人才是难上加难。” “你有办法?” “这不正在想么。” “我劝你你最好别乱来,三天后你的伤正在恢复期,我不建议武力解决。” 张司南的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道:“能动脑子的事干嘛动手?而且,我现在就要出院。”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伊卡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内心不安起来。 “我很少开玩笑,我今晚还有事。”张司南说完,拔下输液针头,脱下身上的病号服,露出黑色短t和牛仔长裤来。 此时的张司南哪还有病怏怏的样子,冷酷的双眼,精致的脸蛋,要不是头上还缠着绷带,还真看不出他是个十个小时前从高楼上跳下去的伤患。他把手机解锁后递给伊卡,上面是一条信息:刘以清小姐已经接受陈氏周年庆的邀请,目前正在前往教堂酒店的路上,请张警官放心。发信人是陈安瑟。 “我要弄清楚这场宴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陈安瑟还会邀请以清参加?”张司南站在床的对面,看着伊卡,道。 “难道是因为刘氏的缘故?”伊卡把手机还给张司南,猜想道。 张司南道:“要是刘氏还在,我大可以这样想。” “你在担心?”伊卡注意到张司南因为动气而上下起伏的肩膀。 “是担心得要死,跟她原本毫无关联的事忽然降临——我现在只想去到现场,看看陈安瑟究竟想干什么。”张司南语速加快,一边说一边抓起外套往外走。 “等一下,”伊卡转身看着张司南驻足的背影,道,“去那里之前,我需要去接柏声。” 第35章 矗立在华渝城郊外的教堂酒店,由陈氏投资建设,爱好文艺复兴的设计师在酒店增添了罗马风格,比如两端的钟楼和穹窿顶,效仿着佛罗伦萨主教堂修建而成。如同西南地区的冷翡翠,在远离商圈的地方接纳着各种游客。 不过这次,来到这里的人恰恰大部分都是商圈的代表人物。 当刘以清跟随陈安瑟下车来到酒店大堂,被里面的景象吸引了过去。她见过豪华的酒店,也去过严肃的教堂,但这种酒店特色和宗教元素相互融合的地方,却是很罕见的。 穿过大堂,来到后庭,进入一间可以观看夜景的套房。陈安瑟吩咐一同跟随的rogan出去,在门关上后,偌大的套房只剩了陈安瑟和刘以清两人。 “还有两个小时周年庆就开始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服,”陈安瑟从巨大的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鱼尾裙,像两人是要好的朋友一般,她将衣服比对着刘以清的身子,“新买的。” “我不喜欢穿礼服。”刘以清没有接过陈安瑟手中的衣服,反应冷淡。即使她的眼角余光已经瞟过这件裙子很多次了。 陈安瑟的目光像是一道利刃,顺利看出了刘以清的所想,但她没有把话题带到那上面的意思,于是她将裙子塞到刘以清手里,转移话题道:“在车上的时候我通知了化妆师,他们还有十分钟到,你想要的妆容他们都可以做到完美。” “准备周年庆一般都要提前几个月,看来你早就想把我拉到所谓的周年庆里了。”刘以清淡淡开口,把鱼尾裙放回衣橱。 陈安瑟但笑不语,她走到精美的沙发上坐下,看向刘以清,摊摊手。 刘以清冷冷地望着她,那头亚麻白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 陈安瑟笑道:“你跟我其实年纪上没有太大的差别,刘以清,对于那场事故,我深表遗憾,不然,你应该也是像我这样,即将登上最顶峰,要雨得雨。” “我想得到的跟你不一样。”刘以清简略道。 “是吗?以前我听我父亲讲过,刘氏的女儿特别喜欢音乐,你是想要成为歌手?”陈安瑟将茶几上摆放的轩尼诗拿起,端详着上面的文字,“下一个王素沉?” 第41章 “小安总怕是太抬举我了,我只想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扎堆金融,参加一些无聊的宴会。” 陈安瑟放下酒:“所有人都用一种仰慕的目光看着你的时候你应该感到幸福,那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家族殊荣。” “不,我会感到害怕,那个位置虽然很高,但太孤独了,”刘以清缓缓道,她有时会想起过去父亲站在自家天台上俯视半个城市的模样,抽着雪茄,皱纹爬满了他的侧脸,眼中是大片大片的寂寞,“那个样子,让人觉得伤感。” 陈安瑟凝视着她,两人都出身名门,只是刘以清的遭遇令她唏嘘。她站起身来,再次拿起那件礼服:“把这件衣服穿上吧,跟黑色燕尾服很衬。” 不知道陈安瑟后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刘以清迟疑着接过。 “关于你父亲的事,你可以找一个人,那人可以告诉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陈安瑟从另一个崭新衣柜里拿出专属定制的紫色晚礼服。 “他在哪儿?” “出门往左手边接待室里走,最里面就是他在的地方。”陈安瑟把晚礼服取下,对她道。 刘以清换上白色鱼尾服,走在通往接待室的路上,华美的胸针衬得她整个人越发明亮夺目。到了接待室,来到最里面的房间,她习惯性地敲敲开着的门,笑着看向里面沙发上的男人,在那个男人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刘以清的笑容尽失,生生地将“你好”两个字憋了回去。 “你好,刘小姐。”在沙发上的林裴川露出虚假的笑容。他穿着黑色燕尾服,精致的袖扣闪闪发亮。 刘以清此刻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镜子里,陈安瑟摆弄着身上价格不菲的礼服,漂亮的样子足以让她去巴黎时装周参加走秀。这时候,她的电话响起,郭昱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她唇角上扬。 说出是木白身份的孟柏声,张司南,伊卡三人在安保的带领下进入教堂酒店。 “这是酒店?”孟柏声看着穹顶,分明是跟教堂的如出一辙,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壁画,周遭古物,要不是看见设计精妙的柱子边有一个青花瓷瓶,她还以为自己省掉机票钱来到了罗马。 “这是教堂吧。”张司南看着那些属于宗教的绘画,希望能从伊卡那获得答案。 但伊卡已经拿出手机对着大堂拍摄了好几次了,完全没空理会张司南提出的问题。 孟柏声拉拉张司南,低语道:“说真的,你真没事?” “我可是战警小队的人,就算断了腿第二天也会爬起来。”张司南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拆掉了绷带。 “我以为你在刘氏潜伏多年都忘记了身份。”孟柏声拍拍他的肩小声道。 “在刚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嘴巴怎么一股糊味?”张司南被她口中发出的气味弄得嫌弃地捏住鼻子。 孟柏声对着自己的手心哈了口气,的确有一股味道,她想到在家里苏昭尹端着平底锅打开锅盖的瞬间,跟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这可是姐姐专门给木白做的照烧酱炸鸡!”苏昭尹笑盈盈地把“黑色炸鸡块”呈到孟柏声面前时,孟柏声内心叫嚣着,但表面上还是吃了下去,然后比起大拇指,勉强笑着。但看见苏昭尹鼻尖上的一点锅灰时,她是真心地笑出声来。 孟柏声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三人在安保的带领下来到后庭。姜德音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见到姜德音,安保们在打了招呼后往回走去 姜德音穿的鹅黄色短裙,露出纤细的手臂和双腿,眼角挑起的颜色使她多了几分妩媚的气质。她看见孟柏声,舒心之色溢于言表,走到孟柏声面前,似乎忽视了伊卡和张司南。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姜德音舒心一笑。 “姜老板娘放心,欠你的酒钱会还的。”孟柏声开玩笑道。 姜德音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头:“有本事给我介绍个老板,一个人很难过的。” “我身后有两,你随意。”孟柏声机灵地往旁边一跳,对姜德音指着一脸无奈的张司南和伊卡。 “一个冰山打手,一个嘻哈医生,算了,”姜德音摆摆手,转身道,“你们还是跟我去见小安总吧。” 大开的房门,孟柏声和张司南,伊卡跟在姜德音后走了进去。陈安瑟见到四人,让姜德音和伊卡出去了。 房间里,剩下了孟柏声,张司南,陈安瑟三人。 “我就知道到最后你们两人都会来。”陈安瑟略微得意道。 “以清呢?”张司南开门见山问道。 陈安瑟笑着:“别急,待会儿在现场你会看见的。” 孟柏声开口道:“说吧,宴会前,让我们来找你做什么?” “你们该不会就穿这身参加庆典吧?”陈安瑟双手环抱胸前站起来,打量起张司南的衣服,“你这是去年的款式了,”接着看向孟柏声,嫌弃到白眼即将翻上天灵盖,“你是来考古的?还是童装品牌,很佩服你敢穿在身上走过酒店大堂。” 张司南:“……” 孟柏声:“……” 递给孟柏声一套暗红色西装,同时给了张司南一套黑色的,陈安瑟来到办公桌边,把上面的皮包打开,拿出其中两个铭牌。 “whoever saves one life,saves the world entire。”陈安瑟看着铭牌上两个名字,不禁开口道,“那部电影,还记得里面的主角吗?” “那部背景为战争的电影,主角是奥斯卡·辛德勒……”孟柏声记得她是在1926训练营里看的这部电影。 “还有阿蒙。”张司南补充道。 “不过今晚起就不是了,”陈安瑟将手里的铭牌摊开,放到两人面前,“今晚的宴会里,他们才是主角。” 暗金色铭牌上的黑色字样上分别映着“李柏图”和“李谢克”。孟柏声和张司南纷纷看向陈安瑟。他们都知道,在那部电影里,这两个角色只是路人一般的存在,其中一个还被纳粹集中营的阿蒙开枪打死。 “这可是我亲自回公司拿的,你们两人的仇家加起来可以塞满一栋楼了,用其他人的名字对于你们而言应该更方便一些,尤其是你,”陈安瑟看向孟柏声,“今晚,木白这个名字并不安全。” 在教堂酒店门口,一辆白色路虎停下,从上面走下几个人来,神采奕奕地跟迎接的人打招呼。 “挺神气。”门口的安保送走人后对另一人道。 “那可是战警专案组的人,能不神气?”另一人回答着。 “专案组?公司连他们都请了?” “你这就别管了,公司高层的事,咱们能知道个啥?” 随着议论声,专案组的人进入了酒店大堂。 天色将晚,在第二区住宅区里,正在拼命洗脸的苏昭尹抬起头时,门铃声响起。她擦干净脸后,前去开门,只见一个蓝眼睛的西装男站在她面前,礼貌着:“请问是苏昭尹小姐吗?” 这个男人正是rogan。 “是我。”苏昭尹还想问这个帅哥是谁来着。 rogan笑道:“我特地来邀请您参加一场晚宴。” “晚宴?” “一场格外美好的晚宴,有人让我告诉您,一位姓孟的人已经等待多时。” 第36章 华渝战警警会总部—— 左师立收到指示走入了大门,来到会长办公室外,外面有几个战警正在等待着,见到他来了纷纷敬礼道:“左队。” “是你们啊,擂台赛怎么样了?”左师立笑道。 就在一个星期前,华渝市跟沧浪岛联合举办了一场警会擂台友谊赛,战警方面也组织了一个小组参加,不断晋级,昨天总决赛在沧浪岛的宿命塔下举行。左师立原本想去现场观摩观摩,但手里的任务又令他脱不开身。 “抱歉,左队,我们输了。”其中一个小战警汗颜道。 “诶,道歉干什么,友谊赛而已,主要是玩得开心就好。”左师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随即看向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阮会长在里面吗?”左师立问道。 “会长正在跟我们组长谈话,左队您还是先等等再进去吧。”其中一个战警小心翼翼道。 左师立也猜到了七八分,没办法,只能等待着。 办公室内,一人被踢倒在地。 一个男人走到他跟前:“作为战警,居然会输给一个打擂台普通警员!真是丢尽了华渝警会的脸!你看看你在擂台上的样子,犹犹豫豫,1926训练出来这种姑娘,真是丢人现眼!” 他正是现任战警警会会长,阮鸣坤。 “会……会长……”另一个站在墙角哆嗦着的战警底气不足道,“可副会长告诉我们,这只是场友谊赛……” “这就是你们输的理由?!”阮鸣坤双手负在背后,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狠厉道,“比赛上都能看出来你们面对对手,掉以轻心,那面对敌人,岂不是要主动把命送上了?!” 第42章 “不……不是这个意思……” 不等这名战警把话说完,阮鸣坤直接拎起他的衣襟,将烟草气息吐在他脸上:“仁慈,往往是对自己残忍,而且你要搞清楚一件事,陈邦胥不是战警警会的会长,我才是。” “明白。” 阮鸣坤松开他,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把军刀,道:“你们两个,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躺在地上的战警颤抖着站起身来,那名墙角已经被吓到的战警也咬咬牙,齐刷刷地脱掉了上衣,背对着阮鸣坤半跪在地,他们的背上还带着尚未结痂的伤口。 阮鸣坤拿着军刀,在其中一个的背上找到一块空白的地方,问道:“你以前的队长是谁?” “原突击组第一小队,傅彬傅队。” “上一个离开警会的人也是第一小队的,怎么?傅彬离开后,就没有心思在警会做事了吗?”男人道,“或者说,你们是不服我?” “没有的事!” 阮鸣坤慢慢地刻下一刀,不顾被刻者的痛苦神情,他看着背脊上其他三条划痕,冷冷道:“你还有一次机会,如果类似的事还会出错,你就得向你的警徽说再见了。” “会长,我以后一定尽我所能,绝不让您失望……”战警垂头,咬咬牙道。 “最好如此。” 等阮鸣坤再来到另一个战警身后时,他看着上面的四道划痕,皱皱眉,缓缓道:“你是哪个队的?” “报告会长,我是第二小队的。”战警回答。 阮鸣坤拿出手帕,开始擦拭军刀上的血迹,淡淡道:“第二小队……那就主动向你们左警官申请辞职吧。” “我不能就这样走……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会长?”这名战警立刻转身,恳求道。 “机会是被你自己搞砸的,五次。”阮鸣坤森森道。 “不,我求你了会长!”战警改为双膝跪地,苦苦哀求道,“我在1926训练了七年,好不容易进入了警会,我如果回家了,我没办法向我家人交代!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阮鸣坤并不为所动,他冷漠地走开,将军刀放回去:“人这辈子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在选择生或者死的时候。” “会长……”战警万念俱灰。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声音也传来:“会长。” 阮鸣坤道:“进。” 左师立推门而入,见到眼前的场景,他神色冷静。 “左队。”那名第二小队的战警连忙起身,朝他敬礼。 “左队长,你的下属已经不再合格。”阮鸣坤道。 “我自己处理就行,不劳会长费心,”左师立对两名战警道,“你们先出去,我跟会长有话说。” 待两名战警离开,关上房门,左师立直接开门见山:“阮会长,突击组第一小队的人几乎都因为所谓的五次机会离开了警会,现在你打算对我的第二小队进行洗牌了吗?” “左警官哪里话,第一小队的人自从傅彬离开警会后都心不在焉,一个个办事不力——既然不适合做战警了,那就没必要留在这里。”阮鸣坤缓缓道。 “那会长找我来,是不是也想在我背后刻个‘忠于警会’呢?”左师立讽刺道。 “不,左队长一直为警会尽心尽力,我要好好表扬你都来不及呢,”阮鸣坤淡淡地笑道,“有个机会——战警大队队长的位置一直空着,我在想,你完全有能力胜任。” 左师立一愣,他随即道:“抱歉会长,我恐怕胜任不了。” “孟柏声过去也是战警大队队长,同时率领小队,我想,左队长不比她差。”阮鸣坤道。 战警大队,是战警警会的主要警力,其中分为多个行动组,每个组下都有数支小队。过去,孟柏声胜任战警大队队长,同时也是突击组第二小队的队长。 听到孟柏声的名字,左师立眉头一拧,他望向阮鸣坤:“我不是孟队,也没她那样的能力,况且,若是我真的做了战警大队队长,说不定会跟她落个同样的结局。” 阮鸣坤直视着他,接着道:“当年孟队长的死确是警会遗憾,但做战警的,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莫非左队长还怕吗?” “我倒是不怕,只是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的全能者意外身亡,谋略者也在沧浪岛的战争中死亡,在沈会长退休后,原本呼声最高的孟队长死了,狙击者也消失了,傅彬也离开了警会,当年的战警六人组,如今只剩下您一位尚在会里的人。”左师立慢慢道出。 “是啊,他们的离开令我猝不及防,我每次去到英雄园,都会想念以前在1926的日子,这一切实属天意弄人。”阮鸣坤不紧不慢道。 “的确,阮会长顺承天意成为了会长,真是万幸,不过我很奇怪,傅老检察长临终前的那封信,为什么现在都没能看见呢?”左师立望着阮鸣坤,一字一句道,“他说公布的真相真的只是确认孟柏声死亡吗?” “左队长是在怀疑我没有把遗书内容如实审核上报?”阮鸣坤道。 “当然不是,但如果其中真的有什么阴谋,还希望阮会长准许我查明情况,”左师立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背后的主使者。” 阮鸣坤沉吟片刻,看向他道:“那是自然,孟队长是我的老战友,傅老检查长对我恩重如山,如果真的有人在操纵这一切,我也一样,绝不放过。” 当左师立走后,阮鸣坤将手心里的血色手帕攥得紧紧的。 “会长,”这时,一名战警文员走来朝他报告道,“陈氏周年庆快开始了。” “知道了。”阮鸣坤生硬地回答道。 教堂酒店—— “郭昱,你把张警官带去换一下衣服。”陈安瑟对门口的伊卡道。 伊卡将张司南带走后,孟柏声对刚才陈安瑟所说的话还耿耿于怀,于是她问道:“我想知道,这场周年庆,你究竟还邀请了什么人?” “我向战警警会发出了邀请函,”陈安瑟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摇晃着高脚杯,望向孟柏声道,“估计他们的现任会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闻言,孟柏声脸色大变,而陈安瑟的表情却波澜不惊。 孟柏声走到陈安瑟身边,将她手里的高脚杯夺走,狠狠地砸向地面,酒杯里的红酒洒在了地毯上。她一手拍在陈安瑟倚靠的沙发背上,森冷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警会会长阮鸣坤,就这么让你害怕吗?”陈安瑟玩味道。 孟柏声抬手警惕道:“陈安瑟,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周年庆,我现在就退出。” 正当孟柏声起身想要离开时,姜德音连忙从门外进来,挡住她的去路:“柏声你先冷静一下。” “孟警官,”此刻陈安瑟缓缓地离开沙发,走到孟柏声背后,开口道,“周年庆是为你准备的礼物,阮鸣坤将会毫无防备地来到这里,在大厅舞会开始时,就是礼物被拆开的好时候,灯光暗下来以后,就是你为你和队员们报仇的好时机。” 孟柏声一怔。 战警小队的成员们,挨个死去,掉落地面的场景似乎在她眼前浮现。 “其实你心里清楚,现在的你根本没办法扳倒阮鸣坤。除掉他,无疑是最快的方式,想想当时你受的那些委屈吧,德音将你带回来的时候,那副连我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 “很多人想要染成金发,以为是潮流,而你,被迫拥有了这一头金发,却是因为痛苦的过去。孟警官,杀死阮鸣坤,这样的机会,你真的愿意舍弃吗?”陈安瑟缓缓开口,她耳边轻声道。 在战警警会外,阮鸣坤坐上了车子,他看着董贺路过,便道:“小董,今天这车子你来开,送我去周年庆现场。” 董贺微愣,随即应允了,在他上车后,通过后视镜与阮鸣坤对视着。 五分钟后,孟柏声坐在镜子前,任由姜德音将人皮面具贴上她的脸。她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 当一切完工后,姜德音看着镜子里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的中年女人相,抿抿唇,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递到孟柏声面前的桌上,接着替她拿来西装外套道:“车子就在后门,车牌尾号是731,你逃走上去以后,它会把你送到清江渡口,那边有快艇把你送出华渝。” 孟柏声将匕首收下,牢牢握紧。 “柏声,”姜德音突然握住她的手,看着镜子里的孟柏声道,“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孟柏声也看着镜子里的她,似乎下定决心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我知道陈安瑟这样安排肯定有她的目的,但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第37章 夜幕悄然而至,整个教堂酒店被底部强烈的光芒照出恢弘的轮廓来,从背面看去,像是神秘的城堡。前门依次停下的豪华轿车不断走下穿戴整齐,光彩照人的名媛与绅士,来自各个晚报的记者的闪光灯惹得人一阵晃眼。政商界的人物,或者与娱乐圈沾边的明星也纷纷对着镜头报以专业的笑容。一阵猛拍之后,一些记者纷纷从酒店侧门进入,想在那里寻找合适的角度。 第43章 “这里是大厅?”一个穿着暗红色西装的短发女人跟着姜德音穿过大堂,问道。她大概三十岁的年纪,长相普通,要是脱下这身衣服就能去菜市场找个摊位卖鱼的那种,右胸衣料上别着的铭牌有些晦暗,不过“李柏图”三个字清晰可见。 “这里是殿堂,婚礼现场用到的,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另一边。”姜德音放慢脚步,直到身后的人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姜德音扭过头,姣好的面容露出一点笑意,挽上孟柏声的手臂道:“虽然你现在的样子难看了点,不过应该没有人能认出。” “用难看形容也真是抬举了这张脸。”孟柏声抱怨道,她的声音还是没有变化。在二十分钟前,为了孟柏声和张司南不被认出,陈安瑟让姜德音给他两稍微易容,孟柏声变成了一位助理——作为陈安瑟朋友姜德音的临时助理;而张司南被陈安瑟安排进另一拨公司总监队伍行列中,从另一边大门入席。 到达了宴会所在的大厅,两位金发碧眼的侍者将装饰精美的大门缓缓打开。 头顶上,浅色的玻璃屋顶在夜间的灯里闪着微光,逐渐投射出的各种几何图形使金黄色的大厅显得更加富丽堂皇。斑驳陆离的影子洒在花砖装饰的墙壁和大理石地板上,却被四周长桌上眩晕的光芒消磨掉,放在各式摆盘里出自米其林名厨所做的糕点烘焙格外诱人,旁边摆放的上个世纪珍藏的酒酿,空气闻起来清爽而又洁净,夹杂着昂贵的香水味和高级甜品的味道。整个大厅流淌着古典派的弗拉门戈吉他声,淡淡的西班牙吟唱,给整个大厅加上一层浓郁的艺术感。四周有着一些定制的桌椅,上面坐着一个个面容正经的人,有的抽着雪茄,有的在攀谈品酒,有的保养完好的名媛站直了身子跟一些商务人员沟通,有的在规矩地吃东西,有的在讲电话…… 孟柏声以前只在酒店里抓获过罪犯,但眼前的场面已经超出了她对普通意义上的酒店的认知,或者对周年庆的认知。 这大概是一场在金钱堆砌的地方里即将开始的盛宴。 姜德音一路上遇到了几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哥搭话,在一番交流后,她带着孟柏声来到三人座位边落座。 “你知道吗,我浑身上下除了这身衣服外就没有任何地方跟这里是登对的。”孟柏声拎起她的西装领子对姜德音说道。 一旁的侍者打开红酒塞,将酒倒入两个杯子里,姜德音挥挥手,侍者放下红酒离开了。 “你就当是在完结案子后放松一下。”姜德音拿起高脚杯,摇匀后轻轻碰了碰孟柏声面前的杯子。 孟柏声拿着红酒喝了一口,道:“我得随时保持警惕。”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端着白色瓷盘迈着稳健的步子朝二人走来:“两位,我可以坐这里吗?”没有得到回应,他毫不客气地落座了。看着这张陌生而表情寡淡的脸发出熟悉的声音,孟柏声瞥见他胸前的“李谢克”铭牌。 “我见过您,请问您是陈氏的财务总监吗?”孟柏声故意笑道。 “不,我是法律顾问。” “那陈氏以后遇到打官司的事情绝对没问题,因为犹太人都很聪明。”孟柏声拿过一个空的高脚杯,把红酒倒进去,移到戴着李谢克名字的人面前。 姜德音微微一笑:“说实话,我根本没有认出这是司南。” “要不是‘李谢克’,我差点认为这是一位面瘫的大叔。”孟柏声对一脸冷淡的张司南说道。 “要不是看见德音在这儿,我还以为连卖菜的阿婆也混进来了。”张司南把瓷盘放到桌子上,平淡地反唇相讥。 姜德音偷笑着看见斗嘴的两人,拿起盘里一块小蛋糕,咬下一小口。 孟柏声和张司南碰了一下杯,忽然听见大门口一阵骚动,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记者围着几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女人一顿拍照,她们神情自然地面对镜头,不眨眼睛地摆着一些出现在杂志新闻上的姿势,给人一种走红毯的感觉。 “商业聚会为什么会请明星来?”孟柏声有些惊讶。 “借用明星制造周年庆的舆论么……我现在没怎么看懂。”张司南摇摇头,抿了一口酒,接着开始环顾四周。 姜德音将蛋糕吃完,一副高深莫测的笑令孟柏声愈发迷惑。 “直觉告诉我,这个周年庆明天会上热搜,可是我不会点开明天的新闻,毕竟我对明星一点兴趣都没有。”孟柏声看着姜德音,道。 接着,另一边门又走出两个被记者簇拥的女明星,要不是被安保拉起人墙,那些装着遮光罩的长焦镜头就凑到她们的脸上了。 “你好。”两个说着汉明官话的女星相继对着记者们问好。 “那是……应贞?!”孟柏声看见高个子女星的时候差点咬到了舌头,很快,她的视线落到另一名棕发女人身上,“king?!”她几乎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进入大厅两名明星,她们在她眼里熠熠发光。她家里可是被苏昭尹贴满了这两人所在组合的海报,还有一系列专辑唱片,她可以想象到如果苏昭尹看见这两人,她的表情一定比此时的自己更夸张。 “这可是当年风靡整个华伦大陆的明星啊,看你的样子,应该很喜欢王素沉,对了,刚才谁说对明星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姜德音对孟柏声笑道。 孟柏声镇定地坐下,喝了口酒淡定道:“很明显是张司南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说的。” 张司南把一杯酒喝完,似乎对刚才的事置若未闻,他看着那两个耀眼的明星,缓缓道:“这样看来,不仅是热搜,还得是头条。” “陈氏入股了汉明市大型娱乐公司,这次的陈氏周年庆向那家公司发出邀请,公司派出了她们两位参加,但由于行程问题,她们很快就会离开。你们如果想要合照那就得抓紧时间了。”姜德音跟在场的名媛一样,镇定极了。 应贞和王素沉走到了贵宾室。 孟柏声转过身来笑道:“其实有些人,看见就知足了。不过我没想到陈氏的影响力居然蔓延到了汉明。” 姜德音道:“今晚到场的人可不是只有迪瓦国的金融家。” 孟柏声望向场内,都是穿着西装或者晚礼服的男男女女,她发现张司南的目光投视到一处地方,便道:“看见你家小朋友了?” “我看见了阮鸣坤。”张司南神色紧张起来。 闻言,孟柏声脸色一变,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大厅角落里,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抽烟。居中的年轻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穿着白色西装,成熟稳重。那张脸,孟柏声永远忘记不了。 在榕牙雪域的时候,在她转过身时,所看见的,就是那副脸露出阴狠的笑容。自从榕牙雪域一案,伴随着自己的死亡,阮鸣坤迅速升职,当年的普通战警已经掌握了华渝战警组织的最高权力。 但是,被那场大雪掩盖的真相并未出现,人们都陷入了阮鸣坤营造的欺骗之中。 第38章 感受到旁边的极低气压,张司南看向孟柏声,只见她的手在裤子上攥出一道褶皱。 “我要杀了他,总有一天。”孟柏声回想起崖边那一个个被铁链拴紧的成员们,被吊在半空,他们看着脚下孟柏声近乎绝望的表情,接着,被恶魔一个个放下,一个个陆续落在孟柏声眼下,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血液流到她的脚边…… 姜德音看着孟柏声有些颤动的侧脸,解释道:“他是安瑟的父亲邀请来的,前段时间战警帮助了陈氏找回了失踪的货物。” “那他知不知道,这个战警组织的领头人当年犯下的滔天罪行,手里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孟柏声没有看姜德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额角突起的青筋在胶皮囊里若隐若现。 “柏声,这些事只有我们知道,但现在高高在上的是他,权力也在他手上,”姜德音看向她,深深道,“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做傻事。”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或者,陈安瑟有什么想说的?”孟柏声看见大门口走进的人,忍不住指过去,看向姜德音,她的语气在颤抖。 孟柏声所指的地方,提着宝蓝色长裙的苏昭尹在rogan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她化着淡妆,如同一道清水芙蓉,精致的脸庞像是明星,耀眼得像是一位落入凡尘的仙子,有些记者忍不住替她拍上好几张。她保持着笑容,眼中带着对这个地方的憧憬与惊叹。 “那位姓孟的人,就在那边。”rogan弯下腰指向孟柏声三人所在的方向。苏昭尹看了过去。 孟柏声放下指着的手,睁着眼看着苏昭尹往这边走来。她很久没有看见苏昭尹穿得如此华丽了。婀娜的身姿,她的笑意让背后的金碧辉煌变得黯然失色,纤细的手臂如同玉藕,宝蓝色长裙摇曳生姿,像是一朵幽兰散发着微甜的香气,吸引了在场的很多男士的目光。 她的目光投向了孟柏声,那双清丽的眼睛令许多男士都忘记了呼吸。孟柏声不知道怎样向苏昭尹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第44章 越来越近,孟柏声屏住呼吸,一阵淡淡的香水味飘过,苏昭尹路过了她。这时,孟柏声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多了一层皮,她摸向自己的脸,扭过头去,只见她走到一名男人身边,两人在说话,但孟柏声所在的地方根本听不见。 “你好苏老师,我是孟小飞的父亲,我叫孟颖。”自称孟颖的男人向苏昭尹递上名片,笑道。 苏昭尹眼底的一丝期待全无,她礼貌地接过名片:“你好。”孟小飞是她的一名学生,在舞蹈课上总是最调皮的那个。 “小飞说您对他很好,这次我拜托了小安总,想邀请您参加晚宴作为报答。”孟颖恭敬道。 “谢谢,小飞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他在舞蹈方面很有天赋。”苏昭尹道。 “小飞还说您跳舞很厉害,等会儿有舞会,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看见小苏老师的舞姿?”孟颖笑道。 在不远处,孟柏声看见两人都在笑,算是松了口气,扭回头时,正对上张司南递上的红酒。她拿过,一饮而尽,她还是有一些庆幸——至少苏昭尹没有认出她。 “关于苏昭尹,”姜德音看了苏昭尹一眼,对孟柏声道,“安瑟说,是她学生的家长邀请来的,她只是让自己的助理去接她,看在你的份上。” 孟柏声放下酒杯,再次看向苏昭尹,她看向了自己,对自己报以友好的一笑,接着又跟男人聊了起来。孟柏声把视线移到桌上,复杂的心情油然而生。她没注意到苏昭尹又一次地看了她一眼。 眼角余光瞟到角落的阮鸣坤,他正在跟一帮人谈论着什么,单视线明显往自己这边投来,或者说,是在看向苏昭尹。心被提了起来,孟柏声摆弄着手里的高脚杯。 “昭尹不能留在这里。”孟柏声道。 姜德音知道她是担心阮鸣坤盯上苏昭尹,道:“在舞会阶段结束后,她可以随时离开。” “那这该死的舞会什么时候开始?”重重地将高脚杯放在桌上,孟柏声想要伸手揉揉眉间,但又放下了手。 “在陈氏出席讲话完毕之后,”姜德音说完,又看向一旁四处张望的张司南,“刘以清也会在那时候来到这里。” 张司南慢慢地靠上椅背,盘中的食物,他一点也没有碰过。 在后庭接待室最里面的房间里,刘以清正坐在林裴川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冷冷开口:“林总找我有事?” “在渡口那天就已经跟刘小姐说过了,我想找个时间跟你谈谈。”林裴川从沙发背上立起身子,那张英俊的脸直视着刘以清。 “关于我父亲的事,你知道多少?”刘以清开门见山。 林裴川露出意料之中的笑意,道:“刘小姐说笑了,刘总的事,难道不是作为女儿的你更清楚吗?” 对于跟不喜欢的人踢皮球一般的对话令刘以清十分厌恶,她的语气并不和善:“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事。” 林裴川笑道:“当时林氏在迪瓦国度片区的负责人并不是我,我只清楚林氏曾向刘氏抛出橄榄枝,然而刘氏并没有接受,那次双方谈得都不怎么愉快。但也恰恰是那次,我们发现了潜藏在刘氏内部的商业间谍,不止一两个。” “仅仅是这个?”刘以清虽然年纪小,但商业间谍的事她是知道的,父亲曾经开除过一些得力干将,那些没有任何工作疏漏与失误,甚至可以说能力出色的人,就那样无缘无故地被停职了。那时候父亲就跟她说,那是“双面人”,一个人可以做两方面的工作(履行实际所属公司指令窃取商业机密,完成现役公司工作),但公司最不喜欢的恰恰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止这个,”林裴川打开火机盖,滑动着齿轮,“那场意外,刘小姐还记得吧。” 刘以清深吸一口气,面前的火光十分灼眼,她却觉得室内的空气变得有些冷。 “警方说那是一场意外,但实际上……那真的仅仅是一场意外吗?”林裴川将雪茄含在嘴边,用火机慢慢点燃。 刘以清骤然从单人沙发上起身,沙发往后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瞪着林裴川,声音发生了变化:“你究竟知道什么?” 林裴川不慌不忙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平静道:“晚宴快开始了,下次见面我会一一告诉刘小姐。”说罢,他准备起身,刘以清快步走到他面前,死死摁住他的双肩,那双眼里全是愤怒。 “你玩我?” 被“壁咚”在沙发上的林裴川以一脸享受表情看着面前的佳人,笑道:“刘小姐那么漂亮,我怎么舍得呢?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只是想找个时间和刘小姐单独聊聊。” 刘以清从鼻子里嗤出一丝不屑,转身往门外走去。 “刘小姐,”林裴川一边整理燕尾服一边站起来,他看着刘以清的背影道,“知道这件事情并且活着的人很少了,而目前愿意告诉你真相的,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林裴川一个。” 刘以清慢慢转身,目光凌厉:“我该怎么相信你?” “下个月底,我有空闲时间,到时候雪扬江游轮上见,如果我说了半点假话,刘小姐可以把我扔进江里去喂鱼。”林裴川吐出一口烟圈。 刘以清思考一阵,回答道:“好。” “但有一个条件,”林裴川吸了一口烟继续道,“我现在缺少一名女伴,相信你应该知道,宴会上没有女伴的出席,男士会显得狼狈。” 大厅里,光芒渐渐熄灭,只留下头顶玻璃的淡淡光晕,像是安装了全息投影一般,上面是漫天星辰,还有流星划过,人们的目光似乎都被它吸引而去。孟柏声在心里感慨着陈氏的科技实力,她习惯性地去看苏昭尹,只见她也在仰头望着虚拟的宇宙。 最北面,渐渐升起一处透明玻璃制成的平台,里面排列有序的白炽灯明亮极了,所有人都看向那里。全场高角度的冷光照射过去,只见陈安瑟站在中央,她穿着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高贵的样子仿佛头顶的星辰都因她黯然失色。披散的黑色长发衬得她神秘极了,精致的五官在冷光的照射下显得很是立体,身材本就高挑,现在直挺背脊,踩着高跟鞋,更是气场全开,一时间,她成为了全场最瞩目的中心点。 孟柏声跟姜德音张司南都无法否认,这个女人的确有她自己的独特魅力。 她开始讲话,关于公司,关于感谢,关于前景,偶尔还会讲一两句俏皮话惹得全场的气氛变得缓和起来。混在记者行列的许快快放下手里的食物,久久注视着她。 孟柏声,张司南,姜德音三人则在座位上碰杯喝酒,孟柏声会看向苏昭尹,发现她有时会被陈安瑟的演说现场带动情绪,笑得像个小孩子;张司南镇定地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但不安分的眼睛始终在大厅里寻找着,等待着什么。 这时,拿着话筒的陈安瑟在结束一段话后,眼睛扫过整个大厅,缓缓道:“最近陈氏拿到关于汉明城大型娱乐公司的项目,再一次确立了跟各大集团品牌协作,昨天,也正式确立了与林氏合作方案的相关事宜。”此言一出,大厅里起了议论。孟柏声和张司南对视一眼。 “现在,有请林氏在迪瓦国度区域的负责人代表来到台上。” 林裴川从侧门走进,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白色鱼尾裙的女生,漂亮而优雅。 张司南一眼认出了刘以清,像是一个从城堡走出的公主,一颦一笑足够被拍成画报。随着林裴川上台讲话,刘以清被留在台下,面对着多方记者的拍照与提问,她有些不知所措。张司南连忙起身,不等孟柏声拉住他,他已经走过一桌又一桌的嘉宾,在光灯照射不到的地方,向刘以清走去。 忽然,台上的讲话停止了,一片掌声响起,台上的林裴川下台将身体挡住刘以清和镜头之间,将那些问题巧妙避过。张司南停下了脚步,看着逐渐对镜头泰然自若的刘以清,沉默下来。 “他是林娄的什么人?”孟柏声看向姜德音,问道。所指的是刚才发表一番言辞的林裴川。 “林裴川,林娄的双胞胎弟弟,在林娄犯罪前,他一直在汉明城。”姜德音回答道。 “他这次跟赫连帮一起来到华渝,似乎和毒品有关,你最好提醒一下陈安瑟,跟林氏合作的风险太大了。”孟柏声回想起渡口的情景,道。 整个大厅又变的明亮起来。 这时候,来自richard clayderman的《laras theme》响起,浪漫的旋律在大厅里蔓延开来。大厅中央开始有一双双的人跳起舞来,不断有男士向女士发起邀约,绅士和名媛,形成漂亮的画卷。 苏昭尹接过孟颖递来的香槟,道谢后看着眼前的场景。 “能邀请这位女士与我共舞一曲吗?”面前走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硬朗的身躯,年轻而自信。 孟颖看见来人,识趣地退远,跟另一些人走到另一边。 苏昭尹看见这个男人伸出的手,谢绝了:“不好意思,我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第45章 “我会教你,”男人没有收回手,笑道,“看在孟警官的份上。” 苏昭尹眸色忽变,看着男人,手中的香槟有些晃动,她颤动着嘴唇:“你认识她?” 阮鸣坤咧嘴一笑:“是啊,老朋友了。” 等孟柏声再次看向苏昭尹时,发现那里只有端着香槟的侍者走过。她赶紧四下寻找,在大厅中央,她看见了那抹宝蓝色的身影,还有牵着她尝试跳舞的白西装男人,阮鸣坤。 姜德音看在眼里,将最后四分之一的红酒喝掉。 “在这场舞会结束后,全场灯光会熄灭,你有一分钟的时间去到阮鸣坤身边。”姜德音转述着之前陈安瑟告诉她的话。 张司南闻言,在心里也洞悉了一切,他看向孟柏声。 “昭尹不能在那里,我得先带她离开。”孟柏声说着起身打算走过去,却被张司南叫住了。 “你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张司南道。 “怎么,你还想跟我跳一段舞不成?”孟柏声转头开玩笑道,“你家小朋友看见了算怎么回事?” “有些事,还是女生来做比较好,”姜德音款款站起,对她笑道:“我送你过去。”说罢,她向孟柏声递上手。孟柏声眼中带着感激,接过她的手。 浪漫的舞曲还在大厅不停回响,孟柏声搂着姜德音的腰跟她共舞起华尔兹来。姜德音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两人舞步整齐,在边缘渐渐往中间靠拢。 “我曾经问过你一句话。”姜德音忽然开口。 孟柏声收回注视苏昭尹和阮鸣坤的目光,望向她,那双眼睛里散发出的温柔是孟柏声从未见到过的。 “我问你喜不喜欢跳舞。”姜德音接着说道。 孟柏声回想起当时在1926训练营时,姜德音的确这样问过她。 “你当时说,你喜欢,可是你总是四肢僵硬,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你跳不出柔软的舞蹈。”姜德音的眼睛水盈盈的。 “好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啊。”孟柏声笑道。 姜德音笑了笑,看着她道:“你当时那么好笑的形容,我可忘不了。” “德音,真的很谢谢你,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了我,一直帮助我到现在。”孟柏声真挚道。 姜德音望着她的眼睛,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所以你要怎么报答我?” “给你找个老板。”孟柏声笑道。 “那就这样说好了,不过对于老板的人选我可有要求。”姜德音笑道。 “好,你说。”孟柏声爽快道。 姜德音带着她逐渐靠近苏昭尹和阮鸣坤,曲子也到了高潮,孟柏声的手牵着她,她开始旋转,鹅黄色的裙子翩然转动,如同一只蝴蝶。一圈又一圈。 姜德音望着她笑道:“要求不高,会发光就好。” “会发光?让萤火虫做男朋友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孟柏声开玩笑道。 “喂,会发光的可不止萤火虫,”姜德音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金子。” 孟柏声恍然大悟般笑了笑。 在她们附近,阮鸣坤虚搂着苏昭尹。 “你以前来过1926,看望过孟柏声,她说过,你是她姐姐。”阮鸣坤对苏昭尹开口道。 苏昭尹顺着他的话回忆起过去的时光,缓缓道:“你以前也在1926?” “我跟她算是老战友了,过去评级,她是近战者,我是侦察者,说实话,我很佩服她,一个女生,在任何训练丝毫不比男人逊色,就连成为战警以后都是受人景仰的,苏小姐,你有一个很出色的妹妹。”阮鸣坤再次说道。 现场的舞裙全部起飞,只有苏昭尹的只是轻轻摆动,她没有过多看着阮鸣坤,也没有回答他的任何话语。 “后来的事,我们都很遗憾,不过,人总是要好好的继续活下去。”阮鸣坤把手实在地放在苏昭尹的腰上,苏昭尹秀眉微蹙,不适应地想要挪动。 “这首曲子快结束了,马上就要交换舞伴了,苏小姐,跟我好好跳一段吧。”阮鸣坤带着苏昭尹迈动着步子往另一边转移,苏昭尹忽然很后悔答应他的邀约。从上方看去,跳舞的人们逐渐在形成一个圆。 姜德音见状,带着孟柏声来到阮鸣坤跟苏昭尹身边,插入队伍之中,慢慢地把手搭在孟柏声手心里,凑近她的耳边,嫣然一笑:“准备好了。” 钢琴曲尾音轻缓,当最后一个音结束,另一段音乐开始的瞬间,所有人的女伴顿时依次交换,姜德音推开了孟柏声的手,来到另一个陌生的男士面前,似乎并不认识孟柏声一般,开始和那名男士共舞。 孟柏声回过神来,她已经牵住了苏昭尹的手。 两人对视着,孟柏声恍惚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近自己。苏昭尹不知怎的,面前穿着暗红色西装的女人明明很陌生,干练的短发,普通的五官,修过的眉毛还有一丝缺陷,这分明是一个职场女性。但她总觉得那双眼睛她在哪里见过。 耳边是缓缓流动的西班牙女声,“historia de un amor”,苏昭尹以前闲暇时候翻出老电影观看的时候,曾听过这首曲子。她看向这位始终对自己笑着的女人,她胸前的铭牌的字眼吸引了她:“李柏图?” 孟柏声点点头。 “这真的是你的名字?”苏昭尹抬眼对上孟柏声的目光,她看过那部经典的电影,里面那个作为工人的犹太人的面目出现在她的脑海。 孟柏声没有回答,犹豫着点头。 苏昭尹离她很近,笑道:“我知道了,能参加这种宴会的人,会不会都是用假名?” 孟柏声摇摇头,她想说的是,不知道。 她必须带苏昭尹离开这里。 “跟我来。”孟柏声压低声音道,想要带她离开这里。 苏昭尹的确不认识李柏图,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但在这个声音出来的时候,她显然愣住了。 孟柏声抿抿唇,视线落在了只和自己相隔一个人距离的阮鸣坤身上。 突然,大厅的灯光突然熄灭,顿时,一片喧哗。宾客们都显得极为不淡定。她下意识地摸到了匕首的柄,也在黑暗里锁定了阮鸣坤。 “孟队!”记忆里被阮鸣坤挨个放下的队员们临死前对她的叫喊突然出现。 我很快就能替你们报仇了。她心想着。 她锁定了人群黑影里的阮鸣坤,那个在雪域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家伙,那样的轮廓,她怎么能不熟悉?她像是一只杀气腾腾的豹子,即将露出爪牙。 但手腕明显被人拽住了,她回过神,只见苏昭尹那清亮的眼睛出现在这片黑暗里,犹如一盏明灯,映入了她的眼中。 如果我杀了阮鸣坤,逃走了,那姐姐又该怎么办呢?孟柏声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李柏图,你还在吗?”苏昭尹好听的声音在这片喧哗里清楚无误地落入孟柏声的耳中。 孟柏声内心挣扎过后,将匕首松开,反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我在。” 下意识的声音,没有任何修饰,苏昭尹显然一愣。 这时,场内的灯光大绽,一切又明亮了起来,场内一片喧哗渐渐停止,陈安瑟不慌不忙地走到了二楼走廊,她看见站立在下方依旧生龙活虎的阮鸣坤,没有过多的惊讶,阮鸣坤也抬头看见了她,微笑着举起酒杯对她颔首示意。 第39章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舞会继续着。 阮鸣坤放开了舞伴,来到二楼,看着陈安瑟,笑道:“小安总,警会还有事,我先走了。” “阮会长喝了酒,我为会长准备了车子。”陈安瑟同样笑着。 一旁的rogan开口道:“我现在就带会长前去。” rogan带着阮鸣坤来到地下停车场,停在一辆车子前,车子车牌号正是731。 司机也从里面摇下车窗,赫然是董贺,他对阮鸣坤笑道:“会长,请上车吧。” 阮鸣坤上车后,很是轻松道:“这场戏,都被媒体拍下来了吧。” “相信陈邦胥正在看,见会长您尚未死去,怕是都慌了神。”董贺讥讽道。 “陈邦胥这个老狐狸,想通过周年庆铲除我,真是可笑,殊不知他所谓的心腹也是我的人,就连他的侄女也在帮我卖掉她的叔叔。” “会长,文件已经交到了检查院手里,不出几天,陈邦胥就倒台了。”董贺道。 “陈安瑟今晚究竟有没有雇佣杀手?”阮鸣坤问道。 “那个叫做李柏图的女人,就是她雇佣的。”董贺漫不经心道。 “李柏图?”阮鸣坤思考着,回想起舞会的场面。当交换舞伴时,苏昭尹面前的女人,胸口铭牌不就是李柏图? 和苏昭尹跳舞…… 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而陈安瑟走到教堂酒店的天台上时,她的父亲陈渐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您为什么来了?不是说好这次宴会交由我处理的吗?”陈安瑟冷冷道。 陈渐华却笑眯眯道:“检察院那边已经有人去找陈邦胥了,你做得很好,不仅完成了这次的周年庆,还将计就计,反搞了陈邦胥一手,保住了陈胜会。陈邦胥在暗地里搜集的“陈氏与陈胜会”的证据也被董贺拿走了,要是让陈邦胥成为了新的会长,陈氏跟陈胜会将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第46章 “但我现在依旧认为,陈胜会的存在总有一天会拖垮陈氏,陈董事长,当断则断,才是明智的做法。”陈安瑟定定道。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后人为了私欲将树连根拔起,推翻先辈牌位,那可是大不敬。安安,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提这样的事。”陈渐华道。 陈安瑟发出了一声不屑,淡淡道:“死了的人莫非还会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指责活人不要这副棺材吗?” “安安!”陈渐华认真了起来。 “陈董事长,我希望你能清楚现在的情况,现在负责陈胜会的人不姓陈,我们没必要为了一块挂名的老牌子把自己搅入浑水里,况且,牌子变成累赘就应该尽快铲除掉,犹犹豫豫迟早引火上身。不是我说,叔叔他老人家都比你清楚这一点。”陈安瑟漫不经心道。 陈渐华皱皱眉。 “我就猜到您一定会因为所谓的‘先辈情义’,从而不会把事情做绝。没关系,我替您做了,”陈安瑟淡淡道,“我给了董贺一笔钱,让他销毁了所有的关联证据,从此以后,陈氏与陈胜会再无瓜葛。” “你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陈渐华斥责道。 “但您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陈氏。”陈安瑟平静回答。 陈渐华没有说话。 “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选择阮鸣坤,跟他扯上关系,难道真的是为了寻求战警的庇护?”陈安瑟提到阮鸣坤的名字,显然很不满意。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不是选择,而是利用,利用身边一切的有效资源,去做出最大利益化的事……”陈渐华缓缓道,“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会邀请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比如,那名大学舞蹈老师。” “原本我只是邀请她来看戏,没想到,这场戏被恰好被她给阻止了。”陈安瑟若有所指道。 大厅里,苏昭尹等待里一轮,终于再次与孟柏声牵手跳舞,她凝视着孟柏声,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接着,舞伴再次交换,苏昭尹转移到另一个人身前,孟柏声面前的人也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孟柏声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做出的一个选择,在陈安瑟这种社会上层人物的眼里竟然只是一场戏剧。 她随即看见苏昭尹撇开了舞伴,兀自走出舞台,往出口走去,苏昭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木白明明应该在江边和伊卡在一起的。当她再次回头时,那个暗红色西装的女人还在跳舞,于是她毅然走出门外,给伊卡打电话过去。 孟柏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也毅然地跟上了。 姜德音刚从舞会中走出,却发现刘以清和林裴川也在这个圆里,她看向张司南,那个男人还在喝酒。 等到再在交换舞伴时,她回到位置上,发现桌上已经空了三瓶红酒,她倒上一杯:“刘以清就在那边。” 张司南喝完最后一口,摘下面具,露出轻微酡红的脸,他看着正在跳舞的刘以清,黯然道:“你不觉得,这才是属于她的生活吗?” “你在说什么?”姜德音不明所以。 “这才是属于她的生活。”张司南站起来,有些不稳,走向出口,路过一名侍者时,他拿过一杯香槟,尽数灌下,接着将香槟放回去时一个晃动,酒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刘以清的目光跟随众人一同望去。她看见那个踉跄的背影,不安与焦急一同涌入心底。 林裴川还想拉着她喝上一杯酒时,她忽然穿过跳舞的人群,提着白色鱼尾裙朝张司南跑去。 孟柏声刚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昭尹登上了出租车已经离去,她猛地扯下了面具。她的电话响起,伊卡的声音传来:“我刚回到了医院,现在去江边等你!”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孟柏声几乎是大叫的。 “昭尹要去江边找你!”伊卡特有的东洲腔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 孟柏声挂了电话后开始拦车,但始终没有一辆车子。 这时,从停车场里开出一辆白色中型车,车子停到她的面前,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赫然是一个好看得过分的女人。 她此刻换上了一身休闲装,她那张巴掌大的脸更衬得她像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柔和的轮廓与精致的脸,在哪里都是焦点,她正是风靡华伦大陆南部的演员应贞。 “你好像很急的样子,我可以载你一程。”应贞说着流利的迪瓦国官话,对孟柏声道。 “那就麻烦了。”孟柏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却发现旁边就是king,王素沉。 王素沉是在十七年前就已经出道的歌手,当年大热歌曲风靡整个华伦大陆。原本只在mv,舞台,综艺露脸的大明星现在正在跟孟柏声笑眯眯地打招呼:“嗨。” 孟柏声觉得这个时候或许应该掐自己一把,事实上她也照做了。 真疼。 说出了要去的地方,应贞娴熟地摆着方向盘,车子飞快地在路上行驶。 “你手里的是什么?”王素沉看向孟柏声手里的胶皮面具,问道。 孟柏声将面具揉成一团,回答道:“这是一个谎言。” 第40章 鱼尾裙在华美的地毯上摇曳,刘以清提着裙侧小跑到出口,环顾四处,不见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夜灯把外面的大理石柱打上一层阴影,张司南站在那层阴影之下,靠着石柱,扭头看着上面细致而光滑的雕刻纹路,一两只飞虫似乎是怕站不稳,不敢停驻,绕了两圈就飞走了。张司南的目光没有跟随它们的飞行轨迹去到刘以清那里,他将头轻轻挨在石柱上,闷闷的痛意从后脑勺传到前额,他的理智瞬间把微醺带来的晕厥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刘以清开始给张司南打电话,张司南的手机在口袋里发出振动。他把手机拿出,想要走出去时—— “刘小姐。”林裴川从大厅里走了出来,见刘以清正在一边张望一边打电话。 张司南听见声音,犹豫着放下手机,任由上面有着刘以清照片和名字的屏幕亮起。 刘以清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张司南才做完手术,应该在病床上躺着才是,同时对自己一声不吭地前来参加宴会的行为感到抱歉,她给张司南发了一条消息。 似乎是忘记了林裴川的存在,刘以清并未转头看他。 “刘小姐?”林裴川绕到她跟前试探道。 刘以清发完短信后抬头看向他:“舞会结束了?” “没有舞伴一个人在那里很没意思。”林裴川双手插进裤兜,不置可否道。 “但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了。”刘以清抛下一句话,准备绕过林裴川走掉。 林裴川随即道:“不如我送送刘小姐?” “不用了。”斩钉截铁的回答,刘以清坚决地离开了。 林裴川似乎自讨没趣地往大厅走去,张司南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刘以清洁白的身影,低头看了一眼微信——司南,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看见刘以清穿着12厘米的银色高跟鞋,走下台阶,在侍者的鞠躬下渐渐走出教堂酒店大门。在他的印象里,刘以清很少穿高跟鞋,刘以清也不曾一次地朝自己抱怨过:“这辈子我发誓再也不会穿高跟鞋!” 张司南穿着皮鞋,稳健着步子跟上刘以清,在走出大门时,刘以清加快脚步,来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她很想脱下像踩着两把匕首走路的高跟鞋,长时间下来,她的脚后跟感到一阵酸痛。在这里休息好像也不赖。 漂亮的长椅,昏黄的路灯,繁茂的梧桐,还有酒店教堂里隐约传来的歌声,令刘以清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拿起手机注意着张司南的回信,但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让她有点挫败,几乎是靠在了椅背上,因为周围没有行人的缘故,此刻她的姿势可以用四仰八叉来形容。 再次给张司南拨去电话,那头接起了。 “司南,你应该在医院吧……我要跟你道歉。”刘以清对着电话说道。 “道歉?”那头的声音和往常一样,还带着一点细碎的鼻音。 “说好给你买晚餐,但却一个人来到了郊外,参加了一场无聊的宴会,好像感觉还看见了你,我一定是喝多了……” 对于刘以清的如此坦白,张司南心中生出一种感动来,他站在另一棵梧桐树下,看着那张长椅上坐姿不计形象的刘以清,听见那边的声音继续传来:“我现在就回去医院。” “不用……”张司南淡淡道,想等到那边的回音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黑屏了。 刘以清对突然挂掉的电话敏感起来,最后那句话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压上刘以清心头,闷闷的有些轻微地窒息。她委屈地把电话握在手里,曲着双膝,鼻子有点红红的。 她感觉到有人走近她,在她抬起头时,只能看见路灯下的剪影,当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时,她眨眨眼,将即将出眶的眼泪憋了回去,看着那个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朝她走来。 “刚才手机没电了,想跟你讲我不在医院来着,”张司南坐到她身边,不由自主地替她擦擦眼角的小小晶莹,“这个宴会,我也有参加。” 第47章 “傻子!不好好在医院待着,才做了手术就满地跑,”刘以清的口气不容置疑,“跟我回去!” 张司南的嘴角掠起:“我没事,倒是你,高跟鞋还习惯吗?”他的目光落在刘以清的脚上。 “像你老大那么优秀的人,区区高跟鞋不在话下!”刘以清摆摆手,像用站起来证明自己是“高跟鞋终结者”,一下子直立起身。得意洋洋地往前走出几步,细跟落到地上的缝里,一个不稳,刘以清尖叫着向路面倒去。 张司南很快地将她一把搂到自己怀里,溺爱一笑:“是,我的老大最厉害,不过高跟鞋不太适合17岁的人。” “李谢克这个名字没有张司南好听。”刘以清靠在他怀里,看见西装胸口的铭牌,道。 张司南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推着她的双肩令她跟自己对视上。他温和道:“那个叫做林裴川的男人,不要再让他靠近你了。” “你是不是吃醋了?”刘以清直接的问法弄得张司南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我能吃什么醋?”张司南尽量平静地回答。 刘以清偷笑着没有揭穿,只是慢慢环上他的脖子,故意道:“那我回去再跟他跳一段?” “你故意的。”张司南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装作凶巴巴的样子,你也是故意的……”刘以清的脸在张司南面前无限放大,逼近的气息令张司南感受到另一种眩晕。 “好了以清,”张司南理智地将她拉开,“我们先回家吧。” 刘以清干笑了一下,双手背在背后,转过身,朝市区的方向走去:“好。” 张司南这才发现刘以清穿的裙子后面露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少女独有的娇嫩与光滑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迷人。他一边跟上一边脱下黑色西装外套,将外套披在刘以清身上,摁住她的双肩,走在她身边。 周围很安静,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清晰可见,刘以清嘴里说着:“我哪那么容易受凉。”但一只手还是把外套领子拢了拢,感受到张司南的余温,嘴角微微上扬。 张司南观察到她的变化,微笑着 “我问你,为什么当时不把我从舞会上带走?”刘以清质问道。 “这是生活,不是童话,我以什么身份带走你?”张司南平静地回应着。 “当然是……是小弟啦,你只要当时来到我面前,拉着我走,我一定会跟你走。”刘以清信誓旦旦。 张司南苦涩一笑:“说实在的,我好像,做不到,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的生活才是属于你的不是吗?”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刘以清停下脚步,久久注视着他。 张司南认真地对她道:“以清,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我想你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找到合适的人。” 刘以清的眸子里有一抹亮色沉了下来,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放到他手上,沉沉的面色夹杂着无限失望:“没有这个必要。”说罢,她直接离开了。 “以清!”张司南看着她抱着自己的双臂,走过一排排的路灯,毅然跟了上去。 第41章 江边,伊卡靠在围栏上,眼前的豪华游轮在黑漆漆的江面上缓缓行驶,上面绚烂的光把整个船身的影子映衬在江上。他微眯起眼,面容冷淡,自言自语道:“放着周年庆上的蛋糕不吃,跑这儿吹冷风,孟柏声,你这个女人迟早得好好感谢我……” 耳边传来车子鸣笛声,他扭头看去,一辆白色中型车开着灯停靠在路边,孟柏声从上面走下来。 “谢谢二位。”孟柏声要不是有急事在身,她一定会跟眼前偶像合照一张。王素沉在后座对她笑着,摆摆手。 应贞看见前方不远处正在把视线把这边投来的伊卡,对孟柏声笑道:“不客气,祝你好运。” 孟柏声很快来到伊卡身边,伊卡带着她去附近的地方换衣服。这时候,一辆出租车路过白色路虎,在刚才伊卡所在的地方停下,从车上走下的苏昭尹还穿着宝蓝色的晚礼服。她有些仓皇的模样被车里的应贞和王素沉看在眼里。 “我以为想逃离宴会的人只有我们两个。”王素沉好听的嗓音从后座响起。 应贞看见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的脸,让她一瞬间有点失神,她笑道:“谁知道呢,不过那个女孩,倒有点像goya姐。” “goya从沧浪岛回来了,带着她的新书。”王素沉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讯息。 “离上次出书已经五年时间了,《森海记》的书皮都被我翻烂了。”应贞笑道。 “你看看,我们的明星作家江冷君,还是那样漂亮呢。”王素沉看见远在汉明城的成员发来的图片,把手机递给应贞。手机相册上面的女人穿着漂亮的女士西装,笑脸一如从前。应贞记得在社交媒体上看见过这张照片。 “素沉姐姐,我们,过些日子聚会吧。”应贞看着后视镜里的王素沉,淡然的微笑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这里的“我们”,饱含了太多的情绪。 王素沉的笑容像是刚出道那会儿一样,除去眼角不易觉察的皱纹,白皙的面容还是很年轻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她不会来的。” 应贞那双清澈的眼睛弯了弯,看着江边望着夜景的苏昭尹,那张侧脸渐渐发生变改,在扭过头的时候应贞看见了熟悉的面容,精致慵懒的五官,柳叶一般的眉毛,美艳的笑脸,正在看着自己。 “小贞。”那么多年,她总是这样呼唤着自己,从forest女团成员变成了江氏文化的明星作家,但唯一不变的是她好听的尾音。 她回忆起以往很多时候,发生的故事再次出现在眼前,回汉明城的心情强烈了很多。 白色中型车慢慢开走了,离开了江边。苏昭尹似乎有些疲惫,她靠在扶栏上,正准备给伊卡打电话,这时候,伊卡带着孟柏声从另一边跑来,两人穿着运动装,并排地奔跑着。 “姐姐!”孟柏声开心地叫起来。看着她满头大汗地停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苏昭尹有些愣神。 “苏小姐,我跟木白已经在这里来回跑了十几圈了,木白的体能还是相当不错的。”伊卡擦擦额角的汗——其实是在街边买的矿泉水洒上去的。 “你们……一直在这儿?”苏昭尹疑惑道。 孟柏声傻兮兮地抹了一把脸,笑道:“对呀,郭教授说在这里一边跑一边等姐姐。” 苏昭尹忽然觉得宴会上一定是错觉,她差点把一个叫做李柏图的陌生女人认成了孟柏声。 见苏昭尹打消了疑虑,孟柏声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她拉起苏昭尹的手,笑眯眯道:“木白想带姐姐去一个地方。” 不等苏昭尹开口说话,木白便拉起她跑开了,徒留伊卡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口,然后摇摇头往车上走。 张司南追上刘以清的时候,刘以清还在生气,她不说话,张司南也没有开口,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庵南山脚下。庵南山在夜里被城市灯火映衬,北面底部被镀上一层橙色,山脚下的街道四通八达,食客络绎不绝。 而两人所到的地方却异常偏僻,但一仰起头足以看见神秘而挺拔的山峰。山脚下有一处小店,像被遗忘一般,门庭冷清,孤零零地在夜里敞开小门。刘以清径直走了进去,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处酒馆。 谦和的老板招呼着刘以清和张司南,坐在一个小桌子边,干净原始的木桌木椅,还有树的年轮纹路。点好了酒水,老板笑着去里屋烫酒去了,张司南看向一旁耍别扭的刘以清,想要带起话题,他道:“以清,别闹了好吗?” “谁闹了?你非要等有其他人带我走,你张司南才满意对不对?”刘以清正色地看着张司南,道。 “不是,我不想任何男人靠近你。” “我已经跟林裴川跳过舞了,他靠近过我了,你张司南又能怎样呢?”刘以清一字一句道,“你连带我走的决心都没有。” “很多时候人都不能自己的意愿做事,哪怕我很想把你从那里带走……”张司南犹豫起来,他回想着自己摘下警徽的时候,那种决绝,还有孟柏声对他的信任,去往南泠潜伏的日子,但这些他无法对刘以清说起。 对他坦白一切的刘以清,而自己却不能告诉她真实的卧底身份,他于心有愧,看见小朋友越发坦诚,他就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骗子。 “但是,以清,我目前做不到。”张司南慢慢道。 刘以清的期待好像落空了,她苦笑道:“你比我大五岁,我不知道这五岁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随时果断的人对我会那么迟疑。” “以清……”张司南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我又在奢求什么呢?对你,我究竟在奢求什么?”刘以清摆弄着手机壳,手指甲在上面刮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想回,就自己回来吧。”刘以清平静地离开座位,跟正送上温酒的老板擦肩而过,走出小店。老板看了她一眼,把酒轻轻放到张司南面前。 第48章 张司南没有去看离开的刘以清,只是看着老板为他倒酒,眼神恍然。 刘以清走在路上,开始向后看,张司南并没有追上来。她发现心里的疼痛远远超过了被高跟鞋磨损脚后跟的生疼。不知不觉,眼眶开始湿润,她吸吸鼻子,有些烦躁地直接脱掉高跟鞋,拿着鞋子赤脚走着。再次往那家小店看时,还是没有张司南的身影。 咬咬唇,刘以清气愤地踩着马路走着,发誓再也不回头。 第42章 小店里,张司南喝下一杯温酒,酒水流过的胃肠都开始发热,但他还是感觉有些微凉。 “老板!”一道御姐音从门口传来,张司南却无暇顾及。老板亲切地招呼着:“老样子?” 穿着便服巡查的罗七樱笑着点点头。她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穿着黑色西装的老板,对老板笑道:“有新客人了?” “我还想着是不是罗警官替老头张罗生意,揽来了客人哩。”老板也对她笑道。 “老板放心,我已经对巡查处的朋友们说过了,您这儿啊,可谓是应有尽有,酒胜甘露不说,食物都比那些高级饭店的好吃多了。”罗七樱顿时一顿夸赞。 老板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好了好了,快去坐着,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谢老板!”跟在罗七樱手下的两个便衣警察笑着。 看着老板走掉,罗七樱带着他们两走到张司南旁边的桌坐下。她端着老板送来的茶,像一只精明的老鼠一般从眼角里偷偷打量着邻桌的人,见到那张英俊的侧脸时,她喝进去的茶水包在嘴里,眼睛忽然放大。 感觉到什么的张司南扭头,只见罗七樱咽下了茶水,笑着对他挥挥手。她穿着一件比她身子大出许多的长袖外套,下身是一条超短裤,梨涡浅笑着。 “记得我吗?在渡口的时候。”罗七樱提示道。 张司南想起在渡口的场景,那个个子小小的便衣警察,他友好地点点头,接着又开始自顾自地喝酒。罗七樱发现她的两个下属时不时地正在看张司南,小声议论着什么。她不瞪了两人一眼,两人才识趣地埋头开始玩手机。 等老板把酒端上来,罗七樱拿起酒和杯子来到张司南身边:“我请你喝酒吧。” “谢谢警官,但是我现在不喝酒。”张司南推辞道。 “你是叫张司南对吧。”罗七樱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酒,平常地问道。 “是的,警官。”张司南回答。 罗七樱放下酒壶,回到座位上:“什么警官……我叫罗七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七七。” “好的罗警官。” 罗七樱:“……”她突然想到了木白也这样说过类似的话。 “七姐,”其中一个便衣警察金宇瞟了张司南一眼,缓缓开口道,“大半夜的,咱吃完东西就赶紧回去睡觉成不?” “废话,吃完当然得睡觉了,不然你还想干嘛?”罗七樱回答道。 这小便衣意味深长道:“我可没想过要干嘛,不过你得为彭哥想想。” “沈彭?”罗七樱不解,“关他什么事?” “七姐,老实跟你说吧,彭哥三令五申让我们跟着你,万一哪个臭小子把你拐跑了,打扰了你们的大好姻缘,我们两可担待不起。”另一个便衣陶大看了一眼张司南,语气酸溜溜道。 “吃你的茶去!”罗七樱一下子拍了他的头,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还是一脸镇定的张司南,又道,“什么大好姻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司南自然没有理睬,他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警官是刚巡逻完吗?” “是啊,刚从北面过来,准备换班了。”罗七樱抿了一口酒。 张司南立刻道:“那警官在来的路上有见到其他人吗?” 罗七樱回想着,最终摇摇头:“这一片很少有人。” “这样啊。”张司南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说到这片地呢,以前是一些帮派的斗殴地点,所以很少有人……”罗七樱解释道,她想到了什么,看向张司南,“对了,经常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张司南低下头勉强笑道:“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记住让她往北面走,那里人多安全一些,南边那条荒废的马路上经常会有事故发生,前几天就有飙车族的人在这里发生了意外。”罗七樱话音刚落,听见一声谢谢,抬眼时,对面的张司南已经不见了。 十分钟后—— “饭来咯!”老板正欢喜地举着托盘走来,将上面的食物一一摆放好,“三位慢用。” 接着,他看到张司南方才的桌上摆着两张百元钞票,他看看店里已经没了人,于是拿起喃喃道:“这小伙子给多了呀……人也走得快,怎么办呢这。” “老板没事,等他下次来你再一并算。”罗七樱缓缓道。 “得咧。”老板笑着去到了收银台。 “七姐,那男的刚才走的那么决绝,我猜他多半不会回来了。”陶大拿起筷子,舔了舔嘴唇夹了一口肉放进嘴里,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好吃!” “就是,七姐,刚才很明显,他对你没兴趣,”金宇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道,“不过那是他没眼光,七姐要是对我这么殷勤,我早就高兴到从庵南山上蹦下来了。” “谁殷勤了?我这叫礼貌好吗?”罗七樱拿起茶杯道。 金宇将饭咽下:“你的眼睛都快贴那男的脸上了。” 陶大注意到罗七樱骤变的神情,连忙自顾自地夹菜,一言不发,只有金宇一个人还在说着:“要我说,还是彭哥好,虽然彭哥没他帅,但彭哥至少踏实,对你啊,那是忠心不二,七姐,你要不考虑一下……” 突然,茶杯碎裂的声音传来。 金宇扭头过去,只见罗七樱将茶杯碎片放到了桌上,露出微笑道:“你再提我跟沈彭,”突然脸色一变,怒道,“我就把饭全灌你脑子里。” 陶大在一旁忍不住发笑。 金宇连忙闭嘴。 老板倒是笑着摇摇头。 “老板,再来一份小炒肉,打包带走。”罗七樱对老板说道。 老板笑道:“好,请稍等。” “七姐,你是打算给彭哥吗?彭哥估计已经睡了,东西只能放冰箱。”金宇忍不住又道。 “有完没完?”罗七樱道,“这是给傅队的,她还在工作呢。” “傅队?”陶大来了精神,他对两人清清嗓子道,“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一下——你们说我有没有希望追到傅队?”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模样,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陶大道,“傅队虽然是咱们巡查处的队长,但也是个女人,再说了,我也不是歪瓜裂枣,怎么就不行了?” “怎么说呢,陶大,这事儿吧,讲究‘门当户对’,得相配。”金宇笑道。 陶大擦擦鼻子:“虽然傅队跟我一样高,但我完全可以接受。” 罗七樱和开始金宇捧腹大笑。 第43章 话说张司南跑向南边的废弃马路,那里连路灯都没有,他开着手机的光心急如焚地大叫着:“以清!”空荡荡的马路上没人回应,他咬咬牙跑到远处。 “以清!” “刘以清!” 无人应答。 这条马路围绕着庵南山修建了一小段,仅有的灯光就是之前施工落下的小型路灯。无人修剪的枯树枝,杂草丛生,这地方拍恐怖片一定是个好场地。张司南发现前面有微弱的灯光,他匆匆跑去,越发靠近,他看见那束灯下坐着一个白色身影,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张司南赶紧跑去,渐渐停在那团白色身边,蹲下身子,似乎听见小朋友的啜泣声,她伸手摸上刘以清的头发,揉了揉,低头心疼道:“以清……” 啜泣声越来越大,张司南连忙把她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让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衣服里。 “张司南……”此时的刘以清脆弱而敏感,她的眼泪簌簌落下,湿润了张司南的衣服。 “对不起……我来得慢了一些……”张司南紧紧抱着刘以清,余光看见高跟鞋被她放在一旁,他拉起刘以清,发现刘以清的双脚有些血迹,被割伤的痕迹,还有血泡。 几乎是心底一阵刺痛,张司南不由分说脱下外套,盖在刘以清背上,拿起高跟鞋,轻轻背起眼泪婆裟的刘以清,开口道:“别哭了,以后没人给你擦眼泪该怎么办?” 刘以清圈住他的脖子,擦擦眼泪,傲娇道:“我自己擦!” 这一幕,刘以清感到眼熟,从在南泠的时候开始,张司南已经这样背过她无数次了,她想到了地下赌场的事情,想开口问起。 “我为什么会去地下赌场……”张司南主动坦白,“那是因为想很快地赚到很多钱。” 刘以清静静地听着。 “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要一件婚纱吗?在南泠的时候你说没看上,现在来到华渝,我想给你买一件。从烧烤城出来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家婚纱店,我就在想,你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第49章 “为了婚纱?” “不仅仅是婚纱,”张司南道,“你当时说过一句话……” “你说你要穿上婚纱和你最喜欢的人一起,去到南泠以外的地方。明明是很幼稚的一件事,但我还是在想,以后被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幸福。所以我就想送你一件婚纱,在你结婚那天。看着你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对于我来说,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张司南!”刘以清从她背上跳下来,抓起他的领子,一双泪眼看着他,“你这个傻子给我听好了!没有你,我才不结婚!” “你放心好了,我可以去参加你的伴娘团的……”张司南比刘以清高出一大截,他低头看着小朋友,干笑着,“虽然衣服有点奇怪……” “你真的是个傻子……”刘以清喃喃道。 “以清……” “张司南你是真的不明白吗?”刘以清扬起头,望着她,像是受了委屈般,目光里充满了哀伤,“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张司南踌躇着,刚想开口,嘴唇却被一处柔软轻轻覆盖住了,但随即这个吻蜻蜓点水般结束了。 “我不要你看着我跟别人走,我也不要你看着我和别人结婚!我只要……” 刘以清睁着泪眼,红着脸,见张司南无动于衷的模样,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失望彻底地离开。 “以清!” 顷刻间,张司南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到自己怀里,轻柔地吻了上去,双唇描绘着小朋友迷人的唇形,仿佛在品尝世上最美味的东西,在小朋友的口腔里,他尝到了清甜的味道。刘以清笑着回应着这个温柔的吻,她闭上眼,随着本能双手勾上张司南的脖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在医院天台上,孟柏声带着苏昭尹来到阳台边。在这里,能看见不算密布但也明亮的星星。 “姐姐,我想给你看个东西。”孟柏声神秘道。 苏昭尹好笑道:“是糖果吗?”以前木白给她变过一个魔术——把橡皮吃掉后从背后变出彩虹糖,至今她还能回忆起木白将彩虹糖从背后拿出拆开时得意洋洋的表情。 孟柏声摇摇头,指向庵南山,那处连绵的山脉,在夜间只能看见轮廓。 “那里有什么?”苏昭尹问道。 “再等一分钟姐姐就能看见了。”孟柏声笑道。 她回想着在江边跟伊卡一边跑一边的对话。 “等会儿你带你姐姐去天台,十一点半,我保证你们看见庵南山上的烟花。” “难不成你想给我们两姐妹营造浪漫的氛围?”联想到之前伊卡神奇的脑回路,孟柏声哭笑不得。 “想什么呢,就单纯放放烟花。” 苏昭尹看向她的脸,接着望向星空,静静开口:“木白,姐姐今天去了一个宴会,到那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孟柏声望向她,那张漂亮的脸在徐徐吹来的风里露出回忆的表情:“很熟悉的人,但是姐姐不能确定。” “姐姐认识那个人吗?”孟柏声故意问道。 “一个让姐姐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人。” “那就是很重要咯?” “和我们的木白一样重要呢……”苏昭尹拍拍她圆圆的脑袋,笑道。 孟柏声微愣。 “那个人,是谁呢?”孟柏声试探道。 两人一起站在阳台围栏边,彼此对视。苏昭尹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抿唇一笑: “李柏图。” 霎那间,一束烟火从庵南山顶冲上云霄,开始爆裂,随着一声闷响,它已经散落成点点星辰。接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照亮了孟柏声和苏昭尹的眸子。 而在庵南山脚下,荒废马路的尽头,那盏昏黄的路灯下,所有的一切被庵南山上的烟火爆竹吸引去了,包括刘以清。她望向那些烟火照亮夜空,转瞬即逝后又有新的走上天际。 正在出神时,张司南将她拥抱住了,轻轻道:“以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现在都交给我来说吧——我想我们在一起试试。” 刘以清耳边是巨大得足够掩盖一切的轰鸣。 孟柏声把视线首先移开,指着烟火道:“姐姐快看。” “很漂亮。”苏昭尹双手撑在下颌,偷偷地看向孟柏声,嘴角勾勒起笑容。 在庵南山顶平台,烟火燃尽后在一旁抽烟的伊卡自言自语道:“你们这帮家伙,迟早要感谢我……”接着,他连忙拿起手机。 “德音,刚才的烟火你看见没。”他立刻将信息发送出去。 “我看见了,很好看。”姜德音很快回信。 正当伊卡看着对话框傻乐时,姜德音又发来一条:“出现的时间也很碰巧,十一点半,喂,该不会是你放的吧?” 十一点半,11:30,用数字来表达,就是姜德音的生日。 伊卡自豪地发送道:“聪明,上次不是欠你个生日礼物吗?这次正好补偿给你咯。” 这时,他感觉到背后传来动静,他连忙撒腿跑掉,躲在了一处阴影里,定睛一看,却是傅彬和几个便衣警察。 傅彬抬头看向烟火,接着对下属道:“地点确定是这儿?” “是的傅队,接到报告是在庵南山平台。”一个下属道。 “傅队!找到了!”一个正在搜索的下属挥手示意。傅彬快步走去,腐烂的味道愈发变重。只见正在装修山顶厕所里,一具正襟危坐的尸体已经僵硬。 伊卡受到了惊吓,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背后阵阵发凉。 “要不要通知专案组或者阮会长?” “暂且不用,沈彭,你把现场拍下来,回去发我。”傅彬冷冷道。 此时,伊卡的手机发出了接受信息的声音,他吓得汗毛直立,傅彬也立刻看向了他所在的老松树。 傅彬抬手示意几个下属切莫轻举妄动,她从腰际利落地掏出手枪,紧盯着老松树,一步一步地走去。 伊卡将手机改为静音模式,慌张极了,他手足无措。 傅彬一步上前来到老松树后,举着枪,对准的却是一片空白。 仅仅一秒的思考时间,她准备抬头望去时,突然,一声模糊不清的惨叫传到她的耳边。 紧接着,也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惨叫声出现。像被掐住喉咙的女人一般,声音都变了调子,跟恐怖片里被迫害的那些角色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见鬼了?”沈彭觉得奇异。 “傅队!”这时候罗七樱带着金宇和陶大跑来。 “七七?”沈彭顿时双眼放光,“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来给傅队送饭,傅队,”罗七樱笑盈盈地将手里打包的饭菜递给走来的傅彬,“你最爱吃的,小炒肉。” 沈彭憨厚一笑:“七七,那我呢?我喜欢吃溜肥肠!” “彭哥,我们都以为你回去睡觉了,所以,没有溜肥肠,不过我们给你带了火腿肠。”金宇说罢便掏出两根红色包装纸的经典火腿肠交给了沈彭。 沈彭一头黑线。 罗七樱一眼就看见了大开的山顶厕所中的尸体,她皱皱眉道:“傅队……”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说庵南山顶有情况发生,深夜把沈彭叫出来,就是为了调查一番。”傅彬道。 “傅队,以后你想要调查人手,找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陶大站得笔直,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罗七樱和金宇但笑不语。 傅彬波澜不惊道:“既然那么有精神,那待会儿就在山上跑两圈再回去。” “啊?”陶大张大嘴。 “啊什么啊,对了,七七,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沈彭走到罗七樱面前问道。 “奇怪的声音?”罗七樱疑惑着。金宇和陶大也不解。 “我刚才听到有女人在叫,但附近又没其他人。”沈彭道。 “我也听见了,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傅彬道。 金宇睁大眼:“莫非是闹鬼了?” “封建迷信要不得!”罗七樱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她旋即对众人道,“要我说,就是你们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才行。” “对对对,赶紧走吧。” 等到傅彬等人将现场拍摄离开后,伊卡才逐渐从树上滑下来,他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长出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着姜德音发来的消息——多谢啦。他喃喃道:“你还真是差点害死我啊。” 这时,又是一阵凄厉的尖叫传来,头顶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伊卡一惊,冒着冷汗赶紧撒腿就跑,一边离开一边双手合十道:“天灵灵地灵灵,莫怪罪,莫怪罪……” 第44章 清晨,庵南山顶的树林间偶尔响起几声鸟鸣,薄雾笼罩,站在平台上往下看的话,整个城市只有模糊的轮廓。警戒线将平台附近的小厕所隔离开来,一些警察正在处理现场,一名在厕所里勘查的警察蹲下身子,戴着白色手套,慢慢地从马桶后捡起一个东西——一根皱巴巴的香烟。 第50章 他迅速装进自封袋里,立马起身,来到平台上交给双手负在背后的长官:“队长。” 被称作队长的警察接过袋子,看见里面的东西,面色大变:“立马通知专案组。” 一个小时后,这个装有香烟的自封袋被当做证物放在了阮鸣坤的办公桌上。他命人调查监控后闲适地倒了一杯茶水。随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他平静着:“请进。” 门被人打开,林裴川走了进来:“阮会长。” 阮鸣坤在办公桌边喝了一口茶,面色愉悦道:“林总这么早就过来了?请坐。” “阮会长说话,姓林的当然得抓紧时间赶过来。”林裴川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想林总应该也很忙碌,我就长话短说,”阮鸣坤放下茶杯,顿了顿,看向林裴川,“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一个叫做孟柏声的人。” 林裴川转动着他手上的祖母绿扳指,波澜不惊道:“华渝战警警会的传奇人物,可惜在五年前已经死掉了。” “然而她并没有死。”阮鸣坤缓缓道。 林裴川有些惊愕,转扳指的手戛然而止。 阮鸣坤很满意他的表情:“榕牙雪域的意外发生后,我派人展开了搜查,我的人查到她好像进入了一家医院。” “那当年说她死亡的报道又是怎么回事?”林裴川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阮鸣坤。 “显然是有人做了伪证,”阮鸣坤眯起眼,平静道,“当年我与孟柏声一起去往榕牙雪域缉拿的主要人物代号‘槐花’,这个槐花也是五年前的关键人物。” “阮会长找我来,该不会是想让我替你找这个叫做‘槐花’的人吧?”林裴川开玩笑道。 阮鸣坤缓缓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林总,这个‘槐花’正是林娄,你的亲哥哥,而他,是最有机会做出假证的人。” 林裴川面无表情:“可惜阮会长你现在死无对证。” “也可惜,林氏也因为林娄的非法操作不得已退出了迪瓦国,我真想告诉他,做生意太贪心不是好事,无论是谁,只要踩到了华渝的底线,绝不会被原谅。”阮鸣坤意有所指。 林裴川看着他,认真道:“我想让阮会长知道,在林娄手里的市场是他自己丢掉的,而我,不仅要替他收拾烂摊子,还要重新让林氏站在华渝的商圈里,以林裴川的名义。” “林总看上去对你的亲哥哥很不满意,”阮鸣坤笑道,“但你哥哥的死,你是真的不在乎吗?” “死在他手上的人太多了,那种罪恶迟早会把他拖进坟墓,我父亲曾跟我说过,事不关己就别多管闲事。”林裴川强调道。 阮鸣坤没料到他会如此冷漠,试图道:“林娄死在了刘氏的大厦里,跟那场大火一起化为灰烬,但这都是表面的,真正害死他的人,正是孟柏声。” “仅凭阮会长的一面之词,我还真没法相信。”林裴川道。 “你可以怀疑我,但绝不能质疑华渝战警的侦察能力,”阮鸣坤话音刚落,林裴川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同时阮鸣坤又道,“我已经派人将当年的影像和资料发到了你的邮箱里,等林总回去之后,可自行查看,当年查处林氏的细节,你会发现孟柏声的名字出现了很多次,或者换句话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孟柏声的存在对林氏来说是个威胁。” “阮会长一口一个孟柏声,看来你相当在意她啊?”林裴川试探道。 “我们以前是战友,她如今的遭遇我也很痛心,但她杀了人,就必须受到制裁,法不容情。”阮鸣坤道。 “如果孟柏声对林氏真的是威胁,也如同阮会长说的她没死,但手上没有任何权利的人,莫非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成?还有,”林裴川盯着阮鸣坤,似笑非笑,“或许孟柏声的存在对于阮局长来说,才是根本的威胁吧。” 阮鸣坤的眼神微滞,随即笑道:“林总,有些玩笑可不能随便开。” “不好意思阮会长,是我一时口快了。” 办公室外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分外安静。 敲门而入的是一个小刑警,他手里拿着几张照片,恭敬地递给阮鸣坤后,很快出去了。阮鸣坤看见照片,眉头舒展开来:“现在案子来了,林总,下一次我会登门拜访。” “我会让助理安排好时间,等候会长大驾。”林裴川说罢,慢悠悠地离开办公室。 阮鸣坤将照片放到桌上,拿起一边的电话:“把地址找出来,准备行动。” 几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是昨晚庵南山顶的监控录像,烟花爆竹边,伊卡正含着香烟吞云吐雾。 董贺从门口走入,道:“会长,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李柏图,原名木白。” “木白?哈哈哈哈哈,看来当年装疯卖傻成了习惯,现在把自己都糊弄过去了,”阮鸣坤摇摇头道,“可惜她只是掩耳盗铃,没法骗过我的眼睛。孟柏声,这三个字对于我来说,可真是久违了。” 在街头的一间包子铺边,老板娴熟地拿起几个包子装袋,递给面前的张司南:“慢走。” 张司南穿着一身朴素的休闲装,与昨晚帅绅士气的风格大相径庭,他接过包子后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家里走去。也许是分外英俊的脸,招来了路上年轻女生们的侧目,他习以为常地穿过马路,来到所在小区里。 五分钟后,他回到家中,把早餐放到桌上,家里安安静静,楼下除草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来到卧室,靠在门口,看见刘以清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被子被踢到地上。张司南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替她将被子盖上后,走回客厅在相册里翻阅着,脸上露出微笑。 往前翻,是他和刘以清在庵南山脚下的合照,也许是刚吻完,所以两人面上带着潮红,刘以清还嘟着嘴亲上张司南的侧脸,背后是一片绚丽的焰火。 心里有些甜蜜,他继续滑动屏幕,这次是在报名参赛的时候,在公园里,给刘以清拍的照片,小朋友背着吉他,站在草地边,背后是参天大树,整个图片的美景都被她活力的笑容点缀了。 连续翻了好几张,都是刘以清,继续翻,看见了老城区巷子里那个死去的女人照片。当时拍下了现场,却忘记给孟柏声发送了。他眉头一皱,赶紧操作手机。 第45章 住宅区,苏昭尹早早地去到学校了,孟柏声打开电脑,跳入眼帘的是一系列新闻,“江冷君从沧浪岛回到汉明被私生饭跟踪?”,“华渝陈氏集团昨晚召开周年庆,竟有她们到场?”……打开网页,里面的香烟杀人案又在热搜上,她立即点进去。 详细浏览一番,收到了来自张司南的邮件。收到里面的照片后,她戴上耳机,给张司南拨通了电话。 “今天要去一趟老城区吗?”张司南率先问道。 孟柏声道:“我有办法得到法医鉴定结果,你现在最好在家好好休养,准备好后天跟黎复森的赌博。” “好,那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张司南回应道。 挂完电话后,孟柏声又给伊卡拨了一通电话。在家里冲泡咖啡的伊卡穿着睡衣,打着哈欠,电话响起后,他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喝了一口咖啡笑道:“亲爱的孟警官是来给我道早安的?” “早上好,昨晚的烟花德音很满意——十一点半。”孟柏声挑挑眉。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告诉你了?” 孟柏声故作神秘道:“女生之间,很少有秘密,尤其是关于男生的,我们更是无话不谈。” “那,她跟你说我什么了?”伊卡期待道。 “噢,她说,这家伙总算把礼物补偿了,下一次如果再食言,她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孟柏声风趣道。 伊卡咧嘴笑道:“那么凶残的话一听就是你讲的,德音才不会说这些,哥们儿。”他故意把“哥们儿”的发音拖得老长。 孟柏声在电脑面前一头黑线:“好了,哥们儿想请你帮个忙。” “如果你想叫我再放一次烟花,我一定往你的饭里投毒。”伊卡想起昨晚放烟花差点碰见傅彬,并且差点撞鬼的场景,一脸正色。 “非法定节日在城里燃烧烟花爆竹是要被拘留的,要不是‘特赦日’,你指不定现在就在监狱里待几个小时了。”孟柏声道。 “对了,我在山上看见了傅彬,她发现了一具尸体,我目睹了现场,你敢信?”伊卡想想就后怕,“还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叫声,关键是,傅彬居然丝毫不怕!” 孟柏声认真道:“她可是战警,骨子里都是铁打的,刀枪不入,还怕见到妖怪?当然,言归正传——这次我是想让你入侵老城区的警署网络,帮我找一份法医鉴定报告。”她将张司南发送来的图片放大,一张张查看。 “孟柏声,你是把我当做职业黑客了吗?那东西很费神的。”伊卡走到书房,看着上面的无数插件系统。 “作为补偿,大不了事后让德音亲你一口。”孟柏声漫不经心道。 第51章 伊卡微红着脸,他咳嗽了几声,坐到电脑前,把咖啡放在一边:“两口。”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孟柏声的笑,“但愿她不是踢你两脚。” “我可不管……”伊卡将手机放在一边,开着听筒,把电脑打开。 听见那头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孟柏声抿嘴一笑:“你没去医院?” “说出来你应该不相信,昨晚那台手术做得我死完了脑细胞,为了让皮肤再生,我请了假——今天一起床,浑身酸痛,像被人打了一顿。”伊卡不紧不慢道。 孟柏声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别笑我,我就不信你以前完成任务,上天入地后不休息。”伊卡吐槽着,一边在键盘上输入。 “你说得对,人要适当休息,但也只能适当,”孟柏声又笑了几声,她问道:“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你以为是玩森林冰火人呢?”伊卡开始操作鼠标。 “森林冰火人,很古老的游戏了。我想起小学那会儿放学后跟傅彬总是溜到新开的网吧里,两人就玩这款游戏,跟收账的多付一点钱,就有一个位置,”孟柏声回忆道,“回去的时候昭尹像妈妈一样拿着扇子站在院门口,可是不打傅彬就打我。”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无奈地笑了笑。 “两个警官的黑历史我可是记住了,小学就去网吧,玩的还是,森林冰火人?!说真的,我要是苏昭尹,直接把你们两一个人扔河里,另一个人丢火坑里,玩现实版的森林冰火人,多刺激!”伊卡扭扭脖子,双手揉揉自个儿的肩膀,“ok了,我把这些发你邮箱,你慢慢看。” 发送进度条出现,伊卡拿起手机关掉免提放到耳边,端起咖啡站起身来:“我刚看了那些东西,死者手上还有一根香烟,应该和你所查的案子有关。” 孟柏声被刚才伊卡的形容给逗笑了,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嗯,我和司南之前在老城区发现了死者,我想从这里着手……对了,你有没有看新闻?” “我可是很忙的,”伊卡随手拿起一本书,“我待会儿打算看本灵异小说。”他把视线投向封面——《当猪开口说话时》 “你还有这爱好?”孟柏声点开新闻,“庵南山顶警察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伊卡心有余悸。 这时候,门口响起巨大的撞击声,伊卡警惕着走出卧室,却看见自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战警快速涌入。心里叫骂着的伊卡连忙回到电脑前,进度条刚好消失,他匆匆清除入侵痕迹。嘈杂的脚步声愈发逼近,当电脑关闭的一刹那,战警已经来到他的卧室。 “把东西放下!把手举起来!”一名战警大叫着。其余警察持枪将她逼退到角落里。 在电话另一头的孟柏声没有出声,她死死地把听筒放在耳边。 伊卡将手机放下,把手乖乖举起:“大清早的闯进我家,你们也太没礼貌了吧。”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个男人,见到那人,伊卡几乎定在了那里,还亮着的手机通话界面被压在桌面。 阮鸣坤双手背在身后,严肃道:“我们怀疑你跟一起杀人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孟柏声听见这个声音,汗毛竖立,屏息凝神起来。 伊卡在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没想到阮会长亲自前来给我扣个杀人罪的帽子,我可担待不起。” 阮鸣坤使了个眼色。那帮特警立马上前。 “喂你们干嘛?!我是医生!只会救人不会杀人!弄清楚情况啊先!”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阮鸣坤缓缓道。 伊卡毫无还手之力,脑袋被战警压在桌边,他眼前就是手机。阮鸣坤的目光落在手机上,走上前来。伊卡忽然抬脚踩住身后押住他的战警的脚背,上身开始挣扎,手机掉落地面,一片黑屏。被战警再度压制,他像是不小心一脚踩到手机上,往后踹去,手机顿时撞在墙边,被撞个粉碎。阮鸣坤见状,一把拽过伊卡,往他的肚子上狠狠踢去,伊卡瞬间无力地坐在墙边,被战警铐住。 阮鸣坤来到他身边,对上那双敌视的眼睛,冷笑着弯腰捡起碎得不成样子的手机:“带走!” 在街坊邻里的注视中,伊卡被带上了警车。 孟柏声坐立难安,她从房间里走到客厅,往喉咙里灌了一杯水。阮鸣坤带走了伊卡,应该是把他列为香烟杀人案的嫌疑人了,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证据,帮助伊卡洗脱嫌疑。看来,要把老城区的事情放一放了。她忽然想到了傅彬,依照她对傅彬的了解,昨晚她应该在杀人案的现场,并且,现场证据她一定会提前收集。 想到这里,孟柏声快步走回电脑前。 第46章 还在跟睡梦做挣扎的刘以清不停辗转身子,直到脸上感到一阵冰凉,她才猛然睁开眼尖叫着坐起来。她看见眼前的张司南拿着冰袋对她道:“再不起来早餐都凉了。” 刘以清头发乱糟糟的,一脸困意,她埋怨地抓过张司南手里的冰袋,朝地上扔去,接着赌气一般再次倒在枕头上。张司南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他索性跟她并排躺在一起:“不吃早餐的话皮肤会变差诶。” 刘以清嫌弃地抽出枕头按住他的脸:“像保姆一样,啰嗦死了。” 张司南把枕头拿开,看向她笑道:“感觉自己像收养了一个永远睡不醒的孩子。” “什么孩子?我可是你女朋友,张司南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刘以清撑起上半身,白色吊带因为一边滑掉的缘故露出一些风光来,张司南看在眼里,有些屏息,他连忙别过视线,离开诱人犯罪的地方。见张司南没有看自己,刘以清咬咬唇,在长舒出一口气后迅速跨坐到他身上,不顾张司南吃惊的神色,从地上捡起冰袋,将他的上衣掀起,把冰袋塞到他紧致的腹肌上,接着死死地坐住他的衣摆。 张司南立刻坐起来,一脸憋屈道:“我错了。” “错哪儿了?”刘以清神气地双手环抱胸前,趾高气昂道。 “我不应该说你是小孩子。”张司南急忙道。他感觉小腹被一股寒冷气所包围,令他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不是这个,”刘以清摇摇头,接着坏笑道,“要是你还回答不出,我就把冰袋放在你的……”接着视线向下移去。 张司南俊脸一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看着面前这个令人头大的小祖宗,勉强笑道:“好吧,那你说,我错哪儿了?” 刘以清把上衣里的冰袋扔到一边,重新坐好,清清嗓子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没有,你很漂亮。”张司南看着面前一脸胶原蛋白的小朋友,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立刻开口道。 “那你刚才宁愿看天花板都不看我是什么意思?” 张司南想到刚才小朋友无意间颇具风情的姿势,心想着,难不成要告诉她因为太撩人了吗?他在想着怎么回答 刘以清见张司南又开始走神,她索性捧起张司南的脸,凶巴巴道:“看我。” 张司南对上她的目光,因为刚起床的缘故,刘以清的脸显得格外娇嫩,牛奶一般的光滑肌肤,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充满着诱惑的气息。感受到张司南目光灼灼,那张俊美的脸也在她的视线里,刘以清别扭着红了脸。 这个姿势,也不禁令人想入非非。 张司南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到刘以清的胸口,他感受到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小朋友隔着衣服面料带来的温度。 发觉张司南在看向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刘以清忍不住捏住他的脸,傲娇而羞恼:“别乱看!” 张司南拿下她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的手:“好,不看不看。” “吃饭去了。”刘以清娇嗔着打算起身,却被张司南扣住后脑勺,深深地吻上去。 张司南长长的眼睫毛扫到她的脸颊,两人闭着眼甜甜地亲吻着,唇齿之间,刘以清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还是尽快承认自己是个流氓比较好……” “但早安吻这种事,流氓是不会做的。”张司南说完,再度欺上她的唇瓣,吞下了她想继续说的话。 忽然,客厅的手机响起,暧昧的动作蓦然停止。 回过神的刘以清脸颊绯红,她从张司南身上离开,坐到一边,看着面前爱人通红的脸,听着可爱的电话铃声,她忽然笑了起来:“快去接电话吧。” 张司南轻吻了一下小朋友的脸:“等我。” 当意识到这句话意义的刘以清回过头时,张司南已经走出了房间,而刘以清的脸更是烧得通红,她趴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吻,心里的甜蜜慢慢延伸到嘴上,看着角落里的黑色吉他,偷偷地笑了起来。 张司南看见屏幕上木白的名字时,一脸黑,他收起刚才不太平稳的气息,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喂。” “听你的语气,好像我坏事了。” “真希望你能晚一个小时打来。”张司南无奈道。 第52章 “一个小时?”孟柏声惊讶道。 张司南面红耳赤地咳了咳,清清嗓子,道:“这不是重点,说吧,是有什么紧急事件需要处理的吗?” 孟柏声坐在电脑面前道,“伊卡被阮鸣坤捉走了。” “什么?” “因为昨晚又一起的香烟杀人案,他或许已经被专案组列为嫌疑人了。就在把法医鉴定发给我的时候,我听见那头的警察还有阮鸣坤的声音。”孟柏声大致跟他描述道。 “阮鸣坤亲自上来拿人,有趣。”张司南若有所思道。 孟柏声站起身:“我在想,也许在昨晚,他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李柏图的名字也不安全。” “你昨天想杀了他,但又在一念之间放过了他,现在他正在反击,你打算怎么应付?”张司南不免担心道。 “事到如今,只能如他所愿,正式摊牌,不过在这之前得救出郭昱。以前我们熟悉的警署上层被他换了个遍,所以我没办法拜托任何人替郭昱开罪,他应该想到了这点,所以借此想让我现身保住郭昱。” “阮鸣坤多半会用证据不足的理由选择继续拘留郭昱,或者手里有制造的伪证,我们必须先行推翻才行。”张司南道。 孟柏声思考着之前伊卡跟她的对话,若有所思道:“有一个办法——你帮我去拜托傅彬。” “傅彬?”张司南感到意外,“她不是已经离开警会了吗?” “她的确离开了警会,但如果我猜的没错,她肯定也在关注香烟杀人案的事,郭昱告诉过我,昨晚他在庵南山看见了傅彬找到了尸体,我想,她手里一定有所证据,或许可以帮助郭昱洗脱嫌疑。”孟柏声道。 张司南思考道:“但是你要明白,阮鸣坤既然想逼你现身,那肯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就算傅彬去了他那儿,他也不一定会妥协。” “但总得试一试,在真相面前,傅彬从不含糊,”孟柏声道,“但是有一点,得让她按规矩来,一层一层传达上去,不然她的处境将会不妙。” 张司南道:“明白。” “那就拜托你去找傅彬了。” 挂完电话,孟柏声双手手指相互交叉,放在唇边,对着电脑上的死者图片开始思考。 张司南来到卧室,看见小朋友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吉他,脸上的潮红仍未褪去,他对小朋友笑道:“以清,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那我先玩一会儿吉他,等你呀。”刘以清对他笑了一下,开始拨弄着琴弦。 张司南看见小朋友的模样,心生爱怜,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轻轻披到她身上:“待会儿把衣服穿上。” 两人道别后,刘以清开始弹唱起来。 俏皮的音乐搭配上好听的音色,在房间里流淌。 战警警会审问室—— 伊卡的双手被手铐束缚着,在密闭的空间里,对着面前盘问他的两位战警,脸上冷淡极了。 “在问你话你最好把姿态放端正!”即使是大嗓门,伊卡也同样一脸无所谓。 “你问我平时有没有抽烟的习惯,我回答了,抽。”伊卡无所谓的表情令对面刑警把帽子掷到桌面。 “我来问他。”阮鸣坤走了进来,那两个战警肃然起敬,站起身鞠躬离开。 他坐到伊卡对面,挥手示意监控台,监控台的人员纷纷离开。他起身关掉身后的录像,再度回到座位上:“交代一下吧,关于香烟杀人案。” “我说过,什么香烟杀人案,一概不知。”伊卡一脸玩味。 “不知道?但我好像在监控录像上看见了你在那里抽烟的场景,你有没有杀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如果你好好招供,我保证你不会受苦。” “放你妈的屁!”伊卡淬了一口唾沫,看向阮鸣坤,“把白的说成黑的,你可真行啊阮会长,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把枕头垫高一些,好好想想,你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接下来你将会受到拘留,”阮鸣坤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在那里,你应该不太习惯,当然,你想好了可以随时告诉我你的具体作案过程,或者,你背后有谁在指示你?” 伊卡猛地站起来,阮鸣坤盯着他,拿起对讲机:“先暂时把他关起来。” 待对讲机那头的嘈杂声消失,伊卡冷笑道:“将人抓来,逼迫人承认犯罪,专案组组长,战警警会会长阮鸣坤,真有你的! 阮鸣坤笑着缓缓起身,凑近他,面色沉下去,狠厉道:“只要孟柏声一天不出现,你就老老实实地在牢里呆着吧。” 第47章 镣铐撞在铁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伊卡在警员的带领下走过一间间牢房,穿着橘黄色监狱服的犯人们纷纷张望,有几个大胆的开始骂脏话,被警员陆续喝止。一个直接伸出手想要抓住伊卡腿的犯人被伊卡一脚踩住手,接着,收到伊卡竖起中指的不屑动作。 被警员推搡着往前走,伊卡翻了一个白眼,进入安排好的单人牢房里,他转身看着那金属锁被警员利落地锁上,淡淡道:“别把钥匙弄丢了,24小时之内,你还得拿它给我开门呢。” 警员不以为然地将钥匙放进兜里:“阮会长从来不会冤枉好人。” 似乎是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口气,仿佛无尽的嘲笑。伊卡慢慢走到床位上一股脑躺下了,开始哼起歌来。 便衣警察办公室里,傅彬看着手机上的现场照片深思熟虑着,接着,拿起桌上的报告开始比对。随着门外的声响,他一下子把报告放进身前的抽屉里。 “听说香烟杀人案的嫌疑人找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罗七樱和沈彭一边聊着一边进入办公室。 “阮会长亲自抓获,那还有错?”沈彭伸着懒腰道。 “但我总觉得……”罗七樱还想说什么时,看见办公室里一脸严肃的傅彬,一下子闭上嘴,笑嘻嘻地对傅彬道,“傅队。” 沈彭赶紧把放在头顶的手臂规矩放下,朝傅彬敬礼:“傅队好。” “公园那块巡逻完了?”傅彬没有看两人,打开电脑。 “换班了,我和沈彭打算先去吃饭,”罗七樱记得这个时候傅彬一般都在码头那边,“傅队有什么指示吗?” “哪有那么多指示,你们记得吃了饭去火车站那边执行任务就好,节假日快到了,那些扒手小偷可能又要兴风作浪。”傅彬看向两人,语速飞快。 “是!”两人异口同声。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将换下的便服挂在座椅后,罗七樱穿上了棕色的皮衣外套。 沈彭在座位上寻找钱包,自言自语道:“钱包呢?” “算了你别找了,现在哪还有人用现金的?”罗七樱说着开始在包里掏手机,但半天没翻到,她几乎把脑袋探进去,也没看见踪迹。 她抬起头来,跟沈彭尴尬地对视着。 傅彬从座位上起来,拿出几张一百的,递给罗七樱:“留几张在身上总是好事。” “傅队别,我们两……”罗七樱急忙看向沈彭,“沈彭你赶紧再找找!” 见沈彭又开始在座位上翻箱倒柜,傅彬笑道:“发了工资还我就行。”说完,便把钱塞进罗七樱手里。 “谢谢傅队。”罗七樱和沈彭急忙道谢。 “等我们发了工资一定请您吃饭!餐厅随便选!沈彭买单!”罗七樱拍拍沈彭的肩,对傅彬笑道。 “对,傅队,您到时候敞开肚皮,一定要吃好咯,别给我省钱。”沈彭笑道。 傅彬笑着把桌上的资料拍了拍:“行了,吃饱了好好工作吧。” “yes sir!”两人的中气十足。 当两人拿上东西跟傅彬告别后,傅彬回到座位,拿出抽屉里的报告,揉揉眉心。 罗七樱和沈彭走到大门口时,发现门卫正在拦人,走近一看,却是张司南。 “张司南?”罗七樱眼中充满欣喜,她撇开沈彭赶紧上前。 在门卫面前一脸冷漠的张司南见到罗七樱,面上的冰霜褪去不少,他道:“罗警官。” 门卫见两人认识,便默默退下,跟沈彭站在一边。见罗七樱对张司南笑脸相迎,沈彭的嘴角扯了扯,上前想把罗七樱拉走:“七七,再不走,餐厅就没位置了。” 但罗七樱却看着张司南对沈彭摆手道:“你先预定,晚点过去也没关系的。” 沈彭无奈极了。 “张司南,你来便衣巡查处做什么?”罗七樱仰头看着张司南笑道。 “我想找傅彬傅警官。”张司南开门见山。 罗七樱想了想,双手背在后面,道:“那我带你去吧。” 在沈彭看来,罗七樱的脸上很少会出现这种好奇的,愉悦的神色。 “谢谢。”张司南微笑道谢。 他也许并没有注意到罗七樱嘴角渐渐蔓延的甜美笑容。 沈彭的表情很是吃味。 “沈彭,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带张司南过去。”罗七樱对沈彭说道。 第53章 张司南跟随着罗七樱往便衣处走,罗七樱的脚步轻盈,几乎可以说是踮起脚一蹦一跳的。 “你跟傅队认识?”罗七樱扭过头面对张司南向后走着问道。 “算是认识吧。”张司南回答道。 以前在1926训练营地里,张司南就听说过傅彬的名头了,托孟柏声的福,两人有过两次会面。后来张司南离开训练营去到孟柏声手下的战警小队里,也得知了傅彬成为第一小队的队长,听孟柏声说过这个女人严肃寡淡,下属都严肃遵守纪律,办事效率很高,与第二小队平日里显得懒散的他们形成鲜明对比。 战警警会方面曾把是女性leader的孟柏声和傅彬的管理手段进行过比较,都一致认为强势的傅彬率领的第一小队更胜一筹,但是在面对重大事件需要紧急处理时,第二小队总是首当其冲,在进行完美的谋略之后,不顾生死地在一线进行营救与战斗,救出了许多人,也让更多的罪犯闻风丧胆。所以战警小队的口碑在界内更加优异,名声也更出众。 “一个连走路都在宣告主权的人。”孟柏声曾那样评价过傅彬。 强势,主动出击,这种词正适合那个一心想与孟柏声较高下的女人 来到办公室外,罗七樱对他道:“傅队就在里面。” 跟罗七樱道别后,他走到办公室,敲敲开着的门。 傅彬抬头看去,一脸疑惑:“你是?” 这个女人看来不记得自己了。张司南心想。 “我叫张司南,来这里拜托傅警官一件事。”张司南言简意赅。 傅彬明显没有印象。她慢慢站起来。 “我比较喜欢开门见山,这次是想来跟您讲,关于香烟杀人案的事。”张司南徐徐道来。 听见香烟杀人案,傅彬神色一变,淡然道:“我不是专案组的,这位先生,你找错人了。” “傅彬可不是满足于小案件的人,她其实一心都在关注重要案件,比如,香烟杀人案。”在来时的路上,孟柏声跟张司南通电时说起过。 张司南慢慢走到傅彬的办公桌前,平静道:“就算专案组抓错了人,傅警官也无所谓吗?” 傅彬微眯起眼,她不知道这个张司南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会有那么一些了解自己,她镇定地坐下,摊手示意张司南坐到她对面:“说专案组抓错了人,张先生凭什么那么以为?” “庵南山上的那人是我朋友,那场烟花就是我让他替我放的,我可以证明他与这件案子没关系。”张司南坐在傅彬对面,回答道。 “放烟花跟杀人是两码事,放烟花的人跟杀人凶手说不定就是同一个人。”傅彬靠在椅子上,道。 “要是傅警官这么以为,我是不会来找你的。” “你的朋友现在是嫌疑阶段,要想证明他的清白,除非你可以提供足够的证据,人证算一个,但很明显,需要其他的。”傅彬道。 “如果她找你索要其他证据,”张司南想起孟柏声在电话里跟她说过,“你就告诉她,证据就在她面前的抽屉里。” “你怎么知道?”当时张司南这么问她。 孟柏声回答:“从小到大都是这个习惯,相信我,现在也绝对改不了。” 张司南深吸一口气,看着傅彬,开口道:“在傅警官手里,不就有其他证据吗?” 傅彬眼神骤变。 “就在你面前的抽屉里。”随着张司南再次开口,傅彬似乎看见了孟柏声坐在自己对面,绕着她半长不短的黑发,笑得一脸痞气。好像一切回到七年前,两人都还在1926的时候,模拟训练办案的任务中—— “好好研究一下你参与的案件不是很好吗?”年轻的傅彬身子靠近抽屉,手里的笔一刻也没有停下。 “案子结束后好好放松那才是更好的事。”孟柏声一本正经道。 傅彬抿着嘴,看向她:“就你这样,以后就算成为了战警队长,成绩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是是是,当然不如傅队长,”孟柏声慢悠悠道,“所以呢……”她眼色一亮,迅速倾身打开傅彬面前的抽屉,在抓到钱币的时候被傅彬一把抓住手腕。在纸币下方,正是一摞证据文件。 对上傅彬冷冷的表情,孟柏声装作一脸无辜:“阿彬你能不能同情一下我,上一个缉拿任务里,那个小偷我追了十多公里,很辛苦的。” “所以你才更要好好休息,少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下一次的综合成绩会直接影响评比晋升,我可不想我的对手因为行为出格而被取消评比资格。” “难不成你以为凭我的身手会被那些裁判逮到?再说了,在迪厅发现我的人一定也是‘惯犯’,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对吧?”孟柏声笑道。 傅彬慢慢松开她的手,翻了个白眼后,任由孟柏声把钱拿走。 “要一起吗?”孟柏声冲她坏坏一笑,“新开的那家迪厅里有很多帅哥哦。” 傅彬:“滚……” 接着,傅彬看见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外。 回忆到此,傅彬回过神来,她看着面前的张司南,平复着心情,打开抽屉:“所谓的证据我先给你看看,等会儿将监控录像调出来,进行拷贝后送往专案组,接下来等待真相便可。” 张司南看着她把报告和手机里的现场照片递过来,他接过,看了一眼,道:“多谢。” “我想问你,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傅彬死死地盯着张司南,道。 “她如果问起你,谁让你去找她的话,你就告诉她,那并不重要……”孟柏声在电话里的声音回荡在张司南耳边,接下来的话让张司南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事不重要,”张司南拿着报告,一字一句开口,“重要的是,必须救出无辜的人。” 第48章 素雅的窗帘遮挡外面的阳光,显得室内有些昏暗,电脑屏幕发出的蓝光打在孟柏声脸上,她的眼眶周边有些油光,她看着电脑里面的一张张图片,将香烟的图片放大,收到张司南再次发来的图片——拿着傅彬的手机,屏幕上也是关于香烟的内容。将两张图片进行比对,虽然有一张是加了闪光灯的缘故,但还是能看清,这都是国产烟草的大体模样。一般来说,烟草品牌的商标要么在烟嘴最下方,要么在卷烟纸的顶部,但孟柏声找遍了也没看见商标,她猜测烟草应该是来自私人商家。 调出伊卡发给她的法医鉴定文案,上面表示香烟上尚未发现任何指纹,且可以判断凶器是一把匕首,推断是ata37,跟张司南发给她的作比对,她的大脑飞速转动,眼前闪过关于腹部致命伤的文字说明与图片画面。 使用ata37匕首的人在国内罕见,这是一款高级战术突击刀,由华伦大陆专门的铸造师锻造而成,以前有人曾送过孟柏声一柄,但由于战警装备固定,孟柏声只好把它收起来,久而久之都不记得它被放到哪个角落了。 这种匕首锋利且牢固,一般作用于特殊任务,也是一些匕首爱好者求而不得的收藏物什。 而现在,它已经成为连环杀人犯的嗜血凶器。 在犯罪现场故意留下罪证的凶手从上个世纪到现在都层出不穷,国外尤甚,大多数都是智商极高及行事谨慎的人,他们其中部分人在生活上都是有着相当地位的社会人士,单从外表看,也许还会是绅士富豪。 孟柏声将华渝的地图调出,主城三个区,附属城区二十一个,对照着标记所有案发地点,一共十一处,醒目的红色符号统统落在主城区上,大部分发生在第一区和第三区。凌乱无序的位置,孟柏声从脑子里搜寻着关联,又一一排除。 “头大。”她从嘴里蹦出一句,这些地点看上去毫无关联。 她起身去到厨房泡上一杯咖啡,平日里,苏昭尹似乎真将她当做了小孩子,是不让她喝的。她搅拌着咖啡,兑上牛奶。 回到电脑前,她收到张司南的信息——在去警会的路上。 孟柏声弯唇一笑,她从不怀疑张司南的办事效率,也不怀疑自己对于傅彬的判断,她知道今天之内,伊卡就会出来了。 傅彬驾驶着灰色小车载上张司南赶往警局。 “真的不用请示上级吗?”张司南疑惑地看着驾驶座上的傅彬,道。在便衣处回答完傅彬的问题后,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立即将照片打印出来,把报告一并交到张司南手里,利索着催促拷贝监控的人赶紧发送到专案组的邮箱里。 然而孟柏声说过,要让傅彬按照规矩来。 傅彬淡淡道:“这种请示在上级看来远远不如手头的案子重要,相信我,等到执行令下来的时候恐怕你的朋友已经被定罪了。” 张司南缓缓靠上后座,微微皱眉道:“这样的越职行为你有想过后果吗?” “一些人自以为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在那个位置上耀武扬威,另一些人知道人是无辜的,然而还是任由他们乱来,难道就因为他们的职位高,是专门的负责人?”傅彬从鼻子里嗤笑着。 第54章 张司南沉默着。 “这个世界上知道真相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网络上含沙射影地发表一腔愤懑,有人站出来指责,不仅叫不醒那些装聋作哑的人,而且最后连这个人都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等时间一过,当初的真相没有人再去提起,慢慢地也被淡忘掉了,因为事件受害的人,一辈子也无法得到昭雪……那种事情,新闻报道的似乎很少,但迪瓦国那么大,谁又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或许也发生了相同的事呢?”傅彬调小了冷气,车内的温度让她的身子有些发凉。 而张司南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作为警会的人,无论属于哪类警种,身处哪个级别,本质上都是要为所在城市的人们办事的,阻止犯罪事件的发生,义不容辞。” 耳边回响起熟悉的声音。 傅彬想起以前休息日她去到孟柏声所在的战警训练营地,孟柏声正在练习射击,那头黑色短发被汗打湿,贴在了她的脸上。 “好歹礼拜天,昭尹要接你出去,你还待在这里干嘛?”傅彬问道。 孟柏声持着手枪,扭头对她笑道:“昭尹在学校忙着社团纳新,我跟她约了晚上,吃烧烤。” “我以为你会趁机宰她一顿呢——心里就知道吃烧烤,出息……”傅彬双手插在兜里,一脸嫌弃。 “昭尹说那家味道超级赞,而且旁边就有一家卖菠萝包的。”孟柏声开始瞄准靶心。 傅彬看着她迟迟没有开枪,慢慢开口道:“下个星期要进行甄选,如果我们其中一个人不能通过,那么连比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警就是警,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可以保护很多人,非要比的话,不如比一比可以保护多少人。”孟柏声扣下扳机,子弹射偏了一些。 “保护?”傅彬缓缓道。 “对,保护……”孟柏声闭起一只眼,稳稳地握住枪柄,“从我爸离开以后,保护,就成为了我的梦想,也是我为什么选择参加1926训练的初衷。能保护一个人,那是荣幸,能保护一群人,那是荣耀,能保护身边的人,那是一生的幸福。” 再度扣下扳机,随着枪响,子弹穿过空气,击在靶心。 …… “保护身边的人,那是一生的幸福……”傅彬喃喃道。 “你说什么?”张司南问道。 “没什么……”傅彬看向侧面的蓝白建筑,“到了。” 车子停在警会外,傅彬对张司南道:“你在外面等我。”说罢,她跟门口安保出示证件后走了进去。 警会内,阮鸣坤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等到敲门声响起,他立马道:“进。” 一个战警推门而入,朝他敬礼后道:“报告会长,损坏的手机没法修复,现已报废。” 阮鸣坤瞪了他一眼,摆摆手。战警乖乖地退下,把门关上。 阮鸣坤双手重重地压在一边的办公桌上,桌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敲门声又响起,阮鸣坤没好气道:“进来!” 还是那个战警,他对阮鸣坤道:“会长,有个人想要见您。” 阮鸣坤站直了身子,转身对战警道:“我现在没空。” “但,她很坚持,她说他叫……”刑警的声音放低了不少,想要说出名字时—— 阮鸣坤挠挠眉心:“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感受到阮鸣坤的火气,特警低下头打算退出房间时,一道女中音响起—— “阮会长别来无恙。” 随后,在阮鸣坤的视线里,率先走到办公室门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如狮子一般的姿态,那张可以媲美女神雕像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正是傅彬。 阮鸣坤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高挑女人身上,他对战警道:“你先出去。” 等战警出门,小心翼翼地合上办公室大门后,阮鸣坤看着傅彬,露出笑意:“原来是傅警官,好久不见了,先坐。” 阮鸣坤回到办公椅上坐下,张司南和傅彬坐在他对面。 阮鸣坤双手交握,放在桌面,微笑着:“傅警官在巡查处那边还习惯吗?” “托阮会长的福,傅彬很适应。”傅彬淡淡开口。 “傅警官怕是折煞我了,当年上头提拔会长时,特警里最高的呼声可是您呐……要是傅警官没有辞职,那么这个会长的位置哪儿还轮得到我?”阮鸣坤遗憾着。 傅彬发出一丝冷笑。 “言归正传,傅警官找我是为了什么事?”阮鸣坤开门见山道。 傅彬把装袋好的证据拿出来,放到阮鸣坤面前,冷冷道:“今天早上,专案组抓了一个人,称这人是昨晚香烟杀人案的元凶。这些给阮会长的是物证,等会儿阮会长收到一条确认消息的时候,再调查真相也不迟。” 阮鸣坤看了她一眼,拿起文件袋,绕开上面的绳圈,取出图片与报告,一一查看。 “真是可惜,傅警官如果回到警会,我一定会推荐你进入专案组,咱们一起审理香烟杀人案,效率一定会很高。”阮鸣坤淡淡道。 “阮会长,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吧,当初我为什么离开警会,其中原因,我想我不用在你面前多讲了。”傅彬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阮鸣坤看完后,将物证放下,继续双手交握,表情平静道:“傅老检查长的死,作为子女回去吊孝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那时候傅警官你任务傍身还是坚持回去拜灵堂,这是对战警职务的不尊重……” “我当时向沈会长递交请假报告的时候,不仅那份报告被拦截下来,就连我当时救下的人质都说是我保护不周让他受了伤,那时候他的家人上门,直接把我爸的灵堂搅和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质受到了一位战警的威胁,而这位战警,就是你阮会长的亲信。”傅彬振振有词道。 “所有人都说我辞职是因为没有了孟柏声这个竞争对手,其实也有你阮会长的因素在里面。你想做会长,不惜用这样的手段,真是可笑,我傅彬可不想再跟这种可笑的人共事。” 阮鸣坤跟她对视着,两人眼中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烧灼着。 这时,电话响起,阮鸣坤接过,回答着:“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阮鸣坤盯着她,半响开口道:“傅警官让人传来的监控专案组的其他成员看过了,消息也已经确认了,郭昱的确无辜,我会安排人放了他……” 接着,他当着傅彬的面又打了一通电话,下好吩咐。 伊卡在硬邦邦的床上差点睡着,听到外面咣当作响,他才起身,见还是那个警务人员,正在替他开门。伊卡一脸得逞地笑着来到铁栏前,对他道:“我说什么来着,24个小时内你就会替我开锁,现在12个小时都不到——谢啦。”对上警务人员一脸幽怨的表情,伊卡不以为然。 从警会出来,伊卡看见了张司南,嘴角一斜,露出半个虎牙,大步流星地上前道:“老张,没等太久吧。” 张司南看着手机里孟柏声刚发来消息——接上伊卡来我家。他抬眼看向伊卡:“正好,一起去孟柏声家。” 看着伊卡和张司南并肩走来,傅彬在驾驶座上,对替她关上车门的阮鸣坤道:“多谢阮会长。” “傅警官,你跟郭昱素不相识居然还想着替他开脱,如此正义,巡查处有你这样一位警官,真是好事。”阮鸣坤笑道。 “战警警会有你这样的会长,还真是不幸。”傅彬直截了当道。 “傅警官一路小心,我还有事,先回去了。”阮鸣坤强笑着,说罢便往局里走。 张司南跟伊卡与他擦肩而过,张司南的衣袖露出一截刀柄,他紧紧攥住,正要发作时,却被伊卡的手拦住了。 “别以为就这样结束了。”阮鸣坤在路过伊卡时降低声音。 伊卡停下脚步,张司南收回折刀,回头看向阮鸣坤,仇视的眼神在他的背上不知划上了多少刀子。 “有机会的,等柏声。”伊卡对张司南轻声道。 “嗯。”张司南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字眼。 来到车子边,张司南和伊卡纷纷向傅彬道谢。 傅彬连连摆手,称这是该做的,之后,在两人的注视下,雪铁龙渐渐开远。 “司南,这傅彬还挺漂亮,刚才我是不是应该找她要一下聊联系方式?”伊卡挑挑眉。 “联系方式找柏声去。柏声让我来找她,但很奇怪,她居然会不记得我,以前还一起执行过任务的,实在不应该啊……”张司南喃喃道。 伊卡来了兴趣:“怎么,莫非全天下的美女都必须记住你张司南?” “想什么呢……”张司南看着车子融入车流里因为拥堵而亮起红色尾灯,缓缓道,“或者是我多虑了吧……” 阮鸣坤回到办公室,脸色铁青,看向窗外走掉的车子,自言自语道:“傅彬……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个麻烦……”说罢,他拿起固定电话。 “喂,是我,阮鸣坤。” 第55章 第49章 住宅区—— 张司南和伊卡来到孟柏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一进门就嚷嚷饿的伊卡瘫在沙发里,配合张司南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孟柏声。 “阮鸣坤后续应该还会有举动,你们最好都多多提防。”孟柏声在单人沙发上对两人道。 张司南说起来余怒未消:“一想起他的恶魔行径,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杀了算便宜他,我们得找到当年他跟林娄勾结的证据。”孟柏声平静道。 伊卡叹息着:“五年前的证据,先不说这时间,就是那场雪崩也足够摧毁了,福尔马林都救不回来。” “现在还有一件事,原本想让傅彬请示后再去警会,这样贸然行动,依照阮鸣坤的性子,他一定借题发挥,不可能放过傅彬。”孟柏声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跃。 “巡查处那边现在多半也知道了傅彬带人去找阮鸣坤的事,估计等傅彬回去之后会有一些麻烦。”孟柏声道。 三人面面相觑。 当傅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早已等待的一名警察对她道:“傅队,陈队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傅彬心中有所猜测,她来到陈远铮办公室,那个正襟危坐的男人正在喝茶。见到傅彬,他眼中的火气尽量压制下来。 “陈队。”傅彬叫了一声。 “坐吧。”气氛让傅彬觉得凝固。 “不用了陈队,我待会儿还要去巡查。”傅彬推辞道。 陈远铮几乎是把杯子砸在办公桌上,向来平和的嗓音瞬间提高:“查什么?香烟杀人案?” 傅彬看向他,眼里满是无畏:“我认为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在你看来,不汇报上级,越职查案,干扰专案组就是正确的事?!”陈远铮站起身来,怒不可遏,“阮会长已经找到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任凭处置。” 陈远铮搔搔头皮,几乎要把头发拽掉一般,他看向傅彬:“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位高权重的傅大队长?啊?做战警的时候,你从来都是铁面如山,规规矩矩,现在来到这里,居然一个人证据交到阮会长面前去了,是觉得做便衣屈尊了?警会今时不同往日,我没法保住你,更不能徇私枉法。” “陈队,”傅彬顿了顿,“按法来吧。” 陈远铮慢慢坐下,他有些发红的眼眨了眨,不去看傅彬,沉默一阵,平静道:“傅彬,从即日起,你停职查办,等候处置。” “是。”傅彬从嘴里说出一个字,她对陈远铮并没有任何怨言。 “先别走。”陈远铮缓缓地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小黑盒子。 傅彬看着他将黑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胸章,她微微皱眉,想要看清那枚胸章的模样。 陈远铮将胸章端详片刻,抬眼看着傅彬,将胸章递给她道:“这个东西,你拿走应该合适些。” 傅彬接过胸章,仔细看着上面的狮子铜像,在边缘处模糊不清的是战警突击组,第二小队的代号,她微愣,连忙将胸章翻过,背后赫然刻着“孟柏声”三个字。 她生生地怔在了原地。 “陈队,这个东西你是从哪儿找到的?”傅彬震惊道。 陈远铮道:“就在抓捕康明的那个小区里,七七被从天而降的它砸中了头,我后来派人去那个小区调查过了,查无此人。” 傅彬努力回忆着当时抓捕康明的事,周围所看到的一切:“到底是谁拿了这个东西……” “不管是谁,现在拿着它的是你,这也算是孟警官的遗物,你自己好生保管罢。” 出了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傅彬正巧遇上了吃完饭巡逻完回来的罗七樱和沈彭。 “傅队!”沈彭连忙向她挥手。傅彬平淡着脸走过去。 “傅队,我和沈彭发现了一家非常棒的餐厅,下周我们一起去,那家服务员说,全是警务人员的话首吃免单!”罗七樱笑嘻嘻道。 傅彬看着罗七樱和沈彭全然不知的笑脸,半开玩笑慢慢道:“不了,带上我的话,这单恐怕免不了。” 看见傅彬背的包和手上的东西,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傅队,你要去哪儿?”沈彭不安道。 “我被停职了,但没关系,你们记得带上我那份,继续好好做事。”傅彬挤出一丝微笑。 “我去找陈队!”罗七樱想要去询问陈远铮。 “七七我跟你一起!”沈彭义愤填膺道。 傅彬抓住她的手腕,道:“别,七七……”她又叫住沈彭,“沈彭,别瞎闹。” “可是傅队,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沈彭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罗七樱双眼通红。 “你们以后会知道的,”傅彬劝慰道,“你们都是我认为得力的警官,我希望巡查处会一直有你们在。” “傅队……”罗七樱的眼角湿漉漉的。 “你们两以后跟着陈队,好好干。”说完,傅彬就坐上了车,对两人挥手作别,心酸弥散开来。 “对了沈彭,”傅彬提醒道,“照顾好七七。” “傅队!”罗七樱几步上前,把着尚未升起的车窗,红着眼眶坚定道,“回家后记得给我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还有……” “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傅队!” 傅彬内心深受触动,她抬手像往常一样轻轻抚摸罗七樱的头发,那张精致的脸映在罗七樱眼里。 “七七,谢谢你。”她笑道。 当车子离开后—— 罗七樱站在路边,看着傅彬的车子缓缓离开,许久,她才回过神,眼泪终于落下:“傅队…… 天色渐晚,住宅区—— “这个香烟杀人狂也太难捉摸了。”看着电脑上乱七八糟的红点,伊卡叹气道。 “还是得从三方面着手,一,受害者的详细资料以及相互之间的联系;二,这种私人烟草商的地址与贩卖记录,看看卖给过哪些人,逐一排查;三,注意凶手使用的是ata37匕首,奇怪的是,他杀人的时候有左手也有右手,所以不排除凶手不止一人的可能,总之关于ata37的消息,你们一旦发现,记得立刻通知我。”孟柏声认真地看着二人道。 “咱们目前只有三人,效率极低,展开大范围搜索的话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张司南道。 孟柏声看了一眼伊卡,伊卡会意,道:“我可以入侵警方电脑,调查受害者信息资料,确认烟草商的地址后我可以调出它当下的贩卖记录。” “怎样确认烟草商?我们现在只有图片,没有实物。”张司南道。 “警会不就有吗?”孟柏声淡然道。 “偷窃证物吗?我们都不是专家。”伊卡道。 “我们需要帮手。”张司南提醒。 孟柏声抿嘴一笑:“会有的。” “你们谁会做饭?”伊卡直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目光呆滞,“柏声,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们家的灯吃了吗?” “本来有酸奶的,但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喝光了——我会煮泡面。”把电脑搬到茶几上的孟柏声回答道。 “孟柏声,作为一个女孩子,就不能偶尔练练厨艺?”伊卡鄙夷道。 孟柏声白了他一眼:“那也得有时间才行。” “确定?我怎么觉得你得看对象是谁,如果是陆何野,你应该会好好考虑一下的。”伊卡意味深长道。 “就你知道的多,与其让我炸厨房,不如点个外卖,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孟柏声道。 张司南站起身,捋了捋起皱的衣摆,淡淡道:“我来吧。” “得,又是一个准备炸厨房的。”伊卡翘着二郎腿,拿出了手机。 “不相信你可以别吃,柏声,红烧肉还是可乐鸡翅,或者,青椒肉丝?”张司南平静道。 像是看见光亮一般,孟柏声看向张司南,一脸期待。 几分钟后,三人看着空落落的冰箱一阵发愣。关上冰箱,张司南叹道:“一个鸡蛋都没有,你们都不在家里吃饭?” “是在家里吃,不过每次都是昭尹买食材回来。”孟柏声走出厨房,道。 跟在她后面的伊卡有气无力道:“这不是很麻烦吗?” “昭尹怕我会把冰箱里的东西拿来当玩具,比如,黄瓜当做枪,黄豆绿豆当成子弹,鸡蛋当做手雷……然后目标对准窗外,‘咻’地一下就飞出去了,”孟柏声一边想着一边道,“简称‘木白的过家家’。” 张司南和伊卡对于这种装疯卖傻的行为表示鄙视。 “所以昭尹干脆就不往冰箱里塞东西了,以防那些被我‘攻击’的邻居找上门来。” 张司南感叹道:“昭尹也真是不容易。” “对了,你家小朋友会做饭吗?”伊卡看向张司南问道 张司南笑道:“家里一个人会做饭就够了。” 伊卡抽搐着嘴角:“真是一把好狗粮。” 第56章 孟柏声看了一下挂钟,她对张司南道:“昭尹下班了,这样,我和伊卡去买菜,你做,我打下手,顺便把以清一起叫过来,等昭尹回来后,我们一起吃个饭。” “听上去很不错,但你是打算在昭尹面前暴露身份吗?”张司南靠着墙壁,伸手向伊卡又戳戳自己,问道,“你怎么解释我的出现?曾经一起作战的朋友来探访一个大家都知道死去的人,并且到她家里做饭?” 孟柏声猛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第50章 苏昭尹走进了小区,她提着黑色皮包,拎着一袋肉和蔬菜,踩着高跟鞋,因为从事舞蹈行业的缘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优雅从容的气质,让一些出入小区的人不时地望向她。 这种目光对于苏昭尹来说是平常的时,但她总觉得背后有些凉意,在路上也无数次回看,但都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她认为自己应该是疲惫了,于是加快脚步走向单元楼。 在屋子里,孟柏声也算是想明白了,她领着张司南跟郭昱两人走到门口:“那实在抱歉了,我现在先送你们离开吧。” 听见电梯开门的清脆声音和紧随其后的高跟鞋落地声响起,打算开门的孟柏声一时怔住,她知道这熟悉的声音来自谁。 两人对视一眼,张司南知道是苏昭尹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孟柏声眉头一挑,张司南立马往卧室逃去,伊卡也飞速跟上,孟柏声赶紧跑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把头发弄乱一些。 苏昭尹进入屋子里,习惯性地随手反锁了门,见灯大开着,于是叫道:“木白!” 孟柏声赶紧从洗手间出来,欢喜地大叫着:“姐姐!” 在漆黑的卧室里,窗帘后面,张司南看见旁边同样躲藏的伊卡,压低声音问道:“你躲干什么?” “我以为是要玩捉迷藏,不是吗?”伊卡从窗帘里走出,打算走出去时, “木白,等一会儿姐姐给你做烤鸡翅好不好?”苏昭尹的声音传到卧室。 已经走到卧室门口的伊卡剑眉上扬,即刻转身掀开窗帘,躲在后面,对上张司南疑惑的眼神,他干笑道:“比起吃鸡翅,我还是更愿意呆在这里。” 听见苏昭尹要做鸡翅,孟柏声绷住快要哭泣的脸色:“姐姐,我们要不出去吃吧。” “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健康?”苏昭尹把袋子放进厨房,将皮包扔在沙发上,对孟柏声笑盈盈的,“姐姐今天从一个学生那里听来了做烤翅的秘诀,只需给姐姐一点点时间,我们木白就能吃到啦。” 不要吧。孟柏声的心里发出欲哭无泪的声音。 在窗帘后的伊卡忍不住窃笑,张司南把他当做神经病一般,无奈极了。 “姐姐先去给手机充会儿电。”苏昭尹说着拿起充电器和手机就往卧室走。 “姐姐等一下!”孟柏声连忙上前,拦住她,不等苏昭尹反应,她已经抢过苏昭尹的手机和充电器,笑道,“木白帮姐姐充!”说完,便冲进了卧室。 “你小心点,”苏昭尹看着孟柏声慌慌忙忙的样子,有些担心,她见屋里漆黑一片,生怕她不小心触电。 在黑暗中寻找插头的孟柏声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只见窗帘后的伊卡露出头来嘲笑道:“鸡——翅——”孟柏声一脸无奈。 “木白,我怎么听见里面有人讲话?”苏昭尹走到卧室来,伊卡迅速把头缩回去。 打开灯,室内一片通明,孟柏声也找到了插头,她对苏昭尹笑道:“是木白在说,真想尽快吃到姐姐做的鸡翅。” “是吗?太好了!姐姐现在就去弄。”苏昭尹挽起袖子,摩拳擦掌。 突然,窗帘里发出一丝鹅笑,苏昭尹提起警惕:“有人?” “是我啦姐姐!哈哈哈哈哈……”尽力模仿鹅笑的孟柏声滑稽极了,她在心里已经把张司南和伊卡两个人骂了个遍。 “不对,那里有人!木白快过来!”苏昭尹看见窗帘下方两双鞋子,连忙把孟柏声拉进怀里。 同时在心里暗叫不好的三人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张司南看向身后,紧闭的窗户外是防盗栏,她倒吸一口凉气。 “谁在那里!快出来!”苏昭尹随手拿起衣架,将孟柏声护在身后,对着窗帘大叫道。 孟柏声感受到她的身子在颤抖。 苏昭尹上前把窗帘挑开,背后空无一人,窗户大开,只剩下两双鞋子。 “怎么回事?”苏昭尹喃喃自语地翻开窗帘,不见踪影。 孟柏声觉得自己打了一个激灵,她看见张司南和伊卡一个跳到床上,一个翻跟头到床底,嘴巴不觉张大。 “奇怪。”苏昭尹正要回头时,床上的伊卡打算裹被单掩饰。 孟柏声一下子上前捂住苏昭尹的双眼,笑道:“姐姐我们来玩瞎子摸象吧!木白好想玩这个游戏!”她努嘴示意两人赶紧走。但伊卡却像是蠕动的毛毛虫一般,孟柏声一脚踢中了他的屁股。 伊卡差点叫出声,他倒霉地对孟柏声竖起中指后,连忙下床,拿走两双鞋,和张司南一起悄咪咪地溜出房间。 “木白别闹!”苏昭尹掰开她的手,没好气道,“现在有坏人你知道吗?” “木白没看见坏人呀……”孟柏声故作蒙圈道。 “胡说!”苏昭尹转身看向窗帘,两双鞋已经不见了。她揉揉眼睛,意识到自己也许是真累了,于是慢慢走出房间:“看来是姐姐的幻觉啊。” 孟柏声舒了一口气,跟着苏昭尹走出来。 “木白,你在家里害怕吗?”苏昭尹低头呢喃道,“老实说,姐姐今晚总觉得心绪不宁……” 孟柏声加快脚步,走到她旁边,想问原因时,看见视线里张司南和伊卡半天打不开门,向她投来求助的眼神,她一脸“绝望”。 苏昭尹看向孟柏声,孟柏声赶紧扳过她的双肩,让她背对着大门口,孟柏声的余光落在那两人身上,道:“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感觉?” “没什么,也许是姐姐多虑了……”苏昭尹感觉今天的木白很反常,但木白每天都很反常,她也没把这种小察觉放大。 孟柏声示意张司南和伊卡从阳台的窗口走掉。两人轻手轻脚地往阳台移动。 “木白在看什么?”苏昭尹好奇地循着孟柏声的视线往后看去,孟柏声见状,双手捧住她的脸。 “木白在看,天黑了没,姐姐该讲故事了。”也许是语气太过顺畅,嗓音低沉下来,苏昭尹的双目一瞬间有些失神。 张司南和伊卡到达了阳台。 发现孟柏声的眼睛又往那个地方看了一下,苏昭尹不依不饶道:“你到底在看什么?”她挣脱孟柏声的手,向后直接走向阳台。 正在翻越窗户的张司南和伊卡见势不妙,听见苏昭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张司南的角度看,可以看见挥动的手。 孟柏声立刻跑过去,下定决心般重新扳回苏昭尹的肩膀,没有任何迟疑。 “木白,你再这样姐姐真的要生气了。”苏昭尹的口气不容置疑,她对上孟柏声的眼神,黑色的瞳孔里仿佛有光影流转,无尽的温柔与坚决倾泻下来,那种表情,已经五年没有看见了。 孟柏声有那么一瞬间愣神,她还是笑着拥抱住苏昭尹,软软道:“姐姐,真的没有坏人,木白发誓。”她越过苏昭尹的肩膀,急忙对张司南和伊卡示意动作快点。 两人很快爬下窗户,跳到空调上,接着沿着管道滑下来。正好到了垃圾箱,在伊卡的一串东洲话吐槽后,张司南拉着他赶紧走出小区。 苏昭尹听到动静,赶快撇开木白,跑到阳台上,双手扒在窗台朝下放看去,但下面并没有什么人影,她渐渐地垂下了眸子。 “真是的,看来神经紧张起来果然会出现幻觉呢……”苏昭尹干笑道。 孟柏声逐渐走到阳台门口,停下脚步,看着背对着她的苏昭尹,那个背影,太过孤独了。 “也对,坏人不会来到家里来的,”苏昭尹扭头对孟柏声紧张道,“姐姐刚才被自己吓到了,我们木白没事吧?” 孟柏声摇摇头,她望着苏昭尹,很想将一切都告诉她,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被她咽了下去。 “好了,姐姐该去给木白做饭了,”苏昭尹走到她跟前,若无其事般笑着摸摸她的头,“木白先自己玩。”说罢,她便走过了孟柏声。 孟柏声转身看着她走向厨房,心里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第51章 四十分钟后,餐桌边—— 两姐妹正在餐桌两头一言不发地吃饭,也许是气氛太过安静,苏昭尹抬眼看着孟柏声,缓缓道:“木白怎么不说话?”平时,两人在吃饭的时候,木白总是滔滔不绝,滑稽的动作总能引得苏昭尹发笑。 “是不是被姐姐刚才的行为吓到了?”苏昭尹抱歉道,“对不起啊,姐姐这几天可能忙过头了,而且总是出现幻觉,木白别放在心里。” 第57章 孟柏声端着碗筷,看着苏昭尹,缓缓道:“姐姐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的,开心的,难过的,都可以说的。” 也许是太过正经,苏昭尹有些轻微的愣神:“木白……” 这时,门铃声响起,苏昭尹走去开门。 孟柏声听着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她竖起了耳朵,只能听见朦胧的声音。 直到苏昭尹把男人引进屋子里:“进来坐吧。” “屋子装修得不错,苏小姐眼光真好。”矮矮的男人穿着西装,盘子一般的脸显得有些丑陋,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双手抱着一瓶红酒,看着苏昭尹笑着,油腻的笑容落在孟柏声眼里,她只觉得面前的饭菜索然无味起来。 男人看见了孟柏声,眼前一亮道:“这是你妹妹?” “对,她是我妹妹,”苏昭尹望着孟柏声道,“木白,你先回房间。” “哦。”孟柏声起身,听从苏昭尹的话往自己房间走去。 见孟柏声关上门,苏昭尹对身边的矮胖男人道:“我们去客厅说罢。” 待两人走到客厅后,孟柏声偷偷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争取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但听见声响,两人似乎又走到苏昭尹的卧室里去了,并带上了门。 “不会吧……”孟柏声许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始担心起来,她看向窗户,逐渐走去。 在卧室里,矮胖男人做出一副在打量房间的模样,眼睛却总在看向苏昭尹,他道:“苏小姐也很会布置房间,等我回头也将家里的卧室改成一模一样的,这样的话,苏小姐去到我那儿后一定有家的感觉。”他一边说一边往苏昭尹身边靠。 踩在窗外空调罩上的孟柏声正在偷窥着卧室里的一切,她听到这个男人说出这话时,抽了抽鼻子。 男人即将把手搭在她肩上时,苏昭尹皱皱眉,将步子移了移:“杨先生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苏小姐,”杨自珉笑着露出两颗大金牙,“那我就跟你坦白吧,其实啊我在相亲现场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你了,我呢,今年三十九,苏小姐你也快三十了,不如找时间,一起再吃个饭,把事情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昭尹的脸色不太好,“我妈只是让我去跟你见面,但并没有让我跟你结婚,杨先生,别误会了。” “诶,苏小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了,咱们两无论从哪方面看来都是相当登对的,”杨自珉正经道,“令堂让我跟你见面,那说明就是器重我,我怎么能辜负她的意思?” 在窗外的孟柏声在听到“相当登对”时,脸上一阵抽搐。 见苏昭尹不为所动,杨自珉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 “这是你的检查报告。”杨自珉将报告递到她手里,看着她道。 “以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得有人照顾才行,我不会介意你的年纪。”杨自珉把手放到苏昭尹肩上。 苏昭尹看着手里的报告,有些短暂的出神。 “相信我,苏小姐,我知道,你刚结束了一段不愉快的爱情,但请你放心,结婚以后我会加倍弥补你。”杨自珉认真道。 苏昭尹想到了余克利,以及当余克利离开后,搂着怀孕的女孩亲密的背影,以及自己亲手将戒指替余克利戴到女孩手上的场景,她的心里一阵酸楚。 谁不想跟喜欢的人结婚?但现实总会将一个女人内心抱有的幻想击碎,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年轻时候所有的不将伴随着岁月最后只能将就结婚,将就过日子。 好多女人都这样想过,但苏昭尹不愿意妥协,随即,她想到了木白。 又有谁能在接受她的同时也接受她的妹妹呢? “那,”苏昭尹犹豫片刻,看向杨自珉道,“你能接受我的妹妹吗?” 在窗外的孟柏声一怔。 杨自珉显得惊讶,随即笑开到:“别说你妹妹,你爸爸妈妈,你七大姑八大姨我都能接受……” “那如果她有智力障碍呢?”苏昭尹问道。 杨自珉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苏昭尹看着他的表情也了然于心。 杨自珉沉吟片刻,忽然道:“苏小姐,我可以帮你将她安排到医院去,进行治疗,但我不可能让她一直呆在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娶了一个女人后,还会愿意照顾她的……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苏昭尹道。 孟柏声顿时垂下眸子,那份愧疚感在她心里越发强烈。 “那个,我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前男友是不是也因为她,你们两才分手,另外你也患上了轻度抑郁,是不是也是因为……”杨自珉问道。 “不关她的事……”苏昭尹打断了他的话,干笑道 孟柏声在窗外暗自握紧了拳头,她开始无比埋怨自己。 “我……我先去给你倒杯茶吧。”说罢,苏昭尹便走出了卧室。 见到苏昭尹离开的背影,孟柏声的心情复杂极了,她有些落魄地打算走掉时,视线再次被杨自珉吸引过去。 杨自珉似乎是确定苏昭尹离开,他也快步走到客厅,将之前带来的红酒打开,拿起两个高脚杯回到卧室,像是做贼一般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倒出一点白色粉末到其中一杯红酒里。 他喃喃道:“你妹妹?谁他妈在乎,到时候结了婚直接把她扔福利院。呵呵,我就不信今晚过后,你这女人还故作矜持……” 孟柏声皱起眉来,她想要推开窗户直接越进去时,脚下的空调罩却发出声响。 杨自珉一下子抖了个激灵,他连忙几步上前来到窗户边,打开玻璃窗,却不见任何人,他赶紧回过神来,将小盒子收起来,把那杯被下了药的红酒摇匀。 孟柏声已经从窗户翻回了自己房间,她赶紧来到抽屉前,拉开,将里面的黑色口罩拿出。 苏昭尹在厨房将沏好的茶倒入杯中,将茶水端出厨房时,屋子里的灯一下子熄灭了, 杨自珉在卧室里刚将红酒杯放下时,卧室的灯突然熄灭。 下一秒,苏昭尹听到一阵衣物摆动的声音,循声看去时,一片黑暗中她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得卧室门骤然关闭撞击后发出的巨大声响。卧室里的杨自珉被吓了一跳,他刚转身,一个人影立刻跑到他跟前,将他的膝盖击中,他下意识想要叫喊嘴巴却被一块布塞住了,整个人因为巨大的力度跪倒在地。 他的手被反拧过来,一缕金发缓缓落入他的视线里,他被吓得魂不附体。 那个人影凑近他的耳边,声音低沉而带着愤怒的意味,道:“行龌龊事之前,先想想死字怎么写!” 第52章 苏昭尹在适应的黑暗中找到了电闸,她搬来凳子,踩上去将电闸推上去,室内顿时灯火通明。 但就在这时,卧室门缓缓打开,杨自珉哆嗦着跑出来,提着红酒,颤着身子,肥滚滚的肚子都在一上一下地跳动,都还没跟苏昭尹告别就像逃命般离开了房子。 大门猛然关上,不知情况的苏昭尹走下凳子,径直来到卧室门口,只见金发女人正背对着她,立在屋中。 “木白!你又恶作剧了!”苏昭尹斥责着走上前去。 孟柏声拿起被苏昭尹放在梳妆台上的报告,很是自然地打开,将里面的报告取出,浏览了一遍。 “木白!把东西给姐姐!”苏昭尹一把将报告从她手里扯过,连忙装回文件袋里。 孟柏声摘下口罩,缓缓道:“检查这种事为什么不找郭昱?” 苏昭尹将文件袋放到抽屉里道:“郭教授太忙了,再说了,姐姐只是去做身体检查,没必要麻烦他的。” 孟柏声渐渐转身,看着苏昭尹放下文件袋后站起来的身影,她也下了决心:“我说过,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的,没必要勉强自己……” “什么勉强不勉强的……”苏昭尹苦笑着转身,对上了孟柏声无比认真的视线,令她有些恍惚,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木白,你为什么把那人吓走了?那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知道吗?” “他想用卑劣的手段跟姐姐在一起,我没办法无动于衷。”孟柏声的回答顺畅极了,不带一点痴呆的语气。 苏昭尹微愣:“木白……” “反正在我看来,和你结婚的人,不能是他。”孟柏声一字一句道。 苏昭尹有些恍然,她走到孟柏声面前,拉起她的手,望着她道,“跟姐姐来。” 两人来到了阳台。 苏昭尹松开她,一个人走到窗台边,眺望着外面,缓缓道:“每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都会到这儿来,看看外面车水马龙,心情好像会平静一些,这时候我就会想,余克利怎么还不跟我求婚……” 孟柏声静静的听她说着。 “如果他跟我结婚了,他还会不会像我这样去照顾木白……”苏昭尹的鼻子一阵发酸,她的眼睛明晃晃的,“而木白到底有没有机会恢复过来?” 第58章 她像是在自问自答,她道:“我记得有个人以前跟我说过,她说,她会平安回来,还骗我去客厅的窗上写字……但是我随即听到的,就是她的死讯。” 她的眼泪逐渐落下。 “再后来……”苏昭尹哽咽着,“再后来,舞蹈教室里,她来找我了,却变成了一个傻子,我带她去做身体检查,身上有很多受伤的痕迹,肋骨也断过好几根,身上的骨头错位过好多次。木白,你说,她究竟怎么忍过来的?” 孟柏声想到当时苏昭尹带她去做全身检查,结果出来后苏昭尹被吓得嚎啕大哭,而自己却笑着安慰她说只是偷吃了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了。 “什么去摘果子,都是她的烂谎……从那以后,我决定一直陪在她身边,”苏昭尹擦擦眼泪,继续道,“哪怕我结婚了,有了孩子,我还是会一直带着她,直到她被治好,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可是,我好像快坚持不下去了……” 孟柏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轻轻牵上她的手。 “你是不是已经回来了……”苏昭尹转身,望着眼前垂着头的女人,那头金发在月光下格外亮眼,她清亮的声音此刻像是破裂的玻璃珠,好像再滚动一下就会彻底碎掉。 “是不是……”颤抖的,恍然的,悲伤的,如同断弦的蒙上尘埃的提琴,再次拉起时,复杂的情绪深深地挥散开来,简短的呼唤就像短暂的曲调,再次崩断了一根弦,生疼地割伤了孟柏声的心脏。 孟柏声伸手摸上那张泪水满布的脸,愧疚替她擦去眼泪,道:“昭尹,对不起。” 苏昭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眉间的怜爱始终化不开,端详着她的五官,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此刻的人令她仿佛找回了遗失许久,却从来不会遗忘的熟悉感觉,苏昭尹吸了吸鼻子,露出别扭的笑,缓缓道:“木白?” “是我……” “李柏图?” 她握紧苏昭尹的手,重复道: “是我……” 苏昭尹拥抱住她,头无力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哽咽着说出这个对于她而言久违的名字:“孟柏声……” 孟柏声望向天空,月亮从云里露出来了,皎洁如玉的冷光照在两人身上,她缓缓开口道:“我在的……” 彼此相拥得更紧,苏昭尹似乎用了全身力气抱住孟柏声,咬着牙道:“作为妹妹,你真差劲!” 夜里的风微微凉爽,不知哪里传来夜来香的味道,还有隐约的音乐声。孟柏声的声音伴随着它们一起被吹到苏昭尹耳边:“这些年都是姐姐在保护我,也让你失去了很多。”苏昭尹听完,咧嘴哭了起来,五年来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孟柏声知道苏昭尹心里的难受一定要大于她,她抱着苏昭尹开始啜泣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问你,这五年来,以木白身份在我身边的你,只是木白对吧?”苏昭尹揪住她的衣摆,注视着眼前渐渐垂下眼睑的人,心中生出一种悲凉,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其实……其实你是最近才恢复过来的吧,舞会之前……” “昭尹……”孟柏声握住她有些发颤的双手,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蔓延出一点点的紧张与恐惧来。 “一定是!比如头磕在了石头上,或者撞到树上,还有……还有,从高一点的地方摔了下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在那时候,你忽然恢复了过来,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一下子变了回来,变回了孟柏声,一定是这样,对不对?”苏昭尹不断用那些狗血的桥段来麻木自己,压抑着内心深处那巨大的可怕的情绪。 孟柏声抓紧了她的手,咬着下唇,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不对?”苏昭尹再次强调地问道,反握住她的手,期待着孟柏声从嘴里说出“对”。 感受到苏昭尹强烈的目光,孟柏声陷入沉默,她晓得苏昭尹已经知道这五年,木白的存在是一场欺骗,然而苏昭尹根本不愿意相信,甚至想要否认。 但她骗她已经五年了,她不想为了圆谎继续欺骗下去。 “昭尹,”孟柏声慢慢摇头,继而对上苏昭尹逐渐暗淡的眸色,颤抖着声线道,“对不起,这五年来的一点一滴,我都很清楚,变成傻子这件事,其实是我的伪装。” 那双温暖的手渐渐放开,苏昭尹渐渐变冷的表情似乎使得周围的空气变得寒冷起来,令孟柏声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呼吸困难。苏昭尹的距离一下子跟她拉开,头也不回地离开阳台。 “昭尹!”孟柏声骤然回头,望向那个瘦削的背影,嗫嚅道,“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我就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 她必须处理好当下的事,将阮鸣坤绳之以法,重回警会,但她不愿意苏昭尹被牵扯进来——归根结底,她欠她太多。 “不用了,孟警官,现在你既然不想说,那以后也就别说了。”淡然的一句话飘到孟柏声耳朵里。“孟警官”三个字像是一把利刃往孟柏声的心口划上一刀,无数委屈与心酸从伤口流淌出来,在苏昭尹快要进入房间的时候,她急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昭尹,你想怎么样都行,打我,骂我,甚至捅我一刀子,我统统接受……但别对我疏远好不好?”孟柏声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眼里全是泪水。 苏昭尹背靠着墙,面前就是孟柏声,她平视着她,那双和木白时候一样的眼神,无数次令她心软的神情,心底的怒气与悲愤在一瞬间伴随着夺眶而出的眼泪爆发出来:“够了!” 声音回响在整个房子里,孟柏声有一刹那的呆滞。 “余克利送我的结婚戒指,我给他出轨的那个女孩戴上了,因为我不想认输……”苏昭尹终于哭泣道,“可我居然在你这里认输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孟柏声,我快三十了,你也是女人,你知道三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该结婚,生孩子,平平淡淡地过我的下半辈子了,可是现在,谁来娶我?谁来负责我的下半辈子?” 孟柏声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一无所有了你知道吗,孟柏声,”苏昭尹苦笑着,尝到咸咸的眼泪,“我不知道你的欺骗可以给你带来什么,但给我带来的伤害,没法弥补的……我才是傻子,被你欺骗了五年!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 “对不起……昭尹。” “今晚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过去,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说做战警就该一个人承受,不应该让身边的人担心。我甚至问过我自己,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才什么都不跟我讲……五年来,你以这种方式在我身边出现,像一个可以摘到电影金奖的演员一般跟我相处,直到现在,还是不肯告诉我一切!我就问你孟柏声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姐姐吗?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你的证物,还是你的犯人?!”苏昭尹掷地有声,泪痕犹在。 孟柏声凝视着她,胸口像是被人踢开了一条裂缝,一阵钝痛后,无数寒气弥漫进来,她感到一阵麻痹。 “我们陪伴彼此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孟柏声喃喃开口。 逐渐平静下来的苏昭尹继续道:“所以,我才说够了,五年,真的够了……” 孟柏声一点点地将苏昭尹的手腕放开,挂着眼泪的脸渐渐远离苏昭尹的面容,硬生生地挤出一抹笑容,眼中的哀伤与深情像无形的手,试图触碰苏昭尹凉透的心脏,但最后又畏缩着收回。 孟柏声说:“昭尹,现在的事,我没办法告诉你,等我……” “等你真正地出了事再告诉我吗?”苏昭尹望着她,“还是等几十年后你来到我的墓碑前忏悔?那时候你又会扮演什么角色呢?又会说几句真话呢?” 孟柏声一怔。 在苏昭尹转身进入房间,反锁之后,孟柏声站在她的门口,泪水终于决堤:“昭尹,对不起……” 在明亮的房间里,苏昭尹背靠着门,身子无力地滑下,捂住口鼻,哭得泣不成声。 在楼下的垃圾箱边,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拿起电话往小区外走,对着电话道:“大哥。” “说。”电话那头是赫连帮的人。 “我等了很久,确定那人已经回家了。”黑衣男人开口道。 赫连帮的人拿着手机对身前的人恭敬道:“林总,苏昭尹已经回家了,我们需要采取行动吗?” 在沙发上抽着雪茄,把腿放在面前茶几上的阮鸣坤吐出一口烟圈,徐徐道:“先不必,但是,赫连帮的弟兄们在日后要是抓到苏昭尹,报酬一定丰厚,记住,要活的。” “没问题,兄弟们这就去办。”赫连帮的人来了斗志,立马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掐灭雪茄,林裴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拨了通电话:“阮会长,您吩咐的事已经谈好了。” “辛苦林总了,关于林氏在华渝的事宜,我也会处理好。”阮鸣坤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第59章 “抓了苏昭尹,孟柏声就真的会出现吗?”林裴川端起红酒,问道。 阮鸣坤狠戾一笑:“一定会,我们的孟大队长,在救人质方面,从来都很积极,更何况,苏昭尹算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红酒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鲜血,妖冶的色泽令林裴川嘴角上扬,他一饮而尽。 就在一个小时前,阮鸣坤找到他,让他替自己联系赫连帮,这样的话,华渝战警警会将会对他的协助运输毒品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阮会长,你最大的敌人,很快就会消失了。”林裴川道。 第53章 新世纪的2014年,华伦搏击大赛拉开帷幕,南泠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们都在欢庆着这一盛事。开幕式的这天,也是刺头遇见张司南和刘以清的时候。新岩街靠卖唱为生的刺头觉得自己被人拦截了“经济收入”——比起以往时候放钱瓦罐里满满的纸币,现在只有零星几枚钢镚。 他从路人口中听说街角那里有一个男生弹吉他和尤克里里的。他当下把音响设备交给街边乞丐保管,自个儿跑到街角。那里聚了很多人,还有些赶时间的,也会放慢脚步多看上几眼再行离开。刺头算了算,那个男生恐怕已经赚了很多了。 心生妒忌的他拨开人群想看个究竟,却发现弹吉他的男生长相格外英俊,但冷漠的表情像是来自另一个空间,令他有些瑟缩。于是他生生咽下“知不知道这条街是谁在罩着”这句话,愣生生地看着男生把曲子弹完,几分钟后,他把瓦罐里仅剩的几枚硬币拿出来,却发现男生周边没有任何可以放钱的东西。他发现有一个混子想要对吉他袋满满当当的钱币下手,索性用身体把这家伙和男生隔开。并瞪了瞪这个混子,混子却一脸不屑地走开。 等人差不多走完了,他还停在男生面前。 男生把吉他收好,看向他。 “义演?”刺头问她。 男生冷淡地回复着:“不算。” “那为什么不收钱?”刺头疑惑道。 男生没有看他,只是干练地收起话筒,没有说话。 “喂,你也太没礼貌了吧,我跟你……”刺头想要说什么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好听的叫喊—— “司南!” 他循声望去,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两盒冰淇淋小跑着过来,令他眼前一亮。这时,他发现被叫做司南的男生不再冷漠,他望着那个女孩子,接过她递来的冰淇淋,绽开了好看的微笑。 真是神奇。刺头不禁咂舌。他默默地回到自己卖唱的地方,却发现那个乞丐正抱着他的音响设备溜掉了。 “等等!喂!”刺头连忙去追赶,跟着乞丐跑到一家福利院背后的拆迁房区里。 然而在那里,他遇见了放高利贷的人。那些人看见刺头,扔掉手中的烟头,甚至有的直接从废弃的楼房二层直接跳下来,想要抓住这个久久没有还钱的家伙。刺头慌张地撒腿就跑,转身的没跑出几步就被人绊倒。 放高利贷要债的人将他围上,一张张凶神恶煞,冷嘲热讽的脸不断逼近。将附近玻璃敲碎拿出碎片威胁,这种事,对于讨债者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在这样没有监控的环境里,刺头在脑子里想象了一遍自己的死法。他将自己现有的所有钱交到讨债人手里,讨债人问清里面的数目后,将银行卡递给旁边打手,扬言要找上他的家人。 刺头几乎万念俱灰,接下来他也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次碰见街角的两个人。直到那个冷漠的男生把二话不说之前上前放倒几个,直到可爱的短发女孩拉起他,三人一起逃窜。 路过那个街角后,他终于回过神来。 那天晚上,三人成功甩掉讨债人,刺头没有想到那个冷如冰霜的男生格斗的身手如此老练,在可爱的女孩带领下,他们买上啤酒,跑到天台,在巨大的led上观赏整个搏击赛开幕式。 后来,那帮放高利贷的人再也没找过刺头的麻烦,据说是可爱女孩帮忙解决了。刺头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帮他,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他也没问,只是当体育馆的烟火在南泠城的上空相继爆炸时,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他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保护他们。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在那场烟花雨里,短发女孩那样问他。 “我叫刺头,有名有姓的刺头!”刺头站在围墙边,脚下就是灯火辉煌的城市,他扭头望向坐在围墙边的女孩,像极了热血动漫里的男主角,单眨了一下眼,“你叫什么?” “我叫刘以清,他叫张司南……”刘以清仰头对他笑道,指了指旁边冷漠着脸,从容喝酒的张司南。 刺头对上张司南的眼睛时,觉得身上寒毛直立,想要说话却张口无言。 张司南从身边拿起一罐酒,朝他抛去。出乎意料的刺头赶紧去接,啤酒却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在他手上跳跃了好几下才让他紧紧抓住。 刺头天生具备的喜剧效果令刘以清忍俊不禁。刺头装作一切都没发生,打开拉环,一屁股坐下,在仰头喝酒的时候,他偷偷看向张司南和刘以清,那两张侧脸明显得笑着,眼里全是明亮的烟火光芒。 耳边的烟花爆炸声渐渐远去,眼前的美好景象也逐渐模糊。刺头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 他猛地睁开眼,忍不住疼痛大叫起来,清楚地看见看见赤裸的胸膛被人当做烟灰缸,滚烫的烟头在他的肌肉上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子。嘲笑与冷漠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陈胜会的人手上。 此刻的他像被处刑一般,被人锁住双手吊在架子上,裸露着伤痕累累的上半身,带血的脸满是疲惫。昏暗的密室里,他尽力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扔掉烟头的人,他认出那张带有疤痕的脸,像一只怪物,裹在深紫色的大衣里,正居高临下地对他露出轻蔑的表情。 “很期待吧。”黎复森冷笑道。 刺头只是看着他,脸上竟露出和张司南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 黎复森朝他腰际踹上一脚,看着镣铐摇晃,黎复森得逞般笑道:“今天晚上,我会把张司南收拾得落花流水。作为筹码的你,一定很期待吧。” “呸!”刺头朝他脸上淬上一口含血的唾沫,看着黎复森将唾沫抹干净,一脸恼怒的表情,他不由大笑起来,“欺负一个22岁的小孩算什么本事?!黎复森,你有种放了老子,老子直接跟你单打独斗,刀子抹了脖子,你刺头爷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一桶盐水泼去,刺头痛苦地大叫着。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逞英雄?”黎复森招呼刚泼完盐水的手下退去,他依旧冷笑。说罢,他抬抬手,转身走向门口。 “大哥,这人怎么处置?”其中一个“行刑者”问道。 “一条蛆而已,让它活着就好,在那些阴暗的地方里吃屎不是他的本事吗哈哈哈哈……”黎复森嘲笑着,由手下替他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刺头还在因盐水的侵蚀而嚎叫,精疲力竭之时,他整个身体往下瘫去,意识模糊着,嘴里开始喃喃:“他们……他们可是我要保护的人……” “你他妈在说什么?”一个手下操起鞭子,对他恶狠狠地叫道。 “老子说,”刺头抬眼,眸子里全是倔强和仇视,“碰上老子,就是你们最大的不幸!” 一瞬间,密室里响起了鞭子抽打在躯体上的声音。然而躯体的主人,咬着牙一声不吭。 没有谁会想到平日里的娱乐行地下会是这样的光景。娱乐行的招牌在白天熄了灯光,广场街巷的人流跟夜间相比也稀疏了不少,着装嘻哈的一群青年踩着旧滑板在较为宽阔的广场中央炫技,余光落在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身上,故意从她们的身侧滑过,做出帅气的姿势和表情。罗七樱和沈彭走在一边,进行着巡逻任务。 沈彭目不转睛地望着炫目的滑板表演,心生羡慕。这时,一名高大的男生蹬着滑板想要在罗七樱面前秀一番,罗七樱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瞥到男生滑过她把目光移到她腰侧的瞬间。 腰侧是一把警用配枪,男生几乎睁大了眼珠子想要远离,却不料一个不稳,摔了个人仰马翻。罗七樱偷笑着继续往前走。 两人穿过广场中央的人马雕塑标志,抬眼便能看见对面娱乐行的街景。街道上,一个穿着紫色大衣的男人被几个类似保镖的人簇拥着上到一辆黑色轿车里。观察敏锐的罗七樱注意到了,沈彭也觉察到她的视线,循着望去,黑色轿车朝东边开去。 “陈胜会的人?”沈彭下意识地问道。 “具体地说,应该是陈胜会的第二把手,黎复森。”罗七樱缓缓开口。 “你怎么确定那是黎复森?”沈彭问道。 罗七樱看了他一眼,接着往前走,慢慢道:“傅队以前拿过陈胜会的资料给我们开过一次会,投影上放了很多相关人员的档案信息,尤其是陈胜会的主要负责人,关于黎复森的记载,甚至他的穿衣,举止习惯,傅队尤其重复了很多遍。你那次去执行任务,事后我给你发了邮件,但我现在可以确定你并没有仔细浏览。” 第60章 沈彭惭愧地挠挠头:“我只是大致看了一遍,很抱歉。” “我也只是把傅队的话记在心上而已。”罗七樱道,她又想到了那个素日里雷厉风行的女人,心中有些小小的酸楚。 沈彭似乎想起了什么:“听说上头要派人暂替傅队的职位。” 罗七樱望着娱乐行老旧的招牌,淡淡道:“让他来吧,下什么吩咐我们执行就好,像傅队说的那样,守点规矩。” “守规矩的话你就不是七七了。”沈彭不由嗤笑。 罗七樱双手轻轻甩动:“有人包容才会有恃无恐,傅队一走,咱们只能按部就班。但如果只是按部就班的话,傅队当初选择我们做她下属的决定也未免太不值得了。” “你的意思是?”沈彭看见罗七樱脸上生出的笑意,猜测着她话里的含义。 “现在去附近警局,把黎复森的车牌号找出来。就算不能将陈胜会一网打尽,我们也要掌握其中一位负责人的确切动向,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告知战警。”罗七樱对沈彭道。 两人往附近警局走去,巨大的广场依旧充斥嘈杂人声,那座人马雕塑在温和的阳光里纹丝不动,拉开的弓箭不知想向何处发射。这样的姿势一直维持到太阳下山,天边鲜红色的霞光照得它青铜色的躯壳发出璀璨的光晕。 第54章 住宅区—— 挂有forest女子组合的海报被一道斜阳光芒照射着,孟柏声整个人守在紧闭的房间门口,抱着双膝,任由橙红的光把她的侧脸映照,而另一边脸被黑色阴影笼罩。如同广场上的雕塑,挨着衣料的手指甲都没有任何动作。惆怅,思考,反省,这些神态糅杂在一起,尽数布满孟柏声的脸。她缓缓抬头,挂钟走到了六点半。她看向身后苏昭尹紧闭的房间门,毫无动静。 快24小时了,苏昭尹还没有出来,孟柏声不知道她是否跟学校请了假不去上课,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正在睡觉。孟柏声在门口坐了一整晚,或者说,悄悄地哭了一个晚上。总之关于昨晚,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场悲伤的经历。 在另一个房子里,却是不同的景象。 “张司南!我的口红你放哪儿了?” “张司南!我的包你看见了没?” “张司南!我的内衣呢?” …… 帮刘以清找到从她嘴里说出的所有物品后,张司南来到门口等待着。 直到穿着暗红色刺绣夹克和黑色包臀皮裙的刘以清挎着小巧的皮包出现后,张司南双手环抱胸前,打量着她精致的妆容,不由道:“小朋友,我们不是去参加选美。“ “就算是选美,到时候整个地下赌场最美的肯定是我。”刘以清穿上高跟鞋,自信满满地捋了捋头发道。 张司南笑了笑,从鞋柜上拿起一双休闲鞋放到她脚前:“换上这个的话,全场最夺目的靓女。” “张司南你存心跟我过不去吧,我这身衣服配高跟鞋才好看!”刘以清看向面前已经蹲下的人,无奈道。 “好看是一回事,穿得舒服是另一回事,况且那里乌烟瘴气,你就不怕把你的高跟鞋弄脏了?”张司南半跪着膝盖,替刘以清换上帆布鞋。 刘以清踩着帆布鞋在张司南面前转了一圈,笑道:“好吧,还不错,毕竟本姑娘颜值在线。” “走吧,我们家的颜值担当。”张司南拉起她的手,两人走出房门。因为“我们家”的缘故,刘以清不自觉地哼上小曲,甜蜜地挽上张司南的手臂。 张司南没打算要把去往地下赌场的事告诉刘以清的,但在刘以清的再三逼迫之下,张司南只好老实交代。 “救刺头!那我一定要去啊,我可是老大诶!”刘以清秉着这句话让张司南不得不携上她一块走。 接到伊卡电话的时候,张司南和刘以清正好出了电梯。 “先到姜德音这里来,我们先一起商议一下。”伊卡坐在吧台,接过姜德音调制好的一杯鸡尾酒,对电话一头道。 “好,现在就过来,柏声?”张司南问道。 伊卡知道那家伙指的是谁,他回答道:“她好像失联了,估计是鸡翅吃多了,撑着了。”他贱兮兮的表情落入姜德音眼里,正在放冰块的姜德音顿了顿。 挂了电话后,姜德音坐到伊卡旁边,拿上一瓶啤酒,把瓶盖打开后道:“柏声什么时候过来?” “她恐怕还没收到我的消息,或许跟昭尹坦白了一切也说不定。”伊卡喝了一口酒。 姜德音把啤酒倒入杯中,眼角是不易觉察的仓促,她把酒一饮而尽,道:“如果她对苏昭尹坦白了,那五年来的心思都白费了,阮鸣坤随时会找上她们两。” “我想她自有分寸。”伊卡道。 姜德音又倒上一杯,看向他:“没想到你居然那么信任她。” “五年时间,我无比相信,加上她让司南和傅彬救我出来的那一刻,我更加确定,孟柏声这个人,值得伊卡跟她一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伊卡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姜德音的杯沿,笑道。 “真见鬼,这一点,跟我想一块去了。”姜德音笑着把啤酒再一次灌入喉咙。 “那你呢?我好像都还没问过你,为什么会选择跟孟柏声成为朋友呢。”伊卡问道。 “我以前也是1926训练营的人,参加的爆破组选拔,其实在那时候就已经认识柏声了,但是后来,家里出了点状况,我不得不从1926退出。大概是在七年前,因为一个案子,我含冤入狱,柏声主动请缨,为我搜集证据,也多亏了她,我才得救,”姜德音现在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她对我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真希望她这样的人能尽快回到警会。”伊卡感叹道。 住宅区—— 当房间门打开的时候,孟柏声感到背上一阵悬空,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头顶,是苏昭尹平静的面孔。孟柏声急忙起身,看着面前的人,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姐。”在看到苏昭尹手里的行李箱时,她承认,心里开始慌了。 “你要去哪儿?”孟柏声问道。 苏昭尹一脸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肿肿的双眼,她面色淡然:“今天早上我跟学校说过了,我以后会在教师宿舍住上一段时间。” “能不走吗?”孟柏声如果此时去镜子前照上一下,一定能看见自己憔悴的脸。 苏昭尹看了她一眼,将一部手机递给她,不置可否道:“没有手机不方便。“ 孟柏声慢慢接过,苏昭尹的视线直接跳过她,拖着行李箱绕开她朝房子大门走去。 “这几天,请你别用它联系我,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说完,苏昭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之后,大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孟柏声脸上。孟柏声不知道在房间外站了多久,直到双腿有些发麻,她才走到苏昭尹的房间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桌上杂乱的瓶瓶罐罐现在都不见了。 孟柏声手里攥着手机,那是苏昭尹以前用过的。她拿起手机,壁纸赫然是自己,还是木白的时候,在苏昭尹的学校田径场里照的。她好像还能听见苏昭尹举着手机对她大叫道:“木白!看这里!” 在看见戴着细框眼镜的苏昭尹时,木白那时候是真的笑得很开心,露出大白牙,沉浸在无比温柔的气氛里。 如今,回不去了。 她伤感地坐在床边,打开锁屏,里面是三个小女孩的照片,有些泛黄,但她还是能认出来,那是她,苏昭尹,傅彬的童年照。 她开始恍惚起来。 电脑里传来接收消息的声音,孟柏声回过神来,走到电脑前,发现来自张司南,点开后,她忽然想起,今晚是要去地下赌场的。 她擦擦眼睛,来不及过多地沉浸在伤感里,立马换上衣服,拿起手机出了门。 第55章 夜晚侵袭着整个华渝城,娱乐行明亮硕大的招牌格外亮眼。游人如织的街巷,奢靡华贵的建筑,在巨大的光与影里显得渺小。街灯明亮,一盏盏有序陈列,如同自然洒落的细碎钻石,吸引着个别摄影师的镜头。 快门按下的瞬间,站在街灯下的张司南和刘以清就像是一幅好看的画卷,已经被不知名的摄影者拍了去。摄影者回顾着屏幕上漂亮的照片,喜滋滋地离开。孟柏声与他擦肩而过,看到街灯下的两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赌场正在营业。”张司南对孟柏声道。 “希望没让你们等太久,”见到刘以清时,孟柏声有些惊讶,“以清怎么来了?” 刘以清笑道:“放心吧,金发女侠,我们才到两分钟而已,我可是老大,当然得来了。” “金发女侠这名字听多了像在拍古装片,还是叫我木白吧。”孟柏声笑着回应道。 “没问题,木白姐姐。”刘以清乖巧道。 三人走在街边,避开来往人群。张司南递给孟柏声一个蓝牙耳机:“到时候听伊卡的,他会规划出逃跑的途径。” 第61章 孟柏声拿过耳机:“我相信他很快会找出陈胜会的人关押刺头的位置,到时候我去救刺头,你们跟黎复森周旋。” 刘以清十分不解:“不是说好只要司南赢了那人,陈胜会就会放人吗?” 孟柏声冷静地看着她,道:“黎复森的手段我见识过,连下属都可以杀害,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还指望他能乖乖放出人质么?” 刘以清打了一个寒噤,她望向正在对耳机另一头说话的张司南,张司南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意:“放心好了,有我跟柏声在,刺头一定会没事的。” 孟柏声看着两人,缓缓地戴上耳机,把头发放了下来,对张司南道:“你就好好跟那家伙好好赌一把,别在你家小朋友面前丢人。” 张司南看了一眼满心忧虑的刘以清,握住她的手,扭头望向孟柏声,开玩笑般道:“yes,sir。” 三人进入地下赌场时,扑面而来的烟味令刘以清皱皱眉。偌大的赌场,此时只剩下一张赌桌,横放在中央,赌桌四面拉上跟展示厅里如出一辙的红线,日光灯变成了水晶吊灯,悬挂在赌桌上方。周围站着一排排背心男,在三人到来之后,背心男们渐渐让开,端坐在桌首黎复森看向三人,那双眼睛仿佛是看见了落入猎人陷阱的羊羔,他笑道:“欢迎。” “阵仗挺大的,”张司南率先走到黎复森对面,看向周围道,“刺头呢?” “只要张先生赢了我,我自然把人带出来。”黎复森舔舔嘴唇道。 果然不出所料。 孟柏声看着黎复森惬意的神色,心想着。 “金发女侠也来了……”黎复森望向孟柏声,招呼起手下人,“赶紧给二位上座。”他的目光久久注视在刘以清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接着很快转移目光。 背心男搬来两张椅子放到孟柏声和刘以清背后。 “姓黎的,你要是敢耍花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刘以清狠狠地对黎复森道。 黎复森笑了笑,看向张司南:“张先生带来的这位姑娘火气很大。” 张司南不予理睬坐下,盯着黎复森道:“开始吧。” 这时,孟柏声的耳机里响起伊卡的声音—— “已找到刺头的位置。” 孟柏声刚落座的神经一下子绷起来,她打量着周围望向赌桌的背心男,在心里开始制定救人计划。 “一间小型仓库,就在赌场底下,还有几个人在蹲守。”伊卡继续道。 赌桌上,检查好一切后,一位背心男在发牌,依次把牌移到两人跟前。 “张先生,三局两胜,你可要小心了。”黎复森扯了扯领带,对张司南道。 张司南双手放在桌上,看着黎复森缓缓道:“赌场上太过小心的话,反而会输得惨不忍睹。” 孟柏声看向身边的背心男,问道:“能劳烦带我去趟洗手间吗?” 背心男想向黎复森争取同意,但黎复森的视线一直在牌上,他努嘴示意,让孟柏声跟上他。 当孟柏声随那名背心男离开后,他看了一眼孟柏声的影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在路过很多个拐角后,背心男停在洗手间门口,示意孟柏声进去。孟柏声往洗手间门口走去,忽然吓了一大跳,往后拍拍背心男向洗手间娇羞地指了指道:“那里怎么有个人头?!吓死人家了啦!” 见孟柏声一脸惊恐,背心男疑惑地地往洗手间挪去,在门边望向里面时,发现里面除了洗手池和卫生间以外,并无异物,感觉被耍了一遭的背心男刚愤怒地转过身,孟柏声当头一拳,背心男流着鼻血往洗手间里倒去。 她搓搓手,把背心男拖进一间厕所,把地面的血液用拖布擦干净,之后,摁着蓝牙耳机走出去:“我现在该怎样走?” “那位小姐,你来这儿干嘛?”谁知前方的拐角还有两个背心男在吸烟,见到孟柏声,拿着香烟,凶巴巴地走过来。 孟柏声当下飞起一脚,踹翻一人后,一个手刀打在另一人肩脖处,两人趴在地上陷入晕厥。 “你出手真重。”坐在电脑当头的伊卡看着监控里孟柏声打翻背心男的场景,咂舌道。 “告诉我接下来往哪儿走。”孟柏声直截了当。 “你现在的位置在洗手间,沿着面前的拐角一直走,右手边会有一扇门,上面标志着停车场,走进去贴着左边的墙走,到时候会出现一扇小门,打开后又一个小型货梯,到达地下三楼时,我们会再告诉你。”姜德音操作着另一台电脑,上面是电子地图。 姜德音和伊卡在清吧的秘密暗室里,灯光极暗,几乎只有电脑的光在闪烁,上面显示着各种精确的数据与监控图像。 “德音?”孟柏声跨过黑衣人,她没想到姜德音也在。 “是我,”姜德音平静地放大地图,“你得抓紧时间,司南那边最多可以给你拖十五分钟。” “收到,十分钟就足够了。”孟柏声迈着干练的步子,很快来到停车场的门口,把门开了一条缝,灵活地缩了过去,合上门,根据刚才姜德音所说的,沿着左边的墙壁走去。但停车场的灯似乎是坏掉了,孟柏声在黑暗里摸索着。 “伊卡,你那边可以看见停车场的情景吗?”姜德音扭头望向伊卡。 “能看见,里面也安静得过分。”伊卡的注意力集中在孟柏声谨慎行走的画面上。 孟柏声试着把手机的电筒打开,照射到停泊的车辆上,她扶着车前盖往前走,掌心传来的温度令她立刻停下脚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车前盖分明还在发热。 “那是……”伊卡见到孟柏声身后不远处渐渐露出一截棍棒,接着,从孟柏声停留的车后很快窜出几个人,“柏声小心!” 警惕使孟柏声在听到伊卡的话语后很快反应过来,她向后跃去,感受到棍棒从她的眼前挥过带起的风。 “怎么了?”姜德音立马从座位上起来,来到监控前,见到孟柏声背后的人正向她发起进攻。 孟柏声感到一棒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肩膀,她吃痛地闷哼一声,顺手抓住背后的棍棒,向后猛的一个肘击,确定那人受到攻击松手后,孟柏声抓过棍棒,挡住面前打下来的棍子,这时,她的腰部不知被谁打了一拳,她整个人贴在墙上,疼痛不已。 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下,孟柏声的胃里一阵干呕。 这时,停车场的电闸被打开了。 孟柏声狼狈地坐靠在墙边,扶着胸口,嘴角溢着血液看着面前的一群背心男。此刻,他们汇聚到孟柏声前方十米处,留下两个抓住孟柏声的人。 “看来陈胜会的人早有准备。”伊卡咬牙道。 “该死!”姜德音转身往外跑,却被伊卡抓住手臂。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救命了!”姜德音甩开伊卡的手,大叫道。 “没用的!黎复森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你现在连赌场都进不去!”伊卡摘掉耳机,调出赌场外的所有出入口监控,每个出入口都有黑背心男驻守,他对姜德音道,“现在只能靠柏声自己!” “但柏声她……”姜德音还想说什么时,却听见耳边传来孟柏声的声音。 “我没事。”孟柏声一边喘气一边道。 “相信我。”孟柏声从监控画面里站起来。 伊卡和姜德音再次看向监控。 “大哥早猜到你们会来救人,我们早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为首的背心男对孟柏声道。 “大哥,人已经在我们这里了,您就安心吧。”另一名背心男对着耳机道。 赌桌上,黎复森的耳机微微亮起,他嘴角上扬:“你有一位朋友看来对我们地下赌场的环境很感兴趣,怕是去参观了吧。” 张司南回头看去,座位上只剩下刘以清,他转回头,翻开最后一张牌。 “但应该让她小心一点的,赌场里并不是那么安全……”黎复森看见张司南所有的牌,喜颜于表,把最后一张牌亮出,“这把我赢了。” “还有两把不是吗?”张司南看着面前的牌被收回,对黎复森道。 黎复森笑了一阵,示意手下接着发牌。 刘以清几乎是为张司南捏了一把汗,她发现自己的心越发不宁起来,但她能做的,也只是看着张司南继续博弈。 停车场里,孟柏声挣脱开两个背心男的束缚,望着眼前一群人。 “还想垂死挣扎?”为首的背心男操起棍棒,看着孟柏声。 孟柏声不以为然地擦掉嘴角的血,将金发高高绑起,一脸冷笑道:“都说了,只是给你们热热身。接下来,可别哭着叫我饶了你。” 第56章 赌场里,刘以清的额头冒出细汗来,她漂亮的金色耳坠在轻微摇晃,她看见赌桌上现在正在发牌阶段。 一张接着一张的牌移到张司南面前,坐于他对面的黎复森点燃一根烟,嘴角溢出的青烟缭绕着,他看向张司南跟前的牌,笑着开口道:“张先生怕是头次于赌场输上一遭。” 第62章 “常赢有术也比不上久赌必输,但如果单论今晚的情况,我先赠你一句话——‘千刀万剐,偏偏不赢第一把。’”张司南神秘莫测的一笑使黎复森皱起眉头。 “那我就静观张先生的手气了。”黎复森吸了一大口烟,将盖在桌面的牌掀起一角。 张司南镇定地伸手摸到牌面,慢慢捻起。 刘以清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积灰的天花板上镶嵌的日光灯管频频闪烁,整个停车场忽明忽暗,一些尚未修整的电缆躺在地面,末端迸出电光,发出滋滋的声响。孟柏声面对着面前的一帮背心男,神色冷然,双方对峙着。 忽然,孟柏声迅速甩手出招,细长的双臂如同烙铁般生生打在身边两人脸上,在两人晕厥倒地的瞬间,她像是离弦之箭一样冲进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打手堆里,当先一脚,踢中为首背心男的腰侧,灵活躲避过几下棍棒攻击后,她迅捷回身出手,将几个想要偷袭背后的背心男撩倒。抓住时机向孟柏声挥棒的背心男们比不上她惊人的反应,总是提前被孟柏声击倒。 孟柏声以一敌众始终不占优势,很快,她就被逼退到一辆车身边上,一棒挥来,孟柏声急速蹲身,木棒击空,但打中了孟柏声身后的窗玻璃,整块碎掉的玻璃落到孟柏声的身上,她三下五除二地踩着大开的车窗跃到车篷。也想顺着车窗爬上的背心男被她一脚踢翻了脑袋,车前车尾的打手们一跃而上,孟柏声见状,从车篷跳向到另一部车,落到顶部后,那些打手继续追赶,在连续跨上几部车辆后,几个动作快的打手已经蹿到她所在车辆的两侧。 这时,两人翻上车辆,同时间孟柏声的双脚脚踝被人用木棍箍住,往下一拉,孟柏声失去重心,她急中生智将翻向车辆的其中一人拉下作了自己的垫背,栽倒地面的时候,孟柏声压在那人身上,一记肘击,抢夺下那人手里的木棒,翻身的同时飞起一脚,还擒着她双腿的人被这力道击退,孟柏声趁机起身,手执木棍敲翻一个又一个迎头而上的家伙。 来到车辆过道,倒在地上的打手们一个个痛苦呻吟,孟柏声交叉移动脚步,望着剩下的将她包围的二十来个打手,眼中的威慑使得那帮人退之又退。 “这女的什么身法,真是见鬼……”其中一个打手喃喃道。 “怕什么,给我上!”为首的打手捂住脸上的淤青,恶狠狠地对有些退缩的手下大叫道。 二十几个人急忙上前,孟柏声恐吓性的挥动木棒,那些人再度往后退了退。一个在地上挣扎起身的打手爬进一部车里,发动着车子。 孟柏声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她往后一看,一部吉普朝她发疯似的撞来,驾驶座上的打手露出了凶狠的神色。 孟柏声一惊,赶紧往边上一跃,躲过疯牛一般的撞击。 二十几个打手似乎受到鼓舞,朝孟柏声奔去,一人钻在车底盘下,在孟柏声跟剩下的人对峙时,那人紧紧抓住她的脚踝,孟柏声的一只腿没法动弹,一人见势,迅速一棒敲向孟柏声被固定住的腿。 在车与车的缝隙里孟柏声将棒横起,挡住攻击,同时一拳击中上前的打手下颌,此时,她扭转脚步,挣脱抓住她脚踝的手,反而踩上一脚,使得那人痛呼不已,连忙往另一边爬去。连续不断的攻击绕到她的身后,她一脚蹬在旁边的车身,一个利落的翻身滚到另一辆车身侧,那里空旷极了。 刚抓住她脚踝的那人正在车底盘下笨拙地调换方向,孟柏声蹲下身子,戳了戳他的头颅,好笑道:“哥们儿,你在干嘛?” “修车的,没见过?”那人瞪圆了眼,探出头来。 孟柏声感到身后的打手逼近,她一个后空翻,躲过一棒,那棒狠狠地砸晕了车底盘的那人。孟柏声一阵唏嘘,一个没注意被一个打手用木棒锁住脖子,她双手抓住木棍难受地挣扎,跟前两人想要击打她时,她当下一脚踩痛身后人的脚趾,挣脱木棍的束缚后飞起两脚将两人踹倒,背部落地,敏捷地鲤鱼打挺回身痛快地给锁喉打手干脆的一棍。 烟尾上的余烬掉落进烟灰缸里,黎复森挥挥手,端着烟灰缸的手下弯着腰走开,他对着张司南露出不明晦暗的笑意:“对于张先生而言,赌桌上什么才是重要的?” 张司南不徐不疾地望向他,反问道:“关于这,我倒想听听黎先生的高见。” “对手,”黎复森拿起底牌,盯着张司南,“赌术精湛的对手,在没有跟牌筹码下不完整的赌局里依然愿意一较高下的对手。摸清对手路子后,将他一举击溃,让他臣服,这就是对于我而言,重要的东西。”底牌亮出,黑桃a,凑成的一排算是比较大的。 “那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决心,”张司南不着急亮牌,他缓缓开口道。 “哦?”黎复森微眯起眼。 张司南双肘撑在桌边,倾身道:“对于我来说,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人?” “一直在身边的人,或者,在很远的地方依旧记得你的人。” 黎复森嗤之以鼻地笑道:“张先生怕不是在说笑,人在充满欲望与金钱的赌场上还记挂他人的,您可是极少数。” “心里想着人,总比惦记着钱要来得更暖和一些。”张司南看见自己的底牌。 黎复森玩味地用指甲敲击着桌边。 开吉普的打手再度开车撞来,孟柏声看向头顶上方的电缆,在吉普冲撞而来时,她向上跃起,抓住包裹电缆的黑胶,蜷起下身,吉普生生地冲撞到硬邦邦的墙壁,那帮打手纷纷匆忙避开。 暗自庆幸的孟柏声发觉电缆猛地往下坠了一下,她赶紧抬头看去,固定电缆的塑料挂钩已经老化,正在陆续断开。吉普车正在向后倒档,在最后一个塑料挂钩裂开的时候,孟柏声整个人抓着电缆往吉普车的后备轮胎上坠去,她借力在吉普车上蹬起,向旁边翻转身子,落在打手群里。 打手们一哄而上,孟柏声借助电缆巧妙地捆绑住几个打手,在另一帮人上来时,她用电缆的接头当做武器,触到一个打手的身体,接下来碰上他身子的打手们都陆续触电,带着炸裂的头发和一脸黑倒地。 “回答时间结束,张先生,请亮牌吧。”黎复森停止敲击桌面,安静地开始等待。 张司南拿着底牌,看着黎复森:“还是想提醒您一句,小赌赢天下,大赌绝后路。” “请。”黎复森摊摊手,似乎对这句话充耳不闻。 底牌亮出,张司南险胜黎复森。 驾驶吉普车的人再一次回到原地时,发现除了被电缆捆绑的人,孟柏声已经不见了,他在反光镜和后视镜里看了遍,也没找见孟柏声的身影。 “嘿,”孟柏声忽然从车顶探出脑袋,长长的金发把他吓了一大跳,“要不要也来个前卫的造型?” “蛤?”那打手一脸懵的时候已经被孟柏声手里的电缆戳中了肩膀。一阵电流蹿遍他的身体,当车门打开时,打手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完全竖起来的头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孟柏声从车顶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包裹电缆的黑胶上全是灰尘和蜘蛛网,她嫌恶极了。听见木棍落地的声音,她警惕地看去,只见那个为首的背心男脚下是滚到一边的木棍,他整个人看着孟柏声瑟瑟发抖。 “饶命,饶命……”那个背心男差点下跪。 “明儿记得去自首。”孟柏声淡淡抛下一句话,朝小仓库进发。 在监控前的伊卡和姜德音看着孟柏声走掉的身影,都有些傻眼。 “丢,我刚才是看了一部功夫片?”伊卡不由问道。 姜德音愣着回答:“我想这是部恐怖片。” 直到耳机里传来孟柏声的声音,姜德音这才回神,等伊卡把耳机重新戴上后,姜德音跑到放着地图的电脑前,对孟柏声道:“你刚才没有受伤吧?” 孟柏声有些喘气,她擦擦脸上的汗道:“我没事,只是那些打手恐怕要在医院住上好几个月了。”她来到小门前,走了进去,按下货梯,货梯门打开,里面扑面而来的味道令孟柏声皱起眉来。 “等从这里出去后你应该好好洗个澡。”伊卡看着监控里一身是灰的孟柏声,对着耳机道。 孟柏声看向监控的红点,摁下负三楼的按钮,道:“比起我身上的味道,这里的味道更令人头晕。” “有人在里面撒尿?”姜德音笑着。 “不。”电梯缓缓下坠,孟柏声扫视着电梯四周,忽然发现脚下有一点白色粉末,她蹲下身子,拿出纸巾捏起,细细观察后,她将纸巾包裹好,塞进兜里。 “怎么了?”伊卡问道。 “有人在做毒品买卖。”孟柏声回答道。 “地下赌场的人有几个不吸毒的?”伊卡道。 “如果把证据交给警会,对于陈胜会来说一定是个致命的打击。” 这时,货梯门开了,发出叮咚的声响。 第63章 第57章 守在仓库里的三个打手被电梯动静吸引了过去,早早从另一边绕过来的孟柏声沿着顶上的管道爬行后,顺利地趁机溜进仓库。 她见到一人被锁在铁架上,赤裸上半身,身上满是鞭痕和鲜血,她只觉头皮发麻,那人微微抬起头,使劲睁开肿肿的眼睛,看向孟柏声。孟柏声凑到那人跟前,小声询问道:“刺头?” “你是……”含糊不清地说出几个字眼,刺头有气而无力。 “我叫木白,那天在南洋长街我们见过,”孟柏声简短地介绍完自己,“放心,我是来救你的。”她想要给刺头打开手铐,却发现上了锁。 “我知道你,小司和老大的朋友,那天你真的太帅了……”刺头即便没有力气,也还是不吝赞扬。 “我帅是有目共睹的事,好了,现在把你救出去才是正事。”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孟柏声回过头。 当看管刺头的三个打手返回来时,看见刺头还是以同样的姿势垂着头。 “就说了没人来吧。” “这家伙,半死不活了吧。”一人笑着吐槽道。 “拉到后山埋了,跟上次的那个坟头离得远点。”另一人下达指示。 “但……场子里的人不是要活的吗?”又一个打手疑惑着。 “真是笨!我说你要是脑子机灵点就不会在这干活了,大哥的意思就是让他死!至于场子里的人……你见过跟大哥赌输后的那些混球们有活着出去的吗?”下达指示的人慢慢进入仓库,从腰间拿出钥匙递给其中一人后,开始点烟,点了几次都不成功。 躲在刺头背后的孟柏声听完这番对话后保持着警惕。 拿着钥匙的人解开了拴住刺头双手的铐子,刺头猛地抬头,狠狠地一拳头砸在那人的胸口,那人倒地,叫苦不迭。另一人抓起鞭子想要抽打刺头时,孟柏声一个闪身擒住他的手腕,在那人惊疑之间,她已经轻松一下将他撂倒。还在点烟的人见状,赶紧扔下打火机转身就跑,谁知被孟柏声抓住后领,迅速一扯,整个人栽倒在刺头跟前。 刺头拿起鞭子,盐水,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压抑在内心的愤怒完全爆发,一拳头下去几乎把那人的眼眶打裂。一边大叫一边宣泄着这些日子遭受的折磨,刺头骑在他身上,挥起一拳又一拳。忽然,孟柏声拦住了他。 “停停停,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孟柏声连忙的劝慰让刺头醒悟过来。 刺头起身,将他拷在铁架上,见那人早已昏迷过去,他转身对孟柏声道:“小司他们是不是正在跟黎复森赌?” “他们就在我们头顶上。”孟柏声回答道。 “我要去找她们,那个黎复森根本就是个畜生!”刺头叫着走出仓库。 孟柏声从看守人那儿剥下一件背心,跟在他身后,她回想起刚才那三个看守人的对话,对刺头道:“那三个人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今晚的赌局根本就是个杀局。” “所以我要赶紧去救他们。”刺头心急如焚。 “他们是因为要救你才来到这里,现在伤成这样的你再去救她们,只会让他们白费苦心,所以你必须搞清楚情况。”孟柏声慢慢道来。 刺头猛然转身,看着孟柏声,眼里是一种意味深长:“你不明白的……他们救过我太多次了,我数不过来的,今晚哪怕是死,我也要去到那里。”眼中的坚定好像任何强大飓风都无法刮走。 孟柏声注视着他,突然将手里的黑色背心扔到他身上:“那起码得穿把衣服穿上。” 刺头对她感激一笑。 赌场上,第三轮博弈开始。 刘以清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张先生有没有觉得没有筹码的赌博是一件很没趣的事?”黎复森将烟头熄灭,对张司南道。 “什么意思?”张司南狐疑道。 黎复森看向张司南身后,抬抬手,张司南立刻望去,只见站在刘以清身后的一名背心男忽然掏出手枪抵上刘以清的头。 刘以清骤然紧张起来,她几乎能感受到枪口发出的滚烫,能够想象子弹穿过她的头那种疼痛,她浑身冷汗直流,但她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她怕会影响到赌桌上的张司南,但在张司南看过来的瞬间,她眼中的恐惧再也没法藏掩。 “混蛋!”张司南站起身来,几乎破口大骂,他望向黎复森,怒不可遏地抓起发过来的牌,牌已经褶皱起来。 感受到张司南的怒火,黎复森却若无其事:“这次,我们来用刘小姐的性命做赌注,拿她在枪口下存活的时间作为筹码。比如,我要一分钟,你选择跟或者再要两分钟,我再加分钟,你随意,要是我赢了,那么三分钟后,我的手下将毫不留情地一枪击毙她。” “你休想!”张司南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几乎咬牙切齿道。将刘以清作为筹码,怎么可以?!他在心里恨不得将黎复森碎尸万段。 “枪可是随时可以走火的。”黎复森毫不在乎地发出威胁。 刘以清感到脑后的枪中子弹正在上膛,她看着张司南气得发颤的背影,平复下自己恐惧的心理,尽量平和地对张司南认真道:“我没关系的司南。” “闭嘴!”张司南低着头,背对着她。 张司南缓缓抬起头,看向黎复森,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对黎复森一字一句道:“不如这样,我拿我的命跟你做筹码,让他们拿枪对着我的头!” “这样一来就会少了很多乐趣,如果现场有观众,他们恐怕会后悔买票入场。”黎复森从椅子上起身,精神似乎很亢奋。 “你就是个畜生!”张司南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我不否认。”黎复森狡猾一笑,脸上的疤痕使他看上去像极了怪物。 黎复森朝手下示意道:“来吧,让刘小姐暂时听不见,看不见。” “你!”张司南觉得黎复森在一次又一次地以刘以清来挑战他的底线,他几乎暴怒。 “司南,我信你。”短短五个字从刘以清嘴里说出来传到张司南耳边时,张司南立马意识到,小姑娘已经将她全身心地交给了自己。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张司南重新坐下,黎复森也缓缓落座,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此时刘以清的眼睛被一层黑布蒙上,耳朵被放着重金属音乐的头戴式耳机捂住,她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她其实怕得要死,冷汗将她的后背浸湿,她的下巴甚至滴下一粒汗来。但她绝不发出声音,她知道,这个时候一旦将恐惧宣泄出去,一定会影响张司南。 牌相继亮出,又只剩下两人手里的底牌。 黎复森看着手里的牌,得意一笑,看了一眼刘以清,对张司南道:“一秒。” “一生。”张司南接着道。 “要是你赢了,我的手下难道要等到刘小姐变成老太太以后才能动手吗?”黎复森开玩笑道。 “没有那么一天。”张司南定定道。 “惹怒陈胜会的人,永远逃不脱,拔了狮子毛的结果是被狮子撕碎!”黎复森睁大眼睛,里面的血丝满布,“我不跟,但我在一秒的基础上再加一秒。” “我加一世。”张司南看着面前黎复森如同野兽的眼神,理智道。 “真是疯狂啊,我赌她死,你赌她生,堂堂刘氏千金的性命居然在我们手里,真令人痛快!”黎复森哈哈大笑起来。 张司南冷冷道:“提起她的命,你还不配。” “是,那可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刘氏千金,南泠谁不晓得?现在,她却成为我黎复森的筹码,当初那样不可一世的刘桢啊,多么威风!看看现在,他的女儿被我的手下拿枪指着头,性命不保。啧啧,真是讽刺。”冷嘲热讽的黎复森看向张司南后方的刘以清,露出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赌今晚你们来到这里的所有人将会命丧于此,”黎复森眼角的疯狂蔓延开来,“赌刘氏最后的生还者死在我手上!赌她绝命!” “张司南!把你想赌的,所有的,一并说出来吧。”黎复森此刻像是一个疯子。 张司南不徐不疾放下手中的底牌,瞪着他,徐徐放声道:“我赌想要伤害她的人不得好死,赌她永远飞扬跋扈,赌她华丽地生活,赌她高高在上,赌她高贵,赌她无忧,赌她平安,赌她健康,赌她自由……赌她一生会安稳,赌她一世会幸福!” 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刘以清还在恐惧之中,张司南从座位上慢慢起来,对着黎复森再次开口:“赌今晚,我们赢。” 声音不大不小,回荡在整个较为空旷的赌场里。 第58章 地下三层,孟柏声摁下货梯,与刺头正在等待。 “柏声!快走!”耳机里传来了伊卡和姜德音同时的尖叫。 孟柏声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同时间,货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塞满整个电梯的背心男持枪正对着她与刺头。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孟柏声和刺头撒腿就跑,身后几声枪响,打中了他们跑过的地方。 第64章 “现在我们该往哪儿走?!”孟柏声飞速跑动着,向耳机那头请求支援。 “就在你右手边!那里有一处楼梯!可以去到停车场!”姜德音很快调出地图,对孟柏声喊道。伊卡赶紧调出楼梯外的监控,跟楼道里的监控并排显示。这时,两个监控画面同时变成了雪花。伊卡尝试调其他监控时,发现全部被停掉了。这时候,耳机传来刺耳的鸣叫。 “操!”伊卡摘下耳机狠狠砸向一边,懊恼着重重把自己摔进椅子里。 “被黑掉了。”姜德音的电脑彻底卡死,地图也消失了。 孟柏声摘掉声音刺耳的耳机,放进兜中,听见子弹从她耳边穿梭而过,她回想着姜德音的指示,带着刺头很快钻进右手边的楼梯里。速度解决掉从楼梯跑下的几个打手,孟柏声和刺头跑到了停车场。空无一人,孟柏声找到之前那辆吉普车,刚钻进去,太阳穴就被一只黝黑的枪口抵住。直到刺头被人一拳打倒在车前盖上,她被人拎下车,这才注意到,周围都是背心男们。 “大哥,人已经捉到。”那枪指着孟柏声的那人对耳机开口道。 收到消息的黎复森看向面前的张司南,阴沉道:“结束了。”他把手悄悄伸到桌下固定好的手枪上,一手将底牌亮出的瞬间,他掏出枪支指向张司南。 谁知张司南如同一道闪电般上到赌桌,黎复森还未来得及反应,持枪的手腕一阵剧痛。手枪被张司南夺了去,张司南拿着枪对准了黎复森的眉心,他半跪在赌桌上,将带血的底牌亮在黎复森面前,上面的红桃a被血液沾染。 “姓黎的。”张司南淡淡一言,令黎复森整个人僵在桌边,他顺手将黎复森的耳机拔掉,扔在地上,“我赢了。” 牌如同利刃般持在黎复森脖颈边。 此时,外面响起警笛声,越来越近。 停车场里,未收到回复的打手有些愣神,但随着警笛声的越发迫近,那群打手纷纷逃之夭夭。 孟柏声坐上吉普,刺头赶紧来到她的副驾驶上,车子很快开出停车场。 “叫你的手下把枪拿开。”张司南对一脸僵硬的黎复森道。 黎复森抬手示意,背心男将刘以清脸上的黑布和耳罩一同摘下,收回枪支。刘以清被突然的光晃到眼睛,她眯着眼看向张司南,见她他在挟持着黎复森,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不胜欣喜。楼上的脚步声开始密集。 “警会的人来了,张司南,你还想要我的命吗?”黎复森看向楼道,那里传来“一个都不要放过”之类的喊声。 刘以清跑到张司南旁边:“司南我们走!” “我说过,你们一个也走不了。”黎复森往桌下摁去,赌桌下方发出的滴滴声被张司南听见了。黎复森连同椅子一同掉下,留下的阴诡笑意使人发寒。 张司南立马跳下赌桌,扑向赌桌边的刘以清,赌桌轰然爆炸,张司南和刘以清相拥着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将刘以清护在身下。 刘以清被呛人的烟熏得连续咳嗽着,张司南拨开她的头发,关切道:“你没事吧?” “傻子!我没事。”刘以清抚摸着他的脸,闻到了头发烧焦的气味。她连忙回抱着张司南的背,确认衣料完好后释然一笑。 “你赢了?” “当然。”张司南挑挑眉。 爆炸的残骸散落在整个赌场,巡警从楼道里冲了出来。 张司南不由分说地起身拉起刘以清,朝侧门的出口跑去。 留下几个巡警将赌场里的人带走,剩下的巡警很快地去追赶张司南和刘以清。 两人刚逃出侧门,面前却是一帮把手出口的巡警。 心想着完蛋的张司南打算硬冲时,一道御姐音响起:“张司南?” 罗七樱正站在那堆巡警中间,看见了张司南和刘以清。 “罗警官。”张司南不断看向后方,一边向罗七樱问好。 罗七樱见两人脸上都是黑灰,狼狈至极,她又看向后边追赶的巡警,大概猜到七八分,她对上张司南的眼神时,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她对两人道:“你们快走,现在巡警正在扫荡地下赌场,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向罗七樱投去感谢的目光,张司南牵起刘以清的手往街道跑去。罗七樱回头看向跑掉的两人,哪怕是背影,也是如此相衬,她自嘲地弯弯嘴角,梨涡淡淡的,带着一点苦涩。 停在街边的吉普响起有规律的喇叭声,张司南一眼就看见从驾驶座上走下的孟柏声。她替刘以清打开车门,刘以清钻进后座,看见副驾驶上的刺头,笑道:“就知道你没事!” “多亏了木白,还有老大你和小司的保佑!”刺头此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见到刘以清和张司南,整个人差点没哭出来。 车外,孟柏声示意张司南开车,张司南走向驾驶座时却发现孟柏声朝赌场走去。 “你要去哪儿?”张司南叫住了她。 孟柏声转过身,一本正经道:“黎复森还在赌场里,我必须将他正法。” “我跟你一起。”张司南说罢,跑上去来到她面前。 “刺头伤得不轻,赶紧带他去医院,”孟柏声拍拍她的肩膀,视线投向从后座探出头的刘以清,对张司南道,“别让你家小朋友担心了。” 张司南回头看了一眼刘以清,对孟柏声担忧道:“黎复森太会耍心思了,我怕……” “他的小伎俩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对了……”孟柏声从兜里掏出卫生纸包裹的粉末,“这个东西可以当做证据交给警会,陈胜会就算再有三头六臂,跟这玩意儿扯上关系的话,也是在劫难逃的。” 张司南打开纸巾,里面的粉末他一眼看出。他再抬头看向孟柏声时,那女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他知道孟柏声想要做什么,他握紧纸巾,听从孟柏声的指示,毅然回身朝吉普车走去。 地下赌场三层的小仓库里,也就是刺头被关押的地方,黎复森正在贪婪地吸上白色粉末,像是到达天堂一般,飘飘欲仙。 “在这种地方做这事,真的没问题吗?”金发贴着后背,瘦削的身影站在门口,赫然是孟柏声。 “你……”黎复森恍惚着望见门口的人,惊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在货梯发现了一些东西,你应该也在那里吸过一次吧。”孟柏声靠在门框上,淡淡道。 “妈的……”黎复森像是见了鬼一般,他站起来,摇晃的身子撞到放置白色粉末的板凳,白色粉末撒了一地,他连忙跪下身子,拼命往鼻腔里吸。 看着面前的景象,孟柏声感到厌恶。 “你究竟……是什么人?”黎复森又缓缓站起身来,脸上不再镇定,他对面前的人感到不可思议,天然的,还带有一丝恐惧。 孟柏声冷冷道:“木白。” “木白……”黎复森重复了一遍,“你是警会的人?”他猜测着所知道的那些厉害的警察,但始终检索不到这个人的信息。 “这不是你要管的范围,你只需去自首,戒毒所一向欢迎。”孟柏声平静道。 “你们这些警察总是劝人自首,要是所有人都愿意自首,警察又有什么用呢?”黎复森慢慢走向货物堆积的地方,“他们才不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吸毒就是吸毒,犯罪就是犯罪,刑法无情,你还想狡辩什么?”孟柏声走进仓库。 “是吗?口口声声说着是警会的人,但烂事可是比我们做的多了去了,现在的警会所做的手段,让我们这种人都不得不成为附属品……”吸了毒品神经过敏的黎复森此刻看向孟柏声,喃喃道,显得有些魔症,” “附属品?你究竟想说什么?”孟柏声抓住重点。 “南泠刘氏,还有奥华大陆的林氏,如今的华渝陈氏,哪个手底干干净净?当年,当年刘氏爆炸案的时候,害死刘氏的真凶,警会的人难道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一场爆炸案盖过,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一个个穿着制服的人说执法如山,公正廉明,但一个个的却又在暗地里数着脏钱!你们多么高高在上,又多么假仁假义……” “警会的声誉不容你这样的人去诋毁!害死刘氏的真凶?你知道?”孟柏声逼近道。 “我当然知道……”黎复森忽然大笑起来,面目狰狞,“我当时就在场,我躲在桌子底下才躲过一劫!我看见那个人!那场大火……那场大火……还有我脸上的疤,就是因为那场火,我的脸变成了现在这样!”他的疤痕像一条虫子,丑陋极了。 “那个人是谁?!”孟柏声迫切上前。 “那个人……”黎复森忽然抓起一把白粉朝孟柏声掷去,孟柏声提臂挡住,挥手散去眼前的灰尘,却发现面前大开了一扇门,那些堆积的货物已经倒地——一堆空纸箱。黎复森正在里面的隧道里逃窜。 孟柏声拔腿追去,一股恶臭,踩到一腿的黏糊糊的水渍——她进了下水道。 跟着黎复森从井盖出来时,孟柏声差点吐出来。虽然以前进过下水道追捕犯人,但至少也有防毒面具。这次刺鼻的味道让她无处可藏,她感到一阵眩晕。把井盖合上后,她再四处张望时,黎复森已经不见了。 第65章 第59章 孟柏声懊丧着在这条小巷子里行走,身上的味道足够熏死方圆几里的生物,只有几只老鼠跟她作伴。 不远处,她看见一处面摊,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从座位上起身付账。 “多少钱?”那人正是傅彬,她正在掏钱包,却没有发现钱包的踪迹。 在老板娘笑着说出价钱时,她不好意思道:“能手机支付吗?” “真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摊子上没设这玩意儿……不如这样,你明天再给我?”老板娘很和气。 “好,实在抱歉。” 在孟柏声这边看去,傅彬已经朝另一边离开了。孟柏声神使鬼差地来到面摊,叫了一碗面。老板娘看见孟柏声像是乞丐的样子,心疼地给她的碗里多加了一个蛋。孟柏声向她道谢后问起傅彬。 “你说刚才那姑娘啊,她是个警察,很厉害的!”老板娘不吝赞扬,“她来我这里吃东西就是我的荣幸,赊多少钱其实都无所谓。可惜听说现在被辞退了。” 孟柏声一愣,想了想,对老板娘道:“她欠您多少?” 老板娘拿出账本,戴上老花镜,翻着账目,将计算的结果给孟柏声看过后,孟柏声直接将钱包掏出,把里面的钱递给老板娘道:“够吗?” 老板娘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散发着下水道气味的年轻女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几分钟后,孟柏声很快离开面摊,远远地跟上傅彬。 这是在老城区附近,孟柏声儿时总会经过的地方。 走过熟悉的老街,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街头那家电玩室已经变成了轻食馆,路边那个总被欺负的疯老头已经不在树下向孟柏声笑道:“你爸爸刚才叫你回家了。”还有她跟傅彬放学后去到的网吧,如今变成了收货纳箱的地方。街边也不再有以前的三轮脚夫打铃吆喝,不再有小学那会儿甜甜的棉花糖作坊。 她记得苏昭尹特别喜欢吃棉花糖,有时候会粘在鼻尖,皱着鼻子傻乐。 好不容易摆脱回想苏昭尹的情绪,孟柏声看着傅彬走入了以前的军区家属院。那里,是她,苏昭尹,傅彬幼年时候生活的地方,三人的童年时期都是在那里度过的。被辞退后,傅彬又回到了家里,或者说,她一直住在这里。 孟柏声悄悄来到院外的石壁后,探出脑袋。傅彬正在逗一只小狗,小狗嗅觉灵敏,朝大门口的孟柏声叫去。傅彬警惕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门口,却没有发现人,她慢慢回到院里,躲在院外黄角树后的孟柏声长舒了一口气。 “孟柏声。”听到傅彬的声音响起,孟柏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但确定了声音还在院里时,她缓缓从树后看去。 只见傅彬正抱着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狗。 孟柏声顿时一头黑线。 “这时间果然不饶人,你都走了五年了……”傅彬的确对着那只狗仔说话,但孟柏声却仔细听着。 “以前在我家看电视的时候留下的袜子都没带走,昨天我跟我妈大扫除的时候翻见了,在我的书架底下压着,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傅彬开玩笑地说着话语,在孟柏声听上去心里却涩涩的。那时候在傅彬的家里,她,傅彬,苏昭尹三人裹在被子里看恐怖电影,最后三人都睡着了,孟柏声醒来后没找见另一只袜子,但因为要马上去上课,她只好光着一只脚踩进鞋子。 “想要你赶紧拿走,但你也没法回来了。前些天我跟昭尹总算见面了,”傅彬慢慢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你们好好吃顿饭了,我妈妈也是。说来也是缘分,我上次缉拿陈胜会斗殴人员所借用的房子,恰好是昭尹的家。五年前,你应该也住在那里吧,毕竟昭尹从来不会把你弄丢的……” “虽然从小到大,昭尹总是训斥你护着我,你也总向我抱怨,同样是妹妹,为什么待遇差别那么大。现在想起来,我真想告诉你一句,整个华渝,没有比昭尹更负责的姐姐了。”傅彬自言自语着,她面前的那只狗舔舔鼻子。 “孟柏声,我有时候都很怀疑你是不是还活着,那个叫张司南的男人来找我时所说的话,简直跟你如出一辙。现在,我跟警会算是彻底断了关系,也可以好好地陪妈妈了,你啊,记得偶尔回家看看她吧,她好些日子都跟我说,梦见你跟昭尹回来了……”傅彬又开始逗狗来。 “小彬!”屋子里传来一声中年妇女的叫喊。 “来了!”傅彬回应着。 在傅彬抱着小狗走进房屋后,孟柏声慢慢地走出黄角树,她仿佛看见小时候的苏昭尹站在黄角树下装作大人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周围的黑夜似乎变成白昼。华渝难得一次的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地撒在小苏昭尹的头上,肩上。 小苏昭尹抬起头,撅着小嘴对树上的人大叫道:“你们两还不快下来,不然我就去告诉阿姨了!” “别别别!”一个小女孩从树上跳下来,冻得双颊通红,孟柏声认出,那是傅彬小时候。 “孟柏声你快下来!”小苏昭尹依旧朝着树上大叫着。树上那个瘦得跟猴一样的小女孩带着得意的笑容正在向她做鬼脸。 “哼,”小苏昭尹稚嫩的鼻音溢出,她奶声奶气道,“你再不下来我真的要去告诉孟叔叔了!” “你去呀,反正我爸爸不在家里。”小孟柏声一脸臭屁地对苏昭尹笑道。 “傅彬我们走!”小苏昭尹牵起傅彬的小手一边往家属院走一边故意道,“阿彬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妈妈告状,但是孟柏声,哼,我以后才不会跟她玩了!” 坐在树上的小孟柏声听见,一下子慌了神,她想要跳下来,却又别扭地收回脚。当在树上看见苏昭尹和傅彬走进家属院后,一道积雪砸到她的头上,她揉揉头,从树上跳下来,赌气一般蹲在树边往雪上画着什么。 孟柏声慢慢走过去,蹲在她旁边,看见她正在画火柴人。 “喂,你在干嘛?”孟柏声对小孟柏声道。 “昭尹跟傅彬玩,不跟我玩。”小孟柏声还是在画画,嘟着嘴巴,气呼呼道。 “在乎昭尹的话就别跟她作对了。”孟柏声拿起一根树枝,开口道。 小孟柏声扭头看向她:“我才不在乎苏昭尹!而且,我也不会向傅彬那样处处顺着她!不就年纪比我大一点吗?哼,要是我早出生几年,一定让她跑到第一区去给我买抹茶蛋糕!帮我写作业!帮我考试!” 孟柏声从不知道小时候的自己那么幼稚,愚笨,她哭笑不得地揉揉小孟柏声的脑袋,道:“年纪小的人帮你考试,那你岂不是每门功课都不及格?到时候老师批评的还不是你?” “有道理诶!”小孩子就是好哄骗,小孟柏声也不能例外。 “她其实,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孟柏声追忆道。 “真的?”小孟柏声眨眨眼。 “真的,所以现在去到她身边吧,别让她担心。”孟柏声继续道。 在小孟柏声起身离开时,风雪变大,孟柏声冲她大喊道:“回去替我向爸爸妈妈问好!告诉阿彬跟阿姨说我回来了!对昭尹说谢谢她一直的陪伴!喂——记住了。” 小孟柏声扭头的瞬间,孟柏声听见了她在说什么,低下头看向地面的画——三个小孩子手牵着手,背后是六个大只的火柴人,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名字: 昭尹,傅彬,我,爸爸妈妈们。 “替我守好那幅画,我很快回来!”那是小孟柏声跑进家属院前说的话。 可是眼前的画一瞬间就被风雪掩盖了。 孟柏声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她正蹲在二十年后的黄角树旁边,当年的小树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看着家属院里的灯光,她觉得眼睛酸涩极了,她靠着那棵树,低微地啜泣着。 在学校宿舍,乱糟糟的房间没有收拾。苏昭尹坐在行李箱上良久,双眼红肿着,她不会知道孟柏声去到了老院子,她想到了余克利,老是失神,老是会回忆起以前的故事。这时,电话响起,她见是傅彬,犹豫着接起电话。 “喂……”当傅彬的声音响起时,苏昭尹不知道怎样去回答她,带有哭泣过后的鼻音。 “你在哭?”在家中,放下手中的狗,傅彬担心地问道。 “没有,只是打了个哈欠……”苏昭尹撒谎了。 “别骗我了,从小到大,我还不了解你?”傅彬道,“明天跟我一起吃饭吧,把最近遭受的事,一并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 “傅彬……” “咱们三,有一个已经离开了,我不想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把我们的感情也糟蹋了,明天,我们好好地再见面,谈一谈心吧。”傅彬诚恳道。 苏昭尹想到小时候的故事,一阵酸楚道:“好。” 苏昭尹挂了电话,她看着乱得不成样子的宿舍,觉得可以收拾了。于是七手八脚地将东西放置好,拉开行李箱。里面的相框掉落出来,苏昭尹捡起,看见相框正面是她和孟柏声的合照,而旁边还有一副相框,正是她跟余克利的合照,一时间,她悲从心起。 第66章 “木白从来都是你的累赘!是我们婚姻的阻碍!” “对不起,这五年来的一点一滴,我都很清楚,变成傻子这件事,其实是我的伪装……”孟柏声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她耳边,昨晚的一幕幕又如同火车过隧道一般带着回忆朝苏昭尹涌来 合照上,孟柏声和她明明都在笑,但在苏昭尹看来,下一秒,她们就会哭泣着,然后背对而驰,离开这个相框。苏昭尹将它抱紧在怀里,低声啜泣起来,泪水落在地上,落在她的大腿上,变成晶莹的残花碎瓣。 第60章 苏昭尹没有让傅彬来学校找她,只是约到亚纪广场碰面。 正午时分,商业街人头攒动,重新装修的led在亚纪广场上不断播放当红艺人代言的洗发水品牌广告。 喷泉边,白鸽扇动着翅膀,一位衣装整洁的老爷爷正在拉小提琴,悠扬的“salut d’amour”令苏昭尹在一旁停留很久。 她侧目望向那群白鸽,一只鸽子眨巴眼睛扭着小脑袋朝她发出咕咕的叫声,苏昭尹的视线落到它身上,她也调皮地歪头微笑着,直到那只鸽子飞走,她的视线随它迟迟不能收回。 “昭尹。”熟悉的声线在她身旁响起,苏昭尹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已经站在自己旁边的傅彬,露出一贯的笑意来。 “我好像迟到了两分钟。”傅彬将肩上的头发捋到身后,抱歉道。 苏昭尹站起身,看着面前从来对时间严苛的女人,道:“我也才到而已。” 傅彬笑道:“最近新上映的电影,评价还不错,一起去看看吧。” 苏昭尹望向她诚挚的双眸,柔和道:“好。” 不知为何,苏昭尹会在这时想起孟柏声来,如果是那人,她一定提着两杯奶茶来到苏昭尹面前嬉皮笑脸道:“票都买好了你还在看鸽子?鸽子能有我好看吗?”接着,一个自以为魅惑的眼神向苏昭尹投来。 素日里,这样会让苏昭尹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 正在恍惚间,面前的傅彬道:“看你心不在焉的,我帮你提。”说罢就伸手上来准备拿走苏昭尹手里的黑色皮包。 “不用了。”苏昭尹婉拒道。 收回手,傅彬双手插进破洞牛仔的裤兜里,疑惑地后走在苏昭尹身边,两人往商场里缓步而去。 苏昭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昔日里孟柏声替她拿过皮包走在她面前的场景,已经长出来的黑色短发被扎成马尾,走到商场大门后停下步子回过头对她笑道:“姐,等会儿电影结束了陪我去看衣服呗。” 眉间的笑容浅浅的,穿着白色衬衫牛仔热裤的孟柏声,那张稚嫩的脸白皙而光滑,弯弯的眼睛明亮纯粹,里面全是苏昭尹朝她走去的渺小的影子。 苏昭尹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回忆,但当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她的心再度陷入一片空落。那些关于年少时候的记忆在她的青春里是最美好的白色素绢,她曾亲手穿透布料,带着五颜六色的细线,放肆编织,一针一线里勾勒着孟柏声跟余克利的样子,辗转多年,巨大的素绢即将变成的瑰丽画卷,苏昭尹忽然发现,它已经在自己的青春里铺成一条精美的地毯,笔直地伸展到未来。那时候,她以为可以和孟柏声一起,走过那条路,直到余克利牵起她,她就跟他一起走过下半生。 然而一系列的事故接踵而至,现实与欺瞒如同像是一把沉重的剪刀,在苏昭尹看见那个男人带着怀孕的女孩来到她跟前,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金发女人不断地道歉,满眼泪水之后,那万恶的剪子残忍地剪碎了他们脚下的画卷,使得她往下坠落着。苏昭尹把碎掉的素绢慢慢捡起,放到内心深处的角落,任由无时无刻泛起的酸涩与痛苦把它们沤烂。 她真想要忘记一切。 “昭尹……”傅彬望着她沉重的表情,有些忧虑地唤了唤她的名字。 苏昭尹慢慢地从沉浸的回忆里抽身,她对傅彬笑道:“待会儿我先去买票,你就替我买杯可乐吧?” 傅彬微愣,随即道:“好……” 在两人慢慢走进商场大门后,几个壮汉走过满是白鸽的地面,惊起的白鸽四散飞起,吓到一旁喂食的小孩,在小孩的哭声里,其中一个壮汉看向苏昭尹的背影道:“那个就是苏昭尹?” 另一个正在吸烟的壮汉拿起手机,屏幕上是苏昭尹在学校任教时候的照片,他眯起眼比对着:“没看见正脸,先跟上。” 这几个高大的男人很快走过喷泉,碰倒了那个老爷爷手中的小提琴,老人家一个踉跄,曲子戛然而止。 直降电梯里塞满了人,走进商场的苏昭尹与傅彬见到这幕,毅然选择踏上了扶手电梯。 傅彬的电话响起,她的母亲让她帮忙买点东西回去,于是两人在四楼停下,傅彬让苏昭尹在原地等她。等她去到一旁的家居区,苏昭尹也找了个美化的椅子坐下。 周围几个小孩拿着新买的玩具在嬉戏跑动,惹得家长不断地叫喊跟来。苏昭尹望着这些小孩子,不由地露出温和的笑容。 母婴专区里,不断走出新婚夫妇,正当苏昭尹的视线循着这些小孩看过去时,有两道人影映入她的眼帘。 正是余克利跟他怀孕的未婚妻。他一手提着母婴用品时,另一手正搂着这位年轻的即将成为母亲的女生,两人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苏昭尹下意识地想要离开。 被余克利的风趣逗乐的女人抬眼时,看见了苏昭尹,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她缓缓地抓住余克利的手,想要带着他往直降电梯走时,余克利的电话响起。他去一旁接电话,提醒女人不要走太远。女人看见苏昭尹走向了家居区,她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苏昭尹尽量平复着心情,在货架边佯装着挑选物品,脑子里却还是余克利跟女人的场景,她感觉心里始终乱糟糟的。 “小姐,这是我们新上架的智能枕头……”一旁的导购员正要向她解说时,她连忙摆手。 “不用了,我只是看看。” 导购小姐也只能去招呼其他顾客去了。 苏昭尹在货架间漫无目的地走动,内心确是在煎熬着。 “苏姐?”忽然的一道声音将苏昭尹的心拉得更沉了。 那个年轻的姑娘走到了她身边,开始若无其事地挑选枕头道:“没想到苏姐也在这里。” 苏昭尹保持着成熟女人的姿态,道:“枕头旧了,打算换新的。” 姑娘看着家居区,拿起一款枕头道:“这款枕头很漂亮,适合苏姐。” 苏昭尹接过她递来的枕头后,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道:“谢谢,不过我不太喜欢这种。” “克利也在,他刚跟我一起给宝宝挑选了衣服,如果苏姐中午有空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吃个饭?我想好好感谢一下苏姐。”姑娘道。 苏昭尹感到可笑,她道:“不必了。” 她刚想离开,却被姑娘拉住了:“等一下苏姐……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是我们一直想要弥补你。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吗?” “我想我那天晚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不用余克利做什么,你们也没有办法弥补。非要说唯一能为我做的事,就是请你们,彻底消失在我眼前。”苏昭尹撒手离开,却被姑娘死死拉住。 “苏姐!你这样会让我良心不安的。” “良心不安?又那为什么一开始就做出那样的事?”苏昭尹怄火道,“我现在跟你没有任何话说,把手松开!” “苏姐!”姑娘还是死死拉住苏昭尹的手。 “给我放手!”苏昭尹生气地将她甩开,姑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来到的导购员扶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导购员看向一旁的苏昭尹,皱皱眉道,“这都什么事,对怀孕的人下手还那么重,真是的。” 苏昭尹也懒得解释,转身离开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桃桃!”余克利赶到,从导购员手中接过有些喘气不匀的姑娘。 “克利……”桃桃捂着肚子,靠在余克利怀里。 余克利抬头看向苏昭尹时,想要发作但当苏昭尹转过身的时候,他生生地将一肚子火憋了下去。 第61章 “昭尹……”余克利看着苏昭尹道。 苏昭尹忍住心里的巨大波澜,表面平静极了,她迅速将余克利移出自己的实线后,一言不发地走过两人。 谁知余克利却拉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昭尹……” 听他说话,苏昭尹心里还是会生出疼痛来,可是正如她自己说的,她不想认输。 “我想,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已经道了歉了。”余克利渐渐放开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昭尹没有去看他。 余克利冷冷道:“我们会离开你的视线,但请你以后不要难为我的妻子,别让我那么失望。” 第67章 这一句,令旁边的导购员和顾客听见了,他们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都什么事呢?小三上位勾引有妇之夫?还闹到了商场欺负人家孕妇?” “这女的长得那么漂亮,没想到还是个狐狸精,真是不要脸!” “我猜啊怕是百般刁难人家妻子,这女的,真是不知检点……” 在这些议论里,苏昭尹的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她没有回复余克利,她仿佛一时间成为了漩涡中心,周遭的讽刺与议论生生地刺痛了她的心脏,她强忍剧痛,在无力抗争的环境里,她只有昂首挺胸,保持着最后的自尊心,在周遭人的眼光中,径直往前走去。 这时候,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牢牢牵住了她的手。 苏昭尹望向牵着她的人,正是傅彬。 “你干什么?”苏昭尹想要拉着她赶紧离开这里,没想到这个女人却拽得更紧了。 “当然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傅彬冷冷地望着余克利和桃桃,鄙夷道,“自己出轨找了其他女人,还怀上了孩子,现在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被你抛弃的人承受一切。做男人那么不负责任,我还真应该早点骂醒我旁边的人,真是瞎了眼。” 这时,商场里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议论。 “我们的事,不用外人插嘴。”余克利拉起桃桃,准备离开。 傅彬讽刺道:“听好了,被害妄想症患者,华渝不算太大,大家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最好别让这些烂话落在我的耳朵里。” “事实是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余克利咬咬牙道。 “别在我这儿卖委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昭尹说的每个字我都相信,至于你们两口子,慢走不送。”傅彬说罢,转身拉过苏昭尹,毅然离开。 余克利跟桃桃只能看着她们先行离开,在周围人的议论中,他们也赶紧走掉了。 电影巨大的银屏在苏昭尹眼中放映着。一部青春爱情片,男主女主的颜值也很高,放在平时,她一定会很投入,跟随着主角的经历一同哭笑。然而此时,她觉得索然无味。 她跟孟柏声看的电影要么是警匪喜剧,要么是灾难科幻,甚至动画片,难得一次在虐心爱情电影场里,这个昔日嚷嚷着要谈恋爱的女人居然还睡得很香。 万般无奈的苏昭尹只好任由她的头靠自己肩上,一个人看完了整场爱情片。 电影散场后她跟场里很多人一样泣不成声,醒来后看见这场景的孟柏声吓了一跳,连忙询问怎么了。 苏昭尹一下子抱住她,眼泪鼻涕蹭到她的衣服上,发出哽咽道:“我如果以后谈了男朋友,他又不要我了怎么办?” 孟柏声看着银幕上最后出现的赞助单位和发行商,她翻了个白眼,却将苏昭尹抱得紧紧的,漫不经心道:“不要你就不要你了呗,多大点事,难不成你要哭倒华渝城,泪流雪扬江?我可告诉你,如果你找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即便你哭得昏天黑地,他也不会给你一个拥抱。” “说着像你谈过恋爱一样。”苏昭尹嗤笑着抹抹眼泪。 “因为没谈过,所以更理智。”孟柏声自信道。 “这就是你在看电影睡着的理由?”苏昭尹从她怀里坐起身来。 “也不全是,最主要的是,我昨晚真没睡好,”孟柏声望向苏昭尹一边流泪一边笑的样子,啧啧道,“谁叫你昨晚跟人打电话的声音太大了,扰民呐!” 苏昭尹的脸微红了一下,用孟柏声的衣袖擦干眼泪道:“他是我朋友啦,普通朋友……” “跟他说了很多心事后,让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普通朋友?”孟柏声故意顿句试探道。 “好了好了,他叫余克利,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人,不过他很可靠,也很浪漫……”提到余克利,苏昭尹的表情很是害羞。 孟柏声挑挑眉:“目测这段网恋即将奔现。” “我……我们现在还不急,不过他真的很让人感动,他说以后不会再让我哭了。” 望着一脸甜蜜的苏昭尹,孟柏声笑道:“嘴上说着不让你哭的男人,最后都会让你哭得最惨。” “孟柏声!”苏昭尹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如果你这次又破坏了我的大好姻缘,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脸皮堪比城墙的蠢女人!” “边哭边揍吗?”孟柏声望着她,笑了笑道,“喂,苏昭尹,如果我是城墙,那你就是孟姜女,眼泪一下来我就要崩塌了,你揍得也只是满地碎石而已。” 苏昭尹故作呕吐,接着咬牙道:“孟柏声——” 再后来,她跟余克利第一次约会来到了电影院里,对她无微不至的余克利从此住进她的心里。 “昭尹,你放心,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 余克利信誓旦旦的话萦绕在如今的苏昭尹耳边,苏昭尹只觉昔日的感动变成如今的讽刺。她感到视线不是那么清晰了,伸手摸了一把脸,不争气的眼泪又在她的脸上纵横四溢。 电影里正好是喜剧的桥段,大厅里一片哄然笑声响起,傅彬注意到旁边的苏昭尹不对劲,她扭头去看,苏昭尹正在擦拭泪水,她朝苏昭尹递去一张纸巾,沉默地靠上座位。 “谢谢。”接过纸巾的苏昭尹轻轻道。 “为这种男人哭,不值得的。”傅彬道。 苏昭尹缓缓地擦干眼泪:“我知道,但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我听七七说过,你跟你男朋友明明很要好的样子,但今天一看,真是大开眼界。”傅彬道。 苏昭尹勉强笑起来:“但是你不会相信,我居然在责怪我自己,这五年来对他好像是冷落了。” “所以这就成为了他出轨的理由?看那个姑娘的肚子,这事恐怕很早就发生了,你也真是能忍,要是我,直接一脚往那男的脸上踹了,”傅彬叹了口气道,“你要知道,一个男人想要出轨,借口多的是,你要相信,你苏昭尹值得更好的。” 苏昭尹将纸巾捏在手心里,微微颔首,本身黑暗的大厅里,傅彬愈发不能看见她的表情。 “是啊,我也相信我值得更好的,可是,在这些地方,有时候,都会想到余克利,我感觉自己无处可藏……” “那就忘了他吧。”傅彬缓缓道。 苏昭尹沉默不言。 傅彬毅然地拉起她往大厅外走去,走出大厅,来到电梯口,苏昭尹惊奇道:“去哪儿?” 傅彬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拉进电梯,摁下楼层,接着扭头对她道:“既然电影院会让你想起他,那我就带你去其他地方。” 不等苏昭尹开口,傅彬将她再度拉出电梯,来到商场里,各类促销活动的声音和当下流行歌曲不绝于耳,她停下脚步转身对苏昭尹道:“这里来过吗?” 苏昭尹片刻愣神,傅彬从她的眼中看见了答案,攥紧她的手再次乘坐上电梯,到达下一层时,傅彬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那这里呢?” 这是儿童休闲娱乐场所,苏昭尹望着她,张口又止。 傅彬了然地带着她离开这里,辗转多个地方,电玩室,书屋,西餐厅,奢侈品店,直到走出亚纪广场,来到天桥上。 天桥下方,车流不息,行人匆忙,傅彬和苏昭尹站在白色栏杆边。在这里,可以看见那巨型led已经切换画面,是一个短暂的电影宣传mv。 “这里,还会吗?”傅彬望向远处行驶而来的诸多车辆,把着栏杆道。 苏昭尹抱着双臂,迎面的风将她的黑发吹起,她摇摇头平静下来,却感到恍惚。 傅彬笑了笑,看向她的侧脸:“苏昭尹,你从小心思就比我和柏声敏感,但我知道,你其实比我们都要理智。不就忘记一个男人吗?我想你一定能做到的,大不了,做姐妹的陪你,找到一个好归宿。” ”谢谢你啊,阿彬……”苏昭尹心中涌出暖流。 傅彬垂下眸子,她道:“如果柏声在,她也一定不会让你遭受这样的委屈。” “能不能,不要再提她了……”苏昭尹微微垂眸。 傅彬看着她,从兜里掏出那枚胸章,拿到她眼前:“这个东西,是你掉的吧。” 苏昭尹疑惑地拿过胸章,仔细翻看后,看见熟悉的“孟柏声”的名字后,她很快将胸章塞还给了傅彬:“这个东西,你替她保管比较好。” 傅彬干笑着握紧胸章:“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成为那家伙的唯一遗物……” “阿彬,很多事你是不知道的。”苏昭尹看向她的双眸,想要解释道。 “是啊,在这之前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我所看见的是现在柏声走了五年,那个余克利的出轨给你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你现在精神恍惚,过得并不好,”傅彬情绪激动起来,“柏声也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 “我怎样都不关她的事!”苏昭尹打断了傅彬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向后退了几步,“她就是个骗子!” “她骗你说,她会在执行任务后顺利回来的,对吧?” 第68章 傅彬将胸章放回兜里,握紧拳心,上前几步,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和白色栏杆间,正色道:“苏昭尹,从现在起,拜托你忘记这个骗子孟柏声,忘记那个该死的余克利,给我好好振作起来,行吗?” 第62章 被固在桥边的苏昭尹被迫看着傅彬强势的样子,她抬头看着傅彬带着悲恸色彩的眼睛,喃喃道:“阿彬……” “柏声死了,这是现实,可我不想连你也一蹶不振,”傅彬慢慢放下双臂,无力地垂到腿侧,“你知道我有好怀念小时候吗?” 苏昭尹怔怔地望着她。 “以前,我们所有的亲人都在,但是后来,大家都逐渐离开了。你爸爸妈妈去了阿姆,孟叔叔走了,我爸爸也走了,我和妈妈还一直在院子里,以前那么热闹的地方,变得冷清得很,这些年来,我也适应了,”傅彬重新站到她旁边,跟她一起面对来往人流,“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还活着的人,能彼此陪伴,昭尹,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苏昭尹没有看她,只是缓缓道:“阿彬,我不值得的。”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昭尹,我愿意一直在你身边。”傅彬看向她,一字一句道。 两人对视良久。 这时,之前在亚纪广场的那几个壮汉上到天桥,往苏昭尹和傅彬走来。傅彬警惕得意识到了,她离苏昭尹近了一些,仔细打量着来者。 “苏昭尹?”其中一个拿着手机的壮汉看向苏昭尹,开口道。 苏昭尹根本不认识面前几个高大的男人,但这几个男人身上不断散发的危险的气息令她不禁向另一边退去。 “跟我走!”傅彬拉起苏昭尹打算向天桥另一边跑,几个壮汉身手极快,将她们围在原地。这一幕使得路受到惊吓纷纷逃窜。 “你们是什么人?!”苏昭尹战战兢兢地问道。 “别管那么多,不想哥几个动手就乖乖自己跟我们走!”其中一个壮汉开口。 “我看你们怕是在做梦!”傅彬当下把苏昭尹护在身后。 “劝说不听,那就别怪咱狠心!”壮汉说完后,其余人立马朝苏昭尹扑去。 一人想去抓苏昭尹时,手腕被傅彬抓住,灵活一扭,那个壮汉顿时嗷嗷大叫。即将上前的其他壮汉顿了顿,发出警告道:“你这女人,不想惹事就赶紧滚蛋!” “少废话。”傅彬狠狠地撇过那壮汉的手腕,大汉疼得哭爹骂娘。 受到威胁的壮汉怒气更甚,骂骂咧咧地冲上前来。傅彬迅速扭过壮汉胳膊,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后,她一把推开那壮汉,撞到另一个壮汉身上。 “昭尹快走!”傅彬对苏昭尹叫了一声,掩护着她慢慢移动。 “不行,我们必须一起走!”苏昭尹固执地抓紧了她的衣角。 傅彬抓过她的手,看着倒地的壮汉捂住手臂打滚,接着其他壮汉越过他,直逼傅彬和苏昭尹,她把苏昭尹的手握紧道:“一起走谁也没法逃掉,你快些走,有多远走多远,有机会找到警局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说罢,她决然放开苏昭尹的手,将她推走。 “别让苏昭尹跑了!”四个壮汉立刻奔来,傅彬冲向四人。 一个壮汉一脚踹来,傅彬挟住那人单腿,向前掀去,那人腿脚不稳,一个踉跄向后栽倒。另一个壮汉抱上她的腰,将她整个举起,这时,剩下的壮汉朝苏昭尹跑去。苏昭尹拿起包决心跟这帮恶人拼命,她咬咬牙,浑身上下都在发颤。一个壮汉一把抢过她的包,扔到一边,里面的化妆品与手机都被摔了出来。 傅彬见状,头狠狠地撞上抱着自己的壮汉的脑门,壮汉一阵晕眩,傅彬趁机逃脱,几步上前,一脚踢在其中一个壮汉的膝盖后部,那壮汉单膝跪地,狼狈异常,之后她翻过壮汉后背,一手拦住另一壮汉的去路并给他的眼睛来了一下,一记手刀劈在另一人颈脖处,之后一脚踢翻跪地壮汉的下颌。接着,之前晕眩的壮汉再度上前,猝不及防地给了傅彬一拳,傅彬歪歪斜斜地向后退了退。她见苏昭尹还在那里,索性转身大喊道:“走啊!” 苏昭尹这才离开天桥,不断地往回看。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壮汉从长靴里拔出一把折刀来,朝傅彬跑去。傅彬刚扭头回来,面前就是壮汉凶神恶煞的脸,还未回过神来,随着腹部一阵剧痛,她本能地弯下身子,见到折刀从她的身体里拔出,鲜血流淌。 她慢慢地半跪在地上,嘴角开始溢出血液。 “把苏昭尹给老子抓回来!”那壮汉收起折刀,带着其他壮汉往天桥楼梯走去。 这一举动,吓坏了路过的行人。 傅彬抓住其中一人的裤子,死死拽住。 “妈的!”另一个壮汉朝她的头上挥去一拳,使她整个人朝旁边倒下了。 她想要说话,但嘴里的全是鲜血。她隐约看见不远处似乎有警察赶到,逐渐放下心,合上眼,安详极了。 那几个壮汉因为警察的到来撒腿就跑。 “怎么回事?那边也在拍戏吗?”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孩疑惑着。 她身材高挑,清纯的五官端正而小巧,是标准的古典面容,一步一步走来时,总让人联想到古代端庄温婉,榴齿含香的美人。 她脖子上挂着蓝色吊牌——“影视基地员工通行证”。若是站在亚纪广场顶上,一定能看见北边那栋红顶建筑,那是华渝影视基地的标志。 这三名身着警服的年轻人其实是拍戏的演员,他们正巧从天桥另一边走来。 “居然还倒在地上?怎么现在干咱们这行的一个比一个夸张?”另一个持着模型枪的男生啧啧道。 “施施,你看看地上那人,比你演死尸的时候还专业诶!”另一位矮个儿女孩惊讶地调侃道。 循着她指过去的地方,被称作施施的“女警官”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见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傅彬,还有一地的鲜血,她顿时花容失色。 “快救人!”“女警官”试探了一下傅彬的呼吸,立刻对两人大叫道。 离天桥不远的地方,苏昭尹停下脚步,掉头往回走。 在天桥下附近的巷子里,一个壮汉畏缩地探出头,见“警察”没有追来,放心地走出巷口准备点烟。另一壮汉拍拍身上的灰尘,双手叉腰走出时,目光瞥过街道,发现了往回快速走来的苏昭尹,于是叫道:“人在那里!” 这足够让方圆几里听见的叫喊落入苏昭尹耳中,苏昭尹看见巷口那几个壮汉将尚未点燃的香烟扔到一边朝她跑来,不由慌了神。见势不妙的几个年轻男子想要见义勇为,直接被那几个壮汉一把撩倒。苏昭尹朝亚纪广场跑去,下意识地去摸包,却发现腰际空空如也。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壮汉,几个男人像是饿虎扑食一般,离她也越来越近。 她当下冲进一家餐厅里,避开送餐的服务生,在部分顾客和点餐员的注视下跑向后门。那几个壮汉紧跟而至,粗鲁地推开大门,将服务生撞倒,餐食撒了一地。他们看见苏昭尹的匆忙背影,加快脚步,更有甚的索性翻上桌子,在一系列顾客的惊恐状态中踩过一张又一张桌凳。 苏昭尹夺门而出,见前路是一片下坡,她立刻脱掉高跟鞋,将鞋子提在手中往下坡路跑去。 下坡路是一条步行街,周边有很多正热火朝天开张的店铺。其中一间华丽的花店里,刘以清正在贪婪地嗅着面前的白玫瑰。 “就要这个。”她将花束递到老板面前,笑眯眯道。 买好花朵的刘以清走到门口,看向门边背着黑色吉他包的张司南,将花递到他跟前,傲娇道:“这是老大送你的,算是陪我参加比赛后的奖励。” 今天张司南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袖,搭配着修身牛仔裤和一双马丁靴,整个人清爽而干净。 一脸笑意的张司南接过花束,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道:“这是我第四次收到花呢。” “还第四次?说,前三次是谁送的?”刘以清白了他一眼道。 张司南默默走出花店,拿着白玫瑰挠挠下颌,故作思考道:“让我想想。” 刘以清几步走到她身边,双手环抱前胸,嗔道:“说吧,男生还是女生。” “都有。”张司南若有所思道。 “什么?还真有男生?!张司南你……”刘以清可没想过有男生会给张司南告白,她横着心,平复着气息道,“好吧,前男友还是前女友?” “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呢?是我爸跟我妈,还有我妹妹。”张司南看向她,哭笑不得道。 刘以清憋红了脸,故意掐了他一把,开口道:“原来是家人,他们肯定很疼爱你吧。” “他们也会喜欢你的。”张司南漫不经心道。 这句话在刘以清听来像是莫大的激动,她挽上张司南的臂弯,双眼扑闪扑闪着:“什么意思?” “下个月我们去西城市吧,我想先带你见见我妈和我妹妹。”张司南认真起来,他望着刘以清,语气里是不容置疑。 第69章 刘以清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收到对方肯定坚决的眼神,过于漂亮的笑容在她脸上渐渐蔓延开来:“好啊,那这个星期的总决赛我一定要拼尽全力了。” “为什么?”张司南猜想不到比赛跟带她回家的关联在哪里。 “带一个冠军回家的话,伯父伯母应该会很开心吧。”刘以清笑道。 张司南微愣,接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道:“只是见到你,他们应该就很开心了。” 刘以清一脸甜蜜道:“跟你在一起我总是会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我在想是不是一早就注定了刘以清和张司南会永远永远相互牵绊。” “上天的安排,谁知道呢。”张司南将花放在鼻间,闻到沁人心脾的香气,他扭头看向刘以清。 “总之,花很香,也像你一样漂亮。”张司南说着,将手中的花握得更紧了些。 刘以清轻轻靠上他的肩膀,幸福溢于言表:“傻子。” 街道上响起不断的喧哗,张司南侧头看去。只见一个提着高跟鞋略有狼狈的黑发女人从上坡路跑到下路,张司南看清了那一闪而过的侧脸,他感到惊讶,也是在此时,他看见几个壮汉对黑发女人穷追不舍。 霎那间,他将花塞到刘以清手里,抛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 之后,他便向刚才的黑发女人与壮汉跑去。 “司南!”刘以清并不是喜欢原地等候的人,见张司南神色匆匆的模样,她也一股脑地跑了过去。 第63章 苏昭尹赤着脚逃进一条胡同里,她看见右手边有一条窄路,大喘着气往那里跑去,刚进入路口,她不得不连连后退。前面也是一个壮汉,他正一脸贼笑地走过来。 当苏昭尹想重新寻找逃跑途径时,胡同口外的几个壮汉已经追了上来。她被迫靠在死路的水泥墙上,盯着那帮慢慢走上前的不速之客。 “你们到底是谁?傅彬,你们把傅彬怎么样了?!”苏昭尹尽量平复下恐惧的心情,瓮声道。 “多管闲事的人向来就没有好下场!不死也难!”一个壮汉道。 “混蛋!”苏昭尹将手中的高跟鞋使劲扔出去,砸在壮汉身上像是扔了一团棉花。 骂了一句脏话的壮汉鼓起肌肉,朝苏昭尹几步跑去,一把扼住她细长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往上拔起,摁在水泥墙上。 苏昭尹感到呼吸困难,她的双脚已经悬空,她拼命敲打壮汉的手臂,但都无济于事。她能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太阳血管已经紧绷冒起,大脑开始缺氧。 “让我们平白无故追了那么久,小娘们看起来很有活力,看你长得也漂亮,不如在把你抓回去之前先让哥几个舒坦舒坦?”壮汉奸笑着伸手摸向苏昭尹的脸。其余几个壮汉哄然大笑着。 苏昭尹咬咬牙,一手将那只肥大的手嫌恶地打掉,眼中的愤怒无从掩饰。 “妈的,还挺有个性!”壮汉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苏昭尹一时间眼冒金星,喉咙里却叫不出一声救命。 就这样,死去了吗?她心想着。 “姐姐。”朦胧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奶声奶气的,像一个刚吃饱喝足的小孩子。她好像看见了孟柏声还是木白时候的样子,在她练习舞蹈的时候跟在她身后扭动,在她回头望去时,那抹跟阳光融为一体的笑容出现在她眼前。 “昭尹,对不起……”那晚孟柏声的哭腔,让苏昭尹在此刻再度回想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再度红了眼。她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这时会再想起。 “木……白……”苏昭尹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眼,她的眼角泛起泪水。 她忽然,好想再见到她。 莫大的遗憾从心底喷薄而出。 “啊!”一声哀嚎传来,苏昭尹感到脖间的束缚瞬间消失,一刹那身体往下坠。她稳当地跌落水泥墙边,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回神过来时,一个壮汉已经倒在她面前,痛苦不堪地蠕动着。 “姐姐没事吧?”苏昭尹听见身边有人唤她,随着胳膊一阵摇晃,她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影影绰绰的女孩在正将她扶起。 “木白……”她下意识地叫道。 当面前的女孩影子逐渐清晰起来,她才发现女孩留着白金亚麻的发色,年轻而灵动。女孩帮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姐姐认错人了,我叫刘以清。” 苏昭尹恍惚一阵,看清那张陌生的面孔,干笑道:“抱歉。” “欺负你的人很快就会走了。”刘以清望向巷子里正在激烈打斗的人影,苏昭尹发觉她的眼角分明蔓延着自豪感。她随之望去,只见得一个身手矫健的男人正在几个壮汉里灵活穿梭,生猛地搏斗着,帅气而凶狠的招式令那几个身材大出他几倍的壮汉节节败退。直到那几个壮汉直呼求饶,男人才停下手上的攻击,冷漠地发出简单的字眼。 “快滚。” 那几个壮汉摇摇晃晃地狼狈逃窜。 当那女人回过头朝苏昭尹走来时,苏昭尹这才惊讶不已道:“司南?”刘以清也倍感惊疑,她不禁看向苏昭尹,又看看张司南。 张司南停在苏昭尹面前,平静一笑道:“好久不见了,昭尹。”他尽可能忘记上次跟伊卡在孟柏声家里与苏昭尹玩了一出“猫捉老鼠”的事。 “司南!”虽然在之前的监控录像里见过张司南,但在真的见到时,苏昭尹还是惊喜,“好久不见了。” 苏昭尹知道,同与孟柏声在1926“毕业”的张司南去到孟柏声的战警小队里任职,当年孟柏声也跟她说过,张司南被她安排去了南泠,恐怕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回到华渝。 “好久不见,,”张司南看了一眼旁边一脸莫名的刘以清,道,“这位小朋友,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刘以清。” “你好,我叫苏昭尹。”苏昭尹笑着跟刘以清握手。 刘以清俏皮道:“昭尹姐姐好。” 刘以清看着地上散落的白色玫瑰花瓣,对张司南笑道:“一束花救了一个人,张司南,表现不错!”说罢,她蹲下身子,拎起还在地上趴着呻吟的壮汉的头发,神色骤冷,“你们胆子也真够大的。” “饶……饶命……”壮汉的脸被玫瑰花刺弄出了很大的一条口子,正在往外不断冒血,他战战兢兢道,“我们也是听从差遣……” “谁派你们来的?”张司南冷声道。 “我们是赫连帮的……上头让我们捉住一个叫苏昭尹的人。”那人一五一十全部道来。 苏昭尹实在想不到自己居然成为帮派抓捕的对象,她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赫连帮,为什么要来抓我?” “上头吩咐的事,我们从来不过问。”那人声音渐弱。 张司南弯下腰,淡淡开口:“上头又是谁?” “我在帮派里哪有机会见到?我只知道帮派的上层人物是经商的,是一个商人……”壮汉微微发颤道。 刘以清微微一怔,将把人的头提得更高,问道:“在哪里做商人?” “在华渝,不过那老板好像是南泠人。” “他叫什么?!”刘以清有些激动,把那人头发几乎揪下来。 壮汉哀嚎着:“我不知道。” 刘以清紧拽着壮汉的头发,那张素日里俏皮的脸蛋上满是疑惑不定,她也慢慢撒手。 张司南对地上的壮汉道:“有多远滚多远,回去告诉你所谓的‘上层人物’,想要抓人,恐怕没那个机会!”当那壮汉挣扎着爬起踉跄跑远后,张司南扭头握住刘以清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刘以清苦笑道:“看来,他果然在赫连帮里……”她看向一边的苏昭尹,为刚才失礼的行为颔首以示抱歉。 苏昭尹表示没关系,她此刻想到还在天桥无法确认生死的傅彬,便对张司南急切道:“我现在要去亚纪广场的天桥,傅彬还在那里。” 三人前往天桥的路上,苏昭尹简单阐述了傅彬为了救她一个人留下来跟几个壮汉打斗,现在生死未卜。来到天桥边,那里已经被警方封锁了现场,行人们不得不绕行。三人赶到警戒线前却被警方拦住去路。警方将天桥上的遗失物品归还给苏昭尹,苏昭尹急忙给傅彬打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伤者已经被送往了医院,小姐不必担心。”一个警察这样说着。 张司南跟刘以清站在街边,他悄悄地拨通了孟柏声的电话。 安静的房间里,手机铃声不断作响。客厅,餐厅都空无一人,孟柏声踩着拖鞋从苏昭尹的卧室里走出,神态萎靡,乱糟糟的金发像枯稻草一般盖在她的头上。她拿起电话,见是张司南,不紧不慢地接起。 “昭尹被赫连帮的人盯上了。”直截了当如张司南,他开门见山地对电话另一头道。 孟柏声无神的双目陡然睁大,她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着急道:“你跟她在一起吗?她没有受伤吧?” 张司南看向正在和警察询问情况的苏昭尹,开口道:“我跟她在一块,她没事,不过傅彬似乎出了些状况——她救昭尹的时候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据警察说,现在在医院。” 第70章 “怎么会这样?昭尹和傅彬都跟赫连帮的人素无瓜葛,那些家伙根本没理由找上她们。”孟柏声忧心忡忡。 “我也不清楚,”张司南回想起赫连帮那些人丑陋的嘴脸,道,“你不如过来一趟。” 孟柏声干笑一声,来到阳台上,看着小区里欢笑如同往常的人们,还有那几个平时里性格乖张的小孩扬起脖子大叫道:“木白下来一起玩呀!” 她只是淡淡挥手,对着电话苦笑道:“前天晚上昭尹已经对我失望了。” “你坦白了一切?”张司南问道。 “遗憾的是我没机会坦白这一切,当她知道‘木白’是孟柏声的伪装后,很气愤也很难过,可是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所以我选择继续隐瞒我跟阮鸣坤的恩怨。我已经害她失去了男友,耽误了她五年的时间,”孟柏声转身靠在阳台上,抬起头,感受到楼上刚洗完的被子滴下水溅到自己旁边,“对于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来讲,我做了一个龌龊的事,如果再将她卷进来,那我真的是禽兽不如了。” “所以你们两姐妹现在是在冷战?”张司南听明白了孟柏声的意思。 孟柏声缓缓道:“算是吧,那天早上昭尹走的时候冷淡得让我很不习惯,大概是放弃我了,但她去到学校,也能更自由一些,不受‘木白’的束缚。” “你要搞清楚,现在不是自由跟束缚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赫连帮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她,昭尹现在很不安全。”张司南一字一句道。 “我会好好调查这件事,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拜托你帮我把昭尹安全地送到学校宿舍,她现在住在那里,告诉她不要这些天不要出门,还有,替我去看看傅彬,我想确认她的伤势到底怎样。”孟柏声道。 张司南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事我会做好,我希望你可以好好面对昭尹,那么多年,做姐姐的,不会说离开就离开了。” “是我对不起她在先,她的决定我都会尊重。”孟柏声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果然,一直看天上的话容易缺氧,她垂下头,驱赶走眼前的黑暗。 “任她离开,只会让误会加深,你应该明白,”张司南没来由地有些烦躁,他从未见孟柏声如此讲话,“我这边给你确认了她和傅彬的安全后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如果再用这种病怏怏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一定向你的舌头钉上两张扑克牌……” 孟柏声忽然笑了一下:“知道了。” 张司南跟她挂完电话后,发现身边的刘以清一直在看着他。 “是木白。”张司南笑道。 刘以清摸摸下巴,眼神投向苏昭尹,对张司南道:“她就是木白的姐姐?” 张司南道:“具体来说,是唯一的亲人。” “那我对于某人来说,又是什么呢?”刘以清撅起嘴。张司南环顾四周,趁着没人的时候,往小朋友嘴上啄了一下。 “当然是这辈子最爱的人。” 刘以清洋娃娃一般的脸上绽开笑容,她舔舔嘴唇,拉着张司南往苏昭尹走去:“先保证昭尹姐姐的安全吧,你可是答应了木白的。” 张司南牵着她的手,握紧,深深道:“谢谢你啊以清,愿意一直在我身边。” “傻子,不在你身边,我还能去哪儿?”刘以清白了他一眼,将牵着的手变为了十指相扣,甜甜地笑着。 第64章 张司南按照孟柏声交代的,将苏昭尹送到学校宿舍外,并嘱咐她不要外出。临走时,苏昭尹忽然拉住张司南,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活生生地咽了下去。最后,她换上一脸笑意,送别了张司南和刘以清。 走出宿舍,张司南和刘以清漫步在校园林荫道上,两边路过的学生有不少对他们侧目的。一对相衬的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本身就是一道靓丽至极的风景线,更何况他们还总是勾起手。 “刚才在赫连帮的人面前,我好像失态了。”刘以清主动提出在胡同里发生的事。 张司南望向她,沉默着。 “叔叔对我很好,但在我十岁那年,他再也没有来看望过我。有人说他做了帮派老大,跟我爸爸走私下生意,打着刘氏的旗号在外笼络很多黑帮,说是赫连帮就是他一手建立的。当我爸爸……当我爸爸去世以后,我又听说叔叔从南泠逃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一直不相信我爸爸和叔叔是会做黑帮生意的人……”刘以清慢慢开口,“赫连帮是华渝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它和我的家族联想到一起,但是当那个人说上层人物是商人的时候,我真的很怕……” “司南,我爸爸他们,会不会真的是因为牵涉了黑帮才使刘氏遭遇了那种事?”刘以清感到身上的寒毛有些竖起,她怀疑着。 “没有的事!”张司南一口否决,“至少你爸爸并没有跟黑帮做走私生意。” 刘以清看向她。 “以清,别想太多,姓刘的人千千万,这或许只是巧合。”张司南镇定道。在刘以清思考的时候,他愧疚的神色显露无疑。 当年孟柏声派遣她去刘氏卧底,为的就是查清刘氏跟黑帮之间是否有关系,刘以清父亲的行踪他都会定时上报,在刘氏爆炸案发生前,张司南已经发现,刘以清父亲是和黑帮不挂钩的,然而一个叫做刘祁的人,也就是刘以清所谓的叔叔,却是黑帮的首脑一般的人物。调查完毕想要收集证据的张司南却在那时做了一个决定,想要陪在刘以清身边,想每天都可以看见她。 这是个不理智的决定,在刘以清身边呆的时间越长,他就有更多的东西暴露在刘祁面前,渐渐的,刘祁有所察觉,他曾把张司南单独叫到一个陌生房间,进行试探,张司南对于孟柏声交代他的事绝口不提,好在刘以清及时将他唤走,才避免刘祁接下来的逼供。后来刘氏爆炸案发生后,生还者寥寥无几,刘祁是其中一个。正如刘以清所说的,刘祁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但刘祁无疑是一只老狐狸,张司南每次想起那个房间,压抑而紧迫的气氛总令他呼吸不过来——处处都是圈套。 要是刘祁真的是在赫连帮的领头羊,那当初没能进入赫连帮对于张司南而言算是一种幸运了。 “刘以清?”有几个女生在林荫道边看着刘以清小声议论着。张司南耳朵机敏,听见了声音,往后一看,那几个女生有些脸红地往树后靠了靠。 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一个男生和女生,一下子跳到刘以清和张司南面前。 “小凤凰?是你吗?!”女孩见到刘以清,双眼直冒星星,她穿的可爱的红色长裙,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戴着可爱的金丝眼镜,张司南赫然认出,那是刘以清参加比赛时候的一身造型——那时候评委见她颇具个性的衣服,加上她的自我介绍“南泠小凤凰”,故而她的粉丝都叫她为“小凤凰”。 刘以清还在困惑时,男孩已经拿出粉色信笺,还有一支笔,乐不开支道:“小凤凰,你的‘云上留声机’实在是太好听了!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刘以清甜甜一笑,接过信笺,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还在后面画上一个小爱心。张司南望向她的侧脸,漂亮而独具青春的活力,张司南心想着要是有镜头拍摄她的话,那一定是完美的校园写真系列。 随着“咔嚓”一声响,张司南还沉浸在刘以清不可方物的美当中时,那个模仿刘以清装束的女孩已经开始和刘以清自拍了。 “不看华渝雪扬江!独爱南泠小凤凰!” 待这两个学生大声地叫完口号开心地跟刘以清道别后,刘以清扭头对张司南吐吐舌。 “这是打油诗?”张司南问道。 “这是应援口号啦。”刘以清对他道。 “应援口号?” “你不追星当然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看来我们的小朋友已经开始火了。”张司南笑道。 “才参加了几场比赛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人找我要签名了,但是离真正地火其实还早着呢。”刘以清挽上他的胳膊,笑着。 张司南望着周围的风景,茂密的树木间有鸟鸣,还有一些学生正在拍实训作业,打羽毛球。他道:“以清的理想不就是成为明星吗?” “对啊,我想到时候聘请你做我的助理。”刘以清轻松道。 “只是助理?”张司南不怀好意地朝她的耳边吐气道。 刘以清耳廓一红,避开她,嘟囔道:“当然,还是经纪人。” “经纪人兼助理的话,会很累吧。”张司南故意思考道。 看着张司南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刘以清掐了一把他的腰,傲娇道:“那大不了你什么都不做,老大养你。” 张司南望向她,眼中生出柔情来,他抓住小朋友的手,紧紧攥住,温和道:“那说好了,我一直陪你到你的理想实现的那一天,不过你养我那叫不像话,应该是我拼命赚钱养你才对。” “谁规定的男人就必须赚钱养家了?女人也可以啊,只要能力足够,主内主外什么的,两个人一起分担不就行了?”刘以清对张司南道。 第71章 “你这小姑娘,都想好以后的事了。”张司南笑着。 “那是,对了,我们刚才说的那些,如果谁做不到谁就在……”刘以清拖长声调,古灵精怪地指了一遭,食指落在一栋古老的建筑顶上,“就在那里说‘我是骗子’。” 张司南差点没笑出声,他揉揉刘以清柔软的头发,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幼稚的惩罚,也亏你想得出来。” “呀,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刘以清拍掉在自己头上胡作非为的手,嗔怪道。 “那我再加上一条,如果你没做到你就在上面唱‘云上留声机’。”张司南加大了‘惩罚力度’。 刘以清的手故意把张司南的头发弄乱,一本正经道:“那要是你没做到,在上面唱歌的就是你了,我要‘路过南泠’!” “成交!”两人如同幼时玩伴一般,勾起尾指,在大拇指上‘盖章’。 在‘盖章’完毕之后,张司南将她暖烘烘的小手握在手里,揣进兜中,笑道:“话说刺头那家伙说好来看你比赛,结果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刺头今天早上跟我神秘兮兮地说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估计又在哪家创意铺子里定制小玩意儿。”刘以清回答道。 “我们得先去医院一趟,看望木白和昭尹的一个朋友,然后回家给刺头带他喜欢的那家白切鸡,等待他的惊喜。”张司南笑着带上刘以清往学校外面走。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老大请你。” “吃肉。” “不给!” “那吃你?” “嗯……考虑一下……” 两人欢声笑语地渐行渐远。 第65章 而在城市另一头,一个富丽堂皇的酒店天台上,玻璃栈道一般的平台,恐高的人要是往下望去,一定会吓得哆嗦着趴在上面。平台上摆放着沙发茶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裹在一身黑色羊毛衫里,他的头发散落着,像是一个艺术家,戴着金丝眼镜,持着一根蛇头拐杖。他戴着绿扳指的手指慢慢地敲打着蛇头拐杖的侧边。他身边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汉子,强壮的肌肉似乎要把西装撑破一般。在他对面,正是林裴川。 “刘老,这是合同,里面的条件我想你会很感兴趣。”林裴川在另一条沙发上,圆弧沙发几乎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 老人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合同,不苟言笑道:“人老了,看这些费劲得很。” “阿邓,给刘老念一念。”林裴川示意道。 在阿邓拿起合同的时候,被唤作刘老的老人提起手杖,轻轻压在合同上,阿邓无法将合同抽出,不明其意的阿邓看向林裴川,林裴川望着老人,平静笑道:“刘老这就是在为难林某人了。” “都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快节奏的方式,但合同倒是拟得一份比一份冗长。这些东西我会交给人慢慢看,不用劳烦林总……”老人将手杖缓缓放下,在触地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什么事,口头上说着也实在。” 林裴川轻拍大腿,道:“那好,林某人就直接说了……林某人想和赫连帮合作。” “人老了耳朵不太好使,劳烦林总再说一遍。”老人气定神闲。 “我想跟贵帮合作。”林裴川重复道。 老人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林总怕是忘了我姓甚名谁了。” “刘老说笑了,南泠刘氏出身,赫连帮的刘祁刘老,林某人当然记得。”林裴川道。 刘祁冷笑,缓缓道:“刘氏向来和林氏势不两立,当年林娄挟持我弟媳以此逼迫舍弟跟林氏合作,如此小人行径,现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合作?” “当年林娄犯下的滔天大罪已经让他本人受到制裁,现在的林氏不同于以往,刘老大可放心。”林裴川平静开口。 “老人家行走江湖久了,难免会有个戒备,林总应该给我看看林氏的变化,还有,你的诚意。”刘祁道。 林裴川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一笑,开口道:“不知道刘老是否记得那场爆炸案。” 刘祁敲击手杖的手指骤然停止,他抬眼看向林裴川,皱纹密布的脸上全是复杂与猜忌:“林总想说什么?” 林裴川看看左右两边的人,刘祁会意,挥手示意左右两边的人退下,林裴川也让阿邓与那两个壮汉一同走下天台。 “说罢。”刘祁道。 “当年刘氏爆炸案发生,鲜少有人逃出火海,包括刘祯刘总,他的千金,刘老您的侄女,似乎还下落不明。”林裴川慢悠悠道。 刘祁紧盯着他。 “说来也巧,我在刚来华渝的时候似乎见到过刘氏千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想我一定能找到他,并把她带到刘老的面前——前提是,刘老愿意跟林某人合作,”林裴川跟刘祁对视片刻,“并非林氏。” 半响,刘祁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浑厚:“我暂时答应你,一个月后,我必须见到以清。” “刺头——” 刘以清与张司南回到家中,却不见刺头的身影。 “哪儿去了?”刘以清见电视还放着,客的茶几上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丑丑的字迹:老大,小司,我在外面努力赚钱,争取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刺头留言。 “这个刺头……也劳烦他那么有心,行,今晚,张司南你下厨,给我们做顿丰盛的饭菜!有没有问题?”刘以清转身对张司南笑道。 “有,我现在没有太多力气诶。”张司南凑近她,头一次露出萌物一般的神情。 这让刘以清的心一下子被萌化了,她捧着张司南的脸,重重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舔舔嘴唇道:“现在呢?” “问得好,”张司南突然将她的腰揽住,冷冽的气场在越发靠近是逐渐融化,带着独特的气息,随着他颇具磁性的嗓音,逐渐靠近,喷洒在刘以清的脸上,“确定是现在让我去做饭吗?” 刘以清双颊通红,语气弱弱的:“做……” 张司南的气息就在刘以清的鼻息间辗转。 刘以清渐渐地闭上眼睛。 张司南的唇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突然停住,唇角勾起:“做什么?” “流氓!”刘以清害羞地一下子推开他,在他玩味的表情下,不顾自己绯红的脸,将他推向厨房,“快做饭去,爱刺头就对他好一点!等会他回家都没东西吃!” “好啦好啦,知道了。”张司南哭笑不得地捂着嘴笑着,眼睛弯弯的。 在酒店某间房间里,烟雾缭绕。刺头站在诸多壮汉里,恳求着:“大哥们,行行好,我们三如果加入赫连帮一定会为帮派尽心尽力!责无旁贷!” 房间里发出了无比讽刺的笑声。 “真的,我们三个在华渝纵横闹市,其中我老大,抢钱一把好手,我小弟,赌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刺头一直浮夸地吹嘘着,若是让张司南和刘以清听见,指不定会得到一顿数落。 他夸得天花乱坠,也在一瞬间被人拎起来,往门外拽去。 “相信我啊大哥们!我们真的很厉害,遇鬼杀鬼,遇佛杀佛!谁来谁骨折!”正当刺头忍受着提起来的悬空感时,敲门声响起。 门刚被打开,那几个被揍得不成人形的壮汉扑倒在房间里,正是被张司南揍得落花流水的家伙们。 “怎么回事?”正在吊椅上抽烟的汉子皱起眉。 “本来要抓到了,结果……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壮汉起身,擦擦额角的汗。 “妈的!”吊椅上的汉子将烟头狠狠丢在他身上,愤怒至极,“一个女人都抓不住,帮里怎么就养了一群废物?上头派下来的任务,要是完成不了,这一屋子的人都要完蛋!” “那女的跑得倒很快,更可气的是,一路上都有人帮她!最开始跟她在一块的女人,难缠死了,最后来个男的,看上去是个狠角色,兄弟们人多也招架不住。”壮汉捂着淤青的左脸,委屈道。 此时,吊椅汉子的手机响起,他连忙接起电话:“好,我知道了。”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刺头身上。 吊椅汉子示意拎刺头的人把他放下,招招手示意刺头过来。 刺头笑咧了嘴跑过去。 “你刚才说想加入我们?”吊椅汉子道。 “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两个,一共三个,都是同道中人,相信我,绝对是‘业界传奇’。”刺头悻悻然道。 吊椅汉子摆摆手,豪爽道:“不管几个,只要帮哥几个了了这档子事,四个五个都让你进入我们赫连帮。” “真的吗大哥?不管是什么事,刺头一定给您办妥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刺头兴奋极了。 吊椅汉子拿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放到刺头面前道:“这个女人,是上头要的人,你想个办法,把她带到玉械仓库,到了那里告诉我们,我们很快就来。从此以后,你跟你的朋友们就正式加入赫连帮。” 刺头看向手机上的女人,他不认识,但精致的脸像是一只猫,笑起来格外好看。他不喜欢对女人下手,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第72章 “大哥,这,抓女人,还是不太好吧?”刺头犹豫着。 “自从战警警会出了个风云人物,这华渝的女人们也是一个赛一个强悍。这社会,男女平等,抓个女的怎么了?”吊椅汉字点燃一根烟道。 刺头原本还想辩驳,但他紧握着裤兜里仅剩的两块公交车钱的时候,他犹豫了。 谁不想过上好生活呢? 当他想起过去在南泠的一个天台上跟刘以清张司南喝酒的情景,这种心情越发明朗,张司南和刘以清一直保护着这个初中辍学不学无术的自己,同样作为男人,他或许已经吃了好些年的软饭了,这一次,他想让老大体会到自己的用处。 谁不想让身边在乎的人过上好生活呢?他认为,加入赫连帮一定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用担心被人追杀,而是即将成为狩猎者。 “我们三个到时候都可以进入赫连帮,对吧。”他最终问道。 吊椅汉子挑挑眉,慢悠悠:“我保证。” 刺头下定决心道,“这活,我干了。” “很好。” “她叫什么?” “苏昭尹。” 第66章 住宅区—— 孟柏声正在电脑上查找烟草商家,被一阵毫无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她起身去开门,却发现门外是隔壁家的阿婆。 “阿婆?”孟柏声感到纳闷儿。更奇怪的是阿婆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 “木白!”从阿婆后面钻出几个小孩子来,有小女孩,有偷张司南钱包的调皮男孩,还有之前那个倒霉的小胖子。他们正围在孟柏声身边。 孟柏声根本没法反应,这时候阿婆进来了,轻轻合上门道:“木白啊,想吃什么,阿婆给你做。” “阿婆您这是……”孟柏声记得,这个阿婆以前老是对着自己说太吵了,影响大人睡觉,还让苏昭尹管管,那副凶巴巴的表情跟现在这副心疼的神色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 她的儿子康明是陈胜会的,被便衣巡查处的人捉走了。 阿婆不等孟柏声招呼就自行进入厨房,孟柏声赶紧走过去:“阿婆,厨房没垃圾,我不会乱扔了,您放心。”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小胖,把菜拿过来!”阿婆用了以前的大嗓门对那个小胖子叫道。 不等孟柏声开口,阿婆已经接过小胖子递来的猪肉与蔬菜,不由分说地往洗碗台上放,拿起里面的土豆和茄子。 “阿婆您……这些交给我来吧。”虽然不明情况,但孟柏声还是赶快过去,拿过阿婆手中的东西,开始用水冲洗。 阿婆接过孟柏声洗好的土豆,放到菜板上拿着菜刀熟练地切成条:“木白长大了。 “说话做事也像大人了,刚才小胖他们说在楼下叫你感觉你不太对劲,说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在想你姐姐也不在家,万一发了烧,木白的脑袋岂不是更糊涂了?”阿婆笑着,眼角的皱纹叠起好几层。 孟柏声在心里哭笑不得。 “我这隔三差五地来敲你们家的门都没人,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两天也不见你姐姐回来,我心想木白这孩子肯定不会做饭,昨晚想给你送点土豆炖牛腩,你姐姐说你特别爱吃,但往门口一站,等了老半天还是没人……啊对了对了!”阿婆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胖!” 随着小胖子提着一个保温盒进来,阿婆拿过,悄悄打开盖子,放到孟柏声面前窃喜道:“土豆炖牛腩,今天早上煨的,没让小胖他们打开,不然的话,这盒就空了!” 牛腩与土豆的香气扑面而来,孟柏声笑了笑,心底涌出一点暖流:“阿婆。” “阿明老是不在家,你姐姐经常带你来看望阿婆。说实话,阿婆很开心,嘴上也许老爱念叨你,而你啊,老是让阿婆高兴……自从阿明进了监狱,你姐姐又来了一次阿婆家,”阿婆将保温盒小心翼翼放在一边,笑道,“阿婆问她,木白乖不乖,她说你一直很听话。阿婆告诉她,很多街坊都说她因为木白嫁不出去了……” 孟柏声聚精会神地听着。 “她说,没关系,她会照顾木白一辈子。”阿婆笑着继续切菜。 孟柏声胸中的酸涩终于澎湃起来:“一辈子么……” “当然,阿婆还能骗你不成?”阿婆很快就切完了,她拿起一旁的肉,开始解冻,“阿婆活了那么大的岁数,可还从没见过愿意跟自己妹妹过一辈子的姐姐,昭尹她真的很善良……听说啊她的男朋友出了轨,那男人还真不是个东西,木白,回头你告诉你姐,阿婆可以帮她张罗,一定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帅小伙!” 孟柏声觉得眼睛涩涩的,她不禁把目光投向外面。 “木白!你过来一下!”三个小孩子在厨房外探出小脑袋,对孟柏声招招手。 孟柏声将即将出来的眼泪收回去,呼了一口气跟着三个小孩来到客厅。小男孩把她拉到沙发上,好奇地摸上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疑惑道:“奇怪,没发烧啊?” “木白,你是不是生病了?”小女孩趴在她的大腿上,眨巴眨巴眼看着她道。 “没有啊。”孟柏声笑道。 “那你怎么和平时不太一样?”小胖子踩上沙发,左右打量着孟柏声。 孟柏声哭笑不得,她道:“是吗?” “木白好像不太开心,是因为昭尹姐姐没在家吗?”小女孩站起来,戳戳孟柏声的脸,好奇道。 看着小女孩可爱的脸,带着纯真无邪的味道,孟柏声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小女孩机敏道,“木白就是想姐姐了!” “那就去找昭尹姐姐啊!”小男孩喊出声道。 果然是小孩子,孟柏声心想着,她从心里羡慕起这些孩童来,根本不会有如今成人世界的烦恼。 “但她已经不会回来了……”孟柏声苦涩一笑。 “哦我知道了,木白又惹昭尹姐姐生气了!木白又犯错了!”小胖子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孟柏声笑道:“这次可是大错。” “再大的错昭尹姐姐都原谅你了不是吗?而且木白也没去找过她,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小女孩撅起嘴道。 “昭尹姐姐那么好,她根本就不会让我们欺负你。”小胖子道。 “但是昭尹姐姐欺负人!上次她买了好多蛋黄味的月饼,我想要五个,但昭尹姐姐说都是给木白的!”小男孩道。 “你才欺负人!昭尹姐姐都说了木白不爱吃茄子,你还往木白的菜里偷偷扔茄子碎皮,后来还不是昭尹姐姐一点一点挑出来!”小胖子连忙道。 “小胖你上次把昭尹姐姐弄哭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偷偷带走木白,昭尹姐姐哭了好久!”小女孩带着埋怨的稚嫩声线落入孟柏声耳中。 孟柏声忽然想起夏天的一个晚上,小胖子带她出去玩游戏,回来的时候她发现苏昭尹坐在沙发上出神,当她察觉到孟柏声回来,偷偷地背过身擦干眼泪,迎上一脸温柔的笑意:“木白回来了?饿不饿?” 如果是现在的孟柏声,她一定会走上前将沙发上的姐姐拥抱住,用从姐姐这里得到的温柔,加倍地更好地去守护姐姐。 那样平静的生活,苏昭尹对她的关心都在细节里,而自己并没有注意到,直到她离开。 李哨与李珊两兄妹的死在孟柏声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以至于她害怕将所有事告诉了苏昭尹以后,也让无辜的她卷进这场风波里。 她在这之前想的是,就算苏昭尹离开了,那至少也保证了她的安全,但是现在看来,赫连帮的人已经盯上苏昭尹了。 孟柏声擦擦眼角,对这几个还在吵吵闹闹的小孩子道:“我……” 当小孩子们平静下来,她开口道:“谢谢你们,让我决定了。” 关于苏昭尹的一切此刻在孟柏声脑海里泛滥,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从幼时到中学时代,再到1926训练营,最后到如今,那些温柔的细节被无限放大。 “我也一定会把她找回来。”孟柏声继续道。 阿婆站在沙发后,拿着掌勺,摇着头微笑着回到厨房。 第67章 整个城市被一片连绵的乌云笼罩,阳光被昏暗取代,凉风轻轻地吹拂着街角与城区,行人脚步匆匆。当地人很清楚,华渝只要一到了这个时候,就表示着倾盆大雨即将从天空扣下。 细小的气泡在烧杯里一点点破碎,透明的水扭曲着逐渐靠近的白色身影。走到咨询台边的伊卡拿起烧杯将里面的纯净水喝了个干净。 “郭教授下班了?”咨询台后的护士扬起头微笑着问他。 “下午还会来,住院部那边刚过去的病人记得叫人好好照顾一下,他女儿要明天才能赶过来。”伊卡将烧杯把玩在手,对护士叮嘱道。 喜欢用烧杯喝水,这是伊卡的爱好。 “您也辛苦了,我这就联系住院部。”小护士拿起一边的电话,开始拨号。 第73章 伊卡轻轻放下烧杯,对小护士笑道:“谢谢你的温水。” 小护士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小脸微红。 虽然伊卡平时满不正经,但一到了工作期间,精英的调调显露无疑,轮廓精致,戴着的金丝眼镜倒显得有点斯文败类的意思。 小护士还在晃神的时候,伊卡已经走远了。直到电话里传来住院部的人的声音,她才回神。 伊卡走在楼道里,电话渐渐响起,正在哼小曲儿的伊卡接起:“喂,司南。”在张司南说话的时候,他的笑容逐渐消失,露出来的虎牙也收敛了回去。很快地,他立即折返,几步来到咨询台,对那个还在沉浸在粉红泡泡世界的小护士开口道:“查一查外科手术那边刚刚抵达住院部的病人。”见伊卡一脸严肃,小护士刻不容缓地开始着手。 住院部静悄悄的,扶着推车走在楼道里的护士很少发出太大的声音,一间单人病房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傅彬闭着眼平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因为巨大的疼痛有些浮肿,微张着毫无血色的唇,呼吸机里形成一阵又一阵的白汽。还穿着警察服饰的女孩坐在她的床边,另外一个男生和女生站在窗边,正在闲聊着什么。 “施施,”女生看向她,又看了男生一眼,收到男生肯定的眼神后,她迟疑开口道,“下午的戏我们还得拍,不如将她交给护士先照顾着?” “她”指的正是病床上的傅彬。 施见楚慢慢起身:“走吧……” “那我们先去找护士。”男生带着女生笑着走出病房。 正当施见楚回身朝门口走去时,她听见傅彬发出了声音,朦胧而含糊。她转身走回床边,蹲下身子,想听清她所说的。 “别……走……” 纯白的纱帘被轻轻吹起,点点阳光在房间里与消毒水的气味相互融合,静谧的环境令施见楚似乎只能听见这句话。 “好吧……”施见楚笑着坐上椅子,将工作证件取下来,挂在床边,“那我就在这里好了。”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施见楚,是一个演员。”施见楚替她掖好被子,道。 “施施。”带着护士前来的男生与女生推门而入道。 “我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希望在这期间,你们能把她的家人找来。”那名护士道。 施见楚扭头望去,笑道:“不用了,我照顾她就好。” “施施?”女生不解极了。 “你们先去吧,导演脾气不太好。”施见楚平静道。 男生拉拉女生的胳膊,在这个女生对施见楚嘱咐一番后将她拖走了。在楼道里,男生对她小声道:“正好,她那个警官的角色你不是一直想要吗,而且今天是开机第一天,她就跟剧组闹这套,我替你去跟导演说说,让他把角色给你安排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主要担心施施,我怕她太善良会出事,谁会被人无缘无故地捅上一刀?我怕那个人不是善茬。”女生担忧道。 “这些都不是理由,你就告诉我,你难道真的甘心只在镜头前露几秒吗?她施见楚凭什么能演主角,而你只是一个作配的?这是个好机会,信我,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圈子里出名的就不是她施见楚了,而是你。” “我就当你没说过这些话。”女生愤怒地加快脚步,对男生不予理睬。 两人拉拉扯扯地来到电梯,从单层电梯里下来的三个人正巧看见,他们匆匆进入楼道。 “意思是说傅彬是为了救昭尹?”伊卡脚步飞快,看着手机里小护士发来的病房信息。 张司南跟在他身后,道:“情况是这样,木白也很担心她。” “刚走了一个陈胜会,现在又摊上了赫连帮,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吧。”伊卡感到头大。 “更可气的是,他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下还那么嚣张,警会的人都在干什么?”刘以清回想着那帮壮汉对苏昭尹下手的情景,心里一阵发悸。 “现在的警会已经变味了……”张司南感叹道。 伊卡将手机塞回兜里,带着两人走向某个病房:“跟我来。” 病房的门半开着,走近的时候三人听到了里面动静。 “站住!”随着里面的一声叫喊,三人不由地一齐停住脚步。 “谁派你们来的?”清冷严肃的声音,张司南警惕地将两人拉到一边,贴着墙根,伊卡和张司南探出头去,只见床边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女人,他背对着门口,望向前方。由于门没有完全敞开,视觉阻碍的缘故,两人没法看见前方是什么人。 “警察在这里干什么?”伊卡收回视线,呢喃道。 “这已经是一桩刑事案件了,警察在也不奇怪,我只是好奇如果是普通刑警的话,为什么要穿战警制服?”张司南看着那身纯黑色警服,背后还有1926的标识,他微眯起眼。刘以清望了他一眼,也慢慢把身子挪过去,只见病床边的女人又开口了——— “还有门口那几个人,别再躲躲藏藏的了,赶紧出来吧!”女人直接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朝身后转去。 当她看见门口的张司南,伊卡,刘以清的时候,冷漠而傲气的眼神瞬间变化,周遭的气场立马消失不见,手上类似书刊的东西一下子掉落地上。 “你好。”刘以清抬手轻轻挥了挥,露出和气的微笑来。 “对不起!对不起!”施见楚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 伊卡和刘以清对视一眼,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个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人的态度发生一百零八度转变。张司南把门完全推开,发现里面没有其他人。他看见施见楚脚下掉落的东西,封面写着——《华渝故事》剧本,瞬间明白过来。施见楚连忙捡起,挽了一下耳际的头发,抱着剧本看着几人支支吾吾道:“我……我刚才在练习台词,希望没吓到你们。” 看着眼前高挑女孩一脸羞红,刘以清连忙摆摆手笑道:“没关系的,小姐姐刚才的表演很逼真,我们都以为是警察呢。” 施见楚含笑着垂下眸子:“谢谢。” 张司南和伊卡向病床上的傅彬望去,两人很快来到病床边,见傅彬昏迷不醒的模样,张司南微微皱眉:“她没事吧。” “我在天桥上发现她的时候,她一直在流血,医生说做手术的时间很幸运……”施见楚望向傅彬。 “所以她现在应该是脱离危险了吧。”张司南似问非问道。 “废话,转移到这个病房里的话,脱离危险是肯定的。”伊卡回答着她。 张司南收到了肯定的答案,拿出手机往病房外走去打算告知孟柏声,刘以清几步跟上了他。 心脏检测仪跳动的声音开始在病房里清晰起来,伊卡转身看见施见楚站在一边,手里还抱着视如珍宝的剧本。 “你们是她的朋友吗?”施见楚小心翼翼地问道。 “算是吧,”伊卡的目光落在她的剧本上,“你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一名演员了,很了不起。” “没有没有……”施见楚见伊卡不吝赞扬,她礼貌地颔首道,“我只是喜欢表演而已。” “前途无量啊,说实在的,刚才你那番表演警察的样子把我都吓了一跳。”伊卡笑道。 “那是因为最近在筹备拍摄电视剧,想要排练一下,但好像动静挺大……病人的话,应该需要安静的环境吧,很抱歉。”施见楚有些汗颜。 伊卡看着施见楚道:“应该是警匪电视剧吧,好家伙,你演的是警察……”伊卡瞟了一眼病床上的傅彬,又联想到刚出去的张司南还有某个家伙,他不由地笑弯了嘴角,“我很期待。” “就怕会让人失望,毕竟这个角色在生活中是有原型的。”施见楚叹了一口气。 “原型?”伊卡笑道。 施见楚摩挲着剧本边缘,一本正经道:“其实,是五年前去世的战警队长,孟柏声。” 伊卡一怔:“蛤?!” 第68章 闷雷阵阵作响,豆大的雨珠砸向地面,逐步湿透了满是灰尘的街道。孟柏声躲在一家甜品店的屋檐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觉得现在差不多提前进入初冬了,周遭的空气都有些冷冽。看着街道上的行人要么顶雨奔跑,要么举着雨伞脚步飞快,孟柏声忽然后悔没有看天气预报。 现在看来,这场雨无疑是把她困得死死的。 她望向手里的紫色纸袋,确认里面的蛋糕还是完好的。这时候,她接到了张司南的电话,了解到傅彬的情况。 “让伊卡那边多照顾一下,我没有办法去看望傅彬。”孟柏声看见从甜品店出来的一对年轻姐妹撑伞走入雨中,两人亲密无间。 孟柏声转身看见玻璃橱的镜面上形单影只的自己,像极了一只落魄的金毛犬。 “对了司南,我想知道,昭尹宿舍的位置在哪里。”孟柏声见镜面上的人缓缓张口,憔悴又坚定。 第74章 “终于打算去找她了?”张司南在另外一头挑挑眉。 “她是我姐姐,我必须向她好好解释,好好道歉。”她望向温馨的店内,缓缓道。 店内刚结完账的柜台小姐见到橱外的孟柏声,微蹙起眉。这时候,电视上出现了一则新闻,正是关于香烟杀人案的。 “赶紧买完赶紧回家,真是可怕……” “这警察怎么搞的,现在都没抓到凶手……” 甜品店里的顾客纷纷议论着,赶紧撑伞离开了。 柜台小姐在送走店里最后一批客人后,她随手拿起放在柜台边的雨伞走了出去,发现那玻璃橱外早没了孟柏声的身影,她抬眼向四周张望,却发现那头金发在远处飞扬起来,那个女人在雨里不停地奔跑着,背影渐渐消失在雨里。 柜台小姐感到奇怪极了。 华渝西南部海呈大学—— 艺术楼最顶层的舞蹈教室里,白炽光灯将整个教室照得通亮,颇具节奏的音乐戛然而止。 “明天就是毕业演出了,你看看你跳的是什么?”一名女生盘坐在地上扔掉遥控器,对气喘吁吁的男生埋怨道。 男生拿起白色毛巾擦擦汗水,坐到女孩身边,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失落道:“我已经尽力了,但是那几个动作总是容易出错,要不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我已经帮你纠正了几百次了,早知道你这么笨我还不如答应我闺蜜跟她逛街去。”女孩给他递了一瓶水,嘴上不依不饶道。 “抱歉啊婷婷,我就是太笨了……”男生缓缓拧开瓶盖,一咕噜地往嘴里倒去。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婷婷道。 男生放下喝了一大半的水,立刻站起身来,对婷婷笑道:“我再去跳一次好了,要是实在不行,我就把位置让出来给别人。” 见男生回到镜面前,给她比划一个“ok”的手势,婷婷拿起遥控器,犹豫片刻毅然放下道:“孟小飞,我们去找苏老师吧,她一定能给你指导的。” 孟小飞转身笨拙地挠挠头道:“但苏老师今天没课,她一定在家里,现在雨那么大,我们也没有伞……” “大男人怕被雨淋?孟小飞你没有没有搞错?”婷婷站起来,双手叉腰鄙视道。 “没有没有,我不怕,我担心你会感冒!”孟小飞脱口而出。 婷婷脸上一阵红晕,接着笑道:“我听人说苏老师从家里搬来学校住了,就在南苑教职工的老房子里。” “真的吗?!”孟小飞喜出望外,不顾汗津津的手,拉起婷婷往教室外面跑去,“我正好也想跟苏老师好好聊一聊呢!” 雨水在窗上不停拍打,在沙发上坐着的苏昭尹握着手机,她好像是在盯着电视屏幕,上面是今年夏天的选秀综艺。 她一声不发,一举不动,当听见厨房的水烧开后发出的声响,她才慢慢起身,踩着小猫拖鞋去往厨房,直到恍惚着伸手去揭盖子时手指被烫到,她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关掉火,拿起一边的湿布拿开盖子。扑面而来的白汽让她的眼睛感到一阵刺激,她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 将盖子重新盖上,她缓缓走到客厅的阳台,看着雨水在窗户上流淌。华渝的雨始终密集,总是跟着沉闷的雷声一起不断敲打每一栋建筑。苏昭尹记得这个时候应该是快要入冬了。 季节从来不会发生变化,都是遵循春夏秋冬的规律,而世间的万物永远都在变改,一年又一年,最终落得物是人非。苏昭尹自诩不是一个想很多的人,她也很少去看那些所谓的鸡汤故事,但自从搬到学校里,她有时会去网络上看一看一些关于心灵的段落。 那些会让她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随着门铃响起,她走到门前,从猫眼里看了一下,见是孟小飞和婷婷,她很快地开了门,换上笑脸道:“是你们啊。” 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学生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她立刻把两人领进房内,给两人递上毛巾送上热茶后,来到卧室,打开衣柜。里面衣服很多,她拿出一件黑色睡衣,往它旁边随手拿出了一件白色睡衣,她的眸子微颤着。 这是孟柏声的衣服。那天苏昭尹一股脑收走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搬来这里发现后还是将它放进衣柜里。她握着睡衣的手紧了紧,毅然将它取了下来。 孟小飞和婷婷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苏昭尹已经拿出两件衣服分别递给二人。 “穿上吧,别着凉了。”苏昭尹可亲的模样使两人轻松自在。 很快,婷婷穿上了黑色睡衣,孟小飞虽然有些抗拒,但在不断的喷嚏过后还是穿上了白色睡衣。 “你们两来找我是关于毕业晚会的事吧。”苏昭尹端起温开水,对两个正在对她不好意思笑着的两人道。 幸好有人来了,她觉得自己也不会那么孤独了。 “苏老师,我想请教一下那几个动作,我能做,但就是跳到那些地方的时候节奏会乱,顾节奏的话动作也会乱……”孟小飞挠挠头,抱歉地看着苏昭尹。 “你跳一遍,我看看。”苏昭尹将电视的声音关掉。婷婷拿出手机,开始放音乐。 看着孟小飞赤脚在地板上跳了起来,苏昭尹聚精会神地看着,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记录。 舞曲结束,苏昭尹将视频递给他道:“动作在我看来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总的来说有点抢拍,结尾不够干净,你先看看视频,我先去拿镜子。” 说罢,苏昭尹起身去到卧室搬镜子。 婷婷打量着苏昭尹的宿舍,感叹着跟学生宿舍完全不一样,心生羡慕。 而在老房子的底下,两个撑着黑伞的身影远离路灯,尽可能地融入黑暗中,雨雾中可以看见两个因为吸烟而亮起的火星,借着火星的光,隐约可见两人鼻青脸肿的模样。 “三爷真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居然找外人帮忙,那个叫刺头的,又瘦又弱,能成什么事?”原来是白天被张司南揍得落花流水的其中一个黑壮汉,而他口中的三爷则是那个吊椅大汉。 另一个矮子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道:“咱们只要比那个蠢货先抓到苏昭尹,三爷一定对我们赞赏有加,还可以将功抵过。” “你确定苏昭尹就在这栋楼里?”黑壮汉望向背后的老式公寓楼。 “兄弟们都探查过了,她是这所学校的老师,这就是她新入住的房子。”矮子回答。 “也不知道上头要一个老师做什么,费咱兄弟老半天劲。”黑壮汉无奈道。 “走吧兄弟们,直接拿人去!”矮子摸了摸腰间的麻醉枪,下令道。 这时,从草垛里瞬间蹦出五六个大汉来。 “咱那么多人白天都没能抓住那小娘们儿,晚上就没问题了吗?”黑壮汉道。 “她就在这栋楼里,无处可逃,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抓住她。”矮子掐灭烟头,率先收伞进入了楼道。 第69章 正在欣赏房子的婷婷看见电视边的素雅木架上有一副被放倒的相框,好奇心驱使她走到木架前,拿起相框。上面是苏昭尹,还有一个金发女人,也是个好看的大姐姐。 观赏间,门铃响起,婷婷赶紧把相框重新放倒。 “小飞你去开一下门,应该是任老师。”苏昭尹看着手机上任老师发来的消息——“苏老师,我等会儿给你送一个舞蹈demo,学校想让你明天晚上出席晚会,给同学们跳一段。”她放下手机,开始把镜子从床下扯出来。婷婷很快去帮忙了。 孟小飞打开门,看见的赫然是矮子跟黑壮汉。他愣极:“你们是谁……” 黑壮汉嘴角扬起,忽地带起一阵风,一把将孟小飞撂倒在地。 “啊——”吃痛的孟小飞在地上翻滚不已,黑壮汉身后随即冲出几个壮汉将他拎起,像是提小鸡仔般将他扔到了一边。 “外面怎么了?!”闻声的苏昭尹急忙从卧室跑出,婷婷也紧随其后。 “苏昭尹,我们又见面了。”矮子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领着黑壮汉等人,关上门后,走了过来。 “苏老师,婷婷,你们快走……”孟小飞趴在地上干呕不出任何东西,反而挨了一个壮汉的一记踢。 “小飞!”婷婷大喊着想要上前,却被苏昭尹拦住。 她将婷婷护在身后,面对着越走越近的矮子等人,随手操起一旁的花瓶,似乎想要作为防御的武器,哆嗦道:“别过来……” 矮子不予理会,一个眼神示意后,后面的壮汉直接上前想要抓住苏昭尹跟婷婷。苏昭尹立刻拿稳花瓶,冲一个想要对婷婷下手的壮汉砸去,壮汉被砸中头部,吃痛地放缓了动作。 “婷婷你走!” 苏昭尹拼命地护着婷婷往门口跑。 “苏老师!” “快起来!”苏昭尹铁了心站在了孟小飞跟前,面对着一群静看好戏的壮汉。婷婷连忙扶起孟小飞。 “你们两快跑!”苏昭尹大叫着。 第75章 “苏老师……” “快跑!”苏昭尹坚持道。 两个小孩连忙搀扶着冲门口跑去。 “给我追!”矮子一声令下,身后一个壮汉立马冲向了孟小飞跟婷婷。 受到惊吓的婷婷跟孟小飞打开门后慌乱逃窜。 “你们别伤害两个孩子!”苏昭尹想要去阻拦那个壮汉,却被黑壮汉拦住了去路。 “苏昭尹,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一瞬间,惊雷乍现,将黑壮汉与矮子的脸映衬得更为骇人。 孟柏声踩过一道水坑,冒着倾盆大雨小跑而来,这道惊雷倒把她吓了一跳,怀里被她紧紧抱住的紫色礼袋差点掉落出来,她长舒一口气后,望向前方,就快到教职工的公寓楼了。 “救命啊!”前方不远处传来叫喊。路灯下,两个穿着一黑一白睡衣的人急速跑过,背后紧跟着一个壮汉。 正是孟小飞跟婷婷。 他们往后张望,神色惊恐,婷婷猝不及防地摔上一跤。“婷婷!”孟小飞赶紧去拉她,站起来时,雨水将两人的睡衣完全浸湿,而那名壮汉也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 “看你们往哪儿跑!”壮汉把玩着手里的甩棍,朝两人挥来,孟小飞下意识地抱住婷婷,并挡在她面前。 甩棍划过空气与雨水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正当棍身即将敲击在孟小飞的后脑勺时,被横扫而来的一只脚给踹飞了。 婷婷紧闭的眼也缓缓睁开,远处的路灯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映射在她眼前的金发上,即使湿漉漉的,也很是耀眼。 这位一头金发的女人,不是孟柏声又是谁呢? 孟小飞往后看时,一个紫色礼袋出现在他眼前,接着礼袋背后响起一道女中音:“把它护好。”回过神来的孟小飞接住了礼袋。 “哪儿的野鸡?看爷爷不把你碾碎了下酒吃!”壮汉揉着拳头,直接朝孟柏声进攻。 孟柏声轻轻闪躲,一个迅速的摆拳打中了壮汉的下颌角,壮汉顿时头晕眼花,刹那间,孟柏声猛然抬腿,砸中了壮汉的颈窝处,壮汉一下子栽倒在地。 他来不及感叹这女人速度跟力量强悍,接着又是一脚踢中了他的脸,使他暂时晕厥过去。 见孟柏声轻松地摆平壮汉,婷婷跟孟小飞立马上前。 “求求你,救救我们老师吧!”婷婷的眼眶红红的。 孟柏声看清了两人的衣服,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们老师……”她急忙抬头,只见一个窗户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急忙拉上了窗帘。 “你们去报警!这里交给我!”孟柏声说罢,目光锁定了楼层外表的空调。 “好!”孟小飞抱着紫色礼袋,拿出手机。 大雨倾盆中,孟柏声朝外墙奔去。 “小飞你看!”婷婷连忙拍了拍孟小飞,孟小飞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孟柏声正沿着外墙攀爬,速度极快。 “这……这太不科学了……”孟小飞的下巴几乎掉在了地上。 花瓶落在地面的声音响起后—— “啊——”苏昭尹被踹倒在地,她捂着小腹,疼痛不已。 “不知道你是什么命,白天没能捉到你,今晚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来救你!”矮子揪起苏昭尹的头发,猛地将她的头撞击在地板上。 眩晕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苏昭尹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她的反应也有了迟钝现象,看向矮子时,她看见他在愤怒地开口,但没能听见他在说什么,看见那张饱经沧桑还有疤痕的脸,她突然很想好好地嘲笑这个家伙。 这时,一记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令她逐渐清醒。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老子!”矮子抓起苏昭尹的头发,愤怒道。 苏昭尹依旧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盯着矮子。 “叫你别用这种眼神!”矮子又是一记耳光将她扇倒。 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但她还是讥讽地笑了。 “妈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矮子让黑壮汉拿过来一把剪刀,用冰凉的刀刃拍了拍苏昭尹的脸蛋,舔了舔牙齿,露出猥琐的笑意,“就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第70章 黑壮汉摁住了苏昭尹的双臂,剪刀沿着苏昭尹的衣摆渐渐往上,听着布料被裁剪的声音,苏昭尹咬牙道:“住手。” 可回应她的,却是矮子跟黑壮汉等人的嘲笑。 她躺在地上挣扎没有任何作用,她的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最后,她只能望着客厅的那盏灯,光晕令她似乎出现了幻觉。 “昭尹,以后我们结婚了的话,生两个孩子,一个姓余,一个跟你姓……”苏昭尹似乎看见了余克利的影子。 “姐姐!姐姐!”她仿佛看见傻乐着的木白跑到她的床边,拿着小小的温水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笑着,“这样就不痛了吧?” 当时,她有了他们,某些时候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但是没有料想到今天的下场…… 她不想哭,这种时刻,连叫喊都没有了意义,何况哭泣呢? “不要……”苏昭尹无力极了。 可矮子跟黑壮汉等人笑得更起劲了,他们贪婪地想要看见苏昭尹的身子。 “别逼我……”苏昭尹从嘴里缓缓地吐出这三字,正在她握紧拳头时,窗户突然被击碎,一人翻滚而入,巨大的响动令矮子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苏昭尹也随即望去——在黑夜里,没有什么比金发更亮眼的了。 她惊愕极了,但很快,有晶莹的东西在她眼里晃动,随即流下。 外面是雷声大作,狂风骤雨,孟柏声半跪地板,看见眼前的景象,怒视着矮子等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与这帮家伙展开肉搏。 黑壮汉也放开了苏昭尹加入到打斗里。 苏昭尹坐起身来,片刻间,所有人都被孟柏声放倒。 坐在地上黑壮汉一边咳嗽一边惊恐地向后缩,他结巴道:“你……你……” 赫连帮自诩身手不凡,虽说不是每一个都身强体壮,强悍能打,但比起普通人,他们的肌肉都要结实得多,实战经验也丰富得多。矮子跟黑壮汉也不是赫连帮里吃素的人,现在居然被人打得满地找牙,而且对方居然还是个女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壮汉紧盯着面前的金发女人,问道。 孟柏声面无表情:“让你进监狱的人。” 这时,趴在地上的矮子偷偷地拔出麻醉枪,瞄准了孟柏声。 苏昭尹见状,连忙起身扑向了孟柏声。 麻醉枪的扳机扣下后,苏昭尹也将孟柏声满满当当地扑倒在地,麻醉针掠过苏昭尹的后背,刺中了墙壁,落在了花瓶的碎片里。 “姐姐……”苏昭尹的这个举动令孟柏声心中涌出几分暖意。 矮子趁机起身,搬起一张椅子砸向两人。孟柏声连忙翻滚将苏昭尹护在身下,背后挨了这重重一击,她顿时疼痛得面部狰狞起来。 苏昭尹微愣。 “去死吧!”矮子满眼血丝,拿起剪刀捅来,孟柏声很快站起,回身一踢,打掉了他手里的剪刀,再顺势一脚踹去,矮子一下子又摔倒在地,呻吟不已。 突然,大门被爆破开,一帮警察冲进来:“警察!全部停手!” 矮子跟黑壮汉被警方带走,孟柏声异常熟悉案件流程,这让警察们很是惊讶,她就在现场跟为首的警察说了些什么,双方的谈笑风生被苏昭尹看在眼里。 待送走了警察,孟柏声折返回来。 “我想知道我的门怎么办。”苏昭尹看着空荡荡的门框,问道。 “我已经跟他们的队长商量好了,今晚他们会送来新的。”孟柏声笑道。 “好了,刚才也谢谢你,我继续等我的门,你先回去吧。”苏昭尹说罢,打算转身离开。 孟柏声抬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渍,缓缓道:“你现在很不安全,我留下来陪你。” 苏昭尹别过脸,甩开她的手,再次望向她道:“没必要。” “没必要?赫连帮的人都追到家里来了,怎么没必要?”孟柏声有些生气。 “我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孟警官,请回。”苏昭尹很快地走回自己房间。 孟柏声连忙跟上:“昭尹,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现在可以解释,一切都是阮鸣坤在作怪,他想杀了我,还不惜杀害我身边的人,我不想看见你也出事,所以装作傻子让从来都夜郎自大的他放松警惕,我在这之前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卷入这场不必要的纷争……” “我没有卷入任何纷争。” “你已经卷入了,赫连帮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解释,”孟柏声站在一边,看着苏昭尹坐在床上,“昭尹,这五年是我对不起你,虽然我知道或许无法弥补,但至少,我可以保护你不受赫连帮的侵扰……” “今晚我想冷静一下,孟柏声,你先回去吧。”苏昭尹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 第76章 孟柏声缓缓开口:“那姐姐你会原谅我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孟柏声垂下眼睑:“我知道了……” 她失落地走出了房门,殊不知此刻的苏昭尹正紧握着刚挂掉来电的手机,紧紧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孟柏声不知不觉走到了楼下,孟小飞和婷婷也走了过来。 “等一下……”孟小飞双手负在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婷婷示意他赶紧拿出。 孟小飞咬咬牙,将身后的东西拿到孟柏声面前,一鼓作气道:“这位姐姐对不起!你的袋子湿透了,我没拿好,它就成了纸……不过里面的东西完好无缺!” 孟柏声拿过蛋糕,笑道:“谢谢你。” 说罢,她便走出了大雨中。 “我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姐姐。”婷婷疑惑道。 “别管那么多,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苏老师吧!”孟小飞连忙拉着她上了楼。 孟柏声望着湿透的紫色纸袋,慢慢停下脚步,她回头看向那栋教师宿舍楼。 苏昭尹从卧室走出时,有人正在装修大门跟窗户,而孟小飞跟婷婷也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苏老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装修工人也走了,孟小飞与婷婷换上了已经被烘干的衣服。 为了晚会上班级能有更优异的表现,苏昭尹想要好好地训练孟小飞。 第71章 苏昭尹跳了好几遍舞蹈,亲身给孟小飞指导,效果正在开始明显起来。她满意地拿着温开水走到窗边,远远地看着两个学生一边打闹一边练习的场景,不由一笑。回身发觉已经是深夜了,雨也没有被风刮得向窗户上砸了,她慢慢拉开窗,感受到凉意,正好驱走她身上的热汗。 慢慢地,她向下望去,楼下基本没人路过,路边一盏明灯旁,一张长椅,苏昭尹确定有人坐在长椅上。在那雨幕里,她渐渐放大了眼睛,温开水在她手中不住颤抖,她紧紧盯住那个人影,金色的头发在夜里还是那么耀眼。 随着水杯底撞击茶几发出巨大的响声,里面的温水一下子倒了出来,在孟小飞和婷婷的一脸惊讶里,苏昭尹已经拿起伞跑出房门。 一场秋雨一场寒,以前孟柏声觉得这只是俗话,对于她这种经受过高强度体能训练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她现在承认自己的身体有些发抖了,她的牙齿在一阵打颤。 隐约地,她看见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影撑着伞朝自己跑来。孟柏声立马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刚挺直背脊,她感觉雨已经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一把黑色的伞已经落在她的头顶,她也看见了那个撑伞的漂亮女人。 “不是让你走吗,你这是干什么?”苏昭尹冷冷地问道。她拿着一张毛巾递给孟柏声。 孟柏声摇摇头沉默着,她只是看着苏昭尹,眼中的多少深情她自己当然看不见,只是让苏昭尹不得不移开视线。 “孟柏声,也许我之前没说清楚,我现在好好跟你说一次,我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去思考一下。”苏昭尹依旧平淡,收回毛巾。 孟柏声将头发全部捋到后面,她极力压制住心里的痛苦,对苏昭尹慢慢开口着:“我知道,可你现在还一直记着这件事……”她缓缓站起来,跟苏昭尹对视着,顿了顿。 “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余克利离开了你,对吧?”孟柏声受伤的眼神像一只被踩中尾巴却无法挣扎的小狗狗,她无力极了,“真的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苏昭尹一字一顿道。 孟柏声从衬衫下摆拿出一盒蛋糕,上面的标识,苏昭尹一眼就认出,那是出自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 孟柏声用力地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在苏昭尹眼里,却是难过至极的微笑。苏昭尹尽量不去看她,心底的酸涩再度泛起。 “本来有袋子的,但雨大了点,袋子坏掉了……但你可以试一试,味道没变的。”孟柏声将蛋糕递到了苏昭尹面前。 苏昭尹看向那份甜品,那上面一点水都没有,跟浑身湿透的孟柏声形成对比,心中像是一座冰山逐步融化般,她缓缓接过。 孟柏声看见她手中的另一把黑伞,望向她的双眼,平静道:“我会给你冷静的时间,我明天再来。”她伸手去拿那把折叠起来的黑伞,抓住后却发现无法从苏昭尹手中拔出。 “姐姐……”孟柏声喃喃道,她的内心一阵钝痛。 感受握住折叠伞的力度完全消失,孟柏声拿走伞看向苏昭尹时,苏昭尹已经流下了眼泪,眼泪沿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 “怎么哭了……”孟柏声想伸手替她擦去泪水,手到一半,忽然中止。 苏昭尹摇摇头,自己擦擦眼泪,极力地恢复冷漠的做派:“时间到了,学校也要关门了,你赶紧走吧,那把伞不用还我。” “昭尹……”孟柏声望着她。 “时间到了。”苏昭尹颤声提醒道。 孟柏声沉默不语地转过身,撑开伞,从苏昭尹的伞下离开,去到折叠伞下。呼,她对手哈了一口气,真冷。她径直向前缓缓走去,身后的苏昭尹一直望着她落魄的背影。苏昭尹手机也在一直震动着,上面的神秘电话号码正在闪烁。 她的嘴角明显是泪水划过,她带着哭腔道:“孟柏声,别来找我了。” 孟柏声停下了脚步,雨水在伞面滴落的声音杂乱无章。她此刻像是一幅画定格在苏昭尹的眼前。 刹那间,孟柏声坚定道:“我可以失去一切,但你除外。” 苏昭尹被这句话怔住了,她吃到咸咸的泪水,一时间像是喝了致命的毒药一样,心脏被一阵翻搅,痛不欲生。 果真是倾盆大雨,巨大的雨声如同哀嚎,在两人之间如同利剑试图刺穿沉默的空气,雨水与土壤的气味无法掩盖巨大的悲彻。 “孟柏声。”苏昭尹打破了沉默,她看着孟柏声,好一阵,等孟柏声转过身来。 在大雨里,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毫不犹豫地将蛋糕放回孟柏声的手中,郑重道:“我希望你记住,以后我不再是你姐姐,我们再无瓜葛。” 说完,她立马转身,走向宿舍楼。 孟柏声怔在了原地,看着那个瘦弱的人进入宿舍大门后,她才看着手里的蛋糕,自嘲地笑了笑,蹒跚着离开,可这一路上,她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苏昭尹回到宿舍,像在极力隐忍什么,将孟小飞和婷婷催促着离开,关上大门,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她置之不理,拨通了一个电话。 “郭教授,能请你好好照顾木白吗?” 跟伊卡一番电话后,苏昭尹打开电视的声音,她将电视声调到很大,终于靠在沙发上,渐渐地哭泣起来。 “我也不想让你陷入危险里啊,木白……” “对不起……” “姐姐也是个危险的人……” “离开我,离开我吧……” 联想到今天的事,苏昭尹悲伤地哭泣着,哭声与雨声融为一体,坠落在孟柏声听不见的地方。 她既然身处危险中,就没有将孟柏声也一并拉进来的理由。 在一间台球室,室内放着平缓的音乐。 刺头拿着手机看着一张图片,对身前正在瞄准的壮汉道:“这就是那家大学苏昭尹所在院系的毕业晚会节目单?” “这不是你所要关心的,你只需要知道第六个节目是苏昭尹的独舞就好了,你怎么把她抓来是你的事。”壮汉手法凌厉,一杆进洞。 “一定不会辜负赫连帮对我的期望!”刺头差点模仿军人敬礼。 第72章 庵南山东侧的一栋别墅里异常幽静,充满古典意味的房间中,老唱片的声音环绕着房梁,家仆将茶盏缓缓推到客厅。装潢精致的客厅足够容纳百人,那昂贵的沙发上坐着的正是林裴川。林裴川亲手拿起一盏茶,双手奉给单人沙发上的一个男人,家仆弯腰把另一盏茶放到他面前后,推着手车有条不紊地离开客厅。 那个人面部扁平,留着络腮胡须,巧克力般的肤色,眼神犀利,正襟危坐。他向林裴川用蹩足的华渝官话道谢后,严谨地双手端起茶,毫不犹疑地喝了一口。 “江先生把此处当做是在沧浪岛的家就好。”林裴川缓缓拿起茶杯,随和道。 被称作江先生的人放下茶盏,双手撑在双膝上,望向林裴川重重点了一下头:“这次收到刘祁先生的邮件,前来找到林先生,林先生有所指示的话,江赤三一定会努力办到。” 江赤三,隶属于沧浪岛宿命门麾下的杀手组织,绰号独眼佛陀。他的左眼在一次外出任务时遭遇重创,无法恢复便用义眼代替,但经过某些科技手段,这枚义眼不仅能感应人体温度,还能快速整理出各项数据,使得他能在与敌人招架时提前一步了解对方的招式,在此之后,任何任务他都不曾失手,独眼佛陀在业界也声名鹊起。 第77章 他手中的沧浪刀又名“见黄泉”,是由华伦一流的铸造师锻造而成,是一件锋利至极的杀器。林裴川早就听闻江赤三的名头,便花重金拜托刘祁将他请来。 “最近赫连帮正在追捕一名女人,不出所料的话,这几天她就会落网。但是她身边总有些令人头疼的家伙,总是会干扰抓捕,我猜测,等这个女人被抓走后,那些家伙一定会有所行动。这次林某人想让您接应一下兄弟们,把那个女人挟持住……要是遭遇了那些家伙的阻拦,希望您能将他们统统除去。”林裴川说完,抿了一口茶水。 “对于林先生口中的‘那些家伙’,我好像很感兴趣,居然赫连帮也会束手无策。”江赤三啧啧称奇。 林裴川放下茶,淡淡道:“那些家伙很让人出乎意料。他们中有战警出身,各项能力都很强,所以相对于赫连帮以往的‘平民对手’,这些人算得上是‘难缠的敌人’。” “不管是‘平民对手’,还是‘狡猾敌人’……”江赤三抽出一边的锋利的长刀,“在这把沧浪刀拔出的一刻起,他们注定会落入黄泉。” 随着刀刃发出铮铮声,林裴川的嘴角上扬起来。 “还要请江先生知道一件事,那些人中最关键的家伙叫做木白,江先生取了木白一人的命就好,其余人,全看江先生心情。”林裴川笑道。 挟持苏昭尹的目的就是引出孟柏声,将她杀掉。阮鸣坤和林裴川曾商议过,派人暗杀孟柏声,但本身具有反侦察能力的孟柏声也许不等暗杀她的人接近的时候把暗杀者给抓住,暗杀者要是口风不严,反而将了阮鸣坤和林裴川一军,日后孟柏声若是想重回警会,那这无疑会成为拉垮阮鸣坤的有力证据。这种事不管是阮鸣坤还是林裴川都绝不能允许。 那就光明正大地将她除去。把苏昭尹作为人质,用一个一等一的高手除去孟柏声的话,一定是很好的办法。 孟柏声并不知道,这个阴谋正在悄悄地将魔爪伸向她和苏昭尹。 23:30,雨已经小了。住宅区—— 地上的啤酒瓶七倒八歪着,孟柏声坐在墙角,正在仰头灌下一瓶啤酒,瓶里的酒很快落入孟柏声的嘴中,不出一分钟,一个空瓶又被放到一堆空瓶边上。她有些打嗝,眼神空洞,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满脸潮红,微张着嘴,又咬开一瓶酒的盖子。 这时候门铃响起。孟柏声起身,踢翻了好几个空瓶后踉跄着步子去开门,开门后又折返到墙角,坐下的时候,周围的空酒瓶再一次被撞倒,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靠,这酒味儿……”伊卡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率先进门。 张司南和刘以清陆续进来,也被满屋子的酒气熏得有些头晕。 “丢!你是喝了多少?”伊卡看见墙角还在对瓶吹的孟柏声,几步走过去,跨过满地的空酒瓶,蹲到了孟柏声旁边。 张司南将地上的空酒瓶捡起,放到一边:“看来她跟昭尹还没和好。” “昭尹……”孟柏声听到这个名字,迷离的眼神一下子发生变化,她放下酒瓶,勉强起身,低着头朝张司南走去,一边呢喃着苏昭尹的名字。 张司南差点以为苏昭尹本人在这里,他扭头朝门口望去,并没见到苏昭尹的身影,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孟柏声抱了个满怀。 “姐姐,原谅我好不好……”孟柏声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她把张司南抱得死死的,把头放到她的肩上,带着酒气哽咽道。 张司南皱起眉,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刘以清,有些哭笑不得。 “你愣着干嘛,赶快安慰一下木白啦!”刘以清倒是破天荒没吃醋伸手去拍了拍孟柏声的背,像在安慰小朋友一般细声细气道,“木白不哭,你可是金发女侠啊。” 张司南顺手把孟柏声推开,扶着她的肩膀,望着她迷离的双眼,还流着眼泪,此刻的孟柏声像极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狗。张司南拍拍她的脸,正经道:“你信不信我如果给你拍张照,明早起床你一定会后悔。” “那等我后悔之前,再给我来一件啤酒。”孟柏声忽然咧嘴一笑。 酒气扑面而来,张司南翻了一个白眼,捏捏她的肩膀:“等着,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说罢,他一头扎进厨房,刘以清带着孟柏声来到沙发上,孟柏声顺手抄起地上还未喝完的啤酒,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伊卡坐在单人沙发上,对孟柏声道:“我们来这里本来是想找你谈正经事的,你倒好,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 “喝多了也可以谈,关于香烟杀人案还是阮鸣坤,说吧。”孟柏声喝了一口酒,飘忽地看向伊卡。 “拜托,你刚才把司南认作了昭尹,已经是不正经了……”伊卡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道,“等你醒酒后再说罢。” “司南?那家伙来了?”孟柏声打了一个酒嗝。 伊卡跟刘以清对视一眼,,无奈地跟孟柏声道:“他女朋友就坐在你旁边。” “他女朋友……”孟柏声望向刘以清,笑道,“以清……我知道,我跟你讲,张司南这家伙就是个闷骚,明明很喜欢你,还要故作高冷,好几年了,我真不知道他怎么可以暗恋一个人那么久。不过也好,你们终于在一起了……酒呢?伊卡,帮我拿一瓶过来。”提苏昭尹,孟柏声的眸子里的光亮晶晶的,但无论是刘以清还是伊卡都看出了里面是空荡与悲伤。 孟柏声把空酒瓶放在茶几上,对伊卡伸出手。 伊卡起身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让刘以清递给了她。 孟柏声拿到矿泉水,眼神萎靡,她拧开瓶盖,猛地喝下一口。 “没味儿,像白水一样。”孟柏声擦擦嘴角,疑惑道。 “柏声,够了。”伊卡淡淡道。 “是啊,时间到了,学校关门了,她要赶我走了……”孟柏声自嘲地放下矿泉水,走到墙角,拿出一瓶新啤酒。 “我说够了!”伊卡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啤酒,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孟柏声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再度躬下身子拿起一瓶酒,跟伊卡碰了碰杯,挤眼笑道:“想喝就说嘛,今晚看谁先喝倒谁。” “十点多那会儿昭尹给我打了电话,她告诉我,让我照顾好你。”伊卡缓缓开口道。 路过她的孟柏声瞬间停住脚步,潮红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照顾我?” “她今天被赫连帮的人追了大半条街,你难道不会联系起来好好想想吗?”张司南端着醒酒汤走了过来。这句话,让孟柏声生生愣在原地。 张司南把醒酒汤放在茶几上,平静道:“你就没有想过,此时的昭尹是身陷囹圄的,她只是不想连累你。” “嘭——”孟柏声咬开啤酒盖,酒盖掉落地板,她拿着酒瓶的手有些颤抖,她将酒放在地上,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司南镇定道:“想好了吗?”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把醒酒汤喝了,然后去睡一觉,想一想怎么好好保护你姐,而不是在这里喝成傻逼,浪费时间。”伊卡开始收拾桌面,将依旧保存完好的蛋糕拿回冰箱放着。 孟柏声摇摇晃晃地拿起醒酒汤,在三人的注视下喝得一干二净。 “我想见她。”孟柏声喃喃道。 “我现在就可以把她接过来,你们可以好好谈谈。”张司南道。 “我现在一团糟,别让她看见。”孟柏声开始矛盾起来,她坐在沙发上,靠在上面,酒气挥发出来,变得异常难闻。 “把她的新联系方式给我吧。”醉醺醺的,她说着。 张司南替她输入了苏昭尹的电话号码后,给刘以清使了个眼色,两人把孟柏声扶进房里。 “昭尹……”孟柏声的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落在头发和枕头上。张司南关掉灯,轻轻合上房门。 孟柏声闭着眼,在黑暗里默默哭泣起来。 在门外的张司南和伊卡听见了,两人没有作声,强大如孟柏声,要让她哭成这般的唯一理由也只有她姐姐苏昭尹了。 第73章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喝了醒酒汤的缘故,孟柏声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她索性起床,脑子疼得要命。下床后,她来到客厅,黑漆漆的。阳台边站着一个女人,孟柏声缓缓走过去,她一眼认出了那个背影。 “姐姐?”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别来找我了。”那人这样说着,声音寡淡。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昭尹,赫连帮的家伙们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孟柏声靠近她。 “没用的……不是他们……”苏昭尹回过头来,那张绝美的脸上全是眼泪,嘴角的鲜血不断滴下,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吸血鬼。 “昭尹!”孟柏声尖叫着向前跑去,刚要触及苏昭尹的脸蛋,却发现苏昭尹已经走远了。 “不要走啊!”孟柏声追逐着她,不曾发现身边的场景变成一片火海,苏昭尹在摇摇欲坠的吊桥上行走着。孟柏声咬咬牙,光着脚踩过已经被火烧成炭的吊桥,直奔苏昭尹。 第78章 苏昭尹慢慢转身,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淡淡道:“柏声,别再靠近我了……”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必须保护你啊,我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孟柏声的存在不会有任何意义!”孟柏声看见熊熊大火在她身后如同野兽张开巨口朝她咬来,她全然不顾,只想一心到达那人的面前。 “我很危险……”苏昭尹的头发开始变成白色,她的脸变得苍白异常,僵硬的表情凝固成了陶瓷,一滴血泪从她的眼里掉落,娇艳极了。烈火如同赤炎鸟从四面八方涌向苏昭尹,黑暗的漩涡逐渐在她脚底形成,那些赤炎鸟比孟柏声的速度快出许多,刹那间覆盖住苏昭尹。 “不要!”眼睁睁看见火焰中那瘦小的身影还在跟她道别,孟柏声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大叫着,却被身后形成镣铐的火焰锁住手脚,她整个人跪在吊桥上,红炭灼烧着她的膝盖。她看见苏昭尹的身影被漩涡吞噬,再也不见。 “不要啊!”她撕心裂肺地大叫着,喉咙里全是铁锈味道。 吊桥崩塌,她整个人向下坠去。 眼睛一睁,孟柏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直直地喘气,冷汗从她的额头流下,房间里被白昼点亮,窗帘轻轻摆动。 幸好,是个梦。真是一个荒唐的梦。她心想着。 在主卧的洗手间洗了个澡,清醒异常,昨晚的醒酒汤很是见效。她披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金发走出房间。 空气里残留着昨晚的酒味,整个客厅干净而整洁。她看见张司南和刘以清在长沙发上相拥而眠,刘以清在张司南的怀里蹭了蹭,张司南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单人沙发上,伊卡正在四仰八叉地酣睡着,金丝眼镜掉落在地面,张着嘴,发出一些鼾声。 他们,竟在这里守了自己一夜吗? 心中泛暖,孟柏声回到房间拿出被单轻轻地给三人盖上,替伊卡捡起眼镜,来到厨房,她做好了早餐,留下了便签。打开手机,壁纸上是苏昭尹的照片。她握紧手机,匆匆出了门。 华渝从早上七点就开始拥堵了,前往渝城西南大学的公交车上,孟柏声很是急切,她索性下车,招呼了一辆摩托,穿梭在堵得如同腊肠一般的道路上。 渝城西南部海呈大学东门—— 刺头慢慢地走到建筑宏伟的学校门口,啧啧着,接着来到一边的门卫室,敲敲玻璃窗:“请问,舞蹈教室在哪个位置?”他用的是华渝本地方言。 “你坐校车,跟司机说到艺术大厦。”热心肠的门卫指了指上车点。 “谢谢。”刺头拢了拢衣服,走向了上车点,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照片再一次确认着。 舞蹈教室里,苏昭尹正在指导学生的跳舞,矫正着姿势,这时,手机在一边响起。她走过去看见来电显示,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接起,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君,是我。”孟柏声在摩托车后座,顶着迎面的风,对苏昭尹讲道。 “不是让你不要来找我的吗?”苏昭尹微颤声道。 “我说过还会再来的,况且你现在正面临着危险不是吗?因为危险,所以昨晚才说了那样的话……”想起昨晚,孟柏声只觉得自己太幼稚了。 “昨晚我说的……”苏昭尹违心地咬咬牙,“是真的。” “撒谎!那些绝情的话我承认,让我昨晚真的很难过,但是如果你有危险,我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我现在就去学校接你。”孟柏声道。 听见那头风声作响,苏昭尹猜到孟柏声八成已经在路上了,她压低声音道:“别胡闹,我在上课。” “等我到了你们学校你应该也下课了,别忘记一件事,华渝可是大堵城。”孟柏声笑道。 “我去教学生了,你自己路上小心!”苏昭尹立刻挂了电话,薄薄的唇瓣形成了好看的弧度。 在摩托车后傻笑的孟柏声被司机看了去,健谈的司机笑着:“男朋友吗?”孟柏声听懂了方言,她握着手机乐不开支道:“她可是比男朋友还重要的人。” 苏昭尹备注好名字后,放下手机后来到各位学生面前。 “苏老师男朋友来电了!”一个学生带头起哄道。 “苏老师今天那么漂亮原来是要去约会呀!”另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笑嘻嘻着。 向来懒得解释的苏昭尹故作严肃地一手插进裤兜里,走到全身镜前,对着这帮满脸八卦的学生道:“动作练好了吗?明天的晚会要是谁出错了,谁就给我踢一百个腿,不准断掉!” “在毕业前如果让我们见见苏老师男朋友,那我们再踢一百个也愿意!”孟小飞调皮地抬抬手,引来其他学生的争相附和。 舞蹈教室变得吵吵闹闹起来,下课铃忽然响起,盖过了学生的热议。苏昭尹无可奈何地出门,来到走廊上,这时,她收到了孟柏声的短信—— “跳舞一定要性感,多引点小狼狗过来,让你妹妹也见见呗。”后面还有一个傲娇的小表情,惹得苏昭尹弯唇一笑。 “孟柏声你这个蠢蛋。”苏昭尹自言自语道。她在对话框里不断打字——知道啦……但转念一想,又换上了这样一句话——“蠢女人,你注定单身一辈子。” 过了一阵,苏昭尹没有收到孟柏声的回信,她拿出手机,想要再发送点什么信息时,听见有人在叫她。 “苏老师。” 苏昭尹转身,只见一个长相干净的男人在楼梯口朝她勾勾手:“您能过来一下吗?” 苏昭尹自然不认识刺头,她踩着高跟鞋走下楼,在转角口跟刺头面对面,她问道:“请问您是?” “哦,是苏老师吧,那个,有人拜托我把你带去见他。”刺头笑道。 “那么快?”苏昭尹联想到孟柏声要来找她,她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她跟随着刺头来到艺术大楼下的停车场,没见到什么人影,她察觉到不对劲,回头望向刺头时,刺头也不见了。一霎间,她的口鼻被湿布捂住,散发出来的迷药气息令她浑身开始发软,意识逐渐消退,手机掉落地上,屏幕朝上,她在闭眼的那一刻,看见屏幕上亮起了孟柏声的来电。 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第74章 拥堵的道路上,摩托车被困住了,孟柏声拨打苏昭尹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不知怎的,她感到一阵心慌。“师傅,能不能快点?”孟柏声催促着。 看着水泄不通的车流,摩托车司机无奈道:“那我也得飞起来才行。” 孟柏声忽然下车,拍拍司机的肩头:“我来试试。” 司机一愣。 几分钟后,一辆红色跑车里,一个正在啃食棒棒糖的小孩子任由棒棒糖掉落,张大了嘴看着窗外飞起的摩托车。 随着油门轰动的声音,孟柏声驾驶着摩托车开到了人行道,右手将码数加到最大,急速转弯,朝渝城西南大学奔去,周遭被风刮起裙子的女孩们连忙害羞地拉下裙摆,后座的司机全程目瞪口呆。 到达学校后,孟柏声把摩托车交还给腿脚不稳的司机,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去。 来到舞蹈教室外,她看见那帮学生都在外面站着,议论纷纷。见到孟柏声的到来,议论里响起了“这个姐姐好漂亮”“是我们舞蹈学院的吗?”之类的言论。孟柏声看向教室,发现里面没有苏昭尹的踪影。 婷婷一眼看见了孟柏声,她想到了昨晚的事,随即想到了苏昭尹宿舍里放倒的那张照片,不就是这个金发女人吗?她几步上去,来到孟柏声面前,小心翼翼道:“你是来找苏老师的吗?” “你好,”孟柏声看向她,露出得体的微笑,道,“能请问一下你们的苏老师在哪里吗?” “苏老师在下了第一节课以后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也联系不上她。”婷婷皱眉道。 周围的同学似乎被孟柏声吸引了过来,出众的气质与相貌,难免会引来各种倾慕的目光,个别男生跟女生在角落里脸红心跳地小声议论着。 孟柏声四周张望,孟小飞拿着两瓶水从自动贩卖机走了过来,递给了婷婷一瓶。在跟孟柏声四目相对后,孟小飞立马认出了她:“啊,你是昨晚救了我们跟苏老师的那个……” 孟柏声看清了孟小飞的模样,不就是昨晚穿着自己睡衣的那个男生么?她看见孟小飞和婷婷暧昧的举止后,恍然大悟,她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啦。” 孟小飞挠挠头,笑着:“但今天苏老师又忽然不见了,你恐怕白跑一趟了。” 孟柏声还想联系苏昭尹的时候,一个学生的声音传来:“我刚回去拿练舞服的时候看见苏老师和一个男的去了停车场。” “啊,搞什么嘛,原来是跟男朋友走了!” “这男朋友也够速度的,苏老师刚说了‘注意安全’没多久,马上就到了,啧啧,是有多迫不及待。”一些学生开始议论起来。 各式各样的议论在孟柏声听来,这明显是跟自己通话没多久后被人带走的。 第79章 “他们说的停车场应该就在楼下吧?”孟柏声问着孟小飞和婷婷。 两人带着孟柏声来到了停车场。孟柏声观察着这个地方,去到每个出口和入口,抬头看去,发现有摄像头。她立刻道:“你们学校的监控在哪里可以看?” “我带你去。”孟小飞道。 待孟小飞带着孟柏声离开后,一干女生跑到婷婷身边来。 “婷婷,她就是昨晚救了你们的那个人吗?”一个小女生问道。 “对啊,你们是不知道,她昨晚直接从外墙翻进窗子里!”婷婷想起昨晚的场景,不由感叹道。 “那她叫什么?我好想加她的聊天方式!”另一个女生连忙拿出手机。 “她叫……”婷婷回想着,无奈道,“我没问……” “什么嘛……”一阵扫兴的声音响起。 来到院校监控室,孟柏声在一片惊奇的目光下,娴熟地调整着时间,调出了监控录像,发现了一个男人拖着苏昭尹上到一辆车里,男人打开驾驶座门后,抬头看了一眼监控,立马低下头,钻进车里,关上车门。车子往出口开去。孟柏声捕捉到了车牌号,让孟小飞帮忙记下来,接着她找到男人抬头的一瞬间,暂停后无限放大。 在看清男人的面目后,孟柏声在心里一惊。 孟柏声家里的餐桌边,精致的花瓶上贴着孟柏声的便签:“我先去趟学校找昭尹,厨房有早餐,你们先吃——木白。” 张司南剥完一个鸡蛋,喂到刘以清嘴边,刘以清在咬下一口鸡蛋的同时,牙齿故意碰到他修长的手指,接着,望着张司南带笑的脸慢慢咀嚼着。 “别光看我,喝你的牛奶。”张司南拿起杯子递到刘以清面前,里面的热牛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刘以清嘟起嘴,张司南无奈地把杯沿送到她的唇边,一手接着她的下巴。刘以清喝着张司南喂来的牛奶,偷偷凝望着张司南的脸,弯起了亮亮的眼睛。 “以后司南天天喂我好不好?”刘以清笑眯眯地对张司南道,她的上唇留有一圈奶渍,张司南看着她不由勾起一抹笑容。 见张司南没有正面回答她,刘以清傲娇地靠在椅子上,道:“问你话呢,别一天到晚只会对我笑。”正要低头的时候,她的脸颊忽然被张司南一只手捏住了,脸颊一阵用力,刘以清感到自己离张司南的脸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数清张司南的眼睫毛。她脸上一阵绯红,接着闭上眼,但等来的,并不是张司南的嘴唇,而是感觉上唇被毛糙对待着。 她睁开眼,发现张司南正拿着一张纸替她擦去上唇的奶渍。 “闭眼干嘛呢?回味鸡蛋还是牛奶?”张司南扔掉纸巾,松开了刘以清的脸颊,笑道。 “张司南我打赌你从来没看过电视剧!”刘以清别扭地撅起嘴道。 “对比起狗血剧,我更热爱悬疑剧。”张司南双手抱在头顶,得意洋洋道。 坐在两人对面的伊卡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牛奶,对两人嗤之以鼻道:“我一大早就看了偶像言情剧……‘以后司南天天喂我好不好?’ ‘闭眼干嘛呢,回味鸡蛋还是牛奶’ 呕……大清早的,你两在我面前秀什么?” 看着伊卡翻白眼的举动,张司南和刘以清相视一笑。 “郭教授,昨天那个小护士看上去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刘以清笑盈盈地挑挑眉道。 “咨询台那个?是挺不错,但……比起谈恋爱, 我发现还有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做,”伊卡思考片刻道,“而且,现在的爱情更像是这个时代无聊时候的消遣,人因为无聊才谈恋爱,男女,男男,女女,都逃不过这种‘快餐时代的洗礼’。与其无聊时候跟另一个同样无聊的人得到身体上的欢愉,还不如在这个都市里做自己想做的事,跟朋友一起冒险,找到自己真正存活的价值。” “这点我同意。”刘以清举起手,像个小学生一般不断地点头。 “所以,小朋友请记住了,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张司南抓起刘以清的手,像是发誓般诚恳极了。 伊卡扶住胸口,对于这被自己的话题带起来的狗粮,他差点没噎死。 这时候,张司南接到了孟柏声的电话,惊讶至极。在挂了电话后,他急忙按下另一个电话号码。 “怎么了?”看见张司南神色匆匆的样子,刘以清忍不住问道。 “刺头把昭尹迷晕后带走了。”简短的一句话,使两人都大惊失色。 张司南挫败地放下电话:“刺头没接。” “等等,我先理一下,刺头,就是你们那个小弟吧?那天晚上在赌场木白去救的那个人,现在居然绑架救命恩人的姐姐?”伊卡无法理解,他站起身来慢慢分析道。 “刺头不是那样的人。”刘以清反驳道。 “不管怎样,我们先去找到木白,把事情彻底弄清楚。”张司南收拾好桌面,对两人道。 第75章 走出学校的孟柏声难平焦急的心绪。这时候,电话响起。来自苏昭尹。 她兴奋地接起:“昭尹!” “你是她朋友,对吗?”那头传来的陌生男音使孟柏声心头生出戒备来。 她冷声道:“你是谁?” “想要找到她的话,就来玉械仓库。”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 玉械仓库里,一片狼藉。这是一间废弃的钢铁制造仓库,巨大的器械已经被搬走,只剩下空荡的地头。挂掉电话的壮汉将手机交给一边颤颤巍巍的刺头。 “大哥,你刚才是在和谁打电话?”刺头不安地问道。 壮汉斜睨了刺头一眼,望向被绑在铁椅上还在昏迷的苏昭尹,道:“你没必要知道,我现在要出去接应来到这里的车辆,这段时间,你把人给我盯紧咯,要是我待会来发现她不见了,我要你好看!” “是……是……”刺头咽了一口唾沫。 在壮汉要走出仓库大门的时候,他又问道:“大哥,接应的车来了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接应的车来了?”壮汉扭头嘲讽着,冷哼一声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了出去。 刺头拿着苏昭尹的手机,舔舔嘴唇,蹲下身子拿过苏昭尹的手指解锁,但按了好几次都不成功。指尖传来的振动逐渐使苏昭尹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被绑在铁椅上,惊呼一声。同时间,刺头也解开了锁。他翻动着通话记录,看见了上面的备注,手机差点没拿稳,双眼像见鬼般睁得老大。 苏昭尹看见了慢慢从她身后走到跟前的刺头,她想要挣扎,却发现浑身无力,声音也很虚弱:“你是什么人?” “我问你啊……”刺头颤抖着手把手机屏幕对着苏昭尹,他注视着苏昭尹,手指轻颤着指着通话记录声音都变了调,“这个人,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苏昭尹看见他指着孟柏声的名字,心瞬间提了起来。 “孟柏声,五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刺头胆战心惊道。 苏昭尹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今天才备注上的大名就被人发现了,她组织着语言,不慌不忙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把我绑到这里来?” “我是赫连帮的准成员,把你抓到这里来,也是帮里的命令。”刺头把手机塞还给她。 “我跟帮派之间没有任何恩怨,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苏昭尹发出疑问。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按照赫连帮的心意办事——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孟柏声是你的什么人?”刺头一想到那个曾经叱咤警会和威慑各式帮派的人物就一阵头疼。 苏昭尹缓缓开口道:“我电话里的那个孟柏声只是孟柏声的崇拜者,而非本人。” “也是,跟死了五年的人通话想想也是件可怕的事……”刺头想问题向来简单,听到这里,他马上舒了一口气,又道,“崇拜孟柏声的人……整个华渝那么多人,数不过来吧。” “与其算人数,不如先把我放了。”苏昭尹道。 刺头连忙摆摆手为难道:“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把你抓来,放了你他们会杀了我的!” 苏昭尹看着这个绑架者呆头呆脑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干笑着:“那你跟我一起逃走不就好了?” “不行不行,我可是要过好日子的,得罪赫连帮以后都没得混了。”刺头有些纠结。 苏昭尹打消了让刺头放她走的念头,她想要找到身后的绳头,可身体却没有一点力气。 刺头实在不忍心让这样一个漂亮姑娘栽在赫连帮的人手里,动了恻隐之心。 “刚才有个人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了这个有着‘孟柏声’备注的人,让她来仓库找你,这样,如果她在那帮人之前赶到,我就装作被打晕了,让她带你走好吗?” “别让她过来!手机你拿去,你告诉她不要过来!”苏昭尹紧张极了。 刺头心想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人来了救走苏昭尹自己吃个亏。他拿起手机,在苏昭尹的帮助下解开锁:“但是她要是不过来,我们没法走啊。” 第80章 “我可以不走,但她一定不能过来这里!她叫木白,你跟她说,这里很危险,或许,这就是一个圈套!叫她不要来!”苏昭尹开始冒冷汗。她忽然明白赫连帮的那群人为何想要抓走她了。 手机忽然被锁上屏,苏昭尹微愣,抬起头时,刺头已经来到她的身后替她解绳结了。 心想着怎么回事的苏昭尹还没有缓过神来,对这变化显得有些无措。 “你早点告诉我她是木白就好了,不……我要是早点知道你是木白的朋友一定不会做这种混账事!”刺头自怨自艾道。 绳子很快解开了,刺头站起身对苏昭尹道:“来,跟我走!” 苏昭尹想要起身,但双腿无力,整个人差点倒向地面,刺头连忙扶住她。门外响起了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刺头扶着苏昭尹赶紧往侧门走去:“得抓紧时间了。” “你……你认识木白?”苏昭尹有些惊讶,在刺头的搀扶下,她努力地行走着。 “她救过我的命。”刺头将她扶到一根石柱后,之前那个壮汉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人呢?”那壮汉显然气急败坏,看着空空如也的铁椅,凶狠道,“给我搜!” 一群壮汉在仓库里开始了搜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把你绑来的事对不起,”刺头低声道,他看向侧门出口,对苏昭尹道,“你先走,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说罢,他一下子从石柱后走出去。苏昭尹顺从他的意思,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侧门。 “找什么?”壮汉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刺头吸引了过去,他坐在铁椅上翘起二郎腿,散漫道。 “妈的!我让你看的人呢?”为首的壮汉一下子把他拎起来。 “什么人?”刺头不以为然。 壮汉狠狠地把他摔到地上,握紧拳头怒斥道:“狗日的,你他妈耍我啊?!” 刺头咳嗽两声,站起身来,瞪圆了眼睛:“老子可是有名有姓的刺头!想让我做的事,老子反悔了行不行?!” “狗日的!给我揍他!”壮汉一声令下,那些搜索仓库的人纷纷上前对刺头拳脚相加。 苏昭尹不忍看向刺头,她一个劲儿地终于走出了侧门,却被一道人影遮挡住了去路。她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穿着唐装,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苏昭尹感受到他的不善,想要绕开他逃走,却被男人抓住了胳膊。 蹩足的华渝官话在苏昭尹听来让人胆怯:“你要是跑,我就砍掉你的腿,你要是大喊大叫……”男人扭头看向她,眼中全是寒光,如同剑锋,“我就割掉你的舌头,下酒喝。”这人正是林裴川招徕的沧浪岛杀手——江赤三。 苏昭尹浑身发抖,原本无力的她已经不怎么能够站稳了。她只求孟柏声不要赶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在为她准备的圈套,而自己,就是那个致命的诱饵。 “你要是再威胁她,我保证你下辈子一定在牢里度过。”耳边响起孟柏声的声音,苏昭尹立刻抬眼,只见孟柏声正在向她和江赤三走来,在荒废的马路上,健步如飞,满脸的少年气与愤慨是苏昭尹从未见过的。 江赤三转过身去,看见了那头耀眼的金发。 “别拿你的脏手碰她,”孟柏声走来的路上,仇视着江赤三,啐了一口唾沫,面色冷冽,“听懂了吗?沧浪狗!” 第76章 深秋即将迎来尾声,从北面刮来的冷风即将席卷西南地段,华渝城在一场暴雨过后,头顶上方始终被乌云覆盖,空气里的潮湿逐渐褪去,凉意在这亘古不变的盆地里肆意蔓延。荒凉的旧工业区,被排除在华渝市管理局的“新城市规划”板块区域里,早已经无人问津,机油与浓重的器具味道也早已消散。 而在老钢铁制造厂,玉械仓库里,废弃的金属气味与刺鼻的铁锈味道随着空气中不断挥舞的拳头,在热气的促使下,再一次挥发开来。血液的腥膻气息似乎令这帮壮汉越发兴奋,他们如同沙包大小的拳头尽数落在刺头身上,刺头带着一身灰尘,呕吐着鲜血,不服输地叫骂。 “老子……老子还没让老大和小司……过上好日子……怎么会让你们这帮杂碎活活打死?!”刺头几度想要起身,但都被那帮人踹倒。鼻青脸肿的他不顾还在流淌的血液忽然一个猛头朝为首的壮汉扑去,死命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像疯了一般大吼着:“老子杀了你!” 那个壮汉被吓到了,整个人被刺头摁到脏兮兮的石柱上,背部荡起一层灰。刺头似乎用尽全身力气灌在双手上,不断地嘶吼着。身体被壮汉们不断击打,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他涨红了脸,青筋暴起,如同一只反击的猎犬,直直地盯着那个壮汉,看着他满脸呈现出酱紫色,他才露出报复得逞的快意来。 一个壮汉抄起铁椅,朝他后脑狠狠砸去。刺头浑身颤动,慢慢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呸!”那个被他掐住脖子的壮汉重获新生,狠狠地朝刺头吐了一口唾沫。 “一坨屎始终是一坨屎!”他挑衅地一脚把刺头踢得面朝下。 刺头在朦胧间看见侧门出口,苏昭尹被一个男人抓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人,他似乎听见那人说:“站住!” “木白……我对不起你……”刺头在心头开口,开裂的嘴角一张一合。 江赤三面对着孟柏声,他背后逐渐走来一群壮汉。苏昭尹被他拽得牢固极了,想要挣脱,却发现这个日本人力气之大,根本没有一点机会,她看向孟柏声,几乎是瞪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这个笨蛋!难道不明白这是个圈套吗?!” “我知道,但你在这里,我不可能不来。”孟柏声望着她,努力给予苏昭尹安慰的神色。 “我根本不想见到你!”苏昭尹自以为冷漠地说完这句话。 但那双充斥着无比担忧与挂念的眼睛从不会骗人。 “不管想不想见我,今天我必须带你走。”孟柏声坚定的目光落在苏昭尹眼里。 “想带走人?”江赤三轻蔑一笑,将苏昭尹扯到身后猛然推向赫连帮的壮汉。孟柏声见状,一个箭步上去想要抓住苏昭尹,却被江赤三一个飞快的掌击打中肩头,接着腹部遭受剧烈的飞踢,颈脖被手刀击中,孟柏声一下子向后踉跄几步,半跪在地,胃里的酸水差点呕吐出来。一阵头晕眼花后,孟柏声见到那帮壮汉已经抓住了苏昭尹。 “你给我滚啊!别管我!”见到孟柏声遭受了江赤三的攻击,苏昭尹鼻头一酸,焦急地大喊着,“孟柏声!给我走啊!” “把她带走。”江赤三轻轻下令,抬抬手后转身走掉,几个壮汉抓住苏昭尹往仓库外面带。剩下的十几个壮汉悉数拦在孟柏声面前,阻挡住她的去路。 “放开我!”苏昭尹心疼地看着不远处正站起来的孟柏声,对那帮壮汉叫喊着,“你们放开我!” “别伤害她!”苏昭尹死死盯着走到她旁边的江赤三,怒目圆睁,“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吵死人了。”简短的沧浪方言响起,江赤三手刀迅速,很快击晕了苏昭尹。 “昭尹!”孟柏声站起来想要上前,十几个壮汉挡在她面前。 “木白……也不过如此。”江赤三淡然说罢,走出了仓库,身后的几个壮汉拖着苏昭尹跟上了他。 孟柏声仰头看着十几个正在嘲笑她的壮汉,嗤鼻道:“我劝你们最好别挡在我面前。” 在仓库里爆发出一阵冷嘲热讽后,立刻惨叫连连。 孟柏声把最后一个壮汉踩在脚下,拍拍手上的灰尘,冷着脸朝仓库外跑去。她发现刺头正在挣扎着扬起上半身。 “木……木白……”刺头擦擦嘴角的血液,抬头看向她,无比懊丧道,“抱……抱歉……” 看着伤痕累累的刺头,孟柏声心里也对来这里之前的情景猜到七八分,沉吟片刻,缓缓道:“就算你没有绑架昭尹,赫连帮的人也一定会想办法抓住她……” 刺头看着她的双眼,一时间呆滞在那里。 “还有力气跟我一起去救人吗?”孟柏声向他伸出手。 刺头愣了愣,一把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眼中的精光大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救人的话,我有的是力气。” 他跟随着孟柏声往仓库外跑去时,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赫连帮的三辆车子已经跑远,身后还跟着两辆摩托车。扬起的灰尘像是一阵阵挑衅。孟柏声和刺头撒腿去追赶,但车速越来越快,孟柏声弯下腰直直地喘气。 忽然,耳边响起利索的引擎声,一辆黑色吉普停到她旁边。副驾驶座的车窗立马降落,露出张司南精致的面容来,他对孟柏声和刺头干脆利落道:“上车!”车门迅速打开,刘以清对两人露出肯定的笑意。 孟柏声和刺头迅速上到车里。 伊卡一下子将油门踩到底,黑色吉普像豹子一般飞驰着。 第81章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孟柏声对着突如其来的支援感到一阵惊疑。 “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在你手机上安装了定位系统,”伊卡老实承认道,“你这家伙,面对什么事总是想要一个人解决,就没有想过这是个圈套吗,战警风云?” “我知道是有人想要引我出来,但我不能看着昭尹出事。”孟柏声坚定道。 “老大,小司,我……”刺头想要道歉。 “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的!”刘以清对刺头道,“可恨的是赫连帮的家伙们。” “这辆车……”孟柏声不记得她们中有人开过。 “感谢德音吧,”张司南开口道,“她希望我们一起把昭尹救回来。” 半个小时前,姜德音把车子停在住宅区外,将车钥匙交给伊卡,对张司南道:“刚提的,各种性能足够你们跟赫连帮的人上演生死时速了。” “你怎么知道?”张司南疑惑不解。虽说这是个新媒体发展迅速的时代,但一时间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张司南打死也不会相信。 “没有什么事是小安总不知道的。”姜德音笑道,准备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她忽然折返回来,看向张司南,脸上的担心与希望显露无疑:“告诉柏声,一定要救出昭尹,要不然,我可看不起她战警风云的名头,还有……”她一字一顿道,“你们最好都给我活着回来。” 望着姜德音窈窕的背影逐渐走远,刘以清和伊卡望向张司南。 “她说了什么?”伊卡问道。 “她让我们活着回来。” 孟柏声从张司南口中听见姜德音的嘱咐后,不由露出微笑:“收到,我们这帮人一个都不能少。” “德音发送位置了,赫连帮的人在往梅轩路上赶。”伊卡握紧了方向盘。 “抓稳了,”伊卡开启了氮气装置,“下一站,生死场!” 黑色吉普后燃起蓝色火焰,轮胎转速令人眼花缭乱,像是冲破凉风的利剑朝目标点行驶过去。 第77章 陈氏大厦里,陈安瑟沙发里正在悠闲地喝咖啡,她瞥了一眼在电脑前不断盯着监控看的姜德音,轻声道:“到哪里了?” “快到门胥大桥了。”姜德音调着监控录像,规划着路线。 “那就让他们终止在那里。”陈安瑟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 姜德音操作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她望向一脸漠不关心的陈安瑟,道:“陈氏不是已经跟陈胜会撇清关系了吗,你难道还想用陈胜会去阻止赫连帮?” “谁说要用陈胜会了?”陈安瑟站起身来,“这个时候,战警那边一定忍不住了。” “必须阻止阮鸣坤。” “这不是你要管的事。” “但这样孟柏声他们……”姜德音脱口而出。 “我不关心,”陈安瑟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门胥大桥如同蝼蚁一般的车与行人,慢慢道,“我只是不想让灾祸提前来到桥这头,省得惹一身骚。” 姜德音默不作声。 “你为孟柏声做那么多,仅仅为了当年她救了你,你不觉得这价值并不平等吗?”陈安瑟扭头望向姜德音,姜德音低垂着头,双手在键盘上纹丝不动。 “你以为五年前你救了她,拜托郭昱给她治疗,隐瞒她的真实身份,把她送到苏昭尹身边,到现在提供车辆,帮她指路,以后你就会得到巨大的回报吗?你也许觉得伟大,无私,但在其他人看来,既不值得,又愚不可及。”陈安瑟说完,拿起手机,开始拨电话。 姜德音双手开始握紧,空气里咖啡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眼睛,使她眼眶有些发红。 “看来是我说对了。”陈安瑟淡淡开口道。 “我只是感到寒心,”姜德音垂头道,“为一个我认为值得的朋友做事,在你眼里,却是一件愚蠢的事。陈安瑟,你们商人眼里是不是只有利益?或者说,我这个朋友,在你看来,是不是只有利用价值可言?” 陈安瑟眉头一皱:“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规劝你,没必要做太多,也别陷得太深。”她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姜德音顿了顿,道:“陈安瑟,我做事,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随你便。”陈安瑟挥挥手,离开了办公室。 她拨通了电话:“阮会长,劳烦您派人封锁一下门胥大桥。” “晦气来了,陈氏可承受不起。” 姜德音继续敲击着键盘,给伊卡发送着最新消息。 在第一区,阮鸣坤站在大厦顶端,用望远镜查看着动向,在接到陈安瑟的电话后他很是愉悦。这个地方他已经带领战警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孟柏声来到第一区,就保准能被抓住。但如果封桥……那对阮鸣坤来说更是解决心腹大患的大好机会! 他嘴角缓缓上扬,拿起对讲机:“各个小组,现在听令,随我一同前往门胥大桥!” 第二区街道上,似乎是在进行一场飙车表演,无数人拿起手机不断拍照,录制视频。一辆黑色越野车行驶过梅轩路,后面紧跟着一辆银色卡车,类似运钞车一般的车皮将车子完好地包装着,两边还有两辆摩托车“保驾护航”,接着一辆白色面包车跟上。在它们尾部,一辆黑色吉普穷追不舍,甚至是以超高速试图绕到白色面包车侧面。 “后面有辆吉普,一直在跟着咱们。”白色面包车驾驶座上的壮汉冲对讲机道。 江赤三拿着对讲机,一脸沉思,坐在他对面的壮汉已经将子弹上膛:“江先生别担心,我这就出去把他们解决掉。” “让他们跟。”江赤三想了想,最终同对讲机说道。 “一定是木白那帮人!”壮汉把枪支杵在地上,恶狠狠道。 江赤三看向身边昏迷的苏昭尹,捋了捋胡子,开口道:“到了关键时候,我会出手解决掉他们。” 黑色吉普车在白色面包车的反光镜里保持着一致的速度,白色面包车里的壮汉咬咬牙,把对讲机调换了频道:“把吉普里的人干掉。” 黑色吉普里—— “三辆车子,人会在哪儿?”刘以清探着头看向前方的车辆。 “应该是第二辆吧,还有专车保镖一路护送。”伊卡看着前面的情景,道。 孟柏声捏着下巴,注视着三辆车。这时,两辆摩托车放慢了速度,从白色卡车两边慢慢向后,接近了孟柏声等人。 短短几秒钟,两辆摩托车已经包抄在黑色吉普车两侧,车上的黑衣人将手伸到裤腿。张张司南神色一凛:“趴下!” 随着几声枪响,车玻璃被悉数击碎,车上的人都趴着身子,躲开了一轮子弹。 碎玻璃落在孟柏声等人身上,伊卡咬咬牙,松开油门,黑色吉普的速度放慢了,两个摩托车手见状,也开始放慢速度。 孟柏声和刘以清交换了位置,空荡的车窗贯入巨大的风,将她的金发吹起,她找伊卡拿上一个橡皮圈,把金发绑成马尾,她镇定自若道:“司南。” 张司南立刻领会到她的意思,手放在了开车门的地方。 伊卡踩下油门, 两个摩托车手猝不及防,通过反光镜,伊卡迅速调整距离,孟柏声忽然向窗外伸出手,拎住摩托车手的衣服,伊卡猛地打方向盘,摩托车手被孟柏声活活地从车上扯落在地,车翻人倒,枪支被甩出老远。同时,张司南突然打开车门将另一侧的摩托车手撞到一边,摩托车手迅速拿起手枪,张司南一手撑在车门上,一手扭过他的手腕,反而夺过枪支。这时,道路迎来急转弯,摩托车手连忙调整角度,张司南一个猛子朝车门外栽去,幸得伊卡一手抓住他的背,才避免张司南的脸与地面“零距离接触”。 那摩托车手抓住时机加速撞来。“小心!”刘以清倾身与伊卡一起抓牢张司南的背后衣服,使劲往上提起。但那摩托车如通过疯牛一般撞来,眼看车轮即将挨上张司南的脸,吉普后座的车门忽然一开,刺头纵身朝摩托车手使劲跳去,扑倒摩托车手,车子倒下,两人在车后的马路上连续翻滚。 “刺头!”张司南大叫着,被伊卡和刘以清提起后,他向后望去。 “当心!”车子沿着边缘进入隧道,张司南立刻关上车门,大口大口地喘气。 “刺头怎么办?”刘以清担心极了。 那家伙……张司南向后看去,事发地点离隧道越来越远了。 这时,刘以清和张司南同时收到来自刺头的短信——“我随后就到。” 长出一口气的张司南擦了擦虚汗。 隧道内的灯光随着车辆行驶忽明忽暗,孟柏声看着前面的车辆,道:“我去救昭尹,你们在车上等着就好。” “不是吧个人英雄主义。”伊卡对她显然无奈得紧。 “当然,不排除我需要支援。”孟柏声开启车门。 “我这就把你送到第二辆车附近。”伊卡道 “不,送我去第一辆车那里。”孟柏声从车窗蹬离,灵巧地翻到车篷上。 第82章 刘以清关上车门:“为什么?” “第二辆车是掩人耳目的,昭尹应该在第一辆车里。”张司南看着那辆银色卡车,果断道。 伊卡驾驶着吉普超过第三辆和第二辆车,在第一辆车旁边与其并排行驶着。 孟柏声趴在车顶棚上奋力地抓住两侧窗沿,金色马尾被劲风刮在身后,额头上的密汗正在渗出。在黑色越野车跟吉普车同时开出隧道的一刹那,她的腿部肌肉骤然爆发,整个人扑到黑色越野车上。感受到车顶有异物降落,江赤三抬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孟柏声顶着迎面的风,蹲起身来。身后的银色卡车忽然靠近黑色越野车车尾,里面的人陆续翻到车顶跳跃到黑色越野车上。 “来得正好。”孟柏声三下五除二地朝那帮刚站稳脚跟的人冲去,跟上前的壮汉不断拆招,轻巧避过生猛的拳头,当下踢膝扫腿,撂倒一个又一个的壮汉。她跳到银色卡车上,跟高出她许多的壮汉们激烈搏斗着。这时,从黑色越野车里爬上来的一名壮汉拿起手枪朝孟柏声瞄准,孟柏声在一个甩身后瞥见,她顺手抓过一个壮汉,在枪响的同时,拿那名壮汉替自己挡了一枪。壮汉当场死去,孟柏声索性抓着壮汉后衣领朝前奔跑,开枪的那名壮汉躲闪不及,被死去的壮汉撞了个人仰马翻,枪支掉落,孟柏声火速抓起,瞄准想要在她身后想要偷袭的壮汉们。 车子开向了门胥大桥,江风吹了过来,孟柏声叫喊道:“我只是来救人的,识相的赶紧滚!” 那些壮汉哪听这些?他们逐步逼近孟柏声,似乎对峙孟柏声是势在必得的事。 “该死!”孟柏声的手放在扳机上,面对陆续而来的壮汉,她咬着牙。 “嘭——”一声枪响,想要对孟柏声动手的壮汉头颅被击穿,睁大了眼睛从车子上倒下,在地面翻了好几个身后,一动不动。孟柏声并未扣下扳机,她惊讶极了。 张司南沿着车身翻越到车顶,手里拿着之前从摩托车手那里缴来的枪支,枪口还在冒烟。他来到孟柏声身边,开口道:“有时候杀了人才能救人,不是吗?” 孟柏声看向他,这个家伙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一脸镇定。 白色面包车里的几个壮汉也不甘寂寞地来到车顶,手里都拿着枪。黑色越野车里又出来一个壮汉。两人立刻转变成背对背的姿势,面对着这些壮汉的包围,寻找着最佳时机。 “要不要比一比,谁先把这些人打倒?”孟柏声咧嘴笑道。 “幼稚。”张司南嘴里喃喃着。 “把枪放下!”从面包车里出来的壮汉举着枪对着孟柏声和张司南大叫着。 孟柏声和张司南慢慢地同时举起双手,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 在壮汉们放松警惕后,两人同时以极快的身形朝面前的壮汉奔去。赤裸裸地搏斗,躲闪,不管是孟柏声还是张司南都得心应手。 有时候孟柏声会想起带领战警小队作战的日子,解救人质,反恐行动,在一场又一场的枪林弹雨里冲锋,那时候他们都有着年轻的身体,充分的热情,在硝烟弥漫与紧促的呼吸声中,即便身边只有一颗手雷,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她和张司南自1926训练营时候结识,张司南与她组成战警小队后,自然也来到她的麾下成为得力干将,两人出生入死,默契度在穿越生死的任务里越发变高。 警会里被列入卷宗的关于孟柏声的成就,一定有他张司南的功劳。 不出片刻,那些壮汉在孟柏声和张司南面前纷纷倒下。 两人轻喘着气站在银色卡车车顶上,直起腰板,风将他们的头发,衣摆吹起,两人相视一笑。 第78章 门胥大桥上,车辆稀少,在桥的尽头就是第三区。四辆车统统开到桥上,尽头有着明显的黄色拦路标识,刘以清疑惑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伊卡收到了姜德音的消息,她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桥被封锁了。” “那不是好事吗?这样一来,赫连帮的人就没法逃了。”刘以清欣喜道。 “别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封锁桥头的人,是战警……”伊卡放下手机,专心地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换句话说,是阮鸣坤……他才是最想要木白死的人。” 刘以清一怔:“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伊卡道:“静观其变吧。” 驾驶银色卡车的壮汉流着汗跟着黑色越野车。忽然,他感觉窗户在响,扭头一看,没有任何东西,他摇下车窗,伸头去看,扶在车身上的孟柏声一脚踹去,人从车上掉落下去。孟柏声和张司南分别坐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 伊卡把车子开到他们身边,共同匀速行驶着。她对卡车上的两人道:“桥头被封了,全是战警。” “战警?看来一切很明显了,都是阮鸣坤的计策。”张司南问道。 “跟赫连帮联手那么大费周章么……他太想要我的命了。”孟柏声操纵着方向盘,冷静道。 话音刚落,前面的黑色越野车突然提速往桥头开去。整座胥门大桥上,黑色越野车将近开到了桥中央。 “那辆车想干什么?!”伊卡惊呼着。 孟柏声抬眼,只见黄色警戒线竟然朝两边缓缓展开。 “再过去就是第三区了,阮鸣坤的势力都在那里。不能让他们过去!”孟柏声踩下油门。一旦苏昭尹真的落入阮鸣坤的手里,那么死的人就不止孟柏声她一个了。 伊卡还想开氮气时,发现指针已经落在“0”上。她猛拍着氮气装置,用东洲话飙出一连串脏话。 这时候,一辆摩托车从刘以清所在的车窗边疾驰而过。刘以清来不及看清上面的人,摩托车已经超过了银色卡车,正在赶超黑色越野车。 “那是……”张司南一眼晃过,他认出了驾驶摩托的人。 摩托的轮胎已经迸溅出火花,带着轰鸣超越了黑色越野车,在即将抵达桥头的时候,摩托车忽然掉头,加大马力,朝黑色越野车撞去。 “刺头!”刘以清的上半身已经出了车窗,她的短发上残留的玻璃碎渣被风刮走。 刺头戴着黑色的头盔,在摩托车即将撞上越野车的瞬间,他立刻跳车,朝一边的人行道滚去。摩托车倒地,由于巨大的惯性,它滑到越野车的底盘,卡住越野车,车里的江赤三虎躯一震,苏昭尹骤然醒来,她发现自己再次被绑住双手。 车子不得不停下,难听的轮胎摩擦声刺破空气,在桥面留下黑色胶印。 江赤三把唐装脱下,穿到苏昭尹身上,苏昭尹根本无法躲避,她感到唐装里有东西在作响,她低头去看,一团黑色的东西在她的小腹上,周围还有细细的线。 “炸弹从我身上脱下以后它已经在计时了……”江赤三拿起一把沧浪刀,轻轻擦拭着,“你动一下,它就会加快计时的步伐,当然,你要是乖乖坐在这里,你们都将会有十分钟的时间存活。” 苏昭尹身上开始冒冷汗,她看向这个沧浪岛人,冷冷道:“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些家伙’来救你,而我,仅仅只是受人之命。”说得轻描淡写,江赤三将刀刃一下子放进刀鞘里。 一声枪响在苏昭尹耳边回荡,她有些发颤。 “他们来了。”江赤三淡淡开口,慢慢站起身来,走到车尾,打开车门。 “我等十分钟后,见到的是你的尸体。”苏昭尹声音不大不小,让江赤三听了去。 “恐怕没那个机会了。”重重地关上车门,让苏昭尹陷入一片灰暗里。 黑色越野车的司机被张司南一枪崩了头,他收回枪支。 孟柏声提着枪走向江赤三。伊卡和刘以清下了车,也朝这里走来。 “你们要的人就在车里,但是恐怕你们没命去救她。”江赤三拔出沧浪刀,扔掉剑鞘。 见黄泉的银光很是晃眼,看上去锋利至极。 “刀子可比不上子弹。”孟柏声自然无惧,她举起枪,对准了江赤三。 在扣下扳机时,电光火石之间,孟柏声还没注意到怎么回事,枪支已经被削成了两半。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江赤三,只见他神情冷漠地抓过里面的一颗子弹,扔到了孟柏声面前。伊卡和刘以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连孟柏声自己都愣了神,她望着面前的敌人,强大的气场加上那只隐约间闪烁红色光芒的义眼,令她提高了数倍警惕——她知道这将是个难缠的敌人。 她在惊疑之间看见司南站在黑色越野车顶,在江赤三的背后扣下扳机,江赤三像识破他的招式般,移动速度快到令人眼花,他微微闪身避开子弹,蹬上车身,顺势将张司南踢去,张司南躲闪不及,从车上摔下,落到桥面,一个翻滚,他半蹲着举起手枪时,被快人一步的江赤三一脚踩住手腕。张司南吃痛地发出闷哼。 “司南!”刘以清几步跑去时,孟柏声已经上前朝江赤三挥起了拳头。 第83章 江赤三松开张司南,径直跟孟柏声搏斗起来,孟柏声连续避开他的快刀好几次。 “华渝的战警风云人物,孟柏声孟队长,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见黄泉’吧!”江赤三用华渝官话一边冷笑着一边攻击。在这密密麻麻的攻击里,孟柏声根本找不到任何空隙回击,着实闪出一大步,拉开了距离。 张司南拿起车上的两根钢管,加入了搏斗行列,他扔了一根给孟柏声,孟柏声接过后去抵挡沧浪刀,然而钢管被锋利的刀砍成一截一截的。根本来不及做反应,孟柏声已经被江赤三划伤了左手臂,血瞬间流了出来。 张司南替孟柏声接过江赤三的招数,让她转移了位置。刘以清拿起张司南之前的枪支,想要对准江赤三,但无奈位置与张司南交换得太过频繁,刘以清的手开始发抖。 江赤三忽然一个虚招让张司南上了当,张司南倾身一棍挥去,很快地,江赤三改变脚步,鬼使神差地侧身,一刀往上提起,张司南尽可能地躲闪,腹部的衣料被划开,血丝渐渐地在精壮的腹肌上显露出来。 刘以清抓住机会朝江赤三开枪,谁知江赤三一脚把地上的钢管碎片踢飞,碎片砸在刘以清的手上,带出一道道血口。 刘以清疼痛不已,枪支掉落,伊卡一个翻滚拿起,对准江赤三就是一枪。江赤三小腿遭受一击,使他半跪在地,但他很快拔出靴子里的小匕首,狠狠地朝伊卡投掷而去,伊卡慌张躲避,但肩膀还是中了,他应声半倒在地面。 “伊卡!”刘以清连忙去搀扶他。 孟柏声抓住机会一脚飞踢过去,江赤三单手格挡住了,他顺势抓起孟柏声的脚踝起身,一刀捅去。孟柏声另一只腿离地踢中他的手腕,使得见黄泉和她自己的背脊一同着地,疼痛阵阵袭来。 谁知江赤三手疾眼快重新捡起见黄泉,双手交握剑柄朝地上的孟柏声狠狠刺去。孟柏声利落翻滚,躲开致命一击。 人物热感与速度显示数据,动作数据都在江赤三的义眼里进行着推算,孟柏声的全身热量反应,体能推算都在他的面前一览无遗。他有些惊讶的是,这个女人的数据显示竟然出奇地高,而且系统给出的每一次攻击预判力量与速度都出乎他的预料。 “孟柏声,你的确很厉害,不过在我的面前,跟那些乱叫的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江赤三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喃喃道,“接下来,我要动真格了。” 他瘸着腿,义眼里的光芒却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勇士,可怖的气场朝孟柏声压迫而来。 第79章 孟柏声盯着那只义眼,咬咬牙,起身的瞬间想要进攻时,却被他提前一拳击中下颌,倒在一边,嘴里满是铁锈味道,她吐出一口血液来,擦擦嘴。 那瞬间,她看见刺头灰溜溜地钻进黑色越野车里。 就在下一秒,她的腹部又被踢中,孟柏声撞到桥边的栏杆上,喷出一口血来,她张合着嘴,断续道:“放……放了她……” 江赤三提着见黄泉往她走来,刀尖摩擦桥面带起了一串火花,他啧啧道:“木白,你连自己都保不了,还关心谁呢?” “苏昭尹……放了苏昭尹!”孟柏声扶着栏杆,站起身来。 “等你死了以后,她很快就会去见你,那个炸弹,足够让她死一百次了。”江赤三得意洋洋地朝孟柏声挥起武士刀。 孟柏声闻言,双目凌然,在江赤三将长刀挥向她时,她一下子接住了,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竖起全身的毛,出招开始狠戾,将江赤三击倒在地,她怒不可遏道:“你要是敢伤害她,我拿命跟你拼到底!”她一手抓过江赤三的沧浪刀,不顾左臂流淌的血液,一刀刺穿了这个沧浪人的肩膀。 “这样……才有意思!”江赤三猛地起身,不管刀刃在他的肩胛处颤动,活生生地拔了出来,朝孟柏声刺去。孟柏声也毫不含糊,躲闪以后,目光凝聚在那只充斥着猩红色光芒的义眼上,孟柏声抬起胳膊,一个剧烈的肘击打中了他的义眼。 “啊——”即便眼皮可以保护,面对强烈的撞击,义眼的数据开始错乱,一滴鲜血从义眼流淌出来。 “孟柏声……”江赤三捂住义眼,离开热感与体能数据,他这才完完整整地看清了孟柏声的样子。 那个一头金发的女人,手臂跟嘴角尽是鲜血,但眼中满是刚强与无畏,她道:“你的弱点我已经知道了,再打下去,局势不利的只会是你。” “那可不一定!”江赤三手握见黄泉,继续冲向了孟柏声。 张司南见孟柏声无法敌过,不顾腹部的疼痛,毅然地再次加入战斗。 苏昭尹听见外面在打斗,她甚至听见了孟柏声的声音。当刺头从车窗钻进来时,苏昭尹吓了一跳。 “我是来救你的。”刺头不由分说地替她拆起炸弹来。 “木白他们怎么样了?”苏昭尹急得满身是汗。 “那个沧浪岛上的杀手简直是变态,木白和小司联手都打不过他。”刺头小心翼翼地拆开。 “小司?” “张司南,他的全名。”刺头擦擦额角的汗珠。 苏昭尹轻微地喘着气,知道张司南也在这里,原本会使苏昭尹放松口气,但一听到刺头的话,她不由又开始紧张起来。 “木白,木白其实就是孟柏声吧。”刺头忽然道。 苏昭尹没有回答他,但刺头已经确定了,他笑了笑。 “和那么厉害的人并肩作战,对于我而言,是一件幸运的事。”早在赌场的时候,刺头就已经看出,木白这个人应该是从事警会工作的,当苏昭尹的电话号码备注出现后,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 “为什么会想要加入赫连帮?”苏昭尹问道。 “可以让以清老大和小司过上好日子的话,让我做什么我也愿意。”刺头半开玩笑道。 “因为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桥面上,孟柏声和张司南已经一身刀伤,躺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伊卡被江赤三扭断了手臂,倒在车边根本动弹不得,刘以清守在张司南身边,见江赤三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她面无惧色地挡在张司南面前。 “以……以清……别……”张司南挣扎着支撑起上半身,脸上的伤口还在滴血。 “真是让人感动,不过,我要杀的人,不是她。”江赤三说完,提着见黄泉来到孟柏声面前。 伊卡见状,尝试起身却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他的肩膀还在滴血,但还是咬着牙,朝孟柏声挪动着,脸上的血迹与灰尘快要干涸。 孟柏声平躺在桥面,金发已经散开,脸上有些青肿,额角的血几乎滴到她的眼睛里,令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的左臂流血不止,大腿似乎也被划了一刀,像是一个被抽干了空气的塑料球,只剩下胸口还上下起伏着。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遗憾,我可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沧浪岛宿命门的杀手,江赤三,我的刀,叫做见黄泉,死在我的刀下,是你的荣幸。”江赤三提起武士刀,刀刃上散发着寒光。 “住手!”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看去,只见苏昭尹从黑色越野车里跑出来,她见到地上几乎是躺在血泊里的孟柏声,连忙跑去,跪倒在她身侧,抓起她的手,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脸,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孟柏声,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苏昭尹心疼地把她抱入怀里,闻见浓烈的血腥味,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孟柏声似乎见到了希望,她颤着手抚摸着苏昭尹的头,靠在她的怀里慢慢地笑着:“笨蛋,我不能看见你有事。” “柏声……”苏昭尹把话埋进她的金发里,哽咽道,接下里说不出一个字。 “苏昭尹,我只杀木白,你最好乖乖滚开。”江赤三在苏昭尹身后淡淡道。 苏昭尹扭过头,看向他,眼中的冷冽像极了一潭寒泉:“想杀她,先杀我。” “昭尹!”孟柏声抓住了她的手,“别这样……江赤三!有什么冲我来!” “真是令人感动,不过我会挨个挨个地送你们一程!”江赤三拿起见黄泉,忽然,一块碎片划过他的脸,脸上当即起了一条口子。 江赤三扭头望去,孟柏声和苏昭尹也看去,只见刘以清拿着钢管碎片,一脸无畏地朝这边走来。 “以清!”张司南从地上费劲地站起来。 “你这个混蛋!伤害我的朋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的嘴角有些血块,漂亮的眼睛里是不容置疑,但明显身子却在发颤。 江赤三冷眼道:“由不得你不答应!”白光一过,他朝刘以清挥去一刀。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挡在了刘以清面前,血液当场飞溅。 这一刀,却是被刺头挡住了,他的背满是鲜血,浸湿了衣服。 “跟她作对……”刺头嘴角流着鲜血,愤怒地将江赤三撞倒在地,自己的身体也让刀子戳穿,他青筋暴起,呕着鲜血,双眼满是血丝,怒吼道,“你他妈问过老子的意思了吗?!” 第84章 江赤三起身,想将他推开,可刺头却死死地抱住他。 “刺头!”张司南和刘以清睁大了眼睛。 “老大,小司,做哥的没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老子有愧!如果重来一次……”刺头扬起一个微笑来,他看向张司南,眼泪倏然而下,肮脏的手紧抓着江赤三,他一边颤抖,不顾不断从嘴角溢出的鲜血叫喊道,“我还要回南泠!一定要体面地遇见你们!” “刺头!”张司南想要跑去。 “小司别过来!”刺头穿着一身唐装,满是淤青的脸上写满着最后的诀别,他转身一把抱住江赤三的后背。 唐装里的爆炸计时里还有十秒钟。 “你们都快走啊!所以人都走啊!”刺头分别看了看每个人,大叫着。 江赤三不断击打着他的身体,锋利的刀刃刺穿了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钢筋混泥土,但他却颤抖着更死命地抓住了江赤三,痛苦地大叫着—— “走啊!” 苏昭尹扶着孟柏声和伊卡,刘以清扶着张司南往那辆吉普车里走去。 “刺头!”张司南扭头望去,刺头单闭一只已经被打坏的眼,对张司南露出别扭的笑来,就像在南泠观看搏击赛那晚的笑容一样。 他和刘以清红着眼眶望着那最后的笑容。 “你他妈的是到底是哪个混蛋?!”江赤三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他嘶吼着。 炸弹的声音愈发仓促,刺头的声音回荡在门胥大桥上空—— “你……给老子记好了!” “老子可是有名有姓的刺头啊————” “轰——” 一时间,门胥大桥中央轰然爆炸,刺头和江赤三最终都在一片火海里消失掉了。爆炸的地方使得桥面发生断裂,一部分桥墩被炸得荡然无存。 “刺头——” “刺头啊——” 刘以清的眼里全是火焰,她感到大脑一阵剧痛,忍不住捂住头蹲下身子,开始啜泣。张司南也噙着眼泪将她抱入怀中,他半跪在地,握紧拳头,眼眶湿润着。 孟柏声靠在吉普的车前盖上,热浪将她的金发撩起,她看着眼前的情景,红着眼眶,久久不能回神。苏昭尹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孟柏声感觉到她的手心都在发抖。 “刺头他……”苏昭尹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孟柏声紧握住她的手,看着那巨大的烟尘,说不出任何话。 伊卡坐在车轮边哽咽着:“这都什么事!该死!该死……” 底下的雪扬江水滚滚流淌着。 “我感觉不太对。”孟柏声紧握着苏昭尹的手,紧紧地盯着那片火海。 四人望向她,跟随着她的目光投向火海。 从火海里冲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身影,赫然是战警,他们在断桥另一边,齐齐蹲下。从正中央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是阮鸣坤又是谁呢?他和孟柏声对视着,半响,他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对面是造成这次意外事故的恐怖分子,全部给我开枪!” 战警们拿起枪支,瞄准了断桥这边的孟柏声等人。 “快逃!”伊卡大叫道,替众人打开车门,想要开火时,发现已经没油了,他泄气极了。 红外线已经全部落到众人身上。 孟柏声看向脚下的雪扬江,冷风呼啸着,她连忙道:“各位!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众人都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 她感受到苏昭尹握紧她的手,她望去,那双杏眼也在坚定着看着她,里面的无限温柔,统统化为了此刻的信任。 “开枪!”对面气势汹汹,子弹朝他们如迷网般扫射而来。 五个人一起,站在门胥大桥一边齐齐跳下去。 耳边是子弹穿梭的声音,还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江水迭起,波涛滚滚的声音。 苏昭尹甚至能听见孟柏声心底的声音,她好像在说:“各位,不要辜负刺头,我们必须都活下来!” 孟柏声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交汇时,两人都无比心安。 如果可以一栋江边的楼房里,那一定可以看见,那座原本装修精致的桥梁变得残破不堪,从它断裂的地方,五个渺小的身影正在往雪扬江水里坠去。 他们在江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阮鸣坤站在断桥当头,看见江上不再泛起的泡沫,他的脸上挂出得意的笑容。 门胥大桥的江水上,一只老鹰飞过,带着低沉的嗷叫,最终乘风划上天际,消失在云层里。 姜德音看着伊卡迟迟不回的短信,以及停滞的监控系统,出了神,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凉,她猜测天气果然已经冷了。走到窗边,看见了门胥大桥上的大火和警方的红蓝灯闪耀,她彻底慌了,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第80章 门胥大桥爆炸的消息在网络平台上被人们疯狂转发,评论,平日里占据微博热度的明星八卦在此时都被与门胥大桥或跳桥人员有关的标题挤于身后。跳桥五人的身份一时间成为关注者们的热议话题。“疑似恐怖分子炸桥逃生?” “华渝市飙车党作案行凶?” “华渝市出现五名神秘人士疑似受到暴力游戏影响从而作出犯罪行径?” “‘跳桥五人组’实质上是惯犯!”……一系列猜测在警方尚未作出任何回应前纷纷涌现,甚至于到了离谱的地步。 电视上播放着新闻,画面里是路人拍摄的门胥大桥浓烟滚滚的现场,可以看见跳下去的五个人影。两杯白酒轻轻地碰了碰杯沿,平视小巧的透明瓷杯,里面的酒慢慢摇晃着,以至于让电视里正在演播的主持人的脸显得有点扭曲。 “恭喜阮会长。”林裴川微微抿了一口白酒后,对沙发里的阮鸣坤笑道。 阮鸣坤在喝下一杯白酒后,吐出一口酒气,正色道:“孟柏声如今下落不明,这哪是值得恭喜的事?”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进雪扬江水里,多半命悬一线,更何况孟柏声身负重伤,想活也怕是没机会。”林裴川拿起带有国风水墨画的白色瓷酒瓶,慢慢地替阮鸣坤倒上。 “除非找到她的尸体,不然我永远不会善罢甘休。”阮鸣坤道。 “那和孟柏声一伙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林裴川靠在沙发上,表情毫无波澜。 阮鸣坤淡淡道:“张司南,郭昱,刘以清……我会安排他们进监狱的,至于苏昭尹,”正说间,他冷笑了一下,接着道,“等我调去的人找到她的下落后,就让她跟孟柏声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阮会长调去的都是有战警身份的人,直接杀人怕是会影响到您。”林裴川看向电视里正在收拾残局的战警,道。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找林总来喝酒的原因。”阮鸣坤望向林裴川。 林裴川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他平静地看着阮鸣坤:“赫连帮那边随时可以动身,但是刘祁跟我们合作有一个条件。” “谈条件,林总向来是信手拈来不是吗?”阮鸣坤拿起酒杯,作势要跟林裴川干杯。 “刘祁想要见他的侄女,也就是曾经的刘氏千金,刘以清。”林裴川话音刚落,阮鸣坤缓缓地放下了杯子。 阮鸣坤站起身来,踱步到阳台,继而转身看向从沙发上缓缓起身的林裴川:“林总也是聪明人,难道没有想过一旦将刘以清交给刘祁,刘祁就会立刻在这次合作中抽身而退?或者说——林总已经想到了对策?” “这次阮局长想要找到孟柏声,当然需要赫连帮,这件事结束之后,再把刘以清带给刘祁并不晚。”林裴川道。 “当年刘祁私下秘密组织起赫连帮,一些蔓延到华渝的行径被孟柏声察觉,她竟然顺藤摸瓜查到了刘氏,我记得那时她为了找到证据,安插了眼线在南泠,安排心腹进入刘氏内部,如此用心良苦,但还是在那场爆炸案里功亏一篑……”阮鸣坤双手背在身后,挪出半步,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心腹究竟是谁?” 林裴川慢声道:“好几年了,孟柏声派出的卧底在那时候葬身火海也说不定。” “也是,陈年往事,不提。”阮鸣坤摆摆手道。 陈氏大厦—— “那就拜托您了。”陈安瑟挂了电话后,靠在办公椅上,半晌,她坐直了身子,对着身前的电脑开始拟合同。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急促,逐渐靠近时掩盖了敲击键盘的声音。陈安瑟抬了抬眼皮,她知道是谁来了,但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一人走到办公桌对面,高跟鞋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倒是走得快,昨天那么大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这女人穿着好看的长裙,显得格外艳丽,不是姜德音又是谁呢? 陈安瑟继续拟着合同。 “陈安瑟我问你话呢,”姜德音道,“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那时候我在跟客户谈生意,没空接。”陈安瑟看了她一眼。 姜德音坐上旁边的旋转椅,双手放在桌面上,盯着陈安瑟,怒道:“为什么要让阮鸣坤去封锁桥头,你明明知道他一心想弄死柏声!” 第85章 “我昨天已经说过了,第一区这块净土,我可不想让晦气粉墨登场。”陈安瑟淡定极了。 “柏声跟昭尹现在下落不明!张司南他们现在也落在了阮鸣坤手里!这就是你陈安瑟想看到的?”姜德音质问道。 “我想看到的是陈氏的发展,其他人怎么样不关我事,你与其有怨气在我这儿发泄,不如现在去战警警会多看张司南他们一眼。” “陈安瑟!” “我在拟合同,一个小时后还有会要开,没工夫跟你在这儿多说废话。”陈安瑟盯着电脑屏幕,说这句话时,在姜德音听来,简直比机械运作还要冷漠。 姜德音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陈安瑟抬头看见空落落的旋转椅,看了一眼姜德音失望而愤怒的背影,开口道:“战警不是吃素的,阮鸣坤早就在第一区撒下罗网,孟柏声他们只要过了门胥大桥,不管去往哪条路,只要在密密麻麻城市网里,都会被阮鸣坤抓个正着,其他人不好说,但孟柏声必死无疑……或者我再换句话讲,只有从空旷的门胥大桥上跳下去,他们才能喘口气。” 姜德音停住了脚步,恍然大悟,她回头看向陈安瑟道:“但是张司南他们……” “你去了战警警会就知道了,”陈安瑟说罢,继续低头拟她的合同,“记得把车子停在偏门。” 第81章 华渝第三区,一帮媒体记者手里拿着单反与摄像机站在警局外,向里面张望着。几个战警从警署大门走进,惹得记者连连拍照,进入警局后,一个战警往拐角处走去。在灯光昏暗的审讯室里,被铐住双手的张司南一动不动,他的左脸被一块小纱布包扎着,嘴角的伤口在开始结痂,有点湿润的头发像鸟窝一样,盘踞在他的头顶上。在跳江不久,他,刘以清和伊卡都相继被战警捞起,在去做了伤口的简易处理后,就被铐住来到这里。审讯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董贺走了进来,坐到他对面,紧跟着是一个女警,她摆弄好相机后,拿着本子准备记录。张司南的眼珠跟随这两人动了动。 “名字。”董贺开口问道。 张司南没有说话。 “问你名字。”董贺有些不耐烦。 张司南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你如果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可以将你直接收监,”董贺说这话时,眉毛很是不屑地跳动了一下,“当然,也不介意让你的脸上再多一条口子。” 张司南瞥了一眼相机,并未开启,他冷笑着:“你们的阮会长还真是活菩萨,什么阿猫阿狗,垃圾害虫都往局里招揽。” 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刘以清对审问她的战警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为了恐怖分子?” “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战警一本正经。 刘以清绕着手上的白色纱布,嘴角一撇,抬眼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那你得去问你们亲爱的阮会长。” 接着是另一间审讯室,战警面容僵硬地看着面前刚玩完一段说唱的伊卡,他坐在轮椅上,打着石膏的手臂吊在胸前,另一只手敲敲桌面,道:“刚才你要我回答的全在刚才的freestyle里,自己记录吧。” “请你正面回答,而不是搞这些幺蛾子。”战警清了清嗓子,道。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我叫郭昱,再追问就是帅到人神共愤的郭昱。” 战警:“……” 几分钟后,三人同时被带出审讯室。 张司南对他旁边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董贺嗤之以鼻,很快,战警的通讯器响起,他兴致勃勃地摁下接收。 “上面有指令,把三个人放了,让他们从偏门走出去。” 带着电流的嘈杂声音响起,张司南有些惊讶。 “阮会长说的?”押着刘以清准备去往大厅的刑警对通讯器问道。 “今天老会长跟阮会长通话了,所以阮会长才下了命令。” 刘以清秀眉上扬,在惊疑之后,她的手铐被战警打开了。 “瞧瞧,老会长果然深明大义!”伊卡甩了甩完好的手臂,对一边拿回手铐的战警笑道。 张司南在战警的看护下走到了偏门,伊卡正在跟他招手,刘以清小跑着过来,挽住他的手臂。 “猜猜是谁来接我们了?”伊卡细小的眼睛眯了起来,形成一条缝。 等张司南和刘以清走出去后,赫然看见站在外面的姜德音。她提着一个电脑包,脸上挂起笑容:“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到我的清吧。” 四双眼睛相对着,无论是张司南刘以清还是伊卡,他们都承认这一刻无比感激。 三个人坐上了姜德音的车,车子行驶起来。 “德音啊,你的那辆吉普报废了,回头我给你买辆新的。”副驾驶上的伊卡扭头对姜德音笑道。 “你们能保住性命我已经谢天谢地了,钱给你自己留着好好养伤吧。”姜德音握着方向盘,对伊卡道。 “先是老会长下令,然后是你来接我们离开,你该不会去拜托他老人家了吧?”张司南看着后视镜问道。 姜德音抬眼,看见后视镜里张司南的眼神,她道:“我哪有这个能耐,是小安总,我没想到她居然率先想到寻求老会长的帮助。” “替我们给陈安瑟道谢,没想到她居然会出手帮忙。”张司南想到那个曾在周年庆典上保持神秘,不站任何阵营的年轻女人,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会在这次救助他们。 姜德音想到在办公室里的场景,笑道:“她每次做事都会考虑周全,而且她一定不会让你们几个落在阮鸣坤手里。” 这时,电话进来了,众人望着车子媒体播放器的陈安瑟的名字,姜德音抬手滑动了一下。 “他们人呢?”陈安瑟冷淡的声音传来。 “接到了,都在车上呢。”姜德音笑着。 刘以清扶着副驾驶座,伸着脖子开口道:“这次谢谢你了,小安安~” 电话那头很明显一阵沉默,众人能够想到陈安瑟听到这个称呼时现在的表情,指不定翻了好几个白眼。 姜德音窃笑着。 “刘小姐,”陈安瑟说话了,“请不要用跟张司南说话的方式跟我讲话,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车内一阵哄笑。 见张司南笑得起劲,刘以清一把捂住他的嘴,羞红了脸道:“你笑什么,要是我被陈安瑟拐跑了,到时候你想哭都哭不出来。” 面对语出惊人的刘以清,张司南也只是挑挑眉:“那就谢天谢地了。” “张司南你说什么?!”后排的刘以清一下子扑到那个不要求生欲的男人身上,朝他的脸上挥去粉拳。 “资本家就是难懂,”伊卡舒服地靠着椅背,“不过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小安总。” “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想让那场爆炸发生在第一区,陈氏不想让任何麻烦靠近——好了,我该去开会了,德音,那个喜爱酒文化的客户把用餐地点设在了‘1926酒庄’,你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姜德音笑道:“好,我的小安总,我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就过来陪你。” “不是陪我,是客户需要。” “好好好。” 跟陈安瑟挂了电话后,姜德音感叹这女人真是傲娇,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众人,啧啧道:“话说你们跳下去的时候还真叫一个慷慨激昂,现在网上全是搜寻‘门胥大桥五壮士’的帖子,你们的热度这几天已经都盖过了那些当红的偶像小生。” “那时候真没想那么多。”张司南轻轻地把刘以清揽入怀里,缓缓开口。 刘以清靠在他的肩头,有所后怕道:“我也一样,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九死一生。” “我当时跟着木白那女人跳了下去,虽然很怕,但也总比死在阮鸣坤手上来得痛快。”伊卡道。 提到孟柏声,车内陷入了沉默,姜德音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她跟昭尹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张司南垂下眼睑,他记得在桥上,面对无数枪支的时候,孟柏声挺直了背,与苏昭尹牵着手,带头跳向雪扬江的背影,很是决绝。 刘以清扬起头,看着张司南带着忧虑神色的侧脸,她抬起手,被纱布缠绕后露出的纤长手指替张司南把不听话的头发揉了揉,安慰道:“我们都已经活下来了,木白和昭尹姐姐也一定没事的。” 张司南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一定。” “过不了多久,你们五个的名字也许会被警方宣布出来,所以你们三个这段时间最好别出门,以防那些有心媒体无良报道,搞得你们好像真的成为了‘恐怖分子’。”姜德音道。 “木白她们现在生死未卜,就算成为‘恐怖分子’,我也要沿着雪扬江把她们找出来。”伊卡一字一顿道。 “盲目寻找的话,怕是海底捞针,我相信柏声,她一定有办法。”张司南道。 “这段时间,我们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阮鸣坤,在木白回来之前,做好反击的准备。” 第86章 车子沿着小路行驶而去,车轮碾压过石块发出摩擦声,带起的风刮动路边的小小野花,几根枯草被吹起,落在全是灰尘的马路上,望着逐渐模糊的车子渐渐远去。 第82章 苏昭尹那张带着一点血污的脸正望着孟柏声,往下坠落的时候,孟柏声将她拽得很紧,来自两人心里的声音像是在呓语一般,彼此对望,谁也没有放手。 当桥上的残骸跟她们一起掉落江中时,当浑浊的江水包裹住两人的身体时,孟柏声憋足一口气,抱着苏昭尹往上面游去,苏昭尹也划动着水,抱紧了她的腰际。苏昭尹似乎到了极限,她张开了口,大口大口的江水从她的口鼻进入肺中,如同针刺的窒息感使她难受极了,她松开了孟柏声,整个身子开始往下落去。孟柏声拼命地拽紧她的手,两人往江面游去。两颗头颅很快钻出水面,孟柏声抓住一根浮木,让两人找到了支撑点。两人面对面地抱着那根浮木。 一阵呛水后,苏昭尹替孟柏声把湿漉漉的金发理了理,纯粹的五官在此刻看去像一只幼狮,好看的鼻尖有水滴滑落,脸上的伤痕沁出的血珠被苏昭尹轻轻擦拭掉。湍急的江水将浮木冲离了华渝,离事发地点也越来越远,孟柏声将手覆在苏昭尹的开始发凉的手背上,无比坚信的眼神落入苏昭尹眼中。 城市的喧嚣仿佛已经离她们远去了。 两人望着彼此露出会心的笑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孟柏声嘴角的血被水渐渐化开,她庆幸地开口道。 就在她正对着苏昭尹傻笑的时候。 “等上了岸我就从学校搬回去。”苏昭尹的眼睛亮晶晶的。 听到这话的孟柏声不由自主地笑咧了嘴,以至于面部幅度过大导致伤口生疼,“嘶……”,她别扭地笑道,“太好了,看来我的那通电话很有效果。” “少臭美了,我不奢求接下来可以好好过日子……但只要有你在,我就会感到安心很多,”苏昭尹反手牢牢牵着她,望着孟柏声,微笑着,“我知道你以后会遇到更多的难处,所以从现在开始,做姐姐的想正式成为你的支柱。”这时,干枯的浮木发生断裂,幸得两人拉着手,孟柏声一把将她拽住,来到自己跟前,断裂的浮木漂到身后越来越远的地方。 孟柏声看着她,眼中的情愫与感激如同泉水一般涌动着,她道:“你一直都是我的支柱,在任何时候都是。” 苏昭尹摇摇头,一缕黑发慢悠悠地垂下来,她的声音沉沉的:“在这之前我沉浸在‘孟柏声欺骗我’的意识里,但那样太自我了,我根本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柏声,原谅我好吗?” 孟柏声对她慢慢露出笑意来,“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你啊,反观我自己,要是五年前我回来找到你跟你说明一切的话,接下来的事或许不会发生。但在当时我偏偏无法告诉你,我只能告诉那些暗地里跟踪我的人——孟柏声已经变成了傻子,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这样他们才没有理由伤害我身边的人,很可笑吧,那样的我,一定很让你看不起……”她的面色有些发白。 秋末之时,江上的风浪变大,雪扬江迭起一层层水花来,经过伐木区的时候,疯狂的浪被风掀起,水流正在变快。 “你可是孟柏声,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不管是过去,还是刚才在桥上发生的一切。在很多人看来,那么帅气,但我很心疼你……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你的负担,很痛苦吧,这五年来。”苏昭尹摩挲着她的手指关节,避开那些破掉的皮,轻轻地安抚道。 “你怎么会是负担?痛苦是现实带给我的,因为你在的缘故,这五年,我过得无比幸运,相反,我害得姐姐失去了余克利,毁掉了姐姐的幸福,我才是不能被轻易原谅的那个。”孟柏声攥着苏昭尹的手,关节开始变白,她对苏昭尹说的,字字珠心。 浪打在苏昭尹脸上,令她有些哆嗦,但她跟孟柏声一样,脸上都是笑意,只是她的眼眶有点红红的:“说什么傻话,余克利才没有我们木白重要” “姐姐……”孟柏声感动极了。 “我们两可是彼此陪伴了前半生的人啊……”苏昭尹微笑着,“五年前,我有在客厅玻璃上写你的名字哦。” 孟柏声望着苏昭尹,感动不已,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在承诺着什么:“昭尹,负责你下辈子的人,我会替你找到,你也并非一无所有,因为在这之前,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苏昭尹微愣,她缓缓地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孟柏声白皙的脸庞,似乎难以置信,又似乎有种喜悦油然而生,苏昭尹的另一侧手边,枯木又开始裂出缝隙来,她把余光从缝隙上收回,她的笑容掩饰住眼中一刹那流露出的悲伤,她望着孟柏声的脸,笑道:“再说一次。” 孟柏声凑近她,锁骨触目惊心的刀伤还在流血,她忽然调皮一笑道:“这种话一辈子只能说一次,想再听的话,没机会了。” 见她笑得一脸灿烂,苏昭尹忍不住抬手去戳戳她的额头:“以后再这样调皮,上了岸以后当心没人要。” “那我就不上岸,你要不就行了?”孟柏声笑着看向她。 “胡说什么?要是跟你守到老的话,我也太惨了点。”苏昭尹半开玩笑地吐槽道。 “喂,苏君,我们在一块,那就是宿命。”孟柏声挑挑眉开玩笑道。 苏昭尹的另一侧手边,枯木又开始裂出缝隙来,她把余光从缝隙上收回,跟孟柏声四目相对时,她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亦绝美一笑道:“如果这是命,那我就认了,木白,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木白要照顾好自己……” 不等孟柏声体会,这句话在孟柏声耳边回响,苏昭尹已经放开她的手,似乎是将枯木推走一般,她离孟柏声渐渐远了,整个人没入江水之中。在她的头被一叠巨浪盖过之前,孟柏声木然地望着她的唇形,她的嘴唇明显地在说三个字眼—— 答应我。 枯木又断裂了一半,现在正适合一个人抱住它。孟柏声浑身颤抖着,她张着嘴,在这个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有一声嗡响,在她的脑中,心间,穿透她上一秒还在兴奋的灵魂,不知名的麻痹狠狠击碎了那纸片一般的灵魂。那些水流声,那些外界的声音她听不到了,那声嗡响最终变成苏昭尹甜美温柔的嗓音。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孟柏声的手指甲陷入枯木里,枯木边,裂痕犹在,她手背上青筋冒起,她望着苏昭尹沉没的地方,泪水不断滴落到木头上,咬着的嘴唇边流着鲜红的血液。她似乎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苏……”呢喃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字,血液在她漂过的地方蔓延出一条红色丝绸来,竟有些狰狞的美感。 雪扬江无情地将她推到更远的地方,怒涛澎湃,发出悲怆的嘶吼。尔后,巨大的呐喊嘶哑至极,掩盖过江水滚滚,响彻山谷,惊落候鸟。 巨大的疲惫袭来,孟柏声毅然放开枯木,一头扎入江水之中。 “孟柏声,你要是再去网吧,我一定告诉孟叔叔!” 稚嫩的童音再度响起,似乎回到小时候,看见小小的苏昭尹扎着小辫,手里拿着比她的身体大出许多的鸡毛掸子,装作小大人的模样对偷溜进家属院的孟柏声严厉道。 “老师教过,朋友之间要团结友爱,家人之间要相敬如宾,苏昭尹你究竟懂不懂?”小孟柏声背着手皱起细细的眉头,看着比她高出一截的邻家姐姐,说道。 “不管不管!反正去网吧是坏孩子的行为!”苏昭尹嘟起嘴巴。 小孟柏声从背后拿出一包彩虹糖,在苏昭尹面前晃了晃后摊在手里,笑眯眯的:“坏孩子给你带最最喜欢的糖果,你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苏昭尹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红色包装的糖果,趾高气昂地收回鸡毛掸子:“下次我要吃双皮奶!” 那圆圆的脸,清亮的声音,平时明明细声细气的一个人,在孟柏声面前就会变得凶巴巴起来。 “你在训练营里还习惯吗?” 那时,大学时候的苏昭尹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给孟柏声打电话。 “当然习惯啦,苏君,你买的这个小手机还很好用嘛。”孟柏声在宿舍后面的草坪边悄悄地跟她通话,疑神疑鬼地看看有没有教官或者领导路过。 “那是,毕竟我亲手挑拣……”苏昭尹得意地靠在枕头上,把手机凑得近近的。 “那苏君你有没有想我?” “我想念双皮奶。”调皮的语气令孟柏声嫌弃地翻白眼。 孟柏声故意道:“从小到大都是想双皮奶和彩虹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很吃醋诶。” “好啦,我呢有一点点想你——请我吃双皮奶那个大方的样子,哦对了,还有去网吧回来被我打的样子……” “你是我姐吗?”孟柏声只想快点挂电话。 当时的场景,以及后来的故事,像是触不可及的电影一般放映在孟柏声的记忆里。 第87章 她在江水里寻找着那个带给她无数回忆的人,渐渐地,陷入一片黑暗。似乎又回到了故事发生以前。 “木白今天有没有很乖?” 温柔的语调,如同涟漪水波一般,滴落在孟柏声的心间,那个在小卖部来接走她的女人蹲在她的面前,笑得大方得体,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 “木白。” 仿佛听见呼唤,在水里的孟柏声迷蒙间慢慢睁开眼,似乎看见苏昭尹正向她张开手,对她笑道:“跟姐姐回家吧。” 她朝苏昭尹伸出手去,幻想中凉凉的手心,忽然变成一片白光将她吞没掉了。 第83章 白色的光芒布满了整个电脑屏幕,退出后,新版的剪辑桌面显现出来,鼠标刚刚点击在文字上时,电脑陷入了黑屏,孟小飞听着周遭的电用器具完全停止运作的声音,他丧气地一头垂在键盘上,这是他第三次剪辑舞蹈视频失败了。 “冰可乐和奶茶,选一个。”婷婷走到他身边,拿着两瓶饮料,道。 孟小飞抬起头,拿起冰可乐,拧开瓶盖道:“婷婷,可不可以换人剪,家里已经很多次断电了。” “这可是要做给苏老师看的毕业舞蹈视频,当然要你上手,大不了换个地方去我家。”婷婷喝了一口奶茶,道。 “也不知道苏老师去哪儿了,那晚大家都在期待她的独舞,但后来都换成了小品。”孟小飞叹了口气。 “大家也都很失望啊,但苏老师忽然不见了,学校也没有收到她的请假,看来是很要紧的事吧。”婷婷坐在孟小飞身边,把奶茶放到电脑桌上。 孟小飞喝着可乐,喉结上下滚动,在放下冰可乐后,他担忧道:“苏老师这些天都没有消息,会不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 “苏老师……”婷婷看着孟小飞卧室里挂着的毕业照,照片里坐在第一排的苏昭尹温柔极了,她真挚道,“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时候,手机连续不断的提示音响起,婷婷拿起手机,滑动着消息,双目倏然放大。 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孟小飞有些奇怪:“怎么了?” 婷婷颤颤巍巍地把手机递给他,他看着消息—— “警方近日对门胥大桥爆炸一案有了突破性进展,大桥跳江五人身份确定,分别为张某,刘某,郭某,苏某……其中,郭某就职华渝市中心医院,苏某就职西南部海呈大学……” 住宅区里,电视放映着,阿婆在孟柏声和苏昭尹的家里打扫着灰尘。孟柏声去学校找苏昭尹那晚,把备用钥匙交给了阿婆保管,她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把钥匙给弄丢了。 阿婆把垃圾倒入厨房的桶里后,有些疲累地直起腰板,一摇一摇地来到沙发上坐着,把电视声音放大。 “据华渝市当地警员调查,门胥大桥爆炸一案取得突破性进展,跳江的五人身份基本确定,分别是张司南,刘以清,郭昱,苏昭尹,孟柏声,其中,苏昭尹与孟柏声被列为嫌疑人,战警警会接手任务,目前正在展开罗网式搜寻逮捕……” 阿婆手中的遥控器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她看着电视上出现的熟悉的照片,像猫一般的年轻女人笑盈盈的照片,还有一个穿着战警服装,一脸正气的女人,不过照片里她梳起黑发,沉稳精明的面孔令人肃然起敬。 赫然是苏昭尹跟孟柏声。 “小胖……小胖快过来!”阿婆似乎有些仓促,她不顾掉落在地的遥控器,很快离开了电视机前。 左师立将手机放在一边,上面显示着“陈安瑟”的名字。他对着镜子将战警制服穿上,手掌捋过胸前的警徽与职位标识,看着镜子里一脸严肃的自己。新闻里的声音充斥在客厅里,萦绕在他耳边。 他毅然地走出了房门。 陈氏大厦里,陈安瑟正望着巨大的电视屏幕,优哉游哉地给文件签字。这时候,她的电话响起,她看见来电显示,嘴角上扬,放下签字的钢笔,她慢慢接起:“阮会长。” “小安总,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门胥大桥的事,应该和陈氏无关吧,”阮鸣坤在警局的窗边停驻着,“没想到小安总居然让老会长来出面压我放人,让我在门胥大桥拦截孟柏声的人是你,暗中促使我放人的也是你,事到如今我也只希望小安总给个立场。” “为了陈氏,我可不想让战火蔓延到这边,至于老会长,他从来见不得有人含冤入狱。”陈安瑟靠在座椅上,缓缓道。 “在老会长来电话之前,我还以为陈氏改变主意,愿意与战警警会联手,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阮鸣坤道。 “按照阮会长以往的作风,刚被你们战警下达通缉令的孟柏声,苏昭尹两人,还能活着回到华渝吗?”陈安瑟慢慢道。 阮鸣坤在窗边开始踱步:“对城市造成影响的‘恐怖分子’在哪里被击毙都是一回事。” “阮局长应该知道,刚才的新闻报道可比门胥大桥爆炸案来得更猛烈——死亡五年的孟柏声再现身,成为了通缉犯,想让警会承认这件事恐怕都很难,连我听来都很匪夷所思。” “将她的身份公布出来的话,也比小安总帮她藏着掖着来得痛快吧……”阮鸣坤冷笑道,“陈安瑟,别以为五年前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帮了孟柏声,是谁让她变成木白。” 陈安瑟沉默一阵,淡然一笑:“那五年前又是谁把她推向死亡,从而坐上这个位置的呢?既然阮会长把话说得那么透彻了,不如我们就来好好谈一谈,当年你是如何跟林娄一起害死了整队的战警,如何让孟柏声‘死’于雪崩。” “怎么,小安总想插手?”阮鸣坤看见窗边有两个身影迅速朝局里走来,他连忙抑制住慌张。 陈安瑟在座椅上坐起,重新拿起钢笔,一字一句道:“我对你们的事本来没兴趣,但如果阮会长非要将我扯进来,我也只好奉陪到底。” “看来,我们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聊聊。”阮鸣坤盯着办公室的门,对电话那头的陈安瑟道。 “不用了,有人会替我跟你聊的。”陈安瑟说完,听见那头传来的敲门声,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一如既往商谈成功的笑。 阮鸣坤将手机放回兜里:“进来!”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 阮鸣坤百般无奈地打开门,刚想找人好好发泄的他,抬头看去,一名一头白发的老人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火气一下子消了下去。 老人穿着中山装,白发梳得整整齐齐,背却挺得笔直,精神焕发,他正是曾经的华渝警会会长,也是战警警会会长,沈遇春,现在处于退休状态中。 另一个年轻男人不正是左师立?只见他穿着一身战警制服,棱角分明的脸上,端正的五官散发出坚毅的气息。 “阮会长。”左师立盯着他,朝他行了礼。 见左师立的到来,阮鸣坤皱皱眉,他回过军礼后望向沈遇春,重重地敬礼道:“老师。” 沈遇春没有对他回礼,而是径直走入办公室内,双目凌然道:“今天的报道到底是真是假?” 等左师立进来后,阮鸣坤关上门,对沈遇春颔首道:“鸣坤不敢骗老师,报道是真,门胥大桥的事也是真……” “别跟我提门胥大桥!”沈遇春皱着眉摆摆手,转身对阮鸣坤道,“阮鸣坤,我就问你,报道里的孟柏声是不是曾经的战警队长孟柏声?!” 左师立淡淡地望着阮鸣坤。 阮鸣坤对上沈遇春猎鹰一般的目光,他重重点了一下头:“是!” 沈遇春的鼻息加重,他走到阮鸣坤跟前,道:“阮会长,你很行啊。你知道这个报道一出来,整个华渝警会都一片哗然吗?曾经的警会风云人物,现在成为一名通缉犯!这让外界怎么看我们战警警会?” “老师听我说,孟柏声虽然以前的确或多或少为警会做了一些事,但五年时间难保一个人心性不会改变,在这次的案子里,我们经过调查,发现有一个人抱着炸。弹跟其他人同归于尽,而这个人,就是和孟柏声一起的,他们一行人在梅轩街到门胥大桥这一路都有恐怖袭击的行径。” “调查清楚了?”沈遇春问道。 “还差一点证据,不过……”阮鸣坤还想说什么时,沈遇春不耐烦地转过身。 “还差一点就是还差一点!警会里不容狡辩!”沈遇春道。 阮鸣坤顿时哑口无言。 沈遇春抑制住火气,他扭过身来,对一旁的左师立道:“师立,你带着战警跟阮鸣坤一起,前去寻找孟柏声,一旦找到,立刻带她来见我。” 左师立敬礼道:“是!” 阮鸣坤跟左师立眼神交汇,像是两股战火交锋一般。 第84章 雪峰茫茫,云天一色,多年前修建的蜿蜒铁路得到了翻修,缠绕着巍峨山脉展开妖娆而坚实的身姿,载上火车向最西边延伸。随着迪瓦国又一批人愉快毕业,让这些年来一直有络绎不绝的飙车党里又增添了许多新鲜的血液,他们摇下车窗露出年轻的面孔,贪婪地呼吸最自然的空气,秉着桀骜不驯的模样望向周遭林立的雄峰,带着征服的欲望想要走遍冒险之地——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 第88章 榕牙雪域,位于迪瓦国度的最西边,常年被积雪覆盖,鲜少有人在附近居住,从古至今,它都是一道壮丽的风景,有人说,它也是危险的风景。 “嘿,哥们儿,走过榕牙雪域的漫长之路才算完成梦想晓得不?”一些飙车党和骑手们以此为荣。 可是他们却总是在这处风景周遭转行,抬头望向迪瓦山,满足拍照后悄然离去。 迪瓦山,那座常年闪烁金光的奇山,有关它的传说从古至今层出不穷,但更为人所知的说法,是关于神祗的。 多年前,在相关防护政策还未落实的情况下,无数人想要攀登上那总是闪着金光的金字塔尖,但最后都死在了半山腰,要么失踪,要么等搜救队到达到时,只能找到残肢断臂,一次意外,搜救队也陷入了风雪中。传说这时候只要以鲜血祭拜,在山顶居住的神灵便会引领着他走出来,纳入麾下,回到了迪瓦山。 说法流传世间,信神之人多虔诚,翻山越岭前去祭拜,求安。 为了安全起见,迪瓦国将整个榕牙雪域里靠近迪瓦山的区域都封锁起来,所以到了如今,都没人能见到它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山上是否居住着神灵。 倒有无神论的作者曾在社交平台上写道:探险者的热血凝结在冰雪中,藏在血液里的灵魂发出讥笑——当新的冰霜打在那些祭拜者的脸上时,他们殊不知脚下踩着的是埋葬尸体的土地,还一心以为是神赐予的云上天梯,能载着他们去往梦境,看见荒唐的幸福。 这一言论,引起了神论者与无神论者的一阵子讨论与对峙。 在偶然间,孟柏声看见过这些议论贴,也从里面逐步了解到所谓神学一派的最初历史。 华伦大陆在卫星监测里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陆地,关于这片陆地,不得不提到一个人,华伦祖。 在荒蛮时期,这片大陆由暴君华伦祖统治,初代华伦祖死去,便有下一代继承王位,到了上代末年,年迈华伦祖死去,新华伦祖驾临君座,遂改国号。如此循环,大陆被华伦祖统治近两千年。随着时间流逝,新思想逐渐出现,人们逐渐不满华伦祖的统治,仇视旧制度带来的压迫,一批又一批的有志青年揭竿而起,然以失败告终,最后以身献法。 有武装意识的人们凝结军队,起名“明华”,共同讨伐华伦祖。 一场大战在整个大陆拉开帷幕,这场惨绝人寰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二十余年,将士壮烈牺牲,在历史上书写下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然而华伦祖势力雄厚异常,麾下八方神将各显神通,令讨伐的军队无法攻克,那时候,大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时,有一名自称神使的少女面见华伦祖,说自己带着八部众神的意愿前来,神告诫华伦祖,崭新的世界即将来临,而他无法用力量阻止这一切,如果想要保住性命,必须亲手杀死八方将领,这样,神才会让残暴的他获得宽恕。华伦祖信奉神灵,尤其麾下的八方将领,更是以神的名字立号。可这次,他也觉荒诞,杀死少女,将她的头颅悬挂在迪瓦山上,开始对明华军展开最后的打击。 最后的一场战争发生在迪瓦山脚下,榕牙峡里。 八方将领与明华军以及大陆其他同心者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鲜血汇进了雪扬江水中,黎民百姓以血洗身,饮血立志,纷纷投入到这场战斗里。 九日之战,明华军队不敌八方将领,眼看所有人都快被屠杀至尽时,迪瓦山头,忽然出现金光,大雪忽至,在茫茫雪雾里,八方将领变得癫狂,开始互相残杀,明华军队趁势而追,终于获得了胜利。 华伦祖被追击到迪瓦山头,在转身时被出现在他面前的神使少女吓到,跌入了万丈深渊中。但当追击的人们赶到时,少女已经消失在雪里,然而在雪地之上,人们发现了一个圆环,圆环镶嵌着八颗珠子,正在发散着金光。后来的人们将它命名为宿命环,人们找到了华伦祖的尸体,将他留在了迪瓦山脚下,任由大雪将他吞没。 这次的大雪不曾消减,从此以后,榕牙峡以及周边区域被冰雪覆盖,变成了榕牙雪域,而迪瓦山金光依旧,成为了传说里八部众神所在的地方。 那一年,恰好是被华伦祖时代统治的第1926年。 终结了暴君统治,华伦大陆开启了新的元年。 人类生存安乐,在华伦大陆上,经历大大小小的地盘争夺战后,逐渐划分出南北区域,南由迪瓦国为首,守护迪瓦山,北以阿姆国为首。 因迪瓦山少女之事,神学思想渐入人心,神学一派当时而立,跟科学思想相互对峙。 孟柏声记得带着小队成员一起入域时,被那自然的景象深深震撼,她看向了最高处的迪瓦山时,却因为天气原因,没能见到所谓的金光。 她不禁想到,古时候没有公路铁路,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朝廷派出的军队行进这“蛮夷之地”时,又是怎样的情景。这样的想法跟战警小队的成员说出时,他们都纷纷开起玩笑—— “孟队要是活在古时候,那一定是个威风赫赫的女官员!” “我觉得,要是人有上辈子,我一定是跟着孟队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有名侠士。” “可惜司南没来,他要是见到这景色,那张冰块脸说不定都碎了……” 在扎帐篷的时候,战警们笑着谈论。他们被寒风冻得通红的脸都有些发紫,还不忘调侃一边欣赏景色的孟柏声记得拍照给张司南看看。 “你们还真当是来旅游的吗?”孟柏声哭笑不得地拿出手机对气氛热烈的战警队员们道。 “难得一次来到榕牙雪域,孟队快过来,中心位给你准备好了!”其中一个战警队员腾出身边的位置,笑道 背景是气势磅礴的行云雪山,远处夕阳余晖隔着雾蒙蒙的空气缓缓跳跃,照射每个人的背影,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点亮得很不真切。孟柏声站在最中间,她露出笑来,年少自信却不乏稳重。 不算华丽的照片留在了手机里,却在几天后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她还记得阮鸣坤对她发出的狞笑,子弹贯穿身子的剧痛,在失重的情况下,她看见了迪瓦山发出的金光,她不知道那究竟代表着什么。直到在冰雪落在她身体上,耳边狂啸出现之时,她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波动,那种无力与不甘交替在孟柏声的心底。 “孟队……”小战警临死前的呢喃。 “再见了,孟队长。”阮鸣坤朝她举着枪支时发出的罪恶狞笑。 “木白……”雪扬江里,松开浮木的苏昭尹。 真是不甘心呐…… 一叠又一叠的画面不断冲击着孟柏声的脑海,几乎是带着强烈的不甘,孟柏声拼命地使唤四肢,最终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或许,更像竹草石瓦相互错落的感觉,如同古建筑的高梁设计。随即出现的一张女孩的脸将她吓了一跳,她猛地向后移动,不慎撞上床头,她吃痛地摸着后脑勺。 女孩生得一张清秀的面容,像是芙蓉花含苞待放的样子,青涩而干净,穿的是颇具古韵的服装,耳上挂着现代感十足的大圆环,有种违和却又奇特的时尚感,她她看着孟柏声撞上床头而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捂嘴笑起。 听见女孩银铃一般的笑声,孟柏声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懵懵的样子落入女孩眼里,使女孩露出微笑来:“客人你终于醒了。” 客人?等等,我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孟柏声愣住了。 第85章 孟柏声的大脑飞速回忆,她想起了在门胥大桥爆炸后,他们五个人一起跳进雪扬江里,之后苏昭尹为了救她沉入江底,她自己也拼命地去找她,但后来失去了意识。 “客人先喝点药吧。”床边的女孩端起一碗汤药,对孟柏声道。 孟柏声望着女孩慢慢递来的汤药,迟疑着接过,土瓷碗里褐色的汤水轻轻晃动,一股难以名状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令她微微皱起眉。 她看着碗身,像是古时老旧的土瓷碗,但上面的精致花纹又像大户人家专门找人制作的一般。 孟柏声对女孩道:“这是什么?” “这是汤药,给你调理身子的,这可是从不治神医那儿讨来的宝贝呢。”女孩笑道。 “不治神医?”孟柏声赶紧调理着思绪,这样的称呼奇奇怪怪的,但她没有深入追问,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抱歉,我冒昧地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孩双手屈在双膝上,望着孟柏声笑盈盈道:“这里是花空舍。” 孟柏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古朴的家具,旧木圆桌,木制硬床,以及床后被整理起来的青色幔帐,再看看叠在身上的被褥,上面绣着龙飞凤舞的图案,像是在野史里看过的古代洞房花烛描述一样,让人有一种年代穿越感。 “花空舍……”她在心里又记住了一个奇怪的称呼,抱着药碗,温热传到她的手心,她掐了一把自己,疼痛感袭来,她又看向草草道,“为什么叫我客人?” 第89章 女孩坐直了身子,道:“从外面来到花空舍的人都是客人,客人你呀,是梦姐姐他们发现的。” “梦姐姐?”孟柏声疑惑极了。 “对,梦姐姐他们在落花镇的江口看见你漂在水里,然后将你给捞了起来……”女孩解释道,“他们把你带到这里的时候我看见你的金色头发,还以为你是外域之人呢。” 孟柏声憨厚一笑。这里的外域是以前的说法。 “我叫草草,能请问一下客人的名字吗?”草草清澈的眼睛眨了眨。 孟柏声对上草草好奇的眼神,笑道:“我叫木白。” 草草眼底的一丝疑虑很快消除掉了,她对孟柏声道:“木落雁南秋,白川楼上楼,木白,真是个好名字!木白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孟柏声心想着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况且眼前的小姑娘不过20岁的模样,被称作姐姐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张口诗词便来,令她着实好奇。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梦姐姐他们,说你醒了。”草草拍拍大腿轻巧地站起身来,带着少女的笑容,刚想往外面走。 “等一下草草。”孟柏声叫住了她。 草草看向她。 孟柏声努力坐起,问道:“从这里回华渝的话,需要多久?” “华渝?那是什么地方?”草草疑惑极了。 不等孟柏声回答,外面响起了一声叫喊:“草草!” “来了来了!”草草扭头对孟柏声道,“客人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待会儿就回来。”说罢,她挪动着小步子,很快地出了房门。 看来她并不知道华渝的存在…… 当孟柏声喝完汤药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时,差点一口药喷出来——上半身只有白色绷带包扎伤口,其次,什么衣物都没有。她顿时脸红了起来。 但这些不是她主要想的问题。 把汤药放在案头,她看见自己的衣服在桌上被叠得整整齐齐。 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双脚触地的瞬间,她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腿部根本没有任何力量。 她咬咬牙,扶着床沿慢慢想要起身,接下来的一个踉跄似乎使她的伤口撕裂了,她感到大腿一阵疼痛。 那个来自沧浪岛的家伙下手也太狠了点。她心想。 她趴在地上,平静下心态,等待着。 既然我都获救了,司南他们跟昭尹一定也还活着,孟柏声心想着。 几番挣扎,她这才勉强起身,够到衣物,她发现衣服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得干净,缓缓穿上,她发现被见黄泉划开的地方已经被细细的线缝合起来。 就着之前的衣服走出房门,孟柏声很快停驻在门口。她的双眸似乎被死死钉住了,一动不动。 暖阳碧天,苍云成阙,群山环绕,在秋意浓烈里却不减丝毫绿意,不墨而翠,不晕而染,不酒而醉。连绵翠石,山间空闻鸟语,偶有雀飞啼起,经停瓦檐,檐下风铃阵阵,清脆悦耳。屋前有同样擦穿着古朴服饰的小孩子正在踢竹编的球,身上挂着的银器发出碰撞的声音,他们稚嫩的脸庞上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孟柏声惊讶这样的景色,这种震撼虽然不如在榕牙雪域看见的壮丽风光,但这样的景象令她感到舒适极了。 “看我的!”一个小孩活跃着,把竹球踢飞了,竹球撞击到屋檐,惊得檐上小雀儿拍翅而起,之后滚落到了孟柏声的脚下。孟柏声见这球模样稀奇,蹲下身子,拿起那竹球打量一番。 “不好意思姐姐!”那个小孩挠着头跑来,颈上的银制项圈一摇一晃的,他来到孟柏声跟前,尴尬道,“我不是故意的……能把蹴鞠还给我们吗?” 蹴鞠?!孟柏声一惊。 她看着小孩涨红的脸蛋,伸出手将蹴鞠还与他。 小孩子拿着蹴鞠跑向更远的地方兴致勃勃地踢了起来,但天真的目光都在往孟柏声这边好奇地张望。孟柏声也慢吞吞地起身, 即将愈合的伤口带来的钝痛感令她眉头皱起。 “木白姐姐!”草草提着花篮从右边的小径上跑了过来,身轻如燕的模样,孟柏声差点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像武侠小说里那些女侠般发动轻功。 草草很快跑到她身边,搀扶住她的手臂:“你怎么起来了,不治神医说了,你的伤至少要休养三个月,这才半个月的样子……” “与其躺着不如出来遛一遛,不得不说,这个地方很漂亮。”孟柏声再度望向怡人美景,感慨道。 草草眼珠转了转,将花篮放在门口,里面的几株草药在篮子里安逸地躺着,她带着欣喜的神色,看着身旁这个面容白皙的金发女人,道:“木白姐姐,草草带你去一个地方,景色可比这里好看多了。” “那太好了。”孟柏声喜不自胜道。 “不过等梦姐姐回来了,木白姐姐你要替我保密,不然被梦姐姐知道我带你去瞎逛,她会责怪我没照顾好你。”草草挽起孟柏声的手臂,笑着。 “你放心,我会跟你的梦姐姐好好说的。”孟柏声笑道。 第86章 草草带着孟柏声从右边的小径上走了去。 “草草……”孟柏声跟在她身后,缓缓开口,“梦姐姐她把我救起来的时候还有发现其他人吗?” “梦姐姐只带了你一个人来到舍里……”草草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等梦姐姐回来了,你可以去问问她。” 孟柏声慢慢点头,接着问道:“对了,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必须赶紧联系上苏昭尹跟张司南他们。 草草像发现新大陆般睁着圆圆的双眼:“手机?那是什么?” 孟柏声陡然一惊,停住了脚步。 当草草来到她身旁,看见那张疑惑不解的脸时,她才知道这个女孩并没有说谎。 “那是一种通讯工具。”孟柏声解释道。 草草笑了笑:“那应该是木白姐姐所在地方的东西吧。” “在花空舍有一条规定,生在舍里的人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到了成年的时节,也只能去舍外落花镇上谋求生计。但是,要踏出落花镇去到外面地方的话,是万万不行的。”草草看着前方崎岖的山路,嘴角带着失落的微笑。 孟柏声没想到在这块陆地上居然还存留着这样的一处地方,她联想到房子和屋外的小孩,便又道:“那……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了?该不会上百年吧?”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草草思考起来,“不过爹爹曾经跟我讲过,这是从华伦祖时代1926年开始由祖上立的规矩。” “华伦祖时代?!”孟柏声吓得下巴差地掉在地上。 山路很快就开始平坦,正在孟柏声无比惊讶间,草草已经上到了平地。几片樱粉色的花瓣随风飘到孟柏声面前,轻柔的像是坠入凡间的羽毛。当孟柏声走上平底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前的景色。 巨大的花树伫立在垂直的山崖边,繁茂的粉色花朵全然盛开,无数花瓣在此时已经裹上了半空。远处可以听见泉水叮咚,犹如山涧踏歌声,花瓣载声尽兴飞舞着,环绕着碧绿山体,这样的场景将孟柏声笼罩着。 她跟着兴致勃勃的草草往花树走去,渐渐的,她发现树边有一处古亭。 朱漆黑瓦,破旧瓦檐上叠起亮眼的花瓣,檐角如盘踞的猎鹰展开双翅,色彩被苍茫岁月斑驳,陈旧而又散发着古色古香。 草草进到古亭内,孟柏声跟着她,顺便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面的字迹被蚕食得令人辨别不清,进入亭子里,孟柏声只觉得一下子阴凉下来,她感到有些发冷。 “这是七步亭,祖上当年是在这里辞别友人的。”草草做起了小小导游,一脸自豪地对孟柏声笑道。 朱漆木柱上刻着残留的金色刻字—— “空花寒舍,清风饮酒。花开一季,遂落三旬。送君七步,誓候千载。明华末年,酉时纱记。” “这是……”孟柏声看见这些秀气而有力的刻字,不由被吸引了过去。 草草道:“这是祖上的刻字。家族里曾经说过,华伦祖时代,明华军与八方将士交战首次,殃及池城,祖上承蒙一名军中友人搭救,在华伦祖军队的追捕里,逃至花空舍。在明华军与八方将士决战前夕,友人辞行赶赴迪瓦山,祖上不舍友人,于是同走七步,送别即将上到战场的友人。赐名古亭为‘七步’,刻下这行诗句。” “那你的祖上还真是重情重义。”孟柏声感叹道。 “友人跟祖上约定过,战事结束后必定归来空花舍,然而战争结束三个月,祖上得知了友人死讯,一夜之间,几乎白头。不久,一名自称天算的人来到空花舍,对祖上说,在百余年后,经历轮回的友人会再一次来到此地。祖上相信了天算者,于是在花空舍修建庙宇,纪念友人,并对后世立下规矩——生生世世守于空花舍,葬于空花舍,直到友人前来,献上友人最爱喝的陈旧佳酿,此规矩才能顺天消逝。” 第90章 “竟然有这种规矩?”孟柏声惊讶极了,“为那个友人立下的规矩?”为了一个人,居然让后代的子子孙孙都守着旧约,导致如今根本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交流。 “木白姐姐一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花空舍的条令,”草草虽然笑着,但不难从她脸上看到短暂的失望,“我们对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明华军胜利的1926年里,外界发生了多少变化我们无从知晓,所以木白姐姐方才提到华渝,还请木白姐姐原谅草草,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华渝是我生活的地方。” 孟柏声望向亭外,悬崖边上的风光尽收眼底,连同着远处的山川美景,尽数落入孟柏声的眼中。她去过很多地方,阿姆国的著名旅游景点,无底洞广场,还有造星工厂汉明城,沧浪岛上的神秘庄园……那些地方都有不同的魅力之处,然而这个叫做“空花舍”的角落里(她敢打赌手机地图应该是找不到的),她感到无比宁心。 但越宁心的时候,孟柏声往往会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焦躁里。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我该怎么回到华渝?昭尹还活着的话又该在哪里呢?司南他们有没有落入阮鸣坤的手中。 她要担心的事太多了。 “木白姐姐?” “木白姐姐?”草草尝试叫一叫正在发呆的孟柏声。孟柏声慢慢回过神来,她望向草草:“啊……我在……” “木白姐姐跟我来一下!”草草说罢拉起孟柏声的手往古亭外走去。 花树下,落花缤纷,孟柏声感到旁边少女的手松开,她望去,之间少女双手合十,虔诚极了:“这棵花钟树活了好几百年了,说只要你诚心地站在它面前,心里最重要的问题就可以得到解答。” “真假的?”孟柏声再次惊讶。 草草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安静地闭上眼,默默地合着双掌。 孟柏声感到风正往她的衣服里贯,地上的草和飘落的花一同缠绕起来,像一串奇特的铃铛,让孟柏声想要伸手去触碰,她慢慢地,走到树前,虬髯一般的树枝相互交错,躯干粗壮,快要脱落的干瘪树皮张开着。她抬起头,发现上面的漂亮的花瓣和树干的丑陋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问好了。”草草一语令打算爬到树上去的孟柏声停止了想法。 “木白姐姐要试一试吗?”草草问道。 “好啊……”孟柏声回到草草身边,模仿着草草刚才的模样,闭上眼。 披散的金色长发被风吹起,额上,脖颈间露出白色的纱布,脸上的淤青几乎都消失了,留下一张如同少年的纯粹干净的脸庞。一些花瓣落到她的头顶和肩上,草草看着她的侧脸,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如果真的可以听见我说话的话,那么请问您,阮鸣坤什么时候才能被伏法?”孟柏声在心底问道。 耳边是轻微的风声,偶尔还有花瓣摩擦过耳廓。 “司南,伊卡,以清,他们三个现在是否安全?” “别嫌我烦呐,还有个问题,我的姐姐苏昭尹她还好吗?她在哪里?她一定也被人救了,对吧?” 孟柏声在心里一直问着,可她并未收到任何回答。 她失望地睁开眼。 看见她的模样,草草也猜到了七八分。 “看来这棵树不欢迎我。”孟柏声开起玩笑。 “它一直欢迎任何来到舍里的人,只是木白姐姐大概是问了太多问题了,它一时间消化不了。”草草笑道。 孟柏声拍了拍肩头的花瓣,对草草道:“好吧,我果然是个贪心鬼。不过草草问了它什么问题呢?” “我想先保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木白姐姐。”草草踮起脚,伸手把孟柏声头上的一片花瓣拿了下来。 孟柏声看着她把花瓣扔出去,那双眼睛分外清澈。 这时候,山下传来巨大的吼叫声,孟柏声和草草连忙赶到崖边,趴着往下看时。几个穿着厚实布衣的长发男孩正背着的弓箭往一个小男生身上骑,那小男孩正在大吼大叫着。他们很快把小男生拖到一棵树下,用麻绳开始捆绑。 “那是道源!哎呀,怎么又是那几个小坏蛋?”草草见状,顿时心急如焚起来。 “道源?”孟柏声看见那小男孩被扣得死死的。 “他是梦姐姐的弟弟……那几个小混蛋总是趁梦姐姐不在的时候欺负他……”草草站起身来,对孟柏声道,“木白姐姐,还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下山把那几个小混蛋赶跑。” 说罢,草草朝另一个山道跑去。 孟柏声见山下那个叫做道源的小男孩头上被放了一个苹果,再看看一边正在整理弓弦的长发男生,她大概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再看看沿着山道跑下的草草,她估摸着应该来不及了。当她身伏悬崖口看见一边较为粗壮的青色藤蔓时,眉头一挑。 第87章 华渝市里因为孟柏声再度出现被列为犯罪嫌疑人的消息而变得沸沸扬扬起来。这张脸的图片从今日新闻播报一直放映到晚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跳桥五人如同销声匿迹般,让刑警无从抓起。 在清吧内,姜德音专属的屋内—— “怎么办怎么办?!”刘以清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都一个月了!她们两个怎么一点线索也没有?” “现在担心也没用,任何通讯方式都联系不上她们,顺便强调一下,跟她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取不到联系。”姜德音坐在电脑前,把伊卡入侵监控的信息痕迹全部抹掉了。 伊卡和张司南坐在弧形黑色沙发上,他今天少见的没有穿嘻哈的衣服,他双手往后放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监控显示柏声和昭尹被江水卷出了华渝,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谁叫伐木场那边的监控好巧不巧偏偏那天坏了。” “依照柏声的性格,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联系上我们……我们只需要保持信号畅通就行了。”张司南道。 “已经一个月了,再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刘以清站在张司南面前,叉着腰皱眉问道。 “以清说得对,那女人从来没让我们这样等过……”伊卡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司南,你和我去伐木区域那边找一找,看有没有柏声她们的下落;以清和姜德音就一直守着通信设备,在监控上或者接收到来自柏声昭尹等我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张司南思考片刻,最终点点头:“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但一定要保证我们比战警更快找到她们俩。” 张司南和伊卡干脆利落地起身,然而张司南却被刘以清拉住,还未意识到什么,就已经被刘以清拉到了房门外。留下姜德音和伊卡识趣一笑。 房门外是一条通道,通道里只有一盏昏暗而有暧昧的灯,散着令人眩晕的光束。刘以清把张司南拉到粘有素雅壁纸的墙边,一把将他推到墙上,一手壁咚,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刘以清特别认真的样子让正在发笑的张司南渐渐收敛笑容。 张司南没想过自己小朋友会对这个问题表示关心,他道:“找到柏声她们,或者你们找到她们。” “要多久?”刘以清滞气道。 “不知道。”张司南犹豫不定。 刘以清望着他,似乎有话要对她讲,但她张张嘴,换上了漂亮的笑容:“那你要记得,等你回来送我上学。” 前些日子,陈安瑟替刘以清秘密办理入学手续,换了名字,申请进入一所名牌高中。 “只是上学?”张司南将脸凑近了点,鼻息打在刘以清脸上,惹得小朋友红了脸。 “放学也可以。”刘以清别扭道。 张司南双手慢慢地环上她纤盈的腰,朝自己拢了拢,跟面前人成了鼻尖对鼻尖的距离:“看来我要做某位同学的御用司机了。” “而且还是不用付工资的那种——张司南,你的眼睫毛怎么会那么长?”刘以清红着脸感叹道,她看着那投下一片阴影的逆天睫毛,啧啧着。 “那为什么小朋友你的脸肉肉的?”张司南宠溺地捏了捏刘以清的右脸颊。 “那还不是为了方便某人闲来无事捏着玩?”刘以清伸手轻轻弹了弹张司南的眼睫毛,接着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那我的睫毛也是为了方便只看你一个人……”张司南笑道。 “什么意思?”刘以清在她怀里慢慢抬起头。 张司南开起了玩笑:“要是我多看了除你以外的其他好看的人一眼,那我的睫毛将扎进我的眼里。” “真肉麻……”刘以清嘴上说着嫌弃,但双手已经牢牢抱住了张司南。她在带着香气的张司南的身上轻轻蹭着,眼中的复杂看看显露出来。 她现在可以回想起半个小时前在清吧外接的那通电话,她跟张司南说是学校的班主任打来的。 但是。 “刘小姐,约定的时间好像快到了。”林裴川的声音在刘以清脑海里响起。 第91章 刘以清那时站在清吧对面的马路上,跟张司南笑着挥挥手后转过身,一脸严肃:“知道。” “明天我会派人给刘小姐买一身礼服,月底,雪扬江游轮,不见不散。”林裴川道。 “林总会保证会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刘以清一字一句道。 林裴川在雪扬江游轮上,刚好点燃一根雪茄,对电话笑道:“我保证。” 挂了电话后,刘以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转过身,但很快就迎上了张司南炽热的目光,她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 张司南伸出手,拉起刘以清的手,往斑马线上走,扭头看向刘以清:“遇到我成了废人?马路都不会过了?” “少自以为是,真是的。”刘以清嘴上如是说着,但她依旧弯起嘴角,把张司南的手握得紧紧的。 张司南的手是格外温暖的。从很早以前刘以清就知道了。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只要张司南牵起自己,那一刻,她简直想幼稚地喊出声来:“我有张司南!你们都没有!” 就算在林裴川那里得知刘氏爆炸案的真相又怎样?就算到时候再痛哭,也一定会有张司南陪伴着她,摸着她的头宠溺地叫道:“别哭,我在呢。” 她此刻在张司南的怀里偷乐着,忽然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在那人的唇上狠狠印了一记,之后像只兔子一样跑得飞快。 张司南晃神地摸了摸嘴唇,笑着往小朋友跑掉的地方叫道:“亲了就想跑?没那么容易!”他一边跑着一边看着前方的刘以清一直往后做鬼脸,哭笑不得。 “快点!张司南你再慢点就追不上我了!” 这句话回荡在整个通道,使刚走出房间的姜德音和伊卡露出看戏的表情。 在两人眼前,是一对幸福的恋人在嬉戏追逐。 “德音,你说咱两怎么才能不被塞狗粮?”伊卡看向姜德音笑道。 姜德音想了想:“你想找女朋友了?” “姜老板娘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不如帮我张罗一下?”伊卡试探道。 “说一下条件。” “女朋友嘛,长得不用太漂亮,太漂亮的话我有心理负担,也不能太胖,毕竟瘦瘦的,更好看一些。” “还有呢?” “还有……腿不能太长,要是比我的长,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当然也不能太短,要一个短腿的女朋友不如去玩游戏里的‘小卤蛋’;手指不能太粗糙,毕竟女生的手光滑很重要;当然,也不能太白嫩,到时候结婚过日子,一不能做家务,二不能做饭,三不能搬东西,我这跟养猪有什么区别?”伊卡强调道,“还有,一定要温柔端庄,落落大方,交往的时候不要求我把聊天列表里的女生全删光,贤良淑德集一身,万千宠爱都给我,不浪不野不蹦迪,笑不露齿,举止优雅,还会经常害羞的那种——德音,有人选了吗?” 姜德音望着伊卡翘首以待的模样,在张司南跟刘以清的打闹声中,嘴角抽搐道:“古代的女人最适合你。” 在那盏尽头的昏暗灯光看来,以后即将发生的故事将会让所有人变得跟它一样,陷入黑夜里,变成微亮的星辰,企图照亮整个夜幕。可是有的星星在发出光芒的一刹那就迎来了永久的坠落,坠入星际,与尘埃一起奏响悲壮的安魂曲。 第88章 孟柏声沿着悬崖边的藤蔓溜下落地后,很快赶到平原的树边,在听到那帮毛头小子对那可怜的男孩严厉呵斥的时候,大致得知这帮家伙是想找男孩索要什么东西。 箭在弦上,一脸坏笑的毛头小子想要松开弦时,孟柏声恰到好处地出现了。看着她奇怪的衣着,这些毛头小子均是一愣。 “你是谁?”毛头小子把弓箭收回。他旁边的几个男生都在打量着面前的这个金发女人。 “我叫木白,出名的神箭手。”孟柏声看着那弓箭,故弄玄虚地开口。 “木白?我还木鱼呢,来来来,头伸过来,让我敲敲你那木鱼脑袋!哈哈哈哈……”毛头小子嘲笑道。 那个被绑在树边的小男孩可怜巴巴地望着孟柏声,仿佛看到了救星。他头上的苹果摇摇晃晃。孟柏声自然瞥见了他,小男孩面容清秀,尚未长开的五官格外水灵。 她对这些爆发出嘲笑的毛头小子平静道:“射箭的话我很有兴致,不如让我参加?”这句话一出,男孩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下来。 “哦?”毛头小子们来了兴趣,拿着弓箭的男生开口道,“看你的样子虽然奇怪了点,不过既然不是纱徐族人……好,就让你跟我们玩玩,往徐家小子头上的苹果来上一箭。” 孟柏声自然地接过,道:“要是我射中了,你们就放他走怎么样?” 男孩面露希冀之色,他望向孟柏声。孟柏声跟他对视一眼,流露出安慰的表情。 这使毛头小子们开始不安分了。 “原来是替这徐家小子出头的……”男生淡淡道,“好,就让你试一试。” 孟柏声接过弓箭,心想着这些年作为战警,射击技术自然一流,她悻悻然地去拉开弓时,发现巨大的张力使得她的伤口有些轻微的裂开。将疼痛吞进心里,她表面上故作轻松地拿出一根弓箭,搭在弦上。在这帮毛头小子的窃笑中,她拉开弓箭,瞄准小男孩头上的苹果。 瞬间做出的姿势令在旁的小子们笑容逐渐收敛,孟柏声身上散发的气势让他们开始屏息凝神。孟柏声露出一丝微笑,像是在给予小男孩安慰一般,得到宽慰的小男孩眼里充满了坚信。 孟柏声松开弓箭,箭矢穿破空气,瞬间射了出去,小男孩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在所有人几乎拧住心头紧张感的时候,一片片树叶掉落到小男孩脚边。随着小男孩徐徐睁开眼,头上的苹果从他头上滚落下来,毫发无伤的苹果红润得跟此时孟柏声的脸有的一比。 孟柏声收起弓箭,企图掩饰尴尬,表面上故作平静地开口道:“简单介绍一下,无影箭,最高境界。” “哈哈哈哈哈哈——” 毛头小子们的哄然大笑让小男孩仓促不安起来。 “原来是个傻女人哈哈哈哈!” “喂,徐家小子,这个蠢女人没有射中苹果,如果不想有事,你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吧。”一个毛头小子从孟柏声手里拿过弓箭,一脸嗤笑。 小男孩微微颤抖着:“我……我没有……” “少装蒜!”毛头小子刚抽出一根箭矢时,“徐道源,你再不肯交出东西,我这一箭就射你脑门儿上!”正当毛头小子想要对箭羽撒手时,孟柏声当先一脚,直接将弓箭踹离他的手中。弓与箭顿时落在一边。 “你这个女人非要多管闲事是不是?!”毛头小子刚想发作。 远处传来一声叫喊—— “臭小子们!你们赶紧给我滚蛋!” 孟柏声循声望去,草草已经从山脚跑了过来,步子矫健如鹿。 毛头小子们看见草草到来,像是见了洪水猛兽般撒腿就跑:“怎么又是纱徐家的人?!” “草草姐姐!”小男孩委屈地叫喊着草草的名字,孟柏声很快上前替他松开捆绑的麻绳。 草草赶到,轻轻躬下身子,把住小男孩的双肩,关切道:“小道源没事吧。” 徐道源红着鼻头,摇了摇小脑袋:“没事。幸好这位叫木白的姐姐赶到了。” 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孟柏声正在难为情地搔搔头。本以为可以凭借“射击本事”救到徐道源的她此刻脸有些烧红。 “谢谢木白姐姐。”草草笑着朝孟柏声道谢,还向徐道源介绍了孟柏声。 “她就是姐姐说过的外面的人吧。”徐道源一脸崇拜地看向孟柏声,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孟柏声笑着点点头,弯下腰问道:“那些男孩想找你要东西?” “对……不是舍里的东西……”徐道源嗫嚅着。 草草了然地看着他,对徐道源压低声音认真道:“小道源是不是又背着庄子里的人去外面了?” 徐道源委屈巴巴地望着草草,慢慢地点头。 “这一次我依然替你保密,但绝对不允许有下次哦。”草草伸出小拇指。 徐道源勾上她的小指,笑道:“我把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藏起来了,这就带草草姐姐和木白姐姐一起去看好不好?” 孟柏声发现这个小男孩的笑眼很是清澈,像是水中倒映着的彩虹,令人一阵窝心。 徐道源带着孟柏声和草草往村庄里走去。孟柏声一路上被美景所俘获。同时,她的思绪也飘得老远。 孟柏声看向前方兴致高涨的徐道源,正朝她们招手:“就在这边,快过来呀。” 孟柏声嗅到一阵熏香,像是寺庙里的香火。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小的寺庙。几经翻修的装修却还是古朴的模样,红瓦飞檐,铜鼎当庭,鼎里还在燃烧着松香,青烟袅袅,绕梁不绝。赤色梁柱上,镶着黑匾金字——“甘岭七步笑罗刹,寒关十九泯血衣。”,门槛上金边刻字,“将军庙”。 第92章 “草草,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也可能不会理解,但我现在很像是在看历史电视剧。”孟柏声咂舌道。 “这座庙便是祖上为友人修建的。”草草开口道。 “这个友人是明华年间的将军?”孟柏声问道。 “正是。” 徐道源缩着小小的身子钻进庙宇之中,孟柏声和草草慢慢移步庙中,她还在心想是哪位将军,抱着好奇心仰头望去,巨大的金身雕像出现在她面前,尘土粘身,仆仆风尘。可见这位将军身披甲胄,手执战戟,威武之气扑面而来,身后背负着弓箭与箭匣,继续向上看时,却发现没有头颅。 “这……”孟柏声一阵惊奇。 “这是祖上命人修建的将军金身,但在百年前两大家族开战之时遭遇了破坏。”草草解释道。 “舍里以前是分两大势力的,分别是东南纱家和西北徐家,百年前一场战役爆发,祸及将军庙,致使将军像的首级下落不明。但也是那场战役过后,两家逐渐缓和,到了如今已融成一体,并称纱徐族。” “纱徐族……”孟柏声重复着。 “喏,就在今晚,徐家庄后面的田野上还有一场篝火晚会哩!”草草笑道。 孟柏声缓缓道:“既然是明华年间的将军,华伦历史上多半有些记载吧。” “唉,其实我们也很遗憾,在千年后的现在,没人再知道将军长什么样子了,只晓得这位厉害的将军是祖上的友人。即便有朝一日这位将军真的能够投胎轮回,来到花空舍,我们也不知是不是他。”草草叹气道。 “投胎轮回?”孟柏声觉得荒谬极了。 这时候,将军像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草草被吓得连忙躲在孟柏声身后,孟柏声凝视着将军像。 就在两人惊魂稍定的时候,徐道源从将军像后面探出小身板来。他兴冲冲地背着手跳到两人面前。 “道源,你怎么跑到将军后面去了?”草草抚了抚胸口,惊讶道。 “因为将军不会生气,所以道源把东西藏在将军身后,这样就不怕被落花镇上的人拿走了。”徐道源神秘兮兮地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第89章 孟柏声定睛一看,赫然是两部直板手机。外形跟过去时候的小灵通一模一样。 “这是?”草草拿起其中一部,好奇地打量着。 “手机。”孟柏声回答道。 “对对对,就叫手机,木白姐姐是外面的人,也一定知道它,朝它说话的话,一样拿着手机的人也能听见呢。”徐道源的眼睛像是海盗刚发现新大陆般,熠熠发光。 草草笑道:“有那么神奇吗?” 孟柏声失笑道:“这是外面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东西。” “姐姐上次寿诞的时候我没有东西送给她,现在可以把这个送给姐姐一个了。”徐道源欢喜地接过草草递还给他的手机,兴高采烈。 孟柏声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她对徐道源道:“小道源,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徐道源将手机收好,对孟柏声道:“在今晚的篝火晚会上姐姐就会回来了。” 提到姐姐这个词,孟柏声胸口总有一种沉闷的感觉。她露出笑容:“正好,也让我见到你姐姐,好好谢谢她。” 等三人出了将军庙,草草带着孟柏声往家里走去,徐道源也蹦跶着往自己家中跑,想要等待自己姐姐回来。 草草家里—— 孟柏声前脚刚迈进门槛,热情的草草父亲前来迎接,嘘寒问暖,令孟柏声受宠若惊。 反观草草的母亲,坐在木案后方,正襟危坐,冷着一张脸。她身着淡紫色长衫,乌黑长发盘成发髻,一支金色发簪垂下好看的珠帘,轻轻摇曳,似水双眸却夹杂着一股冷傲之气,朱唇皓齿,看上去雍容华贵极了,孟柏声相信,面前的这名美妇要是年轻上十岁,一定也是众多文人画卷中的妙龄美女。 在草草的告知下,孟柏声得知,这个憨厚的男人叫做纱仲英,冷漠的女人叫做俆芷兰。 “落花镇那边的人向我告状来了,说是有人欺负了他们的孩子,”俆芷兰端起纱仲英递过去的茶水,语气忽然变调,她看向孟柏声,道,“留着奇怪的金色头发,像是外面的人。” 孟柏声明显感受到俆芷兰眼神中的不悦。 “娘,明明是小阿毛他们欺负小道源,木白姐姐出手相助,怎么落花镇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反咬一口呢?”草草极力辩解着。 “先不说这些,这位外面的客人是叫做木白对吧……”纱仲英客客气气地示意孟柏声落座。 孟柏声颔首道:“是的,木白谢谢草草的照顾,还有叔叔阿姨的包容。” “什么叔叔阿姨,在花空舍就要有花空舍的规矩,草草的父亲是纱家家主,我是徐家人,劳烦木白阁下能够好生称呼。”俆芷兰凤眼微眯,傲气扑面而来。 孟柏声失笑道:“是,那我以后就称二位为家主,夫人。” “娘亲!”草草看上去有点幽怨。 “无规矩不成方圆,草草,空闲下来记得教教这位木白姑娘咱们花空舍的规矩。”徐芷兰挑眉道。 “你把木白姑娘的住处先安顿好,今晚的篝火晚会记得带上姑娘一起参加。”纱仲英笑眯眯道。 草草兴奋地挽上孟柏声的手臂,笑声像是银铃:“是,父亲大人!” 不等俆芷兰叫住草草,草草已经飞快地带着孟柏声逃窜了。 “纱家家主果然宽厚……”俆芷兰在她们走后皱起眉头,看向那个还是一脸笑意的男人。 “只是让客人参加聚会,作为家主,也是要尽待客之道的。”纱仲英道。 俆芷兰站起身来:“今夜之事我不会管,只是明日那人非走不可。” “这又是何必?”纱仲英叹气道。 “在等待将军归来之前,要是让外人肆意宣扬花空舍的存在,后果如何,你应该知晓,其余的,我不便多讲。”俆芷兰说完,拂袖而去。 “将军,将军,芷兰莫非以为,那将军真会回来?”纱仲英看着她的背影,慢慢道。 俆芷兰顿了顿脚步,抛下一句话:“我只知此乃祖上之命,我等必当遵循。” 大堂之中,纱仲英缓缓落座,将茶盏中的清冽茶水一饮而尽。 草草把孟柏声带回那间房里,孟柏声坐上床铺。草草为她倒上茶水,道:“娘亲说的话木白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说实在的,徐夫人这种女性在外面的话会成为女强人,可以让很多人羡慕呢。”孟柏声笑道。 “是吗?”草草小跑着来到孟柏声面前,将茶水递到她面前,坐到她旁边,笑道,“那木白姐姐可以给我讲一讲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吗?” 孟柏声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我想想,外面呢有很多高楼大厦,交通工具,比如飞机,汽车,轮船,轻轨,还有很多不一样的人。” “飞机是什么?” “天上飞的。” “轮船呢?” “水上漂的” “汽车呢?” “地上四个轮的,咕噜咕噜转的那种。”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马车?” “比马车快很多……” …… 直白的回答要是让苏昭尹听见了,一定笑得皱起八字眉来,张司南他们也肯定是一番调侃。孟柏声却发出了连续不断的笑声,草草也不知道哪个点把她逗乐了,让她几乎趴在地上笑岔气。也令庭院里听到欢笑的俆芷兰再度叹气,拂袖而去。 “木白姐姐,你被江水冲到这里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梦姐姐给你包扎的时候,发现全是伤口。”草草忽然的提问让孟柏声的笑声戛然而止。 孟柏声的表情骤然认真起来:“我们在一座大桥上跟敌人发生了斗争,最后遭遇了战警向我们开枪,迫不得已,我们只好跳下雪扬江。” “和木白姐姐一起的还有其他人吗?” 她的眉间透露出一丝忧虑:“我们有五个人,一起跳了下来,我和姐姐大难不死,但是,最后她为了我,先放开了那条浮木……在那条江里,我们被冲散了。” 孟柏声拿着茶杯的手颤了颤,苦笑道:“现在,我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草草睁着眼睛,安慰道:“梦姐姐今晚就会回来了,我会替木白姐姐问问她的,看有没有发现你的朋友们。” “草草,谢谢你。” 孟柏声笑着。苦涩与感激在这句话里蔓延开来。 “不客气的。木白姐姐,你们管这条江叫做雪扬江,在我们这儿,你知道叫什么吗?”草草神秘兮兮道。 “叫什么?”孟柏声顺着她的话问道。 草草缓缓起身,双手负在背后,面对着孟柏声笑道:“叫做‘花长留’。” “花长留?”孟柏声想了想,“莫非又跟那位将军有关?” “非也,非也,”草草摇头道,“我听父亲说,当年有穷凶极恶之人来到花空舍,却在将军庙中忏悔,念叨着什么随江而来,因江而安,逐渐抛弃尘外事,做起了渔民,改名花长留。他的后人也一直在花空舍,与山匪相抗,护花舍一方平安,故而那条江水便名为花长留。” 第93章 “要是所有穷凶极恶的人来到这里都可以受到点化,那这个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糟心事呢?”孟柏声感叹道。 “木白姐姐,草草还想问一个问题。” 草草慢吞吞道。 “外面的世界,还在打仗吗?” 孟柏声微愣,脑子里那些过去的,现在的故事不断回放,她最终笑道:“华伦祖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大大小小的争斗也过去了,外面现在很和平。只是,现在也总是会发生令人无可奈何的事。” “很多事,比战争还让人痛心。”她强调着。 五年前,五年后,死去的那些人,还活着的这些人,在华渝城里组合成小小的故事,最后汇聚成巨浪,将关于这些故事的所有人一并吞噬,每个人都在挣扎,呼救。 “外面原来真的像娘亲说的那样可怕……怪不得连恶人都要来此避难了,”草草唏嘘道,“但是,草草以为,恶人也是人,只要人性还没泯灭的话,看见花也会笑的。” 孟柏声看着她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草草内心一定无比柔软。 “木白姐姐现在应该很想念朋友们吧?” “是啊,而且我很庆幸我能遇见他们。”孟柏声坚定道。 总有一些人,会在灾难到来之时紧紧攥紧彼此,成为微不足道的人墙,抵御着滔天巨浪,毫不瑟缩。他们在等待故事的到来,决心一起改变故事的结尾,在这个浩瀚的趋势内,烙下弥足珍贵的一笔印记。 第90章 华渝城中心的医院里—— 施见楚端着热乎乎的汤走近病房,看见病床上已经恢复气色的傅彬。傅彬正在翻阅她的剧本,见到施见楚,那张英气的脸露出笑意来:“你来了。” 这些日子里,施见楚一直在照顾着她,平时在剧组只要完成自己的戏份就赶紧来到医院,查看傅彬的情况,天知道傅彬睁开眼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是有多欣慰。她决心将傅彬照顾到出院的时候,于是每天看望傅彬,给她煲汤送餐已经成为施见楚最近的日常。 傅彬也对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心怀感激,一张标志的演员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总是让她忍受伤口痛处时感到一阵宽慰。在她醒来后,望着怯生生的一张小脸,说出第一个音节时,施见楚连忙朝她鞠躬:“你好,我叫施见楚!”那带着青涩的脸抬起头来,还能看见鼻尖上的一撮灰,令她忍俊不禁。 一个照顾,一个被照顾,似乎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事。 得知施见楚是演员后,傅彬厚着脸皮找她要了一份剧本,康复期间一直在无止尽地阅读,仿佛已经成为一个人在病房里的无聊消遣。 “看到哪儿了?”施见楚顺手关上门,来到病床边,把山药汤放在傅彬跟前的支架小桌上。 “刚看完结局。”傅彬兴冲冲地放下剧本,想要拿过施见楚手中的汤勺时,施见楚故意往后撤了撤手。 傅彬马上领会到她的意思,看向那张等待的小脸,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想法是:这个故事整体不错,但结局我不太喜欢。” “为什么?”施见楚懵懵道。 “先把勺子给我我就告诉你。”傅彬摊开手,修长的手指晃了晃,眉毛挑了挑。 施见楚迟疑地把勺子递到她手心,但很快又收回来,双眼睁圆了:“你又想唬我,然后一个字都不说拖到明天,我可不上当,赶紧说。” 傅彬无奈一笑,收回手,道:“最后女主都死了,结局那么伤感,叫人怎么喜欢得起来?” “但编剧说了,要是他们不死的话,再按剧本发展下去,审核不让过的。”施见楚一五一十道。 傅彬双手撑在身后,没忍住开始哈哈大笑。 “笑什么呢?”施见楚疑惑着。 “我笑你真是可爱。”傅彬很少见到这种直来直去的女孩子。 “可爱?”施见楚迷迷糊糊道,“的确有很多人这么说过。” 傅彬挑挑眉。 施见楚把勺子放到保温盒里,搅拌着开口。她抬眼看着傅彬,拿起勺子舀了一瓢汤:“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傅彬张开口,在满足地喝下一勺汤后,认真道:“病人。” “老不正经。”施见楚嗫嚅着皱皱巴鼻子。 傅彬笑了笑:“好了好了,这次绝对认真。” 施见楚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慢慢地喂下去。 “我目前是无业游民。”在喝下汤后,傅彬笑道。 施见楚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继续喂她:“无业游民为什么会在天桥被人伤成那样?” 傅彬抿抿唇,表情开始复杂起来,施见楚见她陷入一种情绪中,连忙道:“当然,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回答。” “没什么好隐瞒的,为了救我一个朋友。”傅彬忽然笑道。 施见楚拿起勺子,喂到她嘴边时,有一滴汤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施见楚起身拿过一张卫生纸,温柔地替她擦拭唇角:“无业游民救朋友的方式就是用身体挨刀子?” “那叫见义勇为。”连傅彬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此刻看向施见楚的眼神很是温和,跟她五官中带着的侵略性显然形成比对。 “还见义勇为,报警不行吗?”施见楚试探着继续问道,她的脸被白色蒸汽隔在另一边,让傅彬有一瞬间的恍惚。 傅彬垂下头,继而看向她,缓缓道:“我以前就是个警察。” 刚舀起一勺汤的施见楚手上动作有着短暂的停顿,她再度把汤送到傅彬嘴边,道:“哪种警察?” “战警。”傅彬喝下汤,看着施见楚,但施见楚似乎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有执行过什么重大的任务吗?”施见楚好奇地问道,有些小心翼翼的。 “太多了,一一细说的话,恐怕要说到明天。”傅彬道。 施见楚放下汤勺,看着她,替她擦着嘴上的汤,笑道:“那询问就到此结束了,我先去给你拿药。” 傅彬能感受到嘴上的纸巾无比小心翼翼,她看着施见楚渐渐起身往病房外走,忽然唤了她一声:“施施。” 施见楚回头看向她,笑容纯真而温和:“怎么了?” “谢谢你。” 施见楚带着一抹释然的笑意离开了病房,傅彬的心中逐渐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照顾自己的时候生出的感激?她这样想着。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叫着:“请进。” 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师立!”傅彬见到来人,惊喜万分。左师立已经换上了便装,像是一个刚刚下班的公司人员。 他看着傅彬,笑道:“来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说完,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迈开步子走了进来,他双手负在背后,一脸祥和地望着傅彬。 傅彬连忙掀开被单,从床上几乎跳下来,起身恭敬而严肃道:“沈会长!” 在她惊喜的神色里,沈遇春老会长动身将她扶回病床,笑道:“别激动……” “师立,把水果拿进来……”沈遇春招呼道,接着看向刚把被子盖上的傅彬,沟壑纵生的眉间露出一丝慈祥来,“你这姑娘哟,身子刚好没多久就想着给我这老头行礼——我和师立啊是来看望你的。” “承蒙会长挂念,傅彬的身子好着呢。”傅彬笑道。 左师立提着果篮来到病床边,笑道:“那是,小傅一直都是那么精神。” 傅彬顺手把椅子就位,招呼着两人入座。 “这汤煲得不错。”沈遇春闻见山药汤的香气,一副肯定的神色对傅彬道。 “是一个小姑娘煲的,她很会照顾人。”傅彬看见还在冒热气的汤,微笑道。 “好事,好事。”沈遇春赞扬道。 “能够受到沈局长和左队长的探视,更是件好事。”傅彬笑道。 左师立站在沈遇春背后,调侃道:“没想到多日不见,平时严肃的小傅你倒学会哄人了。” “沈会长前来探望,我当然激动了,再说了,你这做大哥的,回了警会不说一声,倒还笑话起我来了。”傅彬毫不示弱。 沈遇春笑道:“小傅,今天我们来除了看望你以外,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说。” “会长尽管讲。”傅彬竖起耳朵道。 “柏声的事,你可知道?”沈遇春试探道。 第91章 傅彬听到孟柏声的名字,刚才欢脱的神色逐渐消退,气氛有些沉重:“五年前的事,整个华渝城都知道了,更何况我?” “那整个华渝城知道现在她和另一些人成为恐怖分子的事,你可又知道?” 傅彬顿时呆若木鸡,很久才回过神来:“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一个月前,门胥大桥发生爆炸案,阮鸣坤亲自带出战警确认作案人,其中就有孟柏声。”左师立开口道。 “怎么可能……柏声她五年前不是已经……” 第94章 “她没有死,只是以另一个身份活下来了,更名为,木白。”左师立继续道,他拿出手机,送到傅彬手里,上面的焦点新闻,显示记录是在一个月前,但评论下面仍旧挂有今日的热度,转发评论甚至超过了明星炒作与绯闻。她已经很久没碰过手机了,但没想到这一个月内居然有如此大的事件发生。 傅彬看见上面的内容,双目陡然放大,她难以置信地点开图片与视频多次,上面的人像她确认无误——那张脸她怎么可能会记错?跟孟柏声一起跳江的人,她见过张司南和刘以清,还有…… 苏昭尹的照片出现在她眼前。 “他们……”傅彬接下来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复杂情绪。 “那个女孩子,以前经常来警会找柏声的,你也认识吧,小傅。”沈遇春缓缓道。 ”我当然认识,苏昭尹,她是我跟柏声从小就一起玩的朋友,”傅彬颤着手把手机还给左师立,望向沈遇春:“会长,你难道相信新闻上说的吗?” “你和柏声都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为人处世,我当然知晓。五年前柏声因任务不幸身亡,这件事对老头我的打击太大了,今天忽然变成舆论里所述的恐怖分子,说实话,我是不信的。我带着师立找过阮鸣坤,他一口咬定门胥大桥爆炸一事是孟柏声和其同伙所为。我便告诉他,让他跟师立一起,战警一起出动,把孟柏声给我找回来。如果柏声这孩子心性未变,那自然万事大吉,但五年时间不是短暂的,要是她真的是罪犯,那必当追究,警会这边绝不手软。” “他阮鸣坤一人之词难道就可以引导舆论吗?手头没有证据,只凭路人视频妄自评断?真是悲哀!”傅彬咬咬牙。 “要是当年是小傅你当上了会长,现在也不会出这事。”左师立遗憾道。 “当年孟柏声死掉的消息传来后,我已无斗志,我父亲的死更是令家里雪上添霜,哪还有心再往上爬呢?”傅彬自嘲着坐在病床上,无力道,“而且,就算再高的位置,也办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吧?” 左师立平静道:“傅老检察长是我一直敬重的老师,当年你回家吊孝不曾汇报,让我以为你玩忽职守,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当年的请示信函其实是被人拦截了下来。” “沈会长。”傅彬望向他。 “师立,把东西拿出来吧。”沈遇春道。 左师立跟沈遇春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将随身的公文包打开,将里面的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当年被你救下的那名人质如今的笔录,他已经承认了当年是受人之贿,那人自称谭伍,给了他一笔钱,替他病危的父亲缴纳医疗费。” 傅彬拿着文件一边翻看一边听左师立讲话。 “因此,他以自残的方式诬陷你迫害了他。前几天我根据他提交的证词顺藤摸瓜发现了那个谭伍的踪迹,他实际姓名叫做董贺,正是现在阮鸣坤身边的得力战警,”左师立看着傅彬道,“而这个董贺,也是当年替你交请示信函的人。” “董贺…”傅彬回忆起这个人来。 沈遇春道:“师立这些日子在调查董贺的事。董贺后来主动去到陈邦胥身边办事,还是副会长身份的陈邦胥也多次对他进行提拔,然而如今陈邦胥倒台,副会长现在也是阮鸣坤的人暂代,董贺也回到了阮鸣坤身边。” “所以阮鸣坤其实一开始就打算将我弄走,接着是将他自己的人安插进警会,果然,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傅彬皱眉道。 “他念我是他老师,所以对我多有敬畏,但战警警会绝不能让他如此猖狂下去!”沈遇春一下子站起来,凳子猛然倒地。他年迈的面孔出现怒气。 “姓阮的那家伙做的龌龊事若真要查,我一定可以将它查个水落石出!”左师立浓眉竖立,怒不可遏,“当年竞选人员无非是柏声,小傅,阮鸣坤三人,阮鸣坤为了这个位子如此不择手段……只怕,只怕五年前的榕牙雪域,柏声的死……” “先别妄下定论,得好好查实才行。”沈遇春冷静下来,抬手开口打断了左师立的话。 “会长,我主动请示调查五年前的案子……”左师立诚挚道。 “师立,如今我不是战警警会会长,无法答应你的要求。”沈遇春道。 “会长!”左师立急切着。 “会长,危机当头,我们也不知道阮鸣坤是否会先一步找到孟柏声,所以绝不能拖!”傅彬道。 傅彬望着沈遇春,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话。 沈遇春双手背在后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他望向两人,张口道:“我即刻请示总警会!傅彬左师立!” “有!” 傅彬从床上下来,站得笔直,与左师立大声回应道。 “从即日起,左师立全权负责五年前孟柏声死亡真相的案子!” “是!” “傅彬,”沈遇春看着傅彬,坚定道,“从即刻起,傅彬恢复战警警会处下战警突击组第一小队队长身份,执行搜寻孟柏声此任务!你的职务申请我会让总警会尽快落实!队员由你任意调遣配置!你们二人,时限一周,不得违抗!”沈遇春的声音不怒自威。 “是!”傅彬和左师立齐声高喊。 这一声将医院同层的病人都吸引了,他们在各自的病床上,在各自亲人的照顾下又把头放回枕头里。 第92章 送走了沈遇春跟左师立,傅彬来到病床边坐下,看向床头,那里挂着施见楚的工作证。一脸正直的少女端着精致的五官在证件照里笑得像是天使。她将证件握在手里,心想着得赶紧出院,跟施见楚好好道谢。 这时,施见楚拿着药回到仓促病房时,发现傅彬精神抖擞,整个人容光焕发地站在窗边。 “施施!”傅彬几步走到她面前,刚想说什么时。 “嘘!”施见楚连忙作出噤声的姿势,一边往身后往一边对她道,“有一个胖子跟踪我!” 傅彬朝门口望去,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猜想着会不会是赫连帮的人找上门来,于是将施见楚拉到洗手间外,让她进去:“你先进去躲一躲,外面交给我就行!” 狭窄的厕所空间里,施见楚踏进去的第一步很快转过身来紧张道:“那你呢?” “放心,我相信他们不会在医院闹出多大的动静。”傅彬安抚着,将门关上了。 施见楚在封闭的空间里绷紧了身子,一动不动。 脚步声与讲话声逐渐靠近,傅彬听见这说话声,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 “咦?门开着呢!”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正是罗七樱、沈彭,金宇、陶大四人。 见到傅彬,罗七樱神色欣喜地走来:“傅队!” “七七?”傅彬见罗七樱来到自己面前,还有跟着的沈彭与抱着一大捧百合花的陶大,以及笑嘻嘻的金宇,微愣道,“你们怎么来了?” “傅队,我们是来看望你的。”沈彭肥肥的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来。 “对对对,傅队,你在天桥上见义勇为简直太酷了,这是送你的花,代表我们的心意……还有……”陶大将百合花送到傅彬手中,脸上竟然泛起几分红晕,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看着陶大脸红的样金宇连忙接话道:“还有祝贺傅队早日康复!” “谢谢你们。”傅彬接过花,心中涌出几分感动来。 “傅队,就算伤势好了,也要注意身子,知道吗?”罗七樱看着傅彬颇有气色的脸,嘱咐道。 “你放心,托人照顾,我现在可是生龙活虎,对了,”傅彬将花交给沈彭拿着,打开厕所的门,“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这时,施见楚像是解脱一般连忙从里面跑出来,抓住了傅彬的胳膊,半个身子躲在了傅彬背后。傅彬拉住她的手,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施见楚见到罗七樱等人,略微不适的神色很快消失了,见到沈彭时,她眼中还有一丝余悸。 “他们都是来探望我的,都是我的朋友……罗七樱、沈彭,陶大,金宇,”傅彬对施见楚笑道,继而对罗七樱四人介绍道,“她叫施施,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我。“ 施见楚从傅彬身后将半个身子露出,释然笑道:“你们好,我叫施见楚。” “施施小姐人美心善,正好,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金宇笑道。 “可是傅彬她……”还是不太放心傅彬伤势的施见楚望向她。 “我没事的,明天就出院,”傅彬拉起她的手,将证件放到她手上笑道,“这段时间多亏有你,作为报答,今晚就跟我们一起去吃一顿好的,想吃什么随便说好吗?” 施见楚犹豫地接过证件,还想说什么时,罗七樱已经牵住了她,笑着:“施施小姐,你就放心吧,傅队说她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不过呢……”她接着看向正盯着施见楚三脸微痴的沈彭、金宇跟陶大,故意道,“你得随时警惕这三个大龄单身汉,看见美女就移不开眼了。” 第95章 这话逗得罗七樱扑哧一笑。 “七七,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见,你可不能把我扯进去,跟他们两同流合污!”沈彭义正言辞道。 “彭哥你太不仗义了,以后七姐跟别的男人走近的时候我们可不会给你通风报信。”金宇跟陶大相互把肩,看着沈彭调侃道。 “通风报信?好啊沈彭你监视我?”罗七樱揉了揉拳心,“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赘肉锤成一锅肉汤?!” “谁谁谁要你们通风报信?”沈彭看了一眼发毛罗七樱,连忙道,“那个我,我,我先去订餐厅,你们待会儿记得来!”说罢,他将鲜花丢到金宇手里,逃之夭夭。 “沈彭!你给我站住!”罗七樱立刻追出房门,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手机掉落出来。 金宇连忙捡起,将花丢到陶大手里,追过去叫道:“七姐你的手机!” “啧啧,真是幼稚,”陶大抱着鲜花,看着跑掉的三人,感叹后转身队傅彬腼腆道,“傅队,比起他们,我是不是成熟多了?” “你最好也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傅彬双手环抱胸前,淡淡道。 “收到!”陶大将花递给施见楚,也一溜烟地跑掉了,关上了房门。 傅彬笑着摇摇头:“这帮家伙……” “他们很有趣。”施见楚笑着。 傅彬看向此刻笑得开心的她,那捧花与她的笑容相得益彰,她道:“花就送你了,等我把病服换下来,就一起走吧。” “好。”施见楚紧抱着花,望着她笑道。 花空舍—— 夜晚来临,花空舍的篝火缓缓升起。 草草带着孟柏声来到田野上,那里,人们载歌载舞。孟柏声挨着草草坐下,一头金发吸引了周围舍民的目光。 “那个就是从外面来的人吧?” “还真是名妙人儿,若为黑发,反而会失彩几分。” “我记得徐芷兰徐夫人不是向来反对有外人留宿我舍吗?为何会让这人来此,与我等一同观赏宴会?” 舍民开始窃窃私语。 在孟柏声对面,一名神态斐然的公子隔火坐在木轮椅上,他一身雪白锦袍,发髻高竖,如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寡淡,皮肤苍白,唇若含丹,同雕凿的精致五官显得他俊美极了,颇有几分“病美人”的姿态。 “师傅,”白衣公子身边一名书童打扮的少年看向孟柏声,开口道,“那名应该便是芍梦救下的金发少女了吧?” “嗯。”白衣公子淡淡回应着。 “我还以为等她苏醒后,徐夫人会将她撵走呢,”少年挑挑眉,“莫不是让她像当年的花长留般长住与此?” 白衣公子平静道:“白尧,他人之事,我等不必过问,静观宴会便可。” 白尧看向他,笑道:“师傅,我看您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芍梦了吧?” 白衣公子沉吟片刻,才道:“你这小厮,尽是胡扯。” 白尧吐吐舌,环顾四周,看向那些翘首以盼的舍民们,笑道:“今晚花空舍男女老少齐聚宴会,谁不想醉于烟火间,一睹芍梦舞姿呢?” 白衣公子沉默不语。 这时,篝火升腾,小铃铛相互摇曳之声传来,清脆至极,喧哗的舍民们逐渐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孟柏声感到奇怪。 草草看向一处地方,笑意加深道:“木白姐姐好生看便是。” 第93章 花空舍的夜晚安静极了,只剩下小小篝火轻蹿。若此刻有人伫立山巅,便可见明月即望山渠,清风即伴冷光,鸟雀即栖花树,落木即归泥尘,后闻见清脆铃铛声自旷野而来。 围绕在篝火边的众人,看向同一个地方。孟柏声惊觉身边的年轻男子们屏住呼吸,以为是有绝世美人前来,等她仔细看去时,同样身为女子的她竟也开始脸红起来—— 只见纤纤赤足轻踩草地,人们恍然以为她步步生红莲;脚踝的小小铜铃轻轻撞击,一袭芍红云绣裙拖拽荒地,曼妙身姿如同佛陀座下尚祈千年,方今生修来一般;青葱玉手相环腹前,指间翡饰却已黯然失色,窄肩落垂轻纱,如梦似幻,然熠熠生辉。 眉如垂堤细柳,肌肤胜雪,娇艳无媲,美艳双目见那寥寥篝火,火焰竟也不再跋扈,与周遭众人一道迎她走来。 乐师开始鸣奏,女子抬起藕臂,翩然而舞。 吟唱: 花尘间,青山眠,那堪水云天; 花弄月,夜高悬,望湖轻拂弦; 花落檐,清风闲,农叟知时节; 花空倦,梦几鸢,野火灼心间…… 那名白衣公子跟白尧已经看呆,草草也微张着嘴欣赏眼前美景,孟柏声忽觉,已无至美之物在那名女子身边,仿佛若芍花仙临凡间,似梦娇娘醉红莲。 刹那间,明月已忘照山渠,清风已忘伴冷光,鸟雀已忘栖花树,落木已忘归泥尘。 那名白衣男子望着她的舞姿,当她转身时,两人双目交汇,他露出浅浅的笑意。“师傅,你眼睛都看直了。”白尧在一旁调侃道。 白衣公子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收敛道:“我承认芍梦确是花空舍第一美人,但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审美,要我说,最好看的女子,当属汀夏。” “白汀夏为何没来?”白衣公子道。 “奶奶今日有些伤了风寒,汀夏正在照顾她哩。”白尧笑道。 白衣公子见他双眼放光的模样,了然道:“你这小厮,心里一直念着白汀夏,那今晚还来陪我作甚?” “您可是我师傅,做徒弟的当然得来了。”白尧回答得飞快。 “那就是梦姐姐,芍梦,她可是花空舍的舞蹈第一人呢!”回过头来的草草向孟柏声介绍芍梦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好…好漂亮…”孟柏声一时间竟找不合适的词去形容。 篝火蹿在田野半空,像是喜庆的火龙,跟随着击鼓鸣笛的节奏忽上忽下,跳跃在热闹的人群中间。人们都在欣赏着芍梦的独舞,纷纷叫好。 “昭尹!昭尹!女神!女神!”孟柏声回想起以前在家里看苏昭尹跳舞的时候,自己像是一个狂热粉丝一般,热切地呼喊着苏昭尹的名字。 苏昭尹总是在一曲舞后拍拍孟柏声的头,示意她也跳一跳。于是,在孟柏声对着全身镜在客厅里扭着像是机械的四肢,跳着女团舞的时候,苏昭尹也装作小粉丝一般冒着粉红色星星眼对她大喊道:“柏声!柏声!” 最后一个动作收尾,孟柏声干净利落,她顺手拉起坐在一边的苏昭尹,放起一段性感的音乐,笑道:“你刚才是在干嘛?喊得比我声音还大。” “学某人。”苏昭尹点了点她的眉头,俏皮一笑。 “学我?”孟柏声使坏地挠上她的腰。 “哈哈哈哈哈别闹孟柏声!”苏昭尹连忙逃开。 “有机会好好教教我呗,毕竟你可是华渝舞蹈第一人!”孟柏声笑道。 “少给我扣那么高的帽子我告诉你,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苏昭尹坐到沙发上。 孟柏声却骄傲道:“胡说,在我心里你是跳得最好看的那个。” “少来,不就是想让我教你跳舞吗?”苏昭尹很快洞悉了她。 “跳舞可以增加一个人的魅力,这是你说的,咱们就爽快点,教不教吧?”孟柏声抓抓耳朵道。 “孟柏声,现在是你在请求我,怎么搞得我欠你一样,”苏昭尹推了推她,看着那张小狗狗一般的白皙脸庞,用手戳戳脸颊上的肉,“这样,叫一声,宇宙无敌最漂亮的姐姐我就教你跳!” 孟柏声又是一个白眼:“宇宙无敌最美的不是我吗?想抢我头衔还那么得瑟,哼……”突然,神色一变,献媚道,“昭尹~你就教教我嘛。” “不教!” “仙女~” “不教!” “皇太后~” “不教!” “我最爱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恶心死了!!” 很快,客厅里响起孟柏声的惨叫:“错了错了!昭尹!我真的错了!别打脸!” 每每想到这件事,孟柏声总是不自觉地笑出声。包括现在。 “木白姐姐,你在笑什么啊?”旁边的徐道源问道。 “啊……我在想,我的姐姐。”孟柏声蹲下身子,看着可爱的小孩吃着宴会上的茶点,笑道。 “木白姐姐也有姐姐吗?”徐道源好奇道。 “是啊,我的姐姐呢,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孟柏声的眼中倒映着火光,似乎那里还有一道漂亮的人影,朝她回过头时,赫然是苏昭尹的面容。 “才不是!我的姐姐才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姐姐!”徐道源力争着。 孟柏声看向他,忽然来了劲:“不,我姐姐才是。” “我姐姐才是!” “我姐姐可是仙女!” “你胡说,我姐姐才是大仙女!” “那你姐就比不上我姐了,我姐姐是欢天喜地七仙女!” 第96章 “我姐姐才是!” “不!是我姐姐!” ……… 草草看着半蹲在地上的大个子孟柏声和小小的徐道源,听着两人越发激烈的争论,一个比一个口吃,一时间大笑不止。 第94章 一曲舞毕,芍梦在众人的叫好声里满满走出篝火燃烧的地方。徐道源拉着孟柏声和草草赶到她身边。 “姐姐!” 芍梦的绝美的脸上露出喜悦来,她弯下腰一把将徐道源锢在怀里,笑眼弯弯:“你这糊涂小子,是和草草姐姐一起来的吧。” “梦姐姐可算回来了,小道源他可是想你得紧。”草草笑道。 芍梦和徐道源一番亲昵后,目光触及到一边面带微笑的孟柏声,她站直了身子,牵起自家弟弟的手,望向孟柏声笑道:“客人总算是醒过来了,我叫芍梦,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小梦。”这时候,徐道源扬起了脖子,对着孟柏声撅起嘴,自豪极了,似乎在说着:“看,这就是我姐姐。” “我叫木白,谢谢梦姐姐的救命之恩。”孟柏声不知为何竟学起古人抱拳来了。 “来到花空舍就是客人,等会儿不妨我们一起去跳舞,舍里有个传说,说是踩踩火头来年就身体健康,无病无忧。”芍梦很是健谈,接下来给孟柏声说了很多关于花空舍的传统习俗,绝美的面容加上能说会道的模样,孟柏声差点以为她是参加演讲者比赛的最美选手。 直到徐道源拉拉芍梦的衣摆,对她道:“姐姐,你跟我们过来一下。” 芍梦这才任由他拉着,与孟柏声,草草一道远离田野篝火,来到一处开阔的石堆中央。 草草以帮他们“把风”为由,拉起孟柏声来到石堆背后。调皮的草草在黑暗里摸索着,想要去到高耸的石堆上方,脚下踩空了石块,险些跌倒,幸好孟柏声及时扶住她。她朝孟柏声看去,在孟柏声看向她时,草草的眼神有轻微的闪躲。 两人一起来到石堆最高处,草草站得笔直,贪婪地呼吸着夜间的空气。孟柏声坐在一块大岩石上,望向那片篝火,在视线里已经缩聚成一小点了,也听不见人们载歌载舞的声音,她心头的念想还在萦绕着她。 草草看着孟柏声,慢慢地蹲到她身边:“木白姐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们就是这样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这种生活,很平静呢。”孟柏声缓缓开口。 草草索性坐在孟柏声旁边,曲着膝盖,撑着下巴,环顾着周遭的大山,眼睛一闪一闪的,她笑道:“我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爬上这些山,一遍一遍地绕,心想着能不能走到外面去,看看外面究竟是怎样的。” “比起外面,这里反而更加清净,游山玩水,闲暇自在,哪像外面,去了以后简直是徒增烦恼。”孟柏声啧啧道。 “即使这样,我还是很想出去,”草草低下头,苦笑道,“但舍里的人根本不能离开,除非男子娶外世之亲,女子嫁外世之人,” 孟柏声沉默着。 “可惜木白姐姐是个女子,不然我说不定会一直缠着姐姐娶了我……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草草吐了吐舌。 孟柏声失笑了起来,她道:“这么多年,花空舍就没有其他人来吗?” “花长留到此距今已三百年,这百年来,的确只有木白姐姐一个人来了。”草草道。 孟柏声只觉得这个地方很是神奇,像是古书上记载的“桃花源”,而自己,似乎就是那个渔人。 草草见孟柏声又落入思考,慢慢地凑近了些:“木白姐姐,花空舍里并非只有纱徐两大家族的人,还有一些鸡鸣狗盗之辈,占山为王,夜间总会出没舍里或者镇上,掳人钱财,偶尔还会闹出人命,所以我们千万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有警察吗?” “警察?” “在这里应该叫做捕快。” “落花镇上有衙门,但连衙门也总是频频失窃。”草草慢吞吞道。 还不等孟柏声开口,石堆中央出来了一声尖叫。 “是梦姐姐的声音!”草草大惊。孟柏声二话不说,迅速起身往石堆另一侧看去。 芍梦和徐道源两人手里分别攥着一个手机,藏在背后,面对着跟前几个穿着粗布衣裳,脚踩草鞋的糙汉,不断往后退。糙汉子们手执火把,朝姐弟两慢慢走去。 “快把手里发光的东西交出来!”为首的络腮胡子声音粗犷。 芍梦把发抖的徐道源护在身后,咽下一口唾沫,道:“你们这些山贼,素日里为非作歹惯了,今日竞然又前来闹事,若再不离开,我徐家庄定然不会轻饶尔等!” “素闻徐家庄芍梦大小姐舞姿卓绝,才貌双全,今夜爷爷们兴头正好,要是你乖乖地告诉我们金子的下落,我们一定把你好好地送到山上做当家的压寨夫人。”络腮胡子一脸淫邪,火把上的光把他可憎的面目映出几分狰狞来。 “呸!”徐道源拧起眉头,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朝络腮胡子扔去,石头打在络腮胡子的额角上。络腮胡子恼羞成怒,招呼着手下的山贼一拥而上。 孟柏声从石堆上跳下来的时候把这些山贼稍微地震慑了一番。她让草草带着芍梦和徐道源去到一边,自己面对着这帮土匪。不得不说,这些土匪身上的臭味简直跟乡下的猪圈有得一比,她不适地微皱眉。 “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鸟人?去去去,别挡着爷爷们尽兴!”络腮胡子抹了一把额角上的血丝,不耐烦地对孟柏声说道。 “纠正一下,我是捕快。”孟柏声话音刚落,顺手拍上旁边一个山贼的眼睛,顺便夺走他的火把。 “你他娘的,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挤上奈何桥!给我杀!”络腮胡子恼怒地大喊道。 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孟柏声嘴角一勾,手腕轻甩,火把砸中了一个想要突袭她的山贼正脸,在那山贼疼得骂娘之时,她闪身避开一个拔刀山贼的攻击,瞬间抓住他的手腕,猝不及防的一个肘击击中山贼下颌,长刀掉落,脚尖掂起刀刃,她抓住刀柄,横向对准想要上前的山贼。 “就这么点儿人?”孟柏声望向络腮胡子,眼中满是挑衅。 “他娘的!”络腮胡子拔出腰间的刀刃,朝孟柏声挥刀而去,孟柏声格挡一下,灵活闪身,刀柄捅在他的背脊上,络腮胡子向前踉跄几步,猛然回头,眼里满是猩红。 络腮胡子和孟柏声陷入混战之中,刀刃都砍出了几道小小缺口,但他的嘴上依然不依不饶。 孟柏声趁机一个空翻,躲开络腮胡子的猛攻,借助身后石堆,踩在上面又躲开一记,在络腮胡子大汗淋漓时,她一招佯攻令络腮胡子扑了个空,来不及反应,孟柏声已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周围寻找机会进攻的山贼们一时间停下了步子,四散而去。 “衙门在哪儿?”孟柏声询问一边看得呆愣的芍梦三人。 “女侠饶命!”络腮胡子一下子跪地求饶。 “法律无情,饶命无效。”孟柏声拎起络腮胡子的衣领,络腮胡子再度踉跄,被孟柏声一把摁在石堆边,他的身上掉落出一个东西,碰在石块上,发出令孟柏声熟悉的声音。 她很快捡起。 第95章 草草和芍梦商议着,用一根树藤把络腮胡子绑起来,拿起一个火把押着他往花空舍外走,徐道源跟在她们身后,不断地对这个山贼头头做鬼脸。 孟柏声捡起之前逃窜的山贼留在地上的火把,照射着手上的东西。一部被摔得稀巴烂的手机。当她看见手机壳上的一个小小爱心后,双目倏然颤动起来。她连忙跑到正在被押送的山贼面前,拿起手机认真问道:“这个,你从哪儿找到的?” “回……回报女侠……要是小的说了,能放过小的吗?”络腮胡子卖着一脸笑,道。 “要是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舍里人的麻烦,木白姐姐一定会答应的!”草草道,“对吧木白姐姐?” “一切就听草草的。”孟柏声道。 络腮胡子看向孟柏声,一脸懊悔道:“木白女侠,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以后再也不来这边做歹事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 孟柏声只是拿着手机,放到络腮胡子面前,一字一句:“告诉我,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小的,小的半个月前跟兄弟们去了落花镇,一家做布料的作坊里,我看这东西长相奇怪,以为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玩意儿,便顺手拿走了。” “那间作坊里有什么人?长什么样?” “只有一个掌柜的,年过半百的老妪。木白女侠,小的的话句句属实!” 孟柏声还是让芍梦把他放走了,在络腮胡子离开后,孟柏声向芍梦询问了落花镇的位置。她把手机揣进兜里,刚想要快步前往落花镇时,被草草拉了下来。 “这个时候镇上的作坊早就关门了。不妨明早我同木白姐姐一起去?”草草连忙道。 第97章 孟柏声摇摇头,语气有些激动:“我姐姐或许就在那里。” “但夜间始终不安全,明天,明天我们一起,一定会找到你姐姐的。”草草劝阻道。 “对啊木白,从舍里走到落花镇都要两个时辰,我每天早上六时出发,不如到时我叫上你和草草,一同前去寻找。”芍梦说着。 孟柏声忍下心中迫不及待,她慢慢地点点头。 华渝城—— 车子停在一间巨大的仓库外,一名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车上迅速走下,不是阮鸣坤又是谁呢?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找到林裴川商议了一些事,现在,他手里提着两个银色的铁皮箱。他紧盯着紧闭的仓库大门,走到大门跟前,深吸一口气,继而缓缓推开。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里面却是另一片景象。冰冷的金属,干净的地面,褐色的网帐从二楼吊下,昏暗的灯光里,一群身着褐色衣装的以色列人正在用阮鸣坤听不懂的外文进行交流。 当大门打开后,他们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步枪,红外线瞬间落在阮鸣坤身上。 阮鸣坤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运钞箱,双手举起。 “迪瓦国的人,你是谁?”其中一个沧浪岛人问道。他瞄着阮鸣坤的头颅,嘴角有一丝轻蔑。 “一位姓林的商人让我把东西带给在场的各位,不过,我先得见到领头军……”阮鸣坤瞥向二楼。 一名高大的阿姆人从褐色网帐上很快索溜下来,他穿着沙漠军靴,寸头上有几道醒目的弹片留下的痕迹,身材挺拔,裸露的双臂因常年吸收紫外线,呈现出酱紫色,上面醒目的疤痕像是荣耀一般。 他迅速抬手,众人收回枪支,把大门关上。他渐渐走到阮鸣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高挺的大鼻子里似乎有气喷出,操着一口憋足的华渝官话:“我就是‘巴兰’的领头军,他们通常叫我郝尔丹。我见过你——这个城市的荣誉战警,阮鸣坤。”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运钞箱上。 “欢迎来到华渝,阿姆国最英勇的掠战兵朋友。”阮鸣坤摊开双臂,笑道。 “林总说有人会来这里找我,原来就是阮先生,”郝尔丹热情开口,“来吧阮先生,把你的需要全部说出来……”郝尔丹拍拍他的肩膀,一个眼神示意,周围两个掠战兵很快提起运钞箱,跟随着郝尔丹和阮鸣坤朝里面走。 里面的最新型的电脑设备,军用仪器,还有几辆陆地车,周围的枪支弹药整齐陈列,几个以色列人在二楼拿起酒瓶斜睨着楼下相互干杯。 “这些都只是预付金,事成后,会有更多的金钱,就像林总跟你之前说的那样。”阮鸣坤道。 “林氏的信誉我们从不怀疑,阮先生,尽管告诉我们,需要我们做点什么。”郝尔丹算是和气。 阮鸣坤道:“听闻‘巴兰’拥有最先进的定位仪器,想让郝尔丹先生替我找一个人。” “我想我应该没听错,找到一个人——阮先生大可找黑客与职业杀手,你要知道,掠战兵只适合战场。”郝尔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 “如果我告诉郝尔丹先生这个人也许会引起一场战争的话,‘巴兰’会不会更加有兴趣?”阮鸣坤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郝尔丹走到电脑前,阮鸣坤看着弹出的透明蓝色界面,上面是华伦大陆的完整地图,他缓缓道:“当年阿姆国跟汉明城的那场战役,举世闻名,其中战掠兵受到阿姆国的拜托,从后方一举击溃汉明城的后备军,令汉明城彻底臣服。” “汉明城的那群废物不值一提,现在的军队,根本无法满足巴兰的战斗欲,最好的对手早就销声匿迹。”郝尔丹惋惜极了。 等电脑界面的系统更新完毕后,郝尔丹道:“现在,阮先生可以告诉我你要找的人的名字了。” “华渝市前战警大队队长兼突击小队第二队队长,孟柏声。”阮鸣坤道。 “花里胡哨的前缀是掩饰弱者本弱的最好方式,这个叫孟柏声的战警也许就是个绣花球。”郝尔丹笑道,露出一口灰色的牙齿。 “郝尔丹先生最好别因为她是个女人而大意。” 郝尔丹难以置信地看向阮鸣坤,发出嘲笑道:“女人?拥有战警荣誉的阮先生你竟然无法抓住一个女人?” 周遭响起了一片嘲笑声。 阮鸣坤的脸色并不好看。 “抱歉,我说话向来直接,不过也能理解阮先生为什么找到巴兰,毕竟警察始终无法跟军队相比。阮先生带人抓小偷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战场上砍下了敌人的脑袋,你们在抓捕普通人的时候,也许还会被踹上几脚,但在巴兰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猎物,就看谁先切开猎物的脖子,喝上一杯温血酒。”郝尔丹走到阮鸣坤面前,弯腰凑近他那张黑脸,鄙夷道。 阮鸣坤握紧了拳头。 “战警也是警,要是上战场的话会不会吓得尿裤子呢?”郝尔丹讥笑道。 阮鸣坤忍住心中的怒火,换上一脸笑意道:“战警并非您想得那样简单,我现在是你们的合作伙伴,郝尔丹先生。” “是的,合作愉快,阮先生。”郝尔丹缓缓吐字道。 医院—— 夜色笼罩着整个病房,大开的窗户把窗帘吹得老高,一只手轻轻将窗户拉上一点,素白的窗帘这才缓缓落下。底下城市的光亮照耀着窗户,映衬出面对玻璃的施见楚那张素雅小脸。她缓缓转身,轻轻走到病床边,傅彬正在上面酣睡着,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她们吃完了一顿饭后,顺利回到医院。 她落座在平日的椅子上,抚摸上傅彬放在被单外的手,双手悄悄握住。住院手续在床头被风刮起一角,要是此刻傅彬醒来,一定会看见施见楚复杂的神色。 “别怕……” 施见楚的记忆里一直有这个声音。她永远不能忘记那场灾难,恐怖分子暴乱,潜入学校,打扰了学校的安宁。当穿着校服的施见楚从保健室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都是哀嚎与鲜血,硝烟与尸体。 那时,两个身材肥胖的暴徒抓到她,把她关在保健室,想要进行施暴,那时,她崩溃呼救,那时,大门被撞破,随着两声枪响,两个丑陋的暴徒流血倒地,有一个人把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她看见那人的模样,发誓不会忘记。 “别怕,我这就带你走。”那人是这样说的。虽然是女人,但施见楚不得不承认,在她的保护下,她感到安全极了。 印象中那个女人把她送到学校外的一辆车上,之后又投入了反恐行动中。施见楚后来在车上询问其他人,才知道,这个女人是战警突击队第一小队队长,叫做傅彬。 记忆里的那个“英雄”的脸和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的面孔融为一体,施见楚不自觉地握紧了傅彬的手。 “你果然没认出我啊。”施见楚慢慢开口,轻柔的声音生怕惊醒睡着的人,但遗憾与苦涩在空气里弥漫着。 这时,她的包里电话开始震动。 她连忙去接,走出病房。 “是……导演,好的,我明早就过去。”跟导演通完话,她站在门口看向里面。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施见楚心想着。 当年她救了自己一命,现在自己也救了她,算是扯平了吧。 不知不觉,她却又向病床走去,傅彬还在沉睡中。 “明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缓缓地俯下身子,拢着垂下的头发,手掌轻轻抚摸上傅彬的额头,替她将头发捋了捋,注视良久。 傅彬的眉骨比一般女人都要突出一些,陷在眼窝中的眸子此刻紧闭着,显得立体的五官已经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仍旧颇具英气。 “晚安。” 施见楚很快平复心情,拿起一旁的包,走出了病房,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瞬间的灯光再度消失在黑暗的房间里。 傅彬依旧熟睡着。 第96章 早晨六点,芍梦叩开了草草家门,草草领着整装待发的孟柏声走了出来。孟柏声换上了黑色袍子,袍子紫边勾勒,领口呈方形,脖子上挂着银色链饰,紫色的布腰带崭新干净,一头金发高高竖起,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芍梦笑了笑:“没想到木白穿上这身衣服,却像个侠士,着实好看。” 孟柏声笑道:“别只夸赞我,草草和小梦今天也很漂亮。”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去到镇上,替木白姐姐寻人罢。”草草穿着白色裙袍,头发披散下来,有点像俏皮的小精灵。 三人从花空舍口走了出去,一路上翻山越岭,经过一片树林后,这才来到热闹的镇子上,芍梦自然去到地方做工,让草草陪同孟柏声前往寻找。不同于花空舍内部的古色古香,这处镇子倒像改革开放前期的朴素模样。 街上行人穿着朴素的服装,不时载客路过的光膀子脚夫还向三人捎去短暂的问好。街边摊贩扬声吆喝,店铺前站着几个拉货郎,将白毛巾搭在肩上,正在提前吃着晚饭。孟柏声在草草的带领下来到布坊间,拿出手机,老板竟皱着眉摇摇头,说是没见过这个东西。孟柏声来到街上,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苏昭尹的女孩子,描述身高长相,草草也没有闲下来,去到镇上登记处,查找着苏昭尹这个人。但两人都一无所获。 第98章 两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时,街上忽然变得喧闹极了,乍一看,原来是街头搭起了戏台子,一帮人涂抹着脂粉,在上面唱戏。 “今天是纱徐家族的庆典,镇上这是在庆祝呢,木白姐姐要不要过去看一下?”草草拉着孟柏声的袖子,生怕被拥挤的人流冲散。 孟柏声也没拒绝,她知道苏昭尹一定在这个镇子上,在四周张望间,她已经被草草拉住,穿过人流来到了戏台子前。 “八方贼人派出三万军,固守山海雄关,将军仅凭十九人,要想攻破城池,实乃万万不可,还请将军三思!”一名身着灰袍,头戴白巾的谋士对旁边神态威武的将士唱道。 将士雄姿英发,手按腰间佩剑,镇定开口:“我军寡不敌众,欲破城,非智取不可矣。十九者,盖明华军内当世之雄,沙场骁将,乃七,那岳为率;绿林英杰,出白衣,徵羽为干,不治医,陈家女为才;外域谋臣,非罗彦,楚红袖不可任矣。且秦氏之辅,必信之。如今甘岭陷囹圄之境,太保神行已禀军主,吾军须待之。十九者,夜时进城,里应外合,候军驰援至毕,方可破山海,擒敌军!” 听着台上扮演将士的人越发激昂的陈词,周围人一片叫好。孟柏声还没怎么听懂讲述的是什么,草草已经跟随着周围人一起鼓掌。 “这是‘将军智取山海关,怎奈红颜多薄命’的选段。华伦祖时期,明华军与华伦祖麾下的八方将士对峙,将军率民间能人共赴战场,一段段的传奇在花空舍早就成为戏本,供人传唱。”草草看向孟柏声解释道。 孟柏声忽然后悔中学时候没有深入读历史,她对这名威名赫赫的将军竟没有半点印象。 “衙门的人来了!”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句,人流瞬间躁动起来。在拥挤里,孟柏声的手机掉落地上,她弯腰去捡,草草这时候却被人流挤开了。 “木白姐姐!”她大叫着,却离捡起手机的孟柏声越来越远。孟柏声当下发现草草不见了,她连忙张望,被人流挤往另外一边。 “草草!” 待人群四散后,她更是见不到草草的踪影。 看来交警是真的很有必要存在的。孟柏声心想着。 她此刻身处一个巷子里,那些衙门的人好像找上了唱戏的,戏曲很快停止,双方在交流着什么。但这些并不是孟柏声关心的。 她走出了巷子,拿起护在怀里的手机,拍拍上面的灰尘,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一片湖水与堤岸。她慢慢地坐到堤岸边,脚下的水光粼粼,面前群山环抱湖水,一派清新之境令她感到心态平和极了。 她尝试着摁下手机旁的开关,但手机明显没有反应。她把手机壳卸下,上面土气的爱心跟房门前写在女团海报上的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条划痕。 “姐姐啊,你到底在哪儿……”她轻声呢喃道。 她坐在那里,泄气极了。 “木白姐姐!” 草草被人挤开,到处想要找到孟柏声,却没有人影,她只好去找到芍梦。 芍梦当下叫人替自己做工,与草草一起找寻起孟柏声来。 刚走入一个回字楼时,二楼临窗的一桌,坐着一名面带刀疤的粗犷男子和一个络腮胡子。这络腮胡子不正是昨晚被孟柏声收拾得落花流水的家伙? “当家的,”络腮胡子指着进来四处寻找的芍梦,对粗犷男子道,“她就是徐家女儿,芍梦。” 粗犷男子微眯起眼,目光痴痴的:“真是个大美人儿!” “当家的,不如将她们两一起擒回?”络腮胡子道。 等芍梦跟草草两人走出回字楼后,粗犷男子道:“先跟上,等夜色将晚,再行动手不迟。” “是!” 到了傍晚,夕阳落下,在天边渲染出一层霞光。湖面小鱼冒起点点泡泡,跟弯腰的虾米一块溜进湖水深处。打渔的人也满载而归,只留下孟柏声一个人,坐在岸边。出神许久,她缓缓起身,拍拍尘土。 这时候,湖上响起清江号子。 孟柏声循声望去。 一艘木船停靠在湖岸,从上面陆续走出几个人来,都是清一色的古朴装饰。两个性格热情的已经在相互对歌,相互赛跑般上了岸。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船上跳下,搀扶着老者缓缓沿着岸边走了上来。孟柏声心间一颤,她迈开步子,几乎是屏着呼吸望着那个身影。 渐渐走近,孟柏声看清了那个人,穿着杏色的袍子,头发盘起,戴着银钗,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张漂亮的脸正在对老人微笑着。杏眼薄唇,温柔的笑眼充满了别具一格的魅力。 终于…… 孟柏声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神色太过惊喜。 “姐……”她还没叫出口,女孩已经被另一个上岸的男生叫住了。 “汀夏这边!”那个男生抬着胳膊朝她招呼道,正是白尧。 孟柏声缓缓放下举在半空的手,她看着白尧跑到老人的另一边与女孩一起扶着老人往孟柏声走来。 她看着女孩,而女孩在和她渐渐走近时,并未看向她。 “昭尹!”她连忙回头叫了一声。 那位女孩停住了脚步,她身边的老人和白尧也扭头看向孟柏声。女孩转身看向她时,眼中带着打量的意味。 陌生的感觉令孟柏声一阵不安。 那名姑娘张望着,最终看着孟柏声指指自己笑道:“你是在叫我?” 孟柏声怔住了。 白尧见到孟柏声时,他顿时神色惊喜道,“你不就是那位从外面来的客人吗?汀夏,原来你们认识啊!” 汀夏慢慢摇头,看向孟柏声:“我不认识她。” 可是明明是很熟悉的嗓音…… 孟柏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汀夏,心中的惊讶无从说起。 一旁的白尧见状笑道:“我妹妹白汀夏生性害羞,姑娘突然出现兴许是让她疑惑了,兄长我就替她跟姑娘讲话,在下白尧,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木白,”孟柏声说完后,立刻看向白汀夏,疑惑极了,“她是你妹妹?” 但白汀夏收到她的目光后,怯怯地往老人身后躲。老人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白尧对孟柏声道:“是啊,她是我的小妹,有些害怕生人,还请姑娘勿怪。” 老人望着孟柏声,慈爱一笑道:“要是木白姑娘不嫌弃,就到寒舍落座稍息,你看如何。” 孟柏声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对老人恭敬道:“谢谢这位奶奶,我正好也有些口渴了。” 她望向白汀夏,白汀夏也只是向她微微颔首,颇具礼数。 第97章 车夫很快赶到,孟柏声与他们一起坐到了马车里,她与汀夏一起搀扶着老人,坐在一排。她经常看向汀夏,想从那张表情淡然的脸上得知答案。而汀夏却沉默不言,偶尔对上孟柏声的眼神,礼貌一笑。 孟柏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汀夏,从怀里把手机摊在她面前,平静道:“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汀夏皱起眉头。 “屏幕有些碎,别划伤了手。”孟柏声提醒道。 汀夏看了孟柏声一眼,接过:“谢谢。” “啊,汀夏,这不就是你上次弄掉的东西吗?”白尧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帮我们家汀夏找回了东西,谢谢你啊姑娘……”老人笑得一脸褶子,看起来很是慈祥。 孟柏声笑道:“不客气的……”她的眼角余光里,汀夏也正在望着她。 很快,他们到达了白家府邸,刚才唱戏的班子都停在门口,得到白尧的招呼,他们这才推着车进去。 来到大堂,白家人招待孟柏声坐下,并奉上茶水。孟柏声握着青花瓷杯,目光始终凝聚在白汀夏身上。白汀夏似乎有些不适,她对老太太说了几句后,走出了大堂。 白汀夏走后,孟柏声看向堂上的白老太太,问道:“老夫人,汀夏她怎么了?” “汀夏近日老犯头疼,身子也虚,我让她回房休息了,”白老太太看向她,“木白姑娘,你也先行休息一下,等会儿府内有人唱戏,我会派人叫姑娘一同观赏。” “谢谢老太太好意,不过汀夏……她其实叫做苏昭尹,是我姐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不记得我了。”孟柏声疑惑极了。 白老太太缓缓道:“木白姑娘怕是认错了人。” “但那部手机分明是她的,可以证明她就是苏昭尹。”孟柏声坚持道。 白老太太浅尝茶水后,开口道:“汀夏是我的孙女,久居白府,从未出过花空舍。姑娘交还之物,是汀夏与白尧去往落花镇时捡到的,她并非原主人。” 孟柏声微愣。 “天下之大,必有外貌相似之人,若木白姑娘还是不信,我便让人取来家谱,供姑娘翻阅。”白老太太说罢,便让白尧前去取谱。 待白尧将家谱交到孟柏声手上,她翻到确实有“白汀夏”的名字时,表情一阵失落与迷茫。 第99章 将家谱还给白尧,她站起身来,对白老太太恭敬道:“我能去看看汀夏姑娘吗?” “自然可以,小尧,你带木白姑娘去汀夏房间。”老太太对白尧吩咐道。 白尧将家谱交给管家后,来到孟柏声面前,领着她走出大堂,往厢房走去。 白老太太轻叹一口气,端起茶杯。 白尧带着孟柏声来到一扇开着的房门前,告辞而去后,她缓缓进去。 白汀夏正坐在床榻边看书,她靠在床边,双腿曲起而坐。 “小尧你来了?”白汀夏听见脚步声,笑着放下书本,看见孟柏声时,她脸上自然的笑容变得生疏客气起来,“原来是木白姑娘。你先坐,我给你倒茶。” 孟柏声顺手关上了门。 白汀夏从床边坐起,走到桌边想要拿起茶壶时,孟柏声快她一步拿走了茶水和茶杯。 她一边把茶往里面倒时,一边开口说着:“还是我来吧——要是里面是德音调制的鸡尾酒,我会更喜欢的。” “当然,如果是果汁的话,我姐姐应该也会很快喝完……”孟柏声把两杯茶倒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其中一杯伸到苏昭尹面前,笑道。 白汀夏犹豫着接过。 孟柏声在抿完一口茶后缓缓道:“汀夏姑娘就当作我是在自言自语吧,不过这茶是好茶。” 白汀夏慢慢地坐到她对面,疑惑中笑着端起茶杯跟孟柏声相碰:“谢谢木白姑娘夸赞,汀夏以茶代酒,先谢过木白姑娘替我找到了失物。” 孟柏声试探地看向白汀夏,看见她举止端庄,颇具礼仪的姿态,她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却也笑着与她碰杯道:“不客气……”在喝茶时,她的目光落在桌面的手机上。 白汀夏握紧杯子,喝了一杯茶后,笑道:“我常年不出家门,故今日在姑娘面前失礼了,还望姑娘海涵。” 孟柏声的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望向白汀夏:“我也错把你认成了我的姐姐,抱歉。” “木白姑娘的姐姐?” “说起也是缘分,她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不过说话可不像你这样文绉绉的,”孟柏声失笑道,“我们失散在江中,我被芍梦救起,托草草照顾,所以活了下来,可是我姐姐现在不知所踪。那部手机,就是她的东西。” 白汀夏拿起手机,双手递到孟柏声面前:“这是我在岸边玩耍时所捡到的,见它模样奇怪,便挪用为随身之物,但后来再出门上街时,一不小心将它弄丢了。原来是木白姑娘姐姐的东西,实在对不起,现在物归原主。” 孟柏声接过手机,放在手边,对白汀夏道:“比起它,我现在更想赶紧找到我姐姐,汀夏可以带我去岸边吗?” 白汀夏对上孟柏声的目光,她犹豫道:“天色将晚,我们两名女子此刻出府,怕是多有不便,况且岸边水流湍急,现在去寻人,恐怕会一无所获。” “但我一定要找到她,”孟柏声一字一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汀夏微怔,缓神后对她道:“那我去找白尧,找他借上两套衣服,然后一起陪木白姑娘前去吧。” “麻烦了。”孟柏声认真道。 目送白汀夏出房门,孟柏声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开始在房内欣赏古物。青花瓷器,书画折扇,室内盆栽,甚至颇具特色的方灯,都一一落入她的眼中。走到博古架前,她拿起一个做工精致的圆盘,上面印着青衣谪仙抱琵琶飞天的场景,她小心地拿起,想要好生打量,但案木后身居角落的一个画轴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好奇地歪头将画轴取出,把圆盘放回,打开画轴,里面赫然是一副画作。 上面画着一张奇怪的面具,仅用黑色勾画,但眼部位置却画着猩红色的图案,同样是舞女飞天,但面具上的舞女没有双足,怀中抱着的是一把琴瑟,模样哀伤,仿佛在流泪。她认真观摩半天,感到很是奇怪。 这时候,脚步声传来,她连忙把圆盘移开,将画轴卷好放回原来的位置,又将圆盘放回。 门打开后,白汀夏抱着两叠衣物走进,孟柏声也走上前来。 “木白姑娘,你先去换衣物罢。”白汀夏将一套递给孟柏声。 “好。”孟柏声接过,走到屏风后时,她的余光又再度落在博古架上。 第98章 落花镇,从花长留分流而入的小小河上,点灯夜船划过,桨声缓缓,两岸堤坝残柳拂动,后处是雪白粉墙,斜檐如飞,不知是哪些人家隔着对岸讲话,运河上空传来不绝于耳的微微喧哗。画船路过小桥,桥上行人拿着花灯与动物面具凭栏逗留,个个脸上挂着笑意。主街道上,门庭若市,两边房檐,勾连起一道道串联着的花灯来,五颜六色,参差错落,街道明亮,卖小件玩物的摊贩纷纷吆喝,酒馆茶楼人山人海,络绎不绝。舞龙舞狮的,击太平鼓的,摸桥走百病的,堪比花灯会。 猜灯谜的摊子附近亦围了多人。一名女子站在花灯前,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芍红色衣衫,面容绝美,胜过三月清风桃花,肌骨如玉,身姿袅娜,美目楚楚,眼梢含凌波,仿佛下凡仙子,周遭人们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心里自当惊叹。“芍梦姑娘,是要猜灯谜吗?”穿着粗布棉衣的小贩红脸笑着问道。 芍梦挑选着花灯,拿了一个出来:“就挑这个。” “好叻。”小贩搓着手。 女子拿出花灯里的谜面,上面写着“斩蔡阳”,她露出笑来对小贩道:“不知谜底可是‘大刀关胜,没羽箭张清’?”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正是关胜张清二人。”小贩夸赞道。 一旁的草草伶牙俐齿道:“那须你说?梦姐姐自幼熟读诗书,闲暇时分还看过这湖海散人的三国,施肇瑞之水浒哩。” 小贩听完,便悻悻对她道:“那不知姑娘还愿意再猜一题否?” 芍梦看了看身边得意的草草,浅笑着:“那这次就由草草替我选。” 草草拿起一个花灯机灵道:“若是三天后的比武招亲上也是让草草挑选,草草一定挑选一个如意郎君给梦姐姐!”听到比武招亲,围绕在芍梦周边的男子们开始躁动起来。 芍梦嗔怪地拍了拍草草的肩膀:“口无遮拦,该打!” “等回去后,草草随梦姐姐处置,不过梦姐姐不妨猜猜这道谜题。”草草将纸片递给了芍梦,调皮一笑。 上面写着“八府郎君”。芍梦心想,倒还真应了草草那句如意郎君。 见芍梦陷入思索,那名小贩问道:”芍梦姑娘可否猜到?” “八府郎君,八府应该是江南八府,而这郎君,定是明华军里,随将军出生入死的白衣郎跟徵羽君。”芍梦用陈述的口吻道。 “猜对了猜对了,芍梦姑娘不仅美貌,且聪颖过人,谜底正是那白衣郎跟徵羽君,”小贩笑眯眯道,“要是姑娘再猜中一题,那盏水晶灯便是姑娘的了。”说完,他指着摊上在芍梦右手边的水晶莲花,材质普通,然雕刻手法多变,看上去倒也逼真。 草草望着头顶那盏闪着金光的灯,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木白姐姐去哪里了……” “我已让庄内的人外出寻找,草草你不必过于担心。”芍梦安抚道。 “话虽如此,但木白姐姐对花空舍并不熟悉,真害怕她遇上了歹人。”草草环顾街道,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试图找寻着孟柏声的身影。 行人来来往往,草草一眼就看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白尧,她刚想叫喊时,发现他身边跟着两个从未谋面的公子。一名穿着黑衫,黑发扎成丸子,后面的长发披散,腰间玉带下吊垂香囊,一张小脸格外清秀;另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公子,金发高束,一枚翡翠玉佩装饰腰间,不带任何粉饰的白皙脸庞显得格外俊俏, 草草见这一头金发,立刻信息地跑去,大喊道:“木白姐姐!” 男装打扮的孟柏声闻声,看见了草草,也笑着挥手;“草草!” 草草来到三人面前,拉住孟柏声:“木白姐姐你上哪儿去了,可让草草好找。” “我去找我姐姐了,抱歉啊草草,让你担心了。”孟柏声笑道。 “纱家大小姐,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没想到直接奔木白姑娘而来。”白尧在一旁调侃道。 草草望向白尧,皱了皱鼻子道:“你这小白尧,咱们相识那么久,还不请我吃糖人儿去?”继而看见旁边同样男装打扮的白汀夏,打量一番,疑惑道:“这位公子,实在面生,也是白家人吗?” “她就是我小妹,白汀夏。”白尧介绍白汀夏时,很是自豪。 “见过纱姑娘。”白汀夏虽着男装,但也不落女子礼仪。 “原来你就是白汀夏白小姐,这个白尧,之前骗我说你病卧闺房,我无缘与你见面,今儿正好一起去宰这个骗子一顿。”草草笑道。 白汀夏与孟柏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 “草草!”猜谜摊坊边,芍梦回头招呼道。 第100章 “梦姐姐!”草草回应后对三人道,“梦姐姐正在猜谜,我们一起过去罢。” 三人跟着草草来到摊边,很快地完成了介绍。 “那各位不妨一起来猜猜看,”芍梦笑道,“汀夏姑娘你来挑罢。” 白汀夏挑了一盏紫荆花灯,谜面上写着“涂上白,反而黑。” 孟柏声激动道:“我知道是什么,色盲对不对?!” 白汀夏扑哧一笑。 “色盲?”其余三人迷惑极了。 “这位公子,此乃一道字谜,打一字。”小贩提示道。 孟柏声挠挠头:“看来我还真是才疏学浅。” “白与黑,难道是一个怪字?”白尧试探道。 “错。”摊贩回答。 芍梦咬唇片刻,也一时想不出来。 草草见状,急忙对小贩道:“什么东西涂上白的,反而变黑?我看你分明是故意刁难我们。” 小贩好言安慰道:“故意刁难那可是万万不敢,芍梦姑娘已经连对两题,实乃不易了,这样,若你们有人再答对这一题,不仅送水晶莲花,另外再赠各位一盏许愿灯。” “我们五个人,只送一盏灯?”白尧挑挑眉。 “那我便大方一把,如果将这道迷底猜对,你们五个人,我一人送一盏,”小贩慷慨道,“但要是猜不到,水晶莲花也不会归各位了。“ “我现在才发现我的智商有限。”孟柏声吐槽道。 “涂上白,乃是七字头上多个白字,那便是皂字,皂,亦是黑之意,故而谜底是‘七’。”一个沉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五人转身看去,只见是身着绣有牡丹的锦袍的公子,他坐着轮椅,瘦削苍白,但嘴角却噙着笑意。 “师傅!” “神医!” 白尧跟草草欣喜极了。 芍梦与他对视着,漂亮的脸上出现女儿家的青涩来,她颔首作礼道:“李公子。” 男子仰头笑道:“芍梦姑娘。” 孟柏声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就是将木白姐姐治好的不治神医,李不灼。”草草站在孟柏声跟白汀夏身边,介绍道。 李不灼回过神来,见到孟柏声,笑道:“姑娘气色红润,看上去已无大碍。” “木白在此谢过神医。”孟柏声对李不灼尊敬道。 “不必客气,”李不灼接着望向摊贩,道,“这道谜题是我为他们而答。” 小贩如约将水晶莲花和许愿灯交给众人,孟柏声接过灯时,发现这跟孔明灯并无两样。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花长留岸边放飞许愿灯吧。”白尧笑嘻嘻地推着李不灼的轮椅道。 飞檐之上,一行人望着他们渐渐往街道另一边走去,为首的长臂一挥,其他小卒立刻踩着砖瓦,跟上众人。 孟柏声察觉到不对劲,她往身后看去,吃除了行人以外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木白姑娘怎么了?”她身边的白汀夏随着她的目光同样望去。 孟柏声回答:“没事。” 说罢,她们很快跟上了其他四人。 第99章 千盏花灯摇曳在江面上,烛光随风晃动,承载放灯人的心愿,朝更远的地方飘去。 孟柏声跟随着众人来到岸边,抬头望去时,无数孔明灯也在天际闪烁。 岸边的街道上,每隔二十余米就有一名提笔文人,专门替访客将愿望写在孔明灯上。 “花空舍每每到这一天,都会这样热闹。”草草兴奋道。 孟柏声看向白汀夏:“汀夏。” 白汀夏会意,点点头,与孟柏声一同先辞别其余几人,往另一边走去。 水车缓缓,柳木成荫,这个地方行人较为稀少,岸边有一排渔船停靠,环境安静极了。 “画字祈愿咯!三钱一灯!”稚嫩的童声响起。 孟柏声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站在提笔文士身边吆喝,他们背后的水车在转动着。 “木白姑娘快过来。”白汀夏从街道下来一块巨石上,石下便是细细的水流。 孟柏声快步走去,也从街边跳下,来到白汀夏身边。 “我就是在这里捡到那个东西的,”白汀夏蹲下身子,似乎在重演当时的情景,她望着巨石下方一处浅水轻拍的乱石堆,背对着孟柏声,开口道,“那天风大,白尧买给我的挂画掉到了这里,我来捡画时,就看见那东西在石碓上,我让白尧将它捞起,以为是谁的失物,四处询问,一名渔人说是他撒网捞上的,见这个东西没有什么用处,便随手丢弃。” 白汀夏缓缓起身,道:“花长留分三股,一股径直流淌,一股流入落花镇,另一股绕过花空舍,最后与第一股相融,汇入海中。落花镇那日水流湍急,如果木白姑娘的姐姐也在第二股江水中,落花镇的人们一定会将她捞起,但那日渔民捞起的只有那个东西,也许,那位姑娘已经……” 回答她的是一阵风声,她回过头时,看见微微垂头的孟柏声,这名金发女人眼中满是晶莹。 “木白姑娘……”白汀夏微愣。 “她是为了救我,才松开了那块浮木,明明说好了以后想要成为我的支柱。”孟柏声缓缓道,她手中的许愿灯已经被抓紧得不成样子。 白汀夏望着她,连忙掏出一张手帕,递到孟柏声面前。 孟柏声没有接过,她来到巨石边缘,将许愿灯毫不犹豫地扔进江中,望着皱巴巴的纸灯随波而走,她红着眼眶,喃喃道:“她失约了,那我现在许愿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汀夏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握紧手帕,半晌,才道:“人许愿不就是为了自己吗?” 孟柏声缓缓道:“我已经把她当做我自己了,”她转过身来,看着白汀夏的脸,一阵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谢谢你,汀夏。明天我就离开花空舍,如果我姐姐她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她,要是她死了,我也会把她的尸体一起带回我们所属的城市里。” 白汀夏慢慢上前,轻轻拥抱住她。 孟柏声将头埋进她的肩膀,无助地哭泣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汀夏轻声道。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那边抱着的两位公子!你们要不要来祈愿大好姻缘啊?”文士旁边的那名小童子朝着两人调皮道。 白汀夏跟孟柏声顿时哭笑不得。 上了岸,提笔文士拿过白汀夏递来的许愿灯:“公子要写什么?” 白汀夏看向一边的孟柏声:“你先来吧。” “可这是你的灯。”孟柏声道。 “一盏灯可以承载两个人的愿望,不是更好吗?”白汀夏笑着。 等提笔文士将两人的心愿写完后,白汀夏拿过,带着孟柏声来到水车边,两人将许愿灯放飞。 “你祈求的是平安,我祈求的也是平安,真希望以后都会像灯上说的那样,平平安安。” 望着许愿灯渐渐升起,孟柏声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那抹光亮。 而在另一头的岸边—— “师傅你没有许愿灯,不如用我的!” 白尧将许愿灯递给李不灼时,李不灼将他的手推回:“留着给自己,祝福白家奶奶长命百岁,白家长盛不衰岂不更好?” 芍梦来到他面前,将许愿灯递给他:“李公子,谜底是你猜出来的,于情于理,这个也是你的。” “芍梦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这原本是姑娘之物,在下不便索取。”李不灼脸红抱拳微微低头以示尊重。 “是人就该有愿,想必李公子心里也应该有话想诉,不如写在灯上,哪日公子想说之时,就将其点起,乘风给各路神仙看了去,指不定哪日美愿成真,也倒快哉。”芍梦笑着并不打算收回。 李不灼望着她脸上的盈盈笑意,便不再推辞,在白尧跟草草一副八卦之色里,伸手去接许愿灯:“那就劳烦芍梦姑娘与我一起共写心愿了。” 正在许愿灯在交接时,一发利箭穿破了纸灯,受到惊吓的芍梦一下子松开了灯。 “小心!”白尧很快反应过来。 这时,街上行人被吓得逃窜,只见好几个山匪扛刀走来。 “又是那群贼人!”草草放下手中的灯,跑到芍梦身边。 山匪不由分说地上前,其中一个戴着头巾的直接抬手将想要保护三人的白尧踹倒,抬手将李不灼从轮椅上拎起,扔到一边。 “小尧!神医!”草草胆怯极了。 “二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我们寨主可是看上你们许久了,尤其是你,芍梦姑娘……”另一名扛刀的匪徒色眯眯地抓过芍梦。 “住手!”李不灼趴在地面,想要爬来,却被戴头巾的匪徒踢了一脚。 “李公子!”芍梦想要上前,却被扛刀的匪徒更用力地抓住了。 “怎么?废人还想英雄救美?”戴头巾的匪徒讥讽着,将李不灼拎起。 第101章 “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草草抓在了那名扛刀匪徒身上,却如同挠痒痒般。 “去你的!”扛刀匪徒只是一个刀柄就敲晕了草草,“把她拖走!” “我跟你们拼了1”白尧刚起身捡起一块石头。 李不灼望着芍梦,在匪徒手里挣扎,匪徒走到江边,将他直直地扔了下去。 “李公子!” “师傅!”白尧连忙扔下石头,一个箭步冲上去,跳入江中。 “李公子!”芍梦挣扎不掉,眼泪刷刷掉落。 “把她们带走!”扛刀匪徒说罢,后面的几个匪徒直接将芍梦跟地上躺着的草草架走了。 白尧带着李不灼浮出水面,他抹了一把脸,抓住了岸边的石块,李不灼不断咳嗽着。 “一个废人,一个小娃娃,就此别过了!”戴头巾的匪徒在岸边嘲笑后,很快离开了。 “芍梦……”李不灼呢喃着。 “师傅,我们这就去报官!”白尧寻找着上岸的地方。 孟柏声跟白汀夏回到这里时,却不见了四人。 “天色已晚,估计他们应该回去了。”白汀夏道。 孟柏声捡起地上的许愿灯,看见上面的箭孔,小跑到岸边,看见了水渍,神色一凝,对白汀夏道:“他们出事了。” 第100章 孟柏声跟白汀夏连忙回到白府,想要找到白老太太,但府上正在唱戏,孟柏声还被管家安顿下来,看唱戏,不得已,白汀夏只能独身一人前去寻找白老太太。 在院落中心,孟柏声急促不安。一个小姑娘坐在她身边,看着灯光照射的戏台,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对孟柏声说道:“姑娘可看过这场戏?” “我很少看戏。”孟柏声老实回答。 “这可是将军与他的妻子的第一次相遇,西鸣山下,雪落马鞍,实在令人艳羡。”小姑娘感慨道。 “你们都信奉着这个将军吗?”孟柏声问道。 “那是……”小姑娘骄傲极了,“要是没有将军,祖上就不会活下来,更不会有花空舍和落花镇。咦,关于这段历史人们都知道,为何偏偏你不知?”她以一种异样的神色看向孟柏声。 孟柏声失笑道:“我是一个月前被花空舍的人救起的,这是第一次接触。” “原来你就是那个外面的客人!”小姑娘满是欣喜,“大家都在谈论你呢!” 孟柏声纳闷儿起来,看向周围,原本在看她的人都纷纷收回目光。 “她看过来了!” “对大家都在猜测那个外来的人,也就是姑娘你会不会正是将军派来的后人,姑娘你叫什么?”小姑娘道。 孟柏声道:“我叫木白,难道你们的将军还跟我一个姓氏不成?” “将军姓什么我忘了,但是将军绝不姓木。”小姑娘摸摸下巴。 这时候,戏开始了。 身着黑色袍子的角色一上台就收获了院落中看戏人们的掌声。他带领着几个侍卫躲避着风雪,小姑娘和其他人一样看得津津有味,孟柏声也在看着。过去了一会儿—— “待会儿将军就会遇见扎塔了。”小尧轻声对孟柏声道。 孟柏声看着台上卖力表演的唱戏人,不由地跟随周边的人一起鼓掌。 “你只须知我姓扎塔即可。”扮演扎塔角色的女人背负虎皮大弓,脸上涂抹着胭脂,面容姣好。 厢房的门快速打开,无功而返的白汀夏渐渐走出。她扶着门框。看向正在表演的戏台,一眼看见了台下那头耀眼的金发,她连忙朝那儿走去。 “扎塔一姓是西域之称,然姑娘相貌却似中原人,令在下不免生此困惑。”将军跟扎塔面对面,问道。 “好酒好肉好生招待你,你这中原人哪得那么多废话!”另一边坐着的大汉站了起来,这一站,使台下的人们都纷纷屏息。 白汀夏在厢房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循声晃悠着走过去,来到厢房旁边隐蔽的花园假山后。看见了一个被绑在地上,捆着双手双脚的人,他的嘴被塞上,发出艰难的呜咽。白汀夏连忙把他扶起,将嘴上的麻布扯出来,定睛一看,居然和台上那个大汉是一样的脸,只是衣服被扒了个干净,剩下白色内衬。 白汀夏猛然惊醒,这不正是应该去台上演戏的人吗? 台上的大汉从怀里掏出几枚暗器,对扮演将军的戏子冷笑道:“不如尝尝我的厉害!” “小心!”白汀夏跑到院落里,大声呼喊着。 孟柏声被点醒后,只见台上的大汉将暗器朝台中央掷去。那个小姑娘一脸惊悚得地看见暗器朝自己飞来,孟柏声眼疾手快推开了小姑娘。 那汉子得逞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粗臂一挥,将手指放在嘴边,扯出一个响亮的暗号。霎那间,房子四周跳下十几个山贼。 “把金子交出来,饶你们不死!”扮演大汉的人脱去伪装,赫然是昨晚孟柏声制服的那名山贼。 山贼们打翻几个想要逃跑的宾客,将院落里的人团团围住。 “这帮山贼!简直无法无天!白乐!你赶紧去报官!”这时候,白老太太从灵堂走出,咳嗽几声,对一旁惊慌失措的管家大叫道。 滚架立马起身,想往院子外跑时,两个山贼阻拦了他的去路。幸亏孟柏声及时救援,把两个壮汉揍在地上打滚,管家才抓住机会逃了出去。 忽然,后院冒起巨大的火光,传来几声哀嚎。 “金子呢?”为首的络腮胡从戏台上跳下来,把刀架在老太太脖子上。老太太朝他脸上淬了一口唾沫。 “他娘的!” 络腮胡刚想下手时,头被一张凳子狠狠砸中,他整个人扑倒在地。白汀夏站在他背后,将坏掉的凳子扔到一边,扶起白老太太。 “汀夏,好孙女儿,你赶紧走!”老太太嘱咐道。 “奶奶,我扶您,我们一起走。”白汀夏坚持地将老太太扶稳,向外走去。 络腮胡子揉着后脑勺,摸到一头血,他咬牙切齿地提起一旁的砍刀向白汀夏奔去。孟柏声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 络腮胡子虎眼放大,手中的刀抖上三抖,咽了口唾沫,愣愣道:“怎么又是你?” 孟柏声不理睬他的疑问,在一脚踹中他的肚子时很快地扯下他的腰带,趁络腮胡子摔倒时,她一个箭步上前,踢开砍刀,抓住他的手腕,灵活上绑。 这络腮胡子拼命挣扎,孟柏声毫不手软,打上死结冷笑道:“你这下是真的被捕了。”火光在她的身前十分明亮,致使白汀夏回看她时,望出一道剪影来。 衙门的人很快赶到,一边灭火一边从孟柏声手里接过络腮胡子。络腮胡子下意识地往房檐上看了一眼,一道身影很快消失。 只见一人偷偷地跳下屋檐,来到围墙外侧。 “唔……”芍梦与草草被绑住双脚,嘴巴被白布塞上,倒在草地上。旁边山匪们正在持刀威胁。 “虽说没有搜到白家的金子,但是纱徐家的两位小姐都在我们手上,不怕她徐芷兰不交出财宝。兄弟们,将她们速速押到山上,可别让当家的等急了!”戴头巾的山匪邪里邪气道。 芍梦跟草草只能发出无助的声音。 孟柏声和捕快说上几句话后回头想要看见白汀夏,却不见人影,询问仆人她才得知白汀夏跟白老太太去了灵堂。 她走到灵堂时,只见白汀夏搀扶着白老太太在祭拜列祖列宗,她发现摆放灵位的下方,空出了一个地方,像是少了一块灵牌。 “木白……”白汀夏回身看见了她。 “还好你们没事。”孟柏声庆幸道。 这时,一身狼狈的白尧冲进了灵堂,紧张道:“奶奶,汀夏,你们没事吧?!” 白老太太从蒲团上起身,在白汀夏的搀扶下转身:“无碍。” “奶奶,大事不好了!芍梦跟草草被山匪抓走了!”白尧焦急万分。 白老太太一惊,很快怒道:“这帮山匪,无法无天,灵堂里不容大肆喧哗,我们出去说。” 说罢,几人便走出灵堂,去到了大堂。 第101章 “这帮山匪,简直目无王法!不仅在江边掳走了芍梦跟草草,还打伤我师父,现在居然大闹白府想要抢夺金子!”白尧怒火中烧。 “小尧,你即刻找到徐夫人与纱家家主,将此事告知他们。”白老太太严肃道。 “我这就去!”白尧很快离开了大堂。 “奶奶,木白姑娘明日便离开花空舍,今晚先让她留宿府内如何?”白汀夏请求道。 “木白姑娘,”白老太太看向孟柏声,“外面山匪猖獗,今晚你就在这里稍作休息,明日我便派人将你送出花空舍。” 孟柏声沉吟片刻,从座椅上起身,对白老太太道:“奶奶,我决定先留下来,将草草和芍梦救回。” “可是……”白汀夏想要说什么时,孟柏声打断了她—— “她们对我有恩,现在她们处于危险中,我不可能就此离开。”孟柏声坚决道。 第102章 白老太太欣慰着缓缓点头。 “我有办法可以救到她们,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去一趟牢里,跟那个山匪‘打个交道’。”孟柏声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那明日我便安排人护送姑娘。”白老太太道。 “这样的话就来不及了,得快,越快越好!”孟柏声的语气不容置疑。 面对犯罪,必须快速出击。 白老太太没料到她会如此果断,她对门口的管家道:“白乐,你迅速带木白姑娘去往衙门。” 管家连忙上前:“是!” “我跟木白姑娘一起前去。”白汀夏也缓缓起身。 “汀夏!”白老太太示意她坐下,别胡来。 白汀夏看了一眼孟柏声,对白老太太道:“奶奶,我与木白姑娘现在已成为了朋友,我也想去帮忙,还请奶奶允许。” 孟柏声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对白老太太道:“您放心,有我在,汀夏不会受到伤害的。” 白老太太犹豫片刻,抬手道:“罢了,你们去吧,不过万事小心。” “是!” 牢房里—— 络腮胡子戴着手铐脚镣,锁链拖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双手抓着牢笼,大叫道:“给老子的,放老子出去!一个破镇子上的捕快还想困住老子不成?!” “吵什么吵?”一个捕快领着孟柏声跟白汀夏走来,打开牢门,孟柏声很快走了进去。 “你小心点!”白汀夏在外连忙道。 “放心。”孟柏声说罢,走到了络腮胡子旁边。 “怎么又是你?!”络腮胡子的嘴角不断抽搐着。 孟柏声淡淡道:“怎么?看美女委屈你了?” 现代化的语调令络腮胡子无奈万分,他举起双手,摇了摇锁链,愤愤道:“先不说你是女子,要是让我解开了这破链子,我一定跟你大战三百个回合!” “你可以拥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们把芍梦跟草草抓到哪儿去了。”孟柏声问道。 “你想知道?老子偏不告诉你!”络腮胡子讥讽道。 孟柏声平静道:“我早猜到你会这么说。”说罢,她走到络腮胡子背后,迅速抓住他的手腕朝后反手扭过,致使铁链勒到他的脖子,刹那间脚底顶住他的后背。 “啊……”络腮胡子脸憋得通红,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 “要是我再用力一点,你知道结果怎样。”孟柏声依旧平静。 见络腮胡子不为所动,她又在脚上加大力度。 “万……万仁山!”络腮胡子拼力说出。 孟柏声松开了他,络腮胡子得以喘气。 “你都在牢里了,你们的兄弟都没想过来救你,悲不悲哀?”孟柏声来到他面前,啧啧道。 络腮胡子抹着脖子,瞪着她道:“你个小娘们儿!懂个屁!我们寨主深谋远虑,哪像你这么肤浅?” “又劫财又劫色,还真是深谋远虑,”孟柏声鄙夷又讽刺道,“这样的人迟早会自讨苦吃,其实你很明白,一旦有人入狱,他是不会管的,你倒不如告诉我,为什么要抓走芍梦跟草草?” 络腮胡子怕她又来一招出其不意,便开口道:“我们寨主早看上了徐家小姐,将她拿去明日做压寨夫人,那是她的福气!” 孟柏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她起身一边走出牢房一边对白汀夏道:“我们有一个晚上的准备时间。” 捕快很快锁上牢门,络腮胡子连忙来到门前:“我告诉你们少去惹事!我们寨主想要的人!你们休想带走!” “你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捕快狠狠道。 待离开大牢—— “那你有什么打算?”白汀夏问道。 “先回白府,等白尧回来,再行商议,在这之后我得去万仁山。”孟柏声道。 “我也去。”白汀夏道。 “你当然也去,不过是明天一早跟白尧一起,”孟柏声接着对捕快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待会儿带我去万仁山”。 “好。”捕快爽快应允。 万仁山—— 坐落在山顶的寨子,灯光昏暗。芍梦跟草草被扔在了柴房里。 “你们两就乖乖地等着明儿成为我们寨主的夫人吧。”戴头巾的山匪邪气地笑罢,便门上了房门。 当他关上门后,两个扒在窗边的山匪试图朝里面张望。 “新来的,看什么看?!”戴头巾的山匪一下子将他们两逮到空地上。 “二当家,这么两个美人儿就这样送给寨主?这……”年轻的山匪摸着头巾,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另一个小个子的山匪也啧啧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二当家猛地拍他的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环顾了周围来往的山匪,压低声音道,“谁不想一怜美人儿?等兄弟们都休息了,你们想干嘛就干嘛,不过得给我安静点!” 受到暗示的两个小山匪窃喜不已:“是是是,一切听二当家的。” 夜色已深,柴房里的芍梦跟草草被绑四肢,堵住嘴巴,面对面地张望着,她们尝试过逃跑,可束手无策。 这时,脚步声响起,柴房的门锁被打开,两个猥琐的身影钻入,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芍梦跟草草努力看去,只见是两个山匪。 “大美人儿,小美人儿,别出声,哥哥们这就来。”年轻的山匪笑容狡猾,率先走到芍梦身边,蹲下身子,伸出粗糙的手,去摸她光滑的脸蛋。芍梦立刻避开。 “一人一个,刚刚好。”小个子走到草草旁边,舔了舔嘴唇。 “唔……”芍梦跟草草开始挣扎起来。 “我们给你们解绑,但你们可别想逃。” 年轻山匪麻利地给芍梦松开了绳索,芍梦开始大力挣扎,他更是兴奋,抓住了芍梦的双手,任凭她双腿拼命蹬地。 “唔……”草草望着挣扎中的芍梦,眼泪簌簌落下。 “别急,小美人儿,你待会儿也会享受到什么叫做天伦之乐……”小个子山匪正在给她解绑时,突然大门被推开。 两个山匪连忙望去时,孟柏声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里,抬脚将愣神中的小个子踹倒。 年轻山匪刚跳起身来就被她从地上捡起的石头击中头部,昏迷了过去。 小个子还想反击时,又是一脚踢中了他的头部。 确认小个子晕厥过去,芍梦连忙摘下绑住嘴巴的布条,帮草草解开绳索。 “木白姐姐!”草草摘下布条后感激地看向孟柏声。 “看来我到的很准时。”孟柏声关上门。 “我们快走吧。”芍梦拉起草草。 “等等,”孟柏声走到两人面前,道,“恐怕明天得委屈你们一下。” 芍梦不解:“什么意思?” “明天,花空舍里的山匪将会得到最后的制裁,在这之前,需要你们的配合。”孟柏声道。 她想的可不仅仅是把人救走那么简单。她深知,山匪抓人一次就有第二次,为了永绝后患,只能选择一网打尽。如果说明天寨主大婚,那么全寨的人都会汇集于此,那时候就是击溃山匪的大好机会。 “你们放心,我会充当保镖,护你们周全。”孟柏声说罢,便看向地上的两个山匪。 “我信木白姐姐。”草草道。 第102章 万仁山上的这山寨向来跟纱徐家作对,山寨寨主吕万仁常常派遣山匪下山向花空舍的舍民索要钱财与粮食,这些山匪本身也是匪性不改,到处搜刮不说,还总是欺凌良家妇女。衙门不作为,纱徐家只好凭借自己的能力护一方平安。现在山匪欺到纱徐家的头上,这让徐芷兰气急。 白家深夜大堂里,白老太太因年迈不得不去休息,正对大堂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便是徐芷兰,接着是纱仲英,徐家庄副庄主徐宁,右手边第一个是白家家主白云衷,第二个是白尧,第三个是白汀夏。 这时,那名送木白上山的捕快走进大堂,对各位家主道:“我已带木白姑娘去往山上小径。” 白云衷抱拳道:“辛苦了,赵捕头回去休息吧。” “先行告退。”捕快辞别。 看着捕快离开,徐芷兰半信半疑道:“木白一人上山真的可以将草草跟芍梦救出?” “木白姑娘言出必行,徐夫人不必担心。”白尧道。 “但要我们在这儿等是什么意思?”徐宁皱眉。 “木白的意思是明日纱徐、白三家一同攻入万仁山。”白汀夏解释道。 徐芷兰抑制住怒气,似乎是在质问:“我还真不信一名外来女子有多大能耐,要不是白家家主坐镇,我现在早就亲自上山,剿了那帮山匪!” “徐夫人,请你相信,只要木白在,草草跟芍梦是不会有事的。”白汀夏安抚道。 “白家小姐久居深闺,怕是不知道,我纱徐家与万仁山上的贼人相持已久,谁也拿谁没办法,如今木白姑娘此举,就是让我们与山匪起了正面冲突,到时候难免一战。”纱仲英说道。 第103章 白尧连忙道:“打就打,我们莫非还怕那帮贼人不可?” “小尧,”白云衷重重地说道,“年轻人有血气是好事,但一旦过头,便会坏事。” 徐芷兰正襟危坐,看着白云衷道:“白老爷子,现在被吕万仁逼迫成婚的不是您的女儿,所以你们无法体会我与徐宁的心情。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拿我女儿来开玩笑的,纱仲英,我们走!” 说罢,她便起身,朝大堂外走去。 “徐夫人等一下!”白汀夏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徐芷兰身边,“我知道你担心草草的安危,我理解你的心情,没有谁愿意让最重要的人陷入危机中。” “那你现在就不应该拦着我。”徐芷兰道。 白汀夏彻底挡在她的面前,目光坚定道:“徐夫人,木白说过一定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草草,还有完完整整的芍梦。” “你要我凭什么相信一个外人说的?”徐芷兰目光凌然。 白汀夏毫不犹豫道:“我愿意拿性命担保!” “要是她最后不堪威胁,与贼人同流合污,那我们家的女儿岂不彻底落入贼手?且白家小姐才与她认识多久,就敢拿性命为她作保?”徐芷兰问道。 白汀夏坚定不移道:“因为她对于我而言,也是最重要的人。” “徐夫人,小妹与木白姑娘相交不久,但我也信木白姑娘,况且,想要永远护花空舍周全,就必须将寨子连根拔起,”白尧也走来,对徐芷兰道,“若彻底铲除山匪,花空舍上上下下才能永远平安。” “夫人,”纱仲英过来揽住徐芷兰的肩膀,温和道,“这两个孩子说得不无道理,木白姑娘心性善良,况且草草与芍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徐宁缓缓起身,开口道:“姐夫都已如此说了,我徐宁明日必定参与剿匪大计。” “山匪虽横行,但若我们三大家联手,吕万仁也一定毫无胜算。”白云衷沉沉的嗓音响起。 徐芷兰听罢,看着大堂内的众人一眼,果断转身,对一名下属道:“取我的‘斩匪刀’来,我徐芷兰明日与各位一同,杀上万仁山!” 众人看着这位花空舍的女中豪杰的背影,甚是赏识。 白天很快到来。到了白天,花空舍就像是刚脱下黑色外衣,露出洁白无瑕的身子的妙龄少女一般。清晨的水珠清澈透明,缓缓滴落,山涧翠色愈加浓郁,空气里都像被蒙上一层烟似的,显得梦幻极了。 戴着头巾的二当家打开柴房房门,见到靠在一起的芍梦与草草,见两人已没有了昨日的慌张,他笑道:“乖了不少,我们寨主可是等不及了呢。”这时,两名女仆从门口走入。 “把两位姑娘梳洗得越漂亮,你们两以后在寨子里的生活就会越好,明白吗?”二当家的鼻子都快冲到天上去了。 “是。”唯唯诺诺的女仆将芍梦与草草带走。 二当家准备离开柴房时,却看见一处堆起来的木柴后露出一双脚来,他皱着眉前去查看,只见昨晚那个年轻匪徒裸着身子在这里呼呼大睡。 二当家见状怒踹过去,将年轻匪徒踹醒了:“给老子的!” 年轻匪徒一下子站起身来,看自己没了衣服,紫青色的额头有一个巨大的包,他痛得皱起五官,联想到昨晚的事,他立刻抓着二当家的礼服惊恐道:“金头发!金头发……她她她……她……” “什么金头发?老子看你怕是在做白日梦!赶紧把衣服穿上!”二当家将他一把推开。 “唔……”这时候,柴房另一边响起一个声音。 二当家又赶过去,只见小个子被人绑住双脚,像吊猪一样将他吊起,嘴上还塞着自己的袜子。 “娘的!”二当家破口大骂,将袜子从他嘴里扯出,“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金头发的女人把我们打晕了过去,我醒来以后就在这里了!”小个子委屈极了。 不等二当家反应,那个年轻山匪一丝不挂地蹦过来,大惊失色道:“二当家的!我的衣服不见了!” 二当家很快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纱徐家的人来过了?!不对啊,纱徐家哪有人是金发的?” 话音刚落,柴房门就被关上了,三人连忙跑去,听见的却是上锁的声音。 “你们哥仨就待在这儿吧。”外面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给老子的!你是什么人!”二当家大叫道。 “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金头发的那个人,”孟柏声在窗边解开一道线道,“对了,当心你们头顶,砸中了头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什么?”三人正在愣神着朝头上望去时,孟柏声松开线,房梁上的一个巨大的瓦罐掉落下来,三人赶紧避开。 但里面装着的白色粉末却纷纷扬扬的。 “这是什么?”年轻山匪捂住秘密部位,几乎跳脚。 “白家的迷……”不等二当家说完,两人吸进粉末后,一下子倒地了。 “喂!你们先把我放下来!这样睡觉很难受!我……”那个倒霉的小个子在吸了粉末后,仰着头张着嘴,昏了过去。 万仁山半山腰上,有一处负责正面通道的防卫与放哨的地方,被称作万里岗,听名儿也只是雄气,实际上,只是一个小要塞。 放哨的只有四个山匪,他们此刻可谓是叹气连连。 “兄弟们,这寨主大婚,咱们居然还要站岗到午时,就连生火的都跑去看新娘子了,咱这运气还真背。” “嗐,别提了,昨儿二当家带上来的芍梦姑娘我连面儿都没见着。” “怕甚?反正芍梦跟那个小美人儿都是咱的寨主夫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诶,我说这二当家抢了纱徐家的两位大小姐,就不怕两家的人找上门来?” “我们万仁山岂是说上就能上的?再说了,我就不信为了两个弱女子,纱徐家的人敢跟我们万仁寨硬来。” …… 正当四人议论间,一个人提着一壶酒走来,穿着山匪的粗布麻衣,裹着头巾,但那张脸庞,不是孟柏声又是谁呢? “那边的几个兄弟。”孟柏声将音调压低,模仿着男子说话。 闻声望去的四个山匪见到孟柏声,相互对望一眼——这小山匪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孟柏声走到他们跟前时,其中一个山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这小矮个,我怎么没见过?” 孟柏声眼骨碌一转:“小的叫郭昱,是二当家新招的人。” “听说二当家最近的确招揽了一帮新人……”又有一个山匪窃窃私语道。 “郭昱……”山匪摸摸胡子看向酒,“你你是来干嘛的?” “今日寨主大婚,我是受二当家的吩咐,来这里给几位兄弟送酒来了。”孟柏声将酒举起,山匪们眼前一亮。 “看来二当家还记得咱,来来来,兄弟们,喝!” 拿来四个碗,将酒倒入里面,山匪们豪气地干杯喝酒。 “那个,郭昱,回去告诉二当家,咱们兄弟多谢他的美意,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山匪正说间,头晕眼花,“这才一杯,怎么就……” 孟柏声笑着竖起大拇指。 “这是……什么意思?”几个山匪摇摇晃晃。 孟柏声将大拇指旋转一百八十度朝下,这时候,四个山匪尽数倒地,开始打鼾。 “没想到我们白家的迷粉还未到期。”这时候,白尧领着几个护卫从岗子外翻进来。 他们落地后,孟柏声道:“赶紧换上衣服,去参加这万恶的婚宴吧。” 第103章 上到万仁山有三条大路,一条小路,每条路上,三家人马也已被安排潜伏,正面上山的那条路,是徐芷兰跟纱仲英率领的主力,为了防止山匪逃走,其余人负责在其他两路,其中徐宁率人负责西边,白云衷负责东边。小路上,则是白尧的护卫肖春与男装打扮的白汀夏负责。 孟柏声带着同样伪装成山匪的白尧跟白家护卫们来到山顶的寨前。 白尧从腰间掏出一支响箭,交给孟柏声:“等人都聚齐了,就发射这枚信号弹,我们找准时机将草草跟芍梦带走。” “没问题。”孟柏声收下了。 寨子正中央是一处空地,空地上搭建着宽阔的平台,那名寨主吕万仁在山匪们的欢呼下走上平台,赫然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裸露双臂,肌肉健壮,粗糙的脸像是还未收割的麦子般。 “兄弟们,今日我吕万仁承蒙各位兄弟厚爱,有幸娶到两位老婆做压寨夫人!兄弟们,你们可劲吃,使劲喝!”吕万仁嗓门大,声一出,台下就一片回应。加上他穿着新郎官的红色衣服,像是一口刚被抬上去的铜钟一样,就差有人剪彩了。 “寨主!寨主!兄弟们都想看新娘子哩!” “一定是新娘子见寨主英姿勃发,害羞了!” “新娘子来了!” 此时,四个山匪抬着一台简陋的轿子,从山道上一摇一晃地走来。 第104章 孟柏声也望去,只见那四个山匪抬得很是吃力,她连忙对白尧道:“她们应该就在里面,走。” 两人很快溜到离轿子较近的地方,孟柏声和白尧打算放信号弹后立刻冲向轿子时,一阵风将轿子的窗帘刮开,里面的人却并没有穿嫁妆,这个角度也只能望见一点肩部,居然……居然有那么些厚实? 两人打算静观其变。 轿子落地,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一个似熊非熊的身影从轿子里扭扭捏捏地钻出。 顿时,空气一片安静。 “哎哟,今日居然来了那么多人,倒让人家有些害羞呢……”娇滴滴的声音从这人的肥肠嘴里发出,尽管上面胡乱涂着厚厚的脂粉,但还是掩盖不了那股油腻的气息。 孟柏声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女人丰乳肥臀,腰肢似百年木桩,双臂粗壮,扑了数层粉的脸上还有清晰的痘印,跟麻子,双眼细小,鼻子末端翘起,遮着几乎透明的面纱,做出一副含笑的模样。 “你们这些人,不听我哥的劝,整天守在我的闺房外想要一览我的美色,今儿就让你们瞧个痛快!”女人说罢,将面纱扯下,堆起脸上的肥肉,笑得满面油光。 “千人妹妹!”台下一个糙大汉竟然兴奋地跳起来。 好吧,他是个特殊。 这个女人叫做吕千人,是跟吕万仁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妹妹。 台下的山匪面色抽搐,当然,这只是看在吕万仁的份上仅仅面色抽搐而已。 “呕——”真实反映如孟柏声,她一把捂住嘴,拍拍身边的白尧,含糊道,“我……我去旁边吐一下……” 白尧也捂住自己的胸口,实在忍不住,也朝后想要吐些什么东西出来。 “大哥,”吕千人抱着吕万仁的胳膊,傲气道,“快快快,快把新娘子带出来,我倒要看看,她们有没有我这样的倾国倾城之貌。” “三当家,快去把芍梦跟草草带出来!”吕万仁大喊着。 “新娘子又来咯!”一道声起,两台轿子被一前一后地抬来。 在万众期待下,芍梦跟草草陆续走出,戴着红色头帘,步履轻盈,惹得台前距离近的山匪忍不出趴在地上,想要一睹芳容。 “仙女下凡啦!”不知人群里是谁吼了一句。 “如果芍梦没有来我们寨子里,我后天一定去参加徐家的比武招亲大会!” “谁再讲我就将他拖去喂狗!”吕千人半开玩笑道,“新娘子都还没摘头帘,你们怎么知道她们好不好看?” 孟柏声见着芍梦草草,再加一个白汀夏才能与吕千人比拟的身材,眼角一阵抽搐。 “千人妹妹最好看!”这时候人群里那个糙大汉又起哄,一帮山匪连忙跟着起哄。 “这还差不多,”吕千人叉着腰,眯着眼望着下方,转身对吕万仁咂咂嘴道,“大哥,你看看,你娶一个还不够,还娶两个,我以后有两个大嫂,她们要是欺负我怎么办?” “人芍梦姑娘跟草草姑娘怎么会欺负你?”人群里又有人说话了。 “掌嘴掌嘴!我一个弱女子,挨欺负怎么了?”可她说话并没有一丝‘弱女子’的意思。 “好好好,等我将这两位美人请进门来,叫他们不欺负你便是了。”吕万仁豪爽一笑。 吕千人不依不饶道:“不行不行,今日哥哥娶两个女子,他日享受天伦之乐,对我也一定冷落,我也要在今日趁这个喜时,嫁个如意郎!” “哦?”这一言引起了吕万仁的好奇心。 “我要当场举办比武招亲!谁赢了谁就来娶我!”吕千人兴奋道。 “什么?”这一言令台下的山匪纷纷退避三舍。 孟柏声跟白尧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孟柏声看着一个个上去擂台的人故作假动作,装出一起中招倒地,互为平手的场景时,实在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不愧是称兄道弟的,落地的姿势都一样。” “吕万仁的这个妹妹,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白尧磕着瓜子道。 “那也不一定,看那儿,”孟柏声指着那个糙汉子,只见糟汉子三下五除二地扒开人群,一下子跳到擂台上,“你要相信一句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千人妹妹!我大石块来了!”糙汉子望着旁边一脸不屑的吕千人,笑眯眯道。 “石忠心,你要是赢了所有对手,我妹妹吕千人就是你的……”吕万仁话未说完,吕千人立刻打断他—— “先打赢再说呗。” 大石块呼哧哧道:“你们想要娶千人妹妹的!都给我上来,我一块打!” 山匪们总算松了口气,在擂台下庆幸自己不用上台。 “嗯?”吕万仁一个眼刀,声音拖得老长。 这帮山匪见状,争先恐后地上台,一副认真的样子,将大石块包围在中心。 “想要获得我吕千人的芳心,千万不要做不自量力的人……”吕千人得意洋洋地细眼微眯,见到最角落正在桌边吃喝的孟柏声跟白尧。 芍梦跟草草已经掀开了帘子,不少上台的山匪在看见她们的模样时,差点被台阶绊倒。 比赛开始,山匪们一拥而上,一个又一个的假动作让吕万仁都没眼看了。 最后,以大石块的胜利,山匪们的倒地结束,正当大石块欣喜地看着吕千人时,吕千人跟女仆说了什么,接着对大石块道:“一直在垂涎我的男人,我可不想要,我想要的,是那种装作对我没兴趣的男人。”说罢,她的余光落在了孟柏声跟白尧身上。 浑然不知的两人还在商量怎么从擂台上带走芍梦跟草草。 这时,女仆走过有些失落的大石块,捧着两个红色绣球交到了吕千人手上。 吕千人举起红绣球,大喊道:“我宣布,比武招亲的胜负结果不算!我现在要抛绣球来选我的相公,谁要是拿到了这两个绣球,谁就是我的相公们!” 第104章 吕千人站在擂台边缘,背对台下,先扔出第一个。 红色绣球即将落到地上时,被一个山匪踢起来,绣球来到半空中却没人敢去接。 这时候,吕万仁看了一眼在期待中的吕千人,他悄悄地从地上踢起一颗石子,石子弹到绣球上,绣球也朝山匪们打去。 被砸中的山匪连忙用手肘击飞,将它打给另一名山匪。 “那边在干嘛?玩绣球?”孟柏声好奇极了。 “是的,就看绣球花落谁家,谁就睡在那只母老虎家。”白尧啧啧道。 “我想去玩玩。”孟柏声起身。 “木白姑娘,你认真的?”白尧惊讶极了。 孟柏声整理了一下头巾,将她的金发完全盖住,她笑道:“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们那儿可没有这种机会,而且这样好玩的事我可不想错过!” 说罢,她一下子看准了那个绣球,径直跑去。 “一个女子去岂不荒唐?那我只好也去吧……”白尧无奈地跟上她。 吕千人见孟柏声跟白尧也加入了“争夺绣球”的人群里,喜不自胜,她赶紧抛出了第二个绣球。 这个绣球,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白尧手上,他接到绣球时一脸茫然。这时,大石块冲了过来:“小子!把它给我!” 受到惊吓的白尧拿起绣球就赶紧跑。 “站住!”大石块穷追不舍。 孟柏声很轻松地跟山匪们将绣球踢来踢去,这绣球还真像烧红的炉子,烫手得紧,谁也不想拿到它。 她望见了芍梦跟草草,正在计算着距离时,绣球不知道被谁踢上了天,落在了旁边的树顶上。 “喂!你们谁把绣球给我拿下来?”吕千人大叫着。 孟柏声闻言,心生一计,在所有人无动于衷的情况下,她灵活地爬上树,将绣球取下,打算走到吕千人面前去,这样的话就有机会接近芍梦和草草,更大的几率带她们跑掉。她一手摸着自己的腰带,里面的响箭蓄势待发。 实在跑不动的白尧弯下腰来:“我……我不行了……” “我也是……你快把绣球给我!”大石块激动道。 “你要绣球你不早说,害我跑了那么久?!”白尧无奈地将绣球递给他,大口大口地喘气。 “太好了,有了它,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娶千人妹妹了!”见大石块屁颠屁颠地抱着绣球跑回去的背影时,白尧欣慰地笑了笑——果然如木白说的那句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而逐渐靠近擂台的孟柏声摸到响箭时,一个声音传来—— “来人!快把我的夫君给我带到屋子里去!”吕千人望着面前像是少年般的孟柏声,咽了咽口水。 “什么?!”孟柏声才反应过来,她的双臂很快被两个山匪挟住,红色绣球掉落在地。 “是!”精神抖擞的两个山匪仿佛幸灾乐祸,又替孟柏声感到悲哀。 “木……”草草见状正要大叫,却被芍梦拉住了。 “等一下!”孟柏声睁大了眼,惊吓万分,却还是被架走了,她大喊道,“搞错了!大姐你搞错了!” 第105章 “怎么办?芍梦姐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草草看着孟柏声被架走,焦急地跟芍梦窃窃私语道。 芍梦叹了口气:“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现在叫大姐?待会儿让你叫夫人!”吕千人回应着咧嘴笑道,“大哥,没想到你们里面还有这样的男子,眉清目秀,看上去让人喜欢得紧呢……” “新来的都年轻俊美,你大哥年轻的人可精神了。”吕万仁自夸道。 “千千妹妹!”这时候,大石块抱着绣球一脸幸福地跑来。 吕千人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她道:“你来干嘛?” “娶你啊!千千妹妹,嘿嘿嘿……”大石块竟不好意思地开始挠头。 但是吕千人却一脸嫌弃,她将绣球拿过:“可是我已经有夫君了。” “没事!我可以做小的!”大石块笑道。 “切……”吕千人忽然看见了走来的白尧,她几步跑到白尧面前,将绣球塞到他手上,拉着一脸震惊的他到大石块面前,“这就是我第二个夫君,你就死心吧!” 说罢,她就让几个山匪架走了白尧。 “不关我事啊!”不管白尧怎么解释,他都没能逃过被山匪抗进吕千人房间的命运。 芍梦跟草草终于感到了绝望。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吕千人房间—— 当白尧被押进去后,看见了靠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孟柏声。 待山匪们都离开了,白尧跑到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试探道:“木白姑娘,你还好吗?”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很好吗?”孟柏声皮笑肉不笑道,“那个胖女人是眼瞎还是我二十多年来都以为我自己是个女生?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我们得赶紧……” 这时,房门被推开,吕千人走了进来。 “我的二位夫君……”吕千人舔了舔嘴唇,故意迈着小碎步走来,故作娇羞道,“我们要不先在这里把堂拜了吧?” “这位姑娘,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孟柏声起身刚想解释,却被吕千人抱住,又给推回到了椅子上。 “相公你放心,我知道你也跟其他人一样,垂涎我的美貌,说实话,有时候我自己照镜子,都快被自己迷倒了。”吕千人一直想往孟柏声身上蹭,但都被孟柏声拦住了,天知道她此刻有多叫苦不迭。 “喂,吕小姐,你照的该不会是哈哈镜吧?”孟柏声嘴角抽搐着问道。 “哈哈镜我不知道,我这个叫‘千目镜’,来,我的两位夫君,都随我来看看。”吕千人拉着两人来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块较大的铜镜,镜子里的她,赫然是个绝世美女。 孟柏声跟白尧同时愣住,他们再看向吕千人时,胃里翻滚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于是又看向镜子确认了一遍,直到姿势跟动作完全一致。 孟柏声连忙将镜子拿过,照着自己时,里面的她五官极为奇怪,算不上奇丑无比,但也跟老巫婆相差无几,吓得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没摸到镜子里显示的密密麻麻的疙瘩,她才放下心来。 白尧拿过镜子的时候也是被吓得虎躯一颤。 “相公,春宵一刻值千金,妾身已经不想再等了!”吕千人说罢,便凑近白尧。 “等等,吕小姐,我还有话跟你说,我……”孟柏声连忙将她的脸推开,谁知她又靠上来,非要把孟柏声压在桌面,嘟起嘴巴,想强行亲她,这时候,一个东西从孟柏声的腰带掉落。 放下镜子的白尧看清了那正是响箭,立刻捡起。 谁知吕千人听到动静,很快转身:“你刚捡的是什么?” 白尧微愣,孟柏声急中生智,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白尧身边,将响箭拿出,递给吕千人,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吕小姐,这是我们送给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吕千人迟疑地接过响箭。 孟柏声的面色开始霸道起来,她走到吕千人跟前,淡然一笑,可是把吕千人迷了个七荤八素,她款款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吕小姐貌比西施,万仁山上,怕是没人不会对小姐心动吧?相较于其他兄弟而言,我命好被小姐选中,实在不胜荣幸,如果可以,我想把这个小小的礼物送给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相公你说什么我都满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吕千人不断点头,抿抿唇道。 “它叫做青空焰火,在白天放到天上的话,比翼鸟双飞去,有情人终成眷属。”孟柏声心想着自己的演技果然无可挑剔。 “我这就去试试!”吕千人连忙笑着把响箭拿到外面,孟柏声跟白尧对视一眼,连忙跟着走出房门。 当吕千人兴冲冲地发射了响箭时,信号弹冲到天际,孟柏声跟白尧急忙跑走,山下的徐芷兰等人立刻带人往山上冲。 “烟火怎么那么小?相公?!”吕千人见孟柏声跟白尧逃走,连忙去追,“相公等等我!” 第105章 简陋的寨子大厅两侧,刀枪云立,山匪们站在堂下,都神采奕奕地望着新娘子拜堂,信号弹响起后,外面响起了无数喊杀声。 “外面怎么了?!”吕万仁大怒。 “大哥!不……不好了!”此刻,一名小山匪跑来,惊慌失措道,“纱徐家的人打上来了!” “什么?!”山匪们甚是一惊。 闻言,芍梦与草草连忙掀起盖头,拉着手打算逃跑。 “两位娘子往哪儿去?!”吕万仁拉住了草草,怒道,“来人,把她们给我看住!其他人随我取家伙,跟纱徐家的人干个痛快!” “恶贼休要猖狂!”一声嘹亮,白尧奔来大堂,将芍梦扯了过来。 “小尧!”草草落入了吕万仁手里,拼命大叫。 “相公!”吕千人拨开人群,来到白尧身边。 吕万仁恶狠狠地盯着白尧,从身边山匪手上拿过大刀指着他:“你这小厮!今日要造反不成?!” “我乃落花镇白尧!吕万仁,现在纱徐白三家人马已上山,我劝你老老实实交出草草,乖乖束手就擒!”白尧道。 “笑话!你这白家小子狂妄自大,看我不教训你!”吕万仁将草草推到一边,正要发作。 “大哥你不要伤害我的相公!”吕千人连忙护在白尧身前。 “小妹你让开!今天我就拿这兔崽子开刀!”吕万仁举起大刀,正准备砍去之时,大石块从人群中冲出,将吕千人拉走。 “小尧!”草草想要救人,却被山匪所持,无法动弹。 “大哥!刀下留人!”那名二当家带着光屁股的年轻山匪跟狼狈至极的矮个儿山匪慌张跑来。 吕万仁见状,收回大刀:“好兄弟,你怎么现在才来?” “大哥,听我一言,要是杀了这白家小子,白云衷一定会跟咱们火拼到底!”二当家头脑清晰,他连忙道,“不如就以这白家小子跟新娘子作为要挟,让三家人马撤退!” 吕万仁看了一眼当下情势,立刻下令:“你将这三人留在大堂看守!其余兄弟跟我一道,跟那三家的人拼了!”说罢,他扯掉身上的红袍,赤裸上身,提刀带领堂内山匪冲出。 二当家几下就制服了白尧,将他与芍梦草草看守在大堂中心。 那名年轻山匪拾起地上红袍,遮挡住秘密部位。 徐芷兰跟纱仲英率人冲上万仁山,两人提着刀剑跟山匪过招,占尽上风。 “徐夫人,纱家主,你们闯我万仁山,搅和了我的喜事,看我如何收拾你们!”吕万仁怒气冲冲地提刀走来,身后的山匪举起兵器纷纷上前。 “吕万仁!快将我纱徐家的两个女儿速速还来!”徐芷兰挥刀,斩伤了一名阻拦她的山匪的肩膀,她接着举刀对着吕万仁大喊道,“要不然,我定取你狗命!” “那就看看,是你的‘君兰刀’利索,还是我的万里刀嗜血!”吕万仁说罢,怒目圆睁,上前跟徐芷兰过招,而纱仲英却率先接过吕万仁的招式。 “要跟我夫人拆招,得先问过我的剑!”纱仲英气势十足,与吕万仁相互拆招。 在刀剑的相互撞击声里,嘈杂的平台上混乱极了。 紧闭的大堂里,二当家将目光从窗边移到室内,望着无法脱身的白尧三人,对里面的山匪道:“将他们带出去!” “是!”三个山匪分别提起一人。 “跟我来!”之前光着屁股的山匪将红袍子在腰间系紧,作势要带他们出去。 “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突然,从房梁上跳下一人,翻滚后就着半蹲的姿势,腿扫堂,绊倒一个山匪,接着又迅速起身抓住其余两个山匪的头发朝后扳去,在他们猝不及防中将两个脑袋狠狠地撞在一起。 三个山匪顷刻间都倒在地上,疼得几乎哭爹喊娘。 “木白姐姐!”见到来者,草草惊喜地望着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又是纱徐家的人!”二当家见状,从旁边摆放武器的地方提起一杆刀,朝孟柏声挥去,孟柏声推开草草,迅速躲避。 第106章 二当家顺势将刀刃横切而去,孟柏声朝后仰头,躲避了过去,头巾掉落在地,赫然露出了一头金发。 “金……金头发!”年轻山匪慌张地来到二当家身后,“二当家,她就是昨晚袭击我们的那个人!” “一个女人?反了反了!看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诡计!统统给我纳命来!”二当家怒不可遏。 孟柏声给了白尧一个颜色,开始赤手空拳地跟这名山匪打斗着,白尧趁机带着芍梦跟草草跑向大门。 “站住!”年轻山匪前来拦截。 白尧见状,飞快地将他绑在腰间的红袍子扯下,年轻山匪瞬间石化。 “啊——”芍梦跟草草纷纷捂眼。 见大堂门被打开,孟柏声也不再跟二当家周旋,在一个空当里,她回身踢去,二当家败退连连。她抓住时机也溜出了大堂门。 在空地上跟吕万仁打斗的纱仲英不敌,徐芷兰迅速接过,跟吕万仁一招一式地打斗起来。 “娘亲!父亲!”这时候,草草想要跑来。 “草草!”徐芷兰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一个不留神,被吕万仁划伤了手臂。 “夫人!”纱仲英接住徐芷兰。 “娘亲——”草草激动地跑来,却被白尧拉住了。 大批捕快随即赶到。 “太好了……”见到捕快的到来,芍梦松了口气。 “这里危险!我们得赶紧走!”白尧拉着草草跟芍梦,带着她们往小路转移,孟柏声望向徐芷兰。 他们夫妇二人跟吕万仁过招越来越落下风,孟柏声对三人道:“你们先走!”说罢,她便投入了战斗中。 吕万仁一记大刀砸下,纱仲英抬剑抵挡,却被巨大的力度震伤,整把剑发出了铮铮的声响。吕万仁见状,趁机一脚踹翻了纱仲英手中的剑。 徐芷兰只用一手跟他交锋,这时二当家赶来,两把大刀跟这名妇人过招。 徐芷兰招架不住,被踢中小腹后,摔倒在地。 孟柏声迅速跑去,从两人背后突袭,后脑勺一人来一根凳子,两人顿时头晕眼花,晕倒在地。 “有时候,打架就那么简单。”孟柏声扔掉已经被打烂的凳子,摊摊手道。 小路上,来回踱步的白汀夏见到白尧三人,神色顿时明亮起来。 “小尧!”她跑去,却没见到孟柏声,她急忙道,“木白呢?” “她在帮徐夫人他们。”白尧道。 “我就知道!”白汀夏的语气一变,咬咬牙,连忙朝山寨的方向跑去。 “汀夏!” “白小姐!” 不顾白尧三人的呼喊,白汀夏执意沿着山路跑。 不远处,她看见了那头耀眼的金发,她皱着眉,更加用力地跑去。 正往这边走的孟柏声看见跑来的白汀夏,笑着刚想说什么时,却被面前的人拥抱住了。 “汀夏,你怎么来了?”孟柏声笑道。 白汀夏松开她,望着她无论何时都充满笑意的脸,平静道:“差点被你吓死!” “我平安得很!”孟柏声转上一圈,“喏,看见没,没有一点伤。” “别得意了,战况如何?”白汀夏笑道。 “大获全胜!”孟柏声挑挑眉。 第106章 万仁山脚下,山匪们大部分被尽数抓获,吕万仁跟二当家也被关在了囚车上,他们对那个一头金发的女人表示憎恶。 “把他们统统押进牢里!”赵捕头一声令下,山匪们悉数被押走。有些逃窜的,捕快还在追踪。 白尧将李不灼推去见到了芍梦,芍梦也毫不掩饰,走去便拉起他的手,露出女儿家的几分羞意来。 孟柏声站在白汀夏身边,一直不敢朝右边望去。白汀夏觉得奇怪,她发现孟柏声的脸色不怎么好。 “怎么了?”她问道。 这时候,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痛哭声,白汀夏看去,只见一个肥胖的女人坐在地上,好几个捕快都无法将她拖起来。 “我的相公啊……我的相公啊!”吕千人哭天抢地道,“她居然是个女的!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白汀夏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望向孟柏声,咳嗽了几声,亮着嗓子道:“女相公?” “这个……”孟柏声尴尬地看向她道,“这是个意外。” “相公!!!”终于被抬上囚车的吕千人发出了巨大的哭声。 孟柏声掏掏耳朵,看见白尧走来,她立刻道:“你哥哥白尧也是她相公!” 白汀夏挑挑眉。 “木白姐姐!汀夏姐姐!”草草搀扶着徐芷兰,笑盈盈地走来。 “木白姑娘……”徐芷兰停在她面前,胳膊已经被包扎好,对孟柏生的语气也温婉了很多,“多谢你舍命相救,草草和芍梦才能平安归来。” “徐夫人言重了,木白受你们的恩,就该还情。”孟柏声恭敬道。 徐芷兰看着白汀夏,笑道:“昨晚多亏了汀夏姑娘,要不是她极力劝服我去相信你,我恐怕就坏了大事了。” 孟柏声望向身边的白汀夏,笑了笑。 白汀夏没有看她,只是对上徐芷兰的视线,笑道:“徐夫人乃女中豪杰,汀夏只是稍加叮嘱而已。” “汀夏,你就别谦虚了,昨晚你可是拿命为木白作保呢!有这么一个朋友,木白姑娘,我可是羡慕你呢!”白尧笑道。 用生命做担保吗……孟柏声看着白汀夏时,又开始恍惚起来。 “今日剿匪,我们三家大获全胜!家父已备下盛宴,邀请各位前去白家吃酒,徐夫人,纱家主,请!”白尧豪气万丈道。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白家府邸,在宽阔的院落里饮酒吃席,欢快至极。孟柏声,白汀夏,白尧,草草,芍梦,李不灼等后辈外加几个小辈为一桌,大家都纷纷喝酒,一醉方休。 待散场后,徐芷兰与纱仲英带着草草,芍梦离开了,李不灼跟孟柏声被安排在白家客房。 孟柏声在房间里思忖着,她打算把明天走的消息先告诉白汀夏,便前去敲门:“汀夏!” 房门未彻底关上,她推门而入,里面却空无一人。 她来到房内,坐在凳子上等待,无意中,她又看见了那个博古架,那个亮眼的陶瓷圆盘还在,她走去时,却没在背后发现那副卷轴。离开时,脚底踩着木板发出的声响令她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她缓缓蹲下身子,敲了敲那块奇怪的木地板,发现里面是空心的。 怀着一颗好奇心,她将木板搬开,里面是一个长方盒子,她将盒子打开,赫然看见了一副灵牌。她依着顺序往下看着上面的刻字,眼睛逐渐睁大——这是白汀夏的牌位! 她愣在了原地,白汀夏……已经死了?那这个活着的人…… 联想到之前灵堂空着的牌位,还有那部手机,她恍然大悟。 白尧喝多了,白汀夏正在他的床边照顾他,替他擦拭额头。 缓缓地,白尧轻轻抓住她的手,坐起身来,眼神飘忽却异常道:“你会一直留在花空舍的,对吗?” 白汀夏没有惊奇的意思,她只是收回手,将毛巾拧干,任由它的水落在铜盆里。 “你瞧瞧,我都在问什么问题,你现在用小妹的名字,当然会一直在这里了。”白尧笑道。 白汀夏望着他,缓缓道:“是啊,我会一直在这里,从白家救我起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白家的人。” “那些规矩太旧了,其实你想走,我可以送你走的。”白尧深情道。 “既然来了,就没必要走,我先回房。”白汀夏将铜盆交给旁边的侍女,打算回去。 “木白姑娘于你而言,无比重要,真的就这样装作不认识吗?”白尧追问道。 白汀夏顿了顿,开口道:“有些难处,我不想让她知道。” 说罢,她便离开了白尧的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发现孟柏声也在,不过面前的这个金发女人未免太过平静了。 “木白姑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白汀夏笑道。 孟柏声起身走到她跟前,向她伸出手:“汀夏,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白汀夏望着她,良久。 白汀夏这才礼貌地把手放到她的手心里:“好。” 谁知孟柏声立刻抓住她的手,不说一句话,带着她往府邸外跑。一路上,竟然跑出了落花镇。 “木白姑娘,你要带我去哪儿?”白汀夏不安地问道。 在前面牵着她的孟柏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快到了。” 白汀夏任由她牵着自己来到一片树林外,一片草地上,草地边,还有一片田野。夜幕低垂,弯月悬挂,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汀夏醇红的双颊。但在孟柏声眼中,更为明亮的是她的双眼。 胜过夜空里所有的星星。 两人都有些喘气。 “木白姑娘……”白汀夏不明白孟柏声为什么会带她来到这里。 第107章 “嘘,咱这动静得小点。”孟柏声将食指竖在自己唇间。 清风从白汀夏耳边滑过,她感到好奇:“什么?” 孟柏声正对着她向后退了退,露出神秘的微笑,之后,转身跃入田野中,开始奔跑起来。 令白汀夏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孟柏声经过的地方,恍如星光的小小灯盏渐渐升起,轻舞飞扬。随着孟柏声张开双臂,衣摆晃动,带起了一片片光点,汇聚成一幅绝美的画卷。白汀夏望着那些萤火虫,不由地抬起手掌,轻掩住嘴巴,惊喜与震撼在她心里交织着。 她回过神来,却在如此漂亮的画面中不见了孟柏声。 “木白!”白汀夏惊慌地跑进田野里,大声叫喊着,无人回应。 “木白!”她再次呼喊着,脚下不知被绊了几下,但越发急促。 “快出来!木白!” “我在这里。”孟柏声从不远处的草堆里缓缓站起来。白汀夏朝她跑去,但渐渐地,慢下了步子。孟柏声正将双手负在背后,走在漫天萤火虫里,停在她的面前。 带着纯真又有点傻气的“木白氏”笑容,孟柏声从背后拿出一个发光的瓶子,里面是几只萤火虫,照耀着透明瓶子。也照耀着白汀夏难以言喻的欣喜神色。 “你从哪儿淘的?!”白汀夏笑着。 “瓶子是在落花镇上买的,这个地方,是来镇上的时候发现的,草草说过,每到晚上,这里都会有很多萤火虫。”孟柏声看着周围的美景,对白汀夏笑道,她将瓶子塞进白汀夏手里。 “我喝了酒我知道,但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孟柏声跟白汀夏对视着,每句话认真极了,“我知道,你应该想要留在这里,而我也会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没有谁愿意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做关于生命的担保,”孟柏声凝视着白汀夏,温柔与真挚不断地从眼里涌现出来,“除非她们彼此陪伴了很久。” “世界上也许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但每个人都不一样。在我的印象里,陪孟柏声那么久的人,只有苏昭尹。” 荧光点点,将两人包围起来。 白汀夏缓缓低下头,接着抬头看着孟柏声,缓缓道:“木白,我以为你已经放弃她了。” “要我放弃她的话我可做不到,况且她对那个白痴不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吗?虽然鸡翅有点难吃,但我最喜欢她做的饭菜了……可最后,我却没能保护好她……”孟柏声忽然自嘲一笑,想到之前被自己无比嫌弃的鸡翅,她的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忽然涌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该哭的,我……”孟柏声觉得有些丢脸,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把视线从白汀夏脸上移开,“我被萤火虫闪到了眼睛……”她似乎是觉得别扭,转过身去,“它们太亮了……” 一瞬间,她感觉腰间从背后被人轻轻抱紧,小小的脑袋躺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耳边响起温和的声音:“木白从来都会把我保护得好好的,这一次也是。” 孟柏声身子一僵,她没有任何动作。 “孟柏声,作为华渝的战警,你这样的侦查能力也未免太差劲了。”苏昭尹浅笑道,温柔的嗓音很是动人。 孟柏声轻轻握住她抱着自己的手,向后转去,正对着苏昭尹,她紧紧握着苏昭尹的手:“恐怕是某个当姐姐的总想着骗我。” “你都骗了我五年,我骗你一次怎么了?”苏昭尹吐槽地弹弹孟柏声的脑门儿。 “那这次,扯平了?”孟柏声摸摸有些痛意的脑门儿,试探道。 “算是吧,扯平了。”苏昭尹笑道。 孟柏声突然将苏昭尹头上的银簪去取了下来,瞬间银饰掉落在地,长长的黑发倾泻下来,孟柏声摸到一片柔顺,笑道:“苏昭尹,你信我,这样真的很漂亮哦。” “怎么了?心动了?女相公?”苏昭尹开始打趣她。 孟柏声故意若有所思道:“嗯……大概可能也许有那么一点点。” “给个准话行不行?”苏昭尹道。 “那你想做苏昭尹还是白汀夏,给我个准话吧。”孟柏声转移了话题。 苏昭尹陷入了沉默里。 “如果你变回苏昭尹,我们跟大家说清楚,明天我们就一起走;但如果你想做白汀夏,那以后你就留在花空舍,我明天独自离开就行。”孟柏声道。 “那你希望我做谁?” 孟柏声望着她,缓缓开口道:“我内心当然希望你是苏昭尹,但你的内心在告诉我,你想做白汀夏。” 苏昭尹看着她的眼睛,逐渐开口道:“明天先别走,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再逛逛花空舍。” “好。”孟柏声笑道,轻轻地拥抱住她。 好像所有的萤火虫都聚集起来,又再次分散,形成田野间最动人的光芒,璀璨闪烁在两人身边。弯月还在挥洒冷光,为底下两人相拥的美好画面留下这一刻无与伦比的印记。 第107章 摄影棚里,施见楚结束了一场的戏份后,对助理称是要去趟洗手间,助理提醒她待会儿还有一场戏时,她连连点头答应,但脚步匆匆,很快地溜出了片场。 医院里,傅彬已经脱下了病服,换上一身休闲装,她正在整理床铺,抬头间,发现施见楚的证件还挂在床头。她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后,伸手将证件取了下来。 她看着上面的照片,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来。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傅彬机敏地朝门口看去。施见楚正单手扶在门框边,轻微地喘气。看着她连戏服都没有换下,傅彬忍不住调侃道:“那么着急干嘛?” “我来拿工作证……”施见楚呆萌地说着。 傅彬捏着证件边缘,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然后顺便来看看你。”施见楚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傅彬忽然嘴角一勾,朝她走近:“如果把说话顺序调换一下,我就把证件照交给你。”她拎着证件照的蓝色带子在施见楚面前一晃一晃的。 “好啦,快给我。”施见楚皱了皱鼻子,笑着想要拿走证件照。 谁知傅彬一把将证件照套在了手上,单眼一眨:“我这个人向来言出必行,调换一下语序才会把东西给你。” 施见楚鼓起腮帮子,作势要去傅彬手里抢夺,傅彬把证件瞬间举高,眉头一挑。施见楚跳起来想去抢走,但傅彬很快地向后跳出几步,让施见楚扑了个空。 “傅彬你给我站住!”施见楚哭笑不得地上前,傅彬又移动到病床边,痞痞一笑。 施见楚索性一把将她扑倒在病床上,抓过她手里的证件照。 “你就说一句‘我只是来看你,顺便拿走东西’,有那么难吗?”傅彬躺在床上,单臂枕着头,望着身上的施见楚,哭笑不得道。 施见楚从床上坐起,看了一眼已经整理完毕的傅彬:“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调换语序,话说你现在是打算出院了吗?” “对啊,得出门工作了。”傅彬理了理衣服,将施见楚拉了起来。 “那你的身体能应付过来吗?”施见楚手里攥着工作证,看着她道。 “你就放心吧,我可以的。”傅彬笑道。 这时,施见楚的电话响起,接过,原来是助理打来的,准备拍摄下一场戏份。 “傅彬。”在她挂了电话后,叫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傅彬看着她:“是要拍戏了吗?” “嗯。”施见楚望着她,慢慢地回答道。 “施施……”傅彬看向窗外,接着把目光落在施见楚身上,笑道,“虽然这话说了很多次,但我想还是要在今天再说一次,这段日子很感谢你的照顾……” 施见楚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所以,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以后,好好报答你。”傅彬试探地问了一句。 施见楚忽然抬眼看向她,眼中精光大绽,她喜悦地点点头:“好啊!” 在交换联系方式后,傅彬忽然一把拉住她往病房外走去。 “诶,你要带我去哪儿?”施见楚不明所以地看着傅彬。 傅彬侧过脸,单边嘴角扬起,颇有一种“拐卖”的意味:“当然是送你回片场了,施警官。” 施见楚笑了笑。 顺利将施见楚送到了片场,傅彬看着忙碌的剧组工作人员,双手插在兜里,对施见楚道:“施施,我要先去工作了,等我回来一起去吃饭吧。” “那在工作的时间里,有空的话告诉我一声,有机会跟你视频联系。”施见楚笑道。 傅彬那张英气的脸笑得很是温和:“当然没问题,”她从兜里腾出一只手来,拿起挂在施见楚脖子上的工作证,看了一眼,又再度对上施见楚的眸子,“还有,东西不要再随意乱放了。” “知道了。”施见楚笑着。 傅彬收回脸,笑道:“那我先走了,回见。” “回见……”望着傅彬远去的背影,施见楚默默开口道。 第108章 “施施,那是谁啊?”施见楚的助理捧着保温杯走了过来,朝傅彬方向努嘴。 施见楚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笑道:“一个老朋友。” 两人看着傅彬的背影很快地跟如墨般的夜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晚上,将近十二点,第二区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一家清吧外的小彩灯慢慢熄灭。 姜德音关上大门,摁下保安系统。刘以清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调皮的头发在她的额头前显得颇为凌乱。自从张司南和伊卡离开城区沿着江边寻找孟柏声下落后,她便住在姜德音家里,平时也和姜德音一起上下班。她咂咂嘴,拿出手机,然而才发现已经自动关机,她看见一人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清吧提前打烊了。”刘以清客气地对那人笑道。 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是傅彬。 “是你?”刘以清之前在渡口见过她。 “我记得你是张司南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她人呢?”傅彬开门见山道。 姜德音转身看见这幅场景,慢慢走来,停在刘以清身前,看向一脸冷淡的傅彬,有些警惕道:“他不在,傅警官有事吗?” 傅彬淡淡一笑:“我想尽快联系到孟柏声身边的人。” “如果你想知道孟柏声的下落,我们可没办法告诉你。”姜德音走来淡淡道。 “张司南是去寻找孟柏声了吧,不然按照他对这个小姑娘寸步不离的性格,我倒觉得他应该把你一块儿带去,华渝反而不算安全。”傅彬双手插进兜里,看了刘以清一眼。 刘以清想了想,坦然道:“警官如果是信了报道想把我抓回去,我无话可说,但是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那些报道背后是阮鸣坤在的人在操作,沈会长好不容易把你们救了出来,我怎么会违背他的意思?”傅彬挑挑眉,“我只是想告诉张司南一些事,顺便在‘搜寻孟柏声’这个小组里加上你们几个。” 姜德音半信半疑道:“什么意思?” “搜寻孟柏声的下落目前是我的任务,关于这件事,我需要跟张司南谈谈。”傅彬看向刘以清。 刘以清盯着她许久。 第108章 华渝城外,伐木区,位置江边。 手电的光照射在江岸,漂浮的白色塑料袋上反射着光芒。接着,水面上的塑料袋被一根长长的树枝挑起,放置岸边。伊卡将手中的树枝扔到一边,一脸嫌弃道:“现在的人怎么老爱往水里扔垃圾。” 一道手电光很快落到他眼上,他狭长的双眼此刻眯成一条线,他不由吐槽道:“司南,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跟孟柏声一样那么无聊,我要是得了白内障你最好赶紧负责。” 手电缓缓关闭,借着远处水电大坝发出的光,可以看见张司南站在岸边,那张淡然的脸上没有太多的神色。 “柏声她们很明显不在这里。”张司南把手电筒收起,开口道。 “孟柏声那种有洁癖的家伙,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和这些白色污染物呆在一块……”伊卡朝岸上走去时一边道,“不过从华渝找到这边,半天也没看见她们的影子,别说附近人家,就连江边也没有半点线索——幸好我跟院长请了长假。这两人是不打算回家了吗?” “我倒认为她们这时候应该会在某个地方暂避风头,如果还活着的话。”张司南等他走上来后,朝伐木区里面走去。 伊卡走在他身边,连忙道:“什么叫如果还活着,应该是肯定还活着,你不也说过吗,孟柏声福大命大,只是暂时失踪而已。” 张司南的手放在兜里,他手中握着手机,等待着已经等了很久的电话,他道:“怕就怕阮鸣坤比我们先找到柏声她们。” 这时,手机开始震动,张司南迅速接起,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是我,傅彬。”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电话,但张司南还是保持着平和:“看来你的身子好一些了,傅警官。” “承蒙关心,我现在已经出院了,特地来告诉你一件事。”傅彬坐在长椅上,对面长椅上坐着刘以清和姜德音。 “阮鸣坤正在查找孟柏声和苏昭尹的下落,我知道你一定也在寻找,也许还有之前你带我去局里救出的那个叫做郭昱的人……不过个体的能力始终有限,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傅彬一本正经道。 张司南淡淡道:“为什么找上我?” “说实话,在医院看到关于你们的新闻时,我很惊讶,不过联系之前那件事情,我想,实际上拜托我营救郭昱的人,应该就是孟柏声。因此联想到你,对于孟柏声而言,你一定很值得信任的朋友。”傅彬慢慢解释道。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加上你,也难以和阮鸣坤手头的战警数量相比较吧。”张司南道。 “明知是这样,作为朋友的你还是义无返顾不是吗?”傅彬露出笑容来。 张司南顿了顿。 也许真如傅彬所说的那样,明知搜寻能力不如阮鸣坤,却还是想要寻找,这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 “秉承希望,决不放弃,我记得这是从事警业者心里都会给自己定义的其中一个标准,令人惊喜的是,你也有这样的意识,张司南。”傅彬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张司南紧握着手机,卷曲的睫毛有些颤动。 刘以清望着长椅上的傅彬,仔细听着她跟张司南的每一句谈话。 “从傅队长嘴里听到这句话,不甚荣幸。”张司南背后吹来江风,把他的外套轻轻刮起。 傅彬笑了笑,继续道:“合作的人里可不止我一个,还有战警大队。而且,我想今晚,阮鸣坤也将失去他手里的权利。” “什么意思?” 傅彬看向远处,笑道:“你之后就会晓得了。” “找到孟柏声以后,你们会怎么处置?” “根据实际情况,依法处置。” 张司南似乎是料到了,他对电话缓缓道:“傅彬,你真的相信孟柏声是新闻里报道的罪犯吗?” “新闻?现在的新闻难道会是百分百真实的吗?五年可以让一个人心性发生变化,不假,但要说她孟柏声忽然出现然后忽然成了罪犯,写小说的也没那么会编。我虽然不是怎么服她,然而也不会相信那些舆论……”傅彬回想着过去那个外面上显得不羁,内心却刚正不阿,爱憎分明的家伙,按着自己的想法同张司南说着。 “所以,张司南,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张司南将外套拉链拉上,道:“除了你的语气有点奇怪以外,我目前找不到任何不合作的理由……” “多谢,那你待会儿把位置发送给我。”傅彬正想挂电话时,张司南在那边叫着了她。 “那个……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她在吗?”张司南认真地问道。 傅彬抬眼看向正往这边张望的刘以清,对电话道:“她在。”接着,她很识趣地站起身来,把手机递到刘以清跟前,轻轻挑眉。 刘以清看着还在通话中的屏幕,立马接过。 刘以清不自觉地从长椅上起身,抿抿嘴对傅彬说起唇语:“那就借用一下。” 傅彬大方地摊手表示随意,接着叫走了姜德音去到清吧门口。 “以清。”那头传来好听的轻唤。 刘以清心间像是裹了一层蜜,以至于讲话时勾起软糯甜腻的尾音:“司南~” “今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你关机了,说吧,是不是把充电器落在家里然后肆无忌惮地打游戏?”张司南转身看向江边,水电大坝上的灯光照亮着他的双眼。 “你又不在,除了和德音姐聊会儿天以外,我好像就没有事可以做了。”刘以清理了理头发。 张司南笑道:“你的比赛正好延期,不如趁这个时间先去学校上课。” “不要!说好了你送我上学,我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一个人去。”刘以清委屈地撇撇嘴。 “不是还有德音吗?” “不行不行,我们之间可是约好了的,我才不做失约的人。”刘以清心虚地看了一眼和傅彬聊天的姜德音。 “那就先准备比赛,下星期的总决赛是个好机会。”张司南耐心地说着。 刘以清思考着,最终挠挠后颈:“好吧,那你那时候可以回来吗?” “等找到了木白,我们就回来,小朋友乖乖等我好吗?”张司南亲切地哄道。 “司南,其实……” 第109章 张司南听见那头迟迟不说话,他正在考虑要再说点什么时,刘以清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其实我很想回家的。” 刘以清走在清冷的街道上,不知不觉,远离了清吧,还在闪烁的led将她漂亮的脸蛋映出光芒来,映衬着她眼中泛起的涟漪。 张司南很是仔细地听着她的说话。 “但是家里好像没人了。”刘以清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悲怆。 “以前你有事的时候,都是刺头来接我的,他会给我我买零食和糖果,然后说:‘老大,你放心,小司很快就会回来了。’还会自己跑到厨房,说‘老大!今天小司会晚点回来,你先去休息一下,我来做饭!’,可是啊,昨天我回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水果发霉了,垃圾都堆起来了,阳台上的花枯死了,我们的被子没人叠,冰箱里也没东西了,我想叫刺头,但家里已经没有刺头了。” 第109章 刘以清有些哽咽。 张司南忽然想起有一次刺头喝多了,跟他勾肩搭背地回家时,在他身边带着酒气,却说着无比真挚的话:“小司,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喝醉。我从小就没有名字,在孤儿院里被欺负,七岁的时候被送到养父母家,但我养父每次喝酒回家后都会揍我,不管我哭得多大声,我的养母也只是在旁边说风凉话,所以我讨厌喝醉的人。 长大后,我逃离了养父养母的家,学会了混子的那一套,人们开始叫我刺头,但我很清楚,我活得跟人们口中的蛆没什么区别。但自从遇见你们,我觉得我的一生就发生了变化……” 刺头握紧拳头:“这双拳头,也开始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我不像你那么有本事,也没有老大那么有才华,我能做的,就是用这双拳头,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刺头的声音犹在,张司南内心不由一阵闷痛。他永远记得刺头在门胥大桥上,临死前叫喊出的那句话。 他张司南不在乎刺头的本名是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是代号,他跟刘以清认准的是刺头这个人,有情有义的人。 “他可是刺头啊,越是卑微的人,越想要守护最珍贵的东西……”张司南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他强忍着笑着对刘以清道,“他一直用他的方式在守护着我们。真正害死他的阮鸣坤,我也不会放过,以清,你也别再哭了,我们不能让刺头失望。” 刘以清抹了抹已经流下的泪水,揉揉眼睛,吸了吸鼻子:“我不会让他失望的……司南,谢谢你。” “跟我还需要说谢谢吗?”张司南道。 “谢谢你,陪我从南泠来到华渝,直到现在……”刘以清忽然蹲到路边的一盏橙色灯盏下,把脸埋进膝盖里,含糊不清的哭腔令人心痛,“现在,我也只有你了……” “以清……”张司南几乎能想象到她说这句话的动作和表情,他恨不得马上回去把小朋友抱在怀里好生安抚,但隔着手机,他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司南……”刘以清抬起头来,将手机更加贴近耳朵,“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张司南知道刘以清心思敏感,他太了解她,听着小朋友的不安与哭泣,他感觉像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他的心口,令他一阵钝痛,他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不管在哪里,南泠也好,华渝也罢,张司南都会陪在刘以清身边,只要还活着,不管多远,爬也要爬去刘以清那里,所以以清,你只需要等我就好。” “这一次我不想等,我想和你一起,答应我,司南,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这一次,我想去找你,好吗?”刘以清弱弱地问道。 张司南没有沉默很久,他眼中的怜爱与宠溺,复杂与犹豫一同融合,但是很快给出了回答:“好。” 刘以清破涕为笑。 挂了电话后,张司南看向一旁坐在岸边了无生趣的伊卡,接收到他一个又一个白眼。 “你们这些谈恋爱的,哪个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是腻味。”伊卡翻起的白眼足够可以去拍摄一部鬼片,并且担任最可怕的那只野鬼。 张司南将手机塞回去,对伊卡笑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不去采取实际行动,也只能活该单身。”说罢,他转身离开。 “去哪儿?!”伊卡连忙跳起来,拍拍灰尘,追上张司南叫喊道,“我刚才开玩笑的!单身狗难道连吐槽的权利也没有了吗?喂!” “办正事。”张司南简单开口。 “干什么?” “等傅彬。” “什么?傅彬要来?”伊卡很是惊讶。 张司南回过头来:“顺便等我家小朋友。” 伊卡:“……呕!” 华渝城警局里,阮鸣坤接到通知进入办公室,看见的,是沈遇春。 “老师。”他恭敬道。 “阮会长,有人举报你在职期间的不良行径,因此,你目前不得不暂停一切职务,等检举经过证实后再对你进行下一步程序。”沈遇春站在窗边,双手负在背后,对阮鸣坤开门见山道。 阮鸣坤有些愠怒,但他却带着惊讶道:“请老师不要听信谣言。” “谣言?那请问阮会长,五年前孟柏声已死消息的造谣者是谁?如今说孟柏声是恐怖分子的人又是谁?阮会长,你怕是要好好解释一下。”沈遇春脸色一横。 阮鸣坤不慌不忙道:“我可以解释,当年榕牙雪域一案,手下战警看见孟柏声葬身雪崩,这才向我禀报,却不曾想到孟柏声尚有气息存活下来,成了如今的门胥大桥爆炸的罪魁祸首。说实话,我无比痛惜。” “少猫哭耗子,如果我让你现在把你口中当年那个战警带来见我,然后我马上回收到已退休或者已死亡的消息,或者你就会随便在战警队里找个人做这个替死鬼对吧?阮鸣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沈遇春愠怒道。 阮鸣坤舔舔唇,双手叉腰:“老师……” “这是检察院下达的停职文件,你签个字吧。”沈遇春将身后的文件交到他面前。 阮鸣坤颤颤巍巍地接过,慢慢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签字笔,颤着手将名字签署上去。 他忽然开口道:“老师,这些文件上的东西怕不是你逐个核对的吧?” “是。” 阮鸣坤将文件交到他手里,之后坐在办公椅上,没有说话。沈遇春拿着文件缓缓往门外走。 “孟柏声,傅彬,还有你阮鸣坤,当年都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但现在……”沈遇春叹了口气,“阮鸣坤,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我是让您失望了!只有她孟柏声和傅彬能让您满意!”阮鸣坤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眼中满是血丝,他叫喊着,“您的眼中从来就只有她们,我阮鸣坤像只哈巴狗一样在您脚下您也从来不会夸赞!世人都以她孟柏声为荣耀,警会里都知晓傅彬!我阮鸣坤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人们有看见吗?!从来没有,包括您,您从来不会看见。所以会长候选人里要不是我恳求您也不会答应对吧?!就因为我出身普通市民,所以才有这种待遇吗?!” “鸣坤啊,”沈遇春缓缓转身,苍老的脸上是失望与悲哀,“你错了。” “我哪里错了?”阮鸣坤此刻悲哀道,“我的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一步一步爬上今天的位置靠的是什么?!是我自己!她孟柏声父亲孟燃是前一代的警会荣耀!她傅彬的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傅检查长!我阮鸣坤今天能跟她们平起平坐,靠的是我自己!我错在哪儿了?!” “你的妒忌,你的虚荣,你的野心,你的自卑,当这些沾染上你本身,致使你走上弯路后,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说罢,沈遇春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几乎失望彻底地走出办公室,关上房门。 阮鸣坤看着门彻底关闭,他无力地落在椅子上,努力扯出僵硬的笑容来:“我怎么会错……这一切不是我的错……” “错的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 “错的是孟柏声……最错的人,明明是孟柏声……”他的声音颤抖着。 “没错,是孟柏声!” “只要孟柏声死了,我又怎么会有错呢?孟柏声……孟柏声!” 阮鸣坤赫然从椅子上腾起来,他的面部表情忽然冷漠下来,像极了一具尸体,忽然带着可怖的神情,怀着对孟柏声的怨恨,终于大笑起来。 傅彬和姜德音把刘以清送到家里,两人顺便也在这里先住下,一个小时前,还在姜德音清吧门口的时候,刘以清就请求傅彬带她一起去,姜德音也毫不犹豫地说是要跟上。傅彬最终点头同意。 夜深的缘故,姜德音和傅彬在两间房里分别睡去了,刘以清在自己房间里,正在敷着面膜,拿着正连着充电器的手机,屏幕里是和张司南聊天的界面,她发送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后,又加了几个字——“晚安,张司南。”这时她收到了来自林裴川的信息——那件晚礼服还满意吗? 刘以清把手机扔到一边,气冲冲地下床,从衣柜里拿出那件黑色一字肩晚礼服来,刚想往地上扔,但又抓紧了衣架。最终,她还是把衣服挂了回去,脸上的面膜已经一半脱离了面部,她烦躁地取下,往房间外走去。 这时,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自张司南的消息—— 晚安小朋友,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微笑着的精灵。 第110章 孟柏声跟苏昭尹回到白府,还未睡着的家丁女仆们簇拥在孟柏声周围,倾慕地说起她救了芍梦和草草这事已经成为花空舍的佳话了。 几个男孩也纷纷涌到她面前,想要向她取经,讨教几招。 还未走的宾客也纷纷灌她的酒。不知收获了多少称赞,她带着一身酒气笑呵呵地被苏昭尹拉走,来到厢房,她忽然蹦跳到苏昭尹面前,露出一个傻傻的表情道:“姐姐晚安!我找马桶去了!” 第110章 苏昭尹笑着摇摇头将她送到房间里,刚把她扶到床上。 “呕——”孟柏声一下子吐在了她身上。 “孟柏声!”苏昭尹见自己身上恶心的呕吐物,一下子将她推到床上,几乎跳脚。 等她换了身衣服回来,等打扫完毕的仆人离开后,她只见正在床上缩成一团球的孟柏声闭着眼,却似乎在睡梦里笑着:“我就说吧,我姐姐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苏昭尹叹了口气,替她将头发捋了捋,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得给点惩罚才行。” 白天,花空舍—— 清晨的到来,令鸟儿们也欢快起来,纷纷叽叽喳喳。 苏昭尹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被人紧紧抱着。她扭头望去,只见孟柏声像只八爪鱼一般缠在她身上,睡着的模样很是乖巧,均匀的呼吸在自己脖子边。她索性翻了个身,面对着这个毫无睡姿可言的人,手伸出被子,一下子捏住她的鼻子。 或许是感觉到了,孟柏声皱了皱眉,哼唧一声。她端详着孟柏声的五官。柔和的眉眼,鼻梁直挺,但金发却没有褪色的意思。 似乎孟柏声白皙的脸蛋是她觉得有趣的地方,她用手在上面戳了戳,惹得睡梦中的孟柏声咂咂嘴。正在轻笑间,孟柏声慢慢地睁开眼,看见正露出一口大白牙的苏昭尹,她慵懒的声线响起:“昭尹,早啊。” 苏昭尹忽然收起了笑脸,故作严肃道:“太阳都出来那么久了,早什么早?” “要是你让我早点进来,我哪会现在才醒?”孟柏声打了个哈欠。 昨晚苏昭尹故意恶作剧不让她进屋睡觉,把她冻得牙齿打颤,好在后半夜的时候还是很好心地放她进屋了,不然她恐怕真的要在外面睡上一宿。 苏昭尹想到昨晚的事,一脸冷漠道:“谁叫你昨晚喝了酒吐了我一身。” “怎么会?”孟柏声立马清醒过来,她一下子坐起来,看着在枕头上对她翻白眼的苏昭尹,挠挠头道,“我记得我明明吐在马桶里的。” 对上苏昭尹无奈的目光,她忽然想到,花空舍哪儿来的马桶?她这才发现苏昭尹已经换了身衣服。 苏昭尹也索性坐了起来,孟柏声愧疚地赶紧把枕头替她叠起来,让她靠得舒服:“我错了,昭尹,我发誓我昨晚看见的真的像马桶!不对!是有一点点像……” “像什么啊?起床了!”苏昭尹冲她黑脸喊了一句,之后掀开被子,走下床榻。 孟柏声连忙跟着她走下床,以为苏昭尹是生气了,她两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温和道:“姐姐我错了,大晚上眼神不好。” 看着孟柏声正经得甚至有点傻气的样子,苏昭尹的黑面没能崩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她握住孟柏声的手,笑道:“果然啊,对你还是没法真生气。” “要是你对我真生气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孟柏声舒了一口气。 “那么久了,我也对你发了不少脾气,作为补偿,姐姐带你出去玩怎么样?”苏昭尹一手撑在桌面上,作出一副想要调戏小姑娘的模样。 孟柏声笑了笑:“好啊,姐姐想带木白去哪里?” “白家人总说花空舍有多好,那我们就当是去旅游,把这个地方好好看一遍!”苏昭尹笑道。 换上衣服后,两人跟白府的人问好后就溜出了门。去到田野,去到溪水边,去到山上。 她们去到之前纱徐家升起篝火的田野上。苏昭尹学着之前孟柏声的样子跑过浅浅草苇,说是要看萤火虫,孟柏声嘲笑着大白天哪儿来的萤火虫,遭到了苏昭尹走来时候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两人牵着手去到村庄旁边的小溪流,踩过上面不规整的大小石块想要走到对岸去,谁知孟柏声半路停下来,弯下腰,嚷嚷着伤口疼。苏昭尹担忧地想要将她扶起来时,看见的却是孟柏声忽然扭头的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苏昭尹还没反应过来,孟柏声已经刨起一点水花洒到她身上。苏昭尹在大声喊着她幼稚的同时还不忘把更大的水花溅起,想要孟柏声也尝尝滋味。谁知孟柏声像个猴子一般灵活极了,几步就躲开了水花,她带着胜利的姿态往对岸跑去时,却听见了苏昭尹的尖叫。 “昭尹!”孟柏声连忙转身,刹那间她踩到了石块上的青苔,一个不稳摔在小溪里。 “柏声你快看好多小鱼!”苏昭尹指着石块附近的小鱼苗兴奋不已,在听到落水声时,她下意识地看去。只见孟柏声跌坐在石块边的浅滩上,浑身是水,一脸郁闷。 苏昭尹没忍住笑出声。 孟柏声见她欢笑的样子,不知为何,自己也傻笑起来。 接着,她们去了草草家附近的半山腰上,看见落花与老树的苏昭尹像个孩子一般蹦跶了过去。孟柏声告诉她,对着这棵树说出问题的话,它会回答你的。 苏昭尹照做了,孟柏声问她时,她笑道:“我问它,我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可惜它没有回答我。” “苏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他跟苏阿姨一起回华渝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好好看望。”孟柏声道。 “那你也问一问,看它有没有回答你。”苏昭尹道。 孟柏声吸取了上次询问的教训,她这次也只问了老树一个问题。 “问的什么?”苏昭尹好奇道。 “我问它,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轮回转世,或者平行时空的话,我们两姐妹还会不会在一起。”孟柏声一五一十地告诉苏昭尹。 苏昭尹来了兴致:“它怎么说?” “它说……”孟柏声深吸一口气,笑得开心极了,“不管在哪个地方,或者有多脱离现实,只要还活着,我们相互陪伴就是永远的事。” 缤纷落英,凉风渐渐,树叶间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孟柏声。”苏昭尹叫了她一声。 孟柏声扭头看向她。 “有下辈子的话,你还想做警察吗?” 孟柏声走到她面前,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笑着:“这也说不定,要是我下辈子心血来潮跟你一样喜欢跳舞,就去街头表演。” “柏声。” 在苏昭尹的呼唤里,孟柏声总觉得她有话要讲。 “这里的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苏昭尹道。 孟柏声想了想,拉起她的手:“有一个地方,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从老树下离开了,不言不语的老树还在风中矗立着。其实孟柏声知道,这棵树根本不会说话,每个到树前的人们询问时所听到的,都是他们内心的声音,或者说是他们期待的答案。 第111章 村庄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孟柏声带着苏昭尹来到了将军庙,两人开始在将军庙里的院落里观赏。 “好气派。”苏昭尹连连夸赞道。 “这就是花空舍的人们一直信奉的将军。”孟柏声介绍道。 “说实话,你这人不适合生活在古代,姑娘家不懂诗情画意,也不会舞文弄墨的话,会被人笑死的。”苏昭尹调侃道。 “那我就上战场杀敌,做个英勇的姑娘家。”孟柏声回答道。 苏昭尹笑道:“那就是女将军咯。”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才不当将军,瞧瞧这花空舍和落花镇,家族生生世世等一个将军等了好几百年。这个将军没事瞎许什么要回来的承诺,让友人等到天荒地老,里面的人都没机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害人不浅呐!”孟柏声对这个将军颇有怨言。 “我觉得吧,这种约定蛮有意义的,白家奶奶也跟我说过,将军当年救了他们的祖上,祖上按照约定守在这里等待将军,但将军也许战死,也许是真忘了,没能回来,这里的人们就代替祖上开始等待将军后人或者将军的轮回转世……好浪漫的故事,”苏昭尹眼中的粉红泡泡直冒,“柏声,你说那个祖上应该是喜欢将军的吧。” “有可能两个都是大男人,只是单纯的友情。古人连送别朋友都要赋诗一首,更何况许下了约定。我倒是觉得这里的人应该走出去,不能一直那么愚守下去,花空舍那么多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就为了等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将军后人,值得吗?”孟柏声思考道。 苏昭尹长叹一声。 刚进入庙宇,就看见草草和她母亲徐芷兰在将军像前祭拜。从蒲团上直起腰板的草草有所察觉,向后望去,见到两人笑道:“木白姐姐,昭尹姐姐。” 徐芷兰也逐渐起身,向身后转去,孟柏声和苏昭尹正在对草草笑着。见到徐芷兰,两人很有礼貌地微微弯腰。 “徐夫人。”孟柏声叫了一声。 徐芷兰看见了两人,笑道:“木白姑娘昨晚不知是否安睡?” “承蒙夫人挂念,木白睡得很好。”孟柏声道。 “自木白姑娘到花空舍已有一月,想必也会念乡,若想离开了,我便让草草将姑娘送离寒舍,以便早日归家。”徐芷兰笑道。 第111章 孟柏声微微笑着:“不瞒夫人,其实我今晚就打算离开花空舍。” “木白姐姐……”草草很是不舍。 徐芷兰祝福道:“花空舍里一旦到了夜晚便如墨泼,为保木白姑娘万无一失,姑娘怕是得再入夜前离开,还有,离开这里后,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花空舍的存在。” “我知道了,徐夫人。” 孟柏声和苏昭尹恭敬告辞。 “我不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司南他们情况怎样了,还有阮鸣坤,那家伙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这种未知的感觉令人莫名不安,得赶紧找到芍梦才行。”孟柏声道。 “找芍梦?”苏昭尹疑惑道。 孟柏声道:“她有部手机,我正想去借一借。” 待两人走了好一阵,草草还在依依不舍地望着庙门外。 “去吧。”徐芷兰知晓草草的心思,闭眼祈福时,含笑道。 “那草草送了木白姐姐再回来,娘亲你待会儿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些。”草草道。 “万仁山上的贼人已经伏法,我还怕甚? 你不舍木白姑娘,就速速前去,也去替娘亲好好送她。”徐芷兰道。 “草草这就去!” 草草看了母亲一眼,很快从蒲团上起身,追了上去。 徐芷兰刚才还很缓和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她转过身继续跪在蒲团上,她手里攥着玉珠串联而起的链环,双手合十,喃喃道:“请将军勿怪罪,芷兰近日心绪不宁,逃跑的山匪尚未落网,芷兰已经下令族人戒严,同时还请将军暗示天机……” 她缓缓地闭上眼,虔诚地等待着那个无头将军像给予她神明一般的启示。 话说孟柏声,苏昭尹二人离开将军庙,在去徐家庄的路上走着。 “说实话,你走了以后,我还不知道该跟谁在这儿游山玩水。”苏昭尹干笑道。 孟柏声双手枕着脑袋,一边走一边望着她笑道:“还有白尧啊,他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苏昭尹摇摇头:“比起他的喜欢,我现在反而更担心你,要是出去了,外面的腥风血雨又会把你卷进去。” “昭尹,其实我也想跟你一起留在这里,但是眼下司南他们的情况我一概不知,阮鸣坤也还在警会里,一手遮天,我必须出去将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世。”孟柏声道。 “因为责任吧?”苏昭尹看向她,“作为第二小队队长的责任,也是一个战警的责任。” “你一直很了解我,”孟柏声感到欣慰,“等我把外面的事解决了,就回来找你,一起过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 “什么时候回来呢?”苏昭尹问道。 孟柏声沉吟片刻,才说:“我不知道。” “你该不会想让我像花空舍的祖上那样等你那么久吧?”苏昭尹说完,只觉得内心有一处地方空了许多。 她忽然感到害怕起来,停下了脚步。 孟柏声也停了下来,她来到苏昭尹面前,认真极了:“昭尹,我真的不知道。” 风徐徐吹来,将孟柏生的金发缓缓拂起,她道:“我不能跟你保证时间,因为我不想让你的期望落空。五年前的经历就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地道别,才让你伤心了那么久。等我走了以后,我们就彼此把这一次当做永别好了,没有期待的话,我们谁都不会难过不是吗?” 苏昭尹望着她,眼睛有些干涩,有酸酸的东西在鼻子里,令她感到沉闷,她抬手捧住孟柏声的双颊,当做橡皮泥一样挤了挤,笑道:“你啊,总是那么悲观,就不能向姐姐我学一学,怀一些希望吗?” 孟柏声拿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一本正经道:“在华渝,正因为有你一直的鼓励跟陪伴,我才可以成为现在的孟柏声,如果那时候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落魄得跟乞丐一样了,所以,这二十年,谢谢有你。” 苏昭尹感受到包裹她手掌的体温,跟孟柏声的讲的话一样,炽热而真诚。 “我也听姐姐的,在扳倒阮鸣坤后,一定第一时间跑回来找你。” 苏昭尹握紧她的手,微微垂下眸子,似乎在心里下了决定般,望着她笑道:“孟柏声,我想好了,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孟柏声惊喜万分。 “我说,我们一起回华渝。”苏昭尹认真极了。 孟柏声抑制住巨大的喜悦,把住她的双肩道:“你现在可没有时间反悔了。” “就算你给我时间,我也绝不反悔。”苏昭尹笑道。 “木白姐姐!汀夏姐姐!”这时候,草草远远地追上来。 这时,孟柏声见她,兴奋地冲去叫着“草草!”,接着将满心的喜悦化作拥抱,紧紧地抱住她。 有些懵的草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柏声抱起在原地转上好几圈,苏昭尹在一旁望见这场景,不由地笑出声。 三人来到徐家庄,谁知徐家庄外竟有了侍卫把守。 通报了姓名后,三人才顺利进入。 芍梦和徐道源在大堂迎接两人,孟柏声煞有介事地将芍梦叫走,来到人员稀少的后花园。 “芍梦,你是从哪儿将我捞上来的?” 芍梦笑道:“我与落花镇上的朋友原本在江口玩耍,就在落花镇的岸边发现了木白你。” “能描述下具体位置吗?” “具体位置?花长留再往上走就是分江口,你应该是从那里被冲下来的吧。”芍梦思考道。 孟柏声笑了笑,开口道:“芍梦,我还有个请求。” 芍梦笑得落落大方:“木白有什么话尽管说。” 孟柏声朝她请求征用一下手机,芍梦连忙警惕得看了看周围,她悄悄地将放在腰带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 孟柏声绕到假山后的藏身浅洞里,拿起手机,看着这颇具古老色彩的橙色小屏幕和9字按键,打开通讯录,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号码。估计是徐道源的。 她犹豫着,摁下一串数字,拇指放在绿色拨通键上许久,最终按了下去。 离花空舍大概近千公里的地方,一辆小车上,手机铃声响起。 一只修长的手从口袋里将亮起屏幕的手机拿出,接通后,放到耳边。 这人赫然是傅彬。 她在靠近过道的位置,听着电话另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喂?” “是我。” 傅彬丝毫不惊奇,她只是把头发向后捋去,露出镇定的神色:“我以为你会给司南打电话。” 孟柏声在假山后,看着上面爬行的小小黑虫,她笑道:“我就只记得你跟昭尹的电话号码——我还以为你会在听到我声音的时候吓一大跳。” “你‘假死’的事情我们先不谈,等你回来再算账。先告诉我你在哪儿。”傅彬淡淡道。 “这个地方用语言描述起来有点麻烦,但是今晚只要有一艘船在分江流域找我就行。” “分江?都快到南泠市了吧,分江那么大,你觉得我和司南谁有这个本事将它翻个底朝天?” 电话那头传来孟柏声短暂的鹅笑,接着她正经道:“分江流域中那些很少有人踏足的区域,而且,查一查华伦祖时代的历史,关于一个英勇的汉明将军的故事,注意纱徐两个姓氏,或许会有线索。” “我讨厌历史,”傅彬顿了顿,继续道,“等我们先和司南会合——今晚见。” “等等……我们?” 傅彬扭头看向在开车的姜德音,还有后视镜里熟睡的刘以清,对着电话开口道:“这个月发生了很多事,阮鸣坤昨晚被沈局勒令停职,我现在是奉沈局的命令来找你,连同一些你认识的人。” 孟柏声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道:“到时候我会和昭尹在岸边用装萤火虫的罐子恭迎你们。” “昭尹……她和你在一起吗?”傅彬垂睑问道。 孟柏声抿唇一笑:“是啊,我们姐妹两一直都在一起。” “那就好。”傅彬轻松一笑。 挂了电话后,车子拐过弯曲的泥道,姜德音问道:“是柏声吗?” “除了那家伙,没人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傅彬靠在座椅上,笑道。 从小到大,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开始,孟柏声就硬拉着自己去办理手机卡,之后,一有什么事就老给自己打电话,搞得她烦躁不已。但现在,这通电话已经成为救命的关键。 第112章 另一处地方,这则信号被卫星监控到。 蓝色透明巨屏上显示出不断闪烁的一点,在迪瓦国度地图南方地区,分江流域的位置。屏幕前的掠战兵郝尔丹不徐不疾地对旁边正襟危坐的阮鸣坤道:“出现了。” “在南泠?” “不完全是,现在还不能完全定位。”郝尔丹模糊其词道。 阮鸣坤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便道:“之前说好了,金钱也交付了,难道现在你想反悔?” “不,昨天来交付定金的是手里掌握着巨大权力的阮会长,但现在让我们替他办事的是一个被停职的人。这个人现在不能保证在我们杀了人以后还有机会逃出境内……”郝尔丹的眼睛里折射出老鹰一般的光芒,“如果交易中无法保证结果,定金我们会全部退还,虽然这对林总来说,我们感到抱歉,不过我想他会理解。” 第112章 “林裴川?”阮鸣坤冷笑道,“是的,他在表面上一定很温和,好像可以把计算在内的事情都拿捏在手,他可是商人。” “至少一个商人可以付很多钱。”郝尔丹笑道。 阮鸣坤盯着他凹进去的双眼,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害我变成这样的人就在你们的显示屏幕上,找到她,杀了她,不计任何后果,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郝尔丹摇摇头:“口头承诺不是好事。” “屏幕上的标记是在行川市分江区域,我记得华伦祖时期,八方将领藏了一批宝藏在分江流域附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被人找到过。” 郝尔丹微眯起眼:“我可不是只会看寻宝动画片的小孩子。” “当然不是,因为只有成年人会对金钱感兴趣,而小孩子不会。”阮鸣坤笑道。 郝尔丹沉默片刻,看向阮鸣坤:“你的目的就是杀了孟柏声。” 阮鸣坤道,“我要人,你们要宝藏,两全其美的事,等你们找到了宝藏,我还会跟林总商议,还怕不能出境吗?”他朝郝尔丹伸出手、 站在两人周围的掠战兵相互对视着,最后都把目光聚集到郝尔丹身上。 郝尔丹向阮鸣坤伸手交握着:“成交。” 孟柏声将手机还给芍梦时,芍梦却告诉她,为了报答孟柏声把她从山贼手上救下来的恩情,决定把手机送给她,不管孟柏声怎样推辞,芍梦态度十分明确:“徐家人,受人之恩,必涌泉相报,不能违背祖上的意思。” 收下小灵通,孟柏声朝她道谢,同时也向她道别,芍梦说她正好要去落花镇,可以与她一同离开花空舍。两人来到大堂,苏昭尹和草草已经在那里等很久了。索性在徐家庄吃了一顿午饭,尔后—— “走吧。”孟柏声拉起苏昭尹,跟着草草和芍梦,走出了徐家庄,前往白家先行道别。 “什么?汀夏你要走?!”得知苏昭尹要离开的白尧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满脸惊讶。 大堂上的白老太太跟白云衷却很是泰然。 白老太太道:“所以你是要随木白姑娘一道离开?” 苏昭尹松开孟柏声的手,来到堂下,做出古人的标准礼仪姿势,真挚道:“我本名苏昭尹,跟木白一样,都来自华渝,自从被白府的人救起后,一直用白汀夏的身份生活在落花镇上。奶奶对我极好,小尧也视我如亲妹妹般,昭尹感激不尽。我原本打算留在花空舍,但是外面的事我与木白一样放心不下,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昭尹无以为报。”说罢,她缓缓双膝落地,履行古人礼仪,开始规矩叩首。 “一拜白府上下,对昭尹的知遇之恩。” “二拜花空舍的各位,给昭尹的照顾。” “第三拜,我想去往灵堂。” 苏昭尹在孟柏声的陪伴下先回到卧室,将地板里的灵牌取出,看着上面白汀夏的名字,沉默许久。 “昭尹……”孟柏声唤了她一声。 “白汀夏是个好名字,可惜她走得太早,”苏昭尹将灵牌抱在怀里,对孟柏生说道,“走吧,我们去灵堂。” 两人到达灵堂时,众人已经在这里了,在众人的目光中,苏昭尹将白汀夏的灵牌放到空荡的灵位中,接着跪在蒲团上,诚挚道:“三拜汀夏,将姓名相承于我,现在,我将名字还与她,做我的苏昭尹。望汀夏小姐安睡,梦里保白府平安,佑花舍安宁。”苏昭尹叩拜以后,缓缓起身,转身面对众人。 “昭尹,”白老太太走到她面前,抬手时,苏昭尹连忙扶住她,老人家露出慈爱的笑容,“你虽为外面的人,但心地善良,若是日后念起花空舍,随时可以来到白府,我让小尧好好迎接你跟木白姑娘。” “奶奶……”苏昭尹感到温暖极了。 “诶!”白老太太笑着,重重应声道,“好孙女儿!” 苏昭尹向白家人辞行,白尧很是依依不舍,把苏昭尹和孟柏声送到府外二十米时,在老太太的招呼下,他匆匆递给苏昭尹一封信后,不得不回去了。 一路上,草草和芍梦向两人讲述花空舍好玩的事,孟柏声跟她们说起小时候的故事,苏昭尹一边说话一边吐槽孟柏声把两个花空舍的小姑娘笑得前俯后仰。走到花空舍外时,草草被侍卫拦了回去。跟三人作别后,她注视了许久才慢慢地转身回去。 “该回去找娘亲了。”草草自言自语道。 说罢,她加快了脚步。 将军庙里,徐芷兰不知在蒲团上跪了多久,额角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缓缓睁眼,抬头看向威武冰冷的将军像,将手中的玉珠项链挂在脖子上,声音暗哑,一字一顿:“还请将军明示!”她虔诚叩拜。 随着连续不断的清脆撞击声响起,徐芷兰脖子上的项链已经断裂,玉珠滚落一地。她震惊跪坐起来,双手有些发抖。 “娘亲!”草草跑进庙中,连忙扶住惊魂未定的徐芷兰,“娘亲你怎么了?” 徐芷兰拿起手里断裂的项链,颤着声音对草草道:“木白姑娘走了吗?” “木白姐姐跟昭尹姐姐已经离开花空舍了。” “昭尹?” “她其实就是白汀夏,是和木白姐姐一起来到舍里的。” “好啊,走了就好。”徐芷兰松了一口气。 “娘……”草草弱弱道。 徐芷兰道:“草草,快去告诉你爹,玉珠已断,务必做好万全准备。娘在这里再待上一阵子,马上就会回来。” 草草疑惑地把徐芷兰递来的玉珠项链捧在手里,夺门而出。 回到纱家,当纱仲英看到断裂的玉珠时,震惊不已。 “爹,到底怎么了?”草草实在不明白夫妻二人为什么会对一串项链断裂起那么大的反应。 纱仲英颤颤巍巍道:“珠散招灾,花舍怕是要历经大难了。” 将军庙里,徐芷兰朝将军像叩首道:“请将军保佑。” “保佑舍里无恙,保佑客人顺利归家。” 从花空舍走掉已经好一会儿了。孟柏声总感觉心里有隐隐的不安,她看着前方有说有笑的苏昭尹和芍梦,不时回头望向花空舍。应该只是不舍得吧,她这样想着。 “喂,木傻白,你在发什么愣啊?”苏昭尹看见后面一直在神游的孟柏声,忍不住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伐木区—— 小车停在马路边,早已等候多时的张司南和伊卡看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傅彬从里面走了出来。 “总算来了。”伊卡似乎等了很久,他双手叉腰,顺带舒活筋骨。 傅彬看向张司南,朝后座走去,拉开车门:“人我给你带来了。” 门刚一打开,一道轻盈的身影瞬间钻出,扑到张司南面前,整个人挂到他身上。张司南险些闪到腰,他抱紧小朋友,在她的发间嗅到舒适的清香,笑道:“这么想我?” “才不想你!”刘以清抱着他的脖子,像八九岁的孩童一般发出软糯的奶音,傲娇道,“明明受到了你的召唤,我才赶过来的。” “好,那我承认……”张司南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是我想你了。” 刘以清从他身上下来,捏捏他的脸,道:“傻子。” “看来谈恋爱真的是件好事。”在一旁的傅彬望着这边泛着粉红气息的景象,若有所思道。 站在她身边的伊卡作干呕状,道:“满屏幕都是酸臭味,我是忍受不了了。” 这时,停完车辆的姜德音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她对四人道:“我刚联系了船家,五分钟后他会在伐木区渡口等待,现在我们得赶紧过去。” “船家?木船还是游艇?”伊卡尽量睁着大眼睛问道。 姜德音把手机放进包里,双手交叠胸前,粉唇微启:“不管是哪种船都比你游着过去来得快吧。” “那不一定,我可是游泳健将。”伊卡企图秀他胳膊上的肌肉。 姜德音一个白眼翻过去。 “姜德音,郭教授!你们快点!”早已走远的傅彬回头对两人大叫道。 姜德音很快走过伊卡,用随行的小包拍了拍他:“赶紧走吧,相信你也不想让柏声她们等太久。” 伊卡急忙跟上她的脚步,往小路上走去。 第113章 夕阳西下,霞光万丈,在天空中呈现出血红色来。和芍梦分开后,孟柏声与苏昭尹来到了汉江边。汉江水面被天空映衬得像是一川鲜血,泛起的波光太过刺眼,让孟柏声忍不住眯起眼来。 “离开前,我问过芍梦,问她想不想从这里走出去。”苏昭尹忽然道。 “她说什么?” “她说,做梦都想……”苏昭尹的话里,带着一丝遗憾,“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她说,这里的每个年轻人都想去外面看看,但是毕竟是花空舍,谁都出不去。” 孟柏声淡淡道:“花空舍是一片净土,我们最好也像徐夫人说的那样,不要把它的存在宣扬出去。” 第113章 “昭尹。” “嗯?” “我总觉得很奇怪……”孟柏声拿出芍梦给她的手机,如实跟苏昭尹道,“明明要回去了应该很放松才是,但从花空舍出来到现在,我这心头始终感到隐隐不安。” 苏昭尹看向她手里的小灵通,道:“要说没有忧虑是假……”她看向越来越红艳的天空,如同火烧云一般遮盖了后面的阳光,迸发出更加夺目的光辉,映衬在江水上,竟显出了可怖的狰狞之色。 她喃喃开口:“这个季节,哪儿来的火烧云呢……” 这时,孟柏声收到了傅彬的短信——已经上船,很快就到。 “司南和傅彬他们很快就来了。”孟柏声对苏昭尹道。 苏昭尹道:“他们能找到这里?” “我相信傅彬。”孟柏声笑道。 傅彬在快艇上打了两个喷嚏,她正在手机百度上查找历史,猜测性地确认孟柏声的大致位置。忽然,她眼前一亮,对坐在面前的姜德音道:“姜德音,你的家族在华伦祖时代是不是当官的?” 姜德音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疑惑:“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来?” “孟柏声让我查历史寻找她,正好在这部野史上看见了‘姜氏次女,字德音,华伦刑处女者也,与徐氏一族来往频密,且与明华军有所联系。华伦代1910年间,明华军宣战,姜氏一族与徐氏一族被华伦祖满门斩首,唯姜氏德音,徐氏子倥逃脱,后二者下落不明’,没想到你还和历史上的人重名了。”傅彬道。 “重名这事儿太正常了,华伦大陆那么大,叫郭昱的还不止我一个呢,更何况德音,还比如张司南,刘以清,说不定哪天在其他地方也能听说这两个名字。”伊卡靠在船舱上,开口道。 刘以清从张司南怀里直起腰来,一本正经道:“诶,你还别说,我呢为了避免跟别人重名,打算在‘刘——以——清’后边加上sn的称呼。” “要是以清小妹妹出道了,不如让我做你的粉丝后援会会长,保证现场应援是最有气势的!”伊卡自信满满。 张司南笑道:“我看你怕是想借机认识更多的美女。”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独来独往才是我的毕生心愿。”伊卡做出一副潇洒的模样。 “现在最值得安慰的事,应该是阮鸣坤受到了停职处理,沈会长那边说了,等孟柏声一回去,就开始对整件事情进行调查,据我所知,还会涉及五年前的榕牙雪域的案子。”傅彬慢慢道。 张司南似乎觉得出了口恶气,他拍了拍身前的桌子,道:“五年前的事情总算能查个水落石出了。” 姜德音和伊卡觉得很是放松,他们看着张司南,赞同她的观点。 “五年前的案子?”刘以清不解。 傅彬道:“等回去后你就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忽然沉默下来的张司南。 张司南望向刘以清,笑道:“对了以清,你坐船还习惯吗?” 刘以清挽上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道:“只要你在,去哪儿我都习惯。” “我的鸡皮疙瘩呢?”伊卡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姜德音也表示没眼看,接话道:“地上放着呢。” “不行,我也得谈恋爱,”伊卡忍无可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要是这枚硬币正面朝上,我不久后就会收获一个美女,要是反面朝上,我也会收获一个面目品行样样俱佳的女朋友!要是它站立,我就永久单身!” 他将硬币抛起,硬币落地时,卡在了一条小小的漆壳裂缝上,赫然站立。 “哈哈哈哈——” 在通往分江流域的河道中,一艘白色快艇乘风破浪地行驶着,上面忽然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郭昱此刻正在抓狂。 这时,傅彬的电话响起,她满脸笑意接起后,神色骤变,挂了电话后,她立刻让船家停靠,她打算上岸折返。 “怎么了?”张司南疑惑道。 “是沈会长的电话,阮鸣坤不见了,会里查到他最后的一次通话记录是和一个名叫郝尔丹的人,郝尔丹是个臭名昭著的掠战兵头领,如果阮鸣坤和郝尔丹混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我现在得回去一趟。”傅彬一五一十道。 “掠战兵向来都是令人头疼的存在。”张司南提醒道。 “放心,我也不是吃白饭的,”傅彬起身,“接孟柏声和昭尹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嘱咐傅彬小心一点后,船靠岸,剩余四人看着她下了船。 “真没想到阮鸣坤竟然会和掠战兵扯上关系。”张司南神色凝重。 刘以清问道:“掠战兵很可怕吗?” “为了金钱在战场上做杀手任务,在私下为了利益把良心抛到脑后的家伙,不择手段以至于到了残忍的地步,你说可不可怕?”姜德音道。 第114章 夜晚很快吞噬掉夕阳余辉,黑暗笼罩了整个花空舍。在无人触及的如墨夜空中,残存的月色潜伏在云后,似乎是被突然增大的风力惊吓到,以至于在瑟瑟发抖。被夜色遮蔽的山顶,一人拿着望远镜看见舍里的情况,他穿着跟夜融为一体的作战服,在放下望远镜的瞬间,他退居山顶,望向身后密密麻麻的掠战兵,对为首的郝尔丹道:“下面是村庄。” 郝尔丹把目光投向旁边做信号检测的一个掠战兵,掠战兵将蓝色屏幕上的标记无限放大,直至出现徐家庄的模样,他道:“这里就是孟柏声出现过的地方。” 看着屏幕上不断显示花空舍的图像,穿着黑色大衣的阮鸣坤很是惊讶:“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这还是我第一次来。” 看着阮鸣坤惊疑的神色,郝尔丹心中的某一种猜测得到了答案,他露出狡猾的笑意,道:“兄弟们,那我们现在下去,帮助阮会长杀掉那个人。” 接着他看向一旁被他们绑得严严实实的络腮胡子和其他山贼,道:“你,带我们去屏幕上出现的地方。” 络腮胡子等人逃过了衙门的抓捕,本来打算跑出花空舍,但就在刚跑出小路后,被掠战兵的麻醉枪击中,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 “妈的!我还有个兄弟呢?”络腮胡子发现一起逃跑的其中一个山匪不见了,“你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总得有人带我们进入这里不是吗?”其中一个掠战兵不以为然道,“他将我们带进来后,自然就没有了利用价值,现在他的尸体估计被山上的野狗吃得一干二净了。” 这时候络腮胡子操着一口脏话,大骂道:“呸!他娘的,你们是什么狗杂种?赶紧给老子们松绑,不然,我们寨主一定灭了你们!” “寨主?”掠战兵们纷纷捧腹大笑。 “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寨主这种可笑的称谓。”阮鸣坤也在嘲笑。 络腮胡子和旁边几个山贼骂骂咧咧,忽然,随着一声枪响,络腮胡子感到耳朵短暂失聪,他的左侧脸颊在这瞬间溅上血液。他愣神一会儿,往旁边看去,只见身边的山贼脑门儿被贯穿,已经没了气息。郝尔丹放下手中还在冒烟的枪,淡淡道:“像苍蝇一样,烦死了。” 络腮胡子和身边另一个山贼睁圆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是没有这个打算吗?”郝尔丹蹲到他面前,闻见尿骚味后大笑起来,“那么害怕的话不如好好听话。” “听!我听……我……我们这就带你们去……” 郝尔丹站起身来,对掠战兵们喊道:“姑娘们该走了!” 掠战兵们懒洋洋地站起,甚至有好几个吹起了口哨,唱起花里胡哨的小曲儿。 阮鸣坤来到侦察兵探查的地方,朝下望去,黑不见底的山崖,隐约可以看见远处的村庄与灯火,但下面,分明是无尽深渊。他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配枪——这是掠战兵给他的,他的手枪已经上缴了。他感到风吹过他的脸,冰冷如雪。 是的,孟柏声,那无尽的地狱在等着你呢。 他心想着,露出嗜血的笑容。 徐家庄里,老夫人和芍梦的父亲徐宁正坐在大堂。 “道源那孩子,怕是又跑出去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徐宁笑道:“母亲不必担忧,道源聪慧,很快就会回来的。倒是芍梦,明天便是比武大会了,不知花空舍里谁会做她的如意郎。” “芍梦乖巧懂事,找人家不是难事,此时她也应该要回来了罢。”老夫人慢条斯理道。 “老夫人!副庄主!”一个侍卫匆忙地赶到大堂,下跪禀报,“庄子外面有生人求见。” “生人?”联想到徐芷兰所下的指令,徐宁心生警惕,缓缓站起,“先领我去看看。” 徐宁到达庄外,看见的是阮鸣坤和郝尔丹。 “请问阁下是……”徐宁客气开口。 阮鸣坤冷冷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孟柏声的人。” 第114章 徐宁摇摇头:“庄内并无此人。”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阮鸣坤再次问道。 看见他严苛的表情,徐宁往后退了几步,几个侍卫挡在他跟前。 “徐家庄里无人姓孟。” 阮鸣坤道:“那不如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徐某已经讲过,并无此人,恕徐某招呼不周,还请二位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要是想要进庄,别怪徐某得罪。”徐宁严词拒绝道。 郝尔丹向后慵懒地摸索着,缓缓道:“你们迪瓦国那句话怎么讲?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徐家庄大门口发出巨大的枪声,徐宁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胸口被散弹枪击中,出现一个血窟窿。他睁大着眼,眼前的月亮已经被黑色彻底遮蔽。侍卫见状,想要反击,纷纷被郝尔丹手中的散弹枪击中头颅,纷纷死去。 听到外面的声音,老夫人拄着拐杖缓缓走出大堂,颤着声:“宁儿……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从屋檐上跳下背着武器的掠战兵,吓得侍女丫鬟四处逃散,但她们都被枪支击中,悉数倒地。阮鸣坤和郝尔丹走了进来,老夫人见状,紧握着手中的拐杖,怒斥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老人家,你只要告诉我们孟柏声在哪里,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阮鸣坤拿着手枪,来到庭院里,对老夫人道。 “徐家庄启是尔等放肆的地方!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老夫人血气方刚,手中的拐杖狠狠戳地,大叫道。 从徐家庄里面冲出多数侍卫来,他们拿着火把与大刀朝阮鸣坤和郝尔丹跑去。门外冲进更多的掠战兵,他们拿着枪支弹药之类的现代化军事武器,跟操着冷兵器的侍卫们对峙着。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枪声连连,炮火滚滚,无数冷兵器与火把跟随着一具具尸体倒地。掠战兵们神态自若地在侍卫身上补了好几枪。 老夫人惊讶万分。对于一个深居花空舍的人来讲,看见的这些热兵器都是陌生至极的恐怖杀器。 “妖怪……”老夫人还未来得及说完话,她手中的拐杖已经落地。整个人倒在台阶上,翻滚下来,头上的弹孔正在往外冒血,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恐惧,浑浊的双眼无法闭合。 她到死都不知道那些奇怪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已经逃走了,尽管她希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逃走。 “我要活着的人!”阮鸣坤看着郝尔丹收回手枪,忽然来了怒气。 “当然,除了这所庄园里原有的人,我们都是活着的人。”郝尔丹变态的神色令阮鸣坤竟有些不寒而栗。 接着,徐家庄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被掠战兵杀死,那些躲在床底下的,跳进米缸里的,甚至藏进粪坑里的,还有想要翻墙逃跑的,无一幸免。郝尔丹一枪击毙憋气在水池里的侍女,看着水上弥漫开来的鲜血和浮起来死不瞑目的人头,他只是淡淡地吹了吹枪口的硝烟。 “郝尔丹!” 几个掠战兵把郝尔丹和阮鸣坤叫到了地下仓库,在那里,他们发现了很多黄金。 “庄子里的人还有活口吗?”阮鸣坤问道,“我想找人问问孟柏声的下落。” “还有人吗?”郝尔丹的目光落在黄金上,他抚摸着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子,随口问身边的掠战兵。 “除了我们,没有活人。” 阮鸣坤看向郝尔丹,怒不可遏:“郝尔丹,难道你要我揪着一个死人的领子问他,孟柏声在哪儿?” “不要激动阮会长,当然有办法,把整个地方都找一遍,一定会有孟柏声……还有,我们将会拥有更多的金子——”郝尔丹笑起来像极了地狱画里的修罗厉鬼,“华伦祖万岁!” “来吧兄弟们,把这里都给我好好找一遍!金子跟孟柏声,谁都不能少!” 第115章 分江流域同样是一片漆黑,只有苏昭尹手里的荧光灯泛出的光芒照射着她与孟柏声两人。她们坐在岸边的石块上,面前水光泛起,打在两人脸上。苏昭尹把荧光灯放在脚边,一些小飞虫正在环绕灯盏,似乎在和里面的萤火虫打交道。 她手里拿着碎掉的手机,无聊地用草苇把它绑起来。 即使是身在一个跟古时候类似的地方,没有手机的陪伴,因为习惯的缘故,现代人也不能和古代人一样拥有他们的乐趣。 孟柏声盘腿坐在大石块上,萤火将她的侧脸微微照亮,她看向苏昭尹:“我来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啊。”苏昭尹放下手机,望着孟柏声,一脸期待。 “从前有一对好朋友,一个叫司南,一个叫伊卡,有一天,他们在路上相遇了,然后司南对伊卡做了这样一个手势……”孟柏声先比划了一个1,然后双手作出小东西的大致范围,握拳作出大拇指朝下的手势,“然后伊卡领会到司南的意思,对司南这样做……”她比划了一个3,得意洋洋地作出抱着大东西的状态,接着握拳大拇指朝上,“后来伊卡回到家里告诉妈妈,‘今天在路上碰见司南了,司南说他有一个这么小的蛋糕是下等的,我说我有三个这么大的蛋糕是上等的’。” “没想到司南跟郭教授还会玩手语……”苏昭尹捧场般说着。 “还没说完呢,后来司南回到家里,告诉以清,他说,小朋友,今天我在路上碰见了伊卡,”孟柏声一边比划手势一边道,“我跟他说我有个屁股长在下面,他说他有三个大屁股长在头上。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孟柏声一个劲儿笑了起来,听上去像是在打嗝。 苏昭尹咧开嘴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昭尹,你笑得怎么跟受了委屈一样?”孟柏声笑着擦擦眼角的泪水。 “孟柏声,论讲冷笑话的本事,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学着刚才孟柏声比划竖起大拇指的模样,苏昭尹作出了一脸正经的赞叹。 “你难道不觉得司南回去告诉以清,而伊卡回去告诉妈妈这一点很好笑吗?情侣完爆单身狗!” 笑到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的孟柏声索性趴在大石块上,惊人的肺活量让苏昭尹耳边满是这种令人无可奈何的声音。 不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隐约的光芒,一艘快艇正在疾驰而来。似乎是听见了声音,苏昭尹立刻站起身,孟柏声也从大笑中回过神来,等缺氧的状态有所缓和后,她往江的另一头望去,快艇白花花的外观在黑夜中依然抓人眼球。 “荧光!就是那里!”甲板上站立的刘以清对船舱内大叫道。 舱内的张司南等人迅速起身,往甲板上走去,开船的师傅连忙把快艇往萤火灯的地方靠去。 苏昭尹拿起脚边的萤火灯,对着里面的萤火虫笑道:“委托给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去和家人朋友团聚吧。”她拧开瓶盖,萤火虫飞了出去,在半空时,苏昭尹赫然发现,更多的萤火虫将它们围绕,接着,它们朝花空舍的方向飞去了。 “木白!昭尹姐姐!”刘以清在甲板上热情地呼喊着她们的名字。张司南和姜德音站在她两边,伊卡站在姜德音身边。 “以清!”苏昭尹跟那小朋友隔空对喊着,不断地挥着双臂。 孟柏声站在大石块上,看着甲板上站着的四人,露出真挚的笑容。 快艇停在岸边,抛锚后,张司南,刘以清,伊卡陆续走了下来,姜德音站在甲板上,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情况,快艇的灯开着,照得岸边通亮,她看着孟柏声旁边的苏昭尹,眼睑微微下垂着。 “最帅气的男人闪亮登场难道不应该热烈欢迎一下吗?”伊卡作出一副走路带风的样子,对孟柏声笑道。 “商业吹捧太浮夸,我们现在可是勤劳朴实的古代人民。”孟柏声转了一圈,身上的衣服在张司南等人看来,像极了古代侠客。 张司南看了看苏昭尹的扮相,最后望向孟柏声,哭笑不得道:“你们两姐妹这是去当群演了?” “说来话长。”孟柏声叹道。 “那等会儿在船上慢慢说。”刘以清上前,挽起苏昭尹的胳膊,甜甜地笑道。 苏昭尹望向张司南和伊卡身后,疑惑道:“傅彬呢?” “她本来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但刚开船没多久收到会里的指示,又回去了。”张司南双手插在兜里,对苏昭尹解释道。 “什么事?”孟柏声皱起眉头问道。 张司南看向她,舔舔嘴唇:“是阮鸣坤,会里调查到他最近下落不明,而且好像和掠战兵有联系。” 孟柏声沉吟片刻,道:“真不知道阮鸣坤那家伙要干什么。” “快些回去也能快点知道情况,后面还有复杂的事等着你呢。”张司南拍拍她的肩膀。 “那我们先上船。”刘以清道。 几人匆匆往船上赶去。到达甲板上时,孟柏声一眼看见了姜德音,她惊喜道:“没想到姜老板也来了。” “闲着无聊,就跟他们过来看看。”姜德音双手交叠在前胸,不咸不淡道。她的目光跳过了孟柏声,看见了苏昭尹,苏昭尹似乎也注意到,她望向姜德音,与她产生对视。 第115章 她记得,这个女人在陈氏周年庆的舞会上出现过,而且是和化妆成李柏图的孟柏声一起跳交际舞的。彼此交换一个友好的微笑后,苏昭尹跟随其余三人进入船舱,但她始终坐在边上,目光投向甲板。 甲板上,剩下孟柏声和姜德音两个人。 “这身装扮很酷。”姜德音率先开口。 孟柏声笑道:“这套衣服是这里的人们给的。” “这里应该是个神奇的地方吧。”姜德音理了理头发,望向一望无垠的黑夜,安静的环境似乎只剩下快艇的轰鸣。 “用世外桃源形容的话,应该最贴切了。” 看着两人对话,还有姜德音脸上的笑意,苏昭尹只是淡淡地接过刘以清递来的饮料,道了声谢谢,接着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两人。 “这副样子,怎么有点像正宫大型捉奸现场,”坐在她对面的伊卡把目光从甲板上收回来,恶趣味地笑着喝了口果汁,“不过我敢打赌,孟柏声满脑子想的肯定是她姐!” 苏昭尹听见,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她满脑子明明是任务和工作。” “这点我要替柏声说句话!”张司南放下手中喂刘以清的饮料,也借着郭昱的起哄,对苏昭尹道,“她喝醉的时候老是提到你,哪一句话都离不开你的名字,你要知道,这人一旦喝了酒,真话全往外冒。” 张司南说完,苏昭尹的内心其实是暖洋洋的,她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的模样。 “那司南你呢?喝多的时候是不是总叫我的名字?”刘以清来了兴致,躺到他的大腿上,抓了抓他的领子。 “我没喝醉过。”张司南老老实实道。 “爱撒谎的匹诺曹!”刘以清心想着这年头哪有人不会喝醉的,但在张司南肯定的神色下,她忽然心生将这个睫毛精灌倒的想法。 甲板上,孟柏声身上响起了小灵通的声音,在姜德音的注视下,她从腰带里拿出,这个号码…… 显然不是傅彬,这个号码,她在芍梦的通讯录里见过。她接起。 巨大的小孩惨叫声霎时传到她的耳边,她听得出那是徐道源的声音。 “姐姐你在哪?!姐姐!姐姐——” 他在另一头似乎是在爬行,声音很是沙哑。周围还有燃烧的声音,枪声,有一些她听不懂的外文在以一种讥讽的语气钻进她的耳朵中。 “道源我是木白!你在哪里?!”孟柏声没有想到事情变故会如此之快。 “木白姐姐……你让姐姐快走!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接着,一串忙音出现。 而在花空舍,徐家庄外,正在艰难向庄子里爬行的徐道源一直哭泣着,他背后紧跟着几个执枪的掠战兵,正在比赛谁能闭眼射中目标,而那个靶子,正是地上的徐道源。他的手机已经被一个掠战兵踩碎,徐家庄里烧起的熊熊烈火把他脏兮兮的小脸映照着。 绝望与无助在他清澈的眼中闪烁。 爬行着,来到门前,他隐约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徐宁,瞬间起身跑去,大叫着:“爹!” 这时,一个掠战兵一枪射中他的后背,子弹穿膛而出。徐道源的身体在向前倒去的瞬间,他眼前最后一幕,是父亲在血泊里再无生气的尸体,和那双空洞的可怕的眼睛。 徐道源张着口,还未说出口的话跟他的生命一样,停止在喉咙里。 “就这样死了?”一个掠战兵唏嘘道,“小孩果然没意思,走,去下一个地方。” 一旁被绑着的络腮胡子忽然跪下,挪动着膝盖来到掠战兵面前,仰头道:“我告诉你们有更多金子的地方!”他卖着一脸笑意,继续道,“只要你们放了我们!” “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们,那地方在哪儿。” “花空舍里的金子除了徐家庄外,还有纱家,其次就是落花镇,白府,那里的金子是最多的 。”络腮胡子道。 两个掠战兵相互对望一眼,接着,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向他扣下扳机。见络腮胡子倒地,另一个山贼几乎麻木。 一个掠战兵将他提起,用着蹩足的华渝官话道:“你带我们去他说的那些地方。” 山贼张着嘴连连点头。 另一个掠战兵则开始联系郝尔丹。 第116章 在分江岸边,孟柏声握紧了手机,手微微颤抖着。 “发生了什么?”姜德音问道。 有所察觉的四人从船舱里走出来。 “伊卡,掠战兵是否有信号检测的手段?”孟柏声背对着众人,问道。 “有些掠战兵会配置,你问这个干嘛?”伊卡疑惑着。 孟柏声懊丧道:“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柏声……”苏昭尹走到她身边,望向她时,看见的是一脸怒气和懊悔。 “我得回去!”孟柏声不由分说地朝快艇楼梯走去。 “孟柏声!”张司南叫喊着她。“你们先走,把我姐照顾好!”孟柏声没有回头,一下子跳到岸边。 “笨蛋!”苏昭尹紧紧地跟上了她。 “喂!”伊卡跟在苏昭尹后面也跑下快艇。张司南转身对刘以清关切道:“你和德音在这里乖乖等我们,我们很快就回来。”说罢,他一手撑着围栏想要往下跳去,刘以清立刻拉住她。 “说好要一起的!你可别想又撇下我!”刘以清抓得紧紧的,生怕他一下子就溜掉了。 张司南望着她,片刻,猛然拉起刘以清到自己怀中,紧接着一起跳了下去,稳当地落在岸边。 姜德音见状,走到一脸懵的开船师傅那里,开口道:“目前有点状况,师傅能稍微停一下吗?” “美女,我还有下一单生意要做呢。”开船师傅为难道。 姜德音不由分说地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到他面前的驾驶台上。 开船师傅立刻从另外一侧抛下船锚,任由洪水也冲不走。 去往花空舍的路上,孟柏声快步走着,她生怕耽误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柏声!”后面的苏昭尹等人拼命追上了她。 “孟柏声!”苏昭尹来到她身边,跟她一起快速迈动着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望向苏昭尹焦急如焚的脸,她咬咬牙开口道:“在电话里,我听到了舍里人的求救,还有无数的枪声,一些外文,我怀疑是阮鸣坤带着掠战兵找到了这里。” “怎么可能?”苏昭尹难以置信。 “很有可能是柏声给傅彬打的那一通电话被掠战兵侦查到,我们来找的柏声的同时,阮鸣坤他们也在往这里赶。”张司南拉着刘以清,对苏昭尹道。 伊卡开着手机电筒,连忙道:“仅仅凭借电话那头的声音就能确定是阮狗和那些掠战兵吗?” “不管是不是,现在也只能说明花空舍受到了外来人的侵略,我必须回去。”孟柏声冷静道,不过她的脚步比之前快了不少。 “至于你们……”她忽然停下脚步,往后望去,众人和匆匆跑来的姜德音在她的视线里显得很是坚定。 “一起参加马拉松怎么样?”孟柏声坚定道。 这时候伊卡一马当先:“那我就先走了!” 众人呼叫着连忙跟上。 绵长的大道上,众人带着手电在孟柏声的带领下往花空舍跑去,光芒所到之处,惊吓着夜间生物,他们附近,一片萤火虫正在飞舞。 花空舍内,枪声阵阵,不绝于耳,燃烧着的田野里,被处决的舍里人们发出绝望的哀嚎。烈火滚滚,焚烧着尸体,一些掠战兵围在田野边,扛着枪支,迎接着手染鲜血的掠战兵,讨论起待会儿喝什么酒。 纱家—— 一个满是血污的村民爬行到纱家门前,纱仲英和草草连忙出来。那人身上中了好几弹,右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截了一半去,拖来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纱仲英连忙去扶,激动道:“来,赶紧进屋。” “纱老爷,草草小姐……”村民扬起头来,从头上流的血浸入他的眼睛,他的另一只眼望向纱仲英和草草,虚弱道,“快跑……”话音刚落,他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来人!”纱仲英起身大叫。侍卫闻声赶来,连同正在逃跑的居民,也一并入了申家院子。 “爹,娘还在将军庙里。”草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你们几个去将军庙把夫人找到,”纱仲英尽量冷静下来,对面前一群侍卫下吩咐道,“你们几个跟我去外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其余人守在家里,好好保护小姐!”说罢他便转身进去屋内,从挂壁上提起长刀走了出来。 “爹!”草草担忧万分,连忙拽住他的袖子。 “草草且在家中待好,爹马上就回来,”纱仲英摸了摸她的头,慈爱一笑,接着往院外大门看去,隐约可听见的枪声,他义愤填膺道,“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猖獗!” 看着他拂袖而去,与一行带着兵器的侍卫离开的背影,草草只能在心里祈愿平安。寻找徐芷兰的侍卫分队从后门离开,草草身边围着约莫二十侍卫。 第116章 纱仲英等人正在往大门走去,途中,响起枪声,纱仲英身边的两个侍卫应声倒地,草草受到惊吓发出尖叫,纱仲英迅速拔刀,四处张望大喊着:“是谁?!赶紧滚出来!” 侍卫围成圆,将纱仲英包在里面,纷纷朝四周看去。 每个人的刀都在泛着寒光,在纱仲英的刀上,倒映出掠战兵的影子来。郝尔丹带着十来个掠战兵踏门而入。 纱仲英立刻反应过来,朝门口望去,见到郝尔丹和阮鸣坤,他开口道:“人是你们杀的?” “那具残废的尸体吗?”郝尔丹瞥见倒在草草身边的村民尸体,冷冽道,“他有些不听话。”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对于纱仲英和申家的侍卫来说,郝尔丹和阮鸣坤的装束都是奇怪的。 “他们通常叫我们掠战兵,不过我更喜欢另一个称呼——战争死神,阮会长,该你问话了。”郝尔丹的说话方式令纱仲英越发起了高度戒备。 阮鸣坤上前一步,开门见山道:“见过孟柏声吗?” “孟柏声?”纱仲英皱起眉头,“哪个孟柏声?” “子皿为孟,木白为柏。”阮鸣坤冷冷道。 “木白……”草草听见这话,惊讶之色在她脸上快速漫散开来。 纱仲英脱口而出:“未曾知道此人。” “那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杀你的机会。”郝尔丹一声令下,掠战兵提起手里的枪,集体瞄准了纱仲英等人。 “尔等贼人,岂可犯我花空!速速受死!”纱仲英紧握长刀几步上前,身后的侍卫也跟着他冲锋,他提刀朝阮鸣坤斩去,阮鸣坤戏谑地看着刀子朝他劈来,他也不躲,当他的目光注视到纱仲英时,身后的掠战兵尽数扣下扳机,火光连天,子弹不断扫射到纱仲英的身体上,他手中的刀落在地上,整个人半跪在地,口中的血滴在地面。他周遭的侍卫全部倒地死去,满身鲜血。 “爹!”草草的眼泪夺眶而出,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侍卫拦住:“小姐,不能过去,快快随我们逃离这里!”草草活生生被侍卫架住,准备带走。谁知她竟灵活地钻出,往一片血地跑去。 掠战兵将枪口对准草草,却被郝尔丹抬手阻止,他用外文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几个掠战兵开始离开纱家。 “放她走……”濒死之际,纱仲英无力道。 “好,让她走。”郝尔丹轻描淡写。 “爹!” “带——她——走!”最后一声嘶喊,是一个父亲最后的寄托。 侍卫们上前,将伤心欲绝的草草强行带走了,尽管她一直拼命叫喊,纱仲英也听不见了,他垂下头,逐渐合上双眼,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碎裂在地的同心玉佩。 “砍下他的头。”郝尔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慢慢点燃。似乎说出这句话是他认为稀疏平常的事。 “他已经死了。”阮鸣坤平静道。 “我知道,正因为他死了,你应该砍下他的头颅作为荣耀。”郝尔丹吸了一大口烟。 阮鸣坤转身看向他,握紧拳头,强调道:“这不是我要的荣耀。” “收起你的优柔寡断吧,阮会长要是有我一半决绝,那就不会连一个孟柏声都无法解决了——来到这个地方,你看着我们杀了那么多人,当消息传出去以后,你根本难逃干系,被停职的会长跟着一群残暴的掠战兵一起侵略这里……这一切是谁害的?” “孟柏声……” “我没听见。” 忽然,阮鸣坤从地上捡起长刀,毫不犹豫地砍下了纱仲英的头,头颅落地,血溅在他的脸上,他的神色开始扭曲:“我会亲手杀了孟柏声。” 郝尔丹满意地吐出一口烟圈:“这才是最高权力者应有的觉悟,我的朋友。” 第117章 侍卫带着草草沿着后门往花空舍外走,不断安慰着精神恍惚的草草。 这时,刚从大门离开的几个掠战兵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侍卫们警惕地将草草护在身后。几个掠战兵懒懒散散地交谈了一阵,拿起机关枪把想要跟他们作对的侍卫们全部扫射致死。独留草草一人几乎麻木。 几个掠战兵上前,将她摁倒在草地里,不顾她的惨叫和挣扎,粗暴地撕破她的衣服,用草草无法听懂的脏话叫骂着,嘲笑着。这时,匆忙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反应迅速的掠战兵连忙起身,却被迎头一拳揍得眼冒金星。其他三个掠战兵火速拾起旁边的枪支,瞬间被击中头部,全部晕厥。 孟柏声收回拳头在手心里揉了揉,见到地上绝望不已的草草,连忙上前,扔掉巨大石块的张司南赶紧脱掉外套,遮掩住草草几乎裸露的身体。苏昭尹和姜德音匆匆赶来,气喘吁吁,跑在两人背后的伊卡一屁股坐在石墩上。 “草草!”孟柏声轻轻地摇晃着她。缓过神来的草草满脸泪痕,尖叫不已。 “我爹……”草草忽然抓住孟柏声的双臂,恐惧道,“我爹他……” “我们这就去纱家把你爹救出来!”孟柏声想要将她扶起,却被她拉住。草草哭泣不已:“爹死了……那里都是可怕的人!” 替她把衣服穿好,孟柏声安慰道:“没事了,不用怕。” “木白姐姐……”草草清丽的脸蛋上全是泪,她看向孟柏声,颤声道,“他们在找你,你不能过去。” “一定是阮狗!丢他老母!”伊卡喘着粗气,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你们……”草草这才发现孟柏声身边站了好几个穿着现代服装的人。 “小姑娘放心,我们是你木白姐姐的朋友。”张司南平静道。 “你们快走吧,那群人凶神恶煞得紧,要是木白姐姐落在他们手里的话一定性命不保!”草草缓缓站起身来。 苏昭尹道:“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要解决一切的,草草你不用担心,告诉我们那帮人在哪里。” 草草望向苏昭尹:“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得赶紧去,刚才进来的时候,到处都是大火,不能再拖了。”孟柏声毅然站起身来。 草草点点头,带她们往申家后门走去。 沿路上,众人躲避着闲散的掠战兵,没入黑暗的树林中。树林中,有几个掠战兵正在吞云吐雾,点点火光在夜色里燃烧着。众人匆忙关闭手机电筒,纷纷摸索着前行。草草走在前面,伊卡姜德音断后,苏昭尹跟在草草身后战战兢兢地走着,兴许绊到了树根,差点摔倒,幸好身边孟柏声手疾眼快,将她紧紧拉住。苏昭尹感受到她的手心正在冒汗,她看向孟柏声,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她很快地将手指划入孟柏声的手指间,十指紧扣着。 刘以清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但好像落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了,她不觉得疼痛,然而嗅到一阵臭气,她刚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搂在了怀里,感受到环住自己身子的轻巧力度,她轻飘飘站了起来。张司南拥着她跟上草草与姜德音的步伐。前方有火光,众人的身影一下子明朗起来。 孟柏声察觉到不对劲,她拍了拍草草,接着往后简单一个手语,众人瞬间没入旁边的树屋阴影里,来到她和苏昭尹的身后躲藏起来。孟柏声探出半个头朝火光看去,那是一片空地,旁边栽种着几颗树苗,十几个掠战兵举着火聚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向远方吆喝着什么。 不一会儿,几个掠战兵拖来了一具具尸体,他们都穿着古代的衣装,被逐渐叠成一座小山。身躯满是鲜血,乌蝇发出难听的声音,在开始腐臭的尸体上围绕着。孟柏声甚至能看清他们的表情,绝望,惊恐,知道即将置身地狱时还是挣扎着,扭曲的僵硬的身体,在掠战兵的谈笑声里,被火光照出一片片令人窒息的阴翳。 苏昭尹感到自己的手被握得生疼,她不知道孟柏声究竟看见了什么,但她也握得紧紧的,大拇指开始轻抚她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尸体堆积的小山上,几个掠战兵抱起好些褐色酒坛,揭开上面的红布,眼睛也不眨一下,尽数往上面浇灌下去,冲掉的血液从地面流淌着,汇聚成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小小“水池”。酒坛被摔碎,接着,一把火扔到尸体山下,火势逐渐蔓延到上方,整个尸体堆被残忍地焚烧着。那些掠战兵吹起口哨,扛着机枪离开了。熊熊大火燃烧在孟柏声眼底,她颤抖着双手,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当众人从树屋的阴影里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张司南抹了一把脸,将视线投向别处,埋头进张司南怀里的刘以清颤抖着身子,头发将她的脸全部遮住,还有伊卡,他躲在姜德音背后,不敢再多看几眼。草草被苏昭尹安抚着,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孟柏声望着那团火焰,尽管尸体燃烧的气味难闻异常,她还是站在那里,呢喃道:“对不起……” “我们得走了,那些掠战兵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回来。”张司南在众人间显得最为镇定,但只有刘以清知道他的呼吸是有多粗重。 第117章 众人在草草的带领下继续前行,只有孟柏声一动不动。苏昭尹见状,掉头走到她身边:“柏声,该走了。” “我如果早点赶到,让阮鸣坤找到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或者我就不该拨通那个电话,现在还把你们连累进来……”孟柏声喃喃开口。 苏昭尹望着她,没有作答。 “是我对不起他们……”孟柏声的眼眶红红的,“明明他们才是最无辜的……” “杀他们的人是阮鸣坤和那些掠战兵,不是你,”苏昭尹把她的肩膀扳过来,正对自己,定定地看着她,“他们杀的人肯定不止这些,难道你要见一次难过一次吗?那不会是我认识的孟柏声。” 孟柏声望着她,看上去有些软弱的模样似乎是在期待着苏昭尹。 “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阮鸣坤,如果可以,你跟他谈判,但如果情况不允许,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只要能护住这些无辜的人。孟警官,在这个时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怎么的。”苏昭尹凝视着她的双眼,那个在她心里无坚不摧的人,只有她知道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感性。也是因为这一点,她知道她才会想到保护更多的人。 孟柏声望着她:“我明白了。” 从苏昭尹的眼中,她看到的,是无比信任,是无条件支持,是相互理解依赖。 比爱人还要珍贵的朋友,大概如此。 众人再度出发,很快来到申家后门,谨慎进入,绕到前庭,只见庭内是被绑住双手的村民,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他们面前是拿着长刀的阮鸣坤和一旁刚把烟灰弹到墙上的郝尔丹耳和一帮看戏的掠战兵。众人见状,纷纷藏匿起来。 “既然刚才那位‘勇敢先生’都说了孟柏声不在这里,你为什么还那么执着?”郝尔丹靠在墙上,把玩着手枪。 阮鸣坤扯过花坛里的一片树叶,擦拭着刀身,开口道:“我从不轻信任何人。” “饶命……”其中一个村民连连求饶,却在一阵刀光闪过后,脖子被砍出深深的一道来,侧身倒地,身体抽搐着。 “我也看不起没有骨气的人。”阮鸣坤看了看刀尖,锋利至极。 “你到底想怎样?丧心病狂的狗屎,大不了给爷爷来个痛快!”最右边的村民大叫道。 阮鸣坤走到他面前,用刀背拍拍他的脸,接着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开始大喊着:“孟柏声,你最好赶紧出来,不然这个人三秒钟后人头落地。” 躲在廊柱后的孟柏声想要走出去时,被蹲在地上的草草拉住裤腿,草草冲她连连摇头。 “一,二,三——” 刀锋划过皮肉的声音响起,血溅在阮鸣坤满是血渍的裤子上。 “孟柏声,你继续躲,我就继续杀!把这里的人杀光,我阮鸣坤也不会眨一下眼!”阮鸣坤接着把刀架上另一个人的脖子,“一,二,三!” “不顾死活么?无情到这种程度——孟柏声,我还是低估你了。把人给我带进来!”阮鸣坤叫道。这时,两个掠战兵把徐芷兰和一个侍卫押了进来。 草草看见了徐芷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目不转睛。 “孟柏声!看好了!”手起刀落,侍卫的头颅被砍了下来。 被绑住的徐芷兰望向阮鸣坤怒斥道:“畜生!”,接着看向郝尔丹,“当真是丧尽天良!尔等必将不得好死!” “嘴皮子别那么厉害,毕竟你的生命只有三秒。跪下。” “跪天跪地跪鬼神,都莫想我纱徐氏向尔等禽兽屈膝!”徐芷兰意气风发。 阮鸣坤冷哼一声,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看见刀的一瞬间,徐芷兰有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阮鸣坤,狠狠道:“我丈夫呢?” “就在二十分钟前,他死在你现在站的位置上,跟你一样,临死都不愿意倒下。”阮鸣坤把刀刃贴近她的脖颈。 徐芷兰双眼霎时空洞。 “一。”阮鸣坤开始倒数。 孟柏声已经听出来是徐芷兰的声音了,她看向另一个廊柱后躲藏的苏昭尹,投以一个眼神——刚才是无能为力,现在我一定要去挽救。 “二。” 假山后的张司南和刘以清看着孟柏声一步步离开廊柱,姜德音下意识地想要从石墩后跟随,却被伊卡拦下。 “三。” “我在这!”孟柏声大步流星地走到前庭,她望着阮鸣坤,“阮鸣坤,把这里的人放了,我们好好谈谈。” 郝尔丹从靠着的墙壁上站直了,他打量着孟柏声,将手里的枪悄悄上膛。 阮鸣坤看了她良久,接着,视线像被吸引走了一般,他的目光跳过孟柏声,往她身后望去,冷声道:“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孟柏声向后望去,苏昭尹已经走到了她身边,陆续的,张司南,刘以清,姜德音,伊卡,草草,都走了过来。 “你们……”孟柏声怔住了。 “要让她一个人面对你这些混球,我们可不会答应!”张司南看着阮鸣坤冷冷道。 孟柏声望着她的朋友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坚定的神色。她顿时有了力量,跟阮鸣坤对视着。 夜色里,杀意不减,风在前庭吹拂,卷起血腥气味,在花空舍的烈火中开始嚎叫。 第118章 在众人的位置簇拥下,草草来到母亲身边,替她松了绑。 “啧啧,孟大队长,你终于肯现身了。”阮鸣坤走到孟柏声面前,跟她对峙着。 孟柏声直视着他,眼中满是冷漠:“阮会长还真是大费心思啊,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只为了把我找出来。手段这样龌龊,就不怕下地狱吗?” “我已经做好了光临地狱的准备,而你——孟柏声,即使带上你身后这些人,结果也只能是比我先死。”阮鸣坤嗜血的双目让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刚从炼狱里爬出的恶鬼。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算今天你还想再杀我,我孟柏声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孟柏声话音刚落,小腿忽然一阵刺痛,麻痹感迅速蹿遍她的全身,使她无力地往地上坠去,她咬着牙半跪在阮鸣坤面前,她看见侧面发射麻醉枪的掠战兵收起枪支,也瞥见小腿上的麻醉针,她将针管用力扯下,扔到一边。 “卑鄙!”苏昭尹想要上前,却被掠战兵擒住双手,扯到背后。 “刚才说得真好听,孟大队长,你总是那么正义凛然的模样真令我倒胃口!”阮鸣坤把刀一下子放在孟柏声脖子边,狠狠道。 “阮鸣坤!”张司南想要上前,但郝尔丹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拿枪指着他的头。 “别动,这把枪随时可以走火。”郝尔丹云淡风轻地说道。躁动的众人被掠战兵们团团包围。周遭的村民们也受着掠战兵的枪火威胁,蜷缩在院落里,不敢擅动分毫。 “放心,剂量不大,足够让她听见我讲话,”阮鸣坤看向苏昭尹,一脸讥讽道,“不过说到底,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呐。” 掠战兵们将众人身上的手机和其他物品一并搜刮干净,扔到一边。 孟柏声看着那些村民,也知道后面发生了怎样的状况,她面对着阮鸣坤,汗液从她的额角滴下,她却一脸镇定:“阮鸣坤,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就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无辜?我为你口中所谓无辜的人做了多少事?为了华渝,我又付出了多少?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的父亲晕倒在路上,他们都避而远之,最后让他活生生地死在了路边!这就是你口中的无辜吗?而我,一辈子都被你孟柏声踩在脚下,抬不起头来!良知?”阮鸣坤忽然大笑起来,“五年前我想要权利的时候,它早就跟着你手下那帮嚷嚷着一心为国为民的家伙一起消失了!我的老师,沈遇春,从来都只器重你和傅彬,我阮鸣坤对他来说,对于整个战警警会来说,就是个蛀虫!我变成现在这样,这个地方变成人间地狱,还有华渝现在乱作一团,都是因为你!孟柏声——”忽然变脸,愤怒地抓过孟柏声的肩膀,把她往院落中间拉扯,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 孟柏声猝不及防地倒地,一阵干呕。 “柏声!”苏昭尹挣脱不开掠战兵,焦急地大叫着。 “阮狗!”伊卡拿起地上的大石块大叫着准备朝阮鸣坤狠狠砸去时,一个掠战兵将他的手腕扭过,一个过肩摔将他整个人甩到假山边,令他浑身疼痛不已。 阮鸣坤啧啧地走向孟柏声,飞起一脚,孟柏声的身体反应慢上许多,但被他踢中,发出闷哼,整个人翻滚了半圈。 “看看你带来的人,一群弱不禁风的家伙,简直是螳臂挡车!他们是在帮助你还是在小看我?”阮鸣坤猛然抓起孟柏声头上的金发,让她面对着自己,带着报复性的快感狠笑道,“我明明才是那个被世人铭记,让世人歌颂的英雄!什么警会风云,那明明是属于我的荣耀!” 孟柏声忽然咧嘴一笑,她唇边的一点血液令她看上去像是对面前这个人极大的讽刺,她笑道:“你真可悲……” 第118章 “把个人荣誉凌驾在人们的安危之上,还妄想永垂不朽,真可悲啊。”孟柏声冷笑着。 这让阮鸣坤更为恼火,他拎起孟柏声,把她甩到庭院的阶梯边,冷笑道:“临死前尽情笑吧——孟柏声,你不是最在乎朋友吗?”阮鸣坤长刀指向苏昭尹等人,对掠战兵道,“这些人,统统给我杀掉!” 孟柏声趴在地上完全没有力气,她想要站起来,但腿部早已麻痹,这种疲惫感蔓延到她的大脑,令她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掠战兵瞄准了众人。 混蛋! 她跟苏昭尹对视,她知道苏昭尹在叫她的名字,但她只能听得影影绰绰。假山边的伊卡被掠战兵抓起,扔进众人中间。张司南被郝尔丹拿枪指着,而郝尔丹的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刘以清在他旁边,紧紧依偎。 他们周围,全是已经准备开枪的掠战兵。 在院落台阶上方的村民们看见下方已经无可奈何的孟柏声,纷纷站起身来:“走!跟这群妖怪拼了!”他们拿起手里的榔头,锄头,镰刀,扫帚奋勇而上,草鞋踩过同胞们未干的血迹,冲向掠战兵。郝尔丹有些愣,他还没来得及下指令,村民们已经冲到他们面前。 院落的掠战兵们冷静开枪,子弹不断穿过他们的身体。甚至有几个包围众人的掠战兵已经掏出了军刀发起近战,将他们残忍地切割开来。 在惨叫声中,众人活生生见到了真正的修罗地狱。血液在地上流淌,延伸至孟柏声的面前,她睁着眼,即便内心再愤怒再痛苦也不能引发肌肉的颤抖。 她现在没有力气挽救这一切的发生,依旧没有任何办法…… 汗水滴落,无法开口。 双目见到那些村民倒下时,她内心一片战栗与悲痛。 不该是这样的…… 阮鸣坤挥刀杀死最后一个村民后—— “阮鸣坤!你将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一千倍,一万倍!”姜德音忽然走到众人跟前,面对阮鸣坤,怒不可遏。 “原来是陈氏的姜德音小姐,作为陈渐华董事长的私生女,真是失敬。代价要是可以用来计算,那华渝市的人们欠我阮鸣坤的,将会写成一本又一本的欠债笔记,然后堆满在我的办公室里……”阮鸣坤淡淡地说着,“看在陈氏的面子上本该放你走,但现在,你只能同这帮人一起,死在这里!” 姜德音冷哼一声,开口嘲讽道:“死在你手里的人真是受尽侮辱,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第119章 阮鸣坤面色一凛,朝她的手臂开上一枪,姜德音吃痛捂住手臂,疼痛不已。这令众人更加愤怒。 “掌握别人的生死在以前的我看来完全是一件笑掉大牙的事,但当真正可以踩在你们这帮人的头上,看着你们无能为力的样子,我不得不承认,这实在太痛快!”阮鸣坤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扭曲的笑声让院落里飘落的黑色花瓣战栗着。 苏昭尹一字一句道:“那些村民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恶魔!毫无人性,被暂停职务真是挠痒痒一般的惩罚!”抬起头来,还可以看见她红肿的眼眶。 阮鸣坤一步一步上前,擒住她的下颌,像是玩物一般打量揉捻着,而苏昭尹的双手被掠战兵紧紧束缚着,无法挣扎脱身,她瞪着阮鸣坤,丝毫不惧。 “虽然你的眼睛里全是对我的仇视,但仍然掩盖不了它很好看的事实——当年孟柏声说,我要是敢伤害你,她就算到了地狱也不会放过我……”阮鸣坤讥讽地将她的下颌抬高,迫使她的天鹅颈出现本有的漂亮弧度,声音让整个院落里的人都听见了,“可是现在,跟当年的情况也相差无几,可她也依旧拿我没有一点办法……” 地上无法动弹的孟柏声喘着气死死看向这幅情景。 “苏昭尹,苏老师,”阮鸣坤打量着她,淡淡开口,“你应该教过你的学生,不管是跳舞还是生活,都要安分守己,好好跳,好好活。而你不但没有以身作则,还非要跟着孟柏声蹚浑水,我是不是应该替你的学生好好检讨一下他们温柔善良的老师?” 苏昭尹冷声道:“收回你对舞蹈的肆意评判吧,跳舞的人,从来不会只顾自己的动作,一起跳舞的人,哪怕再出挑,她也会把兼顾所有人放在首位。” “啧啧……真是正气的解释……”阮鸣坤慢慢松开她,移动着位置,让地上的孟柏声看得更清楚一些,长刀架上她的脖子,“我们不如来谈谈,无辜的你来到这里,即将死掉,一定心有不甘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一句你后悔了,后悔跟着孟柏声来到这里,我就放了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些所谓的‘一起跳舞的人’。” 张司南霎时间抓起郝尔丹腿边的军刀,想要上前,郝尔丹却敏捷地踢中他膝盖后方,致使他单膝跪地,接着踩中他的手背,把军刀踢到一边,张司南无法抬起手来,刘以清赶紧搀扶,却被郝尔丹瞄准头部。 “阮鸣坤!”张司南发怒道,“卑鄙小人!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望向孟柏声,那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家伙,应该把刚才的对话全部都听了进去。 “张司南,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让我们一起听一听苏昭尹的回答,”阮鸣坤好笑似的把目光落到苏昭尹身上,“苏老师,你一定后悔了,对吧?” 孟柏声侧着脸,贴在带有浓烈血腥气味的石板地上,她忽然想到古时候征战那会儿前方侦察兵将耳朵贴在地面,听着方圆十里的马蹄声,而现在她的耳边,安静得过分,在这古朴的庄园院落里,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所有人的照影几乎都投射在孟柏声疲惫不堪的眼中,她的眼神焦距在苏昭尹晦暗不明的脸上。 苏昭尹脖子上的长刀明晃晃的,寒光凛冽,她的脸有一半陷在火与刀光的阴影里,那一半脸上复杂的神色也只有孟柏声知道。 “我……”她开口了。 “后悔了。” 孟柏声的眼神还在那一片阴影里,没有移开,只是她的耳边听到那句话时,无比清楚。 一声落地,苏昭尹身后的众人似乎难以置信,他们中间弥漫出来的热血与对峙在此刻顿时无所安放。 “哈哈哈哈哈……”阮鸣坤的嘲笑不绝于耳,他扭头看向孟柏声,眼神中是绝对的嘲讽与快活。 孟柏声只是望着那个连头都没有完全抬起的女人。 苏昭尹一瞬间抬起头来,望向阮鸣坤,语气不容置疑:“我后悔五年前没能知道你害死孟柏声的阴谋!” 阮鸣坤一时间有些发愣,接着他狠狠地把长刀贴近苏昭尹。 “我后悔当时我不能陪在她身边!” “我后悔我没有能力去保护她,不能在华渝揭露你恶心的嘴脸!” “我后悔我不是神,不能一句话让你们这些滥杀无辜的混蛋受到制裁!” “你再说一句话我立刻杀了你!”阮鸣坤他手里的长刀已经割到了苏昭尹的脖子,雪白的脖颈沁出几丝血珠。 苏昭尹慢慢望向孟柏声,阴暗的侧脸让一阵萤火点亮,孟柏声看见她的眼角,有比萤火更明亮的东西在晃动。 “昭尹。”孟柏声在心底呼唤着她。她的眼皮重重下垂着,朦胧间她似乎看到昨晚的萤火虫飞来了,似乎还听见了苏昭尹的声音。 “我后悔我在五年时间里没有任何办法去承担她的痛苦,以至于你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之后,她便陷入黑暗之中。 苏昭尹的脖子隐隐作痛,她能感受到刀刃在她的肌肤上划下浅浅的口子,她看向阮鸣坤:“放了孟柏声,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我最恨的就是这种大义凛然的眼神!跟孟柏声一样,统统去死!”阮鸣坤忽然移开长刀,朝苏昭尹的眼睛刺去。 “昭尹!” “昭尹姐姐!” 刀刃割破血肉的声音在苏昭尹面前响起。 血液沿着长刀流下。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只见草草咬牙,神色痛苦,双手握着刀刃,手指间全是鲜血。 “草草!”徐芷兰惊叫不已。 “去你的!”阮鸣坤一脚猛踹,将草草踢出老远,徐芷兰连忙将她抱入怀里。 苏昭尹没有想到草草会替自己挨着一下。她挣扎着,双手手腕已经被掠战兵锁出了红印。 “一个个送死,有意思,你打算怎么做?”郝尔丹对阮鸣坤道。 阮鸣坤向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孟柏声,又把目光落在众人身上,阴诡道:“当年孟柏声既然没有死于雪崩,那今天就让她和她的同伴们葬身火海!” 第120章 华渝市—— 陈安瑟在办公桌后翻阅着文件,她不知怎的,心里最近很是焦躁,以至于手边的咖啡杯掉落在地,触到奢华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助理rogan上前帮她收拾,她开始给姜德音打电话,但无人接听。吩咐好rogan去停车场开车后,她匆匆忙忙地下了班,走出公司时,迎面撞上一个正在拍摄的女孩。 第119章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连忙道歉。 陈安瑟看清她的脸时,才发现她就是之前看过的一个直播的房间主播。 但这一切不是陈安瑟关心的,她若无其事地走过女孩,却被女孩叫住了。 “喂,你是叫陈安瑟吧。” 陈安瑟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踩着高跟鞋径直往马路边走去。 “等一下!”女孩连忙跑到她跟前,直直地张开双臂拦住她,一脸笑意,“我叫许快快,注意你很久了,能和我做个朋友吗?” 这个女孩,正是许快快。 陈安瑟双手抱臂,昂贵的手提包和许快快朴素干净的衣着形成对比,她淡淡道:“抱歉,这里是公司门口,不是交友俱乐部。”说罢,她绕过许快快想要离开。 许快快反应迅速 ,再一次把她拦住,挠挠头道:“我只是想在你们公司旗下的娱乐平台做主播,是来征求同意的。” “做主播应该去找平台负责人参加面试,而不是找我。”陈安瑟道。 “但你是总裁啊!他们都说找到如果跟小安总做朋友的话,什么都会有的,区区一个主播平台不在话下!”许快快异常耿直,天真地笑着。 陈安瑟直接走掉,抛下一句:“我不需要朋友。” 马路边的豪车已经停靠,rogan戴着白手套恭敬地打开车门,接着走到驾驶座。 等陈安瑟上车后,许快快的叫声很快传来—— “不要紧,我明天再来找你!记住我的名字啊——花里胡哨但能说会道的许快快!” 陈安瑟厌烦地扭过头。 “小安总,那个女孩是……”rogan看着车窗外手舞足蹈的许快快,哭笑不得。 “一个无聊的人。”陈安瑟淡淡道。 等车子开动后,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劳累一天的脖子有些发酸。作为陈氏继承人,除了日常休息以外,她好像只能在这个时间放松了。她拿起手机,又给姜德音打了一通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许快快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能和我做个朋友吗? 她陈安瑟哪里需要朋友。将手机放进包里,她闭上眼,习惯性地放空。 许快快看着车子远去,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快快姐,你找到新闻了吗?”这是一家报社编辑。 “还没有。”许快快无奈道。 她不仅是一名主播,也是一名小记者,专门收集各种奇闻异事。 “我听说战警会长阮鸣坤失踪,你要不从这里着手?去战警警会试一试?”编辑道。 “战警警会?!”许快快的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半天说不上话,“算了吧,听说昨天华渝报社的人都被赶了出来,我一个卑微小记者,连门都进不了吧!” “我这儿有小道消息,阿姆国的掠战兵来到了华渝,如果这事跟阮会长的失踪有关,那可是大新闻!”编辑说得手舞足蹈,“我们报社那就一举成名,到时候你就是大功臣啊!” “幻想永远是美好的,就像我的一个直播粉丝,说到时候给我买套房,现在连影儿都没了,我可不想活在幻想里。况且,咱们不是商业新闻为主,为什么非要跟战警扯上关系?我刚才为了能收集到更多的商业素材,还去找了陈安瑟,想去陈氏底下的直播平台做主播,结果遭了她的冷眼,我容易吗我?”许快快道。 “好了好了,许快快,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报社竞争大,咱们也在转型期,要是这几天我们这边还交不出大新闻,你和我就准备收拾铺盖走人吧。”编辑的意思是上头下了最后通牒。 “可……” “快快姐,好姐姐,算我求你了,自从孟柏声的报道一出来,连娱乐报社都炸了锅,咱们也必须抓住机会,主动出击,不然市场都没了,”编辑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挂了。” 不等许快快开口,那边的电话果断挂掉。 许快快无力地放下手机,喃喃道:“看来真的要去一趟战警警会了……” 她驾驶着小电动车,往战警警会走去的路上,看见许多战警车辆驶过,她内心产生了一道想法,毅然跟上。 夜晚,郊外,掠战兵驻扎过的仓库里,灯光明亮。战警正在对这里进行彻底搜查。傅彬站在仓库二楼上,正在跟对讲机说着什么。 这时,仓库外传来了喧哗,她换了频道后冲对讲机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仓库外面鬼鬼祟祟。”一个战警的声音传到傅彬耳边。 傅彬急忙走下二楼,来到仓库外。只见几个战警围着两个人,打着手电,像是要他们交代什么。 “各位同僚真的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是真的没带证件。”沈彭连连开口抱歉道。 罗七樱带着标准的梨涡笑着露出虎牙道:“听说仓库这边有情况,便衣处就派了我们两过来,但我们走得急,各位大哥认认脸,这次生下回熟,回头保证什么都不落下连户口本都给你们一起带来。” “户口本就不用了,等我们队长到了再说。”拿着通讯器的战警一脸正直道。 罗七樱和沈彭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 “发生了什么?”傅彬走近。 那个战警对她敬礼道:“报告傅队,这两个自称是便衣处的人想要偷偷摸摸进入仓库,被我们当场捉住。” “傅队?!”罗七樱见到傅彬,几乎咂舌。 傅彬的视线落到罗七樱和沈彭身上,唇瓣微微抿起:“啊,他们是我从便衣处陈队那儿挖来协助调查的。” 闻言后的战警们一时间眼神交汇着。 “二楼那边有储备的军火弹药,你们去帮忙搬一下,这边交给我。”傅彬接着下命令。 “是。”敬礼完毕的战警们快速进入仓库。 罗七樱快步走到傅彬面前惊喜着:“傅队!” “傅队你怎么会在这里?”沈彭跟在罗七樱身后,甚是惊奇。 傅彬笑道:“有机会再跟你们讲——话说你们又背着陈队出来,不怕回去被扣工资吗?” “工资是小,眼前的事才是大事,”罗七樱道,“阮鸣坤被停职,跟偷偷潜入华渝的掠战兵沆瀣一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很关心,包括陈队。” “孟柏声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也知道她跟傅队你向来都是死对头,但要说一个那么正义的人忽然变成罪犯,我和七七都不怎么相信。”沈彭道。 傅彬想了想,道:“便衣处那边有发现可疑的人吗?” “可疑的人天天有,昨天一个假扮原始人上地铁唱山歌,今天四个在娱乐行广场上冒充明星开发布会,搞笑的是,还真有记者去那儿瞎拍。”罗七樱吐槽道。 “等孟柏声回来后,法院会热闹一会儿,记得别让那些记者胡闹。”傅彬提醒道。 “是!”罗七樱和沈彭敬礼道。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话说张司南他们应该把孟柏声接回来了,但没有任何消息,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她让罗七樱和沈彭进去仓库,自己开始给张司南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很快意识过来,给左师立打了通电话,嘱咐了什么后,带上罗七樱和沈彭往伐木区方向驰车而去。而在不远处,始终有一辆电动车跟随着他们。 “傅队。”有所察觉的罗七樱警惕起来。 “当他先跟着,看他究竟想干嘛。”傅彬没有理睬,将视线从反光镜里移开后,淡淡道。 第121章 花空舍里,纱家—— 两个掠战兵把负伤的草草与徐芷兰拖进柴房内,绑好之后关上大门,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掠战兵给彼此点上一根烟,一边谈话一边离开。 屋内,有人发出一声叹息。 通过从小窗投射进来的暗淡光芒,可以看见,草草和徐芷兰靠在窗下,手上被绑着麻绳,旁边坐着姜德音,她的双手也被绑得严严实实;伊卡被绑住双手双脚侧躺在谷草堆上,像是一只毛虫;张司南和刘以清被绑在一起,背靠背坐在地上的某个角落里;苏昭尹靠在一个巨大的树根边,抱着怀里还在麻醉效果里的孟柏声。 外面都是在撒硫磺和酒水的声音,还有放柴火的声音,窗外人影断断续续地走过,还能闻见烟草气息。 “我们……”刘以清靠着张司南,打破了沉寂,“会没事的吧。” “人在外面守着大门准备点火,我们被捆着手脚,四周除了那扇小窗几乎密不透风,要我说假话的话,那就是没事。”伊卡在谷草上挪了挪,谷草发出摩擦声。 张司南望向草草和徐芷兰:“这个房间还有其他出口吗?” “这间柴房是独立出来的,除了那扇门,没有其他的出入口。”草草正在接受徐芷兰的潦草包扎,忍着痛意道。 “看吧,就说了,看来真的要死了。”伊卡丧气道。 “别老说死不死的,晦气。”姜德音嫌弃道。 第120章 伊卡似乎来了兴头,开始跟她讨论起死这个话题来。苏昭尹抱着怀里的孟柏声,替她顺着乱糟糟的金发,她抬头望向窗边,对草草道:“草草,你没事吧,刚才的事,谢谢你。” “昭尹姐姐哪里话,姐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就这样被那个坏蛋毁掉眼睛的话,木白姐姐醒来后一定会崩溃的。”草草温和道。 苏昭尹低头看向孟柏声,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将她抱得离自己胸口更近了些。 “昭尹,赶紧想办法让柏声醒一醒,不然一场大火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伊卡道。 苏昭尹的眼睛又酸涩了,她垂首苦笑道:“火烧的时候会痛的,她其实很怕疼的。” 只不过总是那样无所畏惧的样子,让很多人都忘记了,那个警会风云,战警荣耀,其实也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子。 “孟柏声,这就是木白姑娘的名字吧。”徐芷兰慢慢开口道。 “是的,很抱歉这件事把夫人和草草也牵扯了进来。”苏昭尹微微颔首道。 徐芷兰抱着草草,叹口气,摇摇头道:“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这孩子的错,祖上曾经招待过一个老者,老者说百余年后花空舍将会遭受一场大难,犹如地狱,人人望逃之。今日看来正是花空之难,还连累了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在此恕我不能负荆请罪。” “阮鸣坤和这些掠战兵早就丧尽天良,可惜我们的手机都被那帮崽子给收缴了,不然一定搬救兵,跟这些扑街的拼个你死我活!”伊卡说着一个激动,从谷草上滚下来,吃痛地叫了一声。 “花空舍如今遭此大难,怕是不能等到将军后人归来之日了。”徐芷兰喑哑着声音,带有几分哀叹。 “将军后人?”刘以清很是好奇。 “华伦祖年间,一位明华骁勇将军救过祖上,祖上与将军同游花空,祖上定居于此,而将军还需征战四方,祖上立志报恩,建七步亭,修将军庙,令祖祖辈辈等候将军或其后人再临花空,未经允许,不得擅离,我等便一直守在此处,等候将军后人归来。将军后人归来之日,便是花空再见天日之时。” 听完徐芷兰的一番阐述,刘以清等人无不大惊。 “所以,你们就一直守在这里?从1926年以前就开始?!”张司南骇然道。 看见草草点头,伊卡咂舌道:“现实版的《桃花源记》。” “其实,我一直想去外面,看看是不是和木白姐姐说的一样,有比老鹰飞得快的,让人可以骑的,还有可以住很多很多人的府衙,人和人就是上下楼层的距离,”草草向往的表情慢慢消失,“可惜,好像见不到了。” 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到苏昭尹怀中的人发出淡淡的声音:“会见到的。” 孟柏声睁开眼,看见苏昭尹担忧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她笑着,仿佛是给予她安慰一般。 “柏声你总算醒了,快过来给我松松绑,那帮掠战兵肯定是嫉妒我的英俊潇洒,连脚都给我绑上了。”伊卡在地上缓缓蠕动着。 孟柏声身形不太稳,她晃晃悠悠地站起,开始给伊卡解绑。 这时,一阵浓烟穿过窗户以及大门周遭的缝隙,钻入房中。 “他们开始烧房子了。”刘以清不安道。 孟柏声加快手上的解绑速度:“得快一些。”她利落地把捆绑伊卡的麻绳扔到一边,迅速来到张司南旁边,一边解绑一边道:“看看周围是否能够逃脱。”张司南的手得以解脱后立马照她说得开始行动。 伊卡跑到姜德音和草草等人跟前,麻溜地解开绳子,他抬头看见火舌在窗口搔首弄姿的模样,不由焦急地扭头道:“现在该怎么办?” 姜德音站起身来,看向窗外,除了蔓延的火势外,还有逐渐走远的掠战兵,她连忙对众人道:“他们走了!” “好机会!”张司南急忙上前,来到门前,狠狠撞击,明显感到一阵滚烫,但门却纹丝不动。纵观门外,已经被巨大的铁链锁死。 “外面被锁上了。”孟柏声判断道。 伊卡一屁股坐在谷草上,撺掇在整个屋梁上的火焰围绕着众人,源源不断的浓烟从窗口和每一处缝隙冒出来,不一会儿,屋内已经是浓烟滚滚了。 “该死!”孟柏声试图去寻找出口,一根带着烈火的梁木坠落下来,差点砸中她。 张司南把刘以清护在怀里,他感到怀里的人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司南……”发颤的声音使张司南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我在。” “我想起了以前的那场大火……” “我知道。” 刘以清冒着冷汗,嘴唇有些发白,她望着屋内的每一个人,都在强烈地想要逃生,孟柏声等人寻找着柴房里存留的一小桶水,苏昭尹和姜德音还在想办法破门而出。 “这一次,我们还是会逃出去的,对吗?”她望向张司南,浓烈呛得她咳嗽起来。这时候,铺在房檐上的草甸带着火焰不断掉落,张司南带着她躲避着。 来到一处角落,张司南扶着她的双肩,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以清,听好了,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火焰像是猛兽,很快吞并了柴房里可以燃烧的作物,火焰刺激出每一个人身上的汗水,又在近在咫尺的时候将汗水蒸发掉。刘以清觉得周围的空气无比窒息,她坚定地望着张司南的眼睛,笃定道:“当然,我们随时一起面对。” 姜德音的后背忽然燎起一片火来,震惊之余,苏昭尹立刻从刚找到水的孟柏声手里拿过水桶,将里面的水从姜德音头顶浇下半桶,姜德音脸上的妆容全花,但她却对苏昭尹投去感激的一笑。 火势凶猛,烧灼了伊卡屁股下的谷草,她立刻弹了起来,一边躲避掉落的火焰燃烧物,一边道:“看来真的躲不过去了……” 无人反驳。其实众人心里都知道,这场大火,凶多吉少。 “如果能逃出去,那肯定是普天同庆的事,但要是逃不了,把秘密憋在心里的话一定遗憾吧。”伊卡道。 第122章 众人围在一起,抵抗着滔天火势,不言不语。苏昭尹只是拉起孟柏声的手,望向她带着灰色烟尘的脸,彼此眼神交汇。 “那从我先开始好了,我不谈恋爱是因为我初中那会儿喜欢一个学姐三年,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谈恋爱有什么好,心里老是牵挂一个人,还为她做出那么多幼稚得笑死人的事,人家都不会看你一眼。不如一个人,自由,快活——”伊卡将心中的秘密倾吐出来,“下一个说秘密的,我点名,孟柏声!” 孟柏声笑着垂头道:“老实说,我小时候其实蛮羡慕傅彬和昭尹的。” 苏昭尹看向她,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孟柏声一向顽劣,一副谁也不在乎,优越感十足的样子,这个秘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傅彬不在这里,真是她的损失,说说原因吧。”姜德音道。 孟柏声回忆道:“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就跟我爸一起生活在军区大院里,可是不久后,他也死在了任务里,即便我后来被傅叔叔他们收养,也会很想念我的家人。每次看见傅彬的家人,昭尹的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我都会想,要是我爸妈也在就好了。在中学时候,傅彬跟昭尹都有男孩子追,而我好像是孑然一人,1926训练营地里,我认识了陆何野,但他却死在了沧浪岛上。” “有时候我会怀疑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活,但一想到我是战警,肩上还有无数责任,我就会将这样的想法抛开,因为我要做一个强大的人。”孟柏声坚定道。 “柏声,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伊卡认真起来,“如果能活着出去,我靠一定动员我所有的兄弟,一定替你找个合适的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已经死了,伊卡,”孟柏声道,“对于我而言,喜欢一个人就好彻底地喜欢,陪伴一个人,就要始终陪伴。” 苏昭尹望着她,露出欣慰的笑意来:“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那下一个,就是你了,苏昭尹。”孟柏声听着身后火焰燃烧声,灼烧感愈发强烈。 苏昭尹却淡道:“我……我没有什么秘密,如果非要讲,我希望现在白府的人都是平平安安的。”说罢,她立刻道:“下一个,我点名,张司南。” 张司南被突如其来的指令弄得有些头大,他道:“我的秘密?”她望着孟柏声,似乎是在请示她是否应该说出那个关于他张司南真正的隐瞒着的,秘密。 但孟柏声的眼神告诉她的是,如果真的逃不出去了,你是否跟她说那当然是你自己的决定。 她,指的是刘以清。 张司南抿抿唇,慢慢地看向刘以清,那小朋友还一脸期待。 在场的人都安静着,听着他的讲话。 第121章 张司南对着刘以清,张张口,什么也说不出。 “我们家司南才不会对我有秘密的。”刘以清欢笑着,似乎是在对众人说。 张司南望着她,喃喃道:“以清……” “不会的,对吧?” 刘以清漂亮的脸在他眼里如此纯真,十七岁少女对他,从来不会怀疑。 “我……”张司南开口,在他开口的同时,他注意到小朋友的脸上多了一丝复杂。 这时,地面似乎有所动静,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警惕着。大火灼烧着房内的一切,他们已经围成一个小小的圆。 石砖的地板忽然被翻开,一个大洞出现开来,一个脑袋伸出来,灰头土脸的模样却遮挡不住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伊卡一下子看傻了眼。 “梦姐姐!”草草第一个大叫起来,惊呼道。 “芍梦?!”孟柏声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芍梦会忽然出现。 被烟呛了好几口的芍梦皱起五官来,她一边驱散鼻边的烟雾,一边对众人道:“都别傻站着,跟我走!” 要是掠战兵还在,一定能听见屋内伊卡抢戏一般的尖叫:“天无绝人之路啊!” 众人挨着下了地道,芍梦将石砖牢牢盖上,接着,点燃火匣子,快步走到众人面前,领着他们往地道深处走去。 “芍梦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走在她身后的孟柏声问道。 “我本来不知道的,只是听镇上的人说,舍里来了很多奇怪的人,我很担心,这才从密道过来。”芍梦语速飞快。 “镇上?那奶奶他们……”苏昭尹不由担心起来。 “白家的人死伤无数,白家家主白云衷用生命救下了白家奶奶跟小尧。”芍梦道。 “我不知何时此处还有条密道,芍梦,多亏了你……”徐芷兰扶着草草。 “姨母不必客气,以前在古谱里记载过这条小道,有一次我和道源在庄子的藏书阁里翻阅时无意中看见过,于是这条道便成了我们嬉戏迷藏之时的‘秘密通道’,”提到徐道源,芍梦不由地担忧道,“也不知道源现在情况如何。” 然而孟柏声却踌躇不定,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徐道源或许已经遭逢不测的事告诉她时,张司南开口问道:“这条路是通向哪里?” 芍梦回头道:“这条路的尽头是花空舍半归山的洞穴,从洞穴往下看,是一处山谷,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役,所以又被称作古战场。” “古战场……”苏昭尹重复道。 “那是将军以前率领祖上他们对抗入侵的华伦祖军队时打仗的地方,据古谱上记载,大获全胜呢。”芍梦骄傲极了。 “那半归山又是什么?怎么没听说过?”姜德音问道。 这次换作草草解释:“半归山是祖上起的名字,据说也是为了纪念将军。” “你们的祖上还真是深情,”伊卡走到芍梦身边,微红着脸,啧啧不已,“这将军最后有没有回来过?” “自华伦祖1926年,再无音讯。”芍梦遗憾道。 众人连连叹气。 在纱家院落外,阮鸣坤正在看着里面的熊熊大火,一脸平静。 “你要杀的人将在这片火海里度过最后的时光。”郝尔丹递给他一支烟。 阮鸣坤慢慢接过,含在嘴边,当郝尔丹给他点火时,他赫然一惊,向后缩了缩:“这烟……” “烟是从一个无名商人那里买的,他们家的烟虽然没有标识,但烟草纯正。”郝尔丹当着他的面点上一支。 阮鸣坤犹豫着。还在专案组调查香烟杀人案的时候,他们就调查到烟草出自无名制烟厂,那香烟跟郝尔丹递来的这根颜色不一致,但也是没有标识。 承受着郝尔丹点烟,阮鸣坤思考着。 “阮会长还有什么担忧的事吗?” 阮鸣坤看向那片大火,满意地笑道:“已经没有担心的事了,没有什么比今晚更值得庆祝。” “需要酒吗?” “让我加入你们带走这里的一切财富之后,再喝酒也不晚。” “我代表掠战兵军队里的每一个人欢迎你。” 月亮逐渐从云后走出,冷冷的光束在整个花空舍投下苍白的印记,覆盖在横尸遍野的大地上,渐渐地,枪声响起,硝烟弥漫,鸟雀惊飞,远离这里,不忍再看见继续延伸的杀戮。 第123章 夜晚逐渐过去,天刚蒙蒙亮,花空舍一片狼藉,残垣碎瓦中,已经被烧焦的木头升起青烟,沾满血污的军靴拨开一具一具烧灼后的尸体,掠战兵用阿姆语悠闲地攀谈着。纱家院落已然成为废墟,昨晚遭受屠杀的村民被掠战兵砍下头颅,作为战功记载下来。阮鸣坤和郝尔丹走到柴房前,柴房几乎被烧了个干净。郝尔丹示意,几个掠战兵走了进去。 看着掠战兵进入空落落的大门后,郝尔丹道:“在死亡之火面前,就算孟柏声他们得到了神谕也没办法逃出去。” 阮鸣坤望着掠战兵在地上搜寻的身影,没有开口。 空中直升机的声音逐渐逼近,阮鸣坤眯着眼望向天际,只见几架直升机正从东南方向飞来,他问着郝尔丹:“打算撤退?” “不,直升机是用来把金子运回去的,实不相瞒,我们在另一处镇子上发现了更多的财宝,大概凌晨四点,另一支队伍已经往那里去了。”郝尔丹点燃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他深邃的小眼睛里全是精光。 “等到完全撤离后你们下一站将会去哪儿?”阮鸣坤道。 郝尔丹吐出一口烟,笑道:“谁知道呢,外人称我们为战争的寄生虫,谁愿意付高额雇佣金,我们就寄生在谁那里。” 这时,掠战兵从柴房里走出,对郝尔丹用外文说话,郝尔丹脸色微变。阮鸣坤见状,拿过一个掠战兵手里的电筒,惶恐地快步走入柴房,在地上搜寻,可除了断壁残垣,哪还有孟柏声等人的尸体? “封锁整个山谷,让罗杰带领搜查队去把孟柏声他们找出来。”郝尔丹吩咐完毕,走到阮鸣坤身边。 “还是让他们逃了!”阮鸣坤一脚踹开一块烧成炭的木桩,恼火道。 “在这种情况下能逃掉——他们还真不能让人小看……”郝尔丹弯腰拾起被烧焦的麻绳,露出匪夷所思的笑来,“我开始对这场游戏感兴趣了。” 阮鸣坤站直了身子,冷冷道:“这不是游戏,这是我和孟柏声之间从来没有停止过的战争。” “战争?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郝尔丹将烟头灭掉。 肆掠的风刮过空荡荡的柴房,发出巨大的呼啸声。 在一处悬崖边,伊卡和芍梦正在采摘药草。 “这些就够了吧。”芍梦擦着额角上的汗珠,挎着新编制的篮子摘下一根药草。 伊卡一脚跨在土坡上,笨拙地摘下药草,看了一眼芍梦篮子里满满的绿色,道:“的确够给草草治疗了,但是总要多采一些,有备无患嘛。上边还有些侧伯叶,我先上去看看。” 芍梦点点头,弯腰继续采摘,看向往小土坡上跑的伊卡笑道:“伊哥哥看模样不像是做过农事的人,但貌似对这些草药有所了解。” “伊哥哥?”伊卡差点脚下一滑。 “木白他们好像都叫你伊卡,伊这个姓在花空舍确实有点少见……”芍梦思考着摸摸下巴。 伊卡够到侧伯叶的根,脚下一用力,来到了土坡之上,他对芍梦清清嗓子道:“我叫做郭昱,城郭的郭,至于这个昱,就是太阳的意思。” “那我以后叫你昱哥可以吗?”芍梦弯弯的笑眼令人感到温暖。 伊卡红着脸把侧伯叶放进篮子里,扭头笑道:“如果是你的话,随便怎么叫,木白他们可不行。” 芍梦捂嘴一笑,好像因为得了“称呼特权”而感到小小的喜悦,她掂了掂手臂上的篮子,对伊卡道:“昱哥!” “啊?” “昱哥!” “诶!” 小孩子一般地一叫一答让伊卡觉得哭笑不得,他擦了一把汗,将一把侧伯叶从小土坡上直接扔到芍梦的篮子里,芍梦对他笑着。 直升机的声音传到两人耳中,伊卡忽然提高警惕,望向天空,见远处的直升机飞过,她连忙跳下土坡,拉起芍梦:“赶紧走!” 在另一处悬崖半山腰上,一个偌大的山洞中,洞内有些潮湿,上方形成的天然陡峭穴壁正在轻轻滴水,水滴打在岩石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昏暗的环境里,苏昭尹和刘以清正在帮徐芷兰一起照顾有些发烧的草草,姜德音从洞里走出,来到洞口,只见洞口两侧,一边坐着孟柏声,一边站着张司南。 “两大门神?”姜德音打趣着来到二人中间。 孟柏声双臂抱膝笑着:“门神的话,我要当拿伞的那个。” “说你是文学白痴简直是在夸你,拿伞的是四大天王。”张司南靠在洞口岩壁上,调侃道。 “四大天王我知道,我喜欢张某某。” 第122章 张司南:“……” 孟柏声笑了笑,看向姜德音:“草草好一些了吗?” “退了一点烧,就等伊卡他们拿草药回来了。”姜德音说道。 张司南双手插在裤兜里,扭头望向孟柏声:“等伊卡回来,你接下来有打算吗?” “我是不会允许阮鸣坤在这里继续作恶的,但我好像在这里一天,花空舍就永远得不到安宁。”孟柏声开始纠结起来。 “傅彬还在外面,要是有办法联系到她的话,战警就有机会来到这里。”张司南道。 “手机已经被那些家伙缴走了。”姜德音无奈道。 孟柏声从腰带里拿出小小的手机,缓缓道:“我试一试吧。” 她开始编辑短讯,给傅彬发送了过去。 伐木区—— 正在开车的傅彬很快收到讯息:阮鸣坤和掠战兵在此处,屠杀村民,极其残忍,希望能调来警力,铲除阮狗,落款木白。 她远离喧嚣的工厂,来到一条静谧的马路上,给沈遇春打电话。将意思传达给沈遇春,却收到沈遇春传来的等候命令的通知。 孟柏声在洞口开始踱步,收到傅彬的回讯——等。 “柏声!司南!”伊卡大叫着从山洞上方的藤蔓顺着索溜下来,紧跟着芍梦。 “直升机往村庄那边飞去了。”伊卡急切道。 “难道是阮鸣坤他们想要走?”姜德音道。 张司南道:“依照阮鸣坤的性子,他一定会发现我们已经逃走了。” “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有直升机的话,我们的行踪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孟柏声道。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伊卡开口道。 “不,我们留下来,等傅彬带人支援。”孟柏声站起身来,拍拍灰尘。 伊卡急忙道:“但是阮鸣坤和那些掠战兵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那就让我们来对付吧。”徐芷兰慢慢地从山洞里走出。 “姨母。”芍梦唤了一声。 “徐夫人。”孟柏声等人恭敬称呼着。 徐芷兰的脸有些苍白,一夜没睡使她上看去很是疲惫,但她的眼底全是凛冽:“花空舍不能让他们这样毁掉,我可以召集存活的族人,与他们决一死战。” 几人很是讶异。张司南微怔,随即道:“徐夫人,他们手里的兵器不是花空舍的人能对付的……” “多谢这位姑娘的提醒,但就算是战死,也绝不能让花空舍落入贼人之手。”徐芷兰一字一顿,气度不凡。 孟柏声沉吟片刻,对徐芷兰道:“徐夫人可想好了?” “纱徐家的人,从不食言,只是召集族人需要吹响陶笛,陶笛如今不在身边,各位须等我一阵,去去就回。”正当徐芷兰要离开时,孟柏声拦住了她。 “徐夫人,你留下来照顾草草,我去就行。”孟柏声道。 徐芷兰告诉她所在地方,正在照顾白家奶奶与白尧的苏昭尹也走了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她对孟柏声道。 孟柏声望向她,因为一宿未合眼的缘故,她的眼圈有些加重,孟柏声走过去,握着她冰凉的手,想要把温度传给她:“信我吗?” “信。”苏昭尹怕自己的手太冰,想要脱离,却被孟柏声更紧地握住。 对上孟柏声温柔的眸子,听着她的讲话:“那就等我,拿个东西而已,很快的,你在这里照顾一下草草和徐夫人。” “没关系,这里有我和以清在,就让昭尹和你一起去吧。”姜德音笑道。 苏昭尹和姜德音相视一笑,接着望向孟柏声。 孟柏声的唇角勾起:好。” 根据徐芷兰所说,陶笛放在将军庙将军像上。孟柏声和苏昭尹从秘密通道走出,小心翼翼地避开掠战兵的视线,来到将军庙宇里。 这里好像没有受到掠战兵的侵扰,除了香火燃尽外,其余的地方没有任何的烧灼痕迹。感到奇怪的孟柏声也没想那么多,拉着苏昭尹走进大殿之中。 “听徐夫人说,陶笛在上面,我去看看。”孟柏声打算往将军像上爬时,苏昭尹拉了拉她的手臂。 “怎么了?”孟柏声扭头道。 “我想许个愿,你先别打扰神灵。”苏昭尹看着那尊雕像笑道。 “好。”孟柏声应允着,在苏昭尹闭眼双手合十的瞬间,她踮着脚离开原位,绕到神像后面,找寻着爬上去的方法。 苏昭尹对着无头将军像,慢慢开口道:“祈求这位神灵可以保佑我们度过这次难关,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收到。”将军上顶上忽然想起沉稳的一道声线。 苏昭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睁开眼抬起头,只见孟柏声在将军像上露出一个头来,居高临下地用低沉的声线装模作样道:“我会保佑你们,尤其是保佑温柔漂亮善良聪慧的苏小姐……” “孟柏声,你赶紧下来,整天油腔滑调,幼稚死了。”苏昭尹双臂交叠,满脸嫌弃道。 当孟柏声听话地从将军像背后下来时,她没忍住偷笑了一下。 在孟柏声拿着陶笛走到她身边时,她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孟柏声笑着:“我刚才说的是真话。” “浮夸。” “温柔是真,漂亮是真,善良是真,聪慧除了比我差一点,其余的我可没乱讲。”孟柏声笑嘻嘻地挽上苏昭尹的胳膊。 苏昭尹依然给她一个白眼:“花言巧语。” “那我也许个愿好了,”孟柏声一下子跪在蒲团上,对着将军像作揖,句句诚恳,“将军作证,我孟柏声要是对苏昭尹说过一句假话,我就把头卸下来给您贡献上去。” “无聊!”苏昭尹一下子把孟柏声拉起来,有些生气,“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孟柏声微笑着:“好了,我收回刚才的话。” “对于我而言,发誓这种东西,不是对着神灵佛像,也不是对着相关的人说一两句请求作证的话就行,那些华丽的誓言多多少少都含有荒诞的成分……发誓从来都是跟自己讲话,讲到心里去的,我不要你为了一些承诺做出让自己难过的事,所以,答应我,不要轻易许诺,不要随便发誓,哪怕关于我。”苏昭尹凝视着她,慢慢开口。 孟柏声记得,以前那些男同学送给苏昭尹的情书里,总会写到苏昭尹的眼睛,它向来都被倾慕者比喻成各种漂亮的事物,星星,清澈潭水,黑曜石,午后的阳光,极具魅力的璀璨宝物,要是可以绽放在雪峰之巅,一定会成为雪地探险者梦寐以求的珍品收藏……可这时,孟柏声忽然找不到可以和她媲美的任何词汇了。 她能说的只是一句简单的:“我知道了。” 一声咳嗽响起,打断了这片刻的温情。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大褂的老者跨进门槛,花白胡须,头戴谋士帽。 “二位姑娘可是来祭拜将军?”老者沙哑着声音,摸着胡须道,他的目光落到陶笛身上,面露狐疑之色。 孟柏声点头道:“是……我们受徐夫人的命令,来到这里拿陶笛。” “徐夫人?”老者喃喃道,“唉,只怕是花空舍遭遇了大难。” “这位老先生,外面很危险,将军庙怕是也不能幸免,不如跟我们一起去见徐夫人,也好相互有个照应。”苏昭尹语气柔软。 老者看向她,接着目光投向孟柏声,意味深长道:“也好,辛苦二位了。” 孟柏声和苏昭尹带上老者一同去到山洞。 第124章 见到老者,徐芷兰莫名惊讶,脸上满是尊敬与笑意。这让孟柏声的好奇心越发重了起来。 徐芷兰谢过孟柏声和苏昭尹两人,站在山洞前,吹响陶笛,花空舍里的人们果真听见,存活在各个角落的村民与侍卫纷纷往这边赶来。待徐芷兰回到山洞里,跟老者谈话,得知老者会算卦测字,刘以清第一个跑到老者跟前,请求占卜。 张司南慢慢凑到她身边却被她推开:“老先生说了,一人一卦,你上我后面排队去。” 张司南无奈一笑。 “以清你先别急着赶司南走,正好你两测一测姻缘……”伊卡在一旁笑道。刘以清连忙捂住他的嘴。 张司南上前装作要打他的模样,却被孟柏声抓住手腕,细微的表情里示意跟她出去一下。 两人走到洞穴外,张司南还在和里面的刘以清隔空打趣,孟柏声开口道:“要不回去测个卦再来?” “这东西只能信一半。”张司南望向底下的山谷。 “你觉得加上舍民,我们和阮鸣坤他们对峙的胜率有多大?”孟柏声问道。 张司南看向她:“你也应该很清楚,胜率为零。” “要是他们没有热武器的支撑呢?”孟柏声继续道。 张司南若有所思:“这只是假设……” “这当然是假设,其实我们都知道,即使花空舍的人再有士气,武器也始终是落后的,落后就要挨打,历史就是最好的证明。”孟柏声说着,走到悬崖边上,往下望去,高出让她有些晕眩,她索性把目光投向远处。 第123章 “你的意思大概是是……把他们的临时军火库端了?”张司南皱眉道。 “对,让他们没有炮火支援,枪支弹药用尽后在战场上只能成为废铜烂铁。”孟柏声笑道。 张司南并不感到惊讶,他淡淡道:“你早就想好了。” “在徐夫人还没有召集舍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孟柏声双手背起,“就算傅彬带人过来,也难免会经历一场恶战,想让损失小一点,现在也只能这么做。” “司南,我会设法潜入掠战兵内部,我不在的时间,你这座假冰山替我好好照顾我姐,那时候,傅彬应该也到了。”孟柏声说完,看向洞穴里,和刘以清等人一起听着老先生讲解面相的苏昭尹。 张司南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头笑道:“一个小朋友我都照顾不过来,哪还有时间照看你的姐姐。炸毁他们军火库这种事就交给我吧。” “别让你家小朋友提心吊胆。”孟柏声拍拍他的肩膀。 “你姐也一定不想你有闪失。同样的道理……但我跟你不一样的是,你们两姐妹可以敞开心扉,无所不谈,而我,”张司南低声苦笑道,“有很多事是不能跟以清讲的……” 孟柏声缓缓道:“恋人跟亲人的关系不一样,等这一次过后,我一定会让你恢复身份。” 张司南摇摇头:“当恢复身份的那一刻,就是我和以清永别的时候。” “但这样下去,你该怎么办?” 张司南看向几乎在洞穴里载歌载舞的刘以清,那一脸笑容,灵动得如同精灵,他慢慢道:“如果可以让我一直在她身边,我宁愿永远不回去,做个普通人。” “她要是知道那个所谓的秘密呢?”孟柏声不得不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 “那我们就完了。”张司南干笑道。 “我倒觉得她不会因此离开你。”孟柏声道。 张司南道:“就算她不走,我也会让她走……” “我不能理解。” “她本来就属于另一种生活,高傲的,飞扬跋扈的,我只是恰巧路过她,一时自私带她来到这里,等她长大了,明白了,她就该回去了。”张司南淡然的说着,但他表情里的怅然与深情让孟柏声看了个一清二楚。 “我说的这些话是另一回事,现在,该办正事了……柏声,请指示。” “我还没允许——” “请指示。” 孟柏声望着他:“司南……” “孟队,”张司南忽然精神焕发,做出标准军礼,抖擞道,“战警小队第二小队队员张司南请求前往掠战兵营地销毁军临时火库,请指示!” 劲风吹拂,卷在洞口的两人中间。 孟柏声慢慢抬起手,注视着张司南,敬礼道:“一切小心行事,不得有误!” “是。”张司南放下手臂,露出微笑,沿着藤蔓往上爬去。 伊卡和姜德音走了出来,看见张司南爬上悬崖,身影逐渐消失,刚想开口询问孟柏声,孟柏声抢先道:“司南去掠战兵营地,你们跟上他,一定要小心。” 两人收到命令后也慢慢爬上藤蔓。 花空舍存留的人数量不少,陆续赶到的人很快占满了整个洞穴。孟柏声摸着腰带里的手机,看向洞穴里的芍梦,慢慢走去,将手机还与她,讲述了徐道源的事,芍梦颤颤巍巍地接过手机,去到洞穴深处,接着,里面传来令人悲伤的哭泣声。 很快,有舍民站出来指责孟柏声等人,说是害得花空舍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一下子煽动了人们的情绪,人们纷纷道孟柏声的不是,尽管草草据理力争,但一人难敌众口,很快,孟柏声和苏昭尹,刘以清就被激愤的村民围了起来。幸亏徐芷兰,白尧站出来,说明了是阮鸣坤和掠战兵杀人不眨眼,让人们同仇敌忾,人们这才散开。 “司南呢?”在这场小小的乱动里,刘以清当下发现张司南不见了。 孟柏声抿抿唇道:“他和德音伊卡有一点事要处理。” 苏昭尹安抚着刘以清:“别担心,他们很快就回来的。”说罢,她望向孟柏声,不知道张司南等人去向的她也是在向孟柏声寻求答案。 当刘以清和草草攀谈起来后,苏昭尹拉着孟柏声来到洞口外,开始询问,孟柏声告诉她事实上张司南等人去端军火库了。 “柏声,要是这场战争在所难免的话,我想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苏昭尹道。 “因我而起的战斗,哪有不参与的道理?”孟柏声回答。 苏昭尹望着她:“那就让我一起加入吧。” “昭尹……” “这里是花空舍,战警也是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的战争,我也义不容辞。”苏昭尹掷地有声。 孟柏声牵住她的手,真挚道:“那就答应我,不准走散。” “我答应你。” “木白,昭尹,”芍梦紧握手机,来到两人跟前,满脸泪痕,吸了吸鼻子,“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些掠战兵,为道源报仇!” “现在,我们就等司南和傅彬了。”孟柏声望向山谷两头,乌雀飞过。 第125章 伐木区—— 许快快驾驶着电动车,半路没有了电,她毅然下车,推着车子往前走,看见傅彬等人的车辆,她疲惫的眼里有了一丝亮色。停好电动车,她走到车辆前,隔着车窗却不见有人,正在奇怪时,突然被人从后面击昏。她翻着白眼往后倒,沈彭将她接住,转头对从车后走出的傅彬道:“傅队,接下来该怎么做?” 傅彬上前,从许快快身上搜出了记者证,她皱皱眉道:“看看附近哪里有居民。” “我刚找过了,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罗七樱道。 “那就将她先放在车里,等她醒来后沈彭你去跟她讲话,”傅彬将记者证收好,拿出手机,“我不太喜欢跟记者聊天。” 沈彭跟罗七樱将许快快很快塞进车后座,傅彬把车锁上。 几分钟后—— 傅彬坐在一堆木材上面焦急等待,手机上已经给沈遇春发过短信,但仍未收到消息。站在木材下的罗七樱和沈彭嚷嚷着想要和傅彬一起去。 “既然想去,那就得经过陈队的同意。”傅彬站起来,道。 沈彭去一旁给陈远铮打电话,罗七樱走上木材堆,来到傅彬身边。 “傅队,阮鸣坤和掠战兵都在那个地方追杀孟柏声吗?”罗七樱担忧道。 “掠战兵手段残忍,孟柏声他们无法招架,等我收到沈局指示就过去。”傅彬道。她没有想到阮鸣坤为了杀孟柏声居然如此大费周章,不惜和恶名昭著的掠战兵一起,她想过,要是有掠战兵参与,就算战警来了,只怕也要经历一些周折,所以她干脆在给沈遇春的短信上写明,要求让战警一起过来。 “他们?”罗七樱的关注点显然和傅彬不一致,她急忙道,“还有其他人?” “原本之前我是和其他人一起去接孟柏声回华渝,但现在,恐怕他们也被困在那个地方了。” “其中一个……是不是叫张司南的。”罗七樱联想之前所发生的事,每一次孟柏声出现的地方,必有张司南。 傅彬望向她:“你认识他?” “怎么说呢……”罗七樱的耳朵有一些泛红,“见过几面吧。” “他可是孟柏声的‘得力干将’,身手很不错,反应极快,如果是战警,一定是好苗子……”傅彬道,“对了七七,你爸爸不是让你以后找个警会的人做男朋友吗?有没有考虑过沈彭?”她望向一边打电话鞠躬的沈彭,一边跟罗七樱笑道。 罗七樱笑了笑,双手捧腮:“我喜欢的人,可不是他。” “原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跟我说说。”傅彬一脸八卦,完全不同于平时的严肃。 罗七樱为难着,俏脸一红:“傅队可别拿我开玩笑,眼前还有事情要解决。” 傅彬看向她,心中大概猜测着,张口道:“也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才可以好好谈恋爱。” 罗七樱:“……” 掠战兵的大本营驻扎在花空舍入口的空地上,张司南赶到时,已经是正午了。她躲在岩石堆后,小心翼翼地躲过巡逻的掠战兵,这时,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地挥拳,闷哼一声,伊卡吃痛地捂住鼻子。姜德音替他捂住即将尖叫的嘴巴。 “你们怎么来了?”张司南压低声音道。 “柏声让我们跟上你——你来到这儿干嘛?”姜德音问道。 张司南料到孟柏声那家伙一定不会放心他,在心里对她翻犯了一个白眼,他开口道:“我来毁掉他们的军火库。” 伊卡扯开姜德音的手,揉着通红的鼻子,吸着气道:“开什么玩笑?还毁军火库?送人头也不带这样理直气壮的吧。” “这不你们来了吗,多个人多份力。”张司南道。 “这里都是掠战兵,那边的入口还有人守着,你打算怎么进去?”伊卡问道。 第124章 张司南思索着,在岩石堆上露出半颗脑袋,打量着外面的情况——驻扎的大本营里,有很多掠战兵在来回走动,外面也是巡逻的人,直升机停在营地外,一批又一批的带着防毒面具的掠战兵搬运着木箱运到直升机上。很快,有四个抬着木箱的掠战兵从营地另一边走掉。 “走!”洞察到的张司南带着伊卡姜德音往另一边转移。 被树木遮挡的小空地上,只见那四个掠战兵把抬着的木箱放到草地上,警惕着四周张望。张司南三人躲在杂草后,伺机望着掠战兵。 掠战兵脱掉防毒面具,打开木箱,见到里面的金银珠宝,眼中精光大绽,抓起珠宝万个身上揣,贪婪的表情一览无余。 “回去后哪还能分到这些宝贝?”其中一个掠战兵开口道。 另一个掠战兵捡起一串白玉珠子,偷偷摸摸地塞进军靴里。 “郝尔丹从来不会把这些东西给任何人。” “他眼里只有武器和战争,所有的钱都去买那些高科技玩意儿,他从来体会不到跟漂亮姑娘过夜是怎样的感觉,真替他感到遗憾。” “是的,他才是杀戮狂,我们只是热爱金子。” 四个掠战兵的眼珠子似乎已经掉到木箱里去了,都没有察觉到张司南三人靠近。 几乎是一瞬间,三个掠战兵的头被三人用石头狠狠砸中,晕厥过去,才反应过来的最后一个掠战兵看向张司南,下意识去拿枪支,动作幅度太大让身上的金银珠宝掉落下来,他连忙去捡。 “等等!”张司南叫道。 在掠战兵抬起头的刹那,张司南从木箱里抓起一颗不小的钻石扔进了他的喉咙。 掠战兵捏着自己的脖子,面色酱紫,活生生被噎死倒地。 “说实话,这样的死法我都替他们难过。”伊卡笑道,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金镯子,戴在手腕上。 “抓紧时间。”张司南平静地去扒下其中一个掠战兵的衣服。 待换好了行头,带上防毒面具,三人大喇喇地朝营地走去。顺利进入营地,他们跟上一批队伍,路过几个闲置帐篷,往一个军营帐篷里走去。 第126章 帐篷里赫然陈列的炸弹令三人一惊。有个像是分队长的掠战兵站在中央,下达着什么指令,幸亏有姜德音翻译,张司南和伊卡这才明白——他们是打算把炸弹分布在花空舍各个山头,然后一举炸毁这里。 看着几个掠战兵整齐有序的上前,张司南想了想,对姜德音耳语几句,之后往一个闲置帐篷里走去。 姜德音上前,用外文跟分队长说了几句悄悄话,分队长一脸讶异地望向她,然后拿起通讯工具朝闲置帐篷走去,拉上帐篷帘。 “长官,您的命令不是炸平这个鬼地方吗?”那名军官朝背对着他的掠战兵背影开口道。 张司南转过身,走向他,直到来到他面前。 “你不是郝尔丹?!”军官反应过来时,张司南已经快他一步拿走手枪,抵在他的眉心,慢慢地在他身上把消音器找了出来,安在枪口上。 “你是谁?”军官问道。 张司南不说一个字,拿走他手中的通讯设备,道:“接下来,你有一段台词要记住——郝尔丹刚发布了最新指令,将炸弹全部放到军火库。当然,你如果想说其他的……”张司南一枪击中他的大腿,掠战兵顿时跪在地上,面色大惊。 “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张司南冷冷开口。 掠战兵出着冷汗连连答应。 张司南把通讯设备放到他嘴边,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死死的,他道:“开始。”按下设备。 而在布满炸弹的帐篷里,另一部通讯设备在一个监管炸弹的掠战兵身上响起—— “郝尔丹新下达的命令,所有人把炸弹放到军火库。” 全场感到奇怪,但也着手干了起来,姜德音和伊卡对视一眼,在各自的防毒面具里笑着。 闲置帐篷里——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现在可以放了我吧?”军官腆着脸笑道。 张司南冷酷道:“那花空舍的那些人,你们可没有放过。”说罢,扣下扳机。 姜德音和伊卡跟随掠战兵把炸弹放进军火库里,在心里感叹着这里武器繁多,弹药充足。张司南随即赶到,将从军官身上搜来的小型引爆装置安在隐秘角落,三人很快走了出去。 隐约间嗅到催泪弹的味道。在经过一件牢笼时,味道更为强烈,有几个漂亮的身着古装的姑娘被困在铁笼中,衣衫不整,受着催泪弹的折磨,痛苦呻吟。戴着防毒面具的几个掠战兵隔着铁笼对她们动手动脚。 “救命!” 惨叫声令三人心生不忍,姜德音回头对几个掠战兵说了点什么,掠战兵只好离开。途中,伊卡顺手摸走了一个掠战兵身上的钥匙。两人来到牢笼面前,身上满是血痕的姑娘们见到她们,连连往后瑟缩。姜德音一把摘下面具,忍受着催泪弹,对女孩们道:“别怕。” 伊卡也摘下面具,对女孩们比划“嘘”的手势,接着,戴上面具,上前替她们打开铁笼。 “快跑吧。”姜德音扶起那些被折磨得几乎站不稳的女孩们,让她们跟上张司南,可牢笼里还有两个迟迟没有出来的女孩,姜德音进入,发现其中一个女孩倒在地上,几乎不省人事,另一个女孩正在啜泣。 她连忙把防毒面具取下,戴在奄奄一息的女孩头上,背起她,牵起另一个女孩的手,往牢笼外走去。这时,那几个掠战兵折返回来,恰好看见,开始追逐过来。 “还记得那四个掠战兵逃走的路吗?”姜德音对伊卡道。 “大概方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是这边!”张司南带着两人和女孩们往军营另一边跑去。 逃出大本营的途中,追赶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姜德音因为催泪弹的缘故,很快体力不支。 “伊卡。”躲在一处闲置帐篷里,姜德音把背上的女孩交给伊卡。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张司南安抚着女孩们的情绪。 “司南,伊卡,我们一定得把这些女孩带回去……”姜德音擦擦眼睛,“该死,都是这些催泪弹。” “现在想想怎么脱身才是。”张司南提起枪支,在瑟瑟发抖的女孩们身边保护着。 “交给我吧。”姜德音道。 只见她走向帐篷口,回头对两人道:“不要跟来,我以前好歹也是1926的一员。回去告诉柏声,救人,我也有份。” “德音!”两人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姜德音一头冲出帐篷,吸引了掠战兵的注意力,她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飘起的帐篷门帘白净得如同素雅的花,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走远。 姜德音跑在军营里,头发已经散落,脸颊被划过的子弹灼出一道血痕,但她嘴角噙着笑意,前面是一片白色光晕,她仿佛看见孟柏声的影子。 她独有的那头金色长发,被风吹起,白皙的脸上带着年轻而自信的笑容,她好像在说什么话。 在姜德音即将离开1926训练营的那个夜晚,孟柏声前来送别,她们一边走向大门一边聊天。孟柏声很是不解:“你可是最有潜力的爆破手,怎么现在就要退出?” “我爸希望我做个普通的女人,最好在30岁之前嫁出去,他认为在这里是浪费时间。”姜德音苦笑道。 孟柏声道:“如果我爸还活着,他也一定会这么说——德音,我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么……”姜德音停下脚步,望向她道,“在训练营的日子,我也想成为一名战警,不过,要让我像你一样,心中装着整个华渝,我真的做不到。虽然我讨厌世俗,讨厌被束缚,但或许我爸说得没错,普通女孩平凡地生活才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以后开一间清吧,所有的好朋友都来我这里喝酒,这样,我就可以听到不同的故事,就好像我也参与了一样。”姜德音笑道。 孟柏声看着她,开口道:“我一定会来光顾的。” “当然,你必须得来。”姜德音的眼里似乎在发光。 “我到时候给你讲的故事,你完全不用带入,因为故事里一定有你姜德音。”孟柏声坚定道。 姜德音跟她对视着:“谢谢你,柏声,我想过很多次,我也想像你一样,奋不顾身地去做一件事。” “我相信。”孟柏声拍拍她的肩。 姜德音跟她拥抱后,缓缓走出大门,回头时,孟柏声正在跟她挥手作别。 她坚信有一天,她也可以为了其他人奋不顾身,比如,孟柏声 我好像做到了吧,柏声…… 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流淌,一定是催泪弹的缘故。 如果我死了,你应该会难过,但我希望你能为我感到自豪…… 一片白昼之后,她完全失去了知觉。 第127章 当她醒来的时候,身处牢笼里,是和之前囚禁那些女孩一样的牢笼。但不同的是,阮鸣坤正站在她面前,隔着铁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第125章 “自投罗网。”阮鸣坤不屑道。 姜德音坐起身来,看向他,大概是被催泪弹所影响的缘故,她感到一阵头疼。 “姜德音小姐,只要你说出孟柏声在哪儿,我就放了你。”阮鸣坤道。 姜德音冷冷道:“做梦!” “敬酒不吃吃罚酒。”阮鸣坤手一挥,三个掠战兵来到牢笼前,对姜德音露出不善的笑容。 “这个笼子里,从来没有女人能够干干净净地走出去,你可要想好。”阮鸣坤冷笑道。 姜德音站起身来,冷冷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阮鸣坤,你也不嫌丢人现眼。” 阮鸣坤看着她良久,抬抬手,三个掠战兵只觉没趣离开了。 “看在昔日战友的份上,我饶过你。我再问你一次,孟柏声在哪儿?”阮鸣坤放大音量。 “想知道孟柏声的下落,除非我死。”姜德音重重道。 阮鸣坤摇头笑道:“为了孟柏声,你居然连性命都豁出去了,那你说,她会不会来救你呢?” “她如果来救我,那就是不顾全大局,我一定会看不起她。”姜德音道。 “女人向来口是心非,实际上你怕得要死。这里救人的张司南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很快孟柏声就会得知你在我这里。”阮鸣坤道。 姜德音这才意识到阮鸣坤是故意放走张司南等人。 “我比较期待她救你的戏码,一定很精彩。”阮鸣坤笑着扬长而去。 姜德音无力地坐在地上,一时间,茫然了起来。 阮鸣坤来到营地外,郝尔丹正抓着几个村民审讯。村民一时间把去往半归山,花空舍徐家召集舍人的事情抖了出来。阮鸣坤忽然心生一计,他对郝尔丹道:“我想接下来会很有意思,但是,我们得做好准备。” 洞穴里,被张司南等人救回的女孩们和亲人抱头痛哭,张司南刚脱下掠战兵装束,就受到了刘以清紧紧的拥抱。 “有没有受伤?”刘以清关切地查看着他的脸,手臂,甚至腹部 “小朋友别担心,我没事。”张司南揉着她的头发,温柔道。 伊卡把带回来的枪支放到一边,将掠战兵的衣服烧掉扔下悬崖。 一片火光里,张司南看见孟柏声和苏昭尹站在洞口。刘以清紧紧搀着他,说什么也不撒手,张司南宠溺地牵起她的手,走到洞口。 “德音呢?”孟柏声张望着问道。 张司南咬咬牙,最终开口道:“她为了救我们,现在还在掠战兵的大本营里。” 苏昭尹一惊:“什么?!” “她让我们告诉你,救人,她也有份。”伊卡转告道。 孟柏声握紧拳头:“怎么会这样……”说罢,她迅速抓起藤蔓往上爬:“德音绝不能有事!走,跟我一起去救人!” 来到悬崖顶,她径直走去。 “等一下柏声!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人守住出口,这明显是阮鸣坤的陷阱,而德音就是诱饵。”张司南冷静地分析道。 孟柏声转身对二人道:“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 “柏声!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张司南劝说无效。 “难道要我无动于衷?!”孟柏声往后退着,毅然跑去,“绝对不可能!” “阮鸣坤既然拿德音作为要挟,那一定不会加害她,要是现在你去自投罗网,要我们怎么办?花空舍的人们又该怎么办?!”张司南走上前去。 孟柏声停住了脚步,她想到这一切,握紧拳头。 “柏声……”跑在最前面的伊卡回过头来,他走来,“愣着干嘛?走啊,救人要紧!” “伊卡!”张司南刚开口。 “你闭嘴!”伊卡激动地叫了起来,对孟柏声喊道,“我现在就来跟你说说德音!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你不知道她的眼眶红了多少次!你每次有事的时候,她都会最快地去帮助你,哪怕用别人的名义!你从桥上掉下去,来到这个地方的同时,她在清吧里一直安慰我们,但我知道她躲在房间里哭成什么样子!还有这一次,她抱着必死的决心那副慷慨的模样,几乎都跟你一模一样!你就不能给她一点回应吗?!” 孟柏声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沉默着。 “抱歉,我……我有些激动,但这就是我想说的。你哪怕跟她说清楚,让她死心——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伊卡恢复了平静。 “我会跟她说清楚的。”孟柏声表情复杂。 在藤蔓上的苏昭尹陷入了沉默,她下方的刘以清开口道:“昭尹姐姐,怎么了?他们为什么在吵架?” “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吧。”苏昭尹对她笑道。 孟柏声心里有她的打算,跟随着张司南,三人快速走着。 这时,几个舍民狼狈跑来,递给孟柏声一份褐色信封后,连忙跑掉。 孟柏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打印出来的信函。 “孟柏声,你放心,你们的朋友姜德音小姐在我这里很安全。听说这个破地方的人正在陆续聚集,我想你也在他们口中的古战场山谷里,那我们今天下午三点,好好打一仗,古战场不见不散。记得带上你的朋友,我也会带上姜德音小姐,一起愉快地欣赏这场有意思的战役。落款,阮鸣坤。” 信笺交给张司南和伊卡看了看。 “有什么想法?”张司南道。 孟柏声开口,缓缓吐出四个字:“决一死战。” 在洞穴里,徐芷兰让老者测花空舍接下来的走向。 老者捋了捋胡须,埋在花白眉毛下的眼睛豁然明朗,他道:“将军后人归来之日,便是花空重见天日之时。” 只见孟柏声三人陆续从藤蔓上下来,来到洞穴口,孟柏声手里拿着约战函,交由徐芷兰。徐芷兰阅信完毕,举在头顶,动员着全族人的士气。 孟柏声望向苏昭尹,将她出神的情绪拉了回来。 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满满的热血与斗志。 半归山上,满是花空舍人们的齐声呐喊。 孟柏声与苏昭尹走到洞口,眺望逐渐强烈的阳光。她们身后,全是热血澎湃的一群人。拨云见日,古战场里焕发着勃勃生机,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殊死搏斗。 第128章 伤春悲秋,人之常情;快活逍遥,人之乐趣;争权逐利,人之欲望;世间无罪,人之希冀;然忠守情义,人方为人。这是孟柏声初一的时候思考着在日记本上写下的一段话,像是条令一般,告诉着她,今后要成为怎样的人。 中学那时,苏昭尹曾经问过孟柏声为什么小学三年级看过的《三国演义》和四年级看的《水浒》上半部分,到了现在还爱不释手,尽管封面已经烂得不成模样。孟柏声说,我喜欢里面的情义,好像可以和那个时候的人们一样,远离现实的浮躁,有血有肉地活着。 那时候苏昭尹对她说的话一知半解,直到现在,她看见那个可以听见回音的山谷,群山耸立,好像是天然的屏障,围绕着下方起风的古战场,接着,她看向伊卡穿上芍梦准备好的袍子与甲胄的场景,再看向刘以清,她使劲儿憋红了脸依旧想要拉开弓弦。花空舍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整装待发,人们满脸坚毅,写着要把家园夺回的必胜决心。 要是没有张司南等人和孟柏声一起参加任何时候的行动,那么孟柏声一人绝对不会成功。 同理,当时在门胥大桥上,要是没有他们,她苏昭尹恐怕已经死在赫连帮的人手里了。 再追溯到更早之前,或者在她没有亲眼所见的地方,她敢打赌,任何时候,任何孟柏声遭遇危机的那段时间,一定有人会帮助她,跟她一起陷入危险,然后成功逃脱。 这大概就是孟柏声所说的情与义么? 在苏昭尹看来,所谓的情与义,其实是跟孟柏声自身分不开关系的。孟柏声从来都会出手救援,不管对方是谁,或丑或美,或卑或尊,或贫或富,她都一视同仁。 她说,不管我是不是战警,我都会在这个社会上帮助更多的人。 她说,没有人从小时候打心眼里就是黑的,其实这人呐,几乎都是被当下的环境与情势所逼,养成不同的性格,然后在很多时刻作出选择。后来呢,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里会遇到更多的选择题,a,b,c,d……越到后面你会发现选项多得简直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在这些选择累积起来后,不同的人做了不同的选择,后来一些人就成了人们眼中的好人,一些人则成了人们眼中的坏人。 有一次苏昭尹在她执行任务回来后叹气道:“要是世界上没有坏人就好了。” 孟柏声说,好与坏其实就没有界定,警察抓的都是因为选择不同而对社会造成威胁,对其他人造成困扰甚至危险的家伙,但在一个因为要给母亲赚医药费选择加入恐怖行动被捕,后来跪在警察面前痛哭的十九岁男孩面前,我那一刻纠结得心绞痛——我真的讨厌选择。 选择,永远是孟柏声最优柔寡断的时候。 第126章 然而这次,面对阮鸣坤的约战,她却如此果断干脆。 众人都在半归山崖边。 苏昭尹一直凝视着孟柏声。她还穿着那身黑色袍子,坐在悬崖边上,脚下是深壑的山谷,时而鹰鸟低鸣。金发高高竖起,白皙的面容带着几分灰垢,她不断地眺望这个地方,轮廓被阳光照耀而投射出的阴影也不断变换着。 “木白,”徐芷兰走到她身边,将一条紫色布巾和一把长刀递到她面前,“它们可以保佑你。” 孟柏声站起身来缓缓接过,指腹划过紫色头巾表面上绣着漂亮的细小兰花,双手接过长刀,长刀刀柄上刻着一个“徐”字,她对徐芷兰笑道:“谢谢徐夫人。” “不必言谢,祖上教过,受人之恩,抱之以惠,只是接下来,怕是要面临一场大战,势必连累木白和其他客人。”徐芷兰带着歉意道。 “徐夫人哪里话,我们才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这一战接一战的,现在啊弄得我们生生比那些电影里有特异功能的人都强上百倍……”伊卡自吹自擂地来到徐芷兰旁边,想要秀一秀胳膊上的肌肉,“我这一弯胳膊,包准夹死两只苍蝇!” 张司南双手交叠在前胸,无奈地摇摇头,玩弄着长弓的刘以清忍不住上前吐槽道:“就怕你上了战场挨打的时候叫得比土拨鼠还大声。” 伊卡咂咂嘴,旁边的芍梦正捂嘴偷笑着。 “司南。”孟柏声忽然叫了一声。 张司南望向她,接收到她目光中的信息,开口道:“我已经部署好了,有武装的舍民们大部分都在山下。” “好,”孟柏声握紧发带,道,“伊卡先带着近身战的村民下去,徐夫人,你和草草,小梦先留在这里,小梦!” “我在。”芍梦精神焕发。 “待会儿你在崖边看形势,看清旗帜下令。”孟柏声嘱咐道。 伊卡扛起两个粗糙制作的红色旗帜和黄色旗帜带领着提刀村民走下山崖,芍梦看见那两根旗帜,对孟柏声点点头。弓箭手藏匿在山崖上,周遭的山顶上,蓄势待发。 苏昭尹走到孟柏声身边:“我该做些什么?” “替我把它戴上吧。”孟柏声柔和一笑,将紫色发带放到苏昭尹跟前。 苏昭尹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起发带,替她缠上额头,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太阳穴,带着一阵清幽的香气,杏眼微微弯起:“紫色是一种力量,和我们的木白很登对。”她系的力度刚刚好,将紫色发带绑上后,忽然发现,配上孟柏声的一头金发很是英气。 “很漂亮,”苏昭尹轻轻道,“也很帅气。” “就这些?”孟柏声笑道。 “待会儿我想和你一起去战场,”苏昭尹慢慢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任何事的。” 孟柏声舒心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安然无恙。” “我也可以保护……”苏昭尹却闷闷地发出一点声音。 “我知道,所以我会给你一把刀,让你在这里保护徐夫人她们。”孟柏声松开她,扶着她的双肩,笑道。 苏昭尹沉默着,看着她亮亮的眼睛许久。 “木白你就放心,我会保护好汀……我会保护好昭尹的。”白尧走来,对孟柏声道。 “那就拜托你了。”孟柏声放心道。 在旁边看着一切的张司南和刘以清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张司南拉起刘以清走到一边,一副郑重的样子开口道:“以清……” “你要是想劝服我留下来,我告诉你,张司南,这辈子,都不可能!”刘以清打断他,坚决道。 “先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让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丢了。” 张司南笑着去摸她的头,却被她傲娇地一掌拍开,扬起头颅:“我可是老大,作为小弟你应该跟着我才是!” 张司南揽过她的肩膀,道:“老实说,跟着你这个连地图都看不明白的人我都怕迷路。” “张——司——南!”刘以清咬咬牙,想要去拍他的后脑勺,却被这人一下子躲开了,看着他往山下跑,刘以清连忙去追,大叫道,“你的语气到底是跟谁学的?!看我把你牙齿挨个拔下来!” 孟柏声着实打了个喷嚏,苏昭尹替她把腰带紧了紧,道:“对了,你的伤势……” “放心,现在一个打十个不是问题。”孟柏声嘚瑟道。 “傅彬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到?”苏昭尹顺带理了理她的领口。 孟柏声道:“走程序调来警力恐怕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拖垮阮鸣坤他们。” 伐木区—— 自动贩卖机发出“叮”的一声响,里面一瓶纯净水掉落出来,罗七樱抬起翻盖,连同脚边的两瓶冰水一起拿走。 江岸边,傅彬和沈彭正在比赛碎瓦打水漂。傅彬拿起一块完整的瓦片,皱皱眉,弯下腰敲碎后,拿走其中一块,手腕用力甩出,见到瓦片在江面漂出三截就沉底了,开口道:“这次不行啊。” “傅队已经很厉害了,比我打出的成绩好了太多。”沈彭夸赞道。 “废话,那可是傅队!”罗七樱拿着冰水走了过来,接下沈彭的话后,笑眯眯地给傅彬递上一瓶,接着把冰水扔到沈彭身上。 沈彭笑着接过:“是是是,我们傅队相当厉害,我哪是对手?” 傅彬给罗七樱道谢后拧开瓶盖,喝水间看看打闹的两人,露出莫名的微笑。 “我说你们两真的不考虑在一起?”傅彬擦擦嘴,对两人笑道。 罗七樱像是踩了雷区一般向后敏感一跳,沈彭却只是挠挠头打哈哈地笑着。 “傅队,沈彭是有女神的,我也有喜欢的人,硬要凑一起,肯定没结果的。”罗七樱摆摆手道。 沈彭连连附和:“对对对,我女神就是七七。”接着就遭到了罗七樱的冷眼。 傅彬笑了笑,拿起一块瓦片。 “傅队,说真的,我是打心眼佩服你,感觉什么都会,我说的可不是打水漂,感觉你就是女超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沈彭发自肺腑道。 “愧不敢当,但当你给自己树立一个对手的时候,自然什么都会了。”傅彬飞起手腕,瓦片在江面打出一点点的水花来,一段接一段。 “但奇怪的是,当这个对手打了一通电话给我以后,我就再也不把她当做可以相互竞争的人了。”傅彬话音刚落,瓦片落入江面。 罗七樱不解:“我不太懂。” “成为竞争者是因为胜负欲,那个电话在告诉我,我跟她其实从来就是朋友,如果在朋友和竞争者上来选,现在的我,会选择前者。”傅彬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胸章,闪闪发光。 这时候,一段手机闹铃响了起来,沈彭尴尬地将它关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傅彬问道。 “三点。”沈彭道。 此时,傅彬的电话响起,来自沈遇春。 这时候,在车辆里昏迷的许快快渐渐睁开眼。 第129章 半归山下,正在小憩的村民们把武器放到一边,养精蓄锐。 刘以清靠着张司南,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张司南在一片树荫里,坐在老树根边,替她整理着头发。 “司南。”刘以清轻声呼唤道。 “嗯?” “没什么。”她把张司南的腰抱得更紧了些。 张司南笑着抱住她:“有我在,没事的。” “嗯。”刘以清喃喃道。 “那群恶人来了!”前方侦查的舍民急匆匆跑来,对众人大叫道。 正当舍民们嚷嚷着要把这些恶人杀掉的时候,张司南站起身,对众人道:“按徐夫人交代你们的,等待木白吩咐,把那些家伙一网打尽!” 孟柏声在山崖上望向远方山谷另一头乌泱泱的一片,她知道,那是阮鸣坤和掠战兵到了。她提起脚边的长刀,对苏昭尹道:“你先进山洞,和徐夫人她们一起。” 苏昭尹按照她说的,沿着藤蔓往下爬,刚梭下半个身子时,她顿了顿,抬头道:“孟柏声!” 孟柏声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望向她:“怎么了……” 苏昭尹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和道:“我会等你,漂漂亮亮地打完这一仗。” 孟柏声笑道:“木白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在姐姐心里,木白就是那个将军。” 苏昭尹说完,和孟柏声道别后,进入山洞,孟柏声很快往山下转移。 将军么—— 孟柏声嘴角上扬,金发飘起。 那或许是我的荣幸了。 山谷悠悠,似乎可以听见来自古时振奋杀敌的声音,两边山谷往上延伸着,像是狼牙一般参差错落,割据着蔚蓝天空。一望无际的战场上,蒲草翻滚,砂砾阵阵,灰尘的气味被对向吹来的风席卷到半空,沾染上紧张的气氛,遍布空旷的山涧。前方,掠战兵队伍走来,他们穿着现代军装,手执火器,在阮鸣坤和郝尔丹的带领下踏步前行。 第127章 半归山下,孟柏声和张司南,伊卡,刘以清四人并排走来,她们身后是举起刀枪剑戟的舍民,穿着简陋的甲胄,却在口中激昂地叫喊。 双方在百米开外停了下来,孟柏声抬手,舍民们的叫喊结束。 “孟柏声!带着这帮拿着镰刀的老弱病残,不是找死吗?!”阮鸣坤提高嗓门,他身后的掠战兵把枪支挎好,爆发出巨大的嘲笑。 “阮鸣坤!这里是古战场,既然来到这里,就按照以前的法子来!”孟柏声上前两步,一字一句道,“两军交战前,首将打头阵!” “老子依你!来!”阮鸣坤脱下西装外套,拿起纱仲英的长刀,拔出刀身,将刀鞘放在一边,接着,朝孟柏声快步走去去。 孟柏声握紧刀柄,拔刀而立,扔掉刀鞘,朝前方奔去。 两人在山谷中央,战场中央挥舞着长刀,刀身相撞,发出铮铮的声响。双方以各自的方式相互打气,苏昭尹和白尧,徐芷兰,芍梦,草草站在洞穴外,看着下方的场景。 “孟柏声!”阮鸣坤提高嗓门道,“你们从营地里这里救走了那些女人,这笔账怎么算?!” 孟柏声咬咬牙,瞪着他狠狠道:“那你们这群混蛋在花空舍里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又该拿什么来还?!” “老子是神!神杀人,从不归还!”阮鸣坤使劲震开孟柏声,趁机往她身上挥去一刀,孟柏声灵巧格挡住,同时敏捷一刺,阮鸣坤避开。 “只有恶鬼才想要做神!”孟柏声叫喊着迎头而上,双手握紧刀柄,周围的飞草似乎在将她环绕。阮鸣坤连忙挡住她的一击,一记飞踢,孟柏声左臂蓄力挡住。 “孟柏声!为什么你总要做挡路狗?!”阮鸣坤双眼满是血丝,力气大得惊人,猛然挣开孟柏声的长刀,接着一刀又一刀地劈去。 “我只是想要绝对的权利,为什么老师说是我错了?!” 阮鸣坤发泄着,拼命挥砍。 “错的明明是你!孟柏声!错的是你!木白!” “想回来与我争夺警会荣耀吗?!怎么可能?!” “你错在不该与我争夺!你错在你的名字!” “木白!” “木白!!” 他一边说话一边发狂般挥刀,力气之大,让孟柏声接招时,手臂一阵麻木。 “我要让你看清楚,谁才是应该被华渝铭记的人!”阮鸣坤抓住空隙,刀子凌厉地朝孟柏声脸上划去,孟柏声反应过来,迅速闪避,刀刃划过她的束发,布巾掉落,金色长发披散下来。 在阮鸣坤继续上前想要一刀杀掉孟柏声时,她猛然拆招,长驱直入,灵活翻转,在一脚踢中他膝盖,迫使他跪下的同时,一刀割破他的领口,长刀放在他的脖子边:“阮鸣坤,你输了。” 山崖上的苏昭尹看见这一幕,露出放松的表情。战场上的村民们欢呼雀跃,孟柏声打赢了阮鸣坤为他们增添了不少士气。 孟柏声望了一眼对面想要开枪的掠战兵,低头看向阮鸣坤,从他身上搜走了手枪和子弹。 “你以为带着这些人,能活到什么时候?孟柏声,少做垂死挣扎了。”阮鸣坤嘲笑道。 “能活一分钟的话,那五十九秒的时间将会和你们拼到底,剩下的那一秒,我孟柏声等待上天的决定,或生或死,绝不反抗。”孟柏声说完,把刀收起。 “你不杀我?”阮鸣坤惊讶至极。 孟柏声抬起长刀,刀身放在身后,淡淡道:“人的性命早就是老天安排好的,你会死,但不是死在我手上。” “孟柏声,”阮鸣坤面容狰狞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孟柏声断然回头,金发扬起后,她决然开口:“阮鸣坤,早在1926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没有一座城市会去铭记一个人,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荣誉与权力本身,它们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杀死一个人。你如果还无法醒来,就只能睡在那份虚假的渴求里,遭绝望吞噬。” 看着孟柏声远去回到村民队伍中的背影,阮鸣坤木木地站起身来,捂住头大笑不已,疯狂至极。 “柏声你没事吧。”在孟柏声回到队伍中时,伊卡问道。 孟柏声摇摇头,转身望向那片掠战兵占据的战场,只见阮鸣坤抬起手来,对她阴狠一笑。 孟柏声淡淡道:“准备好了吗?” 张司南点点头。 “给我上!”阮鸣坤大叫道,郝尔丹示意后,掠战兵们提起手里的枪支。 “行动!”孟柏声一声令下,张司南向后方迅速抬手。接着,整个部队往后撤去,迅速跳进稻草铺满的壕沟里。掠战兵齐刷刷地开枪,孟柏声和张司南,刘以清连忙躲进新挖好的壕沟中,新鲜的泥蹭在他们的衣服上,赤红色,犹如干涸的血液。 手持冷兵器的人当然没法和枪支炮火相抗衡,所以,孟柏声一早就安排了张司南带人在战场后方部署好这些,提供现代战争应有的环境。 子弹从他们头顶上方穿梭而过,枪声滚滚。拿着红色旗帜的伊卡在孟柏声的示意下开始摇晃手中旗帜。见到红色旗帜信号的芍梦双指头伸入口中,发出巨大的口哨声。山谷两岸的弓箭手闻声起立,搭在弦上的弓箭齐齐往古战场射去。 漫天箭雨,掠战兵们纷纷见状躲避,枪声消失后,孟柏声在等待时机,然而一些性急的舍民们大叫着从壕沟里起身,提起手中的刀剑朝掠战兵群里跑去。 “回来!”孟柏声大叫着,但根本不起作用。 舍民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然而潜伏在掠战兵脚下的机关枪手早就摁下了扳机,将前赴后继的他们打成了筛子。 “狗日的,居然有埋伏!”伊卡恨不得站起来给那些埋伏着的掠战兵一人一刀。这时,一轮弓箭进攻完毕。 “战场上从来没有纸糊的兵。这些掠战兵也算是从战场中杀出来的,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孟柏声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以清握紧张司南的手,望向孟柏声。 “等他们子弹耗完。”孟柏声回答。 伊卡忍不住道:“子弹?难道要一人捱一枪?”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孟柏声这话令刘以清和伊卡震惊不已。 “你觉得我可以受几枪?”伊卡坦然抖了抖自己的身体。 孟柏声一边嘴角上扬:“我可没说让你去吃枪子儿——司南!” 刘以清立马挽住张司南的手臂,张司南笑着拍拍她,拿起黄色旗帜,大幅度地摇晃着,很快,他站起身来,将黄色旗帜扔出。 刹那间,陶笛声响起,只见芍梦站在山洞边,手执陶笛,短暂而奇怪的音调回荡在山谷里。掠战兵面面相觑,做好戒备。阮鸣坤和郝尔丹都提起精神,端好手中的枪。 陶笛声落,山谷两岸的人快速往黄色旗帜方向抛出冒烟的小瓦罐,无数瓦罐朝掠战兵周遭投掷过去。 掠战兵们朝瓦罐开枪,被击碎的瓦罐里爆出剧烈的黄色烟雾来,无数黄色烟雾将他们的视野竞相遮盖,落地碎裂的瓦罐也散发出烟雾,一时间,整个掠战兵军队陷入了黄色烟雾的包围之中。 第130章 “仿制烟雾弹?孟柏声想干什么?”郝尔丹提高警惕,对阮鸣坤道。 “他们手里没有热兵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我们自乱阵脚。”阮鸣坤一手提枪,一手握刀。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羽箭从烟雾中射出,生生地穿透一个掠战兵的手臂。 在那个掠战兵发出闷哼,拔出军刀削掉箭头后,郝尔丹大叫道:“全部做好战斗准备!” “看那儿!”一个掠战兵指着前方无数站立的影子,隐约可见。 这时,四周有很多舍民的身影团聚过来,手里拿着冷兵器,悄无声息地接近。 几支羽箭随着他们的靠近先声夺人般射向掠战兵。躲闪不及的掠战兵被射中腿部。 “开枪!”郝尔丹大叫道。 一众掠战兵朝烟雾中那些身影疯狂扣下扳机,移动位置的同时,嘴里不停叫骂。 郝尔丹认为,用烟雾包围他们想要一举歼灭,这种行为简直是自寻死路,即便掠战兵会有一些人受伤,但那只是少数。真正的道理是——谁拥有最好的武器,谁就是赢家。 他抬起枪,朝那些人影扫射着。人影受到枪击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直直倒下,很快又有另一批人从壕沟里挺身而出,受到枪击却依然毫不退缩,仿佛一批人倒下还有另一批人站起来。 “既然那么不怕死,也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郝尔丹刀锋般的眼神扫视着那些影子,扣下扳机。 阮鸣坤却皱着眉头,凝视着黄色烟雾,烟雾即将消散,掉落地上的子弹壳的声音不绝于耳。片刻,他提刀冲向烟雾深处,一刀捅进一个人影中,倒地的,却是一个稻草人。 得知中计的阮鸣坤连忙大喊着让掠战兵住手。 当枪声逐渐消失,烟雾也退散开来,只见周围全是从山崖上悬挂下来的稻草人,身上全是弹孔和火花,稻草人手脚上绑着鱼线,像是皮影戏一般好好地捉弄了这帮家伙一顿。 第128章 在烟雾散尽后,山谷两边的人扔掉鱼线。 阮鸣坤发出了嘲笑:“孟柏声!就这点本事?!” “当然不止。”孟柏声一边回答,一边从张司南手里接过小型按钮。 摁下按钮,远处响起巨大的爆炸声,上空形成的小小蘑菇云让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郝尔丹的通讯器发出了声音:“长官!军火库发生爆炸!整个营地遭受摧毁!” “妈的!”郝尔丹一怒之下把通讯器扔在地上。 “还剩多少弹药?!” “除了我们身上现有的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储备!” 任凭郝尔丹在那边破口大骂,孟柏声和张司南对视一眼,相互一笑。 站在山崖上的人们已经握紧了弓箭,将羽箭搭在弦上,准备着下一轮的进攻。 原来,早在昨日,孟柏声就已经将舍民们安排好,制作草人与瓦罐烟雾弹。 “古时候孔明草船借箭,现在你孟柏声假人捱枪,真有你的!”刘以清连连夸奖道。 “还没完呢——”孟柏声忽然站起身来,对山崖上的芍梦招手示意。 芍梦吹响陶笛,陶笛又变了音调。 利箭齐发,掠战兵纷纷想要找寻掩体躲避,但都无济于事。这时候,郝尔丹立刻举枪,对准芍梦。一声枪响,子弹跟芍梦擦肩而过。受到惊吓的芍梦往后退着,最终被什么绊倒,摔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芍梦。”正是李不灼。 是时候了—— 看准情势的孟柏声手握长刀,带领着身后的人们一起奔赴战场。 阳光如同战火扑面,金发往后飘扬,紫色发带的缎面上反射出漂亮的光泽,英气在她的五官上尽情展现,穿着的黑色袍子带着灰尘与泥土,一人当先冲出,穿过弥漫硝烟的地方,对着掠战兵挥起刀刃。 在战场后方,有敲鼓振奋士气的村民,大多数身上带着伤。有人鸣旧鼓,有人盘坐调息。 他们都在朗诵一段话:“我军寡不敌众,欲破城,非智取不可矣。十九者,盖明华军内当世之雄,沙场骁将,乃七,那岳为率;绿林英杰,出白衣,徵羽为干,不治医,陈家女为才;外域谋臣,非罗彦,楚红袖不可任矣。且秦氏之辅,必信之。如今甘岭陷囹圄之境,太保神行已禀军主,吾军须待之。十九者,夜时进城,里应外合,候军驰援至毕,方可破山海,擒敌军!” “他们在讲什么?”伊卡手里提着伪装成掠战兵时获得的枪支,一边向前奔跑一边对斜前方的张司南大声问道。 “不知道!”张司南回答得干脆果断,他微眯起眼,发现前方的掠战兵其中一个拉下了手榴弹拉环,他拉起旁边的刘以清进行闪避,同时提醒伊卡,“小心!” 三人迅速躲开,手榴弹在他们身后爆炸开来。 “一季繁花,三旬遂落,七步擒首,九拜琼楼!” “花落花空,暮鼓晨钟,禅机忘尽,半归山头!” “焚心灼魂,烈焰吞身,忠肝义胆,为花舍人!” “愿我明华,沙场点兵,永随将者,安魂故洲!” 一连串的训诫之言,在阵阵鼓声中被慷慨激昂地齐声叫喊出,在山谷里形成回响,落在战场每一个人耳边。 每个人都不拍死,哪怕舍民纷纷撞上掠战兵的枪口,他们也会带着疯狂的神色,抓起枪口,用手上的刀剑长枪,刺破掠战兵的胸膛,在鲜血四溅中同归于尽。 前人倒地,后人踩过鲜血而上,古老的刀枪划破空气,要么扎进掠战兵的血肉里,要么掉落在地,一腔热血,叫喊着生死由天,为舍人复仇。他们举着古旧的刀戟在现代化的兵器中穿梭,在鲜血流淌的地面踩出血花。 掠战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强壮凶狠,用仅存不多的炮火回击。 孟柏声直直逼向阮鸣坤和郝尔丹。郝尔丹已经杀死了许多想要上前的舍民了,他调整着呼吸看向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掠战兵的孟柏声,呼吸粗重起来。 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枪响。 战场上的人们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山谷两岸的弓箭手尸体掉落,血液沿着悬崖峭壁滴落。弓箭落在战场上,白色羽箭末端全是沾染着的鲜血。 刚从落花镇上进行洗劫的掠战兵们站在那些尸体上,扛着枪杆,开始瞄准底下的战场上那些浴血杀敌的村民。 “孟柏声!你看看那是谁?!”阮鸣坤抹掉脸上的血污,提着长刀指向山谷悬崖上。 孟柏声抬头望去,只见姜德音被麻绳绑紧,整个人悬挂在悬崖边,朝战场中央延伸的悬崖边,蹲着一个手执尼泊尔的掠战兵,他此刻正踩着那根麻绳,一脸玩味地点燃一根香烟。 “德音!” “德音姐姐!” 不仅仅是孟柏声在大声呼唤她的名字,还有按耐不住的伊卡和刘以清,看见这一幕,都纷纷大叫着。 姜德音的脚下,是几十米高空,脚下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热火朝天打斗的人们,像极了一只只黑色蚂蚁。风在凛冽地吹拂,她瑟瑟发抖,但她的目光锁定在那个黑色袍子,一头金发的人身上。 “我不要紧的——”她大喊着,却滑落一滴小小的泪水。 孟柏声注视着她,猛然朝阮鸣坤大叫道:“阮鸣坤!” “德音!”苏昭尹在山洞这边看见左侧山谷的场景,一脸震惊,她立马向芍梦询问有没有办法,芍梦摇摇头。 “孟柏声!我可以放了她,但你必须让这些人统统给我退下!”阮鸣坤在把血红的刀子从一个村民腹部抽出后,气息不均匀,却相当狠戾地开口,“或者,一刀了结你自己!” 第131章 面对阮鸣坤的威胁—— “放你妈的屁!”伊卡爆出粗口,一枪崩掉一个掠战兵的头,朝阮鸣坤大踏步奔去,“姓阮的!现在,立刻!给老子放了姜德音!不然老子要你下十八层地狱!” 他忽然被两个掠战兵缠住,被摁倒在地,在枪口狠狠戳在他太阳穴的时候,张司南飞起一脚将那人踹翻,一把抢过那人手上的枪支,迅速击杀掉周遭的掠战兵。 “孟柏声!要不是姜德音,你还能活下来吗?!你最好想清楚!”阮鸣坤大叫着,“忘恩负义的警会风云果然也只是个笑话!” 孟柏声缓缓抬起手臂,高喊道:“全部停手!” 战场上的人停止了攻击,纷纷把目光投来。 包括山洞前的苏昭尹。 “不行!绝对不行!孟柏声!”尽管姜德音在悬崖上大叫着,挣扎着,哭泣着。 苏昭尹颤抖着手,刀刃掉落。 她彻底慌了神。 她知道她要做怎样的决定,她有些害怕了。 不顾芍梦和草草的叫喊,她爬上藤蔓,朝山崖下跑去。 “昭尹!”白尧想跟去,但身上的伤势令他半跪在了地上,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苏昭尹离去。 孟柏声当着阮鸣坤的面把刀放到自己脖子上。 “你干什么?!”张司南连忙上前,“我们一定可以救到德音!你赶紧把刀放下!” “无能的人才会在对手给出的条件下做选择,我宁可死,也不会做这样的人。”孟柏声喃喃道。 “你……”张司南知道,孟柏声一定有了对策。 “她一定来了。”孟柏声抿嘴一笑。 紧张观战的芍梦一阵心慌,这时,一阵信息铃声传来,她连忙拿起手机,上面是来自傅彬的消息—— 已到。 “孟柏声,动手吧!”阮鸣坤大叫着。 孟柏声握紧刀柄。 那个在悬崖上的掠战兵将烟头扔下,手中的军刀沿着麻绳开始割裂:“美丽的姑娘。” “再见了。”掠战兵在割断绳子后,头部被一枪打爆,鲜血飞溅的同时,他侧面倒地,在那瞬间,他看见一道身影从他身边飞驰过去。 姜德音的身子因为失重开始往下落,绳头飞离悬崖,那道身影迅速跳跃而起,一手抓住绳头,缠绕几圈,身体往下掉落的同时,另一只手抓住悬崖边缘。 两人一起悬挂在崖壁上。 姜德音扬起头望去,只见戴着黑色半截手套的女人对她开口道:“抱歉,来迟了一点。” 侵略性的五官在此刻显得英气十足,精致的面容带着几分尘土的渲染,但她的表情无比坚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战场上的人都为之色变。 苏昭尹到达山崖下时,仰头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呢喃道:“傅彬……” 一个反应过来的掠战兵想要对悬崖边的两人开枪时,孟柏声忽然手腕翻转,将长刀投掷向他,正中他的眉心,刀刃将他的脑门儿狠狠贯穿。 这下使得战场变得重新鲜活起来,众人又开始奋力厮杀。 孟柏声躲开一个掠战兵划来的军刀,一脚踩上刚才倒地的掠战兵,从他的脑门上拔出长刀,反身一刀砍中了掠战兵的手腕,接着一脚踢中他的腰侧。 第129章 她在对付这些掠战兵的缝隙中抬眼看向悬崖,只见傅彬和姜德音被赶到的罗七樱,沈彭拉了上去。傅彬站起身来,看见战场上的孟柏声,两人相视着,久久一笑。 这时,那些在山谷上方的掠战兵纷纷过来将傅彬等人包围。 “事到如今,你们也不知道悔改吗?”傅彬淡淡一言完毕,那些掠战兵却不以为然。 “如果可以有钱,多杀几个人又能怎样?!”这群家伙说罢准备朝傅彬开枪。 突然,随着一声声枪响,掠战兵瞬间被击杀。在他们倒地时,一群战警裹着装备,带着还在冒烟的枪支走了上来:“傅队。” “利欲熏心,死不足惜!”傅彬转身望向战场。 孟柏声冲向阮鸣坤所在的地方,阮鸣坤却随手扯过一个掠战兵,让他替自己受一刀,之后往后退了退。 “统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一道清楚的喊叫穿过战场。 只见无数战警站在一边悬崖上,一部分擒获了掠战兵,押在一边。另一边是以左师立为首的战警,将抓获的掠战兵拷住。傅彬的喊声回荡在山谷里:“阮鸣坤!掠战兵‘巴兰’头领郝尔丹!你们已经被包围!即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阮鸣坤的脸色瞬间煞白。 “那就是孟柏声吧。”沈彭看见了战场上的孟柏声。 “也是木白。”罗七樱回答道,她有些恍惚,几个月前见到的那个傻女孩,如今正在战场上挥刀杀敌。接着,她的视线落在了一起奋战的张司南的身上。张司南正护着刘以清在战场上穿梭着。 偷偷跟来,与战警隔着一段距离的许快快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在岩石后,看见战场上的场景时,早就傻了眼——这不就是现成的大新闻吗?她望着下方的场景,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打开直播间,转念一想,她立刻关闭,点开录像,颤抖着手开始录制。 阮鸣坤的视线从悬崖上收回,望着快步走来的孟柏声,慢慢后退:“傅彬来了,结果就算会发生变化,但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抓了去!”说罢,他往后拼命奔跑,穿过一个个的掠战兵,跟郝尔丹擦肩而过。 郝尔丹的眼中带着嗜血的意味,闪烁着几分兴奋之色——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样难对付的对手了,他带着血渍,往孟柏声方向走着。 “孟柏声,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抛开对女人的客观印象,郝尔丹将她当做了可以一战的对手! 他追求杀戮,崇拜着当年与明华军厮杀的八方将领,他做梦也想成为其中一员,与真正强悍的对手过招。 孟柏声身上的黑色袍子已经脏乱不堪,刀尖点地,随着拖行带起耀眼的火花,战场厮杀声不绝,人们的呼喊与血腥气味在整个山谷里被揉碎了融合在一起,然后在悬崖峭壁上涂抹,锃亮得反射出每个人带血的脸庞和永不服输的眉眼。 在山洞外,芍梦很快地拿起苏昭尹掉落的刀,往藤蔓上爬去,正当草草要跟去的时候,老者叫住了她。 回到山洞里,老者递给她一本古老的薄薄书籍,之后,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走掉了。 草草翻来书籍,第一页上,赫然写着:明华十九军统帅,姓孟,名林,乃华伦年间甘岭骁将,因曾七步斩下敌军首级,故又被称孟七。将军与祖上交好,祖上曾向后人道,将军善醉卧沙场,乃明华军对抗八方将士的著名将领之一,离舍之时,曾与祖上许下誓言,约定归来之日。华伦祖末年,明华军大胜,然将军身死榕牙峡。祖上特令,后代守于花空舍,待将军后人归来。 “将军后人……” 令草草惊讶万分,回头时,手中古籍瞬间燃起火焰,余烬飞出山洞,草草随之一起跑去。 她望见战场上的孟柏声,金发与烟尘一同扬起,身姿矫健,她的周围有着强大的气旋在回荡,在上升。 她知道,她是—— 她一定是—— “孟柏声!”郝尔丹大吼着,“就让我看看,你跟当年的明华军将领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来吧,就让我们看看谁才是战场上的赢家!” 孟柏声神色坚定,加快脚步,飞快奔去。她仿佛看见当年无数次与战友们穿梭城市、丛林,与强大的罪犯一次次周旋的场景,每一次,都是硝烟四起,鲜血淋漓。她双手握紧刀柄,手中的刀刃带起一连串的火花,刺耳的响声与她坚定的声音一道响起—— “战场上!从来没有赢家!” 郝尔丹放下枪支,拔出贴身军刀,向她攻去。 第132章 天色微变,每个人在窒息的空气中做着生死之斗。 张司南和刘以清抢走了两个掠战兵手里的枪,躲过一枚手雷后,张司南顺势朝面前的人开枪,抢过一把精狙。 战警开始行动,抓捕着想要逃逸的掠战兵。 孟柏声和郝尔丹打斗着,但都无法分出胜负来。 “如果你活在旧时代,或许也是八方将领难缠的对手!”郝尔丹在多个回合后,找到了喘息的机会,“但可惜,在那时女人不能上战场。” 孟柏声提起长刀,喘气道:“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上战场,但有必要守住一些东西。花空舍,绝不容你们这帮家伙放肆!” 这时,两架直升机飞来,一部云梯放下,郝尔丹顺势接过,一脸得意地朝孟柏声做再见的手势。 正当直升机往上升去时,张司南确认好精狙里的子弹,抬起狙击瞄准直升机,在炮火中,掠战兵的子弹从他身边穿梭而过。 扣下扳机,狙击枪的子弹从枪管里光速弹出,穿破空气,活生生地打在了直升机的油箱上,站在战场上,可以看见直升机发生了微型爆炸,它旁边的直升机连忙躲避,却被气流影响。 直升机的螺旋桨还在旋转,然而却带着黑色烟雾往战场上坠来。郝尔丹从云梯上跳到崖壁下方进行躲避,人们因为直升机的坠落,快速闪开。直升机触及地面,撞到崖壁,发生巨大的爆炸,大火燃烧,里面的驾驶员已经化为灰烬,财宝掉落,四散开来,却被大火燎成不值一文的物什。 “金子!我的金子!”郝尔丹顿时方寸大乱。 另一架直升机的驾驶员庆幸着稳住了飞机,只是机舱门被摩擦得掉落了。忽然,一个人跳上了飞机,一拳将他击晕。这人赫然是傅彬。 这时,苏昭尹在人头攒动的战场上向孟柏声奔去。 孟柏声觉察到,她往后看去,却看见一个掠战兵将手榴弹扔到了苏昭尹脚下。她大喊着激动着跑去,苏昭尹身边很快有云梯降落,她连忙抓住云梯,直升机迅速上升,让她顺利避开了脚下的爆炸。孟柏声还在反应过程中时,云梯扫过战场朝她划过来,苏昭尹朝她伸出手臂。孟柏声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一头扎进她的怀抱里。 “他们完了。”苏昭尹摸着孟柏声的脑袋,望着几乎是一片废墟的战场,横尸遍野。 “还差一点……”孟柏声在她的胸口停靠了几秒,看见了悬崖下的郝尔丹。 那人正往燃烧的直升机那里跑。 “我说,你们两倒是清闲——梯子上欣赏景色。”驾驶着直升机的傅彬笑道。 “你这家伙……”苏昭尹将孟柏声抱着,仰头对傅彬笑着。 “阿彬!”孟柏声抬起头对直升机大叫道,“把绳子扔下来!” 傅彬戴着飞行墨镜,在完整的镜面上,露出笑容,升起云梯的同时,她放下了救生绳。 孟柏声将救生绳绑在身上,待云梯将苏昭尹送上去时,她跳起,直升机也跟随她的慢慢下落。 “金子!我的宝贝们,你们会没事的……”郝尔丹还在火焰中寻找着金银珠宝,孟柏声已经手握长刀,沿着崖壁一步步地跑下。 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第七步,孟柏声手起刀落,郝尔丹的脖子喷溅出鲜血来,他转过身,望向孟柏声,身体倒入烈焰燃烧的黄金堆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直升机上,孟柏声沿着救生索往上爬行,到了悬崖边,傅彬朝她伸出手。 她一把抓过傅彬的手,借力站到地面上。张司南手里扛着狙击对她笑着,刘以清和伊卡似乎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恶作剧,对她做起了鬼脸,姜德音望向她,点点头微笑着,罗七樱和沈彭跟随着左师立一起走来。 苏昭尹一下子将她应该拥抱住,黑色长发和金色长发一起飞舞着。 “我的傻子妹妹,你现在很像一个英雄。”苏昭尹在她耳边释然开口道,她欣慰极了,也引以为傲。 孟柏声抱紧她:“我只是木白。” “孟队!”左师立笑着朝她敬礼,罗七樱和沈彭也向她敬礼。 身后无数战警齐刷刷喊道:“华渝市战警大队全体向孟队敬礼!” 他们迅速地恭敬地敬礼,就连躲起来的许快快都被气氛打动,不由自主地开始敬礼。 他们的声音瞬间震彻古战场。 孟柏声站直了身子,缓缓地望着眼前站在悬崖绝壁之上的众多战警队员们。她垂在腿边的手用力提上,作出标准的军礼,铿锵有力道:“在场的每一位战警兄弟!你们都辛苦了!但事情还没结束!” 第130章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又再次开口道:“目前要做的!是将阮鸣坤绳之以法!” “阮鸣坤目前被我们的人追踪,他似乎在这个地方迷路了。”左师立道。 孟柏声让左师立告知她位置,这时候,傅彬提出跟她一起去的要求。 两人在左师立发送的定位的带领下,沿着山路前去追赶。 刘以清看见两人远去后,拉起张司南的手,道:“司南。” “嗯?” “在这场战争之前,我其实很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的。”刘以清望向她,笑道。 张司南迟疑着。 “你不用为难,现在我算是明白一件事,只要人活着就好,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我才不稀罕什么秘密。”刘以清笑着。 张司南和她对视着,半响,将她抱进怀里:“我好高兴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 孟柏声和傅彬赶到地点时,阮鸣坤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点燃着一根烟,背对两人。 “我知道是你们来了,孟柏声,傅彬。”阮鸣坤缓缓起身,面对两人。 傅彬道:“赶紧就范吧,垂死挣扎没有用的。” “战警警会最厉害的两名队长都来抓捕我归案,那真是我的荣幸,”阮鸣坤吐出一口烟雾,笑道,“回去告诉老师,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我错在不该进入1926训练营!不该来到警会!”阮鸣坤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我错在,当初不够狠心!” “我不后悔的是,在这里杀了那么多人,这样,我下地狱的时候就不会孤单了。”阮鸣坤的笑容扭曲极了。 孟柏声一眼看见了他手上的香烟,连忙上前:“把烟给我!” “孟队长恐怕永远不会知道香烟杀人案的真相了。”阮鸣坤说完,不顾还在燃烧的烟头,将烟吞进嘴里,仰面向身后倒去。 他的身后原来是万丈深渊。 孟柏声和傅彬匆匆赶去,见到阮鸣坤往下坠落的情景。 那个人还在用沙哑的声音嘶吼着:“孟柏声——” 接着发出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落入云雾里,不见踪影,只听见重重的落地声。 一切恢复了宁静。 “柏声,你说做战警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在回古战场的路上,傅彬这样问孟柏声。 孟柏声道:“我以前不是说过吗,我理解的是,可以保护更多的人,可以保护最想保护的人。” “也是,一个人消失了五年,现在才露面,也算是一种保护?”傅彬吐槽道。 “从另一方面看,也算——对了,你现在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关你什么事?自己把自己照顾好才是真的。” “哈哈哈……” “对了。我有个东西还给你。”傅彬停下脚步。 孟柏声望向她。 傅彬抬手与她拍击而握。 松开手,孟柏声的手心里被塞了一样东西,她摊开手心,赫然是那枚已经掉色的战警胸章。 她望向傅彬,眼里感激不尽:“阿彬……” 两人上前紧紧拥抱,傅彬重重地笑道:“欢迎回来。” 花空舍上空,阳光正好,照耀着每个从战场上退下的人,半归山的悬崖峭壁挂着的血液被蒸发着。一切和煦而安逸,在半归山背后的悬崖上,刻着这样一行字—— 一季繁花,三旬遂落,七步擒首,九拜琼楼; 花落花空,暮鼓晨钟,禅机忘尽,半归山头; 焚心灼魂,烈焰吞身,忠肝义胆,为花舍人; 愿我明华,沙场点兵,永随将者,安魂故洲。 华伦年间一九二六年,卯时纱记。 第133章 满是干涸血迹的手低垂着,晚霞把银色的手铐染得通红,一个个掠战兵被身着黑色作战服的战警押送进车里。左师立站在车边,看向走向这里的孟柏声,她已经换上了备用黑色衣物,穿着来到花空舍时候的衣物,脚下踩着比她平日码数大的军靴,但并没有滑稽的样子,夕阳在她较为凌乱的金色发丝上逗留,照耀她有些疲惫的面孔。 左师立有些恍惚,即使时隔五年,孟柏声穿上作战装备依旧如一日, “孟队,”左师立朝她敬礼肃然起敬道,“掠战兵已经被悉数捉拿,阮鸣坤的尸体被运走,花空舍伤员得到救治,至于什么时候撤离,还请孟队指示。” 孟柏声摆摆手笑道:“哥,你这样我很不习惯,那么严肃干什么?” 左师立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姑娘,保准没事。我现在是副队,战警大队现在群龙无首,全靠已经回到警会的沈会长不时的调度才勉强维持秩序,目前阮鸣坤也遭到报应,五年前的案子基本上也水落石出,我想战警大队的兄弟们都在等您回去。”左师立道。 “现在谁是大队队长?”孟柏声微微皱眉,领头羊毫不作为不说,居然还要辛苦退休年纪的老会长来料理事务,实在不像话。 左师立沉吟一阵子,缓缓道:“其实这个职务从五年前就一直空缺着。” “空着?”孟柏声疑惑不已。 “上头派人来巡查时,沈会长都会让我去这个位置上顶着。阮鸣坤上任的时候有过一次战警大队队长的选举,他想推上去的人都给沈会长设法拦了下来,沈会长也跟上头的机关人员商议过,华渝市的战警大队队长选举会延迟。谁也没想到,这一延就是五年,所以直到现在,这个职务依然缺人。”左师立解释道。 孟柏声慢慢道:“会长这样做未免太冒险了。” “他跟我说过,位置的空缺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里填的,除非等到下一个孟柏声。”左师立笑道。 “会长他……”孟柏声心中是有些暖流的,从她进入战警警会的时候,多亏了沈遇春的不断提拔与帮助,她才能在警会里展示出才干来,又从某一方面来说,沈遇春待她和傅彬如同亲女,好些年前,他们还在一起吃过团年饭,那时候的沈遇春完全褪去了作为会长的威严,化身慈父,跟她们两还有苏昭尹一起喝酒聊天。 往事历历在目,孟柏声的内心发出一阵感叹。 花空舍的灾民在战警的带领下往另一个方向走,那里是医疗的地方,孟柏声望去,只见那些灾民纷纷朝她投来尊敬的目光。 傅彬搀扶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走了过来,大叫着:“柏声!” 孟柏声看着她那张富有攻击性的脸上挂着满当的笑意。 “傅队长!”左师立向她笑道。 “左大队长好,孟大队长好。”傅彬故意把“孟大队长”四个字拖长尾音。 孟柏声佯装给她两拳的模样,最后问道:“傅队长,村民们都安顿好了吗?” “喏……”傅彬努嘴向灾民,对孟柏声道,“最后一波人了。” 一个小战警跑来向左师立报告情况,左师立点点头朝两人道:“柏声,阿彬,直升机到了,你们要不要先行撤离?” 傅彬舔舔唇,看了左师立一眼对沉默中的孟柏声道:“我来其实是告诉你,今晚徐夫人他们打算以篝火晚会的方式感谢我们。” “哥,明早还会有直升机吗?”孟柏声问道。 “明天早上恐怕只有军用车了。” 孟柏声看向渐渐暗下来的天,道:“那我们明天就坐军用车回去。” “那我就先回去向会长报道了,柏声,华渝还有一些事恐怕要等你回来才能处理,明天我会安排好车辆在花空舍外面接你们。”左师立走前,对孟柏声郑重开口道。 孟柏声点头答应,之后便跟着傅彬一起送别左师立,转身扶着衣衫褴褛的孕妇,带着最后一波灾民一起来到了医疗区,这里留下了小部分的战警突击组成员,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在伊卡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女人朝孟柏声傅彬二人投来感谢的目光后,被白大褂扶了进去。 伊卡看向孟柏声,发现她正在四处张望,便了然开口道:“别瞅了,你姐现在和司南她们一起,被徐夫人邀请过去跳舞了。” “徐夫人还真有眼光。”孟柏声笑道。 “那是当然,”芍梦将一个伤患扶给白大褂后,走来过来,“我们徐家人都是识千里马的伯乐。” “那你这个伯乐也识识我呗,看我有没有机会当上华渝的‘说唱王子’。”伊卡挑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芍梦。 芍梦专注地望着他,半响,连孟柏声都打起了哈欠,她才笑眼弯弯道:“当然有机会了……” 正当伊卡快要蹦跶起来时,一句话又从这个女孩口中飘出—— “不过,什么是说唱王子?” 伊卡:“……” 孟柏声和傅彬倒是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阳光逐渐消散,那些令人叹惋的废墟随着日落似乎变成古老的日晷,投射下来的影子慢慢移动着,直到完全暗淡,轻缓地被月色染上一层薄薄的冷色。在这片废墟后面,点燃的篝火却带来了足够的暖意。 第131章 刚经历过一场灾难的花空舍人围聚在火边,相互攀谈,孟柏声等人也坐到地面,摆放在她们面前的是四脚粗短的长形方桌,上面是丰盛的果蔬和自家酿造的美酒,但在看见一个盘里的茄子饼时,她立马移开了目光。傅彬和罗七樱,姜德音,伊卡一直在畅聊,她望向那强烈的火光,柴火有时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一出现,周遭的小孩子们却显得十分快乐。 “昭尹怎么还不出来?”孟柏声问道。在来到这里之前,傅彬告诉过她,昭尹等人会以舞蹈的方式出现在篝火晚宴上。 “别急,很快了。”傅彬安慰道。 这时,击鼓声响起,火焰巧妙地往上蹿上一截,随着逐渐出现的音乐,芍梦率先登场,她穿着一贯服饰,跳着颇具意境的舞蹈,受到人们的一阵鼓掌叫好。孟柏声看了一眼伊卡跟傅彬,两人惊讶而脸红的表情与当时第一次看芍梦跳舞的自己如出一辙。 接着,刘以清和张司南走出来,刘以清穿着古代的露脐装,性感中透露着小俏皮,她旁边的张司南穿着女装,肌肉几乎快把衣服撑破,一米八三的高个儿显得极为僵硬,他闭着眼,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别扭地跳着踢踏舞,引来了孟柏声等人的爆笑。 刘以清却笑着推推他:“过去一点啦。” 张司南乖乖听话,靠近火堆,但动作越发僵硬。 孟柏声、傅彬、伊卡三人笑得更为起劲,等舞蹈结束,张司南像逃难似的拉着刘以清逃离现场。 “吃水果吗?”伊卡哭笑不得剥开一个柑橘,看向笑着擦擦眼泪的孟柏声,问道。 只见孟柏声张开嘴巴,发出短暂的“啊”。 伊卡白了她一眼,将一半的柑橘扔到傅彬手里:“你喂她。” “瞧把她得意的。”傅彬看了孟柏声一眼,把柑橘掰开,尽数往自己嘴里塞。 音乐戛然而止,全场寂静时,人们又面面相觑。忽然,火光跳跃,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孟柏声嘴角的弧度扬起。 上场的苏昭尹转过身来—— 音乐节奏忽然发生变化,像是在演奏现在流行的音乐,苏昭尹跟随着音乐开始扭动身子,不过这一次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现代舞,只见她幅度加大了不少,一肩一踝中都透露出女人的潇洒。自信的笑容,不断魅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舍民们一时间失去言语。 “我的个乖乖,没想到昭尹跳舞那么厉害?这也太好看了吧!”伊卡不吝赞扬。 孟柏声正在观看时。 “吃这个吧。”姜德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连忙扭头望去,不知道姜德音把什么东西已经挨到她的唇边,热乎的。 她笑着把那个东西接过:“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她继续看向苏昭尹,朝那个东西咬了一口。 瞬间,她听到了后面逐渐变大的笑声,口中的热油散发出让她反胃的味道,她低头一看,赫然是茄子饼,她赶紧侧头想要吐出,却看见了徐芷兰正对她露出期待的微笑。 “孟姑娘,这是草草最拿手的茄饼,不知道味道怎样?” 孟柏声尽量模仿芍梦笑眼的模样,挤出一个笑容来,接着,将口中的茄子饼生生地吞咽下去,对徐芷兰重重地竖起大拇指:“绝了,草草的手艺简直没话说。” 徐芷兰满意地继续观舞,孟柏声立刻回头望向偷笑的四人。 “这个主意……”孟柏声一眼看向傅彬,瞪眼道,“你出的吧。” “小时候你经常捉弄我和昭尹,今天呢,就拿茄子小小地回敬一下。”傅彬眨眨眼。 孟柏声作出“算你狠”的表情。 “算了算了,我还是乖乖看昭尹跳舞吧。”孟柏声说罢,就把目光重新落在苏昭尹身上。 苏昭尹,张司南,刘以清,芍梦四人齐齐地跳着现代舞,令村民们一阵喝彩,孟柏声也很是捧场:“昭尹!你好帅!” 等“舞蹈演员”们下场后,傅彬四人连忙端酒庆祝,孟柏声站起身来,将苏昭尹迎接住。 “不愧是昭尹,舞蹈这方面总是让我很骄傲。”孟柏声冲她笑着。 “你呀,少给我油嘴滑舌的。”苏昭尹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无奈一笑。 松开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孟柏声拖起她的手,笑道:“过来吃点东西吧,我的舞蹈家姐姐。” 任凭她牵着,苏昭尹看见看见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 “柏声昭尹!你们要不要加入寻宝活动?”伊卡抬头对两人道。 孟柏声疑惑着:“寻宝?” “草草跟我说过,花空舍山顶有祖上留下的宝物,听说是无价之宝,我们想要去把它找到。”芍梦笑眯眯道。 “啊,相当于探险了,那一定很有趣!”苏昭尹思索完毕后,笑道。 这时候,徐芷兰拿着一个布袋走了过来,摊在桌面上,全是手机或者皮包。众人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在拿到手机的瞬间恨不得将脸贴在屏幕上。 第134章 等众人告别徐芷兰往山上走时,孟柏声忽然停下来,她让众人先去,之后便回身,在一片篝火里没有找见草草,便询问徐芷兰。徐芷兰告诉她,草草在家里睡觉,让她们一定要玩耍得尽兴。 “草草还说,孟姑娘你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宝物的。”徐芷兰平静地对孟柏声说道。 “希望徐夫人回去后向草草表达我的谢意,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恐怕来不及去看望她。”孟柏声道。 徐芷兰慢慢点头,望向孟柏声,缓缓道:“我会转告她……孟姑娘助我花空,若时间充裕,徐某明早将于七步亭为姑娘践行,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孟柏声微微弯下身子,鞠躬道:“孟柏声当然愿意,有劳徐夫人了。” 与徐芷兰短暂告别,她转身走到山脚,却发现那里站着的,坐着的,都是大家。 苏昭尹走上来,抓着她的手,笑道:“你的手难得凉一回。” “不是让你们先走吗?”孟柏声对苏昭尹笑着,接着看着纷纷起身伸懒腰的众人,心里却是莫名的暖流淌过。 几只萤火虫围绕在众人中间,隐约照亮他们的脸。 “少了一个人还往哪儿走?”已经换回现代服饰的张司南对她道。 “听上去很让人感动啊。”孟柏声表面打趣道。 “什么感动不感动的,你们快点!再不走就跟不上了队伍了。”傅彬走在斜坡上,一边后退一边朝停在山脚的众人招手大喊。 众人应和着一起往山上走去。 “你们看这萤火虫一直跟着我诶!”刘以清欢喜地伸手想要触碰围绕在她身边的萤火虫。 “说不定就是你心仪的少年在为你指引道路呢。”伊卡将典故脱口而出。 刘以清抬眼望去,前方还在行走张司南没有回头,只是向后去牵刘以清的手,刘以清故意使坏,把随手摘下的一把小黄花塞进张司南手里。张司南反应过来,抓着手中的一把鹅黄色花束,转身面对刘以清,伸出另一只手,对她温和地笑着,刘以清把手放进他的手心,俏皮地顺势挽上他的手臂,然而山道的石块将她绊了一下,这让张司南扔掉了花束腾出另一只手护住她。 山道上吹来凉风,鹅黄色花瓣脱离墨绿枝蔓,纷纷飘散到后方,划过罗七樱的衣衫,她跟着傅彬与姜德音并排走着,不知为何,她跟姜德音很是合得来,仿佛很早之前就认识一般,两人相谈甚欢,只是她的目光有时候无意间落到前面张司南的身上而已。 花瓣飘落在地,孟柏声和苏昭尹轻盈地踩过它们,彼此默契地牵起手来。苏昭尹看向前面的张司南和刘以清,淡淡道:“有时候真羡慕热恋期的年轻人。” “我倒是觉得他们该羡慕我们。”孟柏声思考道。 “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么多年,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苏昭尹道。 “正因为我们还是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还在彼此身边,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更了解对方的人,光这点就够别人羡慕了。”孟柏声望着苏昭尹,微笑道。 苏昭尹赞同地甩动着两人牵着的手。 华渝市—— 一家高档私人会所里,陈安瑟送走了汉明娱乐公司的人,她坐在沙发上,闭眼小憩,但最近脑子里总会想很多事。她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慢慢睁眼,焦躁的感觉让她皱起眉来,旁边的rogan开始招呼拉小提琴的侍者过来。陈安瑟拿起黑色皮包,冷淡开口道:“我现在不想听见小提琴的声音,如果是吉他我可以接受。”说罢,她拿起酒杯。 侍者很快换上一位,带来了吉他,坐在携带的高脚凳上,他显得有些激动,偷偷瞥了一眼富丽堂皇的陈设,手心正在冒汗。 “小安总,想听什么?”这人很庆幸他没有在这时候结巴。 “随你。”陈安瑟淡淡道。 吉他声缓缓响起。吉他手还在弹奏,陈安瑟拿出手机,翻到姜德音的电话号码,犹豫片刻,锁住了屏幕,她靠在沙发上,但她依旧挺直着背,尽管那里冰冷刺骨。 第132章 花空舍—— 姜德音的手机屏幕显示电话被陈安瑟挂断,她砸砸嘴,目光似乎又被脚下的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她蹲下身子来。 “把手给我。”罗七樱站在狭窄的吊桥上,她朝蹲在桥面的姜德音伸出手道。 “等一下,我很快就好!”姜德音头低垂着,拿着手机在双膝间低语着。 “德音怎么了?”前方的孟柏声苏昭尹折返回来,看着姜德音,问道。 后面的伊卡和傅彬走了过来。 “德音我背你过去。”伊卡积极地蹲下身子。 “好了!”姜德音忽然从吊桥上站起来,这一抖擞让桥上的所有人都差点摔倒,桥头的芍梦和张司南刘以清连忙提醒后面的注意安全。 只见姜德音手里拿着照片,赫然是拍摄桥面缝隙的场景。 “拍得真好看!”罗七樱赞赏道。 等众人走过吊桥,发现张司南三人驻足在前方。 “到了?”伊卡连忙看了一下周遭,这估计才半山腰吧。 “还没有。”芍梦指着脚下的崎岖小路,周遭的杂草密密麻麻。 众人决定一鼓作气。 孟柏声踩到草里,带出来的一条藤蔓以为是蛇,把她自己吓个半死。苏昭尹在岩石上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众人连忙跑过去,结果孟柏声冲了出来,大叫着救命,然后一个跟头差点摔下山坡,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是蛇绕着藤蔓缓缓爬出的瞬间,伊卡跟女孩子们顿时跑得无影无踪,张司南也被刘以清拉走,只剩下苏昭尹一个人在跟蛇干瞪眼。 罗七樱尝试夜间拍照纪念时,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转过身时发现没人,心想也许是哪个人的恶作剧,结果一扭头就发现了两个被口红胡乱涂画的煞白鬼脸,加上照明效果,令她不由地失声大叫,朝前跑去,留下原地的孟柏声和傅彬笑得前俯后仰,但很快被脸上涂抹过多的驱蚊粉呛到,接着她们两互相看向彼此,看见彼此的脸时,心里都一咯噔,惊呼见了鬼。 当罗七樱跟上众人的队伍后,连忙往前面缩,却不想撞到一个人的后背,抬起头来时,那人却弯下腰替她把手机捡了起来,递到她手里,淡淡笑着。 张司南的眼睛很好看,罗七樱心想着。 微妙的对视被一声尖叫打断。 “谁把我的口红扭了半截走?!”姜德音大叫着,手里的口红已经断裂。 “我的驱蚊粉不见了!我明明放德音包里的!”伊卡也嚷嚷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 “我刚刚看见了两只抹着驱蚊粉和口红的妖怪。”罗七樱如实道。 “一二三四五,还差两个,那就是孟柏声和傅彬咯。”苏昭尹数了数,她已经猜到这两个无聊的家伙到底是如何的做法了。 当孟柏声和傅彬笑嘻嘻地回来时,就遭到了姜德音和伊卡围追堵截,看着他们相互追逐往远处跑去,让苏昭尹直直感叹,这帮人怎么那么幼稚。 “昭尹!” 正当她回过神时,孟柏声已经伸着满是驱蚊粉的手傻笑着冲自己跑来,作势想往她脸上抹。 她尖叫着护着脸朝山顶跑:“孟柏声你无聊死了!不要过来!” 但她跟所有人一样。脸上都是满当当的笑容,欢快极了。 第135章 山顶,罗七樱是第一个爬上去的,接着是姜德音,伊卡,傅彬,孟柏声,张司南,刘以清。 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苏昭尹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到大岩石边的。她流着汗,抬起头,却发现今晚的星星过分明亮,一时失神。这时,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岩石上,孟柏声和傅彬。她们都朝苏昭尹伸出手,想要将她拉上来。 苏昭尹望向两人,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双手放在两只不同的手上,被她们拉了上来。 在那一瞬间,她们三个都望着彼此露出笑颜。后来苏昭尹简单概括出来,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这是一处凸起平台,晚风吹拂,月光笼罩,上面是已经磨损严重的浮雕,平台深处是一片斜斜的草地。众人心情大好,都开始寻找所谓的宝藏。 张司南甚至做起简易铁锹,往土里挖去。 苏昭尹在平台边缘寻找,但除了枯草和悬崖外,就没有他物了。 孟柏声见她的头已经探出了悬崖,连忙扔下手中的烂绳子跑过来把她整个人往后面拉,直到撞在自己的怀中。 “你小心点啦。”孟柏声的语气有些不安。 “大家都在这里,我能出什么事呢?”苏昭尹转身对她笑道。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孟柏声有些失落。 苏昭尹抬手替她把脸上残余的驱蚊粉擦干净,笑道:“我们木白什么时候开始对宝物感兴趣了。” “既然是花空舍的祖上留下来的东西,那一定是古董,拿来保存多好。”孟柏声乖巧地回答。 “快看那儿!”刘以清跑到浮雕上,指向远处对众人大叫着。 孟柏声和苏昭尹回过神来,张司南扔掉铁锹拍拍尘土跟上伊卡与傅彬,走到刘以清身边。 无垠星河,镶嵌夜空,璀璨河道中似乎滴落淡紫色的墨水,晕开后与墨蓝的星际相互映衬,蓝色星尘闪闪发亮,闪烁在众人的眸子之中。星云漂浮,像是一条光带朝看不见的地方延伸而去,群山黑影,将光带走去的地方衬托得更加神秘,浩瀚的苍穹底下,众人站在平台山顶,如此渺小。 “那是……”孟柏声在执行大大小小大的任务时见过无数景色,她曾走过山川河流,雪峰沙漠,见过霓虹极光,也望见过繁星密布。 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大家都在她身边,苏昭尹正在望着那片星河,她的眼里,倒映出比星星更明亮的光泽,她开口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宝物吧。” 罗七樱拖着姜德音给她拍照,伊卡舒适地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张司南在拍下美景后偷偷拍摄着刘以清,一张张可以被制作成表情包的图片被刘以清翻见后,遭受了“严重处分警告”。 傅彬站在一边,双手插在兜里,看着面前的一切,她笑着低下头,这时,手机响起,她拿起,发现来电是施见楚。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施见楚的呼唤:“傅彬?” “是我。”傅彬不自觉地笑着。 “对了,我想给你看个东西。”傅彬翻转摄像头,对准那片星空。 “好漂亮!”施见楚惊喜极了。 听见声音的众人连忙看向傅彬,孟柏声朝她走去,一脸八卦地笑道:“阿彬——是哪个帅哥?快快交代!” “想什么?是女生,”傅彬哭笑不得,“她叫施施。” 施见楚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开始向围聚过来的众人问好。 “施施你好,我叫孟柏声!”孟柏声乖巧道,拉过苏昭尹,“这是我跟傅彬的姐姐苏昭尹!” “小姐姐!我叫伊卡!哇,你好好看,我们不如加个聊天方式?”伊卡跑来看见施见楚,两眼放光。 傅彬故作嫌弃地推开他,将手机带到张司南跟刘以清面前,笑道:“这是模范情侣,张司南,刘以清。” “你好。”张司南淡笑着。 “你好呀姐姐,我叫刘以清,你也可以叫我,南泠小凤凰。”刘以清挽着张司南,笑得一脸幸福。 施见楚挨个儿跟他们打招呼,开心极了。 “他们都是你很好的朋友吧?”施见楚笑着,刚拍了一场戏回到酒店,她此刻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这个城市。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那片星河,耳机里传来的却是傅彬的声音和周遭的欢笑声。 “是啊,我们都是好朋友。”傅彬的声音再次传来。 共同经历了一场战争后,他们的关系也更加密切了。 “哇!”那头又传来了尖叫。 只见苏昭尹指着天空大喊着:“流星!”一道道流星的的确确地划过天际。 “该许愿了!我先来!”孟柏声跳到苏昭尹身边,走到悬崖边,冲着天际大叫道,“我,孟柏声,要做一个好战警!我要回到华渝将香烟杀人案调查出来!我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她看向苏昭尹,露出憨厚的笑意,接着大叫着,“和我姐姐苏昭尹永远不分开!” 苏昭尹兴致大起,她也朝流星大喊着:“我苏昭尹要成为一个最好的舞者!还有,赶紧让孟柏声找到一个好人,不要让她一直粘着我!听见了吗?” “听不见听不见!”孟柏声调皮道,“苏昭尹我告诉你,这辈子你要是还单身那就休想甩掉我!” “我叫刘以清!我想要成为一个原创歌手!到时候让张司南把我的歌弹上一百遍!”刘以清激动地来到悬崖边,她站在苏昭尹旁边,对流星大喊。 “我伊卡要成为华渝的嘻哈王!让每一个病患都能给我健康地回家!” “我姜德音,希望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永远开心!多福多寿!” “我罗七樱会找到心仪的对象的!一定可以!” 第133章 傅彬跑到孟柏声旁边,拿着手机对着流星雨笑道:“施施,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要把这部戏演好,然后……”施见楚欲言又止,接着大叫道,“然后成为一个好演员!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作品!” 傅彬缓缓地笑开,孟柏声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该你了。” “我想要今晚,所有人的愿望都能实现!”傅彬对着流星大喊道。 流星的尾巴消逝了,最后一截光芒没入星河中。 众人站在悬崖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举动里,周围的一切归于平静。 隐约的,众人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接着,啼哭声越来越来响,回荡在整个花空舍里。 伊卡的手机响起,是一条短信,来自医疗部,说是孕妇顺产了。 “终于,一切都变好了。”孟柏声喃喃道。 这时,一条蛇顺着爬上孟柏声的肩膀,吓得她大叫起来。苏昭尹一脸正经地把蛇逮过:“我就奇了怪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孟警官居然会怕这个东西。” “拜托昭尹,我是个女孩子诶。”孟柏声道。 引来一阵嗤笑后,苏昭尹忽然把蛇放回她的肩膀,笑道:“对哦,那女孩子应该要学会勇敢才是。” 蛇缠绕着孟柏声的脖子朝她吐出信子,孟柏声大叫着一把扯下蛇,朝草地跑去。 “孟柏声,只是一只菜花蛇,瞧给你吓的。”苏昭尹走过去,哭笑不得。 坐在地上的孟柏声忽然被爬行的蜘蛛碰到手指,她一个激灵跳起来抱住苏昭尹的脖子:“昭尹救命!”谁知,苏昭尹一个不稳,两人齐齐摔倒,斜面草地上,两人抱着彼此翻滚起来。 此时的孟柏声脸上不再有害怕的神色,剩下的只有无限的喜悦。 “你们两等等我们啊!”后面的张司南等人急忙去追。 崖边,姜德音的手机屏幕亮起,“安瑟”两个字跟随着陈安瑟那张冰山脸照片一起出现,发出点点震动声。在它身后,众人沿着斜草地欢笑着,嬉闹着。 那一刻,所有人像极了小孩子。 华渝市里—— 左师立拿着法医鉴定报告直直地走到了沈遇春家里,沈遇春看完报告后,眉头皱起。 “这是阮鸣坤在专案组时调查的,目前线索整理出来的除了法医鉴定报告外,重要证物香烟还在局里。”左师立道。 沈遇春放下报告:“等傅彬回来,让她胜任专案组组长,报告和证物都交给她处理。” “那孟柏声……” “少得了谁也不能少她孟柏声,”沈遇春端起茶杯,淡淡道,“她当然会参与进来。” “会长,我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您,最近网络上有人将当年的南泠刘氏爆炸案重新翻出来,发布一系列令人震惊的言论,其中涉及到华渝,称这件事华渝警方也有参与。”左师立道。 沈遇春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握着茶杯盖的手,示意他说下去。 “我在想,是否有必要跟外界说清楚,我们华渝警方完全不曾参与案件,在此之前,毫不知情。” “这些就让咱们的网络相关人员去处理,另外把散布谣言的人找出来。”沈遇春一本正经道。 “是。” 第136章 花空舍似乎又回归了往常的景象,舍民们收拾着残局,为死去的亲人哭泣吊唁,白色头巾缠绑在人们头上,人们披麻戴孝,抬起棺材,扬起满天姜黄色的纸钱。 “将军后人已经来到了花空舍。” 这一则消息在舍里不胫而走,在三大家的安排下,有些舍民已经陆续离开花空舍,去往外面的世界。 芍梦也是其中一员,她今天是要跟随张司南等人离开的。 她紧握着手中的水晶莲花,踌躇许久,终于折返。她来到一处小湖泊边,一道泛旧的朱红色木板路直通湖心亭。 她一眼便望见了湖心亭内的人,同样一身白衣的李不灼。 他坐于轮椅上,轮椅停在石案边,石案板上摆放着一块长琴,他像是知道芍梦会来一般,对她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意。 “李公子,有些话,我想当面对你说。”芍梦想要走上木板路。 “芍梦,”李不灼开口道,“不必过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芍梦停下脚步,看向他,欲言又止。 李不灼平静道:“花空舍外,必有阔海,我想芍梦你应该遵循自己的意愿,去到外面好生生活。” “李公子,我记得你曾与我畅谈长夜,明明向往舍外生活,现在可以离开花空舍,出去好生体验,但为何你又不走了?”芍梦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不灼笑着:“昔日高论,不知外界比花舍还险恶,今朝大悟,李不灼只求安逸自乐。” “李公子……”芍梦咬咬嘴唇,“可,你说过,如果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花空舍,你一定带我走。” 李不灼霎时沉默不言,他微垂眼睑,复杂的情绪被他压制下去,他抬起双手,放在琴上,微压琴弦,一字一句道:“芍梦,年幼之言,不足以信。我为你最后弹奏一曲,你便知了。” 芍梦望着他,万种情绪涌上心头。 李不灼开始抚琴。 琴声缭绕在湖畔,芍梦的眼眶逐渐湿润。 她缓缓抬起手臂,惊扰了风中玉花,唤来了离枝鸟雀,倒映着湖心亭影子的明眸中有泪光点点,她朱唇微启:“那我也最后为公子舞上一曲。” 她踩着琴声,舞动身姿,轻轻吟唱—— 花尘间,青山眠,那堪水云天; 花弄月,夜高悬,望湖轻拂弦; 花落檐,清风闲,叟翁知时节; 花空倦,梦几鸢,野火灼心间…… 舞毕人散,望着芍梦离去的背影,坐在轮椅上的李不灼渐渐闭上双眼,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滴在长琴上,沾湿了手边细刻下的一行字—— 芍花舞,醉寒舍; 来如风,去若梦; 梦无归,求不得; 不治医,病花空。 “芍梦,我无法去往外界成为你的负担,”李不灼喃喃道,“从此,我两,再也无见面之日,望你,岁岁平安。” 芍梦擦着眼泪往路上走时,一道身影驻足在她面前。她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一本正经的伊卡。 “长得那么好看的姑娘哭起来居然还那么好看,”伊卡笑道,“不过呢,我觉得你笑起来好像更漂亮,怎么说呢?有的人一回头,吓死田间两头牛,你就不一样了……知道我们那儿有句话怎么说吗?” 芍梦望着他,摇摇头表示不知。 “我们夸好看的姑娘,都是说她美到人神共愤,相信我,你笑一下的话,‘诸神之战’就开始了,一大群少男愿意为你,征战沙场,”伊卡笑着,“而我,就负责接你去外面。” 精力仍旧充沛的孟柏声来到七步亭,徐芷兰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孟柏声接过徐芷兰递来的酒杯:“不知道夫人接下来如何打算?” 徐芷兰手里端着漂亮的银色酒盏,走到老树下,落花荏苒。 “战事之后,草草与我道,已然见过将军后人,她说将军后人已经离开花空舍。既然将军后人已来过,今日便是令花空族人出去之时。”她道。 孟柏声心想着果然是在战场上太过认真,都无暇顾及那位将军后人的到来,也没有见过尊容,说实在的,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遗憾。她对徐芷兰道:“草草的伤怎样了?” “她本想来送木白姑娘的,但今天是打扫将军庙的日子,她只好留在大殿,还请木白姑娘见谅。” “没关系,如果草草以后有时间可以来华渝,我和昭尹,还有我们的朋友都会带她一起玩的。”孟柏声笑道。 徐芷兰缓缓道:“我会回去跟她说的。” 落花飘散,像是初次来到花空舍见到的情景一般,孟柏声握紧银色酒杯,与徐芷兰相碰,仰头喝下。 之后,在徐芷兰的告辞声里,孟柏声转身离开。 纱家,孟柏声短暂居住过的客房里,草草坐在床边,以去将军庙为借口想去散心的她不知为何还是回到家里,她伸手整理着枕头,渐渐的,动作停了下来。 要不是老者的咳嗽声在窗外响起,她或许还在出神。 不好意思的出门鞠躬迎接老者,老者摆摆手,满是褶皱的脸满是慈祥,他道:“小姑娘你一定还有诸多疑惑。” 草草想起那本古谱上记载的事,她微微垂下头:“有疑惑不假,但古谱被烧确实可惜。” “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定数,笔墨之卷亦不过如此。有书置于民间而授百业,有书说于乐坊而戏众生,有书隐于云山而惹世俗,有书诵于佛堂而忘禅机,有书秘于朝室而露春光,有书名于青史却遭阅后即焚……古谱乃是祖上为纪念将军所留,然华伦年间至此,已近千年,将军英魂早已轮回百世,古谱末便是祖上当年语‘花空千载俟君来,长留万世守山海。’,如今古谱化烬,君已来,山海已开,祖上心意已了,疑惑也迎刃而解。”老者抚须缓缓开口。 第134章 “如此,甚好……”草草微笑着。 “君临时节,花开花落,君拂袖去,花落花空,曾有故人言,世上劫难千千万,迩来倏忽间,诸子百家,王侯将相,无人能躲过轮回劫,孟君亦如此。”老者感叹道。 “老人家可知木白……可知木白姑娘是否离去?” “徐夫人已经送别木白姑娘。” 草草苦笑道:“想祖上未曾再见将军,怕是心底多有遗憾。” “将军庙里,有图纸一副藏于雕像脚下,你可前去取出,便会知晓一切。”老者和蔼地笑着。 “还请老人家告诉我,是怎眼的图纸?”草草急切道。 “你去了自然知晓。”说罢,老者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开。 孟柏声走下半山腰,路过山脚时,赫然看见之前那根被自己当做临时吊绳的藤蔓已经断裂,在地上盘成一圈如同电缆。她蹲下身子,将它盘到一边。 “我还以为你要把它带回去作为收藏。”一个好听的声音的响起,孟柏声抬头看去,正是姜德音。 她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去:“收藏的话,身上的衣服就足够有纪念价值了——诶,话说,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我吗?” 姜德音望着她:“军用车停的位置发生变化,你又没手机……” “所以你是来接我的?”孟柏声笑道。 “昭尹拜托我来的,她说她怕见到这里的景色后不断自拍会耽误大家的时间。”姜德音道。 孟柏声感到好笑道:“什么嘛,我都没手机。” 将军庙里,雕像下方的地板被撬开,草草从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却被呛得直咳嗽。打开檀木盒,里面是一卷画纸。她慢慢取出,解开上面的黑色细线,画卷倾泻而下。 在路上,孟柏声望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姜德音,开口道:“德音,也许有些事我应该跟你说清楚的,我……” “一定是伊卡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吧,他净说胡话,你别理睬他。”姜德音打断她的话,看着她连忙道。 “是的,一向乱说话的他跟我说了一些实话……”孟柏声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德音,你的心意我不能回应。” 姜德音听她说完,却云淡风轻一笑道:“回应心意?回应什么心意?就算以前也许对你有些特殊的感情,但我知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而且,现在也有人在追求我,我还想你以你的眼光,要不要替我参考一下?” 孟柏声如释重负,她笑着搂上姜德音的肩膀:“那你可算找对人了,我的眼光,除了我姐嫌弃,其他人都说好。” 姜德音缓缓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137章 将军庙里,画像上是一个坐在石凳上绣花的女子,这是一个穿着粉衫白裳的女子,流苏腰带,长发如瀑,瓜子一般的脸,眉清目秀,气质不俗,衬托出无比的柔美来,只让草草觉得似曾相识。 画右上角的诗词和署名不太清楚,隐约可见申字,估计上面的人应该就是祖上,在画中人的绣画上,可以见到她在绣着鸳鸯。 仔细看过这人,草草忽然记起,她拿着画朝将军庙外跑去。 花空舍外,姜德音带着孟柏声,两人有说有笑地跟众人碰面。 孟柏声坐到车内,苏昭尹正靠在后座上阖眼休息着,看来,她一定是累着了,再看看窗外陆续上车的众人,都是一脸疲惫。 她轻轻地带上车门,端详着苏昭尹的睡颜,就算历经艰辛,风尘仆仆,她的脸依旧精致。些许是座椅不太舒服,她哼唧地撇撇嘴角,孟柏声无奈地单手轻轻穿过她后颈与座椅的间隙,揽过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苏昭尹在肩胛处找到合适的位置,慢慢出声道:“柏声,我刚才看见了一只小猫。” “你该不是在夸你自己吧?”孟柏声笑眯眯地抱着她,乖巧一笑。 仿佛靠着的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奶孩子,苏昭尹一下子腾起来,故意将她的头发揉乱,哭笑不得:“我是真的看见了一只猫,很可爱,就是瘦了点——我真的想把它养肥。” “看见它的眼神,我总觉得很伤感,总觉得它需要我,”苏昭尹回想道,“你说,上辈子它会不会是爱我爱到骨子里的一个人?” “猫……上辈子会是人?它要是人,那我上辈子还真说不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孟柏声开玩笑道。 苏昭尹轻轻地拍了她一下,随即看见她不正经的表情逐渐认真起来。 “可惜就在我准备给它拿点东西吃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我好像听见它跟我说‘又见面了’,虽然感觉很熟悉,但我和那只小猫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我只是转了个身,它就不见了……”苏昭尹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果然是幻觉,想想也是,猫怎么会说话啊……” 她倒在孟柏声的肩膀上,缓缓闭上眼睛。 “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这种玄学的存在,说不定这只猫在上辈子还真跟你有些关系。”孟柏声将头放在她的头侧,笑道。 “哪有那么多如果。对了,白尧给我写的信我都看了,但全是古文,我读得云里雾里,等回华渝,我再好好地看……”苏昭尹渐渐地睡了过去。 孟柏声望向车窗外陆续上车的众人,还有花空舍里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象,她缓缓开口道:“昭尹,你说我们走了以后,有一天如果再回来,还会见到花空舍吗?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刻会觉得,我来过这里,但又有一种必须离开的心情,就好像……牵挂着什么大事。我也说不清……昭尹,你会有这种感觉吗?昭……” 当孟柏声看向苏昭尹时,苏昭尹已经睡着了,轻轻的呼吸很是均匀。她慢慢地靠在座椅上,生怕惊扰了苏昭尹。 随着小战警坐上驾驶座,他以一副激动的模样对着孟柏声敬礼笑道:“孟……孟队!” “嘘。”孟柏声朝他比划手势,努嘴向旁边熟睡的苏昭尹,示意道。 小战警重重点点头,坐得笔直,掌握着方向盘,精神抖擞。 车队渐渐出发,车子也发动起来,傅彬和罗七樱沈彭在首车上,孟柏声和苏昭尹坐在第二辆车内,路上虽然颠簸,但苏昭尹始终睡得沉,孟柏声也将她抱得紧。 后面紧跟着的第三辆车,刘以清和张司南坐在后排,刘以清正倒在张司南大腿上唱歌,张司南在闭眼小憩。 “张司南!” “嗯……”张司南懒洋洋地回答。 “昨晚你为什么不许愿?”刘以清问道。 “为什么要许?”张司南睁开眼,看向她。 刘以清伸手搓了搓他的脸,可惜道:“那可是流星诶。” “对流星许愿那是小孩子的事。”张司南的回答貌似很酷。 “你啊,不仅仅是个假冰山,还是个假大人!”刘以清松开手,神气地交叠前襟。 张司南跟她对视着,笑道:“小朋友,不管是真大人还是假大人,都是在心里许愿的。” “那你在心里许了什么愿望?”刘以清眨眨眼,有所期待道。 “这个嘛……回华渝再告诉你。”张司南难得卖起关子来。 刘以清好奇地起身,想了想,望着她的侧脸装正经道:“那我先来猜一猜好了,愿望是不是和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刘以清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个……” “呀,张司南你居然犹豫了!我跟你说我现在生气了!” “啊?” “你还啊?好了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你不要哄我了,怎么都哄不好了!”刘以清双手叉腰,撅起嘴巴来。 “我没想过……”张司南话未说完,刘以清立刻炸毛般打断道:“什么?你居然连想都没想过要哄我?张司南,很好——司机师傅!我要下车!” 张司南一脸黑线。 后视镜里伊卡的小眼神白了后座一眼,锁好车门锁,把着方向盘悠闲开口道:“上了车秀恩爱还想说下就下?天底下哪有这种美事?” “司南,还有你,多花点时间陪陪你家小朋友,别让她天天上网看些奇奇怪怪的段子,毕竟以后可是要成为明星的人,如果要走国际范,这样子可不行。”伊卡淡淡道。 张司南笑了笑。 刘以清一个猛子凑到驾驶座边,看向伊卡,道:“我才不走国际范,做明星都还是未知数呢,我现在只想和某个反应慢半拍的人好好在一起。” “恩爱一边儿秀去,别打扰我开车。”伊卡咂咂嘴。 “我偏偏就在这儿说,谁单身我跟谁讲,那个家伙叫做张司南,张是弓长张,司是各司其职的司,南是孔雀东南飞的南……” “孔雀东南飞?”张司南对自家小朋友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哭笑不得。 “怎么,对我的形容有意见?”刘以清扭头故意瞪了她一眼。 张司南笑道:“没有,这形容简直生动形象具体,当然这是其次,主要是你讲的话,我都太喜欢了。” 第135章 随着车锁忽然打开,第三辆车里传来伊卡一声叫喊——“你两都给我下车!” 第138章 最后一辆车里的芍梦在副驾驶座上好奇地摆弄着安全带,听见叫喊后,赶紧扭头对后座的姜德音道:“德音,刚才好像是昱哥的声音,他会不会出事了?” “他只是缺个女朋友。”姜德音摊手道。 “女朋友,是指和女孩做朋友吗?”芍梦问道。 姜德音想了想:“可以这么说,但是这里的女朋友的意思是指……” “不管是什么,既然昱哥缺朋友,我做他朋友就好,我是女孩,所以就是她女朋友,是这样吧德音。” 看着芍梦笑眼弯弯的模样,姜德音慢慢点了点头笑道:“你愿意当他女朋友?” “当然愿意,那德音你,还有木白,昭尹她们都是昱哥的女朋友吧?” 姜德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道:“信我,他没那个福气。” 芍梦不太理解,但她还是笑着,她在扭回头时忽然发现车窗外的高山顶上,有一个人影正在飞奔着,她望去,小小的身影令她发出一阵惊呼:“那是——” 苏昭尹在孟柏声怀里安然睡着,车子在过一个大弯之时,苏昭尹缓缓睁眼:“我好像睡了一小会儿。” 孟柏声道:“继续睡一会儿吧,路好像还很远。” “等等,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叫你,”苏昭尹迟疑抬头道,“又好像在叫我。” “得了,又幻听了,赶紧睡吧!”孟柏声把她重新摁回自己的肩膀上,无奈道。这时,她的确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推开苏昭尹的头,朝窗外望去,山坡背面的太阳一点一点跳跃着,一个人影在山顶上一直追逐着车队奔跑着。 孟柏声打开窗户,风灌入车内,她索性把身子探出去,眯着眼看清了山顶上的人,她大叫道:“草草——” 草草手里抓着画卷,出着汗在山顶上飞奔着,下方的车队沿着山脉一直行驶着。她看见了孟柏声,也看见了四辆车里陆续探出头的众人。 “各位——再见了——” 她是来送别的。 孟柏声发觉她像山鹿那样灵活,矫健,一边奔跑一边朝众人道别。 “草草再见!”车里的众人都朝她纷纷作别,大喊着。 草草最后把目光落在孟柏声身上,金发飞舞,就像是第一天刚见到她的模样。 “木白姐姐!” 尽管知道她是孟柏声,但草草依旧唤她木白。 “木白!再见——” 绿色的小草被她脚底带起的风旋到半空,草草看见孟柏声在朝她挥手,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她握紧手上的画,看见第四辆车上的姜德音,姜德音正对她微笑着。 跟随着车辆奔跑至山脉的尽头,草草忽然将手里的画卷扔向车队,画卷在半空中忽然散开,里面的画像展露开来,飘飘摇摇的,似乎上面的人像动了起来,在车里的众人没能看清,画像瞬间焚烧起来,就像之前的那本古谱一般,余烬散落,而姜德音却看见零落的还在燃烧的一点画纸,上面是一块玉佩,画着一个姜字。之后,灰飞烟灭。 “大家!再见了!”草草站在尽头,望着车队远去,听见了众人不断的道别声。 “再见草草!” 直到车队消失在远处,草草忽然鼻子一酸,回头时,却看见徐芷兰朝她走来。 “娘……” “草草,你也可以离开这里了,孟姑娘让我告诉你,你离开花舍后可以去找他们。” 草草却摇摇头,笑道:“娘,就算出去了,我跟木白姐姐所在的世界一定是格格不入的,我想和你一起,守着花空舍。” “你不是一心想要出花空吗?现在族人几乎都去到了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你应该走的,而不是在这里与我一同守着空舍。”徐芷兰望着远方云天之景,道。 “祖上从未等到过将军,我也无法等到,就算将军后人来了,我也只能叫声姐姐罢。”草草苦涩一笑。 徐芷兰望向她,轻轻叹了口气。 “娘,我以后想要嫁一个像将军一样的人,无论等多久。落花还复来,山海为君开,天道轮回,草草信。”草草笑着,一点泪花在她眼角晃动。 画像余烬飘散着,余烬落到七步亭上。 时光荏苒,亭下有一名男子,一名女子,那名素衣女子对另一个身披甲胄的男子拱手送别。 女子名为姜挽纱,正是花空舍的祖上。 身披甲胄的男子缓缓离去之时,姜挽纱开口道:“此战,你非去不可吗?” “将者,焉有不赴沙场之故?”男子没有回身。 “待你凯旋之日定飞鸽传书于我,我定在此等候你。” “我一定写信。” 姜挽纱上前两步,开口道:“若你回来,是否如家兄言,娶我为妻?” 男子沉吟片刻,才慢慢道:“纱儿……” “你唤我纱儿,那我便改姜姓为纱,后人世世代代以此为姓,等你来到花空舍。若我还活着,我们不醉不归。但若我死了,后人也会等候于你,千秋万载,君来之,花空之。” “纱儿,只当孟七负你,今日承诺,或许只有来世再践。” “孟林!”姜挽纱叫住了他。 男子走出七步,停下脚步,开口道:“华伦祖未除,世间便无安宁,我明华十九军已立军令状,不除八方恶将,便永无归还之日。”说完,他慢慢离开。老树落花骤然飘起。 姜挽纱站在亭外,嘴角露出笑意,却有泪水滴落,她望着孟林远去,轻声道:“你既上战场,至死方休,那我便等你,至死不渝。” 人有天道轮回,万物有因果定律,花空舍,似乎就是如此的一个地方。 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后来孟柏声和傅彬来找过这里,却没有看见任何人,没有留下来的草草和徐芷兰,没有白府与落花镇,没有找到七步亭和将军庙,没有看见阮鸣坤的尸体,也没找见苏昭尹心心念念的那只猫。 大家都以为是真的来到了课本上的“桃花源”,好像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一场梦,但看见身边活灵活现的芍梦时,他们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生活也许真的是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只是你看不见时间,摸不到平行世界而已。 但大家都很清楚,生活总要步入正轨。 第139章 一条人行街道上,一个鸭舌帽女生在滑板上做着花式动作,吸引了一些侧头观看的人,她灵巧地避开了所有行人。不远处一家店铺正在卸货,一个约莫四五岁小女孩一边吃着糖人儿一边走着,忽然,卸货的工人手一滑,大纸箱从车上落了下来,眼看小女孩的头快被砸到时,说时迟那时快,一块滑板若闪电般迎着小女孩,将其绊倒,小女孩“哇”的一声倒在滑板上,被带出了危险之地。糖人儿落地,纸箱重重摔落,两个工人将纸箱费劲地抬起,那只糖人儿已被砸得四分五裂。滑板带着小女孩滑行一段距离后渐渐停下。 看见这一幕的行人纷纷叫好。 鸭舌帽女生将小女孩扶起,重新踩上滑板,向前方滑去。小女孩眨巴眨巴眼,望着刚才的大姐姐离开。鸭舌帽女生路过一个在寒风中冷得瑟瑟发抖的秃头老人,她不停脚下的动作,忽然摘下鸭舌帽迅速给老人戴上,老人缓缓转头,看不清人影。那个女孩回头看了老人一眼,扭回头来,明媚一笑。 金灿灿的长发随风而舞,带着异域风情的脸上生着立体的五官,浅灰色的眼眸里似乎装着星辰,璀璨夺目,鼻梁挺直,完美的脸像是复古的女神雕塑一般,在冬日难得的阳光下更加熠熠生辉。看得路上的少男少女春意荡漾,纷纷脸红或者倾慕。 看着电视里的情景,在沙发上的芍梦不由发出喟叹:“是不是金发的女生都那么帅气呢?” “你是在夸赞木白,我算是听出来了。”伊卡穿着睡衣坐上单人沙发,伸了个懒腰后。拿过茶几上的烟盒。 芍梦挪动了位置,趁她不注意时一把抢走烟草,严肃道:“我刚在网上查了,这叫做香烟,燃烧起来会释放对人不好的物质,郭姐姐还是少把它往肺里吸,而且你才刚起床……” 伊卡有些哭笑不得,他从芍梦手里把烟拿回来,笑道:“放心好了,你昱哥我百毒不侵,铜皮铁骨,区区香烟,碰上我金刚不坏的肺,就跟挠痒痒似的。”拿出一根时,还不忘向懵懵的芍梦抛去帅气的眼神。 芍梦叹了口气,将目光继续投向电视屏幕,见里面的金发女孩走进了一家桌游室里去,她托腮开口道:“也不知道木白他们现在怎样了。” 距离从花空舍里出来到现在,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伊卡将芍梦安顿在他家中,教她穿现代衣着,跟现代人学讲话,带她去华渝各个地方溜达,还认识了医院的一些人。令伊卡感到惊奇的是,芍梦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就连护士仅做了一遍的按摩手法都被她学得“一招不漏”。 第136章 至于孟柏声等人,忙于警会的事,他们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过面,只是通过手机联系着。 “现在阮鸣坤已死,五年前的雪崩案件在上个星期宣布了真相,柏声他们在警会肯定忙不过来,”伊卡点燃香烟,道,“况且,警会风云重回华渝,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很多案子将会更加顺利地进行下去。” “我好像不太明白。”芍梦对于这些词汇正在逐步理解中。 “换句话讲,木白她将会担负更多的责任。”伊卡吐出一口烟,慢慢开口道。 英雄园里,安静而空旷。 孟柏声穿着黑色西装,金发扎起,戴着的金丝框眼镜为她增添了一分斯文的气质,她跟身着驼色大衣的张司南站在一排整齐陈列的墓碑前。 站在她旁边的,墓碑上,都是孟柏声手底下战警小队成员的名字。 “我以前想过要为我们的突击小队起个特别的称呼,因为它让我感到骄傲。”孟柏声缓缓道。 张司南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淡淡一笑:“其实我们都晓得,所以每一个人都想拼尽全力投入到每一次行动里去。正如你说我们令你骄傲,你也让整个突击小队的人们感到安心,或者这样说——只要你在,那就是一种力量,足以支撑我们跟非正义的势力抗争。” 孟柏声站直了身子,走到这排墓碑的尽头,张司南跟随着她。 从第一座墓碑开始,孟柏声依次敬礼,鞠躬,张司南也如此照做。 “司南,”鞠躬完毕,孟柏声望向他,“叫上以清,今晚来我和昭尹的家里,还有傅彬伊卡姜德音他们,我们一起吃饭。” “没问题。” “待会儿我去趟局里,估计明天就会重新上任了,还有,你的档案我替你保存着……”孟柏声顿了顿,看着她,继续道,“虽然知道你的决定,但我还想再问一次。” 张司南唇角勾起:“表面上是不是战警不重要,只要柏声你有交代,我一定义不容辞。” “我明白了——你的档案我会一直保管,直到你打算恢复身份的那一天。”孟柏声笑了笑。 张司南望着这一排墓碑,长出一口气,开玩笑道:“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事会很棘手,不过,柏声,要是有一天我不幸死掉了,你把我也葬在这里吧,记得写明是英勇殉职。” “只要你的档案还在一天,你就要给我好好活下去,就算是踏入地狱,你也必须杀尽阻拦你的恶鬼,抢走摆渡人的船,路过彼岸,踩着血红色的花回来。”孟柏声认真道。 “当然,你们都在,以清也还在等着我。但不得不说,什么地狱,摆渡人,孟柏声你还真能想。”张司南笑道。 “就这样笑着去接你家小朋友吧,他们应该放学了。”孟柏声道。 张司南看了眼手机时间,的确到了高中放学的时候,他看了眼孟柏声:“你呢?” 孟柏声朝他挥了挥手机,是傅彬刚发来的短信,她道:“我该去会里了。” 说罢,她便朝英雄园外快步走去。 张司南望着这个金发女人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第140章 一所市内重点中学里,下课铃声响起后,穿着校服的学生陆续从校门蜂拥而出,但在学校花坛边被同龄人簇拥的刘以清显然是不能这时候就离开学校的。就在一个星期前,那场校园歌手大赛上,刘以清获得了冠军,他们叫着刘以清的名字,要求合照或者签名,刘以清在他们中间回答着一些问题,用后来张司南的话来说就是——人生第一场粉丝见面会。 刘以清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受到簇拥时,她就知道,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正在为一个女粉丝签名时,她的手腕被一个男生拽住,拖出人群,接着,这位男生用十万分贝的音量涨红着脸大叫道:“请……请问,刘以清同学,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这让在场的人一阵愣神,包括刘以清自己。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感到那男生的手被扒开,自己晃悠着撞到一个男人身侧。 男人高大英俊,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望着穿着校服的男生。 “抱歉啊,她还小……”他淡淡开口。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刘以清扯了扯身边人的口袋边襟,嘟囔道:“我明明快要十八了。” 张司南将她的手牢牢抓紧,把她带离人群拥簇的地方,说来也奇怪,看见张司南拉着刘以清往学校门口走的学生都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那些女孩子见到张司南显然有些脸红。 那个表白失败的男生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刘以清的背影明显有些不舍。 一个女生走到她旁边同他道:“下次表白记得打听好再来,刚才那个帅哥是刘以清的哥哥,想要追刘以清,必须弄清楚两点。” “哪两点?” “第一,得经过她哥哥的同意,第二……”女生竖起拇指朝后方指了指,表情骤变,低气压瞬间飘来,“表白能不能先排队?!” 她的后面,是一群摩拳擦掌,貌似是要教训男生一顿的学生们。 后方是被校园广播站放送的音乐掩盖掉的吵闹声,张司南背着刘以清的学生背包牵着她往前走着,刘以清想起刚才张司南的行径,不由地捂嘴一笑。 “笑什么?”张司南故意斜眼看了看她。 刘以清慢慢地甩起张司南的手来,白金亚麻色的短发在肩膀上轻盈地扫动,饱满的唇形抿成一条粉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我在想终于赢得冠军了,真是开心,好几家经纪公司都来找我,问我有没有想法。” “说来听听,我很想知道你是怎样打算的。” “回家再讲啦……”刘以清挽住张司南的胳膊,笑道,“我现在想去玩。” “先回家做作业。”张司南轻轻敲了敲她的头。 刘以清凸起下唇,委屈巴巴道:“明明说好赢了比赛有奖励的……” “那你说想去哪里。”张司南无奈道。 “跟我来就是啦!”刘以清拖起她的手蹦了起来。 战警警会—— 当穿着战警制服的孟柏声和傅彬同时出现时,两人仿佛成为了在场的所有警察眼中的明星。 曾有人说过,如果把整个华渝的战警力量集结起来,那么就可以把这种力量比作一把无坚不摧的手枪——警力组成枪柄与枪身;上层领导组成扳机;与非正义相对而立的作战人员组成枪管;埋藏在各个地方的战警卧底成为瞄准镜;英勇无惧的人则成为子弹,在无尽的黑暗里穿破罪人的心脏……而孟柏声和傅彬,在警会的人看来,无疑是第一发子弹和第二发子弹。 两枚锃亮的子弹先后进入走廊,身后响起几名警察的轻声议论。 “要不要猜猜会长找我们是为了什么事?”傅彬走在孟柏声身边,随口问道。 “职位部署与最近发生的案件交接——除此之外我还真没想到其他的。”孟柏声回应道。 “案件交接……香烟杀人案?”傅彬将披散的头发利落地扎起。 孟柏声看了她一眼,道:“也许是。” “孟大队长回归,众人翘首以盼,都觉得你应该会加入专案组,带动全局共同把这杀人案侦破。”傅彬望向她,笑道。 “说实话,这案子有了充分的警力后侦破起来也会轻松很多,但凶手还未找到,我这心里就老不踏实,最近右眼皮也跳得厉害。”孟柏声道。 傅彬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道:“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就算你右眼皮跳上天,最后我们都可以化险为夷。” “别仗着身高优势对我动手动脚,我可是朵娇花。”孟柏声说完,就把她的手往下撤。 傅彬:“……” 来到办公室外,只见沈遇春坐在桌后,左师立坐在沙发上,两人似乎在谈论什么。孟柏声和傅彬二人收起玩闹的表情,正经起来敲了敲门。 “会长,左队。” 沈遇春与左师立看向两人,沈遇春露出慈祥的笑意,左师立起身为两位女士倒茶。 “坐,”沈遇春笑着示意两人入座,“我跟师立还在谈论,说我们朝敌人开火的第一枪和第二枪回来了,师立那小子说正好让那些横行的帮派与歹徒尝尝厉害。” “回来的可不是只有我跟傅彬,这不还有您吗?”孟柏声坐在沙发上,看着办公桌后慈眉善目的老人笑道。 “人终究敌不过一个老字,这战警警会,这华渝城,还有这个社会,始终年轻人是主力军,老人家也只能看着年轻人办事。”沈遇春道。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他走出门外去接。 左师立将倒好的茶递到孟柏声和傅彬手上,笑道:“我在想你们两走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傅彬微愣。 “一个自称是陈氏旗下平台的主播,长得挺可爱,天天想方设法地蹲在警局外,说是想要见到一个姓孟的和一个姓傅的警官,还说自愿交上手机,绝不拍摄视频……蛮有趣的女孩。”左师立笑着端起自己的茶杯。 第137章 孟柏声抿了一口,微笑道:“她也许在好奇这位孟警官为什么之前会是个通缉犯。” “阮鸣坤的行径我想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想起悬崖边阮鸣坤吞下燃烧的烟草的情景,傅彬一阵心悸。 “阮鸣坤那家伙也算死有余辜,现在专案组正缺人,我刚建议老会长把你们两都加进专案组的名单里,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这个案子了。”左师立道。 沈遇春拿着手机走进办公室,面色有些凝重:“我来简单分配一下任务,香烟连环杀人案专案组,傅彬担任组长。” 傅彬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孟柏声,等着沈遇春的后话,但很显然,沈遇春只下达了这一个指令。 “师立,你可以先回战警部门,傅彬,务必在今明两天之内把香烟杀人案件都了解透彻,并着手开始调查,你们两先去办事,柏声你留下。”沈遇春双手负在背后。 孟柏声留下来,傅彬跟左师立快速离去。傅彬回看了一下办公室的门,门很快被关上了。 本来是打算跟孟柏声一起走的,在收到孟柏声发来让她的先走的消息后,傅彬这才离开警局,来到自己家里。要调查香烟杀人案对于她而言是令她激动不已的,她很想把这种心情告诉其他人,但她唯一想到的人选貌似只有那一个。 她换上一身休闲装,带上手机和钥匙出了门,去到华渝影视拍摄基地。 第141章 华渝影视基地,在新时代2016年一部电影上映后得到了更多的注视,也或大或小地令更多影视方面公司加盟并积极投资建设,在获得一定知名度的同时吸引了部分新媒体的关注——这致使更多的剧组千里迢迢来此取景拍摄。 施见楚就是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从澎泉来到华渝。 “原地休息三分钟!”副导演站在树下拿着大喇叭喊道,他戴着蛤蟆镜像是一个盲人。 现场的演员有的跑去拿水,有的像施见楚一样直接一屁股坐下。施见楚的手边是已经被她几乎翻烂的剧本。 “林警官,来,喝点。”之前与施见楚一同将傅彬送到医院的女孩拿着两瓶水蹲到施见楚面前,将其中一瓶递给了她。林警官是施见楚扮演角色的姓氏,整个剧组的人几乎都这样称呼她。 “谢谢小娟。”施见楚笑眯眯地接过。 小娟神秘兮兮地凑近,按耐不住激动的神色:“最近的新闻看了吗?那位孟警官重回警队了。” “这个我知道。”施见楚笑道。 “她之前被那个前会长害得失踪五年,后来又被这些坏家伙诬陷成通缉犯,现在终于翻了身,诶诶,我还听说她和几个人一起跟那些什么掠战兵打仗,直升机都去了,大获全胜!我这就在寻思,这个孟警官是有多厉害,怪不得会被作为原型人物写进剧本里。”小娟感叹着,无不倾慕。 施见楚拍拍她:“你越这样说我压力越大,好不容易编剧和导演给我树立的自信被你这一说,我这心都在发慌。”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施施你别担心,你要演砸了我也弄个错误出来,让导演骂人的时候逮咱两一块,我陪你一起挨骂,够意思吧?再说了,虽然演的是主角,但不是女主,女主压力才是最大的好吗?”小娟喝了一口水,花痴笑着,“嗐,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想见一见那个孟警官,虽然在新闻上见到过照片,但还是想近一步看看本人,一定很冷酷很正经。” “噗……”坐在施见楚和小娟前方背对着二人的一个群演忽然喷出一口水来,咳嗽了几下。 听见声音的施见楚一下子将目光投向那人。 “全体工作人员注意,下一条马上开拍,各部门就位!” 演员们迅速准备好,剧务收走了水,与离场暂候的的群演一块远离了拍摄区域。 施见楚一直在看那个披头散发的女群演,那人站起来时明显是瘦高的身材。 施见楚就在后场区看着她,但她最多只给个后脑勺。施见楚开始拿起手机给傅彬打电话,但傅彬没有接。 “应该不会是她吧?”施见楚喃喃道。 回到女群演的正面上来看,不是傅彬又是谁呢?傅彬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她混迹在群众演员里,也知道施见楚在看她。她胸前是一大片血渍,接下来是要扮演一具死尸。就在一个小时前,她来到剧组,组里刚招募的一名高校学生群演因学院有事临时被调回去了,傅彬心血来潮地顶替上去。 傅彬并不因此开心不已,她其实是更期待看到施见楚发现自己的一瞬间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这简直是比给她十个镜头还要令她兴奋的事。 或许还真要感谢那个家伙—— “当你做完一件正事的时候会很有成就感,但当你完成一个恶作剧后你会有十倍的快感。”孟柏声在回局前跟傅彬这样说道。 “所以你小时候成天捉弄我就是为了那十倍的快感?”傅彬简直想冲她的脸上吐咖啡。 “错,那不叫捉弄你,是在教你,阿彬——不会恶作剧,生活很无趣,不听木白言,头顶一片绿!”孟柏声忽然一把摘下傅彬的警帽,像个小孩一样往更衣室外跑。 一动不动的傅彬:“……” 片场里,一票群演找到副导演之前安排好的地方躺好,包括傅彬在内。 施见楚和小娟还有一名男演员入场,说着台词,慢慢移动。施见楚检查着地上的“尸首”,一个个地看去,镜头也在跟随着她进行移动。好巧不巧,在傅彬跟前停下,在镜头拍摄施见楚脸部特写时,在施见楚脚下的傅彬忽然睁开眼,刚好和施见楚对视上,吓得施见楚一个激灵。如果慢放的话,这个表情分分钟上传网络变成表情包。 “cut!” “怎么回事?” 在导演责骂起来的时候,施见楚连忙道歉,她剜了一眼地上的傅彬,对导演道:“对不起方导,我刚才表情一下崩了,对不起!” 傅彬从地上坐起来,很是抱歉地看着施见楚,起身想要解释时,导演已经离开,副导演开始说话了。 “施见楚!从三十五场开始你哪一镜不ng的?要不是我们一直在遵循政策,强推新人,再加上这一纸合同写得清楚——我跟你说你连配角都演不了!”副导演敲着剧本将墨镜摘下,黑着眼圈喊道,“你真把自己当做里面的人物了?我告诉你,什么警会风云,实质上和现在的百花奖一样,谁都能得,只要肯花钱,上下打点,你当真以为一个女人能翻天不成?所以,不要把人物太当回事儿,也不要把你自己太当回事儿!” “你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傅彬将披散的假发摘去,露出一张冷漠的脸来,她正对着副导演道,“用你们的不实奖项去和警会的真实荣誉作比较,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别人拿命维护社会安全,结果却被你这样的家伙讽刺,想想还真是令人寒心。” “施见楚,你们认识?”副导演鼻子里出着气,对上傅彬的眼神时,他不免有些瑟缩。 不等施见楚开口,傅彬开口道:“我不认识她,我只是来当群演的。”说完转身离开。 施见楚想要叫住她,但立马闭上口。 等到戏份拍摄完毕,施见楚赶紧给傅彬打电话,但傅彬却在通话中。她提着包让经纪人先回去,自己跑到两人在信息上约好的清吧去了。 到了清吧,施见楚在外面踌躇片刻,直到里面的人推门而出,她随之望去,只见傅彬朝她走来:“怎么不进来?里面……”跟这句话一同响起的还有提包落地的声音,不等傅彬说完,施见楚已经来到她面前。 “对不起傅彬!”施见楚开口道,“我不知道那个副导会这样说你的朋友,让你生气……” “施施……”傅彬道。 施见楚抬头看向她:“我和小娟一起把这件事告诉了制片人和投资方,他们已经撤掉了副导,你以后来探我班时就不会听见这种话了……”顿了顿,她的目光怯生生的,“你还会来吗?” 傅彬慢慢地将她抱紧,把下巴放在她肩上,拍拍她的背:“我生气是因为那个副导演,就算他还在,我还是会来……毕竟你在剧组一个人,我也不怎么放心。” 施见楚她笑着缓缓地抱上她的背。 忽然,响起了故意的咳嗽声。 两人连忙松手,同时朝清吧大门望去。 “阿彬,该去柏声家吃饭了。”伊卡靠在清吧门口,看着外面的傅彬与施见楚,一脸暧昧地笑道。芍梦在伊卡身边捂住嘴偷笑着。 姜德音从清吧里走出,拿着钥匙扣在手指上甩了甩:“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准备关门了。” “我都带了——”傅彬拉着施见楚到三人面前,“介绍一下,这是施见楚,施施。” “上次我们在山顶上见到过,感觉本人更漂亮呢,对了,我原名郭昱。”伊卡自然地跟她握手。 “这是德音,这是小梦芍梦。”傅彬介绍道。 第138章 纷纷认识后,伊卡打算去开车,这时,一辆黑色宾利在他们面前停下。 后驾驶座的窗玻璃摇下来,陈安瑟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精致如斯,一点都不合乎年纪的成熟在她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安瑟?”傅彬疑惑着。 “是我,孟柏声邀请我去她家里,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兴致,但孟柏声说她姐亲自下厨,这对于几年来没吃过家常菜的人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希望你们见谅。”陈安瑟徐徐道来。 “我们和柏声的态度一样,欢迎你。”傅彬道。 “幸好在路上碰见了,不然去到柏声和昭尹家里我会觉得我见了鬼。”伊卡直言不讳。 陈安瑟嘴角微微一撇:“有人想要搭便车吗?” “我爱宾利。”伊卡走到车边,朝陈安瑟眨眨眼。 “副驾驶的座位是你的,嘻哈医生。” 伊卡享受地坐到副驾驶上,舒舒服服地摇下车窗:“还有谁?” 陈安瑟看向姜德音,久久注视着。 “我还要开车。”姜德音笑道。 “那好。” “傅彬,小梦,施施,你们谁……”伊卡话未说完就被陈安瑟打断。 “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隔得太近。”陈安瑟说完,合上车窗。 不等伊卡开门下车,黑色宾利已经开走了。 “我先去开车。”姜德音对三人说完,便去到停车区。 “那……那我先走了。”施见楚对傅彬和芍梦笑道。 傅彬连忙拉住她:“去哪儿?” “我还要回去看看剧本,人物我好像还不能完全把握。”施见楚道。 “把握人物还不如请教本人,跟我们一起吧,去孟柏声家里。”傅彬笑道。 “但……” “施施也许还不知道吧,木白是个很好的人呢,等见了面什么疑虑都会消失的。”芍梦笑盈盈道。 姜德音开来了车子,施见楚被傅彬牵着,三人上到车内,车子朝住宅区驶去。 第142章 西南海呈大学—— 孟柏声此时已经换上了休闲装,打扮与周遭一起挤电梯的大学生无异。她摁下顶楼,静静等待着,电梯每到一层就稍作停顿,开门再关门。她的思绪也逐渐被拉开…… “柏声,留你下来没别的意思……”在傅彬和左师立离开后,沈遇春亲自关上门,他看向孟柏声道,“香烟杀人案我知道你肯定有所行动,跟你爸年轻的时候一样,哪里有重大案件,哪里就有姓孟的。” “会长,我父亲这一生奉献给战警这个身份,他说无怨无悔,我也希望我能和父亲一样,尽我所能,维护正义,保护华渝。”孟柏声正直极了。 沈遇春缓缓坐在沙发上,摆摆手道:“口头的话很多人都说过,但真正去做并且做到的人少之又少,你父亲还有你孟柏声,傅老检查长,傅彬,师立……这些先不讲,柏声,香烟杀人案迟早要让你参与,但现在,你有一件事要先办妥。” “会长请说。” “当年你负责的帮派贩卖毒品一案,发现是在南泠与华渝两头进行交易,南泠那一头牵连着刘氏财团,为此你派出卧底进入刘氏财团进行潜伏工作,但是就在卧底本该同往常一样回到华渝向你亲自说明情况的那晚,刘氏大厦爆炸,刘氏总裁死亡,人员伤亡不计其数。南泠警署对此判为意外事故,也禁止华渝警方再行调查。前些日子,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网上有关刘氏爆炸案的帖子引起很大的热议,牵涉到华渝,我让师立去调查,没告诉他关于这件案子。” “会长的意思是……” “刘氏爆炸案,该有个真正的结果了。我已经请示了市委,进行跨市合作调查,你回去准备准备,还有一件事——你当年派出的卧底还活着吗?” 孟柏声正经道:“抱歉会长,这个无可奉告。” “我明白……”沈遇春双手合十,相互交叉,看向孟柏声,“如果那名卧底还活着,就让他暗中和你一起,毕竟当年他是最接近案子核心的人;但是如果他牺牲在当年的爆炸案里,记得去替他扫墓时帮我捎句话,为人民服务,永远是英雄。” “会长说的话,柏声会记住的。”孟柏声道。 “还有啊,任何事一码一码来,工作上算一码,另一码就是生活上的,老头子啰嗦几句,苏书记跟他夫人还在阿姆,现在只有你跟他们的女儿苏昭尹在一起,你们两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沈遇春嘱咐道。 孟柏声敬礼道:“是!”接着跟沈遇春相视一笑。 随着电梯叮咚的响声,孟柏声渐渐缓过神来,她走出电梯,将思绪散了散,望向舞蹈教室,露出一丝微笑来。 舞蹈教室里,苏昭尹穿着白色的长袖,鲜少用到的小白板被孟小飞推了上来。她手里拿着黑色记号笔,在白板上写着“天使与魔鬼”。 身穿黑色练舞服,盘坐在地板上的学生们一头雾水。 苏昭尹合上笔盖,对学生道:“这是今天的舞蹈主题。” 疑问从学生中间响起:“苏老师,我以为今天你会继续教爵士。” “当然是爵士,”苏昭尹就地坐下,平视着学生们,“但主题变化一下的话应该会让人觉得有趣一些。” 在跟学生解释完毕后,苏昭尹示意孟小飞放音乐,在音乐一开始,她就进入了状态。 舞步与手势都被窗外的孟柏声看了去。 苏昭尹本可以很快地看见她,但一个人只要沉浸起来,总是会自动忽略掉周围情景的。 当舞蹈结束,孟柏声不自觉地跟里面的学生一同鼓掌。 苏昭尹这才转身看见了她。 很快,孟柏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等到了苏昭尹宣布下课。 “某人是来偷学舞蹈的?”苏昭尹走近,望着这个一头金发的家伙,杏眼微眯。 “倒不如说我来说是为了偷窥全学校最漂亮的女老师。”孟柏声挑挑眉,自然地帮苏昭尹接过教案。 苏昭尹扯了扯孟柏声的衣服:“黑色……”再捏了捏自己的,“白的。” “正好可以跳‘天使与魔鬼’不是吗?”孟柏声凑近笑道。 “谁是天使,谁是魔鬼?” “当然你是天使了,魔鬼这种可怕的玩意儿怎么也不适合你吧……”孟柏声替她理了理头发。 苏昭尹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来。 “好了,回家吧,那些家伙说不定在我们家门口站成巨石像了。”孟柏声拉着苏昭尹往电梯方向走。苏昭尹的手机消息声响起,她另一只手拿过手机,在看见消息时,她有一瞬间的惊讶。 “柏声……”停在电梯门前,苏昭尹忽然叫道。 孟柏声回身望向苏昭尹,苏昭尹拿着手机对她微笑着:“告诉你一个消息,明天我爸妈就从阿姆回来了。”不知是孟柏声的错觉还是其他的,她感觉苏昭尹的笑容在这句话说完后就消失了。 孟柏声开心道:“那是好事啊,明天叫上傅彬,咱们三给叔叔阿姨拜个早年。” “冬天还没到,就想着过年啊?我爸说,让我只带你一个人去。”苏昭尹静静道。 “那就让傅彬等到真正过年的时候再去拜访叔叔阿姨吧……对了,”孟柏声想了想道,“苏叔叔的身体乘坐航班没问题吗?” 苏昭尹笑道:“妈说,爸爸已经好了很多了。” “那就好……”孟柏声来了精神继续道,“昭尹,你说我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烟酒还是补品?” “我妈说心意到了就好,那些送长辈的东西大可以就让它们留在商店里陪招财猫一起过节。”苏昭尹道。 “不行不行,我必须买!给叔叔阿姨的心意,不能有少的,你说……阿姨以前好像最喜欢兰花了,要不拉一车过去?”孟柏声还在思考时就被苏昭尹拉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后,苏昭尹把她的金色长发顺了顺,看着孟柏声认真揣摩的样子哭笑不得:“好了,别想了,明天我陪你一起买好吗?” “你说给叔叔买人参怎么样?”孟柏声问道。 “不怎么样,孟柏声,你怎么非要想着给我爸妈买礼物呢?” 孟柏声拉住苏昭尹的手笑了笑:“我从小时候开始就被他们照顾着,现在有了经济收入,当然得好好报答了。” “那你可得多买点,顺便帮我买一下冰淇淋。”苏昭尹笑道。 孟柏声无奈道:“多大把岁数了,还吃冰淇淋?不怕冷到牙?” “你再说一句我老我将把你从电梯里踢出去。”苏昭尹甩开她的手,揪着她的肩膀,咬牙切齿道。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说过老这个字儿,”孟柏声老实巴交地指了指头上的摄像头,“喏,监控录像为证。” “孟柏声!”正当苏昭尹打算给她头上来记拳头时。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连忙纠正别扭身姿。 “苏老师好!”外面的学生正在向苏昭尹问好。 第139章 “同学你好啊。”苏昭尹温柔可人的样子跟刚才的粗暴简直判若两人,孟柏声在心里感慨着。 苏昭尹走出电梯门后,孟柏声一蹦一跳地跟上,模仿着学生乖巧的表情:“苏老师好!” 苏昭尹给了她一记刀削般的眼神,在学校人行道上走的时候,孟柏声来到她身边,故意在她耳边笑道:“苏老师维护形象真及时。” “孟柏声!”苏昭尹缩了缩脖子,露出别扭的表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烦!” 天知道苏昭尹这个时候是有多怀念很傻很天真的木白。 “定个规矩,我给你七次惹我生气的机会。”苏昭尹看着孟柏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孟柏声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七次以后你要把我怎样?” “七次以后嘛,你就注定单身了。”苏昭尹从她手里拿走教案,得意洋洋地撒开步子,优雅离去,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孟柏声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朝苏昭尹跑去,一边喊道:“那起码要告诉我从哪天开始,我好算一算呐!姐——” 第143章 亚纪广场—— 喷泉随着音乐妖冶地晃动透明的身姿,落在水池里的声音听上去跟下雨时没什么两样。张司南正拿着一包纸巾递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刘以清手上。 “怎么会有那么感人的电影……”刘以清坐在喷泉边,双脚靠在满是涂鸦的水池墙边,接过张司南的纸,拆开包装,抽出一张往脸上抹 “司南,你说为什么这些悲剧故事最后总要死人呢?那么帅的主角,就这样被反派一枪打死,最后剩下的那个女主好可怜……”刘以清将沾有粉底的纸巾对折一下,低着头自言自语道,“算了,这只是个故事而已……”接着她抬起头来,却不见了张司南。 稍微愣神时,一旁的老爷爷拿着小提琴走了过来,弯下身子看了一眼刘以清的泪痕,立马认真地拉开小提琴,琴声婉转而哀伤,刘以清的嘴唇两边朝下方狠狠地撇了下去,眉头皱成了八字,发出几声哭腔。 “张司南!”她索性起身叫喊着,朝四处张望,一些烧烤店铺已经开店招揽生意了,天色也逐渐暗下来,有些灯光已经提前开启,喷泉带来的冷冽的气息顿时包围着她,令她一阵不安。 她拿起手机给张司南打电话,在刚开锁屏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回头,只见张司南在她面前停下:“我刚在那边发现了一家名声不错的烧烤店。” “张司南!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刘以清傲娇地将双手交叠胸前,故意不看他,“老大很生气。” 张司南倒是没看见她有多生气,只是看着眼前的傲娇鬼,然后上前将她的脸托住,拿着纸巾一点点帮她擦掉刚才哭花的妆容,语气不容置疑:“下次别再为其他人虚构的故事流泪了,我的老大。” “我才没有……” “妆都花了,还没有……”张司南将纸巾折叠着,问道,“饿不饿?” 刘以清挽起他的胳膊,望着那双正看向自己的漂亮眼睛,笑了笑:“饿了。” “回来之前我已经让店家做了一些打包,你等一下。”说完,张司南跑着去到那家烧烤店。 刘以清在原地望着他,原来那家店离得并不远,那家烧烤店的灯光很明亮,张司南转身时,刘以清没能看清他的脸,但知道他在朝她挥手。 在另一处地方,led下方,刘以清发现了一家花店,她径直走去。 喷泉旁的小提琴声慢慢消失,拉完小提琴的老爷爷缓缓坐下,他收起小提琴,将旁边的吉他袋拉开,将木吉他拿出来,轻轻擦拭,这时候一束花出现在他面前,老爷爷抬起头,只见刘以清拿着花笑起来:“爷爷,待会儿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白汽在绿色纸筒上缭绕,满满的竹签塞在筒口,张司南从老板手里接过两个纸筒转身走向喷泉。刘以清正坐在老爷爷旁边,对张司南连忙招手。 张司南有些疑惑地走去,刘以清拉着他坐到自己的另一边,张司南把烧烤递到刘以清手上。 “爷爷可以开始了。”刘以清笑道。 老爷爷笑了笑,满是老茧的手指搭上弦,另一只手开始拨动,张司南这才发现老爷爷另一手五指都缺了半指,关节已经长成新肉,还起了茧。 旋律在这喧闹的广场上响起时,张司南有些惊讶,他一下子就听出了这首曲子。 “这是……”刚想说出答案的张司南被刘以清捂住嘴。 刘以清脸上的肉朝两边堆成好看的弧度,弯弯的眼睛里满是纯真的光芒,她对张司南笑道:“路过南泠……” “这一次,我们两都是听众哦。” 吉他声在喷泉附近吸引了一些小孩儿,他们拿着新买的玩具或者刚到手的棉花糖在老爷爷身边停下脚步,似乎对这种现象很惊奇。 刘以清不断在张司南手中的纸筒里挑拣烧烤,津津有味地吃着,也在很认真地听着。 张司南时而替她擦擦嘴边的油渍,时而跟着旋律哼几句。 霓虹闪耀,车流匆忙,广场就算再热闹,然而喷泉边三人的周围却十分安静。小孩子跳到三人跟前,面对家长的手机,张司南见状,连忙抬手去挡,刘以清却面对镜头笑得快乐极了。闪光灯在她脸上落下的瞬间,张司南觉得,这个小姑娘做明星,一定是有潜质的。 张司南手里的烧烤很快被吃完了,刘以清抱着满满的烧烤笑道:“我果然是窈窕淑女,只吃了一点点。” “我们的窈窕淑女这脸皮还真不薄。”张司南将空纸筒扔进垃圾箱。 刘以清将烧烤悄悄地放到认真弹琴的老爷爷身边,接着站起身来:“该去昭尹姐姐她们家了。” “刘以清?!”周遭忽然出现了这样的议论声。 “真是刘以清吗?她怎么会在广场?” “旁边那个是她经纪人吗?怎么那么帅?!” “听说她要和汉明城的alm公司签约这是真的吗?那里面还有我喜欢的明星呢!” “你们谁上去确认一下呗,真的是刘以清吗?” …… 张司南还没注意看是哪些人在议论时,刘以清已经拉起他快步走掉了。 “遇见粉丝不应该微笑问好吗?”张司南笑道。 他被这小姑娘拖着手往小巷子走。 “我……我只是打算走高冷路线。”刘以清底气不怎么足。 张司南走到她身边,笑着:“不就紧张吗?紧张的时候掐一下自己就好了。” “你紧张的时候也不见你掐自己的!”刘以清白了他一眼。 “因为我从不会紧张。” “骗人!” “很多事一旦紧张,结果可不止是大腿淤青一下就算完了的。”张司南摸了摸她的脑袋。 刘以清甩甩头,把他的手拿开:“不懂不懂!我也懒得懂!” “以清。” “你在我身边可以随时把事情解释给我听不是吗?” “但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的。”张司南说完,刘以清一下子停下来。 刘以清转身看向他,无比认真:“什么叫做不能永远在我身边?” 张司南一阵恍然,他忽然哈哈笑道:“我是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还在你身边呢?” “啊,说起这个,我真想向学校申请陪读计划……”刘以清走在前面一边思考一边开口。 张司南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看着刘以清的背影,他在跟上,但他没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会出现一种复杂的哀伤。 刘以清的手机响起,小姑娘一边拿起一边嘀咕:“不知道是哪个……”在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林裴川”名字时,她提高了警惕。 余光注意到张司南在后面,刘以清加快脚步接起:“喂。” “刘小姐,但愿你还记得那场游轮的约会。”林裴川在那头慵懒道。 “那不是约会,我只是想来……”刘以清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只是想来了解真相。” “听说刘小姐和孟柏声他们一起跟掠战兵决斗,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刘以清言简意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场约定之前受到了不可抗力所以遥遥无期,不过明天,我想华渝应该很平静,”林裴川穿着西装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火铳模型,“不过要把游轮这个地点改一改。” “你想改到哪里?” “明天一早我会再跟你联系,我的新助理会来接你,他叫阿森……”林裴川继续道,“刘小姐,不见不散,我还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刘以清还想说什么时,林裴川已经挂了电话。 “以清……”张司南的声音渐渐响起,但是很小。 刘以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张司南有了很远的距离,她小步地跑回去,吐吐舌头:“一不小心走远了。” “没关系……”张司南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握住她的手,朝前走去,“小蝌蚪都记得找妈妈,我想我的小朋友也会回来找我的。” 第140章 “才不回来找你!”刘以清吐槽道。 张司南挑眉道:“小孩子。” “大傻子!”刘以清反唇相讥。 “走啦大傻子,别让大家都等我们。” 林氏大楼—— 林裴川在办公椅上对面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道:“阿森,明天早上等我和刘以清联系好,你就过去接她。” “这个名字听上去真别扭……”男人淡淡道,“还有这张脸,弄得跟那些乱踩电门的娘娘腔一样。” 他的脸很是白皙,甚至可以说白得过分了,搭配上蜂蜜色的头发和阴柔的五官,令他看上去像是出道的男星,然而那双眼睛里却总带着阴冷的杀意。 “那你是想变回以前那张脸了?不介意它出现在警方的通缉信息上?”林裴川拿起火铳,装模作样地朝男人开枪。 “说真的,我还不想死,不然就不会来到林总你这里了。”男人笑道。 “那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事吗?”林裴川问道。 男人阴暗一笑:“当然,只要可以让我报仇。” “将我安排的事做完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但是你要记得,刘氏千金目前还动不得。” “我当然知道,等事情做完,先杀张司南,再找机会干掉孟柏声,”男人狠狠道,“到时候希望林总能帮衬帮衬。” “只要一切按我说的做,你想杀谁,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一把,谁叫陈胜会和赫连帮都是在同一条江水里打浑的呢。”林裴川缓缓起身。 “那林总尽管吩咐,黎复森,在所不辞。”黎复森慢慢开口,那条可怖的疤痕在他的脸上已经不留痕迹。 林氏大楼的玻璃窗外映照着一片灯火,华渝又进入了一片夜色中。 亚纪广场上,老人吃了一些刘以清留下来的烧烤,接着弹奏“路过南泠”,残疾的手娴熟拨动,却不小心划出一道小血口来。 喷泉被广场上光照亮的地方,宛若天堂,而在与光背道而驰的地方,投射下扭曲的影子,滋生出的黑暗发出腐臭,像是被人随手丢掉的果核烂死在土地里。冷冽的,令人害怕的,仿佛地狱。 第144章 在夜幕降临时,被华丽灯光点缀的游轮停靠在第一区的江岸边,迎接着陆续登上甲板的金融大鳄,投资者,在圈子里崭露头角的商业精英,或者是裹在昂贵皮草里的优雅妇人。站在游轮上方的总有那么几个曲高和寡的家伙从服务生呈上的托盘里拿走香槟,昂首挺胸地望着灯火黯淡的第一区相互攀谈着对华渝未来建设的项目计划。倒映在江水上的游轮影子在波光粼粼里显得梦幻而不切实际。 这一幕被远处的相机拍下。 许快快松开快门,她身上的粉色卫衣跟眼前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她看起来轻松极了。她望着上面的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第二区住宅区附近,喧闹异常,但是在孟柏声和苏昭尹的家里,却是另一幅场景。 静谧的客厅中,孟柏声弓着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伊卡和傅彬,姜德音,芍梦,罗七樱,与她一起围在桌边,众人似乎被下了定身咒语,一动不动。 “准备好了吗?”孟柏声眼珠朝众人扫了扫,正经道。 “嗯。”众人一致发出短暂的声音。 “一!”孟柏声将手里盖着的一张牌立刻翻开拍到桌面上,牌上却是梅花三。 紧接着,在她旁边的傅彬迅速翻牌:“二。”牌面上是红桃六。 “三!”罗七樱立即扣牌,伊卡突然伸手,眼看着要拍上牌面,方块五一下子映入眼帘,使她及时收回手。 众人脸上露出窃喜的神色。 “你们还不是对手,看看我,让我来教教你们,什么是反应力!”伊卡神气十足地从手里抽出最上面的牌,一下子翻开,“四!” 核桃四显现出来,仅仅一瞬间,孟柏声的手就盖在牌上,不出半秒,众人的手掌贴手背重合在一起,发出巨大的拍击声,伊卡的手停滞在半空,他此刻的表情如果做成动图,一定可以看见他嘴角在不断抽搐。 “一杯,先欠着。”孟柏声对伊卡咧嘴一笑。 “欠着就欠着,不就才一杯吗?”伊卡不以为然地摊手道。 “对了,刚才是谁说要教我们反应力的?”姜德音故意道。 “昱哥啊!”芍梦天真道。 伊卡抹了一把脸。 “加上之前的狼人杀,谁是卧底,国王游戏,伊卡,你欠了十二杯啤酒,”傅彬想了想道,“折合一下,就是三瓶。” “上学那会儿我一个人干了一件,区区三瓶算什么?”伊卡自信地比划着。 孟柏声一边洗牌一边啧啧道:“郭教授好酒量,我们自愧不如。” “那等会儿吃宵夜的时候,得让郭教授好好表现一下,是吧郭教授?”罗七樱对伊卡笑道。 伊卡清了清嗓子,斜睨了孟柏声一眼:“没问题,只要孟警官给我好好倒酒。” 孟柏声将洗好的牌放在桌面上:“顺便在你的酒里下毒,包你一口升天。” “说到喝酒,经常出入各大酒会的那位,今晚一起吗?”姜德音突然朝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望去。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到陈安瑟身上。 正在看电影的陈安瑟只是瞥了众人一眼,拿过手里的遥控器,将电视声音放大,电影的音效一下子覆盖了整个客厅。这使得傅彬一阵激灵,她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陈安瑟,凑到孟柏声耳边,悄悄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邀请她来。” “要不是她,我当初恐怕还不能跳下雪扬江逃生。” 孟柏声淡淡一笑,看向陈安瑟:“小安总看上去对电影更有兴趣。” “我推辞掉无聊的酒会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参与你们这更加无聊的游戏。”陈安瑟漠然道。 这时,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施见楚跑到客厅,她穿着卡通围裙对众人笑道:“昭尹姐说很快就做好饭了,让你们稍等片刻。” “收到!”傅彬第一个回应道。 “我先去厨房看看昭尹……”孟柏声起身,路过施见楚时笑道,“把围裙给我吧,你去和傅彬她们一起玩。” 施见楚望着她,连忙把围裙摘下来。 在一个小时前,她进入屋子,在傅彬的介绍下认识孟柏声,她有些不可思议,所扮演角色的原型居然会是那么好看的一个女人。一张精致而白皙的脸,举手投足间带着利落精明的调调,谈话时却又有些小幽默,跟剧本上相貌平凡,做事雷厉风行,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有着较大的出入。 在剧本里,这个角色会和一个反派头目暧昧不清,但在她看见孟柏声和苏昭尹每一次对视时,她就知道,剧本里的爱情故事简直是扯淡,还不如简简单单的亲情跟友情。 接过围裙的孟柏声对傅彬挑挑眉,很快走向厨房。 施见楚在众人热情的招呼中坐到傅彬旁边,有些放不开,向傅彬投去明亮的目光。 在茶几底下,傅彬轻轻握住她的手,嘴角一边向上扬起,拿出手机打开桌游app,对众人道:“不如换个游戏?两人一组,一个人比划另一个人来猜,在规定时间内,猜测正确数量少的一组任凭处置。” 众人表示同意,很快就分好了组,傅彬与施见楚,伊卡和芍梦,姜德音和罗七樱。 “还需要一个主持人,不然有失公允,”姜德音慢慢起身,来到单人沙发前,拉起陈安瑟的胳膊,“主持人这个角色不知道小安总有没有兴趣?” “姜德音,无聊的事少来找我。” “我的陈大小姐,看在我的份上,加入一下可以吗?”姜德音对她笑道。 陈安瑟看了一眼围绕在茶几边的众人,最终望向姜德音的笑脸:“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当然,只有一次。” 她关掉了电视,将不断弹出消息的手机放到一边,走到众人跟前。 “小安总为我们主持游戏,千年难得一遇啊,大家可要打起精神来。”伊卡道。 陈安瑟看着一脸朝她微笑的姜德音,生生地白了她一眼。 厨房,苏昭尹刚把满是水汽的锅盖拿开,里面的汤香气四溢。孟柏声进到厨房,看了眼背对她搅拌汤汁的苏昭尹,将围裙放到一边, “过来尝尝味道如何。”苏昭尹舀起一点汤,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孟柏声上前,走到她身边,有些惊奇地开口。 “全世界就你一个人穿着拖鞋会发出这种声音,想不知道都难……”苏昭尹把汤吹了吹,将勺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她嘴边,“有点烫。” 在孟柏声看来,无非是拖鞋种类质量有所相差以及将人的体重步伐联系起来才会让人在走路时发出细微的不同的声音。苏昭尹能很快分辨出她的步伐来,可见,孟柏声的一切,她都能从头到尾地记住。 孟柏声心中泛起一丝感动来,眼睛抬了抬,将苏昭尹此刻忙碌却又不失漂亮的表情收入眼底,慢慢地将汤喝完,一脸享受,接着有力地竖起大拇指。 第141章 “老干部别光比划,说说呗,好喝吗?”苏昭尹将盖子合上,把勺子放到一边,双手撑在天然气灶边,偏头看向还在回味的孟柏声。 “全世界最漂亮的姐姐煮出来的汤,当然是全世界最好喝的。”孟柏声赞不绝口。 苏昭尹白了她一眼:“少给我油腔滑调的。” “我呢,说的是实话,”孟柏声抬手将苏昭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却发现这个人连围裙都没系上,于是走到她身后,一边替她系围裙一边道,“作为打下手的我,和全世界最好的‘厨娘’一起呆在厨房简直高兴得恨不得把这汤全都喝完。” “一定是被刚才的汤烫了嘴皮子,说起话来都在冒油,腻死了,”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苏昭尹还是转过身,对她道,“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孟柏声的手落在她身后,继续给她系围裙,两人四目相对,孟柏声笑道:“昭尹,那个,我没别的意思,我的购物车好像满了。” “我就知道!”苏昭尹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她双手环抱前襟,打量着眼前耳根子泛红的孟柏声,道,“手机在桌上,密码你知道。” “昭尹万岁!”孟柏声几乎跳起来,她的手立刻松开围裙,还没系好的围裙一下子朝两边散开。 苏昭尹一头黑线。 “昭尹,你先去跟阿彬他们玩一下,厨房交给我吧!”孟柏声兴冲冲道。 “算了吧,家里没灭火器。”苏昭尹不知道对她翻了多少次白眼。 “那我回客厅了,真想看看伊卡那家伙能喝多少。”孟柏声悻悻地转身。 “孟柏声!” 孟柏声回身,看见苏昭尹双手叉腰,黑着一张脸,冷冷道:“端菜去。” 说完,她开始把做好的菜一一递给孟柏声,孟柏声纳闷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接过菜放到餐厅的桌上,好几次苏昭尹提前放手,要不是孟柏声反应快,那些香气四溢的菜品早就落在地上了。 正当苏昭尹继续做菜时,孟柏声将一盘西兰花端来,她开始拿过各种调料,往里面撒。 “你干嘛?”苏昭尹连忙制止她。 孟柏声对她腹黑一笑:“放点醋进去,再放点酱油,黑暗料理保证他们爽歪歪。” “今年你就二十六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醋给我。”苏昭尹想把她手里的醋拿走。 孟柏声却连忙藏到身后:“姐,你难道不想看看他们吃了以后的表情吗?” “我没你那么无聊。”苏昭尹一下子将醋拿走。 恶作剧失败的孟柏声撇撇嘴。 这时,苏昭尹将菜盛出锅,接着把西兰花重新倒入锅中翻炒,拿起食醋往里面倒,接着放点食盐,坏笑道:“这样才更入味。” 孟柏声眼前一亮,她满意地望着苏昭尹点点头。 正当两人窃喜的时候,厨房外响起不合时宜的故意咳嗽声,两人朝外望去,只见伊卡站在外面,尴尬一笑:“我只是来让你们去客厅看一出好戏。放心,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哇呀——”随着一声惊呼,孟柏声听见了凳子倒地的声音,芍梦一下子摔了下来,几度踉跄后站到厨房门口。 “我……我只是路过……”芍梦看着孟柏声和苏昭尹,尴尬一笑。 孟柏声一目了然,她牵着苏昭尹走出厨房,只见张司南刚把倒地的凳子扶起,刘以清调皮地对两人眨眨眼,罗七樱躲在张司南身边连连摆手对两人急促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们放心,我们没有看见你们两打算毒死我们!”伊卡一脸正直。 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个,饭做好了,我去盛汤,你们先坐。”苏昭尹羞得直往厨房钻。 “诶,昭尹别忙,先把这出好戏看完!”罗七樱连忙跟到厨房去把苏昭尹拉住,神色无比兴奋。 “什么戏?”苏昭尹问道。 “跟我来就是了。”罗七樱踩着小碎步拉着苏昭尹往客厅跑,刘以清也异常兴奋地跟了上去。“等等我!”芍梦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孟柏声,赶紧逃离。 孟柏声扫了一眼留下的张司南和伊卡,一脸黑线:“你们真是有兴致,没事跑厨房干什么。” “我发誓,我只是单纯来叫你们去客厅,但来到厨房没忍住就多看了几眼,后来给司南和以清开了门,是司南说闻到奇怪的味道想来看看,我举报,人都是他叫来的。”伊卡说完,灰溜溜地跑掉了。 张司南和孟柏声对视着,孟柏声忽然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好吧,恶作剧失败,话说客厅里究竟有什么好戏?” “我也刚刚来,听伊卡说,好像双人一组玩游戏输了有惩罚。”张司南平静回答。 “谁输了?” “傅彬和施见楚。” 第145章 两人来到客厅,电视已经关掉了,孟柏声看见傅彬和施见楚面对面站着,两人都显得很是别扭。 陈安瑟和姜德音站在窗边,姜德音对眼前的情景显然十分有兴趣,而陈安瑟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拿着手机不断回复消息。苏昭尹来到孟柏声身边,刘以清和罗七樱,芍梦正在单人沙发后探出小脑袋期待着。伊卡从果盘里拿过一个车厘子,将把去掉,拿到傅彬和施见楚两人中间,笑道:“开始咯。” 傅彬望着幸灾乐祸的伊卡道:“这个惩罚亏你想得出来。” 伊卡悻悻道:“谁叫这里女生居多,中招的概率也自然更大。” “她们是要干嘛?”孟柏声问道。 “一切源于伊卡的恶趣味。”张司南道。 只见施见楚接过车厘子,望了一眼傅彬,又很快低下头,轻轻含住那熟透的果实。 “都是女生,不用紧张。”傅彬安慰道。 接着,她倾身前去,在靠近施见楚时,她微微张口。 施见楚最开始闭着眼,感受到傅彬的气息逐渐临近时,忽然睁开眼睛。 傅彬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数倍,也是在这一刻,傅彬的接近一下子停止。 两人唇与唇的距离不过一个车厘子。两人都能相互闻见口红的气味,感觉到施见楚颤抖的睫毛,傅彬察觉到她有些害怕的情绪。一刹那,车厘子掉落地面,一阵好闻的香气从傅彬面前飘过,一个声音响起:“实在抱歉!” 傅彬的面前顿时空无一人。施见楚快速小跑出客厅,手背盖在嘴上跑到大门口,紧接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响彻屋子。 屋子里骤然鸦雀无声。 众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包括孟柏声在内,她看向关闭的大门,最后视线落在傅彬身上,傅彬像是被打了一记耳光一般,整个人一动不动。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陈安瑟倒是轻松得很,她拿着手机若无其事地朝傅彬走去,轻飘飘地路过傅彬,她悠哉道:“不是该吃饭了吗?我先去洗手。” 傅彬弯腰捡起车厘子,打量着,接着放进果盘,对众人笑道:“先吃饭吧,待会儿还要喝酒不是吗?” 等众人相继去到餐厅后,孟柏声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好了好了先吃饭,我去把施施叫回来,这种游戏的确有些过火了。” “还是我去吧,”傅彬拿起车厘子,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你们先吃,我很快回来。”说罢,她立刻跑出屋子。 当众人坐上餐桌时,伊卡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就不该惩罚这个,顺便坦白了想看热闹的心情。孟柏声笑着招呼道:“来,品尝一下我姐的手艺。跟你们讲,如果我姐不当老师,那一定就是厨师,做美食佳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那我得好好试一试。”刘以清捧场道。 就在众人拿起筷子的时候,苏昭尹端着一锅正在冒热气的食物小心翼翼地走来:“饭前美食来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最喜欢昭尹的饭前……”孟柏声一副迷妹状看着那锅食物放上餐桌,看见里面乌黑的鸡翅叠成小山时,她的表情一下子凝固,“美食了。” “喜欢就多吃点,这些绝对够你们吃,”苏昭尹笑道,“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东西似的,眼前一亮,“对了,还有汤。”她很快又进入了厨房。 “这是……”罗七樱拿着筷子夹起一个鸡翅,打量道,“乌鸡翅膀?” 陈安瑟从洗手间优雅走出,她来到姜德音身边坐下。 “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吃。”孟柏声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立马钻进厕所。 苏昭尹端着汤出来了,发现孟柏声不在位置上,她一边放下汤一边问道:“孟柏声呢?” “她去厕所了。”姜德音道。 这时候陈安瑟的手机响起,她看见屏幕上显示着许快快的名字,于是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昭尹,能借你们卧室的厕所一用吗?”张司南看了一眼对着鸡翅一脸好奇的刘以清,“以清说她内衣带松了,我帮她系上。” “当然可以。” 第142章 “啊?”刘以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司南往卧室拉去。 咬下一口鸡翅的罗七樱艰难咀嚼着,她对上苏昭尹笑着,含糊不清道:“昭尹,我先去喝点水。”接着,她往客厅走去,伊卡也跟上去。姜德音尴尬一笑:“我去洗个手。” 很快,餐桌边除了苏昭尹空无一人,她只好坐下,先行等待。 阳台上,陈安瑟正在跟许快快通话:“我不在游轮上,有事明天来公司找我。” “我之前打了电话给rogan,他说你去朋友家聚会了,所以我在想,你应该也有很多朋友的。”许快快笑嘻嘻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安瑟有些不耐烦。 “有聚会的话一定会喝酒,如果喝多了就给我打电话吧,我来接你。” “先把你自己管好吧。”陈安瑟很快挂掉电话,她捏了捏眉间的穴位,心想着这个女生真的令人心烦。 回到餐厅,她看见只剩下苏昭尹一个人。 “他们呢?”她轻描淡写地问道。 “上厕所的上厕所,洗手的洗手,系内衣的系内衣……”苏昭尹无奈地拿筷子敲了一下漂亮的瓷碗,开始嘟囔,“我做的鸡翅就这么难吃吗?” 陈安瑟看见那盘黑不溜秋的东西,微微皱眉,坐下来,拿起筷子,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 “怎么样?”苏昭尹一脸期待。 陈安瑟放下鸡翅,吃了一口青菜,道:“以后别做鸡翅了。” 苏昭尹:“……” “孟柏声一定从来没说过你的鸡翅难吃吧?”陈安瑟淡淡道,“原谅我喜欢讲实话。” 苏昭尹想想道:“在还是木白的时候,她很喜欢吃。” “傻子喜欢吃的东西——看来孟柏声很注意细节,扮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很细心。” 苏昭尹忽然心里生出一种失落来。 陈安瑟看见她的表情,不经意地笑道:“但也能看出来,她对你这个姐姐很重视,不然在你被赫连帮抓走以后,她又怎么会来救你?” “我其实一直想替柏声问问你,你是否是站在柏声这一边,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如果是,那陈氏的周年庆上为什么你要让阮鸣坤发现柏声的存在?但如果不是,你又为什么会在司南她们被阮鸣坤抓住时说服老会长,用老会长的命令逼迫阮鸣坤释她们?” 陈安瑟放下碗筷:“我是个喜欢看别人故事的人。让仇人相见,引发后面的故事,不是很精彩吗?在你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只需伸出援手就可以让这个故事继续,何乐而不为呢?” “仅仅,是把这些当做故事来看吗?”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苏昭尹打了个寒颤,孟柏声跟她讲过的陈胜会赌场事件,还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门胥大桥的事,以及花空舍,还有其他人经历过的生死较量,这些,在陈安瑟眼里,居然只是让她感兴趣的故事…… 她看向陈安瑟,这个生来气场强大的女人明明小自己好几岁,但却沉稳而神秘得可怕。 “如果喜欢故事,为什么不试试在自己身上发生呢?”她继续问道。 “站在最高点的人,不需要自己的故事。”陈安瑟开口。 “因为在站上去之前,早就经历过平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人们口中总是畏惧生死,或者为一些可笑的感情而折腾自己,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陈安瑟淡定极了。 “最有趣的,是站在制高点上,俯视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故事,然后,嘲笑这些故事。” “所以你是来嘲笑我们的?”苏昭尹有些不悦。 陈安瑟笑道:“你们的故事让我很感兴趣,我想要知道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 “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不,孟柏声应该没有告诉你,她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几年前关于南泠的案子,很快,它的真相就要见光了,你说精彩不精彩?”陈安瑟神秘莫测地凑近苏昭尹,轻轻开口道。 第146章 晚上九点,娱乐行依旧繁荣,施见楚尽量避开有大量人群的地方,往街巷里走——虽然不是太过出名的演员,但总有几个人可以将她认出。她走得有些漫无目的,不知不觉来到了南洋长街,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这里已经装饰完毕,刚入驻的商家少之又少。她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傅彬靠近时的脸,明明都是女生,这样的程度其实没什么的,自己却从那里突然逃走,应该会让她很难堪吧。她慢慢地停下脚步,停在一处水池边,抬起头,看见的是别具风情的建筑。 如果她在秋天到来之前来到这里,或许会看见不断拿着手机做直播的许快快,或者是抱着刘以清从楼顶摔进水池的张司南,抑或是戴着钢铁侠面具的孟柏声,还有跟陈胜会对峙的姜德音与伊卡。 但在她们经历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施见楚这个人出现。 她会认识内心崇拜的角色原型,完全是因为傅彬。 想到这里,她内心的懊悔开始蔓延,不止一倍。 刚才的确太过冒失了。她心想着。不知怎的,傅彬那张英气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但是,现在回去的话,那又算什么呢? “是打算向‘罗马池’许愿吗?”听见声音,施见楚转过身,站在眼前的人和心里想着的人正好融为一体。她惊讶极了。 “我……”施见楚嗫嚅道。 傅彬走上前来,面对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有些抱歉道:“游戏是我组织的,让你难以接受,我跟你道歉。” “我不是觉得难以接受,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这才逃了出来,大家都一定感到奇怪吧,让你也难堪,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施见楚朝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怯怯道,“对不起!” “别!”傅彬笑着想上前把她的身子扶正,但一想到在屋子里发生的情况,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硬生生地将半空中的手放回去。 等施见楚抬起头来,傅彬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沉吟片刻,道:“你救过我,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刚才我应该让你讨厌了吧。” 南洋长街上吹来一阵凉风,行人稀少,街边被人精致琢磨过的路灯呈现出淡淡的白炽灯光,却足够照亮两人的脸。施见楚没有太大的表情。 在短暂的沉默中,傅彬第一次感到如此紧张,哪怕以前外出执行任务时,都不曾有过这种担忧,害怕与疑虑。 施见楚忽然朝她笑道:“我逃出来不是因为讨厌你,相反,我还蛮喜欢你的。” 带着柔美嗓音的话环绕在傅彬耳中,傅彬渐渐黯淡的眸子突然亮起,她的嘴唇拉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谢谢你。” “落荒而逃是因为心里有个结,还没办法过去……”施见楚解释道。 “什么结?说出来我或许有办法解决。”傅彬相对之前而言,放松了不少。 施见楚凝视着她,笑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2012年的时候,你去过澎泉,抓捕从华渝逃出来的罪犯。” “2012年?罪犯?”傅彬绞尽脑汁回想着。 “你对小泽一定有印象吧,那个总想让你教她玩水漂的男孩,他说他也想跟你一样,成为最出色的战警。”施见楚提醒道 “还有我,你记得吗?” 傅彬有些没缓过来,她疑惑道:“我不记得什么小泽,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在医院吧。” 施见楚一愣。 “我办理过的案子,每一件我都会记得,我也的确去过澎泉,只是,我没有见过你。”傅彬如实相告。 施见楚眼底的失落弥漫上来,她抬眼看着傅彬真挚的表情,喃喃道:“但是为什么我会记得你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说不定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呢?”傅彬兴奋道。 “那个人,真的不是你吗?” 傅彬替她把有些乱掉的头发理了理,正经道:“姓傅的人有很多,我还要谢谢那个人,不是他的话,也许你不会得救,而我也不会被你搭救。” 施见楚向后避开她的手:“一直把她当做你,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是因为你以为我是那个人,所以你才会救我的命?是这个意思吗?”傅彬苦笑着放下手。 “就算是任何一个人倒地不起,我也会去帮助。” “那照顾我这件事一定是由于这个误会,对吧?” 施见楚不语。 傅彬干笑了一笑,道:“我猜中了。” “算是吧。”施见楚看着她,简单三个字相当于回答。 “你一直在找他?” “我总是接华渝这边的戏,就是想有一天可以遇见她,当面说谢谢,我以为我找到了。”施见楚失落极了。 傅彬搭上她的肩膀:“我会替你找到他的,就算把华渝翻个底朝天,我也会把他揪到你面前。” 施见楚噗嗤一笑,给了她一个拥抱,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抱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轻道:“谢谢你,傅彬。就算我找错了人,但至少,我认识了你。” 第143章 南洋长街,曾经有过满是汗水与血液的激烈打斗,也有过满满当当的情谊。但在这一刻,路灯注视着的,是两个相互拥抱的,相互感激的漂亮女孩。江上的风钻到这座城市的角落里,施见楚的脸陷入复杂的思绪中。 再话说刚刚离开江边烧烤店孟柏声等人,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去,摇摇晃晃地走。新来的店员去到这处可以看见江边灯火的地方收拾时,桌上桌下无数啤酒瓶和江小白令他有些头大,他抬起头看向远去的那帮女人,数数人数,再看看酒瓶时,一脸惊恐。 陈安瑟先跟孟柏声等人告别,说是助理来接她。 “我们陪你一起等你那助理,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怪不安全的!”刘以清上前道。 “要是让rogan看见你们这帮醉鬼,我怕他会吓得报警……”陈安瑟故意夸张道,她拎着价值不菲的新款奢侈品包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他快到了。” “说真的,我以为你会拒绝去烧烤摊。”孟柏声对她道。 陈安瑟的站姿笔直,仿佛刚从商业楼里走出的年轻精英,在她脸上看不见一丝醉意,她看向孟柏声,缓缓开口:“事实上,我一直在拒绝,毕竟那地方又小又吵,店员看上去也傻里傻气的。幸好郭昱一直在努力劝服我,看在他愿意喝完两杯酒请我入座的份上,我当然得收下这份邀请函。” “四杯!”伊卡忽然冲到陈安瑟面前,要不是姜德音急急拉住他,那呼啸而过的卡车指不定已经将他撞到马路牙子上去了。 “下次喝酒,去的地方你挑,不过你要赔偿我四杯酒。”伊卡醉醺醺道。 “如果用喝白酒的杯子,我可以考虑。”陈安瑟道。 伊卡刚想说什么时,胃里一阵翻腾,连忙跑到附近的垃圾箱边开始狂吐。 “郭教授喝多了,先把他送回去吧。”苏昭尹看向不断替伊卡拍背的芍梦,对孟柏声等人道。 很快,伊卡在罗七樱和芍梦的搀扶下坐上车,滴酒未沾的姜德音坐上驾驶座,朝孟柏声等人告别后,车子远去。 “要是我没记错,香烟杀人的那件案子到现在还没有解开,不早点回家的话怕是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陈安瑟看了一眼原地站立的剩余几人,开口道。 张司南牵着不安分的刘以清,道:“凶手主动送上门,我们还求之不得呢,对吧孟警官?” “案子造成的恐慌很快就会结束了。”孟柏声道。 苏昭尹挽着孟柏声的手臂,紧了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呆太久不是好事。” “你们两姐妹先回家吧,我和以清在这里将小安总送上车。”张司南只是脸颊有些酒红,看起来格外清醒。 “也好,今晚的二人时光可不能浪费掉……”孟柏声搂住苏昭尹的肩膀,故意说着暧昧的话,却不想腰间被一只纤纤细手狠掐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没个正经。”苏昭尹将她的手拿下来,一个人朝住宅区走去了。 “姐,我错了,你等等我先!”孟柏声向张司南投去一个“这里你先负责”的眼神后,立马前往追逐。 刘以清把玩着手机,看着离开的孟柏声和苏昭尹,这才发现刚才热热闹闹的一帮人已经离开了,她喃喃道:“怎么都走了?”张司南拉着她的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身形摇摇晃晃时一把拽稳,刘以清脚下一个踉跄跌进他的怀里。 “至少我还在啊。”张司南耳朵发红,笑道。 “废话!你要是敢消失,我刘以清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然后打爆你的狗头!”刘以清自己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张司南将她圈住,只是陪同她一起笑着。 “我有些话想要跟刘以清说一说,”陈安瑟自动忽视掉两人的腻歪,开口道,“在rogan来之前,我还有两三分钟的时间。” 刘以清从张司南怀里抬起头来,望向陈安瑟。 张司南自动退到十米开外,拿着刘以清刚才没有注意而掉落在地的手机,等候着路边两人说话。路灯不算昏暗,他可以看见现在两人相对而站的侧颜。对于气质高贵的陈安瑟她不会去否认她的漂亮之处,只是更加吸引他眼球的只有那一人。他拿起手机滑动屏幕,这才发现是刘以清的手机,他用照相机对准刘以清。 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张司南忽然发现要是刘以清摒弃掉要成为歌手的念头,当时的案子没有发生的话,她一定会像陈安瑟那样高高在上的。这种念头在他心底油然而生,拍摄下的照片都是花的。 这时,这个手机上出现来电提醒,即使在静音状态下,张司南也觉得这个电话着实煞风景。当他看见来电上显示着“林裴川”的名字时,顿时陷入了沉默中。 第147章 冬季即将来临,苏昭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去洗澡,洗完澡裹上香喷喷的睡袍后就去厨房将煮好的牛奶和奶茶分别倒入两个杯中,到客厅溜达。客厅里,孟柏声穿着淡紫色的睡袍,戴着金丝眼镜一动不动地看着晚间新闻。 苏昭尹把牛奶放到孟柏声跟前的茶几上,自己喝了一口奶茶,接着拿起平板电脑,看着上面发来的舞蹈教学视频,慢慢地坐到孟柏声身边。 “孟队长?”苏昭尹舔舔唇上的奶茶,拿着平板试探地对孟柏声开口道。 “嗯。”孟柏声短暂地应了一声,眼睛始终落在电视屏幕上。 “木白?”苏昭尹索性坐到她身边,带着甜糯的声线又叫了一声。 “嗯。” “柏声?” “嗯。” “孟柏声!”苏昭尹不耐烦地嗔怪着。 “在!”孟柏声下意识地跳起敬军礼。 苏昭尹将平板丢到她怀里,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用命令式的口吻道:“给我看一下这段舞蹈,乖乖当舞伴,我明天得去教学生。” “啊?”孟柏声不情愿地拿起平板,看着视频里的男伴舞,撇撇嘴道,“我怎么又要做工具人?” 忽然,她的腰间又被人掐了一把,她吃痛地叫了一声,委屈巴巴道:“姐……” “你要是不愿意,”苏昭尹看向书房,指了指,“今晚那里就是你的归宿!” “行行行,”孟柏声关掉了电视,摘下了金丝眼镜,站起身来,“任务完成后就睡觉吧,我可累死了。” 听到“任务”的字眼,苏昭尹联想到陈安瑟所说的话,心有余悸道:“警会里一定有新任务吧?” 孟柏声扭头看着她,缓缓地坐回沙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上次和你分别的时候,你还记得吗?”苏昭尹凝望着她好看的眉眼。 孟柏声定定道:“冬天,五年前,华渝在下雪。” “华渝很少下雪——这个城市明明不会太冷,但就在你离开后没多久,它偏偏结了冰,我以为它被冻坏了。”苏昭尹的眼中透露出一丝伤感。 孟柏声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昭尹,你放心,不管我以后会执行怎样的任务,我都会好好地回来,我保证。” 苏昭尹轻轻敲了敲金毛的脑袋,笑道:“经历了那么多,你还是那么乐观。” “因为我始终相信,这个世上的人心是温暖的。”孟柏声抬抬眼。 苏昭尹认真道:“但还是有阮鸣坤那样的人存在不是吗?” 孟柏声认真道:“可那毕竟是少数,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还有很多。就比如花空舍的人们,在遭遇了掠战兵的暴行后,还是拧成一股绳,跟我们一起打了场胜仗,这就是力量。” 苏昭尹凝望着她,沉吟片刻。 “昭尹,”孟柏声了然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只要我在,我就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向你证明,人们都是很可爱的。” 苏昭尹不置可否:“你已经证明了很多事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睡觉吧。” 说罢,她便拉着孟柏声进入了卧室。 “对了昭尹,今晚我们一起睡的话,你可别把我当成‘男舞伴’……”不等孟柏声说完,苏昭尹来到床边,一个枕头朝她扔去—— “孟柏声!你脑子里再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一定把你扔出去!” 孟柏声一下子接住枕头,笑嘻嘻地将枕头晃了晃,一刹那,她的头被飞来的另一个枕头狠狠砸中,以至于整个人往门上撞去。苏昭尹在床上大笑起来,却见一个枕头砸到床头,孟柏声一个猛头扑来,将她摁倒在软绵绵的床铺上,她的后脑勺准确无误地落在枕头上。枕头里刹那间被挤压出的白色羽毛飞起。 白色羽毛飘散在两人中间,有一片轻盈降落在苏昭尹脸上,孟柏声轻轻吹气替她将羽毛赶走,笑得人畜无害:“好了,睡觉吧。” 姐妹两盖在一床被子里,相互拥抱着。 两人似乎拥抱在大雪即将落幕之前,路过秋叶堆积的街道,听见盛夏光年里阳光掠过浅滩的声音,跟随上初春时不断掠过两人记忆的蜻蜓,看见它细长的尾部扫过刚融化积雪的池塘。 第144章 似乎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沾染到孟柏声的脸颊上,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苏昭尹正在流泪的脸。 “昭尹?”孟柏声有些慌神,她连忙抬手替苏昭尹擦去眼泪,“你别哭啊。” “我想到了小时候,离开华渝经常去玩的那个地方,那时候香樟树还很多,我也是在那里吃下了第一口生蚝,但我发现我不适合吃海鲜……”苏昭尹说着说着笑了笑,自己揉揉眼睛。 孟柏声乖乖地躺在她的身边,静静聆听着。 “他们不经常在老家的,我是说我爸和我妈,我妈说,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军区大院,有很多有趣的事发生。” “柏声,我真的还怀念小时候……”苏昭尹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大家都在的时候。” 孟柏声双臂枕着头:“冬天真是个伤感的季节。” “你说话的语气像老师。” “诶,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魔鬼啤酒盖’?”孟柏声忽然道。 “任老师?”苏昭尹想了起来,那位每个星期都会布置一个视频作业的严厉老师。 “对!就是他!一个普通的音乐作业,非要让人把镜头拍好,我那次镜头抖得超厉害,被他批得体无完肤,”孟柏声吐槽道,“要是我能拍好镜头,早就拍电影去了。但他在课堂上不断放你的唱歌跑调视频,像鬼畜那样,真的很好笑。”她回忆起那时候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 “孟柏声,你就不能想到我好的时候吗?!”苏昭尹盖过被子,露出两只眼睛,提溜着瞟向孟柏声。 孟柏声扭头望向苏昭尹,仿佛在关爱一只闹别扭的猫咪:“一时间还真想不到。” 苏昭尹听着她直白的语气,索性用被子盖住自己,模仿着她的语气瓮声瓮气道:“冬天真是个伤感的季节。”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确定是敲门声不是恶作剧后,孟柏声一下子从床上起来,陆续开灯去到门口。 苏昭尹从床上坐起,心想着这个点会是谁,她目光落在孟柏声脱在一边的淡紫色睡袍上,这家伙一向有裸睡的习惯。等等?!她忽然睁大双眼。 “啊——”外面传来孟柏声的尖叫声。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孟柏声像受了惊吓般一边试图遮挡自己赤裸的身体一边跳到床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摸着受惊的孟柏声,苏昭尹刚想问是谁,一个女孩已经遮挡住双眼挪步到两人房间门口。 “是……是我……”女孩放下手,尴尬地结结巴巴道,赫然是刘以清。 第148章 “以清?”苏昭尹很是惊讶,不见张司南,“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上我们家来?司南呢?” 刘以清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一点痛意,接着对苏昭尹弱弱道:“昭尹姐姐,今晚我能睡你们家吗?” “当然可以,”苏昭尹对她笑道,“我去收拾一下客房。”说罢,她起身走出房间。 “木白?”刘以清几步蹦跳过去,对着那一团让被子裹得严实的不明生物道,“你放心,我没全部看见的,在知道你没穿衣服的时候我很快就闭眼了。” 孟柏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她试探道:“真的?” “你放心,我从不说假话的。”刘以清信誓旦旦道。 “说假话的女孩会变丑。” 刘以清抬起手,发誓道:“我发誓。” “那好,你和司南是不是吵架了?小心变丑噢。”孟柏声强调着带着被子坐起。 刘以清点点头:“我还想跟他好好吵一架呢,但他从来不给我机会,在回家的路上,我无论说什么,他都摆着一张扑克脸,我生气,不回应,我骂他,还不回应,我气不过,就直接来你们家了。”语气中满是埋怨与失落。 “以清——房间收拾好啦。”苏昭尹的声音响起。 看见刘以清失落离开的背影,孟柏声还真想打通电话好好问问张司南是怎么回事,她也的确这么做了,拿起电话刚想拨通,张司南却已经先打过来了、 “出了什么事?”孟柏声毫不客气。 “以清应该在你们家吧,这样我就放心了。”张司南那边很安静,他的声音有些空洞,仿佛那边是一片黑暗, 孟柏声穿上睡袍,走到窗边,将窗帘拉紧了一点,不得不说,隐约透露出的寒气令她有些发抖。她对着电话道:“喂,什么放不放心的,以清看上去很难过。” “林裴川跟她一直有联系。”张司南道。 “你吃林裴川的醋?” “我不否认,但是林裴川他是林娄的孪生弟弟,一定知道当年的事,他一旦告诉了以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张司南提到这两个人一阵头疼。 孟柏声抓紧窗帘:“你或许应该提前告诉她一切。” “告诉她,我是个卧底?来到南泠一开始就是为了接近刘氏的人,而不是仅仅与她恰好遇见了……或者,告诉她,我为了更好收集刘祁的罪状,才答应她,去到刘氏做她的音乐陪练吗?还有,再告诉她,如果我不是为了夺回那些重要证据,那么她的父亲也许就不会死……如果能早早告诉她这些就好了……对吗?”自嘲的声音传到孟柏声耳边。 “司南,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些,都是为了完成任务你所负的责任。同样,安排你出行任务的人是我,那我就会对当年的案子负责到底。”孟柏声没有说安慰的话,而是站在理智的角度跟她讲话。 张司南半晌才开口:“沈会长一定让你再度接手当年南泠的案子了。” “是。” “你打算怎么办?” “这段时间我会去到南泠,如果有熟人带路我想效率应该会提高。” 张司南忽然笑道:“流浪歌手张司南可以帮你这个忙。” “去南泠的话,当然少不了你,”孟柏声看向房间外,只见苏昭尹在收好多余睡衣。 “以清晚上不太安分,如果可以,还希望你们担待一下。” “没问题。” 跟张司南通完话,孟柏声仰面躺在大床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着手的南泠爆炸案,她从床头拿过平板。这时,客厅的灯再度熄灭,苏昭尹忙活完也进入房间:“以清洗漱完已经睡觉了,她看上去喝了不少酒。” “年纪小总想着喝多,年纪大了想喝也喝不多了——我在看论坛。” 苏昭尹侧躺在孟柏声身边,问道:“什么论坛?” “南泠的论坛,有时候会在这种软件上看见不一样的言论,也许会对接下来的案子有些帮助。”孟柏声解释道。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惊雷滚滚。 “等一下,今晚会有大雨,我先给以清送被子去。”苏昭尹说罢,便下了床去衣柜里拿出被子,出房间去敲刘以清的房门。 “以清?”里面没人回应。苏昭尹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却见刘以清的窗帘没有拉上,漫天的雷电将房间里照得一片苍白而通明。她隐约看见床上的人在瑟瑟发抖,她连忙上前,把窗帘拉上,将被子摊开,将那人裹住。 “不要过来!”刘以清一声惊呼,抗拒着被子,侧身往地上倒去,苏昭尹反应很快,将她牢牢抱住。 “救命!快救我爸爸!”刘以清闭着眼,眼角边全是被梦魇惊吓而滋生的泪水,她哭着,哽咽着。 “火!那是火啊,爸爸!爸爸!司南,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响彻房间的喊声令苏昭尹抱紧她的手都在颤抖。这个小姑娘,明明才十七岁,但为什么偏偏被这种噩梦困扰着?听上去简直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 渐渐地,刘以清睁开眼,她喘着气,看向周围时一片警惕,当确定将自己隔着被子抱住的人是苏昭尹时,她才慢慢清醒过来,她揉揉眼睛,恢复了平日大大咧咧的做派:“原来是昭尹姐姐啊……” “是我,来给你送被子的,但你好像很怕打雷。”苏昭尹起身,帮她把被子盖好。 刘以清将脸别到一边,手背放在额头上,苦笑道:“从小就怕吧,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沾湿了衣袖,枕头,她终于哭出了声。 叹了一口气,苏昭尹像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大腿,安慰道:“没事了,以清。” 刘以清嘴里说着什么,苏昭尹凑近去听,才听见。 刘以清轻声说道:“我想张司南了,你不要告诉她呀。”接着,满房间都是嚎啕大哭。 苏昭尹回到房间,看着依旧看平板的孟柏声,坐在床边:“你说,以清她跟司南究竟怎么了?” “小情侣之前,还能怎样?” “但是以清做恶梦醒了后一直在哭,还让我不要告诉司南,”苏昭尹反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根,若有所思,“你说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居然比我们这些早早成年的人还背负了更多了东西,一定很难过吧。” “那你去陪陪她吧,这样小姑娘心里应该会舒坦一些。”孟柏声道。 苏昭尹点点头。 第145章 她来到刘以清房间里,刘以清坐在床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向苏昭尹时,泪痕犹在:“那场大火,也是在这种雷电交加的夜晚,但尽管下了大雨,火也没有停下来,而是越来越大,好像南泠都被烧了起来。” 苏昭尹知道,今晚,也许会是一个讲故事的环节,她专心且耐心,将刘以清安抚到床上后,她问道:“以清,关于你嘴里说的事,打算告诉我吗?” “如果是快乐的事,我一定会告诉你,但这太过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好。”刘以清忍住点点哭腔,开口道。 张司南其实早就喝醉了,只是爱装出一副最理智的模样,天知道他一回到家就吐个昏天黑地。回想着因为林裴川的电话对刘以清不冷不热的自己的态度,他又想要扇自己两耳光。 在和孟柏声通完话后,他本想给刘以清打电话,但又将自己连同手机狠狠地摔进沙发里。他逆着光线看见茶几上用木框装裱起来的照片,逐渐看见上面的人像。刘以清和他,还有刺头,心底的钝痛阵阵袭来。 “真的要告诉她吗?”一道男声响起。 张司南猜也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他喃喃道:“你不知道的。” “我当然不知道,但你现在很难过,而且像咸鱼一样,说真的小司,我那放上一个月的袜子都没你现在身上够味,”在沙发上逐渐出现的刺头对张司南连连摊手,“对了,这是个秘密哦。” “你藏着的秘密真令人作呕,刺头,”张司南嫌弃极了,接着自嘲道,“不过也仅仅是令人作呕,我的秘密讲出来才是最要命的。” “老大会怎样做?” “会对我彻底失望,或者,杀了我。” 刺头大惊,跳到张司南跟前,摸了摸自己的平头,疑惑着:“你还会有什么秘密?还瞒着老大,我的天?!” “刺头,我是卧底,是华渝战警安插在南泠刘氏的卧底。”这句话说出来后,张司南如释重负。 “我的天老爷!真开心我是死了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刺头暗暗庆幸道,“不过这样一来什么都说通了,怪不得你上天入地……不得不说小司,战警很酷,卧底也很刺激,但是对于老大来说,应该不是好事,她讨厌欺骗。” “更何况我一开始就是在骗她,”张司南坐起身来,他摇晃着身形,把着自己的脑袋,修长的手指穿插在自己的头发里,他懊丧道,“即使她父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我也……我是不是不应该和她在一起的?” 刺头捏着下巴贱兮兮道:“你们别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们在交往了。” “是我,害了她父亲。” 刺头不再讲话,他只是陪伴张司南在沙发上静坐,好长一段时间,他才道:“小司,我是你幻想出来的,也只是可以对着你一个人讲话,但如果我还在,我会在听完你的心声后去告诉老大,你明明很喜欢她,只是当年的事,让你们两都会恐惧而已。很多事一过,不管谁死谁活,也只会被人记得一小阵子,几十年后,世界上将不再有任何人记起。” “但我们会记住你的,”张司南朝他举起水杯,仿佛里面是酒,他的眼睛也明晃晃的,“你是我永远的兄弟。” “你也是我最好的兄弟,小司,还记得我在门胥大桥上说的吗,你和以清都好好的,那就是我最大的心愿。”说罢,微笑着的刺头逐渐消失了。 张司南拿起照片后,又放下,喃喃道:“刺头……” 接着回到房间,拿起刘以清的吉他,来到客厅,开始弹奏。绝望的,哭泣的吉他声回响在房间里,生怕让有心人听了去。 因为听见的,将会心痛,而即将看见故事开始的,很快就会哭泣。 第149章 华渝这座城市神奇之处在于,无论头天晚上是狂风暴雨还是电闪雷鸣,只要到了白天,哪里都是万里晴空。一家卖珍品物什的名贵店铺里,孟柏声将信用卡交给前台,付款完毕后提着一盒人参走出。 站在店门口等候的苏昭尹双手交叠,翻翻白眼:“我就知道。” 孟柏声把过她的肩膀带她走上大街,笑道:“吴叔叔的身体不是不太好吗?正好,送这个过去给他老人家补补身子。”说完,还不忘将包装精致的人参拿到苏昭尹面前晃了晃。 “我妈才在信息里告诉我,让你不用买任何东西,人到了就行,他们在江南天大厦等着我们,说是要接风洗尘。”苏昭尹翻着手机聊天记录,道。 “接风这种事应该由我们来做,二位老人家……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江南天大厦?!”孟柏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就在这瞬间,孟柏声将所有华渝上层人物休闲活动的地方在脑子里翻了个遍。除了各大财团独有的豪华酒店,甚至地下赌场外,一般来讲,那些上层人物聚会通常会去到这些地方——巨大的雪扬江奢华游轮,隶属陈氏;庵南山上的云来庄园;第一区金融街的植物园;坐落在市中心的江南天大厦……前三者都是集团投资建设,只有江南天大厦是政府的直接建筑,平常人可以进去它的外围,但想深入内部,必须写申请投到电子邮箱申请同意,然而从来没有任何人收到过电子邮箱的任何回讯。久而久之,写邮箱的人们也渐渐对这个地方失去兴趣。然而也越发激起更多人的探索欲望。然而,政府首脑人物登上新闻颁发政策时,背景一定是在这个地方。换句话讲,这是专门给华渝的政治人物提供假期娱乐的地方。 江南天大厦,似乎是悠闲的地方,然而很多令人拍手叫好的政策都是从这里出来的。曾经有个知名记者在报刊里提起过。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一想想,这一定是我爸的主意,虽然身在国外,但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城市。”苏昭尹道。 孟柏声情绪很是高涨,负责保护江南天大厦的安保都是华渝市直接任命的,有小道消息说,那些安保之前都是战警出身。至于华渝警署方面,还没有人进去过,因为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特殊情况,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城市脑部机器,从未停止过运转,几十年如是。 半个小时后,当孟柏声对着面前强壮的安保将她的配枪和人参收走时,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当成不法分子被他架走。这令她想到刚才叫她填写资料时的精英女郎,她穿着像是刚被熨烫好的黑色西装与阔腿裤,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似乎很好奇孟柏声是如何得到准许进来的。 直到苏昭尹在电梯口叫她,她才慌忙朝安保敬了一个礼后尽量保持镇定走过去。那里是排队进电梯的政客们,冷漠至极的眼神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孟柏声的到来。被挤在电梯里的孟柏声和苏昭尹有些无所适从。她习惯性地打量周围的人,记住每个人的特征,但此刻她的第一感觉无非是——这些家伙都来自一个地方,每个都冷若冰霜,又高高在上。 直到电梯里最后一个政客模样的人走出,孟柏声和苏昭尹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这个地方应该是休闲娱乐的,搞不懂这些政客来到这儿为什么还穿着几乎统一的衣服,摆着计算机一样的脸。”孟柏声吐槽道。 “我爸说,从政的其实没有一刻是放松的,江南天表面上好像是娱乐地,但相当于政府的人们在休息日换了个地方继续办公,只是这个环境会令他们的压力小一点。”苏昭尹回答道。 “我宁愿去星巴克。”孟柏声将手上的冷汗擦了擦。 “比起咖啡,他们更喜欢喝茶。” “我果然不适合从政,”孟柏声笑道,“我又想起以前傅叔叔问过我和傅彬,以后想往哪条路上走,我和傅彬当时都说想做市长,我做市长,她做副市长。结果傅叔叔笑话我们,到时候老掉了牙巴都坐不上那个位置。” 苏昭尹噗嗤一笑:“没想到你们两以前还有这种想法。” “值得褒奖不是吗?好在我们后来看清了自己适合做什么。”孟柏声道。 大红袍的香气弥漫在陈设朴素的房间里。 苏擎和苏眉玉坐在沙发上,一起品尝着香茶。他们正是苏昭尹的父亲与母亲。 苏擎偶尔咳嗽几声,刚从手旁拿起小罐西药就被苏眉玉夺了去。妇人的眼神有些嗔怪:“这种药物会降低免疫力的,雪梨汤还有几分钟好,再等等。” 苏擎笑呵呵地拍拍她的肩胛,起身道:“我先去那天台上望望风儿,等会儿昭昭她们来了你再叫我。”说罢,理了理整洁的西装,朝天台那边去了。 苏眉玉瞅着他的背影,秀鼻里长出一口气。她走到煮雪梨的地方,关了火开始舀。 “妈!” 听见这声音,苏眉玉连忙放下手里的家伙转身,只见苏昭尹和孟柏声堆着一脸笑意从敞开的门口朝她走来。 苏眉玉脸上绽开笑容,眼角的鱼尾纹叠起,她刚想上前就被扑上来的苏昭尹牢牢抱住。 “妈。”带着撒娇的尾音扬起,鼻音重重的,苏昭尹在妈妈的怀里依恋地蹭了蹭,活像一个小宝贝。 第146章 “阿姨好。”孟柏声也乖巧问候道。 “总算来了,”苏眉玉笑了笑,抚摸自家女儿的背,看向孟柏声,笑道,“我们柏声越来越漂亮了。” “这么些年不见,阿姨看上去和当年也没差多少,依然那么好看。”孟柏声笑着。自从她跟苏昭尹上了中学后,苏氏夫妇就去到了国外,再见到当年温柔的妇人时,孟柏声在心里感叹着仍旧风姿绰约。 苏昭尹发出了甜腻的声音,接着放开了母亲,拉起母亲的手来回摇晃:“妈,你就会夸柏声,我呢?” “你我倒是在视频里见过不少,但是怎么能比视频里瘦上一圈呢?叫你不要整天熬夜,看看你的眼袋重得,哎呦喂,还有这胳膊,瘦得跟柴火似的……”苏眉玉顺着苏昭尹纤细的骨骼摸下去,皱皱眉。 “好啦我的老妈,你女儿毕竟是舞蹈老师,肯定要保持身体匀称啊。”苏昭尹皱着鼻子笑着。 苏眉玉抿着笑意对两人道:“你们两一路赶来也应该口渴了吧,正好我做了雪梨汤,来,”她一边舀汤一边说道,“润润肺,消消火。” “阿姨,叔叔人呢?”孟柏声环顾房间不见苏擎。 “哦对了,差点把他忘了,他在天台上,我这就去叫他。”苏眉玉又舀了一碗汤准备给苏擎送去。 孟柏声主动上前说是替她把汤交给叔叔,顺便叫他进来。 江南天大厦天台上,苏擎站在装修精致的围栏边,面前是一片空旷。他抽着香烟,一只手负在身后,眺望着眼前繁华的城市。 “苏叔叔。”孟柏声端着雪梨汤走上天台。 苏擎回头,微笑道:“是柏声啊。” “叔叔还是喜欢在天台上看风景,这是阿姨给你的雪梨汤。”孟柏声将雪梨汤递上。 “谢谢,”苏擎接过,将烟头灭在垃圾桶上的灭烟区里,继续迎着风看景色,喝了一口,道,“这汤我喝了几十年,最难能可贵的,是它不腻。” 孟柏声站在他身边,看见他的鬓发花白和吐出的烟圈,道:“这些年叔叔的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不得不承认,阿姆国的医疗技术的确先进,只是这些年,衣食住行始终不习惯。”苏擎道,“还是华渝好,回来的时候终于听见人说‘不晓得’,而不是一股脑的外文。这感觉就不一样——亲切。再往前走走,看看周围,我开心地很,这城市终于发展好了。” 苏擎以前是华渝市的市长,在小时候孟柏声喜欢叫他市长叔叔,到了后来才慢慢改口,在她与苏昭尹初中毕业后没多久,苏擎身患重病,在苏眉玉的陪同下去到国外进行治疗,很快办理移民,几乎都在国外居住了,而苏昭尹一门心思留在国内,跟孟柏声一起居住在苏眉玉替她们买好的房子里,专心学业。现在再见到苏擎时,只觉得他的身子太过瘦削,从前直挺挺的背有些弯曲,就连说话都冒着一点虚气。 苏擎指向远处一方城区,开口道:“你看,那边,第二区老城,98年那会儿刚修建起几栋高楼,那会儿还没有轻轨,人们也还是喜欢往那里聚集。还有第一区的金融圈,也多亏了迪瓦国的扶持,在引进大量技术的同时鼓励人才积极创业,才有了现在的光景。我欣赏的桥梁建设也在飞速发展,当年我记得连接第一区和第二区的只有两座桥,千重和门胥,现在你看,光是我们视线里都有几十条了。” “当年也幸好有叔叔和各位领导主持华渝大局,奠定下基础,后人才能在这基础上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这座城市。”孟柏声感叹道。 “前人栽树,后人施肥,道理很简单,越来越聪明的人们也越来越争气,可惜总有那么些蛀虫啃食树干……”苏擎微恼道,“为了一己之利做出令人深恶痛绝的勾当,还联合毒贩残杀同僚,五年后居然也做了如此行径,简直是令人发指。不过好在柏声你们及时将他铲除,不然整个华渝有一天总会陷入更大的恐慌之中。” “叔叔即使身在国外也一直在关心华渝的情况,要是换成我,恐怕还做不到。”孟柏声不是在自贬,而是说着真心话,谁会在一身重病几乎是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还一直关心过去生活的城市呢? “昭昭在这里,我跟你吴阿姨又怎能放心得下呢?五年前,阮鸣坤虚报你死亡的消息一经传出,我和你阿姨当时就想回来,但我的病实在太严重,没办法让你阿姨放心,所以她联系了昭昭,昭昭说她不相信那些新闻。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陪伴到现在,这种消息对于她来说一定会是很大的打击,我们让她到国外跟我们一起生活,但她不愿意。” 听着苏擎的讲述,孟柏声想到了苏昭尹,她的心间无比问暖,也带着几分愧疚。 “昭昭年纪不小了,你阿姨想让她有个家庭,到处张罗,让她去相亲,可是昭昭一直拒绝。”苏擎叹了口气。 孟柏声微微低下头,在苏昭尹与她生气的时候,苏昭尹曾经提过这件事。只是她一直在等孟柏声,或者说一直在陪伴木白。愧疚感与复杂感涌上心头,她不敢去看苏擎。 “昭昭从小到大都有她的想法,做父母的很遗憾这些年不能陪在她身边,只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最好是平平淡淡,无忧无虑……教舞蹈的大学老师,对于昭昭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苏擎又咳嗽几声,接着噙着笑意望向孟柏声道,“柏声,也很感谢你这些年来照顾昭昭。” “叔叔哪里话,昭尹对我的照顾其实比我照顾她更多一些。” “昭昭是姐姐,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好在华渝有你陪着昭昭,我也算比较安心了。还有傅彬那孩子,从小就很听话,不像你,跟个猴一样上蹿下跳,只有在照相机前才会安分。”苏擎笑了笑。 孟柏声挠挠后脑勺,吐吐舌。 “走,进屋再尝尝你吴阿姨做的雪梨汤,味道和以前一样,没变的。”苏擎拍了拍她的背,笑眯眯的。 第150章 从江南天天台望去,第一区金融圈的大厦上反射着冰冷的光芒,重新入驻的林氏集团里,每个职工跟那些科技零件一样,行动效率高却异常冷漠。 真像是一个个行走的怪物机器人。在阿森带领下的刘以清途经走廊时心想道。商业的氛围令她感到压抑,到达林裴川办公室后,这种压抑里还透着沉闷与谨慎。天知道她多想赶紧离开。 在阿森被林裴川招呼着出去后,她对落地窗边拿着咖啡的林裴川毫不客气地开口:“赶紧说,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分钟。” “刘小姐难道不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引起你的一些怀念?毕竟你以前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不是吗?”林裴川走到她面前来,将手里的一杯咖啡递给她。 刘以清接过,嘴角抽搐道:“你应该不会知道你的下属是有多冷漠。” “冷漠的人才能像机器一样更有效率地完成工作,说实话,我热爱我的员工,”林裴川喝了一口咖啡,“不过下一次我会在刘小姐到来之前提前告诉他们,你是贵客,必须要笑脸相迎。” “谢谢,但这是我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来。”刘以清直截了当。 林裴川伸手示意她去沙发上坐,一边开口道:“那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跟刘小姐单独相处的时光,从舞会过后我们从来没有机会见面——像约定的那样,我会将当年我所知道的告诉刘小姐。” “洗耳恭听。”刘以清大步流星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将未喝过的咖啡放上茶几。 “众所周知,南泠刘氏人力财力放眼整个南方都是数一数二的。当年林氏想跟令尊合作,朝刘氏抛去橄榄枝,想将刘氏往国际市场上带,但令尊并没有接受,但刘祁刘老先生立场尚不明确。那场爆炸案发生后,林氏发现了潜伏在刘氏的人,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祁。”林裴川今天将头发梳理得格外整洁,脸上干干净净。 刘以清开口道:“商业间谍不算稀奇,你如果打算把周年庆上话再跟我说一遍,那我觉得这次的谈话很没必要。” “听我说完,这个潜伏的人并不是商业间谍,而是一名战警。刘祁刘老先生派人调查,才知道这名战警来自华渝。”林裴川接着道,他注视着刘以清发生变化的脸色。 “华渝的战警?”刘以清感到略微惊讶。 林裴川放下咖啡,拿起茶几上的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原谅我讲故事的时候喜欢抽烟。” 刘以清摊手表示自己无所谓。 煤油打火机发出金属的声响,林裴川的脸被火光微微映照,他在一口青色烟雾吐出后道:“那一年南泠市领导换届,新政策还未落实,一些依附在各大集团下的团体自成帮派,在雪扬江道上进行非法生意往来。其中,华渝陈胜会,南泠赫连帮最为猖獗,经过当地警察的打击后,气势明显弱了不少。华渝警方也通过此查出了端倪,发现一起大规模的毒运事件,顺藤摸瓜查到了南泠的各大帮派。” “跨市调查增大了查找证据的难度,加上南泠战警警会的重新洗牌,要等到两个市区战警合作的命令下来那将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为了避免帮派的人闻风逃窜,这时候,华渝警方先行派出卧底潜伏。” 第147章 “意思是进行毒运的帮派在我们集团?”刘以清难以置信。 “不一定,只是刘氏影响巨大,树大招风,说不定哪一天包庇帮派的财团就会跟它合作,警方从而掌握证据,何乐而不为?”林裴川微笑道。 “那跟当年的爆炸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根据刘老先生的说法,爆炸案子跟战警卧底有很大的关系。一旦战警身份暴露,又得知卧底在刘氏,帮派的人会怎样做?”林裴川不徐不疾地反问道。 刘以清浑然一怔。 “卧底不是傻子,知道后当然会选择逃跑,但是帮派怎么会放过一个手里掌握着对他们有不利证据的人?为了除去这个人,当然会不择手段,而刘氏跟令尊都是这场报复里的牺牲品。”林裴川道。 刘以清似乎重新回顾着那场滔天大火,然而却感觉置身冰窖。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这是刘老先生刘祁查到的,他说他很快会来找你。” “那个卧底呢?” “回到了华渝。” “那为什么当年南泠警芳的说法只是一场意外?!”刘以清一下子站起身来,睁大双目,情绪激动,“华渝的警方既然调查到了,为什么不继续调查那些帮派?!那才是杀人凶手!” 林裴川平静道:“或许当年注定是场悲剧,卧底潜伏期间,他的上司遭遇了意外,他所收集到的证据也在那场大火里被烧得一干二净。” 刘以清的大脑似乎才反应过来,她干笑着,无力极了:“怎么会这样……” “再来讲讲你父亲的死吧,这件事我得叫其他人给你讲,大火发生前,他在现场。”林裴川拍拍手。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阿森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戴着金属眼镜,一身复古的装扮,他的脸像是当今的小鲜肉,但是有些僵硬。 “这是我现在的助理,阿森,”林裴川对阿森道,“你来给刘小姐讲一讲,当年在刘氏大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林总。”阿森走过来,刘以清却觉得有些不适,她没见过这个男人,然而在今天早上他来接她时,总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阿森看向刘以清时,带着笑容,但刘以清依然警惕。 “刘小姐,好久不见……”阿森笑道,“我以前是刘氏分部的安保主任。” “我不认识你。”刘以清道。 阿森道:“以前过年那会儿刘总带着刘小姐来过分公司发福利,那时候刘小姐还很小,应该不会认识我,不过我现在还记得刘小姐喜欢跟外交部的那位漂亮总管一起,她会给你买好看的裙子。” 刘以清依稀记得小时候的确跟一名姐姐一起,她每个星期都会给刘以清买卡通裙子,每天总有接不完的电话。 “在刘氏工作是我很开心的时光,但是好景不长。那天安保部门要向总部递交年度报告,我把大家的报告全部整理完已经是晚上了,我去到总部大楼把报告递给负责人,刚离开办公室就听到爆炸的声音,接着整栋大楼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燃烧起大火来。出于职责,我立刻跟其他安保一起疏散人群,想到刘总还在楼上,我立刻跑了上去,到处都是熊熊大火,刚跑到刘总办公室门口,我就看见了一大滩血液,我很快找地方躲了起来……” “站着的有两个人,躺在地上的流血的,正是刘总。我看见其中一个人将刀子从刘总胸口拔出,刀子上,全是鲜血。我没看清他们的脸,在火势越来越来后,他们很快逃走了,我逃出去后想着报警,但是第二天就收到一笔巨大的金额。对不起,刘小姐,我没能说出当年的真相,我愿意受尽一切惩罚……”阿森埋怨着自己。 刘以清像泄了气的皮球落在了沙发上,她靠着沙发,将茶几上的咖啡一饮而尽,她知道她此刻需要保持清醒,在脑子里将这件事自己理清楚。 “刘小姐,”阿森试探地叫了一声,道,“我当时录下了视频,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给你,可以作为翻案的证据。而我,也可以作为当时的证人或者说,罪人。” “我需要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是真的,那个视频……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刘以清突然无法说下去。联想着阿森的描述,她不敢去想象视频的内容,她垂着头,短发将她的脸包裹起来,让人无法看见她的表情,她捏着自己的衣角,骨节泛白。 “那个卧底,在华渝对吗?我想找到他,”刘以清发出沉闷的声音,“那些帮派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裴川掐灭烟头,看向刘以清,缓缓道:“那个卧底你应该很熟悉。” 刘以清骤然抬起头来,望着林裴川,脸上惊疑不定:“什么意思?” “他的名字,叫做张司南。” 咖啡杯落地,空杯子里残余的褐色液体落在地毯上,形成别扭的图案,马克杯发出沉重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办公室内。 “怎么可能?”刘以清打破了死寂,她将马克杯捡起来,她皮笑肉不笑道,“他那种只会唱歌,只会弹吉他的家伙,怎么会是战警?” “他是华渝市战警大队队长孟柏声麾下,第二突击小队的成员,孟柏声在调查到南泠华渝之间贩毒事件后派他去卧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林裴川道。 “他是怎么样的人我清楚!今天的谈话我想就到此为止了,我也不想看那个视频,我现在只想离开。”刘以清站起身来。 林裴川对阿森道:“记得把刘小姐送到家里,不然刘老先生一定不放心。” “我自己会走,不用他送。”刘以清说罢,迈起步子快速走出林裴川的办公室。 这时候林裴川接到电话,来自刘祁。 “刘老先生,她已经回去了,看样子她不愿意去相信张司南是卧底的事实。”林裴川对电话道。 “我只想见到她,其余的我不会多管,只有一个要求,我不希望她见到我的时候是用仇人的目光。”刘祁道。 “老先生放心,她最后恨的人,只能是张司南。” 对于林裴川的冷笑,阿森显然已经习惯,他大大咧咧地坐上沙发,翘起二郎腿,等林裴川挂了电话后,露出古怪的笑意:“我刚才的故事讲得怎么样?” “等刘以清看见那个视频后,你猜猜会怎么样?”林裴川不置可否道。 “她一定会露出比在赌场还要绝望的表情,或许还会自杀。”阿森兴奋道。 林裴川摆摆手:“在刘老先生还没得到那个东西前,她还不能死。” “我一直在想,你们大费周章想将刘以清扯过来,所为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阿森不解。 林裴川又点燃一根烟,慢慢站起,来到落地窗边:“可以说是要命的,也可以说是救命的。”他的视线投向这座城市。 第151章 江南天大厦顶层,孟柏声接过苏眉玉端来的雪梨汤,道谢后喝下,对这股子童年的味道赞不绝口。苏昭尹像个小孩子一样跟父母说着俏皮话,苏擎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苏眉玉说起明天打算回大院跟傅彬的母亲好好寒暄寒暄,自顾自地说着要把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送过去。 “瞧瞧这两孩子,老苏,我以前还想过,要是柏声是男孩子,我就直接把昭尹嫁过去。”苏眉玉心直口快,乐呵道。 孟柏声差点被呛到。 苏擎看了一眼正在对视的孟柏声和苏昭尹两人,对苏眉玉道:“妇道人家,尽是胡说。” 苏眉玉咂咂嘴,白了一眼苏擎,接着对两个年轻人笑道:“其实这一次,我们回来啊,一是为了满足你们苏老市长的愿望,看看这座城市,二来就是想给昭尹介绍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孩子……” “砰——”苏昭尹将汤碗狠狠地放在桌上,着急着语速飞快,“妈!我不要!” “昭昭,注意态度。”苏擎微皱起眉。 苏昭尹尽量镇定下来,用平和的语气对苏眉玉说:“妈,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昭昭,你已经快要三十了,妈实在不想看见你以后一个人过。”苏眉玉语重心长。 “我没有一个人,我有柏声!”苏昭尹牵起孟柏声的手,对二位长辈定定开口道,“我以后,跟她过。” 孟柏声知晓她的意思,他望着长辈的眼睛,道:“阿姨,叔叔,相亲这样的事,我认为不适合昭尹。” 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默,苏眉玉打破了沉寂道:“柏声,我知道你在替昭尹着想,但是女孩子终究要嫁人。” “妈……”苏昭尹还要说什么时,苏擎忽然敲了敲桌子。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苏擎身上。 “那个男孩子在外面等了很久,先让他进来。”苏擎道。 “爸……”苏昭尹无力反抗。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宝蓝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高大帅气,硬朗清爽,看上去像个成功的商业精英。 “伯父伯母。”男人颇有礼数,在唤了苏擎苏眉玉后,看向苏昭尹与孟柏声时面带微笑。 第148章 “小甄过来坐,”他的样子深得苏眉玉喜欢,苏眉玉笑着把他招呼过来,对苏昭尹道,“这是小甄,是爸爸妈妈在阿姆认识的医生。” 孟柏声感到苏昭尹的手将自己的牢牢抓紧,她看向男人,跟苏昭尹一起打量着。 “你好,我叫甄骏,刚回国,也是华渝本地人。”男人的自我介绍很是简单,他看着苏昭尹,伸出手。 一向重礼貌的苏昭尹没有对他露出任何表情,接着对父母道:“对不起,学校还有点事,我得先走。” 说罢,她拽起孟柏声往屋外快步走去。 “昭昭!”不顾苏眉玉在身后的大喊。 “工作很重要,让她去吧。”苏擎淡淡道。 “你明明知道她是怎样一回事!”苏眉玉埋怨地抓住他的手臂。 苏擎喝了一口雪梨汤,对苏眉玉笑道:“再给我来一碗吧。”苏眉玉剜了他一眼,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碗,朝盛汤的地方走去。 “小甄,不好意思,我闺女喜欢工作。”苏擎对余克利微笑道。 “没关系,我倒是觉得她蛮有趣的,我已经向医院请了假,这段时间都会在华渝。”余克利回答道。 苏擎咳嗽了几下,道:“昭昭看起来很温柔,但骨子里跟我一样,倔。她很会给自己做选择,因为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余克利是个聪明人,他深邃的眼睛里透露出对面前老人的敬意,他道:“我明白。” 苏昭尹拉着孟柏声来到底楼,孟柏声一直沉默着。 “那个男人怎样?”苏昭尹忽然停下脚步,猝不及防地来了这样一句。 孟柏声有些发懵,但很快回过神来,她平静道:“很高,很帅,感觉是个优秀的人。” “屁!”苏昭尹很少用这种感叹词,她完全不见平时温柔的模样,而是抓住孟柏声的另一只手,正经道,“我偏偏最讨厌这样的人,‘我叫甄骏,刚回国,也是华渝本地人’,让他来相亲就来相亲,真让人讨厌。”她模仿完甄骏的腔调,忍不住一阵吐槽。 孟柏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苏昭尹又掐了一把她的腰。 孟柏声抓住她的手:“不如先离开这里,明天跟叔叔阿姨看望方阿姨,到时候让方阿姨替你说话。” 苏昭尹点点头跟孟柏声一边朝前走,一边道:“对了,刚才那个男的如果是你的相亲对象,你会不会有好感?” “虽然他长得还行,但我也不喜欢相亲这种形式,”孟柏声道,“而且,他的西装,居然比我上次参加周年庆时穿的那套好看!” 苏昭尹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圆滚滚的后脑勺:“你啊,思维总是那么跳脱。” “我怎么感觉,你像在摸一条狗?”孟柏声疑惑着。 苏昭尹:“……” 刘以清回到家里时,张司南不在,她看见沙发上铺着凌乱的被褥,旁边摆放着吉他。她能够想到昨天晚上张司南是怎样的状态。她走到沙发边,把被褥整理好,拿起吉他,轻轻抚摸着琴弦,似乎还能感受到张司南的温度。她沉默着,看向茶几上的那张合照,又把目光不知道投向哪里,茫然地拨动琴弦,响起胡乱的几个音。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接着大门打开,刘以清侧头望去,张司南正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看见刘以清时,一阵愣神。 “回来了?”刘以清笑道。 张司南望向她,露出笑容:“回来了。” 恋人间,哪怕经历了不开心的事,但只要一声问候,什么都会过去的。 他换上鞋进入屋里,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刘以清把吉他放到一边,拿过各种购物袋,发现里面都是她几天前逛商场时特别喜欢的衣服,她眼前一亮,“你去购物了?” “嗯。”张司南应了一声。 拿出一件漂亮的裙子,刘以清站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她对张司南笑道:“这条裙子我要了!” “都是给你买的。”张司南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些?” 张司南脱下外套,放到沙发边,看向刘以清:“有些人她的眼睛就像长在商店里一样,那天你去到商场赖在人家店里不肯走,我就知道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说不感动是假,刘以清放下裙子,看向张司南。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但就想先把你喜欢的买上,然后等你回来……”张司南说完,便拿起那些衣服,“我先替你拿回房间,待会儿出去吃饭。”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脖子被一双手臂牢牢环住。刘以清将自己贴在他的怀里,不声不响。 跟平时咋咋呼呼的做派不同,这令张司南有些匪夷所思,他轻轻地回抱住小朋友,笑道:“怎么了?” “晚上想去公园湖边。”刘以清道。 “好。” 第152章 2016年,梅雨季节已经过去,南泠处于一片炎热之中。张司南记得,在八月初那阵子跟刘以清去到刘氏总部的大厦,偶尔会在职员休息当头听见关于“喝梅子酒,吃大闸蟹”之类的兴奋谈论。那一次,是受到刘氏总裁刘祯的邀请,嘴上说是要感谢他为刘以清做了好些年的音乐助教,实际上,在刘以清被支开,自己走进总裁办公室之前,他就知道,其实刘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早在三个月前就从刘祁那里偷偷地拷贝走一份毒品买卖的交易文件。 刘祯那时候告诉过他,帮派的事是跟刘氏没有关联的,就算有关系,刘氏自行处理,希望张警官回到华渝,向上司说明情况,那些所谓的证据希望他能留下。张司南的回答是,他一定会回华渝,只是手里的证据不可能就这样放掉。 商人总是有很多套招数,用金钱,用利益收买,但这些对于张司南来说简直烂透了。 刘祯倒也不慌不忙,他在点燃雪茄后那双犀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张司南,他说:“我想这个筹码你一定不会拒绝——清清。” “把u盘交给我,你跟清清可以随时离开刘氏,去任何地方。”刘祯略微得意。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司南突如其来的话是在刘祯意料之外的,他看向眼前的商人,冷冰冰道,“拿你的女儿交换你兄弟所做肮脏交易的罪行证据?你果然只是个龌龊的商人。” “你喜欢清清,我看得出来,”刘祯没有对“商人”这个称谓进行任何解释,他只是微笑道,“只要你交出那份文件,金钱跟爱情你都会拥有,我如果是你,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张司南微垂下眼睑,接着抬眼道:“但我不会为了这些丢掉原有的责任。” “据我所知,你很早就拿到了这份文件,但迟迟没有返回华渝,又是为什么呢?”刘祯故意问道,他见张司南依旧冷漠,便道,“要是我没猜错,你的上司,就是那位两年前已经牺牲的战警,好像是姓孟。你没有了接头的人,这份文件相当于卡住了,无法传到华渝警方那里。” 张司南没有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警方已经把你忘了?你坚持的责任因为那位警官的死变得微不足道。甚至于某一天,你会被你们华渝战警警会所遗忘。”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不需要刘总提醒。”张司南斩钉截铁。 刘祯不以为然:“再等上一段时间,你也不会等到接头的人,那时候,我等着你热情全无,然后就会把文件交给我。” 张司南自动忽视他的讲话,跟他告别后径直走出办公室。 张司南早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因为孟柏声的“殉职”,他无法去相信任何人,所以他将u盘自己保管着,等待着华渝警方派人跟她联络。三个月来,她没有放弃过。但刘祯说的话的确在理,要是再等三个月,或者三年,那时候,他张司南恐怕真的没有那份坚持的动力了。直到那晚,他收到刘祯的讯息,说是有重要的事商量,他谨慎地再询问一些问题后才往刘氏大厦赶去。 到达大门紧闭的办公室,他敲门而入的一瞬间就被人击中后脑勺,苏醒过来时他是躺在沙发上的,只是双手被牢牢绑住,他看见茶几上正是刘祯的手机。起身后,林娄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她眼角余光中看见刘祁正在给办公椅上的刘祯松绑。 她全然明白过来。 林娄把匕首贴上他的脸,渐渐移到脖子,让他乖乖听话,接着,去他身上翻找u盘,然而张司南用头狠狠撞击他的头颅,在林娄吃痛的瞬间,趁机翻滚到地上,打碎了烟灰缸。然而林娄很快地擒住他,往他的大腿上割上一刀,顿时,鲜血横流,没有反抗力气的张司南只能眼睁睁地看见林娄把u盘从他身上拿去。 林娄将u盘交给刘祁,说这里交给他处置。刘祁看了一眼一脸铁青的刘祯,最终快速离开 林娄玩弄着匕首蹲到张司南面前,张司南挣扎着坐起,靠在墙边,林娄立刻把刀尖抵住他的眉心,表情狰狞:“你现在只让我看见了两个字,愚蠢。” 第149章 张司南只是冷然地盯着他。 “这张脸去做警察真的可惜了,要是介绍给其他财团的上层女人物,一定会很多光顾……”林娄露出阴诡的笑意,他伸手捏住张司南的下巴,却被张司南啐了一口唾沫。 林娄抹了一把脸,一把擒住他的脖子将她往地上砸去,张司南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妈的!”正当林娄一刀砍向张司南时,张司南另一只腿狠狠踢中他的腹部 林娄朝后退了好几步。 张司南手上的扎带掉落,手里捏着带血的烟灰缸碎片,站起来时,大腿传来撕裂的疼痛,他一下子半跪在地,他看见地上都是从他腿上流下的鲜血。 “你们设计绑了我,然后哄骗张司南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那个u盘吧?u盘已经到手,你难道还想当着我的面杀人不成?!”刘祯站在林娄身后,冷声道。 林娄立马转身,他对刘祯恭敬笑道:“不敢不敢,刘总是何等人物,我怎么敢得罪呢?” “你犯下的罪足够你死一百回了,堂堂林氏片区负责人居然做出这种行径,简直令人发指!”刘祯怒气冲冲。 林娄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道:“我这就离开,不过依照现在的南泠战警能力,恐怕还没机会逮捕我吧?”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刘总在吗?”是刘祯的女秘书。 张司南紧紧盯住大门,刘祯还未开口,林娄迅速开门,将女秘书一把抓进来,女秘书一个不稳,被高跟鞋崴了一脚。大门重重关上。 还未来得及尖叫,她的脖子已经被匕首割开,鲜血四溅。她睁大双目,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阵抽搐。 “我以前想过要去做外科医生,但我的父亲将我关在房子里,他说林家的永远只能是商人。我知道小梨在我家楼下等我,我想跑出去,但我父亲却拿着鞭子抽打我,我不知道小黎什么时候被管家赶走的,第二天我看见了新闻,她出了车祸,肢体都不完整了……”林娄一刀一刀地去对女秘书的身体进行切割,表情恐怖又悲伤,“从那时候起,被困在笼子的鸟儿就变成了野兽,野兽哈哈哈……” 张司南感到触目惊心,汗水从他的额角滴下。 刘祯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他连忙去到茶几边拿起手机。 “很漂亮,不过没有小黎的好看……”林娄拿起切下来的女秘书的手指头,血肉模糊,上面的红色指甲油反射着办公室的灯光。 恐惧席卷上张司南的心头,商人披着光鲜亮丽的衣着,实际上却是一个热衷变态杀人的家伙。 他挪动着步子来到刘祯身边,压低声音:“我掩护你,赶紧走。” “我在报警……”刘祯颤抖着声音。 “我就是警,但我现在没法跟他正面搏斗!” “你不能出事,清清她还在等你。”刘祯道。 “但以清说过,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尊重的人,”张司南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不能让您有事。” 刘祯一阵愣神。 张司南拖着满是鲜血的大腿朝林娄走去。 刘祯的电话里不断传来忙音,他望向张司南的背影,把手机握紧,开始快速发送着讯息。 “林娄,我现在要逮捕你。”张司南开口道。 “对我说过这句话的战警全部都死了,你不如说说看,你想要哪种死法?”林娄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转身看向张司南。 面前的是个恶魔。张司南很是清楚。 刹那间,刘祯跑过张司南,冲到林娄面前抓住他紧握匕首的手腕,对张司南大叫道:“张司南你给我走!” 张司南愣住了:“刘总!” 刘祯拼劲力气,昂贵的西装有些褶皱,贵气的腕表上沾染着几滴血液。 “老不死的!”林娄费劲地将匕首扔起,另一只手接住,直直地捅进刘祯的胸口。 刘祯倒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呼吸,鲜血从他的胸口蔓延到整个白色商务衬衫,他的嘴角也流淌出血液来。 “林娄!”张司南怒火中烧,他捏着烟灰缸碎片猛然扑去,速度之快,林娄连忙闪避,碎片也结结实实地割伤他的脸。 林娄气急败坏地踹中张司南的身子,张司南无法回避,整个人倒在地上。林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刘祯跟张司南,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他拿出电话,拨通:“可以了。” “我在刘氏大厦里派人安了许多炸弹跟汽油,故意漏掉这间办公室,就是想多给刘总几秒钟的时间多看看这个地方,这通电话过后,你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我记得刘氏千金很漂亮,很快,我会替你们两去拜访她的。”林娄说完,走出大门,关上。 “可恶……”张司南坐起,连忙去搀扶刘祯。 刘祯摆摆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清……清清交给你照……照顾……” “刘总你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五分钟时间够了。” “电话……让公司的人,赶紧离开……” “我这就去做。”张司南连忙去打办公室的电话,却发现通讯被人切断。 “你说得对,我是一个商人,但……我……我也是个父亲。清清说,她尊重我……她尊重我,司南,你告诉清清,爸爸爱她……”带着笑意,刘祯闭上双眼。 张司南低下头,手中的电话狠狠砸到办公桌上,心情无比沉重。办公室老旧的挂钟显示过去了一分钟,他这时看见,刘祯桌上唯一一个相框,上面是小时候的刘以清,梳着羊角辫,笑起来可爱极了。他伸出带血的手触碰到相片,神色悲痛,他握紧拳头,烟灰缸碎片扎进他的手心里,刺痛他的神经。 大门发出激烈的撞击声,张司南取下碎片蹲下,在办公桌缝隙里打量着,大门被撞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走了进来,那个人看位置是去到刘祯身边,在他蹲下的瞬间,张司南看见他是戴着连衣帽的,还戴着黑色口罩。 那个人将手指放在刘祯脖颈动脉处,确认死亡。 这时,悄悄绕到他背后的张司南不动声色地将碎片伸到他的脖子上,这时候,他看见那人身边放着满是鲜血的头颅,从脸上的划痕来看可以辨认,正是林娄。 “你杀了林娄?”张司南警惕道,“你是谁?” 那人慢慢站起。 “老实点!” 那个人慢慢转过身,脸被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张司南打量他的身型,在这瞬间确定,面前是个女人。女人望着眼前狼狈的张司南,声音朦胧:“林娄本就该死——眼下你得离开这栋大楼。”她上前去搀扶张司南。 “信我。”简单两字,使得张司南无法反驳。 “等我一下。” 张司南蹲下身子替身体开始冰冷的刘祯缓缓拔下胸口的匕首。 “你破坏了现场,”女人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一个受尊敬的父亲应该体面地离开。”张司南接着回身拿走了刘祯办公桌上的相片,在神秘女人的搀扶下毅然离开。 挂钟显示过去了三分钟。 在最后的两分钟后,大楼爆炸,整个刘氏燃起了熊熊大火。张司南找到了刘以清,然而刘以清昏迷了过去。 抱着她从大火里逃出,张司南最终体力不支,几乎跪在地上。 神秘女人站在他身边,将即将脱落的口罩重新戴好。 “你……你是什么人?”张司南怀里抱着刘以清,满是尘土的脸望向她。 “一个死人。”神秘女人淡淡说完,转身离开。 “站住!”张司南将碎片掷去,女人飞速闪避,碎片掉落,女人的连衣帽也顺着脑袋滑落,一头金色长发直泻而下。 第153章 那双眼睛张司南似曾相识。 “为什么帮我?”张司南坚持问道。 “想要知道一切就来华渝。”金发女人没有摘下口罩,但在她的背影里,张司南恍然大悟。 在那之后,刘氏爆炸案引起南泠一片哗然,然而南泠当地警方断定,那只是一场意外事故。张司南很想为当时的事站出来,指控刘祁,但是,他在翻阅与刘祯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时,又犹豫不决。 讯息上写的是:带清清离开南泠,我跟她妈妈一样爱她,其次,暂时放过刘祁。 直到现在,他在看这条消息时,也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昨天晚上陪伴刘以清去到公园,不料这糟糕的天气赠送给华渝一场连绵雨,两人不得不回家。晚上的时候,他是抱着刘以清睡去的,察觉到她睡着之后,张司南悄悄去到阳台上,望着外面安睡的城市,放空了思绪。 他坐到沙发上,闭上双眼,他梦见了美好的场景,就如同他跟刘以清讲述过的那个童话故事一样,有白熊,有白云做的船,有小鸟,有糖果,有天使。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床被子,而刘以清没有在家。他拿起手机,正是刘以清发来的短信——傻子张司南,我上学去了,给你买了早餐在厨房,自己拿。 第150章 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微笑,张司南坐起身,发现阳光在拉上的窗帘缝隙里作祟,使他有些睁不开眼。指缝缓缓张开,阳光格外温暖。 生活是美好的,当下能为心爱的人做多少,那就去做多少。 张司南美滋滋地吃完早餐,就去到刘以清学校外正在装修的咖啡店查看情况——早在一年前,他就联系好上一家的门市老板,买下了店铺,在赌场赚够了钱,今年才正式开始投入装修。 环顾室内整洁大方的装潢,张司南感到很满意。 他专门留了一个台,摆放吉他和尤克里里,供顾客自行弹唱。 他觉得刘以清一定会喜欢这里。 话说孟柏声和苏昭尹正在往军区大院走去,两人正好路过刘以清所在的学校,却被一阵弹唱声吸引过去。 “那不是司南吗?”苏昭尹驻足在一家即将完工的咖啡店外,看见里面正是张司南在自弹自唱,“司南!”她朝里面招招手。 张司南注意到店外的苏昭尹和孟柏声,便拿着手里的尤克里里走了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孟柏声看向店内,打量一番:“被你的歌声吸引过来的,不得不说,还是那么好听。” “你在这里当驻唱吗?”苏昭尹问道。 “我猜,这家店应该是司南自己的。”孟柏声开口道。 张司南笑了笑。 “你又知道了?”苏昭尹望向孟柏声。 孟柏声看向驻唱台,又指了指墙上道:“哪家老板没事儿会在墙上挂个自行车车轮,车轮下还有一个小白熊吊坠,搭配上他们专属的吉他和尤克里里,我说司南,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来到华渝没多久,这家店的老板就在卖铺子,我正好买下。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就在以清的学校外面,更方便了,”张司南说道,“你们也可以随时来玩。” “哪门心思都放在你家小朋友身上了,真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对了,哪天结婚?”孟柏声挑挑眉。 得知她是在开玩笑,张司南波澜不惊道:“等你和昭尹什么时候找对了人结了婚,我们就紧随其后。” “诶——一言为定!”孟柏声冲她眨眨眼,凑近笑着,压低声音,“我觉得你快了……” “谁快了?!”苏昭尹拎起她后面的衣领,佯怒道,“孟柏声,你赶紧给我走!别打扰司南装饰店面。” “昭尹这是大街上,我们得注意一下形象。”孟柏声扯了扯衣服,咳了咳。 苏昭尹撒手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地被孟柏声拍了一下后脑勺。 “你……”苏昭尹恼怒地看向一边得意洋洋的孟柏声,下意识地注意到旁边看过来的行人,忍住了从张司南手里抓过尤克里里砸向孟柏声的冲动。 张司南尴尬道:“我得去看看新到的咖啡机。” “没问题,我们就先走了,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苏昭尹对张司南笑道,说完,便白了孟柏声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我啊昭尹!”孟柏声想去牵上苏昭尹的手,但却落了一把空。 “十六次机会!且行且珍惜!”苏昭尹头也不回地大叫道。 孟柏声看向张司南,忽然一脸正经起来:“等会儿我会来找你,这个新任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直准备着。”张司南回答道。 孟柏声拍拍他的肩,很快地去追上苏昭尹。 张司南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事。 军区家属院里一片安静,孟柏声和苏昭尹赶到时,一只小白狗冲她们汪汪地叫着。孟柏声记得正是那天晚上傅彬对它说话的那只小狗。 对门的那户人家打开大门,里面走出一位妇人:“柏声!”她在对那只狗说话,抬眼望向孟柏声和苏昭尹,她虚着眼神打量着:“是不是来客人了?”被唤作柏声的那只狗摇着尾巴朝妇人走去。 “方姨!”孟柏声激动地叫了一声。 妇人有些惊讶,她掏出老花眼镜戴上,这才看清了朝她走来的孟柏声和苏昭尹两人。 “柏声,昭昭……”妇人高兴坏了,“来,赶快进来!” 这位妇人是傅彬的母亲,方亚静。自从孟柏声孤身一人后,她就一直被方亚静照顾着,跟傅彬生活了一段时间。对于孟柏声而言,方亚静相当于她的第二个母亲。 “方姨,好久不见。”苏昭尹乖巧地问好。 “乖!”方亚静隔着老花镜望向苏昭尹,摸摸她的脑袋,“快进来吧,你爸爸妈妈都在里边儿。” 在方亚静的带领下,两人进到房内。 房子陈设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孟柏声看来,原本宽敞的地儿忽然变小了不少。苏昭尹心里也是在感慨,她望向那张八仙桌,小时候和孟柏声,傅彬一起坐在上面看电视,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总是被这两个家伙故意挤下去。 想到这,她忽然掐了一下孟柏声腰侧。 “哇……”孟柏声吃痛,无辜地望向苏昭尹,“干嘛 ?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掐你。”苏昭尹毫不客气道。 孟柏声一脸懵。 来到偏厅,苏擎苏眉玉都在,似乎昨天的事并没有发生,苏眉玉依旧一脸笑意地招呼着苏昭尹和孟柏声过去。方亚静坐在苏眉玉身边,对两个小辈嘘寒问暖,让她们吃水果,接着冲厨房大叫道:“小彬!看看是谁来了!” “来了来了!”厨房里传来傅彬的声音。 孟柏声和苏昭尹看向厨房门口时,傅彬快步地走了出来,看见孟柏声和苏昭尹,似乎是情理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她穿着粉红色的卡通围裙,梳着高马尾,别着白珍珠发卡,跟平时帅气形象大相径庭。这身造型让正在吃苹果的孟柏声差点喷出来。 “喂喂喂,吃苹果就吃苹果,笑什么笑!”傅彬佯装要一个手刀飞去的样子。 “这孩子,人柏声和昭昭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不能拿出个姐姐样儿来?”方亚静站起来,“过来跟妹妹们玩,也同你吴叔叔和吴阿姨好好聊聊,我去厨房做饭。” “妈,不是说好我来吗,您啊坐好,让我的‘妹妹’过来帮我就成,我点个名,孟柏声!”傅彬朝孟柏声勾勾手。 “乐意之极。”孟柏声一下子从位置上弹起来。 “我记得柏声的手艺很好的。”苏眉玉想到过去那会儿,孟柏声经常给几位长辈做饭的场景,开口道。 “她可比不过我。”苏昭尹道。 “是是是,昭尹才是大厨师。”孟柏声夸赞不已。 “别贫了,赶紧过来。”傅彬拽着孟柏声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拖进厨房。 两人站在灶台前,一个洗菜,一个切菜。 “会长对你又下了特殊命令?”傅彬一边切菜一边问道。 孟柏声拿起一个西红柿,又放下,挑选了一个土豆,拧开水龙头:“你叫我来厨房就是为了问这事?” “不然呢?”傅彬直截了当。 “会长让我重新负责当年的刘氏爆炸案。”土豆上的泥巴被孟柏声一点点地扣去。 “哦?”傅彬看了她一眼,手里切肉的速度放慢了,“要是我没记错,当年刘氏手底下就是赫连帮吧,你好像还派出了卧底。”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调查到的证据在那场大火里已经消失了。”孟柏声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是重新寻找证据?”傅彬道,“难。” “不难的事会长找我干什么?” “顺带夸自己一波,真不愧是孟柏声。”傅彬啧啧道。 孟柏声的目光又落到傅彬身上,她笑道:“阿彬,待会儿就穿这身衣服回警会,绝对拉风。” “我真希望现在切的是你的肉。” “看看你切的,能吃吗?我来,”孟柏声二话不说从她手里夺过菜刀,皱皱眉,“你洗菜去。” 两人交换位置,傅彬开始洗西红柿。 “最近香烟杀人的凶手貌似消停了。”孟柏声娴熟地切着肉。 “综合了一下之前搜集到的证据跟一些受害人家属的证词,我推测凶手还在华渝。”傅彬道。 孟柏声回想起花空舍里,阮鸣坤坠下悬崖前吞下的那根香烟,道:“阮鸣坤之前应该发现过什么。” “香烟的制造厂商我正在派人调查,罪犯使用的凶器经过法医鉴定,是ata37匕首,幸运的是,我的人找到了贩卖黑市,我已经让他们前去搜查了。” “看样子香烟杀人案要比刘氏爆炸案更快得到破解。”孟柏声缓缓道。 “照目前来看是的,但有一点,有几具尸体被刺上好几刀,杀人者毫无手法可言。然而这一点,阮鸣坤在位时并没有记录上。” 孟柏声动作一滞。其实扒掉阮鸣坤身上令人厌恶的权利主义跟残忍,他做事其实很是严谨,要说一个严谨的人这一点都没有所记录,还真是让人纳闷儿。 “但我想了想,结合他在悬崖上吞掉香烟的行为,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他根本无心侦破香烟杀人案?或者,他知道我们会接手,从而想断掉我们的线索?” 第151章 “证明观点最好的方式是有证据的同时不放过任何事件发展的可能性,我觉得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孟柏声问道。 傅彬表示同意:“简单的案子从来不会落在我头上。” “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 “跟你学的。” “我就猜到你们两凑在一块绝对是在聊公事。”这时候苏昭尹走了进来。 “说实话,跟阿彬不聊这些都觉得待在一块是在浪费时光。”孟柏声笑嘻嘻道。 傅彬抬手跟她对击一掌:“同意。” “照你们这样子聊下去,明天都完不成一道菜,我来帮你们吧……”苏昭尹上前,拿起傅彬刚放下的番茄,看见上面掉落的一大块皮,无奈道,“这番茄谁洗的?” 傅彬灰溜溜地挪到一边,开始洗手,向旁边望去时,刚好对上孟柏声哭笑不得的表情。 “孟柏声,今天冬至,你放着那里堆着的羊肉不做,切猪肉干嘛?”苏昭尹严厉地指着另一边的羊肉,对孟柏声道。 这次,换作傅彬朝神色无辜的孟柏声挑眉了。 “算了,你们两都出去,我来!” 第154章 阳光很快消失掉,华渝的气温下降了不少,学校外的张司南吃完饭,买上一杯热茶索性进入刘以清学校,打算趁午休的时候送给她。然而刚到教学楼下就看见刘以清的班主任走来,班主任见到他,眼前一亮:“你是刘以清同学的哥哥吧。”因为经常来接刘以清的缘故,张司南跟班主任有过几面之缘。 “你好,老师。”张司南礼貌地打招呼。 “你来学校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看望以清的。” 班主任眼神忽然奇怪起来:“她不是请假了吗?” 张司南一怔。 “她没告诉你?” “她……她告诉我了,我以为,她会回来接着上课。”张司南不想刘以清回到学校的时候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斥。他笑着,不知道刘以清翘课去哪里玩耍了。 班主任笑道:“她不是去西城看望她伯父了吗?哪有那么快回来?” 张司南不知道自己后来跟班主任说了些什么,他很快离开,匆匆地给刘以清打电话,然而电话都没人接听。 伯父……伯父…… 一时间,一个名字闪过张司南的脑海。 刘祁。 他连忙给刘以清发消息。 华渝市清江大厦,这是刘祁建立的祁连公司所在的地方,刘以清兴致勃勃地走进去,却遭到了安保的阻拦,她抬头就看见刘祁拄着手杖,带着几个保镖走来。 “刘总。”安保恭敬道。 “伯伯!”刘以清欢呼雀跃地跑过去给了刘祁一个大大的熊抱。 “哎哟我的好孩子……”刘祁满是老茧的手掌慈爱地抚摸着刘以清柔顺的头发,苍老的脸颊上满是欣慰与满足。安保见到这副场面,只有尴尬一笑。 “来,清清,我们去楼上。”刘祁拍拍刘以清的肩。 “嗯!” 原来,刘以清是在去学校的路上被一个陌生人叫住的,他禀明身份,是刘祁的人,让刘以清跟他走,说是刘祁要见她,还让刘以清跟刘祁当场视频,刘以清安耐不住喜悦,在向学校请假后,很快地跟他上了车。 刘祁的办公室很是宽敞,不同于现代化的公司内部,他喜爱的是朴素古典风格,所以室内大部分都是朱红色的陈设。 “我们清清啊和小时候一样,这小脸始终都有肉,不过啊,越来越漂亮了。”刘祁不吝夸赞。 下属倒来茶水后在刘祁手势下退出办公室,轻轻关上门。 “伯伯的身体还好吗?”刘以清坐下沙发,握着刘祁的手。 刘祁笑道:“托我们清清的福,老头子很好。” “您是怎么知道我在华渝的?”刘以清欣喜道。 刘祁喝了一口茶,眼里满是慈祥与心疼:“自从知道你逃出了南泠,伯伯啊就一直在找你,门胥大桥的新闻出来后,我才知道,我们的清清原来在华渝受了苦。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的伯伯,”刘以清站得笔直,调皮地跳了几圈,“您看,好着呢。” 刘祁看着她,笑着。 “伯伯,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在华渝歌手大赛中得了冠军!”刘以清迫不及待地将消息告诉刘祁。 刘祁很是高兴:“不愧是刘氏的人,咱清清就是有出息。” “那还不是小时候您替我瞒着爸爸,让我好好学音乐。”刘以清吐吐舌。 “人有梦想就要跟着梦想走,看见我们清清这样开心,做伯伯的也知足了。”刘祁笑道。 这时候,刘以清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张司南:你在哪儿。 清江大厦。刘以清打好字发送过去,抬起头对上刘祁若有所思的表情,她道:“有一个人一直在支持我的梦想,他是陪我一直走到现在的,朋友……”说到朋友,她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我想,把他介绍给伯伯。”她想把张司南介绍给自己还剩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清清说的那个人,就是张司南吧?”刘祁缓缓开口,他又喝了一口茶。 刘以清微怔,但又很快平静下来,的确,以前在南泠的时候刘祁见过张司南。 “是她,来到华渝的日子,都是他在陪伴我。” “任何人都可以陪在你身边,但他除外。”刘祁坚决道。 “为什么?!”刘以清不解。 刘祁不由分说地撑着手杖起身,拿出遥控器,按下全息投影屏幕,对刘以清道:“看完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天气越来越奇怪了,张司南在轻轨上透过窗子都能看见外面乌云密布,明明早上还是晴空来着。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尽快找到刘以清,他在心里仔细分析过,刘祁不会对刘以清做出任何危险行径,但是他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来到清江大厦外,他看见刘祁从大门走出,却不见刘以清。刘祁似乎注意到他的存在,朝这边走来,示意保镖不要跟上,他跟张司南对视上。 “好久不见张警官。”刘祁假惺惺地跟她问好,眼里却是一丝愤恨。 “你也是,刘老,”张司南冷冰冰开口,“以清呢?” “你把清清从南泠带到华渝还不够吗?你还想在她身边潜伏多久?”刘祁双手支撑着手杖,望着张司南。 张司南微微皱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你要做出伤害以清的事,我绝不会放过。” “说得好,演得也好,那么些年,你还是想跟我周旋。但是张警官,你有没有想过,警察手里沾血的下场又是什么?”刘祁杵了杵手杖,一声声沉重,使得张司南思绪开始混乱。 “在那天晚上,我走了以后,派人去办公室外暗中观察里面的情况,在爆炸案后,他给了我一段视频,就在你到来的二十分钟前,清清刚看完。” “视频?”张司南忽然想起那晚离开办公室背后异样的感觉,一下子醍醐灌顶。 “是的,视频,清清已经知道了一切……”刘祁的眼神犹如老鹰,一道闪电的白色光芒打在他的脸上,显得可怕,他一字一句,“她知道了,杀死她父亲的凶手,是你。”说罢,他转身离开。 天际一声闷雷,张司南对他叫道:“他父亲不是我杀的!” “一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宁可人是他杀的,张司南,我不会把你弄上法庭,因为那样对我也没好处,但我必须要让清清离开你这家伙。” “以清不会相信。” “她也许会信你是卧底,但不会信你杀人,我早就知道。但张司南,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吗?因为你来到南泠,来到刘氏,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事吗?你改变了清清应该有的生活轨迹,带她来到华渝,受尽苦难,还有什么门胥大桥五壮士?清清居然和你一起跳下了雪扬江,还有网上被传疯了的战争视频,真是可笑,我要的不是壮士跟战士,我要的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好孩子得到她本应该得到的幸福!金钱,教育,帮她铺好道路的资本,受到保护,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然而这些,你区区一个张司南给得起吗?”刘祁最终叹了口气。 张司南内心忽然平静下来,甚至于说宛若死水。 “你给不起。”刘祁重重吐字道。 这句话与越来越冷的空气仿佛刺醒了张司南的神经,他麻木地逐渐离开。 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回想着这些年来的故事。 路过学校外正在装修的那间咖啡店,抬眼看向上面尚未完工的招牌,只有“yqsn”四个字母。他忽然走到里面,对正在辛苦装修的师傅道:“各位师傅,今天就到这里,辛苦了。” 等那些师傅离开,张司南关上大门,坐在驻唱台上,开始发呆。外面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只当是空气,完全不予理睬。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 第152章 刘祁的话还在他脑海里盘旋着:你给不起。 “果然是这样……”张司南笑不出来了,他拿起身边刚买的尤克里里,想要弹奏,但颤抖的手指无法将曲子进行下去。 咖啡店外停步的两个少年正在等待着什么,很快,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受到惊吓的两人回头看,却见咖啡店的落地窗被打烂,一张椅子带着玻璃渣掉落在街道上。透过窗户,好奇的人们纷纷看去,只见里面的一个男人不断地撕裂墙上的壁纸,摘掉装饰品,脚下是变成两截的尤克里里,地上满是狼藉。男人的手上已经流出鲜血,他没有说话,只是疯狂地肆虐装潢。 而那把吉他,完好无损地放在驻唱台上。 第155章 似乎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了一起,多年不见的长辈与晚辈之间渐渐地亲切起来,其乐融融的场景仿佛令孟柏声又回到了小时候。 “隔壁老赵什么时候搬走的?”苏眉玉接过苏昭尹倒来的洋酒,看向方亚静。 “老赵是谁?”傅彬疑惑道。 “就是当年住我们隔壁卖盒饭的那个赵叔叔,”方亚静看向傅彬,“你这孩子,记性怎么那么差?他还替我接你放学,你忘了?” 傅彬挑挑眉:“小时候的事,我怎么可能都记得。” “老赵三年前就走了。”方亚静夹了一块羊肉放进孟柏声的碗里,孟柏声客气地道谢。偌大的军区大院,以前的邻居悉数离开,现在只剩下寥寥几户。 “我和老苏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之前托人在第二区购置了一套房子,要是你不介意,就跟小彬一块去那里住,虽然离市中心有些远,不过倒也热闹,昭昭和柏声也在那边,三个孩子正好可以照顾你。”苏眉玉关切地握着方亚静的手背。傅彬望向母亲,一切都等着母亲的决定。 方亚静笑着摆手道:“我住惯了这房子,暂时啊还不想搬。” “那这样,我们把钥匙交给你,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苏擎朝一边咳嗽了一下,接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把钥匙,“门是有密码的,1206,万一不记得就拿钥匙把电梯边的保险柜打开,里面有张纸,写着的。” 孟柏声微愣,那密码不就是苏昭尹的生日吗?她望向苏昭尹,从她的眼底看见了一丝感动。 “谢谢老苏,”方亚静接过钥匙,“说实在的,几十年来啊我这心头就有一愿望。” “岂止一个愿望……”傅彬刚刚吐槽就被方亚静看了一眼,她立刻识趣地闭上嘴。 场面些许有趣,苏眉玉也颇有兴致:“亚静你说说看。” “当年我就想啊,我们三家人哪天聚在一起,出去旅游一番……但这机会比中彩票还难……”方亚静笑道,“就像我们家小彬,自从当上检察长后,连家都少回了,还谈出去跟年轻人一起旅游,诶呦喂,你说说,这可不是比彩票还难中?” “以前大人在外面忙,这三孩子一个个跟猴儿一般,上窜下跳,那不,隔壁老赵人卖盒饭拉的三轮车,经常被这三孩子当赛车使,在院外跑来跑去,最后啊还给人老赵玩坏了轮胎。”苏眉玉想起来都觉得哭笑不得。 孟柏声幽幽地飘来一句:“该不会就是因为知道我们要回来继续蹂躏车子,赵叔叔被吓得拎着车子跑了吧?” “车还在,不过早就生锈了,现在在仓库里屯着,老赵想卖来着,但那收破烂的迟迟不来,那也没法子了。”方亚静道。 “还可以骑吗?”傅彬忽然问道。 “骑你个头,好好吃饭!”方亚静轻轻敲了敲傅彬的脑袋。 傅彬埋头乖乖吃饭来。 大人们说着孩子们小时候的趣事,已经长大的孩子也开始吐槽大人们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行径。说到最后,大家都笑成一锅粥,尽管外面打着惊雷,冷空气也无法窜入温馨的室内。 孟柏声很感谢自己小时候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就算有打击到她一生的苦痛,但她庆幸的是,身边的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而是赋予她更多的鼓励与关爱,让她涅槃重生,成为现在的孟柏声。她望着身边这些笑着的人,苏擎,苏眉玉,方亚静,傅彬,苏昭尹,还有故意留出的三个空位,她知道她的父母在那里,跟傅彬的爸爸一起,彼此间露出会心的笑意,然后看着大家欢笑的模样。 最后,他们把目光落在孟柏声身上,对孟柏声露出思念的笑容,关切的笑容,欣慰的笑容。 “柏声,你觉得华渝大不大?”父亲孟燃的声音似乎响起,他抱起小小的孟柏声,站在庵南山顶,指向还在发展中的这座城市,在小小的孟柏声看来,这座城市简直大得不得了。 “大!”孟柏声奶声奶气的。 “以后它会变得漂亮起来。”母亲站在孟燃身边,温柔道。 “那也没有妈妈漂亮!”小孟柏声伸着莲藕一般的小手,笑嘻嘻地去捏母亲的脸。 “看看我们柏声,再看看你!”母亲白了孟燃一眼,接着揉搓着孟柏声软绵绵的小手臂,“我们柏声真可爱。” 孟燃笑了笑,又道:“那我们柏声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我要像爸爸一样,成为战警,这样就可以保护妈妈和昭尹了。”孟柏声天真地笑着。 “昭尹?”母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原来我们柏声那么喜欢昭尹姐姐啊。” “虽然昭尹很凶,但我就想保护她,我还想保护傅彬,方姨,还有苏叔叔他们!” “如果昭尹有一天离开华渝了呢?”孟母故意问道。 “那我就跟她一起离开啊!外面有坏人!她一个人不安全!”小孟柏声认真极了。 “女大不中留啊……”孟燃啧啧道。 母亲捏了捏孟柏声的小脸,温和道:“那柏声好好保护昭尹姐姐他们,爸爸妈妈保护你,好吗?” “好诶!”小孟柏声举手欢呼着。 那时候的场景孟柏声依稀记得,回想起来只感到一阵温暖与感慨,还有着无限的思念。 “柏声啊,别发愣赶紧吃,小心傅彬把肉全部吃完了。”方亚静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妈,我在减肥呢……”傅彬无力道,却遭到了方亚静的一记眼刀。 孟柏声看着面容上增了许多皱纹的方亚静,一直感激着。 吃完了饭,晚辈们主动洗碗,长辈们出门溜达。从厨房出来的孟柏声踮着脚尖偷偷溜到正在擦桌子的苏昭尹身后,伸手去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沉着声音:“猜猜我是谁?” 苏昭尹直接一个手肘过去:“孟柏声你无聊死了!” 孟柏声反应快,愣是躲了过去,她跳到苏昭尹身边,凑到她脑袋,双手捧着脸,做出一朵鲜花怒放的姿态,眨眨眼:“苏小姐,你预定的鲜花到了,请签收。” “不要,退回。”苏昭尹嫌弃地别过脸,故意道。 “在线支付的,不怕亏钱啊?”孟柏声贱兮兮道。 “亏钱也比整天见到你这个幼稚鬼来得舒服。”苏昭尹继续擦桌子。 孟柏声笑着拿过她手里的抹布,自己擦起了桌子:“也不见得你嫌弃过木白啊。” “天知道这五年我多想把你扔下楼去。”想想五年来的乱七八糟的事,苏昭尹一阵头大。 将桌子擦干净,孟柏声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所以今后你的下半生就交给我照顾,不管有你变成什么样,我一定是不会把你扔下楼的。” 苏昭尹笑道:“我妈让我嫁人,谁同意跟你这家伙过?”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同意了。”孟柏声道。 “尽瞎说。” “我是说真的,”孟柏声望向她,“他们在天上看见我们,也一定很开心。不过现在得帮你好好想想怎么让你爸妈放弃相亲,等会儿他们回来了,我们把方姨拉过来,让她帮我们说说。” “我看有点悬。”不知什么时候,傅彬靠在厨房门边,对两人开口。 “阿彬你能不能别乌鸦嘴。”孟柏声皱皱眉。 傅彬摊摊手:“我说的是事实,哪个做父母的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成家立业,然后抱个孙子享福呢?” 苏昭尹陷入了沉默里。 “那也得看是跟谁,如果是相亲对象,没有感情基础,就这样结婚,昭尹肯定不会幸福,那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呢?”孟柏声反驳道。 傅彬看了一眼苏昭尹,对孟柏声道:“柏声,人得现实点,而且目前最主要的是苏叔叔他们的想法,就算我妈苦口婆心劝说,他们不听的话,那也没辙。” “我有办法了,”孟柏声不怀好意地望向傅彬,“要不,把那个相亲对象介绍给你,你去应付一下?” “告辞。”傅彬甩着洗碗巾,很快走入了厨房。 孟柏声望向苏昭尹,很显然,这件事她也没什么办法。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苏昭尹无精打采道。 孟柏声摸了摸下巴:“要不,告诉苏阿姨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第153章 “那我妈一定要让那个所谓的男朋友跟他们见面,这样一来不是暴露了吗?”苏昭尹摊摊手。 “那就见面呗,”孟柏声笑道,“不就男朋友吗,我现在就给你找一个过来。” “你可别乱来。”苏昭尹提醒道。 “放心,”孟柏声拿出手机,在最近通话里翻找着,“你的假男友这就上线。” 说罢,她打通了一个电话。 第156章 溜达回到家的长辈提着礼品袋,多年不见的老友正在谈笑风生。 坐在沙发上谈到女儿婚嫁的问题时,苏氏夫妇谈得更是津津有味。 房间里的苏昭尹隔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显得很是仓促不安。 “走位!走位啊!”孟柏声靠在旋转椅上,横着手机屏幕打游戏,皱着眉头,无奈极了,她点了撤退的信号,“阿彬你继续带上路的线。” 傅彬坐在床边,双手握着手机,紧盯着屏幕:“知道了。” 苏昭尹身后满是游戏音效,她扭头对两人焦急道:“你们还打什么游戏,我都火烧眉毛了。” “别担心,该来的迟早会来,等着你的临时男友上线,”孟柏声云淡风轻道,“走,先拿条龙。” “你们……”苏昭尹扶额,“好歹先告诉我这个托是谁吧。” “昭昭!”苏眉玉开始叫她。 苏昭尹无奈地打开门,剜了还在专心打游戏的两人一眼,走了出去。 孟柏声抬眼看见她离开,这时,游戏界面停止,显示正在连接中,孟柏声倒也不急,当手机屏幕上出现伊卡的名字时,她连忙接起,勾起嘴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苏昭尹来到沙发上坐在了苏眉玉身边,接着就遭遇了各种“相亲”说法的洗礼。 正当她几乎抓狂时,一道敲门声响起。客厅里的家长们纷纷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放下骨节分明的手,对里面的人笑道:“叔叔阿姨你们好。” 苏昭尹见到来人,正是伊卡,她当场石化。 “你是?”方亚静很是疑惑。 伊卡对沙发上愣神的苏昭尹挑挑眉,笑道:“我是昭尹的男朋友。” 苏擎皱着眉头打量着伊卡。 “男朋友?”苏眉玉连忙看向自己的女儿,甚至奇怪。 苏昭尹看了一眼伊卡,接着笑道:“对,这是我男朋友,”她站起身来,走到伊卡身边,僵硬地挽起他的手臂,对家长们道,“他叫郭昱。” 在房间门口的傅彬直接关掉正在进行中的游戏,看着欲言又止的方亚静,连忙走去,拉起母亲道:“妈,我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方亚静和傅彬从屋里走了出来,傅彬开始逗小白狗,方亚静叉着腰,望着外面欲下雨的天空,看向傅彬,试探道:“小彬,这个郭昱真的是昭尹的男朋友?” “是啊。”傅彬云淡风轻道。 “但他们也太不亲密了吧?”方亚静怀疑开口。 “嗯……”傅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笑道,“在一起久了不都这样吗?” 方亚静没有再询问,只是看向黑压压的天空,说道:“冬天的雨不像夏天说下就下,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带把伞,在你房间的床底下,我收起来了。” 傅彬抱着正在舔鼻子的小白狗,望向方亚静的身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我知道了。” “算了,我替你去拿。”方亚静转身进屋。 傅彬放下小白狗,她还能不了解自己母亲的特性?喜欢听八卦这点,方亚静是绝对中招的。她立刻跟随进屋。 屋内—— 苏擎和苏眉玉坐在沙发上,面前站着隔着半个身子距离的苏昭尹和郭昱。 “那个,叔叔阿姨,我才知道你们回国,也没准备什么,”郭昱笑着将手中的一个礼盒递给两位家长,“一点小礼物,还望你们笑纳,笑纳。” 苏眉玉笑着接过礼物:“既然你跟昭昭已经在一起了,那就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苏擎皱着眉,紧盯着郭昱。 郭昱整个人都在冒汗。 苏昭尹神色不安地看向房间,孟柏声向她比划出加油的手势。 苏擎注意到苏昭尹的神色,很快看向房间,只见孟柏声立刻缩回脑袋。他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望向郭昱道:“你不是华渝本地人吧?” “伯父好眼力,我是东洲人。”郭昱笑道。 “做什么的?” 苏昭尹连忙道:“他是医生。” “什么医生?”苏擎严厉道。 郭昱有些慌乱:“脑…脑科医生…”明明是说着自己的职业,但在苏擎的威慑下,他显得很是紧张。 “医生好啊,”苏眉玉在旁边对苏擎道,“很踏实。” 苏擎抬手示意苏眉玉别继续说,他又道:“在哪儿认识的?” “医院!” “公园!” 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令在房间门口偷窥的孟柏声嘴角抽搐:这都什么…… 郭昱急中生智:“其实我们是在医院认识的,后来在公园又见了一次面。” “哦?”苏擎平静道,“哪个公园?” “落日!” “华西!” 孟柏声摸了一把脸,无奈至极。 而苏昭尹跟郭昱也显得很是尴尬,正当苏昭尹想要解释时,苏擎道:“我知道了。” 接着,他对房间门口靠着门框一脸无奈的孟柏声道:“柏声,你过来。” 知道被看穿的孟柏声乖乖地走到苏昭尹旁边站好。 苏擎看向郭昱道:“这个临时的男朋友,是你们的朋友吧?” “是…”孟柏声垂头道。 “叔叔阿姨,我不是有意骗你们的,只是你们给昭尹介绍相亲对象这事,我觉得不太妥当…”郭昱直白道。 “这是我们的家事,郭医生,”苏擎道,“从你进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是昭昭跟柏声找来的托,而这个点子,一定是柏声想的,对吧?” 孟柏声丧气点头:“是我…” “柏声,昭尹比你大三岁,她都快三十了。”苏眉玉强调道。 “三十岁又怎样呢?”孟柏声道,“昭尹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了,我不想让她因为年纪的问题去跟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结婚,她会不幸福的。” 苏昭尹望向她,听她说话。 孟柏声继续道:“骗你们是我的错,但我想让昭尹能收获真正的爱情,而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之前那个余克利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正因为昭昭她受过伤害,做父母的才希望她能被好好对待,”苏眉玉苦口婆心道,“我们也是过来人,我知道爱情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女人会老,终究需要有人陪在她身边。” “妈,”苏昭尹看着母亲,真诚道,“我知道你和爸爸是为我好,但是我想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给我安排相亲的话,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一件勉强的事,因为我们不了解,所以需要磨合,到时候会发生很多争执与矛盾,而且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终究是一潭死水,我不想被淹死。” 苏擎沉默片刻,才道:“你这样一直找不到归宿,就会感到幸福吗?” “我现在很幸福,”苏昭尹拉起孟柏声的手,看向身边的郭昱,对苏擎道,“因为有他们在。” 孟柏声紧握着苏昭尹的手,对苏擎道:“叔叔,请你和阿姨都放心,我会陪着昭尹一起,直到我们都找到归宿为止。” “决定好了?”苏眉玉问道。 姐妹两望向彼此,认真道:“决定好了。” “那我也不多什么了,你们两,从小到大都相互了解,我也希望你们可以一直陪伴下去,要是找到了男朋友,一定得先告诉我们这些老家伙,”苏擎站起身来,将礼品盒还给郭昱,“这个,你拿回去,我从来不收礼。” 郭昱接过礼品盒,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才发现我真的不适合做演员。” 众人笑了起来。 这时候,孟柏声注意了什么,她看向客厅玄关的地方,只见方亚静走来笑道:“既然是柏声和昭昭的朋友,那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好啊,我正好有点饿了。”郭昱笑道。 方亚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郭昱,接着道:“我先去叫我们家小彬。”说罢,她便转身迅速离开屋子。 孟柏声跟苏昭尹了然地相视一笑。 “妈。”傅彬被兴致勃勃的方亚静拉着走到院落里,小白狗摇着尾巴朝傅彬跑来,挠着她的裤腿。 “那个医生我觉得各方面都不错,等会儿吃个饭,你好好考虑一下。”方亚静开门见山。 傅彬如临大敌:“妈!那个医生我也认识,我们都是朋友,再说了,这相亲怎么相我头上来了?” 方亚静停下脚步,双手叉腰:“你比昭尹也就大一个星期,你这年纪我反正着急。” “我都不急您急什么?”傅彬这时候接到了一则消息,她亢奋道,“妈!我先去处理案子了!回头见!” 第154章 方亚静戳了戳她的头:“你啊…满脑子都是案子案子,等着!我去给你拿伞。” “不麻烦您,我自己拿。”傅彬笑着。 看着女儿进屋的背影,她叠着双手,长叹一口气。 这时候,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阵阵。方亚静被吓了一跳,喃喃道:“这鬼天气……”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大叫道,“小彬!把柜子上的雨衣也带走!” 第157章 被砸烂的咖啡店,遍地狼藉,看热闹的人们已经走了,张司南背对落地窗,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刀,慢慢地折叠回去。 已经是晚上了,他也不觉得饥饿,只是拿出手机,看着与刘以清的聊天记录最底层,最后一句回复,是来自刘以清的“清江大厦”,离回复时间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 这时候,对话框弹出一条消息——来公园湖边。 他立马起身跑出咖啡店,不顾脚下踉跄,往街上跑去。 冬至这天,连天空都是灰色的,夜幕逐渐来临, 跟往常一样,家家户户亮起明灯,华渝绽放出夜里它独有的光晕,企图将夜幕染成橙黄色。 张司南来到公园,走过那片绿色草地,快步走过那条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夜晚的寒气让穿着单薄的他感到有些不适,她拢了拢外套,继续朝前走去。 湖面微微刮着小风,倒映着微薄的光芒,零碎而不真切。湖边是一个抱着吉他的女孩子,她坐在草坪上,面对着湖水,格外安静,直到听见身后响起鞋底与草地摩擦的声音,她才慢慢开口:“你来了?” “嗯。”张司南发出回应,他望着刘以清孤独的身影,心里的情绪逐渐压了下去。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来到她身边,坐下。 刘以清将木吉他放到她身边,望向人工湖,平淡的表情令张司南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刘以清淡淡道:“弹首曲子吧。” 张司南伸手拿起吉他,这时候,竟有些沉重了。他拿过吉他,看向刘以清被短发遮盖些许的侧颜,静静道:“路过南泠?” “好。”刘以清抱着双膝,仿佛一个三好学生,开口回答。 张司南开始拨动琴弦,琴弦有些凉,当他的指头抚摸上时似乎有些僵硬。每一次拨弦,他就感到一份艰难。 刘以清在这时抬起头,尽量露出笑容,她缓缓开口:“今天立冬,我记得我们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夏天,时间果然过得很快,但对于我而言这是最有意义的几个月。” 张司南仔细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你还记得吧,那时候你和刺头陪我报名比赛,后来却遭遇了陈胜会,去到南洋长街,经历了危险的事。但我在害怕的同时也相信自己会平安无事,因为你在。” “从南泠到华渝,你都在。” 刘以清说着渐渐垂下头,感激着,苦笑着,语气中竟有几丝不易察觉的痛意。 张司南还在弹奏,只是内心已经明了。 “司南,从昭尹姐姐家离开的后,我去了林裴川那里,他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啊,我跟学校请了假,去到清江大厦见了我伯伯,给我看了爆炸案发生那晚的视频……我没相信,也不会去相信……”刘以清微垂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 风渐渐大了起来,吉他声进入副歌部分,刘以清将垂下的头发挽到耳后:“我叫你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吉他声戛然而止。 张司南抱着再熟悉不过的木吉他,手指抓着吉他边缘,骨节泛白。 “以清……”他唤了一声刘以清的名字,心中千千万万的复杂与悲伤交错,形成比吉他声沉痛的曲调,他没有去看身边那个曾被自己在心里比喻成天使的女孩,只是说道,“我们,分手吧。” 刘以清没有惊奇,也没有质疑,也没问为什么。 “我是战警,2013年去往南泠执行卧底任务,目标刘氏,”张司南对心爱的人开始坦白,“以清,我瞒了你那么久,真的对不起。” 刘以清摇摇头:“没有对不起,我以前有猜过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可以天上入地,几乎无所不能……后来我想了想,不管是什么身份,你始终是张司南,是我喜欢的张司南。”她咬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张司南放下吉他,站起身,很快转过身子,语气寡淡起来:“谢谢你喜欢我。”说完,他准备离开。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我还没同意!”刘以清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大喊着,眼泪从她的眼眶掉落。 背影沉默片刻,发出冷淡的声音:“那又怎样呢?” 感受到张司南的陌生,刘以清尽量克制泪水,但无奈它不断往下掉,她颤抖着声音:“你知道,我最讨厌欺骗了。” 张司南不语。 “我想确定一件事,”刘以清站在她身后,抬手擦去泪水,“你当初在我身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张司南发出不屑的冷笑:“卧底,需要什么真心?” 刘以清顿时置身冰窖。 “要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谁愿意一天到晚没事伺候你这大小姐。”张司南冷漠道。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刘以清并不死心。 张司南淡淡开口:“不救你怎么引出刘祁这只老狐狸?” “那后来经历的这一切呢?” 张司南的语气里尽是冷漠与傲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博取你的信任,你看看我下了多大的工夫?” “骗子!”刘以清哽咽道,“你别骗我好不好?!” 过去发生的点滴在刘以清脑海里,每一个温柔的张司南,宠溺她的张司南,为了她不惜豁出性命的张司南,那个说要赌她一生安稳,一世幸福的张司南,那个背着醉酒的自己路过婚纱店的张司南……太多太多,无比真实,都在她的记忆深处珍藏着。 “你……你敢不敢转过身来,张司南你转过来啊!”刘以清哭喊着,每一颗掉下的泪水都像极了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晶莹透亮,却又带着痛意。 “我没喜欢过你,再这么耗下去,没必要。” “少说这些话!你明明喜欢我!你明明就喜欢我!”刘以清抽泣着从背后抱住他,紧紧的,颤抖着。 感受到自己环抱张司南的手被一双冰凉的手毫不留情地掰开,接着一阵落空,张司南挣脱她的拥抱,转过身来。 刘以清欣喜地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张冷漠至极的脸,没有想象中跟自己一样的哭泣,也没有昔日里看向自己的无限的温柔。 张司南眼底尽是冰冷,像极了陌生人。 “你不是张司南……”刘以清只觉得面前的人冰冷得可怕。 “这才是真正的张司南。”张司南道。 “把司南还给我好不好……”刘以清泣不成声地去捧住他的脸,她悲痛极了,“骗子!骗子!骗子!!” 张司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哭泣的模样,平淡地拿下她的双手,甩到一边道:“抱歉,刘小姐,这六年来,欺骗了你,不过好在现在知道刘祁的下落,我的工夫也没白费。” “张司南不会这样……”刘以清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在约了张司南以后在公园湖边睡着,她忽然往人工湖跑去。 这个举动出乎张司南的意料,情急之下他赶紧跑上前,抓住刘以清的手腕,将她扯回来:“你干什么?!” “我没醒过来,一定是这样,司南,你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刘以清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漂亮的脸蛋满是泪痕。 张司南微愣,接着把住她的双肩,认真道:“刘以清,你听我说,我接近你是因为知道你是刘氏集团的独生女,我在大火里救你并把你带到华渝,是因为我要通过你找到刘祁,还有,你父亲的死,跟我有关。我欺骗了你,一直都在欺骗你,你明白吗?!” “不是的……”刘以清缓缓摇头。 “我害了刘氏……”张司南将折刀递到刘以清手里,“我才是你该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可以替你父亲报仇,我绝不反抗。” 刘以清打开折刀,刀光刺眼,她喃喃道:“新岩街口遇见我是假?” “假。” “说以后都陪我,也是假?” “假。” “爱我呢?” 张司南对上她易碎的目光,在下定决心后,开口道:“刘以清,你必须知道,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终于,他看见刘以清眼里的光芒全部消失,犹如死灰。 刀尖抵上他的胸口,一寸寸地往里面走去,张司南闭上眼,感受到外套被刀尖刺穿。 这,是他接受的结果,他也心甘情愿。 忽然,刀刃停下,张司南缓缓睁眼,却看见刘以清抽出了折刀,在平静的一个眼神后,她蹲下身子,将黑色木吉他上的一根根琴弦割断。当琴弦全部断裂后,她收起折刀,将木吉他拿起,递到张司南面前,她望向他,眼底满是绝望,声音略微沙哑:“我不要了。” 第155章 张司南缓缓接过。 “这把刀,我替你拿着,你以后也没机会找我要回去了。”刘以清脸上泪痕清晰可见,但她没有了多余的表情。 深深凝望张司南,刘以清一字一句,认真道来:“我爱过你,但从现在开始,我只是刘氏的刘以清,不会再是你认识的刘以清。”说罢,慢慢地吻上张司南的下唇,轻轻一吻,突然咬破他的唇瓣,双方的嘴唇上走沾着鲜血,鲜艳如刚掉落的石榴花。 张司南尝到血腥的味道与咸咸的眼泪,他知道,刘以清又哭了。 刘以清很快路过他,朝那条鹅卵石道路上走去。 张司南连忙转身,他望着她的背影,他知道刘以清这个离开意味着什么。 再也不见。 等那个背影消失在尽头,张司南手中的吉他落地,他整个人望着漆黑的天空,眼泪不断滑落。以清,以清……他在心里呼唤着刘以清的名字。他这时候终于把内心的真实宣泄出来,其实刚才,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不是写南泠的吗?但是让人听了好难过……”小小的刘以清在河上的桥边,穿着漂亮的裙子,看向张司南。 “你知道路过是什么意思吗?”张司南这样问道。 小姑娘精神抖擞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张司南身边,然后转身对他道:“这就是路过啊。” “你路过了我,会难受吗?”张司南的笑容出现在刘以清脑海里。 刘以清刚离开公园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着,这时,一辆车停在路边,林裴川从车上走下,递给她一张手帕,刘以清没有任何回应。 那些记忆啊,始终会在不经意的时刻形成小碎片,在某个瞬间倾泻而出,巨大的悲伤顿时弥散开来。 “关于刺头给小费的事先不提,张司南,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迟到的话,后果自负!” “张司南,我最讨厌的不是赌场,而是你不说话。”醉醺醺的刘以清在他的耳边迷糊说着。 “闭眼。”那是在南洋长街即将坠入人工池塘前,被陈胜会的家伙追赶,张司南告诉刘以清的话。 “我刚才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刘以清浑身湿漉漉的,在池塘里搂着张司南的脖子,委屈极了,那一刻的样子,似乎还记忆犹新。 “李谢克这个名字没有张司南好听。”那是在他们从周年庆跑出来时,刘以清靠在他怀里的刘以清说的。 “想听什么?”也是在这里,张司南问道。 “路过南泠。”刘以清凑近张司南耳边,轻声低语。 “傻子!” 张司南回想着一切的一切,似乎还能听见刘以清叫他的名字,甚至叫出的那句“傻子”。这时候,他感到几滴水落在她的脸上,他徐徐睁眼,原来是下雨了。这时候,天空开始闪电,打雷。 “她没带伞……”张司南呢喃着,他一边朝公园外跑一边瓮动嘴唇。 公园外,街道上,各种店铺,都是人们的嘈杂声,喧哗声,还有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路过,他快速掠过人群,走着,跑着,买过一把雨伞。雨逐渐大了起来。 他想去给刘以清送伞,但再往前走出几步,他慢慢停住了,视线里,刘以清坐上了一辆黑色汽车,而帮她关车门的人,正是林裴川。 果然……刺骨的雨水淋在张司南身上时,他已经没有了感觉。 我给不起…… 华渝这座城市到了冬季后会发生变化,这座城市里装载着无数人的喜怒哀乐,可以包容下一切,让相爱的人相守,然而,它永远不能留住一场诀别。 第158章 网络永远是最广泛的信息传播途径,随着一篇《新生代战警力量崛起?》的帖子在某大型论坛上爆火,无数转发,引起广泛议论。加上附带视频的上大肆宣传,华渝战警孟柏声荣登新闻热搜前三。 点开看去,一段花空舍跟掠战兵大战的视频下方,数万人点赞与评论,但关键人物的脸都打了马赛克;紧接着,在年轻人中意的某app平台上,配上热血的音乐,像素极差的门胥大桥爆炸,五人跳江视频成为热门,相关视频还有南洋长街陈胜会追逐张司南跟刘以清的场景…… 其实,想要解释起来很容易,许快快拍下了这些未经允许开始传播,华渝网警还在调查是谁,也勒令删除,但这些视频像是海浪一般,不断迭来,冲撞着整个网络。费了很大的工夫,视频终于删除,相关人员也被给予警告,然而孟柏声却被更多人知晓了去。 一时间,华渝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地方,孟柏声面对突如其来的“火了”有些不知所措。一如既往地去到战警警会,外面竟有些记者想要采访,警局的人很快将他们打发走,孟柏声这才松了一口气迈进大门。她今天是来向沈遇春申请与南泠战警合作调查刘氏爆炸案的相关事宜的。另一方面,她也试图联系张司南,但昨晚打给张司南的电话没人接。 “柏声来了?”正在书写笔记的沈遇春见到孟柏声,放下手中的钢笔,摘下眼镜。 “会长好……”孟柏声见到办公室沙发上还坐着一人,原本恭敬的神色变得惊喜起来,“苏叔……苏市长,您怎么也在这儿?” 苏擎放下手中的晨报,咳嗽片刻,这才对孟柏声笑道:“回家嘛,也顺便见见老友。” “老师刚从国外回来,还惦记着遇春,当着柏声的面儿,我还是要说一句,实在是感激得紧。”沈遇春道。要说起苏擎和沈遇春的关系,简单来讲,在苏擎胜任华渝市市长前十年,沈遇春当过他的学生。 苏擎缓缓摆手,不置可否:“你寄过来的茶叶我还没喝完,等回头再拿到院儿里晒晒。” 沈遇春慢慢点头,接着看向不太明白情况的孟柏声,笑道:“别站着,跟老师一起坐。新生代战警,华渝孟柏声,柏声啊,你今儿也算是‘大众明星’了。” “我算哪门子明星?那些照片和视频,还好有马赛克。”孟柏声坐在苏擎身边,庆幸道。 苏擎笑了笑,起身朝门外走去:“你跟遇春先谈公事,我出去散会儿步。” 孟柏声很快向沈遇春说明情况,沈遇春道:“我已经跟南泠那边的战警联系好了,在你动身后,他们会派人在机场接应你。” 孟柏声走出办公室,迎面撞上神色匆忙的傅彬,她顺势拍拍她的肩头:“有进展了?” “我先去申请,待会儿出来跟你说。”说罢,傅彬直接掠过她,敲门而入办公室。 孟柏声走到大厅,很多警官朝她打招呼,她随和地抬抬手回应着。她来到一处角落,再次拨通张司南电话。 这次,张司南总算是接了。 “让我猜猜,你和以清又闹别扭了?”孟柏声挑挑眉。 “分手了。”张司南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 孟柏声愣了愣,她看了看周围,对手机压低声音道:“我得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是伊卡,没那么多玩笑可以开。” “什么时候?” “昨晚。” 孟柏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分手归分手,工作上会长让你调查的案子我会帮到底。”张司南开口道。 “刘氏爆炸案。”简短五个字,让张司南张口又止。 孟柏声接着道:“这个案子我来处理,你在华渝等我消息。” 张司南缓缓道:“我没关系的……” “你啊,先老实呆着。你们分手的事我大概能猜到和这个案子有很大的关联,我会尽快拔掉刘祁这根刺。”孟柏声道。 她如果去到张司南家中,一定能看见这个站在阳台上刚点燃一根烟的家伙,然后看见他摇头的颓然场面。 张司南道:“当年的证据我拷在u盘里被刘祁拿走了,他和林娄或许都以为那是唯一的——事实上,我在去到刘氏大厦前,在另一个u盘里做过备份,把它交给一个我很放心的人。” “你的聪明我是知道的,”孟柏声不吝赞扬,“干得漂亮!” “你到了南泠后,去望川区浚山城中学,找一个叫做树懒的人。他知道u盘在哪儿。”张司南道。 “我在想,刘祁这个老狐狸应该也会怀疑,证据是否被备份。” “树懒是个天才,我当时很想叫你把他收入囊中的……”张司南吸了一口烟道,“可惜,金发神秘人始终只肯留给我一个背影。” 想起当年杀死林娄,救出张司南和刘以清的事,孟柏声淡淡一笑:“我知道那时候你肯定认出我来了,但我当时被阮鸣坤的人盯上,要不是让德音冒充我分散他的注意力,也许我根本就来不了南泠。” 张司南长长的睫毛在烟雾里微微颤抖:“这段时间,我会很抱歉的。” “出生入死那么多回,哪来这么多抱歉讲?”孟柏声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长得那么好看,个子也不低,身手在整个华渝警会都是一等一的,而且赌术高超,音乐方面造诣也不错,还是个聪明人,当然,除了有时候做事没我那样潇洒以外,你哪那方面差了?为什么要那样卑微?司南,我不是说搞不懂你,只是,对待爱情,太过自卑的那一方太想让对方过好生活的时候,恰恰会忽略掉爱情本身。” 第156章 “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它是两个人的事。” 孟柏声一句话使张司南吸烟的动作停滞下来。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我还没同意!”刘以清的声音又回响在他耳边。 张司南觉得脑子生疼,他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眼睛像是两颗肿起来的小山峰,令他自己都觉得难看死了。 刘氏爆炸案,让张司南收获了刘以清,也让他抓住这个契机,彻底弄丢了刘以清。 “你知道,我爱她。” “但我什么都给不了。” 他有气无力道:“柏声,我需要点时间,然后,做个决定。” 孟柏声懂得他的意思:“你早就有决定了。” 张司南苦笑道:“我累了。” “在案子进行的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挂了电话后,孟柏声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她跟张司南是很默契的战友,她知道张司南说的“累了”是什么意思,想要彻底退出警会,做一个简单市民。她没有反驳,她也没有权利反驳,作为上司,她默许下属,作为朋友,她为他叹息,她不会去给张司南提供任何选择,因为张司南和她不一样,在任何一件事开始前,张司南会做好一切打算,做好一切决定。 短暂的思考后,孟柏声发现身边有个女孩正亮着一双眼盯着她看。 “你好!我是xx报社的记者,请问,您是孟柏声孟警官吗?”女孩拿出纸笔,似乎是准备开始进行最原始的记录。 不知道记者是怎么进来的,孟柏声将疑问抛到脑后,支支吾吾半天,这时,傅彬恰好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她立刻指着傅彬对女孩道:“她就是孟柏声!” 女孩转身看见傅彬,跑过去,孟柏声趁机溜走,傅彬一脸懵逼地接过女孩递来的纸笔。 苏擎回到办公室,接到了苏昭尹的电话,露出慈爱的笑意跟她通话。 在挂了电话后,沈遇春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是昭昭吧?” “对。”提到女儿,苏擎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这也是我回到华渝一个重要的原因……”苏擎皱起眉来,望向沈遇春,“我听说几个月前周平灿从沧浪岛调来一批通灵的人,尝试对罪犯作法,简直荒谬!”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作为现任市委书记,居然想依靠灵媒的方式审讯罪犯,没有启用任何证据,我看,他下一步怕是要向领导请示撤销华渝市警会了。”沈遇春很是愤懑。 “我已经给领导写好了举报信函,当面让江南天的人亲自交给领导,就算灵媒可以用奇怪的方式审问出结果来,但这样的做法实在欠妥!绝对不能让歪风邪气蔓延到华渝来!”苏擎说着,连续咳嗽了好几下。 “老师,你的身体……”沈遇春担忧着。 苏擎摆摆手:“这个周平灿,据我所知还有其他受贿的事实,我也一并写到信函里了。” “要是周平灿被调走,上头又会安排谁来呢?”沈遇春问道。 “我在信里举荐了,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苏擎剧烈咳嗽着,他的嘴唇开始发白,随手掏出的手帕捂住嘴,拿开时,全是鲜血。 “老师!”沈遇春刚上前想要扶住他,苏擎一下子倒在了沙发里。 第159章 苏擎进入医院接受治疗,苏昭尹和孟柏声前去探望,一旁守候的苏眉玉眼眶微红。苏眉玉告诉她们,依照苏擎现在的情况,他们必须回到国外。两位晚辈说要去送别他们,但苏眉玉只是说,让她们两好好过日子,柏声的工作很忙,要是让苏擎知道柏声因为要送别他们而耽误了案子进展,那苏擎一定不会开心。 苏昭尹跟苏眉玉一起守着苏擎,孟柏声因为下午要去机场的缘故不得不先行离开。 刚走到医院大门口,她就看见一个背着时尚背包的男人走了进来,戴着口罩和渔夫帽,一身嘻哈打扮,像是rapper探亲。 男人见到孟柏声,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往她的肩头捶上一下,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哟,这不是现在最近红得发紫的孟大警官吗?怎么,今天哪阵妖风把你刮到医院来了?” 听上去欠揍的语气,是伊卡本人无误了。 “最近流行戴口罩上班?”孟柏声转移话题。 伊卡凑近她,拉下口罩,神秘兮兮道:“那还不是因为某人太火,祸及池鱼,那些视频上还有我英勇无敌的身姿好吗?现在的粉丝太疯狂,万一我这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把我办公室的门槛踩烂?你知道的,我向来低调。”接着,又把口罩戴好。 孟柏声一把将他的口罩摘下,装作惊喜,大喊道:“嘿!这不是伊卡吗?!” 伊卡立刻从她手上夺过口罩往脸上戴:“糟了糟了,暴露了!” “放心……”孟柏声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四周扳,周围的人各走各的,一切平静极了,“喏,没人看你。” “我要去办公室了,下午还要做手术,懒得跟你扯!”伊卡白眼一翻,径直朝电梯走。 谁料孟柏声将他的背包拽住,令他差点一个踉跄。 “你是嫉妒我有一个这样帅气的背包吗?”伊卡无奈扭头道。 “司南这些天状况不太好,有时间照顾着点,还有……”孟柏声笑道,“我是真的嫉妒你的书包,所以,不如借我用用?” 伊卡简直想朝她脸上拔火罐,他咬牙切齿道:“你就做梦吧!” 下午到达南泠禄口机场时,孟柏声背着伊卡那新潮的背包,戴着渔夫帽走到三号口,俨然一个大学生模样。她拿着手机给苏昭尹发消息——到了。 苏昭尹:我也快到学校了。 孟柏声:我保证,这次完成任务后顺利回来。 苏昭尹:少说乖巧话,这次我一定要督促你! 孟柏声:得令!随时做好电话查岗的准备! 这时,她注视着放置打火机的地方,直到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将灰色打火机丢进,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男人往四号口走去。 孟柏声上前,看见灰色打火机上的三道划痕,很快跟上那个男人。男人在四号口停下,来来往往的乘客走出站口,孟柏声走过乘客,来到男人面前:“您好,请问有烟吗?” “什么烟?”男人戴着墨镜,手揣在口袋里,望向她。 “从华渝进口的。”孟柏声回答。 男人立刻摘下墨镜,双眼放光,激动道:“真的是你!孟警官!” 声音之大,周围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孟柏声看着面前对她发出无限仰慕的男人,嘴角一阵抽搐,这货…… “是我。”孟柏声保持镇定。 “我叫朱尚淑,很高兴认识你。”朱尚淑伸出手,笑道,行为举止却像是一个大姑娘。他本身长得不算好看,但五官阴柔,看上去很是年轻。 孟柏声尴尬地伸出手:“你好。” 这货在电话里说得一本正经,在三号口放置打火机的地方碰面,搞得跟个特务一样,现在看来……孟柏声对他一阵尬笑。 朱尚淑将她带去警局里,跟警局会长见面。孟柏声说她掌握着刘祁的证据,证据就在望川区浚山城中学里。于是,会长派朱尚淑跟她一起前往,就在孟柏声还想说能不能换人时,朱尚淑一下子站起身来:“保证不辱使命!” 于是,朱尚淑替孟柏声去到中学里,想用战警的身份进行调查,被孟柏声及时拦下。这次的行动是保密的,用战警的身份太过明目张胆,刘祁还在南泠的眼线说不定就会知道她孟柏声来到这里寻找证据一事。于是,朱尚淑冒充学生想要进去,在他对着门卫把身份证拿出来的那一刻,孟柏声开始怀疑,这货究竟怎么当上的战警。 如孟柏声所料,朱尚淑很快就被轰了出来。在出来时,朱尚淑还在校门口对门卫说:“喂,你知不知道你拒绝了谁?跟你讲,后果严重了!你知道华渝……” “华渝?就算北和的大领导来了,我也不会放你这种人进去!”门卫也很硬气,“还找树懒?你以为学校是动物园?!” “你这老头敢不敢好好讲话?!华渝……” 幸亏孟柏声上前捂住他的嘴,对门卫道:“不好意思!”说罢,她提拉着朱尚淑赶紧走掉。她在心里盘算着是时候给南泠战警警会写封申请信,让他们好好检查一下警察选拔制度——这家伙怕不是个地痞流氓,哪有半分战警的样子? 她想出了一个法子,去到南泠警会总部跟会长申请同意,同时也向沈遇春说明现在的状况,很快,会长替她好生安排出来。 第160章 南泠这座城市,历史悠久,在这里发生过不计其数的故事。历史上华伦祖出巡浚山,并在此定都为首,甚至于沧浪岛人的入侵,令这里成为了当时的抗外战场……这座城市,包容了历史与文明,血腥与残忍,孟柏声在和苏昭尹的聊天里说过,她其实来到南泠的这一刻,老是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令人忧心忡忡。 第157章 望川区浚山城中学,顾名思义,坐落在浚山脚下。低矮的浚山丘陵一角蔓延在这所中学的田径场边,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兴致勃勃,进行着运动,为即将到来的冬季校运会做准备。 一个坐在草坪上偷偷玩手机的学生被一名突然跑过来作势收手机的家伙吓了一跳,在这家伙的哄笑声中,他羞恼地将手机一把夺回。 “下个星期就是校运会了,作为种子选手的你居然在这里,看一些无聊新闻,”那个调皮的男生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一个劲儿地吐槽,“深扒2019年迪瓦国即将崛起的商业集团……你可真无聊。” “一边跟你的思雨妹妹玩去,话多。”学生不耐烦地将他推开。 男生却很快又把头凑过来,他道:“诶,你知不知道华渝那边发生的大事?我靠!那叫一个刺激!五个人一起跳雪扬江,那叫一个壮烈!更要命的事那个女战警,在分江那边跟掠战兵打仗,你看见那个视频没?我靠!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拿刀劈死了掠战兵头头!简直超级英雄好吗?可惜被打了马赛克,都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 “又是哪部电影想要制造噱头吧,”那名学生推了推眼镜,“先给你看看气势宏大的预告片,然后媒体不断传播,惹得人尽皆知,接着,明星主角在平台上发表观点,再吸引一帮粉丝过去吹捧……相信我,这样的片子,多半是烂片。” “那打马赛克就太多此一举了吧!”男生明显不信他说的,“这次你该信我,这可是华渝那边出来的视频,还有好多热帖可以证明。还有啊,现在那些视频已经被删除了,幸好我机智,提前录屏,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 …… “前两天那篇帖子你们看了吗?” “华渝的?” “对对对,就是华渝那个女战警,叫做孟柏声的,哇,简直帅爆了!” “帖子我没看,但那个视频,我看了好多次,我还以为是拍戏……” “万恶的马赛克!不过孟柏声本人一定很酷吧!好想去华渝看看。” “不追星了?” “追!再牛逼的战警也不能盖过我本命在我心中的地位!” “话说我的本命要来南泠开演唱会了,但跟过去一样,我还是抢不到票!” “……” 学生们在休息间隙总会聊起最近比较火爆的事情,不知不觉,这个班级的同学都围绕着孟柏声为话题,展开相关讨论。 回到教室,他们即将开始最后一节课程,但出奇的是,除非有课否则万年不来学校的班主任居然破天荒地走到了讲台上。这让底下的一些同学开始议论起来。 “同学们先安静!”瘦猴班主任拍拍讲桌,咳嗽了一下。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今天有一名新同学会来到我们班上,大家欢迎!”瘦猴说罢,自己带头鼓掌。 这时,一名女生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她背着时尚的背包,将渔夫帽挂在上面,金色长发披散下来,显得漂亮而性感。 台下的学生纷纷打量着,响起了一些“她真的是学生吗”之类的疑惑言论。 “这位同学,介绍一下自己。”班主任用眼神压了压台下的学生,对女生笑道。 女生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我叫木白,来自华渝,请同学们多多指教。” 装嫩对于孟柏声来说是件难事,不过为了找到树懒,她只好混进学校,用木白的身份,想在里面好生寻找,她相信,这是最安全最便捷的方式。 男生或多或少对她表示欣赏,但一身嘻哈装扮,跟这帮穿着统一校服的同学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更有趣的是,她已经毕业多年,再回到这种中学的环境,居然不会显出老态。 “木白同学找个位置先坐下,明天记得把校服穿上。”班主任叮嘱道。孟柏声朝他比划了一个酷酷的“ok”手势。她自然地落座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迎接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发觉坐在她前面的女生朝后看了她很多次,最后扭头跟她讲:“我喜欢你的包,很好看。” “谢谢。”孟柏声笑着回复道。 这时,班主任又咳嗽两声,刚才又开始议论的氛围瞬间安静。 “接下来,还要向大家介绍一名同学,进来吧。”瘦猴班主任看向门口,笑眯眯的。 这次换孟柏声纳闷儿了,她明明记得开始站在门外的,只有她一个,她跟这帮学生一样,抱着好奇的心态,望向门口。 瘦高身材,黑发微卷,标准的瓜子脸,杏眼弯弯,漂亮而阳光,穿着水洗牛仔衣,孟柏声认得,那是自己三年前穿过的。女孩走进来,引起在座男生女生的轻微惊呼。 “好漂亮!”前桌刚夸完伊卡的包好看的女生立刻对同桌说道。 孟柏声差点被惊掉了下巴,那个正在朝台下挥手,带着一脸笑意的女孩,不是苏昭尹又是谁? 苏昭尹特地朝孟柏声的方向招手,还朝她做了wink。孟柏声一惊。 “她是在看我吗?”孟柏声邻桌的强壮男生忍不住坐得更直了一些,故意露出胳膊上的肌肉。 “切!”坐他旁边的男生白了一眼,接着,目光完全落在苏昭尹身上,将不太规整的衣服理了理,“她明明是在看我!” “大家好,我叫苏昭尹,跟刚才那位同学一样,来自华渝。”苏昭尹看了孟柏声一眼,微笑着。 台下的男生明显兴奋了。 孟柏声对邻桌那两个几乎快打起来的家伙表示鄙视。 “新同学你好啊。”苏昭尹坐到她的身边,开玩笑道。 孟柏声立马转身,对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华渝等我就行了吗?” “昭尹同学你好!”前桌的女生立刻扭头过来朝她伸手,“我叫蓟思雨。” “你好。”比起孟柏声的拘谨,苏昭尹显得落落大方,自然地跟女生握手。 “你们两认识吗?”蓟思雨看着两人,眨眨眼。 “我刚想和她认识,你好,我叫苏昭尹。”苏昭尹开心地朝孟柏声伸出手。 孟柏声别扭地握住她的手:“木白。” 在女生转过身后,苏昭尹对孟柏声瓮动嘴唇,声音如蚊:“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当然是执行任务,”孟柏声回答道,“难不成是来学校重新参加高考?” “我也是执行任务啊,”苏昭尹笑了笑,不慌不迭,“我跟我妈说过了,不想五年前的事再发生,然后找到沈会长,他把我安排进来的,我让他别那么快告诉你。” 孟柏声还未说话,一个东西砸到她的头上,掉落桌面,赫然是一团作业本页面揉成的纸团。她朝邻桌望去,那个强壮的男生连忙低头抱歉,接着指了指她身边的苏昭尹。 “给你的。”孟柏声把纸团拂到苏昭尹跟前。中学时候传纸条,是课堂间再寻常不过的事。不过孟柏声好像对团纸感到不满 苏昭尹看了一眼孟柏声依旧别扭的表情,偷笑了一下,打开纸团,里面是男生歪歪扭扭的字样。 苏昭尹捂着嘴忍住想要笑出来的表情,在强壮男生灼灼的目光下,拿出签字笔,在上面开始书写。强壮男生开始挑衅地朝同桌笑了笑。孟柏声用眼角余光去看纸团上的内容,但苏昭尹很快将纸团叠起,交给孟柏声:“拜托一下咯。” “写的是什么?”孟柏声立刻打开纸团,嘴角上扬起来。 立马把纸团递给强壮男生。男生一脸感激的拿过,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转学生笑得如此欢脱。 他激动地打开纸条,一脸懵逼,同桌凑到他旁边看了一眼,顿时发出了嘲笑声。 纸条里,上方是男生丑不拉几的字——“hi,昭尹同学,whats your qq number ?” 下方的回答是——“110”。 因为同桌的笑声,班主任很快注意到后排,他指着强壮男生和同桌站起来,去外面罚站,接着笑。强壮男生郁闷地起身,像失恋一般无力地走出去。 苏昭尹和孟柏声相视一眼,不由自主地偷笑着。 课程在班主任的主题班会里结束,孟柏声和苏昭尹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在南泠公安的安排下,她们两人居住在学校对面新开的楼盘里,成为走校生。 “所以,你的任务是什么?”苏昭尹问道。 “寻找一个叫做树懒的人,他那里有我们需要的证据。”孟柏声回答。 “那在这段时间里,我跟你一起找。”苏昭尹勾上她的尾指,笑道。 孟柏声反而顺势牵住她的手,望向青春洋溢的苏昭尹:“好啊,那就请昭尹同学多多帮忙咯。” “也请柏声同学多多指教。”苏昭尹挽上她的胳膊,笑得如同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 第161章 天色已晚,华渝—— 新街繁华地段,酒吧扎堆营业的地方,年轻男女相继涌入街道。一只酒瓶在空中回旋一圈后落入调酒师的手里,她娴熟地为客人勾兑各种各样的酒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仿佛要把人的耳膜狠狠击穿,舞池中,妖娆多姿的女人扭动着身体,灯光打在她们的臀部与腰肢上,暧昧的气息在变化繁杂的灯光下顿时弥漫开来。 第158章 这是华渝出名的酒吧。 调酒师是个漂亮的女生,她抹着浓妆,手上的动作飞快,不一会儿,一杯马丁尼就被他送到吧台前,吧台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生,他栗色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模样俊美,眼中满是冷漠,他的睫毛长长的,在灯光下投出的阴影几乎覆盖了他整个眼睑。他伸手接过马丁尼,开口道:“谢谢。” 调酒师看了他一眼,接着,为其他客人调制酒品。 张司南不是第一次来酒吧,但是第一次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 他喝了一口马丁尼,琴酒和艾苦酒的辛辣气息使他差点掉出眼泪来。 “试试这个,”调酒师忽然将另一杯色泽漂亮的酒推到张司南面前,“amber dream。” “我想今晚喝一杯就足够了。”张司南望向手中的马丁尼。 “这是我请你喝的,看得出,你需要它,”调酒师伏在吧台,看向张司南,笑道,“生活中很多不如意,做一场琥珀之梦,也许会让你忘记一切烦恼。” 张司南将马丁尼一饮而尽,辛辣感从他的胸腔蔓延到口鼻,他拿起那杯叫做琥珀之梦的酒:“我有个朋友,做清吧生意,也可以调出各种各样的酒,味道很好,我以前很爱去她那里喝。但今天,我没有去。” “口味变了?”调酒师问道。 “不,只是我想了很久,因为我一旦喝多了,我会说很多话,但,我偏偏是个最不喜欢说话的人。” 调酒师抬手招呼着另一个男生替她调酒,她看着拿着琥珀之梦的张司南,笑道:“分手了?” 张司南将杯沿轻轻含住,没有说话。 “一切都会变好,因为这是华渝,”调酒师凑到他面前,衬衣领口大开着,里面的黑色蕾丝若隐若现,她的表情很是暧昧,“总有其他的事可以让你开心起来,当你喝下琥珀之梦之后,你会忘记一切的。” 张司南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但愿吧。” 调酒师但笑不语。 将酒喝完后,他留下了足够支付两杯鸡尾酒的现金和一句谢意,走出了酒吧,调酒师望向他的背影,空空如也的酒杯上投射着她饶有趣味的表情。 酒水的后劲大,张司南在走出酒吧没多久很快感到头晕,神经遭受麻痹,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街道上摇摇晃晃的人们说着朦胧的话,喧哗与吵闹被张司南很好地过滤掉。他不自觉地停在挂着游戏室招牌的店面外,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小型赌场,张司南来到华渝光顾的第一家赌场。 一如既往的灯光昏暗,劣质烟草燃烧的气息缭绕在仅仅一百个平方的空间里,拥围在赌桌边上的人们身上的臭汗味,有些令人作呕。自从陈胜会经营的赌场因为毒品事件被查封后,人们只能来这些小地方。 “哎哟,有钱的来了!”几个烟鬼张着满口大黄牙,看向从窄道里走出的张司南,猥琐的目光像是一只只黄鼠狼。 张司南在一群人的注视里,不动声色地走到其中一张人数最少的赌桌边,庄家正在疯狂地收钱。 “这位帅哥,你是来找人的?”庄家是个女胖子,她那肥肥的肚子正好挤在桌边,令她想要凑近说话但又不得不收到限制,看上去很是滑稽。 “来赌场当然是赌了。”张司南兑换了筹码,望着桌上放大小的地方,淡淡道。 庄家似乎觉得好笑,他开始打钟,摇晃着骰盅。盅落在台面上,张司南慢慢地把筹码放到“小”里。“新来的就是有意思!我买大!”一个汉子轻蔑地看了一眼张司南,直接将筹码砸到“大”上,桌边的赌徒清一色跟随他买了大。 骰盅打开,赫然是小。 这下子,赌桌边的人包括庄家在内,都微微惊讶起来。目光悉数落在张司南身上,然而张司南却是面无表情,开始收起筹码。 “买定离手!大吉大利!” “开!” 张司南继续收着筹码,那个大汉不淡定了,有人开始跟随张司南买大小,他咬咬牙:“老子就不信了。”庄家坐直了身子,一直盯着张司南。 “继续!” “开!” 连续九把,张司南都猜中了。 “奶奶的!”大汉骂骂咧咧。 一时间,赌桌边开始聚集更多的人,热闹异常。 张司南在最后一把时故意输给庄家,接着,拿走赢到的筹码,去兑换现金。 “妈的!肯定是个出老千的家伙!”大汉咬牙切齿,他望向庄家,“是不是你故意找这老江湖来整我?!” “我都是第一次见他,谁知道她那么厉害?奇了怪了,从来没听过新街有这样一号人物。”庄家道。 “诶,他不是那个张司南吗?以前来咱这儿赌过,把老李赌爆的那个……”其中一个赌徒一边抽烟一边开口,“后来去了陈胜会的地下赌场也是干爆庄家,啧啧……那叫一个狠呐。” “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上次在地下赌场,庄家面子挂不住,派出陈胜会的人去围他,谁知道回来之后个个狼狈不堪。” 随着人们的议论声响起,那个大汉整张脸愈加发黑,他直接朝赌场外走去,路中抬抬手,其他桌上的几个男人立马跟上。 “哥,干嘛?” “把刚出去的那个男的教训一下!” “大晚上的,不太好吧……” “你要是不去老子就教训你!” 五个男人跟踪张司南来到巷子里,张司南在巷子尽头——被一堵墙封死的地方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向朝她走来的五个男人,冷冷道:“一起上吧。” 五个男人面面相觑,接着,齐齐冲了上去。 趁着酒劲,张司南奔跑起来,上前当头按住一个男人的头,将他朝后猛然摁去,男人瞬间栽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另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挥拳而上,张司南躲过,抱住他结实的手臂,肩膀撞去,潜伏在男人后跟处的脚用力站稳,男人顿时失去重心撞在硬邦邦的墙壁上。趁机以男人的身体为支撑点,张司南借力回身,一记飞踢,让想要上前的其余两人腮部遭受重击。四个男人倒地哀嚎,张司南走向为首的大汉。 “大兄弟饶命!”大汉一下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是我错了!钱你拿去!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张司南毫不理睬,朝巷子出口走去,但酒精实在使他的感官反应变得迟钝,隐约间,她似乎看见刘以清站在出口,对他嗔斥道:“张司南!你又去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地方不安全!”那头亚麻白金色的短发,看起来如此亮眼。 但只是一瞬间,那影像渐渐消失,张司南还未说出那句“对不起啊,我以后再也赌了”,顿时,头部一阵剧痛,整个人朝前倒去。 那个大汉站在她背后,将石头扔到一边,啐了口唾沫,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臭小子,跟我斗?!” 他用脚尖把张司南翻面,摸了摸下巴:“你这臭小子给我记住,这是跟老子们作对的下场!” 四个男人陆续搀扶着起身,一人往张司南身上踢了一脚,接着,走出巷子。 雨水渐渐落下,冲刷着张司南的面容与他身上的污垢,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闭着眼,却渐渐地笑了起来,雨水进入他的嘴巴与喉咙,他闻到巷子里潮湿的气味和雨水,泥土的气息,毫不留情的雨珠敲击着他的身子,仿佛发出了冷漠的嘲笑与讥讽。 “司南,你喜欢长发还是短发?” “我觉得你留短发很不错。” 张司南记得,在南泠的时候,刘以清就一直留着短发,俏皮而漂亮,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染过很多发色,换过几次发型,但最终,都没有留长过。 在他彻底睡去前,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巷口说话,他感受到雨忽然停了,在轻轻睁开眼时,他看见是一把透明的伞挡在她面前,接着,他便沉沉睡去了。 在华渝的机场里,刘以清将sin卡扔进了垃圾桶,她穿着白色卫衣与黑色夹克,戴着巨大的墨镜,头发整理得漂亮极了。林裴川在她身边,穿着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装,同样戴着黑色墨镜,两人的行李由阿森负责推送。 “我伯伯呢?”刘以清问道。 “刘老先生下周回南泠。”林裴川回答道。 刘以清将新的sin卡装进手机里。看着她的动作,林裴川淡淡道:“想忘记过去,就要重新开始。” 刘以清开始走向安检处,她一边走一边道:“不需要你提醒。” 递上身份证和机票,刘以清摘下墨镜,看向摄像头,但摄像头好几次都扫描失败。 她开始对着摄像头开始微笑,安检人员这次放她进去。 “刘氏项目即将启动,老先生说希望在他来之前,你可以去看看。”林裴川跟上她。 刘以清问道:“伯伯打算在南泠开子公司?” “确切地说,是打算建立新的刘氏集团……遵循刘祯的遗嘱,”林裴川回答着,“在这之后……”他之后说的话令刘以清停下脚步,顿了顿,才继续朝候机厅走。 第159章 在机舱里,刘以清拿着身份证看了一眼,上面的刘以清正在微笑,青春,活泼,仿佛从来都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她望向机舱外,她以为可以看见依稀的机场灯光,但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冰冷的,如同机器,那双肿胀的眼睛里,没有昔日里令人动容的光泽,剩下的疲惫与悲伤似乎完全与外面的黑夜逐渐相融。 航班起飞,刘以清最后看见华渝是在它的头顶,这是一片灯火连绵的城市,还有人在放烟火,然而她听见的,是一片寂静。 “在这之后,你将会成为刘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林裴川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 华渝与南泠的距离在世界地图上来看,只有半根牙签那样长,刘以清曾经以为,跨越一座城市需要很大的勇气,但现在,她觉得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梦想在这段距离里被逐渐吞没,她一直以为可以相伴一生的爱情,就在昨晚,等到了大雨里的别离。 上帝似乎在跟她开玩笑,然而今天也不是愚人节。 她忽然想起那天众人在烧烤店喝了酒,陈安瑟在等她的助理接她时,曾把自己叫过去,说起的一段话。 “有没有想过你之后会在哪里?”陈安瑟的问题令刘以清有些疑惑。 “这不算问题,司南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刘以清笑道。 陈安瑟忽然笑道:“你的心在华渝,但你终究不属于华渝。” 刘以清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都是被家族培养出来的人,命数生来如此,没有违抗的可能。” 刘以清当时不太能明白,但就在这时,华渝最后一点灯光消失在她视线里,无边黑暗笼罩天际,她只能看见自己的脸。 “再见,华渝。”她在心里对这座城市告别。 “再见,司南。” 航班消失在天际,一点点的灯光都不再留下。 第162章 一夜过去,张司南醒来时感到头痛欲裂,他看见天花板上熟悉的灯,就知道自己是回家了。从房间里走出,他竟嗅到一丝香甜的气息,厨房里似乎有身影在忙忙碌碌。 他还没去来得及仔细想究竟是谁,视线被一把撑在阳台上的透明伞给吸引了过去。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别傻站着,过来吃饭吧。”一个声音从厨房门口响起,不像少女的甜美,而是多了几分沉稳。 张司南扭头看去,一脸惊讶:“罗……罗警官?” 穿着休闲衣服,绑着马尾,裹着与小小身体不太相符的围裙的,正是罗七樱,她把蛋糕和牛奶放上餐桌,笑道:“别那么惊讶,还有,叫罗警官未免太生分了,我说过的,叫我七七。” “七七,你怎么……”张司南不由自主地想要开口询问。 罗七樱转过身来,一边解开围裙一边道:“别想太多,昨晚我和沈彭在新街巡视,正好发现了你。醒了就来吃早餐吧,我要去继续工作了。” 张司南慢慢上前,朝罗七樱道谢:“谢谢你,还有,这件事,别让柏声他们知道。” 罗七樱抬起眼,房间里除了她们两人外,再无他人,她扬起头看向张司南,缓缓道:“以清呢?” “她走了。” 张司南坐在餐桌边,低着头,罗七樱看不见她任何表情,只能听到疲惫的语气。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沉默。 “小女孩嘛,闹闹就回来了。”罗七樱想要缓释一下屋子里沉闷的气氛。 “她不会回来了。” “可你一直在想她。” “我不会再想她了……” 当罗七樱离开张司南的家,走到楼下时,她深吸一口气。她没有告诉张司南,昨晚张司南喝得烂醉,在自己照顾他时,他虽然闭着眼,嘴里一直在重复着—— “以清……” 房里的张司南还在餐桌边坐着,默默无言,桌上的蛋糕和牛奶维持着原状。 他的手机响起,心不在焉地接起,却是继母的视频电话。张司南赶紧在这个间隙去快速洗漱,为自己敷上一张面膜来遮盖憔悴的面容。 “阿姨……”张司南立刻换上一脸笑意,对继母道。 “小司,在家以清的敷面膜呐,最近好不?”继母慈爱的注视差点让张司南的眼泪掉下来。 “我很好,阿姨,你和爸爸身体好吗?”张司南微笑着。 继母连说三个好字,接着又道:“我们好得很,我啊等你回来要看看你弹吉他的水平下降了没。” 张司南莞尔一笑。 “对了小司,你们哪个时候回西城?”继母很是激动。 “我们……”张司南忽然想起之前跟继母说过,要和刘以清一起回西城,让家人都见见。那时候继母都开心得紧,只要是看见张司南发的朋友圈关于刘以清的,就会立刻抢赞,评论要是家里还有一个像刘以清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是啊,你和小以清的高铁票订了吗?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过年前,也让我们赶紧见见以清,那姑娘实在太可爱了,对了……”提到刘以清,继母脸上都露出了疼爱的表情,“你爸爸还给小以清准备了大红包,就等着你带人家回来呢!” “是吗……”张司南干笑了一下,“他真的这么说吗……” 继母的脸色微变,沉吟片刻连忙道:“他当然这么说,你这娃儿总是磨磨唧唧,先给我看看小以清。” 张司南紧握着手机:“她不在。” “那等她回家了,你记得跟她说,叔叔阿姨等她来西城一起过除夕。”母亲笑道。 张司南沉吟片刻,才道:“妈妈,以清她……” “诶对了,有个东西,我一直没找到,等我找到了我就给你看看,先不说了,我跟你爸爸去逛会儿街。”说罢,视频中断。 面膜被张司南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将自己甩进沙发里,深深地抹了一把脸。 这时,门铃被人按下。 “谁?” 门外无人应声。 他走过去通过猫眼看了看,门外却是一捧鲜花,开门的一刹那—— “surprise!”捧花一下子贴到张司南脸上,张司南看见上前还有一盒巧克力。捧花后的伊卡和姜德音相继露出笑眯眯的脸。 张司南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云里雾里,他接过捧花,哭笑不得:“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孟柏声那女人,去南泠前嘱咐要把你照顾好,”伊卡进入房门,换上拖鞋,忽然指着张司南道,“说,你和孟柏声是不是有一腿?” 得知她是在开玩笑,张司南笑道:“如果真有一腿,那一定是她暗恋我。” “为昭尹和以清默哀十秒……”伊卡双手合十,佯装向上帝祷告的模样,后脑勺却被姜德音猛敲了一下。 “你是我见过戏最多的医生。”姜德音换好了鞋已经路过摸着后脑勺的伊卡站在张司南身边。 “你是我见过最狠的清吧老板娘。”伊卡感到姜德音那一下打到了自己的麻痹神经,同时感叹着姜德音最近下手越来越狠。 关上房门,两人落座沙发,张司南去往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多了许多食物与饮料,他拿出饮料给两人倒上递去。 “哈,我最爱喝雪碧了!”伊卡拿过雪碧,一口气喝光,“大冬天喝这个简直爽爆!” “我记得某个医生不是说碳酸饮料喝多了会使钙流失?”姜德音挑眉道。 看着伊卡放下杯子一脸无奈的模样,张司南接道:“他还说酒精是人类身体的宿敌,结果那晚直接喝得不省人事。” 伊卡故意咳了咳,眯起眼睛看向张司南:“你和孟柏声一样,不怼我就会死星人,与其照顾你,我还不如去看小梦学画画。” “小梦现在会的技能越来越多了,前几天你不是帮她报了个舞蹈班吗?”姜德音道。 “对啊,你是不知道,小梦的学习能力简直强悍,更关键的是,跑起来跟飞的一样,上个星期带她到昭尹任职的那所大学里跑步,田径队的直接过来问有没有兴趣加入,啧啧,不愧是我伊卡一手带出来的人。”伊卡说起来自豪感爆棚。 姜德音道:“人家小梦自己有天赋,关你什么事?”接着,她看向张司南,笑道,“对了司南,怎么不见以清?那捧花里的巧克力就是给她的,叫她快出来,别只顾着钻研曲子了。” 张司南苦笑道:“她没在。” “估计还在学校吧,不对,今天周六,中学生应该放假了。”伊卡想着,看向张司南露出沉重的神色,立刻反应过来。 “我们分手了。”张司南说道。 “哈?别开玩笑了,赶紧把以清叫出来!”伊卡豪爽道,“以清!快出来吃巧克力了!” 张司南缓缓道:“她不在,而且我们真的分手了。” 姜德音疑惑极了:“怎么可能?”不光是姜德音,还有伊卡也是一脸懵。 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恋人,就这样忽然分开,周围的好友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160章 “分手不是大事,我帮你搞定。”伊卡尝试拨通刘以清的电话,但电话那头却是空号。 因为开着免提,张司南听见了声音,他对上伊卡难以置信的神色,做出淡然的模样:“她应该离开华渝了。” “搬过来跟我还有小梦一起住吧。”伊卡道。孟柏声说得对,张司南目前的确需要人照顾。 “分个手,不至于……”张司南慢慢起身,去到阳台上,抓起烟盒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伊卡渐渐走过来,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支。 张司南接过香烟,含在嘴边,开始点燃。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也没办法联系上以清,但我想你们两人一定都不好受。”伊卡站在她身边,夹着香烟,看向他的侧脸道。 “不管怎样,她离开我一定是最正确的决定。”张司南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伊卡嘴角一撇:“你没问过她的真实想法,怎么就知道是正确的?而且你明明也那么难过了——你昨晚喝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他的鼻子相当灵敏,酒味是逃不过的。 “两杯。” “就两杯?” “就两杯。” 烟灰落地,张司南苦笑重复着:“是啊,才两杯。” “可惜巧克力没法送给她了。”伊卡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姜德音看见两人的背影,怅然极了。 第163章 南泠望川区浚山城中学—— 孟柏声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抛物线。 “木白同学,能不能打起精神好好听课?”苏昭尹拿着笔摘抄黑板上面的公式,瞅了一眼旁边一动不动的孟柏声,小声道。 孟柏声侧着头看向显得格外专心的苏昭尹,咂咂嘴:“早起使我郁郁寡欢,而且我讨厌离心力。” “这是二次函数。”苏昭尹淡淡道。 “课堂还是那么无趣,还以为现在的数学课可以有更多的花样,结果台上还是一个戴着啤酒盖眼镜的老男人。”孟柏声打了个哈欠。 “听说英语老师是从阿姆来的大美女,下一节就是他的课。”前桌的蓟思雨悄悄转过头来,对孟柏声小声道。 孟柏声眼前一亮,一下子坐了起来:“说实在的,我最擅长的就是英语。” 苏昭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邻桌的强壮男生发出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孟柏声望去,之间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对她挑挑眉,朝她旁边的苏昭尹努努嘴,轻声道:“拜托。” 孟柏声直直地盯着他,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声音故意拖长。全班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后排来,一片哄笑声响起,强壮男生连忙收回手上的纸条。正在讲课的啤酒盖老师明显目光落到了这边,他推了推眼镜:“后面的同学怎么回事?” “报告!”孟柏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精神抖擞,“我有些感冒。” 苏昭尹窃笑不已,看向耳朵有些泛红的孟柏声,一副看戏的模样。 “年轻就是好啊,感冒了还中气十足,在课堂上哗众取宠。你叫什么名字?”啤酒盖老师沙哑的声音响起,严肃道。 “报告!我叫木白。”孟柏声挠挠头。 这时,啤酒盖老师的目光立马锁定了孟柏声同排的一个女生。 女生戴着黑框眼镜,身型微胖,个子约一米六出头,皮肤白皙,五官却甚是标致。 啤酒盖老师立刻拿起教棍指向那个女生:“笑,接着笑,你跟木白一起,去外面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孟柏声望向她,心中暗想着,若是这小姑娘瘦下来,一定也是个小美女。女生被指责后立刻停止了笑意,面色委屈。 孟柏声她记得自己中学的时候,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但没有一个老师像这名啤酒盖一样吹毛求疵的。她缓缓开口道:“老师,这不太合理吧,只是因为学生一个喷嚏就要拉上其他同学一起罚站吗?” 她的当众质疑立刻使全班倒吸一口凉气。 当啤酒盖老师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来时,她忽然明白了这些学生害怕的原因。 “看起来你很不满意。”啤酒盖说道。 “喷嚏是我打的,罚就罚我一个,何必让其他学生受罪?老师也应该知道,这个阶段的学生的自尊心是最应该受到保护的时候。”孟柏声看向老师,不卑不亢道。 全班看向她,有些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啤酒盖老师又扶了扶厚厚的眼睛,眼镜片后的目光显得很不耐烦:“学校的秩序也是需要遵守的,你再看看你,中学生不学好,染个金色头发,跟外面那些流氓混混有什么区别?等你把头发颜色给我染回来再跟我讨教自尊心这个问题。” “老师如果觉得我刚才打击到您的威信,我在这里向您道歉,但请不要责怪无关的人。”孟柏声继续道。 “隔壁大学因为旷课一节全班一半的人得到了处分,我这样的处罚已经很仁慈了,赶紧去给我罚站!”啤酒盖老师敲着教棍道。 孟柏声只好耸耸肩,径直往教室外面走。在走出教室前,她特地回头朝苏昭尹无奈一笑。苏昭尹也无可奈何。 孟柏声索性把金色长发放了下来,靠在后门边的墙壁上,手插进兜里,拿出手机开始回复傅彬发来的消息。 这时候傅彬打电话过来了,幸好开着静音,孟柏声心想着。 她想偷偷溜去厕所,一抬头往教室望去,那个啤酒盖老师正望着她。她渐渐地蹲下身子,很快接通电话,语速飞快:“我在上课,待会儿跟你回电。” “上课?上什么课?”电话那头的傅彬显得特别好奇。 啤酒盖老师注意到孟柏声还没起身,他很快安排全班先看习题,朝教室前门走去。这时,苏昭尹连忙从课桌肚里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老师出来了。 收到信息的孟柏声马上对电话道:“数学课。”说罢,立刻挂断。 “你在干什么?”啤酒盖走了过来。孟柏声连忙起身,把手机藏在背后,天知道她现在的心境有多复杂。 “手里是什么?”啤酒盖老师不依不饶。 孟柏声将手机偷偷塞进身后的裤腰里,摊出双手:“什么都没有啊。” 啤酒盖老师双手环抱前襟,西装有些褶皱,他看着孟柏声,道:“做学生,现在不认真上课,尽想着其他的,能学好?我发现你根本没意识到高考的重要性,那是决定人生关键的时候,上到好的大学才能发挥人的可能性,你尽管今天跟我在这里提什么自尊,如果不努力,吊儿郎当的,那以后提自尊的资格都没有,知道吗?” 孟柏声忽然想起高中时候那个怀着孕还在坚持为全班上课的语文老师,她不漂亮,但那时候孟柏声觉得她是最有魅力的老师。她遗憾的是,为了哗众取宠,制造笑点,她跟几个男生一起令语文老师生了好几次气,有一次甚至差点摔下讲台。 那天是平安夜,她去拿苹果找老师道歉时,老师却反而送给她一个圣诞帽,说:“孟柏声,你的作文我看过很多次,不能说文笔很好,但却是最有思想的一个,以后要好好加油啊。” 见孟柏声有些走神,啤酒盖老师再问了一遍:“木白同学,你知道了吗?” 孟柏声回过神,看向啤酒盖老师,笑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态度忽然的转变令啤酒盖老师表情微微动摇,他转过身恢复了严肃道:“自己在窗边好好听课,下不为例。” “是!”孟柏声不由自主地敬礼。 她看见啤酒盖老师走了进去,在讲台上,声音的确可以让走廊上听得一清二楚。 “终于开始听课了?” 孟柏声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望去,苏昭尹正在对她微笑着。 第164章 “你怎么出来了?”孟柏声疑惑道。 “我跟老师说出来上厕所,顺便陪你呗。”苏昭尹漫不经心道。 孟柏声看着她,穿着漂亮的校服苏昭尹,系着红格子小领带,百褶裙下露出细长的双腿,比校服更漂亮的脸上带着慵懒的神色,要说这是个近三十岁的成年人,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看了我二十秒了,有什么感想?”知道孟柏声在打量自己,苏昭尹嘴角勾起。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孟柏声笑道。 苏昭尹理了理身上的衬衫,道:“幸好这所学校的校服设计还算不错,穿起来也很舒服,你穿上也不错,很好看嘛。”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也是在教室走廊外面,你每次在这里停一阵子,周围都会有你的粉丝团,有个男生,我记得很清楚,他每天都会给你买马卡龙,放到你的课桌上。”孟柏声回想着。 “最后不都被你扔了?”苏昭尹斜视了她一眼。 孟柏声嘿嘿一笑:“那还不是苏叔叔说要我监督你。对了,其实每次扔掉前我都会先吃一个,反正不要白不要嘛。” 第161章 “你高中那会儿从来不会那么乖,今天我还真有些吃惊。”苏昭尹牵起孟柏声的手。 孟柏声握紧,对她故意一本正经道:“我已经长大了。 “我可以站在这里吗?”两人身边响起一个女声。 孟柏声望去,正是之前被啤酒盖老师点名要求出来的女生,她笑道:“当然没问题。” 女生有些害羞,她看向孟柏声和苏昭尹:“那个,木白同学好,昭尹同学好,我叫冬凡凡。” “你好啊。”苏昭尹笑道。 冬凡凡还想说什么时,一个酷酷的男生从后门走出。他五官硬朗,轮廓分明,只是皮肤偏黑,嘴巴比一般人都要宽上一些。他咧开嘴直接朝孟柏声道:“新同学刚才的表现很帅嘛。认识一下,我叫卫严。” 卫严朝她伸出手,孟柏声与他交握:“老师好像没让你出来。” “我自己出来的……”卫严搭上冬凡凡的肩膀,笑道,“同桌规矩,连坐制度。这些知识讲来讲去还是那样,真是令人头疼。” 看得出卫严是个很讲义气的学生。 卫严看向苏昭尹和孟柏声交握的手,眉头上扬,直言不讳:“刚认识就那么亲密啊?” 苏昭尹低头浅笑不语,反而是孟柏声将两人握着的手轻轻抬起,笑道:“对啊,一见如故。” 卫严松开冬凡凡,笑着:“对了,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拳击社?” 孟柏声和苏昭尹对视一眼,她看向卫严:“拳击社的消息网厉害吗?” “那不是废话吗?消息当然灵通得很。况且咱浚山城中学的拳击社那是相当有名。”卫严自豪极了,“等你们加入了,我就把咱社团的辉煌历史一一讲给你们听。” “拳击社的辉煌,那还不是骆姐的功劳……”冬凡凡想要说什么时,卫严一下子拉住她往后扯了扯。 在孟柏声和苏昭尹的注视下,卫严清清嗓子道:“本人就是拳击社的现任社长,请问木白同学是否愿意加入?” “我觉得行。”孟柏声点点头道。 “加入?” “加入。” “那,昭尹同学呢?”卫严看着苏昭尹问道。 “我跟木白一起。”苏昭尹道。 卫严双手击掌:“太好了!” 忽然,一个人夺门而出,一阵风一样跑过孟柏声等人,大喊道:“我等一下和你们一起罚站!”那人正是给苏昭尹不断递纸条的强壮男生。 “这个标点符号估计也犯错了。”卫严啧啧道。 “标点符号?”苏昭尹不解。 “他叫尹浩,谐音引号,我们都叫他标点符号或者标点。”冬凡凡解释道。 “尹浩你给我回来!”啤酒盖老师手里攥着一张纸条,对尹浩兔子似的逃跑背影大叫着。 “老师我们替你去追他!”卫严抓住机会赶紧拖着冬凡凡朝走廊的楼梯处跑去。 “卫严!冬凡凡!你们给我回来!”啤酒盖老师快步上前,看起来火气很大。 孟柏声趁机看向老师手里攥着的纸条,上面写着——昭尹同学,放了学一起看电影吧,我请客。 原来是想传纸条被逮到了。 孟柏声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贼心不死……” “你说什么?”啤酒盖老师看向孟柏声。 “老师,那个男生个大,就凭他们两应该拉不住,我去去就回!”孟柏声说完,拉着苏昭尹跟着跑去。苏昭尹连连朝老师鞠躬。 “唉——”啤酒盖老师长叹道,“这些孩子……都给我回来!” 尹浩跑到运动场边的秘密小道里,长出一口气,见四下无人,赶紧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舒适地吐出烟雾,悠闲自在时,他忽然听见旁边的窗户里发出重物倒地的声响。 小道旁是运动场的运动员们更衣的地方,只是这片区域的更衣室在三年前就已经废弃了,有小道消息是因为闹鬼。这也是很少有人路过的地方,甚至于老师们都对它退避三舍。 尹浩从来不迷信,他倒想好好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玻璃窗被万花筒一般的彩纸从里面严严实实地粘住。他轻轻地沿着边缘想找出一丝空隙的地方。 “标点!” 卫严一边扶腰一边喘气着走过来,身后的冬凡凡小碎步跟随着。 尹浩立刻甩过头来,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道:“你们怎么跟过来了?” “卫严,要不我们回去吧……”冬凡凡感觉到周围阴风阵阵。 卫严连忙拖住她:“等一下等一下,我找标点有点事。”接着,他上前找尹浩要了一支烟。 孟柏声和苏昭尹赶到时,卫严和尹浩正在吞云吐雾,冬凡凡站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规规矩矩地站着,她见到孟柏声,眼睛瞬间放光:“木白!” “哟,木白也来了,还有……昭尹同学呢……”尹浩见到苏昭尹,立马把烟头扔到一边,然后露出笑容来,“虽然你没看见纸条上的内容,但我现在可以说一遍,待会儿放学后,一起去看电影吧。” 苏昭尹拉住打算上前替她拒绝的孟柏声,轻声道:“跟小孩子计较至于吗?” 孟柏声却不管不顾,直直上前,走到尹浩面前。尹浩看着她的眼神,没来由地心中发憷。 跟他对视一阵,孟柏声才道:“看电影不叫上我?” “早说嘛,现在就可以翻墙出去,我跟你们两个美女一起看。”尹浩笑得有些羞涩。 一旁的苏昭尹:“……” “你们先过来一下……”冬凡凡的脸色有些发白。 几人走到她身边。 孟柏声注意到她的目光中有些胆怯,立刻道:“怎么了?” “里面……”冬凡凡指向角落处封闭的废弃更衣室,万花筒一般的彩色贴纸在玻璃窗的左上角少了一小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好像有人……” “这是更衣室吧?”孟柏声打量这破旧的地方问道。 “对,是更衣室。不过这个地方已经荒废三年了,”尹浩回答,“据说是闹鬼。” 此话一出,寒风顿时呼啸起来,卫严的烟上,火星全部飞走。 孟柏声和苏昭尹却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卫严扔掉烟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几人很快地走出运动场附近,孟柏声一直在思考。 然而半路上,孟柏声却停下脚步,对转过头来的几人开口道:“我去刚才那个更衣室里看看,你们先回去。” “不是吧……” 除了苏昭尹,其余三人都脸色发白。 第165章 傅彬走下办公楼,将马尾高高盘起,露出英气的脸蛋。 她快步地往车辆走去,坐到车内:“第二组的人到哪儿了?” “两分钟前他们抵达了云洛边境。”副驾驶座上的联络员戴着蓝牙耳机,说道。 “好的,现在联系第三组,准备出发。”傅彬果断道。 车子发动起来。 而傅彬却陷入了思绪里。 她在这之前,去到医院取报告,医生将报告交给她后显得神色凝重:“傅小姐,我建议你这些日子最好请假,在家里多多修养。” 坐在他面前的傅彬一边看报告一边疑惑道:“可是报告里显示我的身体没有任何状况。” “傅小姐,你的身体的确没有任何不适,但你的脑部中枢神经系统很奇怪,我们在进行磁共振的时候检查到你的记忆中枢在不断衰竭。”医生认真道。 “记忆…衰竭……”傅彬微怔。 医生点点头:“具体来讲,比中老年平均阶段还要衰竭得快一些。我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正在用更高科技的手段进行检测,在这期间,你最好在家好好休养一下。” “医生,是不是搞错了,我记忆力一向很好,我记得很多人和很多事。”傅彬解释道。 “但衰竭的趋势已经超过了预期,傅小姐,在我们找到异常衰退的原因前,你得重视起来。”医生劝说道。 傅彬沉吟良久,她一直在回想着过去的事,的确,有很多空白的地方…… “我可能就是太累了。”傅彬道。 她在走出医院时,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她想起前不久孟柏声跟苏昭尹说起小时候的故事,她竟然都不记得,她本来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聚会前孟柏声跟她聊起张司南,说他们以前其实是认识的,然而傅彬没有半分印象。 “傅队……”一道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中来,“你,没事吧?” 傅彬望着旁边有些不安的小战警,笑道:“没事。” “阿和,吩咐给你的事,有眉目了吗?”傅彬扭头对后排的一位战警道。 “资料我整理好了,与傅队同姓不同名的,排除掉没外出执行任务的同胞,一共还剩十人,文件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里。”阿和道。 傅彬点点头:“辛苦了。” 第162章 她看向车窗外,路过了华渝影视基地,她久久注视着那块金字招牌。这时,她注意到有一个裹着黑色外套的女孩正在街边行走,正在拨通电话。 此时,傅彬的电话响起。她让驾驶员开慢些,正好可以与女孩的步伐保持一致,她接起电话。 “傅彬,你在忙吗?”施见楚的声音缓缓传来,傅彬还能听见街道上的嘈杂声。 “我在去执行任务的路上,你呢,拍戏怎么样了?”傅彬望向街边正在行走的施见楚,开口道。 施见楚低下头,嗫嚅道:“还不错。我……” 见她欲言又止,傅彬引导着:“怎么了?” “我……傅彬,我在想,我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做演员的料……” 施见楚前方几步路就是一个十字口,傅彬看见她麻木地朝前走去,似乎没有看见红绿灯,而在施见楚的左手边,一辆大货车正疾驰而来。 “施施!”傅彬顿时大叫起来,车子忽然一个刹车,停在红灯前。 傅彬见施见楚还在往前行走,她立刻把手机扔到一边,迅速打开车门。 “喂……”施见楚听着那头没了反应,心下疑惑,停下脚步,却发现自己正在马路中央。巨大的喇叭声从她左边响起,她惊恐得想要逃窜,但眼看货车就要撞过来,她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 忽然,她被人死死抱住,带着她活生生跑出危险圈。与那人齐齐摔在地上,那人将她死死护在怀里,发出喘气声。货车疾驰而过,带起难闻的尾气,施见楚同时嗅到的还有一阵洗发露的清香。 “傅……傅彬。”施见楚在那人抬头后,看清了她的面容。 傅彬将她拉起来,盯着施见楚,脸色铁青:“能不能不要那么粗心大意?!刚才那种情况,万一……”她实在无法说出后果。 周围的行人纷纷将视线投去。 “对不起……”施见楚委屈地垂下头。 “以后小心点,”傅彬的火气顿时全无,她拍拍施见楚的肩膀,“那个姓傅的人我很快会替你找到,等我回来。”她回身看向还在等待他的战警队员们,立刻转身走去。 施见楚抬眼看向她,凝视些许,下定决定般跟上她的脚步。 傅彬到达车边,却发现队员们的眼神很是惊奇。 “傅队。”车上某个战警朝她身后努嘴。 傅彬扭头看去,施见楚停下来,她攀上傅彬的胳膊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胡闹!”傅彬甩开她的手,认真极了,“我是去工作的,你也有自己的事,别像小孩子一样。” “我被导演换下来了,”平静的一句话从施见楚嘴里说出,“过几天就会离开华渝,在这之前,我想和你多相处一阵子。” 车上的战警们有的发出了开玩笑般的起哄声。 “我不能带你去。”傅彬斩钉截铁地说完,走上车,准备关上车门。 施见楚抓住车门,看向傅彬:“我不会添任何麻烦,我保证。” 看见她有些湿漉漉的双眼,傅彬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南泠望川区浚山城中学—— 废弃更衣室的门被尹浩偷偷撬开,门缝里透出更加阴冷的气来。孟柏声率先进入,直到她说安全时,其他人才依次进入。 更衣室的过道凌乱不堪,但上面一些杂物被踩到的痕迹却格外清晰,孟柏声闻到一丝霉味与潮湿气息,她的视线逐渐环顾过去,过道边有一些不算陈旧的烟头。越往里面走,越有一股烟草的味道。孟柏声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走,手势提醒身后的人注意。 走到一个更衣间外,孟柏声明显听见里面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敏捷地贴在墙边,探出头朝里面张望一眼。 其中一人穿着棕色皮夹克,一张飞扬跋扈的脸上最显眼的是左眼角的一处紫色纹身,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留着瓦片一般的紫色刘海,后面扎起一个黑色小发髻,被剃干净的鬓角上纹着一串拉丁文。他的眼睛很小,双颊凹陷,下嘴唇带着一个小铁环。他旁边站着两个和他同样风格的男生,一个长脸,一个方脸,正玩味地看着趴在地上正在挣扎站起来的穿着校服的男生。 “刚才的教训,满意吗?”方脸将手里的铁指环收起来,点燃一根烟,故意将烟吐到男生脸上。 穿着校服的男生胖胖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他抹了抹脸上的血印子,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是三水哥你们,我以为是小王爷……” “三水哥,有没有觉得这家伙说话的声音太大?”长脸对那杯称作三水哥的人道。 “蹲下。”三水哥邪邪笑道。 男生照做,略微肥胖的身子蹲着,圆滚滚的样子有些滑稽,引来三人的嘲笑,他面色潮红地不敢抬头,几乎快哭了出来。 “你说说,你得罪了你们学校的‘小王爷’,又找到了我们,啧啧,我都有点心疼,不过,我们三水哥和小王爷,你喜欢哪一个?”方脸故意挑逗道。 男生的手抓着裤子,肉在隐隐作痛,不发一言。 长脸拍了拍男生的头,道:“说喜欢怪恶心的,反正狗对主人忠诚就对了。赵仔宾,我们三水哥的钱,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男生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掌撑在地面,指甲抠在肮脏的地面上。他全身都在发抖,声音变得懦弱起来:“下个星期,下个星期一定给三水哥双手奉上!”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了,赵仔宾。你当时让我们去校外帮你打抱不平的时候,可是说好当天结账,现在又往后拖,当我覃淼好糊弄是吧?”覃淼一脚踏在他头上,细小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方脸看着赵仔宾的样子,笑道:“死胖子你知道下场的,要么把钱给了,要么,我就把你带到赫连帮面前……” 赫连帮。孟柏声捕捉到这个信息。 听到赫连帮,赵仔宾脸色大变,赵仔宾乞求着,硬着脖子不让覃淼把他的头踩下去:“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星期,不!三天!三天后我一定还你!” 覃淼移开脚,赵汀迪感到脖子一松。 “跪下。”覃淼淡然的一句话使他整个人神经差点崩溃,他的十指几乎要抠出血来。 第166章 赵仔宾挪动着身子,丧气般准备双膝落地,忽然,被人一把扯了起来。 “跪这种渣子?”孟柏声上前扯着赵汀迪,一脸冷峻,“做学生做成你这样还真是丢人”。 赵仔宾愣神了一阵。 “骂谁渣子?”长脸上前,覃淼拦住他。 覃淼看着面前一头金发的孟柏声,道:“哟,搬来了一个女救兵?” 孟柏声冷着一张脸:“里面果然闹鬼,一个没骨气的鬼,还有一个欺人太甚的鬼。” “你这个女生有点意思,”覃淼讥笑着打量她一番,道,“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一般都是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孟柏声淡淡道:“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覃淼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他朝后退了退,抬手示意长脸和方脸。长脸和方脸渐渐朝孟柏声走去。 “我去你妈的!”尹浩见状,从门外爆出粗口,冲过来朝长脸一脚踹去。长脸灵活地避过了,尹浩踹了个空,尾椎着地,呻吟出声。 卫严和冬凡凡捂脸没眼看。而苏昭尹却是一脸镇定。 “哥们儿,不是让你在外面看吗?”孟柏声双手撑在膝盖上,对尹浩皱皱眉。 “我……”尹浩只觉得丢人现眼。 覃淼啧啧了几声,嘲讽之意尽显表面:“还以为多厉害,‘我去你妈的’……”他模仿着尹浩的方才愤怒的表情,接着对左右的长脸和方脸道:“其实他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气势上要过得去。”接着,三人发出一阵嘲笑。 就在这个空档里,覃淼的下巴结结实实地被一拳打中。他狼狈地倒在地上,抬起头时,孟柏声已站在他身前,长脸和方脸都在倒地呻吟,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覃淼,眸子里满是淡然:“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然的话,警局见。” 赵仔宾趁机想要溜走,刚到门口外,苏昭尹一只胳膊拦着他,眸子冷若冰霜:“待会儿我们要找你好好谈谈。”这时,卫严和冬凡凡围了上来,赵仔宾咽了一口唾沫。 覃淼惊叹着孟柏声的速度,刚起身准备反击时,左脸又被狠狠击中,他喃喃道:“你这家伙……” “你口中说的赫连帮,是哪个赫连帮?”孟柏声看着覃淼,问道。 “得罪了我们,就得罪了赫连帮!你这小姑娘,走着瞧!”以赫连帮作为底气,覃淼带着方脸长脸朝门外走,一下子就看见了门外的苏昭尹等人,“又来一个婊子!” 忽然,他感到后领子被人拽住,猛然转身,当头就遭遇孟柏声一拳头,鼻血流出。 “又来?”覃淼晕乎乎地差点没站稳。 “管好自己的嘴。”孟柏声愤愤说完,从他身边走过。 第163章 尹浩从地上爬起,一脸崇拜地跟上孟柏声,临走前不忘朝覃淼屁股上来一脚。 等覃淼等人灰溜溜地逃走,赵仔宾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孟柏声等人:“你们不知道刚才打了谁吗?” “也许是赫连帮的。”孟柏声轻描淡写道。 “他是赫连帮的三水哥!负责我们学校的地盘管理!”赵仔宾激动道,“得罪了他,以后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种身手?”孟柏声露出鄙夷的神色,“赫连帮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木白你是真的太厉害了,”尹浩比划出大拇指,赞不绝口,“我还没看清,那两个小喽啰就打得屁滚尿流!今晚电影,我请定了,外加夜宵和明天的早餐!” 冬凡凡则露出倾慕的神色,被卫严咳了咳,她才反应过来。 “你的确很厉害,不过相信我,就算战警来了,也奈何不了赫连帮。”赵仔宾胆怯极了。 苏昭尹道:“那是你小瞧了战警的本事。” “懒得跟你讲,我得赶紧走。”说罢,赵仔宾很快逃离了这里。 “走之前先说说,赫连帮的人为什么找上你?”孟柏声开口道。 “这个……”赵仔宾难以启齿,但只好说道,“之前学校里有人欺负我,我就找三水他们帮忙,三水开了黑心价,要我一万块,我一个学生,上哪儿凑那么多钱去?但没办法,我必须出这口恶气,先付给他三千块,之后一点一点的还,但现在我是实在掏不出半分钱来了。我不知道是招黑体质还是其他的,这几天小王爷看我不顺眼,于是我跑到这里发泄,谁知三水他们正好在这里,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们也就知道了。” “小王爷,又是他……”卫严一阵头大。 “小王爷是谁?”孟柏声问道。 冬凡凡叹了一口气:“还能有谁?学校小霸王,打着行侠仗义的名号,到处欺负同学,更让人生气的是,他家里人好像还是战警警会的。” 孟柏声挑挑眉,她看向挂彩的赵仔宾,道:“我劝你最好去报警。” “不行的!赫连帮的人不会放过我!”赵仔宾明显受到惊吓。 “赫连帮的人压根没工夫管你,”孟柏声抬抬手,“尹浩,你去医务室,卫严,冬凡凡,你们两带他翻墙也好,旷课也罢,务必把他送到警局,先把覃淼这个渣子处理了。” “好。” 几个学生就这样离开了更衣室。 “所以说,这里并不是在闹鬼,而是三水他们的,欺凌基地?”苏昭尹道。 “准确地说,这里是赫连帮的某个小据点……”孟柏声走进更衣室大厅,挨个打开衣柜,,直到某个衣柜被牢牢锁死,上面的号码“9776”,她的视线落在旧锁上,笑道,“或者说,是交易的地点。” 苏昭尹缓缓道:“也对,毕竟这个三水是赫连帮的人。” “三水不是赫连帮的人,他和他手下的身手只能吓唬吓唬学生,赫连帮的根本不会理睬他。”孟柏声开始朝更里面走去。 “意思说三水一直用赫连帮的名义去收这些学生的保护费?”苏昭尹渐渐明白过来。 孟柏声点点头:“三年前荒废的更衣室,闹鬼,赫连帮,要想把这些连起来,得打开这个柜子才行。” “不找树懒了?”苏昭尹忽然问道。 “树懒要找,赫连帮的秘密也要找。不然,要将刘祁缉拿归案可是难上加难了。”孟柏声拿起地上一块脏布捏住它的一角,开始打量,发现这把锁的构造很是奇怪,她立刻拍照发给了伊卡。 “里面的同学,赶紧出来!”外面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孟柏声和苏昭尹很快走了出去,只见门卫大叔骑着自行车正在巡视,他嗓门贼大:“两个小姑娘不好好学习约什么会?赶紧回去上课!” 孟柏声:“……” 苏昭尹:“……” 第167章 学生时代里,晚自习是极其令人放松的。度过白天繁重课程的学生们收起病怏怏的状态,开始变得生龙活虎。尹浩把孟柏声打跑覃淼等人的事在后排说了个遍,搞得正在和苏昭尹聊天的孟柏声陆续收到一些男生女生的崇拜脸。瘦猴班主任却默默地从窗台飘过,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在班主任走进来将一名学生的纸质小说收走后,整个教室里都是他唾沫横飞的严肃讲话。 不得不说,这一幕还挺让孟柏声怀念的。她将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披散着头发将它遮挡住。 “有情况了。”耳机那头是伊卡的声音。 孟柏声从喉咙里简单地发出一声“嗯”,左耳朵是台上班主任的念叨,右耳朵是伊卡并不是那么严谨的汇报。 “我说,真不打算从南泠回来后好好犒赏我?”伊卡嬉笑着,在自己家里操纵着鼠标。 “等回去再说,那把锁究竟是什么情况?”教室里太过安静,孟柏声几乎把头放在桌上,唇不挨齿地轻声道。 伊卡道:“很简单也很复杂,这锁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呢,谁叫我是伊卡,想要破解只需要动动手指头。简单来说,这把锁,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密码锁,每次输入密码的次数只限一次,输入错误的话就永远打不开了。” “可以采取强制措施吗?”孟柏声问道。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当然可以,不过……也只是传统意义。” 听着她在那头卖关子,孟柏声忍不住道:“说重点!” 这时候,全班的目光朝她投来,班主任望向她,微怒着转移话题:“接下来,的确有重点的事,需要同学们积极参与——关于本届冬季校运会的安排……” 孟柏声尴尬地继续听伊卡的讲话。 “你那边怎么感觉有人讲课?你在网上听校运现场会讲解?不是吧?闲得蛋疼?” “这不是你关心的事,赶紧告诉我,到底怎样弄开那把该死的锁……” “蛮力开锁会影响里面特殊的警报与自毁装置,虽然爆炸范围不大,但至少可以让开锁的人毁容,”伊卡查看着电脑上不断转动的3d影像,鼠标落在后面的一串英文上,她念道,“除了密码,无法破解。” “远程操控入侵系统可以找出密码吗?”孟柏声索性蹲在最后排。 伊卡抽搐着嘴角:“木白大姐,你当我是世界上最牛逼的计算机吗?就算密码会录入总系统,但卖出去的锁在全球成千上万个,我不吃不喝都要找一个月。而且入侵各大商品秘密系统,还有gps卫星定位,时间长达一个月,我这不是等联合国网络警察抓我吃牢饭吗?” “还有办法吗?” 伊卡滑动鼠标后朝身后的座椅靠背躺去,抱着头,缓缓道:“我只能篡改密码输入次数的程序。” “很好,可以有几次?” “三次,最多三次,”伊卡说完,立刻着手,“不过你要抓紧时间,现在的程序修复系统越来越强,bug有效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那就够了。”孟柏声道。 伊卡敲击键盘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电脑界面显示正在载入中,她望着慢慢移动的数据长条,对孟柏声道:“司南和以清分手了,你知道吗?” “知道。” “司南是不是也没跟你讲他们分手的内情?”伊卡猜测着。 孟柏声道:“他如果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那他就不是张司南了……晚些时候我会联系她,锁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改程序是小事,身边朋友突然闹这么一出,真让人担心,”伊卡想了想,继续道,“柏声,问你个事儿,司南他究竟是做什么的?说实话,你认识的人几乎都是战警出身,要说司南和你们警会沾不上一点边我还真不信。” “哟,突然聪明起来了?”孟柏声眉头一挑。 伊卡将手机贴在肩膀和脸中间,接入数据插口:“不聪明的人会侵入各大系统不被人察觉吗?司南的活动感觉很自由,对于你的某些指示,却是随叫随到,身手方面就不用说了,各方面能力毋庸置疑。如果真是和警会有关,那我猜测……” “他一定是警局安排给你的个人保镖!” 教室后排忽然响起巨大的凳子落地声,孟柏声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有些蒙圈的苏昭尹动手想将她扶起时,班主任的声音响了起来—— “木白同学看来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我们的体育委员记得把她的名字写上。” 这话一出,班上逐渐响起一些欢笑声。 孟柏声连忙摘下耳机,坐上凳子,望向黑板上卫严开始写着射箭项目下方的名字,她刚想反驳时,班主任双手撑在讲台上,笑眯眯地看着孟柏声道:“木白同学的人气不错,有信心吗?” 孟柏声看了一眼旁边为自己加油打气的苏昭尹,有气无力道:“有……” “老师!”苏昭尹忽然举手道,“我跟木白一起!” “好,卫严把苏昭尹同学的名字写上,咱们班的新同学态度积极,大家要向她们学习!”接着,班级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第164章 晚自习结束后,所有人朝教学楼外走,孟柏声和苏昭尹稍作停留,她对苏昭尹说明了刚才与伊卡的通话情况。卫严挎着单肩包跑过来,在背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惊喜道:“你们很不错嘛,射箭这个项目我们班从来没人参与的,这次也算头次出彩,其他班的一定会对我们刮目相看!” “我的射箭技术,说出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孟柏声感叹道,她想起在花空舍的时候,那一箭不知飞到了哪里。 “别那么谦虚,你今天打爆覃淼和他两个手下的事我们这层楼同学基本上都知道了,都对你赞不绝口!好几个社长跟我说想让你加入他们的社团,我已经拒绝了,我说你是我们拳击社的人,不会觉得过分吧?”卫严看着孟柏声笑道。 “她随便加入哪个社团,哪个社团就能火……”苏昭尹笑道。她想到以前和孟柏声在舞蹈社的时候,只要一走出训练室,就能看见一大批男生女生装作路过然后走过她们,再然后,就是连忙回头,花痴一般议论。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两都是我们拳击社的人!”卫严拍拍两人的肩头,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卫严,你参加的是什么项目?怎么黑板上没看见你的名字?”苏昭尹问道。 卫严咳了咳:“我呢喜欢低调,早就跟班上几个同学报名参加了田径接力赛。” 这时,有几个男生从后门走了进来。孟柏声最先反应过来,她看向几个走路姿势拽拽的男生,白眼差点翻上天。 “谁是木白?”其中一个男生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一封信函扔在桌上,“给她的。” 说完,几个男生双手插进口袋,吹着口哨带着一副副看好戏的面孔离开了。 “这是什么?”苏昭尹走过去,拿起信函,上面赫然是一个血手印,她连忙走出后门,看向几个男生离开的背影。 “怎么了?”孟柏声和卫严小跑着过来。 “我去!”卫严见到信函,不由大惊道,“木白,你这下真是火了。” “不就一封信上面弄个吓唬人的手印吗,红色印泥都还没干,写信的人也太没诚意了。”孟柏声拿过苏昭尹手上的信件,啧啧着打开。 “明天晚上,学校旁的建筑工地见,”孟柏声吐槽道,“还是用纸贴上去的字,搞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小王爷吗?”卫严看着上面从学生报纸上剪裁下来的字,皱皱眉道,“只要学校里有半点风吹草动,出现了一个有些名声的人,他都会用这种方式给人下马威。看来你是被他盯上了。” 孟柏声和苏昭尹对视一眼,接着看向卫严笑道:“下马威?学校里搞这套,不怕遭处分?” “他家里战警警会的,哪个人敢处分他?之前有个不怕死的跑到教务处告状,第二天就没来过学校。”卫严解释道。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这个下马威,是怎样的方式?”孟柏声问道。 卫严忧虑道:“普通的信件送达后,意味着收到信件的人会融进他们的队伍里,带血手印,意思是,以小王爷为首,他们将全部针对收到信件的人。” “有点儿意思。”孟柏声只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我建议你明天不要去,不然一定会被他们羞辱。”卫严劝诫着,“这帮人在我们看来,就喜欢针对出了点风头的同学。” “那就让风头再大点,明天我去定了……”孟柏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将信函折叠好,交到卫严手里,“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估计小王爷也很乐意看见。” “你这不是找死吗?”卫严睁大眼睛。 孟柏声淡淡道:“培养人才的地方不能成为暴力战场,把歪风邪气扶一扶还是有必要的。” “但小王爷手底下都是学校很厉害的角色,还有啊,听说他旁边的两个保镖都是他家里人从搏击俱乐部雇佣来的教练。”卫严忧心忡忡。 孟柏声摆摆手,表示这些不重要,她看向卫严,开口笑道:“我身后不是还有拳击社吗?” 卫严微愣,接着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正直道:“你放心,拳击社挺你到底!” 中学时的夜晚里,住读生浩浩荡荡地往各大宿舍楼涌去,而走校生像是放飞自我般欢喜着回家,或者进行一些秘密约会。 孟柏声和苏昭尹并肩走在通往暂住地的路上,入冬后,寒风阵阵,穿着校服的两人都有些瑟瑟发抖。当她们看见彼此因为寒冷缩作一团的模样时,都不禁地笑开了。 “你明天真打算跟那些孩子打一架?”苏昭尹问道。 “天儿冷,揍人不如牵手。”孟柏声慢慢地把苏昭尹的手牵住,轻轻地摇晃起来。 “心情很好?”苏昭尹还听见她在哼小曲儿。 孟柏声看向她,笑道:“又和你穿着校服走在放学的路上,当然开心了。” “那时候不见得你嘴巴那么甜。”苏昭尹再一次吐槽她中学时候的“直男”性格。 “要不要吃冰淇淋?”孟柏声不等她点头,立刻拖着她往街角跑去。 “孟柏声你跑慢点!我想喝那家的奶茶!”苏昭尹一边跑着一边朝学校外的一家奶茶店指去。 她想起她们还在上中学时,只要放学铃响起,哪怕班主任的话还没讲完,孟柏声也会弓着龙虾一般的身子溜出教室,然后疾步如飞地第一个冲出校门,去到往日那家特多人排队的奶茶店,占领头位。当苏昭尹慢悠悠地走出校门时,脖子上还挂着走读证件的孟柏声融在家长的人群中跳起来朝她挥手,将手里热乎乎的奶茶递到她手里。 “你怎么总是那么快?”苏昭尹梳着青春洋溢的马尾,对孟柏声笑道。 “不是我快,只是你太慢了。”孟柏声自豪极了,她的耳廓在路灯下呈现出漂亮的粉红色来。 “昭尹快点!人太多了,赶紧排队!”孟柏声的声音将苏昭尹从回忆里拖出,她被孟柏声拉着赶紧转移方向,朝奶茶店奔去,她的脖子差点扭到。 金色长发在飞舞着,却带着过去时候熟悉的一股草木被蒸发的汗水气息,还有女孩子身上独有的香气,她不得不在心里笑着吐槽着—— 真是个冒失鬼。 第168章 华渝—— 第一区商业圈因为林氏的再次来到掀起不小的风浪,但在陈氏的调节下,各大集团也在相继与林氏往来,在与国外的贸易上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些日子下来,林氏的位置也算是再次坐稳。即使林裴川不在华渝,林氏的副总经理也将林氏打理得井井有条。林裴川让阿森留在了华渝,听候差遣,也顺便帮助副总经理处理一些繁琐事宜。 阿森,或者用黎复森来称呼他更为恰当。 曾经的陈胜会二把手,在那次赌局后逃之夭夭,沾染上毒品的他在绝望时遇到了林裴川,当他看见那张和林娄一模一样的脸时,他以为是见了鬼。改头换面之后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新鲜,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将赌场里那些害他一败涂地的人,一个一个,折磨致死。目前看来,刘以清他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了,孟柏声也不是他现在能够随手捏死的蚂蚁。 他将目光锁定在张司南身上——那个赌得他满盘皆输的家伙。 破败的陈胜会,成员们有的被警察抓了去,有的逃窜到外地,他改名阿森后手底下还坚守着十几个人,那是曾经跟他一起把华渝黑道吃透大半边儿天的老成员。 他在一间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站立,他面前墙壁上挂着一张张照片,孟柏声,张司南,刘以清,刺头。他手里握着马克笔,将刺头的照片上划下黑色印记。 “大哥。”门外的成员们在等待着。 “讲。”黎复森悠悠开口。 “有兄弟在新街发现了张司南。”为首的一个成员说道。 黎复森手中的笔顿了顿,他将笔尖挪到张司南的照片上:“让他们盯紧了。” 马叉在张司南照片上重重画下。 “我准备一下。”黎复森说完,门外的下属们识趣地关上门。 黎复森换上了紫色西装,走到洗手间,破碎的镜子前,他的脸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看看这张脸……”那张跟偶像组合成员一般的脸扭曲起来,似乎还能看见那道蜈蚣一般的刀疤,他把头发往后捋去,用发蜡抹得一丝不苟。他说罢,脸色微微发白,他从身上哆嗦着摸出钥匙,将洗漱台下方的锁打开,沿着上方摸索着,用力扯出,手上赫然是带着胶带的白色粉末透明袋,他一个不稳坐在马桶上方,打开透明袋,倒在早就准备好的纸巾上,掏出透明管,用鼻子缓缓吸气。 门外的成员们听到里面的大笑声,纷纷想要敲门而进,为首的连忙拦住他们,摇摇头。 黎复森对着镜子,宛若一个吸血鬼,带着恐怖的笑意:“张司南……我要你不得好死。” 酒吧里,张司南又一次喝下了琥珀之梦。调酒师逐渐走到她跟前:“感觉如何。” 第165章 “好多了。”张司南笑了起来,他喜欢微醺的感觉,至少可以让他放松一刻,他看见调酒师今天并没有浓妆艳抹,反而是特别清新的装束,甚至,剪了一头齐肩栗色短发,他不禁有过一瞬间的失神。 “你……怎么换发型了。”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我不太喜欢太艳丽的扮相。”调酒师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清媚来。 张司南望着她,手边的酒杯却不小心被碰倒,调酒师伸手将酒杯扶起,却无意间碰到张司南的手,张司南忽然将她的手抓住,像个小孩子一般端详着,最后摇摇头:“不是她。” 调酒师慢慢收回手,道:“你应该没有吃饭就来了,不然不至于现在就喝成这样。我知道有一家羊肉火锅,味道还不错。” “你不是她,我去了没有任何意义。”张司南难得任性道。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可以让你忘记她,也许还会让你经历一些更有意义的事。”调酒师双臂手肘撑在吧台上,姿势撩人。 “你可以试试。”张司南看向她的时候,飘忽不定,一瞬间竟生了短暂的错觉。 酒吧的特征在于眩晕,迷乱,让这座城市的部分人得以释放,在天然催情的环境里,让白天或许被人们调侃的色情到了夜晚变得顺理成章。 在欲望的催使下,张司南与调酒师来到舞池里,在周遭人们的欢呼下,音乐的声音回响在他们耳边,调酒师双手攀着他的脖子,柔软身段向后扭成妖娆的姿势,时而在他耳边吐出一丝热气,像是一只水蛇,一只腿缠绕上他的腰,跟张司南玩起欲拒还迎的把戏来。 “吻我。”调酒师带着无限的诱惑在他耳边呢喃着。 耳边的声音似乎盖过了所有嘈杂的音乐,他感受到短发在自己脖颈见细细地挠动,清香扑鼻,致使他的神经再一次遭受麻痹。 台下的旁观者们举起双手,跟随着dj的音乐欢呼着看着舞池上的一男一女。 这是一场迷幻的盛宴。 张司南想起,也是在一次盛宴之后,他跟刘以清来到了庵南山脚下,张司南以为,还会有那完的漫天烟火。 “张司南,亲我。” 刘以清的声音,是这场盛宴里最好的催情剂。 他仿佛看见小朋友对她露出妩媚的表情,他不顾一切地亲吻上去,尽管台下的尖叫与欢呼不断,他也似乎没有听见。苦涩的,柔软的吻,在张司南的舌尖慢慢绽放,他闭着眼,搂着面前人的腰肢,死死贴紧自己。 调酒师扶着他走出酒吧时,大概凌晨两点的样子。 “今天,谢谢你。”张司南喃喃道。 “不客气,但我好像没让你忘记他。”调酒师道。 “我至少不会想要去死了。” “这是我接吻里最让人难过的一次,”调酒师望向他,“那么爱她的话,为什么不尝试追回来?” 张司南站直了身子,不再摇摇晃晃,他摆摆手:“当初坚决分开,我是为了他,追回来的话,她不会幸福的。”语气里满是醉意。 “但她如果看见你现在的模样,她一定不会幸福,”调酒师一字一句,她凑近张司南,在他嘴边轻轻亲了一下,“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就算你不去追回来,她自己也会回到你身边。” 想要送张司南回家,但被他拒绝了。在张司南拿走她手里的一瓶啤酒后,调酒师不忍看向他走时仰头喝酒的背影,心也在一阵阵钝痛。 那是一个绝望的人。 张司南在街边一边喝一边行走。他尽量保持着自己理智的模样,不去和街上路过的任何人对视。 手机响起接收信息的声音,他拿出,赫然是刘以清的微信消息。他几乎是狼狈地靠着街边的大树下,醉意似乎去除了一大半,他紧盯着微信,颤颤巍巍地点开。 以清:在吗? 啤酒被他扔到一边,他连连回复了一大堆,最后犹豫着很快删除,最后发出一个字:“嗯。”他等待着,犹如路边等人带走的乞丐孤儿。 以清:我离开华渝了。 张司南:我知道。 过了不知多久,他再次接到了消息。 以清:我会好好忘记你的,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后面还有一个乖巧的表情,那是张司南经常给她发的表情包。 喝了酒之后,所有的情绪总会在某个时候陆续涌上,张司南的眼泪在眼眶里不断颤动,他拼命地在对话框里打出一大堆话,又拼了命地删掉,最后留在对话框里的,是简单一句话。 他盯着手机,无法感知有人靠近,也无法听到脚步声。 当头一棒,他倒在地上,额角的血液流淌下来,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摔出的手机上,渐渐地,无力地,闭上眼。 第169章 大脑一阵混沌,醒来时,张司南正趴在一个脏兮兮的地方,黑漆漆的,还能听见老鼠的叫唤。他慢慢起身,四肢有些无力,突然,后背被人狠狠击中,他猝不及防地朝前扑去,他很快地反应过来,在身后的棍棒再一次袭来时,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由于酒精的麻痹作用,使她无法精确接住,倒是手臂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顿时,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如雨点落在他身上,男人们的唾沫声,鄙夷声,在他耳边环绕。他的头发忽然被人狠狠抓起,头发一阵疼痛,一道强光打在他的脸上,几乎致盲。 苍白的光芒照射下,她微张着嘴,面带淤青,额角的血口再一次崩开,正在流血,脸上不知被什么刮上,一道小口泛酱紫色。 “啧啧……”那道光芒背后响起一个男声,“你们下手未免太重了,把我们的新赌神打成这样……” “声音很耳熟啊,你是谁?”张司南微眯着眼,想要将那个男人看清楚。 “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现在是谁,不如你替我看看……”强光消失,男人将光打在自己脸上,惨如白纸的脸,睁大得令人害怕的眼睛,他猛然拎起张司南的衣领,凑近道,“你看看,我到底是谁?” 蜈蚣似的刀疤痕迹渐渐拧起,张司南微怔:“黎复森?” “是我,黎复森……”黎复森关掉强光,脸融入一片黑暗里。 两个陈胜会的人将张司南架起,把他的双臂别再身后。 “我可没打算,让你站起来。”黎复森操起一根木棍,狠戾地击中他的腿部。 张司南闷声单膝跪下。 “还有一条腿!” “两只胳膊!” 木棒连续甩来,张司南顿时双膝跪倒在地。 “还不够!”带着疯癫的笑意,黎复森一脚踹中张司南的胸口,使他整个人倒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四肢开始蔓延,喉咙里冒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这是一个废弃掉的别院,在别院上方,只是悬挂着一盏晦暗的灯。 张司南望着那盏明灯,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在赌场里威武得很吗?嗯?张司南?”黎复森挑衅地将脚踩到他的肩膀上,带着报复的快感狠狠蹂躏着,他从身后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对准他的头。 张司南只是淡淡地转移视线到枪口上,黑漆漆的,犹如刚才的一切。她淡淡道:“开枪吧。” “一枪结束掉你,还真是可惜——很快你就会去见那个叫做刺头的家伙了,我还记得你在赌场说什么来着?”黎复森嘲笑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将它举到张司南面前。 就算是背着微弱的光,张司南也能看清那张照片上的人。 刘以清。 “你不是在赌场里口口声声地说,赌她飞扬跋扈,高高在上,一生幸福,安稳?现在呢?她跟林裴川走了,你张司南,只是一个快要被我结束姓名的,失败的赌徒……”黎复森嘲笑着,神色兴奋得不正常起来,近乎疯癫,“哈哈哈哈,你输了,张司南,你输了!我才是赢家!” “我赢了……”黎复森在张司南眼前,慢慢地把刘以清的照片撕成碎片。 “以清……”张司南想要去夺过黎复森手里残存的照片,却被黎复森一把往天上扬去。 “张司南!你满盘皆输!”黎复森发疯的叫喊使陈胜会的成员都吓得退避三舍。 照片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却没有一片落在张司南身上。他睁着眼,几乎麻木。 “去死吧!”黎复森拿枪抵上张司南的太阳穴,狰狞道,“你永远不会得到想要的一切!而我!将会像照片一样把刘以清也撕碎在你的墓碑前!” 张司南手上沾染着血液,青筋暴起,他忽然暴怒地抓住黎复森的手腕,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黎复森面容扭曲地大叫起来,手枪被张司南打到老远。根本无暇反应,张司南沿着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往地上扯去,自己借力站起,瞬间手肘朝后,狠狠击中黎复森背部。这时候,陈胜会的十几个打手陆续上手,张司南在包围里面不改色地跟他们过手拆招,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嘴角流淌着鲜血,挥舞着满是血液的拳头,在他们身上尽数发泄着内心巨兽一般的怒吼。 第166章 “七七!”在附近巡逻的沈彭听见一些声响,“那边有情况!” 拿着手电筒的罗七樱立刻朝别院方向跑去:“走!” “疯了!疯了!”黎复森在地上爬行,地上的血液不知道究竟是谁的,他哆嗦着想要去拿手枪,但一个手下被打翻后生生地倒在他面前,压住了地上的手枪。 “大哥……快走……”体力不支的手下对他开口道。 张司南的拳头不断落在一个打手的脸上,手起全落处,尽是鲜血,他的头部挨了一记棍击,但在木棍断裂后,他转身一记飞踢,将有些目瞪口呆的打手踹倒在地。 仿佛是一个只会打斗的机器,此刻的张司南令陈胜会的打手们挨个儿倒地不起。 直到所有人倒地,她拖着沾染鲜血的身体来到照片散落处,正要蹲下身子时,别院里响起一声枪响。张司南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胛,被子弹射中,血液开始蔓延。 “里面的人,举起手来!”别院外响起罗七樱的叫声。 “大哥!快走!”陈胜会的人咬咬牙起身,簇拥着还想开枪的黎复森离开。 “老子不走!张司南!你给我去死!”正要开枪时,因为手下的簇拥,他的那一枪射中了微弱的灯盏,灯光骤然熄灭。 张司南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里。 “站住!”到达的沈彭连忙去追黎复森那帮人。 罗七樱闻见空气里的腥膻气息,她看见别院中央站立着一个人影,她急匆匆地走去。 张司南缓缓地朝地上倒去,罗七樱及时赶到接住她,娇小的身子抱着他的后背,摸到一片湿润,她闻到张司南身上强烈的血腥味,她张口颤声道:“司南……” 张司南没有力气,靠在罗七樱小小的身体上,头放在她的肩膀,一动不动。 “发生了什么……”罗七樱抱着她,感受到面前的人身体是冷的,她有些不安,“司南,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张司南似乎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在罗七樱耳边断断续续道:“照……片……” “什么照片?”罗七樱抱紧他。 “照……照片……” 在最后一声呢喃中,张司南彻底昏死过去。 别院一片安静。 再卑微的人,也想要守护自己喜欢的人,即使一点一滴,也要拼上性命,或者当鲜血变成玫瑰,也只想在那处已经失去她的角落里,缓缓绽放,幻想着,永不凋谢。 南泠忽然在今晚下起绵绵细雨来,孟柏声和苏昭尹拿着奶茶喝冰淇淋赶紧跑到暂住处的楼下。苏昭尹替孟柏声拍了拍身上的水珠,看向她逐渐忧虑的脸,道:“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孟柏声摇摇头,“没事,只是莫名地有些担心司南的情况。” “其实和司南分开,以清也一定也在难过,他们会和好的,对吗?”苏昭尹知道,刘以清是爱着张司南的,在她看来,只要相爱,那就没有彻底分开的理由。 “我不知道。”孟柏声叹气道。 南泠的雨连绵不断,站在某一间酒店阳台上的刘以清正在发呆,她紧握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上面是和张司南的聊天背景,和张司南的对话框。只是那头,迟迟没有回复。 这两天,她该流的眼泪几乎流干了,只是,想再次确认那个问题而已,想再次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出自张司南之口的答案。她开始拨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 这时,房内的电话响起,自动播放着冰冷的声音:“刘总,林总让你去大厅跟他谈合作事宜。” 正如冰冷本身,刘以清在看着电话号码时,犹豫了半刻,最终摁下home键。她点开微信,找到删除好友。 直到电话声再次响起,她才收起手机,穿着高级的红色晚礼服,穿上高跟鞋,昂首阔步地朝门口走去。 那个背影,宛若鲜艳的玫瑰,似乎正在笨拙地和过去那个笑起来脸上还挂着两块小肉的女孩开始作别。 第170章 新刘氏的建立在南泠金融圈惹得一片众说纷纭,关于新刘氏总裁的说法也流传了好几个版本。更让人惊讶的是,新刘氏和林氏居然达成一致合作,林氏将好几个项目都让了出去。有的传闻这是刘祯偷偷部署的人想再一次洗牌南泠金融圈,有的说这是林氏扶持的对象,跟过去的刘氏没有丝毫关系。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一些金融圈边缘的小公司有些不淡定了,而那些大鳄们表面上虽显得波澜不惊,暗地里也在观察着新刘氏的动向。 昨晚和林裴川一番攀谈后,到了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刘祁的电话,大致是关于刘祁回南泠的确切时间以及给刘以清安排了新住处。 “清清,这个星期你先熟悉一下公司管理,不懂的地方林裴川会帮你。”刘祁在电话那头说道。 刘以清打开落地窗,让清晨的风吹进房间里:“知道了。” 刘祁还想说什么时,一旁的助理提醒他律师到了,刘祁说着让律师在隔壁等他,接着对电话道:“放心,伯伯很快就回来。” “嗯……不着急,伯伯先忙吧。”刘以清听见那头的讲话,也没有多问。 她挂掉电话,坐在阳台边的椅子上,眼中是遮挡不住的疲惫——事实上,她昨晚并没有睡好觉,在略微麻木后,她很快换上衣服,化好妆容,去往酒店二楼的餐厅里。 林裴川在包间里点好了所有食物,等到刘以清到来后,他微笑地道了声早安,并起身为她拉开座椅,等刘以清入座后,他才回到自己位置上。 “今天有什么安排?”刘以清拿起桌上的果汁,皱皱眉问道。 林裴川看向她有些憔悴的模样,平静道:“等早餐时间过后,我会送你去刘老先生为你布置好的住处,你先去那里好好休息一下。” “我想赶紧学会怎样管理好一所公司,而不是做一个闲人。”刘以清放下果汁,目光落在林裴川面前的香槟上。 “一个优秀的管理者必须保持良好的状态,不然,即使拥有出色的能力,也不能将能力完全发挥出来。当然,还有一种状况会发生,比如被推上管理者的位置,然而,心思并不在上面,这是最糟糕的情况。”林裴川打了个手势,服务生面带笑意走过来,递上一杯香槟,在林裴川的眼神示意下,服务生恭敬地把香槟送到刘以清跟前,接着,识趣地走出包间,关上门。 刘以清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拿起香槟,喝了一口,看向林裴川说道:“回到南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那很好,接下来跟你讲的事但愿会让你也像现在这样平静。”林裴川笑道。 刘以清不太习惯地拿起刀叉,示意他说下去。 “刘老先生找到华渝当地一个颇有名望的律师,有意思的是,他是南泠人。律师答应负责刘老先生对南泠爆炸案中刘祯被害的申诉,状告张司南,那个视频也许是主要证据。现在,他们应该准备联系法院了。”林裴川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刘以清的表情。 刘以清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但她很快地掩饰过去,她沉默片刻,才开口:“虽然发生了一些事,但我知道,我父亲不是他杀的。” “那你跟他分手,回到南泠又是因为什么?”林裴川喝了一口香槟。 刘以清放下刀叉。 “不好意思,不应该说这些……”林裴川摊摊手。 “我吃饱了。”刘以清摘下方巾,擦擦嘴,起身道。 “我送你。”林裴川领着她去到了酒店外,酒店人员将黑色宾利开来。 “住处在哪里?”刘以清在上车前问道。 林裴川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在望川区那边,刘老先生说那里有不错的风景。” 南泠望川区浚山城中学—— 早自习开始时,周围都是学生无精打采地读书声,孟柏声在打了个哈欠后,看向正在一本正经看语文课本的苏昭尹,她忽然胳膊肘碰碰苏昭尹,挑挑眉。苏昭尹会意后跟随着她溜出教室,两人在走廊上疾步行走。 “你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发生了什么?”苏昭尹尽量赶上孟柏声的脚步。 “华渝那边的情况不怎么乐观,尤其是司南,在昨晚电话未接后我问了伊卡,他发来的只有简短一句话——人在医院,明早回电。”孟柏声仓促回答。 到达洗手间外—— “所以现在你打算询问情况?”苏昭尹道。 “是的,可惜我人在南泠……”孟柏声径直走向洗手间,推开每一个隔间的门,确认里面没有人后,转身对苏昭尹道:“昭尹,替我把把风。”说罢,她走进最里面的隔间,关上门。 苏昭尹站在巨大的洗手间前,想去识别男女标志,但她发现,并没有所谓的标识。 孟柏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伊卡拨了去。 刚通宵做完手术的伊卡在换好衣服后接到了孟柏声的电话:“幸好你是这个时候打来。” 第167章 “司南怎么样了?”孟柏声开门见山。 “不知道司南是惹了什么疯狗,昨晚被人打得一身伤,好在七七他们及时赶到,再加上我叫了一个全院最优秀的教授进行治疗,司南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伊卡坐在办公椅上,摸了一把似乎又高了一截的发际线。 “罗七樱有说过那帮人什么来历吗?” “他们把司南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我都快被吓死了,还管那帮家伙的来历?我现在只想那群疯狗赶紧去死。你是不知道,司南身上究竟有多少伤,要是以清妹妹在,一定会哭死过去……”伊卡忽然意识到什么,接着道,“是啊,如果以清妹妹在,也许司南压根儿不会往新街那边跑……” 孟柏声道:“现在是谁在照顾司南?” “七七昨晚守了一夜,但今天有任务,不得不离开医院,我待会儿去接她的班。” “在陈胜会的人全部落网前,医院并不安全。我会尽快安排人去替你。” “安排什么人?”伊卡实在想不到除了他们外,还会有什么人。 孟柏声回答道:“战警。” “酷啊!”伊卡一下子坐了起来,想到了什么又皱了皱眉,“但是柏声,不是我说话直,你安排战警去守着司南,算不算‘假公济私’?” “这是防止陈胜会的人再找上门的最有效的方法,而且,”孟柏声顿了顿,继续道,“你成语用得真烂,保护司南对于他们来讲,应该是义不容辞的事……好了,安心等我联系你,我去叫人。” 伊卡听见电话那头被挂断,他走向洗手台冲了一把脸,接着走出了办公室,前往住院部。 孟柏声很快联系上左师立:“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 “傅彬亲自前往云洛,调查一个烟草出口商的老板,我在等她的消息……”左师立刚从沈遇春办公室出来,“你呢?案子处理得怎样了?” “还在寻找线索中,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我穿着中学生的校服,刚从早自习课堂上逃出来。更荒谬的是,有中学生约我放了学去打架……”孟柏声想到那个所谓的小王爷,就忍不住翻白眼。 左师立笑了笑:“柏声,你如果需要帮助,就尽管向我开口,我这边人手充足得很。” “华渝战警集火暴打南泠某一高中的学生,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那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孟柏声开玩笑道。 “孟柏声这三个字挂那儿,难道不能够给那些高中生一点威慑?” “拜托,我是战警,不是门神,还威慑?光听木白这个名字,柔柔弱弱的,就不可能给我自己树立威信。” 左师立大概明白了孟柏声是化名进校的。 “哥,我现在确实需要人手,不过不是教训高中生,而是去医院保护一个人。” 左师立在离开警局后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跟随的小战警不着急去开车,他道:“孟队请说。” “张司南。” “我记得他,在花空舍里我们见过。”左师立眼前一亮。 “与其说是张司南,不如说他的另一个称呼,”孟柏声嘴唇瓮动,“狙击者。” 左师立瞳孔缩小,他震惊极了:“什……什么……” “没听说过?” “怎么可能没听过?1926训练营的天才狙击手!六人组的狙击者!”左师立说起来兴奋异常,“没想到张司南就是!” “他是我们第二小队的成员。”孟柏声道。 左师立微愣:“但当年榕牙雪域一案里第二小队的弟兄们不是全部已经……” “当年战警方面人手充足,于是我便派她去执行另外的任务,也夺过了一劫。”孟柏声说道。这时候,下课铃声响起。 左师立望向警局对面来往的行人,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他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提供最有力的保护。” “就在市中心的医院,你去到那里找一个叫郭昱的人就知道了。” “好,我现在就去拜访。”左师立立马招来小战警。 “拜托你了。”孟柏声诚恳道。 “为你们这些荣誉满身的人办事,这是我的荣幸。” 与左师立通话完毕后,孟柏声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里。 她跟张司南两人不约而同地参与选拔,都通过了地狱般的考核,进入了1926训练营。那段时间。 不得不说,普通训练跟1926的训练比起来简直是在玩绣花,孟柏声的突击能力相当强悍,近身作战能力更是让部队里的人望尘莫及,而张司南在射击方面,几乎从来都是正中靶心,和他们一起训练的兵暗地里称他们为“变态”与“天才”,然而他们的长官却从来不会夸奖一句。 又过了一年,两人很是幸运地担任了突击手与狙击手,跟随部队执行各种生死一线的任务。孟柏声记得,一次沧浪岛边境缉拿毒贩时,部队遭遇了巨大的困难,张司南自告奋勇一番伪装后潜伏进入毒枭大本营,扰乱敌人通讯,孟柏声与他联络着,等到一个绝佳的时机,特种部队攻入,大获全胜。这番报道在网络只是大部分普及的年代里引起轩然大波。因为那场战役获取胜利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后来,一名狙击手直接一枪击毙穷凶极恶的毒枭首领,而这名狙击手正是张司南。 在后来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训练营击碎了许多犯罪者,入侵者的阴谋。 庆幸的是,变态与天才同时进入六人组,孟柏声去到警会,担任战警大队队长,成为华渝的警会风云,至于那名声名赫赫的天才狙击者,人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孟柏声现在都还能想起张司南来找她的那天,在一次任务执行完毕返程的路上,一个火车站外。 “从音乐学院毕业了?”孟柏声开门见山。 “嗯,准备就职,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张司南说话从来言简意赅。 孟柏声开玩笑一般:“不如加入我们战警小队?正好缺一个狙击手。” “好啊。”她没有想到张司南答应得如此之快,微微一怔。 “只是有个问题,警会里的狙击枪不知道你顺不顺手。”孟柏声道。 张司南看着她,冷冷道:“不用顺手,能击毙罪犯就好。”说完话后那副依旧冷淡的模样,几乎让孟柏声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在张司南面前,果断,坚决,冷漠如他——天才狙击手从来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住,他只会扣下扳机,让子弹将面前的阻碍一一击溃。 然而,这次击溃的,是张司南自己。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苏昭尹的尖叫,孟柏声的思绪被打断后夺门而出:“昭尹!” 第171章 在孟柏声冲出隔间后,她忽然发现,进出隔间的都是男生,他们用异样的眼光望向她,小便器边的男生更是吓得一激灵,赶紧穿上裤子。 孟柏声抹了一把脸——她在进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颜色和墙壁几乎无异的小便器…… “你们继续,我先出去了。”她装作一脸镇定地走出洗手间,身后的男生惊讶得竟尿在地上,手忙脚乱间一下子滑到在地。 苏昭尹捡起落在地上的男洗手间标识,神色不安地朝里面张望,当孟柏声走出时,她一脸无辜地将标识呈现在孟柏声面前,皱起八字眉。 孟柏声默默地从她手里把标识拿过来,放在长排的洗手台上,接着,牵起她默默离开。 但不知为何,路过学生看向她们的眼神也越发怪异起来。 “不就进了趟男厕所,这些学生的眼神怎么那么让人不自在。”苏昭尹凑近孟柏声耳边小声道。 孟柏声倒是神色自然地拉着她:“先进教室吧。” 教室里议论纷纷,见到孟柏声二人进来,议论声顿时小了很多。 孟柏声不以为然地回到座位,苏昭尹却注意到前排很多人的目光投来。 “木白!”蓟思雨,冬凡凡,尹浩纷纷围了过来。 “听说你昨晚收到了小王爷的血书?”尹浩皱起眉来。 孟柏声点点头。 “我去!放学后决斗!那么大的事!”尹浩挪着凳子坐到孟柏声旁边,尽量压低声音,“学校论坛上都在说这事儿,今天恐怕全校都知道了。” “木白,你还是不要去了,太危险了。”陈羽凡担忧极了。 蓟思雨也连连附和:“对啊,小王爷根本就是想欺负你,他疯起来连女生都不会放过的。” “放心好了,要是今晚我会出事儿,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孟柏声坐上桌子,对比起旁边的紧张气氛,她显得格外自在。 “小王爷跟覃淼不一样,你别以为很好对付!”尹浩实在搞不懂大敌当前,为什么木白还那么放松。 孟柏声笑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今晚我必须得去。” “这样,我们先报警。” “你傻啊,小王爷家里就是警。”冬凡凡吐槽着尹浩。 苏昭尹看了一眼孟柏声,接着对几人道:“相信木白吧,她知道怎么做。” 第168章 孟柏声看向苏昭尹,抿嘴一笑。 浚山城中学外,行人稀少,换句话说,像是与世隔绝的学习圣地。 坐在宾利后座的刘以清看着车窗外,车子路过浚山城中学大门,她靠在车子座椅上,沉默不语。 “听刘老先生说,你本来应该在念书的。”林裴川把着方向盘,车子拐弯进入另一条大道,来往的车流也是稀稀拉拉的。 刘以清淡淡道:“嗯。” “他好像说要把你送进市中心的学校就读,在你完成学业的这段时间,他会替你主持新刘氏。”林裴川继续道。 刘以清道:“我可以一边念书一边学习管理公司。” “当然可以。” 刘以清轻轻闭上眼,似乎要进入睡眠,但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伯伯想要告张司南,我会阻止。” 林裴川沉默一阵,缓缓道:“你还是不忍心。” “因为凶手不会是他,诬告的话,伯伯要吃大亏的。”刘以清缓缓睁眼,车子里淡淡的香水味不能令她的神经彻底放松。 车子抵达别墅区,林裴川将她送到大门口,铁门缓缓开启,一名佣人上前迎接。 林裴川对她道:“生活上的事小卢会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另外,张司南的事,我会替你把你的意思传达给刘老先生,他愿不愿意取消诉讼,那是他的事。” 刘以清看向他,片刻,淡淡道:“谢谢。”说罢,在佣人的带领下,她进入了别墅。 林裴川坐进车里,开始给刘祁打电话。 刘祁正在隔壁办公室跟律师攀谈,手机在桌面振动,见是林裴川的名字,他友好地跟律师说稍等一下,接着拿着手机推开办公室的玻璃大门。 “林总。” “刘总,很抱歉打扰了您,希望在您和您的律师见面前,我能单独跟你聊一聊。”林裴川看着刘以清进入门口。 刘祁杵着手杖,看了一眼办公室里面正在整理文件的律师,很快走到自己办公室里,关上门:“我刚跟周律师讲完一些话。” “法院打算什么时候开庭?” “正在确认张司南的情况,不过好像昨晚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在医院,开庭的话,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刘祁道,“但老人家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林裴川望着别墅大门关闭,他道:“不过您的这一举动,您的侄女似乎并不满意,她认为凶手不是张司南。” “清清太善良了,即使是在看了录像的情况下也会因为昔日的情分为张司南开脱……”刘祁坐在沙发上,“太善良不是好事,以后到她掌握刘氏的时候,不需要这种傻头傻脑的善良。” “但老先生是否想过,促使刘以清离开张司南,来到南泠,接着将身为卧底的张司南弄进监狱,这一举动跟当年帮派贩毒的事情联系起来,如果张司南恢复身份,就算只录口供,法庭也会信她三分,岂不是正好证明,当年卧底找出的证据是正确的?现在老先生所做的,更像是杀人灭口?况且,这样一来,刘氏爆炸案定会彻查,刘老先生您或多或少也脱不了干系。”林裴川道。 “难道让我对兄长的死无动于衷?” “林娄也是在那晚死去的,最后活下来的是张司南和一个神秘人,凶手必定是他们其中之一,或者就是他们两个人。”林裴川道,“这一切,得在我们的事完成后,再行定夺。” “如果白的不行,我就用赫连帮的方法。”刘祁缓缓开口。 “先别急,刘老先生,您应该知道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林裴川的翡色扳指焕发出光泽来,他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刘祁没有立刻回复,他将手杖放在一边。 “刘祯刘总的遗嘱上写过,合法继承人是刘以清,那么遗嘱上所描述的巨大遗产也一定是刘以清的。这笔遗产可以使刘氏获得重建,即使放到现在的金融圈里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件事,刘老先生没忘记吧。”林裴川似乎是要提醒他什么。 “赫连帮不会具有任何商业价值,但这笔遗产可以,规模宏大,赫赫有名的刘氏不止只有刘祯先生,还有您呐。” 刘祁沉默着。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无非是在新刘氏建立的期间,充分获取刘以清的信任。”林裴川发动了车子。 “我是她伯伯,只要帮派的事她不知晓,那我永远是她伯伯,”刘祁道,“只是林总你该怎么办?” “刘老先生放心,博取信任这种事,我不算精通,但也擅长,”林裴川将车子开走,反光镜里反射出华丽的别墅来,他意味深长地笑道,“用张司南的方式,再合适不过。” 华渝市中心医院里—— 住院部十分安静,来往的医生护士走路都略显轻快。在单人病房里,张司南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贴着一块纱布,嘴角还有些淤青,他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守在他身边的伊卡一直尽量不让自己睡着,他出神地望向吊瓶偶尔冒起的小气泡,几乎放空了自己。 直到大门轻轻敲响,他蹑手蹑脚地走去开门,见门外正是左师立和几个小战警。 “左队长?”伊卡一眼认出了他,在花空舍里跟傅彬一起赶到的人。 “原来是伊卡,我是受孟队的指示,来找郭昱郭教授,请问她在吗?”左师立问道。 伊卡缓缓道:“我就是郭昱……孟柏声是让你们来看护司南的吧?” “是的……”左师立望向病房内。 “进来吧,”伊卡这才将门完全打开,“你们来这里守着,我也正好可以放心地回去睡一觉。” 左师立带着四个小战警走进来,还有一个女战警,他看见病床上的张司南,有些愣神:“他怎么了?” “昨晚不知道被什么人弄成了这副样子,在临合小院那边……”伊卡尽量忍住打哈欠的冲动。 “该死!你马上去局里一趟,弄清楚昨晚临合小院发生了什么事。”左师立马上对其中一个小战警下命令。小战警得令后火速离开。 左师立观察着张司南,久久没有说话。 “那我先离开,司南醒了的话你就给孟柏声打电话,或者让护士找我。”伊卡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放了下来,他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左师立让两个小战警先坐,他似乎难以置信——面前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居然是曾经的天才狙击手,而自己在过去一段时间还与他一起经历了花空舍那场围剿掠战兵的战争。说起花空舍,他忽然想到直升机坠毁前,正是张司南在战场上拿起狙击的时候。他看向张司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钦佩。 “你们三听好了,从现在起,24小时轮流看护张司南,不容许半点差错。”左师立对三个小战警下了命令。 “是!” 南泠望川区浚山城中学——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晚自习结束后,孟柏声和苏昭尹换好了休闲服,走在学校大道上。周围都是陆陆续续回家的走校生。 “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苏昭尹挽着孟柏声的手臂,不时地朝后看。 “跟我走。”孟柏声带着苏昭尹走出校门,往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走去,小巷子里没有路灯,几乎是黑漆漆的。她们身后几个黑影正在偷偷摸摸地跟上。 “有人。”苏昭尹觉察到。 孟柏声只是嘴角掠过一阵笑意,接着带苏昭尹往光亮的地方开始跑了起来。 一个转角,两人的身影消失。 几道黑影毅然跑去,系数暴露在尽头的路灯下。 正是卫严,冬凡凡,尹浩三人。 “木白人呢?”尹浩抓起单肩包,微微喘气道。 直到三人齐齐看向右手边一家关闭的门市外,孟柏声靠在瓷砖墙上,和旁边的苏昭尹一起 ,正在看着他们。 “卫严?怎么是你们?”苏昭尹以为是小王爷的人跟踪,看见三人时,她有些惊讶。 “还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卫严双手插在口袋里,对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道。 尹浩望着两人:“所以我们决定,跟你们一起去。” “对,”冬凡凡拿出手机,“要是他们真的敢动手,我一定第一个报警。” 孟柏声看着三人一个比一个斗志昂扬,她将披散的金发绑起:“报警就不用了,给那小王爷一点教训就行,走吧。” 五个人走在大道上,忽然孟柏声停下脚步。 “怎么了?”苏昭尹下意识地往四周望去,不见有其他人。 “木白,我跟你讲,你要是现在想反悔那就来不及了!”尹浩道。 “旁边的建筑工地,我不知道在哪儿,有人能带带路吗?”孟柏声扭头过来,尴尬一笑。 苏昭尹哭笑不得。 其他三人:“……” 第172章 建筑工地上,漆黑一片,钢筋水泥陈列在周边,楼层大概修筑了一半,高高的操控台停伫着,像是黑夜里的监控者,看着孟柏声等人走到空地上。 第169章 带头卫严开着手机电筒,转身道:“就是这里了。” “该不会去那边打吧?”尹浩指向修建中的楼层。 “诶,你们怎么都来了?”一个男声响起,苏昭尹连忙开启手电照去,赫然是赵仔宾。 “是你?”孟柏声疑惑着。 赵仔宾上前无奈道:“我是小王爷的人,没办法,只有听他使唤,来这里等你。” “小王爷在哪儿?别藏着了,让他跟他那些手下全部出来吧。”卫严胆子莫名变大了起来。 “小王爷早就等着了,但我不建议你们去,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搞不好你们全部带伤退学。”赵仔宾道。 三个学生显然很是不屑,苏昭尹对他道:“那我们更应该见识一下小王爷的手段了。” 赵仔宾还想说什么,孟柏声拍拍他的肩:“带路。” 赵仔宾只好叹了口气,带他们往里面走去。 几乎来到建筑工地最偏僻的地方,一处破烂的墙角处,赵仔宾叫尹浩过来帮忙,搬走了墙角的石头,一个小挂钩顿时出现。赵仔宾一把拉开,一个洞口立刻出现在他们眼前,手电照去,一段楼梯出现在众人眼前。 “地下通道?”孟柏声问道。 “算是吧,在工地上的这栋楼修好前,它可以带人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几人跟在赵仔宾身后,一个个步入楼梯,孟柏声嗅到了一股潮湿的气味,摸索着周围的墙壁,却是干燥的灰石,凉凉的感觉。入口很快自动闭合了,赵仔宾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孟柏声也开启手电,反射到墙壁上的强光形成一圈白色,孟柏声感到一丝眩晕,她赶紧移开光束,照射到地上。这楼梯面与以前的筒子楼里的阶梯是一样的,表面被糊上一层水泥,水泥面上有很多脚印,看上去不经常被人打扫。她看向前方,楼梯下是一片平地,左手边似乎还有一条路。头顶上方是凹凸不平的石壁, 仔细看去,这显然是人工修整后的结果。但毫无疑问,这是个洞穴,加上静谧的氛围,始终给人一种阴森感。 洞穴尽头有一道楼梯,几人走了上去,拨开头顶的门,一个个陆续走到地面上,此刻呈现在孟柏声等人面前的,显然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搏击室。搏击室里回响着拳头狠狠砸中沙包的声音,室中央镶嵌着白色炽光灯,灯下正是擂台。一个年轻人正在对着沙包挥汗如雨地打击。 “他就是小王爷。”卫严在孟柏声耳边轻轻道。 小王爷见到孟柏声等人,一把将抱着沙包的保镖推下擂台,望着迎面走来的孟柏声:“话不多说,上台吧。” 孟柏声打量着对面台下的一男一女,显然都是中学生。周围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其中一个将沙包扔到一边,也朝孟柏声等人望去。 孟柏声看向逐渐下台的人:“不是我说,现在的中学生怎么总喜欢玩一些奇怪的套路——你是打算和我打擂台?” 小王爷戴上发箍,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别起,露出饱满的额头来,生得倒有些剑眉星目的模样,汗水沾湿了他的脖颈和黑色背心,在灯光下显出几分野性。他随手拿过台下女生递来的毛巾,擦擦汗:“女生真是啰嗦,打不打?” “少瞧不起女生,小王爷,是爷们儿你就上来,我跟你打!”尹浩说罢想要上台,却被一旁的保镖抓住,像扔小鸡一样将他扔在一边儿。 “哎呀,就你这小身板,跟想咱小王爷打,不怕被当成小筷子给你掰折了?”台下的那个小个子男生很是娘娘腔,一脸鄙夷地看向尹浩,眼神扫过苏昭尹等人,接着目光落在孟柏声身上道,“还有啊,这些带来的人,通通不准上台,一点规矩都不懂!” “你……”卫严想要上前反驳却被冬凡凡拦了下来。 “唉,总是那么凶巴巴的,你,”娘娘腔的声线令人作呕,他指着卫严,“说的就是你,遵守规矩!不准上台!” 孟柏声小跳到擂台上:“他们不会上台,我一个人就够了。” “切!”娘娘腔白了她一眼。 “莫名其妙收到邀请函,莫名其妙站在这里,真是莫名其妙。”孟柏声活动着关节。 小王爷将毛巾搭在脖子上,看向孟柏声,皱眉道:“你做过什么事心里最清楚,不过你毕竟是女生,所以……易子。”随着小王爷叫了一声,台下被叫做易子的女生立刻走上擂台,脱掉黑色外套,露出运动背心来。 “打赢了她,再来挑战我。”小王爷说完,从地上拿起水杯。 苏昭尹慢慢走到赵仔宾身边,询问道:“你知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给木白发那封带血手印的信件?” “我……我怎么知道?”赵仔宾道。 不知为何,苏昭尹在他的眼里看见一丝闪躲。 擂台上,高马尾女生画着烟熏妆,对着孟柏声摆好架势。 “你叫什么?”孟柏声问道。 女生扭了扭脖子:“骆易。” 看见骆易,卫严跟冬凡凡显得凝重起来。 娘娘腔双臂抱在前胸,轻蔑的眼神扫过孟柏声:“易子可是上一届青年搏击赛的季军。” “是吗?”孟柏声来了兴趣,“那身手应该不错,来吧。” 骆易开始向孟柏声发起攻势。 小王爷不以为然地拿着水杯转身往嘴里灌了一口,接着朝休息区走去。刚迈出几步,擂台上传来了倒地的声音,他冷笑了一下,缓缓转身朝擂台上看去。只见骆易从地上慢慢爬起,走下台来,脸上乌云密布。 娘娘腔的嘴几乎张大成“o”形,他震惊地看着台上的孟柏声,擂台对面的卫严等人立刻欢呼起来。孟柏声扭头,苏昭尹对她笑了笑。 “我输了。”骆易从小王爷身边走过,抛下一句话直接走到了休息区里。 小王爷看着孟柏声,露出惊疑的神色,接着很快平复下来,他放下水杯,朝擂台走去,将毛巾扔到娘娘腔脸上,跳上擂台。 第173章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小王爷摘下发箍,一动不动地盯着孟柏声,开口道,“我不会尽全力,但你给我听好,要是输了,赶紧滚出浚山城中学。” “先回答我的问题,找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为什么?因为我制裁了那个什么三水哥?”孟柏声没有理会小王爷的咄咄逼人,而是心平气和地跟他讲话。 小王爷却是一脸嘲讽:“我没说要回答你的问题,除非你把我打倒。” 孟柏声啧啧两声,现在的年轻人心高气傲,尤其是男生,尽把热血用在拳脚上,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说越来越往古惑仔时代靠近了。 “我也有个要求,但要在这场搏斗之后再讲。”孟柏声道。 “等你赢了再说吧!”小王爷将发箍往一旁扔去,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 “规矩是,谁先落地,谁就输。”娘娘腔将毛巾从脸上拿下,补充了一句。 小王爷做好了散打的格斗式,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当先右拳击向孟柏声的下颌。孟柏声轻微闪避,抬起左腿,抡起一脚朝他腹部右侧踢去。小王爷眼疾手快收拳格挡,脚下也开始快速出击。孟柏声在躲避状态中,小王爷每一次进攻都迅猛且大力,但每一次都挥了个空,令人觉得有意思的是,他在每一次出招落空后都可以很快防御间隙里孟柏声的进攻。这样的情况分两种,一,进攻的招数里多为虚招,仅仅试探,可以很快地回防;二,每次进攻都是实打实的,回防速度也可以跟上,这说明进攻者体能强悍,身体反应能力相当不错。 孟柏声一边过招一边朝后退,表情从容不迫。 “小王爷果然厉害。”卫严轻轻道。 “这两人的速度真快!”尹浩忍不住称赞道,“木白一个女孩子居然可以跟男生打成这样,我去!太秀了!” “你们觉得,他们谁会赢?”冬凡凡问道。 “那还用说吗?木白再怎么样也是女孩,怎么可能打得过男生?”尹浩叹了口气。 卫严看着台上的情形:“那可不一定。” 擂台上,孟柏声即将退到擂台边缘,台下的尹浩和冬凡凡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木白!”尹浩忍不住想要为她加油,谁知一边的保镖一把将他提走,让他面对着“不得喧哗”的警示牌,不准回头。 看着尹浩被保镖监视着,冬凡凡紧张地抓着苏昭尹的袖子,焦急道:“昭尹,木白会赢吗?” 苏昭尹拍拍她的手背,看了她一眼,接着,望着擂台上孟柏声的背影,笑道:“她会赢的。” 在苏昭尹的注视下,孟柏声忽然发力,抓住时机,一记勾拳击中小王爷的下颌,小王爷朝后退了退,而孟柏声还是站在擂台边缘。 小王爷猛然朝孟柏声冲去,挥舞着拳头眼看要打中时,孟柏声脚步生花,像是在跳舞一般,简单地一个舞步,整个人侧身闪过,惯性使小王爷一下子离开擂台,踩到了地面。 孟柏声在擂台边缘坐下,看着动作僵硬的小王爷:“你落地了。” 第170章 一瞬间,搏击室里安静下来。娘娘腔看向小王爷,接着对孟柏声大喊道:“你这很明显在耍赖!”换来的,是卫严等人的反驳。 “输了就是输了,哪那么多废话!”小王爷扔下一句话,令争吵的众人统统闭嘴,他重新回到擂台上,看着孟柏声,“但是你今天必须向赵仔宾道歉!” 台上的孟柏声,台下的苏昭尹及其卫严等人都有些疑惑。目光投向赵仔宾,众人这才发现赵仔宾不见了。 孟柏声一眼就明白了过来,她笑了笑,看向小王爷:“让我猜猜,一身是伤的赵仔宾来找你,跟你说他的伤是拜我所赐,对吗?” 小王爷微愣,他一边抬手示意娘娘腔和骆易去找赵仔宾,一边道:“是又怎样?”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是在骗你吗?”苏昭尹站在擂台下,看着二人,目光落在小王爷身上,不动声色道。 小王爷道:“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应该没有告诉你他欠覃淼一笔糊涂账,如果他对你说是覃淼打伤了他,你一定会去找覃淼算账,在这之后,覃淼就会找上他,后果你也一定知道是怎样的……”孟柏声站起身来,面对着小王爷,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找一个名不见经传却又恰好在废弃更衣室出现的新同学作替罪羊——让你把火力对准我,这是个好办法。” “这个赵仔宾!”小王爷立刻给骆易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把赵仔宾抓来。 “少点火气,多用脑子想想问题,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的。”孟柏声说着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侧。 小王爷沉默片刻,道:“你不是有要求吗?说吧。” “要求很简单,跟我一起来的这些同学,以后别找他们的麻烦,还有,”孟柏声道,“”带我去找覃淼。” 小王爷看了看台下的苏昭尹等人,道:“我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但你找覃淼干什么?” “找他有点事要问一问。”孟柏声回答。 小王爷注视她半天,接着一边朝休息区走一边道:“明天正好周六,早上九点,来青年搏击俱乐部找我,阿元,送客。” “走。”让尹浩“面壁思过”的那名保镖扯过他的后领子,带领着孟柏声等人从大门走出。这是一条不算冷清的街道上,阿元将他们送出后,转身进入搏击室内,重重关上门。 街道上,尹浩和卫严差点当街跳起舞来。 “木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偶像!”尹浩朝后面退着,面对孟柏声不断作揖,眼中光芒绽放,“不!大哥!” 卫严笑得眼睛都睁不开:“居然打倒了小王爷!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木白姐!我今晚就回去再学校论坛里宣扬你的光荣事迹!实在是太帅了!” 冬凡凡在卫严身边笑道:“没想到小王爷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咱们,这得多亏了木白。” “不管怎样,作为学生,今晚都给我好好回去睡觉,明天早点去上课。瞧瞧这都几点了?”孟柏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接着将它呈现在几个学生面前,十一点半。 “得令!大哥!” “木白姐再见!” “拜拜木白姐!” “……” 被孟柏声收割完毕的三个迷妹迷弟蹦跳着回家,孟柏声一下子把头瘫在苏昭尹肩膀上,长出一声叹息:“昭尹,我好累啊——” 因为突然受力,苏昭尹的身子也朝另一边偏了偏,她笑着搂过孟柏声的肩膀,争取在道路上走直,她道:“才打一个我们孟警官就不行了?这不像你啊。” “为了不摧残祖国的花朵,你是不知道为了收住动作,控制速度,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孟柏声的语气中还有些撒娇的意思。 苏昭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对孟柏声道:“对了,你怎么没有问小王爷树懒的事?” “当着一些身份不明的人的面问树懒,我实在不放心,比如那些保镖。”孟柏声抬起头来。 苏昭尹改挽她的手臂,将手放进她的外套口袋里,与她的手相握着,她道:“那为什么你想要去找覃淼?” “还记得那个废弃更衣室吗?里面被锁住的柜子或许有大秘密也不一定,”孟柏声道,“去找覃淼的话,大概会获得一些线索。” 苏昭尹缓缓点点头,她平静道:“你们战警总是有那么多好奇心。”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从好奇心开始的,”孟柏声对她笑道,“就比如我总是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坚持一个星期不喝水只喝奶茶,半夜换小号上网冲浪,还有啊,衣服明明多得数不过来,却非要说没衣服穿。” “孟柏声,我发现你总是拿这些梗来说一个只喝甘露的仙女,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流氓吗?”苏昭尹故意对她翻白眼。 孟柏声笑了笑,忽然看向苏昭尹的脖子:“你这儿怎么有东西,我帮你拿下来。”说罢,便伸手过去,却一把揪住她脖子后的一丁点软肉,等苏昭尹稍微吃痛一下,孟柏声早就笑嘻嘻地跑掉了。 “你无聊死了!”苏昭尹又好气又好笑地追去。 两人欢笑地在南泠某个街道上追逐打闹,像极了放学晚归的学生。 第174章 云洛玉行—— 某间旅店里,战警们陆续走到各自的房间里,他们已经制定了详细计划,现在等待着第一组的人找到烟草制造厂老板的踪迹。傅彬领着施见楚进屋,脱下了外套,搭在椅子上:“今晚你跟我睡,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施见楚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接着躺下,笑眯眯道,“感觉环境还不错。” 傅彬浏览着手机邮箱,将名单在眼前过滤了一遍,目光锁定在一个“傅彬”的名字上,她很快给发件人发送消息,询问傅彬的情况。等到她放下手机,看向床上时,发现施见楚闭着眼。 “在想什么?”傅彬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面带微笑的施见楚。 “突然想到《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场景。”施见楚睁开眼,撑起头来,看着傅彬。 “爱你一万年?”傅彬问道。 施见楚摇摇头,笑道:“我把自己代入了紫霞,想着她说的那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我在想,我以后也想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傅彬上前双手撑在床边,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挑挑眉:“你会猜中开头,但永远猜不中结局,这样的感情你也要?” “那么认真干嘛?我分得很清楚,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上天不会给我至尊宝,我也不是紫霞。”施见楚道。 “真实生活里你是个好女孩,会有人喜欢你的。”傅彬说罢,站直身子,准备回到单人沙发上去。 “傅彬……”施见楚在她即将转身时微笑道,“那你会喜欢我吗?” 傅彬微愣,接着立马回头,半蹲在床边,笑得没心没肺,开玩笑道:“我不喜欢你我跟你睡什么觉?” 施见楚跟随她一起笑着,笑容明亮极了:“要是找一个跟你差不多的男朋友该有多好。” “或许也姓傅。”傅彬笑道。 这时,她的手机接收到讯息,她连忙起身去拿手机,看见发件人的消息:傅烨就在第二组里,房间号是…… 施见楚的情绪沉淀下来,眼底流露出不易觉察的怅惘,而这些,傅彬是没有看见的。她只是在手机上迅速打字——让他来找我。 看见傅彬放下手机,施见楚坐起身,来到床边,在傅彬回身时,她仰视着她,眼睛眨了眨,认真道:“傅彬,我想跟你说说话。” “我就在这里,你随时讲。”傅彬蹲在她面前。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为被换掉的事而难过,但想了想,那个人物其实并不适合任何人去演。”施见楚一本正经道。 “你是说柏声?” “没有人可以演她,还好我临时退出了,不然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一定是个笑话。”施见楚笑道。 傅彬凝视着她,搭上她的手:“别那么想,以后你还有更多的机会。” 施见楚跟她对视着,她忽然眼睛有些湿润,她低下头道:“如果,我从澎泉来到华渝,跟家里人发过誓,不闯出点名堂绝不回去。” “你跟着我,会有更大的危险,不怕吗?”傅彬道。 “我怎么会怕?我来跟着你也是想开拓一下眼界,况且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有危险?”施见楚认真道。 傅彬看着她,笑道:“真拿你没辙,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等你的任务完成后,跟你一起回华渝,然后我再继续去试镜。”施见楚坚定道。 “没问题,”傅彬清清嗓子,“我到时候送你去,顺便再去演个路人甲炮灰乙什么的。” 施见楚望着面前正在笑的的傅彬,笑道:“那就说好了。” 傅彬注视着施见楚,想要开口时,却被一阵敲门声气氛打破了气氛。 第171章 “我去开门。”傅彬很快打开房门。 门口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这人穿着黑色短袖,水洗牛仔裤,留着黑色寸头,轮廓分明的脸被灯光照耀,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他看着傅彬,微微低头唤了一声:“傅…傅队。” “你就是傅烨?”傅彬问道。 “是。”傅烨回答。 “曾经参与过澎泉的反恐战?”傅彬继续问着。 “参与过。” 傅彬看了他一眼:“进来吧……”她领着傅烨来到施见楚跟前,“施施,这是傅烨,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会儿。”说罢,在跟施见楚对视一眼后,很快离开了房间,关上门。 施见楚垂着头,抓紧床单的手微微颤抖,让面前的傅烨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我不太明白傅队的意思。”傅烨声音低沉。 施见楚咬着嘴唇,逐渐松开,她有些许心寒,也明白了什么,她道:“你们傅队愚蠢起来真是让人伤脑筋……” 傅烨很是不解。 “你先走吧,告诉她,当年救我的人不是你。”施见楚站起身来,去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傅烨一动不动。 施见楚喝了一口后看见他还在,便道:“你可以走了。” “虽然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不过我既然来了,哪有走的道理?”傅烨转过身来,走向施见楚,深邃的眼中带着几分戏弄。 施见楚往后退了退,她开始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傅彬步步逼向施见楚,眼底升起情欲的火苗来:“常年在外做任务的人,业绩优异的话,长官总会奖励,没想到傅队居然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长相漂亮不说,演技也是一流的。” 施见楚顿时明白过来,她明显愣在原地,颤抖着道:“傅彬……傅彬让你来的?” “当然,我这里还有消息记录,你要不要看看?”傅彬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施见楚木然。 “我们得抓紧时间,小美女。”傅彬邪笑着脱掉上衣,施见楚当下想要逃跑,却被他拦腰抱住。 “放开我!”施见楚尖叫着,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砸得粉碎,“放开我!”她极力挣扎,指甲在傅烨结实的手臂上划下一道道痕迹。 “那么不听话,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说罢,傅彬猛地将她掷到床上,自己迅速欺上去。 “不要!不要!”施见楚惊恐地拼命挣扎着,她推开男人带着汗味儿和烟草味的上身,想要起来,却被男人死死地将双手摁在床头。 “不要!”施见楚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面对男人巨大的气力,她无法挣脱。 傅烨看着身下的女孩,皱起眉来:“怎么感觉我是在强迫你?是不是对价格不满意?没关系,我会加。” “我不是——”施见楚想要解释,但傅烨很快将头凑过来,嘴唇胡乱地蹭她香软的肌肤。 “傅彬!傅彬!!!” 在楼梯当口刚遇见一个下属的傅彬似乎听见了什么,她连忙回头往房间方向跑。 “傅队?!”下属很是不解地跟上去。 跑到走廊上,傅彬明显听见了施见楚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房间门口,她立刻敲门:“施施!” 里面似乎没有动静,傅彬更是焦急万分,她立刻派遣下属去找老板要备用房卡,自己试图用肩膀撞击着门。 该死! 门突然打开,脱得只剩零星衣物的傅烨一见外面有些喘气的傅彬,立刻捂住某部位,躲在门后,尴尬道:“傅队,怎么了?” 傅彬一眼就看见地上的衣服,正是施见楚的。她几步走进去,看见靠在床头抱着枕头颤抖着身子的施见楚,头发凌乱,嘴唇哆嗦,几乎赤裸的背脊上挂着掉落的衣物。 她的表情,茫然极了,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傅彬进来。 傅彬立刻反应过来。 “傅队……”傅烨刚开口,就被突然转身的傅彬一拳打中眼眶。 傅彬怒火中烧,掐着他的脖子,掏出随身枪支死死地抵住他的下巴,眼中布满了血丝,她咬牙切齿道:“你拿上衣服马上给我滚出去!回了华渝,我必须看见你的辞职信!” “傅……傅队,我以为……”傅彬恍然大悟,他连连道,“我以为她是……” “给我滚!”傅彬一把将他拎出门外,使门外到来的下属跟旅店老板大吃一惊。 门立刻关上,傅彬把枪放到一边,赶紧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到受惊的施见楚身前。 傅彬关切地上前,坐到床边,想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安抚她的情绪,谁知施见楚抬手朝傅彬脸上扇去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房间内。 “施施……”傅彬望着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一时间言语无法组织起来,她脸颊边的指印开始变红,“我……” 施见楚抬眼看着她,泪眼中满是悲哀与懊悔,她把衣服从傅彬手里夺过,胸前的枕头也落了下来。傅彬赶紧别过头。 施见楚穿好衣服,从床的另一边走下,赤着双脚,走向洗手间。 傅彬慢慢地跟上她,看见她打开淋浴,站在下方,任由冰凉的水冲刷她的身子,她使劲地搓去脖颈间的陌生男人的气息,闭着眼,不说一句话。 傅彬连忙去衣柜里拿出浴巾,上前关掉淋浴,用浴巾将她整个包裹起来,悔恨不已:“施施,对不起……” 施见楚不断挣脱,将她推开,力度使傅彬撞到淋浴开关,花洒再一次放出凉水来,落在两人身上。浴巾在地板上被打湿,施见楚低着头,身体还在发颤。 “不是你的错……”施见楚忽然说道。 凉水顺着傅彬的下颌流淌着,她看见施见楚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 “是我太固执了,当初的救命之情一直记到现在,”施见楚说道,“其实,这一切早该结束了的,是我……我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 “我会让那个家伙回华渝,等待处置,这一切是我的原因。施施,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坦然接受。”傅彬心疼极了。 “我没有那个权力。”施见楚说罢,转身离开。傅彬站在花洒底下,无力地垂下头。 “刚才打了你那一下,很抱歉,但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明白的。”施见楚抱着双臂,颤颤巍巍地走向门口。 傅彬忽然关掉花洒,嘈杂的环境音一下子消失掉。 施见楚只听见身后的傅彬开口道:“我的确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寻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找到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清楚一件事……” “我想把你要感激的那个人找到。” 浴室地势狭小,即使是蚊子般大小的音量也能听得清晰,何况是傅彬。 施见楚停在门口。 “或许,那个人真是我呢?” “施施,其实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我之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过我的记忆一直在衰退。我一直不敢告诉柏声他们,我怕有一天我连他们也忘了。”傅彬自嘲着坦白道。 施见楚缓缓转身,望着傅彬,她脸上的指印已经冒起,但那双眼里带着神奇的魔力,只是跟她对视着,忧心道:“怎么回事?” 傅彬缓缓走来,她跟施见楚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但眉眼中全是伤感:“我忘记了以前隔壁家的赵叔叔,我也忘记了跟我一起执行过任务的司南,当你出现后,我就在想,我会不会真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过你。” 施见楚微怔,她注视着傅彬的眼睛,她忽然感受到傅彬眼神里的迷茫。 渐渐地,傅彬的脸凑近了她,下一秒,她忽然落入一个怀抱里。 傅彬拥抱着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在她耳边道:“施施,我以后或许会把所有人忘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既然我在你身边,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忆,你记不起来的人,我替你想,你记不起来的事,我来告诉你。”施见楚回抱住她,将脸埋进她怀里,闷闷道。 “谢谢你,”傅彬松开她,看着她哭过的双目,一字一句道,“真的谢谢你。” 施见楚望着她,抬手抚摸着傅彬指印犹在的侧脸,愧疚道:“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镜子里,傅彬拿下她的手,笑道:“我们也别像两个落汤鸡一样在这里杵着了,我去给你拿衣服,”说完,她从衣柜里拿出浴袍递给施见楚。 “你先去冲凉吧,我给人打个电话。”傅彬去到沙发上,背对着施见楚拿起手机。 施见楚神情复杂地进了浴室,轻轻关上门。 听见门关上后,花洒的声音响起,傅彬慢慢地放下了手机,等心里平静下来后长叹一口气。 第175章 浚山紧靠着高新企业区,是雪扬江中下游平原常见的平顶山。缓坡地带分布着砖红色砂岩及砂砾层,上方的悬崖壁立,周遭因受常年雨水的冲刷而变得沟壑纵横,这是南泠地区著名的死火山之一,也是颇具历史传说的山。据说古代知名山水诗人还为它写过诗词,在那会儿它的神奇之处引来了许多喜爱游山玩水的文人雅士。 第172章 早晨到来,别墅区里依旧清净,只是寒风些许吹拂着不远处一家别墅的花园,凋谢许久的玫瑰花瓣无人打扫,被吹到了漂亮的人行道上。好听的发动机声音响起,一辆玛莎拉蒂行驶出去,车轮碾过花瓣,花瓣碎裂,地上没有水迹。 站在别墅阳台上的刘以清看着车辆缓缓开出,她的目光投向前方,隐约可以看见浚山一角。她穿着质地昂贵的睡衣,披着保暖的衣裳,齐肩短发被风轻轻吹起,显得格外慵懒。楼下花园里,佣人小卢正在清扫院落,给草木浇水。 刘以清看了一眼佣人同样悠闲的模样,她走入房间,打算下楼时,右手边尽头紧闭的房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将衣裳拢了拢,径直走去,推开房间,里面陈列着书架,书架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她将窗帘拉开,让亮光投射进来,她这才看见在角落处的钢琴。 黑色的琴罩上摆放着一些樟脑丸,刘以清将它们拿走后,掀开琴罩,老旧的伯恩斯坦钢琴呈现在她面前。在琴盖上,还有几道陈旧的蜡笔画——那是刘以清小时候故意气家里佣人时调皮而做的。她的眼睛有明晃晃的东西在闪烁。 这架伯恩斯坦是她的父亲赠予她五岁时的生日礼物。 据昨晚女佣小卢说,这里的房子是刘以清的爸爸买下的,因为家里东西太多,很多旧东西舍不得扔,都搬来了这里。 “清清快来。”年轻的父亲面容英俊,他半跪着接住朝他晃动着小碎步的小小刘以清,大手拍了拍她小小的身子,接着一把将她抱起,将她的小裙子理了理,带着她走到房间里。那是刘以清第一次看见崭新的钢琴。 小刘以清兴奋地从父亲怀里跳下,微胖的小身子凑到比自己大出好几倍的钢琴前,尝试着摁下几个白键,欢喜地扭头对父亲奶声道:“谢谢爸爸。” “清清以后要当音乐家吗?”在小刘以清生日那天,刘祯将她抱起,在自家别墅外的花园里行走。 “我要当最厉害的音乐家!”小刘以清被父亲的青色胡渣扎着,肥糯糯的脸蛋上显出一丝小小的嫌弃,“爸爸你扎着我了!”谁知刘祯却笑着故意用胡渣去蹭她的小脸。 但是在那过后,父亲很少回家了,他在刘氏精心打拼,在商业上叱咤风云,变得越发冷漠起来,在一次回来后,他让年仅十三岁的刘以清学习金融,让她以后接替自己掌管刘氏,放弃所谓的音乐梦想。那次刘以清跟家里人都大吵一架,逃了出去,她说想要为自己的梦想而活,才不想做什么家族继承人。后来,她就遇见了张司南,她以为张司南跟她一样,都是喜爱音乐的人。 现在的她想到过去的一切经历,忽然想着如果当初听父亲的话,说不定之后的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她抬起头,周围书架上一本醒目的《资本论》使她一阵恍惚,她父亲整天翻阅的其中一本书籍。还有角落里的小熊,她只知道那是小时候陪她一起等待爸爸的小伙伴,至于什么时候不见了,她也记不清了。她坐在钢琴椅上,打开琴盖,里面的黑白键有些泛黄了,但当按下时,声音还和过去一模一样。 她弹奏着一首轻快的曲子,跟过去在华渝公园草坪上的用吉他弹奏的旋律相差无几。她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灵活跳跃。音乐在别墅里回荡着,侍弄花草的女佣忍不住朝楼上望去,她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很久没听到这种声音了。 “小卢,开一下门。” 小卢循声望去,只见林裴川站在铁门外,他夹着公文包,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她连忙去给林裴川开门。 “刘小姐是在楼上吗?”林裴川听见钢琴声,看向三楼。 “是的,我带您去。”小卢恭敬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林裴川说罢,进入别墅门。 刘以清微微闭上眼,沉浸在音乐里,但不知为何,她总会想到那天在公园的情形。像是乖巧宝宝一般的张司南跟她说,可以将曲子录下,做成demo发送到网上。还有张司南送她到地铁站时,穿着水洗牛仔衣,背着黑色吉他,跟她道别的样子,她好像还可以嗅到短发飘来的清香。 在地下赌场,她望着张司南的背影,见到他踩在赌桌上,划破黎复森手腕,抢过手枪的帅气模样;在门胥大桥上,在跳下江水的那一刻,从始至终张司南都没有放开过她的手;在花空舍,那个梦幻的地方,他们瞒着所有人,偷偷去到那棵老树下,接吻…… 他们一起看见令人震撼的星辰银河,一起躲过无数子弹与刀刃,在鲜血与恐惧接踵而至时,那个永远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沉默应对的家伙,最终却告诉她,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她们第一次拥抱在湖畔边,爱她的张司南也最终消失在湖畔边,消失在大雨里。 刘以清不愿意再回想那些事,但这首欢快的钢琴曲却让她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她应该听父亲的话,对吧?如果爸爸还在,如果过去她不那么叛逆,不会遇见张司南。 张司南以前给她讲述过一个童话故事,那个化妆成天使的普通人类想要接住从云朵船上掉落下来的人。如此美好,但是现在,都变成了可笑的谎言。 钢琴曲戛然而止。 一滴眼泪掉落在白色琴键上。接着,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刘以清慌张地去擦眼角,但眼泪不断流淌着,她开始哽咽。 就算被彻头彻尾地骗了,但还是会难过,想到那个人时,还是忍不住会哭泣。 “不准哭……”刘以清自言自语地擦着眼泪,“有什么好哭的呢……” 这时,一张方巾出现在她的泪眼前,她的头顶也响起了一道男声:“先擦擦,我给你买了点早餐。” 刘以清知道是谁,她抓过方巾,将眼泪擦干净,长出一口气,做出一副冷然的模样,哭腔被她尽力压制住:“我不吃。” “你要是想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哭不是吗?” 刘以清:“……” “刘总应该也不希望你哭得那么伤心。”林裴川在她身后站着,缓缓道。 刘以清起身,往楼下走去,林裴川跟随着她。 来到一楼客厅,刘以清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成色漂亮的蛋糕,马卡龙,还有牛奶,女佣小卢将林裴川提来的包装袋折叠好扔到垃圾桶里。 “你就是来送早餐的?”刘以清看向坐下单人沙发的林裴川。 林裴川整理着领带,慢慢地拿过公文包:“事实上,我还要通知你三件事。” 他拿出一叠装订好的a4纸:“这里是刘祯刘总的遗嘱复印件,实件在刘老先生那儿,在他带来前,他希望你能先看看内容。” “继承刘氏而已,不用看了。”刘以清道。 “你就不想知道其他的条款?”林裴川把a4纸交给她,“当然,你可以抽时间慢慢看。” 刘以清将遗嘱复印件拿在手里,问道:“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关于你在南泠就读,我给你安排好了学校,一个星期后,我会让司机每天载你去市中心中学。” 刘以清沉吟片刻,随手往外面指了指:“我觉得昨天路过时看见的那所中学挺不错,而且距离也近。” “这所学校很快会举行运动会,我会让小卢带你去看看,可以让你更好地融入学生环境里,毕竟,你脱节太久了,只有更好的学校可以让你更高效地学到东西,所以,‘必须去市中心那所学校’,这是刘老先生的原话——也是第三件事,”林裴川道,“这里离浚山近,你随时可以去逛一逛,放松一下心情。” 刘以清拿起一块蛋糕:“我心情很好。” “听刘老先生说,你想成为歌手,你在华渝的比赛我也看了,很有潜力……”林裴川啧啧道,“只是你的身份很特别,这个身份无法让你成为梦想中的歌手。” “看来我伯伯对你很信任,什么都告诉你。”刘以清咬下一口松软的蛋糕——她其实已经很饿了。 林裴川继续道:“他还说你责怪你父亲不近人情。” 刘以清顿了顿,将蛋糕放下,望向林裴川。 “我父亲也一样,在我小时候我就拥有了七个家教,他们来自七个不同的国家。”林裴川道。 “我爸爸不会给我安排这些,在我小时候他很支持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消失在我眼前多年后再出现时,忽然要我改变梦想,让我把热情洒在金融与商业方面,他知道我讨厌那种,商人与商人的交易。”刘以清说着,回想到过去。 林裴川微笑着:“我无法排斥身边的环境,因为我后来也成为了一个商人,那是我的命运。你要知道一件事,家族不会给你永恒的温暖,他们首先要教会你冷漠,这样才能用最好的方式去完成一笔笔巨大的金钱交易。” 刘以清看着他:“我不会冷漠地去对待我的家人。” “你会慢慢明白,这份冷漠并不是因为家人,作为继承者,每个人在年轻时都会经历一些事,而这些事,足以让一个人变得冷漠起来,这会让我们更加冷漠地面对这个金钱堆彻,物欲横流的世界——因为世界本身就是冷漠的。”林裴川缓缓开口。 第173章 “我不赞成你最后的这句话。”刘以清喝着牛奶。 林裴川看着她毫不相信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那张司南呢?他给予你的,不是正好应证了我最后一句话?” 刘以清动作停滞。 “给你伤害的人,在教会你冷漠的同时也一定会得到报应的……”林裴川拿着公文包起身。 “什么意思?”刘以清呼吸一滞。 “没别的意思,”林裴川摆摆手往大门口走去,“好好感谢他,毕竟是他给你即将成为新一任刘氏总裁的机会。” 在林裴川离开后,刘以清觉得早餐索然无味,她叫来小卢想让她去买。 “小姐你需要什么?”小卢问道。 “早上买的,有点凉了。”张司南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在清江渡口时,他们遭遇了赫连帮混子,打斗后那个睫毛精居然把早餐从怀里拿出来,但又怕自己嫌弃,于是补充一句,“如果早餐凉了扔掉就是了。”那时,张司南分外好看的侧脸露出卑微的神色来。 “浪费粮食可耻!”刘以清当时是这样回应的。 在她吃下早餐的第一口,那一刻,刘以清记得,张司南对她笑着。 “小姐?”小卢的询问将刘以清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刘以清回过神来,对小卢笑道:“小笼包和豆浆,麻烦你了。” 正当小卢准备出门时,刘以清又开口道:“就算凉了也没关系。” 第176章 浚山城中学—— 说来也倒霉,就在昨晚收到班群通知,因为运动会,整个学校都要进行周六周日的“补课”,折让学生们纷纷抱怨。 中学外面总有许多店家开着早餐店,走校生总是可以享受到住宿生无法体会的福利。他们有的在各种早餐店里挤成肉饼,将早餐塞进包里偷偷带进学校,有的直接坐在店内,热火朝天地吃着小笼包和豆浆。 “喂,听说了吗?”一个学生兴致勃勃地冲对面正在吃早饭的同学道,“昨晚小王爷被人收拾了!” 对面的同学差点一口豆浆喷出来:“什么情况?居然有人敢和小王爷对着干?” “就是前天被小王爷下战书的那个女生,好像叫木白,高二a班,听说是新转来的。” “我靠!那么劲爆?!小王爷居然被一个女生制服了?假的吧?” “千真万确!听说拳击社社长卫严当时也在,这是他说的。” “太棒了,这下小王爷他们不敢在学校里横着走了!” “你们在讨论昨晚的事?”一个凑热闹的男生一边把蒸饺往包里塞,一边对桌上的两人自来熟道,“要不要问问我具体情况?” “你是谁啊,昨晚你在现场吗?”喝着豆浆的学生一头雾水,但见他已经把五袋蒸饺放进包里,惊异道,“不是……哥们儿你胃口也太大了吧,这起码得有五十个饺子了。” “给我大姐木白他们带的,”男生笑嘻嘻地拉上包。 “木白?”两个学生顿时恍然大悟。 那男生一脸自豪地提着包往外走道:“我是高二a班的尹浩,回见啊!” 孟柏声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跟苏昭尹走在通往学校的侧路上。 “昨晚你几点睡的?”苏昭尹看着孟柏声精神不佳的模样,让她挽着自己,问道。 “昨晚我接到了沈会的电话,说了一下案子的进展,没想到伊卡又给我打了电话,说司南还没醒,对了,就在和你枕头大战以后。”孟柏声脱口而出。 苏昭尹脸上闪过一阵郁闷,她微微恼火道:“你还好意思说,枕头里的羽毛都没了,我下半夜都是枕着衣服睡的。” “枕什么?”这时卫严忽然从她们背后出现,一脸好奇道。 “吓死我了!卫严,大白天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苏昭尹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木白姐!”尹浩老远就从“早餐大道”上跑来,一边叫着一边招手,引来一些学生的侧目。 “是尹浩啊。”孟柏声见他跑到自己跟前。 尹浩拍拍斜挎包,笑道:“我给你们准备了早餐,一起进去吧。” “稀奇了,一毛不拔的人居然会请客,诶,待会儿请我喝饮料呗。”卫严上前,打量着面前的尹浩。 “木白姐,你想喝什么?我这就去买!”尹浩全然不顾卫严,只是对孟柏声献殷勤。 “我养生,你问问卫严。”孟柏声回到苏昭尹身边,对尹浩道。 尹浩转过身对卫严连忙道:“你喝什么?星巴克,贡茶不行啊。” “我——不——喝!”卫严双手叉腰,气势凌人。 “不喝拉倒!”尹浩将斜挎包提了提,故意拖长了语调。 “赶紧进学校吧,省得班主任又在门口数落咱。”孟柏声挽着苏昭尹的手,对这两针尖对麦芒的幼稚学生表示无奈。 再加上苏昭尹好说歹说,四人才踏进校门。 上课期间,孟柏声总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被盯着,当她抬起头时,前排的一些同学连忙扭过头去。总有些女生上厕所路过高二a班,然后偷偷地往里面张望。 “就是她吗?” “是她是她!看上去好有气势噢。”窗边路过的两个女生看向后排的孟柏声,因为教室太安静的缘故,导致走廊上的声音被正在准备播放英语听力的老师听了去。她看向窗外,那两个女生很快加快脚步。 这时,一张纸团丢到了孟柏声桌上,她下意识地看向尹浩,尹浩正低着头对她笑着。孟柏声摊开纸团——“木白姐,班上好多人都在看你,你注意到没?还有窗外那两个女生,路过不止三次了,我敢打包票,下课后肯定很多人来找你,如果他们找你留联系方式,你记得给我留一下女生的。” 纸团很快被苏昭尹拿了去,看到上面的内容,苏昭尹秀眉微微皱起:“怎么会有那么荒诞的事?留联系方式?” 下课后,苏昭尹去了厕所,教室外头一次站了大批的学生。尹浩拿着一个本子挤出人群,心满意足地从后门走进来,放到孟柏声课桌上。 “你从哪儿淘来的笔记本,那么丑?”孟柏声吐槽着翻开一看。 全是一串微信号,qq号,还有电话号码,笔迹各有千秋。 “这是什么?”孟柏声指着一串英文,看向尹浩。 尹浩得意洋洋地回答道:“这是国际账号,有个交换生,刚来的一男生,还没微信。怎么样?还不赖吧?我专门去这层楼的每个班,说我是高二a班的,昨晚参与了跟小王爷的决战,问他们愿不愿意加入拳击社,结果就来了这么多人留联系方式,” “所以这是他们留给你的,你给我干嘛?”孟柏声说罢要给他还回去。 “木白姐!”卫严跑过来单手将尹浩的脖子往下拉,对着孟柏声笑道,“外面都是你的迷弟迷妹,要不要见见?” “这倒不用了。”孟柏声哭笑不得。 “也对,反正到时候在群里大家慢慢就熟了。”卫严道。 孟柏声疑惑道:“群?什么群?” 尹浩的表情很是尴尬,想要溜走,谁知被卫严紧紧挟住脖子,卫严道:“这家伙到处跟人说你要建立一个打击小王爷的群,让同学们都留下全部的联系方式,而且选的全是女生。” “那个,英语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我先走了!”尹浩想要走时,卫严又把他拉住了。 “你是想给我整个红色娘子军出来?”孟柏声平静地对尹浩道,“赶紧告诉她们,我没有这个想法,然后把群给我解散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办!” 不能尹浩说完,英语老师已经站在门口:“尹浩!来办公室一趟。” “我这就来!”尹浩对英语老师说完,接着道,“看吧,我就说老师找我。” “还有木白,来一趟!” 受到传唤的孟柏声只好把笔记本放在一边,走出教室,外面的学生开始骚动,但全部被隔绝在办公室外。 英语老师将尹浩数落完,接着看向木白:“木白同学。” “在!老师。”孟柏声站直了身子。 英语老师打量着她,接着拿出手机:“拉我进群。” 孟柏声和尹浩一脸震惊。 “等一下!”同个办公室的老师们明显坐不住了,他们纷纷皱着眉看向英语老师,接着目光落在孟柏声身上。 “老师!我们昨晚不应该……”尹浩率先承认错误,还拉着孟柏声,小声道,“木白姐,赶紧低个头,挨个处分就没事了。” 几个老师打量了一下周围,立马凑上去—— “微信群拉我一个!” 两分钟后,孟柏声总算解释清楚,出了办公室,她以为自己在拍一部喜剧片。她跟尹浩进入教室后,里面的学生慌张地冲了出来。 “怎么了?”孟柏声连忙冲进去。 只见后排空荡荡的位置,卫严躲在一边,苏昭尹手里拿着笔记本,上面明晃晃的,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即将摁下的一瞬间—— 第174章 “昭尹!”孟柏声踩着课桌连忙跑去。 打火机摁下,火焰冒起后,笔记本很快被烧灼起来。孟柏声刚赶到,连忙拉过苏昭尹,一脸担心:“你没事吧?” 苏昭尹微微愣神,连忙摇头。 “救火啊!”卫严慌张地往厕所跑。 尹浩跑过去时看时,笔记本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他双手抱头,一脸懊丧:“救命啊!” 孟柏声闻到了酒精烧灼的气味,她很快看见苏昭尹的课桌肚里有一瓶酒精。 “那是卫严的,”苏昭尹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道,接着将孟柏声往教室外的阳台上拉,“跟我来。” 到了阳台,苏昭尹对她道:“我看见里面有微型窃听器。” 孟柏声一愣,接着平静下来:“窃听器?” “你没发现吗?”苏昭尹疑惑极了。 “说来惭愧,我没有看见。”孟柏声感到汗颜。 苏昭尹继续道:“我以前在沈会长那里见过,这种窃听器不进水,我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 “你做得很好,至于是谁在窃听咱们,过段时间就知道了,”孟柏声打量着班级,看向尹浩和前来刚灭完火的卫严等人,又看着教室外的学生。 学校,看来也不算太平。 这时候,教室外的人纷纷散开,大家都惊慌失措起来。孟柏声定睛一看,只见小王爷,骆易,还有娘娘腔,三人齐齐走进教室后门。 “小王爷?”孟柏声带着苏昭尹走到他们面前。 这一幕令吃瓜的学生们差点尖叫起来。 “你们……来教室找茬,胆子也太大了吧?”尹浩可不想在众多女同学面前跌份,他直接站到小王爷面前,却被骆易一把推开。 卫严走到孟柏声身边,面对着三人,皱起眉来:“昨晚不是已经说好了,难道你们还出尔反尔?” “今天我就是来履行承诺的,”小王爷看着孟柏声,开口道,“不是找覃淼吗?跟我走。”说完,他缓缓朝教室外走去。 孟柏声和苏昭尹一起跟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学生们一脸茫然。 上课铃响起,孟柏声看着小王爷不慌不忙地往楼下走,她道:“就这样逃课?” “怎么?”小王爷双手插在兜里,扭头看向孟柏声,“你怕?” “要真怕,我会来这里?”孟柏声缓缓开口,拉着苏昭尹跟上他。 “那个女生也一起?”小王爷望着苏昭尹,问道。 苏昭尹微笑道:“我从来不跟她分开的。” 第177章 在一个新开张没多久的广场背后,一家老旧的理发店里,理发台都有些破损的迹象,一个理发台上的镜子都被打碎了一半。覃淼正靠在柜台上张开嘴呼呼大睡。直到柜台响起敲击声,他一下子醒过来,紫色刘海滑稽地飘了一下。 他揉揉眼,之间柜台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黑色背心,剔着平头,神色严峻。 “哎哟喂,兰哥来了!是要剪头发吗?来来来,坐!”覃淼急忙讪笑着走到一个座位后,拿起毛巾扫了扫位置上的残余头发。 “别整这些,”被称为兰哥的男人直接在他眼前摊开手,道,“你拿钱出来,大家都好过。” 覃淼继续讪笑道:“兰哥,不是我不给你,而是这个月店里的生意惨淡,你也看见了,今天一天没来过一个人。” “少他妈废话!”兰哥一下子拎住他的前领,狠狠道,“要不是我们兄弟护住这条街,你们这种垃圾还能在这里做生意?现在找你拿报酬,你还夹起尾巴装可怜?!” “兰哥!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没钱!我保证,一有了钱我一定双手给您奉上!”覃淼道。 这时候,小王爷等人来到了店铺门口,兰哥跟覃淼同时望去。孟柏声打量了店铺一眼,接着看见兰哥将覃淼的领子松开。 “覃……”小王爷刚想开口,孟柏声却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先打住。 她走了进来:“洗头发。” 覃淼看见她时,脸一阵青一阵紫。 “没洗头的师傅吗?”孟柏声故意问道,她看向覃淼。 覃淼余光扫过兰哥,接着对孟柏声笑道:“有有有,来,跟我来!” 兰哥在多人面前也没有太张扬,只是坐在一边,玩起手机来。 看见孟柏声走入后方的洗发间里,小王爷不禁问道苏昭尹:“她想干嘛?” “问她想问的事儿。”苏昭尹回答。 洗发间里,孟柏声平躺着,她睁着眼调侃道:“你该不会拿脱发膏给我使吧?” 覃淼愤愤地拿来毛巾,让她自己垫着:“我还真想用硫酸往你头发上倒,小王爷带你来我这儿干嘛?” “来理发店当然是洗头发了。”孟柏声倒是轻描淡写。 热水冲在她的头发上,覃淼道:“翘课出来洗头发,你真是个别具一格的学生,你究竟想干什么?” “好,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学校更衣室里,那个柜子是怎么回事?”孟柏声望着天花板,上面似乎想要塌陷一般,瓷砖都碎了好几个角。 “我不知道,你洗完头赶紧走。”覃淼不耐烦道。 “那我换个问题,废弃更衣室里除了你们,还有哪些人去过?” 覃淼一边给她洗头一边道:“说了不知道。” “外面的人是收保护费的吧……”孟柏声道,“一看你这店就是无证经营,这样下去,战警迟早找上你。” “一个中学生哪儿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洗完了,赶紧出去!”覃淼把她的头发包裹在毛巾里,一把将她推起,“学生不好好学习,出来后说不定连无照经营都赶不上!何况还是个女学生?赶紧滚!” 孟柏声笑了笑。 兰哥接到了一个电话,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在挂了电话后,他看见孟柏声和覃淼从洗发间走出来,起身上前将覃淼的脖子卡住,将他的脑袋摁在柜台上:“这是老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明天你要是再交不了,老子一定拿你的头去刷马桶!”接着,伸手将柜台上的财神爷砸碎在地,一脚踹翻了椅子。娘娘腔被吓得半死,连连往骆易身后躲。 兰哥看向这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目光锁定在骆易和苏昭尹身上,他的表情极其猥琐:“学生就是正点,要不要考虑……” 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小王爷一脚踹中他,带着怒气又是一道勾拳。 “小犊子!活腻歪了!”兰哥凶神恶煞地上前,操起座椅,朝他身上砸。 小王爷灵巧躲过,座椅重重砸在地面,瓷砖破裂开来。小王爷想再飞起一脚时,兰哥抢先一步将座椅往身前拉,小王爷脚踝被挂住,一个不稳朝后倒去,疼得他龇牙咧嘴。正当兰哥抡圆了座椅朝小王爷敲去时,骆易趁机踢向兰哥的后脊背,但兰哥似乎觉得不痛不痒,反而放下座椅,反手拽住骆易的脚脖处,将她朝她推去,推到理发台前,骆易迅速抓住台子边缘,另一只脚凌空踹去,兰哥很快放手。 “小崽子们,你们还有多大能耐?尽管使出来!”兰哥咧着嘴,不屑地看向骆易和刚刚起身的小王爷。 忽然,兰哥的肩膀被一只手抓过,膝盖后方被巨大的力度踢中,他立刻栽倒在地,原本在他身后的孟柏声快速从头上摘下毛巾,在他想要起身将毛巾甩成条状,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后拖到柜台边。 兰哥的脸立马憋得通红,他抓着硬邦邦的毛巾,挣扎着想要说话。 孟柏声拿脚抵着他的背心,双手扯着交叉的毛巾两端,凌厉道:“明天我们会再来,最好别让我们看见你在收什么保护费。” 兰哥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狠狠拍拍地板。 孟柏声放开了他,兰哥狼狈起身,他揉了揉脖子,冒起来的青筋渐渐消退。他看向孟柏声,抽搐着鼻子,小小的眼睛直直瞪着她:“不知道是哪儿出来的小姑娘,你等着……”他立刻转身,指向小王爷:“还有你,给我等着。” “就在半分钟前我刚报了警,”苏昭尹忽然走到他面前,拿起手机道,“你自己看着办。”通话记录第一条,赫然是110。 兰哥气冲冲地走出理发店,回头狠狠地看了孟柏声跟小王爷一眼。小王爷朝骆易使了使眼色,骆易收到后,悄悄地也走出理发店。这一切,被孟柏声看在眼里。 “你报了警我这店怎么办?”覃淼捂住头撑在柜台上,看向苏昭尹。 “你不应该好好感谢我们才是吗?”苏昭尹将手机收回,“再说,这个电话根本就没有打出去。” 正当覃淼松了一口气时,孟柏声对他道:“赶紧把店关了吧,就算那大个子不来找你,警察也随时查办像你这样无证经营的店家。” “要是警察真有这个心,还能让兰犇他们为所欲为?”覃淼拿起毛巾擦拭着额角的一丝血渍,他看上去极其无奈。 小王爷走了过来:“你只要报警,警察一定会处置兰犇这种家伙。” 第175章 “你这毛头小子还是回学校做你的霸王吧,你知道兰犇是什么人吗?”覃淼一边敲桌一边道,“赫连帮啊,小王爷,我不信你连赫连帮都没听说过。” “只要我查到他们的罪证,不管什么帮派,一定可以一网打尽!”小王爷说着也蛮热血。 孟柏声眼前一亮,似乎对小王爷有了新的认识,她慢慢道:“你就区区一学生,还想把帮派搞垮?不是我灭你志气,打击帮派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娘娘腔这时候站了出来,看向她,表情不悦:“说得像你跟帮派交过手一样……咱们小王爷以前可是和抢劫犯斗过的人,还在犯罪现场抓到过逃犯。” “看来是做警察的料啊!”孟柏声有些意外和惊喜,她拍拍小王爷的肩,而小王爷却是一脸寡淡,“我已经让骆易去跟踪了。” 这时,苏昭尹,覃淼,娘娘腔才发现骆易不见了。 小王爷看了孟柏声一眼,道:“只要发现了他们的聚集地,警察就可以很好地去实施抓捕。” 孟柏声再次重重拍下他的肩头,一脸肯定道:“很不错,我会向南泠战警警会请示,多留意你这个好苗子。” 小王爷将她的手抖下来,不屑地转移话题:“加入我们,打击赫连帮,敢吗?”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把赫连帮扳倒,但我现在没这个时间。”孟柏声坦白讲。 “不敢就是不敢,废话还真多!”娘娘腔的语调奇奇怪怪的,“也是,让女同学一起帮忙打击犯罪,她们只会用各种理由推脱,还是男生最可靠。” “真希望在小王爷跟赫连帮对上时,你还在他身后站着。”苏昭尹鄙夷道。 孟柏声则对娘娘腔的话不予理睬。 “木白,你的实力不错,我本以为你会跟那些平庸的家伙不一样,但现在看来,你和他们也没什么差别。”小王爷说罢往店外走去。 孟柏声看着他,继续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我还是提醒一下你,骆易就算拳脚功夫不错,但也只是学生,她跟踪的人好歹是帮派上的,那个兰犇迟早会发现她,趁还没走出多远,你最好发消息让她回来。” “易子的能力我清楚,但跟你这种没胆识的人,我没什么好说的,带你见覃淼,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不过也对,碌碌无为的学生,始终是这样子。”说完,小王爷和娘娘腔走出理发店。 第178章 苏昭尹收回目光,看向还在不慌不忙擦拭头发的孟柏声:“你就不担心赫连帮的人万一来到学校找到我们?” “该来的始终会来。”孟柏声淡淡道。 “你们放心,小王爷这个人是不会把麻烦带到学校来的,他爸可是咱南泠战警警会的副会长,赫连帮就算再猖狂,也不会傻到招惹战警吧……”覃淼认为两人明显多虑,接着他看向孟柏声,“还有啊,你们学校那个废弃的更衣室,之前就是赫连帮的人在那里交易,至于你说的那个柜子,我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孟柏声将头发朝后甩开,望着覃淼道:“交易什么?跟谁交易?” “交易还能怎样?我之前偷偷瞅见过,他们也会交易枪火,枪火这东西,说了你们女孩子也不懂,反正自从刘氏大厦爆炸后,他们跟一个叫做……我想想,好像是叫‘黑老鹰’的,对,就是跟他交易。”覃淼回答道。 “黑老鹰是谁?” “嘿你这女同学怎么跟审问犯人一样?黑老鹰是望川黑街上的人物,说了你也只能被吓着,他以前是个掠战兵,从阿姆来的,因为杀人进过监狱,出来后只能在黑市上做买卖。” “那就是非法入境。”苏昭尹思考道。 “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家,洗头发的钱我也不要了。”覃淼将两人驱赶了出去。接着,将卷帘门放了下来。 “真是的,树懒没找到,现在又多了个‘黑老鹰’,动物园是怎么搞的,专放一些令人伤脑筋的玩意儿出来。”苏昭尹吐槽道。 孟柏声拍拍脑门:“我还真想看看赫连帮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司南在就好了。” “就算现在司南醒了,身上的伤势也不允许他来到南泠吧。”苏昭尹回想着和伊卡的聊天记录,也看见了病床上昏睡的司南的照片,模样憔悴极了。 “所以现在我得赶紧把树懒的事办完,不然依照司南的性格,醒来后他一定会自己拆了绷带往这里跑,那家伙……”孟柏声顿了顿,“简直不要命。” 华渝市中心医院—— 姜德音在伊卡的带领下来探望张司南,却被门口的小战警拦下要求搜身。姜德音将买的鲜花轻轻放在病床头,却被其中一个战警拿去做了检查,确认安全后,才放了回去。三个战警的注视令她有些不自在。 “我是司南的朋友,我现在来照顾他就行,你们先休息一下吧。”姜德音对三个小战警道。 “我们是受了命令在这里负责张司南先生的安全,不得擅离职守。”站在窗边的战警率先开口。 姜德音刚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一个小战警走过来:“不好意思小姐,你手里的包能让我们检查一下吗?” 姜德音还是递上了包。 在小战警检查时,姜德音看向病床上平躺着的张司南,缓缓道:“情况怎么样了?” “脱离了危险期,按道理来说应该醒了才是。”伊卡开始给张司南的另一只手做手部按摩,她很是担忧这位伙伴,看见他还在昏睡,不由叹了一口气。 “没把这件事告诉以清吗?”姜德音问道。 伊卡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默然道:“以清离开华渝了。” “以清就算离开也至少会回来看看自己的男朋友吧。”姜德音道。 “已经分手了,就代表两人再也没了瓜葛,她怎么来看望司南?”伊卡直接开口。 姜德音一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看向张司南时,眼神中不由多出一分心疼来、 “以清是一个人走的?” “我估计是的。” “司南会有我们照顾,但以清,她还有谁呢?”姜德音缓缓道。 伊卡听罢,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在他们看来,刘以清是无论何时都在张司南身边的,她爱着张司南,得知刘氏爆炸案的姜德音和伊卡,在他们看来,刘以清似乎只剩张司南一个人了。而现在,两人分开后,那个年轻的小姑娘该会怎样对待接下来的人生? 这时候,小战警将包递还给姜德音,伊卡却坏笑着一把抓去:“之前在微信里说要送小梦口红或者唇釉,我看看你是不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姜德音笑着地望他在自己的包里翻找。 “哇!果然有!谢谢姜老板娘!”伊卡拿走一盒尚未拆包装的名牌唇釉,“小梦一定会很喜欢的!” 姜德音看向他,白眼翻得老高道:“本来打算晚饭的时候给你的。” “我看来好像很没礼貌,你想买什么告诉我,我一定都送你……”伊卡打算帮姜德音合上包包时,却发现包里小拉链卡着一个白色的东西,“这是什么?”伊卡拉开拉链,发现里面是一张卡片,看起来有些旧了。他想要伸手去拿,却被姜德音一把抓过包包。 “没什么,”姜德音抛下一句话,把包收了起来,“想扔掉来着。” 伊卡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往下说,他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一台手术正在对他进行召唤,姜德音也跟着他离开了病房,让小战警们好好照顾司南。 小战警们似乎被窗边什么东西吸引了,三个人一起凑过去。病床上,输液水滴答着,床上的张司南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其实在昨晚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在想一些事。 姜德音走出住院部,路过垃圾桶,将包里的卡片拿出来,这压根不是一张卡片,而是一张照片。上面是她跟孟柏声的合照,孟柏声当时没有了头发,面容憔悴却还在搞怪,这是在五年前,姜德音救下她带她来到医院,等孟柏声醒来后不久,两人在一起拍下的。 陈旧的照片被姜德音捏了好久,她凝视着上面的孟柏声,微笑了一下,但嘴角的笑意又很快消失,最终她还是收进包里,默默走掉了。 刘以清在客厅坐了很久,出神了很久,让人几乎以为画面是定格了。她面前的马卡龙和精美的蛋糕没有再动过,反而是一旁的简陋白色塑料袋里,只剩下一点点的油渍。 “小姐,林先生让我带您去浚山看看。”小卢走过来,恭敬道。 刘以清回神后,缓缓起身:“我去换衣服。” 在这名女佣看来,自己小姐上楼的背影疲惫极了,她以为是休息不够,想要询问刘以清是否再睡一会儿时,刘以清忽然道:“小卢,忘掉不开心的事,你一般会怎么做?” “我会去修剪花草。”小卢道。 刘以清加快脚步跑进了房间,关上门,重新来到钢琴前,弹奏着,发泄着,快速的,沉重的,压抑的,在此刻全部释放。 第176章 张司南躺在病床上,似乎可以听见什么一般,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干裂的嘴唇微微瓮动着,眼角一滴泪最终落下,沾湿了枕头,他也下定了决心。 三个小战警回头看见他。 “他醒了!” “快去告诉左队长!” 孟柏声和苏昭尹回到学校时,就被校方叫了过去,小王爷跟娘娘腔也在那里,校方说是因为翻墙逃课,要给几人重罚。然而这时候小王爷站了出来,主动承担这一切,得了个处分。 从办公室里出来,孟柏声向小王爷道谢,但小王爷却一脸冷漠地往另一边走。走到电梯口,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之后,神色发生了变化。 “小王爷,怎么了?”娘娘腔问道。 “易子被抓了,赫连帮的人让我一个人过去,”小王爷对娘娘腔道,“你去找我爸,告诉他,赫连帮可以收拾了。” 娘娘腔看着他,咽了一口唾沫。 第179章 华渝市中心医院住院部内,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各个楼道里。在夜晚来临时,苍白的灯光照耀着服务台,还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伊卡跟小护士打了声招呼后走过了服务台,在小护士带有欣赏意味的目光里走向张司南的病房。 屏幕有些碎裂的手机被放置在床头柜上,还剩下一半的水在杯子里几乎凝结成晶体。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在张司南身上显得有些松垮,他靠在床头,白色绷带缠在他的头上,眼睛周遭似乎有一层阴翳,与楼道光芒相同,他的脸色也甚是苍白,这令他整个人看上去空洞极了。如果不是病房门被徐徐打开,还真是可以让人误会成这是一个静止的压抑的画面。 “司南!”伊卡在手术完毕后,很快接到护士的通知,赶到这里来。他差点上前给面前这个慢慢抬起头的家伙一个巨大的拥抱。 看着伊卡欢喜的模样,张司南只是淡淡地笑着:“晚上好,伊卡。” 伊卡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关上门,几步走到张司南床边的椅子旁落座:“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张司南望着他。 “在你修养期间,我会时时刻刻注意你。”伊卡细小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露出一点小虎牙来,张司南差点以为他是要把自己拐卖了。 “否则,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溜出医院找孟柏声去了?”伊卡继续说着,双臂环抱起来,看着张司南,“接着,跟着她打打杀杀,赌场走一遭,然后从桥上跳下去,起来后没多久顺便炸个军火库,再跟掠战兵玩儿命……我记得你还挺牛,抢狙击打爆直升机。我承认,很英勇,但你在受伤期间还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没命。” 张司南被他的言语逗得有些发笑,但因为肌肉抖动牵引了伤口,使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你先别笑,我说的是真的,依照你现在的状态,去南泠也是送人头。”伊卡甚至用起了游戏里的词汇。 张司南渐渐收敛起笑意,他缓缓道:“你放心,我现在也去不了。” 伊卡伸手碰到了床头柜上冰凉的水杯,他眉头一蹙,起身拿走水杯,倒走凉水后走到饮水机前,往杯子里倒热水,她开口道:“对了,柏声跟我说,如果你醒了,伤势有些好转后,就给她打电话,然后让我带你警会,找沈会长。” “我知道了。”张司南回答着。 “不过我说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直接去见战警警会的会长。”伊卡接满水后将水杯递给张司南。 张司南接过道谢后,双手将水杯握在手心里:“我和柏声一样,都是战警,还是一个队的。” “我就说,怪不得你们两那么神勇。不过你们也比普通战警强出太多了,跟特工似的,”伊卡啧啧不已,“我记得那几个小战警有时候会聊到你们警会的人,孟柏声就不用说了,都火到外地去了,他们还会提到左师立,还有傅彬,感觉都是你们那儿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当然,他们还会聊阮鸣坤,当初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但最后变得丧尽天良……他们还提到过一个人,一个退隐的狙击手,是左师立特别崇拜的人。” “我就在想吧,跟你也算同生共死过了,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们说的那个狙击手,该不会就是你吧?”伊卡试探着问道。 张司南喝了一口水:“是我。” “我总算猜对了!”伊卡开始得意起来,“张司南,你这身份隐藏得可以啊,不过呢,在我睿智的推理下,还是没能躲过我的法眼!等带你去见了沈会长,要不要让他给我个职位当当?” “职位估计没戏,在去之前。我要跟孟柏声聊一聊。”张司南放下水杯。 “也对,得跟她报个平安,不过你手机现在还能用吗?”伊卡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屏幕碎裂的手机,拿起顺手触摸主页,屏幕上赫然是刘以清的照片,他装作没看见一般,放了回去,自己掏出手机来,“拿我的吧。” 张司南摆摆手:“不用。” 伊卡看见他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毛躁起来,他几番开口,最后微微启齿道:“司南,你跟以清的事,我作为局外人也说不了什么,但要是你真的放不下,可以去找她的,我,姜德音,都会支持你,孟柏声也一样。” “只是没来得及换锁屏,再说了,手机已经坏了,就应该换新的。”张司南不徐不疾道。 “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伊卡似乎不怎么相信张司南的回答,“不过话说回来,依照以清的性格,她怎么会就这样离开呢?” 张司南忽然觉得头部的伤口有些疼痛,他隐忍着,微微闭上眼,接着缓缓睁开:“我想休息一下,伊卡,明天见可以吗?” “当然,”伊卡将手机装袋,看向张司南,“你好好休息吧。” 他帮张司南把枕头放下,看见他躺下,关上灯后,这才慢慢离开。 窗外的一点光芒照进病房里,张司南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睁着眼睛,再次陷入空洞的状态。 南泠望川区浚山城中学—— 小王爷挂着一身伤回到学校时,让周遭的学生都无比震惊,但他的眼底都是一阵冷漠。身边的骆易脸上也有些许淤青,她跟随着小王爷,走向体育馆。 “你说这会是谁干的?”在他离开后,一些学生里渐渐发出了议论声。 “能把小王爷打成这样的,难道是木白?” “不会吧?下手也太重了……” “……” 体育馆三层,是拳击社训练的地方。据卫严说,这里每年都会训练出一些人去参加青年搏击大赛,而且总会得一些荣耀回来。 孟柏声和苏昭尹刚进来时就感受到被汗水与热气包围。在卫严的带领下,她们打量了一间又一间的教室,有学习理论的,有做基础训练的,还有休息室,三层楼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推门而进,四个擂台陈列在此。 上面都是进行实战训练的学生,他们正挥舞着拳头,在擂台上与对手角逐。 “看来学校对拳击这方面很看重啊。”孟柏声看见某个擂台上似乎还有专门的教练跟学生对打的。 “怎么说呢,学校一向很重视拳击方面,出色的学生有机会进入正式的战警选拔。”卫严一言就解释了孟柏声心里的疑惑。 “我总有种来到‘热血高校’的感觉。”苏昭尹想起之前与孟柏声一起看过的那部电影,看着面前的情景,再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由发出如此感叹。 卫严进入擂台区,受到了在场学生的问候,他拍拍手,对众人开始介绍新成员木白,在场的成员看见木白,无不惊喜——对于他们而言,学校霸王小王爷搏击技术是很了得的,打败小王爷的人,那自然是厉害得紧,当他们看见木白居然是女生时,对她的佩服与质疑都一涌而来了。 卫严拿起旁边的两副拳套,扔给孟柏声一副:“走吧,带你感受一下。” 孟柏声接到拳套后,发现还是崭新的,她看着卫严往空擂台上走,自己也跟了上去。 卫严笑道:“说点狠话,让我提升一下斗志。” 孟柏声缓缓道:“需要放水吗?” 这一话惹得周围的学生来了兴趣,他们心中地位之高的社长,居然被一个新来的成员挑衅,再加上新成员就是打败小王爷的人,他们乖乖地停下了手上的比划,开始看好戏。 卫严则清了清嗓子,对吃瓜成员们大喊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训练去!” 成员们一哄而散,只有苏昭尹一个人还在饶有兴致地望着擂台。 卫严戴上拳套后,朝面露笑意的孟柏声勾勾手:“笑什么笑?快上来!” 等孟柏声走上擂台时,卫严左右试探着做好了架势。 “你再往右边走就下擂台了。”孟柏声不慌不忙地戴上拳套,看着离自己老远的卫严不断地移动步子,靠近擂台边缘。 “这叫战术。”卫严又开始往左边移动。 孟柏声笑了笑,摇摇头。 第177章 “卫严你给我出来!”这时候从外面进来十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大嗓门大吼道。 第180章 室内的成员们都齐齐望向门口,孟柏声随即转身,看见一个瘦不拉几的男生从那十几个学生里走出,他焦黄色的脸像是肾亏一般,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但放出声来相当于好几个喇叭:“卫严呢?” 苏昭尹下意识地看向擂台上的孟柏声和卫严,孟柏声给予她一个安慰的神色。卫严大步流星地走到擂台边,严肃道:“这里是拳击社,想要闹事的话,不欢迎!” “卫严,”瘦不拉几的男生一眼认出她来,他微眯起眼睛,“我也不是来挑事儿的,听说你跟木白很熟啊,把她叫过来,咱有话要跟她说。” 孟柏声咬下了拳套,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木白。” “女……女生?”十几个来找茬的学生里发出了质疑声。 “看不起女生?怎么,小王爷没告诉你们那天晚上打倒她的是个女生吗?”卫严从鼻里里不屑地哼出一口气来。 “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很好,木白,我们是来给小王爷讨回公道的,看在你是女生的份上,今天我们不会收拾你,给你个选择,你是选择一挑一,还是叫人在校外约个时间?”男生双手插兜,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 “真是幼稚。”孟柏声实在搞不懂,现在的学生为了装个酷去模仿那些社会上的家伙,这种上个世纪的意识居然到现在都还有。 卫严在她耳边轻声道:“他是小王爷的人,叫做旷正冼,他爸是华渝的战警,好像职务还挺高,之前跟他发生过争执的同学都进过看守所。” “幼稚?木白,昨天晚上你带人埋伏小王爷这事儿,该不会就这样忘了吧?”旷正冼慢慢上前。 埋伏?孟柏声只觉得一阵好笑,但一想到昨天兰犇的事,她大概在心里有了个猜测。 “你们小王爷出事,凭什么要找上木白?”苏昭尹冷着一张脸。 “都说木白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女生,看来就是你吧?”旷正冼道,“敢动小王爷的人除了你们还会有谁?得罪小王爷的人,一律不放过!” 孟柏声走下擂台,将拳套留在台上,她走到苏昭尹身边,看着慢慢上前的学生和立刻挡在她们面前的成员们,她拨开成员们,走到最前方,望着旷正冼道:“小王爷他本人一定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找我的事,或许你应该好好想想,他的名声就是这样被你们这群家伙搞得越来越臭。” “你……”旷正冼指着她,微微发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讲话?” “我当然是在跟你讲话,小不点儿。”孟柏声道。 “小不点儿?!从来没人敢这么叫过我!你这小丫头片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旷正冼实在气不过,直接上前朝孟柏声打去。孟柏声直接一个反手擒拿,踢中他的膝盖后方,将他摁倒在地。 短短两秒,令在场的学生无不惊骇。 “木白!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放手!今儿个我就让你哭着进监狱!”旷正冼被孟柏声反扭着手臂,一脸痛苦道。 “父辈在为人民做事,儿子却在外面惹是生非,我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你回去大可告诉你父亲,看他会不会把我送进监狱!”孟柏声想要再惩罚一下这个学生。 “住手!”小王爷从楼道里走了进来,他身边的骆易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皱皱眉。 孟柏声松开了旷正冼,旷正冼从地上爬起,蹿溜到小王爷身边,恶狠狠地盯着孟柏声:“你完蛋了!看我们小王爷怎么收拾你!” “闭嘴!”小王爷严厉呵斥道,旷正冼瞬间怂了下来。周围的十几个学生也逐渐向后退退。 “你们这是在干嘛?!”小王爷对这些学生大声叫道。 “小王爷!我们是来替你讨回公道的!”旷正冼激动道,“这个木白,把你害得那么惨!我让她没有好果子吃!” “昨天的事跟木白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快给我走!”小王爷怒道。 旷正冼连忙带着学生们灰溜溜地走掉了。 孟柏声看着脸上挂彩的小王爷朝自己走来,也不退避,只是淡然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的,你不听。” 小王爷对她缓缓开口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但今天他们来找你的麻烦,我必须向你道歉,打扰到你,实在抱歉。”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帮忙的。”孟柏声道。 小王爷微愣。 卫严见状,连忙疏散着成员们:“都散了吧,拳击社要召开紧急会议!” 成员们即使再好奇,也不能违抗社长的“驱逐令”,纷纷离开了室内。 “你让骆易跟去的时候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孟柏声坐在擂台边,接过苏昭尹递来的一瓶水,看向同样是一脸伤的骆易。 “原本我让曹岩去找战警警会的人,在我去救易子的时候,只要战警赶到了,望川区这边的赫连帮一定会被剿灭……”小王爷说完,却一阵懊丧,“但就在昨晚,我去到那里,始终没能等到支援,你猜怎么着,曹岩根本就没敢去,最后还是一个客人报了警,我跟易子才逃了出来。” “曹岩?就是那个行为举止娘里娘气的男生?”苏昭尹问道。 “就是他,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今天应该是怕我们找他兴师问罪,索性都没来上学。”骆易道。 孟柏声一边喝水一边道:“他们在哪里?” “在一家叫做‘望百筌’的娱乐会所里,”小王爷想了想,看向孟柏声,“你改主意打算帮我一起对付赫连帮了?” “你还是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孟柏声对他说完,站起身来。 “太自大不是好事。”小王爷看向她。 “等等,你们说的那个赫连帮?”卫严难以置信。 “不然还有哪个赫连帮?”骆易看了他一眼。 “我去!木白姐!你别冲动,那可是赫连帮!”卫严不由担忧起来。 孟柏声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小王爷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丁安浩。”小王爷回答。 “以后想要做战警吗?”孟柏声这个问题令卫严和骆易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丁安浩缓缓开口:“以后的事以后说,只是现在我想挑战一个人。” “谁啊,值得你小王爷想去挑战?”卫严来了好奇,他没想到过学校小霸王居然还会有想要挑战的目标。 “华渝市的战警风云人物,孟柏声。”丁安浩坦白开口。 苏昭尹在拿起孟柏声喝过的水一瞬间听见这句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孟柏声抬眼看见他眼中的坚定。 “孟柏声?”卫严努力想着,“名字有点耳熟,哦,我想起来了!就是网络热搜盖过明星热度的那个女战警!” “总有一天,我会做到她能做到的事,做一个威名赫赫的人。”丁安浩慢慢走到擂台边,看着上面的拳套,定定道。 “你以为靠一双拳头就能做到了吗?”孟柏声在他身后慢慢开口。 丁安浩沉吟片刻,才坦白道:“我只是想像她那样,让很多人都记住。” “你要的如果是名气,那还不如去当明星……”孟柏声道,“成就向来不是一个人的,往往出彩的那个人,都是来自于身边人的成全,即便是荣誉,那也是团队的荣誉。” “我用不着你说教!”丁安浩忽然转过身来。 “别误会,我只是想提醒你,相较于那群你挥挥手就过来对你百般讨好的人,你应该多留意那些愿意在危急关头还站在你身边的人,当然,还有一点,在幼稚的年龄层讲究所谓的江湖义气,这并不是匡扶正义,好好斟酌吧。”孟柏声说完,便拉着苏昭尹,走出了擂台教室。 丁安浩若有所思。 “这个木白说的话还真有道理……”骆易陷入了思考之中。 丁安浩想到之前的事,他淡淡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学校里太多这样的演说家了。” “但貌似说到你心里去了。”骆易平静道。 “我不会为任何人的话而动摇,”丁安浩固执道,“除非是孟柏声站到我面前对我说教。” “我一直不知道你会崇拜一个战警。”骆易道。 丁安浩缓缓道:“我爸都说过很多次,孟柏声是所有战警都应该学习的榜样,我当时不信,后来了解到关于她的很多事,我才明白,什么是英雄。” 楼道里,苏昭尹望着孟柏声的侧脸,笑道:“我好像能够猜到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以前我有一群出生入死的战警队员们跟随着,现在,我有司南和傅彬他们,还有你……我不想再让任何朋友有事了。”孟柏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目光与她交汇着。 “我都懂。”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苏昭尹说着简单三个字,她注视着孟柏声,明白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与感受。 第178章 今天一天,高二a班,孟柏声和苏昭尹的座位空空如也。 旷正冼在高二a班外偷偷盯着里面,但没有看见孟柏声的影子,他问了一下后排的一个学生,才知道她跟苏昭尹从拳击社出来后就没有来上过课。放学后,他走出校门,一边谩骂着孟柏声一边拨通电话:“爸,你让朱叔叔帮个忙呗。” “又怎么了阿冼?” “有个家伙把我当犯人一样对待,我的手差点被她扭断了!” “你怎么天天被人家欺负,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这家伙……这家伙在学校无法无天,我是见义勇为好吗?”旷正冼说起瞎话来一套接一套。 “成,我这就叫你朱叔叔帮忙,那人叫什么?” “木白。木头的木,白色的白!”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喂?”旷正冼以为是信号断掉了。 “你这兔崽子!少去惹麻烦,听见没?”说完,电话立刻被挂断。 “爸!”旷正冼感到莫名其妙,他把手机从耳边拿掉,“这都什么跟什么……” 话说旷正冼的父亲放下电话后,长出一口气。他一身武装从旅馆走出,跟上大门口战警队的步伐,他看向队伍前的傅彬,联想到那个一头金发的女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自家儿子说的那个木白真的是她,那说明沈会长八成又把她派去做秘密任务了。儿啊,爸爸不是不帮你,这一次是真的不能帮你了。 第181章 “望百筌娱乐会所,可以视为赫连帮在望川区的盘踞地点,白天经过探查,发现有一条通道,从b701室洗手间通往邻街一家电子游戏厅,其次还有天台,后方有伸缩楼梯。一切等我发出讯号,你们就从之前计划好的地方攻入……”穿着女士黑色西装的孟柏声对手机另一头的南泠警局人员道,“另外,我现在需要一名警员来我的落脚处,完毕。” 挂了电话,苏昭尹从客厅走来:“你现在就走?” “等那名警员到了我就走。”孟柏声对她笑道。 “孟柏声……”苏昭尹似乎有些撒娇的意味,“我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保护。” “谁说保护你了,我是让他看好落脚点,不然东西万一被偷了,还要赔钱,多不划算。”孟柏声摊摊手。 苏昭尹双手环抱前襟,一直盯着孟柏声。 “好吧我承认,顺便看护一下你。”孟柏声被她注视后感到浑身不自在,视线几乎望到了天花板上去。 苏昭尹砸了砸嘴,走到她跟前去,替她理了理小领带,接着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认真道:“听好了,乖乖出门,乖乖回来。” 苏昭尹拍了拍孟柏声的后背,对她笑眯眯道。 “那你也在这里好好等我。”孟柏声带着一脸笑意走出房门的瞬间,苏昭尹立刻去到卧室,打开行李箱,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扔到床上。 “不在这里……”直到行李箱见了底,她才站起来,拍拍头想了想,“对了!” 她跨过行李箱,打开衣柜,纤细的手指拨开一件件衣服,直到拿出一件黑色镂空的性感纱裙,她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她机灵地朝门口望望,脸上出现了少女一般的俏皮来。 望百筌娱乐会所外,孟柏声踩着高跟鞋朝大门口走去,她戴着巨大的蛤蟆镜,一身黑色西装,黑色阔腿裤,金色长发高高竖起,颇有一副女精英的架势。 电话响起,她从口袋里拿出,见是张司南,她很快改变了方向,往娱乐会所另一边走,接通电话时,她心想着张司南这家伙总算醒过来了:“喂。” “你在外面?”张司南站在窗边,望着下方蚂蚁一般大小的行人。 “没错,我即将伪装成一个服务人员进入一家娱乐会所,然后把赫连帮在望川区的势力给铲除掉……”孟柏声道,“你在医院好好休息,过几天伊卡会带你去见沈局,等我这边任务完成,我就把你的资料重新上传到总库里,张警官,对这个称呼是不是感到久违了?”她说着都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张司南却并没有太兴奋,他的眸子垂了垂。 “张警官,张警官,张警官。”孟柏声故意严肃地叫着,似乎是一个下属对长官的尊称一般,惹得张司南在那头发出一点点鹅笑。 “柏声,谢谢你……”张司南的病号服干干净净,跟苍白的墙壁相称,倒显出他的几分“病美人”状态来,“我决定回去了,但不是回警会。” 孟柏声停下脚步,她不太确信她耳边听见的话,但她能听出张司南的语气:冷静,认真。 “我想了很久,也许,回西城安安稳稳地做个音乐教师更适合我。”张司南微笑着。 “是因为以清的事吗?”孟柏声缓缓道。 张司南沉吟片刻,低下头:“如果我说跟她没有关系,我想你也不会相信。柏声,说出来你不要见笑,我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再也没回过家,跟家里人的通话都是在手机上进行的,就在和以清分开后第二天早上,我和我继母视频,我忽然发现她比以前老了很多,我有些想她了。” 不管周围如何喧哗,孟柏声都在安安静静地听着。 “看望我妈妈和我妹妹也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张司南说道。 张司南的母亲跟妹妹在沧浪岛一战中受到牵连死去,只剩下他跟他那一心钻研科技的父亲,后来他父亲给他找了个继母,继母对他视如己出,每年,她都会带着张司南给母亲和妹妹扫墓。 孟柏声是知道的,她也慢慢道:“我明白了。” “你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时刻,你一定也不会告诉你的妈妈,因为人都想让家里人放心,跟他们说,‘我过得很好’,实际上,挂了电话后,有时候总会想哭出来吧。我理解你,司南,我们缅怀逝去的亲人,也要对还在世上的亲人负责。所以,回去前先把伤养好,不然两位长辈看见后说不定会指责我这个长官不体恤下属……” “柏声,你是最好的长官,”张司南感激道,“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了,同生共死那么长时间,你说这个怪肉麻的,我得先进娱乐会所了,回聊啊。”孟柏声说罢,挂了电话。 说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正如孟柏声说过,同生共死那么长时间,然而这个跟你背对背的友人忽然消失掉,内心怎么也会是空落落的,但她作为朋友,那就要尊重朋友的决定。 只不过……孟柏声望向娱乐会所,之后,她的背后将无人守护了,一切得靠她一个人。 病房里,张司南还在望着窗外,身后却响起了伊卡的声音:“柏声肯定答应了。” “嗯。”张司南转身,看向已经换上私服的伊卡。 “你是打算明天就走?”伊卡问道。 “差不多。” “行,我给你把票订上,出院手续我也去给你办了,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伊卡笑道。 张司南有些不解:“我以为你会反对。” “我是反对,因为我不敢相信你会因为逃避一些事而离开华渝,”伊卡说话向来直接,“也许你还有其他的因素,但在我看来,这时候的你很懦弱。” “我接受一切鄙夷。”张司南淡淡道。 “我的确也在鄙视你,但你是我朋友,所以,明天我会把你安全地送到高铁站,”伊卡开口道,“然后,某一天以清回到华渝,问起我们你在哪儿,我会说你跟她分开后经受不住打击喝得大醉,被人毒打,然后滚回了家。就这样。” 说罢,他毅然转身离开,将病房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像是重重地一个耳光打在张司南脸上。 第182章 望百筌娱乐会所—— 前台服务生见孟柏声朝他们大步走来,这服务生个子矮,看上去跟初中生没什么两样。 “女士,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是来代替刘亮上班的,他今天有点事。”孟柏声说着掏出一张工作证和一枚胸牌。而这个刘亮此刻正在娱乐会所的杂物间角落里昏迷着,他的双手双脚被扎带禁锢,嘴里被塞着一坨袜子。 服务生毫无戒备地引导着她:“请跟我来。” 孟柏声戴上墨镜,跟着服务生走在敞亮的楼道里,形形色色的男女从她身边走过,女人们穿着暴露的衣服,涂抹着艳丽的妆容,扭动着水蛇腰,往各个房间里走去。“挂羊头卖狗肉”的经营方式屡见不鲜,这个娱乐会所外观上来看像是ktv,然而谁知道它里面进行着什么交易呢。 “先去换衣服吧,417到510里面都是女款。”服务生说道。 “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找不到啊,帅哥带我去看看呗。”孟柏声道。 服务生引领着她往员工更衣室深处走,他停在417面前:“喏,就是这里了,刘亮平时的工作是负责送酒水,你换好衣服后直接去仓库那边,帮忙攒一下货,然后……” 第179章 话音刚落,他的头被一只手朝铁柜子上摁去,随着巨大的一声响,当场晕厥。孟柏声扭了扭手腕,面无表情:“然后你就该睡觉了。” 几分钟后,这个服务生已经被扒光了衣服躺在了杂物间,跟那个叫做刘亮的兄弟相依为命去了。 孟柏声拍拍手,对着外面的镜子整理着衣着,小个子的衣服对于她而言还算合身,白衬衣配小马甲,还有一个黑色的蝴蝶结,不得不说,还挺好看。耳机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孟警官,据我们调查,许昌荃大概十分钟后到达望百筌娱乐会所。” “许昌荃是谁?” “望百筌的老板,也是赫连帮在望川区势力的主要人物。” “很好,人都到齐了吗?” “内外都已准备妥当。” “原地待命!” “是!” “那边的,过来帮一下忙!”仓库大门开着,几个跟她穿着同样衣服的服务生正在抱着一箱箱的啤酒,一个推着小车的男人对她叫道。孟柏声一边走过去一边道:“来了。” 当她抱过一箱酒时,其中一个服务生疑惑道:“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孟柏声笑道。 凌晨两点,一些客人从望百筌陆续走出,酩酊大醉,满口胡话。这时,一名穿着皮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留着飞机头,大金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在大厅的下显出一些油腻的光泽。他嚼着槟榔,朝身后挥挥手,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几个壮汉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飞机头走到前台,敲敲桌面,张嘴就是一口大黄牙:“兰犇在哪个房间。” 从台桌后抬起头来的正是孟柏声,她握着鼠标,在电脑上查询道:“请稍等,我这就帮您查。” “看着你很面生啊,”飞机头看着孟柏声,“新来的?” “刚过实习期,今天正式上班。”孟柏声说着,从她的表情跟说话语气判断,根本找不到里面的漏洞。 飞机头忽然凑近笑道:“那今晚你算是来着了,待会儿有一个派对,对女人全部免费。” 孟柏声想了想,做出好奇的模样:“那什么时候开始呢?” “凌晨三点……”飞机头故意朝孟柏声说着,吐出酒气来。 “是703室吗?”孟柏声感到一阵反胃,查到了兰犇所在的房间。 “就是那里,凌晨三点,欢迎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士。”飞机头暗示性地放了张名片在孟柏声手边,又拿了张房卡交给孟柏声,接着搂抱着妖娆的女人往会所内走去。 孟柏声把拿上房卡,703,看了一眼那张卡片:许昌荃。她眼前一亮。 她发觉又有人从前台路过,她抬起头来,却在一瞬间发现一个令她眼熟至极的背影。黑色纱裙,裸露背脊,瘦长的双腿白皙而光滑,女人正在紧跟许昌荃的步子。一时间,她的呼吸几乎凝滞。 她立刻起身,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把捉住女人的手腕,把她拉到拐角。许昌荃扭头,却发现身后没有任何人,他这才愈加放心大胆地继续朝里面走。 拐角处,苏昭尹被孟柏声捂住嘴压在墙壁上,她的呼吸喷洒着孟柏声的手。见许昌荃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孟柏声这才放开苏昭尹,很快,一些脚步声逼近,孟柏声立刻将她拉到一个空包间里,让她坐在沙发上,关上门,听见外面服务生们的动静逐渐远去。孟柏声这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担心极了:“你怎么跟来了?” 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愠怒,苏昭尹把她的双手从肩头拿下:“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你在这里我更不放心!跟我走!”孟柏声想把她带出望百筌。 “孟柏声!”苏昭尹挣扎开来,“我只是想帮你。我可以帮你取到罪证。听说这里会有一个派对,我猜赫连帮的人一定会在里面……” 孟柏声再次回到她面前,一手撑在沙发上,凝视着她打断她的讲话:“我不用你帮忙,罪证我可以去自己取到。” “但你是一个人,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昭尹,战警都在外面,我不会有事的。” 苏昭尹却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跟也穿着高跟鞋的孟柏声平视着,缓缓道:“我不仅仅是你的姐姐,我也可以是你的‘战友’。” “我也许没有司南她们那样的本事,但我是你的‘身边人’,那么我就必须做好‘身边人’的事。不是捣乱,也不是添麻烦,我想从被你保护的‘安全区’里走出来,和即将陷入危险的你站在一起,用我的力量来告诉你——苏昭尹于你的意义不仅仅只是陪伴。”苏昭尹替她整理着耳鬓的发丝,语气温和又不失铿锵。 孟柏声缓缓地抓住她的手,也无比感激:“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如果是想证明,那你早就做到了……” “所以给我一点信任吧,柏声,”苏昭尹开口道,“相信我能帮到你。” “我当然信你,”孟柏声深深道,“但无论怎样一定要注意安全。” 许久后,苏昭尹松开她的手,笑了笑:“我有分寸。” 苏昭尹走过她,打开包间房门。一个瘦高身材的男人路过时,看见苏昭尹,眼睛都在发光:“美女,一个人?” “我是来参加派对的,可惜不知道在哪儿……”苏昭尹看着男人道。 男人颇有礼貌地微微弯腰:“请让我来为你带路。” “那就麻烦了。”苏昭尹在跟男人走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包房。 孟柏声站在包房里,看见苏昭尹和男人的身影离开,她看了一眼手机,两点四十。 盛大派对即将开始,703房间十分宽敞,里面灯光昏暗,红绿色的光芒不断交织,音乐几乎震耳欲聋。穿着光鲜的人们在狂欢,酒水与冰块被倒进杯子里,男人端起酒杯去喂身边的漂亮女人,却故意洒在她较为暴露的前襟上。前一秒还在牵手跳舞的男女,在一段节奏感强烈的音乐结束后,身子几乎贴合在一起。酒水,香烟的气息在房间内夹杂着这样的气息,不断升腾。 总的来讲,这场所谓的免费派对不会向女士索取任何金钱,只是在它开始后,派对里的女人们很少有抽身而退的。 第183章 凌晨三点,房间里满是迷幻的色彩,带着烟酒嗓的女声歌曲性感妩媚,为这个充满欲望的地方增添了一份激情。上到五十岁,下至法定年纪十八岁的人们都在这里享受着放荡的生活。年轻的男女在舞池周遭大胆热吻起舞,年纪稍大的则在沙发上享受着穿着暴露的女郎细微的服务。 每一次开门,都会有穿着光鲜的人进来,但在进门后,他们都会露出最原始的,最本能的一面。刚进来的三名女人,秉着“前三后九”的宗旨,成功引得在场男士搭讪与揩油。 “爷……”在许昌荃怀里的女人,她的上衣基本被剥去,正不断地喂许昌荃吃水果,娇媚的声音异常酥骨。他们在一处沙发上,还有两个女人正围在许昌荃身边,时不时用身体去引诱他,端起酒杯在他耳边出气。 再一次门开时,带着猎奇心理的燥热年轻人纷纷看去。 黑色纱裙缓缓出现,窈窕身材宛如刚从t台走下来的女模特,面容本身清丽,带着几分慵懒,然而涂抹着娇艳的妆容,五官显得明艳动人。她走进场子里,为她开门的服务生都一阵愣神,场内的男士们都开始躁动起来,也包括沙发上的许昌荃。 宛如从潘多拉魔盒里走出的妖精,勾走了所有人的魂魄,她不是苏昭尹又是谁呢? “没想到望百筌还有这样的漂亮女人……”两名男人在喝酒时,跟周围男士一样,都在看着苏昭尹走进来。 苏昭尹一颦一笑都似乎牵引着在场的男人们,她抬起手指,轻轻夹走服务生专门送上的洋酒,指甲上反射着光晕都让服务生流连忘返。她的背脊裸露着,漂亮的蝴蝶骨在她双臂轻柔摇晃下微微颤动,灯光照耀在她身上,仿佛她是整个派对的中心,让所有的人愿意在暴风眼周围蠢蠢欲动。 许昌荃似乎感觉到苏昭尹向他看了一眼,带着魅惑与暗示,他不再顾及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而是直接站起身来,开始整理着颇为凌乱的夹克。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小姐与我一起喝杯酒。”许昌荃来到了“暴风眼”中央,这个正在轻抿洋酒的女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微上扬后放下酒杯。 “你的夹克我蛮喜欢,”苏昭尹打量着他的装扮,不置可否道,“至少不是千篇一律的西装和衬衫。” “这样的场合理应放松,我告诉过这里的人,就算是穿着睡衣来,也会给他们最好的酒。”许昌荃靠近苏昭尹。 “你是这里的老板?”苏昭尹问道。 “算是吧,”许昌荃道,“我姓许。”他朝苏昭尹伸出手。 “我姓苏。”苏昭尹抬手与他交握。却在下一秒被许昌荃顺势搂住腰肢。 第180章 她眉眼间显出一阵厌恶,但许昌荃却笑道:“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我是头一次见,今晚会令你难忘的,苏小姐。”苏昭尹想要推开他,但门又一次被打开,一个金发服务生正推着小车进来,上面都是酒水。她抬眼就看见了跟许昌荃亲密接触的苏昭尹。 苏昭尹看见这一幕,转而听话地靠在许昌荃胸口,带着娇柔的魅惑道:“不知道你会用什么酒来招待我……” 这种声音令许昌荃血脉喷张,他一边搂着苏昭尹一边往沙发上走,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孟柏声自然是看见了,她推着车给各桌递上酒水,目光时不时往苏昭尹那边落。 苏昭尹坐在许昌荃身边,有说有笑,孟柏声尽量忽视着,但给客人倒酒时还是不小心满了出来。幸亏桌边的人有够醉,根本没有工夫管一个小小的服务生。 被许昌荃冷落的几个女人灰溜溜地走掉了,只有苏昭尹还在被他搂着肩膀。就在许昌荃的手即将滑至她光滑的背脊时,手推车停在了他们旁边。 苏昭尹抬眼看去,只见孟柏声正用颇具礼貌的微笑望着她。 “放上面就行了。”许昌荃看向桌面,对孟柏声道。 孟柏声一一把酒水摆放上桌,许昌荃在这个间隙里趁机把头凑到苏昭尹雪白的脖颈间,一边嗅着一边道:“你好香啊苏小姐。” 孟柏声的动作顿了顿,她看向沙发上一心想要与苏昭尹更加亲密接触的许昌荃,不声不响地抓起旁边的伏特加,手背上的青筋在突然打来的光芒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正要有所动作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孟柏声抬眼看去,对上了笑容满面的苏昭尹,她从苏昭尹的眼神里看见了劝说——“别冲动”。接着,苏昭尹从她手里慢慢拿过酒瓶,对许昌荃开口道:“干喝伏特加的话,我可受不了。” 许昌荃大手一挥,看向孟柏声:“去拿点甜酒来。”他好像全然忘记在派对开始前邀请孟柏声的事了。 孟柏声看了一眼苏昭尹,苏昭尹对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这才缓缓离开。 看着孟柏声的背影离去,苏昭尹也很快将思绪拉了回来。许昌荃一把抱住她,使劲把脸往她身上蹭,邪邪地笑着:“苏小姐想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到达最美妙的时刻吗?” 苏昭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她将许昌荃的大手使劲八下,假装赔笑道:“许先生要是想要尝到最甜美的果实,当然得爬上树的最高处。”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爬上去?”许昌荃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昭尹,想伸手去摸苏昭尹的大腿时,苏昭尹一把捉住他的手腕。 将他的手腕轻轻抬起后扔到一边,苏昭尹眼角流露出一抹风情来,这已经把许昌荃迷得七荤八素了。她凑近许昌荃的耳边,一手摸上他的胸膛,轻声道:“我闻到了一种气味。你吃了好吃的,却不告诉我……” 许昌荃无法抵御如此魅惑,他朝旁边一个正在跟女人玩刺激游戏的男人道:“把东西拿来。” 男人有些惊讶:“老板……” “快去!” 等那个男人离开,往场子里一个房间走去时,苏昭尹一直在看着,她从大腿外侧的捆绑袋里拿出手机,偷偷地地拍了下来。许昌荃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开始不安分地抚摸她的大腿,苏昭尹忍住快要呕吐的感觉,在许昌荃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她将这个场子里的情景拍摄下来。 第184章 被许昌筌命令的男人很快回来,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看向桌上的白色粉末,苏昭尹一惊,但还是冷静地拍摄了一张,接着放进袋内。 “看看,好吃的来了。”许昌荃松开她,让她和自己并排坐着,拿起一根管,沾上一点白色粉末,拿到她跟前,笑眯眯道。 苏昭尹望着管上的点点粉末,继而看向许昌荃:“恭喜许先生即将爬到最高的地方,只差一步。” 许昌荃将手臂延伸到沙发后,试图揽着苏昭尹,他微眯起眼:“一切都听苏小姐的。” 接着,他将管捏住,凑近白色粉末,将他吸到鼻孔里。整个人如同升天一般,全身放松起来。他开始招呼着周遭的人一起吸食。 这一幕已经被苏昭尹拍摄了下来,她正在选中图片给孟柏声发送过去,正当照片选择完毕,这时候,许昌荃回过身将她扑到在沙发上,苏昭尹猝不及防,惊呼中手机掉落在地。手机屏幕朝上亮着光,许昌荃精神抖擞地拿起地上的手机:“苏小姐,我先替你拿着……” “不必了……”苏昭尹连忙抢夺过手机,在许昌荃可怕的目光中,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身体贴上去,把手机拿到他的脖颈后,点击了发送。 许昌荃一把摸到她大腿外侧的皮质捆绑袋,他警惕心起,将苏昭尹扯下,摁住她的双手,:“你在干什么……” 苏昭尹看着许昌荃的目光,像极了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她不由紧张起来,她挣扎着,想叫孟柏声的名字。但许昌荃的力气之大,她根本无法动弹,但她感到一个身影逐渐来到。 “你完了。”苏昭尹淡淡说完,许昌荃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下沙发,接着,头部被伏特加狠狠砸中,碎片和酒水,鲜血都流了一地。 孟柏声扔掉手里的伏特加酒瓶口,表情冰冷。场子里醉成一片的人纷纷看过来,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开始朝孟柏声跑去。孟柏声拉起沙发上的苏昭尹,准备逃跑时,已经有人挡住了去路。 许昌荃从地上渐渐爬起:“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孟柏声一个后踢,脚后跟踢中他的下颌,许昌荃仰面朝天倒地呻吟。孟柏声趁机拉起苏昭尹跳上桌子,躲开来追捕她们的醉客们,轻松地离开了房间。 “妈的!”许昌荃再度起身,打电话命令手下人去追时,那边却传来了结结巴巴的声音。 “怎么回事?!”许昌荃着实不耐烦。 他的声音从通讯器另一头传来,而通讯器持有者已经瑟瑟发抖,他被朱尚淑拷上手铐,站在望百筌外,脚边是被缴获的一支手枪。他的跟前,或者说和他站在一起的赫连帮人的跟前,全是拿枪对着他们的战警。 许昌荃骂了句脏话,接着扔掉了通讯器,他打算亲自去追孟柏声和苏昭尹,就在刚打开房门的一瞬间,黑黝黝的枪口正指着他的眉间。战警对他严肃开口道:“许昌荃,你被捕了。” “里面的人!束手就擒!”战警们陆续涌入房间。 “我们只是聚会而已。”许昌荃妄图狡辩,但在看到缓缓走来的苏昭尹和孟柏声时,他却开始铁着一张脸。 “是啊,聚会而已,不过聚会的内容我已经发给了战警,你跟他们好好解释去吧。”苏昭尹微笑道。 押着许昌荃出了望百筌会所,里面的人也陆续抱头蹲在一边。许昌荃转过头看向苏昭尹和孟柏声,恨恨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啰嗦死了!”朱尚淑立刻将他推进警车内,“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孟柏声跟朱尚淑说明了里面的情况后,拉着苏昭尹渐渐走掉。 “孟……孟队!”朱尚淑忽然叫住她。 孟柏声回头看去。 “跟你一起工作我感到很荣幸!”朱尚淑朝她庄严地敬礼,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孟柏声站直了身子,回敬完礼,她笑道:“谢谢你们来得及时。”接着她看向许昌荃被关押的那辆警车,脸色不太好看。 在回去的一路上,孟柏声的脸色并不太好,无论苏昭尹怎么说话,她只是淡淡地应付着。 “孟柏声,你对我摆什么脸色?”实在无法忍受,苏昭尹停下脚步开口道。 孟柏声站到她面前来:“我在想该怎么去监狱里给那个许昌荃一点惩罚,比如,把他的咸猪手砍下来。” 苏昭尹的唇弯了弯:“至少拿到了证据不是吗?”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用‘美人计’去做这档子事。”孟柏声对自己的决定感到一丝后悔。 “美人计?”苏昭尹缓缓迈开步子,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尖,叹了口气,似乎联想到什么,“我要是有貂蝉那样的美貌就好了。” “昭尹,别跟古人过不去啊……”孟柏声几步跟上来,高跟鞋弄得她的脚生疼,“在那些男人眼里,你怕是比古代的美女还要有魅力些。” 苏昭尹来了小心思,她双手负在背后,转身对孟柏声一笑:“喂,孟柏声,睁眼说瞎话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本事了?” “天地可鉴,我对我姐从来不说假话!”孟柏声走到她身边,郑重地比划“四”字。 苏昭尹神色微变,她渐渐靠近孟柏声,笑靥如花:“孟柏声,如果有一天我对你说了谎,你会怎么办?” 凌晨的街道上车流甚少,偶尔路过的车子纵情驰骋在马路上,带起的风夹杂着冬季里特有的寒气,惹得孟柏声一阵哆嗦。 第181章 孟柏声望着她精致的面容,疑惑极了:“骗我说要减肥,其实吃得比我还要多,这叫撒谎吗?” 苏昭尹噗嗤一笑,凝视她片刻,慢慢转过身开口道:“你怎么那么好骗。” “嘿,我还不知道你,从头到尾,每一根头发丝我可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孟柏声在她背后揽过她的肩膀,笑嘻嘻道。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冰凉的手覆盖上,孟柏声舒心地打了个哈欠。 “走吧,回去睡觉。”苏昭尹向安抚小孩一般,伸手拍了拍肩膀上那个圆滚滚的金发脑袋。 “好的,姐姐。” 温和的嗓音传到苏昭尹耳边,安安静静的长街,宽阔无声的马路,还有明亮的街灯,在夜幕里形成一幅让善于画画的人都不得不感叹的美好画卷。 第185章 仅仅几个小时后,天已经亮起,与南泠一样,华渝的人们也陆续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提前出院的张司南已经换下了病号服回到家中。 在他收拾行李的期间,接到了伊卡的电话,说是要给孟柏声递交一份名单,所以让姜德音替他去送张司南。姜德音也提前跟他联系了,说明半个小时后就到他家楼下,然后送他去高铁站。 将手机放到一边,张司南继续将整理好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 这时,门铃响起。他正疑惑姜德音怎么那么快就到了,打开门后,只见罗七樱站在他面前,小小的个子裹着大出她身子很多倍的羽绒服,她梨涡浅浅道:“一大早就来打扰你,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七七啊,请进,”张司南表示欢迎,“不用脱鞋的。” 罗七樱走进房门,见到摆放在客厅里的行李箱,乱糟糟的房间,她只是笑道:“你的伤才好就打算去旅游吗?” 张司南笑了笑,将沙发上要收拾的东西腾到一边:“不是去旅游,回家而已。” “回家啊……我好像听伊卡说过,你家在西城,”罗七樱看着他,“听说西城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我一直想去,但脱不开身。” “你想来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玩。”张司南笑道。 “那……说好了,你可别嫌我有时候吵吵闹闹的。”罗七樱眨着眼睛,抿嘴一笑。 张司南去替她接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不会。” 张司南让她坐上沙发,自己继续收拾。罗七樱看见他将茶几上一个相框收进行李箱内,恍眼中,她看见了那个短发女孩。 她拿起张司南倒好的水,喝了一口,沉默片刻,看向将相框藏在衣服下方的张司南,慢慢笑着道:“我今天去了趟医院,伊卡说你是他见过出院最快的一个。” 张司南抬起头来,对罗七樱笑道:“他也是我见过最能说会道的医生。还有……谢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 “不客气,说起来那天晚上真是把我吓坏了,那群家伙我的搭档没有抓到,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 “我信得过你。”张司南道。 罗七樱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件物什:“今天来,也是想把这个东西给你。” 张司南接过,是被撕掉的相片,但它们粘粘在一张粉色的纸片上,他看向正面,是穿着白色鱼尾裙的刘以清,他记得,那是在陈氏周年庆典上,刘以清闪闪发光的模样。那晚的记忆不断涌来,疼痛感与心里异样的感觉一同席卷而来,但他都只是默默承受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那晚,你一直在说着‘照片’,我就觉得,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简陋了点,但你也别嫌弃。”罗七樱笑着。 “谢谢。”张司南是感激罗七樱的,他投去眼神后,将照片缓缓放进行李箱。 门铃声再次响起,张司南想去开门时,由于膝盖有些发疼,他轻微地“嘶”了一声。罗七樱连忙起身:“我去吧。” 她跑到门前将门打开,门口却是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 “你是?”罗七樱刚想询问身份。 “请问一下张司南先生在吗?”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问道。 “他在。”罗七樱回答。 “房子我也看过了,所以就不进去了,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张先生,让他在上面签个字就行。”中年男人说罢,将文件递给罗七樱。 张司南将行李箱拉上,慢慢起身,他转身看向朝他走来的罗七樱。 罗七樱看着文件上的内容,停在张司南面前,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张司南:“你要把房子卖了?” “对,房子空着也没人住……”张司南想从罗七樱手里拿走文件,但罗七樱却将它拿开了,张司南的手落了个空。 “门口的人你应该不认识吧。”罗七樱问道。 张司南回答:“好几天前我就跟他联系好了。” “是在刘以清离开以后吗?” 短短一个问题,让张司南沉吟好一阵子,才启齿道:“是的。” “你早就做好了再也不回来的打算了……因为她的离开?”罗七樱无力地垂下手。 张司南渐渐环顾房子,每一寸,每一处,他缓缓道:“这里,有我跟她很多美好的回忆,说实话,我很舍不得就这样送给别人,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罗七樱凝视着他,很快,她找到一支笔,蹲在茶几边,将甲方的名字一笔一笔地划掉。 “七七?”张司南显得很诧异。 罗七樱快速地在甲方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将合同和笔递给张司南:“就这样吧,在你离开后,这个地方我替你看着,直到你回来。” 张司南微微一愣,接过合同:“为什么……”他不明白罗七樱的决定。 “就凭你没再叫我罗警官。”罗七樱的御姐音响起。 张司南释然一笑:“好。”于是,她在乙方后写上自己的名字。 “请问一下,字儿签好了没?”门外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 “不好意思,房子不卖了。”张司南对男人喊道。男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房主人突然变卦不卖,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走掉。 张司南看向对他微笑的罗七樱时,眼里的感激更是多了一分。 姜德音很快将车子停在了张司南楼下,她看见从正门出来的张司南和罗七樱,开始招手。 张司南坐上姜德音的车,摇下车窗,他跟罗七樱作别,罗七樱朝他也挥挥手。 车子逐渐远去,罗七樱的表情也开始暗淡起来,她失落着,却要做出一副微笑的样子,她不知道替张司南保管回忆是不是正确的,但她并不想让张司南以后连回忆的地方都没有了。她不想让刘以清回来,但看见张司南偶尔的出神伤感时,她在内心又祈祷着,希望刘以清赶快回来,让张司南真正意义上地笑起来。 刘以清带给张司南的,她知道,自己无法给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角落里,默默祝福。 车上,姜德音看了一眼罗七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渺小的身影,她将车内的音乐打开,音乐连同暖气包围着副驾驶座上的张司南。 “七七什么时候过来的?”姜德音开口问道。 “十多分钟前,”张司南靠着椅背,“我很感谢她,在关键时候救了我的命。” 张司南看向前方红绿灯路口,因为时间够早,所以现在车辆也不是很多。 “柏声以前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姜德音把着方向盘,开车不徐不疾。 “所以你们也成为了朋友不是吗?”张司南笑道。 “是啊,我跟她,是朋友。”朋友两个字从姜德音嘴里说出时,在张司南听来有些惆怅的意味,他看向姜德音,侧脸却是湖水一般的平静。 “伊卡说,你这次回家后,多半不会回来了。”姜德音很快转移了话题。 张司南抿了抿嘴唇,长出一口气:“也许。” “孟柏声那家伙没有你的话,还真的成为‘杨过’了。”姜德音用调侃的语气说起那个经常模仿“断臂大侠”的女人。 “昭尹,你,伊卡,傅彬,还有警会的许多人,都会跟她并肩作战,可以代替我去完成一些事。” “我们谁都代替不了你,司南。但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姜德音在拐进通往高铁站的路口后看了张司南一眼。 张司南渐渐闭上眼,皱着的眉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第186章 南泠望川区浚山城中学—— 学校外有一间出名的店铺。外摆放着两个复古的小凳子,店面的装潢很是文艺,整个店极具北欧风格,简约的店铺上写着一串拉丁文,翻译过来的意思大致是爱芙与伊米尔。主色调是白色,窗上涂着黑白色为主的简笔图案。走进去的一刹那,人会看见里面如同小蜂巢一般的结构,每个蜂巢里都有两个或者四个人,要么在看书,要么在吃早餐。 “爱芙与伊米尔”实际上是一家早餐店,只是在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供学生观看而已。骆易习以为常地走进来,却发现“蜂巢”里几乎已经坐满了学生,她在蜂巢外走动着,看见最尽头还有空余的位置,便绕了进去,里面有一个女生正在看书。 第182章 她戴着黑色的贝雷帽,白金亚麻色的头发落直肩膀,裹着素雅的大衣,脸蛋异常漂亮,手上拿着一本蓝皮书,正在认真阅读着。骆易坐在她对面,将早餐放下:“打扰了。” 女孩抬起头来,漂亮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没事。” “高一的?”骆易问道。 “我应该属于高三吧。”女孩说的话让骆易听上去感到莫名其妙。 应该? 骆易拿起筷子,看向女孩手里的书:“你在看什么?” “《音乐也会说话》”女孩淡淡道。 “书很新。”骆易道。 “这是我自己的,放在家里很久了现在才开始看。” 骆易点点头,她一边吃早餐,一边在手机上回复小王爷的信息。 小王爷从他父亲那儿得知昨晚赫连帮在望川区的势力得到了巨大打击,将这事告诉了骆易,以及木白协助战警一起端了望百筌的事,现在学校论坛上已经成立了“木白粉丝后援会”。 骆易几乎没有反应,她只是淡淡地在手机上回复着,在她放下手机的一刹那,她发现对面的女孩一直盯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骆易不解。 女孩摇摇头:“你刚才有个表情很像……”她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骆易一副“这样啊”的表情,她看向女孩:“你手里的书,看完后可以借我吗?” “当然可以。” “我叫骆易,高二b班。”骆易道。 “我叫刘以清。” 刘以清合上书本,对骆易微笑道。 学校内,孟柏声所到之处,就是一群学生的打望时刻。对于一时间成为全校“风云人物”,说实话,她并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在面临一帮背着书包的男生说要加入她的“木白协会”时,她惊讶的模样像极了那副名画《呐喊》,被苏昭尹吐槽是蒙克再世也画不出来的程度。然而孟柏声却义正言辞地解释其《呐喊》的含义来。 当然,几个女生跑到她面前说着想要认识一下时,孟柏声还是很从容的,但她总是感觉自己的后背被刀子抵着一般,令她不断冒冷汗。等那些女生走掉后,在她背后的苏昭尹走上前来,故意调侃道:“继续‘呐喊’啊。” “昭尹,你就放心好了,”孟柏声挽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偷笑道,“我留的是伊卡的电话。” 苏昭尹推开她的头:“你就这样把郭教授交出去了?” “和年轻女高中生聊天,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孟柏声嘚瑟道,“他还会感谢我,让他收获了年轻一代的青睐。” “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来了。”苏昭尹朝孟柏声身后努嘴。孟柏声扭头看去,只见丁安浩和骆易走来。 “木白。”丁安浩走来时,周遭的学生连忙避开,但还是有些八卦心理强烈的同学留下来“看戏”。 丁安浩看着孟柏声:“昨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乔装打扮成里面的服务人员,加上昭尹这个独一无二的搭档,跟战警里应外合。”孟柏声实话实说。 “这么简单?”骆易有些惊异。 “就这么简单……”孟柏声摊摊手,她的目光落在骆易手里的蓝皮书上,眼前一亮,“这是什么书?看上去很精致啊。” 骆易拿起书:“刚在早餐店一个女孩借我的。” “我能看一下吗?”苏昭尹道。 骆易把书递给她。苏昭尹翻开书面,喃喃道:“关于音乐和文学的啊。” “一看就是司南喜欢的书。”孟柏声脱口而出。 “司南是谁?”骆易问道。 “我的一个好朋友。”孟柏声回答。 “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为什么周围没人了。”丁安浩问着面前的三个女生。 孟柏声开玩笑道:“你小王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更别提人了。” “因为现在8点29分了。”淡淡一句话从丁安浩嘴里飘出后,上课铃声立刻响起。 苏昭尹把书还给骆易,拉起孟柏声急匆匆往教学楼跑:“要迟到了!” 四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教学楼,四分钟后—— 孟柏声和苏昭尹在高二a班门口被罚站,无奈极了。从高二b班偷偷走来的丁安浩和骆易跟她们并排站在一起。 “一起迟到也算半个朋友了,你怎么搞倒望百筌的,细节什么的跟我说说呗。”丁安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旁边比他矮上一截的孟柏声。 “想学艺总得先拜师吧。”孟柏声此刻却臭屁起来。 小王爷咂咂嘴:“木白姐,行了吧。” “当然行,等下课了我就告诉你,”孟柏声望向他,“在这之前,可以帮我一个人吗?” “你说。” “树懒。” 丁安浩微微皱眉:“没听说这个人,不过我会让人帮你找。” “谢了。”孟柏声拍拍他的肩膀。 “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小王爷微微叹口气,“今天我妹妹大清早看见学校论坛,跟炸了一样,非要拜托我联系你,跟她见个面。” 他想起那天晚上跟孟柏声打完擂台回家后,自家妹妹还嘲笑了自己一番,今天早上索性敲门进来,把自己从床上叫起,说着要见木白之类的话。作为哥哥来说,面临这样的事还真是心酸。 不等孟柏声开口,苏昭尹将孟柏声拉扯走,自己站到小王爷身边,目光凌冽:“妹妹?这该不会你想约我们木白出去的托词吧?” “我跟木白?”丁安浩几乎哭笑不得,他觉得这个漂亮女孩的联想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小王爷妹妹就在学校,是高一的音乐特长生。”骆易解释道。 孟柏声托着下巴:“学音乐的人都很有灵性……” “那跳舞的呢?”苏昭尹双手环抱着,白了她一眼。 “那还用说吗?跳舞的就是女神!”孟柏声立马义正言辞道。 苏昭尹看着她,为着强烈的求生欲差点鼓掌。只有丁安浩和骆易显得一脸懵逼。 浚山城中学建筑群落进刘以清的眼里,她在里面的上课铃声响起后,也慢慢地往别墅区走去。她今早出来时忘记戴围巾,导致冷风阵阵往她脖子里钻。她将大衣的领子立起来,一只手拢了拢。 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她对面的马路上,响起短暂的喇叭声。刘以清看向那辆黑色宾利,她走了过去,林裴川摇下车窗:“吃了早餐了?” “嗯。”刘以清淡淡道。 “你想去哪里?”林裴川绅士一笑。 “我在想,你不用回华渝的吗?”刘以清将手插进大衣口袋。 林裴川笑了笑:“我明天就回去,今天先带你去逛逛。” “南泠我比你熟。”刘以清不屑道。 “我承认,但车内的温度应该比外面要暖和,而且,你整天待在别墅里不会被闷坏吗?”林裴川道。 刘以清的确不太喜欢寒冷的天气,她走到后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她旁边有个精致的包装袋。 “那是条围巾,你可以拆开看看。”林裴川从后视镜里看去。 刘以清照做,拆开包装袋,里面果然是条柔软的围巾,她淡淡道:“像猫毛一样,我不喜欢。” “那就去商场看看其他的。”林裴川说罢,发动了车子 刘以清放下围巾,望着后视镜,目光冷漠:“林裴川,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张司南又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呢?”林裴川看向前面,“他曾经得到过的,我想我也可以得到,他对你付出的我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还是可以给你……” 刘以清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看向车窗外,她依稀记得也是在南泠某条街道上,也是一个冬天,她跟张司南从一个音乐会里走出,他们因为对这场音乐会上有分歧,从而有些不愉快。刘以清想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所以穿着单薄极了。她前一秒还吐槽着张司南的衣服老土,后一秒巴不得也买一件裹着身上。 “你很冷?”一向沉默寡言的张司南说起话来也跟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冷漠而短暂。 他看着弯着腰板的刘以清在瑟瑟发抖。 “我不冷,才不像你,一种款式的衣服还要买两件,冬天轮着穿。”刘以清傲娇地站直了身子,任由寒风侵袭着,苦闷在心里说不出,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与自己并肩行走的张司南,侧脸冷淡极了。明明是他约自己去看的音乐会,但现在看上去,倒像自己逼迫他一样。 “张司南,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跟这鬼天气一样,冷冰冰的。”刘以清吐槽着,忽然迎面的一阵劲风将她的短发也一并刮起,她不得不怂起脖子,哈出一口气来。 这时,她感到背部一阵温暖,接着,大衣覆盖在她的身子上,使整个人都逐渐回暖起来。张司南的衣服正披在她身上。她看向张司南,这个人只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却不见得有一点冻坏的迹象。 第183章 “喂,你不冷吗?”刘以清算是缴械投降,把张司南的衣服裹紧。 张司南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冷。” “那你还给我穿?装什么大度?拿去拿去!”刘以清刚想脱下,却被张司南摁住肩膀。 张司南睫毛微微颤动,他看向刘以清,语气不咸不淡:“这不你更冷吗……”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那天下雪时,似乎更加明亮了许多,修长的身形在漫天大雪里为她争取挡去不少风雪,但总是不回头。她看见雪花落在张司南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是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守护者。她记得那时,张司南摁住自己的手分明被冻得通红,但嘴角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 如今,车窗上,刘以清又看见了一点雪花,她缓缓摇下车窗,车子已经行驶过浚山城中学,一点刺骨的冷意打在她的脸上,她缓缓抬头。 雨夹雪,打得她的脸有些生疼了。酸涩的感觉在胸口泛滥着,她将帽子摘下,褪色的头发上沾染了几分风雪。 “别跟她做比较……”刘以清看向车窗外往后移动的街道,闭上眼慢慢开口道,“你比不了。” 第187章 一天的课程结束得飞快,孟柏声跟苏昭尹人生头一遭翘课晚自习,在下午放学后直接回到落脚处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赴丁安浩妹妹的约会。 孟柏声正纠结着戴黑色帽子还是白色帽子时,她的电脑显示收到一封邮件。她走到电脑跟前,点开邮件,正是伊卡发来的刘氏转职人员名单,被标注成红色的那一栏很快落入她的视线中。 刘氏财团分公司安保部门负责人,涂森。 她联想到之前叫伊卡发来的黎复森详细资料和五年来的行踪记录,便又打开一封邮件,将两人的资料进行比对,她眉毛一挑。除了名字和年纪不一样,其他的各方面显示,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涂森就是黎复森。 刘祁麾下是赫连帮,这个黎复森从刘氏辞职后却到了华渝当了陈胜会的二把手,还在娱乐行胜任大头,如今下落不明,机场,火车站方面也没有他出现的迹象,这只能说明他还在华渝。黎复森在赌场的时候跟她和张司南都结下了梁子,这样想来,那晚张司南受到的歹徒袭击,多半跟黎复森有关。 她的电话响起,来自沈遇春。 “柏声,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沈遇春在电话那头问道。 “沈会,很惭愧,我现在还没能找到刘祁的交易数据。”孟柏声道。 “我们的人正在盯刘祁,发现他今天一早就去了南泠,你小心些。” “是。” 挂了电话后,苏昭尹对着全身镜戴好了白色帽子,扭头对孟柏声道:“沈会长在催促你了?” “刘祁回南泠了……”孟柏声关闭了邮件,“得快点找到树懒才行。” “那小王爷的妹妹……” “当然要去,树懒应该只是个代号,学校的系统资料里没有录入,只能从学生里进行实地探查,我们接触的学生都是来自高二的,去见见高一的学生也好,确保多一些概率见到这个所谓的‘树懒’。”孟柏声说完,合上了电脑。 云洛玉行—— 傅彬跟第三组的队员们联系上,让他们与玉行这边的警局联络,很快封锁要塞,并展开全玉行地毯式搜寻。接收到制烟厂老板在红塔山的消息,她立刻带领着手下的人即刻赶往那里。三根金质的巨大烟草雕像竖立前门台上,老远就能看见那块巨大的绿色草坪。 第一组和第二组的警员们在傅彬的指挥下有序地从两边楼梯陆续跑上,玉行本地警察则封锁山路,不放过任何一点动静。然而搜查遍整座红塔山,都没有找到制烟厂的老板。傅彬站在塔前,填土塔身,青石支砌,实心红塔,大约三十米高度,立于白色围栏中,阁楼式的逐级往上收缩,西面五、六、七级各有一佛龛,每龛内置有一尊佛像。 不知为何,傅彬竟觉得西面佛像正对她露出嘲笑之色。 “傅队,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警员跑来跟她再次报道着。 傅彬即刻联系第三组,他们显然也一无所获。 “这个人未必会隐身不成?”傅彬身边的小战警很是无奈。 这时候,一名穿着朴素的老人晃晃悠悠地从楼梯走上来,她视若无睹地走到塔的西面,面对着佛像,开始参拜。 “这位老太,我们正在办案……”小战警走过去,想要劝服这位老人离开。 傅彬也跟着走了过去。 老人正在作揖,听见小战警的话后,开始抬起头,当傅彬走来时,她浑浊的双眼逐渐出现亮色。 “老人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这就送你下山。”傅彬话音刚落。 “傅……傅警官?”老人的脸上出现欣喜之色。 “老人家您认识我?”傅彬疑惑道。 “您是傅彬傅警官吧?” “我是傅彬。” “那就对了!”老人笑着连连点头:“不知道您是否记得,在澎泉的时候救过我们一家人呐。我们现在搬来了云洛,过着好日子哩。您要不要上我家坐坐?” 傅彬倒是吃惊得很,她根本不记得。 “傅队!玉行当局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邓一帆(制烟厂老板)的妻子前来报警,说是丈夫失踪。”一名战警放下通讯器后,将收到的消息火速带到。 “第二组去跟第三组的人会合,第一组跟我去趟警局。”傅彬很快吩咐好事情。 “是!” 南泠某座商业大楼底下—— 手杖底部被湿润的水沾染,雨夹雪在风里四处席卷,身材高大的男人撑着黑伞宛若雕像般一动不动,伞下的刘祁注视着前方逐渐逐渐行驶而来的黑色宾利,花白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他双手交叠在手杖上,点点雪花落在苍老的手背上逐渐笑容。 黑色宾利停在马路边,林裴川和后座的刘以清走下车来。 “让刘老先生久等了。”林裴川上前,客气道。 刘祁看见刘以清,露出和蔼的笑意来,刘以清走到他面前,笑道:“伯伯。” 刘祁朝身边的高大男人示意,高大男人立刻把伞撑在刘以清头上。 “清清,你先跟阿喜在商场逛逛,我和林总有话要说。”刘祁抬手拍拍她的头,微笑着。 刘以清乖乖地应了一声:“嗯。” 天台是封闭式的,透明的穹顶设计宛如一个半圆球体,扣在这座商城的头顶。 刘祁跟林裴川站在球体边缘,脚下是渺小的街道,行人,与车流。 “原本我是打算迟些天回来的,但事发突然,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刘祁摩挲着手杖顶端的装饰物,缓缓开口。 “昨晚的事老先生怎么认为?”林裴川在今天一早就看见了望百筌被查封,多人被捕的消息,也预测到刘祁一定会提前回来。 刘祁从鼻子里长出一口气,双目凌冽:“望川那边虽然一直被警方监视着,但他们也不想自找麻烦,也无法逮住机会,加上许昌荃的加持,望百筌应该不会那么快被一锅端了才是。” “刘老没发现昨晚跟华渝娱乐行地下赌场被查处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处吗?”林裴川提醒道。 “黎复森是陈胜会二把手,他亲自下场跟人赌博,想必娱乐行都私下传开了,警方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刘祁道。 林裴川看向刘祁,试探般道:“那刘老知道跟黎复森博弈的那个人是谁吗?” “赌场的事我向来不感兴趣。”刘祁淡淡道。 林裴川依然道:“当时和黎复森在赌的,就是张司南。” 听见张司南的名字,刘祁明显提起了精神:“哦?” “张司南从南泠去到华渝后,整日混迹各大赌场,从陈胜会那儿赢走了不少钱,陈胜会的人抓走一个叫刺头的人,黎复森以此威胁张司南与他赌博,估计也是想给她点教训。”林裴川道。 “不学无术,清清之前跟着他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刘祁将手杖往地上杵了杵,冷哼道。 林裴川看了一眼刘祁,接着道:“但当天去到赌场的不止是张司南和刘以清,还有孟柏声,那晚的监控被入侵,估计也是孟柏声一伙人干的。在张司南和黎复森赌博时,孟柏声救出了刺头,还找到了黎复森吸毒的证据,战警也恰好在那晚出现,端了整个地下赌场,之后,在娱乐行将陈胜会的人几乎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 “参照昨晚也是这样的里应外合,听说有两名女子化妆成服务人员潜入——我认为昨晚孟柏声就是这两个服务人员之一,也参与了昨晚查封望百筌的事。”林裴川开口道。 刘祁沉默了一会儿,道:“照你这样说,孟柏声和张司南都在南泠?” “张司南在不在我不好说,但孟柏声一定早到了,也许就在望川区。”林裴川分析道。 “难道她还想将我赫连帮连根拔起不成?”刘祁感到好笑,“搞倒赫连帮在望川区的势力,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吗?” 第184章 “想要搞垮赫连帮那是很难的,但孟柏声也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战警拿人,必究证据。刘老可以仔细想想,可以被警察拿去当证据的东西是否已经处理好了。”林裴川缓缓道。 刘祁想了想:“赫连帮每一次交易都是保密的,当年储存在我电脑上的数据被张司南拷贝过,但爆炸案那天晚上,我已经把u盘从她那里拿走了,而且进行了销毁。” “那刘老有没有想过,他在去到刘氏大厦之前,备份过u盘?” “她的一切行为都在我们的监控底下,之前备份藏的u盘也被我们找到了,一共三个,分别藏在电话亭,排水口,雪河畔。”刘祁道。 林裴川微微皱眉,道:“赫连帮的人一直在监视她?” “是的,一直到他进入刘氏大厦。” “三个u盘也一起销毁了?”林裴川问道。 “没错,我亲自命人销毁掉的。” 林裴川道:“其实我有个假设,张司南当年备份的u盘如果不止三个,剩下的会不会交到别人手上,而这个发生在刘氏大厦内。” “大厦里也有我们的人,张司南相当于进入一个密密麻麻的监视网,他没有机会。” “对于张司南那样的人,没有机会,恰恰是最好的机会,”林裴川缓缓开口,“当年公司门口的录像,不知道刘老先生这里有没有?” 刘祁微愣,他即刻对手下人下吩咐。 第188章 银杏湖主题乐园—— “柏声,话说你怎么就断定u盘就在树懒那儿呢?” 在前往银杏湖主题乐园的路上,苏昭尹这样问了一句。 她身边的孟柏声笑道:“司南告诉我,他把u盘交给了树懒。” “u盘里到底是什么?”苏昭尹问道。 “是端掉赫连帮的关键,他们之前的交易都在里面。找到了u盘,刘祁也玩完了。”孟柏声道。 “那刘氏爆炸案的真相也会被公诸于世吧?”苏昭尹缓缓道。 “还差那个放炸弹的家伙,不过我想很快就能找到他。”孟柏声道。 苏昭尹沉吟片刻,缓缓道:“刘氏爆炸案,是跟司南,以清有关的吗?” “当年我派司南潜伏刘氏,就是因为怀疑赫连帮的主人就在刘氏内,果不其然,刘祁先生的罪证被拷进u盘里。然而刘祁和林娄用刘氏总裁,也就是以清的父亲刘祯的手机,哄骗司南去到刘氏大厦把u盘交给刘祁,事实上,那时候的刘氏已经被林娄安排的人放上了炸弹。他原本想把刘祯和司南都炸死在里面,但他没想到,我会出现,不仅把他弄死了,还救出了司南。” “你?”苏昭尹想起那个时候孟柏声分明还是“木白模式”,她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孟柏声看向她:“案子一天不得结果我就一天放心不下,何况司南当时还身处险境。” “不对……”苏昭尹忽然意识到什么,“u盘既然已经交给了刘祁,那u盘就没有了啊,现在为什么又会在树懒那里?” 孟柏声挑挑眉:“那就跟你讲一讲这个小曲折吧。” “司南老早就备份了一个u盘,当时她人在机场,打算带着u盘回华渝,但由于刘祁冒充刘祯发来消息,他不得不去刘氏大厦,但那时,赫连帮的人已经盯上他了,只要他走出机场,就会被一路跟踪。我扮成保洁人员从他身边路过给他留下一张纸条,让他去厕所某个隔间里。他来到摆放着维修警示牌的厕所里,看见我留给他的一袋衣服,一顶假发跟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穿上衣服等待十分钟,从9号口走出去,把u盘备份后交给可以信任的人,其次,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连同备用u盘一起放进袋子里,之后去刘氏大厦一楼洗手间。 他按照我的提示照做了,从9号口出去,我则换上他的衣服,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假发,出现在赫连帮的视线里,赫连帮一路跟踪我,包括我备份两个u盘,将三个u盘藏匿起来,都故意让他们看见,也为司南交手u盘提供了时间。最后,我进入了刘氏大厦躲藏起来,将衣物脱下,故技重施,放到一楼洗手间,伪装成清洁工打扫着,司南备份u盘交给了‘树懒’,去到厕所后,也脱下了伪装,换回之前的衣服,我趁机将衣物穿上。很成功地是,骗过了赫连帮那群人。” 听着孟柏声说完,苏昭尹有些惊讶,但同时也生了疑惑:“那既然u盘到了你手里,为什么你不直接带回华渝?” “我一旦回到华渝,就会落入阮鸣坤的监视网中,保险起见,u盘还是留在南泠好一些。再者,那时阮鸣坤还是战警会长,就算我拿了u盘回去,也不能顺利揭发刘祁,相反,还会暴露我的身份。”孟柏声想到那时候的阮鸣坤,还是心有余悸。 苏昭尹点点头:“果然,战警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话说司南那时候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估计猜到半点,但也不好确定,毕竟那时候我还‘死’着呢……” “树懒,树懒,这个树懒究竟会是谁呢?”孟柏声回想着在学校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不是卫严,不是冬凡凡,也不是尹浩,更不是小王爷……啧啧。” “会不会是老师的绰号?” “我让冬凡凡他们帮忙问遍了学校每一个老师,没有谁是这个称呼。”孟柏声道。 银杏湖主题乐园很快就到了,这里的娱乐项目大多都关闭了,孟柏声看见那高高的滑梯,眼前一亮,她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苏昭尹,坏笑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咱家附近就有一个这样的滑梯。” 苏昭尹抬头看向滑梯,好一阵,她突然羞红了脸,朝孟柏声背上狠狠拍去。 那是中学时候,苏昭尹跟孟柏声,傅彬三人去到新开的公园里玩耍,这三个穿着校服的女中学生一起混入小孩子的队伍里,挨个坐滑梯。不过要从最高处滑下去需要爬过球体“笼子”跟金属网。孟柏声跟傅彬生龙活虎地爬了上去,苏昭尹跟在她们两后面。 但当孟、傅两人都从最高的滑梯蹿溜下来后,在落地口等待着苏昭尹,准备一起吓她一跳,谁知,倒把一个七岁大的小孩子吓得哆嗦着坐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个的小孩子不断滑下落地口,开心得手舞足蹈,又争先恐后着排队去了。 “奇了怪了,昭尹人呢?”孟柏声疑惑着。 “她明明跟在我后面的。”傅彬向滑梯甬道里看去,又是一个小孩兴奋着滑落下来。 “阿彬!”一阵叫喊突然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球状网状连接口里,苏昭尹正伸手到球外,着急地叫道:“救我!” 孟柏声看着她身后比她矮上半个身子的小孩子们纷纷跑过她,便走上前去:“你倒是滑下来啊!” 苏昭尹看了看那大概离地三层楼高度的滑梯入口,好看的眉毛几乎皱成八字,接着望向狭窄通道里不断上来的小孩子,他们不断地看向她。她又羞又恼,朝站在球体下方的两人叫道:“我不敢!” 孟柏声跟傅彬都哭笑不得。 “孟柏声你再笑等我下来就把你的牙拔下来!”苏昭尹咬咬牙道。 “那你还是在上面呆着吧。”孟柏声摊摊手。 苏昭尹撇着嘴,双手抓着网,道:“你们两快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好好好,”傅彬连说了三个好字,来到最底层的入口,看着整齐排队的一群小孩,对即将再次登上的小男孩道:“小朋友,能不能先等一下再上去?球里的姐姐不敢坐滑梯,让她先下来好不好?” “好吧。”小男孩很是懂事,乖乖地往后退了一下。 当甬道里的小孩子都进入球体后,苏昭尹才发现孟柏声不见了,她也不管那么多,在小孩子们的注视下,红着脸从甬道里蹲着身子慢慢走下来。 “哈哈哈哈……”孟柏声跟下边排队的一干小孩笑得不亦乐乎。 “胆小鬼!”小孩子们纷纷嘲笑着。 苏昭尹红透着脸,看见一旁还在笑的孟柏声,她直直走去,刚想一巴掌拍孟柏声的头时,孟柏声从身后拿出一杯奶茶,塞到她手里,笑道:“下次还坐滑梯吗?” 苏昭尹拿着热乎乎的奶茶,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再也不坐了。”接着,便喝了一口。 傅彬走来也哈哈大笑着。 回忆到此,苏昭尹看向依旧笑得开心的孟柏声道:“那个时候你上哪儿买的奶茶?” “一个小孩子的,他喝了一口就上了滑梯,让我帮忙拿一下,我就顺便给你了。”孟柏声笑道。 苏昭尹:“……” “木白,昭尹!”这时候两人才注意到乐园外,丁安浩朝她们招手。 孟柏声和苏昭尹走了过去,站在丁安浩背后的女生探出头来,弱弱地看向孟柏声。 “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丁安瑜,”丁安浩将自家妹妹扯了出来。 小姑娘穿着白蓝相间的校服,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素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 第185章 “你不是嚷嚷着要见木白吗?这个金发的就是了,另外这位是苏昭尹同学,她们是好朋友。”丁安浩将丁安瑜推到两人面前,一边介绍道。 她怯生生地对孟柏声和苏昭尹小幅度地挥挥手,算作打招呼。 “你好啊。”苏昭尹微微弯下腰,笑起来甜美异常,朝丁安瑜伸出手。 丁安瑜伸手短暂交握,有些结巴:“你……你好……” 接着她看向孟柏声,又很快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红:“木……木白……你好。” “你好。”孟柏声感受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整个画面都冷场了。而丁安瑜也很快回到丁安浩身边,眼神若有若无地望向孟柏声。 “那个,主题乐园好像关门了吧。”苏昭尹率先道。 丁安浩看向从里面走出的人,加上逐渐降临的夜幕,道:“乐园外有一家非常好吃的甜品店,那个……小小瑜带路!” “跟你说了好多次,不要在外面叫我小小瑜!”丁安瑜忽然对丁安浩大喊了一声,跟刚才乖巧害羞的样子大相径庭。 “在木白和昭尹面前还会装一装淑女,然而对待你亲哥那么凶残……”丁安浩对孟柏声摊摊手,“喏,真面目。” 孟柏声和苏昭尹相视一笑。 “哎呀!哥你烦死了!”丁安瑜红着脸往甜品店跑去。 “小小瑜你慢点,当心车!”丁安浩连忙追上去。 “啊,别叫我小小瑜!我要跟你翻脸啦!” “……” 苏昭尹挽住孟柏声笑了笑:“这两兄妹还蛮有意思的。” “走吧,吃点甜品,然后跟我走一趟。”孟柏声神秘兮兮道。 苏昭尹稍微幻想了一会儿,接着凑近她笑道:“如果是想整些花里胡哨的惊喜来弥补小时候,那你可就白想的,我不是小女生,不吃那套。” 孟柏声牵上她走过马路,平静开口:“我又不是你男朋友,谁有闲工夫整惊喜?只是去趟警会而已。” 苏昭尹:“……” 第189章 商场顶部,刘祁跟林裴川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脑上显示着过去刘氏大厦外的监控,被刘祁指为张司南的男人进入了公司大门。 “这就是张司南。”刘祁缓缓道。 林裴川一直注视着电脑屏幕,过了大概三分钟,另一个男人走入了刘氏大厦,林裴川有所注意。他紧盯着屏幕,加快影像放映速度,直到画面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直到出现了漫天大火。他按下了暂停键,并倒了回去,画面定格在“张司南”进入公司的一刻。很快,他又点开另一段来自后门,侧门的视频,倒是看见了刘祁和手下人走进走出。 “刘氏的监控室独立在百米开外的写字楼里,得到这些监控也是幸运的事,不过里面没有什么值得看的,赫连帮的眼睛比这要好使得多。”刘祁道。 “人眼看见的当然好,不过监控可以解释很多事情……”林裴川操作着电脑,示意道,“刘老请看。”画面再次放映。 “在张司南进去没多久,有个男人也进去了,注意他的服饰,黑色卫衣。很显然,这段影像因为爆炸发生而不完整,不过……刘老有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并没有出来,无论大门,偏门,还是后门,都没有出来的影像,张司南也没有出来。”林裴川提醒后,刘祁渐渐明朗起来。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一直藏在大厦里。” “兄长林娄曾经派人录下的视频里面,后来出现过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女人,她杀死了兄长,带走了张司南……”林裴川缓缓道,“会这样做的人,除了孟柏声,我真想不到其他人了。” 刘祁看向监控录像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惊异道:“孟柏声?可进去的不是男人吗?” “他不是孟柏声……”林裴川将视频放映到张司南进公司的瞬间,食指敲敲屏幕,目光犀利,“她才是。” “难道说,孟柏声冒充张司南?”刘祁大惊,“但女人怎么可能会伪装成男人?” “1926训练营里,不仅仅是训练战警那么简单,还有专门负责伪装的人,”林裴川道,“高超的易容术,也是部分人才的必修课。” “想必这一定会耗费许多财力跟精力。”刘祁缓缓道。 “当年创建1926的人,除了沈遇春,还有科技大师张历跟华渝陈氏。” “难怪。” “这样一来,很多事都能解释得通了。” “你的意思是孟柏声冒充张司南,只为了顺利藏匿刘氏大厦?这样明显多此一举。”刘祁有些不解。 “孟柏声当然不只是计划藏在刘氏大厦那样简单……恐怕从一开始,赫连帮跟踪的人就是孟柏声。” 刘祁顿时如醍醐灌顶,瞬间站起身来,他的手杖在不断颤抖:“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所销毁的三个u盘都是他们故意让你们拿到,让你们进一步确认这是拥有战警身份的张司南,在你们跟踪化妆成张司南的孟柏声时,真正的张司南早就将另一个备用u盘藏了起来,然后去往刘氏大厦,刘老当时从张司南那里拿走的,应该只是其中一个。而赫连帮都是男性,最大的可能,这一切的掉包都在女士洗手间进行。”林裴川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刘祁望向林裴川,眼中生出几分警惕来:“那孟柏声当年没把u盘带回华渝,又是为什么?”他还真不敢想,要是u盘内容被警方知晓,赫连帮当年就已经遭受灭顶之灾了。 “当时的战警会长阮鸣坤一直监视她,就算带了u盘回来,结果也会很不理想,甚至给自己造成杀身之祸,孟柏声没那么愚蠢……”林裴川慢慢起身,“对于她而言,最好的方式,就是等,等到阮鸣坤下台,再执行拿回 u盘的事。” “孟柏声……”刘祁握着手杖,手心有些冒冷汗,“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 “孟柏声被称为警会风云,自然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包括跟她一起的人,张司南,傅彬,郭昱,甚至姜德音,都不是等闲之辈。”林裴川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刘祁看向林裴川:“我记得那个叫做姜德音的,她好像跟陈氏有些瓜葛。” “她跟小安总相交甚好,小安总还出手帮助过孟柏声一帮人。” “孟柏声的背后如果有陈氏撑腰,那接下来赫连帮要对孟柏声出手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刘祁叹道。 “陈安瑟的立场我不明白,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加上陈胜会也几近衰败,她就算有心也无力了吧。”林裴川笑道。 刘祁很快拿起电话:“我这就叫人去把u盘找到,必须赶在孟柏声之前。” “刘老,我的兄长被孟柏声杀死,而刘总则死于张司南之手,我们都有一样的目的,”林裴川道,“所以我会全力帮助刘老,让他们两得到应有的报应。” “哦?” 林裴川笑了笑,接着道:“张司南在华渝那边已经受到了惩罚,他现在已经斗志全无,回了老家。” “那孟柏声呢?” “孟柏声一定会比我们率先找到u盘,不过,她自己会乖乖交给我们。”林裴川神秘莫测道。 “你有计划了?”刘祁问道。 “当然,一个可以获得u盘,还可以杀死孟柏声的计划,我想刘总会有兴趣听一听。”林裴川笑着,绅士极了,仿当他说起杀人时就像简单投资项目那样,冷静而平淡。 “林总没去做战警,还真是可惜了。”刘祁望着他,从心里吸了一口凉气。 “商人在更多时候会拥有更多权利,警察有时候会被很多东西束缚住——我是个喜欢自由的人。”林裴川如是道。 南泠战警警会总部—— 孟柏声和苏昭尹坐在朱尚淑对面,孟柏声很平静地接过他递来的资料。 “这是刘氏幸存者的资料,孟队请过目。”朱尚淑客客气气的。 翻阅着资料,孟柏声一声不响,在每页档案的右上方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识,幸存。当最后一页上出现了刘以清的资料时,孟柏声的手顿了顿,右上方的标识显示着:失踪。 苏昭尹也看了去,她在这瞬间有些恍然。 “我可以拍下来吗?”孟柏声征询着朱尚淑的同意。 “当然可以。” 拿出手机拍摄下寥寥无几的资料,她将档案归还给朱尚淑,笑道:“多谢。” “帮孟队那是分内的事,还需要什么帮助,孟队随时吩咐!”朱尚淑像打了鸡血一般,热情高涨。 孟柏声也是自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回应道:“我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是!” 走出警会,空气比白天时候更冷了一些,孟柏声哈了一口白气,发觉苏昭尹始终在她身后,她扭过头,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在想什么?” “原来以清是刘氏的千金。”苏昭尹抬眼看向她。 “是啊,她原本是刘氏的继承人,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孟柏声道,“爆炸发生前,她的父亲被林娄杀死,我用神秘人的身份杀死了林娄……我到办公室的时候,只有司南一个人还活着。林娄,说实话,他就是个恶鬼,表面上正经商人,背地里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第186章 “林娄罪大恶极,该杀。”苏昭尹缓缓道。 孟柏声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起往前面走去,笑道:“但如果被人告上法庭——孟柏声就是那个神秘人,我也会吃官司的。” “你除去了恶人,做得没错,我会保护你的。”苏昭尹回答道。 “去给我上拷的战警面前跳一支舞吗?”孟柏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跟他说,‘你逮捕的这个杀人杀得好,你不应该抓她’。” “为什么不呢?”苏昭尹忽然冒出的一句让孟柏声有些意外。 接着,孟柏声笑着将她挽住:“我的姐姐啊,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热血江湖。” “我知道啦,孟大队长……”苏昭尹娇嗔了一下,故意去戳了戳她鼻头,“你之前负责的事我想全部知道,今晚告诉我呗。” “这可是警会机密,你必须买通我。”孟柏声停下步子,看向苏昭尹。 苏昭尹想了想:“请你吃冰淇淋。 “不够。”孟柏声笑道。 “让我想想,你该不会又要我给你做鸡翅吧?”苏昭尹坏笑道。 孟柏声一怔,她随即笑道:“鸡翅就算了,我现在有点冷。” 苏昭尹抿抿唇,笑着将她拥抱住。 孟柏声回抱着她,将头舒心地放在她的肩膀上,缓缓道:“还好有你,不然我一个人在南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昭尹抱紧了她,抚摸着她的背脊,黑色长发因她的垂头而缓缓落下,她神色复杂,微笑开口道:“真希望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柏声。” “说得怎么跟你舍不得我,但要走了一样?”孟柏声松开她,望着她漂亮的脸,笑着。 苏昭尹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我是舍不得南泠。” “那等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先在南泠好好玩上几天再回华渝,怎么样?”孟柏声牵着她的手,带她在街道上行走着。 “好主意。” 街头飘散的雪花在路灯下如梦似幻,丝丝细雨融化在两人的脸上,手上,轻柔的白色落在她们的发间,衣服上。两人将温柔传递给彼此,留下了美好的在心间,跟随雨雪一同纷纷扬扬,停滞南泠。 “小姐,小姐。”高大的男人唤了许多声刘以清才回过神来,她站在商场外面,刚才不知道看了多久的雨夹雪。男人手里只提了一个小包装袋,那是刘以清买的口红。 这时候刘祁跟林裴川走了出来,刘祁对刘以清笑道:“清清,先一起去吃饭,待会儿林总送你回去。” 刘以清看了一眼林裴川,沉默一阵子,道:“好。” “怎么买那么少的东西?”林裴川走到刘以清身边问道。 刘以清在刘祁面前也只能微笑着回答:“没什么好买的。” “出来的时候我帮你挑了一件衣服,你或许会喜欢。”林裴川将手里的盒子缓缓递给她。 “谢谢。” 看着面前相处起来和谐的年轻男女,刘祁的嘴角慢慢上扬。在他看来,林裴川比张司南更适合站在他的侄女身边。 夜晚很快褪去黑色,欢迎着白昼的降临。 第190章 夜深人静之时,中学的大门也紧紧关闭着。在浚山城中学有一处名叫北楼的建筑,听说是在上个世纪战争时期就存在的。白天可以看见白墙红瓦,朱红色的木质围栏和一臂之宽的楼梯,但到了晚上那白色墙面只能映衬出惨兮兮的大片月光。二楼的校史馆被称作“除了废弃更衣室外最惊悚的地方”,但一些好奇心重的住宿生总喜欢偷偷溜出宿舍,到校园“惊悚地”游览一圈。 就比如现在这两位穿着睡衣的男生,从侧边楼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如同特务一般蹿溜到校史馆大门前。大门跟整个北楼一样,都经历过翻修,上面的朱红色油漆抹了一层又一层。大门的两扇门中间被生锈的锁套得牢牢的,门缝里时不时钻出阴冷的风,其中一个裹着花格子睡衣的男生显然胆战心惊,他站在栏杆边,离校史馆大门远远的,瞅了眼长长的走廊,简直是优质的鬼片取景地,他冷不丁道:“算了吧,咱们先回去,外面挺冷的。” “怂什么?”另一个寸头男生举起钥匙,朝门锁里插去,“今晚我还要发朋友圈——夜游校史馆。” “你那是宿舍钥匙,怎么能打开校史馆的锁?”花格子鄙夷道。 “你懂什么?以前我还拿家里钥匙打开过教室门……”寸头谨慎地去套弄锈迹斑斑的锁。 花格子看向北楼旁的监控,并没有红色光晕闪动,他松了口气:“幸好这个监控坏掉了,不然明天我们就遭殃了。” “你小点声!”寸头专心地转动钥匙,“我只差一点了。” 忽然,他听见背后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皱皱眉,手腕一转,锁一下子被打开了,他接着转身道:“叫你不要发出那么大动静……” 但他眼前的哪还是花格子? 一个穿着白衣,披着一头黑发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鬼啊——” 寸头大叫起来,他一下子跌坐在地,嘴唇发抖:“不要吃我!不要!” 鬼在他面前伸起双手,指甲长长的,朝他缓缓移动。寸头连忙往校史馆内爬去,漆黑一片的校史馆里,寸头再次发出了尖叫:“不要杀我!鬼爷爷!” “哈哈哈哈……”鬼忽然发出了爆笑。 花格子从他身后走出来,跟鬼对击了一下拳头,笑道:“笑死我了……”接着他对那只扮演鬼的男生道,“录下来了吗?” “放心,从头到尾,表情震撼,放上某站一定火爆。”“鬼”拿下假发,从白色衣服里伸出手来,拔掉上面的指甲,将手机递给花格子。 “我去!你们两联合起来耍我?!”寸头生气地站起来,又羞又恼。 “号称全浚山城中学最不怕灵异事件的男人,居然怕成这样,放学校论坛上去说一说,热度也就仅次于木白了,太好玩了,你看这表情……”花格子笑得几乎前俯后仰,播放着视频内容。 “鬼”窃笑道:“你这样做,要死被他的舟洲女神看见了,那他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你们!”寸头气恼地想去揍人,但校史馆内忽然开了灯。 三人一阵困惑,朝天花板和周围纷纷望去。 这时,灯忽然关闭,三人陷入一片黑暗,下一秒灯又开启,开关的频率越来越高。 “你们又来?少玩这种恶作剧行不行?”寸头的确有些怕了。 “不……不是我们……”花格子哆嗦着。 校史馆内一阵明亮,一阵暗,就在三人恐惧之时,敞开的大门突然关闭,一片漆黑里,短暂尖叫后,北楼再无动静,只剩下门外地上的锁和插在里面的钥匙。 到了第二天,北楼附近聚集了许多人,连同周遭的秃头银杏树都被警戒线圈在里面,警员们开始疏散学生,警戒线内,朱尚淑正在询问北楼校史馆的看护人员,记者也纷纷赶到,前来采访拍照。 一个警员戴着手套,将楼上的锁和钥匙拿下来,递到朱尚淑面前。朱尚淑皱起眉,接着,他对几个警员道:“你们几个在这里看好,我先上去一趟。”说罢,他跟随着警员走到了二楼校史馆。 孟柏声和苏昭尹进入学校时,跟其他学生一样,都被北楼这边的情况吸引了过来,她带着苏昭尹挤进人群,来到警戒线外,一名警察站在警戒线前守卫着案发现场。她打量着北楼,二楼聚集的警员要多了些,楼梯入口也有警察把守。 “这楼上是什么情况?”孟柏声对警察问道。 “你们这些学生少凑热闹,安安心心读书去。”警察说完,开始跟另一个走来的警察聊天。 “是出了什么事吗?”苏昭尹在她身后好不容易挤出来,道。 “目前还不清楚。”孟柏声回答。 “木白姐!” 拥挤的学生群中,卫严和冬凡凡正在一边朝孟柏声挥手一边挤过来。 这声叫喊倒把学生们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苏昭尹听到了“木白诶”“木白在哪里”“原来她就是木白啊”之类的议论。 “卫严,冬冬,你们也来凑热闹了?”孟柏声转身对这两个凑到她旁边的两名学生笑道。 卫严把着冬凡凡的肩膀,笑道:“那是,学校大事我们可从来不会缺席。” “不过北楼究竟怎么了?”冬凡凡望向这处被警戒线包围的地方,不得其解。 孟柏声略微思考一下,抬手示意三人都附耳过来,一番商量。 “学生们都散了啊,没什么好看的。”警察们走到这边来疏散学生群,在他们看来,这些叽叽喳喳的学生很是聒噪。 卫严和木白眼神交汇,为难极了,但接到木白递来的“相信你自己”的眼神时,他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往人群另一边走去,到达另一侧,他突然栽倒在地,浑身不断抽搐。周围的学生都吓坏了,纷纷往后躲了躲。警员注意到情况,从孟柏声这边连忙赶过去。 第187章 孟柏声和苏昭尹,冬凡凡趁机钻进警戒线,朝左手边的楼梯跑去。 “站住!”在楼梯口守着的警员严肃地抬手阻止。 冬凡凡眼疾手快从警员手上抢走警棍,冲出警戒线。 “回来!”警员立刻跑去追她。 孟柏声和苏昭尹相互试了个眼色,马上冲上楼梯,谁知在楼梯拐角还有个警察。 “你们……”警察刚想说什么,苏昭尹一个箭步上前。 “警察叔叔,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苏昭尹露出娇羞的神色,朝警员抛去一个笑眼。 警员有些恍惚:“你……你好好说话……”正在结巴时突然严厉起来,“这不是学生该来的地方,你们快点离开!” “先回答我嘛,一道考试题我没解出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后一句是什么?”苏昭尹眼巴巴地望着警员,令警员失神得不止一点半点。 “后一句……”正当他走神时,孟柏声已经蹑手蹑脚地路过他,顺利来到了二楼。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警员挠挠头,努力回想着中学时候的课本内容。 苏昭尹摇摇头,轻轻拍了拍警员的肩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没有最后一句。” 警员微愣。 苏昭尹直接走上二楼,这时候警员才反应过来:“喂!不能上去!” 第191章 当他追到的时候,朱尚淑已经从校史馆里走了出来。 “朱队!很抱歉,我现在就把这两个学生带下去!”警员连忙过来,接着盯着孟柏声和苏昭尹,开口道。 朱尚淑看见孟柏声,双眼一亮,接着他对警员道:“她们是来帮我的,你先下去吧。” 警员有些懵,再看向孟柏声两人时,他将信将疑地往“岗位”上走。 “孟队,您来了。”朱尚淑很是兴奋。 孟柏声往校史馆里张望:“里面怎么了?” “有三个学生昨晚失踪,今天一早家长来警局报了案,说是联系不上孩子。我们调查了学校全部的监控,发现三个学生陆续从男生c宿舍翻了出来,往北楼这边走,学校外的监控也没显示他们出过校门。于是锁定这里,发现校史馆的锁被打开,而打开它的是一把普通钥匙……”朱尚淑拿过警员手里的钥匙和锈锁,对孟柏声道,“根据宿管提供的线索,可以确定的是,这把钥匙是学生宿舍门的钥匙,经过调查,可以确定这是三个学生所住宿舍的钥匙。” 孟柏声接过他递来的手套,戴上后查看钥匙和锈锁,眉头渐渐皱起:“这把锁早该换了,莫说钥匙,一根方便面都能打开。” 说罢,她将东西还给朱尚淑,走进了校史馆里面。 有些潮湿的味道传来,整个校史馆都被封闭着,要是没有灯,即使在白天也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况,里面挂着多任校长的画像,还有一些解放时期伟人与当时校内人士的合影。书册,卷轴,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学校荣誉的奖杯陈列在正中央,摆满一排又一排,孟柏声伸手摸了摸桌上,白手套上顿时全是灰尘。她走到窗边,发现封闭的窗口下也是积满了灰尘。 朱尚淑和苏昭尹跟在她身后,朱尚淑道:“我刚才进来检查过,窗口没有翻越的痕迹,而且监控北楼的摄像头前几天坏掉了,也没有录下昨晚的情况。” 孟柏声开始往地面上看,她走到大门边,仔细端详着,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一根细长的头发丝来,她交给朱尚淑:“拿去查查。” 朱尚淑接过,递给手下说完指令,手下警员连忙去着手。 “孟队,这三个学生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失踪的吧?”朱尚淑问道。 “要是可以凭空蒸发,那要警察干嘛?”孟柏声站起身来,她道,“负责清扫校史馆的人怎么说?” “校史馆有专门的清洁人员,他说一般都是学生放假的时候才会开锁清扫,一个星期一次,时间是下午六点到七点,昨晚属于学生在校时间,所以他也不在学校。”朱尚淑道。 “让他跟学校好好反映一下,锁太旧,早就坏了……”孟柏声道,她走出校史馆,注意到一直在向上张望的诸多学生,她重新回到校史馆对朱尚淑道,“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你记得再派人多留意学校监控,注意时间,另外,发生这种事学校估计有几天的假期,把学校搜索一遍,相关人员再行盘问,记住,动静不要闹太大。” “是!” 孟柏声和苏昭尹走下北楼时,一群学生朝她们望去。还在地上抽搐的卫严在即将被一名警察背起时,她立马起身对警员道:“我刚才只是运动了一下,这是练拳击的基本功。” 冬凡凡跑回了警戒线内,气喘吁吁地把警棍还给警员,笑道:“叔叔,我刚才打了个蚊子,您不介意吧?” 不等这名警员说话,她接着跟上孟柏声融进了人群中,弄得跑回来的警察扶着警帽四处张望。 四人很快走出人群。 “木白姐,现在知道是怎样一回事儿了吗?”卫严问道。 “三个男生昨晚在那儿失踪了。” “校史馆……失踪……”冬凡凡露出害怕的神态,“听说那里也经常闹鬼……”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鬼?”孟柏声道,“对比起鬼,人为才是最可怕的。” 这时候,孟柏声感到一阵闪光,她警惕地望去,只见一个女生正放下相机。女生长发飘飘,穿着长裙,跟穿着校服的学生比起来时尚感十足。她将单反挂在窄窄的肩膀上,看见孟柏声等人,连忙跑过来。 “你的迷妹?”苏昭尹看向孟柏声,小声道。 孟柏声好笑地用胳膊肘碰碰她。 “卫严!”女生一过来就跟卫严来了个大熊抱,卫严几乎是抱着她转了一圈。 “小舟,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卫严兴奋地说着。 就在孟柏声和苏昭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时,卫严把女生拉到两人跟前:“这是舟洲,新闻社社长。” “新闻社?是来做采访的吗?”孟柏声跟她握手笑道,朝身后的北楼看去。 舟洲点点头,带着满脸的笑意:“对,要在学校论坛发布新闻……你就是木白吧?我老听卫严提起,金色长发的漂亮女生。” 见她一脸崇拜,孟柏声倒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先过去看看情况。”舟洲拿起单反,跟孟柏声等人告了别。 接下来,学校放假的通知从广播里传达,但放假时间却是后天。 然而在这两天,学校不断有学生失踪,不止是校史馆,图书室,更衣室,甚至教学楼后面的厕所——那儿是一些学生的抽烟聚集地。 孟柏声和苏昭尹也一路从图书室,更衣室,厕所开始寻找线索,但这一路显然一无所获。孟柏声从厕所走出来,踩在某个早就扔了大半个月的烟头上,长出一口气。 “你以前是不是也老上这些地方抽烟?”苏昭尹看着厕所侧面楼梯口满地的烟头,问道。 孟柏声看向她道:“人生第一次抽烟的确是在厕所,不过自从被突袭检查后,再也不敢了。” 两人走出教学楼,刚上完手工课的卫严也跑了过来:“失踪的学生舟洲都告诉我了,她说这些学生都是高一的,而且之前在校史馆失踪的三个,其中一个是舟洲的暗恋者。”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苏昭尹摸着下巴思考着 孟柏声一边想着,一边道:“舟洲在教室吗?” “他们新闻社的出去采风了,真羡慕,新闻社的不用穿校服。”卫严扯了扯自己身上有些脏兮兮的校服,叹了口气。 “那她回来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声,我有些问题要问问她。”孟柏声道。 “明白!” 这时,孟柏声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老榕树下,见孟柏声眼光过来,他立马收回头。 “你在看什么?”苏昭尹注意到孟柏声的目光,她循着望去。 “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孟柏声轻声说着。 “在哪里?”卫严连忙张望。 榕树下的人立刻转身就逃,孟柏声拔腿去追。 第192章 那人戴着口罩跟鸭舌帽,见状加快步子,跑到了围墙下,踩着几块板砖往上跳,双手刚抓到顶部,一只腿正要跨过去,但他的裤腿却似乎被什么勾住一样,动也动不了。他朝下方看去,孟柏声正抓着他的裤脚对他一笑。 顷刻间,那人被她一个猛头拽了下来,摔落在地,疼得打了好几个滚才慢慢起身,想要继续逃跑,谁知被卫严堵住去路,想往另一处逃窜时,苏昭尹正双手抱在前胸一步一步走来。 孟柏声趁机快速扯掉他的口罩,正是覃淼。 “覃淼……”卫严双目一瞪,立刻做好了架势。 “你怎么在学校里,跟做贼一样。”孟柏声问道。 覃淼却翻起白眼:“这你就不用管了。” 第188章 孟柏声从卫严那里拿过手工课上的剪刀,蹲下来,一把揪住覃淼额前的紫色毛发,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作势要剪掉,淡淡道:“如果变成狗啃头,你的魅力堪比发际线小吴,没准哪天就被人拉去拍杂志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覃淼连忙向后缩,一下子撞到墙壁上,疼痛之余,立马将额前的头发理了理。这样子惹得苏昭尹和卫严对视一笑。 孟柏声将剪刀交还给卫严,听着覃淼接下来说的话。 “赫连帮的人到学校里面拿东西。”覃淼将头发打理好后,对孟柏声道。 “拿什么东西?”孟柏声示意卫严,卫严双手拿着剪刀,对着覃淼作势要“咔嚓”。 覃淼缓缓起身,无奈道:“就一份新学生登记名单。” “哇,大新闻啊,赫连帮要从我们学校招人?”卫严收起剪刀,觉得前所未闻。 孟柏声若有所思,苏昭尹看向她,其中含义只有两人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这个有什么用,不过只要我给了他们,我就可以正式加入赫连帮,所以你们三个学生别挡路,让我去拿一拿,复印一份就好。”覃淼道。 “你还真相信他们的鬼话?”孟柏声平静道。 覃淼叹气道:“我的店都倒闭了,像我这种只会打架的人,不进赫连帮难道喝西北风?算是我求你们几个姑奶奶,小老爷,行不行,我只是想吃个饭。” “之前有一个想要加入赫连帮的人没能进去……”苏昭尹想起了门胥大桥的那场爆炸,“但他却活得有名有姓。” “活得有名有姓……”覃淼讥笑着朝前走去,“那也得吃饱饭啊。” 孟柏声一把拦住他,看去道:“想偷学校的东西还那么光明正大?不如我帮你。” “蛤?” 当覃淼手里攥着一份刚复印好的文件时,他狐疑地看着上面的名单,接着对孟柏声道:“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会帮我。” “赫连帮我一个学生可惹不起,再说,你要是空手回去,说不定会被弄成什么样子,像我这样善良的人是不会让你吃亏的。”孟柏声一本正经地说着,将最后一页纸交给他。 覃淼走出复印室时,忽然顿了顿脚步,别扭地抬手道:“谢了。” 待覃淼离开,苏昭尹望向孟柏声道:“这样一来,怕是瞒不住了。” “我没打算瞒着,让覃淼去这一趟正好告诉赫连帮,我在这里。”孟柏声靠在复印机边,慢慢回答。 “但还没有找到树懒。” “刘祁到了南泠后,多半会知道我正在找树懒,不然怎么会让覃淼来拿名单呢?他应该知道我在这所学校了。”孟柏声道。 “刘祁怎么会知道?” 孟柏声目光散发出一道寒光来:“肯定有人通风报信。” “赫连帮怎么会在学校安排卧底?”苏昭尹不太明白。 “谁说是赫连帮才能安排,林裴川也可以啊……”孟柏声从复印机边离开,开始踱步,“师立之前告诉我,林裴川早在几天前就来到了南泠,加上这所学校林氏也有所投资,随便安插一个人进来很容易。” 一边的卫严听得云里雾里,他茫然道:“你们在说什么?树懒,卧底……刘祁是谁?林裴川又是谁?” “不过,就这样把名单交给赫连帮,你不担心他们会找上门来吗?”没有回答卫严的疑惑,苏昭尹继续问着孟柏声。 “我反而担心他们不会找上门来,在名单最后,我可是附上了邀请函的啊。”孟柏声神秘莫测一笑。 “什么意思?”苏昭尹和卫严同时茫然起来。 望川区某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在覃淼把名单递给一个高大壮汉时,他显得战战兢兢。 高大壮汉拿着名单转身交给坐在白色路虎顶棚的男人,男人身材瘦削,但面容却像被一根镐搅得乱七八糟的浆糊一般,五官奇怪得很。他拿着名单,开始翻阅,目光锁定到木白的名字时,那双比目鱼一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立刻通知刘老,他要找的人就在浚山城中学。”男以清速飞快。 车库里一个壮汉立刻去到角落里拨通电话。 “胖爷,那个……”覃淼唯唯诺诺地上前,赔笑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进赫连帮了?” 被称作胖爷的这个男人,是赫连帮高淳区的负责人,刘子胖。 刘子胖看了他一眼:“当然,赫连帮说话算话。” 在覃淼暗中松了一口气时,刘子胖继续翻阅,翻到最后一页目不转睛。 手下的壮汉静静地看着他逐渐变化的表情。 “口气不小啊!”名单突然被砸在地面,扑出了一点灰尘来。 刘子胖从车上跳下来,将皮夹克披在肩上,对手下人道:“联系溧水区的人,今晚浚山城中学,抓木白!” 壮汉们跟随着他,该联系的已经拿起了手机。覃淼小心翼翼地拿起名单,最后一页上赫然粘贴着一张字条——你们在望川区的人已经全部落网,想要活命,今晚请来浚山城中学篮球场与我谈判。 “静等今晚吧,昭尹,你去联系一下朱警官,让他先带人撤出学校。”孟柏声悠闲地坐下。 “好。”苏昭尹很快走出复印室。 “木白姐!你居然和战警也那么熟?!今晚你们打算干什么?!带我一起啊!”卫严兴致勃勃地走到孟柏声跟前。 “嗯,正好需要拳击社的朋友,不然,那么多人我可应付不过来,对了,正好叫上小王爷,他一定很乐意帮忙。”孟柏声笑道。 第193章 明天是假期,无论是走校生还是住读生都早早地离开了学校,留校的同学也被勒令八点之前回宿舍。 门卫还在翘着二郎腿享受火炉的温暖,舒舒服服地进入游戏,选好了英雄,忽然有人敲窗。他放下手机,打开窗户,冷风灌入,一阵哆嗦后他看清了面前的人,大冬天还穿着黑色短袖的壮汉。 “你们……”还未说完话,当头被壮汉一击重拳,直接流着鼻血向后瘫在椅子上。壮汉走进来摁下了开门按钮,学校大门缓缓开启。刘子胖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来。 “请求集合。”游戏传来音效。壮汉望了过去。 “曜挂机?”“四打六?”“晋级赛求不坑!”“曜哥你玩我呢?” 壮汉眉毛皱了皱,拿过手机打了一行字过去:他晕了。 “我才是真晕了,兄弟你能不能帮个忙,我就差一颗星了!”中单法师发来聊天文字。 壮汉慢慢坐下来。 “你在干什么?”另一个赫连帮的人看见他,问道。 “我待会儿就来……”壮汉拿起手机,在手机界面里购买打野刀,顺便在全部里打字道,“都快点,打完我就要去打架了。” 篮球场上,橙色灯光照得人脸发黄,孟柏声一人站在篮球场中央,穿着校服,金色长发高高竖起。刘子胖带着乌泱泱的一帮人走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木白?”刘子胖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女孩,有些难以置信。 “我是木白,不过你们这么多人,一个一个谈判太费嗓子了。”孟柏声淡淡道。 “废话少说,刘老想找你已经很久了,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刘子胖拿出甩棍,“别怪我对女生动手。” “胖爷,刘老的电话。”一个壮汉将亮着屏幕的手机拿到刘子胖面前。 “你直接短信告诉刘老,今晚我就把木白逮给他。” 孟柏声不徐不疾地开口道:“刘祁难道没告诉过你,叫做木白的人就凭你们根本对付不了吗?” “管你是木白还是鱼肚白,谈判就免了,我要做的,就是把你带到刘老面前!”刘子胖一声令下,“给我上!” 孟柏声唇角微扬,打出一个响指来。刹那间,从教学楼,和旁边的小礼堂里冲出了两帮人,都穿着浚山城中学的校服。他们将赫连帮的人团团围住,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赫连帮的人都明显一怔。 “你们赶紧滚出学校,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从教学楼走出来的卫严慢慢下楼梯,望着赫连帮的壮汉们,开口道。拳击社的成员们看上去个个热血沸腾。 “他们走不成的……”小王爷向后指了指小礼堂,“从我们出来的这一刻开始,他们就只能被我们抓到警察面前。”小王爷手下的人也明显对赫连帮露出鄙夷之色。 “想要带走木白,绝不允许!”丁安瑜从小王爷身后走出来,大叫道。 “安瑜怎么来了?”这完全是孟柏声意料之外的。 苏昭尹从卫严那边走过来:“这些学生能打过赫连帮吗?” “学生怎么可能打得过帮派?”孟柏声小声道,“但足以拖时间了。” “小娃娃们,口气不小!”刘子胖长臂一挥,“都给他们点教训。”说罢,他直接从身上拿起了匕首。 拳击社和小王爷的人都逐渐逼近赫连帮。 第189章 颇有秩序的脚步声响起—— “住手!” “放下武器!” “注意保护学生!” 警察在这时恰好赶到,形成队形将赫连帮包围起来。孟柏声对苏昭尹笑道:“看吧,来了。” “举起手来!” 在警察们持枪的胁迫下,刘子胖等人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冷兵器。 “报告!学校外的人已经全部落网!”一个小警察跑到朱尚淑面前,大声报告着。 丁安瑜看着孟柏声,兴高采烈地向她跑去。 “安瑜别过来!”孟柏声惊呼着。 刘子胖双手抱在头顶,注意观察着周遭,忽然他捡起地上的匕首飞快地跑掉,将匕首搭在丁安瑜脖子上,将她挟持道:“都别过来!” “啊——” 一声尖叫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小王爷见刘子胖寒光凛冽的匕首正在自家妹妹脖子上慢慢贴近,他急忙跑去。 “别过来!”刘子胖大叫着,把匕首贴得更近了一些。 “你先把匕首放下!”苏昭尹紧张极了,她想要上前却被孟柏声拉住。 “你再挣扎也没用,要是手里握着一条人命,监狱的日子一定够你受的。”孟柏声沉着道。 丁安瑜害怕极了,她颤抖着但说不出话来。 朱尚淑上前拿枪对着刘子胖:“放下匕首!” “你,把枪放下!不然我就割断她的喉咙!”刘子胖拽着丁安瑜朝后退着,面目狰狞,“放下!” 穷途末路的人总会做出一些疯狂的行径。 朱尚淑慢慢地放下枪支。 “把枪踢过来!”刘子胖躲在丁安瑜背后,不将头暴露出来。 朱尚淑照做了,枪被踢到丁安瑜跟前,丁安瑜紧盯着枪支,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咬咬牙,突然抓住刘子胖的手狠狠一咬,刘子胖吃痛松开些许。她趁机捡起枪支,转身将枪口对准刘子胖,大汗淋漓。 孟柏声见状,急忙蹲下身,去解开朱尚淑的鞋带:“借用一下。” 刘子胖注意到她的手指根本没有扣到扳机上,便迅速朝她挥去匕首。 “安瑜!”小王爷连忙跑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越过丁安瑜,刘子胖的手腕被一根细长的绳子束缚住,匕首在丁安瑜肩膀上迟迟没有落下。一滴汗从他下巴滴落。 孟柏声抓住机会用力将他的手腕往后边拉去,绕到背后,一记膝击,使他跪在地上。刘子胖想要反抗,但孟柏声已经将他的手腕和脖子绑在了一起。一副滑稽的场面惹得学生们捧腹大笑。刘子胖羞恼地另一只手用匕首割开鞋带,立马转身向孟柏声刺去。 孟柏声闪身避开,一手迅速抓住他的手臂,一个肘击打中他的胸口。 刘子胖捂住胸口跟她绕了一圈,相当于对换了位置,他用眼角余光一瞥,朝孟柏声虚晃一招,孟柏声避开,接着,他立刻朝篮球框下的苏昭尹奔去,苏昭尹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孟柏声见状,连忙转身跑去,将鞋带扔到球篮边缘,双手抓住鞋带两端,飞起一脚踹中了刘子胖的背心。 “唔——”刘子胖立马倒在苏昭尹身边,匕首落在一边。他还想去捡起时,他的手背被一只脚踩中,抬起头,正是苏昭尹。 这时,朱尚淑拿着枪对准他的头:“带走!” 警察们渐渐将赫连帮的人一个个押走。 “总算结束了,”孟柏声擦了擦汗,来到苏昭尹身边,笑道,“我们昭尹最后的姿势好帅!” 苏昭尹一把掐住孟柏声的脸,笑眼弯弯:“还不是跟某人学的。” 这时候,全篮球场上的学生一并涌来,将她们两抱起,往空中扔去,接住后又扔上去,欢呼着,尖叫着她们的名字。 跟她们一起被扔上天的还有丁氏兄妹跟卫严。 他们彼此微笑着。 校门口的门卫室里—— 壮汉聚精会神地操作手机,直到门卫醒来,一边擦鼻血一边看见他放下手机,上面显示着胜利。壮汉刚松了一口气,一副手铐就落在他的手腕上。 壮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随着警察走出校门。只有门卫有些茫然地看见自己的号从星耀变成了王者,他双眼一亮,望向被带走的壮汉,满眼感激。 夜晚在学生们的欢腾声与警笛声中结束。 第194章 当张司南起床后,他穿着继母新买的睡衣,走到客厅,早餐已经做好了,继母穿着围裙站在一边,对他笑着。 张司南展露出许久不见的笑颜来:“阿姨……” “好了,我们小司最乖了,来,吃饭吧。”继母让他坐下。 张司南看着面前的一碗馄饨,拿起勺子享受地吃起来。 “小司啊,你先慢慢吃,阿姨把你的行李替你收拾收拾。”继母笑眯眯地解开围裙,朝张司南房间走去。 “阿姨,不用,我自己可以收拾。”张司南对继母温和道。 “你别管阿姨,吃你的就行啊。”母亲走向他的房间,开始把还没打开的行李箱放在地上。 回到家的感觉对于张司南来说是很惬意的,温暖的港湾,幸福的天堂,熟悉的气味,都是来自家的。 他吃着继母以前经常给他做的馄饨,那种味道始终没有变过。 “小司啊……”母亲渐渐从他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副相框,“这是你跟以清,还有那个刺头吧。” 张司南立马转身,平静道:“对。” “听以清说,刺头回老家了,所以华渝那边只剩下她跟你。”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相框里的照片。 “阿姨……你跟以清一直有联系?”张司南无不惊讶。他知道继母和刘以清加着微信,但没想到刘以清会跟继母说起这些来。 “是啊,从加上以清的时候,我就跟她一直保持着联系,还不是因为你,整天不知道忙什么,忙得不接电话,还是以清贴心,经常告诉我你们过得怎样……”继母喃喃道,“不过,前几天她告诉我,她回南泠有事,会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微信,让我不用担心,这孩子,真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小姑娘了。” “你看,这短发留得多漂亮,还那么善解人意……”继母看着照片,露出慈祥的表情,接着看向张司南,笑道,“对了,你知道以清去南泠做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在继母面前,张司南选择坦白。 继母沉默一会儿,试探道:“你们闹矛盾了?” “算是吧。”张司南苦笑道,说罢,他回身继续吃馄饨,但是,他迟迟没有动勺子。 “以清之前给我微信说,她想过年来西城,好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继母点开刘以清的微信,“这人与人相处起来总会有摩擦,但笑一笑就过去了,我替你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家一起吃个饭。” 张司南慢慢道:“阿姨……别问了。” 母亲慢慢抬起头来,她认真道:“你们究竟怎么了?” “别问了……”张司南开始大口大口吃着混沌,眼眶正在发红。 继母望着他的背影,和不断颤动的肩膀,缓缓低头看向和刘以清的微信,那是最后一次对话,刘以清说:阿姨,我回南泠了,要在那里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去做一些事,也很少看微信了。您和叔叔都要多注意身体,保持一个好心情吧,不然的话,张司南一定会担心死的。 阿姨,替我转告司南,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这时,张司南接到了一通电话,陈安瑟。 “西城大学南门见面吧,我有些事要跟你说。”陈安瑟言简意赅。 张司南问道:“怎么会突然找我?” “因为我觉得黎复森这个话题你或许会有兴趣。” 跟陈安瑟挂了电话后,张司南对继母道:“阿姨,我先出去一趟。” “去吧,衣服穿厚点,”继母和蔼道,“下个星期,我跟你一起去看望你的母亲跟小雅。” 张司南沉吟片刻,点头道:“好。” 西城大学南门—— 陈安瑟穿着黑色皮草,笔直地站在路边,看着街道边的张司南朝她走来,张司南看见她,觉得像极了一只高贵的黑天鹅。她跟张司南一起走进校园里,路过的学生时而会看向这好看的一男一女。一个皮草,一个羽绒服,但看上去这画面却还是不违和。 “西城的天气不错,不像南泠,已经开始下雪了。”陈安瑟看了一眼天气,淡淡道。 “小安总有话就直说吧。”张司南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 陈安瑟平静道:“前些天打伤你的黎复森刚去了南泠,就在昨天。” 张司南微愣,他没想到陈安瑟的消息如此灵通。 “有一件事你应该也清楚了,他现在改变了容貌,用了阿森这个名字,不过,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他现在是林裴川的助理,孟柏声的处境恐怕不妙。”陈安瑟如同说茶后闲事一般,漫不经心道。 “我真担心你会是在骗我。”张司南不免怀疑着。 第190章 “不用担心我说话的真实性,黎复森的所有,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以前在刘氏分公司担任安保,而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刘氏爆炸案,他逃不了干系。” 面对陈安瑟提供的一个又一个的信息,张司南的神色逐渐复杂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安瑟望向他,嘴角掠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却给人无限的冰冷:“每一个加入陈胜会的人,他们的所有资料,行为记录,都在一个秘密总库里,而这个秘密总库恰好在陈氏,你说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胜会隶属陈氏?这样重磅的消息,你真的放心告诉我?” “张警官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找到你的原因,其实你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并不是孟柏声那样的匡扶正义,或者说,现在不是了……在你心中,刘以清三个字占了太多分量,以至于,你从华渝回到西城。”陈安瑟缓缓道。 张司南似乎被看穿般,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来是告诉我黎复森可以威胁到孟柏声,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柏声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张警官,”陈安瑟又道,“我不屑参与的事,也在某些时候参与了,警会风云孟柏声五年前也差点丢掉命。你不应该喜欢的人,偏偏在不合适的时候喜欢上了。你看,这没有‘我绝对不参与’,‘我绝对不会有事’,‘我绝对不能和她在一起’,哪个绝对是真的成立了呢?” “所以人呐,在这些绝对发生后,更要去学会把握一些东西,不抓紧的话,最后一次见面也许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你们所谓的朋友,或者爱人,都是这样。”陈安瑟高昂起脖子,说着这些话时像一部高级计算机。 张司南淡淡道:“我居然会听见小安总说这些。” “我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原本只是想告诉你仅仅关于黎复森,结果德音跟我说,她不想就这样看见你和刘以清这样分开,也不想见你那样丧失了斗志。我的天,这些应该她自己告诉你。”陈安瑟翻起了白眼。 “谢谢……”张司南停下脚步,微笑道,“无论怎样,谢谢你们。” 陈安瑟看着他,抿抿唇,慢慢道:“去找刘以清吧,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大学里学生走动,年轻而充满活力,身边人握着身边人的手,不管是朋友,爱人,都紧紧的在冬日里给予彼此温暖。 第195章 作为的刘氏爆炸案幸存者,老赵头一直以来接受着各种各样的采访。这一次,他在鞋铺里磨剪子时,外面响起了邻居的声音:“老赵,又有人找你!” 老赵头把剪子放到一边,把粗糙而脏兮兮的手往身上擦了擦,脱下橡胶围裙,走到镜子前把朴素的衣装好生整理一番,将地中海头发残余的几根毛往后理了理,接着把老腰挺直,朝门市外走去。 但他见到的,却是两个穿着整洁校服的女学生,他感到意外。 “你好,”孟柏声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接着道,“我们是望川区特派秘密警员。” “警会里有这样年轻的女娃?”老赵头看着孟柏声的一头金发,半信半疑道。 苏昭尹笑道:“那也只是看着年轻。” “曾经的刘氏门卫,赵顺贤,我们奉警会里的指示来向你询问一件事,你只管说就行。”孟柏声将朱尚淑的警员证掏出来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老赵头看见警会证,双手捏捏裤腿,敬了个礼缓缓道:“战警同志问吧,老头我知道的一定跟你们讲。” “刘氏爆炸案发生时,你在哪儿?” “我当时从门卫室跑到公司外的公共厕所里吸烟去了,听到了外面很大的动静,吓得我赶紧灭了烟走出去,结果就看见公司大楼已经燃起了大火。” “出入刘氏一定需要登记吧。” “那是肯定的,每一位上下班的人都会在指定地点打卡,这是规矩。” 孟柏声平静问道:“那分公司的人到总部,登记的程序是怎样的?” “分公司的人来的话,一般情况下都是我们门卫负责手写登记,除非经过特殊指示,比如刘总特别吩咐。” “那好,这个人,你认识吗?”孟柏声拿出黎复森的照片,“你尽可能忘记他脸上的疤痕,回想一下,在爆炸案当天,他是否进入过总部。” 赵顺贤抓了抓他的“地中海”头发,将脸凑到照片上,索性拿过,努力回想着:“那天分公司到总部的人不算多,我应该能记起来……” “他叫涂森,是刘氏分公司安保部门的。”孟柏声提示道。 “哦,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个人他好像是总部下班的时候来的,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背着一个包,说里面有刘总让他带进去的科技产品和分公司的年度总结报告,我当时想要搜查,但他翻出包里的总结报告给我看,其中还有一份刘总‘同意紧急处理事件’的文件,说科技产品是刘总急切索要的,不容一点耽搁。我看刘总的文件在那儿,也没搜查了,就放他进去了。”赵顺贤一边想一边道。 孟柏声不由道:“你知不知道不到位的安全检查随时会要人的命?或者说,会要了整栋大楼里所有人的命。” “警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包里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爆炸性的物品,赵顺贤,在那场爆炸案过后你应该也反思过,只是害怕说出来,我说的对吗?”孟柏声目光凌然。 “您……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赵顺贤有些结巴。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相需要有胆气的人,那个在刘氏安置炸弹的家伙,光凭警会的力量是不够的,我希望到时候你可以站出来发声,”孟柏声将警会证里一张小纸条取出来,“你去找这个警官,跟他说你是姓孟的人叫去的,他之后会给你提供相应的保护。” 赵顺贤接过纸条,上面写着:望川区战警警会,朱尚淑。 孟柏声和苏昭尹回到暂住的地方,苏昭尹坐在沙发上:“你怎么就确定黎复森就是当年放置炸弹的人?” “一切都是猜测,我还猜测当年在暗中偷拍刘氏办公室情景的也是他。”孟柏声倒来两杯果汁,放了一杯在苏昭尹面前,自己端着一杯直接喝了一半下去。 “你们做战警不是讲究证据吗?光凭猜测就能定罪的话不如去写小说。”苏昭尹拿起果汁。 孟柏声放下杯子,对苏昭尹道:“我的猜测是有所根据的……而提供线索的人,说出来你应该不会相信。” “谁啊?” “陈安瑟。” 苏昭尹微愣,她忽然想到之前在华渝时候,陈安瑟在聚会时跟她所说的话,她不禁道:“陈安瑟,她把我们的经历当做故事来看。” “她一直是这样,不过这次提供的线索很有帮助,她说黎复森在担任刘氏安保前,是一个化学厂的工人,刘氏爆炸案发生后,他去到华渝,找到了陈胜会负责人,其中他展示了两项技术,一项是赌术,还有一项是制作炸弹。陈安瑟还告诉我,黎复森在南泠的时候跟林娄互动频繁,所以我在想,林娄用对炸弹较为精通的黎复森去刘氏安置炸弹,但我和司南在办公室外并没发现其他人,所以又有了进一步推测,办公室外只是一个录制视频的摄像头,也许也是黎复森所放置。只要赵顺贤出来作证,黎复森是绝对逃不掉的。”孟柏声说道。 “不过我想不通一点,为什么黎复森非要录下办公室里的情景?那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苏昭尹吐槽道。 “谁知道呢,看似奇怪的事到了后来也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孟柏声皱起眉,“抛开刘氏爆炸案不说,昭尹,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南泠,还有事会发生。” 苏昭尹望着她,缓慢点头:“我也觉得莫名的压抑,是不是一切进行得太顺了?” 这时候,门铃响起。 迎来的是丁氏兄妹,他们送来了许多零食特产,还有一辆自行车。 “刚才有两个人在楼下玩弹弓,看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玩小孩子的东西。”丁安浩吐槽着。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一个星期前你用玩具枪跟一帮小朋友玩警匪大战的时候又是怎么回事?”丁安瑜对自家哥哥是毫不留情地揭老底。 丁安浩看了一眼笑得开心的苏昭尹,连忙推搡了一下妹妹。 丁安浩现在已经对孟柏声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来到客厅后不断说着自己的崇拜之情,说是要认她为学校老大,跟着木白一起“惩恶除奸”。孟柏声连忙推辞“校霸”的名头。 等丁安浩消停下来,丁安瑜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唱片,送到孟柏声手上,笑道:“木白……这是我自己做的一张唱片,送给你,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孟柏声接过唱片,她没想到这个表面害羞的女孩还有着音乐梦想,她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许,道:“昨晚是应该做的事,谢谢你的唱片啊,我回头一定好好听听。” 第191章 “对了木白,你让我找的那个树懒,我始终没有找到,骆易还专门跑到隔壁学校去问了人,也没有探查到树懒的下落……”丁安浩对孟柏声道,“总之这片校区应该是不存在这个人的。” 孟柏声将唱片收起来,缓缓道:“不存在……” “木白,我有话想要跟你说。”丁安瑜忽然道。 孟柏声慢慢地跟她去到房间里,把门关上。 “昭尹,”丁安浩忽然坐到苏昭尹旁边去,面色有些红润,不敢抬眼看她,“我其实觉得,你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女生。” 苏昭尹看向他,发现他的耳朵开始红了起来,于是笑道:“谢谢。” “我想,你能不能尝试成为我的女朋友。”丁安浩索性直接开口。 苏昭尹哭笑不得摇摇头:“小孩子好好念书吧。” “说得好像你年纪很大一样,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这也是我第一次找女生跟我一起吃饭,你就用这种借口打发我?”丁安浩看着她,有些不解。学校里其实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但苏昭尹出现的时候,他发觉其他女生都无法与她相比,所以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想要博得苏昭尹的青睐。 “第一个喜欢的人不会成为最后一个。”苏昭尹缓缓开口。 “怎么会?”丁安浩皱皱眉,“我保证,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苏昭尹淡笑着:“你要的不过是有个女生跟你一起漫步校园,一起青涩,一起度过一段青葱岁月,而我要的是一段平凡生活,一起扶持,一起度过下半辈子。” 丁安浩立刻道:“我只知道喜欢的话就去追求。” “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苏昭尹道,“你追求的是理想化的爱情,而我想要的是现实中愿意对生活负责的那个人。” “我……”丁安浩思索着。 “好了,”苏昭尹笑道,“与其想着追求别人,不如多留意身边的人。” 第196章 房间里—— “你找树懒干什么?”丁安瑜开门见山问道。 孟柏声看向她:“你认识?” “我……我……”很显然,丁安瑜不适合撒谎。 “你放心,我只是在他那儿拿一个东西,几年前我朋友放在他那儿的一个东西。”孟柏声坦白道。 丁安瑜看向她:“你朋友叫什么?” “张司南。” 丁安瑜一惊:“司南哥?!” “你认识他?”孟柏声微愣,当看见丁安瑜豁然开朗的模样时,她立刻明白过来。 “难道你就是树懒?”孟柏声诧异道。 丁安瑜惊喜道:“你是孟柏声!” 两道声音一起叫出,两人指着对方,面对面,渐渐笑开。 这世上的巧合总是会发生在身边。 在孟柏声接过丁安瑜递来的u盘时,丁安瑜慢慢道:“司南哥跟我说过,孟柏声会来找我,让我等待就好。” “不过你为什么会叫树懒?”孟柏声来到电脑边,开始查看u盘。 “我以前反应很慢,初中的时候一个女生说我长得像树懒,喜欢挂在树上下不来,而且还拖拖拉拉。”丁安瑜不好意思道。 “那你和司南是怎么认识的?”孟柏声来了好奇。 丁安瑜渐渐笑道:“三年前,我被同学捉弄,进入酒吧里,当时我很害怕,有个高高的男人给我喝饮料,我没有喝,但他就是对我动手动脚的,那个时候,司南哥背着吉他出现了,他跟那个男人开始玩骰,男人输了,于是那杯酒归男人喝。后来我知道了司南哥是这里的驻唱,我当时望着台上的话筒,他问我要不要上去唱,我就上台了。唱完后,他说我很棒,不会嫌我拖沓,带我出了酒吧后,送我回到家里。一路上我跟他讲在学校的事,他告诉我,不想成为别人笑话的理由,那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趁青春的时候找到自己领域里的自信,比如音乐,他让我去追求,那样的人生一定是精彩的。” “那家伙……鼓励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孟柏声听完,笑道,“到了他自己这里,反而不行了。他还说过你适合做战警。” “大概是觉得我守口如瓶吧。”丁安瑜笑道,“对了,司南哥他还好吗?” “他要是像他自己说得那样,去追求,那他一定过得比现在好。”孟柏声把u盘里的内容大致看了一遍。 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u盘,对丁安瑜笑道:“树懒妹妹,我可能还需要你帮一个忙。” 丁安浩在一边尝试削苹果一边听着房内的动静,手中长长的苹果皮一下子断裂掉落:“她们在干嘛?怎么那么久还不出来?” 苏昭尹淡淡道:“谁知道呢。” “这是给你的苹果。”削完苹果后,小王爷兴冲冲地递向苏昭尹。 这时,一只手将苹果拿过,孟柏声拿着苹果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挺甜啊,就是有点冷。” 丁安浩盯着她吃着苹果的模样,微微呆愣,刚想说“这是给你削的?”,丁安瑜立马拉住他的胳膊,说着自己也要吃,丁安浩只得拿起另一个,开始人生第二次削苹果。 苏昭尹看着孟柏声,在收到她故意的一个挤眼后掩着嘴偷笑着。 休闲的时间总是比上课过得快。 孟柏声和苏昭尹送走了丁氏兄妹,回到客厅,孟柏声接收到了来自朱尚淑的消息。 “昭尹,这就是那个u盘,”孟柏声将绿色u盘拿出来,面对着苏昭尹道,“里面就是搞垮赫连帮的关键,刚才树懒给我的。” “u盘?那丁安瑜就是树懒?” 孟柏声点点头。 苏昭尹认为不能耽搁,她立刻道:“那我们得赶紧把它交到警会去。” 孟柏声却站在原地,轻轻抓过苏昭尹的手,将u盘递到她手上无比认真道:“经过昨晚,我已经被赫连帮的人盯上了,你不一样,有你的那页新生名单我没有复印给覃淼,所以只能你帮我了,昭尹。” “我当然可以,你尽管说。”苏昭尹望着孟柏声的双眼,定定道。 “带着u盘回华渝,亲手交给沈会。”孟柏声道。 “回华渝……交给南泠的警会难道不行吗?” “南泠在他们的监视范围里。” “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不是吗?你也可以逃掉赫连帮的。”苏昭尹反握住孟柏声的手,担心道。 孟柏声摇摇头:“那些失踪的学生还没有找到。” “南泠警会的人会管的。” “他们当然会管,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它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失踪案!” “那又怎样?你是华渝的战警,为什么非要管南泠的事?!不就是赫连帮吗?只要我们一起把u盘带走,交回去,赫连帮迟早完蛋!”苏昭尹放下手,握着u盘,盯着面前的孟柏声,漂亮的眉毛几乎拧在一块。 孟柏声平静道:“如果那些学生在赫连帮手上呢?”她拿出手机,里面是朱尚淑发来的消息——孟队,学校的监控录像都被人截掉了三分钟,新来的监控室的人在我们的逼问下承认是赫连帮的人。 “赫连帮抓走学生,难道是想……”苏昭尹想着,她望向孟柏声。 “用学生做威胁,刘祁想要拿回u盘,如果这是真的,我必须去救他们。”孟柏声淡淡道。 苏昭尹凝视着孟柏声:“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华渝吗?” “赫连帮目前应该不会知道你的存在,他们盯的人是我。刘祁将赫连帮跟公司都转移到华渝,只有在华渝,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将他逮捕,所以昭尹,接下来,一切都看你的了。”孟柏声上前,双手搭在苏昭尹的肩膀上,对她露出肯定的神色。 苏昭尹缓缓地拥抱上她,狠狠地揉着这个大金毛,有些颤栗道:“那你在这里一定要小心。” “是赫连帮的该小心我才是。”孟柏声开起玩笑来。 “没正经!”苏昭尹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双手紧紧抱在她的后背上,“孟柏声,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你也要记得,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孟柏声抱着她,舒心一笑:“我会的。” 这时,孟柏声感到有些不对劲,她连忙松开苏昭尹走到窗边,发现玻璃外有一个黑色的圆圆的东西。她伸手拿掉,正是窃听器,她顺手冲进马桶里,联想到丁安浩提了一嘴楼下有人玩弹弓,她淡淡道:“玩弹弓,真有意思。” 她立刻走出洗手间,跟苏昭尹道:“得赶紧走了。” 第197章 将苏昭尹送到机场,孟柏声看她过了安检,这才从机场离开。飞机是晚上十点的,到达华渝的话,应该是第二天凌晨了。孟柏声往回走的一路上,她感到身后有人跟踪。 狭窄的街道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下水道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老鼠很快蹿过。大大小小的水洼里积满肮脏的水,折射出模糊的周遭建筑的轮廓。一只帆布鞋快速踩过,使得积水开始荡漾起来,变得更加浑浊。 第192章 孟柏声双腿迈动得飞快,融进了人群中。她身后大概十米的距离,两个戴着黑色墨镜的家伙正在跟随着。这是一片商业小街,人们欢笑着购物,在街上大肆闲聊,在喧闹的人群里,孟柏声将头发绑起,转身进入一条暗巷中,暗巷边正在打电话的一个男人立刻跟上她。 她继续走着,走到二楼的服饰店,朝长廊尽头加快步子。路过的冷饮店外,坐着看报纸的几个男人慢慢起身,不顾褶皱的西装,陆续跟上。尽头是一处玻璃门,紧紧封闭着。孟柏声余光微瞟,她的身后跟了十几个男人。她忽然脱下外套,朝前跑去,帆布鞋底发出摩擦的声响,十几个男人连忙奔去。 她拿起外套,包住头部与肘部,巨大的冲击撞碎了玻璃门,她整个人从二楼跳下,一个翻滚,朝马路对面跑去。但仍有男人从街道两边跑来,无数车辆孟柏声鸣笛,她扔掉外套,以便更利落地踩上车前盖,到达马路对面后,她有些轻微地喘气。 “我去!女超人?!”被她踩中车前盖的雪佛兰车主摇下车窗,大叫道。等待他的是可怕的追尾。 孟柏声在街道上奔跑,再次转向一个巷子里,她跑到出口,迎面上来两个男人朝她抡起甩棍。她灵活地弯腰躲过,顺带双手击中男人的要害。 两个男人倒地痛苦不堪,孟柏声随手拿起地上的两根甩棍,这时,她已经被从四面八方走出来的赫连帮的人包围住了。 “你们这二十几个人,大白天跟一个女学生较劲,啧啧,说出去还真是好笑。”孟柏声将甩棍放到肩膀上,看着周围的一个个壮汉,皮笑肉不笑道。 “孟柏声,你这废话多得真不是一星半点,”一个块头巨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剃着光头,头顶有道黑色的蝙蝠纹身,他相貌丑陋,说起话来露出一口烟熏牙,他拿着甩棍在手心里敲了敲,一脸轻蔑道,“都说华渝的孟警官神通广大,今儿个兄弟们就来看看,警会风云究竟是有三个脑袋还是长了六条手臂!” “三头六臂,那是人家哪吒,你强行往我头上扣帽子,篡改我国上千年的神话故事,不太好吧?”孟柏声慢悠悠道。 “少废话!都给我上!” 一声令下,二十几个壮汉朝孟柏声逼近。孟柏声率先挥动左手的甩棍狠狠投掷向大块头男人,大块头男人直接打了下来。 在壮汉的包抄下,孟柏声来回拆招,进攻,速度迅猛,敲中一个壮汉的头部时,又紧握甩棍向后戳中另一个的腹部,翻滚过他的后背,顺势抓住他的下巴,令他整个人摔倒在地。一招一式,踢往一个壮汉的下盘,谁知脚却被他用手臂夹住,在壮汉露出得意一笑时,孟柏声一记甩棍狠狠击中他的脸。 “好好打架,耍什么流氓?”说罢,孟柏声徐晃一招,令面前两个上前的壮汉扑了个空,她踩上两人的背,对他们身后涌上来的三个人挥动甩棍,一片横扫,空翻之后完美落地。身后十来个壮汉嗷嗷大叫。 她此刻有些气喘吁吁,剩下的几个却迟迟不上前。 孟柏声望着大块头,却感到背后有一丝凉意,当她扭头时,赫然发现矮房顶上站着一排人,中间的那人朝她投掷下一个东西。她身前的大块头跟壮汉们都开始躲避。 在这瞬间,导火线燃烧的气味传入她的鼻孔,她立刻朝前跑去,简易手雷掉落地面,发出小型的爆炸,巨大的气流生生将孟柏声震开,她趴在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火焰在她后方燃烧起来,房顶上的人逐渐走下,有的拿着灭火器将火焰扑灭。扔手雷的人走到孟柏声身边,拿起甩棍挑了挑她的手臂,发现她的确陷入了昏迷。 “孟柏声也不过如此。”大块头和壮汉们走来,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嘲笑。 “差点就炸死她没法向你们的刘老交代呢。”那人扔掉甩棍,看着地上的孟柏声,淡淡道。 “你就是林总派来的人吧,我叫刘子痩,南泠赫连帮浦项区负责人,”刘子痩自我介绍道,“报上名字,这几天也好共同办事。” 那人面容油腻,笑起来异常僵硬:“黎复森,来自陈胜会。” “哈哈哈哈,好!赫连帮居然和陈胜会一起联手!那就把南泠搅个天翻地覆也不成问题!”刘子痩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对手下人道,“你们把孟柏声带到那地方去,我要跟陈胜会的兄弟喝一杯!” “喝酒就不用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会把她带到什么地方。”黎复森看见两个壮汉把孟柏声架起。 “一个南泠本地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刘子痩神秘笑道。 某商场顶楼,手杖狠狠地戳中地面,惹得准备上茶的服务生都退了退。在沙发上的刘祁气冲冲道:“苏昭尹!怎么可以漏掉一个苏昭尹呢?!”他身边站立的两个男人,如果让丁氏兄妹看了去,他们一定会很快认出,这两货正是在孟柏声苏昭尹暂住地楼下“玩弹弓”的家伙。 两货低着头,双手负在前方,俨然一副保镖的模样。 “刘子胖那个家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跟我说可以捉住孟柏声,结果把溧水区,高淳区的一块给我赔了进去!”刘祁因为生气,他的太阳穴有些生疼,他道,“现在苏昭尹又把u盘带回华渝……赫连帮怕是不保了。” 这时,林裴川接到黎复森的消息——孟柏声已被拿下。 他站在窗边,不徐不疾道:“区区一个苏昭尹,就算到了华渝,也走不出机场。” 刘祁望向他:“难道林总有所安排?” “华渝那边,会有人替我们拦住她,另外,”林裴川拿着手机对刘祁道,“孟柏声现在在我们手里了。” “当真?!”刘祁一下子站起身来。 “陈胜会和赫连帮联手的话,莫说孟柏声,就算华渝的整个战警大队来了也一定很伤脑筋。”林裴川淡淡道。 刘祁渐渐镇定下来:“原本想用学生来威胁孟柏声,现在,恐怕得用孟柏声威胁苏昭尹了。” “难道最好的结果不是苏昭尹在机场就被人干掉吗?”林裴川缓缓道。 刘祁看向林裴川:“我实在想不到林总手里究竟有多少张牌。” “林裴川向来没有好牌可打,我倒是羡慕华渝警会那边,个个都是王牌。” 飞机落地后,苏昭尹就火急火燎地往出口赶。 路过行李提取的地方时,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她身边,带着口罩和墨镜,开口道:“苏昭尹小姐,孟柏声让我来接你。” “那你是……”苏昭尹望着他那副墨镜,上面只是自己的脸。 “这里不方便说话,跟我来。”男人放低音量,带着苏昭尹往母婴更衣室走去。 打开里面的灯,男人摘下墨镜和口罩,苏昭尹看向他,却一脸陌生。她紧张地想往外跑,却被男人抓住,一把拽到在地。 苏昭尹躺在地上,颤抖着,死死抱着怀里的包,她的呼吸声变大,看向走上前来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男人单手抓起她的下巴,将弹簧刀贴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感觉令苏昭尹根本不敢擅动分毫。“拿人钱,解人恨,我是来杀你的,顺便把u盘拿走。”男人握紧弹簧刀逼近苏昭尹的脖子。 “u盘我不会给你,你最好把刀拿开……”苏昭尹战战兢兢道。 “孟柏声已经救不了你了,你乖乖把u盘给我,我会让你死得更痛快一些……不然,一刀一刀慢慢割下去,那将会很痛苦。”男人在苏昭尹的脖颈间故意用刀背试探着。 苏昭尹哆嗦着:“她……你们把她怎么了?” “陈胜会赫连帮联手,孟柏声就一个人,最后还有一枚炸弹扔向她,你猜猜,她的结局是什么?”男人凑近她,看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不会的……”苏昭尹浑身颤抖着,她呆滞着,“她不会有事的……” 男人露出肆意的笑来,他捂住苏昭尹的嘴,感到这个女人几乎放弃了挣扎,他拿着弹簧刀往她雪白的脖颈划去…… 第198章 凌晨一点,华渝市警会—— 沈遇春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外面突然一声惊雷,整个办公室闪烁着惨白的光芒。 “你是说……柏声她失踪了?!”沈遇春听着南泠警会的朱尚淑讲话完,显得很是震惊。 “很抱歉,沈会长,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我们真的没能找到孟队。”朱尚淑站在孟柏声之前的暂住处里,周围都是寻找的战警。 沈遇春压制住情绪,镇定道:“我们这边也会联系孟柏声,但无论怎样,还是希望南泠警会能尽力寻找。” 而在窗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很快地溜走,从后门的一个洞里快速地钻了出去。 糖果般的模样,可爱漂亮,正是许快快。她急急忙忙地拿起电话,往街道上走去。 机场—— 母婴室的门缓缓开启,一个穿着黑色背心,黑色短裤的女人站在门口。苏昭尹掩着脸,身上不断颤抖。她面前是脖子上插着弹簧刀的男人,血液不断地往外涌。男人惊恐地睁大眼,苏昭尹摊开手指,看见他的模样,连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脸上还挂着眼泪,但大门已经被打开,她望着门口女人的背影,张皇道:“你……你是谁?” 第193章 女人没有理财她,径直走掉。 “等一下!” 苏昭尹抱着包迅速去追,她头发散乱,像极了一个女鬼。跑出门口时,却发现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左右环顾时,也只见了提着行李箱行走的路人们。 “怎么回事……”苏昭尹连忙跑向机场出口,跑出机场时一下子撞到一个人,她尖叫着想要推开,却被这人拉住手臂。 “是我,我是师立!”左师立连忙道。 见是左师立,苏昭尹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起来:“师立?” “是柏声打电话让我来接你的,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苏昭尹一脸狼狈,左师立不免忧虑道。 “柏声……柏声她……” 这时,苏昭尹的电话响起,来自孟柏声。 “苏小姐,听说u盘在你那儿,这样,我们做个交易,你把u盘带回南泠,我就放了孟柏声。”刘子痩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道。 “她还活着,对吧?”苏昭尹想要确认。 “当然,只要你把u盘带来,她一定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当然,你如果不乖乖听话,孟柏声就一定会死。” 挂了电话后,苏昭尹皱紧了眉头。 “柏声说,她把u盘交给了你,让你带回警会,我这就送你去见沈会。”左师立说罢,想带她往外面走。 “可柏声在他们手里。”苏昭尹抓着包,咬着下唇。 左师立望向她:“可把你带回警会是我的任务。” “但我不能让她死。”苏昭尹激动道。 “柏声说过,必须把你带回警会,让我们确保你的安全。”左师立对她道。 苏昭尹无力地垂下手,那个笨蛋,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她往安全的地方送! “昭尹,跟我去见沈会吧。”左师立再次开口。 “那柏声怎么办?我不能无动于衷……”苏昭尹一下子将包扔给左师立,“u盘你带回去,我去南泠。” 左师立强制地抓过她,将她往外面停靠的车上带:“抱歉,我必须执行任务。” “她现在很危险!”苏昭尹在即将被塞上车的瞬间,挣脱着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凡事都要听她的?难道连你也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因为她是华渝战警大队的队长,因为她是孟柏声,”左师立平静说着,“你也许不知道,她在我们很多人心中,是骄傲。我也有所衡量,会判断很多事,但是我在回应自己心中的这份骄傲,因为我相信她,可以把事情做到最好。” 此言一出,苏昭尹微愣。 “我想,昭尹你应该比我们更懂得她。” 到了早上八点,从华渝机场用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城北站,然后从城北高铁站站出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可以来到西城。 络绎不绝的人们从高铁站里走出,渐渐融入这座城市里。 西城某住宅区—— “爸是今天从北和回来吗?”张司南在厨房帮继母洗菜,问道。 继母慢慢回答:“说的是今天上午回来。” 这时,家里的锁被打开,一个穿着整齐大衣的男人走进来,他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张司南从厨房走到客厅,只见男人刚好换上鞋,他唤了一声:“爸。” “回来了。”男人淡然开口。接着,他直接走过张司南,将大衣脱下,往房间走去。 “小司,你先在客厅跟你爸聊聊吧,乖啊。”继母在厨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张司南说道。 张司南走去给父亲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父亲从房间出来后,坐到单人沙发上,拿着平板开始翻阅上面的设计图。张司南试探着叫了一声:“爸?” “嗯。”父亲低低地应了一声。 “您在看什么?”张司南问道。 父亲没有看他:“新项目的平面设计图。” “嗯。” 父子两对话从来如此干瘪,在张司南从小到大的记忆里,父亲张历最感兴趣的就是科技,身为迪瓦国度科学院西城分院荣誉院长的父亲经常跟一帮有科学梦想的年轻人待在实验室里,一年跟家里人也见不着几次面。父亲沉醉于新兴科技的研发,对外界的事鲜少打探。 十年前张司南的生母跟妹妹张粤雅死在沧浪岛的战争中,在此之后,张历像是空洞的机器人般,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跟张司南许久没有过联系,以至于张司南差点忘记自己还是有父亲的。 张历不会要求张司南以后必须做什么,他最多感叹一句:“可惜我的女儿对科学不感兴趣。” 是的,他口中的女儿,指的就是张粤雅——这个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提起张司南。 十年来,父子两见面机会有限,加上两个都是不善言辞的人,所以继母经常说道:“我们家其实可以不用冰箱和空调的,你们两只要坐在一起,气温低得家里所有的食物都保鲜。” 张司南开始看电视,他握着遥控器,点开一部电影。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张历忽然问道。 张司南回答道:“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儿子,当然是我一个人回来了。” “清清呢?”张历问道。 张司南放下遥控器,沉默着。 张历看着他,好一阵之后继续看着平板,开始滑动屏幕:“你要是闲着,下午就跟我去趟科技园。” “我对科学没兴趣。”张司南直接道。 “那你做战警就有意思吗?”张历淡淡道,“哪个都不能把人救回来。” 张司南微怒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您操心。” “只要是战警,都跟我有关系,”张历平静道,“你们1926训练营选拔出来的这些人,哪个不是经过科技强化机体,成为了现在的战警?” 张司南沉默不语。 “但战警这个体系本身就存在问题,为战斗而生的警察,也是刽子手。”张历道。 “您根本不了解战警是什么!”张司南冷冷道。 张历看向他:“战警是什么?我当年最后悔的就是参与该死的1926计划,养了一群废物。” 张司南想要发作。 “对了对了!”这时候继母从厨房走来,打破了父子较为僵持的气氛。 她拿着手机对张司南道,“小司啊,在你回来前我不是说要给你看个东西吗?我找到了,这就发你。” 张司南拿起手机收到了继母发来的信息,是段视频,接着,一堆视频轰炸。 张司南一脸黑线:“该不会又是什么广告视频吧?” 张历平静地放下平板,拿起手机,往阳台走去,看样子是要打电话。 张司南面前的电影也变得索然无味,他拿起手机,看着母亲发来的视频,开始点开。 第199章 手机一片黑幕,接着画面明亮起来。 “阿姨好!我是以清。”留着白金亚麻色短发的女孩子正在对着自己挥手。她在之前华渝的那个家里,慢慢走到阳台上,理了理额前的空气刘海,似乎是听见了自己母亲的讲话后露出漂亮的微笑来,她看着镜头继续道:“才没有,司南才是真的好帅,虽然我不会当着他的面夸他……”她调皮地吐吐舌。 “老大,你在干什么?”旁边响起了刺头的声音,镜头微微偏转,可以看见那个家伙穿着灰色背心,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很快镜头又转到了刘以清脸上,她显得有些慌乱,小脸憋得通红。 “阿姨,我不是什么老大,”接着她把头凑得老近,机灵着一双眼,小声道,“其实是他们在让着我……” “小司!你看见我的剃须刀了吗?”又是刺头的大喊大叫。 刘以清警惕地向后瞅了瞅,接着缩到阳台角落,顿了下来,轻声道:“我是瞒着司南跟您聊天的,他现在出来了,我先跟您挂了,很快会打给你的哟。” 画面截止在刘以清对摄像头挥手的一刻。张司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脸上挂起的笑容,他没想到继母居然学会了录屏。 他点开下一个视频。 “阿姨,我又来了……”看背景是在他们两的房间内,刘以清穿着睡衣,头发湿哒哒的,她卸掉了白天的妆容,看上去清丽脱俗,脸上满是稚嫩,她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接着对着镜头道,“司南他洗澡去啦,等会儿他出来的时候我会监督他吹头发的。” 刘以清笑道:“我们今天去了公园,他弹吉他唱了歌给我听……”顿了顿,“曲子叫做路过南泠。对啊,我就是南泠人,不过以前我的老家也在西城哦。” 继续聆听着继母的问题,刘以清的嘴角上扬起来,双眼弯弯的,漂亮白皙的脸上还有一点水滴,张司南从来没对刘以清说过,他其实特别喜欢这个样子的刘以清,他看着手机屏幕,不由地凑近了些。刘以清听完后红着俏脸道:“我真的可以和司南一起回西城和你们过年吗?” 张司南猜到了母亲在视频那头欢喜的模样,接着她看着刘以清神色兴奋道:“太好了!我想去好多好多地方!什么千里祠堂,白风子马巷,还要吃很多好吃的,到时候我要让司南带我去!” 第194章 估计是因为自己那时从浴室出来的缘故,视频又断掉了。 没想到小朋友那么早就想着要回来过年了。张司南的表情微微一变,然而,或许真的是世事无常。 他继续点击下一个视频。 “阿姨,我刚才在看电影,《辛德勒的名单》。”刘以清将额前的刘海裹了上去,她的嘴唇有些红润,“司南出去了,所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那部电影原来阿姨也喜欢看。” “哦阿姨喜欢奥斯卡啊,”刘以清穿着纯白色吊带,像是一个刚刚苏醒的睡美人一般,“我喜欢,李谢克,阿姨,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刚才和李谢克亲亲了。” 张司南想起那天早晨,和刘以清忘情的亲吻,却被一个电话给打断。 “对,我喜欢的人,叫做李谢克。”刘以清对着镜头说话时,张司南有种她在跟自己说话的错觉。在陈氏周年庆的那天晚上,所有的记忆再次浮现。那个女孩,穿着白色鱼尾裙的姣好身影,在他脑子里无法抹去。 他坚信一件事,世界上所有的橡皮擦,都擦不掉那场缤纷的烟火与那个绵长的亲吻。 一个又一个视频,继母都录制了下来,每个视频并不长,但几乎每个视频都是过去时候他与刘以清的生活点滴,由她对继母说一些自己平时觉得肉麻的话。 比如她跟继母说,其实司南很想叫她一声妈,或者说“我爱你”,但他觉得肉麻,也对,那样的假冰山,要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度。 他点开下一个视频。 “阿姨好,啊,叔叔也来了,叔叔好帅气呢。”刘以清在一家冷饮店外,撩起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头笑道。 “所以说,叔叔也和司南一样,平时不会说一些情话咯?”刘以清说的这句话,倒引起张司南的好奇心,母亲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我吗?我这辈子,还真没听喜欢的人讲过情话,”刘以清将嘴唇凑近,笑道,“不过,‘我绝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应该也算吧。” 那是在地下赌场的时候,刘以清被迫戴上耳机和眼罩前听见的张司南的讲话。刘以清至今都不知道在那之后赌桌上,张司南究竟说了什么。过去的一幕幕逐渐出现,张司南关闭视频,点击下一个。 “阿姨,你一定想象不到,我们这些天经历了什么!”刘以清刚喝完酒,脸有些微红,可爱的样子像一只醉醺醺的小白兔,她对镜头道,“我们去了花空舍,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但却有很多外面的坏人进去了,那群掠战兵,简直太可恶了!不过,我和思南,还有木白他们一起,打了一场好震撼的战争,而且司南他一直在保护我呢。” 过了片刻,刘以清似乎清醒过来,她显得不可思议,仓促着,害羞着:“如果可以,我愿不愿意嫁给司南?” 屏幕前的张司南也一脸惊愕,这个问题,是继母问的吗? 刘以清抬起头来,对着镜头,认真道:“嫁啊!我愿意和他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年轻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讲话,张司南的眼眶却逐渐湿润起来。 “现在就要叫吗?”小朋友赶紧站直了身体,抿抿嘴,笑颜如同夏季里被染上娇嫩色彩的荷花花瓣,淡淡的清丽,甜美,“妈妈。” 他发觉在小朋友眼角有明显的泪花。 张司南缓缓抬头,继母站在厨房门口。 所以,家人一早就知道,也一早就同意,支持着…… 然而,这一切,都被自己弄砸了…… 张司南慌张极了,他立刻拿着手机跑进卧室,关上门,颤颤巍巍地点开最后一个视频。 “小司……”母亲想要过去,但父亲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摇摇头。 手机屏幕上,是一片陌生的地方,看上去像是酒店房间,画面里迟迟没有人,张司南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接着,刘以清坐到床边,她面对着镜头,憔悴的脸分明是刚哭过。 “阿姨……我还是叫您阿姨吧……”刘以清一直微笑着,“我没事……不过,我要回南泠了。” “阿姨,谢谢您这些日子的陪伴,我真的没事的……”刘以清拼命压抑着眼泪,她扇着空气苦笑道,“只是刚下了雨,我忘记撑伞而已……” 张司南坐在地上,他终究等来了那天大雨里的别离。 “阿姨,能不能……”刘以清低下头,亚麻白金色的光泽在灯光下显得不再明亮,她的身子不断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落。 她缓缓抬起头来,泣不成声:“能不能告诉司南,让他不要再去新街那边了,我不要婚纱了;让他不要再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了,我不要他做英雄;让他不要给别人弹吉他,我不要别人听到路过南泠……” 泪水从她眼里不断滑落,闪烁着光晕,她哭喊着:“他的折刀我不要了!他的早餐我也不要了!我也不要去西城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真实的他回来……” “让他真实地走到我面前,真实地告诉我,过去,全部都是真的。” “我知道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给我,想用这种方式推开我,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刘以清的过去,全是张司南的影子啊!” 张司南撑着头,泪水不断涌出,他望着屏幕里的女孩,似乎她看见了那天晚上,大雨之后,那个女孩在某个酒店房间里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以清……”他无法触碰到这个正在哭泣的女孩,“以清……”张司南哽咽着。 “我以后会留长发了,在头发变长前,也许我会一直等他……再见,阿姨。”可怜兮兮的女孩通红的小脸,最后还要给张司南的继母留下笑容。 最后一个视频结束后,手机落在一边,张司南木然地站起身来,打开房门,门外赫然是继母和父亲。 “小司……”继母担忧地看着面前正在流泪的张司南,她伸手心疼地想去儿子擦去眼泪,“阿姨知道了。” “很多事,你阿姨都晓得的。”张历坐在沙发上,波澜不惊道。 张司南望着两人,接着望着继母,拥抱着这个如同母亲一般的女人:“但我抱不到她。” “我抱不到她……” 他在家里,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屏幕里都是过去的影像,在过去的你不知道的时候,它就存在的,但有一天你幡然醒悟回顾这一切时,你会发现,你无法安慰过去的人。 “南泠是个好地方,我我安排人送你去机场,”张历看着张司南,认真道,“把以清找回来,咱们家过个早年。” “爸……”张司南喃喃道。 “再不快点,你就追不上了。”张历说着这句话时,显得十分怅然。 就在张司南收拾行李时,他忽然接到陈安瑟的电话。 “孟柏声在南泠失踪了,姜德音和伊卡正在联系刚回到华渝的苏昭尹。你有什么打算?” 张司南握着电话,望向窗外逐渐从云后探出头的暖阳,带着重重的鼻音:“还能怎么办?把失踪的人找到,把失去的人……” “追回来。” 第200章 监牢一般的地方,或者用幽暗地穴来称呼也是极为恰当,一处绕起的石梯一直往上盘踞着,不知道它可以去向何处。凹凸不平的墙面糊着粗糙的水泥,墙角的苔藓被上方一处不规则小口投射的光芒照耀着。在这面潮湿的墙壁对面是一座崭新的牢笼,牢笼里躺着的,坐着的,趴着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还有两个披着睡衣的男生,他们靠在牢笼边,似乎没有了力气,那个穿着花格子睡衣的男生,他的双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血肉模糊,已经化脓发臭,整个人哆嗦着,脸色异常苍白。每一个人双手被扎带绑起,他们的嘴唇几乎是干裂的,疲惫与饥饿使得他们脸上挂着恐惧。 这时,地穴小门被打开,两个赫连帮的人架着一个金发女人走了进来。一个壮汉打开锁的瞬间掏出一把枪,对准牢房里的学生,学生们连忙手脚并用地蜷缩到一处角落里。花格子睡衣的男生跟另一个寸头男挡在女生们跟前,轻微地喘着气。 持枪的人露出一丝讥笑,另一个壮汉将金发女人扔进牢房,接着,关上牢门,两个壮汉扬长而去。 角落里的学生们逐渐看向孟柏声。寸头跪爬在地上,一步一步上前,其他学生也纷纷挪动步子。 就在寸头脏兮兮的手即将碰到金发女人的头发时,金发女人霎时睁开双眼,抬起头来。 “啊……”寸头吓得一屁股往后坐。 “你……你也是浚山城的?”其中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金发女人很快爬起,她望向牢房里的学生们,一个个狼狈万分,如同犯人。 这是孟柏声的计划,她假装被擒住,推算着赫连帮的人一定会把她带到关押学生的地方。 孟柏声冷静道:“算是吧。” 她已经确定他们正是前些日子在校内陆续失踪的同学。 第195章 “怎么办……他们不会把所有同学都捉来吧,”一个短发女孩在角落里怯生生道,“我好想回家……” “你们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孟柏声问道。 寸头坐了起来:“我们的手机都被他们收走了,根本不知道过去了过久。” “他们不给我们吃饭,也没有水……”一个几乎虚脱过去的女生躺在另一个女生怀里对孟柏声道。 孟柏声定定道:“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别开玩笑了,”花格子男生慢慢爬过来,向金发女人伸出他的双手,上面几乎没了表皮,还有苍蝇前来光顾,他恐惧道,“我之前想撬锁出去,结果他们把我烫成这样子,还用医院的镊子,一点点,将皮肤夹走……” “真是残忍。”孟柏声只觉触目惊心。 “还有一件事……”一个女生来到花格子男生身边,对孟柏声道,“不久前有个女孩子,高三的学姐,她被人带走,再也没过来过,我们……” 花格子男生咳了咳,女生这才住了口,花格子男生道:“要是能出去,我们早就出去了,然而现在我们每个人都自身难保。” 孟柏声微微垂头,她知道那个女孩说的什么意思。 “同是天涯沦落人,”寸头上前,对孟柏生自我介绍道,“高二d班,罗传。” 孟柏声平静道:“我叫木白。” “木……木白?”罗传惊讶至极。 牢房里也开始躁动。“木白姐?!” 对于浚山城中学的学生而言,学校论坛上,木白这个名字的热度已经高于了他们日常讨论的明星八卦,打败小王爷,与战警一起在望百筌抓捕犯人,还在学校里跟小王爷,拳击社社长卫严联手,跟战警一块逮捕了赫连帮两个区的人。几乎说得上是学校的传奇人物了。 他们的心中开始涌现出巨大的希望来。 “你们如果信我,那么接下来就跟我一起逃出去。”孟柏声一字一句道。 两个赫连帮的人正在地穴外吸烟,很快接到了刘子痩的电话。 “走走走,把那个金发女人绑起来。”他们熄灭了烟头,回到地穴里,看见地牢中还在“昏迷”的孟柏声,又将她捞出来,令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想将她绑起来时,孟柏声一下子睁开眼。 双臂狠狠拍在壮汉双耳处,令壮汉猝不及防,接着手肘击中想要拔枪的家伙,一把接住枪支,一枪抵住壮汉的脑门,在另一个壮汉拿出刀子上前时,她索性飞起一脚,将壮汉踢倒。很快,在学生们的欢呼下,她从壮汉身上搜出钥匙,拿过地上的刀子,打开牢门,割断扎带,将两个壮汉的手腕用扎带捆绑,扔进牢里,合上锁。 “走。”孟柏声拿起枪,刚上前打开小门,黎复森和刘子痩齐齐出现在门口。 她立刻举起枪:“有遗言吗?不过也来不及了。”扣下扳机,里面却没有子弹。 惊异之余,黎复森已经拿出手枪,朝里面开上一枪,寸头捂住手臂痛苦地倒下,学生们显得惊慌失措起来。 “孟警官,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黎复森再一次将枪口对准孟柏声,就像之前在南洋长街上一样,讥讽道,“现在说,或许来得及。” 熟悉的血腥气味,孟柏声面不改色地盯着黎复森:“上次让你逃掉了还真是失策。” “你跟张司南真是让我伤透脑筋,不久前她从我枪下逃过一劫,不过今天你没那么好运了。”黎复森抵上她的眉心,手指搭上了扳机。 “先等一下,”刘子痩忽然道,“u盘还没到手,不能让孟柏声就这样轻易地死掉。” 黎复森没有放下枪支。 “先不着急,”刘子痩把黎复森的手臂拿下,“孟柏声跟里面的学生谁也逃不掉,不如在苏昭尹赶来之前,我们先玩个游戏……”他看向孟柏声与身后的一帮学生,饶有趣味地勾起唇角。 林裴川在接到一个电话时,脸色不怎么好。他立刻给黎复森打了通电话:“杀手没能成功,计划有变,你通知赫连帮的人一起撤回来。” “你说计划万无一失的。”黎复森在那头有些咬牙切齿。 “我只是没想到那家伙连苏昭尹都对付不了,自己还搭上了性命。苏昭尹多半把u盘交给了沈遇春,华渝那边一定掌握了赫连帮的证据,这样一来,很快警方就会找上门来。”林裴川道。 “孟柏声现在在我们手里。”黎复森提示道。 林裴川慢慢道:“那又怎样?你难道会以为沈遇春会因为一个孟柏声而放弃打击赫连帮的大好机会?孟柏声现在不是把柄,而是一枚定时炸弹,要是你不打算放了她,那等到警方赶到的时候,这枚炸弹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带进地狱。” “林总别恐吓我,我只知道现在孟柏声好不容易被捉住,我很快可以报仇了,”黎复森拿着枪支,“您放心,我会在那群战警到来之前杀掉孟柏声,然后抽身而退。” 林裴川冷冷道:“但愿你能做到。”说罢,他将电话挂断。 第201章 华渝—— 苏昭尹在警会里等待着,伊卡和姜德音已经赶到,左师立被沈遇春唤进了办公室,随之从办公室出来的,正是傅彬。 “阿彬!”见到傅彬,苏昭尹从座位上起身。 “我刚从云洛回来,那边的事陷入了谜团,没想到南泠那边也出了状况。”傅彬穿着休闲衣服,走到三人跟前。 伊卡的眉间显然乌云密布,他道:“我们打算现在去南泠拿u盘救柏声,你们沈会长怎么想?” “u盘里全是赫连帮的犯罪证据,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让你们拿走。”傅彬认真道。 “难道就不管柏声的死活了吗?”姜德音忽然感到心寒起来。 “没想到你们会长那么不近人情!”伊卡双手叉腰,开始看周围环境不顺眼。 苏昭尹坚定道:“就算手里没有赫连帮要的东西,我也一定要去救她的。” 傅彬凝视她半晌,接着看看其他两个也下定决心的人,她忽然笑道:“u盘上的内容已经被复制下来,保存在沈会电脑里,为了保证接下来的行动万无一失,沈会安排我拿上u盘跟你们一起去南泠,救出孟柏声,扳倒赫连帮。” 三人被她的突然转变弄得不适应。 “我就说嘛,沈会长通情达理,事不宜迟,赶紧去南泠吧。”伊卡说罢拉起姜德音立马往警会外走,顺便逃离一下窘境。 “司南呢,有联系他吗?”傅彬问着苏昭尹,“他在的话我们的胜率也会增加很多。” 苏昭尹缓缓道:“柏声之前说过,司南在休息,所以这次行动,他应该不会参与了。” 傅彬有些不解,但时间不等人,她也没工夫去想太多,简单点点头头,就跟苏昭尹一起走出了警会。 “现在订机票是不是来不及了?”伊卡忽然问道。 傅彬在拿出通讯器时开口道:“直升机在等着了,我们得赶紧。” “我丢,那么迅速,果然是战警警会!”伊卡感叹道。 幽暗地穴里—— 一个个学生被绳子套上双臂高高吊起,固定在上方的生铁圆环微微摇晃发出刺耳的声音。尤其是花格子睡衣的男生,显得痛不欲生。 孟柏声被锁在牢中,眼睁睁地看见最后一个学生被悬吊起来,她看着坐在底下云淡风轻额刘子痩和黎复森,抓住困住她的两根钢柱,冲他们道:“学生是无辜的,有什么就冲我来!” “游戏马上就开始,”刘子痩拨通电话,摁下免提,“苏小姐,我忽然想往这个交易里加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你想耍什么花招?”苏昭尹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让整个洞穴都清晰可闻。 刘子痩看向十几个被吊起来的学生,对着电话笑道:“就在我面前,也在孟柏声面前,有十多个学生被吊起来,那么高的地方,只要我切断绳子,他们就会掉下来……一个小时我要是没看见你,那我就会割断一根绳子,再等一个小时,你要是还没出现,我就再割。” “卑鄙!” “别激动苏小姐,这是个游戏,等他们一个个因为你的迟到而落下,我就会把孟柏声吊上去……”刘子痩点燃一根香烟,悠闲道,“你看看,你的参与是有多重要,”接着他回头看向怒目圆睁的孟柏声,皱起眉来,“牢里的狮子还在朝我瞪眼睛,苏小姐,你或许很想跟她说上一句话。” 说罢,他示意手下把手机拿过去。 当手机来到孟柏声跟前,孟柏声尽量平静道:“昭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刚登上飞机的苏昭尹听见声音后捏紧了衣角的手松开,焦灼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但她却怎么也无法轻松道:“你每次都这样说。” 孟柏声缓缓低下头,是啊,她每次都这样安慰着苏昭尹,却又每次让她提心吊胆。 “这次换我来救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等我。”苏昭尹再次开口。 第196章 “昭尹……”不等孟柏声开口,手机被拿了回去。 “赫连帮向来很公正,游戏就从现在开始,”刘子痩让手下调整秒表,开始计时,他对苏昭尹留下最后一句话,“把东西送到南羿竹海,有人会在那儿等你。” “混蛋!”孟柏声即使青筋暴起,对眼前这一切也无可奈何。 南泠战警警会—— 朱尚淑已经焦头烂额,他无法找到孟柏声的下落,更无法向上级交代来自华渝的警官失踪的事实。这时,警局外一阵喧哗,他心急火燎地赶去,只见一个女学生被门口的警员死死拦住。 见到朱尚淑,女学生连忙大叫:“请您一定要帮我,我必须找到朱尚淑朱警官!” 朱尚淑示意警员放开她,走到她面前:“我就是。” “孟柏声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女学生把u盘交到他手里。 朱尚淑微愣,接过u盘,道:“你是?” “我叫丁安瑜,就在昨天,孟柏声让我把东西带给你,她让我告诉你,剿灭赫连帮,成败在此一举。”丁安瑜正经地说着。 “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她说她会去到虎穴里,把之前被老虎叼走的人找到。”丁安瑜想起昨天在房间里和孟柏声的对话。 孟柏声当时把u盘递给她:“你将u盘交给朱尚淑朱警官,让他等。” “等?”丁安瑜很是不解,要是证据都在,完全可以有理由抓人了,为什么要等? “等一个叫伊卡的人给他发定位消息,”孟柏声淡淡道,“不然我一个人没办法将所有人救出。” “我哥提过,那天在拳击社,你说,成就向来不是一个人的,即使是荣誉,也是团队的荣誉。你身边一定有这样一些人,跟你一起,像电影里演得那样出生入死。这个叫伊卡的人一定也是其中之一吧。” 孟柏声看向她:“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厉害的黑客医生。”如果伊卡在场,他听见孟柏声对他的夸奖,指不定尾巴翘上天,去参与rapper聚会时气焰也更加嚣张。 “那司南哥,他会来吗?”丁安瑜有些激动。 孟柏声的眼神有所躲闪,她头一次在语气里体现出极不自信:“这一次,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从回忆里跳到现实中,朱尚淑已经在安排人手了,等待着那个叫做伊卡的人发来定位与指示。 螺旋桨飞快旋转,直升机在半空中逐渐行驶出华渝。 在直升机上,伊卡拿出电脑,开始定位孟柏声的位置。 苏昭尹将这些天在南泠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三人。 “赫连帮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卑鄙了,”傅彬将直升机上早早准备好的防弹衣分别递给,“都把它穿上。” “找到了,”伊卡将位置搜索了出来,接过傅彬递来的防弹衣,“整体范围在南羿竹海,精确下来,离天川湖很近。” “柏声在那儿?”苏昭尹穿上防弹衣,望向伊卡。 伊卡开始编辑邮箱,开口道:“还有你说的那些失踪的学生,他们都在那儿,等我把邮件发给南泠警会的人,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没想到你还聪明了一回。”姜德音不吝赞扬。 “‘寡不敌众,只能智取,但实际上,支援到位才是根本,华渝的兵救不了南泠的火,那就让南泠的枪对准赫连帮’,昨天孟柏声在电话里就是这样跟我说的。”伊卡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跃着。 傅彬看向伊卡,道:“所以,她是故意涉险。” “在去南泠之前,她就让我在她手机上安装新定位系统,说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果不其然,u盘的事情一出,她很快联系我,她打算让昭尹和树懒各拿u盘,分两边行动,为了确保昭尹的安全,她提前联系了左师立去机场。她自己则留下来当诱饵,她知道赫连帮的人会用她的性命威胁昭尹交出u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杀害她的,她干脆就做出‘入虎穴,得虎子’的行径。之后……等待我们的救援。”伊卡说完,将邮件发送了出去。 “真不愧是孟柏声。”姜德音感叹道。 “那通电话过后,那个叫刘子痩的人应该已经布下了落网,我们必须小心为上。”傅彬道。 姜德音缓缓道:“我在想,司南到底怎么样了。” “我发了定位给他,不知道他究竟来不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说不定早就开始做他的音乐老师了,”伊卡关上电脑,细小的眼睛微眯起来,“没有他,我们照样可以行动不是吗?” 第202章 群山抱含,岗峦重叠,毛竹千姿百态,依山抱石;古松挺拔而立,一阵清风,似乎在跟镜湖中的竹筏打招呼。山间溪流潺潺,竹木小屋外,游客观赏拍照,一切显得原始而自然。仙山头下,金玉岭上,川宫道头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欣赏着人文历史与自然风景。涧河跳跃,石路蜿蜒,青竹满布,直刺云天。索道上,也是神情欢喜的人们,在他们的手机屏幕上,大块大块的绿意连同着天空的景色都一并摄了去,作为天川旅游区的南羿竹海里,纵然是冬季,也依旧吸引着无数的客人。 直升机将四人送至天川湖旅游景区附近,很快又再次驶离。伊卡和姜德音混入一组登山的摇滚乐队中隐藏踪迹,苏昭尹和傅彬前往南羿竹海。在那里,的确有一个赫连帮的壮汉等待着。 苏昭尹上前,道出身份,在即将把u盘交给壮汉时,傅彬从暗中突袭,很快制服壮汉,并让他带她们去往孟柏声被关押的地方。一路上,傅彬都在跟伊卡保持着联系。 “我不明白,我们可以跟昭尹他们一起去的。”姜德音看着正在试图练习歌词的伊卡道。 伊卡望向她,眼尾流露出一丝神秘来:“我们在等‘义军’的到来。” “还会有人来?”姜德音实在想不到。 “就在我把邮件发给南泠警会后,有个自称小王爷的家伙说他要来帮忙,他说他认识木白。听这名字,兴许是个地头蛇,而且是多半跟赫连帮势不两立的那种。”伊卡沾沾自喜道。 幽暗地穴里,刘子痩看了眼计时表,眉毛一挑:“已经两个小时了,那就放两个人下来。”说罢,他示意手下将绳子割断。 在一个壮汉拿着刀子走向囤积绳子的轮轴时,被吊着的学生们发出了呼救与尖叫声。 “住手!”随着小门被踹开,苏昭尹和傅彬冲了进来。刘子痩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 “昭尹!傅彬!”牢里的孟柏声见状,自然是喜出望外。 苏昭尹看向牢里的孟柏声,又看见前面上空吊着的学生们,她连忙拿出u盘,对刘子痩喊道:“按照约定,我把u盘带来了。” “苏昭尹,我让你一个人来,结果你却带了个帮手。”刘子痩说罢警惕地看向傅彬。 “把这里所有人都放了,u盘自然是你的。”傅彬冷冷开口。 刘子痩对身边的壮汉使眼色。壮汉将刀子收入袖子里,拿出钥匙,走到牢房前,将锁打开,锁掉落地面的一刹那,壮汉拿出刀子往里面的孟柏声刺去,孟柏声反应迅速,侧身闪过,用力一记飞踢,壮汉的脸挨了个结结实实,高大的身子往牢笼钢柱上撞去。 与此同时,轮轴边的壮汉急忙拿刀去砍上面的绳子,傅彬三步并一步地跑去,伸手抓住壮汉的手腕,在壮汉将刀子扔出另一只手接住并朝她挥去时,她敏捷屈腹,躲过攻击,余光瞥见凹凸不平的墙壁。壮汉反手又是一刀过来,傅彬瞬间踩上墙壁的凸起,头发末端被利刃削去一点,她借力踢中壮汉的肩脖,刀子落地,壮汉踉跄着朝后方退去。 这时,壮汉的肩膀被人抓住,他回头一看,却见孟柏声一拳打中他的脸中央,让他叫苦不迭地捂住嘴脸朝一旁栽去。孟柏声的视线刚刚落在前方,傅彬就将地上的刀子捡起朝她掷来,刀子划破空气的声音路过孟柏声的耳边,孟柏声顺势望去,那个之前开锁的壮汉在她身后举着刀刃,肩胛却被傅彬扔去的刀子刺中,鲜血直流。 刘子痩趁机上前一把将苏昭尹撂倒,拽走u盘。孟柏声和傅彬眼神交汇后,她立刻奔向刘子痩,踩着椅子飞身而去,房间内的赫连帮壮汉们一下子涌来,孟柏声趁机跟刘子痩纠缠,傅彬也投入到跟这些壮汉的打斗当中。从地上爬起的苏昭尹见到还在半空中几乎奄奄一息的学生们,急忙跑到轮轴边,去转动轮轴,想要将他们都放下来。 这时,从楼梯处走出黎复森跟他手下陈胜会的家伙们来。他直接掏出枪支,对准了还在使劲扳动轮轴的苏昭尹。 绳子逐渐放下,学生们的脚离地面也越来越近。孟柏声注意到楼梯处的黎复森,她连忙看去在轮轴边的苏昭尹,慌忙道:“昭尹!”分心时,她被一个壮汉狠狠踹倒。 傅彬连忙去帮她挡住壮汉的攻击,孟柏声趁机站起往苏昭尹方向跑,但却被另外几个家伙拦住去路,一直被纠缠着。傅彬掏出枪支,打算瞄准黎复森时,被刘子痩持刀上前阻拦着。 第197章 苏昭尹坚定地看着一个个即被放下来的学生,她的额角冒起汗珠来,注意到黎复森黑黝黝的枪口时,她飞快地蹲下身子,子弹击中轮轴,一根绳子断裂,一名学生从上方掉落下来,来不及发出惨叫,已经侧脸贴地,血液从他的头部缓缓流出,微微抽搐后,整个人不再动弹。 苏昭尹捂住嘴巴,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她眉头锁起,害怕极了。那个学生,跟她教过的那些孩子们年纪相差无几,然而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 被吊着的学生们也开始惊恐起来,他们不断挣扎不断喊着救命,在黎复森听来像是美妙的乐章,令他的嘴角露出笑意。 苏昭尹颤颤巍巍地站起,跑到轮轴的另一边,颤抖着双手继续放下绳子。泪水在她漂亮的杏眼里打转,即便她再感到恐惧,她也要完成这件事。 “有趣。”黎复森再次瞄准苏昭尹的后背,在即将扣动扳机时。 “我有你奶奶个趣!”一个声音从黎复森背后响起,不等他反应,伊卡一个猛头从楼梯上跳起,将其扑倒,两人齐齐滚下楼梯。姜德音趁机跑到苏昭尹身边,跟她一起转动轮轴。 伊卡骑在黎复森身上,满脸怒火地朝他脸上暴揍:“不把你的假体打出来我不姓郭!” 黎复森鼻子重重挨了一拳后,伊卡很快被壮汉们拉扯开,被黎复森一脚踹到楼梯口。 孟柏声将一个壮汉击倒后跑到苏昭尹身边,跟她一起扳轮轴:“你没事吧?” 苏昭尹拼命地转动轮轴:“我没事。” “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傅彬跑来,持枪对着逐步上前的壮汉们,她已经大汗淋漓。 小门外陆续涌进更多的赫连帮的家伙,同时从楼梯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孟柏声将苏昭尹护在身后,缓缓道:“还没到最后关头。” “都给我上!抓住孟柏声的人刘老将会奖励重金!”刘子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跨过死去学生的尸体。 就在赫连帮的人涌上时,楼道里冲出多个身影,都是清一色的蓝白校服,运动鞋,在小王爷和卫严的带领下,学生们融到赫连帮众的队伍中,开始斗殴。 “木白姐!”卫严洪亮着声音,在跟一个壮汉交手时大叫道。 “让你们久等了!” 孟柏声微愣,学生们的出现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很快,她平复下震惊的心情,做好了架势:“既然到了,那就一起来吧!” 幽暗的地穴里,帮派的人与学生们较量着,孟柏声和傅彬护着苏昭尹将学生们放下。她对苏昭尹与姜德音急忙开口:“战警估计快到了,你们赶紧离开,跟朱尚淑他们碰面!” “那你们呢?”苏昭尹看向混乱的场面,还有一路上跑来的伊卡。 “这些学生在这里,我们得继续跟赫连帮的人周旋,但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出来。”孟柏声拍拍苏昭尹的肩膀,示意她抓紧时间。 很快,苏昭尹点点头,在孟柏声和傅彬的帮助下,顺利冲出小门,往山下跑去。 孟柏声和傅彬也很快投入到打斗里去。 孟柏声在一边与帮派的人过手时一边移动到小王爷身边:“你们的任务是,将你们被抓走的这些同学统统带走。” “他们会带走的,但我必须跟你一起,留下来。”小王爷一个摆拳过去,一名壮汉生生倒地。 一些学生去搀扶那些几乎奄奄一息的同学,卫严和小王爷也赶过去,抵挡着赫连帮的人。 年轻无畏的少年少女,在充斥着危险的地方嗅着一丝丝的血腥气味,握紧同伴脏兮兮的手,虽然他们有的在学校里互不相识,但在此刻,都团结在一起,彼此搀扶,朝着这些硬邦邦的冰冷的人们挥舞起年轻的拳头。 昏暗潮湿的地穴因为他们而变得明亮起来。 “黎复森不见了!”伊卡在地穴里大叫着,这时候孟柏声四周环顾,哪里还有黎复森的身影? 第203章 昭尹和姜德音一路逃窜,来到天川湖畔时,两人都喘着粗气,苏昭尹体力不支一下子坐倒在地。 “你怎么样?”姜德音蹲身查看时,看见了苏昭尹发白的嘴唇。 “我……我不要紧。”苏昭尹拼命站起来,眼前一片黑暗,在姜德音的搀扶下,她的视线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 姜德音发觉她的手开始变凉,便用力将她尽可能地扶稳,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姜德音看向她正在流汗的侧脸,缓缓吐字道:“苏昭尹,说实话,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去拿命将那些掉下的学生放下来。” 苏昭尹望向她,露出有些疲惫的笑意道:“我也只是在那一刻想到了我的学生们,他们都那么年轻,不应该是现在就交出生命的。” “但你就没有想过那种情况下,你自己或许也会没命吗?” “我的命么?”苏昭尹眺望着天川湖,一些游客乘着快艇,在白浪的追逐下尽情欢呼,她的眸子里却显露出悲哀的色彩来,“在很早以前,我就把它交出去了。” 姜德音收回视线:“是在五年前吧……” 苏昭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大概是吧。” “从柏声出事开始,”姜德音缓缓道,“你知道吗,她当时其实在我这里的,骨头没几根好的,连头皮都被人弄得鲜血淋漓。她养了许久的伤,阿姆国的科技团队替她移植了永久的金发,她才能活着来到你的面前。” 苏昭尹生生地怔在了原地,姜德音的实话令她的眼眶忍不住一阵泛红,她不敢想象,孟柏声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实在体力不支,跪在了地上。 “昭尹……”姜德音拉着她,才没让她整个人倒下。 苏昭尹喃喃道:“她从来不肯告诉我这些事……她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蠢蛋!” “但她还是冒着危险来到你身边了,”姜德音安抚道,她的眼里带着一丝自嘲,“如果开个玩笑的话,我还挺羡慕你的。” “德音……” 这时,从附近突然蹿出两个男人来,正是陈胜会的家伙。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逃哪儿去?”两个家伙逐步走近。 姜德音拉起苏昭尹刚刚转身,却遇上了走来的黎复森。 “打算搬救兵的话,先跟它打个招呼吧。”黎复森拿起手枪,朝苏昭尹开去。姜德音却在这时将苏昭尹推开,子弹击中她的肩膀,她应声倒地。 枪响后,惊吓到快艇上的游客,以及周围来拍照的路人,他们尖叫着四散而去。 “德音!”苏昭尹连忙将姜德音扶起,用手替她摁住伤口,血液从她的指缝里流出。 姜德音闷哼一声,喘气道:“能逃掉的话,你就赶紧走,别让孟柏声担心。” “别说是孟柏声,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会死在这里,”黎复森一边走近,一边用手枪指着苏昭尹,“而你们,也不会拥有说出遗言的权利。” “u盘上的内容早就被警会知晓了,你们的行径早晚会曝光。”苏昭尹看向他,眼里满是倔强与怒气。 “在这之前可以杀掉孟柏声,或者杀死她相当看重的人,那么坐牢对于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黎复森扣上扳机,眼里满是血丝,他露出快意来,“跟她在地狱里见吧。” 子弹从膛中射出,巨大的枪声响起。 原本已经闭上眼的苏昭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缓缓睁开时,面前的黎复森正直冒冷汗,额头青筋暴起,他半跪在地,靠在地面的右腿似乎被打穿,裤子上沾染着鲜血,血液流了一地。他暴怒着,再次朝苏昭尹举起枪支,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右边琵琶骨的剧烈疼痛,一颗子弹,几乎将他的右臂击溃。有些愣神的两个陈胜会的家伙想要上前直刺苏昭尹时,又是一声枪响,其中一个家伙的眉心被子弹贯穿,朝后倒地不起,另一个慌乱之余迅速逃窜。 黎复森用左手拿起枪支,直接朝逃跑的家伙背部开上一枪。随着那人摔在地面,黎复森也放下枪支。 “谁……”黎复森低着头,呢喃着,血液从他的嘴里缓缓流出。 惊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苏昭尹和姜德音确定是来自黎复森的后方,但他的后面并没有人。 天险第一峰,也称“天险弟一峰”,有着“鸡鸣三省,钟鸣六合”的称呼。在上面不仅能看见满山竹海,还能远眺天川湖。在木栏边,已经生锈的望远镜依旧在风中伫立。望远镜旁,一把黑色的狙击正端在木栏上,若是有人去过花空舍,看过那场大战,一定能认出,这把狙击枪曾经打爆过直升机的油箱。 一个男人正在看着高倍瞄准镜,修长的手指搭在扳机上,蓄势待发。他干净利落的黑发被风扬起,冷若冰霜的侧脸上还有一丝淤青。在倍镜里,正是黎复森再度提枪的情景。 计算好风向,湿度,距离,他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子弹壳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黎复森的左臂又被一枚子弹击穿,他忍住不发出一丝嚎叫,苍白的脸上出现狰狞的神色,那条如蜈蚣一般的疤痕终于出现,他仅凭一条腿想要挣扎起身,渐渐地朝后看去。 第198章 男人手法凌厉,子弹上膛,瞄准之后,屏住呼吸,再次扣下扳机。 黎复森的左腿膝盖被击中。他整个人瞬间倒在地面,身下全是慢慢流淌出来的鲜血。他的脸色酱紫,奋力地支起下巴,眼睛朝前方的山峰看去,山顶上,倍镜的光折射出来,一点点灼烧着他的双眼。 因为游客的呼叫与帮助,战警很快找到了这里,朱尚淑立马逮捕了黎复森。 “是……是谁在帮我们?”姜德音慢慢站起,她的肩胛疼痛更加剧烈。 苏昭尹仰头看向山顶,那抹刺眼的光芒忽然消失不见,她慢慢道:“我看不到,但是……” “司南应该来了。” 天险第一峰上,张司南收起狙击,周遭的游客早就被吓跑了,导致上面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靠在木栏上,缓缓拿出手机,上面是一个地址和陈安瑟的对话消息。 陈安瑟:这是孟柏声被关押的地点,我不关心南泠发生了什么,但姜德音绝对不能有事。 幽暗地穴—— “啊!”一名女生被两个壮汉抓起头发,往角落里拖,她无助地哭泣着,挣扎着。卫严和小王爷同时上前,一人牵制住一个壮汉,救下女孩。 孟柏声和傅彬尽可能地替他们削去赫连帮有力的攻击。学生们扶着之前失踪的同学们一个个在伊卡的掩护下走出小门。 然而即使学生热血,也抵不过帮派人在社会底层摸打滚爬的经验,很快,小王爷跟魏都纷纷受伤,骆易,尹浩,都陷入了劣势。其他学生都在他们的保护下纷纷带着受伤同学顺利逃了出去。 “伊卡!”孟柏声护住卫严,跟一个壮汉继续纠缠,她大叫道,“你把小王爷他们都带出去!” “收到!”伊卡带上小王爷,卫严,骆易,尹浩打算从小门走掉,但门口却有人堵住了。她搀扶着卫严往楼梯上走。 “从山顶走下去的话,你们行吗?”伊卡一边跑上楼梯一边对两个“伤员”说着。 “嘿……”卫严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被擦伤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别小瞧学生啊。” 伊卡半抱着这个学生,其实就在刚才,她就已经把刚见面时“学生压帮派?”这样的疑虑给抛开了,她此刻满是赞许道:“那就走吧,小英雄们!” 天险第一峰的亭子里,发出轻微响动,祈福钟边的地板逐渐打开,伊卡带着四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 像是重见天日一般,每个人都贪婪地呼吸着这个三省交界处的清新空气。 很快,他们朝下山的栈道上走去,谁知,阶梯下方,十来个赫连帮的壮汉正在向上跑来。 “我去,真是阴魂不散!”伊卡带着学生们打算找其他山路走下,但很显然,那是唯一的山道。 “瘦爷果然神机妙算,就猜到你们会从这里出来,没曾想我们刚刚到就给遇上了。”为首的一人留着短马尾,走向伊卡等人,悻悻然道。 伊卡站在学生们跟前,面对着一帮壮汉,说心里不发慌是假话,此刻进退两难,似乎已经陷入了无法逆转的困境里。 他们后退着,直到靠在木栏上。伊卡瞥了一眼身后,摔下去的话,死无全尸。 “现在还有办法吗?”骆易忽然问道。 “只要活下来,那就一定有办法。”伊卡说着,他握紧拳头,咽了口唾沫,安慰着学生,自己心里早就开始畏惧起来。 “瘦爷说了,抓住今天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给我上!”短马尾叫喊起来,一个人先冲了上去。 完了。伊卡心想。 哪怕四个学生再有斗志,在十多个帮派人的“招呼”下,他们也会面临彻底的失败。 此刻,短马尾提着甩棍上前,正要朝伊卡当头挥去。一道身影飞速移动,一把狙击挡在伊卡跟前,跟甩棍相击,发出激烈的声响。接着,短马尾的腹部被一脚踹中,整个人往后退了退,还未回神,狙击枪口已经戳在他的脑门上。 张司南握着枪身,盯着面前这个震惊不已的家伙,冷声道:“距离,零,风向,无,湿度,无……” 短马尾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他哆嗦着,他身后的赫连帮众也退了退。 他惊恐地看向这个持枪稳当的男人,望着她冷傲的眉眼,看见他手指慢慢压上扳机。 “至于你……”张司南冷冷道,“死!” 枪声猛然响起,一道劲风狠狠刮过竹海,竹叶婆娑之声,跟随着天川湖不断拍打而来的白浪呼啸声,在天险第一峰上让所有人听了去。 第204章 子弹壳落地,枪孔出现在短马尾背后的某处地板上。短马尾一屁股跌落在地,他微张着嘴,一阵耳鸣,裤裆直接湿润起来。他身后的帮众也愣在原地,纷纷看向一脸镇定收回狙击的张司南。 木栏边的伊卡眼中一阵错愕,张司南突然地出现令他大为讶异,但随即嘴角上扬,快步走来,他单手撑在张司南的肩膀上,狭长的眼睛露出轻蔑的意味,对短马尾以及帮众冷笑道:“今天呢我们大发慈悲,凡是想要活命的,转身慢走不送。” 张司南看了伊卡一眼,一脸冷淡地望着这帮面面相觑的男人。 “后面的弟兄们来了!”不知道帮众里谁大叫了一声,“几个小娃娃能翻天不成?抓住他们向刘老邀赏!” 帮众一哄而上,短马尾畏惧着朝后爬走。张司南立马将狙击枪侧背身后,对伊卡道:“那几个学生交给你了。” 说罢,他迎上陆续涌来的帮众,不等伊卡扭头去看木栏边的四个学生,四个学生已经冲了过去,跟张司南一起与帮众较量。 将一个帮众击倒在地,另一人想去拉扯住狙击枪,张司南转身反手握住枪把,扣上扳机,朝那人心脏位置戳去,那人立刻放手,张司南忽然拿着枪身给了他的头部一击,在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上前后,顺势抓过枪管横扫而去,那家伙格挡住后抓住枪柄,想要扣下扳机,但扳机纹丝不动,疑惑抬头,已经被张司南一脚踢倒。 “司南!更多的人冲上来了!”伊卡站上侧边的木栏,看向通往天险第一峰的楼梯上,更多的壮汉正在往上跑。 张司南抓着狙击枪身,几个帮众凶神恶煞地朝他奔来,他突然朝木栏处跑,一手撑住木栏往外跳出,绕过脚下深深的山涧,回身朝帮众们的脸上踢去。帮众顿时朝后倒去。待她双脚落地,开口道:“下山。” “那么多人,你不是开玩笑吧?”卫严半跪在地,气喘不止地看向张司南。 “都过来。”张司南站在上来的楼梯口处,盯着不断跑来的帮众,待见帮众密集起来,卫严等人也艰难地起身做好准备。 最前排一个壮汉冲上来,一只脚刚踏上平台,对上的就是张司南的狙击枪口。他双手拦住即将上前的帮众,身后的帮众紧紧贴上。“上。”张司南从嘴里吐出一个字,伊卡等人眼疾手快地对着帮众最前排的帮众一阵暴揍,他们重心不稳往下倒去。 在栈道与楼梯前来支援的帮众们埋头向前冲,当他们听到前方的惊呼时,抬起头的刹那,面前的同伴猛然朝后倒来。多米诺骨牌一般的方式令倒地的帮众叫苦不迭。张司南带着伊卡与四个学生跑过他们,踩过楼梯与栈道,不费吹灰之力地跟围栏边依然站立的几个家伙过招,跑到一处平地。那是坐缆车的地方,那些受伤的学生在排队游客们的照顾下纷纷坐上缆车下山。 “你们几个,快点走。”伊卡招呼着四个学生往乘缆车的地点走。 “我要留下来。”小王爷坚定地站在原地。 把狙击枪靠在一边的木栏上,张司南坐在旁边,看向他,淡淡道:“那你的同学怎么办?” 小王爷看向卫严等人,他们都跟自己一样,在之前的搏斗中受了伤。 “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不能抛弃同伴的,聚在一起完成一件事是这样,离开或者逃跑也是,有时候,我们必须放弃‘个人英雄主义’。”张司南继续道。 小王爷微愣。 半山腰,乐队停留在古官道上,正在整理着乐器。“奇怪了,那个rapper和小妹妹不见了。”一个架子鼓手环顾了一圈,并未见到伊卡与姜德音。 “赶紧过来帮忙,这首曲子不加rap,也用不着他们,那边有块地,你把架子鼓放上面。”另一个青年抬手指挥道。 缆车缓缓地来回行驶,在坡度偏低的情况下,车上的游客们正在欣赏周围的竹海,受伤的学生们在景色里也逐渐平静下来。 “尹浩的伤势不乐观,需要有人送他下去。”卫严走到小王爷跟前道。 小王爷毅然决定自己护着尹浩坐上缆车。 “我们现在怎么办?”伊卡站在“禁止吸烟”的警示牌前,将一根烟含在嘴边。 张司南慢慢站起身:“确保这些学生的安全后,等待柏声,但我们不能等太久,赫连帮的人迟早会追上来。” “她跟傅彬还在地穴里,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脱身。”伊卡摁下打火机,点燃香烟。 第199章 张司南缓缓道:“如果她们都应付不了,那整个南方地区怕是没人能从赫连帮手里逃掉了。” 伊卡吞出一口烟,看向张司南,平静道:“丢……话说你这家伙,要来也不打声招呼,突然提着一把狙击出现,这也太扯淡了吧。” “在花空舍的时候我就带走了这把枪,没想到关键时候真能派上用场。” “说到花空舍,小梦最近被一位油画大师赏识,正准备去当他的徒弟,”伊卡道,“她也幸好从花空舍出来了,不然一身天赋没人赏识,多可惜。” 张司南不置可否地稍作点头。 楼梯口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张司南瞬间提高警惕,拿起狙击枪。伊卡还在悠闲地吸烟。 赫连帮的家伙们从栈道走下,一群壮汉威风凛凛着实吓坏了不少游客。与此同时,小王爷跟尹浩顺利到达山脚,卫严跟骆易正准备登上缆车,但却有游客抢先登上缆车,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而跳上。 惊慌的游客令卫严两人觉察到了什么,她们连忙翻出围栏,来到空地上,看见的,却是张司南,伊卡与赫连帮帮众的对峙。他们二话不说跑到两人身边,在伊卡的劝说下不为所动,坚定着不下山的决定。 赫连帮帮众不知是倒霉还是遭天谴,又一波“多米诺骨牌”袭来,令他们再次倒地。 还在站立的帮众几乎破口大骂,唾沫飞溅时,迎上的却是一头金色长发,身形飞快。站立的帮众们无法招架,倒地时压着同伴的身子,一起吃痛呻吟。 孟柏声与傅彬踩着帮众走到了空地上,见到张司南时,孟柏声的脸上却不见惊讶。 孟柏声走到张司南跟前道:“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没有理由在关键时候缺席。”张司南把狙击枪背在后面,注视着孟柏声。 孟柏声看向他的狙击,黑漆漆的枪管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跟主人一样冷冽。她缓缓道:“所以我们的天才狙击手在今天正式回来了?” 张司南瞥了一眼狙击,看向孟柏声,嘴角上扬:“随时等候孟队指示。” 惊慌失措的游客在保安的疏导下,跟学生们一起进入接连到来的缆车中,他们已无暇关心周围的风景,只希望能尽快逃脱这是非之地。 刘子痩带领着另一批人从操作间进行包抄,很快撂翻了保安,挟制了一部分游客,并从乘坐缆车的地方走出来。 见到从乘坐缆车地点被赫连帮威胁而抱头走出的游客们,孟柏声等人甚是提高了警惕,在另一边伺机而动。 刘子痩从赫连帮众里走出,他身后的游客群里有想报警的,被他一枪击毙,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惊慌的游客们,对孟柏声道:“把u盘交出来!不然,他们将会全部死在这里!”游客们自然不知道赫连帮想从孟柏声这里得到什么,他们其中有人大喊着:“给他吧!” “你随意。”孟柏声面不改色地将u盘扔去,刘子痩接住。 “u盘到手了,还不放人?”伊卡在一旁吞云吐雾。 刘子痩将u盘攥在手里,忽然把枪对准孟柏声,阴冷一笑:“在你们死了以后,我就放了他们。” 就在他的手指扣上扳机的一刹那,忽然被狙击打中,手枪落地,鲜血滴落,刘子痩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他难以置信地从手指上慢慢抬眼看向对面的孟柏声等人,张司南正端着狙击,黑色枪管冒出硝烟来,子弹壳在地面滚动着。枪声吓坏了蹲在地上抱头的游客,他们纷纷往角落里缩。 看着刘子痩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孟柏声淡淡抬手道:“来吧。” 半山腰上,乐队已经准备完毕,但在听到一声枪响后,其中一个贝斯手有些胆怯道:“怎么到处都是枪声?难道是世界大战又开始了?” “现在的世界大战谁还跟你用枪子儿,到时候核武器一来,整个地球都凉了。”架子鼓手冷静道。 “兄弟们!在那天到来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首歌唱下去,”乐队主唱调整好麦克风,眺望着远方,眼中似乎出现了母亲鄙夷的神色,曾经老师的规劝,还有如今上司的冷嘲热讽,他坚定道,“这样,才能证明给所有人看!” “准备——开始——” 第205章 神秘的音乐前奏缓缓响起。 空地上,伊卡弹掉烟头,迸溅出点点火星,他跟随着孟柏声朝前走去。 骆易,卫严跟上他,眼中满是沉稳。 孟柏声两边是傅彬和张司南,伊卡,卫严,骆易从两侧一字排开,六人齐齐朝赫连帮众走去。劲风刮起,这里不再同往日一般是驻足休息一览美景的地方,在一步步上前时,似乎会即将爆发出什么,在它散开后,可以笼罩整个南羿竹海,让山脚下更多的人抬头看过来。 刘子痩捂住手,咬牙切齿道:“全部给我杀!” 赫连帮众一拥而上,男人们的嘶吼传来。孟柏声,傅彬,张司南冲进前方的“帮众阵营”里,傅彬当先,在撂倒一人后,弯腰躲过甩棍攻击,一瞬间,张司南从她背后跳出,撑着傅彬的后背双脚猛然踹中还想上前的壮汉,落地后,找好角度,手肘迅速击中跑来的另一名壮汉。傅彬开始与周遭的帮众进行较量。 卫严有伤在身,但面对着赫连帮的家伙们没有丝毫惧色,他上前跟帮众们动手,勉强撑过几轮,但体力实在不支,不出片刻已经气喘吁吁。他半蹲在地,迎面的赫连帮壮汉见状,得逞一般甩棍敲来,他抬手只能去格挡,但此时,一人闪过来站在他面前,手里紧攥着甩棍,接着,一记摆拳将壮汉击得朝后捂着脸退了退。 卫严抬头,看着面前站立的骆易,从嘴里缓缓吐出:“社长……” 骆易原本是浚山城中学拳击社的社长,但由于自身原因退出了拳击社,身为副社长的卫严自然担任了这一职位。他多次试图询问骆易为何退出,又为何跟着小王爷,然而骆易不说一字,这令卫严大为恼火,他感受到了背叛,称呼由无限钦佩的“社长”变成了“骆易”,或者是“小王爷的手下”。 在此刻,他又唤起了以前的称呼,骆易对他伸出手,定然道:“早告诉过你,用蛮力迟早会吃亏的。” 卫严一怔,立刻紧握着她的手站起来,笑道:“那就请社长多多包涵。” 这时,那名赫连帮众再次上前,骆易和卫严相互点头,紧接着,一人一拳,速度奇快,同时打在帮众脸上。帮众倒地,骆易将地上的甩棍捡起,扔给卫严。卫严牢牢接住后,跟她一起投入进战斗里。 金发在任何时候都如此耀眼,在遍布危险的人群中,永远是最引人注目的。在一名赫连帮众正在抢劫一名游客身上的值钱物什时,金发女人的到来,阻止了他肮脏的行径,将他狠狠地往木栏上撞去。 不等这名帮众回过神来,孟柏声已经夺过他手里的甩棍,回身就是一棍,帮众的牙掉落两颗,整个人靠着木栏缓缓落下,陷入昏迷。不等游客向她道谢,又有好几个帮众冲来,她拿着甩棍,跟帮众们过招,但脚步却不离游客周围,很快,帮众们节节败退。 “你们……”一名男性游客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看向孟柏声,“能打过这么多人吗?” “我们只能拖拖时间,”孟柏声说完,就往赫连帮众走去,“不过你们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男性游客若有所思。 在张司南与一名帮众过手时,后面一名帮众立刻偷袭,他反身一脚,却被帮众用甩棍格挡,再想上前时,孟柏声已经迅速箍住了他的脖子,张司南在撂倒身前的帮众后,转身见状就朝壮汉腹部踹去,孟柏声闪身离开,壮汉朝后退出好几步倒地。 壮汉们人多势众,孟柏声等人逐渐聚集到一块,跟壮汉们过招。顷刻间,游客们起身反抗,在那名男性游客的带领下,众人涌入赫连帮帮众之间,用最原始的方式,拳头,撕咬,跟这些家伙们打斗起来。 一时间,这里变得热火朝天,乐队的嘶喊不断宣泄,反抗,似乎在为这里的每一个人呐喊。官道古色古香,而摇滚乐不断冲击着眼前的一山一水,一草一石,强烈的反差使得演唱变得狂野不羁。 当战警到来,一切才归于平静。 战警们围着赫连帮的成员,一个个往山下带。卫严和骆易坐在木栏上,大汗淋漓,忽然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给她们递上两张湿巾,两人笑着接过,卫严抚摸着她的头。 孟柏声和张司南站在缆车边,周遭的警员们纷纷从他们身边路过。 “赫连帮就这样被击溃了?”孟柏声显得难以置信。 “事实摆在眼前,犯罪证据被警方掌握,刘祁只能认命了。”张司南缓缓道。 孟柏声若有所思:“刘祁是玩完了,不过,总觉得背后还有什么东西,让人感到忧虑。” “干我们这行的,忧虑是常事,”傅彬忽然走了过来,把住两人的肩膀,“一环扣一环的故事也时常发生。” 第200章 孟柏声放下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看向她道:“香烟杀人案怎么样了?” “烟草制造厂的老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踪迹。”傅彬摆摆手。 “一切可能要回华渝以后才能知道。”张司南道。 “司南,你就老实回答我,当初1926的天才狙击手,是不是你?”傅彬问道。 张司南只是点了点头。 “好吧,厉害的人就在身边,我想离香烟杀人案告破应该不远了。”傅彬拍拍两人的肩膀,兴奋道。 “阿彬,你下次拍我肩膀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大力?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孟柏声吐槽着。 “你这家伙……”傅彬忍住差点把她推下去的冲动,揪住她的金发马尾往后扯了扯。 这时的山脚下,警察们收到了缆车处的好消息,纷纷松了口气,一旁的苏昭尹连忙朝缆车跑去,她欣喜着想要去找孟柏声。躺在担架上的黎复森嘴角忽然露出阴诡的笑意来,看护的战警感到毛骨悚然,他急忙叫来另外几名警察,想要把黎复森及时运走。 “不用那么麻烦,只是再过两分钟,缆车的中央支撑物就会爆炸而已。”黎复森说完,就平和地闭上眼,他在来到南羿竹海的时候就放上的定时炸弹,他马上就能听见悦耳的爆炸声了。 这一消息令警察连忙通知了所有人。缆车上早就没了游客,只有缓缓坐上去的苏昭尹,她靠在座位上,享受着脚底与眼前的绿色风光。 第206章 空地上押送赫连帮成员的警员负责人很快收到了讯息,第一步组织起游客往后躲避,孟柏声等人也被警员们护在身后。负责人立刻去操作间,示意保安关掉缆车的运作。缆车缓缓停下,还在缆车上的苏昭尹有些不解。 得知缆车的中央支撑物即将爆炸的消息,孟柏声连忙打通了苏昭尹的电话。 “昭尹你在哪儿?” “我在缆车上,本来想要上来,但不知道是不是机器故障,就这样停在了半路……” 孟柏声脸色一变,她急忙对身边的警员道:“离爆炸还剩多长时间?” “还有三十秒。” 不等苏昭尹讲话,孟柏声将手机扔在一边,让保安重新发动缆车,拿起甩棍跑向缆车区,确认好缆车上下的位置,蹬着已有缆车一跃而起,瞬间用甩棍挂在缆绳上,另一手牢牢抓住另一端,双脚猛蹬,朝下滑落着。 “柏声!” 张司南和傅彬,伊卡脱离了警员们的束缚,连忙跑到缆车区,却见孟柏声已经滑出了老远。 孟柏声手里冒着冷汗,脚下的竹海对于她而言宛若深渊,但她来不及顾及这些,翻过一个个缆车阻碍,继续滑行,终于她见到了一辆红色的小缆车,里面不是苏昭尹又是谁呢? 苏昭尹感到上方传来声响,她抬眼看去,只见孟柏声双手抓着甩棍正向她滑行而来,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孟柏声从门外翻进来,一把将她抱住。 “怎么了?”苏昭尹回抱着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她温和道。 孟柏声握住她的双手,看向她,无比认真:“昭尹,缆车的支撑物马上就会发生爆炸。” 苏昭尹微愣,她缓缓道:“那你就不应该来这。” “但是你在这里,”孟柏声凝视着她漂亮的杏眼,“我必须来。” 傅彬见到了孟柏声和苏昭尹的缆车,已经过了中央支撑物。要是不赶紧到达这里下车,那么缆车会由于支撑物的坍塌而跟着掉落进满山竹海内。“还有多长时间?”张司南问着警员。 “十秒。” 缆车上,苏昭尹抚摸着大金毛,感动与爱意交织,她开口道:“也许会丧命的。” “比起丧命,我更怕失去你,”孟柏声靠近她,当做是生命中最后一次见面,她将甩棍塞到苏昭尹怀里,迅速拉着她,“只能一个人走,快!” 满山竹海,天川湖波光粼粼,似乎又一次吹响了温情的乐章。 “三,二,一。 “柏声,告诉你一件事,德音和朱尚淑还有小王爷早就发现了中央支撑物的炸弹,而且已经拆除了。”苏昭尹拉着她,笑嘻嘻道。 孟柏声惊讶着:“啊?!” 这时,她抓着缆车边缘,朝下方望去,姜德音和小王爷正在中央支撑物底下朝她们招手。 孟柏声感到有些眩晕,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接着看向苏昭尹:“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虚惊一场。” “我刚想跟你说你就挂电话,然后一会儿就滑到这里来了,”苏昭尹忽然用手指戳了戳孟柏声的肩膀,抬眼可爱道,“诶,你不是有点恐高吗?怎么还像个超人一样,‘嗖’一下子就过来了?” 孟柏声靠在座位上,咳了咳,终于悠闲起来:“人嘛,贵在突破与进步,我都二十五岁了,怎么可能还恐高。” 苏昭尹啧啧道:“假大人。” “我刚才那么不要命地来救你,你还这态度。”孟柏声嘟囔道。 “嗯?”苏昭尹挑眉道。 孟柏声收到她的眼刀,顿时笑道:“我是说,我就喜欢你就这种态度!直白!” 苏昭尹彻底被她打败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黎复森没能听见爆炸的声音,他想要去看,但手臂上很快被医生注射了麻醉剂。 缆车顺利抵达,张司南,傅彬,伊卡三人上前将孟柏声和苏昭尹接了下来。 “幸好没爆炸!我丢你啊,你们两知不知道我都紧张死了!”伊卡长出了一口气。 “下次紧张的时候麻烦你揪自己可以吗?”张司南将胳膊撂起,上面是一道乌青。 伊卡连忙赔笑说着抱歉,傅彬对孟柏声说要回华渝了,她与孟柏声一起还跟沈遇春通了话,沈遇春的意思是让孟柏声小小地放几天假,而傅彬还是要赶紧回去工作的。 赫连帮的故事在此告一段落,傅彬兴致不高地回到华渝,姜德音因为清吧的事业提前回去了。剩下几人让张司南做起“导游”,带领着他们把南泠该逛的地方走了个遍,拍照留恋,胡吃海塞,这几个人宛如明星一般,走到哪里总会引起很多人的侧目。到达新岩街时,孟柏声手里拿着一把肉串跟一杯奶茶,苏昭尹正在跟她一起自拍。 新岩街地铁站外,有流浪歌手在唱着民谣,深情款款,招徕一些人驻足观看。张司南看见这一幕,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伊卡想到个主意,凑到流浪歌手跟前,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接着,颇有节奏感的rap在吉他声中宣布开始。苏昭尹不由自主地跟着旋律晃动,开始跳起舞来。嘻哈加街舞,这弄得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苏昭尹和伊卡对着一旁的孟柏声和张司南使眼色,孟柏声也很快拉上张司南加入了跳舞的阵容。三个长相漂亮的人在跳舞,后面一个rapper不断地渲染着气氛,行人们拿着手机开始拍摄,有说有笑。在音乐结束后,四人收获了一片掌声。 夜晚到来,四人吃饱喝足地走在人行道上,路灯底下,三个人都是享受愉悦的神态,只有张司南一个人若有所思。 “明天就是学校运动会了,柏声,你不是参加了射箭比赛吗?”苏昭尹挽上孟柏声的手臂,一边喝奶茶一边道。 “那我跟司南就要去现场好好看看了。”伊卡笑眯眯道。 “不是我吹,我这技术,就算是闭着眼,也能瞄中红心。”孟柏声开始了自吹自擂。 张司南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红心是能瞄中,射箭准不准又是另一回事了。” “少拆我台你会怎样?”孟柏声看向她冷冷的侧脸,吐槽道,“假冰山。” “堆的台越高,摔下来就会越惨……”张司南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极度轻描淡写,“我是在救你,孟队。” 孟柏声摆摆手打算终止这个话题:“那我真谢谢您了。” “柏声,你的舞蹈天分还不错,为什么不去昭尹那学一些?”伊卡忽然问道。 “她要是想学,分分钟的事就是一支舞,但某人忙,觉得跳舞就是在浪费时间。”苏昭尹对孟柏声翻了个白眼。 孟柏声笑道:“我不是说过吗?下辈子,下辈子有的是时间。” “什么事都交给下辈子去做,不是累死人吗?”伊卡双手枕着后脑勺,微微上仰道,“还是把握当下,不如跟我唱唱rap?” “好,我试试。”孟柏声来了兴趣。 “准备好了啊,”伊卡清了清嗓子,“我给你打节奏,你即兴。” 节奏开始,孟柏声先前认真地念着歌词,到了后面却笑开了。 张司南和苏昭尹逐渐加入到“freestyle”的队伍中,三个人在歌词里吐槽着彼此,诉说着这几天有趣的旅程,一边朝前走,一边玩闹着。 路灯目送着四人逐渐离开,跟它一起辉映着整座城市的灯光将南泠上空照出一片黄,最终等到了熄灭。 第207章 第201章 白昼到了,浚山城中学又恢复了往日生龙活虎的景象。延迟到今天的冬季校运会,三个年级的全体学生都纷纷进入运动场。难得的阳光开始眷顾观众席上的同学,在他们身上洒下阳光来。穿着单薄运动衣的运动员们也提前入场享受着这份温暖。修建得老高的主席台上,领导们讲完话后,宣布运动会开始。 高二a班区域,一名学生道:“咱们班这次的男女混合田径赛好像没人参加啊。” “卫严和冬凡凡他们不是参加了吗?” “那也凑不够四人,再说了,卫严从南羿竹海回来后一直在医院里躺着。”蓟思雨感叹道。 在他们隔壁班,骆易戴着耳机,手里捧着《音乐也会说话》,细细品读着。一旁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骆易受到影响,随着她们所指的地方看去,正是第一排的拉拉队员们,三个人正在试图跳其他的舞,但遭到了同队人的反对。 她也没在乎那么多,只是往场上看去。 射箭运动员们入场,顿时引发了一阵掌声与尖叫。金发女生在队伍里显得格外醒目。 木白的名声在学校里是一天比一天响,她甚至还有百人粉丝团现场应援,就连主席台上的领导也吓了一跳。 在万众瞩目下,孟柏声拉开弓箭,瞄准红心,结果脱靶。现场的人们哭笑不得,然而孟柏声还是镇定地开始射出第二箭。 “柏声玩枪应该不错,但为什么射箭就这样菜?”伊卡笑道。 “等她下场你好好问问她。”张司南笑道。 苏昭尹刚喝完一口水,手里是刚拍摄的孟柏声的照片。她拧上盖子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转身一看,正是小王爷。 “卫严受了伤,冬凡凡去照顾他了,下一轮的男女混合四百米田径接力赛参加不了,所以想让你们上场,帮你们a班参与一下。”小王爷说罢,拿出了印有卫严,冬凡凡名字的运动衣,最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是印有苏昭尹名字的运动衣,相对于其他两件来说,这件质量与外观都要好看得多。 “这是你们班给你做的衣服,拿上吧,”小王爷红着脸将东西全部塞给苏昭尹,转身离开道,“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当苏昭尹把东西拿到张司南和伊卡跟前时,两人面面相觑。 因为射箭比赛的表现,孟柏声很快溜到了后台:“丢脸死了!我的妈呀!” 接着她抬头便看见了换上运动衣的三人。 “你们这是……” “代表班级参加田径比赛,”苏昭尹走到她面前,“你也必须参加。” “我们四个?”孟柏声这才反应过来,看看自己,又看看三人,“老胳膊老腿,跑得过中学生吗?” 张司南点点头:“我觉得我没问题。” “请高二a班的参加田径男女混合4x100米接力赛的同学尽快来到现场。”运动场的广播响起。 孟柏声脱掉运动外套,只剩下一件单衣,后面印着她的名字——木白。 她道:“既然赶鸭子上架,那就走吧。” 四人在运动场田径赛道的指定地点。 “居然是木白和昭尹她们!”高二a班的学生们开始兴奋起来。 “卫严!冬凡凡他们在诶!” “不过……卫严怎么变样了?还有冬凡凡,居然没戴眼镜?不对!她怎么是个男人?!” 穿着东凡凡运动服的伊卡倒是蹲在原地,打着哈欠等候着裁判指令。拥有卫严运动衣的张司南则在做着热身准备,他接过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递来的接力棒——他是负责起跑的。 跑第二位的是伊卡,紧接着苏昭尹,最后是孟柏声。 裁判举起发令枪,张司南跟着其他学生一起,蹲下身子,做好起跑准备。 他忽然想到在“玉林小酒馆”里,将双手环抱起来的刘以清,少女傲然道:“赢了没?” “我输过?”张司南记得当时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切,你又不是赌圣赌侠赌圣,哪来那么多臭屁?老大还不敢保证自己每把赢呢。”灵气逼人的少女凑近说着嫌弃的话。任何时候的模样都被张司南记得一清二楚。 触碰到心底的那个人,真希望再次见到啊…… 张司南撑着地面,在预备的口令下达后,心间响起一个声音:如果赢了,我可不可以再见到你呢?以清。 扳机扣动,枪声响起,张司南与周遭的学生运动员们一起冲出,在学生们的加油声中,全力奔跑,犹如曾经年少的模样,张扬而无畏,依然冷漠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一百米,对于张司南而言,只是几秒钟的事,他很快将接力棒传到了伊卡手上。其他同等段的男生们却要落后一点。 “真是考验体力啊。”伊卡一边跑一边喃喃道。 一路上,落后的运动员们都追了上来,这时,几个男生女生开始在台上对伊卡喝倒彩,伊卡倒也没理睬,继续喘着气往前跑去。等传递了接力棒后,他一个猛然转身对着刚才喝倒彩的地方不屑地竖起中指。 苏昭尹紧握接力棒,长腿飞快跑动,她望向前方的孟柏声,那个金发高高竖起的女人正在对她大喊着加油啊昭尹。青春时候,孟柏声总会跑向她,有时候手里拿着她喜欢喝的奶茶,有时候准备了神神秘秘的礼物,有时候跑来故意捉弄。 那时候多年轻,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孟柏声在她眼前微笑的样子她至今历历在目。好多人嚷嚷着毕业,但真当毕业后,又想回到学校,她做梦都想跟孟柏声一起穿着校服在学校里再次牵手走过六年青春路。 这次,从喧哗与嘈杂的现实中折返,重回青葱的校园时代,面前对她鼓劲的那个人依旧跟头顶碧空一样干净无瑕。 尽管周围青春澎湃的女孩们都超过了她,她也依然不断奔跑着。 台上的打气声和为各班加油的巨大鼓声都在运动场上方回荡。 这叫她怎么能认输啊。 孟柏声接过她递来的接力棒的瞬间,她所收获的是孟柏声赞许不已的眼神。 落后了一些距离,但孟柏声绷紧了肌肉如同一只豹子奔去。她发现张司南和伊卡都在终点等她。 “木白加油!”整个运动场爆发出尖叫声,好多人都站了起来,朝场上大叫着。 “木白姐!”“加油啊!”“冲啊!”…… 鼓声连天,响彻云霄。 孟柏声奋起直追,超过了前一名选手,保持着速度,很快超越了前面的对手,现在在她前面的,还有最后一个,据说是一名体育特长生。那名体育生腿部肌肉发达,原本就超过了其他选手,但由于孟柏声的陆续追上,场上的叫喊还在发酵。 孟柏声双鬓的金发被汗水轻微打湿,她的呼吸也逐渐放大。 “准备得第几名?”在四人上场前,张司南忽然问道。 孟柏声一边走出,一边抬起右手,比划着“1”,开口道:“咱既然要比赛,那就只能当第一名。” 既然踏上了运动场,她孟柏声就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好久都没有这样的胜负心了吧,年纪稍长,就懒得去争夺荣誉,可是,既然拥有实力,既然还可以奔跑,那面对冠军,为什么要说“不”呢? 她猛然发劲,在体育生即将冲到终点时,孟柏声已经超过了她,跑过了终点线。 短短一秒的安静后,全场爆发出几乎震耳欲聋的欢呼来,纷纷大叫着木白的名字。孟柏声跟终点边的张司南和伊卡互相击掌。“看那边。”张司南示意孟柏声回头看。 孟柏声转身后,苏昭尹已经冲上前来跳起来搂住她的脖子,笑盈盈地闭上眼。 孟柏声抱着苏昭尹,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彼此依偎。 第208章 当下一个项目结束后,主持人宣布了混合田径接力赛的成绩,很显然高二a班获得了这一轮的第一名。 主席台上,主持人宣布中场休息,各班的啦啦队从跑出,来到各个班级前跳舞助威。孟柏声四人回到高二a班的区域,这块区域正对着主席台,视野很是不错。前面的啦啦队正在表演着当下流行的舞曲,伊卡跟随着节奏一点点摆动着,耳边都是高二a班的学生对四人的无限赞美。 领导们似乎有些疲惫,他们靠在位置上,有的已经离开了,但校长还坚守在这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直到一个手上把玩着火铳模型的人到来,校长的脸上露出笑容,起身跟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握手道:“林总,您可算来了,”目光落在他身旁的漂亮女孩身上,连忙道,“这位就是刘小姐吧。” 刘以清面露微笑后稍微点了一下头。 “我们给二位留了位置,请往这边走。”校长客客气气地带领两人来到主席台一边。 刘以清坐下后,开始环顾周围,除了林裴川,周边都是些成熟的中年男人或女人,而满是青春气息的观众席似乎与主席台隔绝开来,学生们的喧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202章 啦啦队舞结束,主持人拿起话筒对全场道:“同学们,今年的冬季校运会里,我们增设了一个环节,认为自己歌唱实力优异的同学,可以为你喜欢的选手助力,将会有机会来到我们的主席台上,为自己想要pick的运动员唱响心中的歌曲!” 这个环节开始后,全程骚动。 “第一个要上场的同学,来自高二f班,她的微信名叫‘女神张亮影’。”这引得全场人的唏嘘。 上场的小女生有些胆怯,她唱了一首歌后迅速表白了木白,这让孟柏声不禁地笑了起来。 苏昭尹只是斜睨孟柏声一眼。 第二个女生表白的还是木白,这让苏昭尹一把抓住孟柏声的肩膀,从后面抓住她的脖子:“要是第三个还是表白你的,我就把你的脖子拧下来。” “她们表白管我什么事?”孟柏声委屈巴巴地看向苏昭尹。 “也对,”苏昭尹忽然反应过来,“这说明你有魅力,从而说明我这做姐姐的养得好,好像没什么毛病,没事儿,那就继续表白吧。” “什么?”一旁的伊卡和张司南怀疑自己听错了。 主席台上,刘以清已经听到了五次表白木白的了,她怀着疑惑地问校长:“学校里,有个木白的?” “是啊,新转来的学生,现在看来,在学校好像有很高的人气。”校长回答道。 “木白……”刘以清心想着,会不会,就是孟柏声呢?如果真是,孟柏声在这里的话,那说明…… 她心里当下一惊。 “放心,张司南早就回西城了,”林裴川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片刻后松开后又道,“他恐怕已经发誓再也不来南泠,当然,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西城。” “多谢林总好意,但没这个必要,”刘以清平静道,“该忘记的人,该忘记的事,我不会让它们再留下来。” 这时,表白木白的男同学大叫着:“木白同学你在吗?我们能交往吗?如果可以,就请站起来,把你的手举起来好吗?!”他似乎听不到观众席上无数男女同学表示拒绝的尖叫。 孟柏声被吓得躲在张司南身后,嘴里叫着阿弥陀佛。惹得伊卡和苏昭尹的一阵嘲笑。 “怎么有人表白她还这样?”伊卡不解。 “被一个学生请求交往,那确实有点可怕。”苏昭尹摇摇头笑着。 “看来她不在啊,唉。”叹了一口气,男生缓缓往观众席上走。 “那就好,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惦记着太多过去。”林裴川将火铳模型机交给一旁的助手阿邓,自己双手交握,看向热闹的运动会现场。 “今天最后一个表白名额花落谁家呢?”主持人还在制造着现场的气氛。 从男生身上回过神来,刘以清缓缓起身,对着主持人说了什么。主持人急忙应允着,开始对着话筒道:“下一位诞生了,也是我们今天最后一名同学,现在有请她上台。” 意外的是,这次并没有报出名字与班级,这让场上的学生们更加期待。 刘以清缓缓站出,她穿着昂贵的礼服,外面披着西装,即使在寒风阵阵下,她也没觉得有凉意,她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裙摆,对着话筒,望着观众席成百上千的学生们,在音乐响起后,她跟随着唱起。活泼的歌曲吸引了台下的啦啦队三人从后台走入观众席,再从观众席来到主席台上,做起了伴舞。 “等等,这声音怎么听得那么耳熟?”苏昭尹看向主席台,距离遥远,以至于她不能快速分辨出究竟是谁在主席台上。 伊卡直接拿起从张司南狙击枪上卸下的倍镜,朝主席台看去,镜头里出现了啦啦队员欢快的表情,他缓缓移动,震惊之余将倍镜递给孟柏声。 孟柏声朝镜头看去,站在他们对面主席台上唱歌的不是刘以清又是谁呢? 她放下倍镜,看向张司南。 “我看见她了。”不等孟柏声开口,张司南平静道。 她的视线落在主席台中央,那个唱着“云上留声机”的女孩子。 “你还傻愣着?快去啊。”苏昭尹忍不住推搡了一下张司南。 “但她在唱‘云上留声机’啊,”张司南陷入回忆道,“我们之前约定过,没做到一些事情的话,她就在某个地方唱这首歌。” “与其忐忑不定,不如一鼓作气,现在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孟柏声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 张司南犹豫着,这时,云上留声机的歌曲完毕,全场强烈要求主席台上的那名女生再唱一首。 刘以清握着话筒,将西装外套拢了拢,微笑道:“那我也来表白吧。” 张司南闻言,一下子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主席台。 “用一首歌就好。” 刘以清说完,闭上眼在话筒前等待。 前奏响起,孟柏声等人跟同张司南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 在刘以清开口的刹那,全场安静下来。 望着远处歌唱的小朋友,张司南想起曾经那个追逐歌唱梦想的刘以清来,眼里,心里,全是希望,就跟奔跑着的自己的一样,哪怕用尽力气,也要抓住自己想要的。但在她的声音款款流出后,张司南忽然发现,那种憧憬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刘以清真的已经告别了呐喊着梦想的那个自己。 “需要我们为你开路吗?”孟柏声道。 “你……你有没有感觉,这是以清最后一次唱歌。”张司南缓缓开口。 孟柏声把伊卡散来的烟扔还给她,示意她出去吞云吐雾,接着对张司南道:“她是不是最后一次唱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还不赶紧过去找她,这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 “我又不是刘伯温,能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关键时候人是不能犹豫的。”孟柏声把自己的金色长发放下,拿纸巾擦着汗。 张司南忽然起身,看着主席台,从观众席上缓缓走去。广播里全是刘以清的歌声,他更是加快了脚步,跑向主席台。 “那不是刚才的运动员卫严吗?” “不对啊,我记得卫严不长这样啊?” “虽然很奇怪,但这个男生好帅……”无数女学生泛起了花痴。 …… 张司南不知道自己正被这些学生偷偷议论,他只是坚定一个目标,无法停止脚步。在刘以清的歌声里,他不断回想着那天晚上在湖边,自己是多么绝情,故作冷漠,说着令刘以清难过的话,让她如此痛苦。那场大雨像是老天给他的讽刺一般,将他们的别离渲染得更加悲伤。 在这次奔跑后,他没有想到刘以清真的来了,他想要见她,仅此而已。 刘以清在高音部分令在场的学生都起了鸡皮疙瘩。张司南也终于站到了主席台侧门口。 那个小朋友穿着成熟美艳的晚礼服,在大冬天也只是披了一件西装,而脚下却是一双平底鞋。她近在咫尺,侧影如梦似幻。 最后一段唱完后,刘以清再次闭上眼,许久,才缓缓睁开,对着话筒道:“谢谢。” 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她也算了了歌手梦,她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名同学,请回到观众席上去。”一旁的工作人员想要招呼侧门站立的张司南,但张司南丝毫不动。 刘以清听见动响后转过身来,抬眼看见了侧门口的人,穿着运动服,像是个学生,但那张分外熟悉的脸在她眼前出现时,她根本是难以置信的,她脸上的笑意开始僵硬,逐渐消失,她微张着嘴,跟张司南对视片刻,开始惊慌失措朝台下跑去。 “以清!”张司南跟着她跑去,一旁的林裴川站起身来。 那声“以清”被话筒收录而去,主持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连忙上前拿住话筒,赶紧宣布下一个比赛开始。 第209章 刘以清一直奔跑着,一口气跑到运动场外的老榕树下,她扶着树身,轻微喘气。 张司南跟上她,想要走过去。 “别过来!”刘以清颤声地大叫道,她背对着张司南,那头白金亚麻色的头发已经逐渐褪色了。 张司南停在原地,等刘以清平了气息后,他毅然上前。 “我叫你不要过来,张司南!”刘以清忽然转身对他大喊道。 张司南望着她,他分明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悲哀与复杂,他胸口沉闷极了,语气温和道:“以清。” “别再叫我了,张司南,”刘以清努力保持着平静道,“我们现在已经毫无关系了,你应该很清楚。” “以清,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会显得多余,但是,我必须向你道歉,以清,对不起,”张司南卑微地请求着,缓缓上前,“能不能原谅我?” 直到他走到刘以清的面前,刘以清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她眼神恍惚:“你是在请我原谅你的什么?是因为那晚因为你的自私提出了分手,还是在最后什么也不告诉我,从而自顾自地放弃了我?” 第203章 “是我太自私的,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跟我回华渝吧,我们重新开始。”张司南想要双手搭上她的双肩,但迟疑着,很快又放下。他说着真心话,他追到这里就是希望能把刘以清带回去。 “张司南,”刘以清抬眼看向她,“我们第一次相遇在哪儿你还记得吗?” “新岩街,你来听我唱歌。” “是啊,音乐很神奇,可以让两个人相遇,”刘以清靠近她,“相识,还有相恋,但就在刚才,我完完全全地放弃音乐了——我要遵从我爸爸的意愿,继承刘氏。” “以清……”张司南懊悔着,他的呼唤在此刻如此无力。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必须忘记你了,张司南。” 四目相对,分明有深情的光芒在两人眼里不断流转,如果有旁观者,他应该会以为他们会拥抱在一起,甚至不断哭泣。 然而,两人在寒风中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任何肢体动作,更别提眼泪了。 刘以清渐渐转身,将耳畔的头发撂起,挽到耳后,刚走出几步。 “刘以清。”张司南忽然叫了她一声。 刘以清缓缓停下脚步。 张司南上前半步,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徐徐开口:“你忘了我或许是好事,但我会记住我们之间的一切,我没爱过你这句话,假得不得了。以后,还请你给我时间,让我把你追回来。” 这是一个穿着运动员服装的男生对眼前这个裹着漂亮晚礼服的女孩真挚的告白。 刘以清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快步走掉,学生式的平底鞋跟身上的昂贵服饰明显不搭,但在张司南眼里,那才是真实的刘以清。 早在张司南叫住她的时候,她已经眼眶发红了,等张司南说出那样一番话后,她已经没法忍住落下泪来,但这样的她是不能让张司南看见的,所以她在快速离开后,没有再回头去看张司南,因为她知道,只要回头,再次对上张司南的眼睛,她就没办法离开了。 刚从运动场跑出来的伊卡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正在桃火机时,看见不远处刘以清快速走掉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叫了声:“以清……”但刘以清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径直离开。 他立刻把目光投向刘以清离开的地方,只见一身运动服的张司南缓缓地望运动场走,那有些驼背的模样落入他的视线里。 他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某人又搞砸了。”他接着准备点燃烟草时,一股劲风直接将火扑灭了。 “丢!”他甩了甩火机,直接翻了个白眼。 突然,运动场对面一辆浅绿色皮的电动校车停在了路边,从上面走下来一群穿着黑色长袖,黑色工装裤的男人。 伊卡注意到了这帮人。 驾驶座的车门“嘭”地一声打开,司机大叔张皇失措地从座位上摔下来,像兔子一般飞快逃窜,可率先下车的黑衣男人立刻掏出一把黑色手枪,朝他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只见司机大叔直接扑倒在柏油路面上,身后的枪窟窿里不断冒出鲜血,他整个人渐渐抽搐起来。 这一场景,吓坏了在外面闲逛的学生们,众人惊吓得四散。 伊卡的火机直直地掉落在地,他飞快地跑回了运动场。 为首的黑衣人拿着消音手枪,戴着墨镜,他的墨镜中折射出学生们逃跑的模样,但他却一脸镇定地带着身后的人一起朝运动场走去。摁下耳机,那头传来一个神秘的声音——“孟柏声就在里面。” “收到。”黑衣人淡淡回应。 纷纷驾驶着电动车赶到的校园保安很快被他身后的那帮黑衣人快速击杀掉。 在运动场内的孟柏声神色一凝,她听到了枪声,猛然站起来。 在观众席上,伊卡火急火燎跑来,手里夹着未点燃的烟,对孟柏声和苏昭尹道:“杀人了!杀人了!我刚出去看见一些奇怪的家伙,穿着一身黑就进来了,吓得我赶紧回来。” “郭教授,你胆子什么时候变那么小了?”苏昭尹调侃道。 “不对,那边有几个一身黑的在往我们这边走。”孟柏声望着那群黑衣人,警戒起来。 “难道是赫连帮的人?”苏昭尹有些害怕道。 “刘祁现在还被抓到,不排除这个可能。”孟柏声冷静道。 “丢,别吓我,才进了安全区就又要跑毒?”伊卡感到头大,他将烟放回盒子里,开始四处环顾。 黑衣人们很快发现了孟柏声等人的踪迹,从最上层的楼梯走下去,路过那些学生时,腰间别着的枪支令学生们尖叫起来。 孟柏声意识过来,拉起苏昭尹起身,一名黑衣人朝她们开枪,两人很快窜到最下排的座位处躲过攻击。连续几声的枪响彻底把学生们吓得四处逃窜,主席台上的领导纷纷撤退。 “果然,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孟柏声在躲过又一发子弹后,这下是确定了。 “我说你这女人上哪儿结了那么多仇家,他们看上去比赫连帮的人都还要可怕!”刚才伊卡躲在另一排的座位边,用学生丢下的伞来隐蔽自己。 “想杀我的人早就排好了队,我哪有这个闲工夫去确认他们的身份?”孟柏声咬咬牙。 伊卡跟孟柏声眼神交汇后,两人都知道当前情况逃出去才是硬道理。 一个黑衣人开始走下来搜寻孟柏声等人的踪迹,孟柏声让苏昭尹往出口爬行,自己断后,留下来,在一个黑衣人路过孟柏声所在座位时,她迅速击向黑衣人膝盖后方,使得黑衣人重心不稳差点滚落,她趁机飞起一脚,黑衣人闷哼一声跌倒,在楼梯上着实滚了几下。孟柏声捡起他手里的枪支,还是崭新的。 她将黑衣人挟起,枪口抵着他的脑袋:“谁派你们来的?” “无可奉告!”黑衣人替她扣下扳机,让子弹贯穿自己的脑袋,接着无力滑落。 孟柏声有些发愣,她倒没想到过喽啰里还有这么大无畏的。 “啊——”出口那边,一个黑衣人正将苏昭尹的脖子摁住,试图将她从观众席上推落到运动场上,苏昭尹艰难地抓住他的手,挣扎着,伊卡前去救她却被打晕在一边。 “昭尹!”孟柏声连忙奔去,抓住黑衣人的背部往一边扯去,两人互相牵制着,一起翻出观众席的围栏,掉落在运动场上,黑衣人背部着地,孟柏声从他身上起来,拿起枪对准他:“真不希望你跟刚才那个家伙一样,成为‘烈士’。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 “孟警官,香烟杀人案你最好不要管,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说罢,黑衣人拿出枪,对准自己的头毫不留情地就是一枪。 好家伙,又是一个“烈士”。 香烟杀人案?孟柏声在心底又多了一处谜团,这些黑衣人,跟香烟杀人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柏声!”一声惊呼,孟柏声听出是苏昭尹的声音。她回头看去,远处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对准了她扣下了扳机。 根本来不及反应,子弹击中她的肩膀,手枪从她手上滑落,她想要去捡枪时,胸口再次被子弹击中,她彻底失去了力气。 在倒下的那一刻,她看见苏昭尹不顾一切地从观众席上跳下,哭泣的俏脸,还在大叫着自己的名字。 金发散落在地,孟柏声望着头顶一片碧空,还有奇形怪状的白云在漂浮,她张着嘴,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但她却说不出任何话。 她侧过头,看见张司南正跑过来,在大喊着什么,所有的一切似乎放慢了,她胸口的剧烈疼痛让她无法站起。 但在意识逐渐模糊后,她缓缓地闭上眼。 “孟柏声已成功击杀,完毕。”为首黑衣人摁下耳机报告之后,很快翻下围栏。 “柏声!”苏昭尹正在踉跄地朝一动不动的孟柏声跑去时,被黑衣人一把挟持住。 “放开我!”苏昭尹的眼泪不住落下,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孟柏声的影子,她不断挣扎着。 “宿命环在哪儿?”黑衣人在她耳边开口道,“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苏昭尹抓住他有力的胳膊,咬着牙道:“什么宿命环,我不知道!” “看来你跟孟柏声一样固执,”黑衣人将枪口对上她的太阳穴,嘲笑道,“那你只好去陪她了!” 一刹那,运动场上空回荡出一声枪响,在观众席上方,遮雨棚顶栖息的鸟儿们似乎受了惊吓,慌张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第210章 在新时代1998年,科学家检测到太阳黑子出现了异常情况,随之,迪瓦山金光大绽,榕牙雪域上方出现的一道金光,引来各个流派的人以及天文爱好者入域观赏。神学一派则认为是神的预示,两派又一次出现分歧。在此之后,整个迪瓦国的犯罪率直线上升,为了缓解警会压力,战警体系也由此在迪瓦国的华渝市诞生。 2012年,沧浪国神学一派,名曰“宿命门”,在打败华伦祖时,正是他们的先人拾起了宿命环。一日,宿命环的金光消失,沧浪岛出现了百年不遇的饥荒,不断的海啸更是让多人丧命。宿命门的成员称是八部众神震怒,拿走了金光的庇佑,沧浪岛在百年后将会被一场巨大海难吞没,必须每年献祭一支军队才能得到海神的宽恕。元首忌惮,下达了指令,这引起了科学一派巨大的争议与反抗。科学一派组建民军,大肆反抗,但始终不敌,最终暗地里朝迪瓦国求援。 第204章 迪瓦国随即派出军队,华渝市战警也加入其中,沧浪岛战役打响,战况惨烈,然结局以科学一派的胜利告终,宿命门就此湮灭,宿命环不知所踪。沧浪国也与迪瓦国签下协议,无条件支持迪瓦国的一切国际主张与行动。 这段历史被记载在书籍之上,供后人翻阅。 “不听神的指示,沧浪国最终也沦为了迪瓦国的傀儡。”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缓缓响起。 幽暗的山洞里,烛光跳跃,映衬着干燥的石壁,石壁上印刻着八部众神的画像,栩栩如生。圆形小桌上的白色蜡烛流下的新蜡跟灰白色的旧蜡融合在一起,桌边的一本书《华伦史》被一双苍老的手放下。 这人身着黑色袍子,戴着纯白色的面具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诡异且神秘,他踩着老旧的长筒军靴,满是老茧的双手虔诚地抚过老旧的封面。 此时,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对老者恭敬道:“天众先生,。” 被称作天众先生缓缓道:“宿命环找到了吗?” 西装男人平静道:“我派出的人去到了南泠,并未寻到宿命环的下落,但重伤了孟柏声。” 天众先生的双手顿了顿,他默不作声,逐渐起身,走过黑衣人:“把书烧了。” “是。”西装男人应允道。 “谁让你们去杀孟柏声的。”天众先生背对着他,慢慢开口。 西装男人转身道:“是莫呼洛迦先生下的命令。” “莫呼洛迦?”天众喃喃道。 “他说,宿命环既然不在孟柏声那里,那便毫无用处,尽早除去,以免坏事,另外……”西装男人欲言又止。 天众先生回头看向他:“另外什么?” 西装男人望着他,一字一句道:“第三老人也说过,孟柏声若是不除,后患无穷。” 天众先生冷哼一声,淡淡道:“不过是一个战警,能掀起多大风浪?莫呼洛迦先生跟第三先生未免高估她了。况且,我们现在要找的是宿命环,并非孟柏声。” “那新夜叉的人选……” “我自有定数。” 接着他走到八部众神的画像前,隔着纯白色面具久久注视着,意味深长道:“宿命环究竟在什么地方,恐怕只有神才知道了。” “我虽年迈,但也虔诚,若神您怜悯世人,可否给予提示,这宿命之环,究竟在何处?”天众先生喃喃开口。 正在收拾桌面的黑衣人刚拿起书本时,烛光顷刻熄灭。 黑暗笼罩山洞,纯白色面具隐约可见,老者雌雄莫辨的声音再度响起:“请众神放心,五年以后,我等必拯救世人,静候金光再临。” 重新点燃蜡烛,黑衣人将《华伦史》放置烛火上,书页缓缓烧起。 “等找到了宿命环,在它再度亮起之日,便是八部众神降临之时,我们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迎接众神,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天众先生慢慢说着。 迪瓦国北部的寒流释放着它的高压,寒风直下,席卷着国内土地。为邻土削去寒流骚扰的榕牙雪域北面已然是冰雪交加。 这漫长的寒冬丝毫没有褪却的意思,空气中都是刺骨的冰冷。强劲的风呼啸着,带着一丝血腥味。一名裹着厚实灰袍子的老人拄着木杖一步步地在冰山上行走。他杂乱的胡子上全是冰雪,深陷眼窝里的那双眼睛分外明亮。步履蹒跚,他颤颤巍巍的被凸出的小岩石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很快,他停了下来,站在高处,望下方看去。一川平原,已然银装,然大片模糊的血块渐渐被漫天风雪掩盖,被冻结的河流里还有成片的血迹。 老人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他合上眼,右手双指轻触眉心,单膝跪地,双指放在地上,静默一阵,直到寒气愈发重了,他才睁眼,缓缓起身。一声辽远响亮的鹰哞划破风声,老人抬头,一只褐色的鹰从远处飞到他的头顶,盘旋几圈,老人抬起右手,鹰降落到他的小臂上。老人和蔼一笑,转身,慢慢下山。 空旷之地,似乎能够听见铁链的声音。 沉重的铁链声在昏暗的环境里作响,长长的土石甬道里,两侧点燃着粗圆的白色油烛,微微照亮周遭。一侧石壁上每隔十三米就有一幅壁画,有的凶神恶煞,有的慈眉善目,然而脚步声临近,无人欣赏。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被两个穿着黑色衣装的家伙左右相持,往前方带去。他赤着血淋漓的双脚,整个人不断哆嗦着,身上像是被地沟水浇灌过一番,顺便撒上胡椒粉,臭气熏天的同时又是一阵阵的刺鼻。 尽头处一扇石门缓缓从两侧而开,惨白的光芒迸射而出,中年男人面若死灰,但他不论如何僵硬着身子,在身边两个黑衣人的蛮力下,他只能进入那一片白光之中。 完全的白色空间,跟一个保龄球馆一般大小,过分亮眼的白色使中年男人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在空间中央,一张会议长桌边,坐着四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他们的脸上戴着白色面具,面具上的图案诡异至极。中年男人进门后,他们都纷纷望了过去。 中年男人见到他们,惊恐万状,不顾脚镣与手铐,踉跄着朝门口跑去,然而摔倒在地,又挣扎起身,拼命敲打着硬邦邦的白色大门,想要撞开逃去。 白色大门纹丝不动,在四个影子出现在门上时,中年男人终于放弃了抵抗,他作揖着颤抖着对门上的影子道:“求求你们,放我回去……” “无可饶恕。”其中一个黑衣人举起枪支,影子上的它如同一把镰刀,当枪声响起,白色门面顿时沾染上溅射的鲜血,脏兮兮的中年男人倒在血泊之中。 黑衣人摁下耳机,缓缓开口:“来一趟会议室。” “尸体怎么处理?”另一个戴着白色狰狞面具的黑衣人问道。 “跟那批香烟一起烧了。”黑衣人说罢,转身走到长桌右边首位落座。 其余三人跟随而来,接连坐下。 白色大门缓缓打开,几个穿着白色大衣,戴着白色口罩的人走进,将尸体抬起放入担架上,接着很快离开。在大门关上之后,从上方的几何天花板里伸出一只机械,喷洒出大量的液体,冲刷掉血迹后,一阵烟雾快速喷出,整个大门附近瞬间焕然一新。 当机械收回,长桌正上方的位置突然出现了全息投影,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人坐于此处,戴着纯白色的面具。他的出现令四个黑衣人肃然起敬:“天众先生。” 全息投影上的面具背后发出声音——经由特殊处理后形成的雌雄莫辨的声音:“人到齐了吗?” “龙众,夜叉,迦楼罗三人未到。”坐在持枪黑衣人身边的人对被称作“天众”的全息投影道。 天众缓缓点头。 “刚才我们处理掉了云洛香烟制造厂凶杀案的最后一个凶手,香烟制造厂的老板邓一帆,”持手枪的黑衣人将枪放下,对天众道,“凶手名单总计十九人,全部伏诛。” 天众似乎是靠在椅背上,纯白色的面具上不见五官:“做得好。” “当年凶案凶手潜逃至华渝的占绝大多数,”戴着狰狞面具的人道,“在他们死后,华渝警方通过香烟为线索已经介入此事,夜叉尚未到场,他负责这方面的相关事宜,等他到了在会议上通报,我们也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天众不徐不疾道:“夜叉早已退会,我已安排龙众接手。阿修罗,乾达婆,紧那罗,莫呼洛迦,你们四人只需各司其职即可。” “明白。”四人齐声道。 “夜叉是否需要派人对其进行监视?”乾达婆问道。 天众摇摇头,接着开口道:“夜叉退出,我们需要新的夜叉代替。一周前,我邀请了萨尔族的第三老人,为我们确认夜叉的人选。” 还未有人说话,这时候的白色大门缓缓开启,随着一声鹰哞,一名身穿灰色藏袍的老者慢慢走进来,木杖与他的脚步一起落在光洁的地面,发出有规律的动响,他手臂上的老鹰正盯着长桌上的人。 “很荣幸见到八部众的各位。”走到长桌下方的第三老人微微鞠躬。 “老人请坐。”天众吩咐着。 第三老人却安然不动,只是摸了一下老鹰的头颅,笑道:“我就在这里呆上几分钟而已,天众先生让我算的卦,就在今天终于有了着落。” “这孩子伴我多年,刚从天葬台飞回,它已告诉我神明的指示……”第三老人如同枯枝一般的手从鹰身上放下,对在场的黑衣人们道,“夜叉为北方多闻天王座下,护众生界的得力干将,身法勇健,在如今的时代里,类似于战警。天葬之日,秃鹫食肉,魂灵入神界,鹰眼见佛光。神的预言里,神鹰从天葬台西南方向飞来,羽翼沾水,这战警出身之地,应该是在华渝。至于究竟是谁,一切由天众先生选择。” 第三老人离开后,整个白色空间陷入短暂的静默。 “天众先生,如今的警会中,可以胜任夜叉的人我倒是想到了几个。”阿修罗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第205章 “华渝警会,风云人物孟柏声,陈胜会与赫连帮的覆灭都与她有关,听说一处名为花空舍的地方,她率领起当地人与掠战兵进行小型战争,在华渝警力的帮助下,完胜而归。其中这华渝警力里,如今的战警大队队长左师立,战警第一小队队长傅彬,还有一个叫做张司南的,之前在刘氏卧底,目前已经恢复了战警身份。” “这四个人,都会是成为夜叉的有力人选。” 天众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四人中,我已确认好夜叉人选,阿修罗,乾达婆,会议结束后我会通知你二人和龙众,让我们的新夜叉加入,此事就交由你们三人去办。” “是。”阿修罗与乾达婆回应道。 “散会吧。”话音刚落,全息投影逐渐消失。 第211章 南泠下起了鹅毛大雪,离冬季校运会过去已经一个月,浚山城中学里,关于木白的热度却丝毫未减。学生们议论着那个跟警察一起打击赫连帮的传奇人物,外校有些慕名而来的去到高二a班门口试图看看“明星一般的人物”,但后排的两个位置总是空空如也。 木白和苏昭尹转学了。这是老师给出的说法,也是在学生们问起卫严时,卫严的回答。 这让还未见到过本人的学生们感到遗憾。 对于在学校里每天重复着上课,做作业,考试的学生们来讲,木白她们的出现就像是淡水的生活里忽然扔进了一块石头,他们幻想过的刺激与精彩全在石头身上发生了。当石头消失之后,也许还有余波荡漾,但渐渐的,之后的生活也会归于一片平静。 但小王爷丁安浩并不平静,他对于木白和苏昭尹转学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我的老哥,专门请假回来,你在想什么?”丁安瑜走到自家阳台,丁安浩正坐在吊椅上,有些出神。 “我在想,木白和昭尹究竟去了哪里,我让爸爸托人找,但他并不愿意,而且一脸严肃。”丁安浩道。 丁安瑜笑道:“她们已经回华渝了。” “木白告诉你的?” 丁安瑜坐在丁安浩身边,不置可否道:“你就没有想过木白这两个字合在一起,那是什么字?” “木跟白合在一起?”丁安浩皱皱眉,“不就是‘柏’吗?” 丁安瑜对他挑挑眉。 一个月前经历的所有事在丁安浩脑子里回放,丁安浩恍然大悟:“柏!” “你是说,她就是……” “孟柏声。” 雪花夹杂着寒风席卷着南泠,街道上,行人裹着厚实的衣物匆忙行走,这座本身具有传奇色彩的城市里,谁也不知道它在以后还会上演怎样的戏码。 高二b班,一名新同学的加入又令学校论坛上沸腾了一番。一个月前的帖子还挂在论坛前列,浏览量巨大。闲不住的学生们又去到b班探望,一名穿着漂亮校服,扎着较短马尾的女生落入他们视线里。她是骆易的新同桌,漂亮的脸蛋,马尾还有一些亚麻白金色,明明笑起来应该是很可爱的女孩,但她平时不苟言笑。 有人说她住在别墅区,每天晚上都有一个英俊的男人开着宾利来接她。有人说,这个月有个很漂亮却冷如冰霜的帅气男生来找过她五次,但她都说没空,可惜的是,那个男生最近都没来过了。还有人说,她认识木白,以前也在华渝住过…… 她叫刘以清,在木白和苏昭尹转学后成为学校新闻社“追踪”的对象,因为她在运动会上唱歌好听,也收获了一批小粉丝。 “要是她早点来我们学校就好了,这样的话,跟木白她们一起一定很有意思。”一名在后门偷偷打望的学生说道。 “我一个新闻社的朋友说,她之前找过舟洲,问过木白的事,果然和大家猜的一样,她们是认识的,你们说……还是组个cp,她们以前是不是一对呀?” “木白是我的!乱配cp遭雷劈啊!” “那我承包昭尹!” “切,我要那个冷酷的小哥哥!谁跟我抢我咬谁!” …… 不管外面如何喧哗,教室里的刘以清只是安静地看着书,正在翻动书页时,忽然一只手将它整本扯了走。 刘以清看去,只见一个同样穿着改良校服的男生正拿着书翻到封面:“《金融与经济》,我的妈呀,这也太难懂了吧。” 从刘以清的视线看去,男生放下这晦涩难懂的厚厚的书本,露出一张娃娃脸来。他留着较长的头发,绑在了后脑勺,两边鬓角剃得干干净净,脖子上戴着类似军队里身份牌的吊坠,表情也是不羁,嘴里还在不停道:“你这么好看的女生居然会读这老古董,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说,你要不跟我一起读读《白雪公主》?” “还给我。” 刘以清想要一把拿过,但那男生却将书本举起,坏坏道:“叫声哥哥来听,我就给你。” 刘以清吐槽着这男生没脸没皮,索性站起身来:“我跟你不认识,你赶紧把书还我。” “正因为不认识所以我才想跟你好好认识一下,想要这本书的话,不叫哥哥也成,叫爸爸,”男生一手撑着课桌,一手将书本故意拿到刘以清眼前晃了晃,正当羞恼的刘以清想要抢夺时,他又一下子把书藏到了背后,他凑近道,“其实吧,你在运动会上唱歌的时候我就想认识你了,刘以清同学,今后呢有什么困难记得随便找我,我特乐意被你这么好看的女生找。” 神经病!刘以清翻了个白眼。 “白眼都翻得那么好看,啧啧,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男生大大咧咧地笑着。 “神经病!”刘以清实在忍无可忍将他手里的书拿走,转身离开教室。 “刘以清同学真是的,骂人的声音也那么好听……”还在沉醉的男生一下子回过神来,转身对离开教室的刘以清的背影大叫道,“喂喂喂!刘以清同学!我叫苏西闵,学号是37!记得以后随便找我啊!我特有空!”教室里外都一阵哄笑。 往图书馆走的刘以清特郁闷,真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一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她摇摇头,赶紧把这破事给忘掉。 相比南泠,华渝的市中心倒是只有冷风侵袭。医院住院部—— “啊——”穿着病号服的孟柏声张着嘴,尝到了一勺白粥,笑眯眯地小小咀嚼几下,似乎品尝到人间佳肴一般,发出难以言喻的“嗯”声,接着又张大嘴。 坐在病床边穿着黑色战警制服的张司南一头黑线地端着白粥,挖了一勺后朝她的嘴里甩去,冷冷道:“你再对我做这样的表情,我会直接把整碗都扣你脸上。” “我可是病人,张警官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孟柏声吞下白粥后,气定神闲道。她现在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哪儿还有病怏怏的样子。 一旁正在看x光片的伊卡开口道:“你就知足吧,要不是昭尹去了学校,司南他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喂你吃粥。” “对了,我现在能出院了吗?晚上正好去布置一下昭尹生日的生日现场。”孟柏声道。 “你很幸运,子弹没中要害,断了两根肋骨,肺叶轻伤,只是不适合剧烈运动。”伊卡放下x光片,看向孟柏声。 孟柏声摊摊手:“无所谓,今晚我只是想跟昭尹好好地待一会儿……啊——”她又向张司南张大嘴。 张司南将最后一口粥塞到她嘴里,起身收拾塑料袋与盒子。 “司南,你到底追上以清没?”孟柏声一边咀嚼一边问道。 张司南淡淡回应着:“没有。”之后将垃圾收起,朝外面的垃圾点走去。 “我真想知道我错过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孟柏声吃饱喝足,缓缓地靠在床头,慵懒地伸了伸胳膊。 “实不相瞒,你倒在地上后,昭尹也从观众席上跳下来了,可那个一身黑的家伙不打算放过她,千钧一发之际,多亏了司南让他一枪毙命。你还在南泠的医院昏迷时,昭尹一直在照顾你,司南说是要去追回以清,结果我算是大开眼界……”伊卡坐到病床边,那双眼睛像是见识了世间罕见的物种般,开始睁大,他道,“以清转学到浚山城中学,也就是你们之前呆的那所学校,司南买好了冷饮和蛋糕在学校外面等以清放学,真到了放学的时候,我都看见以清了,结果这家伙说什么‘等一等’,然后等到以清走到学校外的十字路口,他还在犹豫,这时候以清已经坐上车走了。” “这还等?是我的话直接冲过去送完东西道个歉求复合不就成了?”孟柏声为张司南的犹豫感到疑惑。 “这个不算什么,我让他进学校直接去找以清,换种浪漫的方式,于是他买了一件大衣一双球鞋,一条手链,放进袋子里,告诉我他把东西扔到了学校的树上,说他到时候把以清约到树下,我躲在树后摇一摇,东西就掉下来了。” “这个创意还不错啊。”孟柏声感叹着张司南总算开窍了。 “是还不错,但他没告诉我,那是一棵大柏树!我就算去撞,叶子都不会被我撞掉一张。”伊卡吐槽道,“直到现在那些东西还在上面,我真的很好奇他当时是怎么扔上去的。” 第206章 孟柏声顿时哭笑不得。 “更神奇的是,一个女学生一直缠着他,要学吉他,顽强的精神简直是当下时代的楷模。司南也够倔强的,坚决不教,结果女学生好像更加迷恋他,那天我也在场,直接上前表白,然后直接扑上去把司南抱住。你说吧,这生活就是那么狗血,恰恰就被以清看见了。后来司南五次去学校找以清,以清五次拒绝见面。你看,这叫追人吗?这叫老天作弄人。” 听完伊卡的讲述,早就站在门口靠在上边的张司南故意咳了咳。 “就算你把肺咳出来我还是要讲,张司南,你——真——衰。”伊卡再一次发自内心的吐槽。 孟柏声看向张司南,啧啧道:“去一趟学校还能收获迷妹,果然假冰山还是有魅力的。” “我得纠正一下,那个女学生因为摔倒,我只是扶了她一下。”张司南走进病房内。 伊卡咂咂嘴:“是啊,就因为扶了这一下,我们以清妹妹眼睛都绿了。” “我还会继续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会把她追回来的。”张司南笃定道。 “人在南泠,你在华渝,异地恋放现在不是问题,问题你想要通过异地追回前任,而你前任身边有比你更努力追求的人,到时候万一有人捷足先登,你在这边也只有干瞪眼。说白了,就怕出岔子。”伊卡转身对张司南道。 张司南若有所思。 “那也不一定,以清都能因为一个小女孩跟司南吃醋,说明,她还是很喜欢司南的,司南,信我,你一定可以追回以清。”孟柏声起身,盘腿而坐。 要是让苏昭尹听到了这三人的对话,她一定会将孟柏声一并纳入“直男行列”,翻上无数个白眼,吐槽直男的表达方式。 第212章 这时候,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正是当初跟同调皮男孩一起捉弄“傻子木白”的小胖子,他见到伊卡,有些怯生生道:“请问医生哥哥,木白在吗?” “小胖?”孟柏声见到小胖子,有些惊喜。 “木白!”小胖亮眼放光,连忙对门外道,“婆婆快来!木白就在这儿!” 阿婆领着调皮男孩,小女孩走了进来,她手里提着老式收音机,男孩提着保温盒,孟柏声连忙下床迎接惊喜道:“阿婆,你们怎么来了?” 阿婆笑着被孟柏声扶到沙发上坐,她道:“孟警官,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阿婆,倒是你孟警官这样叫,我还真不习惯。”孟柏声笑着挠挠头。 调皮男孩双手提着保温盒,对孟柏声笑道:“木白,婆婆给你做了汤,但婆婆不准我喝。”见那小男孩提着也累,伊卡主动把保温盒接过,放到桌面上。 孟柏声蹲下身子,看着小男孩,伸手揪了揪他的鼻头:“谁叫你以前经常欺负我来着,待会儿罚你多喝点汤。”小男孩吐吐舌。 “木白木白,那是婆婆的收音机,是来给你放音乐的。”小女孩凑到孟柏声跟前,小手帮她理了理头发。 孟柏声将小女孩抱起,将她放到病床上,坐到她身边:“那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婆婆呢?” “我有啊,婆婆夸我最能干,比小胖能干!”小女孩自信满满地笑着,小脑袋一晃一晃的。 “木白啊,他们是你的朋友吧,都是帅气的小伙子呢。”阿婆看着张司南和伊卡,和蔼道。 张司南和伊卡都对阿婆回应着笑容。 “阿婆,我来介绍一下吧,张司南张警官,伊卡,当然,更多的人叫他郭教授。”孟柏声对阿婆介绍着这两个家伙。 “哥哥你原来也是警察啊,”调皮男孩仰头看向张司南,咽了口唾沫,胆怯道,“我之前把你的钱包偷走了,你是不是要抓我了?” “要是你长大后还做这样的事,说不定我还真把你抓进监狱了。”张司南对小孩子说话并不客气。 调皮男孩慌张地摇头着,说着皇天后土为证,再也不敢了,认真的样子却又引起室内的一阵笑声。孟柏声上前打开了保温盒,鸡汤香气扑鼻而来。 “真热闹啊。”从门口又走进了傅彬与施见楚。 “我说傅彬,你该不是闻着鸡汤味儿来的吧。”伊卡调侃道。 “听说柏声醒了,我们正好过来看看。”傅彬说完,顺便掩上门道。 “柏声,”施见楚笑着将手中的水果提来,“恭喜你顺利康复!” “谢谢施施!”孟柏声开心地接过水果,看着施见楚笑着,接着对着傅彬喃喃道,“你瞧瞧人家小姑娘,比你还小上好几岁都那么懂事。” 傅彬淡淡道:“姓孟的,你还好意思说?我们这帮人最幼稚的就是你了好吧?” 在孟柏声从南泠转移到华渝病房时,她跟施见楚就已经来过一次了。 “阿彬,你越来越不厚道了,从直呼大名变成现在,就一‘姓孟的’了,十二月果然寒心呐。”孟柏声半开玩笑地转过身。 施见楚笑道:“傅彬说等你出院了请你和昭尹吃大餐。” 孟柏声看着两人挽着的手,开玩笑道:“情侣周末,应该很不错。” “你又满嘴跑火车。”傅彬抬手敲了敲她的头。 阿婆见到傅彬,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复杂,她缓缓起身,面对着傅彬:“傅警官,我想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他还好吗。”三个小孩子也齐齐地看向傅彬。 傅彬走上前,安慰道:“康明在里面表现不错,估计很快就能出来了。” “谢谢警官。”阿婆此时的眼中满是感激。 小胖在其他人不注意时,溜到了桌边,好奇地摁下了老式收音机,嘈杂的声音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胖!”阿婆不知道小胖子将老式收音机如何摆弄,她到现在也弄不明白老伴留下来的半个古董,她连忙过去把小胖子吆喝下来,伸手却不知道从何碰起。 “阿婆,好像能听到声音诶。”孟柏声发觉收音机的声音越发变大。 音乐前奏响起,张司南立马反应过来:“莫妮卡?!” “莫妮卡?你叫莫妮卡?”伊卡跟小女孩并座着,他揉着小女孩的脑袋问道。 小女孩摇摇头。 “那可是天王巨星的歌曲,可以说是永不过时的经典吧。”施见楚跟着节奏开始摇晃起脑袋来。 伊卡恍然大悟地拍拍脑门:“丢!这收音机居然收到了上个世纪的讯号!” “不如我们一起唱跳一段怎么样?”孟柏声突发奇想。 “好耶!”三个小孩对比起沉默的大人来,显得欢快至极。 “我反对。”张司南不敢想自己跳起来是怎样的造型。 “我觉得不怎么样。”傅彬双手插在兜里,显出严肃的神色来。 “孟柏声你够无聊。”伊卡白眼一翻。 “你以往爱我爱我不顾一切,将一生青春牺牲给我光辉……”当那位传奇歌手的声线出现后,这间独立病房里气氛开始火热起来。 伊卡唱着粤语,做着rapper的狂野动作,拽拽的姿势引来三个小孩子的争相模仿。张司南的声音较为清亮,他跟傅彬两人站在左右两边,别扭地扭动身子。孟柏声动作幅度刚刚好,跟着一起哼唱,施见楚跟随着傅彬,甩马尾的时候一下子拍到傅彬脸上,傅彬苦笑着没有说痛,施见楚继续加大力度,她只好躲闪。 阿婆看着几个年轻人与小孩在自己面前表演着,乐不开支。 到了歌曲耳熟能详的副歌部分时,众人做着一致性的标志性动作,将自己当做明星一般的认真模样看上去充满了魅力。 在课程结束后,苏昭尹很快往住院部里赶,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鲜艳的颜色像是调色盘一般夺目。 “如果不是你非要来这里,我根本不想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它真的很令我作呕。”戴着墨镜的陈安瑟踩着高跟鞋走在医院的大理石地面上。 挽着她的姜德音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的小安总,就当陪我看看那个被子弹射进胸口的家伙呗,回去到我的清吧,我请你喝一杯。” “喝酒就不用了,待会儿我还有个会要开,不是我说你,你把她当宝看,她也会这么想?”陈安瑟反问一句。 “什么当宝不当宝的?作为朋友我当然要来看望了。”姜德音看向她。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陈安瑟平静地直视着前方,苏昭尹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淡淡道,“你的宝中宝来了。” 姜德音也看见了苏昭尹仓促的背影,她笑道:“听你说话还真是在欣赏奇怪的单口相声。” “快点进电梯吧,我不想做多余的等待。”陈安瑟加快脚步,两人很快和苏昭尹进入了同一部电梯。 “姜德音,小安总。”苏昭尹见到陈安瑟时,很是意外。 “某人说要来看她的朋友,拼死拼活地把我拽来……”陈安瑟嗅了嗅,对苏昭尹道,“幸好你身上没消毒水的气味,不然我会过敏的。” 苏昭尹尴尬一笑,姜德音只觉得这个“拼死拼活”用得极为不当。 第207章 三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最终来到了独立病房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苏昭尹和姜德音都愣在了门口。 “thanks!thanks!thanks!thanks!monica!谁能代替你地位!” 老式收音机里播放着《莫妮卡》,孟柏声手里拿着拖把杆,当做麦克风在热情地唱着,张司南抓着拖把尾部的毛绒抹布当做贝斯弹奏,伊卡站在桌面上半跪着,手里拿着保温盒的不锈钢盖子做着“swag”的动作,傅彬和施见楚则一起甩着头发,互相甩到对方的脸上,却也不亦乐乎,三个小孩在病床上蹦跳,看着这一切的阿婆笑得一脸慈祥。 苏昭尹揉揉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姜德音很难将头脑中对这几个家伙的固有印象跟眼前看见的如同从精神病院跑出的人做对比。 “德音,赶紧报警!”陈安瑟一本正经说完后立刻后悔。 房间里这几个手舞足蹈的家伙,其中三个都是战警。 这时,孟柏声注意到门口的苏昭尹,她对苏昭尹笑着,金发白齿,年轻而活力四射,苏昭尹跟她相视一笑,不自觉地走过去,加入了舞蹈阵营。 “又疯了一个。”陈安瑟缓缓道。 “德音!小安总快来啊!”伊卡叫着门外还在愣神的姜德音。 陈安瑟刚想看看姜德音此刻的神情,谁知胳膊被人往下拉了拉,她看去,小女孩对她笑道:“姐姐一起来吧!” 不等她开口,姜德音拉起她的手:“你不是最喜欢听那位歌手的曲子吗?”说罢,她将陈安瑟拉进里面,关上门,一帮人在欢快摇滚的音乐里欢笑着,用肢体动作释放着内心的欢乐。 老式收音机里其实是一盘上个世纪的曲目磁带,在这位巨星的歌声下,所有人载歌载舞,似乎之前沉重的压抑的情绪被尽数挥洒出来,留于心间的只有彼此注视时的欢乐,手拉手时的愉悦,这些年轻人瞬间回到了孩童时代,跟三个小孩一起做鬼脸,幼稚极了。 等所有人离开了病房,房内只剩下了孟柏声和苏昭尹,她们有些疲累得对头倒在早已褶皱的病床上,暖气使得她们汗涔涔的。 喘着气,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不自觉地笑开了。 “现在是什么曲子?”苏昭尹翻转过身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孟柏声。 “让我想想,好像是‘有心人’,以前跟你一起听过的。”孟柏声抬眼看着上方的苏昭尹,笑眯眯道。 苏昭尹点了点她的鼻头,接着继续躺下,听见孟柏声的呼吸就在她耳边。音乐款款,她的嘴角上扬:“这样感觉也蛮好的。” “什么感觉?”孟柏声扭过头来,正对上她的漂亮杏眼。 苏昭尹靠近了一点,轻轻闭上眼:“在病房里这样玩也是头一遭,累了以后这样躺着也很舒服。” “不如好好睡一觉?”孟柏声道。 “某人可不可以长点心,一个月前中枪的时候我可担心得要死。”苏昭尹侧身凝视着她。 “还好没伤到要害,我已经阿弥陀佛了。”孟柏声笑道。 苏昭尹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将粘在她脸上的睫毛轻轻拿下来:“那些想让我省心的话你说了千百遍,我对你的嘱咐也多到数不清,但在很多时候,我都想切身感受一下你的疼痛。” “你认为我会舍得?”孟柏声盯着她,心中却因她的话感到一阵暖意,“我舍不得。” “蠢女人,好好珍惜现在吧。”苏昭尹轻轻道。 这一句话不知怎的,总带着一抹伤痛的色彩。 察觉到的孟柏声温和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但是我的姐姐,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不会出任何事了。” 苏昭尹凝望着天花板上的光亮,笑道:“姑且信你。不过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有什么准备吗?” “那是当然,你就好好等待今晚吧。”孟柏声笑着躺在她身边,舒适极了。 她忽然察觉到苏昭尹一直在凝视着她,她扭过头去,对上苏昭尹的眼睛,苏昭尹却一下子将目光移开。 “怎么感觉你怪怪的?”孟柏声疑惑道。 苏昭尹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闭上眼道:“我只是困了,睡觉吧。” “哦。”孟柏声乖乖地靠在她身边,突然又调皮地睁开一只眼,确认苏昭尹已经平静睡着时,她才安心地睡过去了。 她未曾听到耳边一声长长的叹息。 南泠浚山城中学的图书馆里—— 刘以清在靠窗边的一个位置上继续阅读着《金融与经济》。骆易缓缓来到她对面,将蓝皮书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我看完了,谢谢你。” “不客气。”看着面前的这位同桌,刘以清笑着将蓝皮书放在一边。 骆易看着她,欲言又止道:“以清同学,明天我要跟人换座位了。” “是么……”刘以清觉得有些遗憾,虽然和骆易相处不久,但在很多时候她总觉得这个人会是她很好的朋友。 刘以清藏不住表情,骆易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内心想法,她笑道:“你放心,她是个好学生,就是喜欢讲废话。” “那我提前知道他名字的话,相处起来也应该会好一些吧。”刘以清笑着。 “她叫苏西闵,主动找我换座位,说是想跟你探讨一下当代高中生阅读的书籍。” 刘以清的笑容顿时石化在脸上。 图书馆仍然安静一片,但刘以清的内心却是一阵咆哮。 “对了,我之前听木白讲起过,有个人好像也很喜欢这本书。”骆易的视线再次落到蓝皮书上。 “谁啊?”刘以清不禁好奇起来。 骆易看向她:“司南,我记得应该是这个名字。” 刘以清一阵恍惚,渐渐地垂下眸子。 “你认识?” 刘以清继续低下头翻阅着她的《金融与经济》,在骆易的注视下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一个傻子,鬼才认识!” 远在华渝的张司南正在车上,打了一个喷嚏,他吸吸鼻子,心想着今天这天气是不是太冷了点,于是让司机将暖气开到最大,寻思着回去加件衣服。 第213章 刘祁被捕,祁连公司倒闭,赫连帮也就此散去。在姓赵的老门卫作证下,黎复森也在法庭上承认了于刘氏大厦放置炸弹的事,刘氏爆炸案终于破获,再加上赫连帮在天川湖的罪恶行径,被判刑十余年。 在警员的带领下,穿着橙色囚服的刘祁来到了审讯室里。他将戴着手铐的双手放在桌面,手指间来回摩挲,平静的表情跟面前的反光玻璃一样,淡然极了。两名警员站在他的左右两侧,等到小门开启,一男一女两个战警一前一后地走进时,两名警员得到耳机里的指示,快速地退出了审讯室,关上了门。 孟柏声跟张司南径直坐在刘祁对面,刘祁见到两人,神情自若,他的目光落在张司南身上,从鼻子里发出短暂的不屑意味:“那段精彩的录像没有机会在法庭上给人看见,实在是遗憾呐……”他又看向孟柏声,“都说警会风云孟警官明察秋毫,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包庇了自己人。” “关于当年刘祯办公室的那段录像就在几分钟前我们正好看完,不过警会里有关于它的前半部分。”孟柏声靠在椅背上,淡如止水说,一个响指过后,从外面进来一名警员。他将电脑搬来,上面是完整的办公室录像。 画面开始放映,刘祁看见在自己离开后,办公室里所发生的一切。他睁大了眼睛,苍老的身子微微发颤,握紧拳头时,手铐与桌面接触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当视频结束后,警员拿着电脑走了出去,而刘祁在座位上像是遭受雷击一般,久久无法回神,干裂的嘴唇瓮动着:“林娄……” “刘氏的监控室独立在公司外,爆炸时监控室幸存,这段录像就是从监控室调出的,而从监控上看,凶手正是林娄。”孟柏声双手放在桌上,交叉相握,她看着面前刘祁,往日精神奕奕的老人在此刻却落魄不已。 “后半段的录像是黎复森的杰作,就在您进来没多久,他也承认了,让您将我定义成杀害刘祯刘总的凶手,就是他的目的。”张司南注视着刘祁,定定开口。 刘祁对上他的目光,缓缓道:“抱歉,张警官。” “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黎复森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你以为张警官是凶手,然后借刀杀人?”孟柏声引领着刘祁,试图让他说出一些有利信息来。 刘祁最终叹了口气:“这事得从清清身上说起。” 两人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清清”是谁,两人对视一眼。 “清清身为刘氏继承人,纵使刘氏大厦爆炸,但刘总的遗嘱还在,所以只要她拿到遗嘱,在遵循遗嘱内容继续刘氏基业的同时也可以获得一笔来自世界银行的巨额遗产。然而在爆炸之后,清清就被张警官带离了南泠,遗嘱也下落不明。我从办公室逃出来后就去往了华渝,从林裴川那里得知清清人就在华渝,便跟林裴川达成交易,我将赫连帮的人借给他,他把清清带回来。” 第208章 “所以说在华渝的赫连帮众其实都是林裴川在指示?”张司南这才明白过来。 “哄骗刺头绑架昭尹,引我们去门胥大桥遭遇沧浪人跟阮鸣坤的埋伏,原来一切都是林裴川在背后捣鬼。”孟柏声忽然发现自己小看了那个表面绅士的商人。 刘祁继续道:“林裴川在此之后又找到了我,在他的提示下,我找到了遗嘱,这时,他令手下人,也就是现在的黎复森,给我看了那段录像,提出与我合作,让清清离开张警官乖乖回到南泠,并且他愿意帮我得到那笔巨额遗产,巩固新刘氏的建立,也提出了唯一的要求。” “你们找到以清给她看了那段录像,就是想让她离开我吧。”张司南淡淡道。 刘祁苦笑了一下,开口道:“然而清清从来不相信你会杀死她父亲,即使我们达到了让她离开华渝的目的,但在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笑过了。” 张司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裴川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地帮你,我很好奇他对你提出的要求是什么。”孟柏声抓住了点,开始询问刘祁。 刘祁看了一眼张司南,缓缓道:“他说,按照林氏的实力,完全可以匡扶起新刘氏,甚至可以让新刘氏再次成为南泠第一财团。他向我提出的唯一要求是……” “和新刘氏联姻。” 此话一出,孟柏声立刻想到了什么,她看向张司南,那张冰山脸上微微出现了一丝裂缝。 “也就是说,他要跟清清结婚。”刘祁再度说明,审讯室变得安静极了。 孟柏声看着刘祁:“你的侄女恐怕不会同意。”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在我知道姓林的真面目之前,我以为他们是天作之合,至少林裴川可以让刘氏重新振作起来,也可以给清清一个好的物质归宿——我始终不愿意她在华渝吃苦,我相信那时候张警官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刘祁说着说着将话题移到了张司南身上。 张司南望向他:“我以为她在你那里可以过得很好,在以前我跟刘祯刘总说过同样的话,我没想到你会将她当做筹码一样去进行交易。” “还有一份合同,关于联姻的所有条款。那是在被林裴川蒙蔽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了确定万无一失,我签下了足够让我后悔半辈子的合同,并将它偷偷弄进了遗嘱里。”刘祁想起之前跟林裴川签下了新刘氏与林氏联姻的合同,以商人的方式将他的侄女卖给了林裴川。 “混账!”张司南拍案而起,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那场离别里,决绝的自己和泣不成声的刘以清,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对刘祁讲,还是在骂那个软弱的,卑微的自己。 “我对不起清清,”刘祁神色悲伤起来,他缓缓地靠上椅背,渐渐抬头,“但我可以告诉二位警官,林裴川并非没有把柄。林氏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南泠黑市转悠,两位可以通过这点去查一查。” 孟柏声将张司南拉下,开口道:“放弃昔日‘合作伙伴’的确是明智之举。” “清清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不能让她就这样落到林裴川手里。”刘祁诚恳极了。 “浚山城中学废弃更衣室,你们赫连帮在里面具体交易是什么?”孟柏声又问起。 刘祁一五一十告知:“那个更衣室里的交易是林裴川提出的,跟黑市上的人进行军火买卖。至于为什么,我所知道的是,他要把军火高价转卖给汉明人。” 孟柏声跟张司南面面相觑。 “卖给汉明人?”张司南现在是丈二和尚,头脑完全摸不着。 “我也不清楚他从哪儿招徕的生意,但利润很高,加上他的双重身份,买卖军火到汉明国并不是什么难事。”刘祁道。 孟柏声来了好奇心:“我以为他只是林氏在迪瓦国度片区的负责人。” “他不仅仅是林氏在国内的负责人,而且也是汉明城林氏的股东之一,据我所知,汉明城的林氏财团近日财政情况并不乐观,他买卖军火,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显然,刘祁讲述出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你知道更衣室那上锁的柜子里装的是什么吗?”孟柏声继续刨根究底,被一把要命的锁锁起来的东西,或许里面是林裴川犯罪行径的关键。 刘祁摇摇头,顿了顿道:“那是林裴川锁起来的,他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希望能给二位警官提供点帮助。”刘祁道。 孟柏声起身:“多谢刘老先生。”这时候两名警员进来,左右将刘祁往审讯室外带。 刘祁临走前扭头对两人道:“拜托了,我也只有这一个侄女。”他深深地看了张司南一眼。 等孟柏声和张司南从审讯室走出,径直走向局里办公室。 “林裴川想方设法跟新刘氏联姻,你怎么想?”孟柏声对旁边的张司南问道。 张司南抛开“刘以清或许会成为新娘”的观点,理智分析道:“遗产。”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的按刘祁说的那样,林氏在汉明城的财团出现经济问题,那肯定是一个巨大的财政窟窿,要填补,仅仅靠军火买卖还是不够。”孟柏声分析道。 “所以刘氏的巨额遗产成为林裴川力挽狂澜的‘最佳工具’。”张司南道。 “不错,”孟柏声放慢了脚步,“我忽然有个猜测,需要找一个人验证一下。” “哦?”张司南看向她。 “跟我一起,去一趟陈氏。”孟柏声很快调整了方向,往警局大门走去。 陈氏大楼里,机器人一般的员工忙忙碌碌,在极具现代科技感的空间中,蓝色透明屏幕陈列在周遭,上面显示的各种数据与股市趋势走向令门外汉看了只觉得眩晕不已。被空调吹凉的整整一杯咖啡在倒掉后又接满,然而不出十分钟,它也许只会被喝上几小口。 第214章 拥有全华渝最顶尖科技的集团,在第一区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每年都会有无数来自各大科学高校的莘莘学子前来报道,然而被拒之门外的不计其数,这就是陈氏。陈氏董事长每年都会跟西南地区各大科学研究院的学士们共同探究新新科技,找到一个令他感兴趣的科技产品时,他会尽全力地资助有关该产品研究的科学家们进行实验。 然而他的唯一继承人,小安总陈安瑟却以集团利益为主,有时候会收购其他的公司进行买卖,也会跟其他根本与科技沾不上边的公司谈项目,在商谈中总是占据大部分利益。父女两人都是金融圈里的狠角色,在西南地区都颇具影响力。 有人说,如果陈氏去到东洛,也一定会成为那里的金融大鳄。 绝对的经济实力,绝对的人脉资源,绝对的社会地位,造就出来的绝对权力,使得陈氏站在金字塔顶端,陈安瑟始终以高昂的姿态站在塔尖。 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陈安瑟坐在半环形沙发上,她对面坐着的是一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厚厚的镜片显得他的眼睛有些小,但他有着跟张司南极度相似的脸。 陈安瑟放下手里打印出来的文件,上面是一项发明的设计结构图。她靠在沙发上缓缓道:“张教授向来追求创新,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我个人并不太理解为什么它的外形像是一把钥匙,我记得几年前姜德音就配过这样一把,金色的,但总脱漆。” 当然,张历不认识她口中的姜德音,他淡淡开口道:“现在打开一扇门输入指纹或者摁下密码,近期还有些住户用起了面部识别功能,但如果有一天,某些战争即将打响,辐射干扰电流,这些科技将会派不上任何用场,到头来,还不如一把钥匙。况且稿件上描述的这把,也许在未来某一天,可以造福许许多多的人。” “我很喜欢您的比喻,新科技注入旧事物……”陈安瑟思考着,“我父亲也跟我提起过您,说您简直是科幻片里的那些博士,有实力造出令人咂舌的发明,但就是数量有限。” “这个发明全世界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张历强调道。 “这也是我父亲至今不肯资助您这项发明的原因……”陈安瑟起身,亲自去倒了两杯咖啡,“他说,这项发明会带来很大的商机,然而同时也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风险,这种风险,陈氏目前还担待不起。” 张历坐在沙发上,坚定着自己的立场:“但它也许会成为人类科技史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归迪瓦国人发明。” “听上去很不错,但你或许也可以听听我父亲的建议……”陈安瑟将一杯咖啡递到张历跟前,站立着开口,“发明一些小玩意儿,vr模拟之类的,国内很多人都喜欢,陈氏会买下专利,那将是一笔不菲的金钱。” “阿姆国将科幻片变成了现实,而国内,科幻片还是科幻片。这样的情况我以为在这些年会慢慢消失,然而现在太多人向钱低头了,但我不会,”张历毅然起身,一动未动的咖啡还在桌上摆放着,即将被空调吹凉,他缓缓道,“咖啡不错,谢谢小安总款待。” 第209章 正当他要走的时候,陈安瑟忽然道:“张教授。” 张历转身。 “就在几个月前,您的儿子也像您一样走掉,看来他是继承了您的性格。”陈安瑟微微调侃着,轻笑着喝了一口咖啡道。 “他来过这里?”张历却并不惊讶 “他当时陪一个叫做刘以清的女孩参加歌手大赛的报名,我们恰好遇见而已,他最后没能跟随父亲的事业往科技这条路上走,不知道您会不会有所遗憾。” 张历缓缓道:“他应当有自己的选择,但我最不满意的是他成为了战警。” “他成为战警跟我没多大关系,不过没错,做子女的总有自己的选择,我父亲的建议是他自己的,不代表我的立场。相反,我很欣赏您的观点,我选择自己资助您。” 张历站在原地,有些愣神地看着陈安瑟,慢慢露出微笑。 陈安瑟坐上沙发,拿起文件,望向张历,嘴角上扬:“毕竟我想看看,这把属于国人的钥匙开启的大门背后,究竟是什么。” 孟柏声和张司南穿着休闲的衣服走进了陈氏大厦,隐约中,张司南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他仔细去看时,那抹身影很快消失掉了。 “在看什么?”孟柏声问道。 “刚才有个人,很像我爸。”张司南疑惑着。 孟柏声道:“说不定真是,你要不要跟去看看?” “不用了,我跟他说不上几句话。”张司南干笑了一下。 陈安瑟在rogan的通知下,得知了孟柏声和张司南前来拜访,她嘴上叹着:“刚走了父亲,又来了儿子,还有个令人费神的家伙……rogan,你去通知一下商务部,会议延迟二十分钟召开。” 等rogan出去后,孟柏声和张司南走了进来。 “我先告诉你们,我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因为我还有五分钟要准备补妆。”陈安瑟开门见山道。 等两人坐下,面前却是一杯凉掉的咖啡,陈安瑟道:“那是张司南你的父亲来时我给他的,不得不说,你父亲比你优秀得多。” “我承认。”张司南确定了在进大楼前看见的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他也猜到父亲或许是来找陈氏请求发明赞助的。 “既然小安总时间有限,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孟柏声也毫不耽误时间,“林裴川身为林氏在迪瓦国度片区的负责人,同时也是韩国汉明城林氏财团的股东,这件事小安总知道吗?” 陈安瑟波澜不惊:“在他来到华渝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事儿了,怎么,孟警官想要问我关于林裴川的?” “不,我想知道林氏这些年究竟发展得如何。”孟柏声一本正经地问道。 张司南和陈安瑟同时一愣。 半晌,陈安瑟看向孟柏声,认真道:“那你所认为的林氏是怎样的?” “家族企业,遍布世界各地。” “真是抱歉,那是存在于上个世纪沧浪岛记者的报道,”陈安瑟站起身来,按下百叶窗,“据我所知,现在的林氏早就大不如前了。” 张司南显得很是不解。 “2001年那会儿,林氏攻占华伦北部市场,但很快,阿姆国的商业之狼摧毁了林氏在阿姆国的根基,把当时林氏在阿姆国的负责人更是直接舍弃公司,加入了阿姆国的金融行列。林氏算是伤了元气,加上林氏财团创始人的逝世,整个林氏受了打击。新市长不满意财团,出台的新政策处处抵制林氏,林氏逐渐在隔壁大陆被灭掉了气焰。” “这都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一点,林氏新的家族继承人野心太重,认为南半球的市场有限,于是他想要一个最大的市场,把目光锁定在迪瓦国度,极端主义致使他不顾一切,先后在东洛,北和,东洲,华渝都注册了公司,然而在华渝,林氏注册的公司出现违法操作情况,受到严厉制裁,而进行抓捕那家公司潜逃ceo的警队,”陈安瑟转身看向孟柏声,“正好就是你孟警官负责带领的那支队伍。在这之后,林氏全盘退出国内市场,然而却把经济中心设定在华伦大陆南部,更具体一点的话,就在汉明城。” “商业的东西我不太明白,不过林氏居然会把重心放在汉明城,这点很让人匪夷所思。”孟柏声道。 陈安瑟抿了抿嘴,继续道:“你们以为林氏在汉明城真的有注册过公司吗?” “什么意思?”张司南越听越糊涂。 “林裴川作为股东的那家公司其实是韩国本地的财团,林氏的投资占巨大份额,也牟取了许多利益。然而这个财团负责人参与了政治,遭到驱逐,财团上下,亏损极大,林氏估计现在正在想办法挽救吧,再不进行海外资产转移,恐怕就要将整个林氏搭进去了。” 听完陈安瑟的话,孟柏声的思绪渐渐明朗起来:“我记得小安总是跟林氏有合作对吧。” “林裴川想玩,我就陪他玩,但如果哪天我觉得腻了,依照现在的空心林氏,我随时可以让它崩盘。”陈安瑟微笑着,像极了一只来自《聊斋志异》里的狐妖。 这让孟柏声和张司南不寒而栗。 金融圈世贸大厦从来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尤其在十二月份,当那些穿着深色大衣的公司成员走过时,孟柏声都能感受到几分冷傲。 两人离开陈氏,往搭乘出租的地点走去。 “你来找陈安瑟问林氏的情况,是打算接下来对林裴川下手?”张司南问道。 孟柏声不置可否:“黎复森也说过,在从赌场逃亡后,去到林裴川那里整容后帮他做事。加上林裴川借用赫连帮几次三番想要除掉我们,冒着触犯法律的代价,一切结果只是为了获得那笔巨额遗产。对于商人来说,这到底是不是划算的事?” “商人的心思跟我们当然不一样,只是商人也是人,在现在的法治社会里,他如果不畏法,那也不会想到‘借刀杀人’。还有,刘祁将合同放入遗嘱条款里已经算是篡改遗嘱,必须让以清知道这件事。”张司南果断道。 “看样子我们得再去一趟南泠,”孟柏声开口道,“我去向沈会申请,你打电话给伊卡,让他跟上我们。” 张司南很快拿出了手机。 第215章 伊卡家里,芍梦正在看电视,电视里的新闻联播看样子刚刚开始。伊卡抱着一摞画纸兴奋地从书房走来,放在茶几上,对芍梦神采奕奕道:“小梦,这都是你画的啊?” 他将一张张图纸摊开,上面都是漂亮的油画。 “丢!这也太好看了吧。简直是‘华渝的梵高’啊。”伊卡拿起一张芍梦所画的亚历山大,赞不绝口。 “但是为什么全是些历史英雄人物?”伊卡疑惑地看着上面的画。 芍梦盘腿坐在沙发上,对伊卡笑道:“最近我在看的都是英雄王们的故事,觉得在战场上的他们实在是太迷人了。” 看着芍梦的花痴脸,伊卡贱兮兮地挑挑眉:“那也画画我呗。” “但昱哥你不是英雄啊。”芍梦天真地眨眨眼。 伊卡拿着一幅“破釜沉舟”的油画,笑道:“你可以把我想象成里面的人,比如伊卡打虎,伊卡劈山救母?” “昱哥……”芍梦从伊卡手里拿走那副画,无奈道,“我打算画的英雄人物合集参加作业评比的,你能不能别闹。” “行行行,那画孟柏声怎么样?” 芍梦想了想:“我觉得应该可以。” 伊卡:“……” “昱哥,我只是说考虑,没说非要画她。”芍梦注意到伊卡的神色一变,她有些仓促道。 “有什么好考虑的?华渝战警的警会风云,花空舍的英雄,天川湖的学生拯救者。要是现在还战乱,在今后的历史里,恐怕也会写下这样一个人物了。”伊卡点燃一根烟,慢慢地吞云吐雾。 芍梦默默地坐到他身边,低下头道:“昱哥……” “没事,”伊卡摆摆手,看向有些难堪的芍梦,他伸手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们下周不是说好去汉明城吗?都做好攻略了吗?” 芍梦抬眼笑道:“嗯!” “你说想去汉里街那边,是打算看哪个明星啊?” 汉明城盛产明星,这是整个华伦大陆人尽皆知的事。 转移话题对于伊卡来说也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此时房内的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 “我不认识什么明星,但听说最近汉明城那边出了些情况。” 芍梦话音刚落,电视上的新闻开始播报着关于汉明汉明城的事。 “我记得这还没多久,怎么就遭到弹劾了?”伊卡很是不解。 汉明国娱乐圈丑闻背后牵扯出大批资本来,总统下令彻查,但这涉及到财阀的利益,这一举动,明显是在对财团开火,户先丞跟财团对峙,结果遭遇了失败,丑闻再度被压制,财团对他进行了疯狂反击,致使他主动离职。 这时候,新任总统,也就是各大财阀培养出来的“傀儡总统”上台,但不知为何,汉明人们忽然在这个月开始反对这个新总统,强烈要求户先丞重回政坛。 第210章 “搞不懂搞不懂。”伊卡一边吸烟一边叹气道。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起。 “接下来有时间吗?”张司南在那头询问道。 伊卡看着电视里“混乱的汉明城”,叹了口气道:“原本打算跟小梦的汉明城行现在落空了。” “那就跟我们去趟南泠吧,有些事还需要你帮忙。” “丢你啊!我不用上班的?”伊卡弹了弹烟灰,“你跟孟柏声说一下,我已经请过长假了。虽然还可以再请一次,但我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张司南开启免提问道。他跟孟柏声坐在出租的后座上,车里开着暖气,放着音乐,气氛倒还不错。 孟柏声凑过耳朵,听见伊卡在那头说道:“从南泠回来后,替我向你们的沈会长申请一面锦旗,就像什么,人民英雄郭昱同志。” “那更像墓志铭。”孟柏声调侃道。 芍梦听见他们的对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伊卡看了她一眼,又吸了一口烟,道:“孟柏声,我就问你一句话,照办吗?” “当然照办。”孟柏声点头道。 “好,什么时候去南泠?”伊卡爽快道。 “我马上就跟沈会申请,下午就去。” 跟伊卡挂了电话后,车子很快停在了警局附近。 “谢了师傅。”在张司南支付账单完毕后,两人下车,却被司机大嗓门叫住了。 孟柏声扭头道:“怎么了师傅?” 只见司机气势汹汹地走来,孟柏声跟张司南面面相觑。 只见司机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跟一支笔,递到孟柏声手上,忽然笑容满面道:“孟警官,签个名呗,我侄子最近想进那啥1926训练营,正好让您给他一点动力。” 孟柏声顿时哭笑不得。 几分钟后,孟柏声跟张司南进入了沈遇春办公室,也没注意到沙发上的人,直接去向沈遇春申请去往南泠。 “你们两个是看不见我吗?”沙发上正在看最近晨报的人露出脸来,正是苏昭尹。她惊叹于孟柏声和张司南的“高度近视”。 “昭尹?”张司南显得很是惊讶。 孟柏声看见了苏昭尹,上前道:“你怎么在这儿?” “是我叫昭尹来的,”沈遇春缓缓从位置上站起,“一个月前在机场发生了命案,我让师立去往调查,发现昭尹是目击者,于是便把她叫来询问一番。” “香烟杀人案?”孟柏声看向沈遇春。 沈遇春点头:“在离现场一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根香烟,据昭尹描述,有人要杀她,但一个女人将那人杀死了,我刚叫了傅彬,想通过昭尹的帮助,对这个案子进行进一步调查。” “我明白了。” 很快,傅彬来到,接受了继续香烟杀人案的任务,孟柏声跟张司南也顺利请示了去往南泠的相关事宜。当众人走出警局后,沈遇春电话里吩咐着左师立,要确保两方任务需要支援时及时赶到。 一出警局,傅彬就被早在外面等候的施见楚大大地拥抱住。 苏昭尹看向孟柏声,道:“可惜这次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南泠了。” “你跟着阿彬我是很放心的,等我回来就行。”孟柏声笑道。 苏昭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尾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好。” “虽然是去执行任务,但是呢……”孟柏声忽然一把将张司南揽了过来,踮着脚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对苏昭尹道,“其余时间我要替这家伙把他家小姑娘给追回来。” “你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张司南拿下她的手,一脸淡然,“再说了,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追。” 孟柏声笑道:“按照您这直男的方式,我敢打赌,一年半载是追不回来的。” “我倒觉得司南比某人靠谱得多,”苏昭尹双手交叠在胸前,轻描淡写说着,接着看向张司南,“司南,信我,别听孟柏声的,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有时候思考方式简直比男人还让人抓狂。” “我怎么感觉我受到了诋毁。”孟柏声抹了一把脸。 “不,”傅彬扭头过来认真道,“这不是诋毁,这是事实。” 她一言,惹得旁边的施见楚扑哧一笑。 苏昭尹笑了笑,继而望着张司南道:“我想,不久我们就可以看见你带以清回华渝。” 张司南朝苏昭尹投去感激的目光,笑道:“一定。” “事不宜迟,大家都赶紧出发吧。”傅彬跟施见楚走了过来。 “阿彬,虽然你跟昭尹刚才对我进行了人生攻击,但你俩必须给我保证彼此的安全。”孟柏声嘱咐道。 傅彬扬起微笑道:“没问题。” 苏昭尹对张司南道:“那这个大金毛就交给司南你了,要是她骑在你头上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我飞过去把她踹下来。” “我替你买机票。”张司南双指从太阳穴甩开,做出一个自然而潇洒的姿势。 孟柏声左右看看达成一致观点的两人,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愉快地道别后,孟柏声跟张司南赶往机场,在那里与伊卡碰头,飞往南泠。傅彬带着施见楚跟苏昭尹在左师立那儿获得一些线索后,决定再次前往云洛玉行,追查邓一帆的下落。 南泠浚山城中学,刘以清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也忍受着新同桌苏西闵的“间接性骚扰”,在收拾完东西走出校门后,就看见林裴川的黑色宾利停在路边。她也习以为常地坐上后座。 林裴川正在跟人讲电话,但她可以听出,林裴川说的是汉明话。但商人会多门语言本身就不是稀奇的事,况且像林氏这样庞大的家族企业,哪一天林裴川说火星文,她刘以清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发觉座位边有个奇怪的东西,顺手拿起来一看,是一副用漂亮相框装裱起来的照片。 照片看上去是上个世纪的风格,上面的女人是一张漂亮的面孔,却穿着类似于阿姆国的贵族服饰。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左右,贵气而漂亮的女人坐在椅子上,背景具有强烈的哥特式风格,妆容放在现在来看,也不会过时。 挂了电话的林裴川看见后座的刘以清拿着相框,缓缓道:“这是我祖母,诺亚夫人。” “不愧是奥华大陆林先生的夫人,很漂亮。”刘以清说罢,将相框递还给林裴川。 “她也是我最尊敬的人。”林裴川接过相框。 刘以清靠在椅背上,学习一天还是会令她觉得疲惫:“我也有最尊敬的人,是我父亲,不过他应该不会再听到我跟他说这句话了。” 车子缓缓发动,林裴川开口道:“我最遗憾的事是在我祖母生命的最后一刻没能赶到她的身边。她希望我能找个好女孩,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要去实现她的愿望。” “愿望?” “是的,愿望,我已经完成一半了,就快成功了。”林裴川笑道。 第216章 晚上11点,苏西闵这才挎着包跟骆易从学校后门走回家。 “易子,你说我追上刘以清的可能性大吗?”苏西闵提起刘以清,两眼放光地望着骆易。 骆易平静道:“可能性为百分之一。” “哈!我就猜到不可能是零。我毕竟长得那么帅,成绩不差,她没道理看不上我,对吧?还有还有,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看我的眼神?”苏西闵甩着包春风得意道,“我感觉她已经爱上我了。” 骆易直翻白眼。 两人即将走到后门时,要从废弃更衣室周围路过。 “等一下,这边是更衣室吧,我这么听见奇怪的声音?”苏西闵忽然畏缩道,“该不会是闹鬼,我去我去,易子,你可要保护我啊!”她紧紧抓着骆易的胳膊。 废弃更衣室里忽然亮起一道灯光,又突然熄灭。苏西闵忽然咽了口唾沫,松开了骆易的胳膊:“我决定了,要去看看究竟,如果我能抓到里面的鬼,以清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不等骆易阻拦,他已经小跑着往废弃更衣室而去。 苏西闵跑到更衣室外蹲下身子,伏在窗边,蹑手蹑脚地绕着建筑走到门口。他鼓起勇气,轻轻地推开尚未锁住的门,一步步走进黑暗中。他发觉到前方的拐角有一丝微弱的橙色灯光传来,便小心翼翼地走去。到达门口,他默念着阿弥陀佛探出头去。 废弃更衣室里,一张老旧的桌子两端,分别坐着两个男人,他们身边都站立着一个助理模样的家伙。而周围都站立着一些流氓地痞。 “黑老鹰先生,我认为价格极为不合理。”在右侧的那名翻译开口道。 被称为黑老鹰的男人注视着面前的男人,道:“金先生,现在的枪支弹药在警方的管控下,能到手的越来越少,有句话叫做‘物以稀为贵’,先生可明白?” 翻译用汉明语对姓金的先生讲述一遍,这名先生又说了一些汉明话,再让翻译进行讲述:“金先生说,可以,希望黑老鹰先生能尽快将货送来,明天早上来交付定金。” 第211章 “金先生爽快!成交!” 苏西闵被眼前的阵势吓得不轻,她张着嘴,想要跑掉时,脚下却发出了动静。 “谁?!”那些流氓地痞闻声赶了出来,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怎么回事?!”黑老鹰跟金先生走了出来。 这时候,一只老鼠从众人面前蹿过。 “一只老鼠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这不是让金先生看笑话吗?”黑老鹰训斥道。 流氓地痞们唯唯诺诺地道歉。 而在另一侧的墙壁后方,苏西闵正被一只手捂住嘴,她想要发出声音,但这只手力气不小,差点把他捂得断气。在阴暗的环境里,金发缓缓垂下,正是孟柏声。在她身边,张司南,伊卡两人正在听着动静。 等到动静远去,张司南开始朝外窥探,发现黑老鹰等人已经离开了废弃更衣室。 “他们走了。”张司南回头道。 孟柏声这才松开苏西闵,站起身来:“我们赶紧跟上。” “等……等一下……”苏西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三人,“三更半夜闯进学校,无缘无故捂住我的嘴让我差点断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叫让你差点断气?我们这是救了你,别不识好歹啊。”伊卡看着这个扶着墙一边咳嗽一边起身的学生,啧啧道。 “走吧伊卡。”张司南淡淡开口,准备跟上孟柏声。 “喂——你们这帮家伙!”苏西闵连忙追上。 孟柏声忽然转身对苏西闵道:“拜托你安静一点。” “你让我安静我就安静,你谁啊?看你一头金毛,一看就不是好人,现在先把情况弄清楚,你们来这里干嘛?是不是跟那群家伙是一伙的?老老实实交代!”苏西闵一手插进裤兜,一手拿出手机给三人拍了张照片,“我警告你们,要是想绑架我,那抱歉,我已经把图片发给了我朋友,她随时可以报警。当然,金发妹,你如果想要非礼我,我就直接报警!” 孟柏声三人面面相觑。 这货怕不是脑回路有问题? “第一次见比我还话多的人。”伊卡显然很无语。 孟柏声探头,发现黑老鹰等人已经走远,她赶紧道:“别管他,跟我来!” 三人齐齐地走出更衣室,苏西闵突然跑上前去,生生地将孟柏声的一根头发拔了下来:“哈哈,现在我有你的dna,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警察也会把你找到!” 孟柏声忍无可忍回头道:“我可以把你直接送到警局。” “哇,你在威胁我?我告诉你,我苏西闵最不怕的就是被威胁,我可是一个敢于和恶势力做斗争的人,”苏西闵眼睛转了转,目光忽然落到张司南身上,“让我再拔一根!”一下子上前,却被张司南猛然抓住手腕。 苏西闵动不了分毫,他挣扎时候,张司南直接挪动身子,将他反手别到背后。 “我去!疼疼……”苏西闵口中不知道叫了多少次疼,他难受却又固执道,“兄弟,你放开我!不然的话,我真报警了!” “报警?你倒是报啊,真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猢狲,还想大闹天宫?省省吧。”伊卡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孟柏声注意到黑老鹰等人已经完全没了踪迹,她叹了口气,来到张司南身边:“黑老鹰已经走了。” 伊卡指着苏西闵:“我看这家伙多半是来捣乱的。” “谁让你来这里的?”张司南依旧拽着苏西闵,严声道。 “我自己来的!” “不老实说的话,我就拧断你的手。”张司南又淡然开口着。 “我真的是自己来的!” 正当苏西闵心里惊慌之时,骆易跑来过来:“等一等!” “易子!你来救我了?!”苏西闵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别废话,我拖住他们!你赶紧去报警!” 骆易赶到时,一眼就看见了那头金发,她有些惊喜:“木白姐!果然是你们啊。” “木白,姐?”苏西闵怔在原地。学校论坛上热度居高不下的木白,居然就在他眼前,而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拔了她一根头发。 在骆易的解释下,三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叫苏西闵的,并不是黑老鹰派来干扰她们的人,而是单纯地没事找事型的,学生。 误会消除后,孟柏声三人也告辞离开,骆易带着苏西闵走出了学校后门。 苏西闵一边甩手一边道:“没想到她就是木白。” “估计她又是来调查一些事情的,你啊,说不定坏了人家的大事。”骆易责怪道。 “好吧怪我,我还以为他们跟那群流氓是一伙的……”苏西闵揉着自己的肩膀,埋怨道,“倒是那个冷脸的家伙,我的手差点都被她掰折了。” “你说的是司南吧,刘以清好像认识他。”骆易道。 苏西闵来了精神:“真替我们家以清感到担心,居然跟这样的家伙认识。” “而且他们还很熟。”骆易想到在图书馆时,自己提到张司南时候刘以清的表情跟语气,如果说她们只是朋友,那她骆易绝不相信。 “熟归熟,反正刘以清早晚都是我的,而且我敢肯定,刘以清绝对不可能喜欢上这个黑脸怪!”苏西闵斩钉截铁道,“不然,我就在学校里裸奔一百圈!” 第217章 一大早,南泠战警警会—— 孟柏声,张司南,伊卡三人从里面走出,就在五分钟前,他们询问朱尚淑黑市的情况,然而朱尚淑表示并不知道在何处,但如果孟柏声等人需要帮忙,南泠警方会全力配合。 “我就说嘛,要是警方知道黑市在哪儿,早就一锅端了,还有咱们啥事?”伊卡双手枕在后脑勺,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道。 “哥哥,今天是拥抱情人节,给你旁边的姐姐买束花吧。”一个捧着玫瑰的小女孩跑来对张司南道。 张司南摆摆手:“她是男生。” 旁边的孟柏声:“……” 待一脸惊讶的小女孩走远后,伊卡笑得肚子疼。 “现在几点?”孟柏声随口一问。 张司南看了眼时间:“九点整。” 孟柏声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我就知道柏声你一定有办法!”伊卡捏着棒棒糖的小棍,拿下后笑眯眯道。 “喂,昭尹。”孟柏声严肃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她捋了一把金发,笑着打电话。 张司南和伊卡对望一眼,在伊卡无奈的注视下,他也拿出了手机。 伊卡看他解开锁屏后,壁纸是笑起来甜美无比的刘以清,接着又摁下了电话,他不禁砸砸嘴道:“司南,你就省省吧,追回以清的话,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得给我阿姨道声早安。”张司南淡淡说完,也拨通了电话。 伊卡:“……” 孟柏声站在街道上,听着电话那头苏昭尹起床时发出的细碎鼻音,露出笑意道:“怎么样,没有我还习惯吗?” “某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脸没皮的?”苏昭尹坐在床沿,匀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轻轻地揉了一下眼睛,转移了话题,“我昨晚刚跟傅彬和施施来了玉行,等会儿要去拜访一下那名制烟厂老板的妻子。” “那你记得喝红糖水。”孟柏声知道她的生理期。 “好啦,我知道啦。”苏昭尹笑着起身,去往行李箱开始翻找今日份的着装。 “你是不是在选衣服?”孟柏声听见那头的声响,思考道,“我喜欢你那件蓝色的裙子,但大冬天的,你最好别这样穿。” 苏昭尹刚好拿上蓝色长裙,她又放在一边,找出一套厚实的衣物:“我拿了你的衣服,像是去南极探险的那套,说实话,好丑。” “我可不像你,要风度不要温度……”孟柏声喃声道,“等你那边事情办完,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苏昭尹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对着镜子试衣道。 “遇到一些小问题,不过我想应该很快会得到解决。”孟柏声如实交代。 苏昭尹将衣服放到床上,拿起手机:“不管发生什么,必须记住这三条:第一,注意安全;第二,不要冲动;第三,保持联系。” “好的全世界最漂亮最温柔的姐姐。”孟柏声喜悦着脱口而出。 “少来这一套啊,”苏昭尹故意用着嫌弃的语气,但在说完后,脸上的笑意反射在镜子里,显得格外动人,“你放心,我会给你带玉行的特产回来的。” 孟柏声吐吐舌:“还是你了解我。”但随即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话?”苏昭尹听出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她索性脱下睡衣,准备换衣服。 孟柏声抿抿嘴,低头一笑,语气里突然出现一丝温柔:“情人节快乐。” 说完,她立刻挂断了电话,长出一口气,但脸上和耳根子都红润了一大片,很快她收到了苏昭尹的短信——电话怎么挂那么快,我还没听见呢。 第212章 顿时,孟柏声扶额一阵后悔。 这时,又是一条短信映入眼帘——原来是拥抱情人节,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同样都是单身,那我就送你一个隔空的拥抱,说不定啊你不久后就会脱单了哦。 张司南和伊卡惊叹于面前的金发女人的表情变化之快,现在已经欢喜得跳到八丈高,估计给她个篮球,她能直接蹦起来扣篮板。 “打个电话也能把她高兴成这样。”伊卡啧啧道。 这时候从对面街道走来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其中一个面色焦黄的男生双手抄在裤兜里,走路大摇大摆,看见逐渐平静下来的孟柏声时,开口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木白啊。” 孟柏声闻声望去,正是旷正冼和小王爷丁安浩。 “都说你转学回了华渝,现在看来是辍学才对吧……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赶紧上论坛上发帖澄清你的无能,省得那些迄今为止被你哄骗的同学还以你为荣。”旷正冼停在孟柏声跟前,讥讽道。木白至今在浚山城中学的热度居高不下,令旷正冼眼红得紧,现在让他逮住机会,正好想要挖苦一下这名众多学生眼中的风云人物。 张司南和伊卡走到孟柏声身边,伊卡上下打量了一眼旷正冼,又看了一眼孟柏声,反唇相讥道:“我说,你从哪儿招惹的这货?张口就放屁,臭死了。” “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鸟?刚从制造噪音的场子里蹦跶出来的吧,敢不敢睁开眼再说话?”旷正冼对待伊卡这样的嘻哈打扮的男生从来不会客气。 很快,他感受到一股比寒风更凌冽的气氛开始笼罩,他立刻看向冷原体张司南,双手叉腰道:“我去,怎么跟个黑脸怪似的?木白,这就是你朋友?” “闭嘴!”丁安浩简短两字,让旷正冼瞬间没了气焰。 孟柏声看向丁安浩:“小王爷,你带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出来,也不怕他到处得罪人给你惹麻烦?” “你懂什么?”旷正冼越过小王爷,直接走到孟柏声跟前,颇具架势道,“我们是来找孟柏声的,你知道孟柏声是谁吗,那可是我大哥!我告诉你,要是她以前在我们学校念书,还有你这破木鱼嘚瑟的份儿?” 这话搞得张司南和伊卡忍俊不禁,而孟柏声也是眉毛一挑:“我不记得孟柏声有你这样一个小弟。” 旷正冼还想说什么时,朱尚淑忽然从警局里走出,看见孟柏声等人,连忙走过来。 “朱叔叔!”旷正冼喜出望外地跑去,当着他的面指着孟柏声三人,道,“不知道我爸跟您说过没,那个金发的就是木白,带领学生无恶不作!你赶紧把她抓进警局里,最好连同那个踩电门的跟那个黑脸怪一起,统统抓进去!” “你小子!”朱尚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将他拖到两个跟随而来的警员面前,“把他给我带下去!”接着他看见了丁安浩,连忙道,“丁安浩!你也先进去!”丁安浩看了孟柏声一眼,接着进入了警局。 警员拖着还在嚷嚷为什么的旷正冼进了警局。 朱尚淑连忙来到孟柏声和张司南跟前:“不好意思,孟警官张警官,这孩子我会让他爸严加管教!” “的确该好好管教一下,要不是看在他是学生的份上,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伊卡愤愤道。 “实在抱歉。”朱尚淑道歉道。 “朱警官是有什么事吗?”张司南问道。 “我们的人传来消息,知道了黑市的位置,特地来告诉两位警官,”朱尚淑道,“我现在让他们过来,带三位去。” “不用那么麻烦。”这时,丁安浩又从警局大门口走出。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缓缓道:“我知道黑市在哪儿。” 半个小时后,孟柏声三人在丁安浩的带领下去到了望川区一条旧街道。街道上满是行人与游客,都在买卖一些小玩意儿。 “这不批发市场吗?”伊卡看着一个小女孩吃着糖人从自己身边路过,睁着大大的眼睛还瞅了他一眼。 “这里白天是做小饰品销售,到了晚上就大相径庭了。”丁安浩道。 孟柏声看向他:“你一个学生,怎么会知道黑市的位置?” “我不喜欢很早就回家,经常在外面呆到凌晨,这个地方也是偶然发现的,”丁安浩回答道,接着他望着孟柏声,“孟警官,接下来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孟柏声不惊讶他会晓得自己的身份,她笑道:“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到晚上一起行动。” “明白。” 另一方面,苏昭尹跟随着傅彬与施见楚去往云洛玉行,从酒店出发后,在那里的一座朴素的院子里也见到了邓一帆的妻子。那名面色蜡黄的妇人,看来丈夫的失踪致使她愈加苍老起来。她告诉三人,邓一帆去到一处名叫金村的地方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傅彬当下决定前往金村,在妇人的告知下,三人走出房屋。苏昭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她往后方看去时,只见妇人正在朝一个地方虔诚地作揖。她细眉一皱,还想询问什么时,傅彬的声音传来:“昭尹,我们得抓紧时间。” “来了。”苏昭尹答应着,最后看了一眼嘴里念叨什么的妇人,很快跟上傅彬和施见楚。 就在她们离开片刻,妇人长叹一口气。 院落里还是寒风呼啸,一道长长的影子逐渐出现在大厅中。妇人扭头望去,只见一名戴着白色面具,身着黑袍的人走了进来。 “阿修罗先生……”妇人看见白色面具上的狰狞红色印记,认出了面前的人,她连忙上前跪下,埋着头恭敬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指引刚才那三个人去了金村。” “做得好。”阿修罗缓缓开口,声音在面具后发出,听上去朦胧而浑浊。 “那……”妇人继续道,“那先生能放了我丈夫吗?” 阿修罗看向她:“别急,我这就让你们相见。” 妇人欣喜地抬起头,却是一把带有消音器的银色手枪,黑漆漆的枪口对上她的眉心,不等她的表情发生变化,子弹无声地贯穿她的头颅,跟她丈夫一样,倒在地上,一片血泊。 “当初你锁上工厂大门,掐灭那帮工人生还希望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今天?”阿修罗黑袍挥起,打翻了摆放在桌上的猩红石佛像。石佛落地碎裂,露出劣质的白色内壁,里面存藏起来的古老铜板尽数四散,其中一枚滚到妇人的尸体边,躺在了血泊里。 上面写着四个字——华伦通宝。这样一枚铜板,作为古董销售,可以卖两万块人民币以上。 阿修罗只是平静离开,继而更多的黑衣人进来,开始清理现场。 那枚带血的铜板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捡起,背后的华伦古文让他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将铜钱收了起来。 第218章 古老牌楼高高矗立,在它周遭却满是杂草枯树,牌楼石柱上的裂缝周围长出了青苔与短芽,它像是被隔绝在荒野里的观赏物一般,在寒冬里没有迎接任何客人的意思。在它上方,同样刻着华伦古文,与铜板上的如出一辙。旁边还刻着“金村”的字样。 受到妇人拜托的一名三轮车夫载着苏昭尹三人在一条大马路边停下。车子熄火后,他引领三人往马路边的弯曲小道上走去。苏昭尹跟在他身后,接着是施见楚,最后是傅彬,也不知走了多少里的路程,直到苏昭尹双腿发软,才终于抬头看见隐蔽在杂草枯树里的牌楼。 “那就是金村的入口了,你们到了里面记得日落前出来。”三轮车夫说完,不等傅彬询问,就迈着枯树枝一般的身子快步走掉了。 受到车夫嘱咐,苏昭尹和施见楚显得有些疑惑。傅彬抬头看着这牌楼,锁起眉头来。 苏昭尹走到牌楼底下,摸了一把石柱。被风雨腐蚀掉的石柱外层就像老墙壁外的石灰一般,当苏昭尹的手触碰之后,竟成壳般往下掉落。她抬头看去:“这牌楼,怕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一道劲风从里面的羊肠小道山刮来,令人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在傅彬朝牌楼走去时,施见楚抓住了她的衣袖,打量着周遭环境:“我总觉得这里怪阴森的。” 傅彬覆上她的手背,安慰示意着,她们来到苏昭尹身边。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找人问问邓一帆的下落。”傅彬对两人说着想要进去。 “阿彬!”施见楚拉住她的手。 傅彬拍拍她的小脑袋,笑道:“没事。” 羊肠小道边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苏昭尹定睛一看,从大石头后方显然探出一个人头来。 “你们看!”苏昭尹刚指过去,那个人站起身来撒腿就跑。 “站住!”傅彬立刻奔去。 “阿彬!等等我!”施见楚虽然害怕,但还是毅然跟上。 苏昭尹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监视着,当她回头看时,又发现没有人的踪迹,只是一只歪着头的猫头鹰在注视着这一切。她心下一横,跟上了施见楚。 第213章 那人跑到一棵枯死的树下,怯生生地躲在后面,注视着跑来的傅彬三人,嘴里似乎呢喃着什么。 傅彬踩过杂草丛生的小道,追赶上那人时,发现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些伤痕,褪色的衣裙被汗沤得皱巴巴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她的头发凌乱,她时不时使劲地挠头皮,一些尘土掉落。 傅彬渐渐停下脚步,走到她面前,女孩连忙向后退,赤裸的双脚猜到了石子,向后跌倒。她惊奇地睁大眼,嘴里呢喃着。 “你别害怕。”傅彬慢慢弯下腰,露出柔和一些的神态。 但在女孩看来,她那富有侵略性的五官不能让她完全放下心来,她向后退着,眼里满是畏缩。 苏昭尹与施见楚见状,走上前去,苏昭尹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孩:“小姑娘你放心,我们只是来这里找人的。” 女孩警惕地环顾四周,看向三人时,嘴里一张一合,似乎在吐字,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苏昭尹看着她的口型,明显是在说:“你们走。” “小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施见楚半蹲着身,温和道,“你真的不用害怕。” 傅彬见女孩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她这才问道:“能请问一下,你认识邓一帆吗?” 女孩一阵愣神,接着连忙点头。 “阿婷!”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叫唤。 三人抬起头,看见几个扛着锄头与镰刀走来的朴实农民。但他们清一色削发垂辫,像是华伦祖时代的农村男人,穿的却又是地地道道的现代庄稼汉的服饰。 苏昭尹差点以为这是在哪个拍摄古代农村题材的剧组片场里。 听到农民们的呼唤,这个被称作阿婷的女孩撺掇着脚步,立马起身,一溜烟儿似的跑掉了。 “阿婷小心点!别让猪又把你拱到粪池里了!”一名年轻的农民将锄头放下,对跑走时摔了一跤的阿婷大叫着。随即其他农民也逐渐笑开。 见到苏昭尹三人,这几个农民眼前一亮。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刚才让你们见笑了,那是村里的疯子,她没有吓到你们吧?”年轻农民上前,嘴里一边咀嚼着一片叶子一边对三人道。他相貌平平,但皮肤白净,丝毫不想干农活的人。 傅彬开口道:“看样子,你们是这里的居民了。” “这位美女你说得没错,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金村里,偶尔去到外面逛逛。三位看起来应该是远道而来。”这位年轻农民走到傅彬跟前,一双眼睛又相继落在她身后的苏昭尹和施见楚的身上。 苏昭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也感受到施见楚对这个男人的目光也十分抵触。 “其实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傅彬拿出手机,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她心想着询问一番后赶紧离开,她点开图册,将邓一帆的照片呈现在年轻农民面前,“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年轻农民眼睛微眯,打量着照片。 傅彬继续道:“听他妻子讲述,在他失踪前,曾经来过贵处。我想贵处应该会有人认识。” “我是没有见过……你们几个过来看看,这个男的你们认识不?”年轻农民招呼着其他几个过来。 其余几个农民看完后都摇摇头。 “阿彬,会不会是他妻子搞错了?”施见楚来到傅彬身边问道。 “我们村里的谭愣子人脉广,说不定他见过。”年轻农民若有所思道。 苏昭尹打量着四周,慢慢道:“那可以把他叫到这里来吗?” “估计他现在已经出村了,要等到下午才能回来。村里位置太偏,不如三位留在这里做做客,等谭愣子回来了,你们再问问他。”年轻农民笑道。 傅彬迟疑片刻道:“那就麻烦了。” 年轻农民带领三人往村庄深处走去,他时不时地走在苏昭尹身边,将长长的辫子盘在脖子上,将手在麻布裤子边擦了擦,伸出手问道:“我叫穆太华,美女,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苏昭尹。”苏昭尹礼貌性地与他交握,但手却被他捏住片刻才被松开,这令她不适地皱起眉来。穆太华脸上却挂着朴实的笑意,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苏昭尹在转脸时候察觉到穆太华的视线落在了傅彬旁亭亭玉立的施见楚身上。 施见楚挽着傅彬的胳膊,跟她有说有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这里地形复杂,在穆太华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处村落中。村落里,似乎有一团乌云压在上方,致使周遭有些阴沉。苏昭尹一眼就看见了在平房顶上的两个农妇,她们皮肤普遍酱紫色,手里拿着瓦片,似乎在翻修着屋顶,明明是大冬天,却穿着单薄的衣料。 穆太华忽然对院落里大叫着:“有客人来了!” 这时候,屋顶上的两个女人看了过来,匆匆放下瓦片,下了房檐。 路过粗壮的树干时,傅彬发现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树桩,年轮清晰可见,只是上面都是些刀痕。 “这是村里人用来杀家禽的‘菜板’,每到节日的时候,好几户人家都抢着用哩。”穆太华笑道。 三人刚来到院子里时,发现院落共有五户人家,每户人家跟前,都坐着一男一女的农民,他们悠闲地躺在竹椅上,似乎在晒太阳,而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留着华伦祖时代的长辫。见到三人到来,农民们热情至极,连忙邀请她们往自家做客。甚至有几个已经上来,将她们拉扯着往房子带。 忽然,房檐上露出一截的瓦片往下掉落,眼看就要砸到苏昭尹头顶。 “昭尹!”傅彬连忙跑去,将她抱着往旁边带。 黑色瓦片碎裂在两人脚边,苏昭尹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抬眼看时,发现傅彬的额角被锐利的瓦片边缘划伤,一丝血从伤口沁出。 “你没事吧。”苏昭尹赶紧用袖子替她将血珠擦去。 “小伤而已。”傅彬笑着松开她,自己擦了擦。 这时,接连响亮的耳光声和辱骂声传来。 三人回神看去,只见两个农妇倒在地上,被一个农民一顿训斥:“两个栽婆娘!要是砸到客人!你看我不打死你们两!”骂完后,他对傅彬和苏昭尹抱歉道,“对不起啊,管教无方!”接着又对两个农妇拳脚相加,两个农妇却死活不出声。 苏昭尹一眼认出了那两个农妇,正是之前在修房顶的。令她惊异的是,周围的农民并没有上前阻止这个农民对两个农妇的暴行。正当她和傅彬想要上前阻止时,施见楚已经走到农民身边:“快住手!”当农民把脚从其中一个农妇身上移开时,她连忙去扶起这两个可怜兮兮的女人。 两个女人看向她的视线里却没有一丝感激,只是像是僵尸一般起身,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见到这一幕,苏昭尹对傅彬道:“我觉得这里怪怪的。” 傅彬感受到奇怪的氛围,她走到施见楚身边,想去将她牵回来,但施见楚很快自己走到苏昭尹身边去了。 这时候,穆太华站了出来,笑呵呵地对农民们道:“这三位呢是来找谭愣子的,你们自己该干活的干活去啊。” 说罢,他来到一户人家跟前,对藤椅上的老人道:“谭伯伯,这三个姑娘来找您家谭愣子,打算等他回来。” 老人闭着眼,看上去悠闲自在,他听完穆太华的话,慢慢地点点头。 穆太华随即转身对苏昭尹三人道:“进来吧。” 第219章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入屋中,却闻到一股臭味。 见三人的神色,穆太华将一袋用化肥袋子装着的家禽粪便提了出去,尴尬道:“不好意思,农家人,希望三位多担待。” 要不是为了找邓一帆,三人是绝对不愿意再这里多呆一分钟的。 三人在简陋的桌椅坐下。苏昭尹总感觉周围一阵凉意,她看向四周墙壁,都是新糊的水泥,也许是由于农家都偏凉的缘故,她的手脚开始冰冷。而四周居然连窗户都没有。 “我要将袋子放到另外一个屋子里去,等人拿去做肥料,”穆太华拿出钥匙,对傅彬笑道道,“这位美女可以来帮我开个门吗?” 傅彬接过钥匙,让施见楚和苏昭尹在房内等她,便跟上扛着袋子的穆太华一起往院子外走去。 大概走了一里路,一名小女孩坐在紧闭的屋前,手里拿着柴刀切割着什么。他见到傅彬与穆太华来到,抬头笑了笑,不等傅彬回应她的笑容,她再次低下头,将草株上的木槿花摘下来,与绿色植被一同切碎。 傅彬替穆太华打开了门锁,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她皱起眉来,掩了掩口鼻。 穆太华倒是神色自然地提着化肥袋往里屋走去。 傅彬打量着周遭,发觉墙上被残破不全的各种日历糊上。她走去,伸手触摸,感觉有些奇怪,她索性撕下一截,几只臭虫迅速爬出,她连忙扔掉碎纸,抬眼看去,一只扭曲而枯瘦的手掌张牙舞爪地出现在她眼前,像是标本一般僵硬地粘粘在墙壁上,仔细看去,手上还带有斑斑血迹。 第214章 傅彬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捏紧日历一角,全部撕下,更多的臭虫爬向四面八方,已经被完全腐蚀的三具肢体残破的女尸相互交叠着,扭作一团,恶心的半边骷髅令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瞬间明白过来,立马转身,迎来的却是一把正向她挥来的斧头。 她敏捷地避开,沉重的斧头落在地上,砍中了在地上爬行的臭虫。持着斧头的穆太华露出阴沉的笑容:“既然看见了……”他渐渐提起斧头,猛然朝傅彬再度砍去,面容狰狞,“那你就一起留下来吧!” 傅彬再度闪避开,顺势上前一脚踢中穆太华,穆太华往后退了退。 “真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个杀人的贼窝,我再问你一遍,邓一帆呢?”傅彬沉着道。 “这栋屋子里全是女人,男人全部去喂了后山的野狗,你说的这个人,我不记得了,不过他的尸体估计被狼吃得干干净净。”穆太华的眼中满是血丝,嘴角依旧留着变态的笑容。 傅彬心下怒起,上前又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墙边,斧头也落在一边。穆太华后背撞到的墙面忽然开裂,女尸从墙里坍塌而出,在苍蝇与臭虫的包裹下,肢体落在地上和穆太华的身边。 要是苏昭尹和施见楚在这里,一定已经呕吐得昏天黑地。 傅彬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她立马拿出尚无信号的手机拍摄了两张照片,转身离开时,发现门口拿着柴刀呆愣的小女孩。她心生怜悯,立刻抓过小女孩的手:“快跟我离开这里!”她带上小女孩准备找上苏昭尹和施见楚离开,但小女孩似乎是因为过度惊吓,一动不动。 “看看你干的好事……”穆太华站起身来,拖着斧头走向傅彬。 小女孩依旧没动,傅彬又再次做了一个决定,她从一边拿起磨刀石,几步上前,在躲过斧头的攻击后,抓住间隙将磨刀石拍到他的头上。不是对手的穆太华倒在地面,傅彬踩上他的手,将斧头扔到一边,从上衣内侧摸出手铐来,给穆太华上拷:“你被捕了。” 忽然,她感到背后一阵疼痛欲裂。 “啊!” 她惊呼出声,回头时,小女孩逆着光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血淋淋的柴刀,脸上挂着阴寒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而傅彬的背部已经被划了一道口子,血液渗透衣服,开始流淌。 恍然大悟的傅彬站起身来,想要反击之时,剧烈的眩晕感使她无法站定。在倒地后,她看见了小女孩脚边的木槿花,缓缓闭上眼。 穆太华从地上站起,把手铐拿起。 “爸爸,我做的好吗?”小女孩忽然换上了欢喜的笑容,放下柴刀,绕过倒在地上的傅彬,扑进穆太华的怀里。 穆太华抚摸着她的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傅彬,开口道:“我们谭愣子做得很好,爸爸晚上有奖励……现在爸爸要把这个女人的头砍下来。” 谭愣子识趣地移开,看着傅彬,兴奋道:“谭愣子是不是又可以拥有一个玩具了?” “是的,她会成为我们谭愣子的第一个战警玩具,”穆太华把手铐放到谭愣子手里,拿起地上的斧头,双手将斧头举过头顶,睁大了双眼,快意十足道,“很快你就会拥有她了。” “等一下。”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穆太华闻声望去,只见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正站在门外。 “阿……阿修罗先生!”穆太华连忙下跪道,“您怎么来了?”一旁的小女孩也跟着他一起跪下。 “这个人,我要把她带走。”阿修罗淡淡开口。 穆太华连连道:“是……” “你回去告诉跟她一起来的那两个女孩,她已经知道了邓一帆的下落,离开了金村……”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投射出一股寒意,“其余的,任你们处置。” 穆太华露出兴奋的神色:“是!” 还在院子屋内的苏昭尹和施见楚正在观摩着院落里的情景。她们所看见的,全是女人在做活,男人们却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般,享受着女人们的伺候,甚至直接在某间屋子的窗口,她们还可以看见正在进行“剧烈活动”,他们也将女人当做万物一般,毫不怜惜,时不时地鞭打,画面简直不堪入目,而那被称作谭愣子父亲的老爷子还在藤椅上不动分毫。 “等傅彬回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苏昭尹轻轻掩上房门,对施见楚道。 施见楚双手紧捏衣摆,缓缓道:“昭尹……” 苏昭尹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阿彬还记得你们小时候的事,对吧?”施见楚问道。 “她当然记得。” 施见楚笑道:“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认识她了。那时候她还不是战警第一小队的队长呢。” “哦?”苏昭尹起了好奇心。 “那是在澎泉的时候,我还在念大学,从华渝逃来一帮恐怖分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到学校里了。从华渝来的战警,还有澎泉本地的警察一起前来缉拿。在老师的带领下,同学们都躲了起来,但我却刚从表演教室出来,就被几个歹徒劫持了,他们将我带到器材室,想要……”施见楚回忆起来,欲言又止。 “我那时候真的好害怕,看见器材室里的体育用具的时候,我甚至还在想,要是我好好上体育课,会不会在当时就不会被那几个混蛋抓住。他们把我摁着地上,用我的外套绑住我的双腿,我当时真的想要去死,那时候我发现,哭是最没用的事,”施见楚回想着,“我以为我的一生就止步在这里了,但是这时候傅彬来了。” 苏昭尹聚精会神地听着。 “她救了我,你知道她跟那几个混蛋打起来的时候,明明也是一个女生,但她独当一面,很快制服了那帮家伙。她为我解绑的时候我扑到她身上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尽管她在我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但那一刻,我真的收不住眼泪。我从那时候起就在想,我也想要成为跟她一样的人,我想要以后有机会好好地感谢她。” “我也终于明白,在绝望时候收获到的人,是真的可以影响人的一生的。”施见楚笑道。 “但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这段故事。”苏昭尹感到奇怪。 施见楚沉吟片刻,才道:“在她将我救下后,为了确认我的安全,她一直守护着我。但罪犯的疯狂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程度,他们开始枪杀我的同学们。她参与了那场跟罪犯的斗争,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我来华渝影视基地开始我的演艺之路,在天桥上,我看见她倒在血泊里,我将她送到医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忘了我……也许这跟那次斗争有关。” “我大概明白了,”苏昭尹缓缓开口,她望向施见楚,“这些事你没有告诉过她?” “我不想给她造成任何困扰,”施见楚道,“而且照现在看来,也可以不用跟她说这些了。我也很庆幸,我来到她身边,可以好好报答她,而且还有你们这样一群要好的朋友。” 苏昭尹看着她对自己露出漂亮的笑容,将她的手握住,微笑道:“以后和傅彬一起搬到我跟柏声的隔壁来吧,我们过女生周末,一起出去旅游也很方便。再叫上司南跟伊卡他们,你想想,伊卡在的话,那一定很有意思,还有啊,也可以给这三个‘高危职业’的家伙提供一点点放松的时间。” “想起来也蛮不错的,等我们出去后,我马上跟傅彬讲。”施见楚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第220章 “施施,你们演员是不是都很辛苦?” “那也要看是几线的,像我这样的,其实每天还好,过得也蛮滋润。要是像当红的演员,那行程满得简直让人眼红。” “昭尹,你教跳舞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奇葩的学生?迟到旷课的一定不少吧?” “我的课上学生还是来得很多的,有一个学生蛮有意思,迟到过一次,原因是那天教师节,他去给我买花了。不过孟柏声总说他长得太帅,一定是个花花公子,让我少收他的礼物。” “柏声那么会观察人?”施见楚惊奇道。 “那笨蛋,有一次将学生送我的礼物藏了起来,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阿彬也经常这样,前段时间一个男演员送我去找她时,她硬是把人带进警局盘问,说要确认我身边一切安全,不要被渣男骗了,后来,那个男演员都害怕跟我讲话。” “这两个家伙,过度担心,而且占有欲都太强了。”苏昭尹啧啧道。 “等等,”施见楚忽然想到了什么,“怎么感觉我们对话里的她们,变成了男朋友的角色?” 两人忽然都对视着笑了起来。 “不过我觉得作为男朋友来说,司南应该蛮不错的。”施见楚想到傅彬讲过张司南跟刘以清的事,说道。 苏昭尹点了点头:“的确,我很欣赏他可以对所有人冷脸,但只对以清一个人温柔这点。如果孟柏声那家伙是个男生,一定巴不得走路带风,吸引一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她记得浚山城中学里,跟孟柏声走在一块时,总能看见一些女同学们害羞地看着大金毛,以及大喊“木白”犯花痴的小家伙们,甚至有些直接上来要微信。她一想到这些就一阵感慨。 第215章 “司南胜在冷酷跟温柔并存,如果阿彬是个男生,把他一定是那种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也有很多小迷妹。”施见楚想象着,脸上居然泛起了红晕。 苏昭尹立马捕捉到:“我明白了,原来施施你喜欢霸道的男生……” “没有,我没有喜欢傅彬!我不是!”施见楚连忙解释。 “不是什么?”苏昭尹因为这糟糕的台词终于笑场。 “昭尹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我不太会说话的……”施见楚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苏昭尹很快又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我们这样讨论司南,以清知道的话会不会直接从南泠飞过来给我们翻白眼?” “她可能会说‘不准觊觎我们家司南’。” “然后肉脸鼓成球……诶,我有这张照片,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偷拍的,感觉特别可爱!”苏昭尹说着拿出手机,给施见楚看相册。 两人翻阅着那天晚上聚会时候的照片,笑得乐不开支。比如孟柏声被喝得有些上头的伊卡“索吻”,一脸嫌弃;张司南和苏昭尹扶着醉醺醺的伊卡高唱“好汉歌”,孟柏声尝试一脚踹在伊卡的屁股上,却落了空;刘以清找到姜德音一起自拍,路过的陈安瑟被姜德音一起扯入相机里那一脸惊悚的模样;还有娇小的罗七樱尝试背起苏昭尹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苏昭尹感叹着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没有傅彬跟施见楚,施见楚也开始后悔那晚为什么就落荒而逃了。 两个女人在没有信号的手机上看相册,聊起许多事,苏昭尹跟她讲他们一路以来的经历。 不知不觉,过了饭点,也迎来了夕阳西下。 “我记得那个三轮车夫说过,在日落前离开这里。”苏昭尹看着从窗口投射进来的夕阳光道。 “阿彬怎么还没回来……”施见楚开始担心起来,她起身想去把虚掩的门打开,刚走到门口,大门慢慢地从外面拉开。 站在夕阳光芒下的穆太华换了身衣服,他对两人笑道:“刚才我跟你们的朋友一起和回来的谭愣子聊了一会儿。” “那她人呢?”施见楚看向穆太华身后,并没有傅彬的身影。 “她知道了邓一帆的下落,现在已经离开了金村。”穆太华不咸不淡道。 “不可能!”施见楚果断极了。 苏昭尹走出房门,夕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打量着院子,那些村民都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她转身对施见楚道:“施施,这里没信号,我们先出去联系傅彬……”她看向穆太华,“要是联系不上,我们再带着警察回来找。” 施见楚跟随她打算走出院落。 “两位美女能找到回去的路吗?”穆太华慢慢转过身来。 苏昭尹停下脚步,她看向还在藤椅上乘凉的老人,大步走去,询问道:“老人家,你能不能带我们出去呢?” 但老人没有任何反应。 施见楚见状,快步上前,轻轻摇晃着老人:“老人家?”苏昭尹注意到他苍白的神色,在夕阳下显得尤其诡异。 在施见楚的摇晃下,老人从藤椅上慢慢地朝右边滑落在地,只见脑袋,身体,四肢分离开来。这根本就是一具组装起来的尸体。 苏昭尹和施见楚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邓一帆的确来过这里,不过他只是送香烟的,在一个多月前,金村的人就再也没见过他。”穆太华从一旁提起镰刀,渐渐地向苏昭尹与施见楚走来。 “那两只手是前两天来这里卖盗版书籍的家伙留下的,他的书将历史写得狗屁不通;那双腿其中有一条是一个女人的,她是一个自诩念过书的外籍教师,很鄙视我们的头发,说这是糟糕的封建习俗;另一条腿来自我妹妹,她想要离开这里;至于脑袋,是我们上一任的村长,但我们不需要一个提倡男女平等的村长……”穆太华一边说着一边用白皙的手指捏着镰刀边缘。 恐怖就在眼前,苏昭尹和施见楚立刻转身逃跑,但此时,一群男性村民已经将她们包围。 穆太华停下脚步,将藤椅后方的类似按摩装置的东西取出,扔在地上,那些关闭的人家立刻打开房门,里面的男村民相继走出。角落里的几个村妇却在幸灾乐祸。 “我们很久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了,我想,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来为我们生儿子,之后就可以在金村里好好生活下去,跟那群女人一样,为你们心爱的男人服务……”穆太华带着阴冷的笑容开口道,“当然,如果要走的话,你们漂亮的身体将会成为我的收藏品。” 苏昭尹和施见楚紧紧握着手,两人此刻似乎要陷入崩溃状态。 “阿彬……阿彬她……”施见楚颤抖着,她不敢想象跟着穆太华出去的傅彬此刻会是怎样的。 苏昭尹看向穆太华,颤声大喊道,“傅彬呢?!你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你永们远也见不到她了。”穆太华笑着将手铐扔到她面前的空地上。 施见楚盯着手铐,她知道那是傅彬的,她无力地滑落在地,颤着手拿起,握到一片冰凉,泪水在眼中逐渐掉下,她呢喃着:“不会的……” “施施,别听他胡说!傅彬她一定会没事的!手铐不能证明……”苏昭尹蹲下身子急忙安慰,她也不知道傅彬的情况,但她不能相信,一路走来,傅彬就这样死在这可怕的山村里。 “她说过,警物不离身,除非人不在……” 施见楚的泪水不断掉落,她抓着手铐,迅速擦着眼泪,很快起身,对穆太华大声道:“我留下。” “但我有个条件……”施见楚渐渐地看了苏昭尹一眼,接着望向穆太华,“带她离开,不能伤害她。” “施施!”这句话超出了苏昭尹的预料,她上前抓着施见楚的胳膊,激动道,“你在说什么傻话?要走一起走!” “好!”穆太华答应着,招呼着几个强壮的村民,“你们把那位美女带走!” 苏昭尹被强壮的男村民用蛮力扯开,她的眼泪在漂亮的杏眼中不断打转:“施施!” 施见楚转身,一行清泪落下,对她露出清澈的笑意:“昭尹我会没事的……” 苏昭尹的表情忽然僵硬在脸上,她看见施见楚对她说着这句话后的唇语。 “不要!施施!施施!”被生拉硬拽到院口的苏昭尹眼泪终于掉下来,男村民与生俱来的气力让她无法挣脱,她大叫着施见楚的名字,施见楚决然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不要啊——” 叫喊声回荡在整个院落里,激动而又无力反抗。 被拖到一条山路上,苏昭尹已经陷入了麻痹,干涸的泪痕犹在,她脑子里全是施见楚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我和傅彬出去,大家再聚一次吧。” 她不禁想到了孟柏声,如果她在,一定有办法的。 “我说,这个美女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就这样让她走?”其中一个村民对另一个村民耳语道。 “那只是穆太华的意思。”村民的话里有所暗示。 其他几个将目光投到苏昭尹身上。苏昭尹感受到强烈的目光,她刚回过神,嘴巴一下子被一只脏兮兮的手捂住,连同整个人一起往旁边的干稻田里拖。 她极力挣扎着,惊慌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她在此刻想大喊出声也没办法,感受到挠人的稻谷碎屑在她的衣服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身上穿的,是那个大金毛的衣服。 孟柏声…… 孟柏声! 孟柏声!! 她忽然看见夕阳西下时的最后一抹光亮,一只猫头鹰飞过,她凝视着猫头鹰,发出无助的呼救声。 第221章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南泠望川区的某条旧街道上,店铺也纷纷关门。一家卖电视的铺子内,橱柜里的老式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乱世巨星”的mv,影像里的古惑仔们在陈浩南与山鸡的带领下,正在杀气腾腾地往前走去。 此时三道与影像里相差无几的三道白色身影路过橱窗,引来里面准备打烊的老板的侧目。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在美梦里竞争,每日拼命进取,奔波的风雨里……”穿着白色西装的伊卡将手揣在兜里,模仿着古惑仔走路的姿势,一边还哼起了歌曲。 在他旁边的孟柏声将金发绑起,看向伊卡:“得了,你还是去唱rap吧。” “underground hiphop虽然是我的主场,但这并不代表我只会唱rap,人要朝各领域不断发展好吗?”伊卡咀嚼着泡泡糖,看了眼一脸漠然的张司南,“对吧司南?” 张司南面对突然被提问,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司南,你能不能拿出点古惑仔的架势来?我们可是要去黑街干大事的人!”伊卡直接将泡泡糖吐到地上,做出一副拽拽的架势来,“应该像我这样,不拘小节。” “你那叫没素质。”孟柏声吐槽道。 第216章 “到了。”走在最前方的小王爷丁安浩停在一家关闭的门市前。 伊卡闻言看去,嘴角抽搐道:“这就是黑街?” “黑街在里面,你们在门帘上叩六下,注意把握节奏,我一个学生不能进去,所以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丁安浩看向三人,开口道,并向三人展示了一遍敲门节奏,“在里面,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多谢。”孟柏声在丁安浩离开时说道。 “能帮助到孟警官,那是我的荣幸。”穿着校服的丁安浩逐渐走远。 伊卡自告奋勇地上前用刚才丁安浩展示一遍的节奏敲响门帘。 门帘逐渐上升,普通门市的内部构造出现在三人眼前,三人走了进去,门帘又缓缓落下了。从里面走出两个男人来,他们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接着其中一个男人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们是来找黑老鹰的。”张司南开门见山道。 “三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来这里找黑老鹰?我劝你们赶紧回去,这里可没有电影院和游乐场。”另一个男人嘲笑道。 孟柏声缓缓开口:“约好跟他谈生意,错过了这个点,他恐怕会损失一大笔钱。” “有意思,你们是从哪儿来的?”男人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是望川区洪兴门的三大领头人。”伊卡说着点燃了一根烟。 男人挑挑眉:“叫什么?” 孟柏声平静道:“李柏图。” “李谢克。”张司南淡淡开口。 两个男人的视线落到伊卡身上时,伊卡细眼微眯,从嘴里吐出道:“李,玛,德。” 孟柏声,张司南:“……” 其中一个男人先行离开,剩下的这个男人带领他们往门市深处走去。在推开后门后,才知别有洞天。 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两边都是民国时期的老建筑,而来往的人们穿的都是现代的服饰。黑凛凛的大汉跟鸡贼一般的瘦弱男人们路过时都纷纷打量着三个穿着纯白西装的女人。 “黑老鹰就在靠左边的街道上的456号里,你们自己去找他吧。”男人说完,又重新回到门市,关上后门。 走在黑市街道上的三人打量着周遭,发觉这地方跟普通的街道并无两样。只是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纹身光头,或者店铺外穿着暴露,吸着水烟的老板娘,还有身上背着枪支的壮汉的场面令孟柏声确认自己是来到了黑街上。街道上烟酒气味浓烈,吵吵嚷嚷的,虽然是冬天,但孟柏声生生觉得有些闷热。 黑街456号,军火销售处里—— 黑老鹰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摆弄着新到的枪支。 “黑老鹰先生,”之前在门市里先行离开的男人走了进来,“有三个自称是望川洪兴门的人想来见您。” “洪兴门……”黑老鹰将枪支递给一旁的助理,吸了一口烟道,“从没听说过南泠有这样的一个帮派,他们找我干甚?” “说是找您谈生意。” 黑老鹰皱起眉来:“谈生意?”他想了一想,抬手道,“他们叫什么?” “一个叫李柏图,另一个叫李谢克,还有一个叫李玛德。”男人回答。 “有趣。” “李玛德,这名字,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迹。”一旁的助理只觉得好笑。 “那只是江湖名称。”人未到声先到,伊卡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很快,他跟孟柏声,张司南一同走了进来。 房间里其他的人顿时心生警惕,只有黑老鹰镇定地看着三人,上下打量一番,平静道:“今晚与我谈生意的人,我记得不是三个年轻人。” “黑老鹰先生,我们来只是想请教你一件事。”孟柏声上前道。 黑老鹰看向她,慢慢地掐灭掉手中的香烟:“不请自来,黑街还没这种说法……黑街有黑街的规矩。” 伊卡将香烟叼在嘴边,看着黑老鹰:“想打一场?”他一手搭在孟柏声肩膀上,兴致勃勃道,“没问题,我派出我最厉害的助手跟你们过招。” “上个年代的方式放现在并不合适,”黑老鹰起身,“我喜欢赌博。” 张司南明显来了兴趣。孟柏声对他挑挑眉,接着对黑老鹰道:“我们这里刚好有人也擅长。” 黑老鹰很快派人准备了扑克跟筹码,一行人转移到另一个房间里,狭窄的房间里摆放着赌桌,黑老鹰坐在上席,抬手道:“请。” 张司南入座,淡然地看着面前的黑老鹰。 “这位年轻人,我会手下留情的。”黑老鹰露出笑意。 “没必要。”张司南冷声道。 到发牌,下注,开牌,这一局局下来,黑老鹰面前的筹码已经全部转移到张司南面前。 他的手有些发抖,将牌扔到一边,他开口道:“我输了,接受你们的提问。”说罢,他看了张司南一眼,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面上却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冷漠得有些过分了。 孟柏声靠在赌桌边,将一枚筹码拿起,在手中辗转,她看向黑老鹰,说:“我想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黑老鹰听完,挥了挥手,黑老鹰手下的人很快走了出去。 “问吧。”黑老鹰点燃一根烟,靠在椅子上。 “我想知道浚山城中学废弃更衣室里的柜子,里面是什么?”孟柏声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黑老鹰明显被这个问题怔住,他顿了顿,烟灰一下子掉落在地:“你知道柜子的事?” “从某种方面来讲,我们跟林裴川蛮熟的,他让我们来亲自问你。”孟柏声说起谎来也是不眨眼的。 听到林裴川的名字,黑老鹰这才放松下来,他平和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既然是林氏的人,我当然可以解释给你们听。不过,得留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伊卡扔掉烟头,问道。 “你们的命!”黑老鹰猛然从座位上腾起,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三人。 刹那间,孟柏声将手中的一枚筹码投掷而出,黑老鹰立刻闪避,筹码击中他身后的墙壁,一阵粉尘散开,就在这个间隙里,张司南跳上赌桌,两步上前,在黑老鹰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他忽然单手撑在赌桌面上,双脚踹中黑老鹰的胸口。手枪在掉落前,子弹击中上方的吊灯,吊灯坠落,张司南刚抬眼,在吊灯即将砸中他时,孟柏声绕着赌桌将他生生地扯下来。吊灯碎裂,孟柏声趁机翻滚到黑老鹰身边,捡起手枪,对准了黑老鹰的头。 枪声与吊灯砸落的声音吸引了外面的人,脚步声骤然密集,伊卡见状,立马将门反锁住,拖过一旁的椅子,抵在门上。 “现在,你大可以告诉我们。”孟柏声将手枪抵中黑老鹰的眉心,微微启齿。 黑老鹰双手负在背后,冷笑着从身后拔出一把弹簧刀,猛然向孟柏声刺去,张司南见状,捡起地上的吊灯碎片,从赌桌上瞬间翻滚,起手划中黑老鹰的手腕。黑老鹰惊疑之下,弹簧刀已经被张司南生生夺了过去,并同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啧啧……”伊卡一手撑在门上,一边看着眼前同时被孟柏声张司南挟持住的黑老鹰,忍不住道,“被这两人围殴,你是我见过最倒霉的一个家伙” 突然,一阵枪响,门锁被子弹打烂,门外的人不断往里面推,伊卡招架不住,只好用用身子去顶,一只脚踩在赌桌边。门外大力地推搡,使得赌桌也跟着移动起来,被夹在椅子跟赌桌间的黑老鹰被挤压着,显得痛苦难忍。 “外面的!别推!”一声令下,外面才停止了响动。 “你现在不如跟我们走一趟,不然,这把枪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火,”孟柏声又看向他脖颈间的弹簧刀,“哦,忘了告诉你,这位李谢克先生,切菜不会把握力度,他不知道这一刀割下去会到哪儿……” 面对孟柏声这种“无赖式”的威胁,张司南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而黑老鹰却还是不予理睬。 这时候伊卡走了过来,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跟孟柏声与张司南眼神交汇,张司南忽然拿下弹簧刀,反手一个刀柄捅在黑老鹰小腹的位置,黑老鹰吃痛地张开了嘴。伊卡趁机将白色粉末塞进他的嘴里。 “介绍一下,这位是医生李玛德。”张司南淡淡道。 “这就是一些面粉,不过我在里面放了一点氰化钾,你如果不老实,只有死路一条。”伊卡说着优哉游哉地点起一根烟。 黑老鹰只得选择投降。 第222章 从黑街到浚山城中学,三人带着黑老鹰来到了废弃更衣室里。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黑老鹰无奈问道。 孟柏声走进更衣室打开灯,看向黑老鹰:“已经告诉过你我们的名字了,我想没必要再说一次。” 伊卡兴冲冲地跑到衣柜前,发现密码锁时,一阵兴奋:“这玩意儿可是最新科技啊,但我很好奇,那么小的体积怎么会引发爆炸?” 第217章 “最好别证明,黑老鹰先生,请你将它打开。”孟柏声和张司南一左一右地带他走到柜子跟前。 黑老鹰忽然笑了笑:“真是有意思,把我从黑街带出来,竟然只是为了一个锁。” “据我所知,你在这里进行过多次交易,比如跟汉明人的军火买卖,你不可能不知道它是什么。”孟柏声道。 “我可以把它打开,但我也好心地劝你们,不管你们什么身份,这件事最好不要搅和,否则自身难保。”黑老鹰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伊卡自动让开。 “你有三次机会。”孟柏声提醒道。 黑老鹰微愣:“我记得只有一次。” “程序早就被我篡改了,就当做允许你手滑失误两下。”伊卡得意道。 黑老鹰只觉得着三人的身份成谜,他皱起眉,开始输入密码。 张司南注视着他摁下的数字,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柜子成功打开,也没有爆炸,孟柏声走上前去,只见柜子里是一份陈旧的纸张。她取出来,纸张已经有些发润的感觉,拿到灯下,仔细观看。伊卡和张司南也凑了过来。 上面赫然写着——林氏财团与汉明城vii财团的合作事宜与条款。简单翻阅几下,落款竟然是在2014年。 “这应该就是林裴川投资的汉明国财团了。”孟柏声道。 “投资汉明国……”伊卡看着最后落款林裴川的签字,慢慢道,“不过这汉明国最近事儿特多,总统换了一届又一届,之前一家大型娱乐公司都被全面封杀,林裴川就不怕折了本儿?” “换总统?”孟柏声若有所思。 “你们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一旁的黑老鹰开口道。 “当然可以。”孟柏声道。 伊卡看向他:“建议在你离开这里后赶紧上医院洗洗胃。” 在黑老鹰离开后,谁也没有看到他踏出废弃更衣室时那一脸计谋得逞似的笑意。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汉明城,去这个财团取点有力证据……”孟柏声坐在谈判的桌上,她放下旧合同,注意到张司南有些焦虑的模样,随即开口:“司南你怎么了?” “他刚才输入的密码,是以清的生日。”张司南缓缓回答道。 伊卡一脸疑惑:“这事跟以清有什么关系?” “14年的合同用最新式的锁锁上,用以清的生日作为密码……”孟柏声思索道。 “这林裴川该不会是暗恋以清吧?!”伊卡似乎被吓了一跳。 孟柏声道:“谁知道商人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不过我想到了一点,这份合同是林裴川本来就打算让我们看见的。” “他想引我们去汉明城调查?”张司南反应过来,“难道是想在国内搞出点名堂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孟柏声道,“陈安瑟说过,商人在遇到危机时也许会选择进行海外非法转移资产。汉明国换了总统,就说明户先丞跟财团的战争宣告失败,那么支持户先丞的那么财团会面临重大危机,林裴川所投资的这家公司我猜测是支持户先丞的一方。” “等等,去汉明城调查,怎么谈起汉明国他们的事儿跟财团来了?”伊卡百思不得其解。 “调查也要观摩局势,往往一个地方的当下情况可以反映很多问题,我们从这些问题下手,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孟柏声道。 “你该怎么知道林裴川对资产进行海外非法转移?”张司南逐步深入地问道。 “那我问你,假设继续支持户先丞的财团发生了重大危机,那种危机里,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孟柏声反问道。 张司南缓缓开口:“我能想到的,大概是这些财团会遭受对立财团的打击,被收购吞并,甚至相关人员‘人间蒸发’。” 孟柏声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点点头慢慢道:“在这之前还有个前提,财团内部资产问题,资产冻结。假设这家vii财团资产遭受冻结,被对立财团贿赂的警方上门查处,结果一定完蛋,相关人员也会受累,但林裴川不一样,他是奥华大陆的籍贯,身份决定他无法在汉明国坐牢。查处的这段时间可以提供给他机会。” “什么机会?”张司南问道。 “与以清联姻,拿到刘氏巨额遗产,遁回奥华。”孟柏声道。 “所以说他的目的并不是挽救对vii财团的投资?”张司南道。 “汉明国跟我们国家的国情不一样,一个财团只要站错了行列,政治事件一旦爆发,如果不乖乖投降,等待它们的只能是……”孟柏声从桌子上下来,将合同递给张司南,“当然,对于林裴川的做法我也只是猜测,没有确凿证据,必须去一趟汉明城,好好拜访一下这个vii财团。” 伊卡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联姻?国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明天回华渝,我即将去到汉明城调查,你就好好在医院上班,至于司南……”孟柏声看向张司南,“来都来学校了,不如一起逛逛?” 三人在学校里行走,正好遇上学生们晚自习放学,教学楼里,那些放松下来的学生们喧闹着涌出,孟柏声给伊卡使了个颜色。 “司南,我先去学校外买包烟。” “我去看他买烟。” 两人随便找了个借口走掉了。张司南自然知道两人在想什么。 教学楼,高二b班的教室内学生已寥寥无几。 “刘以清,”苏西闵趴在桌子上看向将最后一道习题做完的刘以清,笑道,“做我女朋友吧,我会保证对你好。” 刘以清的头发染成了橘黄色,在教室炽光灯的照射下,显得很是耀眼。她放下笔,将练习册放到小书架里,面无表情:“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那你答应我了吗?”苏西闵坐直了身子,春心荡漾道。 “我拒绝。”刘以清说完,开始收拾挎包。 “刘以清,我可告诉你,喜欢我的人可是从浚山排到东洲,你就不怕我被人抢走?你想想,一个如此风流倜傥,潇洒不凡的男子就这样被人从你身边夺走,你就不觉得惋惜吗?”苏西闵将自己的挎包背上,看着刘以清道。 刘以清起身:“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了,我会很感谢他的。”说完,她准备将凳子传到桌面上。 苏西闵连忙拿过凳子:“我来我来!”美滋滋替刘以清传好凳子,转身一看,只见她已经跨出了教室大门。 “以清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家!”苏西闵急急忙忙地跟上,“我跟你讲,好多女生让我送她们回家我都不乐意,但我愿意一直送你的!你等等我啊!” 冷清的楼道阶梯上,刘以清忍受着苏西闵在自己耳边的念叨,她加快了脚步走到楼下。 在教学楼下,有一处巨大的花坛,夏季时候繁盛的花朵早就凋谢,只剩下周围一圈人工修剪的绿色草株在寒风里饱受摧残。花坛被教学楼里的光芒映照着,苍白的光也打在了花坛边站立的冷漠男人身上。 男人抬头望着教学楼,一间又一间的教室熄了灯,打在他脸上的光越来越暗,但他的神色犹如寒冬一般,冷冽而孤傲。刘以清在到达楼下时,见到了那个男人的侧面时,顿时停下脚步。 张司南感受到了注视,他不由自主地看去,跟停在楼下的刘以清一样,视线落在橘色头发上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恍惚,很快,她跟刘以清对视着。 短短几秒,刘以清却觉得很是漫长。 “你怎么跑那么快?!”苏西闵喘着气跑下楼梯,来到刘以清的身边,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他也看见了张司南,他顿时大叫道,“我去!黑脸怪!” 张司南看见苏西闵时,眼中闪过一分不悦。 刘以清从他的注视中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挽上苏西闵的手,笑盈盈道:“我们待会儿去哪儿呀?” 苏西闵被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吓了一跳,随即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想……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你不是让我做你女朋友吗?”刘以清看向苏西闵,肉肉的脸上露出漂亮的笑容,“我现在答应啦。” 苏西闵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简直要说不出话来。刘以清拉上他,避开张司南往林荫道上走去。 张司南原地站立着,他忽然不动声色地挪开步子,快步地朝刘以清和苏西闵走去,小跑几步,一下子拉住刘以清的另一只手,试图将她带走道:“跟我走。” 冷冷的语气使苏西闵都打了个寒颤。 刘以清也冷冷回应道:“放手。” 张司南却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腕,他凝视着不愿意看她的刘以清,余光里是刘以清挽着苏西闵的场景。 “张司南我叫你放手。”刘以清又再度开口。 “黑脸怪你有完没完!”苏西闵想上前把他推开,但张司南立刻看向他,那寒冽的目光几乎要将人冰冻起来,苏西闵只好收回手,气愤道,“你再这样抓着她不放,我马上报警!” 第218章 张司南不予理睬,他看向刘以清,片刻之后,猛然将她拽离苏西闵,不顾刘以清讶异的表情,他生生地带她跑出了学校大门。 苏西闵一边追一边大叫道:“有人吗?抢女朋友了!快来人呐!黑脸怪!我跟你没完!” 第223章 张司南一路上将刘以清拽到学校外一处围墙后,将她推在围墙上,双臂将她框住,定定地望着她:“不要闹了好吗?” “你弄疼我了张司南。”刘以清捏着自己的手腕,急忙把将视线移开。 “对不起……”张司南看见她手腕上的红痕,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看着刘以清新染的发色,抬手想去抚摸,却被刘以清轻轻避开。 半空中的手逐渐放下,张司南苦笑了一下。 “张司南,你不欠我什么的,真的,只是我们选择的路不同而已。”刘以清对上她的眼睛。 张司南干笑道:“这不是让我放弃你的理由。” “以清,我曾经和黎复森博弈的时候说过一段话,你没有听见,那我现在再跟你说一次,”张司南凑近她,缓缓道,“我赌想要伤害你的人不得好死,赌你飞扬跋扈,赌你永远华丽地活着……” 时间仿佛穿越回几个月前,在赌场的那个夜晚,戴着耳机,被蒙上眼罩的刘以清觉得自己如同处于黑暗里。在张司南逐渐开口时,她似乎能够看见那个手里攥着底牌的家伙背对着她,面对黎复森的情景。 “赌你高高在上,赌你高贵,赌你无忧,赌你平安,赌你健康,赌你自由,赌你一生会安稳,赌你一世会幸福……”张司南深情款款,声音有几分喑哑,他的嘴角慢慢上扬,“那时候我希望你能像我赌的一样,永远永远幸福下去,不管是谁带给你的,只要你好好的……但现在,我只希望这些都是由我带给你的,我赌张司南会给刘以清一生的幸福。” 刘以清看着他的目光,泪水缓缓流出。 “在赌局上我赢了,但现在却让我输掉你,那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事,”张司南轻轻地说着,他无比珍惜地凝望着眼前的小朋友。 寒风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起来,刘以清的眼泪不断往下掉落,她柔和地望着张司南,语气里却是一阵傲娇:“那一辈子能做什么?” 张司南放下撑在墙面上的手,轻轻拥抱住刘以清,在她耳边呢喃道:“一辈子么?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去任何地方,未来还会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旅游,一起唱歌,弹吉他,还有说很多次我爱你,这就是一辈子的事。” “傻子!傻子!”刘以清紧紧地拥抱住他,泪水沾湿了张司南的衣裳,她哭泣道,“你这个大傻子!大傻子……” 听着刘以清的哭腔,张司南更加用力地抱住她,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流下,他笑着,真如刘以清说的那样,像个大傻子模样。 雪花骤起,飘落的雪花轻柔地落在两人身上,它替整个南泠听着小姑娘带有鼻音的告白—— “傻子,我也爱你。” 孟柏声和伊卡躲在角落里看着相互拥抱的张司南和刘以清,都感到一阵欣慰。 “拥抱情人节,是个不错的日子。”孟柏声笑道。 伊卡吞吐着香烟,抬头看着天:“下雪了。” “我也该打电话了,”孟柏声面带笑容地拿起手机,她想要把好消息告诉她的姐姐,“也不知道昭尹跟阿彬她们怎么样了。” 但在拨号过去后,那头都传来机械的女声,无法接通。连续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无法接通,这令孟柏声有些慌张起来,她又给傅彬施见楚打电话,最后都是无法接通。 伊卡看着她慌乱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 孟柏声开始给左师立打电话,得到的结果是,傅彬她们一天都没有联系过他。 “我现在得回一趟华渝。”孟柏声放下手机,内心第一次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云洛金村—— 苏昭尹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那片稻田里,她看着周围已经被夜色笼罩,她发现自己的衣服完整,连忙起身,却发现那几个村民不见了,她打开手机电筒,查看着周遭,一个脏兮兮的女孩脸的出现顿时吓得她再度跌落在地。 “不用怕,”正是白天那个被称作疯女的阿婷,她缓缓爬过来,开口道,“他们信神,我告诉他们在后山发现了仙水,他们已经走了。” 苏昭尹这才回过神来,她发现此刻的阿婷双眼清澈,根本不像是村民口中说的疯女。 “最好把手电关了,有几个总爱巡视的女人会来到这一块,别让她们发现你……”阿婷劝说着,见苏昭尹关了手电,她继续道,“在这里的女人,以为有其他的女人来,她们就能出去,但实际上都会被杀死。” 苏昭尹明白了什么,她问道:“这就是你成为‘疯女’的缘由吧。” “村里的男人们信神,他们不会对一个疯子做任何事,他们认为疯子会给他们带来不吉利的事。”阿婷说道。 苏昭尹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逃走?” 阿婷摇摇头:“我不能出去。” 一阵叹息后,阿婷又道:“我原本是叫你们离开,但没想到穆太华带人过来了。” “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苏昭尹想到白天的情景就已经不寒而栗。 “我这就送你出去,远离这里。”阿婷说着想将她带走。 苏昭尹却自己站起身来:“我要去救我朋友。” “我看你才是疯子,穆太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正常女人,对于这里的男村民来说,女人只是繁衍后代的工具,或者为他们服务的道具,女人在这里活得连狗都不如……” “我不能就这样扔下她们不管。”苏昭尹很是坚决。 阿婷望向她,叹了一口气:“没用的,到时候你也许还会把自己再赔进去。” “是啊……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所以我想如果她来了,该有多好,”苏昭尹裹着厚实的衣服,将自己抱住,缓缓蹲下身子,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但我又不愿意让她处于这样的危险里……” 似乎天空里浮现出孟柏声的坚毅的面容,在任何逆境里,她都不会服输,一个几乎可以被写进史册的家伙,别人眼里的警会风云……但她知道,孟柏声是从来不会放弃朋友与对于自己而言珍贵的人的。她曾看过孟柏声的日记,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伤春悲秋,人之常情;快活逍遥,人之乐趣;争权逐利,人之欲望;世间无罪,人之希冀;然忠守情义,人方为人。我以后想要成为战警,保护更多的人,守护最爱的人,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罪恶的同时也一定会有善良陪伴,我可以不在这个世界上,但情义跟正义必须长留世间。” 苏昭尹缓缓闭上眼,想到昔日孟柏声在以往时候的坚持与大义凛然,过去经历的种种,她慢慢道:“我必须这样做。” 说罢,她站起身来,毅然沿着来时的路走向那个村落。 因为我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放弃情义,她会在任何逆境里反败为胜,所以我要跟随她的脚步,追随她的荣光,大步走去,直到走到她身边,笑着告诉她:“我从不期待奇迹,毕竟那并不特别,最特别的是,我有幸遇见你,跟随你,信仰你。” 阿婷看着她高挑完美,如同女神像一般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第224章 枯木林,杂草稻,窄田坎,森冷,压抑,在黑夜里蔓延开来,周围的一切漂浮着惶恐与不安。果有剧组来到这里,他们将有幸地取到恐怖的场景,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危机从何处展开,罪恶的充满鲜血的手是怎样拿起发锈的剪刀,剪碎他们的脚踝。 宽阔的水库面上,寒风作祟,苏昭尹从旁边的小道上走过,她此刻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被这错综复杂的道路彻底搅乱了。她有些疲累地蹲下身子,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映衬在她脸上,耳鬓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 阿婷在这时也追了上来,将要袭击苏昭尹的蛇打住七寸,扔到了一边,她对苏昭尹道:“这片水库是全村唯一干净的地方,村里的人都是靠它获得日常饮水的。” “我明明记得是这条路,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快要迷失一般。”苏昭尹微微喘气道。 “金村地形复杂,如果没有村里人的带路,在夜晚,外面的人总会丢失方向,”阿婷望向她,“我可以带你出去。” “我说过,我要去救我的朋友。”苏昭尹渐渐起身。 “朋友比得上自己的性命吗?”阿婷不解。 苏昭尹看向她,杏眼里映衬出如同星星一般的明亮来,她道:“有很多次要不是我的朋友们来救我,我早就死了。” 这时候山头传来车子的响声,阿婷拉起苏昭尹蹲下。 “待会儿负责给村里运输砖块的车就来了,小心点。”阿婷提醒道。 苏昭尹抬头看向田坎前方的马路,以及上方的小坡,她稍作思考,对阿婷道:“带我去那个坡上。” 第219章 看向她所指的那个小山丘,阿婷犹豫着:“等车子过去了我再带你去会更安全一些。” “那恐怕就来不及了。”苏昭尹笃定道。 阿婷只得拉着她快步跑到小山丘顶,苏昭尹四下环顾,跑到土地里搬起一块大石头。 “你想干什么?”阿婷惊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苏昭尹费力地将石头放在边上,注意着马路上的动静。 蓝皮货车带着轰鸣声缓缓驶来,眼看着来到了小土坡下,苏昭尹一下子推动石块,石块滚落,生生地砸上了蓝皮货车的车前盖。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往车前盖方向走去,抬头看去,小山丘上却没有任何东西,苏昭尹早就趁机滑下山丘,从货车后方爬了上去,阿婷也只是跟着她,来到了车篷上方。 司机也很快将车前盖上的石块扔到一边,骂着“龟儿子”回到驾驶座。苏昭尹抓住车篷边缘,趴上上面,等车子带着她们回到村落。 阿婷抬头看见苏昭尹背后都是一片泥土,她忽然明白了苏昭尹的用意,开口问道:“真没想到外面的女人居然会这样做……你叫什么?” “苏昭尹。”苏昭尹回答。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阿婷又问道,在她看来,就算可以很快地回到村落,但对于天生女性的苏昭尹来讲,只是一条死路。 苏昭尹扭头看向她:“穆太华把女人留下来后,一般会怎么做?” “我见过有个女人来到金村被下药迷晕,村里的男人们对她进行轮奸,一直到了晚上,他们将她的赤身裸体地绑上木桩,一些欲望强烈的男人在这时还会去捣弄,在那个女人半死不活后,穆太华说放她走,并给她解开绳子,当那个女人跑到村口时,被一个小女孩拿起柴刀劈伤。穆太华将女人拖回去,放在村口的树桩上,砍掉她的手脚,直到她完全死去,”阿婷自己说着嘴唇都一阵发白,“你现在跳车逃走还来得及。” “可恶……”苏昭尹对于穆太华的行径是感到不寒而栗的,但她缓缓又道,“那我就更没有理由丢下我的朋友们逃走了。” 村落里似乎正在举办一场盛宴,村民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篝火边的木桩上绑着一名身形苗条的女孩,她漂亮的脸蛋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披散下来。 “华子,这么好看的女人没有被我们享用就直接烧死,会不会有点可惜?”一个黑汉子坐在穆太华身边,他身后的村妇正在为他梳理长辫,看上去神情很是疲惫。 穆太华手里拿着柴刀,放到火上,上面的木槿花汁液逐渐蒸发,他看着木桩上的施见楚,慢慢道:“好戏才刚刚开始。”说罢,他拿起放在脚边的一碗毒汤药,起身走到施见楚跟前,强迫着施见楚喝下后,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穆太华看见自己被咬出鲜血的手指,眉毛一皱,忽然抬手一个巴掌扇到她的脸上。施见楚的脸上顿时起了五指印,还有一块醒目的血迹,她咬紧牙关,看向穆太华,满是恨意的眼神像是一枚长钉,生生地想要刺穿穆太华的双眼。 “在你的那位朋友发现我的秘密后,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我藏在墙里的女人们都被她看见了。”穆太华却抿了抿手指上的血,舔了舔嘴巴道。 “你究竟把她怎样了?”施见楚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个女警吗?”穆太华故意啧啧道,“不愧是战警,身手没话说,我不是她的对手。” 他拿起手中的柴刀,在施见楚面前来回转了转,接着看向她的眼睛:“这把刀上涂点东西,只要被砍中的话,就会昏迷过去,很不幸,她小瞧了我。” “混蛋!”施见楚挣扎着,捆绑她的铁链发出声响。 “美女一激动起来样子也那样好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还活着。” 施见楚顿了顿:“她在哪儿?” “回答问题通常需要报酬,”穆太华凑近她,将她的外套别到两边,将柴刀抵上她的胸口,渐渐划下,“今晚只要你让我满意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好好回答你。” 施见楚的心里在颤抖着,她的呼吸不敢太大,她索性使劲闭上眼,直到柴刀划破她的衣衫,胸前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惹得穆太华露出虎狼之色。 他一只手想要去摘下里面的胸衣。 “该死的娘们儿!”篝火边的黑大汉蓬乱着头发,将身后的村妇拽到跟前,抓住她的后颈把她的头往火里摁去,“梳头发都没力气!魂儿又落在哪个灾舅子家里了,啊?!” 村妇的头发被大火烧着,她痛苦地大叫。 一旁的男村民笑了笑:“我今天下午跟村里的傻柿子一块教训了她,看来还是不长记性。” 村妇的哀嚎声嘶哑极了,施见楚看去时,只见黑大汉把她拎起,原本焦黄的头发不剩几根,被烧灼的头皮上冒着破裂的泡,似乎还能闻到难闻的气味。 她只觉得触目惊心。 “不听话的下场你也看见了,”穆太华将手放上她的大腿,将柴刀放到一边,“接下来,老老实实的比什么都好。” “她安全吗?”施见楚忽然道。 穆太华忽然感觉一滴水落在他的手上,他抬起眼看去,只见施见楚倔强着脸,泪水却从眼角溢出,嘴上喃喃道:“我只要她安全。” “真是感人的姐妹情,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她早就被人带走了。”穆太华说着想要去扯下她的裤链。 “太好了……”施见楚靠上木桩,听见裤链被拉下的声音,她轻轻地咬上自己的舌头。 “施施!”傅彬惊呼着醒来,背部的疼痛使她猛然清醒,她只穿着白色的紧身背心,绷带将她的伤口覆盖着,像是安全带一般,将她的身子缠住。 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家医院,病房里不像是华渝住院部的装饰,破烂的窗帘随风晃动时还带着刺耳的咯吱声。 “傅警官,你终于醒了。” 傅彬这才发现她的病床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她警惕起来:“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阿修罗,”阿修罗缓缓起身往窗边走,“我刚把你从金村捞了出来。” 傅彬想到在金村发生的一切事情,她掀开被子,直接踩在地面,忍住背后的生疼,她看向阿修罗:“谢谢,但是我必须返回去救人。” “救人啊……”阿修罗道,“像金村那样的存在,在世上始终是个祸患。” “我是战警,救人是我的天职,罪恶的事我会交由法律处置。”傅彬找到自己的衣物,开始套上。 “那傅警官打算是什么?带着一帮警察进去?把那些犯罪的人抓住,却无视用女人尸体堆积起来的房子?”阿修罗问道。 傅彬几步上前,望向阿修罗:“金村的一切你显然都知道,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一些。” “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家医院,”阿修罗道,“这里原先是一家云洛的疗养院,不过就在二十年前,疗养院内发生了一场大火,死伤无数。金村的人自诩是华伦祖时代就存在的珍稀族裔,然而实际上,他们却是那场大火里逃跑的纵火犯。”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在法庭上做证词。”傅彬道。 “拿出证词不足以让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得到真正的制裁。”阿修罗靠近她。 傅彬直直地看着他走近。 “他们的罪行令人发指,傅警官,你们只是为他们打开监狱的门,殊不知,他们本来该走入的,应该是地狱。”阿修罗平淡地说起。 傅彬看着他脸上的面具,那狰狞的猩红,就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 阿修罗缓缓道:“车就在楼下,它随时可以将你载到金村。” 此刻,一只猫头鹰掠过了窗外,悄然停在了树梢上。 树梢的猫头鹰一动不动,只是眼睛的瞳孔渐渐地出现了一抹猩红,类似机械般形成了菱形的模样,菱形中心,赫然是一只小小的人眼。若通过这只眼睛穿梭而去,将会看见一张白色的面具,面具左眼处,有一道猩红色的菱形标志。 医院似乎是电子地图上的一处红点标记,悬浮在昏暗房间内的精密电子透明屏幕上,一个黑影正在不断操作着实验台,此刻,屏幕上出现的正是窗内傅彬跟阿修罗的身影。 他望着屏幕,看着傅彬快速离开,跑出房间,此刻,他轻触屏幕,阿修罗摁下了耳机。 “阿修罗先生。”雌雄莫辩的声音缓缓响起在阿修罗耳边。 “原来是莫呼洛迦先生,”阿修罗看见了窗边的猫头鹰,淡淡道,“如你所见,傅彬已经去到了金村。” “做得好,接下来一切交给我,五分钟后,我将会解锁她的记忆。”莫呼洛迦声音比较沙哑,但语气却轻松极了,仿佛这是一场游乐比赛,而自己,则是随时可以吹响哨子的裁判。 第225章 金村—— 施见楚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缓缓闭上眼。 第220章 忽然,篝火似乎被一阵风卷起,朝穆太华燎去,穆太华赶紧跳下木桩台,有些惊魂未定。 “神来咯!我看见神来咯!”阿婷蹦跳着跑来,她傻乐着像是在跳欢快的舞曲,一边大叫起来,“神来咯,他说他要惩罚村子!嘿嘿,他要惩罚村子!” 一时间,围绕篝火而舞的村民们躁动起来。 “疯子!你在哪儿看见的神?!”黑汉子将村妇扔在一边,大叫道。 “我……我在后山看狼吃尸体,嘭地一声,整个后山都在发抖,神走来了,他闪光的!金色的光!他把那群狼赶走了,他说金村的命数到了!哈哈哈哈,他说华伦祖时代早就灭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说金村要被灭咯!华伦祖早就不在咯!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婷欢笑着手舞足蹈着朝村口跑去。 “抓住那个疯子!”穆太华大喊着,对黑汉子道,“你们几个!快去后山看看!” 黑汉子立刻带上几个村民往后山走去,而阿婷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施见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华子,你说要是神真的来了,那……”一个男村民走到他身边,战战兢兢道。 “疯子说瞎话你们也信?”穆太华充耳不闻,他对院落里的每一个人说道,“要是神真的来了,他会很高兴,今晚,我们或许将为他献上祭品……”他扭头看向施见楚。 施见楚的指甲陷入木桩里,碎屑扎得她的手指渗出鲜血。她喘着气看着这个恶魔般的院落,绝望再次升起。 穆太华走到她面前,将施见楚身上的铁链打开,用柴刀刀身挑起她的下巴,问道:“我给你一次逃跑的机会,但要是被我们抓到,我会把你的双手双脚砍下来。” “女人对于你们而言,究竟是什么?玩物?畜生?”施见楚不置可否道。 这个提问显然在穆太华的意料之外,他将柴刀慢慢放下,哈哈大笑起来:“女人从来男人的附属品,你们女人存在的价值难道不就是为了男人吗?这个地方,男人拥有绝对的权利,,你们女人连一块铜板都不如。让女人来管理一个地方,女人们妄图平等,将男人当做奴隶使唤,那才是违背了纲常伦理!” “所以你就杀人不眨眼,把女人当做奴隶?”施见楚忍不住大喊道,“你这样的人才是疯子!” “住口!”穆太华怒目圆睁,将她的头往木桩上摁去,眼里满是血丝,“区区一个女人,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供男人发泄的东西,不配拥有任何权利!你们的母亲一定没教过你们怎样好好取悦男人,今天,让我来教你!” “那你的母亲也一定没教过你怎样不去伤害女人!畜生!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施见楚恨得牙痒痒,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穆太华抹掉脸上的唾沫,勃然大怒:“死娘们!去死吧!” 柴刀高高举起。 此时强烈的车灯亮起,蓝皮货车高速驶来,带着巨大的轰鸣,直直地朝篝火冲撞而去。刹那间,驾驶座的门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跳下,朝木桩方向奔去。被蓝皮货车吓到的村民四散而去,穆太华也赶紧逃窜。施见楚还在愣神时,手突然被人抓住,整个人被带着往村口跑去。蓝皮货车撞上篝火,带起一片火焰,撞到房屋,瓦檐断裂,土砖掉落。 施见楚被人拉着,气力不支好几次跌倒,等那人回来再度拉她起来时,她震惊道:“昭尹?!” 苏昭尹对上她的目光,脱下蓝色的外衣,把她单薄的身子裹住,摸上她的头发,温和道:“我说过的,我们要一起走。” 感激从心底生出,施见楚拉上她的手,两人一起在马路上逃窜。 穆太华这才发觉施见楚已经逃走,他大吼着发动所有村民前去追赶。 “昭……昭尹,你怎么会想到那样冒险的方式?”在施见楚的印象里,苏昭尹始终是一个温柔的人,刚才的行为根本不不像是她的风格。 苏昭尹扶着她,道:“那是我把自己当做孟柏声了,我会想,这样的情况下,柏声她会怎样做。” 没人能比苏昭尹更了解孟柏声,孟柏声的处事方式,没人能效仿,除了苏昭尹。 施见楚苦笑道,“我刚才几乎以为我就这样死掉了。” “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苏昭尹看了一眼身后,十几个村民正在追赶,她拉紧了施见楚,往前方不断奔跑着。但前方是大马路,要是沿着这里跑,一定会被追上,她随即拉着施见楚跑到小山丘上,狠下心绕小道走。 施见楚也看见了那些手里拿着火把的村民,她喘着粗气,看向苏昭尹:“如果我们中只能活一个,昭尹我希望你可以出去后可以通知警方,查处这里……还有,见到傅彬的话,告诉她,我没有办法再好好感激她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苏昭尹发觉拖着施见楚的身子越来越重,她连忙看去,弯月从乌云里走出,她隐约看见施见楚嘴角流淌出褐色的液体,她惊呼道,“施施!” “他们……在把我绑上前给我喝了一碗东西,我现在没力气了昭尹……”施见楚想尽力把胃里的东西呕出来,她只能小声地艰难地呕吐,而嘴角却流出了乌黑的血液。 “施施!”苏昭尹扶着她,然而施见楚双腿无力,她一下子跌坐在地。 “施施,你坚持一下,我会带你出去的。”苏昭尹替她擦拭掉嘴角的血,但更多的血从鼻子里流出,她手脚开始慌乱,眼眶红红的。 “那群人渣!”苏昭尹带着哭腔骂起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施施,我们快点离开,赶紧去医院!” 她刚把施见楚从魔爪中脱离,谁知却遭到这样的事。 “昭尹……我不能拖累你……”施见楚抓住她满是鲜血的手,脸色已经苍白,眼睛湿漉漉的,她从裤兜里将手机拿出,放在她的手心中,“我拍到那些混蛋的恶行,傅彬已经出去了,你把这个交给她,这也是我唯一能帮到她的事了。” “不行施施!”苏昭尹的眼泪掉落下来,“我们要一起出去的,你要自己交给她!”说着,她要将施见楚背起,但施见楚此时异常虚弱,她呕吐着鲜血,抓紧了苏昭尹的手。 “这里对女人的杀戮没有得到终结,我不能走,”施见楚望向她,笑道,“如果是傅彬,她也一定会这么做吧……” “施施!” 这时候,小山丘下的村民开始聚集,商量着上到山丘巡查一番,也的确有人已经举着火把走来了。 “昭尹,你快走……”施见楚奋力地推开身边的苏昭尹,自己也趴在了土地上,眼泪与鲜血沾湿了土地。 她吃力地抬起头,苏昭尹哭泣着想要再次上前,火光逐渐靠近,施见楚只是对她摇摇头后,泪眼朦胧中挤出了一抹微笑: “我真的很开心认识你们所有人,替我告诉傅彬,没有拍完戏,但是我终于等到了她,这就够了。” 她想起过去时候跟傅彬视频时,看见的那片不切实际的星空,她们跟大家一起在星空下许愿,当时的感动还存留于心,那时候,友情开始萌芽,在施见楚看来,是最美好的时候。 “还有那场流星,是我一辈子最难忘的一场。”施见楚的眼泪不断掉落,但她嘴角噙笑,绝望还是希望,悲伤还是欢喜,苏昭尹无法看清。 “人在那里!”村民们快步走来,摇曳着火把逼近。 “昭尹,走——” 施见楚最后一声叫喊,刺激了还在恍然中的苏昭尹,她小脸上全是泪水,神色痛苦:“施施……” “拜托你了,昭尹。”施见楚从嘴里最后吐出几个字。 苏昭尹朝后退着,她擦着眼泪,哽咽道:“对不起……”她哭泣着,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她不敢回头看,一边哭泣一边迈动双腿。她张着嘴,寒冷的空气钻入她的喉咙与肺部,如同针扎一般,令她痛苦万分,她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苏昭尹逃走,施见楚释然一笑,她在村民到达前一个翻滚,落下山丘,摔在马路上。她想要为苏昭尹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果然,那些村民大部分都从小山丘上下来。施见楚挣扎着起身,往田坎拖着身子走去。 “快抓住她!”穆太华赶到,几步上前,跳到田地里,他手里握着柴刀,似乎要来个了断。 施见楚行动缓慢,很快被前后夹击在田坎上,她跪倒在地,鼻孔,嘴角中不断流出的血滴落在面前的水库里。 弯月黯然,她看不清眼前的水面上在鲜血的滴落后究竟呈现出如何的妖冶。 “你喝了毒汤,根本没法走,你的那位朋友,相信不久就会被带回来,你求我,给我磕个头,叫我原谅你,我就给带你回村里把毒解了,不然,你就等死吧。”穆太华上前,紧握着柴刀,玩味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施见楚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冷笑。 “华伦祖时代早就过去了,在你们手下遭殃的女人,我将成为最后一个。”说罢,她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水库中。 第221章 浑浊的水包裹住她的身体,带着清澈的气息拉着她缓缓下沉。血腥气味烟消云散,她似乎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只是昏昏欲睡。 穆太华唾弃着晦气,带着村民们转身就走,在他们走后,躲在枯草丛后的阿婷立马跳入水中。 第226章 苏昭尹的视线几乎被汗水侵湿,她擦了一把汗与眼泪,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痛。她看见了那座古老牌楼,然而却已筋疲力竭。牌楼后突然亮起两束火把,赫然走出两个村民,苏昭尹身后有两个村民追了上来,她转身,大口大口地喘气,悲愤交加。 “美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乖乖跟我们回去,说不定只是让你生个胖儿子!”四个村民逐渐逼近,带着讽刺与讥笑,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令苏昭尹想要呕吐。 “统统给我举起手来!” 一阵大喊,牌楼外,傅彬带着一帮警察赶到。她望着眼前村民包围苏昭尹的情景,脑海中似乎浮现了一副画面——一个昏暗的体育器材室内,几个歹徒正在对地上被绑着的女孩动手,那脸上的令人恶心的笑容跟眼前的村民简直如出一辙!她逐渐看清了那名女孩的正哭泣的脸庞,无助极了。 “施施……”傅彬喃喃开口。 四个村民刚想逃脱,傅彬身后的警察大叫站住快步跑去。 “昭尹,你没事吧?”傅彬走来,身边没有施见楚的影子,下意识问道,“施施呢?” 苏昭尹此刻不知用怎样的神情面对她,她颤颤巍巍地施见楚交给她的手机拿出,呈现在傅彬面前。望着那只满是鲜血的手,傅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伸手拿过手机,紧紧握住,她对警察们大叫道:“跟我来!” “昭尹,带路。”傅彬大步上前,恐慌在她的脸上蔓延,她尽可能地将所有不好的结果抛诸脑后。 随着警察的到来,金村里的村民被尽数抓住,包括穆太华,他被押走前傅彬死死地揪着他的领子,质问道:“她在哪儿?!” “在水库那边,你知道吗美女警官,她跳下去的表情,真的跟你很像呢,哈哈哈哈。”穆太华不断地发出嘲笑声,被警察押了出去。 傅彬和苏昭尹跑到水库附近。 “施施!”两人四处大叫着施见楚的名字。 凌晨时分,天边似乎染起一圈亮色,水库周遭也逐渐清晰起来。 “施施!”傅彬大喊着,四处张望,也不见有施见楚的影子。 直到两人走到水库边的草丛附近,苏昭尹发现平地上有着模糊的人影。她连忙走近,只见阿婷将施见楚平放在地,她随即看向苏昭尹。 施见楚的浑身湿透,那件蓝色保暖外套也全是水,她紧闭着眼,微张的唇瓣变得乌黑,漂亮的脸上一片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阿婷身边。苏昭尹立刻去试探她的鼻息,停顿片刻,她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傅彬迅速跑来,她看见眼前的一幕,那富有侵虐性的五官顿时扭曲起来,她跪伏到施见楚身边,眼泪一下子滴落下来,泪水坠落在施见楚的脸上,毫无生气。 傅彬尝试着给她做人工呼吸,替她挤压胸口,但都无济于事。 “你们……你们先过去……”傅彬埋着头,忍住哽咽对苏昭尹道。 苏昭尹和阿婷走向上方的田坎。她忽然听到身后的哭喊,如同山洪一般爆发出来。她立刻扭头,见到眼前的情景,一下子仅仅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从两边滚落,她蹲下身子开始哭泣着。 “施施……”傅彬浑身的盔甲瞬间丢得一干二净,她抚摸上施见楚的脸,一阵冰凉,她的后背因为幅度过大伤口开始撕裂,点点血迹从后背衣物上渗出,她埋着头,跪在了施见楚身边,不断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幕令阿婷看了直抹眼泪。 嘶哑的哭喊从傅彬的胸腔里尽情释放,她开始抱着施见楚冰凉的身体,那个骄傲的,如同狮子一般的女人,在此刻放下了所有的武装。 水库面上依然平静,寒风凛冽,露水逐渐凝聚,然而枯木颤抖,山涧里,满是傅彬的哭泣。 华伦祖时代的古文还留在古老牌楼上,救护车停在路边。立马赶到的孟柏声在云洛警方的带领下赶到时,看见救护车已经开走,她立刻地望向牌楼外的情景。 “求你们,不要抓走我们的男人……”几个村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警察,“没有他们,我们该怎么活啊……” 她们所央求的显然是个初来乍到的小警察,他面对这样的现象感到一时间手足无措,正在他无奈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无一例外。” 孟柏声走过一脸惊愕的小警察,那头金发缓缓扬起。 苏昭尹一个人从山道上走下,身形不稳,浑浑噩噩的模样,干涸的泪痕挂在脸上,狼狈极了。 她看向牌楼外,那个金发女人已经在向她快步走来。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她跟她久久凝望着。 孟柏声看着逐步走来的苏昭尹,她走过牌楼,上前几步将她拥入怀中。 苏昭尹终于卸掉了一身的疲惫,靠在孟柏声的怀中,感到久违的安全。 孟柏声紧紧拥抱着她,一手摸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她轻轻开口:“我来了,没事了。” 苏昭尹连回抱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感到无比安心,她在孟柏声的怀里抽泣着,逐渐闭上眼,眼角无力地滑落下一滴眼泪。 黑夜过后,白昼来临,南泠望川区别墅区里—— 偌大的床铺上,刘以清双手拽着纯白色的被子,正在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时不时地瞟向身边还在睡梦中的张司南,她侧过身,调皮地伸出手将她的鼻子捏住。 受到“攻击”的张司南呼吸受阻碍,很快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发现是小姑娘在作怪,露出笑容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我还要上学呢……”刘以清嘴上说着,然而却把脑袋凑得更近了一些。 “我送你啊。”张司南在她耳边呢喃。 两人的耳朵都格外发红,刘以清忽然道:“对了,我难道是个没有魅力的女人嘛?” 面对小朋友忽然的提问,张司南显得有些不解,他撑起头,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这样讲?” 第227章 刘以清又平躺起来,她看着天花板,脸红道:“昨晚我们明明都到床上了……” 张司南恍然大悟,他故意道:“是啊,到床上就应该睡觉了。” “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刘以清真想一个枕头砸向他,“我说的是,我们怎么只有接吻?”话音刚落,刘以清脸颊绯红,她迅速把头埋进被子里。 “不然你还想干什么?”张司南挑起被子,看着里面的刘以清正在对他眨巴眨巴眼。 刘以清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她掩住自己的嘴部,发出朦胧不清的声音:“我已经不小了……” “刘以清小姑娘……”张司南慢慢地起身,翻到她身上,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将她的被子拿开,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接着是眼帘,脸颊,在绵长的一吻过后,张司南松开她的唇瓣,看着面前轻微喘气的红透脸的刘以清,笑了笑。 “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你,”张司南轻声道,“至于那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讨厌鬼,好啦……”刘以清双手勾上他的脖子,望着他的眼睛,笑起来漂亮极了,“那我现在就上学去啦。” 说着要去上学,实际上,在张司南低下头后,两人又是一个深深的吻,唇舌相互追逐,谁也不肯放谁走。 直到张司南的电话响起。 张司南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见是孟柏声,他接起。 刘以清则起床在衣橱里挑选着衣服。 “以清,我得回一趟华渝,那边有点事。”张司南放下手机,拿起自己的衣服,开始套上。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南泠?”刘以清拿着一件漂亮的内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失望,谁叫她现在只是个高中生,逃学目前还不切实际。 张司南很快将外套披上,看向她,笑道:“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来了。” “张司南!”刘以清扔下内衬,冲上去想把他的睫毛一根根拔下来。 “别激动,”张司南逮住她的双手,像是在挥舞玩偶一样摇晃了几下,笑眯眯道,“阿姨还等着我们一起回去跨年呢。” 刘以清顿时笑了起来,她道:“那你先回去,跨年那会儿我就去西城。” “我会来接你的。”张司南说道。 “那就说定了!” 刘以清欢喜着闭上眼,朝张司南撅起嘴。张司南笑着亲了一口。 两人依依不舍地作别,刘以清送他到别墅外,望着张司南三步一回头地离开,身影终于消失,刘以清转身,双手负在背后蹦跳着往房内走,嘴里甜甜道:“上学啦上学啦。” 女佣小卢一阵惊奇,往日里赖床半小时的小姐,今天居然会那么兴奋,真是活久见。 第222章 傅彬久久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她抬起头,隐约能看见对面玻璃内部。她神色麻木不已,双眼满是血丝,嘴唇干裂,尽管赶来的伊卡送来了早餐,她也只是将早餐放在一边,穿着入金村时候的已经皱巴巴的衣服,双手紧抓在一起,里面是施见楚的手机,她微微发颤,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灯光不算强烈,孟柏声走来时,却看见傅彬一半的身影陷入了黑暗中。 她将苏昭尹送回家,看着她睡着后,才出了门。她至今想到苏昭尹的样子,不敢想象她们三人经历了什么。她走到傅彬身边,缓缓坐下,循着傅彬的视线看去时,里面是戴着呼吸罩的施见楚。 整个走廊尽是一片沉默。 “那个叫阿婷的小姑娘被云洛的一个农户收养了,金村已经被封锁。”孟柏声像是播报员一般,沉沉地说着。 傅彬没有说话,又过了许久。 “你得休息。”孟柏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傅彬摇摇头,缓缓开口:“我得陪她。” 听着傅彬喑哑的声音,孟柏声看了过去,此刻的傅彬颓然得如同即将冬眠的动物,但那双眼里全是坚决。 “是我的错……”傅彬又道,“我不应该带施施和昭尹去的,医生说她有很大几率……”傅彬顿了顿,换了口气才继续道,“说她有很大几率成为植物人。” “阿彬……”孟柏声单手扶上她的肩,感受到她的颤动。 “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却因为那该死的金村,她不应该变成现在这样的……”傅彬额头抵在孟柏声的肩膀上,咬着牙,“这都怪我……” “这不怪你,”孟柏声启齿道,“那个叫做穆太华的人已经被抓捕,那些女孩的尸体也被找到,没有律师愿意为他辩护,他很快就会进入监狱,还有金村的人也在挨个审问中。” 傅彬望向孟柏声,眼睛周围似乎有一层阴翳,肿起来如同水蜜桃,她眼中血丝满布,隐约出现了一丝愤怒:“监狱?他该进的不是监狱,而是地狱。” 孟柏声有些被她阴冷的目光吓到,她很快回神,双手扶着傅彬,逐字逐句道:“十恶不赦的人,谁都想让他们下地狱,包括我,我恨不得将村子里的那些罪犯全部杀死,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们是战警,很多事无法逾越。” “那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施施,而是昭尹,你也会这样无动于衷吗?”傅彬一句反问让孟柏声哑口无言。 傅彬慢慢站起身来:“替我看一会儿施施,我去买瓶水。” 孟柏声看着她离开,又望向重症监护室里的施见楚,是啊,如果换做苏昭尹躺在这里,她孟柏声又会怎样呢? 警局里,对穆太华的审问已经完毕,警察带着他从里面走出。 “这就送我进监狱了?”穆太华挑衅地抖了抖手铐,“刚才审问我的那名女警官很漂亮,要不让她再来监狱里探望探望我?” “闭嘴!”一旁的警察架着他,直直往警局外走。 这时候,从警局外快速走进一人,正是傅彬。 她铁青着脸色盯着警员们架着的穆太华。 “傅队。”周遭警员都恭敬地敬礼。 傅彬径直走来。 “美女原来还是个队长,不错不错……”穆太华讥笑道,“怎么样,背上的伤好点了么……” 不等穆太华说完,他的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几颗牙齿飞出,穆太华也倒在地面,他惊奇地看着傅彬握着拳头,猝不及防地又是一拳。穆太华伏在地上,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液,盯着一旁冷眼相看的警察们,大叫道:“你们这些警察,都不管管?!你们……” 话还未完,傅彬照着他的脸上又是一脚,剧烈的疼痛让他在地上直打滚,哀嚎着。 傅彬拎起他的袖子,干裂的嘴唇冒起血丝,她愤怒至极:“你在金村为非作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有这样一天?!”说罢,她将穆太华扔到地上,蹲在他身边,猛然地一拳一拳地朝他脸上打去。 “畜生!”叫骂点燃了傅彬更深的怒火,她用的力度也变大了不少。 “你就应该下地狱!!” 拳头几乎将穆太华的脸揍得血肉模糊,她挥起满是鲜血的拳头,发泄着她的愤怒。 “要……要是我被打死了,你也逃不了干系……”穆太华几乎奄奄一息。 傅彬再次拽起他的衣领,冲他的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狠狠道:“那又怎样?!你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她们的青春与人生被你践踏,性命被你这种没有人性的家伙夺走,你就算死一千次都是少的!” “住手!”这时候,沈遇春从办公室走出,他看见眼前的情形,眉头紧锁。 “会长……”一旁的警员们开口。 沈遇春长出一口气,颇具威严道:“警官对犯人实施暴行就没人管吗?在场观看的人全部回去好好反省,明天交给你们的上司一份检讨!傅彬,我命令你即刻来我办公室!” 傅彬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傅彬!”沈遇春再次命令。 穆太华这时露出得逞一般的笑意,傅彬强忍住还未发泄完毕的怒气,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是!” 穆太华大笑着被警察带走,傅彬跟随着沈遇春来到办公室里。 “沈会,像穆太华这样的人,必须死刑。”傅彬不等他坐回办公椅,即刻开口。 沈遇春索性直接靠在办公桌边缘,正对着傅彬:“法律是我定还是你傅彬在定?啊?法庭宣判的结果,才是我们应该完成的任务,现在法庭宣布穆太华无期徒刑,那战警警会就必须遵守!” “终身监禁对他而言完全是在享福!这样一个变态杀人的畜生!究竟又是谁在袒护他?!”傅彬情绪激动起来,“是谁啊?!华渝警会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遇春像是看见了一个疯子,他看着傅彬,一字一句道,“从现在起,傅彬,你被暂停职务。” “我被暂停职务没关系,我只想知道那样的混蛋是他妈的谁在庇佑?!为什么没人替那些无辜的女孩们伸张正义?!”傅彬终于怒喊起来,“为什么没有人?!” “把她带出去!”沈遇春捂着头,示意两名警员将她带走。 在傅彬被带出去前,她垂头问道:“沈会,就在半个小时前,我问过孟柏声一个问题,现在我也来问问您——如果您的亲人,或者朋友被这种杂碎伤害了,您会怎样做?” 沈遇春看着她的背影走出,独自一人靠在办公桌前,缓缓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傅彬走出警局没多久,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 “傅警官,我是阿修罗,我知道你刚遇到了一些事,不过我可以替你解决。” 在电话中,傅彬得知了一个地址。她走到那里时,发现是一座水泥工厂。 阿修罗朝她走来,展开双臂:“欢迎。” “有话直说。”傅彬跟他保持着距离。 阿修罗双手合十道:“我刚朝你的手机里发送了一个视频,我想,你看了以后会比现在开心一些。” 傅彬拿出手机,点开视频。 写有华伦古文的牌楼坍塌,金村的村落被焚烧成一片废墟,只剩下几个村妇,像疯子一般到处放声大笑大哭。 “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穆太华一旦坐上那辆警车,警车的引爆装置就会启动。”阿修罗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的某个十字路口,警车里的穆太华吊儿郎当地靠在座椅上,抬脚对警员们道:“不如来点音乐?” 一刹那,警车爆炸,十字路口顿时慌乱不已。 傅彬也听见了一些动静,她盯着面前的阿修罗,几乎是呆愣的。 “听见了吗?你一心想要除掉的罪犯最后的哀嚎,只要跳脱出规定的界限,那将是轻而易举可以办到的。”阿修罗道。 “你究竟是谁?” 阿修罗将黑色斗篷拢了拢,面具后发出沉稳的声音:“保持神秘是好事,等你跟我去到一个地方,见到一个人,你自然会晓得所有的事。” 第228章 榕牙雪域—— 白色大门缓缓打开,阿修罗引领着傅彬踏入纯白的室内。傅彬惊叹于周遭环境,阿修罗则让她在这里稍等片刻,继而自己退了出去。 她缓缓地走入,中央陈列的长方会议桌倒是样式古旧,跟四面八方现代科技感十足的构造相比尽显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她走近去抚摸桌面,材质也是老式的梨花木。 头顶上方忽然想起短暂的消息提示音,傅彬抬头看去,只见会议桌上方出现了一面淡蓝色的屏幕,周身透明,薄如蝉翼。屏幕上开始放映影像时令傅彬着实困惑。 显然这是一段俯拍镜头的录像,就仿佛有一架航拍一般,记录着夜晚在金村的部分影像。从傅彬,苏昭尹,施见楚三人进入金村,以及傅彬跟着穆太华进入房内的一段打斗,还有苏昭尹被那帮男村民拉进田地,施见楚被绑上木桩,傅彬带着警方再度入村,在水库边抱着施见楚大哭的场景,似乎这就像一个架在半空中的隐藏摄像机,偷偷地记录着这一切。 第223章 屏幕缓缓消失掉,一道全息投影忽然出现在会议桌尽头。 黑色衣着,纯白色的面具的人,几乎跟身后的白色环境融为一体。 傅彬紧紧地盯着他。 “这是在金村外的那只猫头鹰记录下来的,准确地讲,它其实是一个科技产物,用来探测雪山外的一切。当然,这样的猫头鹰不止一只,它也许在喀什,会成为一朵格桑花;记得南泠的天险第一峰吗?暮鼓晨钟,顶端有最先进的监视器;在华渝的话,应该是一块led屏,或者是庵南山上的,一棵树……当然,这些远远不止。”那个人说到最后竟还摊摊手来。 傅彬双手撑在会议桌上,直直望去:“你们监视这一切……” “我们一直探视着西南地区,去年将目光放到了整个南方,再等半个月,今年就会过去,也就意味着我们将会蔓延到整个大陆。”那人平静地开口。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傅彬只觉得一阵激灵。 “八部众,”那人缓缓道,“你可以称呼我为天众。” 傅彬微愣,接着大笑起来:“八部众?天众?我该怎么确定你不是个神棍?” 在傅彬的认识里,八部众出自佛经,又叫做“八部天龙”,其中天众是为首的神灵。在以前武侠小说流行的年代,她的父亲总把家里的书柜填满金庸的作品。其中金庸的书籍,被拍成经典电视剧的《天龙八部》,里面的人物就有所暗示的指代。且抛开武侠小说不谈,仅仅是八部众本身,那也是与佛说神论有巨大关系的。 这家伙自称八部众,简直荒谬。 “大部分人都不信神,到了危难时候才会想起神,祈求着神来拯救他们,但那个时候神早就远去了……我们也一样,直到神离开后,我们经历苦痛,戴上面具,才终于领悟到神的懿旨。”天众开口。 “我对神论一向头大。” “刚才你看见的影像都是真实的,然而你在那样的环境下却无能为力,你要坚守的道义,却因为你所奉承的正义无法得到实现……”天众凑近,“这个世上像穆太华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就比如,你一直苦苦寻找的制烟厂老板邓一帆。” “你知道他在哪儿?”傅彬问道。 “就在前不久,他死在你刚进入的那扇门前,得到了八部众的制裁。如果不是我告诉你,或许你根本不会知道他是怎样的手段杀死他工厂里所有的工人,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且帮凶除了他妻子以外,还有十八名帮凶。他们都逃到了华渝……” 听完天众说完,傅彬恍然大悟过来:“那香烟杀人案……” “是的,傅警官,警方将这个案子定为意外失火,就想这样一了百了。然而正义永远不会缺席,香烟杀人案是他们理所应当得到的制裁。” 傅彬连忙道:“这不是正义!” “那真正的正义是什么?是你看着你在乎的人在折磨之下成为植物人,然而你却对施暴者无可奈何,只为遵守条令?傅警官,你的解释又是什么呢?” 面对天众的质问,傅彬竟一时间哑口无言。 天众平静道:“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解释清楚什么是真正的正义,因为每个人所理解的都不一样。八部众的存在是为了让罪恶的人得到公平的制裁,在穆太华坐的那辆警车爆炸时,就是制裁开始的时候。” 说罢,傅彬面前的会议桌上有一处渐渐朝两边打开,下方一个面具缓缓升起。 面具也是白色,不过在眉心处多了一处红色印记,但只有一半。 “我们不是神,只是神的信奉者。公平的制裁会让真正的八部众神来临人间,让受到疾病,死亡折磨的人们重获新生,或者永生……”天众道,“在你跟前的面具名叫夜叉,也是八部众之一。” “夜叉……”傅彬望着那副面具喃喃道。 “作为神的信奉者,仇恨是我们最大的宿敌,前一个戴上夜叉面具的人死在花空舍就是最好的证明。”天众缓缓起身,渐渐走近傅彬。 “前一个死在花空舍的人?”傅彬一下子想到了,她只觉不寒而栗。 傅彬望向他:“这就是你们找我来的目的?” “不,这其实是你自己来的,作为华渝难得一见的天才战警,你命中注定会成为新夜叉。”天众直截了当。 “既然你都知晓华渝的一切动向,那你一定知道,我不是最出色的那个。”傅彬再次看向面具。 天众跟随她的目光一同望去,雌雄莫辨的嗓音缓缓响起:“孟柏声,张司南,左师立,他们都不是最好的夜叉人选。” 傅彬看向他。 “他们不明白什么是监狱,什么是地狱。”天众幽幽道。 “你什么意思?”傅彬缓缓道。 “不妨试试。”天众道。 傅彬似乎被一种魔力所感染,再或者说,是她心底的声音,她徐徐道:“神来到的时候,真的可以治愈所有的人吗?” “信神吗?” 片刻,傅彬的手在面具上抚摸过,眼前闪过施见楚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场景,她拿过面具:“现在的我只能暂时相信了。” 她缓缓戴上面具,英气而疲惫的脸蛋被包裹在白色的皮囊中,她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 “欢迎你,夜叉先生,”天众站在她面前,抬手往自己的面具上摸去,“我们该好好聊聊接下来的事。” 傅彬通过面具看向他。 天众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傅彬震惊万分,躲在面具里的眼睛放大了不止一倍。 第229章 一个星期的时间结束得很快,到了12月31日,华渝某个景点已经被年轻人占据。苏昭尹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各种精美包装盒,从商场里走出。她裹着漂亮的驼色大衣,一张如明星般的瓜子脸清新与妩媚并存着,这还引得一些年轻男女的侧目来。她看着眼前几乎可以称作是人山人海的场面,不免有些小小的晕眩。 加上不时走过她身边的几对漂亮情侣,这让她简直想把孟柏声的电话打爆,让她跟自己一起“被撒狗粮”。 那只大金毛,这半个月基本上呆在警局里,回到家也都是早早地睡了。也是,临近跨年,警察也没几个能好好休息的,尤其是在这个景点,跨年夜的时候,一群人们围着建筑上的始终,等待新一年钟声的敲响,因此人潮也比之前更加拥挤。这个时候往往都有大批警察维持秩序维护安全。苏昭尹心想着。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到了跟孟柏声约定的时候了。 孟柏声昨晚跟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和她一起跨年,不管她在哪儿一定会去接她之类的话,那副诚恳的模样跟长官说一定会完成任务一般坚决。不过苏昭尹最后还是吐槽她,浮夸,敷衍。 即使这样,苏昭尹还是带着笑意拨打电话,但却收到了“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冰冷女声,她发微信,孟柏声也迟迟没有回。 “搞什么……”正当苏昭尹放下手机,不一会儿,从人群里小跑出一人来。 小小个,梳着大马尾,叫人的时候御姐音尽显出来:“昭尹!” 苏昭尹看见穿着一身警服的罗七樱时笑着走过去:“七七?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跨年的‘重灾区’,上头安排我们便衣处的人跟战警一起维护现场秩序,到了晚上,那阵势可不得了……”罗七樱说着露出两个酒窝来,“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木白呢?” “可别提她了,多半现在也在哪个景点维护秩序吧。”苏昭尹咂咂嘴。 “唉,今年发生了那么多事,全华渝都开始戒严,听说庵南山都给封了,木白他们估计也在忙着。”罗七樱说着,这时她的通讯器响起。 “昭尹,我先撤了啊。”她一边跟苏昭尹告别一边朝回跑接起通讯器,“什么?又有人现在就放烟花了?这赶着投胎的吧?” 苏昭尹笑了笑,开始往回走。 刚走出商业街,一辆车停在她面前,驾驶座摇下车窗,赫然是戴着墨镜的姜德音,她将墨镜摘下,冲苏昭尹笑道:“托柏声的嘱咐,我是来接你的。” 苏昭尹进入副驾驶座,刚落座,姜德音就扭头道:“提前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苏昭尹对姜德音笑道,“伊卡没和你一起?” “他陪小梦上课去了,本来柏声是拜托他来接你的,但他似乎沉浸在油画里无法自拔,于是我主动请缨,来接大美女。”姜德音笑着把住方向盘,将车开离这个景点。 被她这句“大美女”逗乐的苏昭尹靠在椅背上:“今天跨年,大家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我和往常一样,该怎么过怎么过,令人欣慰的是,以清要去西城找司南了。”姜德音道。 “他们两终于和好了……”苏昭尹看向窗外,往后移动的人群与街道映入眼帘,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对姜德音道,“德音,能送我去医院一趟吗?” 第224章 姜德音看了她一眼,也想到了什么,她很快调转方向,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字。 医院住院部—— 不出半小时,苏昭尹和姜德音都站在了施见楚的病床前,施见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戴着呼吸罩,闭着双眼,似乎还在沉睡中。 “我想问一下,她现在怎么样了?”苏昭尹拉住即将离开的护士问道。 “病患现在处于瘫痪状态,但是能听见你们说话。” 等护士推着手车离开后,苏昭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轻轻握住施见楚的手,看着她,温和地试探道:“施施,我和德音来看你了。” “施施……”苏昭尹回想着那天晚上在金村的点滴,她鼻头一酸,顿了顿,垂下眼睑,“真的对不起……” “昭尹,我想施施想要听见的不是抱歉忏悔,”姜德音坐在苏昭尹身边,看着病床上的施见楚,她缓缓道,“如果是我,在这一刻我更想要鼓励。” 听完姜德音的话,苏昭尹抬眼望向施见楚,温和笑着:“施施,这一年马上就过去了,等你醒过来,我们就一起去聚会,到时候你喝多少,我就跟你一起喝多少。当然,也不一定是酒局,可以像我们说的那样,旅游,去大大小小的地方。”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都会等你的。”苏昭尹说着自己的承诺。 两人刚踏出病房没多久就遇到了两个自称施见楚父母的中年人,他们有些畏手畏脚的,苏昭尹大大方方指引他们过去,之后,才跟姜德音往电梯走,姜德音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 “昭尹,其实柏声有你,应该很幸运。”姜德音忽然道。 “我整天跟她说,认识我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但她总是敷衍回答。”苏昭尹想起孟柏声那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真想扯着她的金毛让她乖乖承认。 姜德音看向她,笑道:“我还巴不得一个说话可以敷衍我一下的人呢。” “像孟柏声那种绝对可以气死你。”苏昭尹说道。 姜德音笑了笑。 “德音,你有喜欢的人吗?”苏昭尹的问题让姜德音微愣。 “喜欢的人?” “像你这样好看的女孩,应该有很多人追的吧?”苏昭尹八卦的性子起来了。 姜德音看了她一眼,干笑道:“倒有几个追求我的男生,不过我没答应,他们现在应该没这个心了。” 苏昭尹突发奇想:“做个假设,要是司南没对象,孟柏声和傅彬都是男生,加上伊卡,他们同时追求你,你会选择哪个?” “华渝四大才子吗?”姜德音打趣道,“我想想看,傅彬那种类型的话应该蛮霸道的,或许可以定义为‘霸道警官’?至于司南和伊卡,一个一心只有以清的冰山狙击手,一个老不正经的嘻哈医生。我对这样的类型好像并不感冒。” “那孟柏声呢?”苏昭尹问道。 姜德音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我喜欢的人,在一次舞会上,我和他跳了一支舞,之后我把他送走了。”姜德音微笑着。 “真的好遗憾,喜欢的人,不应该放手的……”在进电梯时,苏昭尹缓缓开口。 “可是我等不到,”姜德音陷入了某种思绪里,复杂的脸色却还在强颜欢笑,“而且是永远等不到的那种。” 苏昭尹有些不解,她望向姜德音,漂亮的杏眼中满是坚决:“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快三十了,却还在期待爱情,即便热情早就消失了,但我依旧祈祷有一个人让我不可自拔地去喜欢。因为这种喜欢,如果再等上十年,也无所谓的。可惜,现实告诉我的是,我不该抱有任何幻想。” 姜德音在看向她坚定而深情的目光时,微微一怔,她笑道:“如果柏声是个男孩的话,我想你们一定已经在一起了,你也不用等到现在。” 苏昭尹缓缓摇头,道:“孟柏声就是孟柏声,不管她是女生还是男生,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比爱人还要重要。我可以没有男朋友,也可以不结婚,但我不能没有她,我这样说很奇怪吧?” “不,”姜德音笑道,“天知道别人有多羡慕你们的感情。” 电梯缓缓关上,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微笑着。 第230章 西城—— 张司南在机场出口等待着,他穿着黑色九分阔腿裤与一双黑色靴子,披着黑色大衣,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口却绣着一只小白兔,仔细看去会觉得是格格不入的风格。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男生穿着黄色羽绒服,带着方框黑色眼镜,手里捧着玫瑰,往里面张望着。 这时候,一名穿着灰色西装的女人提着行李箱走出,她看见那名黄色羽绒服的男生,连忙跑去,两人拥抱着开始亲吻。 “张——司——南!”一道甜美的声线响起,张司南这才看见刘以清推着行李箱,隔着护栏走到他面前。 刘以清漂亮的脸蛋上,肉肉的双颊有些微红,橘黄色的头发无疑是人群里闪耀的存在,额前空气刘海有些分岔,被微风吹起显得格外温柔。她两只手都推着行李箱,其中一只行李箱上还贴着卡通图案,相比较起另一个棕色的商务皮箱来说,这未免太可爱了些。 “以清。”张司南忍不住伸手去拍拍她的小脑袋。 刘以清笑着走过护栏,索性将行李箱晾在一边,几步上去投入了张司南的怀里。张司南接住她,穿着靴子,这令他们的身高有了更明显的差距,刘以清整个人钻进他的黑色大衣里,脸隔着白色衬衫贴在他锁骨下方,贪婪地嗅着清香,目光触到衬衫领口的白色兔子,抬手点了点它的眼睛。 张司南看上去冰冷的脸此刻柔和极了,他将刘以清紧紧地扣在怀中,仿佛一道温柔的港湾,想要为她遮挡住一切风霜雨雪。 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的两人很快被一阵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张司南看向身边穿着单薄的小朋友,松开了行李箱,将黑色大衣脱下,给她披上:“你以为这还是在过秋天呢。” “我以为西城会比南泠暖和点嘛,至少不会下雪,啊啾!”刘以清裹紧他的大衣,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张司南笑了笑,走到她面前,将大衣的扣子替她扣上。 “喏。”刘以清嘟起嘴,手指指了指,凑近张司南。 张司南踌躇着,最终还是把过小朋友的后脑勺扶住,将她按向自己,轻轻地吻了上去。双流机场外,来往的车辆与行人络绎不绝,然而人来人往时,漂亮的一男一女依旧忘我地亲吻着。 张司南领着刘以清进入家中,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香气,像是在炖什么汤之类的。“阿姨!”张司南唤了一声,继母就从厨房走来出来。 “阿姨好。”刘以清甜甜地叫了一声。 她看见两人的时候,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回来啦?” 张司南以为继母通常会上来跟自己好好拥抱,谁知竟一下子热情地拉住了刘以清的手:“以清啊,来来来,跟阿姨过来,阿姨得好好看看你。” 继母尤为兴奋,她拉着刘以清来到客厅,将她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眼神中满是开心之色:“本人比视频里的更漂亮,刚下飞机吧,饿不饿?阿姨正在煲汤,稍等一下就好啊。” “谢谢阿姨。”刘以清吐吐舌,接着看了一眼被晾在一边的张司南,漂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阿姨……”张司南刚开口。 “小司,你去把行李放下,顺便下楼拿一下快递。”母亲语速飞快,接着让刘以清坐到沙发上,跟她聊起天来。 张司南乖乖照做,不得不说,她今天其实心情格外好,取快递的路上还在哼着小曲儿,还正好遇到了父亲。父亲刚好挂了电话,看见了张司南,淡淡道:“以清呢?” “阿姨正拉着她聊天。”张司南回应道。 “嗯。”张历冷淡的回应让张司南觉得他对这事儿不算上心,他也很快地走向了家。 等到张司南取完快递回到家后,她却看见父亲与继母两人坐在刘以清身边,有说有笑,继母将她拿上来的快递拆开,把里面的一双鞋子拿出来,让刘以清试试合不合脚,父亲在跟她说起张司南小时候的糗事,笑起来甚至拍着大腿,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被改装过了。 而自己则去到卧室给刘以清的行李分类放入房间中。他在挂衣服时,脸上还带着笑容。 跨年的这一天,明显是个好兆头。 刘以清偷偷地来到卧室外,故意敲敲开着的房门,清清嗓子:“张司南同学,请你回答一下,一头猪过桥,桥能承受五百公斤重量,猪重三百公斤,可猪走到桥中间,桥却塌了,请问这是为什么?” 张司南记得那是一个脑筋急转弯,小时候父亲跟自己玩时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问题刚问完,张司南就对父亲说自己尿急,想上厕所来回避,结果刚走到厕所就滑了一跤,摔个四仰朝天。没想到这样一件“黑历史时间”父亲都告诉了刘以清。 第225章 张司南想了想,对刘以清道:“因为它背着刘以清过的桥。” “呀!张司南!”刘以清本来想好好调侃一番,谁知这人居然如此回答,这令她羞恼地跑去,将他推到床边,双手叉腰,“你居然说你女朋友重两百公斤……” 张司南坐在床边,将手上的衣服放在一边,摊摊手道:“我可没这么说。” “你活该摔在厕所里。”刘以清双手环抱前胸,吐槽道。 “我爸妈都把我小时候的事告诉你了,真没面子。”张司南啧啧道。 刘以清坐到他身边笑道:“谁知道一个黑脸怪小时候居然有那么多槽点,小学时代因为长相像女孩子,遭遇男同学的猛烈追求,吓得不敢去上学哈哈哈哈……” “小姑娘,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上初中那会儿班上两个男生打架,你还边劝边哭呢,”张司南饶有趣味地看向她,“来新岩街我问你发生了什么,结果你说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好像是在说打架不好……” 刘以清一下子捂住他的嘴,羞赧道:“住嘴啦!” 张司南却笑着将她的手拿开,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握住,他凝视着刘以清,缓缓道:“其实我觉得那样的你很善良,也很可爱。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想要保护你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楚,不管在未来什么时候,我都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傻子……”刘以清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我可不愿意永远躲在避风港里,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要保护你。” “这一年我们经历了太多,对于我而言,以清你的陪伴就是最好的保护。”张司南感受到刘以清的头发垂在她颈间,有些痒痒的。 “果然跟柏声伊卡他们呆久了,连情话也说得一套一套的……”刘以清抬起头来,数着爱人的睫毛,“不过张司南我可告诉你,这些话只准对我一个人说。” “遵命。”张司南盯着小朋友的唇瓣,逐渐靠近。 刘以清也渐渐凑近,她想好好感受一下,张司南的睫毛刷在自己脸上会是怎样的感觉。 然而两人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只见穿着围裙的继母站在门边,手里正端着两碗汤,她见到两人都看到自己,连忙笑道:“我……我只是来送汤的。” “阿姨……”张司南难得地发出了较为软糯的声音,满是嗔怪。 “小司,以清,这是人参乌鸡汤……”继母进入房内,将汤放到书桌上,笑着准备出去,临走前还扭头道,“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继续。” 然而此时,张司南和刘以清都羞红了脸。 “对了,你们等会儿会出去一起跨年吧,记得把衣服穿厚点,晚上不回来的话给家里打个电话。”继母做出了打电话的手势,笑起来鱼尾纹都重叠在一块,然而那开心的神色却像极了十几岁的少女。 等继母出门,替他们把房门关上后,刘以清缓缓开口:“阿姨以前也像我一样吧。” “每个做母亲的以前其实都是小女孩。”张司南回答道。 “我很庆幸叔叔阿姨没有反对我们。”刘以清看向张司南。 张司南笑道:“他们有什么可以反对的,他们都巴不得你是他们的女儿。” “司南……”刘以清望着她的目光里满是认真。 “嗯?” “跨年夜,我们一起和叔叔阿姨过吧。” 张司南微愣,紧接着笑着开口:“好。” 第231章 跨年日总是神奇的,似乎这一天变得无比神圣。街头伪装的乞丐收敛到墙角,在接到陌生人递来的钱币时犹豫片刻选择起身交还,昔日花店抠门的老板娘在情侣挑选花束时会再送上一支新到的鲜艳玫瑰……无数温情的故事发生在这一天,归心似箭的人们收起在外地时候的锋芒,像是孩童一般露出最为柔软的一面,拥抱着故乡。 苏昭尹在家里忙碌着,她准备着饭菜,想在孟柏声下班后保证她能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她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将围裙解下,坐上沙发,开始给孟柏声打电话。 那家伙终于接了。 “昭尹。”那头唤了一声。 “还在忙吗?”苏昭尹问道。 “对啊,今晚恐怕回不来了。” 苏昭尹的杏眼里闪过一阵失落,接着她笑道:“那你得注意安全啊。” “嗯……很抱歉啊昭尹,今晚不能跟你一起跨年了。”孟柏声穿着战警制服,一头金发高高扎起,她踩着警靴走在一条长街上,腋下携着一个盒子。 “没关系,”苏昭尹温和道,“保证华渝安全才是第一位,我等你回来。” “昭尹,”孟柏声停下脚步,她将手机凑得更近了些,“谢谢你。” “我们在今年都不容易,好多事都令我难忘,”苏昭尹道,“等你回来,我想和你聊聊天。” 孟柏声笑道:“求之不得。” 两人的电话结束之后,孟柏声走到一处美术大学门口,跟老早等候她的伊卡和芍梦会面,并把盒子交给伊卡。 伊卡看着这样式普通的盒子,摇了摇:“该不会是炸弹吧?你是来让我拆弹的?我跟你说,这我就不擅长了,你得去找德音。” 知晓他是在开玩笑,孟柏声反手拍拍她的肩:“总而言之,拜托了。” “我办事你放心。”伊卡将盒子收起来对孟柏声道。 “木白,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站在伊卡身边的芍梦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好奇道。 孟柏声神秘兮兮道:“现在还是个秘密噢。” “什么秘密不秘密的,瞎卖关子,上次昭尹生日她没能送生日礼物,今天跨年打算送出去而已,”伊卡回答道,接着他拍拍孟柏声的肩膀,微眯起眼来,“不过我怎么觉得这种方式有点肉麻,昭尹不会揍你?” “就你知道得多!”孟柏声故意生气地抬手将他的头拍到了一边。 医院—— 小护士们正在咨询台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什么时,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从她们面前快速走过。望着她的背影,其中一个护士道:“那个警官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吧?” “对啊,她是去2605病房的,但总是站在门外。” “她给人的感觉好帅气,那张脸太有味道了。”某个小护士犯起花痴来。 “都什么年纪了,还追星呢?” …… 傅彬不知道那些小护士在议论些什么,她只是慢慢走到施见楚的病房外,但这次房门却大开着。 施见楚的父母红肿着双眼,看见了她。 “傅警官?”双亲都是一愣。 在双亲的邀请下,傅彬终于走入了病房,她当下就看见了病床上的施见楚,注视良久。 “傅警官,你坐。”施父拿过一把椅子,放在傅彬身后。 傅彬只是渐渐走近施见楚,想要抬手,却又握紧拳头。 “傅警官,我们其实都很谢谢你在澎泉的时候救过施施,”施父走到傅彬身边,擦了擦眼泪,“施施回到家的时候啊,老是提起你,家里也摆放着你的照片,说你是她见过最勇敢的战警,她说这份勇敢是你教会她的,于是她来到了华渝,用这种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她跟我们说,她想要找到你。”他身边的施母却一直望着病床上的施见楚,手帕都已经湿透了。 傅彬望着施见楚的父母,很是愧疚:“都怪我,没有照顾好施施。” “不,傅警官,施施做出了选择,帮助战警捣毁了那个天杀的村落,我们都感到骄傲。”施父干笑道。 “骄傲?”施母站起身来,望着傅彬,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斥责与愤怒,“为了你们战警口中的正义而牺牲自己,这就叫做骄傲?” “你这是……”施父连忙拉住施母,劝道,“你这是干嘛,人傅警官来看望施施呢。” “你别拦着我!”施母走到傅彬面前,咬牙道,“傅警官,施施是我的唯一的女儿,现在她就躺在我面前,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她才23岁啊!后面明明还有那么多好日子等着她,但她偏偏来到了华渝。你们华渝战警的名头我也知道,但她没有那样的本事,她连男朋友都没交往过,可她就这样葬送了自己一生!因为你!” 傅彬张口欲语,但她说不出任何话,一个母亲的责怪与痛心疾首她当然能理解,施母的话就像针尖一般,每一言都刺在了她的心上。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施母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开始揪住傅彬的衣领,颤颤巍巍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啊,她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你懂不懂?!” 傅彬任由她对自己大声斥责,懊悔地垂下了头。 “好了好了,”施父在旁边赶紧将施母的手抓回去,“傅警官肯定也明白,但是这一切不是傅警官的错。” “为什么不是她的错?她让我女儿变成了这样,你现在还帮着她说话?”施母开始指责施父。 第226章 很快,施父接到了一个电话,不得不拉着施母先走。 傅彬承诺自己今晚会好好照顾施见楚,但遭到了施母更为严厉的指责。 当双亲含泪走后,傅彬坐在施见楚床边,替她将两侧的头发顺了顺。 “之前都是你在这里照顾我,现在换做我来守护你了。”傅彬握住她的手,看着双眼紧闭的施见楚,脑海中闪过天众交给她一个仪器的场景。 “施施,我想起来了。”傅彬记得仪器开启时,自己的头如同遭受电击,痛不欲生,但也就是在那样的疼痛下,她忽然回忆起在澎泉执行任务的点点滴滴。 她笑道:“我想起来了。”声音沙哑极了。 “那所学校,那个器材室,那几个想要对你动手的混蛋,我终于想起来了。” “可在金村的时候是我没用,我保护不了你……” “现在我会试着让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傅彬紧握着施见楚的手,凝望着施见楚,眼睛红红的,她此刻所作出的承诺,那样坚定的语气,就像是在风雨即将到来之时准备好翻滚的惊涛骇浪。 第232章 住宅区在夜幕的笼罩下,万家灯火也映衬起天际来。 苏昭尹在接到伊卡的电话后,按照电话里的要求换上漂亮的衣服,在下楼后,伊卡将她接到车上。 “该不会又是什么舞会吧?”苏昭尹披着孟柏声的外套,里面却是一身盛装,她戴着干净的白色针织帽,整理了一下帽檐。 “去庵南山上跳舞吗苏老师?”伊卡严肃道,“我想你到了那里应该没这个心思。” “庵南山?去那里干什么?” “当然是跟我们一起跨年了,德音,小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伊卡忽然笑道。 “但七七说过,庵南山已经被封了,你们怎么想到去那里?”苏昭尹很是不解。 伊卡踩下油门:“怎么说呢,庵南山已经被战警围了起来,但孟柏声就是战警,在她去执行任务前,已经跟驻守的警察打过招呼了。” “滥用职权不说,自己还来不了。”苏昭尹叹了口气。 “她说她最后会过来的。”伊卡握着方向盘。 苏昭尹靠在车窗上,缓缓道:“但愿吧。” 车子在通过警察后,顺利地到达了山顶。 苏昭尹跟伊卡,姜德音,芍梦三人在山顶的一家烧烤店里吃喝尽兴,谈笑风生。关于这一年的经历,听她们聊周年庆,赌场,谈到门胥大桥,又到了花空舍,还有在南泠发生的故事。她觉得这些经历听上去并不现实,但又确确实实地存在于她们的生活中。聊孟柏声,聊傅彬,聊张司南和刘以清,还有陈安瑟,那些悲剧的,喜剧的故事,似乎又一幕幕浮现在苏昭尹眼前。 加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她此刻无比地想要跟孟柏声说话。 等酒足饭饱,说着要下山时,苏昭尹却说自己想再呆一会儿。三人看见苏昭尹往观景台方向走去时,伊卡连忙拉着姜德音和芍梦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走向观景台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幼苗路”,两侧都是低矮的树木,枯萎的树枝上绿叶早就不见影踪,当然,黑夜的光顾也让苏昭尹没心思看它们是否长出了新叶。 她走上这条路,当风刮起时,她的耳畔忽然传来好听的风铃声,清脆动人。 她想要找寻声源时,两侧忽然有点点碎光闪烁,淡蓝色泛白的光芒占据了她的视野,就如同在花空舍的田野里,她与孟柏声共同看见的那些萤火虫一般,风铃阵阵,草木似乎挥发起余香来。 她向其中一侧望去,只见树枝上挂着风铃,风铃下方闪着那淡蓝色泛白的光芒,在光芒里,挂着一张字条,赫然是孟柏声的笔迹,上面写着—— “孟柏声,你再不下来我就去告诉孟叔叔了!” 苏昭尹想到了小时候自己对调皮的孟柏声爬上树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抿唇一笑,朝另一侧看去,那侧的树上同样有这样一张字条—— “孟柏声,我的彩虹糖呢?啊,你怎么又去网吧?” 想到那时候的情景,苏昭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又往前走,两侧的树梢头挂着的字条上又分别写着—— “你如果能进警会的话,一定是个好警察。” “我知道每一次你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光荣的,我也以你为傲,不过啊一定要平安回来,知道吗?” 苏昭尹脸上的笑温和起来,她伸手将字条摘下,放入手心中,小心翼翼地握住。 再一步。 又是两张字条—— “我都快三十了,还没找到那个适合自己的人,真是太悲催了,你知道吗,我每次看着别人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就好羡慕,真希望有一天,有一个人可以帮我戴上戒指,给我穿上婚纱。” “喂,我们两以后要一起结婚,一起生孩子,一起变老,你听见了没?” 苏昭尹现在都能回忆起对孟柏声说出这两句话时的情景,恍然着居然已经过去那么些年头了,她可以想到那只大金毛写这些的表情,认真,也会像自己一样陷入回忆。 每一步行走,苏昭尹都能看见过去时候她对孟柏声说过的一些话,那些话对于孟柏声而言,一定很重要吧。每一步驻足,她都能听见风铃的声音,风铃代替了孟柏声说起纸条上的一切内容。她忘记的自己说过的话,都被孟柏声一笔一划地写在这里,借着风铃告诉她。 “你说你哪里都没去,你会一直在这里。” “木白,跟姐姐回家吧。” “一个姐姐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人,李柏图。” “我们两,可是彼此陪伴了前半生的人啊。”” “木白从来都会把我保护好的,这一次也是。” “在姐姐心里,木白就是那个将军。” “我苏昭尹要成为一个最好的舞者!还有,赶紧让孟柏声找到一个好人,不要让她一直粘着我!” “孟柏声,跟你重回学生时代,感觉不错。” …… 苏昭尹将一张张字条收起,她每一张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到了最后,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下来,打湿了最上面的字条。她连忙擦去,想将这些收藏起来。 走过萤火,风铃,幽静小道,她看见了观景台尽头的女人。 金色长发已经放了下来,她还穿着严谨的战警制服。 苏昭尹慢慢走去,离她越来越近。 直到走到她跟前,苏昭尹吸了吸鼻子,望着被萤火光芒照耀的孟柏声微笑的脸,笑道:“所以你滥用职权就为了给我制造这样的惊喜?真是肉麻死了。” “我不想有人破坏掉这一切。”孟柏声走近她,挠挠头笑道。 “你这半个月,都在忙这个?”苏昭尹问道。 孟柏声站在她面前,眼眸里的温柔蔓延着,如同冬日暖阳一般温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跨年惊喜,还有生日礼物。” 苏昭尹笑了笑,将手里的字条拿出:“你记得我的每一句讲话,我也晓得你的每一声回答,那些回答都在风铃里了。” “风铃不是我的回答,那只是在我心底让人印象深刻的声音,每一句……”孟柏声双手负在背后,一只手伸出替她将头发理了理,缓缓道,“你手里收集的都是你对我说过的话,而我现在只有一句。” “它是在此刻,我唯一想说的话。” 她将手收了回去,渐渐地从背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方盒子,将它拿到苏昭尹面前,轻轻打开,钻戒被萤火染上更为亮丽的光芒,折射出的似乎是一段段经历与故事的影子。 孟柏声拿出戒指,在这一刻,她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而圣洁。 “戒指不一定是爱人才能送的,也可以是木白送给姐姐的礼物。我想你替我守住初心,帮我见证一件事。” “见证什么?”苏昭尹望着她。 孟柏声走到观景台边上,凝视着下方的城市。 “我想让姐姐替我见证,”孟柏声转过头望着苏昭尹坚决道,“华渝战警孟柏声,会一直守护这座城市,会保护好身边最重要的那些人。” 她面前是整个华渝城,灯火阑珊,却也壮丽,当她的金发扬起时,苏昭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但她背对萤火,显得有一半的影子陷入黑暗中。 著名景点的人们拥挤着,虔诚地注视着钟楼建筑,上面的时钟,荧光秒针与分针转动着,在即将指向十二点时,人们包括负责安全的警察们都凝望着那面时钟,几乎屏住了呼吸。 那样的眼神,就如同现在孟柏声望着苏昭尹一样。 风铃声还在作响,庵南山上,微风渐渐。 所有的声音加在一起,都远远不如苏昭尹开口的第一个字。 “我愿意。” 在荧光针指到十二点时,景点爆发出整齐的呐喊——“新年快乐!” 城市喧哗着,烟火绽放,孟柏声为苏昭尹戴上了漂亮的戒指,虔诚的,小心翼翼的。 第227章 在戒指戴上的一瞬间,孟柏声缓缓拥抱上苏昭尹,笑道:“谢谢你,昭尹。” 苏昭尹拥抱着她,内心的真挚与热情就如同这场烟火一般,窜入苍穹,而后化作一道柔情,缓缓地坠落了。 “木白,新年快乐。” 第233章 同时发生在跨年夜的事不仅仅是孟柏声给苏昭尹戴上指环,还有躲在角落里的伊卡早早打开了微信群聊视频,跟姜德音,芍梦负责操作电路的同时,将摄像头对准这动人的一幕,给张司南等人看了去。 “哇——”看着张司南握着的手机屏幕里在漫天烟火里紧紧拥抱的孟柏声和苏昭尹,刘以清忍不住双手捧住脸颊,惊喜地叫出了声。 “我怎么感觉跟求婚一样。”张司南在她身边笑道。 “没想到木白那么浪漫……”刘以清看了一眼张司南,试探着道,“都说新年新气象,诶,你说,今年会不会有一些新的变化?” 张司南看向她:“比如?” “比如……我们两的关系跟去年相比是不是应该有些不一样的小地方?”刘以清凑到他面前,托着腮,扯了扯他的头发,饶有意味道。 张司南思索片刻,望着她的眼睛道:“我觉得今年我们可以比去年更亲密。” 刘以清的小脑袋一下子耸拉下来,她的嘴角往下撇,这让张司南感到困惑极了。 “小司,过来帮我一下!”继母的声音在厨房响起。 张司南赶紧小跑着过去:“来了!” 刘以清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傻子。”她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跟张司南和他爸爸阿姨一起吃饭的场景。那样的其乐融融是她许久都没有体验过的了,或者从另一层方面讲,是她一直一来期待的情景。 张司南父亲吃完饭不久就离开了,听张司南说,他多半又是去实验室了。剩下的张阿姨一直跟刘以清聊着,洗碗的时候刘以清不自觉地去到厨房,让张阿姨休息,自己来洗。最后自己跟张司南一起,却在厨房玩起了水仗,怎么说呢,终于还是张阿姨来善后。 简单而平凡的生活日常对于刘以清来讲,算是一种奢求,她渴望有一天站上舞台,但在走下舞台的瞬间,会有人接住她,问她冷不冷,饿不饿,带她到一个可以不宽敞,但一定很温馨的家里,然后开开心心地吃顿饭,在饭后可以一起弹吉他…… 刘以清打量着家里,这跟她想象中温馨的家如出一辙,她逐渐起身,走向张司南的卧室,在室内缓缓踱步,呼吸着这里额空气,对于她而言,这就是幸福。 她打开衣柜,摆弄着张司南和自己的衣物,无意中看见最里面的角落正放着一把吉他,她拿了出来,发现正是那把黑色吉他,被折刀割断了琴弦,那天晚上的记忆又如同湖水般轻轻荡漾开来。 正在她微微出神时,张司南已经走进了卧室,他的目光同样落在黑色吉他上。 刘以清回过神来,注意到张司南,她拿着吉他走到张司南跟前,将黑色吉他缓缓递到他手上,单手抚过断裂的琴弦,抿抿唇道:“早上把它拿去修一下吧。” 张司南望着她。 “那天晚上你为了赶走我所说的那些话,我也会忘掉的。”刘以清扬起头对他干笑道。 张司南将她拥入怀里,一只手握住吉他,沉声道:“事实上我在说那些话的时候,以为是刀子划了心脏,痛得要死。” “所以你就是个傻子,明明难过,却还要说更伤人的话。”刘以清靠在他的肩上,侧过头。 “那样的伤害我不会再给你了,现在以及以后,我都会用力抓紧你。” “所以今年我们都要幸福。”刘以清从他怀里站直身子,补充道。 张司南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幸福,这是我在花空舍里许下的愿望。” 华渝市中心医院住院部—— 关了灯后的病房内被外面的烟火绽放的光芒点亮,傅彬在看着视频里欢笑着的孟柏声跟苏昭尹时,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在她抬头看向那片听不见声音的烟火时,眸子里尽是伤感。 她望向施见楚。 她幻想过自己联系娱乐圈的人,替她接一个好剧本,在下班时间去片场看她演戏,有一天施见楚穿着白色长裙走过红毯,拿着金像荣誉时候的漂亮模样在万众瞩目的灯光下显得更是高贵,在她说完获奖感言后,全场的掌声为她响起。 但人生从来不会因为幻想而终止在现实里行走的步伐。 此刻的现实,莫过于她走到施见楚的病床边,握住她苍白的手,轻轻开口道:“新年快乐。” 心底巨大的沉痛,不会跟随烟花消失而被抹去,在视频中发出了伊卡等人的欢呼与调侃,她甚至听见了远在西城的张司南和刘以清正在说着“新年快乐”。 她不知道之后如何不算作叛经离道,只知道天空中瞬间的光芒消逝后,窗外的烟火气遮住了整个华渝,而她自己,则是置身其中的迷茫的家伙。 送指环的事告一段落,伊卡带着芍梦回家了,姜德音在离开庵南山时,忽然接收到一则讯息,她的表情复杂起来。 放弃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姜德音走到了南洋长街,路过了新街娱乐行,走过了门胥大桥,走到了第一区,每一次驻足,她都在好生打量。早早“打烊”的商业区域漆黑一片,它从来不会因为任何节日而在夜晚灯火通明。 除了路灯象征性地照亮路边,街上的人稀少极了。 她走过陈氏大厦时,发现最顶层某个“蜂巢口”还亮着灯,秀眉微蹙。 明亮的办公室里,陈安瑟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电脑处理着新项目的文件。她的双颊酡红,然而目光精明极了。接到一个电话后,她抿嘴一笑:“张教授,资金我已经让人给科技院拨去了。您那荒谬到连周市长都不愿意拨款的发明,我可是相当支持,但这不代表我是个荒谬的人。” “我想您说得没错,荒谬的是这个世道,世道教人变改,自己却固步自封,满意地看着世人妥协,每天都在做着相同的事,反反复复,就像零件。”她靠在办公椅上,扭头看着办公室里熟悉的摆设,她每天都在这里处理着差不多的事项,她的员工们也跟她一样,如同机器人一般,递交文件与报告,在新项目洽谈时可以说出无懈可击的话令对手折服。 然而他们早已麻木,冰冷。 放下手机,陈安瑟走到了落地窗前,她的眼里落入了门胥大桥另一端的场景,灯火连绵,烟火弥漫,那头的热闹看上去温暖极了。她裹着新一期时尚周刊里昂贵的皮草,踩着漂亮的高跟鞋,眼中却是一片空落。 “安瑟。” 听到一声叫喊,陈安瑟扭过头,正是姜德音。 姜德音一边关上办公室大门一边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刚处理了一些公务,”陈安瑟转身坐上沙发,顺势靠上沙发背,仰头缓缓道,“咖啡刚磨的,自己去倒,顺便也给我倒一杯,我的凉了。” 姜德音走到她跟前,闻到一股气味:“跨年夜自己喝酒了?” “许快快邀请我去了第二区,一家烧烤店,也喝了一些。”陈安瑟缓缓道。 姜德音望向窗外,开口道:“其实你也会羡慕那样的生活吧……” “羡慕不得的东西,那将不会是我要的。”陈安瑟索性侧躺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闭上眼。 姜德音慢慢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办公椅旁将上面披着的一条薄毯拿下,替她盖上。 “车钥匙在桌子上,你可以先在这里呆一会儿,要么自己回去,要么我找人开车送你回去。”陈安瑟闭着眼,开口时就是一股酒气。 “我还在考虑待会儿怎么把你弄到车上。”姜德音哭笑不得。 陈安瑟露出笑意来:“明天我不来公司,邀请我去你的清吧坐坐怎么样?” “小安总都说话了,我当然欢迎。”姜德音道。 “如果我不是陈安瑟,而是一个烧烤店老板,我又会怎样呢……许快快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客人在我这里吃完烧烤后就去你的清吧喝酒,或者从你的清吧里出来上我这里吃烧烤。许快快说她来接我们各回各家。”陈安瑟笑道。 姜德音看着她:“她带你体验了一把‘人间烟火’的效果看来还不错。” “约那些谈项目的人去吃烧烤,可以想象,画面一定很有趣。” “安瑟,你有喜欢的人吗?” “趁我喝了酒就想套我的话?”陈安瑟撑起头,打量着她,意味深长道,“相较于人,我更喜欢钱。” “以前我跟你也是一样的想法,”姜德音回忆道,“舞会上,孟柏声问我找男朋友的标准是什么,我的回答是金子,而现在,我的答案不是这个。” “我喜欢你以前的回答,因为人会让人失望,而钱不会。”陈安瑟淡淡道。 第228章 姜德音笑了笑,对于陈安瑟的回答,显然是在意料之内,她道:“安瑟,我打算去奥华大陆了。” “我帮你订机票。”陈安瑟轻描淡写道,很快地拿出手机。 “我已经订好了。” “那我帮你订回来的。” “安瑟……”姜德音坐到她身边,凝视着她,“我可能要去很久。” 陈安瑟一愣,从沙发上坐起,看向她,片刻之后,她平静道:“什么时候决定的?” 姜德音拿出手机,上面是来自阿姆国某时尚品牌发来的邀请函:“半个月前,我拜托一个朋友替我向他们递了一封求职信,就在今年开始的第一个小时里,他们回复了。” 陈安瑟拿过她的手机,看着上面的阿姆文字,浏览之后,抬头看向她:“我以为我了解你的一切。”在她看来,她以为姜德音喜欢调制各种各样的酒,喜欢一个人但总是沉默,喜欢一些化学上的东西,喜欢给别人做易容的东西,但此刻,她并不了解她。 “没有一个人是彻头彻尾了解另一个人的,安瑟,”姜德音笑道,“上面写的时间是三月初,但我会提前走。在我回老家陪我妈过完大年后,我会再来一次华渝,之后,就直接去阿姆。” 陈安瑟凝视着她,半晌才道:“你打算就这样离开么?” “既然要离开,那就要好好道别。”姜德音将视线转移到窗外第二区,她刚在那里走过一遍他们发生各种经历的地方,烟火尘埃朦朦胧胧的,使得第二区竟显出几分梦幻色彩来。 第234章 在某景点负责驻守的战警们在人们全部散去后,也有秩序地返回。然而巡守的警方还在市里的各个角落停留,巡视。 沈彭套着一件羽绒服,将单薄的警服裹在里面,他在一家礼品店打烊前买了一个沉睡的大白熊玩偶,跟老板沟通后,他连通了上面的蓝牙,把一些音频录了进去。走出礼品店,他兴冲冲地给罗七樱打电话,约她在下个十字路口碰面。 正在打哈欠的罗七樱对电话那头道:“好不容易有人替了我的班,沈彭你就放过,让我我回去休息一下呗……” “你放心,不会耽误你睡觉的时间,你在那等我就好。”沈彭说完,肥肥的脸上展开了笑意,在路灯下,他朝着十字路口方向跑着。抄近道,走小路,他在路上都差点绊倒。 前面一家夜宵摊子还在营业中,几个醉醺醺的男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甚至有两个直接操起刀子,相互恐吓着。 这一幕让沈彭撞见,他直接上前大叫着住手。 醉醺醺的男人们看向他。 “肥仔!别特么多管闲事!”其中一个男人直接把灰色塑料椅砸到沈彭脚下。 沈彭直接冲过去,将几个扭打在一起的人拉开。 “谁是这儿的老板?!”沈彭大叫道。 夜宵店的老板早就被吓懵了,他带着老婆和钱从侧门偷偷溜得不见人影儿。 “你这肥仔!啰嗦死了!”另一个醉鬼挥着拳头上来,却被沈彭躲了过去。 沈彭退到一边,开始给附近的巡警打电话。 见他拿起电话,一个醉鬼大喊着:“都别愣着!这个死胖子要叫人!” 这话一出,几个醉鬼立马冲向沈彭,沈彭手机掉落,他与这几个醉鬼开始打斗。 “哪来的胖子?妈的……力气倒不小!”一个被打翻在地的醉鬼咬咬牙,提起地上的酒瓶,猛然起身,狠狠砸上了沈彭的头。沈彭还没反应过来,胸口被人直直地捅了一刀。 这时,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周围的醉鬼见了血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握着刀的醉鬼借着路灯看见了沈彭里面的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他手颤抖着,刀子掉落,清脆的声音令他浑身一震。 “警……警察……” “快跑!” 醉鬼们相继跑路,夜宵摊子边,沈彭抓着胸口喘着气,手里抓着的大白熊玩偶被流下的血液沾染。他还是选择继续往十字路口方向走,不出几步,直直地倒地。 大白熊玩偶落地的瞬间,放置在乖巧小脚上的开关撞击在地面上,发出一点蓝色的光芒。 “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贺七七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七七新年好……”沈彭走调的歌曲在夜宵摊子边回响着,沈彭偏头看着那个玩偶,想要去抓住时,身上却没有了力气。 地面的寒气从他的伤口渗入,他的身体开始发冷。 两年前,沈彭开车去到一座山上,喝醉后的罗七樱对着山涧与星空说着,要她喜欢的人跟她一起看星星。“喂——听见了吗——”她大喊着。沈彭嘴上跟周围的片警们说着开玩笑的话,但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罗七樱身上离开过。 也算是运气不佳,他没有跟罗七樱分到同一组进行巡逻检查,他想借这次跨年对她说句新年好,仅此而已。 七七……沈彭想要呢喃出声,但嘴里涌出了更多的鲜血。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在罗七樱许愿的时候对她说:“我喜欢你,不管你拒绝我多少次,我都喜欢你。” 他的记忆一下子跳回了高中的时候。 “胖子!你倒是跑快点!你那一身肥肉都要腻出油来了!” 那时候校运会上,他在参加长绳比赛时总是被人嘲笑着。 “死胖子,我告诉你,离那女生远点!长成这样心里没数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想起在被一群男生骗到野外,在这句话说完以后,他就不断地挨揍。 有人说要帮他把肥肉割掉,美化环境,甚至掏出了刀子,正当他胸口的肉要被割掉之时,那个小个子女生骑着电动车路过,救下了他。 他坐在女生后面,问着女孩的姓名,女孩回答的时候他看见了反光镜上的面容,梨涡浅浅。 “我叫罗七樱。” 其实那一刻,罗七樱这个名字就在他心里扎根了,他得知罗七樱要加入警校,他也随着去了。 在训练时,罗七樱望着他笑着:“没想到你也来了警校,那以后请多指教啦!” “好啊,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减肥,也请七七你监督我!”沈彭红着脸笑道。 那时候,他下定了决心,向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们证明,他沈彭可以活得比他们更被这座城市所需要,也决定瘦下来,用爱情去回报罗七樱。 但是现在,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一滴眼泪缓缓落下,他张着口,也缓缓地闭上眼。 罗七樱在十字路口等了许久,在她准备给沈彭打电话时,忽然听到十字路口某条路径里似乎传来了响动。 她逐步走近,逐渐确定那是歌声,在拐入小路时,她确定了,那就是沈彭的声音。 来到夜宵摊子时,她看见了眼前的一切。 那只抢眼的大白熊身边,沈彭正趴在地上。大白熊还在唱着新年好,五音不全,滑稽得明明想令人发笑的。然而此刻的罗七樱无法笑出,眼泪倏然掉下。 “沈彭——”罗七樱哭喊着跑了去。 “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贺七七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七七新年好……哈哈哈哈,七七,夏天的时候我带你再去庵南山吧,就我们两个,在那里绝对可以看到最漂亮的星星,说不定一回头就能看见喜欢你的人哦,你放心好了,那个人还是我!” 肥肥的大白熊染着鲜血,在地上终于睡着了过去。 “沈彭!”罗七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摸上了沈彭冰冷的身子,大哭不已。 孟柏声睁开眼的瞬间,就闻到了香浓的牛奶气息,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咂咂嘴。 掀开被子,几乎赤身裸体的她披上睡衣,下床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享受着早晨专属的清新。对面楼里坐在阳台上乘凉的中年妇女正在悠闲地喝咖啡,看见对面的孟柏声正在开心地打招呼时,她目瞪口呆,嘴里的咖啡直直地流回杯中。 孟柏声走到餐厅,发现苏昭尹正端着两盘早餐放在桌面上。 “昭尹早啊!”孟柏声笑容明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孟柏声!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苏昭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孟柏声笑着扣上扣子,手肘撑在桌面上,若有所思地看向苏昭尹,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我以为我这样可以吸引一下对面楼的帅哥。” “对面被改成了夕阳红公寓,住的全是大叔大妈,你在想什么?!”苏昭尹将一盘早餐推到她面前,坐在她对面。 孟柏声一怔,一下子把自己包裹着,委屈巴巴地捂脸:“完了完了,我没清白了。” “戏真多,赶紧吃早餐!” “我一定吃得干干净净!”孟柏声像得到什么命令一般,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幕像极了某天早晨,两人也是同样位置对坐着。苏昭尹恍惚着神情,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谁啊?”苏昭尹刚打开房门。 第229章 只见门口站着责怪木白往楼下扔垃圾的大妈,敲诈苏昭尹付香水钱的时尚小姐和那位上班大叔,以及那个光头猥琐男。大妈领着后面一帮街坊邻里向苏昭尹道歉,正喝着牛奶的孟柏声放下杯子走了过去。 “呀,木白来了!不对不对,孟警官!” “孟警官!过去的事真是对不住!” “不好意思啊孟警官,我们都不知道您,您原来是伪装的身份……” “这里是过去我们过去从苏小姐那儿拿走的钱,实在是对不起,您以后有什么差遣,随时吩咐,啊,不要客气!”楼下大妈把一摞摞钞票交到孟柏声手里,一个劲儿地道歉。 后面的街坊邻里一直跟着鞠躬。 “既然大家都是邻居,之前发生的也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苏昭尹道。 “苏小姐您太善良了,以后啊,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那名时尚漂亮的女人紧紧握住苏昭尹的手,感慨道,“这新年新气象,希望我们楼上楼下的都能好好相处。” “对啊苏小姐,哦不,应该叫苏老师,人教舞蹈的,跳得贼棒,那个我的车你们随便开!”那名上班大叔大手一挥。 “对对对,苏老师,你要是需要香水或者化妆品,我可以叫朋友帮忙带的。”时尚女人道。 “垃圾还是不能随便扔……”楼下大妈讲话时,周围响起了一片笑声,她继续看着孟柏声和苏昭尹道,“不过,我可以随时上来替你们打扫卫生,做饭啊,买菜啊,我都可以。”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着可以为两人做些什么,孟柏声和苏昭尹相视一笑。 孟柏声对众人笑道:“大家的好意我们也心领了,借此机会,祝福各位新年快乐。” “孟警官苏老师,你们也新年快乐。” …… 这一场小小风波过去后,大家都陆续朝电梯或者楼道走。 苏昭尹见那个猥琐光头男还停在原地。 “你在这儿干嘛?怎么还不走?”苏昭尹拉着房门把手问道。 光头男凑上前来,咽了口唾沫道:“不如,我给你六千,你跟我走?” 苏昭尹脸色一变,她旁边的孟柏声脸色更是吓人。 孟柏声将金发绑起,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一个重拳击中光头男,接着若无其事地关上门。如果可以将这一场景描绘成漫画,那大可以想象这个光头男一定被打得整个身子镶嵌在墙壁上头晕目眩,用任何工具都抠不下来。 “你这出手也太重了吧。”苏昭尹在刚才似乎听见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正好,那六千块给他自己付医药费。”孟柏声摊摊手,走回餐厅继续喝牛奶。 苏昭尹笑着收到一条微信,她小跳着来到孟柏声身边,拍拍她的背,在她耳边道:“我妈和我爸正在替你挑男朋友呢,目前看中了一个特别帅的男生。” “真的?!”孟柏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双眼放光。 “喏。”苏昭尹把手机递给她。 孟柏声拿着苏昭尹的手机欢喜极了:“我要给阿姨发真挚的谢谢!”说着便一边踱步一边疯狂地点击键盘。 苏昭尹像是注视大傻子一样坐下,拿着孟柏声杯子里的牛奶,看了看,接着起身,从自己位置上拿起杯子,喝着里面的奶茶。 不一会儿,孟柏声垂头丧气地走来。 “怎么了?”苏昭尹接过她还回来的手机,疑惑道。 “阿姨说……”孟柏声抬头委屈巴巴道,“要是我再刷屏,就算我跟那男生成了,她也要把婚礼安排在十年以后。” 苏昭尹噗嗤一下笑开了。 孟柏声这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她去到了卧室。 苏昭尹的信息也到达,她点开看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连忙将消息删掉,靠上了椅子,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里。 “昭尹,我得去一趟警会。”孟柏声从卧室出来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朝门口大步走去,神色严肃。 “柏声……”苏昭尹缓缓起身。 “嗯?”孟柏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苏昭尹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拥抱住她,对她笑道:“路上小心。” 孟柏声顿足敬礼道:“收到!” 说罢,便笑着出门。 苏昭尹一直目送她离开,直到看见大门紧紧关闭。 第235章 华渝战警警会—— “孟队好。”几个下属向她敬礼,孟柏声回敬之后只身一人来到审讯室,推开门时,刘祁早已在那里等待了。 刘祁在椅子上平静地坐着,在看见孟柏声时,他微笑道:“孟警官。” “刘老先生托人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孟柏声关上门,坐在他对面。 “今天是元旦,也算新的一年开始了,我想拜托孟警官,让我见见清清。”刘祁看向她。 孟柏声观察着面前的刘祁,片刻后,她缓缓道:“她不在华渝。” “所以我希望孟警官能联系上她,让她来监狱探望探望她的伯伯。” “她如果想要见你,总会来探视的。” 刘祁垂头一笑,接着抬眼道:“孟警官没到我这个年纪,如果你只有一个亲人在这个世上,在无法从这里踏出去的情况下,你会不会想要见面呢?我即将在监狱里度过我的后半生,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未知数,我只想在风烛残年前,跟我唯一的亲人见一面,指导她好好过活。” “只是见面?”孟柏声说着。 “她现在一个人将会承担起新刘氏的所有,她年纪不大,要是没有人提醒,恐怕会吃大亏。张司南只是警,她始终不知道商人是怎样的,包括孟警官在内的,清清的朋友们,你们谁又能真正地帮助她呢?”刘祁缓缓开口。 孟柏声打量着刘祁,一本正经道:“我可以联系,但你最好别耍花样。” “有警惕心固然好,但也希望孟警官能知道,亲人永远不会对亲人做出伤害的事。”刘祁淡淡道。 西城—— 张司南背着黑色吉他,牵着刘以清来到一家吉他维修店里。 店老板很热心地将吉他拿去了后台,开始换弦。 张司南也带着刘以清去往大街上闲逛。刘以清宛如脱缰野马一般,纵横在刚刚开店的各大商城里,一个上午两人全部换了一身新衣装,并提着大大小小的精致手袋又重新回到大街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张司南偶尔的冷笑话总是让刘以清忍不住抬手将他头上的帽子往下扣。而刘以清发现有漂亮女孩子或者帅气男孩子的时候总会拉上张司南,让他一起瞅,说着夸赞的话。张司南只是腾出一只手,牵住她,淡淡道:“我倒觉得你比他们都要好看得多。” “你今天上午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刘以清冲他扬起下巴,笑道。 “我只是句句实话,走吧小姑娘,去看看换了弦的吉他怎样了。”张司南说罢,便加快脚步朝着吉他维修店走去。 店老板已经换好了弦,却皱着眉打量着,见到张司南和刘以清回来,笑着将吉他交还与他们手中。 “对了,这把吉他是谁的?”老板忽然问道。 “是我的,”刘以清看了一眼张司南,“不过现在也是他的。” 店老板若有所思道:“我想问问二位,这把显然是尚好的全单吉他,不过编号却很奇怪,不知道二位是在哪儿买的?” “这其实是我爸爸送我的。”刘以清回答。 “编号?”张司南拿起吉他,在吉他靠指板的地方,音孔与护板中间的位置有一串数字,吉他有编号是正常的事,他也没怎么注意这点。 “吉他有编号很普遍,一般都在背侧板内,像这样位置的吉他也有很多,但自从2010年开始,普遍的吉他编号一般都是9位数到13位数,依照现在的年份,15位数的也在其中,不过这把吉他编号却只有6位数,”老板缓缓道,“当然,这是把好吉他,绝对不会是无良卖家盗版来的,而且也很新式,只是这位数比较奇怪。” 刘以清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个编号而已,只要吉他换上弦,可以继续弹奏就行了。” “对对对,琴弦已经换好了,保证崭新,音色音质跟刚买的时候一样。”老板哈哈地笑着。 张司南付钱后将吉他背起,跟刘以清一起走出了维修店。 “没想到吉他编号还有学问。”刘以清啧啧道。 “通过吉他上的编号可以知道产地,生产日期,比如泰勒吉他,第一位数代表的是生产工厂,最后三位数代表的是这一天生产的第几把,那老板说得没错,现在的吉他编号起码都是9位数。”张司南解释道。 “所以我这把6位数编号的吉他是不是特别珍贵?”刘以清挽上他的胳膊,“珍贵的吉他配珍贵的人,所以呢,我们要相互珍惜彼此。” 张司南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你啊,捡起一块石头都能说出一朵花来,真不愧是才女。” 第230章 “我的才华你又不是没看见过,只不过目前只能投身到资本家的世界里,跟金钱啊商谈啊这些东西打交道,简直无聊死了。”刘以清吐槽道。 “你始终要回南泠处理事情不是吗?刘总?”张司南凑近她,故意地唤了一声。 听见“刘总”的称呼,刘以清挑了挑眉,对张司南道:“你的刘总过几天就要回南泠了,等我把新刘氏做起来,开分公司到华渝,然后把总部搬过来,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最后我们天天弹吉他,天天一起吃饭睡觉,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对于小朋友对未来的构想,张司南嘴角勾起:“听上去很不错,不过等你开分公司,我可能就退休了。” “张司南!”刘以清又朝他的帽子狠狠地扣下一记,羞恼道,“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吗?我可是要下定决心要实现它的。” 张司南将压下来的帽檐抬了抬,看向刘以清,开口道:“那我在工作的闲暇之余就来南泠给你打气,可以吗?” “不止,你还要陪我逛街看电影看书spa,弹吉他弹钢琴弹尤克里里,在我工作的时候给我送饭,在我下班的时候要来接我,在我出差的时候乖乖在家做饭,在我累的时候给我按摩,小卢回家后帮我把衣服洗了,顺便整理一下家里,扫一扫花园,浇浇花啊养养草什么的……” “等等……”听着刘以清列出的条例,张司南感到头大,他皱着眉,“小卢是谁?” “我家保姆。” 张司南无奈道:“我怎么觉得我是去南泠抢饭碗的?” “对哦,如果有一个战警做保姆,小卢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诶,那么狗也不用养了,”刘以清看向张司南笑道,“说实话,我还打算买只藏獒看家呢。” 张司南:“……” 刘以清只是开玩笑地朝他吐吐舌。 张司南无奈一笑。 不一会儿,张司南的电话响起。 刘以清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伤感。 “嗯,知道了,我跟以清现在就过来。”张司南挂了电话。 “是谁啊?”刘以清问道。 “是阿姨,”张司南突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笑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妈跟我妹妹。” 第236章 西城区的无人山公墓里,刘以清正站在两个墓碑之间,这是张司南母亲跟他妹妹张粤雅的墓碑。 张司南走到她身边,将手里拿着的白色花束依次放到两座墓碑前。 刘以清已经明白了一切。 “妈,小雅,我带着以清来看你们了。”张司南温和道。 刘以清也拿起两束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子,恭敬道:“阿姨,小雅妹妹,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张司南望向她,笑了笑,接着恍惚道:“她们在很久之前死在了沧浪岛上。那时候我还在1926参加其他的任务,我爸,我妈,还有小雅他们去了沧浪岛旅游,谁知道宿命门引起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妈妈跟小雅,还有柏声的男朋友陆何野都死在了那场战争里。” “沧浪岛的战争?”刘以清感觉害怕极了。 “说到底,就是神学一派搞出来的事,但是,我不能原谅。”张司南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司南……”刘以清抚上他的手背。 张司南喃喃道:“自从妈妈跟小雅去世后,我爸回到家不久后一直在实验室里发明他的东西,对我的态度越发恶劣,似乎他只有小雅一个女儿,而我,只是他亲生的陌生人。” 继母站在很远的地方望着张司南跟刘以清,眼眶有些发红。 “先不说这个了,每年阿姨都会带我来这里看望她们,这一次,有了你,她们一定很高兴。”张司南道。 “以后的每一年,就让我来陪伴你吧。”刘以清抬手摸了摸张司南的头发,温和极了。 这时,电话响起,张司南见是孟柏声,毫不犹豫地接起。 刘以清看着她跟孟柏声严肃地谈话后,挂断电话。 “是木白吗?”刘以清问道。 “她说刘祁想要见你。”张司南对她道。 刘以清垂下眼睑:“是伯伯啊……” “把东西先收拾一下吧,我们这就去华渝。”张司南果断道。 在警局外等候着的孟柏声看见傅彬带着一帮警察押送着十来个男人进来,在最末尾,还有一脸铁青的罗七樱。 “把人带进去!”傅彬对手下警察下吩咐。 在十来个男人进去后,罗七樱也进去了。 “阿彬,发生什么事了?”孟柏声拉着傅彬问道。 傅彬望着她:“沈彭死了,就在昨晚。” 孟柏声微怔,她犹记得当初和罗七樱一起进入家里的那个胖乎乎的便衣警察,笑起来憨憨的模样。但在傅彬这么提起时,那个人就这样不存在与世上,这令孟柏声不知用怎样的心情来形容。她看了一眼那十几个战战兢兢的男人们的背影,她看着傅彬:“他们干的?” “昨晚在吃夜宵的地方,这群家伙斗殴,沈彭去阻止时被其中一人捅死,其他人包括逃走的夜宵店老板都脱不了干系。”傅彬回答。 “这一切太突然了。”孟柏声缓缓道。 傅彬注视着她,慢慢道:“沈彭本来打算送七七新年礼物,但是,人永远不知道,惊喜和意外,哪个更先来。” “其实做警察的,更明白这个道理。”孟柏声叹了口气。 傅彬很快转移了话题:“今天又是什么命令?” “今天沈会并没有‘召唤’我,是只是在这里等待司南他们。” “好,那我就先进去了。”傅彬拍拍她的肩膀转身打算进去。 “施施她,还好吗?”孟柏声问道。 傅彬背对着她,扭头道:“昭尹和姜德音去看过她了,她能听见说话,而我也会等她醒来。”说罢,她径直踏入警局大厅。 孟柏声看着她的背影,总感觉她比过去决绝了不少。 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张司南和刘以清匆匆来到警局。 “木白,我伯伯是在里面吗?”刘以清急切道。 “审讯室里不允许亲属进入,刘祁已经被带回了监狱,我只能带你去会见室里探望他。”孟柏声言简意赅,带着刘以清办理了探监证明后,也很快联系好出发的警车。 三人风风火火地往华渝监狱赶。 会见室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正在跟隔音强化玻璃后的服刑者们通过电话会话。刘以清过了安检门,在金属探测仪扫描后走了进去。 她一眼就看见了穿着橘色囚服的刘祁,刘祁也看见她慢慢地坐到自己对面。 纵使隔着玻璃,刘以清也能看见伯伯慈祥的目光,两个刘姓人同时拿起蓝色电话,放在耳边。 在外面等候的孟柏声跟张司南并肩而立,孟柏声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昨晚根本没充上电。 “昨晚的策略很不错,比求婚的都要来得浪漫,看来我得在你这儿取取经。”张司南对孟柏声赞许道。 孟柏声笑了笑,将头发往后捋了捋:“有你们帮我跟我姐一起见证那是再好不过了……说到这,你呢?什么时候求婚?” “求婚吗?总感觉一切还没完全稳定,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张司南回答。 “阿彬有句话说得很对,惊喜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孟柏声平静道。 张司南沉吟片刻,望向她:“可我却认为,在这些到来之前,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来应付一切。” “惊喜可以用心准备,然而意外那种东西始终令人猝不及防,没人知道怎样应付,因为那是老天爷随手扔下的骰子,摇到几点就代表相应点数的人即将遭遇他安排的戏剧。” 张司南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孟柏声玩文字也许也会是一把好手。” “那你一定对玩文字有误解,”孟柏声开玩笑道,“我被人夸奖得最多的是,聪明。” “我父亲说,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都去研究宇宙跟时间了。”张司南道。 “让我想想,霍金跟爱因斯坦?” 张司南缓缓道:“我父亲崇拜他们,他想研究发明出让人类都震惊的科技产品,这是他毕生的追求。也是他心愿日记里划下重点的一则——我是在书架顶层一本写关于宇宙纬度的书籍里翻到的,他居然把日记藏在那里。” “宇宙?我想起过去站在庵南山上看整个华渝的时候,瞬间明白人是有多渺小;当看到花空舍的星空后,我又在想苍茫星际是否也在窥探着那些发光的球体,对于宇宙,我感到敬畏,所以我很羡慕可以看见宇宙的科学家们,对于身在其中一粟中的我而言,我对他们有着无限的钦佩与尊敬。”孟柏声真挚道。 张司南摊摊手:“我也尊敬他,不过小时候我只想他是我父亲,但是他太想我跟他一起研究科学了,可是我做了战警,跟他的关系一直不好,直到以清来了西城。” 第231章 孟柏声摸着下巴道:“科学家的战警儿子最后娶总裁兼歌手的姑娘回家,你们家还真是‘物种丰富’。” “好吧,我现在收回说你可以玩文字的言论。”张司南立刻道,他心想着,简直用词不当。 第237章 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刘以清从会客室走出,她有些恍惚,但在看到张司南和孟柏声时,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刘以清向孟柏声道了谢,挽着张司南先行离开了监狱。孟柏声走到会客室附近的录音间里,找相关人员索要刘以清跟刘祁的通话录音。 她戴上耳机,仔细听着。在开始相互称谓,亲人间的嘘寒问暖,到后来中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一大段环境音效让孟柏声一度怀疑是不是耳机出故障了。 “清清。”刘祁终于开口。 孟柏声无比认真地听着。 “你跟张司南在一起真的会感到幸福吗?” 刘以清的声音逐渐传来:“我跟司南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真正的刘以清还活着。我们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生死关头我们没有放弃过彼此。他有时候会很卑微,那我会像他无论何时都会包容我一样,去包容他的卑微,呵护他的自尊。伯伯……只要我跟他在一起,那就是幸福。” 刘祁顿了顿,继续道:“但你应该明白一点,你始终是刘氏的继承人,伯伯劝你,少跟不相干的其他人有所交集。” “伯伯指的交集又是什么呢?生意场上喝过一杯酒算是认识一个合作伙伴,但生命里一起经历生死的人,那将是一辈子的朋友,木白,昭尹姐姐,伊卡,傅彬,小梦,还有施施,德音,刺头,司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孟柏声听到刘以清这番话时,其实心里是有暖流经过的。 “你的选择伯伯也不会干涉,只是想看着清清好好的,清清有那么多朋友,伯伯也很欣慰。只是,想要管理好刘氏,你要把一切都处理好,切记用人,包括你父亲的遗嘱,你都要好好看看。” “遗嘱?林裴川给我的那份?” “对,那份遗嘱,上面的内容……”刘祁顿了顿,缓缓开口道,“完全真实,一定要好好遵守,因为那是你父亲最后的心愿。” 孟柏声当下一愣。她分明记得刘祁当时在审讯室里说过,当初被林裴川蒙蔽双眼,签下林氏与刘氏联姻的合同,还让她跟张司南帮忙“不能让清清落在林裴川手里”。现在想来,和昔日完全相反的说辞,借着“父亲心愿”这种难免令人心软的台词,让刘以清完全遵循遗嘱,还真是可笑。 她的耳机里又陆陆续续传来声音。 “清清,你现在得回南泠一趟,新刘氏需要你。有人已经替我将你的机票买好,你只管现在去机场。” “现在吗?”刘以清显然在状况之外。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舍,刘祁又道:“是的,就现在,南泠商业圈情况目前复杂起来,警方查处黑市,牵连出一帮大型公司,现在算是新刘氏的好机会,作为商人,你要懂得抓紧时机,一分一秒,绝不放过,你到了南泠,林裴川会教你。如果张司南或者孟柏声问起你,你可以不用回答,但要学会撒谎。因为撒谎,是成功商人必备的条件。” 等语音通话结束后,孟柏声拽下耳机,撒开步子往外跑。 在监狱外的刘以清停下脚步,对张司南笑道:“司南,我现在得回南泠了。” “是不是刘祁跟你说了什么?”张司南敏锐道。 “伯伯说,要我抓紧时机,现在正是新刘氏崛起的时候,一分一秒都得抓紧。”刘以清回答。 张司南思考一阵,缓缓道:“他跟你提过林裴川没?” 刘以清一怔,随即刘祁的话回响在她的脑海里——“撒谎,是成功商人必备的条件”。短短一瞬间,她居然脱口而出:“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张司南撒谎,她感觉那根本就是不受控制的。 她对上张司南的眼睛,张司南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上前揉着她橘色的头发,笑道:“我送你去机场。” 刘以清愣愣地看着他。 当孟柏声握着完全黑屏的手机跑过来时,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差点想把手机扔地上,没有电的玩意儿果然是一块板砖。 她立刻折返监狱,直接来到犯人们服刑的地方,一处休闲场里。 在无数犯人的流氓口哨与无休止地暴露身体的调戏下,孟柏声直接拎过一个暴露狂,狠狠踢中他的裆部,令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嚎叫,引来其他犯人的嘲笑。在狱警的安排下,她径直走到了正在一旁闭眼小憩的刘祁身边。 “刘祁,你安排以清去南泠,究竟想怎样?”孟柏声开门见山道。 刘祁缓缓睁眼:“以清需要帮手巩固刘氏,林裴川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你就安排她去遵循那狗屁遗嘱!”孟柏声怒道。 “联姻不是我的本意,但这是最好的方式。”刘祁优哉游哉道。 孟柏声拿过一旁狱警的手机,交给刘祁:“但对于以清而言,那样的方式会很痛苦——你必须让她回来。” “抱歉孟警官,现在大概是十一点,飞机在半个小时后起飞,我估计清清已经到机场了,”刘祁说着正要离开,“而且,就算你告诉她遗嘱上关于婚姻部分的内容是假,她也会选择和林氏联姻。” “只要告诉她,她一定会回来。”孟柏声坚定道。 刘祁摆摆手:“她的血缘毕竟是刘氏,那边也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孟警官,你真的认为所谓的爱情可以抵过传承与责任吗?” 说罢,刘祁缓缓离去。 机场外,张司南跟刘以清正在紧紧地拥抱着。 “我的脖子快被你勒断了,小姑娘……”张司南揉着脖颈,对刚从他怀里出来的刘以清笑道,“瞧你,抱那么紧,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行李都还放在家里,怎么可能不回来,傻子,”刘以清看了眼时间,“哎呀,我要赶不上航班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国内出发赶。 “等一下!”张司南叫了一声。 刘以清转身的瞬间就被张司南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嘴唇。 两人在机场外开始亲吻着,甜腻的气息在两人中间弥漫,恋恋不舍。 在两人逐渐分开后,刘以清抿了抿娇艳的嘴唇笑道:“傻子,等我,很快就回来。” “好,一定不见不散。”张司南跟一个劲儿往机场里跑的刘以清挥手作别,最后被她跑步的背影逗笑了。 监狱里,刘祁在自己的牢房里坐着,他没有跟那些服刑的家伙们去食堂,而是选择一个人独处。这时候,放饭的狱警敲了敲铁门栏,将一份盒饭放在了门口。 刘祁走过去,将盒饭拿进来,盘腿坐到自己床上,打开盒饭,用一次性塑料勺子将饭舀开,中间藏着一张字条。他警惕着看了看周围,将饭放到一边,打开字条,上面赫然写着—— “新年快乐,刘以清跟林裴川订婚当天,就是你提前出狱之时。” 他笑着将藏在枕套里的一盒火柴拿出,点燃一根,将纸条烧得只剩余烬在他床边飘荡。 第238章 孟柏声申请去往汉明国汉明城进行秘密查案的请求向沈遇春传达,沈遇春让她暂时等几天,之后回给她回复。 晚上回到家里,苏昭尹正在客厅里对着镜子练舞。黑色长发绑成高高的马尾,黑色面料将她姣好的身段包裹起来,纤长的手脚在有节奏的舞动下显出柔美的线条,宛若一只还未展开翅膀的黑天鹅,在优雅的音乐氛围里翩然而动,姿态旖旎。 “这镜子够拉风啊。”孟柏声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看着镜子里练习舞姿的苏昭尹,笑着开口。 苏昭尹通过镜子盯着正向她走来的孟柏声,停下舞蹈,笑道:“楼下大妈的女儿送的,说是新年礼物。” “礼物真是写实,怪不得我刚进门的时候以为看见了女巫。”孟柏声上前,开玩笑道。 很快她就被苏昭尹一个手肘击中,吃痛而又哭笑不得地松开,揉了揉刚才被击中的地方,道:“有点痛诶,昭尹。” 苏昭尹转过身来,把发圈取下,捋了捋头发,散着身上的热气,朝浴室走去:“懒得跟你扯,我洗澡去了。” “等一下啦昭尹!新年到来之际我们可以一起洗……”孟柏声兴致勃勃地跑去,在即将到达浴室时,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今天怎么反应那么大?”孟柏声挠挠头。 在浴室里靠在墙边的苏昭尹又是一个白眼,嘟囔道:“谁让你叫我女巫来着。” 她环顾了浴室一眼,发觉自己忘了拿睡衣,心想着最近还真是健忘。 刚准备离开浴室门口的孟柏声被苏昭尹叫住了:“孟柏声,帮我拿一下睡衣!” 孟柏声将睡衣拿来时,只见苏昭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露出别扭的表情。 第232章 “你这表情怎么跟我欠你五百万一样?”孟柏声还呆呆的。 “允许你一起洗!”话音刚落,孟柏声就被拽入了浴室中,浴室门又再次关住了。 “我不洗了,放我出去!你这懒女人怎么那么奇怪?”里面传来了孟柏声的声音。 “蠢女人!谁让你叫我女巫,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别别,姐我错了!别挠痒!哈哈哈哈!” …… 一个小时后,两人穿着对方的睡衣坐在沙发上。孟柏声盘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重播的新闻,她的金丝眼镜上反射出一点点的淡紫色光芒,微张着嘴。 苏昭尹翘着腿,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玩手机。 “近日,汉明国汉明城游行人数……”新闻里播放着出境拍摄的画面,只见梵肃宫附近,抗议人潮一波接一波,大喊着让新任总统下台之类的话。 孟柏声看得专心致志。 “这样的抗议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如果这名总统不下台的话,恐怕整个汉明国都不会同意吧。”苏昭尹靠近她,也看着电视画面,问道。 “汉明国国情有些复杂,谁也说不好,我只希望这次的‘汉明城之行’能顺利。”孟柏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苏昭尹看向她,平静道:“你要去汉明城?” “林裴川在汉明城某家财团进行巨大投资,加上他有非法转移资金以及进行海外军火买卖的嫌疑,我打算去那家财团取些可靠的证据……糟了!”孟柏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拿起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将从监狱里拷来的录音发送给张司南,接着点开了刘以清的微信。 远在南泠望川区别墅区里的刘以清正瘫在沙发上翻阅着遗嘱,她戴着粉色兔耳朵的发箍,一边敷面膜,一边打哈欠。 遗嘱上的条款不仅仅是继承遗产那样简单,她只觉得有些无聊,当翻到最后时,她发现了婚姻合同,疲惫从她的脸上烟消云散,她坐直了身子,仔细阅读着。 在看到林裴川的名字时,刘以清一下子摘掉面膜,惊讶不已。她有些恼怒地将遗嘱扔到一边,排斥极了。 孟柏声的电话到来也算及时,刘以清接起后,孟柏声直接告诉她:“那份遗嘱关婚姻的部分都是假的。” 刘以清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要我跟林裴川结婚,这怎么可能。” “假的遗嘱大可不必遵循,以清,你在南泠按自己的意愿办事就行了。”孟柏声道。 刘以清笑了笑,将兔耳朵发箍摘下,道:“谢谢你啊木白。” “客气什么?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允许你跟司南以外的家伙结婚?以后都是自家人了,我跟昭尹可等着你们的大型婚礼现场呢。”孟柏声靠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昭尹,扶了扶金丝眼镜对着电话笑道。 “就别提什么婚礼了,司南那家伙……”刘以清等小卢走了过去,她对着电话小声吐槽道,“我已经暗示过他,但他根本就云游在外,一点都没get到,真是个木头。” 孟柏声笑道:“司南性格慢热,你应该也知道。” “好吧……看在他最近表现良好的份上,姑且原谅他!”刘以清俏皮道。 “电话给我一下,我想跟以清聊聊。”苏昭尹拍拍孟柏声的肩。 “以清,你昭尹姐想跟你谈谈人生,小心被教育啊!”孟柏声故意说着,将手机递给了苏昭尹。 苏昭尹大力地拍了一下孟柏声的背,拿起手机跟刘以清开始谈笑风生起来。 “以清你放心,要是林裴川逼着你结婚,我一定让孟柏声跟着司南一起去把你抢回来……” “司南还有那么不正经的时候,哈哈哈还真是看不出来……” “啊,你是不知道孟柏声,别人都觉得她威风八面的,但其实皮得我想一巴掌扇死她,刚才叫我女巫被我好好收拾了一顿……” 听着苏昭尹的笑声,孟柏声挑挑眉,她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聊什么,她拿起苏昭尹放在桌上的手机:“女巫姐姐,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苏昭尹佯怒刚抓起沙发靠枕砸向孟柏声,才发现那人早就蹿溜到阳台去了。 在华渝的家里,张司南正在出神地擦拭着吉他,刚才听完了孟柏声传来的录音,她感到并不是滋味,在跟刘以清告别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却说没有提及林裴川,他正在纠结要不要现在去询问一下刘以清。 手机响起,她放下吉他,看见来电是苏昭尹,她接通后,那头却传来孟柏声的笑声。 “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孟柏声站背靠在阳台边笑道。 “好消息?” 孟柏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姐拿我手机跟以清聊得正欢,在这之前呢我也告诉了以清假遗嘱的事,你大可放心,她跟林裴川是不可能的。” 张司南的脸上逐渐挂起笑容:“没想到你比我还快一步。” “我就是想用行动告诉你,凡事要果断。”孟柏声道。 张司南笑了笑,缓缓道:“受教了长官,对了,你什么时候去汉明城?” “等沈会那边的指示下来。” “你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张司南问道。 孟柏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你就好好待在华渝,等以清回来,替我看住林裴川,如果他搞出幺蛾子来随时联系我。” “收到,我就在华渝静候佳音。”张司南道。 等两边的电话都挂了之后,孟柏声跳到沙发上,一下子倒在苏昭尹大腿上,舒舒服服道:“汉明城没有华渝的食物好吃,我得在这几天好好享受生活才是。” “你头发都还没干,我的衣服都被你给弄湿了,赶紧起来!”苏昭尹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起,拿来了吹风机,插上电座,来到她身后,开始替大金毛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在孟柏声耳边响起,她感受到苏昭尹轻柔的动作,摘下眼镜,揉揉鼻梁道:“我在想去到汉明城后,没人给我吹头发了,这该怎么办?” 苏昭尹关掉吹风,对她道:“还真当自己是小孩子吗?”接着继续按下开关,将她的金发拿在手中仔细地吹着。 “我还真想当小孩子,至少无忧无虑。”热风在孟柏声脖颈间扫荡,孟柏声似乎在享受着,慢慢闭上眼。 一会儿,风停了,苏昭尹放下吹风机,坐到孟柏声身边。 孟柏声睁开眼望向她,苏昭尹也看着她,杏眼流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垂了垂眼睑,开口道:“你一个人去汉明城,语言不通,也不能直接表明身份。” “别替我担心,”孟柏声笑着,“虽然我现在不会汉明语,但汉明城不少外来人员,我说迪瓦语他们也能听明白。” “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柏声……”苏昭尹慢慢开口。 孟柏声迟疑道:“汉明城现在情况复杂,我怕……”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次去汉明,已经好过去年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了。”苏昭尹抬起头来,凝视着她。 孟柏声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与真诚,她握住她的双手,像是在给予肯定,笑道:“行,指令到了,我们一起去。” 苏昭尹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一言为定。” “痛诶,女巫。” “什么?” “呃……我是说,女神。” 孟柏声的电话响起,苏昭尹扭头看时,屏幕上正显示着“德音”。 孟柏声接起电话,刚才的欢喜仍在:“喂,德音啊。” 渐渐地,她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电话很快挂断了,苏昭尹见孟柏声神色复杂,便问道:“怎么了?” “我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第239章 晚上十点,街道行人陆续稀少起来,孟柏声在街边行走着,她穿着厚实的白色毛衣,修身的黑色牛仔裤,看上去简单而干净。当她走到“不忘”清吧时,发现那里已经关闭,就连常亮的灯牌也黯然了下来。她微怔着,视线逐渐落下。 清吧外漂亮的围栏里,姜德音正坐在露天桌椅上,见到孟柏声,缓缓从位置上站起。 她穿着驼色风衣,黑色帽子盖在她披散着的深灰色的头发上,妆容精致,仿佛即将去旅游一般,她渐渐地朝孟柏声走去。 “德音……”孟柏声看着她走来,缓缓道,“你现在就要走?怎么那么突然?” “原本我打算在家里过完年再回华渝一趟,但匆匆一天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吧。”姜德音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看向孟柏声。 “也是……从东洛出发去阿姆的话也更方便一些。不过,这次跨年所发生的事都太突然了。”孟柏声干笑道。 姜德音笑道:“跟你讲完电话后,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想起去年的事,那些经历,简直就像梦一样。今年看见大家都似乎安稳下来,你跟昭尹约定好守护华渝,司南跟以清和好了,伊卡又像以前那样好胜工作,空隙间捣鼓他的发明,还有陈氏,市场平稳。作为朋友,我真的替你们感动啊开心。看见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想要去追求一些东西……” 第233章 孟柏声安静地倾听着。 “新的环境,体验新的人生。”姜德音道。 孟柏声看向她,笑着:“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过以后不能上这里喝酒,想想还是觉得遗憾。” “一年以后我会回来的。”姜德音对上她的目光,微笑着。 “现在把伊卡他们叫出来,我也回去叫上昭尹,司南也在华渝,我们一起为你践行。”孟柏声说着正要拿出手机。 姜德音上前,抬手阻止了她,缓缓道:“我已经跟伊卡告别了,现在只想跟你见一面。” 孟柏声微愣,接着,眼中有一道光渐渐沉淀下来。 姜德音替她将手机放回兜里,笑道:“还记得那次舞会吗?你问我找男朋友的话有什么标准。” “你的回答是金子,我在想会不会是有钱人,”孟柏声还认真思考道,“后来我想了想,你也不缺。” 姜德音看着她思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她抬眼看向孟柏声,莞尔一笑道:“你知道吗,会发光其实并不是金子,而是金发。” 孟柏声跟她注视许久。 两人不约而同地上前,轻轻拥抱彼此。孟柏声拍拍她的背:“德音,这些年真的很谢谢你。” 姜德音感受到孟柏声怀抱的温热,她压抑着的伤感在孟柏声看不见的地方弥漫上来,她苦笑道:“其实对于我来说,这一刻就已经足够了。” 孟柏声垂下眼睑,将她拥抱得更紧了一些。 姜德音揪住她毛衣后背,闭上眼笑着:“你知道。” “我知道。”孟柏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幸好,”姜德音眼眶微红,“你不会因此而忘记我吧?柏声。” 孟柏声慢慢松开她,把住她的双肩,定定道:“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忘记你?那么些年,要是没有你,我早死了。德音,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们都会在华渝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姜德音望着她,笑道,“这句话我跟伊卡也说过。” “我的回答跟他一样,一定。”孟柏声道。 在最后一次短暂的拥抱过后,姜德音只是对她作别道:“再见,柏声。” “再见,德音。”孟柏声朝她挥挥手。 她看着姜德音逐渐离开,再看向清吧时,那处地方空落落的,她沉默着,街边不时刮来的寒气渗入她的白色毛衣里,令她有些微微发冷,抬头看着那块黯淡下来的招牌——“不忘”。 诗经里有一句话——“美孟有姜,德音不忘。” 或许,一早就注定孟柏声跟姜德音两人有着不一般的缘分了。 陈安瑟站在机场外,身边的rogan正扶着两箱行李。姜德音从车子上下来后径直走来。 “你的行李都在这里了。”陈安瑟对她道。 姜德音走到她面前,却低着头,咬着嘴唇。 陈安瑟注视片刻,将她轻轻揽过,安慰性地上下抚摸着她的背脊,淡淡道:“很多事忘了就行。” “我跟伊卡告别的时候对他说过,希望一年后我再回来,把清吧的牌子换了,他也跟你说了一样的话。”姜德音的声音闷闷的。 “但是,这里的一切,我忘不了。” 姜德音靠在她的肩头终于哭出了声音,周遭广告牌切换成红色背景,映衬着她的眼泪,如同红色宝石。 和姜德音的离别短暂极了,孟柏声却感到几分沉重,简短的字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愫,一时间,在街边行走的她都陷入了恍惚中。此时,她的手机响起,电话来自沈遇春。 未来的时间里,没人会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如果你在今年夏季去到阿姆,在某间清吧里你会看见一位华渝常客,你可以跟她讲话,她会回答你她是东洛人,久住华渝,有一个行事果断的妹妹,认识一个不正经的嘻哈医生,与朋友们经历过生死冒险,跟一个叫木白的人跳过最难忘的舞蹈。 医院住院部—— 施见楚的呼吸器已经被摘取,傅彬正在为她轻轻地擦拭脸部,一边道:“施施,今天我把害死沈彭的家伙们带到了警局,但他们受到的处罚太微不足道了。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施见楚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时,傅彬的手机振动,她拿过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匿名信息——地点:庵南山。 她放下手机,将毛巾拿走,对施见楚道:“施施,我明天再来看你,晚安。”傅彬关掉了病房里的灯,走出了医院。 庵南山脚下的店铺早早打烊,空旷的街道上,一名醉鬼拿着一瓶啤酒跌跌撞撞地走着,乍然一看,正是昨夜在夜宵摊子外拿起酒瓶砸沈彭的男人。 “妈的,几个悖时玩意儿,走了也不叫我一声……大脑壳被判两年半,那是他活该!杀警察,胆子太大了!还想拘留老子!”醉鬼继续朝口中灌酒,醉醺醺地笑道,“拘留个屁!区区三万块打发的事……那群警察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告诉你们,老子再给十万块,他们绝对给老子腾地儿在警局蹦迪,去那个什么姓孟的警官那里,我给她三十万,让她给我洗脚!瞧瞧,多威风!嘿嘿嘿……” 他走到庵南山脚,打量着步行上山的阶梯时,他醉眼一眯,大步上前,嘴里呢喃着:“悖时玩意儿!” 刚摇摇晃晃上到几层,忽然被台阶扳倒,酒瓶滚下台阶,他破口大骂着。 酒瓶滚到底下一个人的脚边。 男人注意到那人的影子,他大叫道:“谁特么耍老子呢?” 很快,感受到面前一阵风扫过,他抬头望去,一个披着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人站在他面前,这令他酒醒了一大半,惊呼道:“你,你谁啊?!”无比颤抖的身体令他自己滚落到下方。刚睁大眼看见那人居然也是同样的装扮,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他慌张地站起,面前的人将一枚银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他的胸口。 一时间,男人倒在地上,睁大了双眼,恶心的液体从他嘴边流出,他不停地抽搐着。 “都带走。”那人幽幽开口之后,从附近很快跑出一帮黑衣人,他们架走了男人,也逐渐从树林间,拖出早已倒下的人,这些人都是在夜宵摊子上出现的熟悉面孔,刚才那个男人还在骂他们为“悖时玩意儿”,他们一动不动地任由黑衣人们带走,只有恐惧的双眼还在不断颤抖。 “夜叉先生,你做得很好。”阿修罗从阶梯上走下来。 “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夜叉冷冷开口。 阿修罗笑道:“明天晚上,罪犯们的集中营地竣工,他们将会进入那里,之后等待他们的,是应有的惩罚。” “就在庵南山?” “是的,明天之后,你可以随时过来,不过只有晚上,你才能看见真正的奥斯维辛。”阿修罗神秘莫测地笑道。 第240章 白昼到来—— 汉明城,从通常意义上来讲,是华伦大陆南部主要的金融城市之一,同时也是位于汉明国北部的政坛,科技,经济的中心地,在平里江流域里,都是最为璀璨夺目的旅游点。有人形容它是一座年轻的城市,也是汉庭全岛上历史悠久的城市。跟世界上每一个城市一样,这里发生过很多故事,但也湮灭了很多故事,小到街头巷尾卖货大妈斥责傻儿子,大到国土领导人重新定义国家形势。 汉明城在一月迎来了最低气温。 汉庭机场,穿着时尚的孟柏声和苏昭尹从机场里走出,一下子被一阵寒风刮来,两人同时一阵哆嗦。 “从昨晚订机票的时候就感觉你心不在焉的。”苏昭尹戴着墨镜,看向身边怂着肩膀的孟柏声。 孟柏声推着行李箱干笑道:“这不是沈会的通知来得突然,还没做好准备么。” “对了,昨晚德音找你,她跟你说了什么?”苏昭尹好奇道。 “没什么。”孟柏声笑道。 苏昭尹带着疑惑的神色,直到来接她们的车辆在面前缓缓停下,车窗降落后,一个男人在副驾驶座上冲两人笑道,说着标准的迪瓦官话:“孟警官,苏小姐,你们好,金发果然是耀眼的存在。” “你就是沈会的侄子,沈练?”孟柏声问道。 “是我,昨天叔叔给我打了电话后,我就马上安排了一下,这就带你们去住的地方。”沈练下车,替两人打开车门。 孟柏声拿着手机,看着沈遇春发给她的照片,上面赫然是个小胖孩,对比了一下身材纤细的沈练,再看看他的五官,这倒是没变。 放心地将行李交给他,两人上车。 “介绍一下,这是司机,也是我在汉明国的好朋友,辛在旻,”沈练系上安全带,开始熟络地用汉明话介绍道,“在旻啊,这是我的两个表妹,孟柏声,苏昭尹。” 被称作辛在旻的汉明国帅哥扭头笑着用别扭的华渝话打招呼道:“你们好。” “你好。” 第234章 之后,孟柏声和苏昭尹两人在听着前面两人用汉明话沟通感到头大。 沈练安排的住处在尧沅区汉里街附近,他帮两人提着行李来到租的房里,擦擦汗热心道:“你们先休息一下,中午我带你们去外面吃饭。” “麻烦你了。”苏昭尹笑道。 “不客气。” “对了,”孟柏声想到了什么,她看向沈练,问道,“汉明城最近不是在举行游行吗,为什么感觉并没有游行队伍出现?” 沈练笑道:“大部分游行的汉明人都在梵肃宫那边,还有汉明城国际金融中心附近,汉里街这边几乎都是游客偏爱的地方,这里目前还没有大规模的游行。” “原来是这样……”孟柏声平静道,“要是这次游行成功,总统下台,户先丞重新上台,那财团一定会受到很大打击吧。” “啊,话是这样没错,虽然人民请愿户先丞重返政坛,但实际上关系整个汉明国经济与命脉的,说到底还是那些财团们,户先丞始终斗不过的。”沈练道。 “我想知道的是,户先丞‘战败’后,支持他其中一个财团vii,它的情况如何。”孟柏声道。 沈练思考着:“据我所知,支持户先丞的各个公司目前处境都不怎么好,甚至有些公司还被检察院封锁,甚至派出警方站岗。” “所以我想拜托你,替我查一查这个vii的目前状况。” “包在我身上。”沈练很是爽快。 待沈练离开,苏昭尹坐在沙发上,撑着头看着在房间里踱步的孟柏声,开口道:“现在只需要等沈练的消息不是吗?” “我在想,更衣室里的柜子被打开了,林裴川一定有所察觉,但现在,他似乎没有半点举动。我们来到汉明城,貌似很是顺风顺水。”孟柏声道。 “别那么杞人忧天孟警官,”苏昭尹起身,拉住她的胳膊,“这一片区域很适合旅游,不如我们先出门去逛一逛,让你放松一下。” 孟柏声捏了捏自己的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对苏昭尹笑道:“沅子里街应该很适合你,走吧我少女心满满的姐姐。” 在尧沅区,沅子里街是著名的景点。 游客络绎不绝,然而在某间装潢精致的咖啡厅外却有好些人驻足,甚至掏出手机往里面兴奋地拍照。一个汉明国女生在人群里挪动肥大的身子,涨红了脸好不容易挤到前排,拽住另一个瘦个子女生的衣袖,却被后面不断挤上来的女生活活地顶到玻璃上。 “女生永远抵抗不了漂亮环境的诱惑,看来这句话说得真没错!”胖女生好不容易撑着玻璃开口道,她看向瘦个子女生一脸花痴的模样,不由翻白眼道,“当然还有传说中帅气咖啡师的魅力。” 瘦个子抿着嘴唇不停地连续拍照,一边激动道:“果然。” “什么?” “这条街总是会遇到让人激动的事。”瘦个子话音刚落,胖女生又被身后的人流顶上,肥圆的脸蛋贴在玻璃上,她这才看见里面的景象—— 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栗色的中长直发,双眼冷冽,鼻子直挺,精致的五官被周遭的灯光打得犹为立体,气质清冷极了,她穿着黑色西装,身前是白色的打光板,她正在对面前的男人说着什么,摄像机在拍摄着。 “k……kk啊——”接着,胖女孩的尖叫在人群中爆发,巨大的声响似乎贯穿了玻璃,使里面的剧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正在跟kk演对手戏的男演员忽然之间忘了词,在导演叫cut后,他朝外面望去,只见一群女孩正在冲里面不断惊喜地拍照。 kk冷冷的脸望向玻璃落地窗外时,出现了温和的笑意,她笑着朝外面的女孩子们挥挥手,在剧组场务人员的拦截下,女孩们只能落寞地离开,胖女孩几乎贴在玻璃上,奇怪的是,几个男人还拉不动她,正当令人惆怅之时,幸好那位瘦个子女孩在她耳边说了点什么,胖女孩才乖乖地离开,临走前还一直在给kk比划爱心。 kk也很有礼貌地回应着,漂亮的模样可以随手拍成画报。 “柏声,那边好像在拍摄,走,咱们去看看。”喝着奶茶的苏昭尹拉起孟柏声往咖啡厅外走去。 “是剧组吗?”孟柏声看见外面有工作人员正在疏散周遭的人们。 瘦个子女生跟胖女孩走在街道上,她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咖啡厅,慢慢道:“kid组合从迪瓦国活动回来后的那一年,我也偶遇过kk,她当时和艾瑞丝在一家烘培店里,还有pan,幸运的是,我同时拿到了三个人的签名照。” “天呐!还有艾瑞丝和pan?”胖女孩握着签名照看向瘦女孩,惊奇不已,“forest的pan潘维?” “是打开潘多拉的盒子走出来的潘维,”瘦女孩笑道,“那时候我以为只要遇见了kk也可以见到forest女团,但是现在,kk只是kk,forest也只是forest了。” 胖女孩咂咂嘴:“善妍还是别说这种伤感的话了。” 被称作善妍的瘦女孩看向她:“抱歉。” “不过我在想一个问题,ne公司的组合为什么这些天都在梵肃宫附近安可?那里可是游行聚集地,ne怎么会允许呢?”胖女孩疑惑道。 “我记得ne一直支持户……啊,这问题超标了,赶紧中止掉比较好。”善妍道。 “善妍……”胖女孩望向前方,“你看前面。” 善妍抬起头,只见两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正在朝这边走过来,一名穿着白色毛衣,留着金色长发,一名穿着黑色大衣,身材高挑,黑发被风吹起,手里正端着一杯奶茶。 “天呐……”善妍停在原地。 “善妍,她们是哪个组合的?”胖女孩在她身边道。 “我不认识,不过简直‘美颜暴击’。”善妍惊叹道。 “难道是哪个公司未公布的练习生?”胖女孩猜测道,眼看着两人从她们身边走过。 善妍转身看着两人的背影,犯起了一点点花痴:“真是又漂亮又般配。” 苏昭尹把奶茶凑到孟柏声嘴边,稳住吸管,看着孟柏声吸了一口奶茶,笑道:“周围的人都在说汉明语,可惜我听不懂。” “我有种预感,等我们回国后,汉明话说得贼溜。”孟柏声抿抿唇。 “又信口开河,真拿你没办法。”苏昭尹挽上她的手臂。 孟柏声远远地站在咖啡厅外,看着里面忙碌的剧组,对苏昭尹道:“看来又有一部热剧要上映了。” “等一下,里面的女演员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苏昭尹摘下墨镜,抬手挡了挡上方的光,仔细打量着咖啡厅内。 第241章 kk在镜头前展示着她越发成熟的演技,魅力使得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啧啧称赞,导演对这条似乎很满意,kk走过来,弯腰望向监视屏,屏幕上的自己在毫无瑕疵的灯光下跟男演员完成一出恰到好处的对手戏,这对于她来说,算是一件比较满意的事。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组镜头,当拍摄完毕后,拿过包包的助理从化妆间走出,跟早已在保姆车边等待的kk通完话后,快速从咖啡厅后门走出。 kk站在保姆车边很快又收到了短信,她坐进保姆车里,准备回复时,外面有几个道具组的人搬运着影视化道具路过。 “那组镜头真好看,不愧是kk。” “出道快十年了,kk前辈怎么还像过去一样年轻,上帝造人从来没有公平过。” “关于那组镜头……你们有没有觉得,就在kk低头的那一瞬间,有点像是……” …… 声音逐渐远去,kk将手机锁屏,靠在座椅上。道具组的小姑娘们声音是足够让她听见的。 “就在kk低头的那一瞬间,有点像是……” “应贞……” 应贞两个字从某个小姑娘嘴里谨慎地说出来,也让kk听个清清楚楚,她却只是在她们离开后,车窗外的光跟她一起,陷入了无边的沉默里。 “搞什么……我们才刚来,人就走了,我都没有看清……”苏昭尹显得有些失望,她继续喝着奶茶,开口道,“柏声,我们还是接着逛吧。” 但身边的人没有开口回答。 “柏声?”苏昭尹望向她。 “等等。”孟柏声神色肃穆起来,她直直地看着咖啡厅里,之前kk拍戏时候现场的另一侧,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男人穿着灰色卫衣,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令人看不见他的双眼,他的手侧放着一杯饮品,双手交叠在一起,来回揉捻着。等到剧组最后一名工作人员散去后,他将手机拿出,径直走向后门。 孟柏声不由分说地走进了咖啡厅。 “孟柏声!”苏昭尹不知道她的意图,只得加快脚步跟上。 孟柏声刚进咖啡厅里,男人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后门,她大步流星地走向男人方才所在的位置,只见杯中的咖啡未动分毫。 “你好。”店里的服务生微笑着走来。 “打扰一下,你知道这个男人进来多长时间了吗? ”孟柏声看向服务生,用迪瓦语开口询问道。 第235章 “那位先生好像是剧组的人员。”服务员用不太熟悉的迪瓦语回答。 “不是的,不是的……”柜台后的收银员探出头来,对孟柏声道,“他是kk的粉丝,很早就来咖啡厅里了。” “kk?”孟柏声微愣,这个名字她也是很熟悉的。苏昭尹刚来到她身边,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对服务员说着:“叫警察!”接着立刻冲向了后门方向。 “等等我!”苏昭尹叹了口气,看着面面相觑的服务生与柜台小姐,解释道,“police。”说罢,她很快追上去。 保姆车上的kk很快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kk吗?”那头响起了男声。 “请问你是?”她皱起眉,显然没听出是谁。 “我是咖啡厅的服务员,本来goya想给你准备探班惊喜,不过现在她好像晕倒了,kk你先过来看看吧。” 听到这话,kk赶紧叫停车,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往后门方向跑,不顾经纪人在副驾驶座上的叫喊。 在即将抵达后门时,穿着灰色卫衣的男人突然钻出,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朝kk刺去。 kk一愣,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短短一瞬间,一个白色杯子突然击中了男人的后脑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残余的褐色液体流淌出来。男人吃痛,身形晃动着,kk也趁机向旁边退了退。 男人刚扭头,就被冲上来的孟柏声狠狠的一拳击中侧脸,电光火石之间,孟柏声踢中他的膝盖后方,使他猝不及防地单脚跪地,顺势扭过他的手腕,抢走了匕首。 “找死啊!”男人用汉明话愤怒地叫道。 “哥们儿,会讲迪瓦文不?”孟柏声挟着他,一脸无奈道。 kk打量着孟柏声,以及随后赶到的苏昭尹,她对孟柏声道:“thank you。” “you are welcome。”孟柏声将男人拎起,对kk笑道。 “这不是kk江冷善吗?”苏昭尹兴奋道。 江冷善对她露出友好的微笑后,看向一脸凶相的男人,冰冷的神色简直如同绝对零度:“你到底是谁?” 男人愤愤地看向江冷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开口道:“ne公司不是要替户先丞出头吗?为什么蝼蚁总喜欢把自己当做伟大的革命者?简直是疯了。” “话说,纪音组合已经在梵肃宫表演了,下一个就轮到kid了,对吧江冷善?” 江冷善明显怔住了。 男人突然青筋暴起,大喊道:“这样的游行简直是胡闹!整天做这样的事本身就够无聊了,你们还借着游行想变得更红火吗?!简直没有任何人道主义!一群汉明国的败类!不用担心,就算今天我被关了起来,还有更多的人会站出来反对你们!垃圾们!” 保姆车开了过来,经纪人下车,见到这一幕,连忙跑过来。 “你把这个家伙先送到警局吧。”说罢,江冷善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车内。 交流一番,孟柏声将这个暴躁的男人交给了经纪人与匆匆赶来的服务生,经纪人对司机嘱咐一番后,司机先载着受惊的江冷善离开。 孟柏声双手叉腰,舒了一口气。 “现在汉明国的人都那么疯狂了吗?”苏昭尹惊魂稍定,“直接动刀杀人,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多半是跟这次游行有关,看来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孟柏声说道。 苏昭尹跟她一起往咖啡厅外走,她道:“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会对kk下手?” “我从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会对kk起杀心,算是职业病吧,见不得人鬼鬼祟祟。”孟柏声笑道。 苏昭尹若有所思道:“不知道kk现在情况怎样,看样子她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 “应该会没事……不得不说,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游客’,没办法跑警局知道一些状况,所以我现在只想尽快等到沈练的调查结果。”孟柏声认真道。 “奶茶喝完了。”苏昭尹拿着空空的奶茶杯,无奈道。 “你等等我,我去给你再买一杯。”孟柏声说完,就径直朝奶茶店里奔。 苏昭尹忽然感到后背有一道冷光,她朝后看时,都是熙熙攘攘的游客,她皱起眉来。 在保姆车里,江冷善努力平复着情绪,她犹豫着要不要跟自己的姐姐说一声,大口大口地喝水,看向窗外:“送我去公司。” 助理看见前方路口边那矗立的大厦,道:“好。” ne娱乐公司楼下,站着一个清瘦高挑的女人,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她穿着灰色毛呢大衣,黑色高领毛衣将她的脖颈遮挡起来,标致的小脸,漂亮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清澈至极的眼睛,使她看上去像是精灵一般灵动。然而在这身休闲打扮的衬托下,使得她的脸又显出一种阳光气质来,明明是少女脸,但却充满了少年气,干干净净,柔和纯粹。 她见到江冷善从保姆车上下来,薄唇微抿。 “抱歉,让你久等了,应贞前辈。”江冷善走了过来。 应贞对于她的名字后加上前辈两个字原本不感冒,但从kk嘴里说出来,始终让人觉得胸口有些压抑,但她只是笑着:“没关系的。对了,冷善,等素沉和王后她们出来,一起去吃饭吧?” “谢谢前辈好意,我来只是想告诉前辈,那样的请求,我是不会替前辈传达给姐姐的,”江冷善的态度尤为坚决,“我认为滑稽的是,前辈们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她?” 应贞沉默着。 “或者,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江冷善冷冷开口,一字一句。 当风起时,卷走两人脚边掉落的树叶,拂过人们精心养护的头发,走过花艺市场的每一处角落,带走的芬芳吹拂到附近的街道上。 “嘶……”苏昭尹感到寒风又一次从领口钻入,她接过孟柏声递来的奶茶,手心满是温暖。 “当街行凶,看来汉明城迟早得出大乱子,咱们要在这之前赶紧回国,我可不想卷入与我无关的风波里。”孟柏声叹了口气。 第242章 从南泠飞来华渝也就两个小时,黑老鹰从机场出来很快乘车来到庵南山脚下。山脚下的街道四通八达,食客络绎不绝,他根据手机上的短信提示,顺利到达了一家名叫“二分之一”的料理店里。对服务员报出姓名,服务员带他去到内部的走廊上,告诉他,他所要见的人就在前面17号房间内。 黑老鹰进入大开的房门,料理雅间的装潢还算精致,但他无暇欣赏周遭,只是在关上门后大步流星地走去,见到桌边戴着口罩的神秘女人,他坐到她对面,开口道:“初次见面,不知道小姐想交易什么?” “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新式的步枪。”女人隔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 “需要多少?”黑老鹰问道。 “一把。” “一把?我想我应该听错了。” 女人摇摇头:“你没有听错,我只要一把,玩具水枪。” 黑老鹰咧嘴一笑,目光狠戾起来:“玩我?” “当然不是,黑老鹰先生。”女人话音刚落,大门倏然打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赫然是张司南和伊卡。 “你们?”黑老鹰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来。 神秘女人摘下口罩,正是傅彬,她对黑老鹰道:“初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傅彬,让你千里迢迢从南泠过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买一把破水枪。” 黑老鹰镇定下来,打量着三人,他警惕起来:“消息是你们发的?” “我只是简单查了查你的电话,然后发了条短信而已。”伊卡摸着下巴道。 “把我骗到华渝来,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黑老鹰挺直了身子,偷偷地从身后抓起枪柄。 张司南淡淡开口:“与你完成军火交易姓金的汉明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黑市规矩,不透露任何交易信息。”黑老鹰道。 傅彬突然踩上桌子,快速绕到黑老鹰身后,将他持枪的胳膊整个往后扳去,黑老鹰还来不及反应,待听见骨头错位的声响,黑老鹰的整条手臂几乎被卸了下来,他疼痛难忍,手枪掉落,整个人面容扭曲起来。张司南和伊卡都被傅彬突然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 “姓金的,到底是谁?”傅彬英气的眉毛向中间聚拢,凸起的眉头在光线作用下,显得整个眼窝深邃而冷漠。 “别以为……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黑老鹰硬气地想要反击,但脖子突然被一只手从后方挟住,将他上半身整个摁在桌面上。 “是吗?那这种程度呢?”傅彬加大手指的力度,生生地挤压在他的大动脉上。 黑老鹰憋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凸起,他另一只手也被反手摁在了背后。 “我……”不等黑老鹰开口,傅彬忽然将他拎起,把他的头狠狠往墙壁上撞去。 “再问你一次!是谁?!”傅彬的眼中透出的狠戾让伊卡都微愣。 “傅……”伊卡明显被傅彬浑身散发出的难以言喻的暴戾吓到了。 第236章 鲜血从黑老鹰头上缓缓流下,洁白的墙壁上沾染着血迹。在黑老鹰疼得喊娘时,傅彬松开他,他转过身顺着墙壁坐下身来,恍惚的表情像是刚才见了鬼。 傅彬也蹲下身子,握紧拳头,朝他脸上挥去时,被张司南一把抓住手腕。 “会闹出人命的。”张司南淡然开口,将傅彬的手甩到一边,傅彬只是静静地走开,来到伊卡身边站定时,伊卡望向她的目光多了一分胆怯。 张司南蹲在黑老鹰面前,平静道:“说吧。” “那个汉明人,叫做金勇孝,是vii财团的社长。”黑老鹰注意到傅彬的目光,如同针刺一般,令他不寒而栗。 “他买卖军火,又是为了什么?”张司南继续问道。 “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他把从黑市上买来的军火高价出售给汉明人,那些人都是极端主义者。” 张司南注意到这个微小的举动,他缓缓起身:“你走吧。” 等到黑老鹰逃命似的离开后,傅彬走到张司南面前:“你就没有想过,放他回去,他告诉了林裴川,这该怎么办?” “林裴川只是商人,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张司南看着她,缓缓道,“倒是你刚才的行为,要是下手再重点,吃官司的就是你了。” “让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说出秘密,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傅彬道。 “阿彬,你刚才真的差点吓死我,”伊卡走来,长出一口气,“我几乎以为我们会成为帮凶,然后一起进监狱。” “进监狱是小事,下地狱才是大事……”傅彬慢慢地朝大门口走去,“要是有一天发生下地狱的事,那就交给我来做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伊卡疑惑道:“女人的脑回路都那么奇怪吗?她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看来还是施施的事故对她的打击太大,做事儿都极端了不少。” 张司南若有所思,片刻,她对伊卡道:“你赶紧把金勇孝的消息告诉柏声。” 伊卡拿出手机给孟柏声打电话。 原来在孟柏声去往汉明城前,曾嘱咐过伊卡发送伪造信息给黑老鹰,拜托傅彬和张司南令黑老鹰说出军火买卖背后的真相。 在黑老鹰迅速逃出后,不顾周围人见他头上带血的惊讶神色,立刻给林裴川打电话。 已经在华渝林氏大厦的林裴川,在接到这个电话时,并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道:“我知道了。” 汉明城—— 孟柏声从伊卡的电话中得知了情况,同时沈练也告诉了她,在国际金融中心的vii公司尚未遭遇任何情况。 “昭尹,我们得去一趟汉明城国际金融中心。”孟柏声坐在床边,隔着白色被褥拍了拍还在挣扎的“物体”。 苏昭尹突然腾起,伸了伸懒腰,扭扭脖子道:“司南他们盘问到消息了?” “是的,这个vii财团真有意思,社长姓金,结果林氏做股东,还从林氏秘密管理的黑市上买军火,卖给想要惹事的汉明人。”孟柏声道。 “如果这些人跟游行有关的话,我们现在去金融中心会不会有危险?沈练说,那是游行的聚集地之一。”苏昭尹开始穿衣服。 孟柏声站起身来:“所以啊,小心为上,这是第一。第二,我们去那里只是试探,看看这个vii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儿。” 第243章 汉明城国际金融中心—— 这是汉明市走鹰区风停岛的六栋摩天大楼的名称。它位于汉明城风停岛国际金融园区,其也是风停岛的地标性建筑。到了如今年份,新的办公楼拔地而起,vii大厦就是其中之一。 围绕着众多大厦行走的人群里高举横幅,拉着音响,唱着励志的歌曲,叫着喇叭示威游行。在风停岛公园里休闲漫步的老人们正眯着眼看着斗志昂扬的年轻一代,长长地叹气。孟柏声和苏昭尹尽量避开人群,看着眼前较为壮观的场景,孟柏声幽幽道:“排除掉音响跟喇叭,华伦祖时代起义那会儿,大概也是这种场景吧。” “在国内,我还只看见了大型电器公司宣传时候敲锣打鼓的游行街道,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哎呀!”苏昭尹捂住耳朵,一声巨大的叫喊快要震碎她的耳膜,她的表情有些僵硬。 喧哗的人群,带队人的叫喊与鼓舞,可谓是让游行队伍“士气大增”。 而孟柏声在这样的喧闹里安静地看着手机里沈练发来的图片,对比寻找着vii公司。 离她们五十米的距离,一个男人披着卡其色风衣,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稳健地朝队伍最前方向走去。 苏昭尹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她扭头看去,身边的游行队伍还是在朝前方走去,而那名移动速度较快的卡其色风衣男吸引了她的视线。 “柏声,你看那里。”苏昭尹拉了拉孟柏声的袖子。 孟柏声将视线投到苏昭尹所指之处,一眼便看见了那名风衣男。 风衣男穿过人群,他的上衣右侧口袋里慢慢凸起一块角状的鼓包,中间黑色的孔深不见底。孟柏声自然看不见那个小孔,只是天生的敏锐令她加快脚步,保持着与风衣男平行前行的状态,双目紧紧盯着他。苏昭尹也在身后紧紧跟随。 渐渐的,风衣男离游行队伍领头人越来越近。 在激情澎湃做着短暂演讲的领头人紧握着喇叭,大叫着什么。 忽然,他的肩膀被子弹贯穿,倒在了移动的演讲台上。 一时间,游行队伍陷入了恐慌,众人尖叫着逃散,风衣男快速从另一边跑掉,孟柏声咬咬牙,拨开人群,锁定了风衣男。 “孟柏声!”苏昭尹奋力跟上。 在风停岛公园里,风衣男飞速逃窜,他时而看向身后,发现无人追来,总算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喘着气放慢脚步继续朝前走时,孟柏声从前方拐弯处走出来,她看向风衣男,开始加快脚步走去。 风衣男预感大事不妙,朝后退了退,接着转身想要逃跑时,苏昭尹已经堵在了他的面前。 “真是倒霉,这算什么?”风衣男咬咬牙,侧身看看左右两边的孟柏声和苏昭尹道。 “你上衣口袋里的枪可以拿出来了吗?”孟柏声看见他的双手仍旧抄在上衣口袋里,她逼近道。 风衣男的目光一下子狠戾起来,上衣右侧的鼓包凸起,孟柏声观察到上面并没有任何小孔。 “柏声小心!”苏昭尹大叫着。孟柏声眼疾手快,直接上前,一脚踹中风衣男的小腹。 风衣男吃痛向后一屁股倒地,手枪因动作也掉落出来。孟柏声踩着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将它踢到一边,缓缓道:“我们追错了人。” “什么?”苏昭尹微愣。 风衣男见状想要起身,孟柏声索性一脚踩上他的胸口,严肃道:“老实点吧,在警察没来之前,或许我们可以聊聊,你作为诱饵有什么感想?” 风衣男从牙齿里蹦出一句话:“迪瓦国人?” 这时候,几个汉明城的警察跑了过来。孟柏声和苏昭尹都舒了一口气,孟柏声把脚从风衣男身上挪开。 为首的警察崔泽玄走到三人面前,看见地上的消音手枪,在风衣男起身后,崔泽玄跟他对视一眼,接着看了一眼孟柏声与苏昭尹,疑惑在眼里一闪而过,他立刻道:“把这里的人统统带进警局里!” 孟柏声跟苏昭尹在尽力理解他的汉明话,但迎来的却是手铐。 汉明城走鹰警察厅审讯室内—— 孟柏声这是头一次来到汉明城,也是头一回光顾汉明城分警局,更是头一遭以被审问的角色坐在审讯室里。 对比起华渝警局审讯室较为明亮的光线,这里只有头顶一盏吊灯,尽显森冷,幸亏没有镜子,不然再隔壁审讯室里的苏昭尹见到自己被顶光照射的样子一定会被吓一跳。孟柏声心想着。 崔泽玄走进来,将门关上,他来到孟柏声对面坐下。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崔泽玄拿着本子,准备开始记录。 “木白。”孟柏声用本土语言告诉了他。 崔泽玄抬起头来,用迪瓦语半信半疑道:“你是迪瓦国的?” “是的,警官,看来你可以说我们国家的语言,为了沟通方面还希望就这样下去。”孟柏声从容不迫地开口。 “可以,但刚才我用汉明话问你叫什么时,你为什么又能回答呢?”崔泽玄握着纸笔,笔头轻敲桌面。 “因为那是在审问的通常情况下,警察最习惯用的开场白。”孟柏声缓缓将手臂交叠放在桌面上,说道。 崔泽玄观察她一阵,接着提笔就绪:“请再告诉我你的名字。” “木白。” “你来汉明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旅游了,顺便看看明星。”孟柏声回答。 “接下来,请告诉我关于你在风停岛公园里发生的一切。”崔泽玄将名字写完后,看向孟柏声。 孟柏声告诉他,自己和姐姐去金融中心旅游,亲眼看见那名游行示威的人被射杀。 第237章 然而崔泽玄只是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注视着孟柏声,在她说完之后,缓缓道:“可是那个男人说的是,他看见一个金色头发的女人杀死了游行队伍的领头人,他见到金发女人和她的女同伙逃到了风停岛公园里,他很勇敢地想要抓住你们,结果他却被你们用卑鄙的方式弄倒。他所说的金发女人就是你吧?” “我以为你把我当证人,没想到你一直认为我是凶手。”孟柏声摊摊手。 “在那样没有监控录像的环境下,谁是凶手短时间内,我并不知道,目前等调查指纹的结果显示出来,就很好判断究竟是谁杀了那个无辜的人。”崔泽玄淡淡道。 孟柏声看着他:“好,我现在可以提醒一下警官,你会找到那个男人的指纹,不过他不是凶手。在人群中完成一次精准射杀的凶手显然不是普通人,然而那个男人身手实在太差劲,我也观察过他的大衣口袋上并没有任何符合枪口口径的小孔存在。因此我认为,他只是一个吸引视线的家伙,而真正的凶手早就离开了现场。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我跟这个男人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胡乱指认我就是凶手?” “逻辑不错,侦探?”崔泽玄带着一抹讥讽笑道。 “抬举了,我的智慧想要成为侦探是远远不够的。另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我一个朋友打个电话。”孟柏声道。 崔泽玄开口:“不管怎样,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必须待在这里,而且你的电话录音我们需要听见。” “没问题。”孟柏声拿起了手机。 第244章 不出十五分钟,沈练跟辛在旻赶了过来。 崔泽玄带着笔录走出审讯室没多久,跟两人聊了起来。很快,他就让下属带着孟柏声和苏昭尹走出了分警局。 孟柏声和苏昭尹在外面等到了沈练与辛在旻。 “刚才审问我的警察还咄咄逼人,下一秒就对我客客气气,将我送了出来,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苏昭尹道。 “在旻的父亲是走鹰警察厅的总警,在旻说你们是他从迪瓦国邀请来汉明城旅游的朋友,这位崔警官也就放你们出来了。”沈练简单直白道。 苏昭尹看向一旁笑眯眯的辛在旻,笑道:“谢谢。” 对于苏昭尹突如其来的汉明语,辛在旻兴冲冲地也说了汉明话,但她跟孟柏声都没怎么听懂。 “他说了什么?”苏昭尹问沈练。 沈练咳了咳,凑到苏昭尹耳边悄咪咪道:“他说,希望以后有机会跟你约会。” 苏昭尹显得有些尴尬,她可没想过要找一个汉明国的男朋友,但当她看见中指上的指环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孟柏声,对沈练小声道:“那你告诉他,我已经订婚了。” “在旻啊,昭尹很快就要结婚了。”沈练对辛在旻有些尴尬地开口。 辛在旻有些遗憾:“这样啊……” “那就提前祝福昭尹你新婚快乐吧。”辛在旻接着有对苏昭尹露出笑意。 沈练把这句话翻译过来时,苏昭尹微笑着再次道谢,孟柏声有些懵:“我姐没结婚啊,怎么……” 不等她话说完,苏昭尹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咬牙道:“少说两句话会长溃疡吗?!” 四个人上到车里,孟柏声也在此时收到了一条短讯。辛在旻将孟柏声和苏昭尹送到暂住地方的楼下,沈练也走下车。 “你们去过vii公司了吗?”沈练问道。 “枪击突然发生,我们一无所获。”孟柏声道。 “没关系,我会带你们去,不过安保似乎很严格。”沈练挠挠头。 孟柏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我跟昭尹去没问题的。” 沈练对这位“警会风云”的名头早有耳闻,他也相信孟柏声所说的:“好,但如果需要我,尽管说就是。” “没问题。” 当回到暂住地的客厅里,苏昭尹拉住打算往沙发上躺的孟柏声:“现在可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约了陈安瑟来汉明城,现在,只需要等待她就行。”孟柏声笑道。 “找陈安瑟?你这又是唱哪出?”苏昭尹想不明白。 孟柏声拉着她往沙发上一坐,开始说道:“你想想看,汉明城现在游行频繁,依照vii的状况,监控也一定更加严密,就如同刚才沈练说的,安保很严格。不过一旦把陈安瑟叫来,合情合理地进行商谈,只要我们稍加伪装,那么就可以顺利进去了。” “陈安瑟认识那个vii的总裁?”苏昭尹疑惑道。 “她认不认识我不知道,不过金勇孝既然和林裴川合作,那么对于陈氏,金勇孝也一定有所听闻。陈氏人力财力雄厚,对于目前状况不容乐观的vii来说,陈安瑟的主动要求商谈他一定不会拒绝,甚至会百倍欢迎。那么我们就可以顺利混入vii,取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孟柏声推测道。 苏昭尹惊讶于孟柏声的行动力,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联系陈安瑟的? 孟柏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就在伊卡将消息告诉我之后,我就给陈安瑟发了消息。去金融中心本来打算踩踩点,多了解一些情况,但目前并没有其余的收获。幸好在我们上车后她回复了,她说她已经来到了汉明城。” “那太好了,一旦找到了林裴川跟金勇孝军火交易的证据,我们也可以很快回到华渝了。”苏昭尹笑道。 孟柏声摸摸鼻子,缓声道:“其实我还蛮想找到今天枪击案的真正凶手的。” “汉明城的警察会负责的,你就别操心了。先把我们自己的事处理好。”苏昭尹道。 “知道了……”孟柏声对她笑道。 陈安瑟根据孟柏声发送的位置顺利找到了两人的暂住地。 在她刚进门的时候,对屋子里的陈设大肆吐槽一番,接着对孟柏声道:“我今天正好来汉明城处理一些事情,那群游行的队伍把我吓了一大跳,据我所知,vii财团在户先丞下台后就面临了经济危机,被大时代抛弃的家伙,对陈氏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她越过两人,忽然转身:“我问了德音,她希望我能帮助你们……”话音刚落,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孟柏声身上。 苏昭尹注意到孟柏声微微垂下的眼睑,陈安瑟继续道:“所以我还是来了,顺便见识一下,孟警官怎样获取所谓的证据。” “谢谢你,也麻烦转告德音一声,真的很感谢她。”孟柏声缓缓道。 “这话你自己留着跟她说吧,在这之前,你们两得成为我的‘临时助理’,而且,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们。”陈安瑟手指轻点,面露笑意,接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正是林裴川之前给她展示过可以拿去地下市场进行贩卖的科技小东西。 在vii大厦第五层楼里,理事办公的地方,金勇孝正在杏色沙发上正襟危坐,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面前站着一名一直低着头的西装革履的男人。 “社长,任务已经完成,”男人缓缓开口,“雇佣的杀手成功杀死了游行队伍领头的家伙。” “做得不错,这样一来让民众们感受到恐慌,让他们认为恐慌来自支持新总统的势力,激起民愤,我们的军火会卖个好价钱。原本以为可以捞一笔巨大的金额,但是没想到……” “那些股东简直疯了!”金勇孝猛然将文件狠狠摔在男人身上,“我让你处理的事,你最后却拿了这样一份文件给我?!现在的情况还允许肆意的股份转让吗?!” “但,这是股东大会同意李总所做的决定。” “在我回到汉明国前进行的股东大会,将股份肆意转让给慈善机构!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决定!真是了不起的李总!”金勇孝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办公室里。 男人弯腰捡起文件,平淡道:“社长,我来这里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还有谁的股份打算白白送人?”金勇孝嘲讽道。 “是陈氏的陈安瑟小姐,她的助理联系上我,打算跟你谈合作事项”男人将文件放在桌上,对金勇孝道。 金勇孝渐渐冷静下来:“陈氏?” “华渝陈氏。”男人继续道。 “真是让人意外,”金勇孝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将领带扯了扯,“她什么时候到?” “现在。” 第245章 陈安瑟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进入vii大厦的大厅里,跟在她身后的孟柏声和苏昭尹都穿着黑色的女士西装,俨然一副职业打扮。 在负责迎接她们的西装男的带领下往电梯走,一路上,西装男为她们介绍vii每层楼的构造,说起来脸上还满是骄傲。孟柏声神情自然地询问他,理事办公的地方是在哪里时,他也脱口而出是在五楼,甚至讲起有哪些曾经在汉明城商业圈崭露头角的理事代表,为vii做出了怎样的贡献,还带领她们去参观了一圈。总之,在孟柏声看来,这位一心为公司做宣传,想要维护公司形象的好员工应该加工资才是。 第238章 很快,她们成功地来到了六楼会议室。 金勇孝穿着黑色西装走了进来,他身边跟着一名女翻译。 孟柏声见到他时,一眼就确认了就是她们在浚山城中学废弃更衣室里见过的,跟黑老鹰进行交易的汉明人。然而金勇孝明显不认识她,在笑着跟陈安瑟握手后,也跟孟柏声鱼苏昭尹握手,并露出商人一致的礼仪微笑。 在金勇孝跟陈安瑟用华渝官话与汉明语交杂的语言进行会谈时,在会议途中,孟柏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会议室。 她快速走在过道上,乘上电梯,来到了五楼,她看见那些理事办公室门上挂着的汉明语只觉得头大,她走到员工办公处,环顾一圈后找到一个绑着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员工,用英文询问社长室是哪一间。女员工先是很疑惑,但孟柏声告诉她,自己是来替金社长拿开会材料文件,女员工还是替她指了方向。 孟柏声顺利进入社长室,从兜里拿出陈安瑟交给她的玩意儿,按下按钮,办公室里唯一的监控里的红色光点瞬间熄灭。她快步走到办公桌附近,打开各个抽屉,寻找着纸质合同,但无非都是一些商业项目合作文件或者股东签署文件。 她把文件放回抽屉,目光移到了电脑上。 她连忙拿出手机,给伊卡拨出一通视频。 手机摄像头对准已打开的电脑,伊卡在视频另一头,看着电脑上显示输入密码的界面时,笑道:“都是小儿科,你把我之前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跟u盘类似的那个,它的作用不仅仅只是拷贝哦。” 孟柏声照她说的拿出,将迷你u盘对上usb接口,u盘上的一抹红光亮起,很快,伊卡在那头远程操控,孟柏声看着烟花缭乱的界面,直到伊卡完成操作,u盘上的红光顷刻间变成了蓝色。电脑上的密码也显示正确。 “真有你的。”孟柏声笑道。 “那是,我可是科技大师张历的徒弟。”伊卡眯起狭长的眼睛,得意道。 “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电脑上找一些有价值的记录。”孟柏声说罢,便跟伊卡挂了视频。 “真是无情无义,用完就扔,唉。”伊卡故意感叹将手机放下。 接着,他看向一边不断朝前走的张司南,又看了看前方不远处走路的傅彬,无奈道:“司南,你会不会太无聊了,一路上拉着我跟踪傅彬,小心我告诉以清,说你‘见异思迁’。” 张司南没有理睬他,在一处转角时,他以为跟丢了,连忙上去查看,结果发现傅彬正在拐角处的花店里买了一捧鲜花,往医院方向走去。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她只是给施施送花去?”张司南自言自语道。 “怎么,你难道还以为她会去半路拦截黑老鹰,把他杀了不成?拜托,咱别一天幻想不切实际的事好吗?”伊卡翻了个白眼,“好歹傅彬跟你一样,都是战警,一定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张司南长出一口气,庆幸道:“第六感误人,是我犯了个错,走吧,咱两去医院看看施施。” “真希望施施能快点醒来。”伊卡叹了口气,走在张司南身边。 这时候,张司南的电话响起,刘以清欢快的声音在他接通后传到他耳边:“张司南张司南!我明天就回华渝啦!你就准备来接我吧!” “好,上午还是下午?”张司南笑着问道。 “晚上十一点怎么样?”刘以清开玩笑道。 “就不能让我快点见到你吗?”张司南平静开口。 刘以清听见了他的语气,在那头撅起嘴,模仿着张司南的说话方式:“‘就不能让我快点见到你吗’,喂,张司南,既然那么想见我,语气还那么傲慢,哼,不理你了。” 张司南哭笑不得。 “想快点见到小以清?兄弟我有办法!”伊卡笑嘻嘻地凑到张司南脑袋边,对着电话故意道。 “司南,昨晚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真漂亮,不如介绍给我呗?” “什么?!” 刘以清明显在那头气炸了,她咬咬牙道:“张司南!那小姑娘是谁?!” “哪有什么小姑娘?你可别听伊卡胡说。”张司南一手放进裤兜里,心想着这天气还真是冷。 “我不管!我今天就回来!要是在今天下午我在机场看不见你,你就等着被我一根一根拔下眼睫毛吧!”说罢,刘以清就挂断了电话。 伊卡在一旁乐不开支:“当之无愧南泠小醋王啊,话说你被眼睫毛的时候要不要来个现场直播?” “下午接人去,借你车一用。”张司南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伊卡时,眼中闪烁着几分幸福的光彩,说话也轻松了不少。 汉明城国际金融中心vii大厦里—— 孟柏声在电脑里翻找到了金勇孝的军火交易记录,以及林氏做出海外非法转移的造假文件信息。她立刻拷进u盘里,清理掉痕迹。她拔掉u盘,干净利落地关上电脑,整理好一切,往外走时,忽然被沙发上的一份褶皱文件吸引了目光,可是上面全是汉明语,她摇摇头,快步离开。 在关掉社长室门的瞬间,一道声音从她身边响起。 “打扰一下,你在做什么?” 慵懒的嗓音,尾音还带着特有的味道。 孟柏声一下子转身,只见面前的女人染的巧克力发色格外亮眼,耳廓上方微微折叠,反而为这完美的侧脸增添一丝慵懒感,她戴着黑色墨镜,昂贵奢侈的衣料包裹这瘦小的身材,踩着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西装外套上的胸针漂亮而低调,气质冰冷,却尽显高贵。孟柏声在网络上,许多媒体平台上见过她,也在阿姆的新书发布会上见过她,与待人从来有友好的她握过手。 江氏文化总裁,前forest成员,《森海记》的作者,goya江冷君。 如果孟柏声不是有任务在身,她一定会邀请江冷君与自己合照一张,但是现在,她只是尽快收起惊讶呆愣的表情,琢磨着接下来该说什么,居然在这样的地方碰见,还被抓了个现行。 江冷君摘下了墨镜,不动声色地将孟柏声打量完毕,看上去她不记得签售会上的粉丝了,她看向孟柏声的眼睛,用迪瓦话道:“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金社长在哪里?” 孟柏声微愣,接着笑道:“他在开会。” “谢谢,”江冷君微笑回应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孟柏声从她的背影里回过神来,心想着江冷君居然一眼看出了自己来自何处,可见眼力一斑,但她必须快速回到六楼,关于江冷君的看法也随之抛到了一边。 她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家门口挂的海报上,就已经让她见到其中三位成员了。 来不及夸赞自己的运气,她径直走回了会议室,在陈安瑟身边坐下,跟苏昭尹眼神交汇,苏昭尹就知道她已经获得了线索与证据。 陈安瑟跟金勇孝结束了会议,金勇孝亲自将三人送到了一楼,他握住陈安瑟连连感谢的模样简直是虔诚又真挚。在金勇孝往回走时,江冷君出现在他面前。 “金社长,关于股份的事,我们得好好谈谈。”江冷君开门见山。 金勇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在吐出一口气后,对江冷君道:“很遗憾,goya,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们可以明天联系吗?” 江冷君只是望着他,逐渐上前,语气冰冷:“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回阿姆,所以我想争取在这几天把事情处理好,但是金社长这样一直往后拖,真是令人火大。” “你放心,明天我将会如约在六楼会议室等你。”金勇孝认真道。 孟柏声和苏昭尹在vii公司外的空地上跟陈安瑟道别。陈安瑟潇洒离开,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孟柏声对苏昭尹兴奋道:“昭尹,你猜猜我从金勇孝办公室出来后遇见了谁?” “对我你还卖关子?”苏昭尹牵着孟柏声的手,她中指上的指环闪耀着漂亮的光芒,就像她本人一般,笑起来明媚极了。 “g……”孟柏声话未说完,苏昭尹察觉到了什么。 “等一下。”苏昭尹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人走到vii公司楼下,戴着帽子,墨镜,围巾还遮住了面部,一时间,竟让人分不出男女来。 见那人鬼鬼祟祟的模样,苏昭尹立刻抓紧了孟柏声,警惕道:“那个人,会不会跟咖啡厅里的男人一样想要做坏事?” 孟柏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个裹得跟粽子一般的人正在公司外踌躇,她笑道:“恐怕是哪个有些名气的家伙,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故意打扮成这样。” “是吗……”苏昭尹疑惑道,“但为什么我总感觉到有些危险?” 孟柏声领着她走掉,在看向她时,眼中尽是温柔:“再危险的事,只要我们两个一起,都会很好地应对不是吗?” “我倒觉得好像自己并没有帮上什么……”苏昭尹干笑道。 “最好的帮助就是陪伴,昭尹,不准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孟柏声笑着,将苏昭尹的手举到她面前,“你看啊,都戴上戒指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第239章 “不要脸。”苏昭尹从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望着开玩笑的孟柏声,白眼翻上天际,“真担心因为这玩意儿我以后嫁不出去了。” “以后就包在我身上,一定替你找个如意郎君。”孟柏声没脸没皮地笑道。 第246章 金勇孝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林裴川的电话,林裴川告诉他,从华渝来的秘密警察就在汉明城,让他将双方军火交易的信息进行摧毁。金勇孝打开电脑,用英文询问林裴川知不知道这个秘密警察的特征,也好让他以防万一。 金发女人。这是林裴川告诉他的第一个特征形容。 “在汉明国,很多女生都喜欢染金发,”金勇孝查看着信息,对电话另一头不以为然道,“这种现象尤其发生在女明星身上。” 坐在沙发上夹着雪茄的林裴川顿了顿,开口道:“金社长恐怕不知道,在华渝警会,只有一个金发女人,她曾经带着手下的战警将华渝的黑道进行了大规模清理,是个狠角色。”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呐,林社长,如果我送了‘年糕’给她,她会不会乖乖吃下呢?”金勇孝漫不经心笑道。 “那她一定会很高兴。” 金勇孝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果然,没人会拒绝‘年糕’的诱惑。” “因为她巴不得通过‘年糕’找到你,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你和vii一起送入司法机构。”林裴川吐出一口烟圈,不咸不淡道。 金勇孝脸色一沉:“一个女人就这么不好对付?” “或许,金社长听说过,南泠天川湖事件吗?”林培处缓缓开口。 金勇孝站起身来,朝沙发上坐去,他伸展了一下身体,懒洋洋道:“事件发生时,我已经回汉明城了,不过也有所耳闻,鼎鼎大名的赫连帮在一群学生的阻碍下被战警一网打尽。” “在这群学生中,你口中的金发女人就是其中之一,准确地来讲,她伪装成学生,带领着战警一举摧毁了赫连帮。” 金勇孝的脸色一变,但却也随即一笑:“听林社长的口气,像是很重视,但是这里是汉明城,就算这位人物在华渝或者南泠再怎么呼风唤雨,到了我这里,终将溺水身亡。” “希望如此,那就期待金社长喜讯。”林裴川淡淡道。 “林社长放心,这位不知姓名的金发女士迟早会乖乖回国去,我保证她将会空手而归。”金勇孝笑道。 “孟柏声,这是她的名字。”林裴川道。 “知道了,林社长,你不必担心,这个叫做孟柏声的人,我一定会留意。”跟林裴川挂了电话后,金勇孝将双腿搭上茶几,悠闲地靠上沙发,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两声敲门声响起,金勇孝循声望去,只见那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职员端着咖啡恭敬地对着他微微鞠躬道:“全助理委托我来给代表送咖啡。”说罢,她进入房中,将咖啡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 “全助理他在干什么?”金勇孝端起咖啡,一边往嘴边送一边询问,“不管他在干什么,你告诉他,我现在需要他过来一趟。” 女职员有礼回答:“在那位金发助理拿了文件离开后,全助理就离开了公司,说是要处理您交给他的任务。” 金勇孝的嘴唇被咖啡烫到,他听见“金发助理”四个字,一下子惊讶道:“金发助理?” “呐,那位跟你商谈的那位陈总,她手下的助理,一位很漂亮的金发女人,她不是受到您的嘱咐来社长室替您拿开会用的文件吗?她……”女职员以为自己老板或许有些健忘,但在看见金勇孝越加变沉的脸色,令她还想说什么时又赶紧改口,“社长?” “您好,我是陈小姐的助理,木白。”他忽然想到在会议室里,那名金发女人的自我称呼。 “她叫做什么?” “我问过,她说她叫做木白,用汉明语念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金勇孝将咖啡狠狠地放到桌上,一下子站起身来,暴怒道:“任由陌生的人进入社长室,员工手册上的规矩你恐怕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滚出去!” 女职员一愣,委屈道:“社长,我……” “快滚!”不等女职员为自己辩解,金勇孝即刻下了命令。 女职员只能委屈地离开。 金勇孝猛然关上门,去到电脑前,喃喃开口:“金发……金发……”小明,他仔细思考一番,终于打通了一个电话:“泽玄啊。” vii公司楼下,那名将自己严严实实的人隔着墨镜向里面看去,瘦削的身材,墨镜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秀气小脸,她已经被门口的安保盯了好几遍。 在保安打算出来将她驱赶的手,江冷君提着包,从里面走出,她正讲完电话,将手机放进包里,顺手将头发捋到耳后。 “goya姐姐。”这道声音柔柔软软地传到江冷君耳边,她当下几乎是一愣,接着往左边看去。 那人像是南极冰川里眺望着什么的企鹅一般,墨镜,围巾,帽子,大衣,让人差点以为是从情报局里跑出来的特工,下一秒就会掏出枪支,扣下扳机的那种。但江冷君知道她是谁。 “小贞。”不带任何疑惑,江冷君不假思索。 “是我。”那人放下围巾,将墨镜摘到鼻梁下方,那双精灵眼里闪烁着澄澈的光芒——赫然是应贞。 两人相对而站,江冷君将提包两手交握,她穿着高跟鞋,跟应贞几乎平视,她缓缓道:“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来找姐姐你的。”应贞温柔地笑道。 江冷君被注视着,微微避开她的眼神,同样以微笑回应:“我大概没有太多的时间。” “不会耽误太久,”应贞脱口而出,“我想和姐姐吃饭而已。” 这时候,来接江冷君的司机开着车从应贞后方行驶来。 “我的司机来了。”江冷君提醒道。 应贞看着江冷君,稍微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对她笑道:“餐厅我已经订好了,我会把地址发到姐姐手机上。”说罢,她拉上围巾,掩住下半边脸转身离开。 看着那瘦高的背影,江冷君不由地恍惚起来。 车子到达,司机下车替她开门,江冷君钻进后座,收到了应贞发送的信息上的地址。 “goya是打算回家对吧?”司机很是友好。 “我得先去吃饭,你把我送到a街,慢慢开。”江冷君看着信息后方带着的一个笑脸和一片树叶的图像,微微一笑。 不出五分钟,到达了西餐厅,江冷君瞥了一眼外面的游行队伍,径直走向餐厅包间,走廊两边的精美古玩收藏没能吸引她的目光,她走到了包间里,应贞已经在里面等候了。她脱去了围巾与帽子,墨镜,安安静静地等候到了江冷君。 “goya姐姐,你以前喜欢吃的我已经替你点上了,你看看还需不需要什么?”应贞拿着一本菜单放到江冷君面前。 “胃口没变,按你的来。”江冷君笑着坐在她对面。 “请过来一下,”应贞招手示意一旁站立的服务生,将菜单递给他时道,“就是这些,再给我对面这位小姐准备一份,鲜虾三明治。”她随即看向江冷君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以及看向自己时那八字眉,忍俊不禁,接着她拉住即将离开的服务生。 “开玩笑的。”她摆摆手道。 江冷君对海鲜过敏,这些年来,应贞是知道的。 待服务生走了之后,顺手把门带上,布局漂亮的包间里只剩下两个汉明人。 又一次差点被捉弄的江冷君死死地盯着应贞:“小贞,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幼稚?” 应贞笑了笑,对她道:“前几天潘姐姐也说了同样的话,而且我感觉goya姐姐被戏弄的神情也和以前一样呢。” “说到小潘,我在阿姆的时候听她念过一首诗,我很喜欢。”江冷君回忆道。 应贞对她笑道:“汉明语还是阿姆文?” “都可以很好地翻译过来,”江冷君笑着,“这首诗叫做‘失去命运,获得命运’。” “我想听姐姐念一念。”应贞看见她拿出手机,身子也微微前倾。 江冷君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文字,开始念起—— “一个女人走过了人生一半的路程, 她失去命运,获得命运。 22岁毕业, 23岁找到男朋友, 25岁结婚, 26岁生下了第一个小孩, 你回首翻开前半生这本书, 忽然发现, 失去了22岁的梦想, 失去了23岁的朋友, 失去了25岁的计划, 失去了26岁的憧憬。 但是生命就是等待正确的行动时机。 在你30岁那年, 成熟的你进入了新时代 你学会微笑告别青春, 领悟了人生, 你拥有了新的梦想, 新的朋友, 新的计划, 新的憧憬, 这时的你很清楚, 第240章 你孑然一人, 你不再回头, 你身边—— 日月仍交替,星河又璀璨, 朝暮落花走,堤岸云溪流, 你心里—— 懂得了抉择, 也做出了抉择, 深知梦想已变改, 生命将继续, 一切将重新开始。” 当江冷君念完后,应贞似乎还沉浸在这首诗的意味里,她缓缓道:“这首诗在人落魄的时候会给予一些帮助吧,关于命运。” “所以命运为我安排了forest和江氏文化,果然,30岁是分水岭。”江冷君笑道。 应贞静静地凝视着她,许久。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江冷君摩挲着茶杯,色彩柔和的指甲盖划过上面好看的图案,她缓缓道:“小贞,你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房间里满是红茶的香气,还有两个漂亮女人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香水味。 “梵肃宫的事,goya姐姐也一定知道了吧,”应贞的视线落在别处,“纪音组合,还有kid,他们在那附近演出,激励着人们。” “我看过新闻,冷善也告诉我了。”江冷君回答,她看着应贞平静的脸色,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应贞慢慢地再次看向她,缓缓道:“三天后,forest也会去那里。” 江冷君垂眸道:“ne的艺人都会去吧,跳一些曲子,为游行队伍鼓舞斗志。” “所以forest将会跳‘新世界’,但是素沉姐说过,如果人不齐是不会跳的,”应贞望着江冷君,依旧年轻的的脸上满是真切,“我们都希望goya姐姐你能来。” 江冷君顿了顿,看向她:“我已经离开了,应贞。” “我知道。” “人是朝前看的,我在做命运早就安排好的事,现在的goya江冷君只是个作者,”江冷君一字一句道,“作者不喜欢跳舞。” 应贞深深道:“我知道姐姐你已经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也知道打扰是不对的事,还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作家江冷君,然而没有人会忘记goya,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已经十年了。” “我很感激记得我的人们——但你们大可以改走位,改动作,分part这样去表演,为什么非要我再回去呢?”江冷君显然不愿意再多提。 “因为forest一直是九个人。”应贞定定开口。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服务生将食物呈上来,发觉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很快就退了出去。 江冷君毫无食欲,她只是看着应贞,没有正面回应应贞刚才所说的‘九个人’:“不管几个人,我都不会出现在梵肃宫的。” “goya姐姐……” “ne的决定并不英明,如果财团反噬,游行失败,他们就没有想过后果么?”江冷君慢慢起身,拿起提包,“应贞,我建议三天后,forest最好不要出现在梵肃宫上,参与游行不是好事。” “我们无法自己决定,而且,新任总统下台是迟早的事,游行是不会失败的,ne早就想到了。”应贞抬头看向她。 江冷君逃开她的视线,转身道:“那提前祝贺你们演出顺利,应贞,谢谢你的款待,我还有事,必须得走了。” 应贞沉吟片刻,站起身来看向她道:“goya姐姐,那天,你会回来的,对吗?” “应贞……”江冷君没有回头,缓缓开口,字字清晰,“拜托你,忘记goya吧。” 在江冷君离开后,应贞整个人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江冷君刚才的最后的一句话还在她的耳边回响。人可以去主动忘记另一个人的存在,但应贞无法接受别人让她忘记这样的事,尤其这个人还是江冷君。 不一会儿,服务生走了进来,他询问道:“不好意思,您让准备的巧克力牛角包可能需要再等一下。” 应贞干笑道:“牛角包不要了,抱歉。” 她永远彬彬有礼,成为镜头下无懈可击的艺人,然而总是隔着一道墙与人交流,真正的自己,如同孩子一般天真而孤独,把所有的情绪藏得滴水不漏。 但是她再看见江冷君时,她还是会想到以前一起努力着,相互打气的日子。她分明记得这个大她三岁的姐姐眼睛望着舞台时说的那句话:“小贞,这就是我们练习那么久想要走上去的地方。” “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站上去。” 她们做到了,从最初的坎坷,受尽嘲讽与谩骂,到十年后,九个人相互扶持,相互取舍,开始熠熠生辉,身上的光芒仿佛永不熄灭,在无数呐喊与期待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巅峰。 forest女团,那时候,成为了许多想要出道的女孩们的信仰所在,她们的歌曲也成了女性力量的代表。 但是,随着五年前goya江冷君的退出,forest也不再活动了,粉丝也四分五裂,散落满地,外界的人们很好奇为什么她会退出,一时间,这个问题成了不解之谜。 应贞她们自己很清楚,其实梦想,是可以被改变的,在一生中,总有人会发现新的梦想,那么作为成员,她们选择祝福就好。 也许是应贞有些念旧,她总是会回忆起那个老旧的练习室,回忆起后来会离开的goya,她在作为姐姐的goya那里受到了很多照顾,无比感激。 她一直不相信,当年把梦想喊得那么大声的女孩就这样忘记了一切,激励自己走上舞台的那个人最后离开了舞台。 或者真如江冷君所说,一切已经重新开始,但是应贞只想要一个真心的答案,仅此而已。 第247章 平里江与阿诺川的交汇之处,正是这走鹰区,地铁匆忙行驶而过,从走鹰站上下车的乘客也不在少数。 孟柏声也是打算乘坐地铁回到尧沅区的,但是她发觉苏昭尹总是不时地往身后看。 “你在看什么?”孟柏声牵着苏昭尹凉凉的手,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开玩笑道,“又是哪个汉明国明星把你的魂儿勾走了?” 苏昭尹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扭头过来,看着孟柏声,那双杏眼里写满了担忧:“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而且在沅子里街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存在了。” 孟柏声思索片刻,将放在裤兜里的u盘握紧,她对苏昭尹低声缓缓道:“也许是被人监视了,一切小心,我们见机行事。” 两人进入了地铁里,令人疑惑的是,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乘客,反而人们稀稀拉拉,大半的位置都是空闲的。孟柏声和苏昭尹随意找了排座位坐下。 在她们对面坐着一个看报刊的男人,穿着严严实实的夹克,戴着黑色墨镜,而在她们左手边一个男人拽着扶手,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在右边看去,与其它车厢链接的地方,最尽头的座位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打盹,这时候,一个庄稼汉老伯佝偻着身子走在过道上,一直咳嗽,在他背着背篓即将打中一位才乘客时,又以很快的反应避免开来。而面对他的咳嗽,几个男人完全不予理睬,反而更加向周围释放出一种压迫感。 异样的气氛笼罩着两人,孟柏声二话不说就拉起苏昭尹跑出地铁,下一秒大门关闭,两人微微喘气。 “你也觉得那几个男人有问题?”苏昭尹回想刚才令人浑身不自在的场景,对孟柏声开口道。 “他们有没有问题我不清楚,不过刚才那个老头很有问题。”孟柏声连忙朝扶手电梯走去。 “为什么?我还以为他会成为那几个男人的牺牲品……”苏昭尹跟上她。 孟柏声踩上电梯:“你见过哪个种庄稼的穿的军靴,跟人上车时合着前面人的脚步拍子?而且身手敏捷,反应不错。” “他一直在咳嗽。”苏昭尹帮忙回忆着。 “那是伪装,而且他的鞋子里或许还放上了几颗石子儿帮他改变走路的方式,但是我总感觉他过去是个军人,在特种部队待过也说不定。”孟柏声猜测道。 “什么?!特种部队?”苏昭尹只觉得不可思议,“孟柏声你没有搞错吧?” “猜测正不正确我不知道,不过嘛,这个‘庄稼汉’应该是汉明国本地人,”孟柏声小声道,“因为刚才我下车的时候故意经过他身边对他说了句迪瓦文,他没有任何反应。” 苏昭尹根本不知道孟柏声观察到了什么,甚至在下车途中,车厢里还在播放汉明语广播,她也没听到孟柏声说了什么。所以有时候,苏昭尹总感觉孟柏声身上有一种小小的神秘感。 “你说的就算他能听懂,他也不一定会回答你。”苏昭尹道。 “可我说的话,当下迪瓦国人只要听见都会回答我,就算没有回答,也不会像那家伙一样无动于衷。”孟柏声神秘兮兮道。 苏昭尹好奇极了:“你说了什么?” 孟柏声凑近她的耳朵:“你的手机被偷了。” 正当苏昭尹下意识地寻找手机,最后发觉手机就在自己手里时,她立刻看向孟柏声,敲敲她的头:“皮死了。” “这就是我对那人说的话呀。”孟柏声无辜道。 第241章 走在地铁通道里,侧道上有卖艺的街头歌手,他在进行弹唱,披头散发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上个世纪的嬉皮士。头顶的白炽灯与两边当红女子组合的广告牌发散出来的光映衬着整个通道,照耀着“嬉皮士”,令他看上去油光满面,气氛一度热火朝天。 “现在时代变了啊,我记得以前forest火的时候我们还在念初中吧?”孟柏声回忆道。 “自从goya退出后,forest也没有再活动过了,真是可惜,那么有实力,长得又漂亮,”苏昭尹惋惜不已,“以前那个时代,都是实力当道,哪像现在,阿猫阿狗都可以当明星。” “世事无常,可怜的是那些追星的小朋友们,一开始就被带跑偏了,就因为有趣有梗,可见,现在的生活有多么无聊,”孟柏声感叹道,“科学太发达也不是好事,人们宁愿在手机上交流都不愿意出家门跟朋友见个面,生怕拧开门把手的样子就像怕被外面的细菌感染,活得太安全。”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是安全的?”苏昭尹问道。 “陈胜会,赫连帮都悉数落网,按道理来讲,对我们构成威胁的人几乎都不会存在了。不过……”孟柏声心有余悸道,“在浚山城中学里的那群黑衣人是什么来路我还不清楚,那次明显是冲我来的。” 苏昭尹缓缓道:“在你苏醒之前,司南跟傅彬曾设想过,也许他们是林裴川雇来的人,就像在花空舍里的那群掠战兵,表面上是阮鸣坤在主导,但在一番调查后,她们发现这个掠战兵头头郝尔丹跟林裴川却有莫大的关联。” “雇凶杀人么?”孟柏声思考道,“倒是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这帮黑衣人的背景必须得查查。” “等回到华渝?” “等回到华渝,就有得忙了。”孟柏声开口。 嬉皮士还在演唱着著名乐队的歌曲,他一只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带着骷髅头戒指的手扶着麦克风,在孟柏声和苏昭尹即将路过时,他的手也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双目如炬。 “我还以为你要再欣赏一下梵肃宫的游行。”苏昭尹调侃着。 “说到这个,我还真担心那些揣着军火的激进分子做出恐怖的行径,等到了尧沅区,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的警方,多多留意。”孟柏声道。 “嬉皮士”的手摸到了腰际,戒指上的反光照射到了正准备和孟柏声对话的苏昭尹脸上。苏昭尹不适地眨眨眼,很快注意到她们刚好路过的那名“嬉皮士”手上的黑色物什。只是在这刹那—— “嬉皮士”掏出枪支。 “当心!”苏昭尹连忙将孟柏声推开。 第248章 子弹击中了对面的广告牌。这惊吓到了通道里的行人,人们纷纷尖叫逃窜。 孟柏声反应过来,目光锁定了“嬉皮士”。在他对准孟柏声再想开枪射击时,孟柏声几步上前,凌厉闪身,令他的又一发子弹落空。弯腰猛然奔去,孟柏声抓住机会飞起一脚,把他手上的枪支踹落。“嬉皮士”见状,拽起麦克风支撑杆朝孟柏声砸去,孟柏声灵巧避过,顺势抓住支撑杆,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他的头发。 谁知假发被她拽掉,出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个纹身光头。光头明显有些小小的惊讶。 “哥们儿,这发质不行,回头我给你推荐一家理发店。”孟柏声话音刚落,就把假发往光头脸上甩,趁机一脚将他踹倒。在她身后突然冲来一个行人,拔出一把匕首朝孟柏声刺去。孟柏声刚一回头,行人正举着刀子但动作却停滞了,一眨眼的功夫,他直直往前倒,孟柏声侧身看着他倒下,抬头时,苏昭尹双手正抓着刚才的手枪枪管,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孟柏声立马对苏昭尹竖起大拇指,表示肯定地重重点头。 很快,从地铁里面涌出十几号黑衣人,孟柏声拉起苏昭尹往出口跑去,苏昭尹将枪支递给她:“你可别指望我会用枪。” 孟柏声拿过枪支,下意识地查看子弹,里面居然一发也没有。 即将跑到出口,出口却又涌入一批黑衣人,两人立刻止住脚步。 “怎么办?!”苏昭尹紧张地前后张望着,发现路都被堵死了。 “交给我。”孟柏声拉起她直直冲向出口,与奔来的黑衣人们撞个面对面。孟柏声借力跑起,在中间一人即将掏枪的当口,将手枪掷出,枪柄狠狠地砸中了那人的眉心。在手枪即将落地时,孟柏声已经突到那人面前,一脚踢中了他的腰侧,顺势抢走手枪,还把另一把没有子弹的枪捡起,持着双枪,对准眼前的一批黑衣人。 黑衣人们慢慢地停住了步子。 她一手一把枪,侧身对准两边慢慢聚拢的黑衣人们。 “要不要猜猜,我先打中谁的脑袋?”孟柏声气定神闲。 “那你要不要先猜猜,你先死,还是她先死?”其中一个黑衣人抓住苏昭尹的肩胛,拿着一把弹簧刀放在她的脖子边,慢慢地走到孟柏声身边三米处,停下。 孟柏声握紧枪支,对那黑衣人咬咬牙道:“你们还真是不择手段。” “上次在南泠没能将你杀死,不过今天你不会再那样好运了,孟警官。”黑衣人淡淡道、 被挟持的苏昭尹黑着脸:“上次的事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今天倒自己送上门来。” 黑衣人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苏昭尹:“今天你们两恐怕没人能逃出汉明城!”说罢,他的刀子更加逼近了苏昭尹雪白的脖子,对孟柏声叫道,“把枪放下,孟柏声!” 孟柏声观察着周遭,将枪支放下,双手举起。 “踢过来!”黑衣人命令道。 孟柏声将枪支踢过去,正当她想要再有什么动作时,背后突然人袭击,头部遭遇了重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晕厥过去。在她身后站立的另一个黑衣人一脸冰冷地将带着些许血迹的甩棍收起。 “柏声!”苏昭尹错愕地想要上前,脖子却被刀锋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孟柏声!”她被一道巨大的力度甩到了一边,两个黑衣人立马将她架住。 “早知道那么容易,我们也不用大动干戈,接下来,”黑衣人冷笑着从身上拿出一支针剂,里面的透明液体荡漾出诡异的光芒,上前蹲到孟柏声身边,对着她脖子即将注射,“让我们的孟警官试一试最新研发出来的产品。” 苏昭尹的眼眶红了起来,她望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孟柏声,薄薄的嘴唇被牙齿咬住,沁出丝丝血珠来。在针头即将刺进孟柏声的皮肤时—— “住手。”苏昭尹冷冷开口,声音略微喑哑。 针头停下,黑衣人往后看去,只见苏昭尹正盯着他,他不免调侃道:“莫非你想先试试全身瘫痪的滋味?” 押着苏昭尹的两个黑衣人毫不怜香惜玉,将她往下压去,露出后勃颈来。 “别碰她。”苏昭尹的脸被垂下来的头发遮盖住,发出冰冷的声音。 黑衣人感到有趣,手里夹着针剂走了过来。 苏昭尹突然抬头看向他,目光里的仇恨,愤怒如同催生剂下的草木般疯狂增长,那张漂亮的脸上霎时变幻出的森冷与她温柔的五官极为不符,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曼妙女妖,对他露出了森森獠牙,然而更多的是悲愤,无助。 “怎么那么凶巴巴的?苏昭尹小姐,不如就先拿你做一下试验?”黑衣人笑着伸过手来。 “你不该伤害她的。”似乎来自地狱的声音响起。 白炽灯与广告牌的灯光突然熄灭,女子组合还在笑着拿着代言产品的画幅瞬间陷入黑暗。 凄厉惨叫回荡在整个地下通道。 混沌中,苏昭尹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鲜血喷溅在墙壁,地面,周围都是黑衣人的尸体,一个受到惊吓的黑衣人蜷缩在角落,受伤的大腿根部还在流着鲜血。一名穿着黑色热裤,黑色背心的长发女人逐渐走出了地铁站,苏昭尹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大叫道:“你是谁?!”但女人不予回答,径直走掉了。 这个女人已经救了自己不止一次了,上次在机场把自己从杀手手里救出的也是她,可惜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女人的正脸。 “你……”苏昭尹看着那幸存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脸毫无血色,他哆嗦着嘴唇,拿起枪支抵上自己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扣下班机。 这时,一道身影飞速掠过苏昭尹,径直奔向孟柏声。 苏昭尹扭头看去,只见那个男人蹲在孟柏声旁边。 “你想对她怎样?!”苏昭尹警惕地跑去。 “救她。”含糊不清的语音响起,是标准的华渝官话。 苏昭尹站在他背后不过一米的地方,望着那人飞快地对孟柏声采用了急救方式,被黑色衣物遮挡严实,黑色鸭舌帽压得低低的,无法看清他的脸。 “你是什么人?”苏昭尹问道。 男人满是茧的手顿了顿,接着沉声道:“你只需知道,我跟你们不是敌人。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不过没想到孟柏声居然带你出了地铁,简直是自投罗网。” 第242章 这时,苏昭尹背后逐渐走来几名男人,赫然是之前地铁上的家伙们。 “头。”那几个家伙这样称呼男人。 苏昭尹瞥见男人脚上的军靴,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庄稼汉?” “是的,不过我的伪装似乎没能骗过孟柏声,”男人简单包扎完毕,“她现在没有大碍了。” “刚才那个女人也是和你们一起的?”苏昭尹指的是刚出地铁的神秘女人。 男人缓缓起身,扭头看着她。 这时,苏昭尹才看见男人戴着黑色口罩,那双眼睛里满是精光。男人不置可否:“走鹰区的警察很快会找来,你带着孟柏声赶紧离开,这里由我们来善后。”男人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男人点点头,立刻行动起来。 ”你认识柏声?”苏昭尹狐疑道。 “认识,”男人渐渐垂眸,继而抬眼凝视着苏昭尹,一字一句道,“我也知道你,苏昭尹。” “你一直跟踪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苏昭尹严肃道。 男人声音低沉:“如果我没能跟踪你们,我还真不知道这场短暂的杀戮是怎样发生的。苏昭尹,我奉劝一句,为了你们的安全,你最好离开孟柏声。” 苏昭尹一怔,接着走到他跟前,认真道:“你要我抛弃她?做梦。”接着她走过男人,尝试着扶起晕厥的孟柏声,道, “现场拜托你们了,我先带她去医院。” 看着苏昭尹有些艰难的动作,男人上前,一把背起孟柏声:“医院不安全,我带你们回去。” 在男人的帮助下,苏昭尹很快带着孟柏声回到了尧沅区的暂住地。 找来的私人医生为孟柏声进行了短暂的治疗,在医生和男人离开后,孟柏声也渐渐苏醒过来。 “柏声,你还好吗?”苏昭尹坐在床边,将手里端着的水递给她。 孟柏声捂着头起身,发出一声闷哼后接过苏昭尹手中的水,她看着苏昭尹,急切道:“你有没有事?那些家伙呢?” “算是死里逃生,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事,总之,我们被救了。”苏昭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眸子里似乎要溢出水一般,温柔极了。 孟柏声对上她的眼睛,心里的一切躁动与不安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在裤兜里翻找,苏昭尹见状,将床头柜上的u盘递给她:“放心,它还在。” “谢谢你昭尹,”孟柏声拿着u盘,定定道:“我们得赶紧回华渝!” 就在这时,敲门声,门铃声陆续响起。 不等二人去开门,门已经被撞开,一行汉明城警察浩浩荡荡地闯进卧室。 孟柏声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崔泽玄。 “二位,木白还有苏小姐,我们怀疑在走鹰地铁站发生的枪击案与你们有关,请跟我们去一趟警视厅。”崔泽玄正气凛然道。 第249章 华渝战警警会—— “什么?扰乱汉明城治安?还与枪击案有关?”沈遇春在办公室里接着电话,神色难看。 “是的,走鹰区的警察抓住了孟柏声她们,咬死她们跟地铁的枪击案脱不了干系,”在汉明城走鹰区分警局外的沈练差点急得跺脚,“我朋友已经进去交涉过了,但明显他们不愿意放人,叔叔,您说这会不会是有人存心想害她们?” 沈遇春缓缓道:“在一切尚未找到有力证据前,所有的猜测都无法成立,我这就上报跟汉明城警方取得联络,你那边尽量拖点时间。” “叔叔,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华渝那边叔叔又该怎样回复呢?”沈练道。 “我最担心的不是怎样回复上级,我更着急的是在请求一层一层上报的途中,柏声和昭尹不知道会又有怎样的遭遇,所以,在这个过程里,我希望你在那边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别让她们两在我们出动前就被上报到汉明城总警会了。” “叔叔,我这边真没办法,要是能,我早就自己处理了,可是那个姓崔的警察连面都不让见,我真的无能为力。”沈练忧心忡忡道。 沈遇春思考片刻,开口道:“你稍等一下,过会儿我会再联络你。” 在跟沈练挂断电话后,他又翻找了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机场外—— 张司南帮刘以清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人齐齐坐进后座。司机伊卡嚼着口香糖,看了看空空的副驾驶座,叹了口气发动车子:“某些人呐,抬抬屁股走了,留我一个人独守前排,要是有恐怖分子袭击你们伟大的司机,这可怎么办?” “郭教授,你就放心,到时候我替你打头阵!”刘以清靠在张司南肩膀上笑眯眯道。 “得了吧,司南会允许?”伊卡看了眼后视镜,张司南和刘以清正相视一笑。 张司南将小朋友抱在怀里,笑道:“我当然允许,她打头阵,我做护盾。” “那在你冲锋陷阵前,我要在护盾上画个桃心,保你平安哦。” 伊卡做出呕吐状:“你们两个哦,难道真不知道讲话太腻会让人吐死吗?护盾?你怎么不用舒肤佳洗澡?那个护盾还附带杀菌功能,效果显著!还要画桃心?我也是长见识了,以清妹妹,你是让司南成为场上最亮眼的崽对吧?那不是讨打吗?” 刘以清在后面乐不开支,张司南笑着摇摇头:“我说伊卡,你如果把讲冷笑话的心思放在追求喜欢的人身上,那绝对手到擒来。” “我跟你们讲,只要我想追,那就没有不到手的,只不过现在我的意中人还没出现而已。”伊卡大大咧咧道。 “其实我觉得小梦不错啊。”刘以清想了想。 “哇,你这小朋友懂什么?小梦是我妹妹,哪个做哥哥的会对妹妹下手啊?”伊卡刚说完,却又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于是连忙道,“当然,司南是例外。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这小朋友怎么对司南就软软的?” 张司南似乎漫不经心地往车窗外看去。 刘以清看了一眼张司南,咳了咳道:“谁说我软?我明明很硬气的,要不是这大冰块冷冷淡淡的,我早就……”话未说完,自己的耳朵倒红了起来。 “我替你讲,‘吃干抹净’,对吧?”伊卡打趣道。 张司南搂着自家小朋友,笑道:“加个‘被’字更贴切。” 刘以清靠在他的怀中,一把揪住他的双唇,从鼻子里闷哼道:“从现在起,你被禁言十分钟!” 张司南笑着把刘以清的手拿开,自己乖乖地抿抿唇。 “以清啊,你昱哥教你,对付张司南这种俗称‘黑脸怪’的人,就应该先下手为强,二话不说先推倒,放心,司南一定会遵从你的。”伊卡说得有模有样。 刘以清听完,凑近张司南问道:“对吗?” 张司南指指自己的嘴巴,无奈眨眼。 看着他好看的眼睛和上下摆动的长长睫毛,刘以清扑哧一笑,装作一个施魔法的小魔女,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上张司南的嘴唇:“解封。” 张司南这才对她笑道:“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你说呢?”说罢,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傻子……”刘以清轻轻地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轻声道。 张司南扶上刘以清的后脑勺,缓缓地亲吻上她的唇瓣,软软的,像是在舔舐糖果一般,认真,贪婪,唇齿辗转间,感受到了回应,他慢慢开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刘以清热烈地回应着,她双手捧着张司南的脸,进而环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凉薄的唇带来的温柔,也在唇齿里释放着青涩而又带着渴望的自己,轻轻道:“我知道,就像我爱你一样。” 开车的伊卡听着后座传来的亲吻的声音,几乎能感受到头顶飞过几只小乌鸦。 这时候,张司南的电话响起。 看见来电,张司南赶紧从温情里回过神来,他立马接起:“喂,沈会。” “司南,你马上来一趟警会。”沈遇春干脆利落道。 车子很快去到了警局大门口,伊卡踩下刹车时对急急忙忙下车的张司南道:“你们沈会找你什么事儿啊?” “我不知道,如果七分钟后我还没出来,你带着以清先把她送回家。”张司南回头嘱咐一番后立刻走进了警会。 “沈会!”张司南刚进入办公室,发现傅彬也在。 “司南,我要你现在马上去一趟汉明城走鹰区,把柏声和昭尹从警局里捞出来,这个过程我们在汉明城那边的人会全程配合,林裴川这边的监视情况就交给傅彬,可以吗?”沈遇春开口道。 张司南立马敬礼道:“义不容辞。” 接着,他拍了拍傅彬:“辛苦你了。” “你也是,尽快救出柏声她们,我会好好监视林裴川,就等你们把证据带回来,将他缉拿。”傅彬对他道。 重新坐上伊卡的车,张司南显得很焦虑。 “又是什么任务?”伊卡问道。 “柏声她们在汉明城遇到了麻烦,我得赶紧过去,伊卡,我先回家拿护照。”张司南连忙道。 第243章 刘以清马上拿出手机开始摆弄,她对张司南道:“等等,我也要去!”不等张司南讲话,她的手机信息已到,上面显示着机票的出票信息。 “以清你……” “刚订上了机票,应该和你是同一班。”伊卡掏出手机在张司南面前晃了晃。 “你们……”张司南微愣。 刘以清道:“既然木白和昭尹姐姐都有危险,那我们当然得一起去帮忙了。” “就是,哪次搞事情没有我伊卡?”伊卡做了一个帅气地面部表情。 汉明城走鹰区分警局—— 金勇孝提着银色的钱箱,在一名警员的带领下走了进去,他路过大厅,到达了崔泽玄的办公室。 “社长,这是在木白身上搜到的东西。”崔泽玄将u盘递到了金勇孝手上,恭敬道。 “还有其他的吗?”金勇孝问道。 “还有身份证,护照之类的东西,很明显,木白跟苏昭尹都是迪瓦国的人。”崔泽玄将两人的身份证拿到了金勇孝面前。 金勇孝看见身份证,也认出了这是迪瓦国的国籍,他沉吟片刻,将钱箱交给崔泽玄:“另外,我再加十万,晚上派人给你送来,你得想办法除掉木白,记住,不留痕迹。” 崔泽玄接过钱箱,贪婪的眼睛恋恋不舍地从箱身落到金勇孝的视线中,笑道:“没问题,今晚社长尽管等着我的好消息。” 第250章 林社长,您说得果然没错,真不愧是孟柏声,做事总在我意料之外,”金勇孝在办公椅上缓缓转过来,将u盘拿出,“好在我已经把她从我这里窃取的军火记录给拿了回来,她拿u盘拷贝了下来。” 林裴川在电话那头道:“很好,那金社长接下来应该是把这份文件尽快摧毁才是。” “当然会摧毁,不过……”金勇孝看着u盘,微眯起眼,慵懒道,“孟柏声今晚就会死去,我可是为您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呐。” 林裴川当然知晓他的用意,他平静道:“可金社长要知道,孟柏声拷贝的文件要是让警方拿了去,不仅对我们双方没有好处,而且vii也会更快地被各大财团盯上吧。” “对,这样一来,林社长辛辛苦苦投资的vii就这样毁于一旦,实在令人惋惜啊……”金勇孝语气轻飘,“还有,这个u盘就是警方交给我的。” “金社长想怎样?”林裴川淡然道。 这正中金勇孝下怀,他缓缓开口:“林社长,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是想向您提议,要是把黑市上的军火价格再压低一些,那么汉明城这边的利润将会有大幅的增长,这样一来,vii也会有许多好处。” “价格已经是最低了,金社长。” “u盘也挽救不了黑市的价格吗?”金勇孝此话一出,不动声色地发出威胁来,“让它落入总警手里,vii彻底完蛋,林社长你虽然在迪瓦国度,但如果国际战警出动,你又该怎么办呢?手持枪支的激进分子造成恐慌一旦被查处,u盘一旦落进其他人手里,用迪瓦国度一句话讲,就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我都逃不脱制裁。” 林裴川冷声道:“你真是个疯子……既然金社长想要商议价格,好说,今晚八点,视频来电,算是小型会议。” 与林裴川挂了电话以后,金勇孝吹着口哨把u盘放到桌面上,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等待八点的会议开始到结束,再决定是否销毁掉这个u盘。他将电脑里的军火销售秘密记录重新安装密码,将u盘插进电脑时,他发现上面在冒着淡绿色的光芒。 在候机室里的伊卡身上忽然响起短暂的消息接收声,他连忙掏出手机,滑动屏幕,简单操作一番,看着他快速又干练的手法,刘以清忍不住发出了啧啧声。 “那个小绿点是什么?”刘以清看着类似雷达的图像出现在伊卡手机屏幕上,而上面一点绿色很是引人注目。 “那是我送给柏声的小u盘,上面带有远程操作装置和追踪装置,当u盘执行外远程操作监控的命令后,再次亮起时,就代表它自动开启了追踪定位。”伊卡点击了一下绿点,只见图像突然变成了3d形态的地图,显示着汉明城的地形环境。 再度点击,汉明城金融中心顿时出现。 “柏声是在这里的警局吗?”张司南问道。 “不管怎样,先赶过去,”伊卡又在手机上进行操作,输入一串字码以后,关上了手机,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对张司南笑眯眯道,“要想知道柏声具体在哪儿,还得靠它。” “啊?就这?拿来擦鼻涕我都嫌少呢。”刘以清吐槽道。 张司南看向她:“你呼吸的该不会都是二氧化碳吧?一天到晚都在擦鼻涕?” “张司南!”刘以清索性跺了跺脚,没好气道,“仙女呼吸的是最自然的空气,喝的都是露水!” “是啊,只是这只仙女有点皮,一不小心被我扯下了凡。”张司南伸手摸上小朋友的头笑道。 “这还差不多。”被张司南哄开心的刘以清露出了笑容。 伊卡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开,掏出蓝牙耳机,快速戴上,开始享受着音乐,前奏响起没多久,伊卡的脸一下子黑了,他慢慢摘下耳机,放到座位上,内心抓狂,表面上也是在不断吐槽:“连音乐也在欺负我……” 刘以清有些不明所以地拿过伊卡的耳机,戴上听了听,《单身情歌》的调调令她不由地捂住嘴偷笑着。 梵肃宫附近,明星偶像们正在搭建的舞台上跳着满是激情的舞蹈,在游行人群的“安可”声中,跳了一遍又一遍,即使在大冬天也是汗流浃背的。 与组合同名的“kid”舞曲声通过巨大的音响传到梵肃宫下还在摇旗叫嚷下台的人们耳中,他们的呐喊更为激烈。 原为五人版本的“kid”此刻只剩余三人在人们的欢呼中奋力舞动。 江冷善为了这次的演出,她将头发染成了白金色,那漂亮的脑袋和专辑mv里的kk的影像完美重合,但她此刻感到格外疲惫,同一首歌,同一支舞,连续跳了十次,令她实在感到有些小小的晕眩。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成为倍镜里的漂亮风景中心,在圆形的狙击中心点,还在跳着热烈的舞蹈。 在梵肃宫旁边的高楼处,一把黑色狙击正埋伏在反光窗口后,扶着狙击的人正是金勇孝的助理,全宰元。他盯着瞄准镜里江冷善的身影,拿着手机,缓缓开口:“社长,我已经就绪了。” “听说现在是kid?”金勇孝的声音传到他耳边。 “是的,我正在瞄准江冷善。” 在公司天台上,金勇孝立刻道:“你打算杀了她?” “只需要社长您的一声指示。”全宰元手指搭上了扳机。 “我的命令是,不能杀江冷善,包括其他人,只能伤,不能死。”金勇孝道。 全宰元道:“原来所谓明星的命真的比普通人更值钱吗?” “你在说什么?”金勇孝严肃了起来。 “今天我杀了一个毫无戒备的普通人,让另一个要为家人付医药费的家伙去替我顶罪,因为我答应了他,要帮他交那笔钱,我从现场逃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他爸爸所在的医院,交上那笔医药费。” “全宰元,我没工夫听你说废话,你可以好好想想,杀像江冷善这样有一定知名度的人,结果是怎样的呢?那样的后果vii承担不起,况且,伤害游行队伍里的助力,是代替财团们给予教训,那帮愚蠢的警察只会收到钱财后彻底闭嘴,游行人们对财团的仇恨与愤懑也会有所增加,如果杀死了这类人,更高的权利下达指令,一旦彻查,我们将全部完蛋。”金勇孝道。 全宰元将瞄准镜头继续对准江冷善:“明天,不,今晚的新闻会报道梵肃宫遭遇只是流血的枪击,所有的疑点都指向那群发对游行的极端主义者们。”说罢,他扣下扳机。 子弹穿破空气,散发着金属光泽,尖锐地射中了江冷善的手臂。 血溅舞台,江冷善往后倒地,吃痛的声音被她含在嘴里往肚里咽。 游行队伍明显受到惊吓,陷入一片慌乱里,有一些理智的高喊着找到凶手。 “kk!”两个同成员惊吓不已,连忙上前,只见江冷善的手臂血流不止,可谁知又是两颗狙击子弹,分别射中了两人的肩膀与小腿。 “啊——”两人趴在地上,见势不妙的经纪人与助理们飞快上前。 江冷善慌神中瞥到了高楼闪烁的刺眼的光芒,她缓缓站起,捂着手臂,咬着牙连忙往高楼方向跑,白金色发尾沾染着鲜血,显得刺眼又妖冶。 “kk!”经纪人对她无可奈何,只得跑去跟上她。一个眼尖的记者也急忙拨开人群,跟上了他们。 第251章 走鹰区警视厅拘留处,喝着烧酒的两名看守员正在看电视,孟柏声坐在铁栏后,头被纱布缠绕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苏昭尹只是叠交双腿忧心忡忡的。 “柏声,你现在感觉怎样?”苏昭尹看着她的头部,担心道。 第244章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在地铁站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帮警察在没有拿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我们关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孟柏声思索着,“昭尹,你能告诉我在地铁那边发生的事吗?” 苏昭尹对上她的眼睛,平静开口:“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救了我们。” “陌生的女人?”孟柏声来了兴趣,“从那帮黑衣人手里救走我们,看来本事不小,她有说过她的名字吗?” “我只看见了她的背影,”苏昭尹回忆道,如实回答道,“而且,上次在机场也是她救得我。” “留下香烟的那个人?”孟柏声一惊。 苏昭尹点点头。 “难道她跟香烟杀人案有所关系?”孟柏声自言自语道,“总感觉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苏昭尹不置可否:“先不说这个,我倒是很奇怪,那个崔泽玄为什么那么快就得知了消息还找到了我们的住处。” “并且他还收走了u盘,要是我没猜错,u盘恐怕已经落到了金勇孝那边的人手上。”孟柏声说道。 “金勇孝?他怎么会知道?” “这里的警察遭受贿赂的行径如果成立,那么崔泽玄替金勇孝拿回u盘,将我们关押的行动也说得过去。看来昭尹你说的没错,有人在跟踪我们,并且将消息告知了金勇孝,不过只是短短一天,我们与金勇孝商谈时还未出现异常,说明这个情报是在此之后通知到金勇孝的,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孟柏声分析起来。 “那是谁通知的金勇孝?”苏昭尹问道。 孟柏声缓缓开口:“林裴川,但又不仅仅是林裴川……”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苏昭尹疑惑着。 “跟踪者将消息告诉了林裴川,林裴川通知了金勇孝,一通电话足以在一个小时里让金勇孝采取行动。崔泽玄顺利找到我们的住处,这说明在我们到达汉明城的那一刻起就落入了监视网里。”孟柏声推测道。 苏昭尹道:“会不会是那群黑衣人?” “黑衣人和林裴川是两路人,一个想要我们的命,另一个则担心军火买卖被暴露。” “那为什么跟踪者不直接通知金勇孝,而是要通过林裴川?” 孟柏声笑道:“也许是不想暴露身份,或者说,不想暴露背后人的身份,而林裴川,知道他们是谁。” “你是说,这后面还有人在操控?” “这一切都是猜测,但是现在看来,汉明城越来越热闹了。”孟柏声缓缓道。 电视上播放着梵肃宫的现状,记者用汉明语焦急地讲述着混乱的现场,因为狙击手的光顾令游行队伍变得恐慌起来。 孟柏声和苏昭尹不约而同地看去。 “正如大家所见,女子组合kid遭遇了枪击,而受伤的成员江冷善忽然跑下了舞台,往a大厦跑去,我们的记者已经进行了实时追踪。”播报记者正在拿着话筒对着镜头报道。 之后很快切到了另一个镜头。 电视上,记者的手持镜头摇摇晃晃,看上去是在跑步,可以看见kid的经纪人正在一边跑一边叫着kk,然而最前方的江冷善一直往前跑着,周遭的游行人们横冲直撞,险些将江冷善碰倒。 “kk受伤了?!她这是要去哪儿?”站起身来的苏昭尹隔着电视却也惴惴不安。 “23楼的狙击手,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孟柏声在尚未切换镜头时将梵肃宫的情形仔细看清,注意到一晃而过的a大厦上层楼处,一道刺眼的光芒。 “她难道是想……”苏昭尹不敢想一个唱跳的偶像居然会有要去追寻凶手的行为。 “那些警察究竟在干什么?!”孟柏声无法理解如此情况——周围抵制游行人们的防暴队居然还无动于衷,似乎他们其中并没有人注意到江冷善的行径。 “等一下——”经纪人最终被人群冲开,他眼睁睁地看着已经冲出人群的kk直直跑向a大厦的地下停车场,“kk!” 而记者也远离了人群,逐渐跟着江冷善。 在家做清洁的保姆拿着吸尘器在地板上来回打扫时,坐在沙发上一位漂亮女人连忙道:“您先休息一下!”保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电视里的声音吸引过去,看见跑向地下停车场的江冷善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时,她笑道:“原来是kk,这应该是她的新剧吧。” “不是!这是新闻!”漂亮女人显得有些激动。 这时,从二楼走下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赫然是应贞,她才从走鹰区回来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她对沙发上一脸担忧的女人笑道:“姐,我先去公司了。” “阿贞啊,你快过来看看!”姐姐应玲急忙大喊着。 应贞好奇地走去,循着姐姐的目光看见了电视里的情景,大惊道:“冷善?!” 正在看此频道的人们无一不惊骇至极,餐厅里,咖啡厅里,包括正在放映新闻的各大tv上,显示的画面都让人们震惊不已。 江冷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来,明明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但是脑子里的一股劲儿一直促使着她,往这危险的地方跑去,她说不清这股劲是什么。她只知道,既然看见了,那就要采取行动。 在看见窗口那名凶手时,江冷善选择了坚决追去,她也拨打了警方的电话,但在这特殊的时期,警察并没有按时赶到。 那我跑去的意义在哪里呢?稀里糊涂地送命?她瞥见了身后的一名记者,终于做出了决定。 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门打开,全宰元戴上口罩压低帽檐背着吉他袋从里面走出,往右手边的道路走去时,当下看见了站在他对面的江冷善,他显然一愣。 记者躲在白色石柱后方,偷偷地用摄像机拍下了这一切。 “自首吧。”江冷善脱口而出。 全宰元认为面前的家伙完全是智商欠费,他看着江冷善的手臂血液还在流淌,由于穿着打歌服的缘故,手臂裸露在外,在寒冷的环境下正在颤抖,他发出沉闷的声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看你的伤势,如果再不治疗,恐怕要进行截肢了。” “你背着的是什么?”江冷善捂着手臂,看着那黑色吉他袋。 全宰元不予理睬,索性直接走过她。在石柱后的记者将镜头拉近,因为发颤摄像机碰到了石柱,发出了声响,全宰元一眼望去,惊讶之余忽然掏出手枪,朝记者开枪,记者肩膀中枪,从石柱后应声倒地,全宰元趁机再开了一枪射中了记者的头部,记者死去。摄像机落在地上,又是一声枪响,摄影机镜头被打碎,电视上顿时没有了信号。 “发生了……发生了什么?”在餐厅里的人们惊讶得无法思考。 孟柏声看着电视陷入了一片灰蒙蒙后又很快切到了梵肃宫现场,这时候那些防爆警察才赶了过去。 “kk不会有事吧?!”苏昭尹抓着铁栏,焦急万分。 “如果警察及时赶到的话她就没事……”孟柏声紧张起来,“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明星偶像?那群在舞台上跳舞吸引人们喜欢的家伙吗?花枝招展的模样,遇到一些现实的事却总是退避三舍,那样的人居然还有人们替他们辩护?实际上他们只是高喊口号,却只喊不做,当真正发生要命的事情时,永远畏缩在最后面,看见了也视若无睹,那样的行为真是讽刺得令人发笑啊……”江冷善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见这番言论的,当时她的表现很冷漠,尽管听见了其他声音,诸如“那些事不是应该交由警方去办吗?不同领域的不同人,怎么能一概而论呢?”“他们也是普通人,为什么非要规定他们见义勇为呢?别进行道德绑架!”…… 江冷善望着眼前朝她一步步走来的全宰元。 “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居然发现了我,不过……”全宰元拿起手枪对准她,“故意放过你,却跑来送死。” “愚蠢的是你,那些戏剧里的狙击手都比你聪明百倍,在混乱的局势里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呢?”江冷善冷笑道。 “我没必要跟一个要死的人说无用的话!”全宰元一脚将江冷善踹倒在地。 受伤的手臂狠狠地触及地面,江冷善吃痛地叫了一声,血液将她的头发沾染,失血过多,令她的嘴唇发白,意识也逐渐模糊,她隐约看见全宰元停在她身边,下一秒,她陷入了昏迷。 就在全宰元的枪口瞄准她时。 “住手!”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全宰元与倒地的江冷善中间。 看见她的面容,全宰元又是一怔,旋即开口:“又是一个迪瓦国的人,你们还真是有意思。”说罢,他狠狠地拽了拽吉他袋,将枪抵上了女人的脑门。 “在你扣下扳机后,等待你的不仅仅是汉明国警察的制裁了。”女人淡淡开口。 全宰元紧握着枪柄,愤愤地收起枪支。 “在那里!”防暴警察们赶到,全宰元不得不朝停车场另一头跑路。 第245章 女人看向地上的江冷善,蹲下身子,神色中满是忧虑,她将江冷善扶起,转身令自己背上,快速往外面走去。 汉明城走鹰区国际金融中心,vii大厦里—— 金勇孝刚从天台回到办公室时,发现江冷君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了,而在她对面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梵肃宫的新闻。 “goya,不是说好明天再商议吗?”金勇孝保持着绅士的笑容。 “就在我看见我妹妹在新闻上下落不明后,我忽然反悔了……”江冷君的表情很是难看,她狠狠地看着金勇孝,“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听着很耳熟啊,金社长。” 金勇孝内心警惕起来,表面上却波澜不惊:“抱歉,我没有看新闻。” “全宰元在哪里?”江冷君站起身来,面对着金勇孝,情绪有些激动,“我本来是打算让他替我把江氏文化宣布与vii停止合作的消息告诉金社长的,但是他好像并没有传达我的意思,金社长不打算将他从梵肃宫那边叫回来吗?!” “goya,请你稍微冷静一下,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新闻令你情绪失控,不过江氏文化退出合作是要经过董事会的投票的。” 江冷君冷笑一下,将手心摊开,里面赫然是那个闪着淡淡绿光的u盘,她道:“金社长,这个东西我是在你电脑上发现的,不知道是怎样的信息令你加密,如果今天之内,江氏与vii的合作还未终止,我想我可以找人将它解锁,在后天的董事会上好好看一看里面的内容。” 金勇孝屏住呼吸,看着江冷君手里的东西,神情肃然,他道:“里面只是我的私人消息,这样的行为算做偷窃,我是可以让警方逮捕你的。” “那就在他们逮捕我之前让我将里面的东西公布出去吧。金社长,你认为呢?”江冷君道。 金勇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会将董事会提前,明天江小姐到场就是。” “那u盘我先替你保管。”江冷君说罢,将u盘放进包里,一脸严肃道。 在江冷君走后,金勇孝愤愤地拿出了手机,对那头道:“盯紧江冷君,今晚将她手里的u盘拿回来,必要时可以采取极端手段。” 第252章 走鹰区警局—— 张司南三人在沈练的引领下到达外面,张司南让刘以清和伊卡在外等待,自己和沈练走了进去,与崔泽玄当面交谈,坦白告诉他孟柏声和苏昭尹是迪瓦国度华渝警方派出的人,前来汉明城查案,并把手续复印件翻译一遍给他看。崔泽玄拿着复印件,神色复杂。 “现在可以放人了么?”沈练问道。 崔泽玄平静道:“当然,很抱歉误会抓了警官,我这就让人把她们带出来。” 刘以清在警局外来回踱步,焦急如麻,她看向一直在摆弄手机的伊卡,担忧道:“伊卡,你说司南进去会不会有事?” “想象力别那么丰富,带着沈会长亲自拿的证明,不怕他汉明国警察不放人,”伊卡看着手机道,忽然她的表情变得惊讶起来,“我去,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刘以清连忙凑过去。 伊卡看着手机屏幕的绿点,皱起眉道:“这个点怎么显示在汉明城的医院?明明柏声她们在警局啊……” 刘以清也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孟柏声几人从警局走出。 “昭尹姐姐,你们可算出来了!”刘以清欣喜上前。 苏昭尹惊喜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这不担心你们有事吗?”伊卡看过去,“柏声,你的头怎么回事?” “小伤而已,”孟柏声连忙道,“找到的证据在u盘上,但是u盘被金勇孝拿走了。”在出来之前,她询问了崔泽玄,崔泽玄也如实告诉她u盘在金勇孝那儿。 “怪不得显示u盘在医院……”伊卡恍然大悟,她再次看向手机时,“它怎么又离开医院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u盘拿回来,伊卡,你继续监视,我们得快点跟上。”孟柏声说道。 在众人离开后,沈练慢悠悠地从警局走出,他拍摄了一张照片。在他后面的崔泽玄幽幽道:“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以欺瞒的罪名把她们全部弄进监狱了。” “她们进了监狱我叔叔那边肯定有更大的动作,到时候惊动了国际警察,事情闹大就不好收场了,这次将她们弄到国外来,就是想通过汉明城的混乱不动声色地解决掉她们。”沈练缓缓道。 “你们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铲除这几个女人?”崔泽玄感到好笑。 “我也很奇怪,上头的人把孟柏声这帮人说得那么玄乎,但上头的命令,不得不从。”沈练拿着手机,将图片发送出去。 崔泽玄看着他:“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吗?” “崔警官替我跟上他们,随时报告位置就行,之后的再听我具体指令,”沈练说道,“我得去回复我叔叔了。” “你叔叔知道你跟他唱反调吗?”崔泽玄幽幽道。 沈练道:“沈遇春要是知道,我或许早就回国蹲监狱了。” “我现在就派人去跟踪孟柏声他们。”崔泽玄道。 “不,我要你亲自去,而且,如果他们找到了金勇孝,你要坚决阻止她们拿到u盘,我要让她们在汉明城逗留到三天后。”沈练道。 崔泽玄慢慢明白过来:“我从那些激进分子嘴里了解到,他们打算三天后跟那些镇压的警察们弄个鱼死网破,你想利用这场战役弄死孟柏声她们?” “不错。” “那你怎么就肯定他们会去到梵肃宫呢?”崔泽玄道。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引她们去往那里。” 傍晚—— 在办公室里无所适从的金勇孝此刻接到了林裴川的电话。 “金社长,孟柏声他们从警局出来了,接下来她们会找上你。” 金勇孝叹气道:“u盘现在不在我这里。” “你说什么?” “不过林社长放心,今晚我会拿回u盘。” “恐怕他们会比你更快一步……”林裴川的声音传来。 金勇孝道:“他们一定猜不到那东西在谁手里。” “从华渝来帮助孟柏声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在之前就给u盘安装了定位系统,现在他们恐怕在追寻u盘的路上了。” “该死……”金勇孝咬咬牙,“我已经命令了人去跟踪,在有必要时,会采取激进的方式。” “金社长不必过于担心,有人会帮助我们销毁u盘,不过还需要金社长的人积极配合。”林裴川淡定自若。 “是谁?” “一群可怕的家伙。” 孟柏声等人用沈练的车子随着伊卡手机上的信号进行追踪,信号停止在了尧沅区某别墅区里。 “尧沅区?听说那是富人区,金勇孝应该也住那里。”张司南开口道。 “事不宜迟,到了那里我们就采取行动。”副驾驶座上的孟柏声道。 “在加速前得听一下速度与激情的曲子……”伊卡舔舔嘴唇,伸手摁下了音乐,突然,播放器里快速射出一道冰冷的东西朝后排刺去。 “危险!”张司南拉过后排正中间的刘以清到自己怀中,刘以清惊呼一声,尖锐从她的耳边穿插而过,几丝头发飘扬起来,只见一枚钢针刺进了正中间的座椅靠背。看着它晃着银光,旁边的苏昭尹错愕极了。刘以清后怕地躲在张司南怀里,身子有些发颤。 “你们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伊卡看着钢针惊讶至极,一时间责怪自己手贱起来。 “沈练的车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苏昭尹想起初次坐上这辆车子的场景,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弄得她头皮发麻。 张司南将钢针拔下,开始打量。 孟柏声迅速在副驾驶座上翻找着什么,她摸索着坐垫,突然撕开,拿出了一张卡片。 上面是奇怪的图案,人头鸟身,肚脐以上像是神话里的天王造型,头上戴着尖锐的宝冠,披肩头发,嘴如同鹰喙,露出牙齿,看上去像在发怒,披着璎珞天衣,手戴环钏,通身金色。后面是红色的翅膀,向两侧展开,仿佛要纵身飞跃一般。 “这是……”孟柏声呢喃着。 “我看看,”伊卡从她手里拿了过去,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案,愁眉紧锁,“这是什么东西?人不人,鸟不鸟的。” 苏昭尹将她手里的卡片拿了去:“专心开车!” 她拿到后排,与张司南刘以清一起看着。 “看看这个……”张司南将钢针拿到两人面前,上面环形绘制着的图案与卡片上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颜色。 “这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刘以清不解。 “这是迦楼罗,”张司南缓缓道,“神话里的一种巨鸟。” “迦楼罗?”刘以清回忆道,“我记得小时候看过这样的一部剧。” “我小时候也看过,主角台词儿我都记得,”伊卡单手握着方向盘,模仿着里面的主角,笑道,“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 第246章 “我在座位垫子里找到的。”孟柏声扭头过来道。 张司南将钢针和卡片交给孟柏声:“这个沈练真是奇怪。” “对!在车里居然设置那么可怕的暗器!我靠 !这让喜欢音乐的人怎么办?拿命听歌啊?”伊卡吐槽道。 孟柏声打量着两件东西:“看来,越来越多谜团了。” “等把u盘找到后,也许这些事会有个答案吧……”苏昭尹平静道。 第253章 汉明城尧沅区某别墅区一栋豪宅内—— 江冷君扶着江冷善进入大门,沉沉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要把人吃掉一样。 “姐,你从医院出来就一直是这个表情,笑一笑好嘛?”江冷善一只手缠着绷带掉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去捏捏姐姐的脸,与平日里清冷的气质大相径庭,竟显出几分乖巧的撒娇意味。 江冷君将她的手扯了下来,将她扶到沙发边,用力地将她按着坐下,看着江冷善有些小小畏惧的神色,她皱起八字眉严厉道:“江冷善你知不知道做那样的事有多危险?!要不是应贞给我打电话让我看新闻我都不知道你差点……真是气人!你成年很久了,怎么还那么幼稚,居然单枪匹马过去追凶手?!”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追过去。”江冷善发出蚊子般的音量。 这话落入江冷君耳中,她仿佛炸毛般:“所以你认为追上去送命是很光荣的行为?!” “我……”江冷善窝在沙发里,咂咂嘴,“我也没想那么多……姐,你放心,。我下次不这样做了。” “你还想有下次?!”江冷君严厉呵责后,江冷善像是小猫耷拉着耳朵,委屈巴巴极了。 江冷君慢慢平息着怒气,她坐在妹妹身边,看着小黑猫一副挨批评的样子,逐渐平静下来:“冷善,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是要保护好自己,汉明城这段时间很危险,妈看了这新闻差点被吓死,她让我们赶紧回阿姆,后天跟我回去吧。” “可是人们还在游行,kid的成员们除了艾瑞丝姐姐,也基本还在。”江冷善望向江冷君,提到“艾瑞丝”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恍惚。 “那不关你的事。”江冷君正经道。 “大家都没走,潘维姐姐还特意从阿姆赶回了汉明城,为的就是参加三天后forest的表演,大家都在,king姐姐和应贞姐也在准备着。”江冷善道。 江冷君抿抿唇:“今天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ne怎么还会允许艺人去那样危险的地方演出?我得找罗传正(ne总裁)谈谈。” 正当江冷君拿起手机时,江冷善缓缓道:“今天早上我路过社长室,听见了罗传正和一位议员的谈话,他们说,这次的游行起义必须成功,不然以ne为例支持户先丞的人们都会完蛋。他们还说,新制度的到来是迟早的事,感应到新制度的人必须抓住机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而过程一定是有牺牲的。” “所有的人都可能成为政治家的棋子,一步步为他们所用,也为他们所弃,ne的大家,就是他们放在人群里的棋子,成为人们精神的‘发电机’,kid过了,接下来,就是forest了,但这不是结束。” 江冷君缓缓放下手机:“应贞她们知道罗传正的决定吗?” “如果她们知道,应贞姐一定不会叫你去梵肃宫的,她不会不顾你的安全。”江冷善道。 “你给应贞打电话,让她们别去那鬼地方……”江冷君感到头疼,“我先去洗个澡。” 等江冷君进入浴室,江冷善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应贞的电话。 “冷善?”应贞刚从公司出来,庆幸道,“好在你没事。” “多谢应贞前辈,我现在在家里,很好。还有,谢谢你通知了我姐姐,”江冷善缓缓道,“也谢谢你,在地下停车场救了我。” 江冷善记得自己当时被人背起,感觉熟悉又亲切,当江冷君告诉她是应贞通知她并立刻联系朋友通知在场的防暴警察时,她忽然觉得,背自己的人,或许就是应贞。虽然表面上对应贞表现生分,但事实上,她并不是真正将她认为是“前辈”的。 “地下停车场?冷善,我没去过那里啊。”应贞一席话令江冷善感到惊讶。 不是她?那又该是谁呢?江冷善很快又平静道:“那也许是我弄错了……今天的事前辈也应该看见了,三天后forest的演出应该不会再继续了吧。” “公司说了,演出照常进行,即使天上下刀子,也必须做好人们的榜样。”应贞道。 “即使成为牺牲品也无所谓吗?”江冷善急切道。 应贞沉吟片刻,缓缓笑道:“危险到来的时候我们会逃走的,冷善啊,你不用担心。” “我姐姐不希望你们冒险。”江冷善直截了当。 应贞坐上保姆车,笑道:“忽然很庆幸那天没能说服goya姐姐,这样我就不用为她担心了。” “你总是不明白姐姐的心意,”江冷善咬咬下唇,开口道,“她离开以后你不明白,就连她还在forest的时候,你也不明白,应贞前辈,她希望她所珍惜的你也能有自己的人生,别抓着过去的光辉,也别拿生命开玩笑。” 电话那头的应贞沉默着。 “我和姐姐都在家里,我希望有些事,你们最好说清楚。”江冷善言下之意是让应贞过来一趟,与江冷君面对面谈一谈。 应贞本来想找个借口推辞,但是内心真实的想法令她缓缓道:“好。” 江冷君很快从浴室出来,她裹着浴袍重新回到沙发上:“跟应贞说了吗?” “说了,不过今天你怎么洗得那么快?”江冷善道。 江冷君将包里的u盘放到桌上,道:“我洗澡的时候发现它在浴缸里,不得已,只好跟它一起出来了。看起来是防水的,不过它怎么一直都冒着绿色的光?” 这时候,门铃响起,江冷善有些惊讶心想着应贞怎么到得那么快,于是她下意识地对江冷君道:“姐你先去换衣服吧。” “为什么要换衣服?多半是我闺蜜过来了,”江冷君笑着碰了碰江冷善,“快去开门。” 江冷善无奈地起身,前去打开房门的瞬间,只见伊卡站在门口,准备将一块方帕捂向开门人时,伊卡一见江冷善,瞬间将方帕一百八十度转弯往身后抛去,对江冷善换上笑容:“你好啊,美女!” 江冷善听得出这是迪瓦语的你好,但伊卡古怪的行为令她不由皱起眉来。 忽然,一道几乎刺破耳膜的海豚音从房间里传来,江冷善意识到什么,扭曲着五官赶紧往回跑:“姐!” “哇,这是什么声音?!”捂着耳朵跑来的刘以清跑到伊卡身边,“金勇孝家里的秘密武器?” “我看像是高科技的防盗系统。”苏昭尹猜测道。 “我感觉,这里,好像并不是金勇孝的家,算了,先进去看看。”伊卡说罢便与疑惑的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江冷善回到客厅时,只见江冷君蜷缩在沙发里,抱着靠枕,盯着从二楼走下的孟柏声和张司南,两人明显经历过一番海豚音洗礼,表情都有些凝固。 “你们是什么人?”江冷君警惕极了,她难以置信两个陌生的一男一女居然从自家二楼走下来,她暗中拿起了手机,打算报警。 “是你?”江冷善看见了孟柏声,用迪瓦语惊讶道,“你怎么会在我们家?” “抱歉,我也是刚看见goya才知道,我们走错了地方。”孟柏声感到尴尬极了。 “冷善你认识她们?”江冷君一点点消除戒备,看了眼妹妹,又望向孟柏声和张司南。 这时候苏昭尹三人也从门口进来,江冷善转身看见了苏昭尹,缓缓地对江冷君道:“我认识她们其中两人,她们在沅子里街救过我。” “等一下!江冷君!”苏昭尹见到江冷君顿时惊喜不已,化身小粉丝,像个小女孩那样蹦跶过去求合照要签名。 “伊卡,你的手机该换了。”刘以清小声地对伊卡开口。 伊卡看着上面的绿点与自己的定位重合,挠挠头:“不对啊,这应该没错啊。” 很快,众人齐聚客厅,江冷善将在沅子里街的经历对江冷君坦白,消除了江冷君的警惕,孟柏声等人也说明了来意与误会。 “我想起来了,我在vii见过你。”江冷君看向孟柏声道。 “对,我们见过,就在金勇孝办公室外。”孟柏声回答。 江冷君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打量了周围五人,缓缓道:“所以你们是来找金勇孝的,却找错了地方?” “确切来说,我们是来找u盘的,不过好像我们的仪器出了点问题。”苏昭尹干笑道。 “u盘确实在我这里,”江冷君将桌面的一本杂志拿开,底下赫然是冒着绿光的u盘,她拿了起来,“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通江冷君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处。 “goya,我们是警察,奉命来查获的证据都在u盘里,我希望你能尽快交给我们,我们也会尽早离开,这对大家都有好处。”孟柏声认真道。 第247章 江冷君拿着u盘,缓缓道:“跟金勇孝有关的证据么?那说明vii已经是个是非之地了,我必须让我的公司远离这个恶臭的地方,很抱歉。” “我想冒昧问一句,你想拿u盘做什么?”刘以清询问道。 “它可是我胁迫金勇孝提前召开董事会允许我的公司撤离vii的有力武器。”江冷君道。 “所以你的打算是董事会允许后,你会把u盘交给金勇孝?”伊卡道,“丢!所以我们最后还是要把u盘再从金勇孝手里夺回来?!” “goya,我们有任务在身,实在不能允许u盘落入金勇孝手里,抱歉。”张司南起身想去从江冷君手里抢夺时。 “等等!”孟柏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望向众人,开口道,“如果今晚金勇孝就打算采取行动呢?” “什么意思?” “恐怕……” 不等众人反应,窗户玻璃突然被炸碎,众人聚成一团,江冷君更是吓得又是一阵海豚音。屋子外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司南。”孟柏声语速飞快。 张司南领悟到她的意思,随机嘴角一边上扬:“明白。” 第254章 尧沅区这处别墅区里,太多空落落的房子,每每固定时间来检查天然气的工作人员很是轻松,按下门铃或者敲响房门后,总是没人应答,他们也就贴上缴费通知单后随即离开就是,按照做清洁工作的区内人员的说法——这些住户大多出去挣钱了,这些闲置的房子只是为了坐等升值。 当危险迫临时,往日喜爱平静的人们巴不得周围都是所谓的邻居与住户,比如江氏姐妹。 窗户被震碎的当口,房子周遭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时,她们在孟柏声的安排下,拿上u盘被伊卡快速带上了二楼,与他们一起的苏昭尹和刘以清在楼梯的缝隙里偷偷打量着下方的动向。 江冷君眉头紧锁:“他们两个怎么办?”她所指的自然是孟柏声和张司南。 “不用担心,他们没问题的。”苏昭尹扭头看向江冷君,安慰性地一笑。 门外的家伙们很快从窗口翻入室内,男男女女,他们穿着平价而整洁的衣服,面相扁平,标准的汉明风格,后几个翻进来的家伙是破衣烂衫的打扮,手里握着的镰刀,扳手与已经来到客厅的人们持着的黑色手枪相比尽显低级,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移动着,在客厅奢华的灯下,他们手里抓武器的模样投影到地毯上,像极了一个个丑陋的怪物生出犄角来。 透过二楼栏杆缝隙看向下方的刘以清捂住了嘴,她蹲着身子,屏住了呼吸,她视线所投射的地方是这样一幅场景——入侵者们在客厅聚做一团环顾四周,而在他们身边漂亮的沙发背后,张司南正平躺隐藏着,而孟柏声却在入侵者们的头顶,躲在那巨大的奢华吊灯上,打量着脚下吊灯缝隙里的人们,一动不动。等后边的家伙们赶到,她缓缓扭头对二楼使了使眼色,刘以清连忙回头看去,对众人点点头,江冷善随即带领着伊卡猫着腰,往某间房里蹑手蹑脚地移动,在江冷善的指引下,伊卡的手逐渐靠近电闸。 在间隙内,孟柏声看向沙发后与自己对视的张司南,两人相互会意,紧紧闭上眼,约莫三秒钟,孟柏声脚下的光突然熄灭,宅子里的所有电器全部停止使用。 “是谁?!” “各位小心了!” 客厅里的入侵者们很快从短暂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但同样短暂的视觉效果来临时,孟柏声从灯上跳下,张司南从沙发后腾身而起,翻过沙发对准一排人就是双腿猛踹,相继倒地的人们连忙开枪,孟柏声这时踩到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借力扑到长沙发靠背处,张司南也将重心转移,两人将沙发飞快弄倒,沙发底部为两人抵御了一轮“盲枪攻击”。 一瞬间,两人再次分开行动,孟柏声陷入了与冷兵器入侵者的打斗中,而张司南被开枪的家伙们追逐着。 “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帮忙!”在观察情况的伊卡说罢,便翻过栏杆,想要跳下去时,望着地面,眉头微微皱起,接着又面不改色地翻了回来,从二楼楼梯跑了下去。 “我也要去!”刘以清刚想跟着伊卡离开,苏昭尹一把拉住她。 “你的任务是留在这里,”苏昭尹坚决道,接着她对江冷君说道,“goya,还记得吗,木白告诉过你,我们会送你们离开这里。” “但下面全是人。”江冷君回答。 “跟我来!”苏昭尹找寻着二楼房间的窗户,终于来到了她们的卧室里,精美的房间来不及欣赏,她径直走到窗边,看向下方,是一处花园,而花园处,正好有一处小门。 “可以从那儿逃走。”苏昭尹指着小门道。 “不行,门被焊接上了。”江冷君摇摇头。 刘以清焦急而不解:“为什么啊?这不是关键时刻绝后路吗?” “如果不永久关闭那扇门,那也得让人活才行,记者……”江冷善刚想说什么时。 “冷善!”江冷君打断了她的话,接着她开口道,“最好的方法应该是报警才对,趁现在,冷善你赶快打电话给警察。” 江冷善拿起手机的瞬间。 “小心!”苏昭尹连忙将她拉离窗边,一把匕首从窗外投进,狠狠刺到了木门上。 “究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冷君呆呆地看着那把刺进木门的锋利匕首,几乎快发怒了。 这时候,偷偷探出脑袋的刘以清看见外面不断涌来穿着黑色衣服的家伙们,她连忙对三人道:“他们有更多的人来了!” “又是他们……等等,他们手里是什么?!”苏昭尹注意到黑衣人们手里提着的东西,赫然惊讶道,“糟了……” 一楼—— 孟柏声抓住了一个握着扳手的男人,灵巧地将他的扳手夺了去,开玩笑一般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维修队来了,就拿这个招架,哥们儿你脑子怕不是在发热。”男人自然听不懂中文,伸手去夺扳手,倒被孟柏声迅速敲中天灵盖,吃痛地倒地。 “柏声别担心!我来了!”伊卡直直地跑来,孟柏声还未转身看去时,张司南突然大叫道:“伊卡!快闪开!”只见一只枪口对准了伊卡,火光与硝烟并起,子弹狠狠击中了伊卡的胸口。 “伊卡!”孟柏声大呼着跑去,一路上撂倒了好些个拿枪的家伙。 伊卡靠在楼梯口,吃力地看向孟柏声。 “你怎么样?!”孟柏声想要扶他起来,并没有嗅到血液的气息。 “柏……柏声……”伊卡单手捂住胸口,望着黑暗里孟柏声模糊不清的轮廓,干笑道,“我恐怕……不行了,柏声,我想在临死之前听……听你叫我一声,郭……大……侠……” “记得要真情实意,发自肺腑哦。” 孟柏声突然把他放下,淡淡道:“‘郭芙蓉’别装死,要是没事儿赶紧起来,现在那帮家伙全冲司南去了……”说罢,她竖起大拇指指向跟一大帮人周旋的张司南,那男人倒也不着急,冷着一张脸在黑暗中跟那些家伙打斗着。 “我丢你不早说!”伊卡的视线从司南那边收回,连忙起身拍拍屁股,顺便将摁在胸口的‘子弹’交到孟柏声手里,“不得不说,这玩意儿打身上还挺疼,不过谁叫我是英勇无比的伊卡呢,我现在就去帮司南!”话音刚落,他就朝张司南方向跑去。 孟柏声揉捻着橡胶子弹,思索片刻:这帮家伙不打算伤人,估计是冲u盘来的…… 这时,她嗅到了汽油的味道,不好!心下一惊的同时,客厅的灯突然打开,苏昭尹等人从二楼跑下。 “柏声!那些黑衣人过来了!”苏昭尹大叫着。这时,从窗口扔进一枚烟雾弹,众人赶紧捂嘴闪避,入侵者们趁机赶快溜走。 “果然……”这些被安排入侵的家伙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大家快跑出去!”孟柏声大叫着,她这时候在地上摸到一把遗漏的手枪。 “我看你们谁可以走掉。”一个黑衣人从二楼渐渐走出,他身后跟随着三个黑衣人,分别劫持着刘以清,江冷君,江冷善。 黑衣人留着小辫子,剃得精光的脑门还反射着点点灯光,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一楼的众人,张口时,烟熏牙一览无遗,他舔舔牙齿,将小刀放在刘以清脖子上,对下面说道:“u盘在你们谁手里!赶紧给我交来,不然,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我让她整容都没得救!” 刘以清直接呸了他一脸,眼睛睁得圆圆的。 “以清!”苏昭尹在下方着急大叫,当她看着逐渐走来只是拧拧眉头的张司南,连忙拉拉他的手臂,“你就不担心?!” “我在想该怎么救出她们。”张司南冷静地望着上方。 伊卡冲上面几个黑衣人大叫道:“丢你老母啊!总是劫持人质,有本事把刀往……”他顿了顿,突然指向张司南,“往他脖子上架啊!” 张司南:“……” 苏昭尹:“……” 第248章 刘以清:“……” 小辫子突然拎过刘以清,另一个黑衣人将挟持的江冷善也拉到栏杆边,江冷善受伤的手臂撞到栏杆上,她闷哼一声。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江冷君急忙问起。 “很简单,我们需要u盘。”挟持她的黑衣人道。 江冷君缓缓道:“你放开我,u盘我给你,只要你放过我妹妹,然后离开我的房子。”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一阵,最终小辫子示意,那黑衣人放开了江冷君,江冷君从裤兜里拿出u盘,捏在手里。 “不要给他们!”刘以清想要去阻止,却被小辫子摁下栏杆上。 “现在,把它交给我。”小辫子伸手对着江冷君。 江冷君慢慢移动到栏杆边,将u盘即将交给小辫子的瞬间,她开口道:“接住了。”很快,u盘被她直接扔下楼,伊卡见状接住,再抬头看时,小辫子已经对着江冷君挥刀了。 “姐!”江冷善挣扎不掉,惊恐地大呼着。 只听得一声枪响,橡胶子弹击中了小辫子的手背,令小辫子吃痛,刀子也落在了江冷君脚下。江冷君微愣中,幸亏江冷善和刘以清不断地尖叫她才回神,连忙捡起刀子。 “是谁?!”小辫子捂着手背,愤怒地望向楼下。 孟柏声放下枪,将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扔到一边,从角落里走出:“看来子弹的威力果然不小啊。” “警会风云孟柏声!”小辫子显然是认得她的。 “看来我的名头也不小啊。”孟柏声走到了苏昭尹身边,看着上面的动向。 在汽油味越发浓烈的房子里,小辫子看着她与苏昭尹,以及张司南,伊卡,突然露出阴冷的笑意:“你们几个迟早会落在我们手里……别得意的太早!孟柏声,他们都称你为华渝第一战警,我倒想看看,所谓的华渝第一究竟有什么本事!”说罢,他纵身跳下,落到伊卡跟前,一脚将u盘踹飞,孟柏声踩上沙发,借力去抢夺,小辫子也在跳起来抢夺的过程中,只是一瞬间的事,眼看小辫子更快一步,孟柏声索性直接进攻小辫子的手,小辫子另一只手连忙抓住u盘却被苏昭尹抬腿击中手腕,u盘再一次飞了出去。 这时,房子周遭突然起火,点火完毕的黑衣人们在外面隐藏起来,只待孟柏声等人出来一并击杀。 看着窗外隐约的火势,伊卡只觉得头大:“丢……怎么又玩火?!” 第255章 见小辫子跟孟柏声等人周旋,剩下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也跳了下去增援。 “那就由我送你上路吧!”黑衣人说罢即将割伤刘以清的脖子时。 突然,黑衣人被瞬间翻上来的张司南一脚踹中,整个人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没事吧?”张司南冰冷的脸对着刘以清一下子柔和下来。 刘以清只是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挟持江冷善的黑衣人忽然上前与张司南缠斗,谁知这个黑衣人身手竟然不错,张司南虽然占上风,但还是无法完全击败这家伙。 眼看火势蔓延进来,伊卡在楼梯间滚下来的这家伙脸上猛踹一脚后对众人道:“火来了!赶紧走!” “我去拿u盘!”苏昭尹想去u盘掉落的地方寻找,孟柏声和小辫子打斗着,很快找到了破绽,将小辫子击倒在墙根处,小辫子却很快溜走了,见小辫子溜走,楼上与张司南打斗的家伙也从跑进卧室翻窗离开。 然而苏昭尹没能看见u盘的影子。 “我没找见它,怎么办?!”苏昭尹着急地将垂下来的头发使劲往后面捋。 这时她的手被孟柏声握住,那只大金毛拉着她跟着伊卡往屋外跑:“先出去!”在视线触及门口时,不远处她看见一个身穿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正站在外面,双手自然下垂,注视着她,那张白色面具在黑衣里显得尤为瘆人。 “司南!外面会合!”孟柏声张口说罢,便一鼓作气地往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跑去。 火越来越大,逼得张司南带着刘以清和江氏姐妹只得往卧室里跑,他打算带着三人跳窗逃生。刘以清摸着有些发烫的窗户边缘,率先跳下去了,踩到一片土壤时,同样双膝发麻。但在身后的火烧着房子外围,温度高得令她连忙向前闪开,接着扭头对二楼窗口大叫道:“你们快下来!司南!” 张司南跳了下来,来不及跟刘以清拥抱,他连忙回身对窗口的江冷善说道:“快下来,我们可以接住你!” 江冷善随即回头朝一旁神色复杂的江冷君道:“姐,你先下去吧!” “胡闹!你快下去!等你跳了我确认安全才会下来。”江冷君对江冷善讲话从来不带客气的。 江冷善笑道:“你放心,我这个伤者一定会没关系的,那你就更不会有事啦!” “呀!你赶快下去!”江冷君叫道。 “那我在下面等你。”江冷善慢慢地从窗口跳下,张司南和刘以清果然及时接住她,可身体不平衡始终令她崴了脚。 江冷君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转身朝门口走去。 江冷善跳下后转身看向窗口时,火焰即将烧灼到窗口,却不见江冷君的身影,她慌张地大叫道:“姐!姐姐!” 火焰已经来到了房子内部,江冷君忍着烟雾咳嗽了几下径直跑向了书房,在书房里,全是她的小说。她被呛到,连续好几声咳嗽,她迅速搬来旁边的凳子从书架最顶层取下一个金属盒子,连忙跳下,往房门跑出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小辫子。 江冷君一愣,抱着盒子,将之前捡起的刀对准了小辫子,颤抖道,“别过来……” 小辫子发出了短暂的嘲笑,将刀从江冷君手里夺过,直直扔下了楼,一把将她推入书房中央,令她坐在了地上,立刻关上了门,从外面用锁链栓住,接着翻过栏杆下楼,对通讯器讲起:“准备好,截杀孟柏声!”他避开火,从窗户翻出,一瞬间,里面厨房的位置出现了微型的爆炸。 孟柏声拉着苏昭尹跑到一处树荫底下,却不见斗篷人的踪迹,她头上缠着的绷带显出了血色印记,令苏昭尹心疼极了:“你怎么样?” “木白的头可是铁打的,坏不了。”孟柏声对她半开玩笑道。 苏昭尹慢慢地抚摸上那后脑勺,惹得孟柏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她顿时道:“别蒙我了,答应我,我们要快点离开汉明城。” 孟柏声看着她,片刻立即投向江氏姐妹那正在逐渐被烧灼的豪宅,她道:“司南应该带着她们都逃出来了才是。” “伊卡呢?”苏昭尹道。 “你放心,我看着他跑出来的,一定没事……”孟柏声思索道,“刚才昭尹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家伙?” 苏昭尹微愣,开口道:“黑色斗篷?” “我刚才明明看见那家伙跑这里来了,但追来后它又不见了。”孟柏声不得其解。 “大晚上你别吓我!”苏昭尹只觉得一个激灵,连忙挽住孟柏声的胳膊,漂亮的脸上现出隐隐不安来。 孟柏声见她的状况就像是刚从放映恐怖电影的大厅里走出一般,惊魂未定,便抓紧她的手安慰道:“或许是我看花了眼也不一定,别自己吓自己。” 这时,她顿时感到后颈一阵刺痛,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柏声!”苏昭尹惊呼,连忙扶住倒在自己肩头闭上眼的孟柏声,却发现她的颈后中了一剂麻醉针,她赶紧拔下,还来不及朝身后看去,好些黑衣人从四方走来,将她们两围成圆心。 “什么警会风云,怕不是阿修罗先生高估了她……”其中为首的家伙冷哼道,“将她们统统带走,交给先生处置!” 苏昭尹带着怨恨地看向他,接着杏眼里流露出的杀意围绕在每个人身上,令要上前的黑衣人们顿了顿。 “用这样卑鄙的方式,你们的阿修罗先生还真是不择手段呐……”苏昭尹冷冷道。 “你就是苏昭尹吧,阿修罗先生好像并没有把你区区一个舞蹈老师放在眼里,你可以自己把孟柏声乖乖交出来,也省的我们对女人动手。”为首的漫不经心道。 “你们毁灭u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非要揪住孟柏声不放?!”苏昭尹将孟柏声抱得更紧。 “那是因为她实在太有价值。”这时候,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从另一片树荫底下传出,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从树荫逐渐走出,看身形,竟一时间分不出男女来。 “夜叉先生。”黑衣人们恭敬地朝他微微鞠躬。 苏昭尹凝视着夜叉走来,直到夜叉走近,她对上面具后那双眼睛,缓缓开口:“夜叉?” “看来你对我的名字很感兴趣。”夜叉慢慢开口。 “又是夜叉,又是阿修罗,还真是牛鬼蛇神都聚齐了。”苏昭尹察觉到这个夜叉多半就是孟柏声之前看见过的斗篷人。 夜叉淡淡道:“我没兴趣听你的感慨,只要把孟柏声交出来,就饶你不死。” 第249章 苏昭尹面对着他,远处的火光将她的半边脸映衬出光芒来,而另一边脸则陷进浓稠一般的暗影里去了,她望着那张白色面具,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全部,原谅我没法将她交给你,夜叉先生。” 夜叉没有动作,只是与苏昭尹相对而站,谁也看不见白色面具后的表情是怎样的,他沉吟片刻,微微抬手:“那就别怪我了。”一击手刀迅速劈在了苏昭尹的颈肩处,令她晕倒过去,与孟柏声双双倒地。 不远处,一声汽车鸣笛与远光灯的照射进入火药味浓烈的场景之中,白色路虎缓缓行驶而来。 “夜叉先生,我和几个兄弟先去拦住那辆车,你们把孟柏声和苏昭尹带走就是!”为首的黑衣人说罢便示意几个黑衣人跟他一起,谁知,却被夜叉呵斥住了。 “先撤退。”夜叉随即道。 “什么?!” “撤退。”夜叉又一次开口。 “可是……”为首黑衣人看着已无反抗力的孟柏声和苏昭尹,刚想反驳,夜叉狠狠道:“我们这次的行动是保密的,你们已经在地铁犯过一次错了,这次如果再出乱子,后果是怎样的你应该很清楚!” “是……”为首黑衣人不得不服从命令,带着手下往隐蔽处躲。夜叉在深深地看了地上的孟柏声和苏昭尹,很快转身离开。 第256章 白色路虎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时,赫然是应贞的脸,她惊讶地望着起火的地方,被错杂的树枝挡住了部分视线,但她依旧可以分辨出来,那是江冷君屋子的方向,她顿时握紧了方向盘,打算踩下油门时,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虚晃反光镜,她的眼睛受到短暂的折射后朝外望去,霎时看见了旁边草地里躺着的两人。 话说还在被继续烧灼的豪宅外,在江冷善的呼喊声中,张司南见江冷君迟迟不露面,打算再度进去寻找,就在这时,他的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中,令他一阵疼痛,接着麻痹的感觉袭来,他朝后望去,身后的刘以清比他早一步倒地,他隐约看见在花园外二十米开外,几个黑衣人正躲在树荫下,对他们发射麻醉枪,他连忙对江冷善艰难道:“快跑……” 听明白张司南说的话,见已经倒地的张司南和刘以清,江冷善一边朝后门移动一边还是坚持叫着江冷君的名字,她眼眶红肿起来,喃喃道:“姐姐……我求求你快下来啊……” 她咬咬牙,想要朝屋子里冲,摇摇晃晃时,突然被人拉住了肩膀,她回头,又是那该死的小辫子,小辫子一下子勒住她的脖子,笑道:“很抱歉,我受人之托来取你们两姐妹的性命,不过我还想过,要是你们姐妹两都死在这场激进分子营造的火灾里,猜猜三天后,梵肃宫会出现怎样的场景呢?你们汉明人会打算退缩还是继续呐喊更改制度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听不懂中文的江冷善只是挣扎着,大叫让他放开。小辫子见她越挣扎,心里面的得逞感就越强烈,他露出猥琐的笑意,发出牙齿腐烂的臭气,令江冷善难受极了。 这时,一块大石块朝小辫子的头上落下,小辫子应声倒地,鲜血直流,赫然是伊卡,他朝小辫子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吔屎啦,别人想干嘛,关你嗨事哦。” 他随即扶着江冷善,同时找到了张司南和刘以清,两人费力地将他们抬到了豪宅的大门外,江冷善拨打着火警电话,但迟迟等不到救援,她心急如焚想要冲入,但被伊卡拦截下来:“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啊!” “可她是我姐姐!”即使江冷善如何挣脱,伊卡都死死抓进了她。 让一个人进去白白送死,那怎么行?!可他无法联系上孟柏声,张司南和刘以清也陷入了昏迷,他毫无办法。 这时,白色路虎车疾驰而来,应贞从驾驶座上跳下,看见了江冷善,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冷善!” 听到呼唤,江冷善回身,红肿的眼睛委屈极了:“应贞姐姐……” 应贞看着她一跛一跛地朝自己走来,再看看不断燃烧着的房子,那妖娆的可怕的火焰朝天空进行疯狂掠夺,飞腾狂舞,像是蝾螈吹火,一阵阵浓烟跟风一起搅动,发出可怖的声音,如同蛇妖在吞下婴孩后发出的狞笑。 “goya姐姐呢?”应贞的声音微微发颤,火光照耀着她小小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江冷善只是看着她,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她还在里面……” 应贞向后撤退几步,连忙转身跑到车旁,将后车门打开,见到里面彼此躺着的孟柏声和苏昭尹,伸手将她们旁边的一层毯子拿走,随即去到后备箱,把上次野餐时剩余的大瓶饮用水拧开,全部倒在了毯子上。 “等一下,她想干什么?!”伊卡惊讶道。 “应贞姐姐!”江冷善还未将话说完。 应贞将毯子披在了身上,路过她时迅速说道:“车上有两个人,你身边的这位帅哥应该认识。” 说罢,不等江冷善和伊卡阻拦,她径直地冲进了烈火焚烧的前门。 “应贞姐姐!”江冷善没想过,最后进去救江冷君的居然会是应贞。 熟悉的客厅时应贞时来过许多次的地方,但这次她被蒸笼一般的地方所笼罩,灼烧感与呛人的浓烟一同开始钻入她的呼吸道里。 “goya姐姐!咳咳……”应贞顶着毯子,大声地叫喊着江冷君,焦急而迫切。她想去到其中的房间里,但突然坠落的吊灯不给她任何机会,她尖叫着躲避开来。 她感受到手里握着的毯子上面的水正在不断被蒸发,温度也越来越高,她越是忧心忡忡,往火焰未完全占领的地方走动,她大叫着:“goya!你在哪里?!” 被锁在二楼书房里的江冷君此刻已侧倒在地上,外面是燃烧的烈火,不断地烟雾从门缝里漏出,她封闭的书房吸入太多的烟雾,呼吸困难,陷入了半晕厥状态,她面前是之前随着自己被推倒同样掉在地面打开的金属盒子,她半闭着眼,隐约听见了楼下的动静,她落在地面的手抬起半指的距离,往地板上敲了敲,一下,两下,三下,再无力气。 应贞冷静下来时,听见了头顶地板敲击的声音,她望向不断被烧灼的楼梯,咬咬牙,冲过去上到楼梯,毯子却被栏杆边缘钩挂住,火焰烧灼过来令应贞不得不放手。 成为“孤家寡人”的应贞开始观察二楼的各个房间:“goya姐姐!” 最终视线落到了紧紧关闭的书房门上。 她掩着口鼻跑了过去,拼命敲响房门:“goya姐姐在里面吗?!” 昏昏欲睡的江冷君似乎听见了模糊了声音,但她的意识终于也模糊了过去。 应贞发现门已经被锁住了,她使劲用肩进行冲撞,狠狠几次撞击后,门锁从里面掉落,但铁链却将她隔绝在外,透过缝隙,她看见了躺在地面的江冷君。 “goya!”应贞惊呼着,眼中是欣喜又紧张。 她开始远离房门,跑到了卧室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钳子,回到书房外,生生地将铁链夹断。门大开,应贞迅速跑到江冷君身边,摇晃着她,小鹿眼中满是紧张与担忧:“goya,我来了!你快醒醒!” “goya……”应贞忽然看见那个在江冷君身边的金属盒子。 她很快在打开的盒子里看见了陈旧的明信片,她记得那是2007年forest女团刚出道的时候,江冷君收到的第一张来自粉丝的明信片,上面开头写着——“goya啊,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明星呢,以后的路我想陪你一起走下去……”当时江冷君还很开心地对成员们念起,那漂亮又年轻的脸上满是喜悦。 她很快翻过,下面是粉丝对她的祝福,还有在forest的合照,九个人一起,还有和江冷善的合照,应贞甚至还发现在最下方是江冷君与自己的合照,那时候她们,很是稚嫩,她拿起时,翻到背后,赫然用马克笔写着——“小贞和我。” 将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好,把金属盒子盖上,应贞连忙唤醒她。 逐渐恢复意识的江冷君渐渐睁开眼睛,她看着眼前应贞放大无数倍的精致的脸慢慢往后移开,眼神聚焦后,她难以置信,又一阵恍然:“小贞……” 咳嗽几声的应贞对她笑道:“goya姐姐终于醒了,跟我走吧。”说罢,她将江冷君扶起,把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给她披上,拿起有些发烫的金属盒子。 第257章 两人很快冲出了书房。 江冷君穿着比自己体型稍大的衣服,看上去单薄极了,她望向应贞,心中复杂的情绪随同着汗液一同被火焰蒸发,那眼神里,分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起,然而到嘴边的,只有简单的述说:“你怎么会打开那扇门的?” “五年前,和素沉姐姐,潘维,王后,一起找你看电影的时候,冷善不是在炫耀她的工具箱吗,把里面的工具一一拿出来,说是可以自己修理房子里的东西,我记得艾瑞丝刚好到来,结果冷善连忙把工具箱藏到了衣柜最底层,说是不想让艾瑞丝发现自己的‘下水道工人天赋’。你们两姐妹都不经常回这个房子,我想,东西摆放的地方也应该没有变化才对。”应贞笑着扶着她,之后一顿剧烈的咳嗽,江冷君握住了她的手。 第250章 “可惜以前的日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应贞继续开口。 “因为我们都不再年轻。”江冷君不知是不是嘴角无意浮起的难言的笑容,令应贞在这时感到莫名的心疼,她在护送江冷君下楼梯时,不顾手背被烫伤,将江冷君瘦小的身子圈在了自己的怀里,托起她的一只手,与她交握住。 这一幕像极了六年前在东洛机场的时候,江冷君拉过应贞的手行走着,因为粉丝太激烈,拥挤得厉害,应贞索性将当时身体不好的江冷君圈入怀里,在喧闹的人海里走在机场内。 不过六年前的瞬间是在媒体与粉丝的簇拥下,是在两人都是forest成员的时候,六年后的现在,却是在危及生命的火海里,其中一位主人翁已经成为媒体通稿下的“前成员”。 应贞在她耳后道:“我总觉得在过去回报goya姐姐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小贞……” “冷君,对不起,过去我太幼稚了,什么都需要你照顾,当练习生的时候,生活上,舞台上,我后来想起来,好多好多都跟你有关,还是没有你,绝对没有现在的应贞。” 江冷君嗅到了头发被烧到的气息,听见应贞的话,她没有扭头。 应贞继续苦笑说着:“还有一些话,到了现在,一定来不及说了吧。” “傻瓜,只有到了这样真正危及生命的时候,你也许才会说出口,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江冷君喃喃回应道,“但现在来不来得及,你可做不了主。” 应贞看着语气忽然变化的江冷君,更是用力地将她护在怀中,那略显污浊的漂亮脸蛋大汗淋漓,却又很快被身边的火焰蒸发,她道:“冷君,那些年,谢谢有你,教会我坚定了梦想。” “等我们平安出去后,那些话小贞你再好好告诉我吧。” 两人朝着出口走去,避开掉落的,坍塌的一切物体。 被伊卡照顾着的孟柏声和苏昭尹逐渐苏醒过来,伊卡告诉她们应贞进去救人后,她们来不及回答伊卡一连串的疑问,孟柏声捂着后颈从后座走出,张司南和刘以清也醒了过来,看来这麻醉效果是短暂的。众人齐齐看着被熊熊烈火折磨着的宅子,从内心祈祷着救援成功。 “我看见她们了!”刘以清指着门口大叫道。 “姐姐……应贞姐姐……”江冷善无比庆幸。 众人为此即将松口气,孟柏声和张司南朝门口走去。 应贞护着江冷君即将到达门口时,旁边的柜子突然倒下,应贞猛然将江冷君从自己的怀抱里推离。江冷君的身子被这巨大的力道往前扑到了门外,与金属盒子一同落地,她挣扎着爬起,顷刻回头,霎时惊呼道:“小贞啊——” 应贞被燃烧的柜子隔绝在了屋内,外面只能看见她在火焰后的那张漂亮的脸蛋,房内大把大把的装饰物都在脱落,天花板的东西也不断带着火焰往下坠,绝望却绝美。 众人屏住呼吸—— 时间仿佛在此刻得到了静止,那个在门内被火焰围绕的女孩正在微笑着,似乎回到了二十出头的模样,高挑,清瘦,像干净无瑕的羽毛,飘散在时间冻结的地方。 比如冻结在2012年,江冷君表演音乐剧,她在台上看见了应贞和江冷善,那个像清瘦少年一般的人望向自己时,也露出过这样的微笑。 比如冻结在13年1月3日节目录制的间歇里,应贞抢过江冷君的帽子,借着身高优势将帽子高高举起,让皱起八字眉的江冷君踮脚来抢,那时候,应贞也露出过这样的微笑。 再比如冻结在2013年1月11日的一次录音休息里,应贞穿着宽大的夹克,只是一个转身,江冷君就钻进她的夹克中,一抬头,对上的就是应贞如此的微笑。 当眼前的大火溶解掉那些冻结时间的的冰块,焚烧完包裹记忆的盒子,所有的往事与情感在冰块消失,盒子破裂后倾泻而出,真挚的,毫无保留的心被卷起的火星缠绕,形成漩涡,灼伤了一切。 望着那张漂亮的脸被剧烈的大火掩盖,江冷君无法抑制住情绪。 “小贞啊——”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几乎声嘶力竭,拼命叫喊着从地上爬起想要冲进去,却被张司南等人拉住。 “我想在三十岁之前,成为goya姐姐那样的女人,自信又独立。” “goya姐姐给的礼物让我很感动,让我想到最初的自己了,想要成为闪光的人,站上舞台好好表演的梦想,好像又回来了。” “goya姐姐,把我的鞋换上吧。”2014年的现场彩排前,应贞将自己的平底鞋提到刚脱下高跟鞋揉着脚踝的江冷君面前。到了彩排环节,江冷君穿着比自己的脚大出好几码的鞋子,看向跟自己隔了几个队友的应贞,她正踩着黑色人字拖拿着话筒似乎在准备着什么。两人对视的时候,彼此都露出了漂亮的笑容。 有人说过,江冷君留给应贞一片安静,在她对她笑了十二年以后。 然而现在应贞留给江冷君一片烈火,在她仍旧对她微笑告别之后。 往事在江冷君的记忆深处全部涌现,她跪坐在地,眼里是那片焚烧的大火,烧灼着她的眼睛,带给她不可言喻的绝望,直到江冷善哭泣着抱住她,她终于失声痛哭。 听着江冷君的哭喊,刘以清和苏昭尹的情绪似乎受到了感染。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伊卡望着那片大火,语气微颤。 “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孟柏声说罢,直直地冲向宅子,从被大火包围的窗口猛然跃入。 “孟柏声!” “柏声!!” “木白!” 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第258章 江氏姐妹看见这一幕,几乎呆愣原地。 苏昭尹眼睁睁地看见在孟柏声跳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像是易爆物发生爆炸,一声闷响,火焰从四面八方的门窗喷出。 “孟柏声!”她无法管理自己的声音,沙哑极了。热浪浮动,她的头发也向后随之舞动,眼眶中的晶莹清晰可见。 “那家伙……”张司南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急乎乎地喘着粗气,似乎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这时,孟柏声从侧边绕道而出,火光在耀眼的金发上跳动,显得灰头土脸又有几分狼狈,她整个人有些失神。 苏昭尹冲上去将她拥抱住,嗅着她身上有些烧焦的味道,语气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没事的昭尹。”孟柏声一手将她拥抱着,嗅着她发间的香气,感到一阵安神,张司南等人也过来,表示终于放心了,但当孟柏声看见在江冷善的搀扶下从地上慢慢起身的江冷君时,神色满是内疚。 她脱离苏昭尹的怀抱与众人的围绕,来到江冷君跟前,眸子低垂:“我把应贞带出来了,但是……” 此言一出,没人再讲话。 “她在哪儿?”江冷君咬着下唇,带着些许哭腔,忍受着什么。 “我带你去。” 众人跟着孟柏声来到了宅子后方,断裂的围栏后,应贞正平躺在地上,闭着眼,面容一片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 众人都停下了脚步,江冷君蹒跚着步子走去,跪坐在应贞身边,颤颤巍巍地握住她骨节分明的手,双手抓住后令她的手掌摩挲在自己脸上,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落,沾湿了应贞的手。 看着地上人的脸,江冷君哽咽道:“你不是还有很多话要告诉我吗?”然而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江冷善听着姐姐的哭腔,她抬头不断眨眼,但眼泪还是涌了出来。 “不要在这时候走啊……”江冷君托起应贞的头,轻轻环住她的脖子,用力地拥抱着,泪水打湿了应贞的肩头。 “小贞,不要走……”江冷君哭泣着,“不要走……” 刘以清跟张司南相视一眼,忽然投入他的怀抱里,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吸了吸鼻子,张司南望着眼前生离死别的场面,不断地撩动自己的头发,红着眼眶,大口大口地呼气,将刘以清紧紧拥抱,害怕失去。 苏昭尹更加害怕了,她与孟柏声紧握着手。而伊卡趴在她的肩头,抹了抹眼睛。只有孟柏声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江冷君还在抱着应贞哭泣时,应贞忽然动了动,她感受着江冷君带来的温暖,嘴角浮起一道笑意:“姐姐太瘦了,抱着我好硌人。” 江冷君一愣,逐渐扶住应贞的双肩,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精灵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goya姐姐放心,我不会走的。”应贞笑着替她把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 “我丢!复活了?”伊卡从苏昭尹肩膀上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仅是伊卡,苏昭尹,张司南,刘以清,江冷善四人都是同样惊讶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苏昭尹看向孟柏声。 孟柏声波澜不惊道:“我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我面前死去呢?其实我刚进去就把应贞救了出来,但她忽然跟我说,想要捉弄一下goya,所以我们两就一起演了一场小小的戏。” 第251章 “你们两真是幼稚!”苏昭尹鄙夷道。 “幼稚归幼稚,不过看在我舍身救人的份上,昭尹我觉得你应该回去帮我好好按摩一下?”孟柏声贱兮兮地笑道。 谁知苏昭尹一把捏住她的脸:“我觉得你是皮痒了。” “哇,昭尹,疼!”孟柏声委屈极了。 苏昭尹放开手,拍了拍,道:“救了明星,你明天得上新闻。” “诶诶诶,我可不想让汉明国的人知道我,”孟柏声连忙摆摆手,看了一眼逐渐起身的应贞,对苏昭尹笑道,“在华渝的时候应贞帮助过我,而且,刚才也是她把我们捞上了车子,救了我们,我想这算是报恩了。” 这时候,消防队终于赶到,开始对房子进行灭火行动。 “呀!应贞!你居然在骗我?!”江冷君这才反应过来,拧着八字眉,掐了一把应贞的腰。 “啊,goya姐姐反应弧还是那么长,不过我原本就差点死掉了嘛。”应贞吃痛地闷哼一声,接着对江冷君笑道。 “那么多年你还没改掉捉弄人的毛病,真是气人!” “先不说这个,goya姐姐,这是你的东西吗?”应贞忽然掏出一个u盘来,上面还在冒着淡绿色的光芒。 “怎么在你这?”江冷君惊讶着接过。 应贞笑道:“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快死了,趴在了地上,没想到就看见了它,以为是你的东西,想着死了的话做个纪念也好。” “什么死不死的,乱说话!”江冷君抬眼看向她,态度又温和道,“但我的反应弧果然慢,有句话还没说呢,谢谢你救了我,小贞。” “因为我以前说过,想要更好地回报你,所以必须履行约定。”应贞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江冷君渐渐从她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她回头看了看一头金发的孟柏声跟身边的朋友们有说有笑,又看了看手上的u盘,做了个决定,随即对应贞道:“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说罢,她走到孟柏声等人跟前,微微鞠躬道:“谢谢你们对我们的帮助,”接着看向孟柏声,诚挚道,“也很谢谢你,救了小贞。” “不客气,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况且,应贞也帮过我呢。”孟柏声笑道。 应贞走了过来,看见孟柏声时,露出微笑,颇具礼貌道:“我在想,李柏图一定不是你的真名。” “我叫孟柏声,你也可以叫我木白。”孟柏声同她友好地握手。 “谢谢你,木白。”应贞笑道。 孟柏声刚和应贞握手完毕,江冷君就将u盘递到她手里,平和道:“为了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东西还给你们。” 孟柏声握住u盘,看向江冷君:“那你的公司要怎么办?” “只要身边人平安,公司的话,我自己来想办法解决。”江冷君道。 孟柏声笑了笑,把u盘重新放到她手上,道:“我有一个办法,明天你把u盘交给金勇孝,先让江氏文化全身而退,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那怎么可能?就凭你们几个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金勇孝?”江冷君虽然见识了孟柏声等人的本事,但她实在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方法去面对那个老狐狸。 “我们几个吗?”孟柏声看了看苏昭尹,张司南,伊卡,刘以清,她最终看向对他们抱有一定质疑的江冷君三人,勾唇一笑。 “我们想要完成的事从来没有不可能,只有敢不敢。” 第259章 一个类似航拍器的机械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它正在走鹰区上方,缓缓自主驶向vii大厦。 今天算是众人兴致勃勃“做群演”的日子,简单来说,孟柏声扮演了清洁工人,挂在vii大厦外有模有样地擦拭瓷砖;苏昭尹混入了保洁队伍,带着清洁手套,裹着橡胶围裙,戴着帽提着拖把走进了厕所里;张司南穿着西装跟随着化身刘总的刘以清,提着公文包,在公司楼道里行走,扮演起她的助理来;伊卡驾驶着白色路虎,将车开进停车场,从车内走出的,正是应贞与江冷君。 伊卡看着两人走上电梯,慢慢摁下耳机:“人已送到。” 金发覆盖着耳机,孟柏声隔着金发轻轻摁下,迅速道:“行动。” “明白。” 戴着耳机的众人收到指示后统一回复道。 伊卡将车窗全部锁好,立刻将手机掏出,插上电座,这时,位于vii上方的无人监视器依旧嗡嗡作响,微型的镜头犹如单反调节景深般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忽然,伊卡的手机上接收到信号,全方位地监视着公司的内部动向。 他手指灵活点动,屏幕瞬间切换到公司其中的一个监控摄像中。 只见江冷君应贞顺利地进入会议室里,与此同时,张司南与刘以清走了进来,引领他们的小助理很快离开。双方对坐,拿出相应材料,在摄像头下开始进行商谈,内容大致是关于江氏文化广告代言人决定完毕后,刘氏打算大批引进商品,卖到国内市场上去,并且要求面见代言人。 在vii的监控室里,金勇孝和方才从会议室走掉的小助理密切地注视着会议室里的情况,他看见刘以清签署文件后起身与江冷君握手,微眯起眼:“跟南泠刘氏的人谈合作,江冷君究竟想干什么?” 他想到今天早上的新闻,江氏姐妹的家中失火,他当然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不过他从江冷君的脸上压根儿看不见一丝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时,他看见监控里江冷君送走刘以清跟张司南后,正在拨打电话,自己的电话响起。他接起后收到了一则令他惊讶意外却又想不通的消息,江冷君说,与刘氏的合作用的是vii的名义。意思就是说,江冷君帮他金勇孝谈成了一笔生意。 就在金勇孝匪夷所思时,江冷君补充道:“我想在退出合作前替金社长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希望在将u盘交给金社长时,我能收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谢goya,股东大会还有十分钟召开,我已经跟其他人联系好,你也准备准备。”金勇孝道。 苏昭尹在一个契机里机灵地脱离了保洁大队,偷偷来到金勇孝的办公室里,关上门,打开一扇窗户,进入了洗手间。 而张司南和刘以清则迅速从安全通道去到了天台,找到了绑着孟柏声洗刷公司外侧的绳子。两人探出头去,孟柏声正仰头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应贞回到了停车场,坐进车里,看向伊卡时,嘴角一勾,两人相视点头。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伊卡将手机一点,整个公司的三维图像赫然呈现,他点击大型会议室,整个会议的场景通过监控被他们看在眼里,只是这汉明语听得让伊卡头大。 股东大会进行的很顺利,同意江氏文化转让股份并退出vii的决定很快下达,金勇孝跟江冷君来到了社长室,在厕所里的苏昭尹听见动静,很快给孟柏声发送讯息。 收到了纸质文件,江冷君将名字签署上并递给金勇孝,金勇孝握着笔,抬眼看向江冷君:“在这之前,goya是不是应该让我看看u盘?” 江冷君坐在他对面,从包里取出u盘与合同:“u盘,还有跟刘氏签订的合约,都在这里。” 金勇孝缓缓地签字道:“很遗憾我们的合作关系就要终止了,但希望我们会是朋友。” “在我的理解里,朋友之间的交易不会那么冰冷,更不会因为这个东西烧掉朋友的房子,”江冷君拿起u盘,狠狠地放在桌上,“真开心我们的合约到此结束。” 金勇孝皮笑肉不笑地将签署好的文件放下,看着江冷君面前的u盘,道:“说实话,早上的新闻令我震惊,然而现在在你口中我忽然成为新闻中的‘纵火犯’,这样的诽谤是可以将你送上法庭的,goya。” “vii的行为难道不应该更容易受到法律的制裁吗?”江冷君拿过金勇孝递来的文件,“现在,u盘是你的。” 金勇孝即将伸手拿u盘时,忽然听见了窗外的口哨声,他立刻望去,只见挂在窗外的孟柏声正在对他说道:“又见面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江冷君抓起u盘直接扔出窗外,孟柏声一下子接住:“谢了!”这时候,天台上的张司南和刘以清正在一起把孟柏声拉上来。 眼看着孟柏声消失,金勇孝看向江冷君,恼羞成怒地起身,想要对江冷君动手时,洗手间里突然冲出一人,拿起拖把一下子戳到金勇孝脸上,脏水流了一桌,惹得金勇孝大叫起来。刹那间,苏昭尹撒手拉起江冷君:“快走!” 两人跑出社长室,金勇孝抹去脸上的水,拿起手机大叫着让公司安保拦住她们。 然而两人与众安保周旋,很是顺利地逃脱出来。就在即将跑到地下停车场时,全宰元忽然出现了。苏昭尹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很快,她不敌全宰元,生生地看着他挟走了江冷君。 面对身后安保人员们的追捕,苏昭尹逃跑着,连忙摁下耳机,报告了情况。收到消息的孟柏声三人从天台上急忙赶下。 第252章 “伊卡,追踪的事情交给你,接到昭尹后在大厦西侧会和!” 听着耳机那头孟柏声的声音,伊卡悉数照做,无人监视器飞行轨迹开始发生变化,他也准确定位到戴着耳机的江冷君的位置——在一辆mg里,在道路上迅速移动,他立刻道:“位置监视完毕,目标正在往平里江大桥驶去。”他往副驾驶看去时,之前还在的应贞没了踪影,他惊讶极了,这时,他才发现监控屏幕里又多了一个淡蓝色光点,正在跟随着mg。 苏昭尹看见了安全出口的标志,加快脚步,谁知从一侧楼梯涌出好几个安保,将苏昭尹拦截住,他们手里拿着电击棒,逐渐逼近。 苏昭尹谨慎地后退着。 第260章 电梯到达三楼时出了故障,孟柏声,张司南,刘以清三人夺门而出。“柏声!应贞自己去追那家伙了!”伊卡在耳机里发出焦急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到……”孟柏声摁着耳机沿着边缘行走,一眼便看见了正在被安保围截的苏昭尹。 三人飞快地往楼下跑去。 苏昭尹的眼角余光也看见了绕来的孟柏声三人。 她忽然对几个安保笑道:“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安保只当她在开玩笑,正准备上手时,突然被已经赶到的孟柏声和张司南两人撂翻,有一个倒霉的连续被孟柏声拿着电击棒戳了三下,在地上不断抽搐。 “走!” 四人快速地去到了地下停车场,坐进了车内,伊卡一脚轰下油门,白色路虎连忙窜出,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那些安保从安全出口追出来的身影,然而车子已经远离了。 “那辆车已经过平里江大桥了,正在往郊外走。”伊卡一边开车一边看着追踪信号道。 “带走goya的那个家伙究竟是谁?”张司南问道。 “我不认识,但他好像很熟悉这个公司。”苏昭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慢慢道。 刘以清叹了口气:“才拿回了u盘没想到又出了事……” “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把人救出来,然后赶紧回华渝,直觉告诉我,在这里呆得越久越有危险。”孟柏声果断道。 “不过我实在想不通,应贞就在我弄监控器的时候消失掉去追goya,这速度跟特工小说里的人一样,太神奇了。”伊卡啧啧道。 “你也不看看被抓的那是谁,昨晚的那场大火应贞冒死去救人的时候,你还不清楚吗?”苏昭尹道。 伊卡拍拍方向盘,打趣道:“唉,又是一对可以凑cp的。”这时,他突然来了精神。 “等等,一对,两对,三对……”伊卡一边数着车子里的人,脸色一变,“果然,我来了汉明城还是孤家寡人,嗐,不过话说回来,谁叫我最优秀呢?” 车里其他人:“……” mg停在一座废弃的汽车零件部仓库外,全宰元扛着昏迷的江冷君,缓缓走进,将她放下后,直接绑在了石柱上。地上杂草丛生,而整座仓库只有从大门外投射进来的光束,四周都是一片阴沉的黑暗,回声空旷,空气潮湿,半密闭的空间令人心里一阵不适。 全宰元不断地在江冷君身上翻找着什么,可时间越长他的呼吸就越急促,汗水也开始往下滴落,他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喃喃道:“怎么可能……” “东西已经落在孟柏声手里了。”一道人影在黑暗里闷声道,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阴森。 全宰元看在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的白色面具,他显得有些敬畏,迪瓦语说起来很是奇怪:“先生,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马上就会追到这里来……”这个声音又出现了,“你如果想要脱身,江冷君必须死。” “她如果死了,我一定脱不了干系。”全宰元道。 “不,她是孟柏声杀死的,孟警官隐藏身份,追查线索,不惜绑架汉明国明星,杀人取证……”那个声音又道,“你只需要在江冷君死后躲在黑暗里,看着我们的孟警官乖乖送上门来,这就够了。” 全宰元笑道:“我明白了,你让我把goya带来的原因并不是为了u盘,而是让我嫁祸你口中的孟柏声,让她成为杀人凶手。” “接下来看你的了。”说罢,那白色面具也一并消失在黑暗之中。 全宰元缓缓走近江冷君,江冷君渐渐苏醒过来,她看见了全宰元,错愕极了,当发现自己被绑起来时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却被全宰元狠狠地捂住嘴巴。 望着江冷君惊恐地双眼,全宰元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快感,他凑近江冷君,嘴角露出阴狠甚至淫邪的笑意:“goya,活在我梦里的人,我们终于可以单独见面了呢……” 江冷君发出呜咽的声音,令全宰元听了突然提起莫名的渴求来,他吻上自己的手背,手掌感应的正是江冷君的嘴唇,他贪婪地吸吮让江冷君忍住呕吐感紧闭上眼。他刚想伸手去触碰胸部时,手掌被江冷君挣脱掉,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全宰元吃痛地收回手,瞪着江冷君:“那么着急去死吗?” “全宰元!那天伤害冷善的人也是你吧?”江冷君不置可否。 “是,我差点杀了她,但那些防暴警察及时赶到,让她逃掉了,但是今天goya你的运气不如你妹妹那么好,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全宰元掏出弹簧刀。 “你真是不得好死,你最好祈祷不会有人来,不然我出去后一定将你揭发。”瞥见弹簧刀的光泽,江冷君咬牙颤抖道,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的……” 突然,外面响起了警笛声,全宰元下意识地收起弹簧刀,偷偷地在大门看了看,循着声音快速走去。 江冷君见状,开始将手使劲往后挪,想要将绳索弄开,但始终够不到。 刹那间,一个人影来到她面前,她想要尖叫时又一次被捂住嘴。 指间飘来淡淡的清香,修长白皙的手指,当她抬头看去时,赫然是应贞,正在对她做出“嘘”的手势。江冷君眼中的害怕与恐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应贞见她平静下来,连忙绕到柱子后替她松绑。 全宰元听闻警笛声小心走到仓库外道路边时,发现竟是一个蓝牙扩音器在作祟,他一气之下将扩音器砸个粉碎。 应贞拿着手机,显示着正在连接扩音器,她费了一些功夫才将绳子解开,绳索掉落地面,她拉着江冷君往外跑时,撞上了一脸阴沉的全宰元。 他看着面前多了个应贞,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道:“应贞,真是聪明啊,不愧是forest的人……” 全宰元逐渐逼近,两人慢慢地后退着。 第261章 “我会好好送你们两姐妹上路的。”全宰元握紧弹簧刀朝两人挥去。 应贞推开江冷君,刀子从两人中间削下,两人散开。 “可恶。”全宰元上前一把抓住了江冷君后脑勺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扯下,拿着刀子对准她的脖颈扎去时,应贞扑了过来,抱住全宰元的上半身与他一起朝另一边倒地。 “小贞!”江冷君捂住被揪得生疼的头皮,见到全宰元翻身而上,一刀朝应贞捅去,她飞快跑去,惊叫道,“小贞——” 应贞双手抓住全宰元的手腕,但力气明显比不过这个看起来已经暴躁的男人,她眼看着刀尖即将刺到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起来,恐惧也流露在脸上。 这时,全宰元的后背突然被人拉住,整个人被揪起,在他刚转过身时,一眼见到了神色冷峻的张司南,下一秒他的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同时刀子也被缴了去,速度之迅速,在他刚反应过来时,刀子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这家伙又是谁?”全宰元瞪着张司南,说道。 张司南听不懂汉明语,他没有回话,只是冷漠地看着全宰元,对应贞与江冷君道:“你们先走。” 全宰元突然掏出一把黑色手枪对上了张司南的腹部,张司南微愣,手指扣动扳机,电光火石之间,张司南猝不及防,即便躲开了被击中要害,但腰侧被子弹擦伤,在他大意之时,全宰元开始反击,朝他猛然就是一脚,然而张司南生生格挡住,但整个人还是被力度震开,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 “多管闲事的家伙,你就跟她们一起去死吧。”全宰元将枪举起,对准张司南,照这个局里,他只需朝三个目标分别扣动一下扳机,那么他的任务也就算是结束了。 他的侧脸被大门打来的光映亮,张司南可以看见他露出了有些疯狂地,急切的神色。 在他的手指搭上扳机的一刹那,大门口传来巨大的汽车轰鸣声。 驾驶着白色路虎的伊卡将油门踩到底。 全宰元连忙望去,只见白色路虎已经闯入了仓库,朝他撞来,他躲闪不及,整个人几乎被撞飞,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在一根柱子边停了下来,他吐出一口血,艰难地支起上半身,看着车上的人走下来,他们都背对着大门投射进来的灼眼白光,黑影阵阵,竟令人望而生畏起来。 第253章 其中一个黑影缓缓走到他面前,他定定地看着女人在他面前蹲下,一头金发垂落,那张漂亮又坚毅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忽然想起戴着白色面具的“先生”给他看过一张照片:“这就是孟柏声。”照片上金发披散,面容白皙的女人正在思考着什么。 印象中的脸与他看见的这张脸完全重合,他用蹩脚的迪瓦语开口道:“孟柏声……” 孟柏声微皱眉:“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就老实告诉我,把goya带到这里来是受了谁的指示?” 全宰元微愣,随即冷笑道:“神,是神让我这么做的,神要你死。” “柏声,别听那家伙故弄玄虚,把神都搬出来了,我看啊,多半是林裴川又雇佣了一群虾兵蟹将找我们的麻烦。”伊卡靠在车前盖上,看着眼前的情景道。 孟柏声听完她的话,接着又把目光落在了全宰元身上,她拿出那张画有迦楼罗图案的卡片,持在全宰元面前:“见过它吗?” 她观察到全宰元的神色发生变化,变得畏惧,惊慌,他靠着柱子越来越紧,抬眼看向孟柏声,打量了她一番后颤声道:“你怎么会有……” “我想你可以好好告诉我,这是什么。”孟柏声冷静开口,几乎将卡片贴在了他的脸上。 苏昭尹看着孟柏声审问全宰元,虚晃一眼看见了黑暗中有白色的光影,她微微讶异地朝黑暗中望去。 而孟柏声的注意力全在全宰元身上,全宰元在孟柏声的逼问下,咬咬牙道:“那可是神的名片……” “名片?”孟柏声更加全神贯注起来,“上面的迦楼罗和你口中的神又有怎样的关系?” 隐约有子弹上膛的声音被张司南听见,他赶紧叫道:“有人在附近!” 然而孟柏声却是充耳不闻,她盯着全宰元的口,一心想着从他嘴里听见一些有用的线索。 消音手枪的枪口在此时已经对准了孟柏声方向。 “迦楼罗,那是……” “柏声小心!”苏昭尹朝孟柏声扑去时,这瞬间,全宰元的脖颈被子弹击中,动脉喷溅出来的血液沾染在了孟柏声和苏昭尹两人身上。 全宰元捂住脖子在地上艰难地挣扎,张大口拼命呼吸。 “救人!”孟柏声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她接过张司南甩来的一条毛巾,死死摁住全宰元流血的地方。 可不出几秒,全宰元已经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了。 “不许动!”这时候,崔泽玄带领了一批警察火速赶到,包围了现场,见到血泊里的全宰元,满身满手是血的孟柏声和苏昭尹,他连忙上前,把枪对准孟柏声,“孟警官,杀人涉法,你应该知道。” 孟柏声举着双手,冷笑道:“崔警官,你难道不觉得你来得太巧了点吗?” 崔泽玄拿出手拷:“我只相信事实,你最好别耍任何花样。” “等一下!”沈练从仓库外跑来,大汗淋漓,他见状连忙对崔泽玄道,“崔警官,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现在还不能将孟警官他们送到警视厅。” 第262章 “这里是汉明城!”崔泽玄提高音量,“不管是谁,牵涉上杀人罪,就必须按程序来!” “警官,孟柏声他们救了我和应贞,我们也可以作证,全宰元不是孟柏声所杀,”江冷君对崔泽玄道,“另外,我要起诉全宰元,在梵肃宫伤害江冷善的就是他。” 崔泽玄见到江冷君和应贞,明显很是惊讶:“goya?应贞?” 这时,孟柏声看了眼地上全宰元的伤口,目光逐渐锁定,放下双手朝黑暗走去。 “站住!”崔泽玄拿着手枪对准她,大声呵斥道。 但孟柏声直接走到了深处,回头看了眼全宰元倒地的位置,再往左前方走动几步,接着她将手机电筒打开,一团黑色的衣物出现在她的脚底下。她缓缓蹲下身,发现黑色衣物面上还有一个白色的半边脸面具,诡异极了。 身后是崔泽玄的大喊大叫,但孟柏声压根儿当做没听见,她拿出迦楼罗卡片,对比着,发觉白色半边脸的面具上也有迦楼罗的图案雕刻,她拍下了照片。 这时,崔泽玄将她拎起,愤怒道:“作为警察你应该比犯人更有自觉才是!” 在崔泽玄将她拎起的一瞬间,她就将手机塞进兜里,对他道:“崔警官说得在理,所以我会跟你再去趟警局,不过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人在场。你如果想要抓其他的人,那我大可以告诉你,他们同你说的事,绝对没我讲的有价值。” 崔泽玄哪晓得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放下她的领子,看着地上的一团黑衣与面具时,紧皱眉头,但只是片刻,他转身让手下的警员将现场保护起来,押着孟柏声往警车上走。 “柏声!”众人从仓库走出。 “你们在汉明城该干什么干什么,司南,沈会那边如果有什么指示你记得照办,万事小心,”孟柏声看向苏昭尹,温和道,“把血擦一擦,等我回来。” 苏昭尹上前时,孟柏声已经被押上了警车,她连忙跑去,想要说什么时,车子已经开走了。孟柏声戴着手铐不断地向后方张望,只见苏昭尹还待在原地。 苏昭尹的手心里攥着u盘,回想着孟柏声在白色路虎上对她说的话。 “这个给你保管。”孟柏声将u盘交到她手里。 “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苏昭尹太了解她了。 “大概吧,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听听司南的见解。”孟柏声道。 “关于这个挟持goya的家伙,他的行为目的我想过三种可能,第一,为了u盘,第二,为了引起汉明城的又一次骚动;第三,为了引我们前往。” “前两种可能性要大一些,第三种猜测有些牵强,司南,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犯了?怎么人人都想要我们的命?”伊卡不解。 孟柏声说道:“我倒觉得第三种极有可能,首先排除这个家伙非特工,非专业杀手,小小的追踪装置到现在还没察觉,这警惕性和反侦察能力真够差劲的。想要通过绑架甚至杀害明星引起社会骚乱,这点一来就被推翻了,熟悉vii公司的人多半是他们的自己人,要是goya真出了事,在社会舆论压力下,原本就和老财团们对着干的vii一定完蛋,所以,金勇孝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我倒认为,那个家伙只是个诱饵,引我们前去,而他,只是拿走goya的性命离开便是。如果不出我所料,在我们去到那个地方还没摸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时,警察们将会准时出现,将我们进行抓捕。” “不就是去救人吗?怎么还有转折?为什么警察要抓我们?”刘以清挠挠头。 “那只是拖延时间的一种方式,那个捉走goya的家伙恐怕早就被规划为牺牲品了,然而在这段时间里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最好奇的是,那家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下指令……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孟柏声拿出迦楼罗图案的卡片,仔细打量道。 苏昭尹凝视着她,片刻才道:“以后会越来越危险么。” 孟柏声这才注意到她说的是陈述句,她扭头看向苏昭尹:“恐怕是的。” “危险,那么多的危险我们都经历过来了,现在的,以前的,不差这以后的!反正我不会害怕!”刘以清抓住张司南和苏昭尹的手,下定决心道,“昭尹姐姐你放心,如果你有危险,我一定拉上司南拼命保护你!” “司南,不能偏心,我也要被保护。”孟柏声抿嘴一笑。 “你是在对司南撒娇?”刘以清微愣,“我没听错吧?” 张司南对孟柏声淡淡开口:“你先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发烧。” “你还想被保护?”苏昭尹抬手在她头上敲了敲,咬牙道,“你也得给人保护你的机会啊。” 孟柏声可怜巴巴地吐吐舌:“我好歹是个女孩子,你们就不能让我在你们背后稍微躲一躲?” “卖萌可耻!”刘以清对着露出大狗狗神情的孟柏声双手比划出叉的姿势。 “撒娇无效!”苏昭尹笑着也做出这个姿势。 “说到保护,不如保护我啊?”伊卡津津有味道,“忘记你们优秀的司机了吗?医术高超的科技达人,还会玩转嘻哈,我都快爱上我自己了,你们说说,上哪儿找这么牛逼的人去?” 四人:“……” “我打算把事情追查下去。”逐渐安静下来的车内忽然响起孟柏声的声音。 苏昭尹注视着她,最终笑道:“我会支持你。” “不管怎样,风雨同舟。”张司南坚定极了。 迦楼罗卡片上,孟柏声的指腹停止摩擦,她正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前方,白色路虎正在不断地超过一辆辆车子,她露出了微笑。 然而在车窗边的苏昭尹却陷入了另一种复杂情绪里,她尽量往窗边望去,窗上似乎出现了一张白色的面具和黑色斗篷。 夜叉,是那个人的名字。 第254章 回到现在的情景中,苏昭尹看着载着孟柏声的警车离开,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第263章 众人在暂住地等待着孟柏声从警局里出来,但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孟柏声在看见角落那身衣服时,会下定决心跟崔泽玄走。这时候就由张司南和苏昭尹轮流解释了,说孟柏声应该是想从崔泽玄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那u盘呢?”苏昭尹道,“我们当中需要有人把它带回华渝。” “伊卡,你保护昭尹和以清,你们三个一起离开汉明城。”张司南开口道。 刚点燃一根香烟的伊卡顿了顿,他看向若有所思的张司南,道:“你就不怕半路上我们再遇到那群家伙?” “伊卡说得对,就凭我们三个,还不够那些家伙塞牙缝的。”刘以清坐在沙发上托腮道。 “但是u盘在汉明城越久就会越不安全。”苏昭尹皱眉道。 这时,敲门声响起,送外卖的到来,但众人并没有点任何食物。觉得可疑,张司南上前想要弄个究竟,谁知这家伙直接从外卖盒里摸出一把刀,朝张司南砍去。他侧身躲开,那家伙急忙逃跑。 “站住!”张司南撒腿追去。 “司南!”刘以清刚跑到门口,张司南已经追逐着那家伙下了楼。 苏昭尹刚回过神,大开的窗户外突然纵身跃进一人,黑影突闪,戴着劫匪头套,伊卡迅速扔掉烟头,顺手拿起烟灰缸冲上去,谁知却被那人抓住手腕,一脚踹中了小腹。吃痛倒在沙发边,刘以清连忙跑进来,却见这那人抽出一根冰镐戳向了苏昭尹。 苏昭尹惊讶不已,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这时候,一声枪响,从刘以清身后发出,子弹击中了那人的手背,冰镐也掉落在地。不等刘以清回神,一人从她身边跑过,冲到了那人跟前,上去就是一拳头。那张富有侵略性的脸,英气十足,不是傅彬又能是谁呢?苏昭尹看见她时,不由一阵恍惚。 伊卡从地上爬起,像是个看见自己喜爱的球队进球瞬间而欢呼不已的球迷,大叫道:“彬姐!干得漂亮!” 傅彬将那人拎起,将他的头套摘下,赫然是辛在旻。 走鹰区分警局—— 崔泽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审讯室里与面前的家伙貌似身份互换了——孟柏声只是简单地敲敲桌面,当自己的目光与她对上时,这个金发女人就给予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威慑感。 恰好是这样的威慑感,令这名汉明国警察在一瞬间微微愣神,接着话语权就掌握在了孟柏声那里。 “你刚才自我介绍得很好,崔警官,我希望你接下来也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迦楼罗,你应该听说过吧。”孟柏声问道。 “名字很奇怪,我也希望我能知道这是什么。” “那杀死全宰元的人,你应该知道,或者说,你知道与这件事有最大关系的人。”孟柏声继续道。 崔泽玄冷冷道:“要是我知道,我是不会把你带到审讯室里来的。” “关于现场的一切,我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了,笔录也做过了,你应该找的是玩金蝉脱壳的家伙,他最后留下了一身衣服和一个面具,”孟柏声提示道,“巧的是,面具上的图案也是迦楼罗。” “我对你口中的迦楼罗没有一点兴趣。” “是啊,你只是在仓库里‘准时赶到’,然后想办法把我留在这里,说说吧,谁让你这么做的,迦楼罗?还是说,是拥有那张卡片的人?”孟柏声平静道。 崔泽玄微愣,鼻孔因为微微恼怒而扩大了一点,他盯着孟柏声:“孟警官,你编造故事的能力还真是强大。” “谢谢,我也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故事,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暗处那个神秘的家伙究竟是谁?”孟柏声淡淡道,“沈练通知你的时候旁边又是谁呢?” 崔泽玄闻言色变,孟柏声快速捕捉到他眼神中的短暂错愕,嘴角微微上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崔泽玄很快镇定下来,他的手微微碰了一下耳朵,接着看向孟柏声,定定道,“既然孟警官对我有所怀疑,我也只能如实告诉来表现我的清白。是的,的确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到那个仓库,说是即将发生一桩命案,但他不是沈练,他是辛在旻,而他旁边有一个声音自称阿修罗。” “辛在旻……阿修罗?”孟柏声思考着。 暂住地—— 辛在旻半跪在地,被傅彬反手押着,汗水从他的额头沁出。 “就你这身手还不够我欺负呢,老师回答,你叫什么?”伊卡半蹲着身子询问道。 辛在旻的目光很快移到了别处。 刘以清拉走嘴里说着“哇擦居然不把我郭昱放在眼里”的伊卡,看见苏昭尹对傅彬开口道:“阿彬,你怎么来了?” “林裴川来了汉明国,沈会不放心柏声,便让我也跟来了。我来到汉明城在沈练的带领下知道了这个落脚点,路上看见司南追着一个家伙跑出楼房,觉得你们或许身处险境……”傅彬对苏昭尹笑道,接着她押着辛在旻,严肃至极,“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他是汉明人,听不明白迪瓦语的。”苏昭尹道。 这时候沈练从屋外走进,他见到了房内的景象,大惊道:“发生了什么?在旻啊?!” 张司南喘着气也走了进来,显然,他没能抓到那个冒充送外卖的家伙。 傅彬将辛在旻交给张司南:“他刚袭击了昭尹,你来问,我怕我下手太重。” 张司南接过傅彬的手铐,将辛在旻反手锁起,令他坐在沙发上,她拿出翻译软件盘问着,辛在旻回答着。 片刻,张司南告诉众人:“我总觉得事情复杂了起来。” “他说了什么?”苏昭尹问道。 “他提到了一个叫做阿修罗的人,说这次是打算把昭尹带走,与阿修罗在约定的地方碰面的,他见我们当中男人少,便大意起来,但现在看来他的计划现在被我们搞砸了。”张司南道。 “约定的地方在哪儿?”傅彬连忙问道。 “我拿手机做了个简单的笔录,如果我的翻译没错,他说的是,‘今天下午五点三十分与阿修罗在梵肃宫的地下乐园碰面’。”张司南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刚记上的字句,开口道。 刘以清疑惑道:“梵肃宫地下会有乐园?这不就相当于迪瓦广场下方还有个商场吗?这也还荒诞了吧……” “地下乐园只是代称,那地方更像是个科技俱乐部,有很多科技达人在里面。但这都是2014年之前的概念,5年时间后的现在,‘科技俱乐部’成为了财团大亨,爱好秘密的人们聚集的地方。”沈练走来解释道。 “等一下,这个阿修罗是谁?”伊卡问道。 “我问过,他回答的是,一个神秘的家伙。”张司南说完将手机放下。 刘以清不断打气道:“总之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想要带走昭尹姐姐,司南,我们必须让他尝尝苦头!”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要等到柏声来,不然我们贸然行动的话,万一有什么……”张司南话未说完,苏昭尹打断了她—— “但现在已经四点四十分了,我认为如果我直接去作为诱饵引所谓的阿修罗现身的话,你和傅彬进行跟踪应该没问题吧。”苏昭尹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司南和傅彬微愣,他们齐齐看向苏昭尹。 “让辛在旻带我去见阿修罗,你们两一路跟踪,就算抓不到,也至少能够看见那个神秘兮兮的家伙吧。”苏昭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行!”傅彬果断拒绝,“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们根本没法跟柏声交代。” “现在迷雾重重,眼下这是唯一可以拨开迷雾见到里面情景的最好方法,我希望你们也可以像信任柏声一样,信任我。”苏昭尹坚持道。 张司南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同意。” 伊卡连忙道:“那我呢?” 傅彬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也一起来。” “我也要去!”刘以清像个小朋友一样举起自己的手。 张司南走过去将她的手拿下来:“你就在这儿等我们就好。” “我……” “汉明城目前太过危险,我也留下来保护刘小姐,张警官,傅警官,你们尽管放心。”沈练保证道。 “可我……”刘以清还想说什么时。 “以清,听话。”张司南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和道。 刘以清垂下小脑袋,抬眼弱弱道:“知道啦。” 沈练跟辛在旻用汉明语说了些什么,辛在旻只是望着他,接着缓缓点头。 沈练舒了口气,对众人道:“我已经跟他说好,他不会欺骗你们带你们在地下乐园乱走动。” “就算他乱走也没关系,到时候他只会将自己绕晕,有我在啊,盲女都能在迷宫里来去自如!”伊卡自信满满道。 “被你吹死的牛都够整个汉明城的人吃上好几年了!”刘以清吐槽道。 第255章 这一言惹得房内的人哈哈大笑。 第264章 走鹰区分警局—— 崔泽玄走出审讯室,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令他肃然起敬:“总警司!” 很快,孟柏声见他气冲冲地走进来,还没来得及询问,自己的手铐已经被跟随而入的一个小警察解开了,她缓缓起身。 “你的上司联系了汉明城总警部门,总警司要求我们走鹰区分警局从现在起,全程保护你们的周全,孟警官,你现在很安全。”崔泽玄虽有不甘,但上司的指令如山,他不得不从。 “多谢。”孟柏声笑道。 她在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沈遇春已经请示了上级关于孟柏声等人的秘密行动,上级联系了汉明城总警,总警下达命令,才有了崔泽玄现在倒显得恭敬起来的态度。 所谓地下乐园,也叫做过去的科技俱乐部,当苏昭尹等人到达时,还是被这地方惊艳到了。 从地铁站一处偏门进入,在经过一条窄道后,尽头有一道石门,几人停在一间石门面前,辛在旻轻敲了三下。这时响起来石砖摩擦移动的声音,石门边一个小暗格弹出,上面是数字键盘。辛在旻输入了一串数字,暗格自动回到墙里,大门徐徐打开。众人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出现的玻璃栈道,明亮又极具科技感。 穿过玻璃栈道,几人很快来到直行电梯里,电梯以供人游览的速度慢慢向下降落着。 透过电梯玻璃,张司南观赏着这一切,有房子,有街道,还有动物园,科技馆,甚至有广场,广场上还有人在玩滑板。 “等到了下面,我们就相当于落入阿修罗的监视网中了,所以我们得分开走一段,记住动物园的位置,我会带着她路过那里,你们自己跟上就行。”辛在旻叮嘱道。 “没想到梵肃宫底下还别有洞天。”傅彬感叹道,她看见右手边一幢类似房屋的建筑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海报,似乎是采用了先进的技术,以至于海报里的内容跃然纸上,像极了真实的画面。 “还真是科技俱乐部啊。”伊卡望着底下错综复杂的交通网,竟连接到上方去了,悬浮汽车正在行驶着,在整个视线能触及的地方,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正中央的一个巨大喷泉。 “这地方其实全球各地都有,汉明城的地下乐园在1998年就已有了雏形,到了21世纪为更多人所熟知。各大投资的财团也在里面设定自己的标志物。比如沧浪岛首都沧水市地下的三人雕塑,阿姆的一分钱雕像,奥利地下的悬挂权杖,汉明城地下就是一鸣泉,”辛在旻用英文对众人说道,“等电梯到达后,我们会进入一个叫做海上明灯的地方。通过那里,就可以去各种各样的区域。跟阿修罗碰面的地方在动物园区域处,你们到时候可要跟紧了。” 电梯到达,苏昭尹看见塔尖出现了玫瑰紫一般的光芒,整座塔里似乎有人群的喧哗声。一只脚从封闭的塔里迈出,很快,脑袋,上半身,活生生走出一个人来!接着,陆陆续续有人走出。众人除了惊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 “妈呀,真该叫柏声来看看……”伊卡啧啧道。 在辛在旻的带领下,众人进入这座所谓的海上明灯,苏昭尹只想用意想不到四个字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宽阔的空间极具科技感,像是科技展示大厅一般,里面有许多奇特的发明,在各种展示台上,都有蓝光透明屏幕,解说员们穿着白色大褂,向游客解说着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四周的墙壁犹如雪白的海绵,好些孩子还蹭在上面摆姿势,让家长们乐呵着拍照。 “我的天老爷……”伊卡仰着头,看着上方,一副惊讶万分的样子,打心眼里发出了无尽感叹。 众人也随他的视线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能够仰望浩瀚宇宙的苍穹。天体纷繁,星云绚烂,巨大的火球仍在燃烧,普照着不同轨道的星球,如此真实。 还来不及欣赏,辛在旻已经走到了其中一块“雪白海绵”面前,他带着苏昭尹对三人道:“你们乘坐下一部电梯到来,动物园见。” 说罢,“雪白海绵”微微凹陷,电梯门朝两边打开,苏昭尹与辛在旻走了进去,随着电梯门关上,仅仅一瞬间,电梯门平移到了某个站点。从电梯走下后,一道几乎刺穿耳膜的吼叫响起,苏昭尹捂住耳朵看去,只见那被人簇拥的一块地方,一只狮子正在跳火圈,在受到训狮者的抽打后,发出巨大的悲鸣。 似乎是个马戏团,苏昭尹心想着,路过它时,狮子的跳火圈表演已经结束,换做一只金丝猴,它刚跳上木桩就做起了浮夸而调皮的动作,引来路人的鼓掌与欢呼。 “翻个筋斗!小猴子!”一个小孩一边吃香蕉一边对金丝猴张开嘴笑道,“翻好了筋斗有奖励哦。” 金丝猴照做,在木桩上利落地翻了个筋斗。 “小猴子,可以咬着尾巴再翻一个吗?翻好了香蕉就是你的!”小孩子又大叫道。 金丝猴在木桩上摇晃着尾巴原地转上好几圈,接着真将尾巴咬上,在翻筋斗的时候,却不慎摔了下去。 看着猴子从木桩上掉落的狼狈模样,小孩子哈哈大笑起来,他把手里的香蕉皮扔到猴子身上,与身边的一些小孩一起嬉皮笑脸,不断地拿手里的零食扔向猴子。不知是哪个顽劣的小孩竟把母亲的手表扔了出去,狠狠砸到了金丝猴脑袋上。 “呀!你这孩子,怎么能拿手表去砸动物呢?”那名年轻的母亲生气极了。 金丝猴尝试着将手表双手捧起。 那名母亲连忙招呼着工作人员:“别让猴子碰我的表!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金丝猴再次跳上木桩,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小孩与母亲,刚把挂着手表的手指伸出时,就被一名凶狠的工作人员抓住了。金丝猴发出惊叫,手表掉落在地。 “等一下!”苏昭尹见到这幕,连忙跑上前,用翻译软件说道:“那只猴子刚才是想还这名女士手表的!” 那名母亲打量了一番苏昭尹,用汉明语酸溜溜开口道,“哪里来的‘乡下人’?那个安保,手表我不要了。”说罢,她便翻了个白眼,牵起自己不过五岁的孩子离开。周围的游客们也觉得无趣,散去大半。 工作人员自然不会听苏昭尹讲话,他强行地带着猴子往笼子里套,只是那只猴子歪着脑袋看着苏昭尹。 如果不是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苏昭尹恐怕还会在这里多逗留一阵子。 她跟着辛在旻往尽头走去,越往里走人越少,灯光也越昏暗,这令她越发不安。 到达了约定地点,已无人烟,比起刚才极具现代感的地方,这里更像是地牢一般的存在。苏昭尹打了个哆嗦,她想到了在南泠天川湖那边的山洞,这里也同样带给她一种压抑的,窒息的感觉。 “这里是新设计的地方,供人们玩一个叫做‘擒拿者’的游戏,和阿修罗约定的地方,就是游戏的最终地点,用你们那儿的话讲,大概叫做天牢。”辛在旻淡淡道。 听完他的解释,苏昭尹只觉更加毛骨悚然,她压下紧张的心态往后看去,可哪里有张司南等人的身影? “苏小姐,你不用找了,他们在那里。”辛在旻指向左手边,一个巨大的牢笼似乎被一个起重机缓缓架下,里面赫然是倒地的张司南,傅彬,伊卡三人。 原来,在辛在旻跟苏昭尹进入电梯后,三人正在等待,突然,头顶上方的天体景象消失,里面的人们也尽数消失,那时伊卡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都是虚拟的人像! 空旷的室内只剩下了警惕地三人,四周的白色墙壁光芒也暗淡下来,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排放出气体,三人逐渐倒地,陷入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的状态。 “可恶!”苏昭尹猛然看向辛在旻,这个男人一副已经得逞的模样,接着,他直接半跪在地,朝对面开口—— “阿修罗先生,苏昭尹已带到。” 苏昭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伫立着一个穿着黑袍,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 “你就是阿修罗?”苏昭尹尽量冷静道。 阿修罗跟苏昭尹对视上,淡淡开口道:“很开心见到苏小姐。” “那些黑衣人,都是你的手下?”苏昭尹问道。 “我只是让他们带你们回华渝,欣赏一场震撼的表演。”阿修罗道。 苏昭尹咬咬牙:“放了我的朋友们。”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玩一次‘擒拿者’,遵守游戏规矩,”阿修罗继续说着,“苏小姐,你在这个地方进行逃亡,就在前面,有一个出口,要是你能找到出口,我们就会放了这三个人;但如果你被我们发现了,那她们三个将会永远被囚禁在这里,你也任凭我们处置。” “这样的游戏根本行不通!”苏昭尹心知肚明这些家伙分明是在戏弄她。 辛在旻起身,拿出手枪,直接隔着牢笼一把将毫无力气的傅彬的头发扯住,将她的头拉到牢笼边,拿枪抵上她的头,对苏昭尹道:“你现在别无选择——我随时可以杀了他们中任何一个人。” 第256章 “住手!”苏昭尹紧张极了,她最终对阿修罗点点头。 而还有意识,正在望着她的傅彬也缓缓闭上眼,许久后才睁开。 在地上的张司南想办法脱离这样的状态,但浑身上下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他趴在地上,看着与自己对视的伊卡,很快,他的视线越过伊卡,看见了孤身一人走进越发黑暗地方的苏昭尹,她渐渐跑了起来、 在她跑起来的时候,游戏宣告开始。 柏声……张司南在心里开口道,接下来,都只能靠你了。 第265章 黑暗里有怎样的危险等待着苏昭尹,她根本不知道,她喘着气,像个瞎子一般在黑漆漆的环境里寻找出口,可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整个人摔下斜坡,浑身疼痛不已,她扶着墙站起身时,却触发了门上的机关,小石门缓缓打开。 阴冷的光从里面迸射出来。 苏昭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只见堆积如山的炸弹在她面前摆放,而炸弹上方,安装着一个计时器,还未启动。 她一阵愣神,颤着手拿起手机,点开通讯,手指即将落在孟柏声的名字上时,身后的门突然关上了。 她随即转身,辛在旻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开口道:“你输了,苏小姐。”他上前捂住了苏昭尹的口鼻,手掌中的粉末被苏昭尹尽数吸了进去。 苏昭尹抓住他的手背,指甲在上面划出了血痕,但最终还是在一番挣扎后陷入昏迷。 手机落在地上,被辛在旻捡起。 “只要能把苏昭尹留在这里,不怕孟柏声不来,阿修罗先生,你应该是这个意思吧。”辛在旻转身对慢慢走来的阿修罗道。 阿修罗不置可否,他看着堆积的炸弹,缓缓道:“等这些爆炸后,整个梵肃宫就完了,作为汉明人的你,就打算这样旁观吗?” “这个总统我不满意,也算是给那些自以为是的财团们血的教训,我愿意一直帮助阿修罗先生。”辛在旻恭敬道。 “我答应你的酬劳是多少?”阿修罗问道。 “先生,是十万元。”辛在旻回答。 阿修罗缓缓抬手,周围的黑衣人其中一位上前,提着钱箱,递到了辛在旻面前。 “这里面是你的所有酬劳,打开看看吧。”阿修罗双手交叠在身前,开口道。 辛在旻嘴里说着感谢,接着搓着手,缓缓打开钱箱,在露出一条缝时,他果然看见了叠得整整齐齐的钱币,兴致冲冲地将箱子掀开时,一直早就盘踞在里面的眼镜蛇突然跃起,咬上了他的脖子。 惊呼来不及从喉咙发出,幸在旻抓着蛇身,倒在地上,痛苦地望向阿修罗。 “连自己国家都背叛的家伙,又该怎样让人信任呢?”说完,阿修罗扬长而去,黑衣人架起苏昭尹,跟随离开,整个炸弹堆积的地方,只剩下被毒蛇折磨的辛在旻。他的嘴唇逐渐发黑,身子不断抽搐,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但他在此刻后悔着跟随了阿修罗。 阿修罗,那就是残忍,暴戾,杀戮的象征,他会制造出更多的杀伐出来,而他辛在旻,无意成为这场巨大杀戮里的沧海一粟。 不知阿修罗离开了多久,也不知道毒蛇什么时候离开了自己的身子,辛在旻仰面躺在地面,心里还想着当初沈练带他认识阿修罗的场景。他辛在旻认为的唯一的好友,将他带到了阿修罗面前,后来还告诉他:“我在你的车里安装了暗器,以防万一,记住,没有我的安排,千万别听音乐。” “我要你做我的替罪羊。”沈练在暂住地里这样告诉过他。 但辛在旻还是答应了。 “很好,阿修罗先生要你把人带到‘天牢’,辛苦了。”沈练用着汉明语跟自己讲话,张司南苏昭尹那帮人是听不懂的。 辛在旻现在只想对沈练说一句话—— “去你妈的。” 接着,他闭上了眼,浑身开始僵硬。 苏昭尹苏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座铁笼里。臭烘烘的笼子里潮湿又难看,她蜷缩在笼子里,隔着笼子可以看见外面的情景—— 一个巨大的场地,驯兽师打扮得花里胡哨,手里拿着鞭子,在抽打着一只狮子,这场面引起了在场游客们的欢呼——这就是刚才路过的那个露天马戏团。 苏昭尹心想着一定是辛在旻把自己关了起来,她得赶快出去救出张司南她们,还要告诉孟柏声炸弹的事。她下意识地摸手机,发现手机不在身上了。这时,她发现场外的一些游客正在看向她。 目光有的好奇,有的害怕,有的期待。 她并不想理睬这些奇怪的眼神,得赶紧从笼子里出去才是。 她开始双手抓在笼子上,见驯兽师拉着狮子走来,她大叫道:“喂——请你帮忙开一下锁好吗?” 谁知,驯兽师不仅没有理睬她,还引发了在场观众们的唏嘘与怯场。 苏昭尹只觉得奇怪至极,她又对驯兽师提高嗓门叫道:“麻烦你过来一下可以吗?我必须得从这里出去!” 现场一片安静,驯兽师不耐烦地将手上的狮子放到苏昭尹旁边的笼子里,把门锁上,接着走到苏昭尹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用汉明语开口道:“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出来吗?” 苏昭尹正在疑惑,只见驯兽师打开了笼子,苏昭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打算走出去时,突然被驯兽师用粗麻的绳子套住了脖子。 “干什么?!”苏昭尹惊呼着,双手抓着绳子,感到难以呼吸。 “好耶!”场外居然有人用迪瓦语开始欢呼,还有的用阿姆语、汉明语,大声喝彩着,苏昭尹终于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 “有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脖颈上的绳子好不容易松了下来,苏昭尹索性询问在场的观众。然而观众却退避三舍,他们的脸上挂着恐惧与追求刺激的紧张神情。 “狮子……”一个小女孩看着苏昭尹,脸上满是畏惧。 苏昭尹微愣,接着脖子被一股力道拉到了另一个悬挂的牢笼前。 “她是新来的,同样也来自那片最辽阔的草原,让我们来看看她的气焰有多厉害吧……”驯兽师说罢,再一次将苏昭尹推搡进这座长方体的监牢里。 牢笼上方的铁链运动起来,苏昭尹也跟随着上升,她蹲在牢笼中,害怕得不知所措。 驯兽师拿过一个火把,对全场道:“现在有谁愿意上来,给我们的姑娘一点教训?!” “我来!”一个胖头小子打算翻过围栏,却被驯兽师示意停下脚步。这时,一道机关关闭,围栏边的无形电网才终于关闭。 胖头小子跑进场内,拿走驯兽师手里的火把,来到苏昭尹的笼子下方,立马将火把举起,他踮着脚,火焰窜进笼子里,烧灼苏昭尹的脚底。 “啊!”苏昭尹慌张起身避开,可小胖子又马上将火把伸到她的脚下。 “不要这么做!就没有人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苏昭尹感受到脚底的滚烫,她在笼子里如同供人玩乐的东西,她的情绪慢慢崩溃起来。 她现在不会知道,在外面的人,以及驯兽师的眼里,他们所看见的,只是一只母狮子在笼子里大吼大叫,凶猛异常。 苏昭尹听见了自己的回声,赫然是一声动物般的吼叫。她不断躲避着脚下的火焰,目光突然投向远处,那个穿着黑色袍子,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阿修罗,正在看着她。 她忽然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了。 阿修罗缓缓拿起手机,开口道:“这边已经全部处理完毕。” “我很好奇,你把苏昭尹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人正是沈练。 “她成为别人眼中的狮子,或许,会永远跟着马戏团了。”阿修罗道。 “张司南,傅彬他们呢?” “他们目前不再具备任何能力,现在只剩下孟柏声一个人了,交给你应该没问题吧。”阿修罗缓缓道。 沈练笑道:“我相信你也看见了那些炸弹,我会让梵肃宫成为孟柏声他们的葬身之地。” “据我所知,你那边还有刘祁的侄女,你打算怎么处理?”阿修罗问道。 “刘氏继承人,当然不能就这样死去,”沈练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道,“林裴川来了汉明城,刘以清,正好成为我送给他的见面礼。” 孟柏声从走鹰区分局出来后,立刻给苏昭尹打电话,可是显示没信号,她接着给张司南等人打,但是都显示没讯号。 她立刻回到暂住地,然而那里空无一人,不够屋内掉落的弹壳引起她的注意力,她抓过一张枕巾将它拿起,大致在脑海里推测着。 突然,敲门声响起。 “谁?!” 第266章 地下乐园里,逐渐苏醒过来的张司南捂着头坐起,此刻身上仍旧有些无力。她看见靠着笼边的傅彬以及站着身子抱怨着信号被屏蔽的伊卡,再扫视周遭时,阿修罗以及黑衣人都不见了踪影。 第257章 “也不知道昭尹怎么样了。”伊卡着急地在牢里来回走着。 张司南拿起没有任何信号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尽量冷静道:“浮躁是想不出法子的。” “张警官,我的天才狙击手,我们现在不仅不知道昭尹在哪儿,生死未卜,而且连我们自己都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我还真没办法像尊佛一样坐在这里。”伊卡看着泰然自若的张司南,对比起似乎踩了烙铁的自己,像极了那些莲花座上的不动神佛。 张司南没有过多讲话,只是在思考着什么,傅彬开口道:“可惜现在没办法联系到柏声。” “柏声现在肯定都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那个辛在旻,整个心从里到外都是黑的!把我们骗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和外界取得联系!然后抓了昭尹要u盘!”伊卡用她的‘郭氏分析法’推测道。 “等一下,伊卡,还记得你的无人飞行监控器吗?”张司南忽然道。 伊卡经这提醒,顺便明白过来,他拿出手机,关闭声音,调出操纵界面,无人飞行监控器监测到得汉明城半空画面赫然呈现在他面前。 “多亏了司南你提醒,看看,你们优秀的郭教授就是这么厉害,还留了个后招。”伊卡忍不住自吹自擂。 张司南和傅彬连忙凑去。 “就用它找到柏声。”张司南道。 “找人没问题,但我们该怎么通知柏声?”伊卡表示担忧。 傅彬却一本正经道:“她会知道的。” 在汉明城尧沅区暂住地,孟柏声打开房门的瞬间,却发现是几个汉明国小孩故意敲门的恶作剧。等她回到房内时,灵敏地听见了窗外的动向,视线扫去,伊卡的无人飞行监视器缓缓降下,停顿在她面前的窗口外。 孟柏声微愣,她很快跑到卧室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写上“你们安全吗?”,之后摊开给无人机看去。 伊卡三人通过手机看见无人机镜头前的孟柏声,伊卡操纵着无人机镜头稍微上下,模仿点头的姿势。 “那就好,昭尹和你们在一起吗?”孟柏声又写上了一句话。 无人机镜头左右摇晃了一下,像是在摇头。 孟柏声随即写道:“根据我的推测,以清被沈练带走了,无人机先去探测一下,寻找一下以清的位置,我很快就去救援,之后将我带到你们所在的地方。当然,我不怀疑你们的能力,如果是脱离了危险,拜托把昭尹找到,我会很快到来。” 密密麻麻的字眼在监视器上被放大,每一句都落在三人眼中。 “我就知道沈练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就不应该把以清交给他!”伊卡懊恼道。 “我相信柏声可以把以清平安带回来。”一句话从张司南嘴里说出,无比的信任与肯定。 无人监视器出发,在汉明城半空中展开搜索,很快,在一条少人游行的街道上,无人飞行监视器锁定了正在行走的沈练和刘以清的身影,探测到两人进入一家酒店里。 “这个沈练,去酒店究竟想干什么?”伊卡思考着,忽然有了答案,“啊!我就知道,色迷心窍!” 只见张司南脸色一黑。 “赶紧通知柏声。”傅彬平静极了。 不出十分钟,孟柏声已经只身一人走在了那条大街上,戴着深色墨镜——那是火灾发生后的三个小时里,江冷君命助理送来的答谢礼物。她眼角余光占据着无人飞行监视器,跟随着走向了酒店。 看着孟柏声进入酒店的影像,三人显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伊卡缓缓点燃一根烟,在尽量平复掉这种情绪后,平静地拍拍了一脸聚精会神的张司南,看着他拧紧的眉头,默默地拿出烟盒,拿了一根到他面前。 直到影像显示着整个酒店,展开外部监视,他才从伊卡手里接过烟草,点燃后道:“我们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出去,救出昭尹。” 傅彬看了看两人手上正在燃烧的香烟,她忽然凑到伊卡跟前,伸出双指将伊卡刚准备往唇边放的烟拿了过来。 伊卡微愣,看着傅彬打量着烟草的模样,忽然拿出烟盒,从里面再掏出一根,贼笑道:“彬姐,想抽就直说嘛,还从我这里抢带有我口水的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张司南算是被一口烟给呛着了。 傅彬抬眼看向笑嘻嘻的伊卡,忽然一把抓过他较长的头发,拿着烟头就往上点,伊卡大惊:“彬姐!”等到他站起身甩甩自己头发时,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好臭!傅彬!我前段时间特地保养的头发!”伊卡像极了一只即将喷火的恐龙,他狭长的眼睛,瞳仁里仿佛出现了一丝火焰,“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等一等,你们听。”张司南示意道。 这时,几个黑衣人从另一边的道路走来。 “这是什么味道,真难闻!”一边埋怨,一边走来的黑衣人显得极不耐烦。 三人眼神交流一番,不知达成了怎样的共识。 黑衣人来到了笼子前。 “死到临头还有心情抽烟,也不知道烧了什么,臭不可闻!”一个黑衣人看着牢笼里的三人狠狠开口,“我劝你们最好给我老实点!” “其实我就想知道,我们在你们这儿的‘通缉身价’是多少?”傅彬蹲下身子,看向笼子外的黑衣人们,慢慢道,“孟柏声的身价又是多少。抓到她,你们的功劳又怎么算?” “傅警官,你已经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不劳烦你操心。”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 “我知道孟柏声在哪儿,”张司南淡淡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前提是,放我们走。” 不等黑衣人们开口,伊卡咬咬牙对两人愤愤开口:“我呸!我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两会说出这种话!老子还真是看走了眼!”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 “古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可不想就在这破地方呆着,”张司南平静开口,将烟头弹到了伊卡脚下,“之前摆平陈胜会,击溃赫连帮的时候,风光全她孟柏声一个人的,我们不过是区区打工仔,除了那些被我们打得狗血淋头的反派角色,谁记得我们?” 伊卡微愣。 “世人只知道华渝警会风云孟柏声,哪晓得傅彬张司南?在她身边拿命做事却默默无闻,这样的心里落差可以忽视,但累积在一起后,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伊卡,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拿命替她做事,最后获得了什么呢?现在我们自己身处险境,难道不应该自己救自己吗?”傅彬看着伊卡,缓缓道。 “我就算救不了自己,也绝不会背叛她!”伊卡说着握紧拳头朝两人挥去。 很快被张司南一手反击,整个人被压在牢笼上,他的脸涨得通红,大叫道:“你们两个混蛋!” 黑衣人们被这一幕惊讶到了——牢房里的三个人居然窝里反。 伊卡忽然被傅彬扳过身来,被她一脚踢中了小腹,瞬间倒在地上捂住肚子,干呕出一点酸水。 “没想到二位警官早就跟孟柏声有所间隙了,好,只要你们告诉我们孟柏声的下落,我马上把你们放出来。”为首黑衣人走上前对面无表情的傅彬和张司南道。 “你隔那么远能听见我说话吗?”张司南淡淡开口。 黑衣人索性面对着牢笼,再大步上前,突然被张司南瞬间伸出牢笼铁栏的手掐住脖子,顺势被拉了过去,重重撞击在铁栏上。 傅彬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们,忽然一只手从下搭住了她的肩膀,身子也缓缓站起,只见伊卡一边擦着嘴,一边对黑衣人们笑道:“看看我这精湛的演技,啧啧,看来都上当了……”接着,他别嘴对傅彬小声嘀咕道,“还有,麻烦下次出手别那么重,我可以没头发,但不能没命。” “对不起,但多亏了你,效果很显著。”傅彬夸赞道。 “果然有诈!”黑衣人们纷纷拿出家伙,做好准备。 “第一个问题,苏昭尹在哪儿?”张司南冷冷开口。 牢笼外的黑衣人们硬是没有张口,见到张司南手上动作凶狠起来,被他挟持的黑衣人连忙朝身后的众人招手,这才有个小个子黑衣人站了出来,说:“我只知道苏昭尹被阿修罗先生带走了……” 张司南和傅彬对视一眼,接着对黑衣人们冷声道:“开门。” “这……” 张司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开门!” 被她掐住脖子的黑衣人脸色变紫,他抓住张司南的手腕,但这个女人的手就像是冰冷的钳子一般,有力而令人胆寒,他只有不住挣扎,眼神里满是求饶。见到此状的黑衣人们都几乎凝气凝神。 “我……我开……”黑衣人艰难开口。 等到黑衣人打开了牢笼,三人从里面走出后快速逃掉。其中一个黑衣人咬牙切齿:“不用去追吗?!” 那个黑衣人连续咳嗽着,拿出手机:“咳咳……放他们走,这是阿修罗先生的命令。” 第258章 “司南,阿彬,我们现在该往哪儿走?”伊卡边跑边问。 “先找到昭尹,然后一起出去跟柏声以清她们会合。”傅彬道。 伊卡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景象,并没有监测到两人从酒店里走出,他不禁道:“对了,你们两刚才说的那番话我都差点信了,说真的,你们两该不会真的嫉妒柏声吧?” 傅彬平静道:“那是以前,我嫉妒她有了那么高的位置,但是现在,我只想像她那样,保护好所珍视的一切。” “司南,你呢?” “这还用说吗?生死都经历过来了,谁在乎那点儿狗屁荣誉。”张司南笑道。 所以在与孟柏声认识并同行冒险的日子里,他们其实都在不自觉间做出了一个选择——朋友与荣光,选择了前者。 第267章 酒店里,沈练在接了一个电话后,端起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水,给刘以清递去:“刘小姐,先喝点水吧。” “谢谢,”刘以清礼貌地接过,询问道,“你说的南泠那位老板,什么时候过来呢?” “啊,他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沈练笑眯眯道。 原来,在暂住地时,沈练告诉刘以清,他认识的一位南泠的金融大鳄,正好来到了汉明城,可以让正在管理新刘氏的刘以清与他见见,以后方便进行更多的项目合作。刘以清自然也答应,毕竟新刘氏才刚起步没多久,正是需要合作伙伴的紧要关头,于是,她便跟随沈练来到了这里。 她也实在有些口渴,将水全部喝了下去,她看向笑得一脸莫名的沈练,道:“沈先生,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哪个圈子都在发生变化,刘小姐认为,现在的南泠财团又是哪些家族独大呢?” “许氏,还有曾经与我父亲合作过的蒙氏。”刘以清道。 “那林氏呢?听说刘小姐你要和林氏联姻?”沈练问道。 刘以清一惊,放下杯子:“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林氏在迪瓦国度片区的负责人,林裴川,林总了……”沈练缓缓地往屋外走,拉开房门,扭头笑道,“他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将你送给他当做礼物,他一定会很开心。”说罢,他出了大门,将门关上。 “站住!”刘以清跑到门边,但门已经关上了,房卡也被拿走,这令她顿时气血上涌——自己被这家伙给骗了。 她想要找方法逃走,可身体却渐渐发热,意识也逐渐溃散,她明白了什么,看向那杯水。 该死! 她扶着沙发,缓缓坐下,燥热令她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想到林裴川待会儿要来,她只想尽快摆脱这样的状态。 绝对不能!她及时收住了自己想脱去最后一件衣服的手,难受地看向浴室,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上,心下一横。 在房门外,扮成清洁工的孟柏声戴着口罩与帽子推着车从过道走来,看见了沈练将房卡交给一名黑衣人,并警告他说:“这个记得给林总。”黑衣人将房卡放进屁股兜里,向沈练保证着。 当沈练离开,黑衣人朝自己方向走来时,孟柏声不慌不忙地跟他故意碰肩而过。黑衣人不耐烦地转身白了佝偻着身子的孟柏声一眼:“死老太婆,走路看着点!” 孟柏声佯装道歉的样子,顺手拿走了他裤兜里房卡。 短短十秒,她已经刷卡进入房间,关上门后很快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她听见了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她蹑手蹑脚地走去,颇具防备地站在了浴室门前,抬手缓缓去拧门把手,门在里面没有上锁。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一把刀从里面快速刺向孟柏声。孟柏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握刀的手腕。 只见几乎赤身裸体的刘以清出现在她面前,面色潮红,见到来人是孟柏声时,两人同时一愣。 “以清?”孟柏声连忙松开手,把视线从刘以清的几乎裸露而湿漉的身子上移开,顿时面红耳赤,“我……我是来救你出去的,还有,是司南叫我来的。” 刘以清终于反应了过来,羞恼弥漫上了天灵盖,把燥热都驱赶到了一遍,她双手抱住自己,惊叫起来:“啊——” “别叫啊!”孟柏声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浴室里推去,并重重关上门。她可不想沈练这时候闻声回来。 孟柏声望着刘以清的脸,看着那双几乎要哭出来的眼睛,正经道:“你上次也看过我,这次,算是咱们两扯平了。” 刘以清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孟柏声松开她的嘴,这才发现她面色的红晕极不正常。 刘以清对她道:“木白……你先出去,我很快就好。” 孟柏声知道这是催情剂,她毫不耽搁地出了浴室。 刘以清坐回浴缸里,继续用冰冷的淋浴冲刷着自己燥热的身体。幸好来的人是孟柏声,如果是林裴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时,浴室门被敲响。 “以清!我们得赶紧离开,林裴川来了!”孟柏声急忙道。 隔着一道门,刘以清努力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极力摆脱着当下的欲望,她艰难地起身,浑身滴答着凉水,她马马虎虎地擦了擦,穿上了衣服,克制着燥热与欲望,打开了门,对一脸抱歉的孟柏声道:“我们快走吧。” 两人在林裴川到来之前撤离了酒店,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在要走出去的时候,孟柏声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手心的温度高得惊人,她看向身边低着头不断喘气的刘以清,问道:“以清,坚持一下,我很快就把你送到司南身边去。” 刘以清抬眼,眼中的娇媚令孟柏声都有几分失神,她对孟柏声保持着清醒,缓缓道:“我不想让他担心。” “我明白。”孟柏声开口道。 刘以清随即道:“听说那个地下乐园就在梵肃宫底下,司南和昭尹姐她们都去了那里。”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偌大的地下乐园,张司南,傅彬,伊卡三人分头寻找着苏昭尹,但都一无所获。心神不宁的伊卡正在道上走着,四下环顾,他还一边看着手机屏幕,当看见孟柏声和刘以清走出来时,他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想要告诉张司南跟傅彬。 然而那两人去到其他区域进行搜索了。 第268章 也不知道寻找了多久,他看见不远处挂着一个巨大的招牌,后面便是一个马戏团。围在马戏团外的群众密密麻麻的,伊卡下定了决心,一股脑地走了过去,挤进队伍中,看着每个人的面孔,然而却没有发现苏昭尹。他又溜到马戏团里的操纵室里,拿着手机里苏昭尹的照片请里面的员工辨认,但员工们纷纷摇头。 收回手机,伊卡很是无奈,他忽然发现这个操纵室设计尤其别致,透明淡蓝色的视频界面浮空着,操纵台边上稀奇古怪的按钮吸引了她的目光,他刚过去就被工作人员喝止住了:“这东西不能碰!赶紧走!” 伊卡走出了马戏团。 “昭尹到底在哪儿……”伊卡自言自语着,“该死的阿修罗,说不准是被他给带出了地下乐园。” “吼——”一声沉闷的狮吼打断了伊卡的思路,令他战战兢兢起来。 周围人都在欢呼,伊卡随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驯兽场地里,火圈伫立,驯兽师正拿着鞭子朝一只母狮子身上抽打过去,引得母狮子因疼痛而发出恼怒的声音,然而换来的,却是驯兽师不断地抽打。 看着鞭子一下下落在母狮子身上,伊卡皱起眉头,他有些生气地拿出手机,将监控屏幕关掉,调成录制视频模式,摄像头对准了驯兽师与那只母狮:“看老子不把你举报死……” 视频录制完毕后,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好几下才把即将落地的手机抓住。 她猛然转身,赫然是张司南和傅彬两人。 “怎么是你们!吓死我了,诶,找到昭尹了吗?”伊卡赶紧问, “没有……”傅彬看向他,接着看看这露天马戏团里的景象,语气里的严厉不容置疑,“我说,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在这儿看‘动物世界’。” “我是来这里找昭尹的,傅警官,不过这里也没见到她。”伊卡有些垂头丧气。 张司南望着马戏团,喃喃道:“也许昭尹被带出去了也不一定,我们得赶紧回到地面上,通知警察一起寻找。” “吼——”被折腾得母狮子终于体力不支地回到了笼子,发出最后一声有些嘶哑的吼叫。张司南和傅彬同时看去,望见的只是热闹而平常的马戏表演,他们并没有望见阴暗角落里破旧笼子里,被关押的那只母狮。 当他们转身过后,母狮望向人群,眼中波光流转,发出一声呜咽。 回到地面的张司南给孟柏声打了电话,告知她地下乐园的情况。到了晚上,众人聚集在暂住地,在商量对策时,他们发现孟柏声老是走神,即便是傅彬的出现也没能缓解她焦虑的心情。 第259章 不一会儿,张司南的手机响起。 “崔泽玄他们和尧沅区的警察一起帮我们寻找,我得去替他们认认。”张司南挂了电话后直接起身,打算前往。 “司南我跟你一起!”刘以清连忙道。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屋子。 孟柏声来到阳台,似乎看着夜色才会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傅彬缓缓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站,垂下眸子:“抱歉柏声,我们没能保护好昭尹。” “这事怪不得你们,我现在正在想那个叫做阿修罗的家伙会把昭尹带到哪里去,”孟柏声眺望着远处,人们的游行音乐喇叭声是能够听见的,显得忧心忡忡,“地上地下,或者回到了华渝……” “我已经告诉沈会了,师立他们也在机场安排了人手,联系了机场全体人员,让他们发现苏昭尹就立刻上报。所以你不用担心,阿修罗估计现在还是汉明城。”傅彬道。 “为什么在我身边的人总是受到这样无休无止的威胁?”孟柏声开口道,“阿彬,我现在浑身上下像是被害虫爬满了一样,很不知所措,你知道,我很少有这样的迷茫……” 傅彬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抿抿唇笑道:“从金村回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也一样有这样的感受……有一种东西消失的时候,你却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等待。不过我来汉明城之前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施施醒了过来,我跟她去参加司南跟以清的婚礼,你和昭尹是伴娘,被伊卡缠着介绍女朋友,德音也回来了,还有七七带着男朋友来到我身边问好,小安总被迫营业上去代替司仪主持婚礼,他们都在在我的梦里,还有,所有人的愿望都实现了,我也相信,施施会醒来。” 孟柏声认为,傅彬依然等待着施见楚醒过来,她似乎以为,只要施见楚醒来,后来的一切都会像她的梦一般得到实现。但傅彬没有告诉她,她不想无动于衷,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令施见楚苏醒过来。 “借你的梦用一用,今晚让我看看那个大型婚礼现场,拿面惊喜看看我跟昭尹谁更好看。”孟柏声笑道。 “有趣的是,你在婚礼上有一段单独的演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昭尹怎样怎样好,她是你前生今世,来生来世都想继续做朋友,成为亲人的女生,不管是怎样的方式,怎样的感情,只要你孟柏声和她苏昭尹见上面,那就注定谁也放不走谁。”傅彬回忆着梦里的情节,缓缓开口。 “你在自己的梦里给我们写了段同人文,真有你的,虽然肉麻死了,但也不能辜负你的好意。”孟柏声的理智一下子恢复过来,看了看傅彬,笑着转身离开。 傅彬在她身后说道:“去哪儿?” “找司南和崔泽玄,我想到了几个地点,或许会是阿修罗的位置,我得赶紧去把昭尹找回来给司南以清两口子当伴娘。”孟柏声潇洒地抬手挥动几下。 伊卡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来了客厅,却发现孟柏声已经关上了大门:“她上哪儿去?” “找伴娘。” 伊卡疑惑极了:“什么鬼?”接着他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却被烫到了嘴,对上傅彬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显得委屈而无奈。 vii财团—— 没有开灯的社长室里,金勇孝坐在皮椅上,他此刻正望着面前沙发上坐着的人,他手里握着隶属于全宰元的狙击枪,眼中的狠厉与黑暗融为了一体,散发出令人瑟瑟发抖的气息。 “这是一把很好的枪,杀人的话,一定很顺手。”那人抚摸着枪身,缓缓开口。 金勇孝看着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最后可以给现任的总统来一枪。” “我的能力有限,金社长,而且这个价格会另算。” “钱我先付你一半。” “名单呢?”那人声音沙哑得很,像是一只乌鸦。 金勇孝将早就列举好的名字递给那人。 那人将名单拿起,收进了口袋里,同时接过金勇孝递来的部分订金,将狙击枪装进吉他袋里,说道:“将名单上的人的所有资料秘密发我,三天后,金社长只需要等待消息就行了。” 汉明国的一名擅长狙击位置的退役特种兵,名叫莫吉托,现在是一名专职杀手,商人大鳄,政治要客,他都下过手,被抓捕后判了刑,在从监狱出来没多久又重操旧业,第一个找上他的,就是金勇孝,但要他杀的人却有三个,一个迪瓦国人,两个汉明人。 “我只发迪瓦人的信息和照片给你,这两个汉明人,只要你看见名字自然就知道了。”金勇孝最后补充了一句。 莫吉托回到自己的住处,满是烟酒的小屋子里,他打开灯盏,将狙击枪放下,拿出名单。 上面的确有三个人的名字。 江冷君,应贞…… “forest女团成员?真是奇特……”莫吉托有些无法理解,接着他再低头看去,名单上还有一个迪瓦国人的名字—— 孟柏声。 这时候,他的讯息收到,打开一看,正是关于孟柏声的资料简介。 看完后,莫吉托的嘴角发出一丝不屑的声音,摁下打火机,将名单烧掉了,火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印上半边鲜血,显得诡异至极。 第269章 汉明城警方出动寻找苏昭尹,三天时间却没有任何消息。孟柏声跟着警方看了监控录像,去了地下乐园,但仍旧没有寻到苏昭尹的一丝踪迹,这令她产生了鲜有的恐慌感,内心浮躁至极。回到暂住地时,已经是傍晚,面对张司南做的饭菜,她没有一丝胃口。 “木白,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刘以清盛了一碗饭,夹了点菜,拿勺子舀了一些,伸到孟柏声面前,“来,张嘴。” “谢谢啊以清,可我实在没有吃饭的心情。”孟柏声婉拒道。 看着神色不安的孟柏声,张司南道:“昭尹一定不会有事,等你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出动,把汉明城翻个底朝天。” 孟柏声不置可否:“那些监控我让崔泽玄发我了,我得再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些蛛丝马迹。” 说罢,她就起身往房间里走。 “我和你一起看看。”傅彬也跟了上去。 待两人进入房间后,刚扒完一碗饭的伊卡擦擦嘴,叹了口气道:“你们有没有注意看柏声的表情?” 张司南和刘以清同时看向她。 伊卡缓缓道:“那种无措,恐慌——昭尹失踪的事给她带来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她会在分析推理的时候或许会出现失误,幸好阿彬跟上去看监控了,我敢打赌,孟柏声一个人看肯定会有所疏漏。” “归根到底,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担心昭尹姐,都已经三天了,换谁也担心的要死,不行不行,我们必须把昭尹姐尽快找到,真不知道那些坏到骨子里的家伙会对她做出怎样的事呢……”刘以清顿时也焦急起来。 张司南拉住她的手,安抚道:“我们那天跟着崔泽玄寻找时所发现的线索,至少可以断定昭尹还在汉明城,接下来就等柏声和阿彬看完监控。” 被他拉着手的刘以清俏脸稍红,听到“那天”时,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这被伊卡瞧见了去,她细目微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诶,我怎么觉得你们两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奇怪?”张司南疑惑着。 而刘以清则咬咬唇,面色通红:“有……有吗?” 伊卡绕到刘以清和张司南身后,摸摸下巴:“非常有!”接着他伸手把住两人身后的椅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天晚上你们两都没回来,而且第二天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累了吧?” 听见他强调“累了吧”,张司南和刘以清顿时相互望一眼,接着咳了咳。 “我……我们那是为了给你们节约睡觉空间……看电影去了。”刘以清刚说出口就被伊卡反驳了回去。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做什么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该做什么也不用藏着掖着,下次看电影记得叫上我。”伊卡双手来回摩挲,笑道。 “你都在想什么!”张司南作势要朝他打去一拳,伊卡笑嘻嘻地跑掉了,只剩下刘以清与张司南相视一笑。 时间过得飞快,已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两点,孟柏声和傅彬还在调查着监控。 “还有几个小时,梵肃宫就热闹起来了,到时候找人又会更麻烦了一些。”傅彬道。 孟柏声按下键盘空格,屏幕里最快速度地播放着当天的监控,她道:“forest的表演,我和昭尹本来打算一起去看看呢,可现在我连她都没能找到。” “要是你孟柏声都找不到苏昭尹,那这个世上又有谁能找到她呢?”傅彬的眼里闪过监控画面,嘴上一本正经道。 忽然,孟柏声摁下了暂停,傅彬仔细看着屏幕,但并没有苏昭尹的影子,她看向孟柏声,那个大金毛还在思考着。 “你想到了什么?”傅彬问道。 第260章 “地下乐园,昭尹应该在那里。”孟柏声冷静道。 傅彬疑惑着:“可我们不是已经去找过了吗?” “的确找过了,不过昭尹自从去了那里再也没出来过,我得再去一趟。”说罢,孟柏声站起身来。 “你没吃东西的话,最好哪里都别去。”张司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站在了门口,她的神色冰冷。 孟柏声缴械投降。 她来到餐厅,刘以清已经将热好的饭菜重新端到了桌上,看着坐下来的孟柏声道:“等你吃了饭,我们跟你一起去地下乐园。” 孟柏声拿起碗筷:“谢谢你们,不过,我们不能都去。” “为什么?”伊卡在一旁抽着烟,不解道,“u盘也在昭尹那儿,我们一起找到她,一起离开汉明城不就行了?” 孟柏声看向众人:“崔泽玄在昨天告诉我,汉明国退役特种兵,一个叫莫吉托的,曾在一个军火商人那儿修了一把狙击枪,而他们探查到莫吉托在这之前与金勇孝会面过,从军火商人那儿探听到莫吉托说过梵肃宫之类的字眼。其次,金勇孝绝不会放过goya…… 据我所知,到了白天,防暴警察会彻底出动镇压,假设莫吉托会在梵肃宫实施狙击,击杀的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人,当这枪打响后,整个梵肃宫情况更加混乱。况且,林裴川既然来了汉明城,那u盘他一定势在必得,我们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打算,不过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生,对于我们来说极其不妙。” “我留下来。”张司南冷静道。 “我在想,对方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伊卡道。 “他不会出现,你们之前遭遇的全宰元就是个例子,给目标头上来一枪就结束的事,没必要大张旗鼓地现身。”傅彬道。 孟柏声想了想:“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目标不出现。” “你是说goya?”刘以清缓缓道。 “只要她不去到梵肃宫,不参与forest的舞台,那这假设的狙杀就真的只是假设了。”孟柏声定定开口。 张司南平静道:“我倒觉得goya不会去的,房子遭遇火灾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个威胁了,她知道去到梵肃宫自己会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中。当然,我还是会留下来观察这一切。” 第270章 “接下来,大家养精蓄锐,过会儿我们就出发去往地下乐园,司南,地面上的,就拜托你了。”孟柏声诚恳道。 “你们放心,goya如果有危险,我会及时救援,不让那混乱的局面出现。”张司南受命后很是坚决。 早上八点半,梵肃宫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广场上,游行队伍始终呐喊着,放着激昂的音乐,一起唱着歌曲,喊着口号,防暴警察早早地在周遭进行防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号令。 地下乐园—— 这是众人的第二次光临了,在这个高科技遍布的地方,孟柏声,傅彬,伊卡,刘以清四人共同寻找着苏昭尹。在询问了好几个人后,一个人在说了不知道后又对四人提醒道:“你们找人可以,但千万别去动物园那边。” “为什么?”刘以清代替众人问道。 “马戏团出大事了,狮子咬人!把那人的腿都咬下来了!”这名路人怯怯开口。 “一定是那些家伙虐待狮子,结果狮子反扑,我这还有视频呢。”伊卡立刻说道。 路人道:“年轻人们都在向马戏团讨说法,说是要让驯兽师拔了所有狮子的牙,宰了它们,现在那些不怕死的还围在马戏团喊口号。原本以为来了地下会清净很多,没想到这地上地下根本没差别,唉,汉明城越来越聒噪,怎么办呐……” 地下乐园中央控制室里,一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靠在皮椅上悠哉悠哉地喝着咖啡。他叫程敏,是地下乐园的迪瓦国度高层管理人员,也是董事会核心人物之一,在地下乐园建立之初,就被集团董事会批到此处负责协调管理。 眼前的监控记录呈现出的是地下乐园的情景,当出现孟柏声等人时,程敏离开了座椅靠背,立马按下暂停,他将装着黑咖啡的骨瓷杯放在一边,放大图像,孟柏声那张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上。紧接着,他调出一张图像,赫然是孟柏声的警局证件照,一经对比,系统综合判定相似率高达98.85%。 程敏惊讶至极,他又开始调节操纵台,关于孟柏声在地下乐园的大部分影像资料已尽数显示在屏幕上,在此之前,她也跟随警察来过。这时,传呼系统响起,一名操纵人员通报道:“程先生,有人找您。” 程敏将屏幕窗口缩小,揉揉眉心:“让他进来。” 随着门缓缓打开,一个声音逐渐飘了进来:“早上好,程先生。” 程敏转过皮椅,看见走近的男人,他大概三十岁,一头长发被绑成马尾,颇具艺术家气质,干净的脸上透露着淡淡的微笑,他穿着暗红色的西装,黑色衬衫与黑色领带相得益彰。 “原来是周先生,不如先来一杯咖啡?”程敏起身走到了咖啡机跟前。 “这样一座地下乐园,算得上是汉明城科技的福音了,”周先生站在控制台边,通过监控看见地下乐园的情景,平静道,“真希望华渝也能有这样的地方。” 程敏将咖啡端了过来:“华渝是个好地方,适合居住,又人才济济。你看这华渝有平灿市长,李检察长,战警警会沈遇春会长,说起这战警,那是不得了。” 周先生喝了一口咖啡,说道:“程先生指的是战警第一小队队长傅彬,还是现在的战警大队副队长左师立?又或者是华渝警会风云,孟柏声?” “众所周知啊,战警再怎样也只是战警。而现在孟柏声的名字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去,很多有志青年都效仿这位女战警想要进1926训练营……”程敏啧啧道,“可见,这位女战警起到了正能量的模范作用,现在的华渝,追星的孩子也将孟柏声视作偶像哩。” 周先生望着越说越起劲的程敏,淡淡道:“程先生居然对华渝的事那么了解。” “我虽在汉明城,但华渝好歹算作我半个故乡,我老婆和儿子都在那边。”程敏道。 “程先生,我来这里要求很简单,”周先生开门见山道,“你们的动物园里,那些狮子染了疯病,为了不伤及行人,我劝你尽快下令处理掉。” “可是那些动物都是我们安排的人去扮演的,人命关天,这事不能这样处理!”程敏连忙道。 周先生冷声道:“那些扮演动物的人,在这之前又是什么身份呢?据我所知,无非都是有犯罪底子的家伙为了不被法律严惩,苦苦哀求地下乐园的负责人,愿意用一生的自由交换一条命,于是,他们便在模拟环境下成为了动物,供人寻乐子。而现在发生咬人的事件,这说明什么?本性难移!” “一个人不能代表一群人,他所犯的错,决不能让一群人替他一起承担。” “但是在人们的眼里,他们脱下狮子的皮囊后就是一个个犯过罪的家伙,一旦人们知道,那就是欺骗,或者说,马戏团的开始用模拟环境就是在欺骗!现在人们受了惊吓,怎么也得给个说法,除掉那些狮子,也就是除掉了那些原本就患有疯病的罪犯!马戏团的狮子开始咬人,如果不加以处理,结果是怎样,程先生应该清楚……”周先生说罢,将咖啡放在了一边,“你要知道,罪犯始终是罪犯,有一就有二,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程敏犹豫片刻,最终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整个地下乐园的系统新闻出了播报,关于处理马戏团狮子伤人一事,于今日上午九点半公开处置。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孟柏声等人停下了脚步。 “柏声,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傅彬道。 “不如我们去马戏团那边看看?好像那边有监控,可以去调查一下。”刘以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孟柏声缓缓点头:“走吧。” 第271章 上午九点二十分—— 梵肃宫外,舞台周围聚集了很多人,ne公司新出的女团站了上去,惹得人们纷纷叫好。张司南已经将梵肃宫周遭的地势探查清楚,他背着被吉他盒装起来的狙击来到了他认为的最好狙击点,在附近的一栋正在装修的大楼顶上,巨大的广告牌当做掩体,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他通过倍镜很快找到了舞台所在,又看了看地下乐园入口的位置,最后瞄准在对面的一栋大厦顶层第9个窗户处,但那里并没有人。 张司南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慢慢等待着。 forest的保姆车辆在拥挤的道路上行驶着。 每辆车内穿着白粉颜色打歌服的成员们显得有些紧张。 应贞,王素沉,潘维在同一辆车上,潘维已经倒在一旁睡着了,应贞正在闭目养神。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放的火,那人死定了。”王素沉在她身边开口道。 知道她所说的火是江冷君房子被烧的事,应贞缓缓道:“经过那晚,我反倒希望goya不要出现在梵肃宫。” 第261章 “应贞你都问过了不是吗?她既然说了不来,那就一定不会来。”王素沉平静道,语气如同一个老人。 “想看见她来跳‘只有人齐了才会跳的舞’,但又害怕她来到这里会有危险,所以又不希望她来,这是什么矛盾的心情……”应贞叹了口气。 “我们都有这样的心情……”潘维伸了个懒腰,顺势靠上了王素沉的肩头,睁开眼对应贞笑道,“我们可是一起努力了十年的人啊。” “其实,这五年尽管一直和goya姐姐联系着,不过,见面的日子始终有限,这一次过后,我们九个人在私下好好聚一聚吧,毕竟是forest十五周年。”应贞道。 “聚会是肯定的,王后早就定好了餐厅。”潘维笑道。 “又要辛苦冷君给我们拍照了。”王素沉懒洋洋地靠上椅背。 地下乐园马戏团处—— 阴凉的潮湿的铁笼里,苏昭尹抱着双膝坐在谷草上,漂亮的脚踝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都是淤青与鞭痕。她眼中的无助与恐慌在看见那只据说咬人的狮子被拉出去后更加强烈。她咬着干裂的嘴唇,蓬头垢面,与昔日如同女神雕像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好。”她听见了一个声音,闻声望去,居然是一只金丝猴。 “我们见过,那天你帮过我。”金丝猴躲在笼子边,对里面的苏昭尹说道。 “你会说话……”苏昭尹怀疑自己大脑晕眩到出现了幻听。 “你所见到的猴子只是我的外表,我其实是一个修房顶的工人。”金丝猴说道。 “什么意思?”苏昭尹不明白。 金丝猴回答:“这是模拟环境,我们脖子上的科技项圈会影响人们的视觉,为我们增添不一样的动物外观,所以我们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聪明动物。” “马戏团为了盈利,就这么不择手段?” “恰恰相反,我们只是躲在了马戏团里,”金丝猴道,“我以前替人修房顶,发现了屋主人藏在阁楼上的宝贝,于是我一时糊涂,偷走了它,犯了法被警察追查,我听说有个神奇的马戏团可以收留所有犯罪的人,于是我来到了地下乐园,寻求庇护。马戏团收留了我,将我变成了别人眼里的猴子,但却让我逃离了警察的视线。 “我以为就这样也挺好,但自从马戏团老板出差后,观众也发生了变化,所有人变得越来越残暴,越来越冷血,但大家都想着是马戏团让我们这群犯过罪的人重获新生,我们应该感激,想着会不会是表演不够,让大家觉得没意思了,于是我们更加卖力地表演。但是得到的却是新来的驯兽师的抽打与嘲讽,直到我们的好朋友,外形是鸽子的她在一名驯鸟师的折磨下死掉了,但是却惹起了现场最大的欢呼。那时候我们终于明白——现在的观众不同于过去了,他们早就不满足于小清新式的表演,他们想要一块石头激起他们如同死水的平淡生活里的热情,这块石头,名叫狂躁与贪婪,暴戾与血腥,梦幻与刺激,”金丝猴指向那只咬人的狮子,“它即将成为此证明。” 苏昭尹靠近他道:“可我看见的,是它为了救人,咬了一个想要偷走一只树袋熊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腿根本不像人们夸大其词地说是断了。” “真相没人管的,人们宁愿相信同类说的,不会去看一只狮子如何张口,如何说着无辜。”金丝猴说,“我听说你们狮子类的人将会被处罚,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苏昭尹努力克服着内心的巨大恐惧,眼睁睁地看见那只咬人狮子的四肢被人牢牢锁在一块铁板之上,腹部面对着场外看热闹的观众,嘶吼着。可在一剂麻醉打下后,它逐渐失去了意识。 “杀了它!”场外不知道谁在大声叫喊,紧接着,一大片人在附和。 驯兽师转身离开,一名屠夫手持砍刀走上来,来到铁板边,面对狮子因呼吸还在起伏的腹部,手起刀落。苏昭尹瞪大了眼睛,她捂住嘴,胆怯地靠在了最角落。她想呼救,可她的呼救是人们的恐惧,也许会为她自己带来杀戮。 “我跟你走。”苏昭尹对金丝猴说道。 孟柏声不知道前方马戏团为什么欢呼声如此之大,她们四人赶到,拨开人群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被拷起来的狮子如同一只家猪被划开腹部,鲜血流出,里面的内脏掉落在地。刘以清差点呕吐过去,其余三人惊讶万分,与周围大叫痛快的人不一样,他们三人已不知用何话来讲明现在的心情。 狮子的鬃毛被鲜血染上,而它只能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只害人精终于死了!”孟柏声附近的一个年轻人欢呼道,“接下来就是其他狮子被惩罚了!它们会被拔牙,被鞭打!大家快看,千万别眨眼错过好戏!” “将快乐建立在动物被虐待的痛苦上,这些家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伊卡愤愤道,“柏声我们走!跟这些人站一块简直是侮辱人格!” 其余三人正要离开,孟柏声却道:“等一下。” 她看见一只又一只的狮子被一名又一名的驯兽师牵出来,它们的脖子上都戴着同种款式的项圈。 屠夫从一名驯兽师手中接过狮子,狮子想要反抗,却被屠夫一刀砍掉了耳朵。这只狮子悲惨地吼叫着。 “看它跳火圈啊!”一些观众大叫起来。 驯兽师很快带着这只狮子跳过一个有一个的火圈,这只狮子跳跃起来,血液滴落在地,然而跳跃的姿势动作比平时标准多了,显得帅气而威严,但是在四肢落地后,它却在讨好般朝人们跑动起来。 可惜没人领他的情,当屠夫问起人们这只狮子怎么处置的时候,人们提议将他的皮扒下来,他们愿意去到附近的拍卖行出价。 活生生的扒皮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咱们赶紧走!”傅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出现了怎样的情景,一只狮子活生生地被扒下了皮,血肉模糊的狮子躺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好啊!”周围的观众欢呼不已。 “那狮子把我腿咬伤了!你们看!”与孟柏声隔着三四个人,一名男子大叫着将自己的裤脚卷起,只见脚踝处有一道牙印。 “真是该死!那些狮子就该被拔牙!”根本就很少有人仔细看,都是应和着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而看见那处牙印的孟柏声很是震惊。 “柏声!”想叫着孟柏声离开的傅彬走了过来,她的视线循着孟柏声的望去。 “这……”傅彬一愣。 “这是人的牙齿留下的。”孟柏声惊魂稍定道,她接着看向马戏团内,眼前的血腥简直惨不忍睹,几分恐惧变成冷汗从她的额角留下,在她的手心冒出,她仿佛看见眼前的狮子变成了人,被解剖,被扒皮,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伊卡,傅彬,你们去找一找马戏团的总控制室。”她下吩咐道。 傅彬和伊卡很快照做,刘以清来到了她的身边。 “有一只逃跑的狮子!”随着一声叫喊,只见一个安保跑来对驯兽师说道。 这时,一只母狮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人拿着绳子拖拉上来,母狮子发出哀鸣,尾巴无力地扫在地面上,荡起的灰尘同样无力地落下。 母狮子看见被另一个人带走的金丝猴,金丝猴发出几声叫喊,只有母狮子能够听懂——对不起啊,我没能带你出去。 母狮子对着金丝猴叫一声。 “各位,你们想让这只狮子表演什么呢?”屠夫手中的利刃还在滴落鲜血,他询问着场外的人们。 “拔掉它的牙齿,砍去它的双脚!”那个被咬过的男人大呼起来。 第272章 刘以清只觉得可怕,周围简直是一片病态,她不由地离孟柏声更近了点:“昭尹……昭尹姐一定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待下去的,恐怕连那些抓走昭尹姐的人都无法忍受这里吧……木白?”没得到孟柏声的回应,她扭头看去,只见孟柏声正望着场内的那只母狮子。 母狮子被人拉扯到屠夫面前,它慌张地将目光投向人群,在一片绝望中看见了那头金发。金发如同希望,投射进它漆黑如夜的眸子中,它发出了巨大的嚎叫。 孟柏声一动不动,她凝视着那只母狮,它是在对自己叫么? “吼——”母狮再次叫喊起来,眼中湿漉漉的,面对纹丝不动的孟柏声,它张开大口,锋利的牙齿露出,看起来凶猛异常。 “这狮子的牙齿应该可以卖个价。”孟柏声身边有个商人模样的家伙正在精打细算着。 “这个地方确实不能久待……”孟柏声喃喃道,“昭尹怎么可能在这里……以清,我们走。”这里的人心思与想法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令人不由的浑身发寒。在她眼里,这些变态的游戏怎么可能与苏昭尹挂上勾? 两人在母狮子的眼中逐渐转身。 在她们转身的刹那,母狮子四肢发力,挣脱了安保的束缚,全力冲向场外,发出痛苦的嚎叫,好几声,孟柏声终于停下脚步,隔着人海,她转过头,看见那只母狮子即将跑到场外时被场内早就设置好的隐形电流挡了回去。它被隔在满是电流保护的场内,抬头望向孟柏声。 第262章 母狮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竟流下了一滴泪,孟柏声看见了,浑身一怔。 安保在这时将她拖了回去,孟柏声很快再度拨开人群,来到最前沿,看着那只母狮,她张着口,难以置信,却又下了决心,她对这个“屠宰场”里的人大叫道:“让我进来!” 母狮扭头看向她,屠夫与驯兽师们也望向她。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荣幸呢?比如,替你们杀掉狮子。”孟柏声平静开口。 “好!把电断了,放我们的客人进来!”屠夫叫道。 电流断掉,孟柏声翻入场内,她在安保的带领下来到了屠宰场中央。 “木白……”刘以清站在场外,看见又恢复连接的电流,她只替孟柏声担心不已。 孟柏声接过屠夫递来的利刃,在万众瞩目下,面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母狮。 “杀了它!杀了它!”场外全是如此呐喊,刘以清安静地望着场内的一切。 呐喊如同耳旁风,孟柏声渐渐蹲下身子,将利刃靠近母狮的脖颈,母狮发出一声呜咽。 孟柏声望向它的眼睛,一刀下去,母狮脖子上的绳子断裂落地,她抚摸着母狮的头,轻声道:“你应该听不明白我的话,不要紧。” 母狮发出了两声呜咽。 “你的眼睛和我姐姐很像。”孟柏声恍惚道。 孟柏声起身,转向屠夫与驯兽师们,一字一句道:“我是来带它走的。” “这位客人,看来你是来存心找麻烦的,别怪我们不客气!”屠夫说完朝孟柏声动手,孟柏声反手握刀,拿刀背打中了屠夫的头,屠夫捂着头后退了几步。 “糟了,得去告诉傅彬他们。”刘以清见状,连忙去替孟柏声找帮手。 驯兽师,安保与孟柏声搏击起来,但无一人是她的对手,有的倒地惨叫,有的落荒而逃,这令场外的人们大惊不已,他们连忙观赏着好戏,议论纷纷。 孟柏声放下利刃:“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一名驯兽师面对马戏团里所有的动物大叫道:“喂——都出来吧,谁将这个金发女人赶走,我们就放它自由!” 这个屠宰场明显吸引了更多的人,路过的人都拥挤在场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孟柏声望向马戏团里,只见一群飞禽走兽冲出,各种各样的动物冲向了自己。 母狮忽然挡在了孟柏声身前,面对跑来的动物们发出巨吼,这令动物们都退避三舍。 “真不愧是森林之王,还真有你的。”孟柏声在它身边笑道。 母狮回头似乎是白了她一眼,这令孟柏声感到自己眼花了。 母狮对动物们叫喊着什么,动物们也在回应着什么,这令“屠宰场”内外都一阵惊讶,接着,动物们全部站在了母狮身边,将孟柏声护在背后,面对驯兽师与屠夫,怒目圆睁。 状况发生在了计划外,那名之前将母狮套住的安保看准时机,赶紧溜掉了。 孟柏声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动物们开始反击驯兽师与屠夫,失去象牙的大象抡圆了鼻子将他们往火圈里抛,金丝猴拿着鞭子往驯兽师身上抽,断角的犀牛顶着驯兽师吃它的粪便,各种各样,场外的人又开始叫好。 只有那只母狮走到了孟柏声跟前,喉咙里发出了短暂的叫声。孟柏声凝视着它,蹲下身,逐渐伸手包住它的脸,母狮乖巧地闭上眼。 孟柏声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她缓缓道:“我认出你了……” “傻瓜,这么久才注意到吗?”她的手心里是苏昭尹精致的脸蛋,苏昭尹吐出的气息喷在上面,弄得痒痒的。 孟柏声察觉到了母狮的变化,此刻它已变成了苏昭尹。 在控制室内大汗淋漓的傅彬和伊卡在把马戏团的模拟系统关闭后,终于松了口气,周遭都是被她们撂倒的安保人员,刘以清急匆匆跑进来时差点被一个横躺的身子绊倒,她跌跌撞撞地来到两人旁边:“快!快去帮一下木白!她救狮子去了!” “你看这个。”傅彬敲敲屏幕,刘以清看去,只见孟柏声正和苏昭尹在一起,马戏团里全是衣衫褴褛的人们。 “这是怎么回事?”刘以清一脸茫然。 “这些动物,全是人,一切都源于他们脖子上的项圈,一个高科技又害人的玩意儿。”伊卡解释道。 刘以清看见了苏昭尹脖子上的项圈,恍然大悟:“所以昭尹姐从一开始就被抓在了马戏团里,被当做了动物!” 苏昭尹感受到温暖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脸,她睁开眼,望着孟柏声的双眼,苦笑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我很开心你来了,我……” 她望着孟柏声的脸,咬咬唇,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想伸手去抚摸孟柏声的脸,但很快又放下了:“我不想在你面前还是这个样子。” “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能把你找到,”孟柏声说罢,将她拥入怀中,将她蓬乱的头发轻轻捋着,眼里满是心疼与爱怜,她坚定道,“我会让抓走你的人为你所遭受的一切,付出百倍的代价。” “你……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话了?”苏昭尹喜极而泣,她和孟柏声一起站起身来。 孟柏声挑眉一笑,拿出手机,与苏昭尹来了张自拍。 “我还没化妆你干嘛!”苏昭尹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去抢孟柏声的手机想要删掉照片,看见照片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人。 “系统已经被关闭了,昭尹,你脖子上的东西可以取下来了。”伊卡,傅彬,刘以清三人走了过来。 孟柏声替苏昭尹取下了项圈,扔下了一边,却被伊卡当做宝贝般拿了起来:“这是好东西,归我了啊!回头改良一下,一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好像模拟系统一关闭,这些站在场外的观众才恢复了理智一般,他们痛骂着驯兽师与屠夫,要求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驯兽师们与屠夫在衣衫褴褛的人民的包围下蜷缩在角落里。 苏昭尹发觉孟柏声的眼神在往自己脚下看,她连忙放下裤脚。 “让我看看怎么回事!”孟柏声的语气有些恼怒,她蹲下身,不顾苏昭尹的阻拦,撩起她的裤腿,大片的淤青出现在她眼前。 感受到孟柏声抓着自己裤脚的手越发抓紧,苏昭尹急忙想再度放下裤腿,孟柏声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缓缓起身,看着手臂上的伤痕,语气微微发颤:“真是令人发指!” “柏声,我没事的,而且他们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吗?”苏昭尹安慰着。 “对不起昭尹,我应该尽快找到你的。”孟柏声轻轻握住苏昭尹的手,望着她的杏眼,自己满是内疚与惭愧。 “现在不仅仅是要找到我那么简单了,柏声,这里被布置下了炸弹!”苏昭尹想起了那个骇人的地方,全是炸弹与火药。 “什么?!”孟柏声等人皆是一愣。 “那还等着干嘛?赶紧跑出去啊!”伊卡焦急着打算往外跑。 众人连忙往地下乐园的出口快速走去。 话说那名从马戏团逃跑的安保来到了中央控制室,他想要开口跟周先生报告,周先生看了一眼在操控台边的程敏,接着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控制室。看着马戏团里监控的程敏已经惊讶到极致,他连忙打了个电话让人去把马戏团处理一下,接着转身对周先生道:“周先生,不知道您看见没,孟警官再一次救了人,我想到时候回华渝跟我儿子好好说一下这事!” “确实很让人惊喜。”周先生嘴角微勾。 “那周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一个月前我向先生您提交的申请信,不知道您看过了没。”程敏道。 周先生看向他:“你说的是哪封?” “嗐,我直接告诉您吧,下个星期我就从汉明城这边辞职了,回到华渝后,我想跟着您,加入八部众。”程敏诚恳道。 周先生面带微笑:“好啊,只要你可以好好活着从地下乐园出来,我就让你加入。” 程敏刚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早就躲在一边的安保突然出手,将他击晕在控制室内,将他拉起,放到一旁的杂货间里关上。 周先生一脸冷漠地站起身来。 “阿修罗先生,孟柏声已经救走了苏昭尹。”安保低头禀告着。 “很好,你还需做一件事,发消息给三个人,第一个,沈练,你告诉他,孟柏声等人已经救到了苏昭尹,让他准备好地下的盛宴;第二个,金勇孝,一旦孟柏声她们逃到地面,我希望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第三个,林裴川……”周先生缓缓道,“你告诉他,u盘就在孟柏声等人手里,只要u盘和人一起被毁,那么希望林总能如约将两亿交出来。” “收到!”安保很快去执行任务了。 炸弹安放的地方,如果以一个升镜头的形式进行观摩,那么在这个地方上空,正好可以看见舞台上一起朝人们鞠躬的ne公司新女团。在她们走下台后,从另一边舞台走上来的女人们引起了现场人们的喝彩与尖叫。 第263章 forest的成员穿着干净简单的打歌服挨个站上了舞台,她们朝人们招手,人潮的热闹与拥挤远远出乎她们的意料。 第273章 梵肃宫会议室里,现任总统源少崇与各路老派财阀们围成一桌,居于上方,接受着财阀们的拜访。 “现在很多声音都在高呼让户先丞重回政坛,据说梵肃宫情愿人数已达到了一百万人。并且连续游行示威一个月,游行时间也创下了历史新高,我的想法是,先用梵肃宫决策会议稳住人们,在会议的筹备时间里,得以喘口气,再行定论。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此有什么不同的观点。”源少崇将问题抛给左右两侧的各大财派来的代表,虽然按道理而言,这种问题不应该与财团挂钩,但是从始至终,财团就像“垂帘听政”般候在总统身边。 一名女性财阀举手起身发表意见:“恕我冒昧,我认为总统先生的方式太过中庸,所谓的‘在行定论’不过是在‘和稀泥’,如果会议结果未达到人们预期,那么人民还会重新进行诸如游行一系列的懈怠活动。在目前想让人们撤离梵肃宫,最好的方法就是依从。国家最基本的就是人民,人民懈怠工作长时间游行下去,汉明国各项产业必当受创。所以我的意见是,总统先生听从人民的意愿,暂时退位。” “朴社长,一再忍让只会让暴民们行径更加恶劣,我主张武装镇压,”那名年迈的财阀坐在右首的位置,掷地有声道,“总统更换都是迟早的事,但仅仅是为了一个户先丞,一些人就组织发动了这场规模巨大的游行,可见,要求户先丞重回梵肃宫只是导火索,最终目标还是我们。他们分明知道是谁在推动着整个汉明国的经济发展,但还是需要一个领袖带领他们,打好这场与财阀的战争,目前看来,只有户先丞。总统先生,我主张现在武力镇压,必须让人们认清,谁才是真正地撼动了汉明国。” 坐在最末端的中年财阀起身发言道:“抱歉李社长,我不同意你的主张,现在并非展示政府威严的时候,不仅人民请愿数量还在提升,就目前而言,集会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年前十一月的时候。” “人民情愿始终是一道随时会砍过来的刀,阻断的不仅仅是维持汉明国经济命脉的各大财团的切身利益,也必将扰乱了整个汉明国的效益,现在如果不再进行镇压,后果谁也担待不起。”坐在李社长身边的财阀开口道。 李社长缓缓开口:“总统先生,您认为呢?” 源少崇平复着胸口聚集的无名之火,愤愤道:“现在不是1980年!明日城事件决不允许发生在梵肃宫!”【明日城事件:1980年,发生在汉明国明城,是一次由市民自发的要求民住yun动。当时的将军下令镇压这次运动,造成大量平民和学生死亡和受伤】 “现代的汉明国已经今非昔比,武装镇压只是警告,现在投票表决。”李社长淡淡道。 源少崇暗暗地攥紧了衣角,慢慢放开,他这个总统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最终会议上,武装镇压的决定通过,于是防暴警察接收到上级的命令——四分钟后,镇压行动立刻展开,且无论如何都要成功,不管采用怎样的方式。 游行队伍里的激进分子们早就潜藏好,等到合适的时机大闹梵肃宫。“换条旗子,让上面的人看看。”一名激进分子拿起旗帜,将它挥舞起来,上面的汉明语赫然彩印着——“汉明国属于民众”。 在喧哗的梵肃宫上空,一处楼顶,沈练手里握着引爆器,走到了天台边,他望着脚底下如同蚂蚁一般的人们,露出威风的笑意,接着对电话另一头道:“你让阿修罗先生放心,今天孟柏声她们,一个也别想走掉。” 那名与他通话的安保还想说什么时,阿修罗淡淡说着,我来,便把电话拿了过去:“刚收到消息,汉明国武装镇压四分钟后开始,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尽快解决掉孟柏声,将u盘销毁。” “先生放心,沈练收到。”挂了电话后,他拿着手里的引爆器,望着下方的人们与远处蛰伏待机的防暴警察,心里一阵痒。 他看了一眼腕表,眼中带着无尽的痛快,自言自语道:“既然是四分钟以后开始,那我就等到五分钟……”接着他缓缓抬头,所望去的方向是朝迪瓦国度的,他呢喃着,“真想让您看见呢,我的好叔叔。” 时间开始倒数,forest的出道曲缓缓响起,抒情版本令附近的游行人员安静了下来。他们望着八个女人拿着话筒,接连唱起,也轻轻地跟着哼起这耳熟能详的曲子来。“真是遗憾,原本以为她们会跳舞呢……善妍啊,你的期待落空了。”一名胖女孩扫兴道。如果你还记得前面的内容,或许会想起她就是孟柏声苏昭尹初来汉明城时以为她们是偶像的追星女孩。 叫做善妍的女孩望着台上依旧夺目的八个人,眼里还在闪闪发光,她笑道:“king说过,人齐了才会跳起来。” “可是goya应该不会来了吧,虽然大家都在期待,但是谁也知道,五年前的事已经不可能挽回了。加上几天前房屋失火,也不知道goya的情况究竟怎样了……”胖女孩叹了口气,她望向善妍,发现她的鼻子红红的,她连忙道,“对不起善妍,我说错话了。”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善妍擦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只是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很想哭。07年的时候这首歌让我憧憬未来,但是现在,每听一次我都会想到过去,追随她们从汉明城到沧浪岛,到阿姆,但是不知不觉,我都二十七了呢。” 胖女孩也慢慢垂下眼眸。 面对舞台的大厦里,莫吉托已经准备就绪,他牢记着金勇孝对他的嘱托:如果江冷君出现了,务必杀死,接下来就是孟柏声,她已经让人太头疼了,当她从地下乐园出来时,我希望你可以取走她的性命,至于应贞,我要借她的命让梵肃宫彻底混乱起来。莫吉托将狙击枪架好,用望远镜看着下方正在表演的forest。 第274章 地下乐园—— 直升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众人挨个走进去,只有孟柏声犹豫不决。 “你在想什么?”傅彬问道。 “炸弹在哪个位置?”孟柏声望着苏昭尹问道。 苏昭尹微愣,如实告诉她路线,并决然下了电梯:“我跟你一起去。” “我大概知道你所说的了,你上去,”孟柏声坚决地将她推回去,并对傅彬道,“阿彬,你带着昭尹和以清回到地面,跟司南取得联系,我和伊卡很快就来。” 伊卡刚想说“等一下”,但电梯门已经被关上了。隔着透明的电梯通道,孟柏声抬头看向逐渐上升的苏昭尹,苏昭尹掏出一个东西,正是u盘。她对孟柏声摇晃了一下。 之后对孟柏声露出明媚一笑,这内容大致是:你要的东西我替你保存得很好,你放心。孟柏声回应着她的笑容,很快回过神。 “我……”伊卡话未说完就被孟柏声拽到了一边,“等一下!我还没说我要跟你在这送死呢!” 孟柏声拉起他往那条幽暗的通道走去:“昭尹的耳机不见了,我猜测耳机是跟随她倒地的时候一起掉落的,你用监视器看看,耳机掉落的地方附近应该就是炸弹了。” “合着你根本就不知道炸弹的地方,你还骗昭尹秀智商,哇,自己姐姐都骗,孟柏声,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要脸了?”伊卡拿出手机吐槽着,开始操纵着无人飞行监视器。 “我要是不骗她,她铁定会来,”孟柏声说道,“而且,现在forest的表演估计也开始了,她正好可以去看看。” 伊卡定定地望着她:“我算是明白了,你让我跟你一起拆炸弹,却把你姐安排去看明星演唱会?” 我特么……这是交的哪门子朋友?伊卡眯起眼,心里暗自想着。 “找到了吗?”孟柏声不置可否。 “找到了,跟我走!”内心刚唱完一出戏的伊卡立马严肃起来,望着手机里的定位,带领孟柏声往暗道深处走去。 一扇石门推开后,展现在两人面前的赫然是成吨的炸药,堆积如山,在几乎靠近最顶上的石壁上正是引爆装置。伊卡二话不说,直接冲去踩上炸药堆爬到最顶端,终于够着了装置。孟柏声看见炸药堆后边后一双腿露了出来,她警惕上前,发现的正是死去的辛在旻。她蹲下身,打开手机电筒,看见辛在旻脖子上的两道小孔里溢出的黑血,嘴唇发黑,死不瞑目。 她皱起眉来,开始检查周围,抬头对伊卡道:“当心脚下。” “我在搞装置,没工夫看。”伊卡不以为然道。 孟柏声随后也踩上火药堆,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周遭。 “诶,”伊卡的手上工夫继续,嘴也没有停下来,“你说这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在这儿安炸弹?” 孟柏声将金发扎起:“除了阿修罗的人还会有谁?” “不对啊,阿修罗针对的人不是你吗,关整个梵肃宫什么事?等等……他该不会那么极端拿所有人给你陪葬吧?”伊卡惊讶道。 第264章 “阿修罗对于我们目前而言是在迷雾里的人,黑衣人第一次出现在南泠,那就说明,他已经注意我们许久了。我现在不太明白的是,他究竟是要u盘,还是要我的命……如果想要u盘,那昭尹身上应该没有u盘才对,但如果想要我的命,好几次机会都可以做到的。但为什么偏偏是引我们到梵肃宫?”孟柏声疑惑极了。 “极端人做极端事,你看那阮鸣坤,多极端,千方百计要杀你,这说不定啊,人两就是一伙的。”伊卡随口说道。 孟柏声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从一开始我们来到汉明城事情就很奇怪了,林裴川也没有出现,按道理来讲,u盘一旦被带回华渝,警方第一个拿的就是他,但现在他居然丝毫没有动静。反而是金勇孝,全宰元,辛在旻这几个汉明人露面,金勇孝帮助林裴川是因为合作伙伴的缘故,但这辛在旻……”孟柏声看了看下方的尸体,皱皱眉,“和辛在旻有关系的……等等,伊卡,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将伊卡裤兜中的手机拿了出来。 “密码你知道,自己搞。” “用一下你的无人飞行监控器。”孟柏声尝试操控着。飞行器来到了梵肃宫上空,孟柏声看见了喧闹的景象,接着视角对准周遭的高楼,很快,她锁定了梵肃宫附近侧面的一栋大厦顶端,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 正是沈练,而他此刻手机拿着引爆器,另一只手从容不迫地掏出一把手枪。 沈练望着飞行器的摄像头,孟柏声也定定地看着他,两人透过一部科技仪器进行对视。 沈练忽然笑道:“孟警官,你还有两分钟的时间。”说罢,他抬起手臂,扣下扳机,消音手枪的子弹弹出,击落了无人机。孟柏声皱了皱眉,刚才的视觉效果仿佛是自己中弹一般,手机上显示的信号彻底消失。 “刚才是谁在说话?”伊卡问道。 孟柏声抿抿唇:“沈练,他应该是在为阿修罗做事——引爆器在他手里,我们还有两分钟的时间,不,应该是在梵肃宫所有的人们还有两分钟的时间。” 苏昭尹等人从地下乐园逃出,耳边就是forest女团的歌声。她循声望去,见到了八个人踩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 “这首歌我好像听过。”刘以清回忆着。 傅彬拍拍刘以清的肩:“你联系一下司南,和昭尹一起去她那里。” “那你去哪儿?傅彬!”不等刘以清叫住她,她就很快离开了。 苏昭尹平静道:“这首歌的名字是,新世界。”刘以清望向她,看见她眼中的期待与惊喜,还有感动与热忱。 “这首曲子在我学舞的期间跳过很多次,我自己也唱过这样抒情的版本,但是亲眼看见她们唱的时候,总觉得很感动。”苏昭尹缓缓开口。 刘以清笑道:“因为昭尹姐跟台上的forest组合成员一样,也都有梦想啊。” “想成为女团的梦想吗?这辈子算是做不到了。”苏昭尹甜美一笑。 “昭尹姐,你说木白他们……”刘以清总感觉到恐惧。 “我相信柏声和伊卡可以做到的,”苏昭尹望着台上,“因为听见这首歌就是柏声让我上来的理由。” “什么理由?” “看见希望。” 第275章 前方游行的人们对着梵肃宫高喊口号,无视防暴警察们的蓄势待发,后方的人们望着forest女团,眼里充满了希望与坚持。过去抗议时候播放并高歌的曲目如今被原唱当面演绎,希望也越加累积。 然而人们还是希望她们能跳起来,因为那将会有更多的力量支撑他们高举旗帜,大声呐喊,反对财阀,渴望那位总统回来。他们想要彻底宣泄,为正义正名。万千人聚集于此,总有一些人内心不放弃那份期待,期待着这首曲子可以完美地完成它的意义,期待着有一天汉明城会引来真正意义上的革命。 王素沉戴着鸭舌帽,握紧了麦克风,开始唱响了副歌前的高音部分,声音里的情感震慑着融入人群的粉丝们,回荡在上空,沈练站在天台边缘,忽视着声音,他淡淡地看着腕表上的秒针即将走到12,他将引爆器轻轻拿起,大拇指放在了按钮上。 地下乐园的伊卡已经是满头大汗,鼻尖的汗水滴落在地,她手里握着小刀,挨上了黄色电线。孟柏声似乎在这里听见了王素沉的歌声,她随即望向伊卡,满是信任。 伊卡咬紧牙关。 “再见了,汉明城。”沈练冷笑了一下,在秒针停在12之时,坚决摁下了开关。 伊卡手起刀落。 一时间,万籁俱寂。就像是被上帝故意摁下了暂停键。 在此刻,紧张到极致的伊卡,一脸坚毅却又有所挂念的孟柏声,拉着刘以清往舞台跑的苏昭尹,还有一直瞄准着的张司南,在一处电梯里决然而吐出一口气的傅彬,台上刚唱完高音轻微喘气闭上眼的王素沉,望着前方仍旧有着清澈目光的应贞,还有在台下开始擦眼来的善妍和胖女孩,还有那些振臂高呼,奋勇无比的游行群众,对待群众做好武装斗争的防暴警察,还有那些站在梵肃宫内的政客一脸复杂地望着下方…… 似乎这一切顷刻之间不复存在的因素在于沈练手中的引爆器,然而就在顷刻之间,一道干净的,特别的女声响起了,沈练手中的引爆器在他连摁了多次后仍然毫无反应。 一切的场面被播放起来,伴奏还在作响,那道好听的嗓音承接着伴奏缓缓响起—— “如果时间开始停止……” “如果梦想就此停滞……” 那道声音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悉数望去,震惊,难以置信,或者是直接咧嘴哭出来周遭的粉丝们,大家都逐渐让开一条路,通往舞台。只见那条路上,一个穿着白粉色打歌服的女人缓缓走来,她穿着运动鞋,留着巧克力色的头发,头上戴着粉红色的蝴蝶结,她不再像过去时候那样年轻而充满活力,也不会和谁牵着手再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对着一片粉海露出俏皮的笑容。她只是望向舞台,小小的,不起眼的舞台上,站着同样光芒四射的八个女人,她拿起话筒,再次唱起:“我们还在期待新世界,于是像小孩那样奔跑着,奔跑着……” 台上的人不再歌唱,只是聆听着她将无数个“奔跑着”唱完。 再看着她一步一步跑向舞台。 应贞一步一步走到台前,与江冷君对视着,潸然泪下。 众人将抒情版本的歌曲一起唱完了,江冷君也跑到了舞台下。 “善妍!是goya!”胖女孩惊喜大叫着,扭过头看向善妍时,才发现她已泣不成声。 “goya!是goya啊!”台下的人们欢呼起来,尖叫着,那些记者也开始涌了过来。 “goya她回来了!” “goya!forest!” “是出道曲!” “是新世界!” “新世界——”台下的呼唤,犹如九名少女的巅峰时刻,在她们相聚在人们眼前时,那历经岁月的感动如同即将消失殆尽的烟火又突然爆发,经过老旧的沉淀之后蹿上天际,焕发出圣洁的光芒,照耀着整个梵肃宫附近。 那些曾经疯狂追寻过烟花的人们,他们饱含泪水的眼里在这一刻看见的不止是火焰重燃,还有自己的青春。 应贞将江冷君拉上舞台,与她紧紧拥抱着。 “冷君。”王素沉满眼泪水地望着她,鼻头红红的。 江冷君与她对视着,擦了擦泪水,哽咽道:“队长,我回来了……” 九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在苏昭尹眼里,九个人再次重逢了,不知怎的,她的眼角竟流下来一滴泪水。 江冷君转身对台下拿起话筒笑道:“大家好,我是forest的goya。” “对不起,我来晚了。” 台下的哭声与呼喊声成为了一片,掩盖过质疑声。 在镜头上,她们不再年轻。 狙击枪的瞄准镜缓缓从应贞身上移开,来到了江冷君身上,莫吉托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后,笑了笑,准备扣下扳机:“goya,你不该来的。” 一瞬间,一枚子弹穿过了他的肩胛,疼得他龇牙咧嘴。在远处的一栋大厦里,张司南正瞄准了他。莫吉托拿起望远镜,终于见到了张司南。两名狙击手对视着,张司南即使已经瞄准了他,但迟迟未开枪。莫吉托捂着伤口,舔了舔牙齿:“也是个狙击手吗……”他不是个傻子,这样的情况只能走掉,为了取人性命,丢了自己性命,这才是最不值得的事。张司南收起狙击,接到了刘以清的电话—— “司南!”声音之大令张司南不由地将手机远离了耳朵。 “你在哪儿?”刘以清叫道。 “我在你头上,不过嘛,还是先让我找找你吧……”张司南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人们的喧哗,他在茫茫人海里借用狙击瞄准镜看见了舞台,接着在舞台旁边见到了那个短发女孩,“我看见你了,不过在我这里看表演才是真的全面呢。” 第265章 刘以清道:“瞧把你臭美的……对了,你要小心一点,这里人多眼杂。” “放心好了,危险已经排除。”张司南坐在窗台边,侧脸看向窗外的景象,对着电话笑道。 原版的《新世界》终于响起,九个再次重逢的人终于跳起,人们一起唱着,声音如同浪潮,一波掩盖一波,最终汇聚成一条河流,流淌在梵肃宫外。 苏昭尹看着这一幕入迷了,不知不觉从地下乐园上来的孟柏声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孟柏声故意咳嗽两声,引起了苏昭尹的注意。 苏昭尹看向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可以挽救危机的。” “这次多亏了伊卡,可以晋升为拆弹专家了,回去我就向沈会请示,给他一个大大的奖励。”孟柏声搭上她的肩膀,将头靠在上面笑嘻嘻道。 苏昭尹双手交叠在前襟,看了看周围:“伊卡呢?” “他拆完弹后直接瘫那儿了,说要缓一缓,让我先上来。”孟柏声的头离开苏昭尹的肩膀,看向她。 苏昭尹笑着缓缓点头,接着目光又落在了舞台上:“不过我们至少都看见了希望。” “不仅仅是希望……”孟柏声慢慢开口,“还有力量,不是武力服人的力量,也不是威慑人民的力量,而是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我们面前的这个组合就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如果这次游行不能成功,我想forest会成为财阀针对的目标。所以,敢于站在这个舞台上,也是一种勇气。” “你让我看见的这些,也是我想要见到的东西……”苏昭尹望向孟柏声,笑道,“一场重逢,一首新世界,具有重大的意义,既能带给人希望与力量,又弥补了许多人心里的遗憾。” “真不愧是我的姐姐,看见的不仅仅是跳舞唱歌,看问题也看得比较全面,果然,深受我的启发呐。”孟柏声臭屁的模样实在是惹得苏昭尹简直想抬脚在她的鞋面上踩。 “孟柏声,你的自恋程度惊天地泣鬼神就算了,没想到还在我面前厚脸皮?长本事了?”苏昭尹瞪着她。 孟柏声笑了笑:“本事倒没长,不过个子高了半厘米。” “得了吧,放下辈子你也只能这个身高了。”苏昭尹望着这个比自己还矮上两厘米的金发女人,颇为自豪道。 孟柏声拿出手机回归正题上来:“好了,咱们也该撤了,我给司南他们发消息,在附近的公交车站见面。” 苏昭尹点点头,看向舞台的瞬间,忽然有许多奇怪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她连忙拉了拉身边的孟柏声,看向那从游行队伍中逐渐走来的黑衣人们,严肃道:“他们来了。” 刘以清也注意到了黑衣人们的存在,她在挂了电话后挤到苏昭尹身边:“不会吧,还来?” “你们两都躲我后边来,一切交给我。”孟柏声将两人护在身后,严阵以待。 第276章 而在侧面的大厦天台上,沈练将早无作用的引爆器收回,仿佛一只狩猎不成功的老鹰,打算收起翅膀慢慢离开。 但当他转身走向门口时,那里早就横立一人。 女人侵略性的五官冷漠严厉,长发披肩,却显出英气来,不是傅彬又是谁呢? “就这么走了?”傅彬抬眼。 沈练站在她对面,平静道:“傅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糊涂,你口袋里引爆器没有了任何作用,想要看见这里爆炸,根本没有机会。为了不被底下随时出现的警察逮住,我劝你尽快处理掉。”傅彬的话语令沈练微愣。 沈练望向她,冷笑道:“既然傅警官都知道了,想带我回华渝,交到沈会长面前的话,请便。” 傅彬缓缓走近,知道来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带你回警局?可惜这不是阿修罗的指示。” 沈练一愣。 “阿修罗让我告诉你,计划并没有失败,天众先生感到很满意。”傅彬淡淡道。 “梵肃宫没有发生爆炸,孟柏声安然无恙,就连u盘也没有拿到,这怎么看都是失败的。还有,你是……你也是八部众的人?”沈练惊讶道。 傅彬不置可否:“先生说成功了,那它便就是成功,其次,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来传话的。” “天众先生还有什么指示吗?”沈练问道。 傅彬淡淡开口:“有。” “他说了什么?” “没用的零件该换掉了。”傅彬说罢,一把匕首从她的袖子里落下,她拔出短刃,生生地割断了沈练的咽喉,鲜血洒出,沈练欲言又止地向后倒地,捂住鲜血溢出的脖子,临死之前瞪圆了眼睛看着一脸冷漠的傅彬,想要伸手,终于断了气,死不瞑目。 傅彬望着沈练的尸体,她的手不断颤抖着,匕首掉落在地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她最终双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难以置信刚才自己的做法,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竟然没有一丝血液,然而面前的人就是被她活生生杀死的…… 她听见身后有所动静,警惕地转身,只见阿修罗站在她面前。 “我杀了人……”傅彬喃喃道。 “你以后会杀更多的人,然后落入地狱里,但换来的,是世人的光明。”阿修罗戴着面具,走到天台边,望向下方。 傅彬走到他旁边,看见了下方的孟柏声等人,平静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孟柏声这帮人以后会成为八部众难缠的对手,天众先生已经下令,等他们回到华渝后,计划全面展开。”阿修罗波澜不惊道。 傅彬沉默着。 “你虽然现在下不了手,但以后,不得不去做,”阿修罗扭头对她道,“而且,你已经帮过孟柏声了,天众先生知道了之后也没怪你,反而夸你有情有义。” 傅彬定定道:“那为什么他要下达那样的命令?” “为了神的出现,拯救世人。” 但是傅彬并没有去体会这句话的意义,她看见了那群黑衣人逐渐逼近,立刻转身。 “你去哪儿?”阿修罗问道。 “帮孟柏声她们对付你派出的那些家伙。”傅彬说着即将离开。 “我已经下过命令,只拿到u盘,不伤人,”阿修罗强调道,“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八部众之一的夜叉。” 傅彬没有回头,抛下一句:“夜叉也有名字,叫做傅彬,华渝市战警第一小队队长,傅彬。”说罢,她毅然离开。 梵肃宫里,各路财阀望着外面的一切,forest的舞台映入眼帘。 “总统先生,可以下令了。”李社长淡淡开口。 源少崇沉吟片刻,终于给属下下了命令。 命令层层下达,所有的防暴警察收到了命令后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三,二……”总指挥官已经抬起手,对着对讲机开口。 突然,在游行人们的队伍里突然蹿出一群武装平民,路过的几个巡守队员被撞倒,平民们像是脱缰的野马,冲撞在游行队伍中。 防暴警察连忙上报,而那些平民却一直朝梵肃宫冲去。防暴警察急忙拦截。 顶着趁机越发乱掉的游行队伍,防暴警察们相继咬咬牙,任凭被击打,也没有还手。 坐在酒店高楼上的林裴川倒是悠闲地望着这一切,他身边坐着的正是金勇孝。 “林总,那位先生已经派人去对付孟柏声她们了,台上的江冷君和应贞我也派人去收拾了,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金勇孝说着情势乐观时候的话。 林裴川似乎有半个月没有刮胡子了,他任由胡须长出,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沧桑。他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普洱茶,缓缓道:“那首歌很好听。” “‘新世界’,这是我们国家女团的出道曲。”金勇孝回答。 林裴川干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有新世界出现,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林裴川说的话云里雾里,搞得金勇孝更是一头雾水。 林裴川拿出相框,上面正是一个贵族妇人的照片,他凝视片刻,将普洱茶放到一边:“您以前告诉我,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的,然而最后我始终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连去喜欢一个人都做不到……但是,我带您来到了汉明城,让您看着梵肃宫,明天我就带您到平里江边,看看您曾经最喜爱的城市。”他这一次用迪瓦语说着,金勇孝听不明白。 梵肃宫越加拥挤喧闹,随着激进分子的出现,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孟柏声见那帮黑衣人已经接近,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时候,张司南拨开了人群,来到了三人身边。 “司南!”刘以清惊喜不已。 “狙击枪我还给了崔泽玄,他现在正带着人去清剿地下乐园,不过看来地面更让人头大。”张司南对孟柏声说罢,也进入了随时战斗的状态 “那些家伙快过来了。”苏昭尹冷静道。 刹那间,一道枪声从梵肃宫外响起。 游行示威是表现方式,激进武装是极端行为,而这开枪鸣意则是严重威胁,带来的后果是警方的全力镇压,或者说,巨大的武力镇压。 第266章 很快,一批警员堆积在了防暴警察身后,等到将领一声令下,催泪弹扔出,防暴警察间打开缺口,平乱的武装警察们倾巢而出,手持电棍或者电击枪,收缴掉枪支,将开枪的人押下去后开始去抽打继续上前的激进分子。 “完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更多的枪火在游行人群里出现了。 第277章 催泪弹的烟雾弥散在整个梵肃宫附近,游行队伍不比警队训练有素,很快就陷入了混乱的状态中。激进分子们终于拿出枪支,好几次开枪威慑后,叫嚣着朝防暴警察撞去。 场面变得不可控制起来,而在舞台上的forest成员们相互对视一眼,她们的身子明显在发颤,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将这支舞终止掉。唱歌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连舞蹈动作也越发有力。 寒风凌冽,致使烟雾往下方沉去,也得以让孟柏声看清了朝他们跑来的黑衣人群。 忽然,她身边一人靠近道:“别告诉我你现在怕了。”孟柏声扭头一看,正是傅彬。 “喂喂喂!我有没有来晚了!”伊卡大叫着从地下乐园跑出来。 “加上你,刚刚好。”张司南见他那边擦汗边跑来的模样,一边嘴角缓缓上扬。 孟柏声跟傅彬对视着,露出一个帅气的表情:“怕?就怕你不敢冲在我前面。” “那就比比?”傅彬挑挑眉。 赶到的另一批防暴警察突击而来,激进分子冲过去迎头而上;孟柏声,张司南,傅彬,伊卡四人随着激进分子一起冲向了黑衣人群。四方纠缠在一起,来自华渝的四个人一招一式打得黑衣人们逐渐混乱起来。那首《新世界》似乎是在为所有人助威呐喊。 刘以清总感到热血沸腾,想拉起苏昭尹加入斗争的行列,却被苏昭尹反手拉住了:“他们如果想要的是u盘,我现在过去难道不是免费派送吗?” “对啊,那昭尹姐,我这就送你离开这里。”刘以清自告奋勇地打算将苏昭尹带离这混乱的地方。 谁知苏昭尹却被一个赤裸上身的激进分子撞翻在地,正在吃痛时,发现u盘掉落了出来,刘以清连忙去捡,却不知道被谁的一脚将u盘踢得老远。苏昭尹连忙起身,紧盯着u盘,慌张地跑去。 方向却是孟柏声等人打斗的地方。 u盘被一个黑衣人捡到,他刚转身似乎想要对为首的说什么时,脸上就遭了一巴掌,他下意识望去,却被伊卡一拳头打翻,伊卡甩甩手,将他手上的u盘拿下。一瞬间,两个黑衣人将她按压在地。 “老子的胸肌!有没有人教过你要尊重健身人士啊?丢你全家花开富贵!”伊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黑衣人不管不顾地将u盘扯走了。 可就在起身的瞬间,傅彬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手,u盘飞了出去,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几步跑来跳起抢夺,却被赶到的孟柏声一记膝击打中,踉跄着往后退了退,孟柏声则拿到了u盘,调皮地在黑衣人面前晃了晃,接着望见了人群外围的张司南。她很快地扔了过去,完美的抛物线眼看就要落在张司南手中,张司南也轻轻跳起去接。 突然,一个黑衣人拉住了张司南,并将他抱住,张司南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u盘砸在了防暴警察的盾上。两人齐齐地摔倒在地,张司南迅速挣脱,并反手朝他的脸上来了一击。 防暴警察无动于衷,u盘被一人捡起。她手臂缠着绷带,漂亮的五官此刻有些慌张,正是江冷善。张司南朝她跑来,大叫道:“kk!把u盘给我!” 江冷善刚准备交给张司南,谁知竟然被一把枪抵住了后脑勺,她身后站立的黑衣人神色冰冷:“张司南,你再过来,我保证她现在就死。” 张司南立刻停下脚步,孟柏声和傅彬,苏昭尹,刘以清,伊卡几人穿过人群也赶到了。这时候,防暴警察才用汉明语对黑衣人大叫着放下武器。 “孟柏声,你来到汉明城为的这个东西重要,还是人命重要?”黑衣人问道。 周遭聚集了刚才打斗的激进分子和四散的游行人群,他们纷纷看向这一幕。 在台上跳舞的江冷君呆愣着,她手中的话筒滚落在地,她惊呼着江冷善的名字,跑下了舞台,朝事发点奔去。 “冷君!”应贞放下话筒也紧跟而去。 “孟柏声!我在问你话!”黑衣人再次强调。 江冷善平复着恐惧的心情,大叫道:“闭嘴!” 孟柏声望着明明害怕得发颤却要装出一副大无畏架势的江冷善,她咬咬牙,接着对黑衣人道:“这样的手段还没用腻吗?你要u盘,好,我给你,你赶紧放了kk!” “冷善!”这时候江冷君跑了过来,大叫着想要上前,却被傅彬拦住。 “u盘不能给他,我们花了那么多心血得到的,木白,不能给他!”江冷善坚定道。 “优柔寡断怎么能成事?”傅彬突然跑上前,直接拿起匕首朝黑衣人手臂上划下一刀,将枪支打掉。 黑衣人吃痛地松开,江冷善趁机跑出。而黑衣人紧接着又被傅彬一脚踹倒,带着些许灰尘的靴子踩在了他的胸口。 “阿彬!太棒了!”伊卡兴奋着。 黑衣人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声音,黑衣人嘴角上扬,偷偷地动手拿起手枪,快速对准江冷君。江冷善反应速度之快,很快来到了姐姐身前。黑衣人扣下扳机。如此迅速,纵使谁也始料不及,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枪响。 人群里突然蹿出一道身影,迅速挡在了江冷善身前,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随着一声闷哼,子弹摩擦过那人的手臂,带出一条血口来。 江冷善被拥抱着,她闻到了阳光的气味,这熟悉而久违的怀抱令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感受到这人的呼吸,她咧开嘴,浑身颤抖着,八字眉形成了“囧”字,她说不出任何话,眼角不断留下泪水,她抓紧了那人的衣服,手背后的青筋也冒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那是个女人,黑色的披肩短发与黑色夹克搭配起来相得益彰,那张成熟而又精致的脸上透露出英气来,而此刻,却是逐渐的苍白。 不管是原地的孟柏声等人,还是站在江冷善身后的江冷君,或者是奔跑而来的应贞,都是一阵愣神。当江冷君和应贞看见那人的面孔时,无不惊讶至极。 “那个人是……”苏昭尹感到难以置信。 “艾瑞丝……”江冷君缓缓吐出字眼来, 这个救下江冷善的女人,正是kid组合的队长,艾瑞丝,之前都说她已经跟ne公司秘密解约,从此不会再来汉明城。 “艾瑞丝姐姐……”江冷善靠在艾瑞丝的怀抱里,“你说过不会来的。” “我看了kid的表演,孩子们越来越成熟了。”艾瑞丝用汉明语在江冷善耳边说道。 “可是没有队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艾瑞丝笑着,鱼尾纹在她的眼角出现了,她道:“看见大家都在跳舞,好像回到做练习生的时候,那么拼命,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让一下!”一些汉明城记者耐不住前来拍摄,周遭的人们也开始议论。这下子,引起了周遭群众的愤慨,他们叫嚣着上前对黑衣人们进行制裁。无论接下来有多少想要对付孟柏声的黑衣人,游行的人们已经将他们全部堵在了防暴警察的盾前。防暴警察终于动手,将黑衣人们进行逮捕。 防暴警察们也及时制止了激进分子的攻势,然而双方还是不可开交。 独自守在办公室里的源少崇望着脚下激烈的场景,他只能无比哀叹着。 “只能望着这一切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心情一定不好受吧。”一个人缓缓走进。 源少崇扭头看去,正是户先丞,他开口道:“那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做?” 户先丞走到源少崇身边,望向外面,目光扫过继续在台上被人们要求再次跳舞的forest女团,他说:“你看,那么多人渴望着‘新世界’,他们仰视的地方理应将这些带给他们,但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始终无能为力,真是莫大的讽刺。就算是我,也只是被命运嘲讽的可怜虫。” “没有办法了吗?”源少崇握紧拳头。 “当然有,就算前方是一片灰暗,但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应该率领人们经历一场革命,当人们真正与财阀打响第一枪时,才是真正的‘新世界’,你愿意吗?总统先生?”户先丞问道。 源少崇望向他,沉吟片刻:“在黑暗里前行,真的能找到光明吗?” “每响一枪,光亮就多一丝,一丝一丝的积累,总有一天会抬头就看见井口的光芒,那束光芒,或许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户先丞一字一顿。 “人们希望带领他们的人,叫做户先丞,”源少崇忽然挺直了背脊,“所以,我接受人民情愿,愿意遭受弹劾,自主下台。” 户先丞看着他:“一时间的大义凛然也许会换来一生的后悔。” “因为我也想看见‘新世界’,所以绝不后悔。” 第267章 第278章 而在酒店天台,林裴川把玩着明朝火铳模型,忽然掏出一把消音手枪。 “林社长的收藏似乎很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参观您的古玩行呢?”金勇孝笑道。 林裴川看向他:“那天,谁让你把刘以清带到酒店的?” “我这不是想将她送给您吗?”金勇孝谄媚道。 “所以你就用那样卑劣的方式?”林裴川将子弹上膛。 金勇孝有些瑟瑟发抖:“我……我都是为了林社长您啊。” 林裴川将枪口对准金勇孝。 “您不能开枪,现在vii都是我在负责,您的大部分投资也里面,如果你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金勇孝警惕道,他在赌林裴川不敢杀他。 “我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要了。”林裴川扣下了扳机。 一场会议在梵肃宫内召开,宣布源少崇辞职,户先丞复位,梵肃宫周遭,一片欢腾。forest跳着新世界,让底下早已欢呼不已的人们跟着一起唱起来,整个梵肃宫上空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想要把伤心的故事全部告诉你 也许经历许久你才能听清 闭上双眼感受夏季 那执着的心 岁月后终会旅行 从不期待那些特别的奇迹 风起后看见梦想的行星 走到了悬崖和峭壁 道路有荆棘 我发誓绝不放弃 守护初心用仍旧炽热的真心 纵然伤感我也会微笑对你 视线中无需千言或者万语 我们携手并进庆幸初遇 我追寻的希望它在那里 我珍惜的人们与我一起 陈旧世界悲伤的规矩 从现在起跟它道别 静候黎明 在无数十字路徘徊前行 我朝着微弱的光亮走去 不管何时何地 我们并肩在一起 再次重逢于崭新的世界里 如果时间开始停止 如果梦想就此停止 我们还在期待新世界 奔跑着 奔跑着 高歌生命的奇迹 当我抬头 看见烟火的余烬 终于信仰我自己 …… 孟柏声耳边全是这首曲子的大合唱,就连身边的苏昭尹也渐渐地哼唱起来,她望着台上相互对视一笑的应贞和江冷君,再看看台下一心想拉艾瑞丝去医院,却被艾瑞丝笑着制止,说什么看完表演再去也没问题。还有身边张司南和刘以清,傅彬,伊卡,她笑道:“终于,在‘新世界’里,大家都重逢了。” “艾瑞丝姐姐,你听我的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江冷善义正言辞地对艾瑞丝说着。 艾瑞丝捂着胳膊看向江冷善:“只是小擦伤而已,唱会儿歌就好了。” “第一次听说唱歌还可以治疗伤口的……什么嘛。”江冷善傲娇的表情像是一只小黑猫,翻了个白眼瞄了一声。 “应贞还是那么漂亮,素沉和冷君她们也好像没有变,有时候真想回到二十一岁那年,就算累了点,但好像很美好呢。”艾瑞丝笑道。 “那时候的艾瑞丝姐姐很美,为了初出茅庐的kid,到处接通告,上节目……”江冷善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里。 艾瑞丝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那个时候,你,阿云,小英,还有雪儿,都在宿舍迎接疲惫的我,想让我不再那么辛苦做出的那些花样,现在想想,好像还在昨天。” 江冷善拿开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渐渐笑开,如同一朵向日葵朝着阳光绽放一般:“因为为了梦想拼搏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啊。” “啊,快拍下来,kk跟艾瑞丝发糖了!”热衷于cp文化的人们纷纷尖叫拍照。 江冷善下意识地想要躲,艾瑞丝一把搂住她,开心地朝镜头比起“耶”的手势,两人都笑得高兴极了。 所谓cp文化,就是将两位看上去登对的人凑在一起,给他们按上家人,朋友,或者情侣的关系,这在粉丝圈子里甚是流行。 在男团女团里,这样的风气更是盛行,比如应贞跟江冷君就是当年的一对大热cp。 在梵肃宫事件结束后,应贞和江冷君在一处清幽的小道上行走,两人聊着当年红火的“cp各项事件”,笑得不亦乐乎。 “不过在沧浪岛活动的时候,你突然说‘冷君,我好想你’,仅仅是因为那部电视剧的台词很动人吗?”江冷君双手负在背后,手里提着包,望向应贞,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应贞看了她一眼,笑道:“对啊,只是想练习一下台词。” “我知道,应演员,最近的电影似乎反响挺不错的,一定得加油!”江冷君为她加油打气道。 “但是你一定没听过另一句台词……” “什么?” 应贞停下脚步,站到江冷君跟前,牵起她的双手,小鹿眼清澈极了,她的嗓音有些几分低沉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冷君。” 江冷君微愣,她苦笑着松开应贞的手:“小贞……” “我在听。” “我是江冷君,你是应贞,不管是不是forest,我们两个都没有办法在一起的。”江冷君真诚道。 应贞嬉笑道:“我是开玩笑的,goya姐姐怎么还当真了?” “你的玩笑并不好笑。” “总之,十二周年要到了,姐姐,十二周年快乐。” 江冷君看向她:“你也是。” “等一下!”伊卡突然窜出来,拿着相机尴尬道,“我才发现它没电了,没办法录制。” “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孟柏声捂头。 应贞和江冷君两人一头黑线。 原来,这两人是在演cp饭为她们写的小说情节。 只因为应贞和江冷君想要好好感谢众人,而伊卡却提出想将cp情节拍摄下来的想法,两人也同意了。 而傅彬此刻已经拿着u盘回到华渝向沈遇春“复命”去了。 “天哪,”刘以清看着手里的剧本,捂住嘴,“我的天,这谁编的小说,怎么两人分开了还死了一个,不好不好,这个结局必须改!” “我双手双脚支持!”苏昭尹振振有词道。 “看剧本不如看正主,姐妹两人不就站在这儿吗?”张司南在旁边淡淡开口道。 刘以清和苏昭尹不约而同地看向小道上的应贞和江冷君,好几次应贞故凑近江冷君,嘴唇即将靠近时都让江冷君“呀”了一声,接着把她的脸推开,笑着开口说着听不明白的汉明语。 “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我跟goya姐姐写成那样的关系,不过这个小说貌似是写得最好的一篇cp文。”应贞啧啧道。 “那可是我写的。”江冷君神气地双手环抱前襟。 “goya姐姐,我以前一定得罪过你,不然你怎么会把我写死?”应贞无奈道。 “那是为了故事发展,再说了,文中的你也不是真实的你。”江冷君笑道。 无法听明白两人对话的孟柏声等人见到她们斗嘴的情景,都是哭笑不得。 “各位,我和小贞都要好好谢谢你们。”江冷君扭头对众人真挚道。 “以后如果需要什么帮忙,尽快开口。”应贞站在江冷君身边笑道。 孟柏声道:“我们会再见面的,我相信。” 江冷君拿着一本书走到苏昭尹面前,笑道,“听说你是我小说的粉丝,这个送你做纪念吧,希望你在不要对生活失望。” 苏昭尹接过书本,最新的书籍——《新世界》。她感激一笑:“谢谢你,goya。” “那就再见了。”应贞和孟柏声挥手作别,江冷君也回头朝众人招招手。 “再见。”孟柏声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小道尽头。她总是用平常心去面对每一场别离,即使在这个科技迅速发展的社会里,想要见面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她也不确定,之后是不是还有机会来到汉明城,再看见这支充满希望的舞蹈,还有,相信新世界,再次重逢的人们。 第279章 在准备去往机场的路上,孟柏声,张司南同时接到了一条讯息,两人无比惊讶。 原来是林裴川邀请他们两去平里江边上钓鱼。 实在匪夷所思得很,孟柏声很快联系了崔泽玄,崔泽玄派人暗中跟随来到平里江对岸,苏昭尹,刘以清也跟在这队人中,一起观察这对岸边上正在闲暇钓鱼的男人,林裴川。他穿着昂贵的西装,戴着一顶草帽,身边摆放着妇人的相框,似乎是微笑的妇人望着平里江,而在他所在的斜坡后方,全是埋伏着的黑衣人。 孟柏声和张司南慢慢走到,落入黑衣人们的监视网里。 “林裴川,你出现的还真不是时候。”孟柏声率先开口。 林裴川笑了笑,挑了挑鱼竿:“旁边还有两根鱼竿,二位可以和我一起钓钓鱼。” 张司南拿起鱼竿,将鱼饵勾上,扔进平里江边上:“我不擅长钓鱼。” “钓鱼讲究鱼饵用到位,而且找个好的池子,比什么都重要。”林裴川道。 第268章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即使没有鱼饵,没有全是鲜鱼的地方,也总有鱼会被钓上来,而且,后来的的封神榜上,你可以看看,他的‘鱼’占了多少。”孟柏声握紧鱼竿,不放任何鱼饵,直接将钩子扔进水中。 “孟警官,张警官,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林裴川捏着手里的鱼线,朝上提了提。 孟柏声淡淡道:“你的埋伏估计就在那片斜坡后吧,好地方,来的人也应该不少。” “如果我说其实就二十个人呢?”林裴川道,“你们会信我吗?” “说话不用故弄玄虚。”张司南皱起眉。 林裴川似乎感受到了张司南对他的不悦,他望向张司南:“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和你竞争刘以清,但是好像从一开始我就输了。最开始我不甘心,我怎么会输给一个看上去并不如我的家伙,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张司南,你做的那些事,其实我也能做到,只不过太多东西限制了我。” “林总无忧无虑,关键时刻还会暗度陈仓,怎么会有限制?”张司南冷声道。 “花空舍的那群掠战兵是我替阮鸣坤找的,想要通过与刘以清结婚拿到财产的也是我,还有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林裴川有些后怕,“我第一次觉得,我像是个被人操控的机器人。刘祁的牢房不由让我羡慕起来。” “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或者说,你知道阿修罗吗?”孟柏声切入正题。 林裴川表现很是平淡,他道:“在说起阿修罗之前,你们应该去了解一下,八部众。” “八部众?”张司南疑惑着。 “它们本是神学一派说法里的八类护法天神,但在这里的八部众,是一个神秘的组织,”林裴川缓缓道,“由八个人组成中枢,几乎与佛教名称一致,分别是: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迦楼罗,阿修罗,紧那罗,莫呼洛迦。八个人从来都是戴着白色面具,上面会有他们自己的图案,之后,穿着黑色袍子,像是巫师,总是在召开秘密会议,进行古老的仪式。” “仪式?”孟柏声问道,“怎样的仪式?” 林裴川道:“在全是高科技的房间里,祈求神的庇护与降临,拯救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们。他们认为,神之所以不来到世间,是因为恶人还在徘徊,于是想要除掉世间所有的罪恶,彰显真正的正义,那时候,八部众神就会降临。” “真是荒谬。”张司南淡淡道。 “等我们回到华渝,就开始着手。”孟柏声道。 “孟柏声,我从头到尾没想过要取你的命,倒是阮鸣坤,想要杀你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林氏回到迪瓦国可不光是为赫连帮掩盖毒品生意或者与陈氏合作,最主要的,是八部众需要一个商人,他们后来发现林氏早已是空壳,他们认为林氏的存在是欺骗了八部众神,必须得到制裁,所以才想借你的手除掉我,于是,才有了这趟汉明城行,不知为什么,知道u盘被傅彬拿回华渝后,我倒觉得松了一口气。”林裴川字字珠玑。 孟柏声望着自己一动不动的鱼线,慢慢道:“那些人的代号都只是代号,你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吗?” “他们掩盖身份,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阿修罗说过,汉明城的那场爆炸其实是一场考验,是在考验你们。” “将我们当做棋子,自己设置一个随时崩裂的棋盘么!拿成千上万的人的性命开玩笑,还敢自称是为了正义!简直不可饶恕!”孟柏声手中的鱼竿一直在发颤。 张司南看向林裴川:“那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林娄以前就是八部众的人,但他后来被逐了出来,这些事,全在他的日记本里,有一次我翻到过。”林裴川回答。 “这个组织里,究竟是些什么人?”孟柏声问道。 林裴川看向她:“你永远猜不到会有谁在里面。” 孟柏声手上的鱼竿往下扯了扯,她将鱼竿拉起,发现钩子上正挂着一条小鱼。突然,斜坡上的黑衣人们群体而攻,崔泽玄也带领着一帮警察绕来,林裴川看见了警察队伍里的苏昭尹和刘以清,他缓缓道:“孟警官,张警官,八部众组织我就讲到这里了。” 突然,一名黑衣人朝张司南开去一枪,却被林裴川替他挡了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令人不知所措,孟柏声和张司南连忙蹲下身子,打算为他止血,却被他拒绝了:“我想死在这里,陪我祖母一起留在平里江……”突然,他拉住了张司南的手臂,看向他,“以清她,很喜欢你……别辜负她,不管之后遭遇了什么事……” 林裴川闭上眼睛的时候很是安详,赶到的警察很快将黑衣人们驱赶掉了,刘以清和苏昭尹跑到平里江边。 “林裴川他……”苏昭尹很难相信,林裴川居然就这样死去了。 刘以清走到三人钓鱼的地方,靠在江边的相框里,赫然是那名贵族美妇。伊卡开来的车子也鸣笛两声。 渐渐地,雨落了下来,打在相框上,张司南牵过刘以清的手,对她微微一笑。刘以清放下相框,跟她走向伊卡的车。 看见刘以清一脸愁容,张司南不禁问道:“怎么了?” “我等会直接飞南泠,不能和你们坐同一班机了。”刘以清撅起嘴。 “那我回了华渝,再来南泠找你?”张司南笑道。 刘以清眼轱辘一转,接着道:“好主意,或者你也可以等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就去华渝找你。” “没问题。” 孟柏声一下子背起苏昭尹往伊卡开来的车上赶。 “孟柏声,我在给你挡雨你知道吗?”在孟柏声背上的苏昭尹不仅身子替她挡住沥沥小雨,还伸手给她试图遮住头顶。 “那下次下雨的时候你背我,我替你挡更大的雨。”孟柏声开玩笑道。 “在汉明城应该遇不到了。”苏昭尹四下环顾,似乎是在告别周围的环境。 孟柏声笑道:“那就回华渝,为我亲爱的姐姐遮风挡雨。” “遮风挡雨是房子的事。” “那我做什么?” “打扫房子。” 孟柏声:“……” 而在华渝,庵南山上,穿着黑色袍子的傅彬伫立着,等身后的几个黑衣人鞠躬道:“夜叉先生。” 傅彬这才戴上面具,跟随他们往那个神秘的山洞走去。 第280章 汉明国的总统顺从民意再次让户先丞当选,梵肃宫那密不透风的人墙也四散了去,财团遭遇了打击,收敛其锋芒。林裴川与金勇孝的非法枪火交易被查获,vii财团倒闭,林氏也永久地退出了迪瓦国市场,那艘曾在雪扬江码头停留的货轮遭遇了回收,清江渡口如往日一般安静。 在人们眼里,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伫立在渡口边的孟柏声眼里却满是复杂,她穿着黑色战警制服,戴着警帽,帽子中央的国徽熠熠发光,她那张脸无论什么时候都精神奕奕的,金发又重新染了一遭,但不知是发型师手滑还是此刻的光线不够明亮,使得她的发尾看上去暗淡了一些,仿佛是落了灰尘,沾了风霜。 身后响起稳健的脚步声,孟柏声的头不偏不倚,嘴角掠起一丝弧度。那人走到她身边,与她穿着同样的黑色警服,冰冷的脸颊上贴着一块创可贴,显然是刚从不久前的打斗里脱身而出的家伙,不是张司南又是谁呢? “你在想八部众的事。”张司南用的是陈述句。 “那是在你来之前,”孟柏声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望向一片风平浪静的渡口,“我现在只想好好享受一下风景。” 张司南冷不丁道:“一座看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还没看够?” “生我的地方,当然怎样都看不腻,反而更喜欢,即便它发生了很多事。”孟柏声索性一屁股坐在渡口边,脚下是流动的江水,朝着东边奔腾而去。 张司南坐在她身边:“昭尹还在上课?” “她还有一个小时下课,到时候我就去接她,你知道她在教什么舞蹈吗?新世界……”孟柏声道,“就在你来这里后我在想,既然新世界存在,如果有一天我们这帮人都走散了,会不会也有那样的一个世界在等着我们。”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一点,眼下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平静了,但实则不然。”张司南的话将孟柏声从幻想里拉了出来。 孟柏声从口袋里拿出迦楼罗的卡片,打量着上面人身鸟首的彩印,缓缓开口:“每一次都是他们先找上我们,这一次,我们得主动出击。” “可是八部众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怎么主动?” “林裴川说,阿修罗告诉他,汉明城只是一场考验……”孟柏声说着只觉得冷汗直冒,她想到梵肃宫下的那枚炸弹,只觉得这话简直荒谬,“眼下,与八部众挂钩的人几乎都已死去,线索也不知道从何查起,看上去似乎是没有任何办法。” 第269章 “沈练的死,我总觉得是八部众内部清理,”张司南回想起警方在大厦天台上找到的尸体,喉咙处那一道致命伤明显是有人下手利落,“看来八部众内部的人都不怎么简单。就算有线索,他们自己都会想办法根除掉。” 孟柏声平静道:“林裴川不是还说么,八部众举行仪式是在一个高科技的房间里,我倒想到一个人。” “哦?”张司南好奇道。 “恐怕要麻烦一下你的父亲了。”孟柏声笑道。 “我父亲?他真能帮到咱们?”张司南疑惑着。 孟柏声道:“八部众如此清楚我们的动向,无非是眼线众多,在如今这个科学发展迅速的时代,利用的高科技设备肯定不少。据我所知,西南地区这边的所有科技物品的发明与交易都在科技院里有详细备份,听说科学院跟许多集团都有来往,集团投资,科学院打造,双方有一项条例,那就是合作双方的制作事项与交易事项通明,也就是说,双方都熟悉具体流程。我们找到你父亲,然后请他带我们去查找一下相关记录,那么八部众的影子很快就能见形了。” “那么多记录,能找到吗?” “你别忘了,我们有华渝最厉害的医生,也是华渝第一黑客。”孟柏声反手拍了拍他的肩,挑挑眉道。 “可是科学院院长是个老古董,没有西城当地的警方去安排,他是不可能让我爸带着咱们去查记录的。”张司南想到那位老院长,不禁一阵头大。 孟柏声道:“沈会会帮我们的,毕竟,沈练的死就与八部众有关,所以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那你先去局里一趟,估计沈会也应该从周市长那里回来了,我去联系我爸。” “好。” 西城科学研究院—— “喂,”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化学服,眉眼与张司南有几分相似,弯着腰在桌上填写着什么,他把电话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语气稍快,“小司,有什么事吗?” “好,不过你们得迟一些过来。”张历歪着头,面前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文件,他认真地签字。他身处一个宽大的办公室里,一条长道从门口伸展到电梯口,透明玻璃透射出外部的各种研究室来,身穿白色衣服的科研人员来回走动。 张司南站在渡口边,用着与张历同样的调频开口:“希望您这次不要又用做科学研究来打发我们。” “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之后就会有空闲时间。”说罢,张历火速挂了电话,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口。 而张司南拿着早已挂断的电话,将电话收回了裤兜,很快转身离开了。 张历来到了老旧的实验室里,陈安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大门自动关上,张历来到陈安瑟面前:“小安总。” “张历,”陈安瑟将价格不菲的手提包随手放在了试验台上,“我已经派人将全款付给了研究院,现在是来验收成品的。” “它就在这里,”张历将白色大褂口袋里的钥匙拿出,“小安总请看。” 他的手掌摊开,里面赫然是一把银色指环式的钥匙,如同古时期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一般,看上去美观极了。 陈安瑟疑惑地把钥匙拿起:“这外观跟我第一区的别墅钥匙差不多,我倒没看出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钥匙做出来可不是专门供人欣赏的,”张历看着钥匙,开口道,“要实质性地去开一扇门,才能体现出它的意义。” “那不如现在就开一扇让我看看。”陈安瑟将钥匙递给了张历。 张历接过钥匙,走过陈安瑟,径直来到逐渐下降的投影仪前,影像开始放映,赫然是整个世界地图。张历抬手,在轮廓愈加清晰的地图上点击一遭,顿时,整个影像开始自由放映,他的声音也逐渐响起:“浩瀚宇宙,包罗万象,在科学探测到的已知空间中,仅有我们所在的纬度。但就在五年前,一名华裔科学家曾提出猜想,假设有四个纬度的存在。第一纬度,假如诸神之纬,有神所在的地方,众神并立,万物繁衍生息。第二纬度,假如中生之纬,这是中生代未受到毁灭的结果,陆生的恐龙,海里的鱼龙,沧龙等,以及翼龙,分别进化为人——恐人,亚海人,翼龙人,远古的印记依旧存在。第三纬度,现实之纬,只有人类的现实世界,也就是我们所存在的空间,第四纬度,亡灵之纬,死去的一切生物,它们的灵魂最终的去处,在那里,决定轮回,四个纬度相生共存,但又像平时时空一般互不干涉,无法触碰。” 陈安瑟望着影像放映,听着张历继续说道:“到了今年,我想,这不仅仅只是一种猜想,我们所在的纬度,只是平行宇宙里最不起眼的存在,而它……”指环式钥匙被张历拿起,“将会把四个甚至以上的纬度连接起来,让渺小的我们可以去平行时间看见新事物。” “听上去不错,纬度,平行时间,神,人类,亡灵,拍成科幻电影说不定能赚大钱……”陈安瑟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而我并不喜欢看科幻电影。” “现代科技的来源哪一个不是人类的想象力?我设计了这把钥匙已经五年,现在,可以证明给小安总你看——科幻电影里的情节总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投影仪渐渐关闭升了上去,而张历也走到了一个仪器精密的操作台边,他让陈安瑟站到台前的传送台上去。 “您做过实验吗?”陈安瑟问道。 “我拿我的助手试过,他说他看见了他老婆,不过她老婆却在送外卖,实际上,那位全职太太什么都不做,只喜欢打麻将。” “那您自己试过吗?” 张历闻言,抬眼看了陈安瑟一下,接着低头操纵仪器:“我见到了我老婆和女儿,不过她们不认识我。” 陈安瑟缓缓道:“您这样说,我倒是很有兴趣。” “实验时间是五分钟。”说罢,钥匙插入了凹槽里,当它扭动的瞬间,操作台下的白光突然变得强烈了,传送台上,陈安瑟闭上了眼,极度强烈的光芒在传送台上散发,很快,陈安瑟了无踪影。 第281章 孟柏声和张司南去往西城很快获得了批准,两人走出了警局,孟柏声看向时间,还有十分钟五点,她抿抿唇,最终道:“咱们得抓紧时间去西城。” “不接昭尹了?” “我让阿彬替我去。”孟柏声说罢,便给傅彬发消息。 张司南想到了什么,他望向孟柏声:“伊卡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段时间施施就会醒过来。” “真像她说的那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阿彬怕是等了很久了,”孟柏声道,“还有啊,等到以清从南泠回来,我倒觉得你应该采取行动了。” “那有空你陪我去看看戒指?”张司南道。 孟柏声与他击掌道:“没问题,我的眼光一向很好,等一下,你要求婚了?!” “嘘,安静。” 西城科学研究院—— 五分钟后,陈安瑟又再次出现在了传送台上,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 “你一定看见了奇怪的生物。”张历在操作台后看向陈安瑟,拔下了钥匙。 陈安瑟一边摇头一边走下传送台,她拿起手提包:“做得很好,张历,可惜就是时间太短。” “我会尽力改良的,小安总。”张历道。 此刻,整个科研院地下的警报被拉响,实验室忽然闪烁着猩红色的光。陈安瑟刚抬头望向四周,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将她推翻在地,张历猝不及防,被重物击中,当场昏迷,钥匙落地,被那道黑影快速捡起。 陈安瑟难以置信地看见眼前的一幕,黑影从她眼前再度路过,这一次,她看清楚了——黑色袍子,白色面具,像是巫师,又像是万圣节里半夜恐怖电影角色的家伙,那白色的面具上,有猩红色的图案,映进了陈安瑟的眼中。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离开。 当孟柏声在高铁上时,就听见了身边张司南惊讶的声音:“怎么会?” 在她感受到张司南的情绪发生变化后,她扭头看去:“发生了什么?” 张司南有些惶恐不安,那是他脸上很少出现的表情,他喃喃道:“陈安瑟刚告诉我,我爸出事了。” 孟柏声一愣。 当两人赶到西城的医院时,陈安瑟站在病房门口,等到了他们。 “我爸呢?!”张司南急忙问道,不等陈安瑟回答,她直接跑进了病房里。 而孟柏声则留下与陈安瑟面对面地站着,她问道:“司南她爸爸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验收科技成果的,张历的科研成果被突如其来的家伙抢走了,我正愁着报警,幸好,直接有两个送上门的。”陈安瑟对孟柏声道。 “你看清那家伙的长相了没?” 陈安瑟冷笑道:“没有,他穿一身黑色披风,还戴个白色面具,我还以为是拍戏的小丑。” 第270章 “黑色披风和白色面具?!” 陈安瑟见孟柏声的状态有些激动,她上下打量一眼,缓缓道:“白色面具上还有红色的图案。” “果然是他们……”孟柏声呢喃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这家伙从张历那儿抢走的是什么?”孟柏声认真极了。 陈安瑟只是看了她一眼:“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如果想把东西找回来,总要说明特征的不是吗?”孟柏声道。 陈安瑟看向她,注视了一阵子,搞得孟柏声的眼神闪避了几下,她这才开口道:“一把钥匙。” “钥匙……好,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安排下去,把东西找到。”孟柏声说着。 病房里,张历躺在床上,张司南坐在他身边,久久地凝视着他。 孟柏声走了进来,只是拍了拍张司南的肩,两人相视一眼,抿抿唇都没有作声。 张历突然发出呓语:“小可,小雅……” 孟柏声感到奇怪,她确定张历叫的不是张司南的名字,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可,小雅”。 不等她询问,张司南轻声解释道:“我妈的小名,就叫小可,小雅是我妹妹。” 父亲从来没忘记过母亲,也没忘记过妹妹,但是,在现实生活里,他好像把张司南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来你爸挺痴情的,这一定有遗传,你看你对以清不也死心塌地的吗?”孟柏声笑道。 “她对我也死心塌地……”张司南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 孟柏声:“……” “先不跟你扯这个,你爸的昏迷跟八部众有关。”孟柏声再次开口。 张司南平静道:“我刚听见你们在外面说的了,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窃取一把钥匙。” “所以现在只能等张历醒来再询问了。”孟柏声话音刚落,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连忙拿出,赫然是苏昭尹。 看见孟柏声的表情,张司南也猜到了来电对象,孟柏声拿着手机几步跑到了走廊。 “喂,昭尹……”此刻的孟柏声像是犯了错等待惩罚的孩子,连声音都奶声奶气的。 苏昭尹在厨房炒菜,她拿着手机,紧握着,却欲言又止,接着忽然露出活力十足的微笑:“什么时候回家?” “我……我在西城办事,可能暂时……”孟柏声正说间,电话被张司南一把夺取。张司南对着电话说道:“她很快就回华渝了,昭尹你不用担心的。” “那司南一起来吃饭吧。”苏昭尹笑道。 “我就不来打扰了。” “那这样,你下次带着以清一起来,大家又全部到我们家里吃饭,热热闹闹的,迎个好的夏天。”苏昭尹道。 张司南笑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什么恭敬不如从命?手机给我!”孟柏声连忙拿过手机,苏昭尹的笑声就从那边传来,“喂昭尹!” 谁知,电话已经挂断了。 “你这是在催我回华渝啊,司南。”孟柏声哀怨道。 “回家多和你姐促进一下感情,多好。”张司南说道。 孟柏声吸了一口气:“但西城这边……” 张司南看向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等我爸醒了,我会问他的,如果有情况发生,我自然会通知你。” “好吧,你自己在这里注意安全,我联系西城的警察,派出人保护张历。” 华渝住宅区—— 苏昭尹关掉了天然气,她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回响在整个厨房。 她看着上方的陌生来电,温柔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她接过电话,声音低沉:“我再说一次,从今天起,我不愿意再为任何人做事。” “苏小姐,你难道真的以为你能走掉吗?”电话那头神秘的声音出现了,“在林裴川,阮鸣坤出现之前,我就警告过你,很多事一旦参与了,就无法回头。” “你的三言两语在我这里没有作用。” “是吗?苏小姐,如果让孟柏声知道,你上次去南泠其实是监视她,导致她后来被我们的人一枪击中,险些丢了性命,那她会怎么想呢?” “够了!”苏昭尹咬咬牙。 “人的丑恶一旦暴露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那对于自尊心如此强的苏小姐来说,一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神秘人笑道。 苏昭尹闭上眼,之后缓缓睁开,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或许,有些事我们可以当面谈……” “好,苏小姐,不如就今晚,庵南山顶,不见不散。”神秘人说罢,挂掉了电话。 苏昭尹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不耐烦地接过,只见是孟柏声的来电显示,她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眼中几分悲怆闪过,接着她做出一副开心地模样,接电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甜腻的味道:“喂,柏声,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蛋糕店里,买你最喜欢的,海鲜派……”孟柏声站在蛋糕店里,看向面前精致的糕点,半开玩笑道。 “柏声……”苏昭尹的嘴一张一合,“对不起……” “怎么了?”孟柏声听出了苏昭尹语气里的不对劲。 “我是说,今天的晚饭,都是茄子。”苏昭尹又笑眯眯道。 “啊,昭尹,你是不是跟伊卡学坏了?算了,茄子就茄子,你肯做,我就肯吃!”孟柏声定定开口。 苏昭尹缓缓道:“还有,我晚上要去趟学校,拿一下教案,回来备课。” “好,我到时候载你去。”孟柏声笑道。 “不用了,你还是忙你的,到学校这点路程,一会儿就走到了。” 孟柏声听见对方轻快的语气,也松了一口气道:“那好,总之,先等我回来。” “我不要吃海鲜派!” “知道啦。” 南泠—— 三月份,莺飞草长,南泠也逐渐褪去了寒冷,在望川区别墅区里,刘以清正在花园里逗着蝴蝶,橘色短发跟着橘色蝴蝶倒也登对。 “小姐……”小卢这时走了过来,小蝴蝶晃着翅膀飞走了,刘以清站起身来。 “怎么了?” “有你的信。”小卢递上后很快工作去了,刘以清当场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邀请函来。 “漂亮的刘以清小姐,听说您又一次回到了南泠,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与我一起共进晚餐?我会来接你的,你放心,我可是最牛逼的保镖,对了,你别把张司南叫上,我看见他就胃疼吃不下饭,还是看着你吃饭最舒服,嘻嘻。地址:南泠市望川区浚山城中学——苏西闵。” 刘以清看完信件后,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这个苏西闵, 究竟想干什么?她刚把信件放到一边,抬头就看见苏西闵正跳起来向她招手:“刘——以——清!” 刘以清:“……” 正在浇花的小卢默默地拿出耳塞把耳道塞住了,接着,继续浇花。 第282章 阿姆某家医院—— 穿着白大褂的甄骏对办公桌前的苏眉玉笑道:“阿姨今天又打算和擎叔去哪儿散步呢?” 苏眉玉笑着:“你擎叔啊整天想着回国见女儿,哪有心情跟我一起散散步啊?他现在恐怕还在医院楼下跟女儿发微信呢。” “不过多出去走走透透气身体也会感到舒服些。”甄骏道。 “之前他听说昭昭和柏声在汉明城,还担心了好一阵,说那里太不安全,两口子还没来得及结婚,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嗐,我就说他一天到晚瞎操心,也不看看昭昭是和谁在一块,只要柏声在,所有的事儿啊,这都不是事儿了!”苏眉玉说起孟柏声来,那是赞不绝口,但她看见甄骏逐渐暗淡的眸子,也没继续表扬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对了小甄,你不是有朋友在汉明吗?现在那里适合我跟你吴叔去旅行吗?” 甄骏道:“旅游应该是没问题的,平里江大桥适合二老。” 这时,一名金发碧眼的护士敲门而入,将手里的检查报告递给甄骏。 苏眉玉看了一眼报告单,笑道:“我跟你说,你擎叔最近气色好得很,之前还去过健身房呢,这次也是他主动要求来检查的。” 看着检查报告的甄骏脸色微变,他将手里的报告单递给苏眉玉。 苏眉玉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接过报告单,仔细看着,捏住报告单的手微微发颤。 “阿姨,让擎叔住院吧,或许……” 苏眉玉将眼眶边的一滴泪擦了擦,吸了吸鼻子,尽量露出笑容来:“谢谢你,小甄,我知道怎么做,不知道你和昭昭有联系方式没,如果有,先别告诉她。” 甄骏目送着苏眉玉摇摇晃晃的身形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他长叹了一口气。 苏眉玉走到医院楼下,却不见苏擎的身影,她急匆匆地去找,发现老头子还在跟一个小女孩玩跷跷板。苏擎笑得很开心,仿佛小时候的苏昭尹就坐在他对面,而自己也是年轻的父亲,陪着女儿一起玩耍。 第271章 苏眉玉呼着气,调整好情绪,走了过去。 小女孩被她的父亲叫走,跟苏擎开心地道别,苏擎也对她慈祥地挥挥手。 知道是苏眉玉走来,苏擎恍惚着开口:“不知不觉,这孩子也大了,诶,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们两嫁出去啊?” “人孩子的事,结婚也是她们自己决定,倒是你啊,多跟我去散散步,养好了身子回华渝,看看有没有机会参加她们其中一个人的婚礼。”苏眉玉笑道。 “坐。”苏擎示意苏眉玉坐到跷跷板上。 苏眉玉尴尬道:“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还坐着,你不害臊,我还不好意思呢……” “嗐,谁不是从小孩子开始过活的呢?小孩子能坐,大人也能坐,老人还能坐,坐吧。”苏擎笑眯眯道。 苏眉玉红着脸坐上去,轻轻地自己这方的跷跷板落地,苏擎却被跷了起来。望着骨瘦如柴的丈夫,她的眼眶突然湿润起来。 “看来你发福得比我厉害,啊。”苏擎依然笑着。 苏眉玉轻轻地起身,将要哭泣的表情收敛起来,接着对苏擎换上一脸笑意:“那就陪我散散步,让我这老太婆也减减肥。” “走吧,昭昭她妈。”苏擎将干瘦的手臂露出,苏眉玉挽上,两个老人在安逸的道路上开始漫步。 “那你也听我的,明天咱住院吧。” “好。” 华渝市的医院内—— 一名陌生男子走入施见楚的病房,捧着花束,守在病床旁正在打盹的小警察醒了过来,他警惕道:“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允许,不得进入。” “我是花店的老板,你们傅队让我来为床上的病人送花。”男子颇有礼貌。 “我没有收到这样的指示,抱歉,请您把花一并带回去。”小警察站起身道。 “这是马蹄莲,祝病人早日康复。”男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警察打量着他:“不好意思,没收到指示,我不能让你待在这儿。” “那真是遗憾,不过这花你得收下,你们傅队已经付过钱了。”男子将白色马蹄莲塞到小警察手里。 “等一下!”小警察刚想还给他,男子已经走掉了。 小警察观察着这马蹄莲,长相漂亮,中间还有一朵尚未绽放,看来是新鲜的,他轻轻刨开一点花瓣,发现里面只是花蕊,于是嗅了嗅它的气味,检查了一番,确认安全后,插入了花瓶内,他重新坐回床边,看着依旧沉睡的施见楚,叹了口气:“赶紧醒过来吧,不要辜负傅队的一片心意啊。” 可床上的漂亮女孩沉睡着,就像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榕牙雪域—— 那间纯白色的充斥科技感的房间里,会议桌边加上影像,一共是五个人。那把银色钥匙悬挂在会议桌中央,像是一把利刃,随时可以掉落下来,把会议桌戳个小洞。 “迦楼罗,你将钥匙带回来,做得很好,”天众缓缓发声,“莫呼洛迦,你也是大功臣。” “多谢天众先生。”被叫到的两人异口同声。 “这把钥匙究竟成功了没,迦楼罗,你见过,你来说。”天众道。 迦楼罗没有站起身来,他只是扭头看向天众,恭敬道:“我见到陈氏集团的独女陈安瑟参与试验,虽然试验过程几分钟,但明显成功了。” “几分钟不够,我要的是永久,”天众看向莫呼洛迦,“把这把钥匙的功能调整到极限,莫呼洛迦,这事就交由你来办。” “是。” 此时,一声鹰鸣回荡在室内,大门缓缓打开,第三老人走了进来,他胳膊上的老鹰扇动的翅膀乖乖回位,他一边走来一边开口:“钥匙是神的恩赐,科技固然可观,但神的预言是科技并不能唤醒那把钥匙。”他这一言令其余七人一起看去。 “那您的意思是?”天众正对着走来的第三老人,缓缓道。 第三老人摸了摸灰白的胡子,道:“八部众神告诉世人,正义已经拥有,不久后他们便会来到人间,为人类消除灾难,钥匙是打开神门的媒介,可是想要打开,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龙众开始说话,“代价与造福世间之事相比,微不足道。您接着说。” “生老病死,天道轮回,千年来,神每次来临人间,都是因人用血而祭祀。神门在忘川水的尽头,那里有守着轮回口的八个恶灵,一旦八部众神出现,势必被恶灵缠身,不得来人间,不得回神界,所以需要有八个正义之人的灵魂落入轮回之中,化成八部众神的模样骗过恶灵,之后,再用钥匙打开神门,神便来临人间。 “而这钥匙是八部众神所赐,可开启它的人也是神选出来的,而这个人……神告诉我,是天众,可是,八个正义之人,或许也是在座的八位先生,你们也可以找到八个替代你们的人,完成最后的祭祀。” 听完第三老人的话,八人陷入沉默。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祭祀。”阿修罗慢慢道。 “关于祭祀,众神还有其他的嘱咐吗?”迦楼罗问道。 第三老人道:“生死有命,世间之人当循天意。” 一言落下,无人说话,室内的空气变得寒冷了许多,待第三老人走后—— “夜叉,阿修罗,乾达婆缺席,龙众先生,你记得通知他们三人此次会议的结果。”天众说道。 龙众道:“是。” 接着,天众的影像消失在座位上。 第283章 榕牙雪域是个神圣的地方,许多人都这样讲,当孟柏声第一次去到那里时,总感觉到一种使命感,然而那场雪崩里留下的鲜血与恐惧至今还缠绕在她心间。 在阮鸣坤被伏法前,战警小队队员们的痛苦神情与望向她时那些无助而又决然的眼神有时候会化成梦魇,致使她从睡梦中惊醒时落得一身冷汗。每到这个时候,穿着睡衣的苏昭尹会很快来到她身边,坐在床边,将她头轻轻放在自己怀里,手指轻抚金色发间,温柔安慰着:“别怕,有姐姐在呢。” 那是孟柏声五年光阴里最为安心的时刻。 现在噩梦已除,该被伏诛的人都已经蹲在监狱或者死去,纵然现在还有“八部众”这样一个组织的存在,不过孟柏声心想,终于可以将从苏昭尹那里得到的温柔加倍赠予她了。 香烟杀人案在孟柏声参与以后也有了更大的进展。她发现在香烟杀人案里被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曾在云洛某一个制烟厂里做工,老板名叫邓一帆,如今下落不明,而他的妻子则根据云洛当地警方的报道,于家中被人开枪杀死,死的时间正好是在傅彬,苏昭尹,施见楚等人从她家离开之后的两分钟内。傅彬和苏昭尹去往云洛与当地警方交涉,孟柏声在接到左师立的电话后立刻行动。 原来就在今天下午华渝第三区的某个小镇里,左师立找到了其中一名被害人的家属,一名寡妇,寡妇怯生生地递来一张卡片,说是自己的丈夫死之前藏起来的。很快,左师立叫来了孟柏声,孟柏声接过卡片,仔细端详。 上面是一位体态丰腴的女性,身上有飘带飞扬着,她赤脚凌空飘荡,身段柔美万分。从汉明城回来没多久,孟柏声查过许多关于八部众的资料,她将随身所带的迦楼罗卡片拿出,参照后道:“这应该也是八部众之一,婆罗门教崇拜的香乐群神。” “看来,香烟杀人案,或许跟八部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名寡妇说,在丈夫的尸体火化前,她曾在丈夫口袋里发现了卡片,她不知道卡片有什么作用,便留在家中,等到警方上门调查,要求全盘托出时,她才将卡片拿了出来。”左师立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出。 “八部众……”孟柏声开始喃喃自语,“师立,那名受害人的家属,我想见见。” 在左师立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那名寡妇家里,在寡妇的招呼下,两人坐在了沙发上。 寡妇为两人端来茶水,孟柏声道谢后开门见山道:“杨女士,接下来我想请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警官小姐想问什么随便问,我一定好生回答。”寡妇道。 一边的左师立开始记录。 “你是在你丈夫的口袋里发现的卡片?”孟柏声问道。 “是。” “那在将卡片交给警方之前,有没有任何奇怪的事?” “这倒没有。”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他在一家汽修厂上班。” “那,你的丈夫曾经是否去过一家制烟厂工作?” “您怎么知道……对,他七年前是邓氏制烟厂的员工,可就在去年,他们厂子里遭了一场大火,我丈夫连夜跑回华渝,说要在华渝找工作,我见他呀被吓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心想幸好,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于是,我托我姐夫替他找了一份汽修厂的工作,也可以凑合着过日子。” 孟柏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家具陈设,微微皱眉:“家里只有你丈夫在工作?” 第272章 “对,家里的事都是我干,他就负责挣钱。” “那收入状况如何?” “嗐,每个月2000块,勉强过日子。够给娃凑学费就不错了。” 孟柏声点点头,继续道:“孩子在上大学?” “是的,我家那娃成绩不好,考的学校也不好,学费还特贵,”寡妇很是伤脑筋,她苦笑道,“自从我丈夫去世后,我就接替他在汽修厂上班。” “有欠债情况吗?” “目前没有。” 孟柏声微愣,接着望着寡妇,定定道:“我想知道,你丈夫从云洛回来时,你还有什么在瞒着我们?” 寡妇显得很是为难。 “你慢慢说,孟警官不会为难你。”左师立道。 “孟警官?”寡妇顿时看向孟柏声,她有些错愕,“您就是孟柏声孟警官?” 孟柏声点头道:“我是,但现在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好,我这就告诉您,我丈夫在从云洛回来的那天晚上,还带了一大笔钱回来。他说是厂子的补贴,我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觉得有钱就行,日子也周转得开了。” “还有其他的吗?”左师立问道。 寡妇摇摇头:“其他的我倒是没有发现。” “好,谢谢你,师立我们走。”孟柏声刚刚起身。 寡妇连忙挡在她跟前,诚恳道:“孟警官,我希望您能找出杀害我丈夫的凶手,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将罪犯绳之以法本身就是我们的责任,如果你想报答,就按照落实下来的补贴程序走,照顾好还在念大学的孩子,让他以后报答你和这个社会,千万不要误入歧途,走了弯路。”孟柏声说罢,就与左师立并肩离开。 那个金发高高竖起的女人,跟她旁边的男人相比而言身材显得有些娇小了,但在寡妇眼里,英姿飒爽的她,并不逊色于任何男人,甚至说,比男性更为出众。 从寡妇家出来没多久,左师立道:“要去云洛查一查吗?” “不用,直接去下一户家属那里,”孟柏声将两张卡片收起,拿出手机,给傅彬发送了消息,“制烟厂的事,交给傅彬就行。” 第284章 庵南山—— 夜叉跟随着阿修罗,来到北面的一处洞穴内。 夜叉跟在阿修罗身后,在几个黑衣人的照明下,逐步走入干燥的洞穴。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腐臭,空气里的血腥气味如此瘆人,令人连忙掩住口鼻,夜叉警惕着,逐步深入时,忽然之间听到了嘶吼声,痛苦至极的碎碎念,喋喋不休的哀嚎,任谁听了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来到厚重的石门前,阿修罗停下脚步。 那些声音像是突然被人掐断脖子一般,瞬间消失掉,接着又有一重声音发出,又突然中止。诡异感涌上心头,不等夜叉开口询问,只见阿修罗他的手放上石门,一道密码输入装置从石门里生出。 阿修罗输入密码,他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夜叉见石门从一侧换换开启,里面阴冷的光束渐渐溢出。 “违法犯罪的人,应该下的不是监狱,而是地狱。” 石门彻底打开,出现在夜叉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空气中总有窒息感令人忍不住大口喘气,一时间,厉鬼哀嚎般的惨叫更迭不断,夹杂着可怖的风声来到了夜叉耳边,夜叉明确看见,尽头的拐角处一片猩红,那石壁上黑影变化闪烁,甚至有时候会有鬼影张牙舞爪 “这里面全是犯过罪的人,这也是前夜叉最喜欢来的地方,”阿修罗道,“过去,他沉醉于千方百计除掉自认为的对手,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已经成为无边地狱里的孤魂野鬼,再也没有了神的庇护。” “前夜叉……” “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到底都是熟人。”阿修罗笑了笑,继续前行。 “那你究竟想带我去哪儿?”夜叉呼吸急促起来。 “八部众每个人都要去的地方,人间地狱,”阿修罗从一个黑衣人手里接过一副头戴式耳机,递给夜叉,“我为你精心挑选了一首曲子。” 夜叉接过耳机,心想着或许是什么某部恐怖片的音效,他显得有些嫌弃。 “好好戴上,好好聆听。”阿修罗看了夜叉一眼。 夜叉跟着他走到那片猩红色的拐角处,深吸一口气后,硬着头皮最终戴上了耳机,然而耳机里传来的是一首男声的《欢迎光临》,来自1939年。 黑衣人们自觉地停止跟随,阿修罗和夜叉的身影逐渐没入那片猩红之中。 周遭点燃这炭火,映入眼帘的,是二十余人跪爬在地面的场景,他们赤身裸体,被铁链锁住手脚,三名行刑者手持弯刀活生生地割下一人又一人的舌头,刚才尖叫的人们一时间失了声,在地面上打滚,却又被不断挥舞鞭子的人抽打。炭火的光芒打在这些人身上,行刑者油光满面,受刑者痛苦不堪,犹如一幕地狱情景。 “这里是地狱第一层,人称‘拔舌地狱’,有一种说法——‘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但那样的过程太过痛苦,不如直接割掉来得干脆。”阿修罗不紧不慢的声音伴随着耳机里的轻快音乐,却令夜叉毛骨悚然。 阿修罗带着夜叉继续朝前走去,路过那群张口呼救没有声音只见鲜血流淌的人们,夜叉只觉得一阵麻木。 两人来到了前面的一处地方,那里全是女人,她们被扒光了衣服,十个手指头被剁去,在那阴冷的角落里,两个坐在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如同刚从江河里上岸的水鬼,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路过,她们的手指被截去,身上,脚下,全是血液。 “这是‘剪刀地狱’,关于它的说法是——‘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你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然而这些女人,不仅仅是牵线搭桥,她们做起黑心媒婆,害死了另一方的人,却死不悔改,一错再错,只为了图金钱。” 接着,他们走过了“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刀山地狱”,“油锅地狱”…… 瞒天过海的人,犯罪逃亡的人,以讹传讹害人死亡的人,纵火害命的人,杀人亵渎神灵的人,嫖娼卖淫以及偷窃,谋取他人财产的人,都在一道比一道残忍的刑罚里受尽折磨。 那些行刑者如同地狱里面目狰狞的恶鬼,残忍的手段对待受刑者的画面,令夜叉面具后的脸色已经苍白。 “后面还有一大半的路程,你要继续和我去看看吗?”阿修罗问道。 夜叉心神不宁道:“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阿修罗带他出了洞穴,夜叉突然觉得他回到了人间。两人来到一处空地上。 “这就是十八层地狱?”夜叉颤着声音问道。 “是的,维吉尔曾带着但丁从地狱走到炼狱,我也带夜叉先生你从人间走到了地狱,区别是,你没有像但丁那样爬过撒旦的身体,升入天堂。”阿修罗平静道。 “这里根本就没有天堂!这根本就是奥斯维辛集中营!我今天终于意识到,八部众是怎样的一群疯子……”夜叉定定道,“从现在起,我退出。” 阿修罗似乎早有预料,他看着夜叉:“让罪恶的人感受地狱,让恶鬼们真正地开始恐惧,让罪恶消失,难道不就是正义吗?” “恶鬼?那些自以为是的行刑者才是恶鬼!而你,是教唆恶鬼进行残忍杀戮的人!你和你的八部众才是真正的恶鬼!少来什么正义!简直荒谬!”夜叉说罢,想要转身离开。 “恶鬼会被神杀死,而我们是尊敬神的人,我们这是在替世人制裁,替世道制裁,我们负责地狱,又直面神灵,为人们祈祷,这就是八部众!而且,在你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你就注定和我们是同一类的人。”阿修罗开口道。 夜叉转身冷笑道:“我现在就把面具取下来,扔给你,夜叉这个身份谁爱谁拿去……” 阿修罗没有说话。 夜叉的手即将把面具拿下来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短裙,黑色上衣,一双黑色长靴衬得双腿线条好看极了,加上那小小的,精致的脸,不是苏昭尹又是谁呢?夜叉摘面具的手僵滞住了。 “有些面具,一旦戴上了,是无法取下的,”阿修罗在她身后慢慢开口道,“还有,今天早上我派人去了施见楚的病房,放上了一束花,其中有一个花骨朵,里面是一个小炸弹,它看上去就像是花蕊,没有异常,一旦当你将面具递给我,或者我觉得事情不再受控时,我就会让花朵绽放,炸弹掉落的时候,接过你是知道的。” 望着苏昭尹越走越近,夜叉最终放下了手。苏昭尹神色冷漠,走过她的身边,停在了阿修罗面前,那双眼睛望着阿修罗,开口道:“按照你说的,我来了。” 第273章 “苏小姐,你来的正是时候,”阿修罗笑道,接着他看向夜叉,“夜叉先生,我还有事要跟苏小姐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会另外通知你,你可以先离开了。” 夜叉缓缓转身,径直往前走去,和身后面对阿修罗的苏昭尹离得越来越远,身影消失在那条长道上。然而错愕,惊讶,复杂的情绪已经无法解释她此刻内心的感受,在苏昭尹来的一刻,她已经不知所措,不仅仅是因为她即将摘下面具…… 昭尹她,为什么和阿修罗认识…… 那他们之前所遭遇的,她以傅彬身份参与的那些事里,苏昭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这时候,她收到了一则讯息—— 会议结果:以祭祀的方式迎接神的来临。 第285章 此刻的苏昭尹站在阿修罗的面前,冷冷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决定不为你们做任何一件事。” 阿修罗缓缓开口:“苏小姐,八部众对于每件事都有详细记录,从上到下,也就是说,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具体时间,具体位置,具体事件说明,你说,如果这些事一旦暴露在媒体面前,又是怎么一副情景呢?” “八部众的人就是这种德行么?卑鄙到令人发指。”苏昭尹咬咬牙。 “你答应为八部众做事的时候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你那时候多温顺,楚楚可怜,只希望我们能将神祈祷来,让你的父亲多活几年……”这样的语气难免让人想到面具背后已经露出了森森白牙,“我说得对吧,乾达婆先生。” 苏昭尹望着他面具后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冷静,与她平日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显出几分坚毅来:“我真讨厌你的口气。” “整个八部众里,只有天众先生知道我们所有人的身份,而他将你的身份告诉了我,可想而知,他无比信任我,我也会带着对他的尊重做好每一件事……”阿修罗道,“一开始我就说过了,身为八部众的成员,每一个都要承担责任。” 苏昭尹沉默着。 “但你很有功劳,香烟杀人案要不是有你提供帮助,我想那些人早就逍遥法外了。南泠没有我们的摄像头,而你也成功替我们看见了孟柏声的动向,看见了赫连帮和陈胜会的杂种们全部伏法。只是我不明白,在赌场外的那条巷子里,你为什么要救张司南,让她成为让我们头疼的人之一,还有在汉明城的地铁站里,你救下孟柏声……还有一些事,帮助孟柏声她们的,我也不再多说。但现在,我想你也看见信息了。”阿修罗说道。 苏昭尹将视线投向其他地方,薄唇微抿:“祭祀,我不明白。” “用正义的人的鲜血进行祭祀,等待八部众神降临,”阿修罗道,“汉明城的行程,孟柏声通过了考验,她将会成为祭祀第一人。” 苏昭尹微颤,她连忙看向阿修罗:“不可能!”她微张着嘴,根本无法相信听见的言辞。 “八部众的人都可以被祭祀,但天众先生除外,要不是天众先生,我们只是被现实欺瞒的庸人!一旦天命将至,神选中了天众先生拿去祭祀,那就相当于令我们的恩师死去,这样的情况,我们谁会允许?况且,天众先生是唯一开启钥匙的人,所以,只能找人代替天众先生完成祭祀,而孟柏声,从我们跟踪调查到现在,我们都知道她再合适不过,况且,对于我们而言,她始终是个隐患,而可以成功杀死她的人,只有你。”阿修罗严肃而又正经道。 “我不能……”苏昭尹不断地摇头,紧张道,“天众先生也一定不会答应……” “不管他答不答应,过去他救我们于苦海中,现在就该回报他的时候了,”阿修罗道,“除了你和夜叉,以及天众先生本人,其余的八部众首都投了孟柏声一票。” “我做不到。”苏昭尹一字一句。 “天众是开启钥匙的人,就算不为天众,你也该为你父亲想想,他恐怕时日无多,只有神能救他,而只要用孟柏声的命换天众的命,你的父亲就有救。” “太荒谬了……” “神给你荒谬的选择就是一场考验,一旦完成,我们的祈祷就算是成功了。”阿修罗语气激动起来。 “不……” “孟柏声是什么人,你应该再了解不过了,请你好好考虑,八部众的乾达婆先生,我会为你安排得力助手的。”阿修罗平静道。 苏昭尹垂首,不说一字。 华渝的痷南山上,仍有旅客在驻足拍照,观光游览,然而在它的北面,那最高处的地方,只有一个身着黑袍,带着白色的面具的人,孤身伫立,正是夜叉。面具后那双眼睛里眺望着整座城市,久久不能回神。她紧握着手机,手机屏幕显示着第二条信息:协助乾达婆杀掉孟柏声,代替天众完成祭祀。 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出现了“老孟”的备注。 她拿起手机,看见来电,颤抖着手缓缓摘掉面具,望着来电,许久未接,她抿抿唇,牙齿在下唇咬出一道痕迹来,最终接起。 “喂阿彬,怎么那么晚才接,办案如赛跑,这可是你说的,你和昭尹还在云洛吧,帮我调查一下,云洛制烟厂大火的事,我这边有了更多的线索。”孟柏声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 山顶的风很大,将傅彬的眼睛吹得有些稍红,她舔了舔牙齿,沉吟片刻,缓缓道:“我们已经回华渝了。” “啊?那么快?好吧,我待会儿抽时间自己去,对了,听伊卡说,她今天早上看见施施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你呀,赶快成为施施醒来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吧。”孟柏声笑道。 “老孟……” “怎么了?” 傅彬平静道:“你信命吗?” “我信啊,但我更信,人定胜天,话说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孟柏声疑惑道。 “我只是想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傅彬垂眸。 “你指的是八部众吧,我想总会把他们都绳之以法的。”孟柏声坚定道。 傅彬干笑道:“那么有把握吗?” “这不有你们吗?”孟柏声坐上左师立的车,关上车门,郑重道,“好了,我要去走访下一位被害人家属了,等我回华渝,咱们好好商讨一下。” 傅彬沉默着。 孟柏声倒是愉快地把电话挂掉了,驾驶座上的左师立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孟柏声,忍不住道:“孟队,你怎么那么高兴?” “我可是人生赢家啊。” “哦?” 孟柏声将手机收起,靠上椅背:“我有和我并肩作战的朋友们,还有一个在背后一直陪伴我,守护我的姐姐,这足够我笑一辈子了。” 第286章 南泠—— 苏西闵将刘以清带上去到了浚山城中学,往日的同学一下子拥了过来,对刘以清问长问短,问木白和苏昭尹,问那个冰山男生,问他们还回学校吗…… 好不容易从“十万个为什么”里抽身,刘以清就又被苏西闵拉到了图书馆。 苏西闵抱了一大摞关于金融与管理的书,堆在了刘以清面前,大大咧咧道:“这些应该够了,以清同学,你慢慢看,还想看什么,尽管跟我说!” 刘以清笑道:“你带我来就是看书的?” “对啊,你就说喜不喜欢这些?”苏西闵眨眨眼。 “当然喜欢啊!” “啊啊啊!你说了喜欢!”苏西闵连忙大叫起来,把周遭看书的同学们吓了一跳,她连忙抱歉。 “怎么啦?”刘以清不得其解,她不明白苏西闵究竟在想什么。 “你喜欢这些书,这些书是我抱来的,所以——这也间接性说明,你喜欢我!”苏西闵压低声音激动道。 刘以清:“……” 自鸣得意的苏西闵坐在刘以清身边,欢喜道:“对我的表白呢可以后面继续,我现在想问问你,那天晚上那个黑脸怪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她不会冷着一张脸给你一巴掌吧?” 从那晚浚山城中学张司南将刘以清从苏西闵手里拽走后,苏西闵就再也没有见过两人,以为是张司南对刘以清进行了暴力行为,吓得刘以清不敢来上学了。 面对提出“张司南是否会给刘以清一巴掌”这个问题的脑回路如此清奇的苏西闵,刘以清哭笑不得:“他会给我一巴掌?” “他有没有这样做过?”苏西闵正经地问道。 刘以清眼珠转了转:“我倒给过他一巴掌。” “干得漂亮!”苏西闵窃喜道。 刘以清更是笑哭:“你很讨厌司南吗?” “讨厌算不上,只不过他明显喜欢你,你又喜欢我,我当然不能让你受委屈!”苏西闵说罢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如果他有一天欺负你,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刘以清纠正道:“有一点你说错了。” “我居然有错?你倒说说,我哪儿说错了?” “我也喜欢他,而且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第274章 “啊……”苏西闵一脸吃瘪的模样,“好吧,看来我果然适合单身。”接着他补充道,“不过单身的人听到喜欢的人说一句喜欢,也挺不错。” 刘以清笑了笑:“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 “那就借你吉言咯。” 等两人出了图书馆,苏西闵打算送刘以清回家。 “以清!”一道男声欢快地传来。 刘以清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生朝她跑来,一头栗色波浪短发,眼睛大大的,模样很是标致,像是偶像歌手。 “叶子!”刘以清也高兴地扑上去,被男生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你从阿姆回来了?”刘以清被他放下后开始去揉搓他的脸,惊叹道,“你脸上的肉不见了,变得那么帅。” “你也是啊,越来越漂亮了,果然,女大十八变啊!”男生嬉笑着。 看见两人动作亲密,苏西闵酸酸地快步走去,将刘以清拉开,对男生道:“你谁啊,一来就对我们以清搂搂抱抱,这是哪儿?学校,读书圣地,打什么情,骂什么俏?” “以清,这是你同学?”男生问道。 刘以清笑道:“对,她叫苏西闵,介绍一下……”刘以清拉过男生对苏西闵道,“这是我的发小,蒙叶,以前还是个小胖子呢。” “你好!”蒙叶热情地跟苏西闵握手,苏西闵酸酸地跟他握了握。 “发小也得注意点,人家好歹名花有主呢。”苏西闵说道。 蒙叶一愣,接着对刘以清道:“你有男朋友了?” 刘以清顿了顿,笑道:“对啊。” “出了名的黑脸怪。”苏西闵补充道,却被刘以清瞪了一眼,他乖乖闭嘴。 蒙叶刚想发出关于“黑脸怪”的疑问,刘以清连忙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我爸在跟校长谈合作的事,听说你也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果然,好巧不巧被我遇见了吧。”蒙叶说着拍拍刘以清的肩膀道。 “我可是替黑脸怪看女朋友的,这位蒙叶发小,你还是稳重一点……”苏西闵一本正经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太搞怪,还是语气太奇怪,刘以清和蒙叶都忍俊不禁。 “笑什么?走走走,出去聊。”苏西闵挠挠头,带着两人往外走。 一路上,蒙叶不断追问刘以清男朋友的事。 “所以你的那个他,姓张,西城人,会吉他,会玩牌,玩玩具枪是神枪手,面冷心热,你这样说我倒挺想见见的,”蒙叶喃喃自语道,“毕竟我玩游戏打狙击也挺准的,真想跟他切磋一下。” 刘以清眉头一挑:“他不擅长玩游戏,说不定你可以狂虐他。” 华渝警局—— 张司南拿着横屏手机,戴着耳机,面容冰冷,游戏人物捡到空投的背上awm,找到了绝妙的狙击地点,一枪一个小朋友。 “我怎么总是慢一拍……”看见吃鸡场景出现后,蒙叶懊丧地摘下耳机。 “没想到黑脸怪还不赖,这狙击神了,”苏西闵瞬间惊讶道,“黑脸怪能听见我说话吧,哪天也教教我呗。” “你学不会。”张司南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蒙叶一脸钦佩地对张司南道:“那你可以教我玩狙击吗?” “教不会。”张司南冷不丁的一句话,令蒙叶一脸尴尬。 “以清,我先挂了,局里还有事。”张司南说完,直接关掉了语音。他不喜欢这个叫蒙叶的人,加上刘以清“叶子”“叶子”这样亲热的叫喊,他很是不舒服。 “他……就是这样雷厉风行,叶子,你别放在心上。”刘以清安慰道。 蒙叶来了兴趣:“他说他局里有事……他是警察?” “什么,黑脸怪是警察?!”苏西闵像是得知了惊天秘密一般直接腾起身来。 “以清,那你跟他在一起,会不会有很大的危险?警察这职业太不靠谱了。”蒙叶扶住刘以清的双肩,急忙问道。 刘以清笑道:“不会,他从来不会让我陷入危险里。” “那就好……”蒙叶干笑道。 刘以清又问:“对了,你不是还有两年回国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其实……”蒙叶突然沉默了。 “你倒是说啊。”苏西闵看不下去了,催促道。 “以清,”蒙叶一下子看向刘以清,“我其实是特地来找你的。” “怎么说?”刘以清不太明白。 蒙叶咬咬牙:“你能不能,跟姓张的男人分手,跟我在一起!” 第287章 刘以清当然拒绝了蒙叶的请求,她和苏西闵回到家里,苏西闵开始不断地发牢骚:“我靠,那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吧,居然明目张胆要你和黑脸怪分手,明天我就写一篇文章上传学校论坛,让大家一起谴责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别,小苏,他和我是小时候的玩伴……”刘以清坐在沙发上,说道。 “那也只是小时候,这人呐,越长大花花肠子越多,现在要你分手,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找你要房子。”苏西闵的嗓门很大,小卢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端来了点心和茶水。 “而且我敢打赌,小时候你们家里人一定不待见他。”苏西闵肯定开口后,随手拿起提拉米苏往嘴里塞。 刘以清道:“其实我爸觉得叶子人不错,只是叶子的家里人他不怎么喜欢而已。” “总之,我觉得你也离他远远的,这蛋糕真好吃。”苏西闵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以前刘祯和别的总裁谈项目结束后一起去到娱乐场所喝酒,刘以清去找他时,听见过大人们的谈话,其中就提到过蒙吉,也就是蒙叶的爸爸,蒙氏总裁。 关于他的谈论,刘以清记得字眼里有势力,手段龌龊等字眼,后来刘以清问刘祯自己还能和蒙叶一起玩耍么,刘祯说:“当然可以,但别去他家里,也别见他爸爸。” 倒是那个叫做蒙吉的人,几次三番前来通过儿子询问刘以清一些关于刘氏情况的事,刘以清都很机智地回避了过去,她那时候就注意到,蒙叶看向蒙吉的眼神里,全是害怕。所以这次蒙叶突如其来地让刘以清分手,让她觉得这和蒙吉脱不了干系。 蒙叶回到自家别墅里,慢慢地上到三楼,父亲蒙吉已经在阳台等待着了。 看着那有些驼背的身影,蒙叶怯生生地叫了一句:“爸……” “看见刘以清了?”蒙吉开口道。 “嗯……” “追上了?”蒙吉转过身来,和颜悦色道。 蒙叶避开他的眼神,看着脚下踩着的地板:“没有。” 蒙吉走了过来,笑道:“没关系,爸爸给你准备了一个很好的办法,让你们可以顺利结婚。” “可是爸爸……”蒙叶弱弱道,“以清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去破坏的。” “要是我没记错,刘以清的男朋友,叫做张司南,”蒙吉站在他面前,“可是那又怎样呢?我儿子比他好太多了。” 蒙叶咽了咽唾沫,对蒙吉道:“爸爸,我认为只要以清她喜欢,我就应该支持她。” “支持她?你拿什么支持她?”蒙吉突然严厉起来,死死地望着蒙叶,“谁支持你那么多年?!我养你二十五年,让你活成现在的样子,现在我要你跟她结婚,你却跑来跟我唱反调,说些幼稚到无知的话?” “爸爸……您别生气,我只是很喜欢她……”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该看见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刘祯死后留下的那笔巨额财产,你懂吗?”蒙吉狠狠道,“和刘以清结婚,拿到财产,是你要为我做的事,之后,我就给你自由!” “可是,以清已经拒绝我了。”蒙叶叹气道。 蒙吉凑近他,跟他说了几句话后,蒙叶脸色大变,他连忙后退摆手:“爸爸,我们不能这么做!” “混账!”蒙吉上前一个巴掌将他抡到了房门上,蒙叶狼狈地蹲下身子,捂住侧脸。 “爸爸……不要打……”蒙叶恐惧地往门板上瑟缩着,“不要……” “按我说的做,否则就不是让你受皮肉之苦的事了,到时候,我不仅把你打个半死,我还会连同你妈一起,将你们两逐出我蒙家!”蒙吉猛然上前。 “不要赶我妈走!不要,不要打妈妈!”童年巨大的阴影盖过了蒙叶的视线,他似乎看见正在挨打的幼小的自己,伤痕累累,哭泣不止,而面前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挥着高尔夫球杆往自己身上打,这时候母亲扑了上来,替自己挡住,无情的高尔夫球杆打在了母亲的后背上。 “别打叶子!”母亲刚一回头,头部就被击中,当场晕死过去,地板上留下了鲜血,触目惊心,而蒙吉只是将高尔夫球杆扔下,直接走掉,蒙叶抱着母亲的头,大哭不已,最后是管家将母亲送到了医院,然而母亲却成为了植物人。 第275章 但这不能让蒙吉停止对蒙叶进行“棍棒教育”,直到将他送到了国外。 现在召他回来,就是为了与刘氏联姻,而自己对那笔巨额遗产势在必得。 “儿子,现在,你得按我说的做,明白吗?”蒙吉半蹲下身子,拍了拍蒙叶的脑袋。 蒙叶的思绪回到现实中,眼中的恐惧还未褪去,他颤声道:“明白了。” 华渝—— 温柔,这是所有人见到苏昭尹的第一印象,在孟柏声眼里,她更是如同皎月一般的存在,当自己身处黑暗时,那轮永挂天空的月亮不管阴晴圆缺都会替自己照亮周遭。温柔,也是苏昭尹很早时候给自己下的定义,她以为,只要陪伴在孟柏声身边,即便身处黑夜,也会很快等待到白昼。 但就在得知苏擎病情的那一刻起,她心中的那座靠山已经坍塌了一半。她有段时间整天看月亮,要不要傻乎乎的木白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身边,撒娇着要去睡觉了,恐怕她会等待天明,眼眶里全是血丝。 “好,姐姐这就带我们木白去睡觉。”她一如既往地对那个金发傻大个笑着,牵起她的手,领她走向房间。 “木白要听姐姐讲故事。” “我们木白想听什么故事呢?” “要听嫦娥和大羿的故事。” 照顾着傻兮兮的木白,就像是哄着小孩子一般,苏昭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似乎从女朋友的角色变成了母亲,这让她好想回到过去,那个军区大院里,父母叫着自己回家,跟小孟柏声和小傅彬玩耍后躲进爸爸的怀抱里,缠着爸爸讲故事。 那个男人无所不知,他教会了苏昭尹很多东西,也会在繁忙的工作结束后回家陪妻子与女儿,在苏昭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的手掌抚摸着苏昭尹的头顶,似乎总在告诉她:“昭昭不哭,爸爸在。” 被亲人照顾的时候,是最不自知的时候,当有一天像亲人一样去照顾别人的时候,总会无比怀念被亲人照顾的时候。 当母亲跟她在电话里哭泣着,说是她爸爸的时间不多时,苏昭尹安慰着母亲,但在挂掉电话后终于将头捂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没有任何能力挽救,不仅仅是她,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凭借自己将即将离开的亲人留下。 她去到学校工作,听那些学生说庵南山北面有一朵很神奇的花,如果做成药材,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甚至白发变黑。她将木白托给阿婆照顾,在下班后去到了庵南山北面,但她什么也没找到,她看着眼前的城市,风把她漂亮的杏眼吹红了,泪水也流淌下来,她拿起手机,想要给苏擎打电话,刚按下拨通,又很快挂掉,她好害怕听见父亲对她慈爱的呼唤。 “啊——”心底被压抑的痛苦在这一声里被尽数发泄出来,她蹲在地面,咧嘴哭泣,将自己抱住,像极了一个受到欺负的小孩,她的哭泣声却被风给刮走了。 渐渐地,她感受到自己的头顶被一只手抚摸着,她缓缓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人穿着黑色袍子,戴着白色面具,她下意识地站起来,往后退着。 “你不用害怕,苏昭尹。”这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听上去不分雌雄。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天众先生,”天众缓缓道,“我来自八部众。” 第288章 苏昭尹看向他:“八部众?” “八部众,”天众转身望着这个城市,“神的使者,想要赐予世人福音,却为世人所累,我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绝望带来的痛苦,那样的痛苦支持我们站在正义的顶端,代表神制裁罪恶,祈祷神的来临。神的到来,弹指一挥间便可以带走人们的灾难,疾病。” “我想问问你,你认为世间的事公平吗?”天众再度转身望向苏昭尹。 苏昭尹张口未言。 “孟柏声为了以法惩戒那些犯罪的人,最后结果却是几乎身陨雪地,变成痴呆,可造成这一切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你父亲,苏擎苏市长,一生清白,为了这座城市当年倾注了多少心血?!而现在却被病魔困扰,不久后将会离开人世,而那些大奸大恶,罪该万死的人却长命百岁,你认为,这公平吗?”天众说罢,缓缓走近苏昭尹,他拿出一个白色面具,上面猩红色的图案是一个正在飞舞的女子,“但是当你戴上了它,就可以跟我们一起看着这不公平的世界,做公平的事,祈祷神的来临,救你的父亲。” 苏昭尹缓缓接过面具,看着天众:“你到底是谁?” 天众摘下了面具,苏昭尹的热泪夺眶而出,她拿着面具,久久不能说话。 天众重新戴上,拿出一张卡片:“它跟你面具的名字一样,乾达婆。” “我愿意成为乾达婆,加入八部众,与你们一起祈祷。”苏昭尹戴上了面具,从面具里看见的城市,似乎变了模样。 后来,天众带她来到了莫呼洛迦的实验室,莫呼洛迦对她进行了基因改造,致使她似乎多了一个人格,但这个人格又是她知道并能掌握的。改造成功后,她进入了模拟环境,杀死了第一个人,哪怕是虚拟影像,也让她双手颤抖着,望着地上渐渐消失的血液。 从此,她成为了一个温柔与残酷并存的人,她问过天众,为什么要杀人,天众告诉他,这是制裁。 再后来,香烟杀人案落在了她与夜叉的身上,她不知道夜叉是谁,夜叉也不晓得她的身份,夜叉负责杀人,她负责报告位置,清理现场痕迹,一来二去,香烟杀人案就这样诞生了。在完成又一次的作案后,她路过赌场巷子,看见地上的陈胜会痞子想要对张司南开枪,她便上前,救了张司南,在张司南问她:“你是谁?”时,她充耳不闻,径直走掉。 很快,她换掉了行装,去小卖部接木白,路上又接到了阿修罗的电话,每次都是阿修罗下杀死谁的命令,每次苏昭尹都很畏惧。 她怕有一天,这些事终将被警方知道,哪怕自己没有杀死那些人,但她害怕在那时候面对的警察,是孟柏声,即使那时候觉得并无可能。 苏昭尹看见刺头从小卖部走出,她也挺直了背脊,走进小卖部里,看见那个一头金发的女孩,她傻笑着:“姐姐!”,她令她无比安心,又令她心中的复杂情绪升了上来。 苏昭尹接住了她的熊抱。 不经世人允许的制裁罪恶,也是一种罪恶,但只要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的,哪怕自己成为了罪恶本身,得到世人的制裁,那她也心甘情愿。 “木白,跟姐姐回家吧。”她这样说道。 这是她一时的讲话,也是一生的承诺。 夜晚到来的很快,住宅区里,客厅的灯光亮着,此刻的苏昭尹在家里的沙发上坐着,一半的脸陷入黑暗中,麻木,沉闷,挣扎,情绪在她另一边脸上不断涌现着,她的手里紧握着ata37匕首,锋利的刀刃上泛着寒光,倒映在不远处与孟柏声的亲密合照的相册玻璃上。 静谧的房间,门锁打开。 “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 苏昭尹将匕首藏进沙发靠枕后,只见孟柏声偷偷摸摸地踮脚进来,看见苏昭尹后,将身后藏掖着的小礼盒拿了出来,嘴角噙着笑意将礼盒放在了茶几上,对苏昭尹微微挑眉:“打开看看。” 苏昭尹抬起眼皮,望向孟柏声,接着将视线落在了精致的小盒子上。 “啊,对了,还有个东西。”孟柏声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到客厅角落一处杂物堆积的地方,蹲下身子开始翻找。 看着那个翻找的身影,阿修罗与天众的话交替着在她的脑海里环绕,她颤颤巍巍地将匕首抽出,渐渐起身,一步一步朝孟柏声走去。 “奇怪,这么大的一个东西应该很好找才是。”孟柏声自言自语地寻找着,对苏昭尹一步步地走近并未放在心上。 “只有杀了孟柏声,祭祀宿命患,你父亲才能得救。”这句话一直萦绕在苏昭尹耳边,她将匕首藏在身后,走向孟柏声,只觉得这段路尤其漫长。 “风铃不是我的回答,那只是你留在我心底的声音,每一句……你手里收集的都是你对我说过的话,而我现在只有一句……” 苏昭尹想起那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跨年前一天,孟柏声替她整理着头发,轻轻拂过她的耳际,孟柏声背对着灯火阑珊的城市,金发轻轻飞舞。 她背对着灯火通明的城市,将戒指拿了出来;她背对着清冷的萤火,戴上了戒指。 苏昭尹的脚步停止住了,她握紧了匕首,却又慢慢松开。 这时候孟柏声将一块小黑板扯了出来:“被压在了最下面,你可真让我好找。”她转身对苏昭尹展示着小黑板上的图画,笑道:“昭尹,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嫁出去,但我还是想替你计划一下,这是我找人设计的婚纱款式,你看看你喜不喜欢,昭尹……”这时候,她看见苏昭尹的眼眶开始红润,那表情竟然闪过一丝复杂,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黑板,走上前去,轻轻地替她擦拭去即将从一边眼角滴落的泪水,细声安慰道,“哭什么呢……” 第276章 苏昭尹紧闭着嘴,忍住胸口的沉闷与窒息感,突然拥抱住她。 第289章 “才分开一天而已,这么想我吗?”孟柏声说着俏皮话,将她紧紧拥抱着,闭上眼嗅着她的发香,缓缓道,“喂,要是找到男朋友的话,你就快成为新娘了,成为新娘子的人可不能哭噢。” 苏昭尹抱着她,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手上握着匕首,看见尖锐的刀刃即将刺到孟柏声的后背,却停滞在半空。 “柏声……”苏昭尹抱紧了她。 “嗯。” 听着温和而全然不知的语气,苏昭尹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想跟你一起结婚,我想看着你也挽着喜欢的人的手,走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宣读婚礼誓词,我想做梦都想见到那个时候……” “谢谢你啊,昭尹,”孟柏声笑着露出漂亮的牙齿,像极了一只得了糖吃的大狗狗一般,抱住怀里的人,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我也一样。” 刀光不再瘆人,反而柔和了几分,苏昭尹放下了匕首,她做了一个决定,松开了匕首,匕首即将掉落在地毯上的瞬间,客厅的灯突然熄灭了。 匕首落在了地毯上,却有一道黑色影子从阳台闪过。 “谁在那里?”孟柏声下意识地将苏昭尹护住片刻,“昭尹你先站住别动。” 说罢,她便朝阳台跑去,可刚到阳台的时候,却没发现有人。 这时候,客厅里的灯又瞬间打开了。 孟柏声咬咬牙快步来到客厅,看见苏昭尹站在原地未动,而傅彬却从客厅开灯的地方走到苏昭尹身边。 “阿彬?”孟柏声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你家阳台,”傅彬双手交叠前胸,“那黑板上的婚纱感觉不错,你们两说的情话也很到位,简直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下次在的时候麻烦吱一声,突然断电,突然出现,真的很吓人。”孟柏声无奈道。 傅彬笑道:“你们家的电突然断流,要不考虑换新的电路?” “是该考虑了,毕竟要换新房……”孟柏声思考道。 “这房子挺好,我觉得不用换。”苏昭尹道。 孟柏声走过去,笑道:“好,什么都依你。” “我看够了偶像剧,也该去看看施施了,回见。”傅彬挥手作别。 等傅彬走后,孟柏声突然使坏将苏昭尹摁在了沙发上。 “你……你干嘛……”苏昭尹惊呼。 孟柏声笑着躺在了她的大腿上,望着苏昭尹还是红红的眼眶,温和道,“你现在的表情好像在说‘孟柏声,你怎么又捉弄我’。” 苏昭尹沉吟片刻,才笑道:“你捉弄我的次数还少吗?” “我这十根手指还真数不过来。”孟柏声故意把手放在苏昭尹跟前晃了晃,嬉笑时,她还伸了伸懒腰,余光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她急忙起身,跪趴在地毯上,看见了茶几下的ata37匕首,她立刻拿出,端详着匕首末端有个m的刻字,她道:“这不是我的那把吗……原来在这里……” 苏昭尹看见那把匕首,悲从心来,对她缓缓道:“柏声,我们在花空舍许的愿望可以实现吗?”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孟柏声半跪在地毯上,抬头看向苏昭尹。 苏昭尹没有与她对视,她垂首道:“我怕……等不到那天……” 孟柏声将匕首放在茶几上,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缓缓道:“我们都在那里许下最真心的愿望,只要真心实意,老天看在眼里,会让一切都实现的。” “如果天不遂人愿呢?” 孟柏声坚定地看向她:“那我也会继续走下去。” 苏昭尹承认,每一次自己都会陷入孟柏声深情又坚决的眼神里,她垂下眸子,注意到茶几上的小盒子,便拿起道:“对了,你给我买的什么?” “你打开看看。”孟柏声挑挑眉。 苏昭尹打开了小盒子,里面赫然是两枚戒指,她笑道:“怎么又是戒指?” “你仔细看看。”孟柏声单手撑着下巴,示意道。 苏昭尹拿起其中一枚,银色指环雕刻很是精美,在指环内侧刻着“姐姐”的字样,她拿起另一枚一模一样的,里面刻着“木白”。 “对于我们而言,那段时光是很难忘的吧,所以我定制了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去记录那些故事,”孟柏声拿起“姐姐”的戒指,套在右手无名指上,“我想把美好的故事留住,对于木白而言,姐姐,是她最重要的人。” 在孟柏声替苏昭尹戴好戒指后,苏昭尹也拿起另一枚,拿起孟柏声的左手,替她缓缓套上无名指,慢慢道:“那么木白也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存在……我可以为她做许多的事,为她做一个尽责的姐姐,为她做早餐,为她削苹果,为她早早下班,为她而生,甚至为她而死……” 戒指戴好,孟柏声握紧了苏昭尹的手,凑近她道:“苏昭尹,你听好,没人会死,知道吗?” 苏昭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眸色坚定:“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时,孟柏声的电话响起,赫然是张司南,她摁下了免提:“喂。” “明天陪我去选婚戒吧。”张司南说话开门见山。 “这么突然?”孟柏声问道。 “你知道,一朵花在外面都有些招蜂引蝶,何况还是一朵会撒娇的花,我得赶快把她拿回家。”张司南吐槽道。 “司南你是在吃谁的醋呢?”苏昭尹笑着。 “没什么,正好昭尹你在,不如明天下了班替我做一做‘婚戒参考师’?”张司南笑道。 “好啊。”苏昭尹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孟柏声看向桌上的匕首,慢慢开口:“昭尹。” 苏昭尹看向她。 “你有没有觉得,阿彬有点奇怪?” 华渝某条街道上—— 张司南挂了电话就开启了和刘以清的视频聊天。 “这么早就睡了?”张司南看见躺在床上的刘以清露出半张脸,素颜朝天,正对她笑着。 “明天我得去公司,当然得早点睡觉,哪像你,这么晚还在街上游荡?”刘以清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你是不是背着我去约会了?” 张司南将手上的补品提起:“对,我跟我爸确实得好好约会一下。” “噗……”刘以清忍俊不禁,索性翻身起来,对着屏幕里的张司南道,“那也替我好好地跟叔叔问候一下吧。” “他巴不得你叫他爸。”张司南一句话令刘以清笑得眼睛弯弯的。 “话说叔叔去华渝了?” “他今晚才到的,说是要和哪个公司谈科研合作,也不说他了,倒是你,什么时候喜欢玩游戏了?”张司南道。 刘以清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故意道:“叶子教我的。” 果不其然,屏幕那边张司南的脸色变了变,一时间不再说话。 “你好像吃醋咯。”刘以清凑近想把张司南的表情看得仔细点。 “没有。”张司南平静道,但不断颤动的长睫毛还是出卖了他。 “那我待会儿再和叶子玩两把,你来吗?” “不来。” “那你就是吃醋了,吃叶子的醋。” 张司南望着手机那头的刘以清,认真道:“你叫叶子叫得真亲热啊。” “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呀……”小朋友的声音软绵绵的,顿了顿后轻声道,“傻子。” 张司南:“……” 刘以清笑眯眯道:“傻子,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不等张司南反应过来,电话像是即将爆炸一般响起—— “张司南你个王八蛋!每天只知道玩游戏去蹦迪!让我一个人在家做家务!你这个抛妻弃子的混蛋!你知不知道我的命有多苦……”刘以清在房间戏精附体般大叫起来,声音通过张司南的手机传出,惹来路人回头。 张司南的脸色不见波澜,她皱眉道:“你最近是不是和那个苏西闵走得很近?” “你怎么知道?”刘以清道。 张司南没有解释,只是道:“神精病原来也会传染。那你也跟我玩个游戏,重复我每句话里的第一个字,不要思考。” “好啊。”刘以清托腮道。 “老孟今晚回华渝。” “老!”刘以清快速答出。 “公鸡下蛋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 “公!” “现在连起来说一次。” “老公!”刘以清脱口而出后立马捂住嘴。 “乖。”张司南像得了便宜一样,笑了起来。 刘以清则红透了脸:“你你你……张司南!你这个假冰山!坏死了!” “我们之间以后或许不会用到这个称谓,但你永远是我的小姑娘,而我永远是你的假冰山。”张司南看着屏幕里的小朋友,诚恳道。 第277章 “傻子……”刘以清轻轻地对着摄像头亲了一下。 “所以,我等你回来。” “我也想,快点见到你。” 甜蜜的对话不断挠动两人的心,想念这种东西,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能有所感觉的。 离开住宅区的傅彬来到了一条巷子里,阿修罗已经在等待了,他开口道:“苏昭尹任务失败了,你唐突的出现也一定会引起孟柏声的怀疑,但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完成。” 傅彬缓缓道:“我需要时间。” “你没有选择时间的权利,你只能尽快。”阿修罗说完,便朝巷子深处的黑暗走去。 第290章 天刚蒙蒙亮,芍梦抱着一本厚厚的人文地理杂志路过客厅往书房走时,伊卡刚好从工作间走出,他的头发蓬乱,眼圈周围像是涂了一层墨,端着一杯冷掉的咖啡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昱哥,你又熬夜了。”芍梦转身看向昏昏欲睡的伊卡,认真道。 “小梦,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的智能伸缩滑翔机还差最后一步,不行,我困死了……”说罢,伊卡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芍梦看了一眼伊卡的卧室,里面乱糟糟的,她长出一口气,将杂志放下,从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一条毯子,替已经睡死过去的伊卡盖上。 接着,她索性就坐在单人沙发上,翻开地理杂志,一页页地阅读着。 伊卡总是说带她去世界各地旅游,但每一次都是因为工作问题,或者与孟柏声等人办事的问题,承诺总是落了空。但芍梦也没有因此生起责怪的意思,她有时候就通过书籍了解世界的各个地方,她会跟伊卡说向往哪里,想去哪里玩耍,伊卡也变着法子般去哄她开心。 “华伦南方庭院,峻山……”芍梦看着上面的图片与文字解说,向往道,“昱哥,我想去南泠。” “去……”伊卡呓语着。 芍梦抬眼看向她,喃喃道:“这次能去吗?” “去……死……”伊卡说着梦话,“阮鸣坤,去死……” 芍梦:“……” 南泠—— 望川区别墅区里,刘以清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她今天穿的整洁的小西装,踩着高跟鞋,司机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她钻了进去,刚把包放下,就接到了电话。 蒙叶的声音传来:“以清,我爸爸想邀请你来我们家。” “我今天得去公司。”刘以清回答道。 车子缓缓开启,蒙叶也再次开口道:“他想和刘氏谈一谈合作的问题。” 刘以清陷入了犹豫里,新刘氏起步不久,所合作的对象都是林裴川之前帮忙拉的,但林氏在迪瓦国度永久退出后,那些合作的企业也纷纷撤资离开,现在还继续合作的也是看在刘祯的情面上。蒙氏谈不上南泠金融圈的大亨,但是也是老集团,有一定的固定资源与人脉,站在刘氏当前的局面看,如果和蒙氏合作,应该是大有益处。 但是,父亲曾经告诫过,不要去跟蒙氏总裁走得太近,她显得摇摆不定起来。 “以清,我爸爸说,以前他靠着刘氏分到了一杯羹,现在也是他报答的时候了,一旦合作,他会将发展性较大的项目推给新刘氏,也会帮你巩固人脉关系。”蒙叶说道。 如果父亲能够看见新刘氏的发展,也应该会感到高兴的,刘以清这样想着,她开口道:“我知道了。” “那今天中午就来我家吧,地址我发你。” “好。” 挂了电话后,她收到了地址,但随即而来的,是苏西闵的电话,她说等会儿代替张司南去接她下班,刘以清告诉她不用了,中午她有饭局,然而苏西闵打破砂锅问到底,终于得知她是要去蒙叶的家里,便嚷嚷着要替张司南看着刘以清,想要跟她一起去。 刘以清被他缠得是在没法,只好同意,顺便给蒙叶发信息说了苏西闵也要来的消息,蒙叶说着欢迎。 一上午的事忙碌完,在浚山城学校外,刘以清接到了向学校刚请完假的苏西闵。 一上车,苏西闵就开始说起了各种废话,刘以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咱们这得多久才到?等到了他要是敢色眯眯地看着你,我一定把他的眼珠挖下来!话说他住哪儿?”苏西闵问道。 “百里湖。” “百里湖?!挺有钱的啊!”苏西闵好奇心来了,“跟你家的房子有得一比,对了,话说你以前好像不住这儿吧,不然像我这样的人工导航肯定一眼就看到你了!” “我小时候住这儿。”刘以清道。 “刘氏家大业大,我很想知道你们有钱人的房子一定很多。” “我不清楚我们家一共有多少套,但现在,只有两套。” “那另一套在哪儿?可以让我住住吗?!”苏西闵的眼睛在放光。 刘以清想了想:“我记得好像在珍棠泉那边,不过我很久没去了,还是喜欢小时候住的房子。” “珍……棠……泉……”苏西闵似乎麻木了,全南泠最著名的富人区。 很快,你会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在路上行驶时里面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叫喊—— “我靠!” 百里湖的其中一栋别墅里,蒙叶正在为床上的母亲擦脸和手臂,望着一动不动的母亲,他笑道:“妈,待会儿以清要来我们家作客了,你应该还记得她,我小时候跟你说过好多次的刘以清,也是我在南泠童年时候的唯一玩伴。” 母亲半闭着眼,似乎在聆听着。 “可是……我不想对她那样做……”蒙叶收起毛巾,向母亲寻求着帮助,“但是我如果不这样做,爸爸就会……” “妈,我到底该怎么办?” 母亲没有回答他。 “我该怎么办……”陷入了痛苦中的蒙叶紧紧抓住毛巾。 “少爷,以清小姐来了。”外面响起管家的声音。 蒙叶缓缓起身,垂眸朝门口走去:“我知道了。” 而在另一边的华渝,云洛的警方赶到,正在与沈遇春交涉,打算重启邓氏制烟厂的案子,沈遇春派出左师立参与协助调查。 等左师立跟随云洛警方一同离开后,孟柏声也随后赶到,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 “柏声啊,坐。”沈遇春在单人沙发上示意孟柏声。 孟柏声坐在了沙发上。 “这香烟杀人案发生在华渝,邓氏制烟厂失火案出现在云洛,你是怎么把两者想到一块去的?”沈遇春问道。 孟柏声回答:“这也多亏了被害人的家属们,我这两天和师立挨家挨户地询问,发现每一位被害人都曾经在那里工作过,这是其一;其二,现场的烟草并无印记,昨天我连线当年负责邓氏制烟厂失火案件的一名云洛警察,他曾调查到制烟厂曾生产过一批无任何代号的烟草,对外销售,谋取一些利润,在失火案发生后,他将一家贩卖无代号香烟的出售商进行扣押,就在昨天,我将现场烟草派人拿去进行比对,得到了结论……”说罢,她将文件放在了沈遇春面前。 沈遇春拿起,仔细翻看着。 “文件清楚地说明,现场的烟草跟那批无任何代号的烟草是相同的,这就是联系。另外……”孟柏声将包裹起来的匕首拿出,同样放在了沈遇春面前,“经过法医检验,凶器是与这把相同的ata37作战军刀,这种军刀在特战营与战场上经常出现,然而全华渝拥有这类军刀的人屈指可数,就连爱好匕首的收藏者都求而不得。我还记得,我的这把就是您送的,另外一把,在阮鸣坤手上,而早在去年,局内就派人对阮鸣坤的家以及户下的所有房产,物什进行盘查并记录,我想向沈会申请查看这份记录,并对物什进行调查。” 沈遇春放下文件,看着孟柏声道:“你认为,阮鸣坤参与了香烟杀人案?” “现在还不好说。毕竟在阮鸣坤死后,香烟杀人案也没再发生,我不想遗漏任何可以推断的东西。”孟柏声道。 “好,我批准你前去调查。” “多谢沈会,还有一件事……”孟柏声把迦楼罗的卡片拿出,“这是去到汉明城当日在沈练负责接送我们的车辆上找到的。”提到沈练,孟柏声注意了沈遇春的脸色。 沈遇春垂眸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那张卡片。 “沈会……” “你不用多说,沈练的所作所为傅彬已经已经向我全部报道,他的死跟你们没关系,你不要抱有自责的想法,相反,这样疯狂的举动实在令人措手不及,我也不知道他居然在汉明城胡作非为!知法犯法!”沈遇春恨铁不成钢地点点桌面。 “沈会,沈练的死跟这张迦楼罗的卡片关系密不可分,以及香烟杀人案里,我们从家属那儿得到了乾达婆的卡片,死者生前曾拿走了它。两者隶属于八部众组织成员,这说明,香烟杀人案与八部众有关,再者,犯下此案子的人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嫌疑范围可以缩小至有刑侦意识且善用刀刃的人群里。如果凶手真是阮鸣坤,那我甚至可以猜测他或许也是八部众的成员之一。” 第278章 沈遇春微愣,他道:“柏声,你是警察,而非小说撰写者,所有的猜测都要有根有据。” “有所猜想,才能找到方向,往这个方向走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希望沈会相信,我一定会把八部众查个水落石出。”孟柏声担保道。 “你的能力我从不怀疑,”沈遇春道,“对了,司南向我申请联系西城警方后,你们在科研院调查到了吗?” 孟柏声干笑道:“说来惭愧,出了点意外,不过等审查完阮鸣坤的物什后,我们会立刻前往西城。” “人手我给你安排,司南的话,我还有事要交给她办。” “是最近发生的什么案子吗?” “有群众的声音传来警局,说是庵南山晚上总会传来奇怪的声音,分局的人无从下手,特地报告总局,希望总局派人前往调查,我想来想去,司南是合适的人选。”沈遇春道。 “好,需要我先行通知吗?” 沈遇春道:“不用,你有任务在身,就先去忙,我待会儿会通知他。” “是!”孟柏声道。 第291章 现在转来看看南泠百里湖别墅的情况—— 刘以清和苏西闵跟蒙家人一起吃了饭,饭桌上蒙吉关于生意合作的事一概不谈,只是嘘寒问暖,仿佛他在刘以清小时候经常看望她,又仿佛是看着她长大,那副慈祥的模样,让蒙叶一言不发地吃吃饭,让苏西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让刘以清假笑着。 饭后,他让蒙叶把两人带到房间去先休息一下,等一阵子就与刘以清聊合作事宜。 蒙叶把刘以清和苏西闵带上楼时沉默至极,直到将房门打开,进入房间,刘以清才试探着道:“叶子?” 蒙叶似乎在逃避着她的目光,笑了笑快步走到游戏机前,拿起手柄:“要不,你们两先玩会儿游戏?” 苏西闵偷偷地在刘以清耳边道:“怕是因为昨天你拒绝他而难过了。” “游戏机应该都会玩吧,我去给你们捎点点心上来。”蒙叶将手柄放下,快步往门外走。 “叶子!”刘以清叫住了他。 蒙叶停住脚步。 刘以清走到他面前,抬眼看向他:“我昨天对你说的话如果严重了,那我向你道歉……” “别,以清……”蒙叶终于望着她说道,“其实,被你拒绝的时候我蛮难过的,但是转念一想,你那样喜欢一个人的样子那么坚决,我是你的朋友,就要支持你的这份坚决不是吗?用自己的意愿来劝你分手,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说罢,他想要鞠躬,却被刘以清拦住。 “好了,我们可是小时候就在一起玩的朋友,我什么脾性你清楚,我也了解你,我倒觉得,像应贞那样的女孩你应该会很感兴趣。”刘以清笑道。 蒙叶挠挠头:“比起应贞,我更喜欢江冷善。” 刘以清扑哧一下笑了笑,对他道:“那估计是没指望了。” 这倒让蒙叶露出了笑容,不过蒙叶想起父亲的嘱咐,他的脸色又变了变:“以清……” 刘以清正准备听他继续说下去,谁知房门被人敲响,蒙叶抬头看去,神色复杂,刘以清转身,只见管家端着茶水和糕点站在门口,敲门的手也放下,他恭敬道:“少爷,刘小姐。”接着,他把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放在了小圆桌上,在他将其中一杯茶的杯壁点了点时,动作落在了蒙叶眼里。 “三位慢用。”管家说罢,毕恭毕敬地离开了。 “我渴死了,说实话,饭桌上的汤我都不敢动一下!”苏西闵如释重负地跑去,随手拿起一杯茶水往嘴里灌。 刘以清看着真实无比的苏西闵,笑着也走过去,拿起那杯被管家点过的茶水,准备喝下时,蒙叶忽然冲到她面前,将茶水夺走,放在桌上,双手把住她的肩膀,语速飞快:“快走!” “什么?”刘以清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两都赶紧离开这里!”蒙叶快速拉起两人往门口跑。 谁知,刚跑出门口,蒙吉带着几个衣着普通的痞子从楼梯一步步走上来,蒙吉望着三人,目光如炬。 “爸爸……”知道蒙吉是在瞪他,蒙叶战战兢兢开口。 “刘小姐,我们的合作还没谈呢。”蒙吉笑着,可这笑容令刘以清不寒而栗。 他们步步上前,蒙叶刘以清苏西闵三人往后退进了房间里。 “爸爸,让他们走吧……”蒙叶央求着。 “我是来和刘小姐谈项目的……”蒙吉走到了门口,看着警惕的刘以清,“刘小姐,这个合作是,你和我儿子结婚,蒙氏与新刘氏联姻,一起在南泠商圈做事。” “爸爸!” “住口!”蒙吉愤愤地瞪了一眼蒙叶。 刘以清松开蒙叶的手,向前走了几步,面对着蒙吉:“抱歉,我已经在和其他人交往了,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那并不耽误我们以联姻的方式进行合作,”蒙吉缓缓道,“况且,爱情这种事,真的可以长久吗?” 苏西闵气得牙痒痒:“老头!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小心我拉横幅上街状告你强人所难,让你的公司开不下去!” “真是可笑。”蒙吉使了使眼色,他身后的一个痞子直接将她拖走。 “放开我!”苏西闵挣扎着,却被直接敲晕过去。 “小苏!”刘以清见苏西闵倒地不由惊呼起来。 “把他带走。”蒙吉说罢,痞子直接将她扛起,带下了楼梯。 “蒙吉!我爸爸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卑鄙小人!”刘以清刚说完,剩余的两个痞子已经上前将她抓住,“你们不要碰我!放开!” “以清!”蒙叶想要将其中一个痞子推开。 “蒙叶!”蒙吉严肃道,“你该去看看你母亲了。” “母亲”犹如一块巨石生生压在了蒙叶心上,蒙叶咬着牙,动作生生停滞住。 “管家,带少爷下去!”蒙吉双手负在背后,冷冷开口。管家走来拉过蒙叶:“少爷请跟我来。” 刘以清望着蒙叶离开的背影,喃喃着:“叶子……” 蒙吉只是稍微的一个眼色,两个痞子就将刘以清往地上摁去。刘以清摔倒在地,吃痛间,其中一个痞子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去扒她的衣服。这时候,一名带着相机的男人走来。 “干什么?!”刘以清剧烈挣扎起来,她惊慌至极,声音也变了调,“不要!”听见身后叫喊声,蒙叶的脚步顿了顿。 “刘小姐,我只是想要几张照片而已,你如果能听话点那就再好不过了。”蒙吉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蒙吉!你——”刘以清正要叫喊什么时,嘴巴被另一名痞子捂住。 外套已经被扒下,她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天花板,双腿不断挣扎着。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没有让你喝下那杯茶,真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不过,等会儿拍下的照片如果交到了张司南手里,他会是什么表情呢?那时候,你就会乖乖与我儿子结婚了。”蒙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刘以清的力气逐渐被耗光,她的眼泪从两边滑落。 “以清——”随着一声高呼,在房间内外的人同时望向外面,只见蒙叶不顾管家的阻拦冲了进来,挤开蒙吉,将其中一个想要骑上刘以清身上的痞子踹开,接着拉开另一个痞子,将衣衫不整的刘以清拉起。 “爸爸,让以清走,好吗?”蒙叶哀求道。 “混账!”蒙吉大喝道,“给我好好教训他!” 痞子们收到指示,开始上前对蒙叶进行拳打脚踢。蒙叶身上挨了许多拳头,却还是叫道:“求您了爸爸,不要伤害以清啊!”他拼命地护住刘以清,“不要伤害她!” 刘以清被他保护着,喃喃着:“叶子……” “给我把他拉走!” 随着蒙吉的一声令下,痞子们开始行动,然而蒙叶还是死死抱住刘以清:“爸爸,你知不知道!小时候都是以清在陪我啊!我只有她了,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敢忤逆我!给我打死这个不孝的东西!”蒙吉气急。 蒙叶承受着痞子们的殴打,咬着牙,嘴角也溢出了鲜血,眼眶也是肿的厉害。 “叶子,你别管我了……”刘以清不忍地看向伤痕累累的蒙叶。 “小时候,如果没有你,我恐怕就跳江自尽了,是你让我知道了人还可以活得那样开心……现在,我怎么会丢下你呢?”蒙叶说罢,额角被人踢中,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鼻血也留在了地面上。 “叶子!”刘以清想要过去,却被一个痞子按住。 “你走不走?!”蒙吉指向蒙叶,气急败坏道。 “爸爸,放过以清吧……”蒙叶在地上奄奄一息。 蒙吉冷笑道:“好,那也要看你母亲答不答应!”他的话音刚落,轮椅滚动声响起。 刘以清闻声看去,只见管家推着轮椅从对面的房间内推出,轮椅上坐着蒙叶的母亲,一动不动,神情呆滞。管家把她推到了楼梯边上。 第279章 蒙叶看着轮椅已经压上了阶梯,他张口望向轮椅上无法动弹的女人,内心的恐惧喷薄而出:“妈!”而他此刻身体疼痛剧烈,无法再站起来。 然而蒙吉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道:“害死你妈的人是你。管家,动手!” 眼睁睁看着管家渐渐松开手,蒙叶绝望地伸出手,大哭不已:“不要啊……” “等一下!” 管家立刻抓住了轮椅。 房内的人望向说话的人,正是刘以清。 第292章 刘以清垂着头,咬着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浑身颤抖着,橘色短发把她的表情挡住。也不知是她颤抖得过于厉害或是其他,痞子渐渐松开了她。她道:“别再伤害任何人了,还有把小苏带回来……” 蒙吉冷声道:“刘小姐,现在没你说话的份。” “我同意合作……”刘以清终于抬起头来,松开嘴唇,一道血痕赫然出现,眼中的麻木与悲悯交杂,“我答应,嫁给叶子……”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房间里的人都听见了。蒙叶睁大眼,随即又紧紧闭上,几乎把牙齿咬碎,泪水混杂着血水染湿了他的半边脸。 他无能为力。 “管家,把夫人带回房里,好生照顾,”蒙吉笑道,“刘小姐果然是识大体的人,择日不如撞日,订婚不如就在明天,今晚刘小姐先在我家住下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半个小时后,醒过来的苏西闵跑到这个房间里找到了站在窗边的刘以清,他将门关上,走了过去。 “以清,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些该死的玩意儿去哪……”不等苏西闵的絮叨开始,刘以清突然转身紧紧抱住他。 刘以清咧嘴大哭着,哭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苏西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愤愤道:“他们一定逼迫你了对吧?” “我没有任何办法……小苏……”刘以清哽咽着。她想到了张司南,这个决定一定会伤害到他,她明明不想的,她不想的…… 苏西闵松开她,把住她的肩膀,认真道:“姓张的是在华渝对吧。” “我好想去找他,但蒙吉把我的手机收走了,把我囚禁起来,说要订婚仪式开始时,才会放我走,我没办法……”刘以清感受到了无助。 “好了,别哭,一切有你苏哥在,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帮你把姓张的找来,”苏西闵捶了捶自己的肩头,坚定道,“咱们一起教训这个姓蒙的!” 刘以清心中泛起暖流来,她望着苏西闵:“谢谢你,小苏……如果你见到了他,就替我告诉他,我会一直等他带我走。” 苏西闵点点头:“我一定把话带到!” 苏西闵离开了,刘以清隔着窗户望向外面,她现在就是一只失去自由的鸟,等待着那个人替她打开笼子。她望着苏西闵离开的背影,希望这份讯息能被那人收到。但同时,这个背影也让一楼的某个窗户里的人看了去,正是管家,他开始打电话。 苏西闵刚离开了百里湖,匆匆订好了机票,打了一辆车往机场赶。“师傅,一定要快点!”苏西闵这句话中途说了很多次。 “知道了……”司机戴着墨镜,悠悠开口。 不一会儿,苏西闵察觉到周遭的标志不太对,甚至已经离机场越来越远,他怀疑被司机绕了路,她连忙道:“师傅,您别绕我啊,我是有正事!” 司机却不回复她的话。 这时,车子突然加速,苏西闵一个不稳撞到了椅背上,他吃痛地抬起头,只见前方站着好几个痞子,他顿时慌张起来。 “师傅!”在看见后视镜里司机嘴角的冷笑时,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苏西闵仓皇地想要打开车窗逃走,但车门一下子被锁上。 车子停下,几个痞子朝这边走来,他们脸上噙着不怀好意的笑。 在车门锁打开的一刹那,苏西闵连忙打开车门,撞到了一个痞子后,自己撒腿跑掉。 可身后的痞子们紧追不舍,苏西闵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他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草丛覆盖的深深的沟壑,他心一横,直接跳了下去。 追到沟壑边,痞子们停下来。 “怎么办?看起来,从这地方跳下去要么残疾要么死,警察如果知道的话……”其中一个痞子有些担忧。 “这里一没有监控二没有其他人看见,你慌什么?他是自己跳下去的,与我们无关,赶紧走!”等另一个痞子说完,几人就快速离开了。 沟壑底下的苏西闵额头流着鲜血,趴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华渝警局—— 经过沈遇春的传讯,张司南穿着警服来到了办公室,被交代了即刻前往庵南山调查诡异事件的任务。他稍微的迟疑被沈遇春看了出来。 “怎么了?年轻人有心事?”沈遇春笑道。 “没有,我这就前往庵南山。”张司南受命后很快告别沈遇春,离开了警局。 这时,他正好看见苏昭尹和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司南!”苏昭尹率先打招呼,张司南也笑着抬抬手。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孟小飞,”苏昭尹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司南。” 张司南见孟小飞一脸阳光的笑容,伸手与他交握:“你好。” “司警官!你好你好!”孟小飞显得很是愉悦。 张司南微微皱眉笑道:“真希望你们苏老师下次在介绍我的时候,能说出我的全名。” “抱歉,”苏昭尹笑了笑,“张警官。” 三人都笑了笑。 等孟小飞走后,苏昭尹道:“我刚在庙里祈福的时候,遇见了这学生。” “祈祷向来都是很好的事,话说,”张司南看向苏昭尹道:“你来这儿是找柏声吗?” “对啊,等她忙完,我们正好跟你去挑选戒指。”苏昭尹笑道。 “有些遗憾,我现在得去庵南山执行任务。”张司南道。 苏昭尹疑惑道:“庵南山?” “听说那里闹鬼,我正好去把这‘鬼’抓出来,不然,戒指都没法好好挑了。”张司南半开玩笑道。 苏昭尹笑了笑:“那你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张司南唇角勾起,“对了,柏声就在局里,你一直往里走,右手边会有一个记录间。” “好。” 望着张司南离开,苏昭尹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她脸上开始挂着莫名的情绪,喃喃道:“司南,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第293章 孟柏声将记录与物什调查后,派人将匕首送去进行指纹检测,等她从房间出来,来到大厅时,只见苏昭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昭尹,你怎么来了?”孟柏声有些惊喜地走去。 苏昭尹站起身来,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金发,笑道:“我们孟警官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 “我得去一趟西城,”孟柏声回答道,“最近可能会比较忙。” “那你放心去忙,我就在华渝等你好了。”苏昭尹笑着。 “孟队!”大厅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孟队,原来你在这儿,哟,这不苏小姐吗?” 其中一名警员来到偏厅门口,找见了两人。 苏昭尹对警员笑道:“你好。”而孟柏声却对她投去了一瞬间的坏笑,引来了她微微地瞪眼。 她们自己心里知道眼神里在说什么。 孟柏声:这个警察有点帅,要不考虑一下? 苏昭尹:拒绝! “孟队,车子在外面等着了。”另一名警员赶紧说道。 “好,我们这就走,”孟柏声说着也将苏昭尹拉出了偏厅,对她笑道,“姐姐,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我很快回来。” “知道了,”苏昭尹松开她,“木白,路上小心。” 目送着孟柏声上车与自己作别,苏昭尹笑着与她挥挥手。 车辆走远,苏昭尹很快收到了一条信息——庵南山,速来,发件人:阿修罗。 西城科技院—— 孟柏声穿着便服,跟两个下属一块走了进去,来接待他们的,正是张司南的父亲,张历。张历带他们去查阅了销售记录,孟柏声发现,其中的销售大头正是陈氏,而且还有各种监控系统,也都由陈氏收购而去。 记录在案,孟柏声和其余两名警员也由张历引领而出。 孟柏声打量着周遭,自由的透明电梯,一些在展厅里看上去新奇的科研产品,每个科学家都穿着白色服装,去往各自的实验室。她啧啧道:“果然是高科技的产地。” “嗯,很多来拜访的人都这样说。”张历说道。 “那张历愿意带我们去看看一些发明吗?”孟柏声来了好奇心。 “跟我来。”张历平静说罢,便带三人去到他的实验室里。 类似太空舱的门朝一侧打开,跳入眼帘的可以用洁白无瑕来形容。孟柏声走进去,踩上干净的地板,周遭陈列着各种实验仪器与化学试剂,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没有任何灯光,但整个室内却分外明亮。 第280章 室内有几个实习学员正在捣弄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张历三言两语地介绍着陈列在房间尽头的发明。用来帮助人们家居日常的小型机器人,还有突然蹿到孟柏声脚下令她浑身一震的可爱机械犬,据说是用来看管实验室的,以及悬浮起来的没有轮子的滑板,其中一名警员踩上去实验,差点飞起来撞倒各种化学试剂——多亏了试剂台周围的隐形防护罩。 张历一脸和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陈安瑟,大致说,她希望钥匙能被尽快找回来。 孟柏声见一个操作台前有个像是科幻小说里传送的通道,她慢慢踩上去,抬头望去,上方没有任何神奇之处。 “这是传送台,不过试验的时间有所限制。”张历挂了电话后,走到了操作台前。 “如果您按下了启动,那我是不是就直接被传送到某个地方去了?”孟柏声笑道。 张历抬头看向孟柏声道:“或许,不过得选择正确的时间或者适合自己的时间。” “我好像没听明白,不过嘛,科学的事向来很复杂。”孟柏声走下了传送台。 “小司也这样说过,科学太复杂,不如去做战警。”张历道。 孟柏声看向他,笑道:“据我所知,您一向反对他做战警的决定。” “恕我直言,小孟警官,战警这个体系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就猜到您会这样说,过去在沧浪岛上的那场战役,让您失去了妻子与女儿。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将她们的死归咎到战警身上?”孟柏声疑惑道。 “我的妻子以前跟我一起为1926训练营做事,她参与了整个战警体系的开发跟进展,可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张历冷冷道,“她热爱战警体系,但就因为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去到沧浪岛打仗,令她坚守前线,死在战场。说真的,我想让战警走下坡路。 “虽然现在的我们已不再年轻,新人有一天也会代替我们,但是也不想辜负任何人的期望,”孟柏声继续看了看那群还在忙碌的实习生,笑道,“就算是下坡路,也要漂漂亮亮地走完。” “小孟警官,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吗?” 孟柏声缓缓道:“我想知道,那天被偷走的究竟是什么。” 张历看向操作台的钥匙凹槽,孟柏声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件科研产品,”张历解释道,“但与其说它是科研产品,倒不如说它就是一把钥匙。” “钥匙?” “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它可以改变我们所存在的世界,”张历道,“也许你听上去觉得夸大其词,但是这就是科学。” 孟柏声道:“我想这么一项发明一定会遭遇许多人的觊觎吧。” 张历不置可否:“幸好西城警方正在调查那批偷走它的人。” “如果东西找回来了,我能来看看它吗?” “当然可以,西城科研院随时欢迎你们。” 在孟柏声回到华渝后,她立刻去到了陈氏,找到了陈安瑟——关于陈氏购买大量监控系统的情况。 “孟警官,真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找我,你来到这里的每一次,都有职员在窃窃私语,说会不会是我们陈氏高层出现了违法的现象,麻烦你下次直接约我出去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可以吗?”陈安瑟裹在昂贵的皮草里,手里端着现磨的咖啡,云淡风轻地抿上一口。 孟柏声闻着空气中弥漫着柑橘与焦糖味道,她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los planes咖啡,慢慢端起:“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必须快点回答你的问题,然后去准时参加五分钟后的会议,”陈安瑟的语速逐渐变快,“我的回答是,所有的监控系统购买都是因为我爸向科研院提出采购计划,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计划,我想幼儿园小朋友都能了解——所有的公司都需要监控,从下至上都要保证处于监控范围内,这样说孟警官你能明白吗?” “那为什么会购买一些带有伪装性的监控?比如led屏,放在离此处不愿的商城外,那个地点,足以看见第一区的部分景象了,这是在监控员工还是监控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呢?”孟柏声细细地问道。 陈安瑟没有说话,她只是放下了咖啡,看向孟柏声:“你在怀疑什么?” “小安总不要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陈安瑟看了一眼腕表,淡淡道:“抱歉,我该去开会了,孟警官你请便,当然,你也可以在办公室等我,不过也许会很晚。” 在陈安瑟起身时,门口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我替你跟孟警官聊聊。”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他留着平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儒雅而绅士。 “爸?”陈安瑟微微惊讶,“您怎么来公司了?” 这名中年男人正是陈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华渝金融圈的领头人,陈渐华。 “听说你和hra公司谈成了最新的项目,我特地过来看看,”陈渐华对陈安瑟淡淡道,“刚从商务部那边过来,做得不错。” “谢了。”陈安瑟嘴角快速扬起后又恢复自然,她平常地走过陈渐华身边,就像在生意场上路过一个合作的对象。 孟柏声望着陈安瑟走远,出于后辈的礼仪,她站起身来,看向陈渐华入座于陈安瑟方才的位置,她这才坐下:“陈总。” “孟警官。” 两人轻轻握手。 “没想到人们口中华渝的警会风云,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后生可畏啊。”陈渐华露出微微的笑意。 “陈总过誉了,警会从来没有什么风云,所谓战警,是一群为了这座城市固守法律与正义的人,而我很有幸,能成为他们其中之一。”孟柏声的态度谦和。 陈渐华打量着孟柏声,这眼神令孟柏声想到了一句话来形容:有些人,你从来不会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那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这跟孟柏声第一次见到陈安瑟的时候感觉一样,真不知道该说陈渐华像陈安瑟还是陈安瑟遗传了陈渐华…… 打量片刻,陈渐华淡淡开口:“所以陈氏现在是受到了警方的调查吗?” “如果您认为这是调查,那我希望您能全力配合,如实告知。” “警官和我女儿的谈话我也听见了,关于商场外的led屏,”陈渐华道,“这是三年前,政府派人让我办置的,警官还有疑问吗?” 连说话都是一个调调……孟柏声心想,她随即道:“我能了解一下原因吗?” “监控盲区,这就是原因,也是周市长亲自下的命令,警官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查实。”陈渐华徐徐道来。 孟柏声微怔,她又问道:“那除了led,还有其他地方的大型监控吗?” “陈氏目前置办的,只有这个地方。” 华渝或许已经成为了一个被监控着的城市,其实所有城市都是被监控着的,不过在华渝,或许那些监控器背后的,还有一双眼睛,监视着一切,始终令人不寒而栗。孟柏声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或者说,这件事已经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与权力范围。 “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陈渐华道。 孟柏声看向他,淡淡道:“目前没有了,不过以后应该还有打扰陈总的地方。” “没关系,孟警官可以随时来找我。” 孟柏声回到了警局,她想去办公室把思路理一理,但刚来到门口,就看见了傅彬。 她穿着单薄的黑色卫衣,帽子盖住了头发,踩着黑色马丁靴,显得瘦削而帅气,路过的人时而望向她,不得不说,那样的傅彬在孟柏声看来,显得有些孤独了。 她走向傅彬。 “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傅彬语气不咸不淡,扭头看向她。 “说着好像要跟我约会一样,是不是案子又有进展了?”孟柏声上前直接问道。 傅彬却道:“好久没切磋了,我一个朋友新开了搏击馆,先把案子放一边,陪我打一场。” “我算算,加上这场,咱两的切磋次数刚好满百,老规矩,输了的人背着赢家绕着切磋场地走两圈,但因为满百的缘故,所以最后的福利由赢家想。”孟柏声笑道。 “那是小时候的规矩,现在你也不嫌丢人?”傅彬一头黑线。 “不丢人不丢人,”孟柏声把着她的肩膀朝前走去,笑着强调道,“不是说好的吗,赢家可以变,规矩变不得。” “蠢。”傅彬还是白了她一眼。 “怎么,你还想耍赖?” “谁跟你耍赖?!走错方向了!” …… 第294章 南泠—— 如果说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那么此刻的刘以清算是完全体会到了,她站在窗边看着那条小径,她等待着苏西闵出现,用她的专属大嗓门叫着自己的名字,欢笑着跑上来告诉自己,消息已经送到。 第281章 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投射在地板上的窗户光影与自己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延伸到门口,直到门渐渐打开。 “小苏!”她惊喜地转身。 站在门口的,却是蒙叶。 “叶子……”刘以清的眼神有些失落,这被蒙叶看在眼里。 蒙叶苦笑道:“以清,爸爸让我告诉你,晚上有一个采访,希望你好好表现。” “采访?” “关于蒙家和新刘氏的联姻,到时候会有记者来……”蒙叶说道,“话已经带到了,我先走啦。” “叶子等一下!”刘以清叫住了他,“留下来稍微陪我一下吧。” 蒙叶走去刘以清身边,靠着窗户,后脑勺的头发浅浅的,刘以清看过去,只见那里隐隐约约是一条疤痕,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蒙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干笑道:“我以为以清你一定不想见到我了。” 刘以清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道:“那是我自己的决定,所以我不会对任何人心怀怨恨。” “其实,我做梦都想让以清你成为我的妻子,”蒙叶扭头看向她,惆怅道,“但是如果是这样遭受了我爸爸的影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的。” “叶子……” 蒙叶转身轻轻抓住她的双肩,郑重道:“以清,在记者面前,你如实说出来吧,我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但你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你和你妈妈的。” “我……” 刘以清将蒙叶放在自己双肩的手拿下,对他认真道:“叶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让小苏帮忙去华渝找司南了,他会带我走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听到苏西闵的名字,蒙叶的脸上闪过一分恐惧,他看了一眼门口,又望了望窗外,接着把刘以清拽到房间角落,颤声道:“对了,以清,我在来找你之前,路过管家房间,听见有一个人说离开这个房子的女学生已……” “少爷,”管家神使鬼差地敲门而入,他脸色平常,“老爷让你带刘小姐下楼吃饭了。” 蒙叶不得不终止讲话,对管家道:“知道了,我们这就下来,”接着对刘以清带着抱歉的语气道,“以清,走吧。” 刘以清跟随着他下楼,右眼皮跳得厉害,心里的不祥预感渐渐浮现出来。 华渝—— 一个新式的擂台上,孟柏声穿着黑色背心,满头大汗地一下子躺在上面,跟她并排躺下的还是穿着黑色背心的傅彬。 两人气喘吁吁,孟柏声满是笑意道:“阿彬,你又输了。” “知道了。”傅彬表示郁闷。 “那休息一会儿就背我绕着擂台走两圈。”孟柏声舒服地枕着自己的胳膊,出了一身汗后很是轻松。 “吵死了。” “话说,”孟柏声又道,“你怎么每次下手都那么狠,搞得我跟你多大仇似的。” 傅彬闭眼小憩道:“你也可以。” “我只有对做违法事情的家伙下狠手。”孟柏声懒洋洋道。 “如果我是罪犯呢?”傅彬问道。 孟柏声突然扭头看向她,笑道:“那就再打一场,把你摁在地上一阵暴打。” “如果我罪恶滔天,也许会被判死刑呢?” “罪恶滔天?”孟柏声坐起身来,将缠在手上的绷带扯开,缓缓道,“你要是罪恶滔天,我就是罪大恶极,到时候一起进法院。” “那如果万不得已你会杀了我吗?” 孟柏声闻言看向地上渐渐睁开眼的傅彬,有些惊讶,但她只会将好友的话认为是在开玩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杀你?” “可你是战警,杀一个罪不容恕的人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傅彬也起身,看向她,笑道。 孟柏声望向她:“你也是战警啊。”说罢,将拆好的绷带放在了一边。 傅彬内心突然震撼着,她抿抿唇双手撑在背后,抬头看向刺眼的灯光,缓缓道:“是啊,我也是警察啊……” “所以说,你在想些什么,一会儿罪恶滔天,一会儿罪不容恕,演剧呢?”孟柏声调侃道,“打死我都不信你傅彬有一天会成为罪犯。” “对啊,我怎么会是罪犯呢。”傅彬站起身来。 孟柏声抬眼看向她,那灯光致使她不能看清傅彬的脸,她索性站起来:“来吧,履行规矩。” 傅彬走下擂台,微微曲下膝盖,不动声色地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孟柏声一下子跳去,弄得傅彬差点摔倒。 “阿彬,这是你背我的第一百次了。”孟柏声沾沾自喜道。 “闭嘴。”傅彬很想把她放下,然后给她一脚。 “我要的福利很简单,给我和昭尹做奶茶。”孟柏声自顾自道。 “又是奶茶?你还真是处处惦记昭尹啊,行,做就做。” 围绕着擂台刚一圈,孟柏声忽然察觉到了周遭不对劲,她立刻把视线投向一处角落,那里有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快速走过,消失在拐角。 “等一下阿彬……”孟柏声从她背上跳下来,径直朝拐角跑去。 “喂!”傅彬也连忙追去。 孟柏声来到了拐角,却不见踪影。 “怎么了?”傅彬跑来。 “有个奇怪的人……”孟柏声想继续往前走,但地上有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弯腰捡起,赫然是一张卡片。 卡片上是一个健壮的青年,一半脸仿佛天神,俊美无比,另一半脸宛如地狱来的使者,看上去凶残可怖,但两只手都握着熠熠生辉的匕首,做着守护的姿势。 “看来,是八部众的人,”孟柏声通过记忆摸索着,“他应该就是夜叉,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傅彬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她从靴子两边轻轻地抽出两把匕首,模样跟卡片上的夜叉相差无几,她的眼神无法坚定,但她又颤抖着握紧了匕首,手背的青筋开始凸显,没人看见她的表情。 她们一前一后地伫立在小小的搏击馆内,而搏击馆在这座城市里也是极为渺小的。 第295章 华渝这座城市本身安静,但在每天朝阳升起变成夕阳落下的时候,那些漂亮的建筑,甚至精美的桥梁会投射出黑色的影子,在夜色逐渐到来的那段时间,黑色影子蔓延开来,暗涌如同毒气般侵袭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寸角落,形成巨大的能量球,随着能量球的滚动,蛰伏在各个地方的危险就像伤口一般开始溃烂,令还未睡熟的人嗅到可怖的气息,心里一阵慌乱。 人们想着逃避,而又无人幸免。 阿修罗从“人间地狱”走出,戴着面具的乾达婆已经站在外面等他了。 “张司南要来庵南山,你知道吗?”阿修罗试探道。 乾达婆缓缓道:“知道。” “很好,他既然自己送上门了,不如就现在将他除去,以绝后患,也算是替我们八个人再找到了一个替身。”阿修罗开口道。 “我反对。”乾达婆坚决道。 “杀死孟柏声的任务你已经失败了,有人已经接手,而你现在又反对除去张司南,乾达婆先生,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对八部众,对天众先生的忠心呢?”阿修罗缓缓道。 乾达婆沉吟片刻:“我对天众大人当然忠心无二,但是我绝不想滥杀无辜。” “不劳你动手,我自己去解决掉他。” 说罢,阿修罗走向了半山腰。 第二区的喧闹逐渐停止,到了一定的时间,灯火零星,不再像过去那样,将热闹发挥到淋漓尽致。庵南山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有着大量的游客,甚至在登山口都竖立着“夜里勿进”的牌子。 张司南来到山脚下,店铺已经关门,街道冷清极了,只有冷色调的街灯打在地面。他恍惚想起去年跟刘以清来过这里,那时候热闹非凡,哪像现在这般空落? 整条长街上,只有张司南一个人在行走着,他白天已经向当地分局了解过情况,并打算自己一个人先来探查。然而周遭的阴冷始终让人心里发毛,简直像是阴曹地府。 在看见登山大门处竖立的警示牌时,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时候,她听见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立刻回头,一个穿着巡警制服的女孩正朝她走来。待这人走近了一些,她才看清。 “司南,你怎么会在这儿?”女孩率先开口,露出浅浅的梨涡笑道。 不是罗七樱又是谁呢? “七七……我准备上山探查一下,你在巡逻?”张司南淡淡开口。 “是啊,但一个人巡逻始终不太习惯……”罗七樱干笑道。虽然离沈彭的死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她永远无法释怀。 张司南看着她,说道:“一个人蛮危险的。” “庵南山最近‘闹鬼’,你一个人上去不也危险吗?不如我跟你一起,正好也去巡逻巡逻。”罗七樱道。 “好吧。” 两人在阶梯上行走,很长一段路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罗七樱打破了沉默,她缓缓道:“在汉明城的时候,你们一定很辛苦吧,我看了新闻,梵肃宫游行,女团跳舞,还有记者报道防暴警察镇压失败的消息,你们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找到了林氏违法的证据,了不起。” 第282章 “哪有,不过是正常执行任务罢了。”张司南回答。 “别谦虚了,这件事在警会都传开了,大家都在夸你们,”罗七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张司南的时候,笑道,“说实话,在清江渡口第一次看见你和刘以清,我还真以为你们只是普通市民,不小心被赫连帮的人盯上了。谁知道,一个是隐藏身份的战警,一个是南泠刘氏的千金。” 张司南笑道:“抱歉,让你当时误会了。” “还有啊,你那件红格子衬衣挺好看的,不过后来没见你穿过了。”罗七樱抿唇一笑。 “那件衣服以清说旧了,打算扔来着,我极力地将它放到了衣柜里,它才‘幸免于难’。”张司南想到刘以清当时说着要买新衣服给他时候的模样,任性而蛮横,像极了小说情节里描写的“刁蛮公主”。 “以清她好像没有跟你一起回来。”罗七樱提到刘以清时,语速放慢了不少。 “她去了南泠处理公司的事,这段时间好像挺忙的,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她。”张司南提到刘以清,脸上总是出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样啊……” 张司南看向她:“七七,其实我真的谢谢你,当时没让我和以清的房子被我给卖出去。” “跟我客气这么多干什么?”罗七樱缓缓点头,“嗯……说到房子,我当时还你的时候都忘收利息了。”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张司南道:“那,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一定随叫随到。” “好啊,不过我目前还不缺什么,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自己的单身情况。” “我记得我们警局里好像有很多单身的男孩,我可以给你介绍。” 罗七樱笑着摇摇头,她抬眼看见阶梯上方的街灯,昏黄极了,她笑道:“我很挑的。” “挑剔很正常。” “我只会喜欢第一眼看中的人。”罗七樱看向他。 “一见钟情?” “差不多。我还喜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张司南简略评价道:“讲义气,重情义。” “对,那个人一定要有双好看的眼睛。” “当然,长相很重要。” 罗七樱开玩笑道:“我倒希望那个人长丑点,这样,他或许就是我的了。” “听起来,你有中意的对象了?”张司南说到这种伊卡感兴趣的话题时,通常反应平淡。 “去年就有了……”罗七樱有些出神,接着她拍拍自己的头干笑道,“对了,我是来跟你探查的,怎么聊到这方面来了……我们继续走。” “七七!”张司南一声叫喊,不等罗七樱反应,她已经被张司南抱在怀里,整个人倒在了长椅上,第一次感受到张司南的气息很是接近,就在心跳不断加快时,她看见了刺进柏树驱干里的小型飞镖。她很快恢复了理智。 “谁?快出来!”张司南起身,环顾四周。 “司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张司南的内心一阵撼动,她连忙道:“以清!”但他并没有看见刘以清。 罗七樱也从长椅上坐起,她疑惑地观察四周。 “司南,救我!”又是刘以清的声音。 张司南感到有些慌乱,他说服着自己以清还在南泠,自己应该保持理智,但在她看向阶梯上方时,赫然是刘以清!她愣在了原地,罗七樱也愣住了:“那是……以清?” “救我……”在刘以清说完这话后,她似乎被什么人拽走了,神色悲怆,“司南,救我……” 张司南二话不说直接跟随着跑去。 “司南!”罗七樱也跑了过去。 刘以清在前面奔跑着,张司南奋力追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要追过去一看究竟,突然,刘以清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前方草丛中。 他渐渐停下脚步,应该是幻像吧……想起庵南山闹鬼事件,他隐约觉得事情越发不对劲,在他回头后,不见了罗七樱。 “七七!” 随后,又是刘以清的声音在草丛里响起:“司南,救命……他们要杀了我……” 张司南确定着刘以清的声音,他咬咬牙,一鼓作气拨开草丛,小心翼翼地进入,试探道:“以清,你在哪儿?”周围漆黑无比,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拿出手机想要照明,在拿出手机的一刹那,手腕似乎被人抓住,他下意识地去攻击,谁知一脚踹入了软绵绵的未知的东西里,接着整个人被拉了进去。手机落在了草丛里,锁屏壁纸上,留着白金色短发的刘以清笑容清甜,脸色红润,并不像张司南今晚见到的那样苍白无力,甚至可以说是无比诡异。 第296章 当苏西闵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在医院,他猛然从病床上坐起,浑身剧烈的疼痛顿时席卷而来,他感到自己的双腿仿佛撕裂一般,大脑的晕眩令他想要呕吐。他还是咬咬牙看向窗外,已经是夜晚了。 “醒了醒了。”这时候他才发现有几个农民工模样的人欣喜地将护士招呼来。护士对他进行检查,他有些死机的大脑立马重启。 糟糕!我得赶紧去华渝的!他连忙掀开被子想要下地,双腿却使不上任何力气,整个人栽倒在地。护士和几个农民工赶紧将她扶回床上,农民工用南泠方言对他说着好生休息之类的话。苏西闵很是感激地道谢,但他还是想要去到华渝。 正在焦灼间,病房门口走进一个人来。 “什么事那么重要,腿差点废了还那么执着?”赫然是小王爷丁安浩。 “小……小王爷?”苏西闵见到他,很是惊讶,但他还是激动道,“我这可是要命的事,你赶紧跟他们说说,我必须去到华渝!” “你们先出去。” 农名工和护士退出了病房。 “小王爷,我是真的有要紧事!”苏西闵咬咬牙。 “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样的态度,那几个农名工把你捡起来让我遇见的时候,你就像个活死人一样,现在有力气说话了?不管你有什么要紧事,现在你的腿还不能活动,明白吗?”丁安浩缓缓开口。 “我懒得跟你说!我先再订一下机票。”苏西闵想去找手机,却发现手机在小王爷那里被他拿在手里晃了晃。 “给我!” 小王爷将手机扔给了他:“说吧,有什么急事,说不定我能搞定。” “得了,你小王爷这事儿搞不定,首先,你连张司南都不认识。”苏西闵吐槽着拿起手机。 “有点耳熟。” “就是上次和木白姐他们一起的那个黑脸怪,我必须联系上他。”” “木白?”小王爷微愣。 苏西闵打开机票页面:“看来你也只能对她有深刻的印象了,我听说她好像也是个警察,如果能联系上她……” “跟我去趟警局,”小王爷斩钉截铁道,“护士,轮椅拿来!”小护士将轮椅推了进来。 “别别别!去什么警局,我没得罪你啊!小王爷,咱就事论事,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我也没犯错你!喂你干什么!”苏西闵还在喋喋不休时就已经被小王爷整个抱起,扔在了轮椅上。 “我去你能不能轻点!我还是个病人!不是,你这得要学会尊重同学,不然绝壁处处结仇!我的天,等一下,我手机我手机!”苏西闵勉强够到自己手机后,被小王爷一阵风一般地推走了。 “你这是要在医院玩竞速大赛呢?!能不能照顾一下病人的感受!对了,去警局干嘛你还没说!我还得去华渝通风报信呢!要是我们家以清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苏西闵刚说完,就被推进了电梯里。 小王爷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闭嘴!我现在带你去警局就是为了联系张司南,总比你浪费时间飞到华渝去来得快,还有,从现在,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嘴封起来!” 苏西闵咽了咽口水,乖乖地把嘴闭上了。 小王爷总算松了口气。 “那咱们得快点!对了,你有车吗?我跟你说,我开车贼快,《速度与激情10》曾向我发出过邀请,想让我去客串一名开摩托的亚洲打手,但因为我是学生的缘故,只能拒绝了……你说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成绩也好,长得又帅,身边还有那么优秀的朋友,我觉得我简直是南泠最幸福的人之一,诶,你要不要成为我的朋友?幸福指数会噌噌往上长哦……” 小王爷的额头青筋暴起,最后电梯里发出一声叫喊——“闭嘴!” 华渝,庵南山上—— 张司南捂着生疼的头晃悠悠地站起,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纯白的空间里,周遭有精密仪器发出的清脆声响,他环顾四周,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听见了钢琴声传来。 他顺着声音快步往前走去,空间尽头的小门渐渐开启,一道微光从里面折射出来,他轻轻地推开门,发现里面赫然是一件熟悉的屋子,这是刘以清在浚山城别墅区的房间,刘以清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着曲子,这首曲子张司南不曾听过,像是即兴演奏的。 第283章 小门渐渐关上,张司南回头时,连门缝都消失不见,这时候,曲子戛然而止。 当他转过身来时,刘以清已经从座位上站起,她还是白金色的短发,穿着单薄的几乎透明的裙子,朝张司南走来,正低吟浅笑着。 “以清?”正当张司南疑惑着时,面前的刘以清缓缓地攀上了他的脖子。 “我从南泠回来了。”刘以清笑着。 香气包围着张司南,令他不由自主地搂住她。 “我刚弹的曲子好听吗?”刘以清离他越来越近,鼻息可闻。 张司南不予回答。 刘以清将他引领着来到床边,勾着他的脖子倒在了床上,令他伏在自己身上。 “你这个假冰山,在这个时候别装正经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了。”刘以清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张司南渐渐松开她,目光凌冽:“以清在哪儿?” 靠在床头的刘以清身姿妖娆,她撑着头,水蛇一般的腿交叠着,她望着张司南,眼中满是魅惑,浅笑道:“就在你进来之前,她已经和别人订婚了。” 张司南冷笑道:“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我再问你一遍,以清在哪儿?这又是什么地方?” “张警官不信我?”这个刘以清坐起身来,面对着眼前的张司南,嫣然道,“可这就是事实啊,你们之间本来就存在距离的,她是刘氏继承人,而你只是一个警察,一个在南泠,一个在华渝。而这个距离可不仅仅只是这段路程,难道张警官以为,你能真正地帮助新刘氏吗?在南泠商圈或者金融圈里,你没有任何人脉,没有资源,没有基本的资金,你什么都不能帮助她,她当然会选择能帮助她的人……” “胡说八道。”张司南离开了床,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一时间情绪复杂起来。 而这种复杂被“刘以清”看在眼里,她低笑了一下,坐在床边,对张司南道:“有些姻缘一早就注定了,比如她和她的发小。而你,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参与者,你的价值不过是陪她走到结婚前,然后乖乖回去做警察罢了,”她慢慢起身走到张司南面前,笑道,“商人的女儿始终是商人的女儿,走上了与父辈一样的路,要想像父辈一样强大,注定会丢掉一些东西。” “住口!”张司南抬起手。 “刘以清”却扬起脸,对她笑着。张司南望着这张脸,手停滞在半空,接着,无力垂下。 “我还以为,司南会动手打我呢……” “别这样叫我,你不是她……” 面前的“刘以清”笑了笑:“我是不是她,张警官你肯定知道,但你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不是她想要说的,没关系,接下来,我就让你见到她,让她亲自说给你听。” 说罢,周遭的环境都消失了,张司南又回到了那个纯白的房间。 而这些景象,都在一处监控台被阿修罗和乾达婆看了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乾达婆问道。 阿修罗看着监控屏幕,道:“从他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起,模拟环境就已经触发,我会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这样的话,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可以杀死他了。” 乾达婆望向他,那张面具后究竟是怎样的恶魔?!而自己又是在和怎样的人共事?! 第297章 纯白色的房间里,一个女孩渐渐走近张司南。 “张司南,”白金色短发随着走动轻轻摇晃着,刘以清停在了他的面前,“你爱我吗?” 张司南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复杂:“刘以清还在南泠,你究竟是谁?” “我的确还在南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我对你,从来都只是依赖,没有过一星半点的喜欢……”刘以清走过他,绕到他的身后,将头凑到他的肩膀上,慵懒地搁置后轻声道,“我想要的,你根本就没办法给我。” 张司南握紧了拳头。 “爱情在现实面前从来不堪一击。我也明白,我在你面前只要表现得楚楚可怜,你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我,所以在华渝,我成为了你的爱人,但是我的目的是回到南泠,因为我要继承我父亲的遗愿,让刘氏东山再起。这代表着,我也该跟你坦白……”刘以清从背后慢慢抽出一把利刃,看着张司南的侧颜,冷冷道,“你从最开始骗了我,隐瞒你战警的身份,那我也从最开始就骗了你,我只是利用你使我的生命得到保障,好让我回到南泠做我想做的事。所以,张司南,再见了。” 她将利刃快速捅向张司南后背,却被张司南反手擒住手腕,“刘以清”猝不及防,在张司南猛然转身后,她吃痛地叫了一声,利刃落下,张司南另一只手快速接住,放上了她的脖子,利刃紧贴着雪白的脖颈。 “那我引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张司南冷声道。 在他下意识地要划破这个人的喉咙时,看见刘以清的脸,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动作也稍微一滞,但就在这瞬间,面前的家伙从腰侧抽出另一把匕首,刺进了张司南的小腹。 “结束了。”阿修罗在监视器前淡淡开口。 乾达婆悄悄地在身侧伸手,摁下了开关,顿时,监控室一片黑暗,监控上的图像也突然消失。 那个纯白的房间里,匕首从张司南的小腹抽出,鲜血横流。张司南望向自己的身体,伤口处流出了太多的血液,令他有些恍惚,疼痛袭来,他逐渐半跪在地上,鲜血滴在洁白的地面,显得刺眼极了。 “果然,张警官还是不愿下手……”“刘以清”举起匕首,冷笑道,“我这就送你上路!” 电光火石之间,张司南起身,迅速将利刃刺穿了她的心脏。刘以清的脸色大变,惊讶之余,已经仰面躺在了地上。张司南的侧脸被溅到几滴鲜血,看上去有些麻木。 他不敢去看地面上躺在血泊里的人,即使知道她是假的。 死去的刘以清虚拟影像逐渐消失,张司南手中轻微颤抖的利刃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腹部剧烈的痛楚袭来,令他倒在了地上,她握紧了拳头,带血的手指攥在手心里,黏糊糊的,而他的眼神里,看见了很少见的恐慌与无措。 走入他视线的,是一身黑袍,穿着黑袍的人将他扶起,将他的手臂放到自己肩上,带着她往大门快速走去。 “你……你是谁……”张司南有气无力道。 黑袍人戴着白色面具,飞天舞女的猩红色标志在他的半边面具上很是夺目,他淡淡开口,一种雌雄莫辩的声音:“我们见过一次。” 黑袍人将张司南带进了电梯,带上了地面,将他推到了草地上:“会有人来的。” 躺在地上的张司南隐约看见他重回了电梯,电梯往下降落,最后渐渐消失。 “司南!”果然,四处寻找他的罗七樱来到了这里,见到这幅模样的张司南,赶紧将他扶下山,并开始拨打120,谁知被张司南阻止,她道:“回家就好。” 华渝新开的搏击馆里,傅彬思索片刻,又将双刀收回,她来到孟柏声身边:“所以刚才逃跑的人是夜叉?” “不一定,倒是像故意留给我一样……”孟柏声将卡片收起,“不管怎样,先回警局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估计指纹检测报告也要出来了。走吧。” 说罢,她拍拍傅彬的肩,走向了更衣室。 傅彬停在原地,那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知道庵南山的情况。”傅彬淡淡道。 “阿修罗先生让莫呼洛迦先生将at3080化学药剂带到了山上,”黑衣人如实报告着,“他现在正在对付前去庵南山调查的一名战警。” “知道了,你继续回去盯着阿修罗,有什么事向我报告。”傅彬说完,便也朝更衣室走去。 “是。” 南泠警局—— 小王爷和苏西闵赶到时,立刻找朱尚淑给张司南打电话,但对方却无人接听。小王爷踌躇了一阵,决定自己前往华渝,找朱尚淑出动一架军用直升机,朱尚淑正在为难,谁知小王爷一个电话打给了父亲,朱尚淑就收到了命令,带小王爷和苏西闵前往华渝。 电视的声音调大,掩盖着张司南忍痛的声音,他在家中自己处理着伤口,已经是满头大汗,罗七樱为他包扎后,他终于靠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罗七樱站起,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她想要将张司南扶进卧室,但张司南却摆摆手。 “我自己可以,七七,谢谢你。”张司南对她微笑道,满脸苍白。他自己晃晃悠悠地站起,捂着伤口,一摇一晃地回到了卧室。听到了卧室门关闭的声音,罗七樱也慢慢坐回了沙发,她没有问张司南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但从他的惊慌的眼神里,她猜想着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她将电视声音调小了一些,漫无目的地换台,新闻频道上,下方栏目显示的字样令她大惊—— 南泠新刘氏继承人即将和南泠蒙家联姻的婚讯:双方打算明天完成订婚 第284章 新刘氏继承人,那不就是…… 她正惊讶之余,张司南房间门打开,他从里面扶着墙缓缓走出,尴尬道:“我出来想倒杯水喝。” 罗七樱立刻放下遥控器,朝饮水机走去:“我给你接,那个,司南,热水好像要等一会儿,我待会儿给你送到房间里去吧。”这时,热水也跳了闸,她也很快拿起杯子。 “那就麻烦了。”张司南原本扶着墙壁往房间走,但电视里响起了一个记者的声音—— “那我现在来问一下新刘氏的刘以清小姐,请问你明天就要跟蒙氏集团的公子蒙叶完成订婚,能说一下这是真的吗?” 张司南浑身一僵,罗七樱握紧了杯子,手被热水烫了一下,他嘴里轻微“嘶”了一声,但耳朵一直在听着电视机的声音。 张司南缓缓走到了电视前,看着里面的确是刘以清的脸,记者采访的话筒放在她的嘴边,她穿着漂亮的礼服,露出得体的微笑,似乎这个采访是准备好了的。 新闻里,刘以清承认了与蒙氏订婚的事,时间正是明天下午四点半,在南泠举行。 张司南后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腹部的伤口经过拉扯渗出的鲜血染湿了白色绷带。他望着新闻里刘以清落落大方的回答,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腹部的疼痛袭来的同时,却让他麻木不已,似乎是心脏的某个位置更为疼痛。他下意识地去拿手机,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庵南山。 “司南,水好了,回房间休息吧。”罗七樱把水放到了茶几上。 “七七,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张司南问道。 罗七樱沉默片刻,将电视关掉,对张司南道:“这不是真的,司南。” “我分不清真假了,”张司南望向她,眼眶开始发红,“所以我现在只想确认一下。” 罗七樱缓缓将手机拿出,递到了他手里。 张司南立刻拨下刘以清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但对方显示无人接听,他继续打…… 第298章 南泠,百里湖别墅区—— 早就接受完采访的刘以清回到了房间里,她在心里担忧着这条新闻会不会被司南看见,但她相信苏西闵一定把消息带到了。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蒙叶敲门而入,将刘以清被拿走的手机还给了她。 “太谢谢你了叶子!”刘以清接过手机感激道。 蒙叶一脸复杂地望向她:“以清,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那位朋友,苏西闵,他在去机场的路上被管家派人拦截了,人也摔下了山坡,现在还下落不明……” 空气令人窒息,刘以清顿时愣在了原地,她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 这时,刘以清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下意识地挂掉了。蒙叶也自觉地离开了房间,并带上了房门。 她想要尽快联系上张司南,便打开了通讯录,却发现这个陌生号码已经打了不下十次了。她望着手机屏幕,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心里的千万种情绪一时间涌上来,在这个号码再次打来时,她接听了。 电话那头有轻微的呼吸声,刘以清试探着:“喂?” “为什么?”张司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种质问的,冷漠的声音,令刘以清一阵猝不及防。 “司南……” “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啊,刘以清,为什么呢?”张司南在阳台上,拿着手机,面色冷傲。 “你是不是看了新闻?” “我当然看了,新刘氏继承人和蒙氏继承人明天订婚,真是两个集团的大好合作啊,我怎么能错过呢?”张司南自嘲着。 刘以清慌了神:“司南,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我来替你解释怎么样?”张司南干脆直接道,“你从来没放下过去的生活,你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刘氏千金,我只是在你危难时候想要靠一靠的人,靠过以后,你就会把我丢掉了。因为张司南在南泠,在刘氏千金的眼里根本不名一文!因为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司南!”刘以清着急解释,“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是为了蒙叶,如果我不这样做,他就会出事,但我没想到蒙家的人会找到媒体……” “是啊,为了蒙叶,我都忘了你还有个发小。你们天生一对,如果不是我,你们恐怕早在一起了对吧?”张司南苦笑不已,“这就是现实,刘以清,你要的就是新刘氏,从来不是我张司南……我以前啊,总说对不起你,将你带离了那样的生活,其实我内心又暗自开心,因为你和我在一起。但现在想想,果然还是我天真了些,你从来就跟我不是一路人,当然没办法和我走到底。” 刘以清失落至极:“你认为,我就是为了新刘氏么……” “难道不是吗,蒙夫人?”张司南出于快感说出这句话时,突然有些后悔,她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电话那头沉吟许久,终于出了声。 刘以清委屈而又愤怒道:“是,我就是为了新刘氏!我嫁给蒙叶,就是我的决定!你张司南什么都给不了我!” “订婚仪式了,原谅我不能去现场祝福你。”张司南的表情在夜里令人看不真切。 “张警官,我也不需要你的祝福,”眼泪在刘以清眼眶里打转,终于落下的时候,刘以清却咬紧了唇瓣,用冷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毕竟,我真的喜欢的人是蒙叶啊。”说罢,她挂掉了电话。泪水涟漪,她擦去时,嘴里不断说着:“傻子……傻子……”。 张司南在电话挂断后,自嘲地笑了起来。罗七樱走到了他的身后:“你应该听以清好好说话的。” 张司南回到客厅,靠在沙发上,腹部的伤口血迹尤为清晰,他仰头望向天花板,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 “你明明就不希望她嫁给别人,为什么非要说那样的话呢?”罗七樱看见她的模样,急了,她走到张司南跟前,激动道。 张司南轻轻闭上眼,沙哑着声音缓缓道:“八部众的事情一天没得到解决,她一旦回到华渝,就会面临危险,如果有办法留她在南泠,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哪怕让她跟别人结婚?” “如果我到时候还活着,就会将她抢过来,但如果我不幸死去,有个人可以替我好好照顾她的话,我也就放心了。”张司南捂住伤口,那个地方又在作痛了。 罗七樱的语气软了下来,她坐在张司南身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清一定很难过。” “难过总比把命丢掉好,战警这个职业,容易让身边的人难过,但一定会保护好最想珍惜的人,”张司南释然道,“孟柏声那家伙说的这句话,在我想明白了以后,还是很有用的。” “那要不要告诉以清……” “这件事不仅不要告诉以清,还不能告诉柏声他们,我不想因为我们两的事耽误揪出八部众,只要把八部众的事解决掉,我就会去到南泠……”张司南坚定道。 “带她走吗?”罗七樱问道。 张司南缓缓道:“我不知道……要是到时候没办法,也没关系……” “我会一直守着她,到老,到死。” 在通往警局的道路上,孟柏声和傅彬正在并排走着,这时候收到了局里工作人员来的电话,说是有人来找张司南张警官,但电话联系不上,便找到了孟柏声。 孟柏声和傅彬立刻加快脚步,来到了警局。 只见小王爷,朱尚淑,还有坐在轮椅上的苏西闵在警局大厅等待着,三人见到孟柏声和傅彬,脸上的乌云瞬间散开。 孟柏声见到这三人,也很是惊喜:“你们怎么会来华渝?” “木白!”小王爷率先开口,却又连连改口,“不对,孟警官。能问问你,张司南张警官在哪里吗?” 孟柏声想到这时候张司南应该在庵南山执行任务,便说着:“他在执行任务。” “木白我们有重要的事!”苏西闵激动得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那个狗日的蒙吉,用自己儿子的性命威胁以清结婚,拜托你找到黑脸怪,不,找到张司南,告诉他,让他赶紧去南泠!” “结婚?”孟柏声和傅彬面面相觑。 张司南家的门铃响起,罗七樱去开门,赫然是苏昭尹。苏昭尹拿着手机,正是张司南遗落在庵南山上的,她对罗七樱道:“这是我学生在山上捡到的,我看见上面的壁纸,就猜是司南的,他人呢?” “他睡了。”罗七樱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从苏昭尹手里接过手机后道谢。 “那我就不打扰了。”苏昭尹温和着说完,想要离开时。 “昭尹,”罗七樱连忙道,“我还要去巡视,你能帮忙替我先照顾一下司南吗?他刚睡,估计还有十多分钟才能睡着。” 苏昭尹也答应了。 罗七樱离开后,她看着那小个子的身影,不禁想道,如果罗七樱比刘以清还早一些出现在张司南面前的话,张司南一定会陷入相当纠结的选择吧…… 第285章 她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走到客厅,闻到了酒精的气味,在她走到茶几边上时,发现垃圾桶里有带血的绷带,她想要去张司南的卧室里看看,却发现房门紧闭。她心底升起几分愧意来。 这时候,她的电话响起,来自孟柏声,她赶紧开启静音,走到了阳台接起。 “昭尹,你在家先睡,我可能会晚点回来。”孟柏声坐上了傅彬车子的副驾驶。 “我现在在司南家,他好像受了伤……”苏昭尹说到张司南受伤时,眼眸微微低垂,“他现在睡觉了,估计今天应该很累了。” “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不得不告诉他。” “孟柏声,你的声音我在房间里都能听见,”这时候,张司南从卧室走了出来,他走到阳台看见和孟柏声通话的苏昭尹,“介意我跟她说两句吗?” 苏昭尹被张司南吓了一跳,但很快把手机递给了他。 “司南,以清她……”不等孟柏声说完,张司南缓缓一句“我知道”就将她的话咽了回去。 “她明天就要订婚了。”孟柏声强调道。 “我知道,下午四点半。”张司南云淡风轻的讲话令孟柏声皱起眉头。 她将金发捋到耳后,严肃道:“你不阻止?” “没必要阻止,这是她的选择。” “但是她是在胁迫之下做出的选择!” “但那是对的选择,她做的很好。”张司南平静道。 “张司南,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现在只想将八部众的案子破了,仅此而已。” 第299章 城市在改变着,在规划里,它是日新月异的华渝,也是永远悠闲,舒适的华渝,有血有肉的人们却总在这里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故事,它们组接在一起,与城市本身的安逸激烈碰撞,最终胜利,举起那如同华伦祖时代反抗时期一般的血色旗帜,在白昼与夜晚交替之时,大肆挥舞,高傲的模样却是在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而没人知道最后做出裁决,折断旗帜的人究竟是谁。 一大清早,陈远铮例行上班,来到警局却发现外面聚集了许多人,要不是门卫大叫一声“陈警官”,他恐怕都挤不进这警局半步。他回到办公室,将罗七樱找来,进行询问,罗七樱叹了口气,向他说着这些人很早就来到了警局,说是身边的亲人朋友陆续失踪,还有些就是来凑热闹的。 “将那些凑热闹的打发回去,报案的笔录我要亲自一一审阅。”陈远铮严肃道。 当笔录一份份呈现在陈远铮面前,几乎堆成小山时,他皱起眉,仔细翻阅开来,综合发现这些失踪者竟都是有犯罪前科的人。他深知这件事并不简单,便立刻上报民警总局方面。 其实不光是便衣处,华渝所有的地方警局都是头一遭遇见了无数人踏破门槛般地前来报案的景象—— 妻子哭泣着说自己丈夫失踪,母亲抹着眼泪说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是不是又被人拉去做了不法生意,至今下落不明;妇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孩一边挥手驱散着呛人的烟草气息一边朝另一家人抱怨,自己只是骂了大儿子别再去赌场,结果这小子直接出走,现在都还不归家……除此之外,还有司机报案说是老板失踪,学生报案老师失踪,公司的人报案他们的经理在留下一封奇怪的邮件后突然消失;电视台的人报案同工作组的外景人员也消失了好几天;街头的倒霉画家也来凑热闹,大声嚷嚷着自己的画被人偷走了…… 如此情况,消息也传到了战警警会里。沈遇春在接到各个地方负责人的电话后,终于猛然起身,眼前正在跟他报告各种案件的警察们均是一愣。 “师立!”沈遇春尽量平静,但口气不容置疑,“你去把傅彬找来!” “是!” 他很明白,这样的情况已经上升到了刑事方面,他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傅彬快速赶到后,他将任务交代给了她,让她务必将事情调查清楚,必要时候所需要的警力支援,随时提供。 傅彬受命后离开,她遇见了手里拿着文件的孟柏声。 “阿彬,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孟柏声急忙将她拉到自己办公室,将手里的文件交给她看,“这是云洛方面调查清楚后的案件内容,上面清楚地写明,邓氏制烟厂的火灾是人蓄意而为,而且,这个邓一帆就是主谋,也就是说,是他一手策划的案件,而帮助他并参与案件的人,跟香烟杀人案的受害者是同一批人。” 傅彬看着她又拿出另一份文档。 “这是ata37匕首的指纹监测报告,上面确实有阮鸣坤的指纹,而且在匕首上还找到了其中一名香烟杀人案受害者的皮肤角质残留物,再综合卡片的线索,我有个猜想,正是八部众策划了香烟杀人案,而这个失踪已久的邓一帆,或许已经被八部众铲除掉了也不一定。加上阮鸣坤,我在想,他说不定就是八部众的一员,贼喊捉贼,也确实有趣。”孟柏声一边思考一边开口道。 “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傅彬问道。 “当然是揪出八部众,还华渝一个太平了,你看看外面,人山人海,都是来报案的。”孟柏声看向窗外,警局大门外,像是在召开发布会般热闹。 “就算阮鸣坤是八部众的一员,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们没有任何可以调查的人。”傅彬道。 “目前看来确实没有人,不过,外面不都是人吗?”孟柏声嘴角微微上扬。 傅彬不解:“什么意思?” “阿彬,你不觉得所有人都聚集在这一天前来报案很是奇怪吗?”孟柏声反问道。 傅彬沉吟片刻,才道:“对,就算失踪时间一致,但报案的时间全部堆在一起也未免太诡异了。” “所以,你在调查的时候一定得了解,是否有人煽动。”孟柏声道。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归我管?沈会告诉你了?” “不,我只是猜测,你这战警第一队队长当然得去查一查。”孟柏声说道。 傅彬顺口道:“那你呢?没有任何途径地去打击八部众?” “谁说我没有途径?”孟柏声拿出手机,“今天早上司南给我发了一条很长的信息,详细说明了昨晚庵南山的场景,我打算去看看,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找到八部众的重要线索。” 听到庵南山,傅彬微微皱眉:“你一个人?” “目前看来是的。” “但司南去那儿已经受了伤,庵南山现在一定很危险。”傅彬连忙道。 “越危险的地方才越适合我,失踪了那么多人,庵南山又出现了‘闹鬼’事件,你不觉得很凑巧吗?”孟柏声一边思考一边道,“所以,我去把庵南山上的事儿弄清楚,你把这里的事弄明白,之后,八部众自己浮上水面了也说不定。” 傅彬长出一口气:“但你一个人始终很危险。”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叫上伊卡,”孟柏声笑道,“他都快被培养成战警警会的秘密特工了。” “不跟司南说一声吗?” 孟柏声想到昨晚的情景,她抿抿唇:“他受了伤该好好休养一下,今天周六,我也让昭尹去照顾他了,还让昭尹给他做一下心灵辅导。” “心灵辅导?” “怎么说呢……”孟柏声缓缓道,“以清今天下午在南泠订婚,昭尹说,她不想看见好好的一对就这样了。” 傅彬开玩笑道:“她在教唆司南去抢婚?” “她说她都想马上飞去南泠把以清替司南抢过来,但作为朋友,我们可以发表意见,但必须尊重他们的决定。所以昭尹目前的想法是,怎样才能让司南好过一些。”孟柏声干笑道。 婚纱定制店里,背着黑色吉他的苏昭尹扶着张司南在里面缓缓前行。周围令人目不暇接的白色婚纱让苏昭尹感到有些小小的晕眩。圣洁高贵,华丽的素雅的,似乎让苏昭尹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店员看见张司南到来,便将早已定制好的婚纱拿来。 “昭尹,这件,你觉得怎样?”张司南看向苏昭尹问道。 苏昭尹望向婚纱,范思哲极富美感的设计,线条简单又巧妙地似乎可以勾勒出女人的曲线来,象牙白色昂贵面料,所显出的古典风格很是让人眼前一亮,她笑道:“穿上这件婚纱的人,一定很美。” “好,”张司南来到前台对店员道,“麻烦拿一下纸笔。” 等店员转身后,苏昭尹对她轻声道:“你打算把它买下来?看样子很不便宜。” “的确蛮贵的,不过,这是我很早就打算买的。”张司南说罢,接过店员递来的纸笔,飞速写下一个地址。苏昭尹隐约看见了“南泠”二字。 “麻烦了。”把纸笔还给店员,张司南带着苏昭尹却不打算走,反而是在这里面逛了会儿。 “婚纱,你打算寄给以清?”苏昭尹问道。 张司南但笑道:“是,我说过,在她结婚的时候会送她一件婚纱,无论她最后嫁给了谁。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寄过去我用的是你的名字,不介意吧?” 第286章 苏昭尹微愣,接着道:“当然不。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她?” “我从来没有放弃她,只是……”张司南苦笑道,“她更适合南泠,而不是华渝。” 苏昭尹没有作声,她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会怯懦到这种地步。 “对了,昭尹,我接下来要去履行我跟以清最后的约定了,还请你,能陪我去到那个地方。”张司南的目光落在苏昭尹背后的黑色吉他上,有些恍惚。 苏昭尹答应了。 第300章 华渝某所中学,古老的钟楼建筑依旧伫立在风霜里,以苍老又傲然的姿态俯视着这座校园。张司南在苏昭尹的搀扶下走到了顶楼,背后的旧钟上雕刻着漂亮的画像,古老而神秘。张司南索性跨出新翻修的围栏,苏昭尹连忙扶住他。 “没事。”张司南安慰着,他在围栏上坐定,脚下是二十多米的高度,这时候,钟楼下已经围了不少的学生,对上面的张司南开始议论纷纷,有的甚至以为他要跳下来,张司南对这些根本不管不顾,他只是扭头对苏昭尹笑道,“把吉他给我吧。” 苏昭尹将黑色吉他取下,递到她手里:“这就是你们的约定吗?” 张司南接过,将黑色吉他抱在了身前,紧紧地,他的喉咙里也像被捏住一般,说出了苦笑的话:“是啊,这是我跟她以前的约定,在她成为明星的时候,我会成为她的经纪人兼助理,谁没做到的话,就会在这里唱首曲子给对方。然而她成为了新刘氏的总裁,我也仅仅还是个战警……” “她在南泠唱过了‘云上留声机’,现在该轮到我了,我不知道我现在唱的她是否能听见,但我必须履行承诺,”张司南的指甲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声音颤动着,他眺望着远处,喃喃道,“我终究还是路过了她。” 苏昭尹在他身后听见吉他声逐渐响起,张司南的歌声也缓缓出现。她没想到张司南的歌喉很是动听,从一开始,那种难以言喻的伤感就弥漫开来。 她清楚地听见了歌词—— 最初的故事 诞生在南泠城 十二岁的她听着你的歌声 乌黑色眼睛是她 柔软的脸颊是她 你背着黑色吉他 牵她送她回家 时光惹了芳华 看吧 那场业火焚化 尽管烧灼后你还是对善良的她说着谎话 真与假 她信任你啊 罪与罚 你甘愿替她 看这个世界 瞬息万变 雕刻它死去的容颜 岁月 爆炸在烟火天地之间 南泠长情却不长远 你孤身走到了花园 想起了她的脸 繁盛整个夏天 …… 苏昭尹好像能看见小小的刘以清站在张司南面前,抬头仰望着弹着吉他同样年轻的张司南,那乌黑的眼睛里满是对张司南的憧憬。他们去过南泠的每个角落,随着岁月更迭,张司南手心中的那只小手渐渐长大,直到与她缓缓地十指相扣,直到当年的小女孩扬起头来,也一朝一夕地长大了,但唯一不改变的是那弯弯的笑眼,依旧清澈,而这个始终面色冰冷的男人也总是凝望着她,在她往前走的时候,总是抢先一步,替她暗暗地摆平一切不平,然后若无其事地为她遮挡风霜雨露。 四季变换,草木皆白,那个夏天的相遇注定的命运纠缠,多年来的故事,在此刻终于落下了帷幕。 南泠—— 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刘以清参与了订婚宴,她红肿的眼睛被精致的妆容掩盖,她踩着恨天高,停止了腰板朝前方迎接她的蒙叶走去,稍长的头发做成了波浪造型,那个活力满满的女孩子,一夜之间似乎更加成熟,举手投足里带着的贵气与女人味惹来周遭参加婚宴的人们的侧目。 她走过这些人,走到西装笔挺的蒙叶身边,挽起他的胳膊,眼中的清澈与纯真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沉稳与高贵暴露在媒体面前,抬起戴着黑色薄纱手套的纤细手臂,露出大方得体的微笑,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宴会中央,成为了夺目的存在。 华渝—— “司南表面沉默,但内心的顾忌太多,总有一天,他会被这样的顾忌压得喘不过气来,那时候,他和以清再往前走的话,脚下就没路了——而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点……” 苏昭尹忽然想起了孟柏声对她说过的话。 “而以清心理的负担不如司南那样重,所以最后这段感情里,最先放弃的,或许是司南,他会想到对方必须过得好,但总是忽略掉自己和对方的感受,他也不善于解释,总是用行动去表明,这最后的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她看向张司南,明明释然的音调被她唱出的悲伤直击心灵。下方聚集了一大批学生,纷纷录像上传网络平台,都在议论着这个帅哥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后来的故事,丢失在南泠城,十七岁的她记得你的歌声,白金色短发是她,哭泣的依然是她,你冷漠的脸结局终于坍塌……” 吉他声阵阵,随着歌声令人心底隐隐作痛起来。 南泠—— 长裙拖过地面,刘以清转身,在媒体面前,看着眼前的蒙叶单膝下跪,带着笑意伸出手,他将指环套在了她的手套上。 华渝—— 钟楼上,歌声款款—— “你们约定过 听吧 如今无人应答 她的短发若扎成花辫 现在的你是否已看不见 你知道 她爱你不变 你知道 你只有诀别 看这个世界 瞬息万变 雕刻它死去的容颜 岁月 爆炸在烟火天地之间 南泠长情却不长远 你孤身走到了花园 想起了她的脸 繁盛整个夏天 感谢这世界 在改变 却留下她永恒的容颜 这天 你还是离开她的身边 你庆幸她路过人间 送别了她留恋瞬间 词不达意的你 纪念那个夏天 你路过南泠 路过有她的夏天” 一曲完毕,钟声响起,震耳欲聋,苏昭尹被生生地震了一下,但面前的张司南似乎毫无反应。 黑色吉他的琴弦上,挂着丝丝血液,只见张司南的指甲已经断裂,手指似乎被划伤,留下的血液顺着吉他滴落,他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一点泪水,他只是木然地望着前方,那是南泠的方向。 钟声过去,张司南的声音也渐渐响起:“以后,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真的,结束了吗?”苏昭尹不甘心地问道。 南泠—— 刘以清走到了洗手间,她躲进了封闭的空间里,隔着昂贵的衣裙靠在隔板上,她的面色不同于媒体下时候的那般平静,她开始慌张,她急忙拿出手机,想要给张司南发消息,但城市消息框跳出,华渝的字样显眼,令她点了进去,里面赫然是张司南在钟楼弹吉他的情景。 她看完了视频,也听完了曲子,她的神色开始麻痹,难以置信般地蹲下身子,咧开嘴开始无声地哭泣:“张司南……” 钟楼上,张司南的声音落入了苏昭尹耳中—— “跟着我,她只有危险。” 另一个空间里的刘以清埋着头。 “张司南……”哽咽的声音就像是断弦一般,颤抖不已。 张司南将吉他紧紧握住。 “虽然我答应过她很多次,要跟她面临各种困境,但是,这次的情况不同往日,那里的黑暗可以吞没一切……她那样美好,留在南泠,一定会很幸福的。” 刘以清抬起眼来,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泪眼朦胧,带着哭腔,喃喃道:“傻子……” “所以,我们结束了。” 戒指落地,却又被刘以清缓缓捡起,她站起身来,轻轻闭上眼,之后又逐渐睁开,最终将戒指戴在了食指上,苦笑道:“我到底该怎么办……” “刘总,南泠商报的记者想要采访一下您。”外面响起了助理传唤的声音。 在闭上眼的时候,刘以清忽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刘总?” 刘以清调整着呼吸,恢复了职场精英的模样,冷声道:“知道了,我稍后就来。” 仅仅一瞬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打开厚重的木门,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钟楼上—— “黑暗的……”苏昭尹缓缓道,“是八部众吗?” 张司南慢慢地从围栏上下来,将黑色吉他背在身后,嘴唇有些发白,他道:“目前除了他们,我还真想不到会令我做出这样抉择的目标。” 苏昭尹看着他红肿的双眼和犹在的泪痕,很难想象这个人是怎样跟自己平静地讲话的。 “昨晚在庵南山,我遇见了可怕的事,如果那些事是八部众所为,那他们不仅仅势力庞大,而且也许对我们了如指掌,那样的对手,我没法像对待平常罪犯那样去对待,柏声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他们就是魔鬼一般的存在。”张司南转身看向远处的庵南山,说道。 第287章 苏昭尹看向他腹部,接着掠过他的肩膀,看见远处的庵南山的轮廓,沉默不语。 第301章 庵南山上,“人间地狱”的门敞开着,一行黑衣人押着被黑色头套扣住的人们走了进去。在人间地狱下一层的秘密办公室里,阿修罗接过莫呼洛迦递过来的一瓶密封过的化学试剂。 “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cd1225?”阿修罗打量着里面的几乎透明的液体,缓缓开口,“令人慢性死亡的试剂?” 莫呼洛迦靠在椅子上,郑重开口:“可以叫它‘小圣诞’,这是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团队研发出来的。” “令人一夜之间黑发变白,一个星期内衰老而死……我记得莫呼洛迦先生在如何惩治犯罪人的会议上曾这样说过,”阿修罗握着试剂,继续说道,“但是,人间地狱并不支持这样的无痛死亡。” 在他正要把试剂交给莫呼洛迦时,莫呼洛迦慢慢抬手,身后的黑衣人提来了一个箱子,箱子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缓缓打开,寒气瞬间弥漫,里面赫然是整齐排列的试剂,清一色的淡蓝色液体。 “我从来都会给人两个选择,‘小圣诞’是其中一个选择,另一个就是现在阿修罗先生您所看见的,hak的第三号试验品,或者用‘猎杀者三号’来称呼它也更为恰当。”莫呼洛迦神秘莫测地开口。 黑衣人递给阿修罗一双手套,阿修罗将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拿出其中一瓶,细细端详。 莫呼洛迦则继续为他介绍:“这是一种可控性的新型化学试剂,这种试剂一旦接触空气就会变成致命的毒气,人们通过呼吸接触到毒气,毒气会快速占据人体脑部,并潜伏在大脑中枢24小时,之后由辐射控制爆发。也就是说,人可以通过操作辐射台控制中毒者的毒发并控制他们的行为。试剂被编成不同的号,辐射台有相对应的编号进行致命操控。” 阿修罗似乎显得很兴奋,他笑了笑,缓缓开口:“莫呼洛迦先生不愧是科学狂人,这样有趣的发明简直是人间地狱的福音。” “猎杀者三号和小圣诞都是我送给阿修罗先生的礼物,也同时想拜托阿修罗先生一件事……”莫呼洛迦说出了真实想法。 “莫呼洛迦先生请说。” “我想让阿修罗先生在祭祀到来之前帮我找一个替死鬼,”莫呼洛迦幽幽道,“毕竟,谁也不知道神的选择,不是吗?” 阿修罗看着他,手套摩挲着试剂外壁,淡淡笑道:“莫呼洛迦先生请放心,华渝城里会有人代替你参与祭祀。” “那就麻烦阿修罗先生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莫呼洛迦说罢,起身离开。 “莫呼洛迦先生慢走。” 等所有人离开了办公室,阿修罗缓缓摘下了面具,望着手上的两种不同的化学试剂,嘴角微微上扬。这时候,他接到了一条讯息——孟柏声,庵南山。 苏昭尹将张司南送回了家里,她一个人走回家中,发现孟柏声已经穿上了防弹衣,正在往身上套夹克。 “任务又来了?”苏昭尹问道。 孟柏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镜子里的苏昭尹,笑道:“是啊,不过你放心,这次啊我就在华渝办事。” 苏昭尹走来替她将衣领翻出来,帮她将夹克整理着:“还是那句话,小心为上。” “知道啦……”孟柏声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她望着为她整理衣衫的苏昭尹,温和道,“现在三月底了,还有不到七个月,就是我生日了,到时候我可等着你的惊喜呢。” 苏昭尹替她拉拉链的手顿了顿。 “你怎么啦?”孟柏声发觉她的眼眸低垂了一下。 “没什么,你的衣服有点旧,卡了一下……”苏昭尹望着里面的防弹衣,慢慢地继续将拉链拉上了。 孟柏声笑了笑拉住她刚要放下的手,让她看向自己:“那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商场,帮我挑一件新的。” 苏昭尹不可置否:“我今天陪司南去了婚纱定制店,婚纱真的好漂亮。” “我其实一直在期待我们两都穿上婚纱的那一天,”孟柏声的眼神变得深情起来,她认真道,“或者一起穿上西装,唐装,所有的婚礼仪式我都想和你同时进行,会不会太贪心了些,啊,这得亏男方多少钱?” 苏昭尹轻轻地靠上她的肩膀,在她怀里抱上她的腰,笑道:“做人贪心一点好,过于谨慎的话,反而会难为自己……话说我们孟警官打算去哪儿执行任务,需不需要我去探探班?” “我待会儿去庵南山……”孟柏声正说着,苏昭尹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只是去探查一下,又不是常驻,探班的话就不用了,昭尹老师在家乖乖等我就好。”孟柏声欢笑着把住她的双肩,却发现她的表情有些飘忽不定。 “昭尹,你是放心不下我吗?”孟柏声望着她道。 “没……”苏昭尹回过神来,对她道,“那你千万小心,司南好像就是在那儿受伤的。” “正因为他在那儿受伤,我才要去看看,或许八部众的真相就在那里。”孟柏声坚定道。 苏昭尹被她注视着,渐渐地将视线移开:“那里太危险了。” “接近危险也就相当于接近真相,真相一旦被揭开,就能还华渝一个太平,那正是我所追求的。”孟柏声眸子里的坚定动摇着苏昭尹。 苏昭尹望着她,沉吟片刻,终于开口笑道:“果然,这还是我的木白……” “突然煽情干嘛……”孟柏声笑着拥抱住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苏昭尹的嘴角露出些许苦涩来。 “柏声。” “嗯?”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我听着呢。” “以前有一个骑马的人,她跟你一样,也是一头金发,她骑着马一往无前地冲刺着,但前面总是一个接一个的悬崖峭壁,有一只漆黑的乌鸦跟在她身后,好几次想劝她勒马,但她总是不听,每一次都跳过了万丈深渊。但这一次,乌鸦知道前面没路了,它想要嘶声力竭却又怕被骑马的人发现,它该怎么办呢?” 听着苏昭尹所讲的故事,孟柏声一边绕起她的头发,一边思考道:“我在想,这骑马的人身上是有肉么,把这乌鸦迷得五迷三道的……” 苏昭尹:“……” “跟踪那么长时间还不被发现,这骑马的家伙也够蠢的,让她摔下去重新投胎换个脑子应该是个好选择。” 苏昭尹顿时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说到底,讲故事不适合你。” “那你说,什么适合我?” “那当然得是我了……” 还真是“人要脸树要皮,不要脸的永远是孟柏声”,苏昭尹心想,不过她将孟柏声抱紧了,笑道:“现在流行的情话真是土味……” “我不是诗人,太浪漫的话我可编不出……”孟柏声渐渐松开她,道,“好了好了,我得走了。” 苏昭尹应声:“嗯。” 等孟柏声离开后,苏昭尹接到了来自阿修罗的讯息——庵南山见。 她霎时明白过来,阿修罗已经得知了孟柏声要去庵南山的情况,所以说这次孟柏声去庵南山一定凶险无比,或许…… 她快步走到客厅窗边,看见孟柏声在离开住宅区的路上异常坚定的背影,她缓缓握紧了拳头。 或许,她们会在庵南山上遇见。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很快离开了屋子。 第302章 伊卡被孟柏声的一通电话开车来到街边时,却没有再约定的公交车站牌处看见她。 “跑哪儿去了……”伊卡嘀咕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突然,公交车的喇叭声响起。 “抱歉抱歉。”伊卡自言自语地赶紧把车开走了。孟柏声这家伙,上哪儿去了?他心里暗自想道,等她出来,一定得好好宰她一顿!正在他想着不自觉露出微笑的时候,身后又有喇叭声响起,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红绿灯口,前方显示绿灯,他连忙把车往前开,一边给孟柏声发消息——下个路口见。 华渝某条街道上,孟柏声快步行走着,离公交车站还差上一段路程,她索性走小路,抄近道,在一条曲折的巷子里竟一头撞上了一名正在直播的少女。“对不起。”孟柏声道歉后匆匆离开。 女孩生得一张糖果系的脸,她稳住了差点被撞掉的手机,一脸嗔怒地看向孟柏声时,脸色一变,她连忙跑上前,将孟柏声拉住,兴奋道:“等一下!你还记得我吗?” 孟柏声转身,认出了这个女孩子,她想了想道:“你是上次那个主播?许快快?” “是我是我!”许快快欢喜道。 “有事下次见面聊,我现在有急事!抱歉。”孟柏声想要离开,却又被许快快拉住。 “诶诶诶,孟警官你先别走,啊,欢迎我们这位大头儿子进入直播间,等等……你们说她是谁?”许快快看完评论后立刻扭头看向孟柏声,惊喜道,“原来你就是孟柏声啊!华渝战警明星诶!啊,谢谢小头爸爸送来的礼物。” 第288章 孟柏声见状,迅速道:“那个,你先跟你粉丝好好聊,我真的有事,先撤了。” “等一下孟警官!我们合照一张吧!”许快快拉扯着孟柏声,孟柏声兜里的卡片一下子掉落在地。 孟柏声急忙捡起。 “对不起对不起!”许快快连连道歉。 这时候,直播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句:“这孟柏声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我们大可爱要和她合照她居然还不理睬!” “就是,战警了不起?”直播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许快快开始按顺序看去。 “诶,你们别说人家,小心人家掏出一把枪挨家挨户把你们给毙了。” “哎呦,我好怕怕,战警居然还要杀人?这年头,还真是稀奇。” “什么什么,战警杀人?!可爱妹妹你没事吧,谁敢跟我们可爱过不去,我直接上法院告她!” “你们年轻人火真大,都不认识她就要去人肉,我知道这个孟柏声,以前我们一个初中的,以前是个校园暴力的家伙,现在居然当了警察,啧啧,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楼上的,关于孟柏声你还知道什么快说说,我好告诉我朋友,不然那哥们儿真要效仿她奔1926训练营去了!” 许快快看着不断刷出来的文字,她咬咬牙:“你们别这样说。” “居然不把快快放在眼里,我这就去发帖子把她往死里整!” “那先up一下你的帖子,黑那个女人的帖子就先放一放。” “哦你们说的是那个选秀节目第一名的女的吧,我早看她不顺眼了,兄弟们一起搞起来!”之后,一些脏话直接飙出。 “不要,你们真的……”许快快话未说完,早在她身后站着的孟柏声一下子拿过她的手机,面对着这个满是恶臭的直播间毫不含糊地开口道:“这场直播一定会替你们好好保存,快快,待会儿你把这个视频发我,我带回局里好好查查这些发言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毕竟,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论付出点代价才行……”孟柏声说罢,将手机还给许快快,淡淡道,“帮你清理一些生活垃圾,不用谢。” 正当她转身离开时,许快快立刻扭头对直播间道:“那些说坏话的,我的直播间不欢迎你们!”她按照孟柏声说的,关闭并保存了录像,接着跑到一直在行走的孟柏声的身边,跟上她的步子。 “那个,孟警官,对不起!我为他们的行为向您道歉!我已经保存录像了,我怎么发给你?”许快快一副手机上交的模样,令孟柏声但笑不语。 “孟警官?”察觉到孟柏声没有回应,许快快缓缓看向她的侧脸。 孟柏声淡淡道:“刚才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但犯不着为这些人浪费时间……一个拥有粉丝的人,可千万别让三观不正的粉丝支配了你,要知道,你才是‘偶像’。” 许快快微愣,她顿了顿几秒后追赶上孟柏声的脚步:“我知道了孟警官。” “对了,刚才的卡片我看着有点眼熟,我能再看一下吗?”许快快急忙道。 孟柏声停下了脚步,她望向许快快:“卡片?” “就是你刚才掉地上的……” 孟柏声从兜里拿出其中一张,是夜叉的卡片。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见过!”许快快欢喜地看着开口道,“那个雕像跟这个一模一样!” “雕像?”孟柏声得到了新讯息。 “我一个月前去做了个探险的直播,就在华渝跟西城的交界那块,一座小镇上,”要超越回忆道,“我记得这个长相是最帅的,诶,我还拍过。给你看看!”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了照片,交到孟柏声手里。 照片背景是一座破烂的瓦房,瓦房前赫然就是夜叉的石头雕像,上面还长着青苔。 “这是哪儿?”孟柏声连忙问道。 “我想想看,好像是叫做‘天重镇’还是‘众天镇’来着……”许快快正在回想时,孟柏声打断了她。 “带我去,可以吗?” “蛤?” 孟柏声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走,这时候,她也收到了伊卡的消息——下个路口见,必须请我吃火锅! 第303章 伊卡百无聊赖地在车上敲打挂件,不断地打哈欠,他眯着眼,开始发神,但被同条街道上的两个男生吸引了目光。 小王爷正推着苏西闵走着。苏西闵悠闲地吃着当地的小吃,一脸享受,而小王爷则犯了烟瘾,将他搁置在路边,一个人走到垃圾箱灭烟区点燃了一根烟。 “哇你就把我一个人撂这儿了?!”苏西闵扭头,看见身后的小王爷离得还挺远,他刚咀嚼完最后一口,就开始说道,“我说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抽烟?烟抽多了会得肺癌啊,我之前跟隔壁班尹浩打王者,好家伙,他一局游戏一根烟,那天下午就抽完了一包!我的妈呀,这哪是玩游戏,这根本就是玩命。诶,我跟你说,年轻人早点戒烟身体好……” 小王爷一脸忍无可忍,将刚烧了三分之一的烟生生灭了。 “这华渝是好,但地形确实让我迷醉,小王爷,你的百度地图找到我们订的酒店在哪儿了吗?”苏西闵问道。 小王爷拿出手机,看着这方向,感到头大。 “你实在不行就换我来。” “谁说我不行?!”小王爷看着地图肩头的方向,尝试着寻找路线。 “我看啊,还不如就在华渝警局再呆一晚上……”苏西闵提高了嗓门道,“也不知道那个黑脸怪去了南泠没,他要是去了,我就拍掌叫好,要是没去,我一定鄙视他!” “说谁黑脸怪呢?”伊卡从驾驶座里探出头,对苏西闵一脸沉闷道。 苏西闵被吓得一个激灵,看见伊卡后立刻至向他,神色激动:“你是那个……伊……” “伊什么伊?!老子姓郭!”伊卡抢先一步开口。 “郭郭郭……” “郭什么郭,叫鸡呢?!”伊卡鄙夷地看着他道,“你这嗓门那么大,非把人吓出心脏病不可……”他很快竖起拇指朝身后的“禁止噪音”警示牌上指去,“看见了没,禁止噪音!” 苏西闵一时间哑口无言,倒是小王爷在他身后偷乐了半天,苏西闵当然不服气,随即道:“你这个人,敢不敢睁开眼睛再跟我说话!” “哟,我哪敢睁眼啊,看见你扯着嗓子喊的样子我只想……呕!”伊卡故意做了一个呕吐的姿态。 “你——” “跟我斗嘴?修炼三万年再来吧!”伊卡一边将车窗关上,一边道,“还有,再说我兄弟是黑脸怪,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毛头小子。” 苏西闵瞪着他,接收到了属于伊卡的经典竖中指姿势。 伊卡自鸣得意地哼起小曲儿,这时候接到了苏昭尹的电话。 “伊卡,柏声是不是跟你在一起?”苏昭尹的语气听上去很焦急。 “她?”伊卡正想说这家伙貌似放她鸽子时,苏昭尹又立刻开口—— “告诉她,不要去庵南山。”在苏昭尹说这句话时,一辆大货车从伊卡的车边呼啸而过。 伊卡掏掏耳朵:“什么?”他下意识地看向前面的道路,还想说什么时,她已经看见了在路口快速行走的苏昭尹,他马上对电话道,“昭尹,我在你左手边!”之后他摇下车窗,朝路口招手。 苏昭尹在往左边看去时,也见着了他,便加快脚步走来。 苏西闵一看伊卡又探出了头,正想怼点什么。 “昭尹!”伊卡朝苏昭尹叫道。 “昭尹?”苏西闵和小王爷均是一愣,两人朝身后望去。只见走来一名高挑而漂亮的女人,那张小巧而精致的脸格外令人移不开目光。 “等等,苏昭尹,是不是和木白一起来咱学校的那个女生?”苏西闵仔细观察着,“听说当时在咱们学校念书的时候可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诶,果然好看。” 小王爷却在四处环顾。 “你在看什么?”苏西闵问道。 “我在看孟警官有没有来。” “你当时一口一个木白,还凶巴巴地找人家打架,现在恭敬地叫孟警官,啧啧。”苏西闵挑了一下眉。 小王爷神色尴尬。 苏昭尹走来,看见了两人,有些惊讶,但很快平静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接着径直走到了伊卡的车边,伊卡走下车子,对苏昭尹道:“昭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苏昭尹神色匆忙地开口。 “伊卡!”只听大老远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昭尹扭头一看,孟柏声正和许快快小跑着赶来。 孟柏声也看见了她,惊讶道:“昭尹?” “喂,你的孟警官来了。”苏西闵拍拍小王爷的胳膊。不等小王爷回答,他感到轮椅被飞快地往前推着。 孟柏声停在了苏昭尹和伊卡跟前,许快快也显得落落大方,对两人自我介绍:“那个,你们好,我叫许快快。” 第289章 伊卡看着长相甜美的许快快,眼神饶有趣味:“柏声,你这上哪儿找的姑娘?是想介绍给我当对象呢?” 孟柏声一个巴掌拍到他的背上,令他咳嗽半天。 “我们是在巷子里遇到的,不过以前在一家店里见过。”许快快解释道。 “昭尹,你怎么会在这里?”孟柏声看向面前的苏昭尹。 苏昭尹望着她:“我……”她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孟警官!”小王爷推着苏西闵走到了苏昭尹的身后,对孟柏声招手笑道。 “小王爷?你们居然也在,不过我们现在得赶紧走了,伊卡。”孟柏声示意道。 伊卡坐上了驾驶座:“走吧,庵南山一游。” “庵南山先放在一边,我们现在得去‘众天镇’,”孟柏声打开副驾驶座,“快快,上车带路。” “哦。”许快快应了一声,随即坐上了车。 听到“众天镇”,苏昭尹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她对孟柏声认真道:“我跟你们一起。” “昭尹……” “这次听我的,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苏昭尹坚定极了。 孟柏声微愣,也只得答应。 见苏昭尹和孟柏声相继上车,小王爷来到了车边,对后座的孟柏声道:“孟警官,这次让我跟你们一起行动吧。” 孟柏声看向他,少年人眉宇间饱含热情与勇气,她缓缓开口:“也许会很危险。” “再危险也比不过天川湖那次吧,不管怎样,我也想向孟警官你证明一下,丁安浩不仅仅只是个小王爷。”小王爷态度很是坚决。 孟柏声笑道:“你早证明过了,但是这次或许还真的需要多的人手。” 小王爷喜出望外,上到车里。 “那也加我一个呗!”苏西闵在后面立刻举手跃跃欲试。 谁知伊卡一个油门踩下,车子呲溜着往前开去。 苏西闵连忙自己手动驱使轮椅,一边推一边大声道:“喂——我可是浚山城中学的脑力担当!智勇双全,有勇有谋!我前世可是赵子龙!在曹军里七进七出救刘禅!我可是很忠心的!” 嗓门之大,令周遭的人退避三舍。这时候,车子缓缓倒退,后座车门打开。 “下次拜托你小点声,超载引来交警很麻烦的。”伊卡无奈开口。 孟柏声和苏昭尹倒是一脸笑意地看着苏西闵。 “放心好了,”苏西闵从轮椅上直接腾坐在小王爷身上,将轮椅折叠起来,差点打到了中间的孟柏声,他笑嘻嘻道,“只要你开得快,交警就追不上你!” 一行人在许快快的指路下去往了华渝与西城的交界处。 第304章 警局—— 傅彬将文件递给了沈遇春,并开口道:“已经查到了,这些上来报案的人都收到了一个名叫做‘阿修罗’发送的消息。” 沈遇春翻开文件:“阿修罗?” “是的。” “八部众,阿修罗?”沈遇春望向傅彬,“查到地址了吗?” “目前正在搜查中。”傅彬请示道。 “等查明了地址,你即刻带人前往,不得马虎!”沈遇春开口道。 “是!” 这时候,傅彬的手机响起,一条信息跳入她的视线,发件人令她心有余悸。 “是柏声发的消息吗?”沈遇春问道。 傅彬锁了屏幕,对沈遇春道:“是她。” 沈遇春缓缓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你跟柏声记得好生合作,早日将八部众调查得水落石出。” “傅彬一定不辜负沈会嘱托。”傅彬肃然起敬。 在她离开办公室,拿出手机的一刻,她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信息来自阿修罗——孟柏声已经离开了华渝,杀掉她的任务先行搁置,你且来庵南山,在祭祀到来前,我们还需要其他替身。 将手机放回口袋,她思索着朝前走去,迎面撞见了一名身形挺拔,姿态不凡的中年人,她看见这人的面容,瞬间敬礼道:“周市长!” 被唤作“周市长”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声后走过了她,朝沈遇春办公室走去,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人员皆是西装革履。 傅彬有印象,他们其中一名曾在华渝卫视新闻频道出现过,替现任市委书记周平灿宣布最后三条城市建设的规章制度,下巴上那颗黑痣在电视机上很是清晰。她记得这个人叫做陈嗣纲。 她目送着周平灿,陈嗣纲,以及另一位未曾谋面的政府官员走进拐角,心中很是讶异,但时间仓促,她只能快速离开警局,去往庵南山。 庵南山,在过去时候是无数行人观光的地方,在这里看见的华渝夜景被无数电子设备所记录下来,也是从前孟柏声,傅彬,苏昭尹小时候随父母常来的地方,还是伊卡在这里点燃烟火,庆祝两对有情人相聚的地方,更是朋友们跨年时聚会时,见证孟柏声向苏昭尹求婚时的圣地。 它见证了这座城市中太多欢笑与喜悦,春来冬至都在华渝伫立着,如同一个不离不弃的不会说话的守护者,然而此时,它的腹部已伤痕累累,藏掖着“人间地狱”里的哀嚎与恐惧。罪恶的东西已腐烂在它的肚子里,饱经风霜的它沉默着接受这一切,等待着救赎。 阿修罗在私密办公室里已经等待了十分钟,夜叉也很快赶到了,他跟阿修罗相对而坐。不得不说,室内的空气流通并不顺畅,气氛令人胸口发闷。 “阿修罗先生,有什么事快说吧。”夜叉显然想尽快摆脱这样的氛围。 阿修罗倒是淡然:“我最近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式制裁那些罪恶的人。” “然而我不想再光顾您的‘人间地狱’了,那里的空气根本让人无法呼吸。”夜叉坦然道。 阿修罗打了一个响指,这时候,从办公室天花板上逐渐出现一道蓝色投影,快速投射到会议桌面上,形成一块方形透明薄屏,呈现在夜叉面前。方屏中心的淡蓝色光点开始扩张,形成色块与像素,最终屏幕出现了完整的影像,正是在“人间地狱”的场景。 屏幕上是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面是十来个看上去健健康康的男人,他们被囚禁在这里,然而没有任何手铐脚镣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任何一件令人头皮发麻的刑具。夜叉微微皱眉,他透过屏幕边缘仍然透明的部分看了看阿修罗,那人只是伸手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很快有气体泄漏的声音传来,夜叉的眼睛立刻看向了影像。 只见有白色烟雾从排气口溢出,房间内的十几个男人满是疑惑,接触到气体后也只是简单地咳嗽了几下。 “这是‘猎杀者三号’,一种可控性的化学试剂,我派人将它转化为气体摄入人体,这是试验的时候,现在过去了3个小时,还有19个小时得到试验结论。” “用人体作为毒气的试验吗?”夜叉直接开口道。 当屏幕渐渐消失后,夜叉也看见了阿修罗依然平静的模样,他只是摊摊手,道:“这是一种新的惩罚方式,令他们印象更为深刻。” “你把我叫来,仅仅是为了给我看这个?”夜叉狐疑道。 “当然不止,我收到消息,说是孟柏声要来庵南山,但乾达婆告诉我,孟柏声并没有来,我也派人去查实了,看见她们的车去往了华渝边界,”阿修罗缓缓站起来,踱步到夜叉身边,“其实,你是有机会除掉孟柏声的,我说的没错吧,夜叉先生?” 夜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是,我没下手。” “你跟乾达婆一样,没法下手,没关系,如果孟柏声你不忍心下手,那不如换个人选……”阿修罗坐在了办公室桌边,道,“你应该知道莫呼洛迦先生吧,天众先生带你了解过我们所有人擅长什么……他是个科学狂人,曾经在阿姆国硅谷参与过无数科研产品的开发,回国后本身前途不可限量,但就在华渝,被一帮犯罪分子挟持,为了逃生,他炸断了自己的一条胳膊,错过了机会不说,现在都在用假肢代替。” “我知道他。”夜叉回想着天众带他去过一间密室,那里记载了八部众所有人的卷宗,虽然是隐姓埋名,但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故事又太过真实了。他看过大部分人的,但唯独没有看过乾达婆的,他一直在猜测乾达婆的身份,也猜到了七八分,只需要确认一下。 “钥匙在他手里,所以他不能因为祭祀而死,他也需要一个替身,”阿修罗慢慢凑近夜叉,道,“明白我的意思吗,夜叉先生?” “找替代品,你手下那些也可以去办不是吗?” “那他们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夜叉站起来,回到座位上,一字一顿道,“这次的祭祀替代品是,张司南。” 夜叉立刻道:“那就更不应该让我去!” “众所周知,张司南是1926训练营出身的天才狙击手,也是过去战警小队的得力干将,更是与孟柏声出生入死的战友,替代八部众之一完成祭祀,那是相当合适的人选,他的父亲也是一名科学教授,有这样一层关联在,他代替莫呼洛迦死于天命,是情理之中的事。”阿修罗神秘莫测道。 第290章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杀了张司南,我让施见楚立刻醒来。” “简直胡扯!”夜叉立马起身,想要转身离开。 “据我所知,施见楚现在已经成为了植物人,按照现在的医疗技术,她恐怕根本无法醒来……”阿修罗说的话令他止住了脚步。 见他动作稍顿,阿修罗拿起遥控器继续道:“那样舍己为人,善良的一个女孩,夜叉先生真的打算让她一辈子睡在病床上吗?” 夜叉握紧了拳头。 “或许有一件事你可以了解一下,在金村,穆太华曾给施见楚喝过一碗汤药,那碗汤药里,正是他从莫呼洛迦那里偷盗而来的毒药,人服下后,会陷入沉睡,人体呼吸器官还在运作,但其他机能已经瘫痪,说到底,只剩下了意识。说实话,让你们进金村,还真的费了我一番功夫……”阿修罗话刚说完,夜叉上前几步上来就是一拳。 阿修罗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夜叉将自己的面具揭开,扔到了一边,揪起他的衣领,让他被迫看着自己。 傅彬此刻已经暴怒,她揪着衣领的手与牙齿都在打颤,就连眼里也出现了血丝,她咬着牙怒不可遏道:“所以金村这一切都跟你们有关?!施施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你们的圈套?!” “如果不这样做,八部众就会少一人,那么神的指示永远不会出现……”阿修罗倒是波澜不惊。 “混蛋!” “金村的内部性质就是如此,我只是让夜叉先生你通过施见楚的遭遇把这性质看得更清楚。” “为什么是施施……”傅彬咬着牙,“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夜叉?!为什么?!” “八部众的存在是为了华渝。” 简单四个字,像是巨大的石头砸在傅彬的心上,令她在这个房间里更加难以呼吸。 “当然……”阿修罗摁下遥控器,缓缓道,“你也可以认为你是为了你的家人……” 这时候,房间周遭的一面墙变得透明,傅彬渐渐看去。 只见那里出现了影像——她的母亲方亚静被几个黑衣人推入一个漆黑的房间里。房间门猛然关闭,方亚静跑到铁门后,拼命敲打房门,拼命喊道:“小彬呢?!小彬在哪儿?!” “妈……”傅彬拽着阿修罗的手渐渐送开,她紧紧凝视着影像,颤声道。 “我的小彬!你们说她在这儿的!我的小彬在哪儿啊!”方亚静的情绪失控,她不断大力地敲击厚重的铁门,哭喊着,“我女儿怎么样了……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妈!”傅彬几步来到影像前,望着一直哭喊自己名字的母亲,自己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跟母亲似乎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她忙于眼前的事,而母亲生怕自己打扰到女儿,每次只是微信简单询问,傅彬也回答自己很好,这几天疏于联络,母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影像里自己母亲逐渐坐在地上,哭泣着:“小彬……”接着画面陷入一片黑暗。 傅彬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掏出手枪回身抵上阿修罗面具,几乎嘶吼着:“阿修罗!我要了你的命!!” “你可以要我的命,你母亲也会因此送命。”阿修罗不慌不迭。 傅彬的手指扣上扳机,她似乎要将牙齿咬碎一般,一只手掐上阿修罗的脖子,手枪枪口抵在他的下颌:“那你也得去死!” “我死了,你就永远见不到你的母亲了,傅警官,”阿修罗缓缓道,“我的手下不过扮成你们警察的样子,对你的母亲说,傅警官想要见您,你的母亲很急切,于是我索性将她带来了庵南山,至于具体在什么位置,那要等你杀了张司南后,我才能告诉你,让你们母女团聚。当然,越快越好,否则今晚十点之前,‘猎杀者三号’进入人体,那就很麻烦了……” “我真是最愚蠢的人,一步步走进你们的陷阱里……”傅彬睁大眼睛,满是血丝,满是死灰。 “不,八部众从来都是聪明人,夜叉先生,只要你杀了张司南,不仅施见楚可以立刻醒过来,你的母亲也可以远离这里,你看看,这是不是一举两得的事?”阿修罗淡淡地笑道。 傅彬似乎打了个寒噤,她后退几步,手枪也缓缓放下。 阿修罗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为了你在今晚十点之前可以拯救你母亲的性命,夜叉先生,我愿意与你一起前往。” 当傅彬一言不发地戴回夜叉那狰狞的面具时,周遭窒息的空气变得可怕,也变得悲哀起来。 第305章 华渝1926训练营课程学习区—— 这也算是孟柏声和张司南的“母校”,张司南也在自己的母校待了一整天,训练一下学员们的狙击课程,并亲身指导,引来学员们的热烈反响。忙碌起来的时间总是令人充实的,张司南沉浸在这样的充实里,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他在教官老师与一干学员们的欢送下挥手离开。 刚走出训练营,他就看见罗七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他了。 “司南!”罗七樱笑着对她招着手。 张司南走了过去:“七七,你怎么……” “今天你是张教官,喏,讲了那么多,一定很渴吧。”罗七樱将保温水杯递给他。 张司南缓缓接过,笑道:“谢谢。” “还有,现在赶紧回去休息,你的伤还得好好养一养。”罗七樱劝说着。 “我知道了。”张司南打开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神色舒适。 罗七樱看他竖起大拇指,不由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早点睡觉。” “现在回家还睡不着……”张司南又喝了一口,“倒不如找个地方逛一逛。” “你想去哪儿?”罗七樱问道。 张司南想着华渝的地方,似乎每一处都有自己和那个白金色短发女孩子留下的足迹呢……他缓缓闭上眼,将情绪抛开,将保温盖盖上:“你定。” “那就边走边想,”罗七樱拉起张司南的袖子,笑着往前走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之前更近了一些,在路过新开的拳击馆门口后,罗七樱看向远处的路灯与来往车辆,道:“其实,我很想去庵南山的,但是,那里现在变得太可怕了……” “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上面的真相查清楚,我已经申请了调查,巡查队明天就去。”张司南道。 “可惜我只是个便衣,不能跟总局的人一起行动。”罗七樱自嘲道。 “至少傅彬可以带领你不是吗?”张司南道,“像花空舍那次。” “是啊,傅队是我最尊敬的人,我做梦都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花空舍也是我目前所见最美好的地方,那片星空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罗七樱回忆着当时大家许愿的场景,笑道。 “但是……”罗七樱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望向张司南,“你好像没有说出愿望呢。” “我说过了,在心里。”张司南回答。 罗七樱很想问这个愿望是否和谁有关,但她很快意识到,那是肯定的事。因为她看见了当时的张司南和刘以清有多登对。 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看着张司南的侧脸。 张司南似乎感受到被注视的目光,他转过脸,只见罗七樱望着自己。 “司南,”罗七樱缓缓开口,“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清江渡口,第二次见面在便衣处,第三次见面在赌场外。” “我想起来了,”张司南回想道,“再后来就是庵南山脚下和花空舍了。” “所以,我想问你。”罗七樱的御姐音响起。 城市的街灯到了晚上几乎都是橙色的光晕,城市里行走的人们,每一个人脸上的多种表情都被渲染着,车辆来回,呼啸声与人们的喧哗声交织在两人身边,但张司南清楚地听见了罗七樱接下来不容置疑的说话声。 “如果我们的几次见面放在你跟刘以清第一次见面之前,你会不会喜欢我?” 张司南微怔。 “没关系,你大可以告诉我,如果会,我就开始等你,等你彻底忘记她,我们就在一起;但如果不会,那也没关系,大不了,我死心就是了。”罗七樱望着他,停下脚步,灯光在她带着微笑的梨涡里似乎都陷入了沉醉。 张司南也停了下来,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面前的女孩。 罗七樱和刘以清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如果时间真的有先后顺序,如果他张司南真的先遇见的是罗七樱,那结果究竟是这样的?说实话,天知道。 罗七樱站在马路边,她看着张司南,等待着他的回答,这时,她发现张司南身后的巷子里有人影攒动,一道锋利的光芒映入罗七樱眼中。 “小心!”她急忙把张司南拉开,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红色的消防栓上,这让周遭行人都受到了惊吓,纷纷四蹿。 张司南下意识转身,只见一道人影迅速跑掉。 “居然嚣张到街上来了……”张司南连忙追去,“站住!” 第291章 罗七樱也紧跟而去。 可腹部的疼痛传来,令张司南的动作放慢了许多,他的细汗从额头冒出,但他只是咬咬牙,丝毫不影像面部表情。 不知不觉,张司南和罗七樱将那人追到了庵南山脚下。 那人很快不见踪影,两人抬头看见黑暗中的庵南山,这才回过神来。 糟糕……张司南在心里暗叫不好。 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冷清至极,两人踩在古老的青石板上,冷光扑面。从关闭的铺子里迅速蹿出好几道黑影,从黑暗里暴露在冷光之下,以飞快的速度朝张司南冲去。 张司南眼疾手快,率先起手,拳头着实打在了当先一人的脸上,接着飞起一脚踹翻了紧紧跟上的另一人。 罗七樱也不是吃素的,防身术跟这些来自黑夜的人过招,说不得上风,但基本的牵制是没问题的。 张司南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但对付几个“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躲开其中一人的斧子,顺手抓住他的手腕,大力拧住,斧头掉地的瞬间,他掂起脚尖稳当接住,借力甩上,一手抓住斧柄,直接放在这人的脖子边。 “谁派你们来的?”他当机立断道。 谁知这人竟然咬破嘴里的药丸,当场口吐白沫毒发身亡。 张司南将他踹开,一把刀子朝他挥来,他索性以斧身格挡,利刃砍断木柄,张司南朝后退了半步,躲开了攻击,身后的一人持着消音枪瞄准了他的后背,张司南迅速闪开,在那人扣下扳机后,子弹打在了那名挥刀者的身上,猝不及防的开枪者稍微愣神时,张司南握在手里的残余木柄猛然掷中了他的眉心,令他当场倒地。 左右两边突袭而来的黑衣人也不含糊,能用上的武器都操在手中,朝张司南打去,张司南在包抄中倒也镇定,一拳一脚地应付着,但腹部的剧烈疼痛袭来,他的伤口已经再次裂开,好在关键时刻罗七樱赶来,为他削走了不小的压力。 张司南敢肯定不止这些人,他此刻的体力被消耗着,细汗也变成了汗珠,不断往下掉。 黑衣人们渐渐倒地,张司南也最终体力不支差点跪倒在地,罗七樱搀扶着她,摸到她的腹部流出的鲜血。 “司南……”罗七樱担忧不已。 “我没事。”张司南坚持着自己站直了身子,他随手拽起一个黑衣人的领子,但这人也是早就做好了服毒自尽的准备。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死士……”张司南将那人甩在地面,环顾四周,“恐怕待会儿还会有清场的人。”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罗七樱的后背一阵发凉。 “除了八部众,还会有谁?” 一阵诡异的风在两人的脚边拂动,连同尸体上的血腥气味一起,令张司南皱起眉头。可以说是人枪口隐在黑暗里,人则藏在风里,仅仅一瞬间,罗七樱的肩膀连续中两枪,应声倒在地上,她正在挣扎时,一道黑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或者说,来到了张司南的背后,明晃晃的刀子正要刺进他的后背时。 “司南!” 张司南闪躲着,但刀刃还是划伤了他的腰侧。 他转身,不顾腰际的伤口冒血,盯着面前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那白色面具上猩红色的印记勾勒出的图案与卡片山的夜叉如出一辙。 第306章 “你是谁?”张司南问道。 夜叉没有说话,只是提起刀刃朝他几步上前。 张司南躲避着,密密麻麻的进攻令他的身体吃不消,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也闭口忍痛继续跟这人周旋。 “八部众的人,你究竟想怎样?”终于有了间隙,张司南擒住他的手腕,但却被他顺手换刀后,又遭到了攻击。张司南急忙躲过。 夜叉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张司南跟他交手时感到他的每招都是致命的,那种被逼到绝望的残忍。 他望着那张根本无法融入黑夜的白色面具,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死神。 终于不敌夜叉,张司南被踹中,倒在了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夜叉逐渐走近,手里的刀刃晃着明亮的光。 张司南没有了任何力气,他的嘴唇开始发白,像极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捂住腹部,伤口崩开和新伤带来的疼痛夹杂在一起,令他痛苦不堪。他的嘴角噙着鲜血,但望着夜叉的眼神仍然坚毅。 夜叉将刀缓缓提起,动作似乎停住了。 “想想你的母亲,想想那个女孩子吧……”阿修罗的声音如同魔咒般萦绕在他耳边。 夜叉喃喃开口:“对不起……” 尚未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刀子就已经朝张司南刺去了。 张司南也闭上了眼。他的这一生,或许就到这里了吧……虽然有很多不甘心的事,但是……他似乎看见了那个白金发短发的女孩。 至少他还活着啊…… 他的嘴角带上了最后的惨笑。 这时候,一道小小的声音从地上挣扎爬起,冲上前来。 夜叉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刺,刺进的竟然是罗七樱的身体。 带着鲜血的刀从自己手上脱离,罗七樱朝后倒去,刀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未感受到其他痛楚的张司南睁开眼,看见的是罗七樱倒在自己的跟前。 “七七!”张司南的嘴角还溢着鲜血,他大惊失色地叫道。 她奋力起身,将罗七樱抱在自己怀里,神色仓皇:“七七……” 罗七樱艰难地,不断地呕出鲜血,张司南都用手替她擦去,她慌张道:“为什么……” “我……我没事的……”罗七樱将部分的血想往肚子里咽,但更多的血从她的胸口流出。 夜叉见到这一幕,他开始打量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 “司……司南,你……哭了,”罗七樱伸出带着血迹的手摸向张司南的脸,温热的眼泪在张司南同样陷入黑夜的脸上真切的存在着,“这次,是为了……是为了我。” 张司南抓住她的手,紧紧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看向她时,泪水的痕迹尤为清晰。 一种喜悦,悲哀,感动,难过同时交织在罗七樱心头,她努力地笑了笑,梨涡上沾染了好些血迹,她的泪水也从眼角流下,她虚弱着:“那个答案……我是不是也知道了……” “七七……” 冰霜如张司南,感性也是张司南本身,他紧紧握着罗七樱的手,声音发颤道。 “我……我想看你那件红格子衬衫……”罗七樱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张司南的情景,在清江渡口,她跟沈彭见张司南,刘以清,刺头三人被赫连帮的人为难,上前“拔刀相助”,后来和苏昭尹一起看监控,那个红格子衬衫的冰冷男生从此就映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时候,可真美好啊。 “有来生的话,让我……在以清之前认识你,好吗?”罗七樱梨涡浅浅,就像张司南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好,”张司南答应着,他想要将罗七樱抱,但身上没有了一点力气,“七七,听我说,你坚持住,我们活下来,就在一起。” 耳边响起张司南说这话的声音,罗七樱的眼泪再次滴落,她抓着张司南的衣袖,在这个短暂的拥抱里享受着最后的温存,梨涡绽放出带着鲜血的漂亮的笑容:“这辈子,这一刻……就够了……” 梨涡与笑容渐渐消失,抓着张司南袖子的手跟最后一滴眼泪落在地上。 张司南沉默了好久,直到面前的夜叉再次上前,她将罗七樱的身子轻轻放在了地面,狼狈起身,却又支撑不了半跪在地上。 “夜叉,你在犹豫什么?”阿修罗此刻走来,身后还紧跟着几个黑衣人。 夜叉提起手上的刀。 “你就是夜叉……也是个刽子手……”张司南垂头讥讽道,“说实话,你刚才的样子更像个傀儡。” “夜叉,杀了他,可以救你想要救的人。” “还是个自以为‘心怀正义’的傀儡……”张司南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注视着那张白色面具,开始嘲笑起来,“你真可悲。” 突然,夜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放下刀刃,凝视许久,张司南跟她对视着,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中满是冰冷与嘲弄。 “张司南,我们一样可悲。”夜叉说完,从斗篷里掏出一把粉末,生生地抛向了张司南的眼,速度之快,张司南来不及做任何防御措施,眼睛被粉末进入,他的眼睛似乎被灼烧,千万根震刺入般,他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嘶喊。 “啊——” 庵南山脚下,长街回荡着痛苦的嚎叫。 张司南在地上翻滚着,睁开眼睛周围却都是模糊的,接着,一切的景物慢慢变得黑暗起来。 “不……”他恐慌着,害怕着,痛苦与悲哀加剧。 终于,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庵南山长街的森冷的灯光,之后,他的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司南……”剩最后一口气的罗七樱隐约看见张司南倒地,她的手在这时摸到了那把刀刃,她下定了决心。 第292章 夜叉转身时,罗七樱拼尽全身力气抓起刀柄,朝夜叉砍去。 夜叉反应过来,闪开的时候,刀刮到了面具边缘,白色面具掉落。罗七樱看见了那张脸,即使背着昏暗的街灯,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惊讶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那个她最尊重的人,她正义凛然的傅队,成为了此刻的刽子手。她教会她各种侦察技巧,在生活上也会仗义相助,她说,做警察,本质是为人民服务的,那些犯罪的人决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必须严加处置…… 四目相对,想说的话在一声枪响后宣告终结,阿修罗收起了手枪:“她想杀你,我救了你。” 罗七樱头部中枪,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眼中的惊恐与悲伤却不曾消失。 “七七!”傅彬终于抑制不住,想要去抱住她的尸体,但她的动作停止了——这样的自己,根本不配去触碰罗七樱! 傅彬的泪水缓缓流下。 “夜叉先生,张司南还没死。”阿修罗提醒道。 傅彬蹲下身,从罗七樱手中拿起刀刃,转身望向阿修罗:“他已经瞎了,没必要再杀。” “还差一刀。”阿修罗继续道。 傅彬将刀子反握,看着上面的鲜血,她将刀刃一下子刺进自己的腹部。阿修罗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见状,面面相觑。 “你……”就连阿修罗也没想到傅彬会做出这番举动。 “这一刀,应该是我的,”傅彬的嘴角流出鲜血来,她的眉头皱起,富有侵略性的五官看上去很是冰冷,“放了我母亲,让施施醒过来,还有,别再去找司南的麻烦了。” 血液滴落在地,傅彬抽出了刀刃,她跪倒在地,回头看着地上倒着的两人,闭眼时,眼泪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南泠—— 刘以清睡在自己家别墅里,外面小卢走动的声音也消失了,她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索性拉开窗帘,外面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每一次跟张司南分别的时候,似乎都会下雨呢…… 她也劝自己不要再想这么多,张司南已经放弃自己了,那首歌就是他最好的表达。 但她总在那首歌里听出了不甘的意味,她正在思索着,突然一阵惊雷,令她哆嗦着拉上窗帘,回到床上,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明天还有会要开,还有项目要实施,得赶紧休息才是。她心想。 但她无论想什么,梦里都是那个夏天,与张司南发生的点点滴滴,美好而伤感。 华渝医院—— 傅彬一脸苍白地走向病房,她自己对腹部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争取不让任何人看出。她走到病房时,发现病房通亮,她缓缓走进,却发现病床上的被褥跟病号服都叠得整整齐齐,还有在病床头上的花,也还在透明花瓶里摆放着。 太好了。 傅彬的喜悦在心头一闪而过,但她没能找见施见楚的身影,心想着她或者已经走了,失落又席卷心头。她走到病床前,坐下时,轻轻抚摸着病号服,温柔极了。 她这时候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妈……” “你放心,我很好,那些人我已经把他们,把他们全部捉拿归案了……”傅彬尽量做出一副欢快的样子,“好啦,您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只是做战警风险大,做战警……” “总会发生很多事的,对吧……” “您以后给我打的每一通电话我一定接通时间超过十分钟,我发誓!” 傅彬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挂了电话后,她抬头却看见施见楚已经站在了门口对她微笑着:“那么大了,还哭鼻子呢?” 施见楚穿着漂亮的衬衫与牛仔裤,气色看上去相当不错。 “施施……”傅彬从床边站起,望着施见楚,眼中是深情与复杂,“我才没哭。” 施见楚走进来,凝望着她:“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傅彬只是将她拥抱住,在她耳边轻轻开口:“没有,我只是,好想你。” 施见楚听见了傅彬的哭腔,她连忙将她拉扯在自己面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等一下,你的肚子怎么在流血……”在她紧张地即将呼救时,傅彬拉住她。 “这是我该受的。”她虚弱道。 “阿彬!” 傅彬已经晕倒在了她的怀中。 “阿彬,你别吓我!傅彬。!” 第307章 众天镇是一个位于华渝边陲的小镇子,一条弯弯曲曲的马路可以到达这里,然而这里离西城又着实近距离,用当地的人话来讲——再往西边跑个八百米就是西城地界了。 夜晚,一束车灯追着马路驶入了镇内。 偏僻的地势,镇子的建筑也分布得错落有致。孟柏声睁开朦胧的睡眼,窗外已是漆黑一片,车子已经离开高速路好些时候了。她靠在苏昭尹身上,渐渐将头抬起时,她发现苏昭尹正在望着车窗外,表情没有放松。 “醒啦?”她看了一眼孟柏声,笑着摁下车窗,夜间的凉风吹来,令孟柏声很快清醒过来。 趴在小王爷身上呼呼大睡的苏西闵被这风弄得一个激灵跳起来,头直接装上了顶棚。 “嘶……”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小王爷也醒了过来,看了看苏西闵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怪异姿势,满是嫌弃地白眼道:“别占我便宜好吗?” “咱两都男的,清楚状况好吗,而且明明是你占我便宜。”苏西闵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在小王爷大腿上用力坐下。小王爷闷哼一声,咬咬牙也没有再开口。 “就在前面可以停车。”在副驾驶上的许快快给伊卡指路道。 孟柏声看着前方一块空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奇怪的雕像。 等伊卡停下车,车前灯熄灭后,众人也从车上缓缓走出。伊卡迫不及待地点上一根香烟,在黑夜里吞云吐雾。孟柏声环顾周遭,低矮的建筑群里没有一丝灯光,整个广场与街道都是一片死寂。谁也没有注意到,许快快的神色变得异常苍白。 突然,一只乌鸦从雕像后飞起,带着沙哑的叫声。 苏西闵几乎从轮椅上弹起来,她一把抓住了旁边人的衣角,战战兢兢道:“我的妈呀,我们是来拍恐怖电影的吗?” “等一下,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小王爷动作顿了顿,竖起耳朵边听边道。 孟柏声仔细听着,一阵在镇子后方传来类似诵读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立刻看去,只见那边隐约有灯光映衬。 “过去看看。”孟柏声说道,带头率先走去。 苏昭尹走到她旁边,与她同行着。许快快跟小王爷也一并跟上。 苏西闵拿着衣角,疑惑着看着小王爷走远,再看看手中的衣角,突然被人扯过,她抬头看去,只见一阵青色烟雾飘过,令她咳嗽了几下,接着,伊卡的脸在烟雾背后放大了一点,幽幽地走掉。 “喂——谁来推推我啊?!”苏西闵喊了一声后,发现大家并没理睬她,便自言自语道,“算了,自食其力。”接着,她站起身来,左右环顾害怕着自己推着轮椅朝众人跑去。 “等等我!” 小镇后方有一个看上去神秘兮兮的庙宇,但大门紧闭,里面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 孟柏声等人来到一条长道,她打量周围,庙宇周遭的残破屋子外每隔十米就有一个雕像。她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开始端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身蛇头的石像,无足而腹行。 “咱们来对地方了。”孟柏声淡淡开口,那手机拍照记录了下来。 “这个不是赖皮蛇吗?不对,怎么是人头?美杜莎?”苏西闵赶来一边打量一边道。 “史上最丑美杜莎。”伊卡接话道。 “这是莫呼洛迦,八部众之一,也叫做蟒神。”孟柏声接着往下一个雕像走去。 小王爷紧紧跟着她。 手机的灯照射在石像上,也让孟柏声看个一清二楚,她也陆续走过,陆续照相。 石像上似乎是一个负责厨房管理的老和尚。 “紧那罗,八部众排名第七,音乐天,乐神。” “就这老头还唱歌呢?那不得跟乌鸦叫一样吗?”苏西闵吐槽道。 “那也是一只有理想的乌鸦。”伊卡道。 孟柏声看向两人解释道:“我猜这是源于一个神话,传说紧那罗曾化身少林寺的积火僧人,持拨火棍打退围寺的红巾军,所谓的红巾军,是在元朝末年民间自行组织起义而成的军队。” “这红巾军历史课上我倒是学过,听说是和白莲教啊这些乱七八糟的民间流派一块,反元朝的。”小王爷想了想道。 “明朝开国皇帝就是红巾军出身。”苏昭尹补充道。 “朱元璋都出来了,你们这一个个历史学得好就是不一样,赶紧赶紧,下一个下一个!”伊卡听到历史的内容就头大。 来到第三座雕像面前,孟柏声一眼便认出这人脸鸟身的形象来,她一边记录一边道:“迦楼罗,八部众排名第六,众鸟之王,神的坐骑。” 第293章 第四座雕像,三面六臂,手托日月,面相狰狞,孟柏声缓缓道:“这是阿修罗,八部众排名第五,非人非神非鬼,然而总挑起战争。” 第五座雕像,孟柏声走到它跟前,拿出卡片,与上面飘带飞扬的婀娜少女的石像一模一样,苏昭尹站在她的后侧,看见了灯光下的雕像,一言不发,只是听见孟柏声道:“乾达婆,八部众排名第四,香神或者乐神。” 第六座雕像,是夜叉,第七座是龙众,来到最后一座雕像前,灯光照射过去,石柱上却是一片空旷。 孟柏声皱起眉头来,她看向许快快:“你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就没有这个雕像吗?” “我……我都没往这边走,说实话,当时直播,心里还是很怕的……”许快快咽了咽唾沫。 “没有雕像,会不会是被人偷走了?”苏西闵问道。 “没有任何痕迹,上面也长了青苔,只能说明,根本就没人凿出来。”苏昭尹回答。 孟柏声再度看向空荡荡的石柱顶端,缓缓开口:“八部众神里,现在还差一个,也就是八部众之首的天众。” “而这座镇子又叫做众天镇,这两者会不会有所联系?”小王爷思考道。 “先去那座庙里问一问,看看当地人怎么说。”孟柏声说罢,便要带着众人往庙走。 “说到底,这八部众的罪魁祸首一定是这个天众,说不定就是他把这座镇子弄得那么诡异的,还有啊,指不定他还关押镇民,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伊卡自己猜测道。 “八部众是神,我们要制裁的打着神的名号为非作歹的组织,可别上升神灵。”孟柏声提醒道。 伊卡微愣,她连忙转身对那空荡荡的石柱拜了拜:“罪过罪过。” 庙宇修建得极具现代化,规模也不算太大,但容纳这样一个小镇的居民是足够的了。她们走到庙宇跟前,走上台阶,听着里面传来的诵经声,孟柏声率先缓缓地推开厚重的木门,松香扑面而来。里面赫然坐满了人们,蒲团之上,依次盘坐,都闭着眼默默地念着一些经文。奇怪的是,人们并没有因为她推门的声音而受到影响。 正中间的大堂里,供奉着八座雕像,跟外面的石雕不同的是,这八座雕像都是由金块制作而成,巧夺天工的雕凿显得栩栩如生,然而在最中间的位置,两边神像,右边只是一个巨大的金块,尚未经过任何雕琢。 孟柏声在心里猜测着,想要上前。突然,一声惊雷,一阵巨大的风从孟柏声等人身后席卷而来,将殿内的蜡烛吹熄,整个大殿显得黯然起来。那些诵经的也缓缓回头,一道闪电的光照射而来,将孟柏声等人的身影打在了干净的地面上。接着又是一声惊雷。苏西闵吓得直直地抱住身边的伊卡,就连苏昭尹也朝孟柏声身边缩了缩。 此刻,一人从最前方拜神的位置上站起,看着孟柏声一干人等,声音低沉:“你们打扰了我们与天众大人交谈,还请快点离开!” 第308章 “天众?”伊卡微怔,“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各位,我们初次了解八部众,如果打扰到了,那就多有抱歉。”孟柏声回答的语气很是平静。 “这位小姐,”这时候,一名老者从蒲草上缓缓站起,拄着拐杖,轻捋花白胡须,看向孟柏声道,“八部众神,于下旬九九归一,今日是镇民唤神听神之时,神言,今日夜间,有金发者来众天造访,那一定就是你了。” 孟柏声一怔。 “我去,难道八部众那边得知了消息?该死,这一定是他们的圈套!”伊卡做好了随时作战的准备,开始警惕起来。 “先等一等,看他怎么说。”苏昭尹开口。 老者在年轻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你们一定想要询问八部众神的事,诸位,你们尚且到山上的茅草屋里稍等片刻,等我们将经文诵完,我便来找你们。” 面对着神秘莫测的老者,孟柏声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应允,道谢后退出庙宇,关上大门。 朝山上走去的路中,小王爷疑惑道:“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很明显就是这老头故弄玄虚,我说柏声,你居然信?!”伊卡吐槽道。 孟柏声思考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老人家说出这话时,我总觉得很奇怪……” “我靠能不奇怪吗?一个镇子的人在里面诵经,大悲咒还是金刚经?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苏西闵总觉得有些害怕。 苏昭尹挽着孟柏声的胳膊,看向她忧心忡忡的侧脸:“柏声,我认为还是不要去的好,万一……” “离开了华渝就相当于离开了监视范围,八部众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下落?只是这座镇子有点怪,与天众的谈话……或许是在进行什么仪式,但为什么其他七个神都有真实的面容,唯独这天众,在石柱上没有神像,就连在庙里都没有任何影踪。众天镇……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昭尹,我必须知道。”孟柏声说完,看向苏昭尹,表明了决心。 “那好,我陪你,”苏昭尹抓紧了她,她扭头看向走在众人身后的许快快,“快快,你来这里的时候,见到过这样的景象吗?” 许快快似乎打了个激灵,她看向苏昭尹,支支吾吾着。 “快快妹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一定是某位司机开车技术太烂,令人头疼。”苏西闵看了一眼伊卡。 伊卡回呛道:“那也比你好,装病人的家伙。” “你们两先别吵,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吧。”小王爷掏掏耳朵。 众人很快走到了茅草屋前,但这里看上去荒凉极了,不,与其说是荒凉,倒不如说是寸草不生,断壁残垣,枯草寥寥。 “我总觉得我们被骗了。”看着眼前的景象,伊卡摸摸下巴。 这时候,天空飘起毛毛雨来,孟柏声拿起手机电筒往残余的茅草屋内走去,开始打量里面的一切,她发现在残余的墙体处,有大量的泥沙,她回身望向小镇的位置,离这里倒有些距离,再向上看,发现山体几乎是光秃秃的,要说这以前有瀑布她应该也会相信。 “柏声……”苏昭尹看着正在发呆的孟柏声,她走到她身边,“你在想什么。” “假设这里以前爆发过泥石流,那么这个‘众天镇’应该不会存在了。”孟柏声指着下方,慢慢开口。 “昭尹,如果这时候爆发一场泥石流,我们谁也躲不掉的。”孟柏声突然扭头看向她,认真极了。 “可那都是假设性的事,再说了,华渝边界不属于土质疏松的区域,你别担心。”苏昭尹安慰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边是山林,这边是‘秃头司令’?”伊卡看向不远处的一片黑黢黢的山林,道。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跟这边‘荒凉的景象’相比,那边简直就是像热带森林一般。 “啊——” 这时候,从山林传来人的惨叫声,惊走了好些鸟儿。 “怎么回事?!”小王爷一凛。这时候一阵风掠过了他,赫然是冲向山林的孟柏声。 “柏声!”众人只得跟上了她。 山林附近的仓库外,几个正在小心翼翼抽烟的警察也听见了山林内的惨叫。接着,听见山林里发出源源不断的狼叫。 “快救人!”一个警察大叫着。其余两个警察先行探查。 这名警察赶紧手持通讯器,进行上报。 两个警察打着手电,持着手枪,缓缓走进树林里,他们看见了面前树木形成的巨大天井,目瞪口呆,透过缝隙,他们看见了一个人掉落下来,脑浆四溢,身形溃烂。 “长……长官……”身形瘦削的警察看着一个中年警察后面,睁大双眼,结结巴巴。 “怎么了?”中年警察问他。 小警察哆嗦地指指他身后。 中年警察扭头看见逐渐出现的绿色眼睛,他哆嗦着将手电抬起,只见一群灰色的狼朝他们逼近。“跑!”中年警察一声令下,大叫着拉住小警察往出口跑。 他任职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这座山林有狼的出现,更没见过刚才看见的大约五十米高度的树木缠绕而成的玩意儿。边跑边想,不料三只狼跳到他们面前,他们停下脚步,后面也狼群追捕,中年警察按下呼叫机,刚开口,饿狼们尽数扑上,持着呼叫机的残臂掉落在草地上,鲜血淋漓,呼叫机另一头传来:“老陈,怎么了?老陈!” 山林外,拿着呼叫机的警察的手微微颤抖着,那头传来的啃食声令他几乎站不稳脚。刚赶到山林外的警察们听到呼叫机另一头传来的狼嚎与撕咬,吞咽食物的声音,都纷纷汗毛竖立。 为首的警察似乎下定决心,他掏出手枪,做出下令的姿势:“一小组跟我来!其余人做好戒备,等我们回来再行上报。”收到命令的警察敬礼以示收到,其中五个人纷纷拔枪,其中一人带上军犬,给它嗅了一下一件衣服,跟在为首警察的后头。 第294章 六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山林,除了脚底摩擦枯树枝与尘砾的声音外,就是偶尔穿过树干缝隙的风声。为首警察谨慎地察觉四周,手电打在茂盛的树林里。军犬在前,鼻头几乎触地地搜寻着味道。忽地,它顿了一下,突然朝树丛深处跑去,牵住绳头的警察跟着它跑起来。为首警察加快脚步:“跟上!”其余人紧跟而来。 第309章 随着军犬的奔跑,一个酷似天井形状的东西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由巨大树藤缠绕而成,深绿色的样子让人想到玄幻世界里的奇异火山。见鬼!那为首警察揉揉眼,那东西依然存在。 军犬停住了,在一滩血旁,血里是几张破碎的蓝色布料,旁边还有一个呼叫机,呼叫机旁是两节破烂的手指,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血脚印——动物的脚印。牵着军犬的警察忍不住捂住嘴想要呕吐,待为首警察和其余几名警察过来,在手电下看见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都震惊万分。为首警察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他道:“阿俊,呼叫外面的人,通知法医过来。” “是。”被叫做阿俊的这名牵着军犬的年轻警察拿出呼叫机。 “嗷——”悲惨的狼嚎从那个巨大的天井传出,警察们警惕地对着离他们仅五十米的天井,枪口对准它。 无数匹狼从井口贯然爬出来,露出凶煞的神色,朝警察们奔去。从天上看,成群的狼沿着树木的枝干网上飞速跑动,密密麻麻地从圆心内朝警察们涌去,形成一片灰色,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想拿起高压水枪将它们冲个一干二净。 此刻的警察们朝它们开枪,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他们不得不往后撤离。“十八区分队遭受野狼袭击!请求支援!”一名通讯员往后撤时,对着对讲机大喊道。 “嗷呜——”灰狼尽数扑上,即使警察开枪,令它们有好几只倒地,也无法阻挡它们的攻势。 “长官!我们该怎么办?!”一名警察在打完一轮子弹后大吼道。 “先撤到仓库!” 六名警察在撤离途中,最后方的那位被扑上来的狼缠住,整个人遭遇了撕咬。他的手臂被活生生咬下,使他发出痛不欲生的大叫。 “阿俊!” “汪汪——”军犬吼叫着冲过去,跟狼互相撕咬开来。 在仓库等待的警察们也连忙冲去,展开救援,但却陷入了狼群的包围里。 “我的天……华渝不可能有狼的!”警察们始终不愿相信,这个地方居然会出现如此多攻击性强的灰狼。 “啊——”那名被狼撕咬的警察被咬断了腿,他的眼泪也迸溅出来。 刹那间,一个火把投掷而来,砸中了那只满嘴鲜血的灰狼,火的威慑令它们立刻离开了那名凄惨无比的警员。 接着,当先一人,手持近身作战的军刀,纵身跃起,划破了一只打算跳离火焰的灰狼的肚子,接着一个翻滚,抓起地上的火把,惯性起身后,一手持火驱赶,一手持刃,神色冷冽地望着这群灰狼。 火光照耀着她的金发,汗液在她的额头慢慢渗出。 众警察看得几乎目瞪口呆。 这时,持着火把的苏昭尹,伊卡,苏西闵,小王爷等人也悉数跑来,跟孟柏声站在了一排。伊卡和苏西闵的外套都不见了,但你细细一看,你会发现,众人的火把上,正是他们衣物的残留。 为首的警员正在发呆时,突然,那个一头金发的家伙将火把扔给他,并开口下令道:“将伤员护送进仓库,其余人环形作战准备!” 为首的警察微愣,但也毫不犹豫地命人将受伤的警察扶进了仓库。 警察们很快接着点燃火把,围成环形队形,威慑着狼群。灰狼们退避三舍,也纷纷嚎叫,开始呼唤同伴。它们眼里绿色的光芒更加明亮。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华渝有狼袭击人先别说,关键是这些狼见了火居然还不走!”苏西闵费力地挥动火把。 “我们该不会被这些狼撕碎吧?”伊卡咬咬牙。 “别乌鸦嘴,支援应该很快就到了。”苏昭尹稳定着众人的心态。 “支援需要多久?”孟柏声在为首警官旁边问道。 “区里调来的警力正在赶来的途中,大概二十分钟。”警察回答。 “等不了了。”孟柏声果断道。 众人望向她。 “全部人退回仓库!”随着孟柏声一声令下,众人迅速撤进了仓库里,大门迅速关上,但破烂的大门锁在外面,只有靠几名警官用身体顶住进攻, “是在这里等待救援吗?”其中一名警员连忙问道。 “我想是的,守好大门,别让它们进来!”警官开口道。 “是!”奋力顶住大门的几名警员看上去有些难受,毕竟狼爪子在上面抓挠的声音很是刺耳,“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狼的力气那么大?!” 孟柏声看了一眼门口的警员们,她打量着仓库里的汽油罐,又看向两边的简易小门,她立刻对警官道:“这里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这里以前是窃取石油的团伙其中的暂住地,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全部进了监狱,这些东西我们负责看管,本来打算运回去,但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不如来个‘引狼入室’?”孟柏声缓缓道。 “什么?” 她直接对所有警察开口道:“做好担架,保护伤员,两名警员负责打开小门,等会儿全部熄灭火把,等我口令,点火烧了仓库!大家从小门撤离!” “这人谁啊?”一个小警察悄悄嘀咕道,“做那么冒险的事?” “谁知道呢,总之人家也是来帮我们的,听安排就是了。” 众人位置部署好,大门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昭尹,到我身边来!”孟柏声朝苏昭尹伸出手,苏昭尹跑去牵住她。 “不许跑丢,记住。”孟柏声一字一句对她道。 “应该是你别丢下我跑去一个人冒险才对。”苏昭尹与她十指相扣,眼神坚定。 孟柏声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将视线转移到大门,逐一下令道:“灭火!” 所有火把同时熄灭,孟柏声接过伊卡递来的煤油打火机。 “开门!” 警员们大开仓库门,小门同时开启,孟柏声立刻将苏昭尹交到了伊卡手上:“带她走!”接着一个人握紧了军刀冲上前,直面狼群。 “孟柏声!”苏昭尹大叫都来不及,就被伊卡拖拽出了小门。 灰狼们朝孟柏声扑去,她闪身避开,一只狼扑空,但随即动作灵敏的狼们又缠上来,她翻转着手里的刀刃,削中了其中一匹狼的咽喉,她与狼的搏斗为所有人争取了逃跑时间。 一只狼朝她撕咬而来,她狠狠掐住其咽喉,掷中了接下来要朝她进攻的几匹狼。手起刀落,刀刃刺穿了从背后袭击她的狼的腹部,血液溅到了她的金发上,她挪动着位置,大喊道:“关门!” “不要!”苏昭尹在小门外,眼睁睁看见小门被迅速关上,而里面刀刃闪出的寒光十分灼眼。 第310章 两边的小门都关闭上了,孟柏声吸引着狼群布满了整个仓库,而外面的狼也几乎悉数进入。孟柏声踩中仓库墙壁,作为支撑点,使自己空翻躲过一只狼的攻击,瞬间划动着煤油打火机,火光稍亮,狼灵敏地跳开。 双脚落地的空档,她又贴墙翻滚,刺死了一只狼:“关门!”话音刚落,她抛出了打火机,火机落在事先准备好的汽油中,仓库内顿时烧起巨大的火焰,火焰顺着汽油迅速蔓延。孟柏声当机立断,在门要关闭的瞬间,她全力冲出了大门,大门被警员锁上,火焰似乎要爆炸开来一般扑在大门上。顿时,狼嚎从仓库传出。里面的狼被焚烧着,这时候,整个仓库爆炸开来。所有人朝外扑倒。 剩余的几匹灰狼飞速跑离现场。 扑倒在地面的孟柏声庆幸着起身,抬头就看见了一脸怒气朝她跑来的苏昭尹。 “昭尹……”她刚说出两个字,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每次都是这样!孟柏声你真是混蛋!”苏昭尹带着哭腔拥抱住她,抓着她闻起来有些烧焦气息的金发,斥责道。 孟柏声轻轻地拍拍她的背,笑着安抚道:“我这不没事吗?至少为大家争取了时间不是吗?” “那你也不能和我说一声吗?每次都要我为你提心吊胆!”苏昭尹想着刚才的情形,很是后怕。 “对不起,”孟柏声认真道,“下一次一定不会了。” “真不愧是孟警官,简直太帅了!”灰头土脸的小王爷赶来就是一顿夸赞。 “孟警官?”纷纷起身的警察们朝孟柏声投来惊讶的目光。 “原来她就是战警大队队长,孟柏声?!”之前质疑孟柏声的那名小警官惊叹道。 此刻的警察们脸上都是敬佩与惊喜。 为首的警察跑来,朝孟柏声敬礼道:“华渝市十八区区警局民警莫孜荣率十八区全体民警,对孟警官表示最深的谢意!” 第295章 孟柏声站直身子,朝他回礼后,拍拍他的肩:“你该谢谢的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我会的!”莫孜荣尊敬道,“有句话说的果然没错,‘金发到了,希望就到了’,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最开始都没认出孟警官您。” 孟柏声笑了笑:“话说回来,这群狼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听见了人的叫喊便赶了过去,但山林里突然出现了这些狼,发了疯一样朝我们进攻,”莫孜荣想到了什么,“对了,里面有个很奇怪的东西,不知道孟警官你们有没有看见,藤蔓编织而成的天井,那些狼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天井?”孟柏声立刻道,“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举着火把来到山林内,强烈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果然,在山林深处,众人看见了巨大的藤蔓天井。孟柏声注意到脚下有一滩肉泥——不成人形的尸体,警察派人将尸体翻过来,人已经面目全非,一股恶臭扑来,孟柏声没掩口鼻,发现尸体抱着一个小型的石雕,她让警察将石雕取出,抛去上面的烂肉,即使有大量血迹,她也能看见这座石像的雕刻纹路,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是衣裳垢腻,头上花萎。 她让警察将石像带走,这时,一阵阴诡的风从天井附近刮起,又是一阵悲哀的狼嚎。 时间好像有一瞬间的停滞,仅在停滞后的一瞬间,一人从天井冲出,衣服上带着鲜血与狼毛,站在了天井边缘。狼嚎最终消失不见。黑漆漆的枪口移到男人身上,男人提着一柄刀刃,身材颀长,他俯视着天井下的警察,仿佛一个死神般,冰冷得令人发颤。 “上面的人赶紧下来,举手抱头,不要动!”为首警察冲男人大喊道。孟柏声直直望去。 男人充耳不闻,他蹲下身子,如跑步缓冲一般向前跃出。“追!”为首警察下令带着三名警察朝男人追去。在蹬离地面后不出两秒,蹬离的地方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忽然裂开的速度加快,整个树蔓四散开来,天井崩塌,狼群的尸体与血水倾泻而下。 “当心!”孟柏声惊呼着,拉过苏昭尹连忙闪避,躲开了尸体与血液。 这时,那个男人又与飞快的速度与孟柏声擦身而过,孟柏声都来不及反应,只是看见了他与自己对视的样子,他满是血点的脸,显得苍老而诡异。很快,他踢翻了为首警察,一手抢走了石雕。 “丢!这是什么人啊?!”伊卡觉得这人的体能与速度简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惊讶之时,这个男人已经飞快逃离。 “是他杀了那些狼吗?”苏昭尹想要呕吐的心情越来越重。 孟柏声二话不说,迈开步子朝那个男人追去。 苏昭尹连忙跟上她。 “喂——”伊卡想要去追时,却发现脚底下发出了震动,巨大的藤蔓像打了生长激素一样疯狂蔓延,将众人隔开。她只有在被包裹的缝隙里看见孟柏声和苏昭尹去追那个男人的背影。 “该死!”她对这些藤蔓感到惊恐无比。 想要开枪的警察们被生生困在了藤蔓堆积的地方,正在愣神的伊卡被小王爷和苏西闵拖走了,许快快也被小王爷拉着,四人朝另一边跑去,可脚下随即生出的藤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将她们绊倒。 “啊——”四人生生地摔下了沟壑。 而另一边,正在对男人穷追不舍的孟柏声和苏昭尹跑到了山脚下,却不见了男人的踪迹。 “我好像听见了伊卡他们的声音……”孟柏声回头看向山林,却是一片漆黑。 “柏声——”身后响起苏昭尹的尖叫,孟柏声立马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苏昭尹竟被那个男人抓住了,并被当场打晕过去。 “可恶!”孟柏声几步上前,可眼前这个男人却向鬼魅一般来到她的跟前令她措手不及。 她又与男人对视着,那肃杀的眼神里满是冷傲。接着,自己被他击中了腹部,轻微弯腰干呕之时,后背被击中,她整个人倒在了地面,晕厥过去。 第311章 孟柏声睁开眼时,映入眼帘是熟悉的天花板,她疑惑地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华渝的家中。她下床,赤脚在地板上行走,她开始唤着:“昭尹?” 一束光从窗外透入,映衬在客厅里,显得格外苍白,她走到客厅里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看去,是一把警用手枪,视线逐渐向前方看去,前面的地上陈列着一把ata37的匕首和一支香烟,那本《森海记》,还有一个纯白色的面具,几滴血液,尽头是一只指环。 她小跑过去,弯腰捡起那指环,正是跨年夜自己送与苏昭尹的那枚。她开始慌张地想要呼喊苏昭尹,但阳台上一个瘦弱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看去时,不由叫道:“昭尹!” 苏昭尹缓缓转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有几分呆滞,她望着孟柏声,喃喃开口:“柏声,再见了。” “昭尹,你在说什么?!”孟柏声焦急着快步跑去。 “离开我。”苏昭尹说完,脚底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她生生地掉落进去,那里的火焰烧灼起来,撺掇到孟柏声的面前。孟柏声紧跟着跳下,脚下的巨大火焰似乎幻化成一条恶龙,它张着大口,烈焰在里面烧灼,如同岩浆水滚滚流动,吞噬掉了苏昭尹,此刻,孟柏声也一同掉入,她睁着眼,恐惧在她的眼中无限放大。 孟柏声猛然睁开眼,从梦里惊醒,她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脸上汗涔涔的,金发贴在了她的双鬓上,冷汗直冒。 她连忙看向身边,只见苏昭尹正躺着,似乎是还未醒来。她这才舒了口气,环顾周围,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草棚屋子,墙上挂着好几把步枪,还有一把猎枪。她注意到自己面前正襟危坐着一名中年男人,络腮胡子,穿着麻布衣裳和一双短靴。眉毛与头发看上去长期未经过修剪,像是树虬交织一般,乱糟糟的,他那双如鹰一般精明的眼睛正望着孟柏声:“醒了?” 孟柏声微愣:“您是?” “我叫李骁海,是个山野猎人,我的侄子把你们从山林救了回来。”李骁海缓缓开口。 孟柏声从铺在地面的蒲草上起身道谢,苏昭尹也逐渐从昏睡里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她捂着头晕乎乎地坐起。 “这是我家。”李骁海回答着起身,从桌上拿来两杯茶水,递给两人。 苏昭尹望向李骁海,接过:“谢谢。” 她带着迷惑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孟柏声时,木门突然被缓缓打开,她看向门口,只见那个手持长刀的男人走了进来。 “老伯小心!”苏昭尹下意识地喊出,孟柏声也立刻上前,挡在了李骁海跟前,面对着这个神秘兮兮的男人,神色冷冽。 她也是这时候通过煤油灯的照耀才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刀工斧凿的脸上满是淡然与冷漠,同样乱糟糟的头发却显出几分艺术感,在眼角处有一道划伤,印子很深。 “闪开。”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昭尹,你带着老伯先走,这里交给我。”孟柏声开口道。 “宋梵,你把东西放下就行了。”李骁海的声音在孟柏声背后响起。 孟柏声一愣,只见这个神秘男人从背后将果篮拿出,绕过孟柏声,放在了坑坑洼洼的桌面上。 “李叔,那我就先走了。”宋梵说罢,看了孟柏声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宋梵离开屋子,孟柏声这才转身望着李骁海道:“老伯认识他?” “他就是我侄子,宋梵,”李骁海拿起篮子里的水果,放到了孟柏声手里,这时候苏昭尹也走了过来,他拿起一个苹果,递给苏昭尹时笑道,“你们之前一定有所误会了。” 孟柏声和苏昭尹面面相觑,孟柏声对李骁海道:“我以为他是想要杀了我们。” “他如果真想杀人,那么这个世上没人能逃过。”李骁海意味深长道。 孟柏声回想着跟宋梵对峙的场景,背后一阵发凉。 “很神奇的是,你们是头一遭从山林里活着出来的人。”李骁海又坐在了藤椅上,摇摇晃晃的,看上去悠闲极了。 苏昭尹很是惊讶:“那之前进入山林的人都被狼吃了吗?” “是的,”李骁海的目光投向别处,恍惚道,“这一切我得慢慢向你们道来才是。” “老伯请讲。”孟柏声拉着苏昭尹重新坐回草垫,开始认真聆听。 李骁海道:“你们可知道这八部众神的传说?” “还请老伯告知。” “传说,天,龙,夜叉,乾达婆,迦楼罗,紧那罗,阿修罗,莫呼洛迦八位神灵会派出八位使者下凡,拯救人间,就会得到神的庇佑,若是让真正的正义得到彰显,那么八位神灵便会来到世间,救赎世间的疾病与死亡。五十年前,知晓此事的众天镇上的人们修建八部众神的庙宇,雕刻石像,想要祈求平安,但后来天众的雕像与神像被人偷走,致使众天镇遭遇了一道天谴,被一场泥石流冲毁,无一人幸存。” 第296章 “可是,我们才从众天镇出来,那里除了冷清了一些,但还是有人在庙里诵经的。”苏昭尹不解。 “那只是过去的影像罢了,在那场天灾里,众天镇除了石像与庙宇犹在,其余的早就被冲毁得一干二净。” “泥石流……果然是泥石流。”孟柏声喃喃道。 “如果八位神灵不能归一的话,这场天灾留下的诅咒将永远存在,山林里的狼就是很好的证明,”李骁海继续道,“它们来自地狱,名为不死之狼,即使今天身首异处,明天也会回归本来的模样。” “老伯,您说得会不会有点玄乎了?”孟柏声半信半疑道。 “天众的雕像就在这里,除非将它放回众天镇的石像平台上,不然,这些狼将会永远存在。”李骁海将雕像从身后的隔层里取出,雕像上的血肉已经被洗掉了。 孟柏声看着那座雕像:“偷走这座雕像的人,该不会和您有所关系吧?” “这是宋梵从偷走的人手里拿回来的,我们总在找机会把雕像放回去,但我和宋梵,谁也进不了那座古怪的镇子,”李骁海看向孟柏声和苏昭尹,“你们和你们的朋友曾一起进去过,所以我想拜托你们讲雕像放回去,让诅咒消失。” “或许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认为偷走雕像跟泥石流与狼根本没有因果关系,因为偷走雕像,神不能归一,所以天灾泥石流到来,诅咒下诞生了……不死之狼?我在想,这如果是部剧,一定是部烂剧……”孟柏声认真道,“毕竟,这太荒谬了。” 李骁海倒是不慌不忙地开口调侃:“这样的事,我在之前也是不相信的,直到宋梵的出现,你们一定不知道,他有多神秘,神秘到你根本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 “那些狼,应该都是他杀的吧。”苏昭尹幽幽道。 “为了不让这些不死的家伙危及到其他人,他只能这么做。”李骁海回答。 这时候孟柏声的电话响起,她接起电话,来自伊卡—— 大致意思是他与许快快,苏西闵,小王爷四人落入了沟壑,许快快受了伤,她已经让小王爷和苏西闵带她回去了,自己现在打算来与孟柏声等人会合。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孟柏声问道。 “我在仓库这边,跟你说啊柏声,那场火放得太漂亮了,里面的狼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知道了,”孟柏声看了一眼李骁海,仿佛已经断定他刚才说的什么不死之狼果然是在故弄玄虚,“我们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后,孟柏声对李骁海道:“感谢老伯和宋梵兄弟的帮忙,我们的朋友正在等我们,所以得先走了。以后如果需要帮忙请随时来第二区找我,我叫孟柏声。” 李骁海闻言,脸色微变:“孟柏声?” “正是我,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老伯随时来就是。”孟柏声客气道。 她牵起苏昭尹的手走出了房门,李骁海望向两人的背影,眼里出现了惊讶、复杂的情绪。 第312章 华渝庵南山上,阿修罗接到了天众的消息,天众要求阿修罗立刻撤回杀死孟柏声的指令,这让阿修罗沉默了许久。 “八部众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代替我们前去祭祀,请阿修罗先生明白这点——关键时刻无需再生事端。”天众再次发来消息。 阿修罗看着手机,面具后发出一声冷笑:“关键时刻无需再生事端……真是可笑,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死的话,又有谁甘心呢?” 他随即回复:“阿修罗收到。”接着,又很快对手下人发送讯息——迅速将孟柏声的位置发给我,今晚务必除掉! 这时,天众又一条消息出现,他看了看,显然一愣,但接着笑了笑,在那条给手下人的消息后方又添加了一句——以及孟柏声一伙的谁也不能放过。 点回天众的消息——今晚,乾达婆将完全回归八部众,你且与其配合,令其顺利归位。 在山林路上行走的孟柏声也算是闲着无聊,想用冷笑话把身边的人逗乐,谁知自己笑得半死。她的手机电筒照射到不远处的树下时,她终于停止了哈哈大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不顾一旁早已一头黑线的苏昭尹,抛下一句:“等我一下。”就往树下跑。 苏昭尹无奈地笑了笑。 她此刻手机振动,接起电话后,她的脸色越来越越苍白。 “今晚吗?”她喃喃问道。 山林间的风穿过树木草丛来到苏昭尹身边,让她的双腿有些微微发凉。 她低下头,脸部陷入了黑暗里,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孟柏声一步一步地朝她跑来,似乎将什么东榕牙雪域在了背后,不用看她的脸就能猜到肯定是故作神秘的笑。 苏昭尹将手机放回,望着孟柏声来到她面前。 “当当当当!”孟柏声有些中二地将背后漂亮的蓝色花朵拿到了她眼前,“大半夜,蓝色的花跟我们昭尹更配哦。” “花漂亮,”苏昭尹接过,看向她,“不过这话傻乎乎的,某人又变成木白了?” “昭尹,能不能别那么扫兴,这台词我都想了老半天好吗?”孟柏声兴致低落道。 “孟柏声。” “嗯?” 月光淡淡的,照耀在两人身上,苏昭尹看着面前人依旧夺目的金发,她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的金发吗?” “因为金发足够亮眼,可以让我在人群里第一个就看见你,无论多远,都能看见的那种。” 孟柏声很喜欢苏昭尹说话时候认真而温柔的模样,那双杏眼里永远充满深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苏昭尹在月光中显得有些虚幻,朦朦胧胧的,致使她缓缓地抓上了她一年四季都有些发凉的手,就像是抓住了这影影绰绰的月光。 “昭尹……” 看着孟柏声抓着自己的手,那戒指上的光似乎在微微闪烁着,苏昭尹笑道:“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很满意了,真的,很满意了……” “这时候怎么还哭了……”孟柏声轻轻替她擦去眼泪时,苏昭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开始流泪了。 孟柏声有些惊讶地望着她,随即认真道:“昭尹,我们已经苦尽甘来了,以后我们一起华渝,就算不能找到喜欢的人,只要我们两还在一起,那就够了。” “孟柏声,”苏昭尹拥抱住她,紧紧的,带着一些哽咽,“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啊,那么多年了,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孟柏声……”苏昭尹抓紧了她的衣服。 “这样子怎么跟我要离开你了一样。”孟柏声笑着拍拍她的头安慰道。 苏昭尹轻轻地从她怀里脱离,缓缓启齿:“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 “那当然,好了好了,别再想那么多了,如果你还觉得不放心的话,”孟柏声拉起她的手,指腹摁住那枚戒指,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那就戒指为誓,金发为证。” 苏昭尹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霎那间,孟柏声感到了一丝异样,她见苏昭尹身后有绿光在晃动着,她们这才发现,两边都出现了几只灰狼。 “这年头,连狼都喜欢看故事了,真是稀奇。”孟柏声淡淡道。 “别开玩笑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苏昭尹握紧她的手。 几只狼开始嚎叫。 “它们在召集同伴!我们赶紧走!”孟柏声拽起苏昭尹往另一边跑去。 迅速蹿来的狼群令两人猝不及防,只得舍弃下山的捷径,往密林深处跑去。 身后是无数饿狼的追捕与间接不断的嚎叫,恐惧在两人身上无限放大。 这时候,孟柏声踩到了一块地方,里面传来了回音,她连忙中止脚步,往后探查,发现了这是个可以拉开的铁质地门。她迅速将门拉开,里面漆黑一片,但是隐约可以看见生锈的爬梯。“昭尹!快来!”她让苏昭尹先下去,在狼群逼近时,她也踩到了爬梯,敏锐地拉上了铁门,任凭狼在上面如何,都无法弄破。 苏昭尹跳到了地面,用手机电筒照射着。孟柏声跟着跳下后拍了拍头上的铁锈碎,望向前面,这似乎是一个地穴。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 道路也不曲折,来到尽头,只见是一处开阔的巨大的洞穴。里面居然还有木质的桌椅板凳,一个老旧的黑板,上面依稀用粉笔写着什么,但时间过久,已经模糊了很多。孟柏声拿着手机电筒,手指轻扫过橱柜,厚厚的一层灰。 “这里现在还住人吗?”苏昭尹提出疑问。她看着桌上烛台间的蜘蛛网,但桌面无比干净,还有一个凳子,也没有任何灰尘。“也许。”孟柏声打开橱柜,里面的灰尘扑面而来,令她皱眉驱赶了一下,里面除了蜘蛛网似乎空无一物,但就在最角落,她发现了一个煤油打火机。 正在苏昭尹转身打量黑板上的内容时,身后烛台已经被点燃,她转身,只见孟柏声收回打火机,正在皱着眉打量。此刻,烛光照耀着整个洞穴。她又在简陋的床上发现了一把子弹用尽的手枪,观察四周,发现并无弹孔痕迹。她看着这把专用手枪:“以前在这里住过的人,说不定是个警察。” 第297章 “柏声,你看,”苏昭尹指向黑板隐约写着的警,政,以及后面被擦掉一半的“商”字。 孟柏声闻声望去,看见黑板上的东西,接着她又看向在黑板旁的书籍,几步上前观看,关于刑法的居多,其中还有《天龙八部》,《侠客行》,《三国志》,《封神演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 翻下来,已经是一手灰尘了。她看见书本后方的简单编号:“这人看来还是个喜欢小说的人,书也是从内部图书馆借阅的。我记得,这是华渝警校里专有的书籍编号,这人果然跟警有关。”此外,她还发现黑板下方的柜子被锁上了,但这个柜子也是干干净净的。 她翻看着桌面上的报纸,都是十五年前到十年前的老报纸了,但仔细看日期与版面,不难发现,住在这里的人显然很关注一件事——八部众神神谕与神秘组织。 “没想到八部众那么早就存在了,而且这个人明显在调查他们。”孟柏声啧啧道。 “这人到底是谁?”苏昭尹来了好奇。 “不清楚,我得再好好看看。”孟柏声一边将打火机盖翻开合上一边翻看着报纸来,但随即孟柏声发现,八部众组织的消息在最后一期报纸上就没有出现了,或者说十年前就已经中断了。 “研究八部众的人,我们得尽快找出来。”孟柏声说道。 她这时候再看向手上的打火机,有些恍惚。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动静,脚步声传来,孟柏声和苏昭尹连忙躲到了床下。 第313章 两人看见有人穿着破旧的军靴走进房内,站在黑板前弯下身子,用钥匙打开了柜子锁,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之后,坐在桌边,开始喃喃自语:“宋梵那孩子又忘熄灯了。” 听着声音熟悉,孟柏声心中一惊,正是李骁海。她跟苏昭尹面面相觑着。 李骁海将包裹的匕首规矩地放在桌面,恭敬道:“您曾说啊,这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一口气,一身正气,那样才是好好活过了。现在啊,您这一口气也总算后继有人了。当年……” 李骁海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恍惚道:“当年,她才那么小,现在都是大闺女了,您说她一定会继承您的意志去做战警,我当时对您说,小女孩子别强求她,您说,女孩子要是肯吃苦,那将来一定有出息。这小姑娘也厉害,你猜猜她现在怎么了?” 李骁海变得惊喜起来:“您一定猜不到!她现在是我们华渝第一战警,还有什么外号,叫什么警会风云!警会风云……我也跟你说过好几回了,您的孩子果然有出息了,这二十年来,我总算又瞧见她了。那眉眼总让我想到您,我当时就心想,这孩子怎么跟小柏一样呢……” 苏昭尹闻言立刻看向孟柏声。孟柏声趴下地上,死死地盯着打火机底部,接着昏暗的烛光,隐约可见上面写着“华渝,孟燃” 孟燃,那是孟柏声父亲的名字。 她察觉到孟柏声的身子正在发颤。 耳边又传来李骁海的声音,他笑了笑,接着道:“结果,果真是小柏!我当时乐坏了,我那会儿想让这孩子去消除诅咒,但自从知道是小柏后,我这个心就没了。我不会让她去涉险的,万一让八部众组织的那些人给盯上了,那可不是真麻烦了?” “我可以去消除诅咒,”孟柏声从床底钻出,看向一脸惊讶的李骁海,“但我想要知道我父亲的所有事。” 在这个昏暗的地穴房间里,孟柏声,苏昭尹,李骁海三人坐在桌边,李骁海开始讲述,两人得知他原来是孟燃的下属,也是与孟燃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某一次孟燃率领小队来这边执行任务时,遭遇了狼的袭击,损失惨重,只剩下了孟燃和李骁海,幸亏在一个自称天众的人的带领下,两人撤到了这个地方,也是在这里看见了那座丢失的天众的石像,这时候,那名叫做天众的人消失了。 同时在这个地穴里的,还有其他人。 众人一起见证了八部众神的出现,神庇佑了这里的所有人。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华渝闯下了一片天,都成为了举头轻重的人物,但是孟队却在执行一次卧底任务时丢掉了性命,那次任务正是秘密调查八部众组织的。他生前卧底就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一段时光,”李骁海说着意味深长,语气里又带着沧桑感,“在他离开后,我也告别了战警警会,做起了荒野猎人,带着宋梵偶尔来到这里。也许有一天,神再度出现,我想向他问个明白,为什么,孟燃会死?” 孟柏声紧握着打火机,不说一字。 李骁海把包裹的匕首递给她:“这是你父亲留下来的随身军刀,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 孟柏声缓缓接过,将缠着的布渐渐取下,里面的军刀刀刃依旧锋利。 “我以前跟孟队见过你,在警会的时候,他那时候就告诉我,‘阿海,这是我女儿,孟柏声,以后她会成为比我出色的人,她会替我站在更高的地方,继续守护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你做到了,柏声。”李骁海和蔼道。 “爸爸他……原来一开始就对我有那么大的期望了……”孟柏声苦笑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滴落,她环顾周围,亲切感袭来。7 “孟叔叔他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一定很想你,柏声。”苏昭尹握住孟柏声的手,给予她所有的温暖。 孟柏声将军刀重新包裹好,紧紧握住:“我唯一能为爸爸做的,就是做更多正义的事。老伯,带我去众天镇吧,我把雕像放回去。” 李骁海望向她:“宋梵在来的路上,等他到了,掩护你去到那里。” “了解。” 突然,铁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宋梵从上面跳下,来到了地穴里,看见三人,将天众石像扔到孟柏声手中,冷冷道:“得快点走,狼很快又会复活。” 孟柏声带上火机与军刀,与三人一起离开了地穴。 李骁海在靠近众天镇时,停下脚步,他示意宋梵带着两人过去。 黑色唐刀渐渐出现在宋梵手中,约莫二十六寸,刀柄通体为黑色,明亮的刀刃上焊接着花纹,像是大马士革刀焊接的云梯图案,奇巧而又神秘。 不等孟柏声和苏昭尹惊讶,他就提着唐刀往镇内走去。 众天镇果然已经是一片废墟,孟柏声怀疑她们是见到了海市蜃楼。狼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孟柏声手里握着石像,成为了狼群围攻的中心点,灰狼们飞跑而来,被宋梵飞速拦截。 “快去。”宋梵吐出二字,开始与这群不死之狼搏斗。薄如蝉翼的刀刃切割狼体就像切下果冻一般轻松,鲜血飞溅中,杀戮也在蔓延开来。 孟柏声与苏昭尹飞快地跑到了那条长道上,找见了空荡的石像平台。 前面的庙宇也是一片残骸,孟柏声有些恍惚,这时,几只恶狼朝两人扑来,孟柏声连忙将石像放上平台,可是灰狼已经快扑到苏昭尹脸上了。 “昭尹小心!”孟柏声拔出军刀,朝灰狼刺去之时,刺到了一道残影,刹那间,灰狼已经变成了青烟。 顷刻间,所有的狼都化作了青烟,飞上了天际,消失不见。 真是神奇。孟柏声心想。 她看向天众的石像,安静伫立,她啧啧不已:“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以为我在做梦。” 此刻,宋梵来到了两人身边,对两人道:“李叔要见你们。” 第314章 孟柏声与苏昭尹再次来到了李骁海所在的木屋,李骁海开门见山:“你们恐怕已经被八部众组织的人盯上了,得赶紧离开。” “李叔叔,我一直有个疑问,八部众组织跟八部众神,以及八部众使者究竟有什么关系?”孟柏声问道。 “八部众神是神祇,八部众使者是神派出的,他们会在凡间造福人们,迎接神的降临。而这八部众组织,则是普通人联合起来,祈求神出现的凡人组织。然而在这种祈求方式下,神的降临并非毫无代价,组织八人中,会有一位被选中参与祭祀。” “这个祭祀的意思是?”孟柏声心里隐约猜到了七八分。 “形神俱灭,即死亡。”李骁海道。 “为什么非要祈求神的降临?难道不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吗?”孟柏声质疑道。 “人有旦夕祸福,生死的事,人向来都很看重……最要命的还是这场祭祀……”李骁海欲言又止。 “这场祭祀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孟柏声问道。 李骁海点燃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缓缓开口道:“祭祀本身仅仅牺牲一人,但祭祀最关键的地方,那就是祭品是可以被替代的,这场祭祀的选中到来之前,谁都有可能成为祭品。” “什么意思?” “八部众组织的八个主要成员,谁都有可能成为祭品,但只要他们拥有了替代品,也就是说,有人代替他们去死,神就不会选中他们。八部众现在估计正在寻找合适的八个替身。” 第298章 “荒谬!”孟柏声脱口而出,“简直是荒谬!” “我正在想办法阻止,但是现在已经有了一颗珠子。” “星星?”苏昭尹和孟柏声都十分疑惑。 李骁海转身走到壁橱前,打开柜子,将里面的一个黑色盒子拿出,放到桌面上。 孟柏声见他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圆环,上面镶嵌着八颗珠子,其余的都黯淡无光,只有一枚呈现出了金色,通体透亮,像是来自远方国度的珍稀玛瑙一般。 “这就是,宿命环。” “这是预言,也是一种征兆,不久前,一只来自榕牙雪域的鹰将它叼来,我知道,那是第三老人的礼物,”李骁海拿起圆环,缓缓道,“第三老人,他是八部众组织与八部众神沟通的渠道。只要八部众组织中有人找到了替代品,那么上面的珠子就会亮起,当全部找到的时候,神会提前来到。” “我倒觉得,这个圆环更像是某种科技产品。”孟柏声道。 李骁海拿着圆环看向她,慢慢道:“柏声,我问你,科学与神学,你又了解多少呢?” 孟柏声一时语塞。 “那些概论与理念太过复杂,太多人都不愿意涉足,但又实际存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可以用神学来说明,相互矛盾的同时,又相互关联。再比如,信仰。科学家们的上帝,是原子,质子,而神学论的人们的信仰又是不相同的。踩在物质的土地上,谈论鬼神的事,看着神话故事又让自己的逻辑思维清晰起来,明白现实与神话的区分。所以人是矛盾的,”李骁海缓缓道,“但人必须要做出选择。我之所以没有进入众天镇,是因为我还没做好选择,我究竟是信仰科学创造出来的奇迹,还是信仰神灵出现带来的庇护。 “抱歉,我在这地方待太久,通常都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很奇怪。不过,你说得没错,这个圆环是科技打造的,但珠子不是。我甚至猜想里面真的存在灵魂。” 孟柏声找到了思路,她问道:“为什么这个为八部众组织服务的第三老人会将东西交给你?” “他说,科学与神学相融合的东西,应该交给一个置身事外的人,而现在,我觉得你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李骁海将圆环交到孟柏声手里,认真地看着她,“因为你的信仰,就是你自己,这场祭祀,应该由你来看清。” 孟柏声接过圆环,若有所思。 “时间不早了,你们尽快休息,明早我送你们回第二区。”李骁海说着提起了煤油灯。 “海爷爷!”此时,门外传来了稚嫩的童音。 苏昭尹发现李骁海眼中的光芒大盛,他连忙打开木门,只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她一头金色卷发,白净的笑脸上满是童真,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穿着漂亮的衣服,像是一个洋娃娃。她身后站着宋梵,像是爸爸带着女儿前来拜访一般。 “莱茵,这么晚还没睡?”李骁海蹲下身子,慈爱地抚摸她的头。 “她听说来了客人,想来看看。”宋梵幽幽开口,望向孟柏声和苏昭尹。 莱茵歪着小脑袋,看到孟柏声时,很是开心,她小跑过去,抬头望着孟柏声笑嘻嘻道:“你好,我是莱茵。” 孟柏声也蹲下身,与她对视着,笑着伸出手捏住她的小手上下摇晃道:“你好,小莱茵,我叫孟柏声。” “柏声姐姐也是金色的头发呢!”莱茵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抬手捋了捋孟柏声的头发,接着,她看见了身边的苏昭尹,惊喜地走去,“姐姐,你好漂亮。” 孟柏声哭笑不得地看着苏昭尹将小女孩抱起稍显吃力,但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宋梵和李骁海看着屋内第一次见面的三人生出的一种融洽的气氛,慢慢地走出了房门。 “当年你把莱茵从不死之狼口中救出来的时候,倒不见得她跟你那么亲热。”李骁海笑道。 宋梵笑着缓缓道:“因为我过去跟她的爸妈是同伴,老熟人,没必要亲热。” “你的故事,到了现在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李骁海道。 “那是华渝以前的故事,也没必要提,”宋梵说罢,转身望向正在与苏昭尹与莱茵逗趣的孟柏声,不禁露出了笑容,“只要人还心怀期待地活着,纵然有再多的故事,那一定也是有意义的吧。” 李骁海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看向屋内的三人,恍惚道:“一个不注意,五年过去了,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第315章 屋内—— 孟柏声和苏昭尹正在和莱茵玩耍。小莱茵把苏昭尹逗得乐不开支,孟柏声笑着望着两人,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里。 顷刻间,外面的动静令孟柏声警惕起来。她出门,却不见李骁海和宋梵。随即看见的,是一群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家伙们。 孟柏声的脸色变得冰冷起来,苏昭尹和莱茵也来到了她身边。 “昭尹,你带着莱茵先走,八部众的家伙们看来行动力还不错。”孟柏声拔出军刀。 “要走一起走!”苏昭尹毫不犹豫地拉上孟柏声的手腕。 黑衣人们火速逼近,这时,房顶上响起了巨大的机关枪的声音,不断扫射在这些黑衣人身上。孟柏声抬头一看,正是李骁海在提着机关枪扫射,旁边站着提着唐刀的宋梵。 “你们走,这里交给我们!”李骁海继续扫射大叫道,“狗日的!都来吧!让爷爷看看你们到底几斤几两!” 宋梵也径直冲向人群,用刀背攻击。 孟柏声,苏昭尹带着莱茵趁机逃走。 沿着山林跑下,却是一片田野。孟柏声轻微喘着气,开始给伊卡打电话,但不等伊卡在那边开口,孟柏声就已经看见了离她们不过二十米距离的阿修罗和数量极多的黑衣人们。他正举着火把,伫立在田野中央。孟柏声挂断了手机,望着那张白色面具:“阿修罗,又见面了。” “姐姐,他们是什么人?”莱茵见到阿修罗众人,不像平常孩子那般瑟缩,而是平静地看着苏昭尹问道。 苏昭尹没有回答她。 “孟警官,这次可别想再逃掉了,谁先捉到孟柏声,神就会提前庇佑于他!”阿修罗高举火把,一声令下,周遭的黑衣人们朝孟柏声三人冲去。 孟柏声转身拉起苏昭尹和莱茵选择了逃跑。 一路被追到了山林。一场追逐战又被拉响,孟柏声抱着莱茵,跟苏昭尹一起在树林间穿梭,沿途跑到了光秃秃的山顶。 “该死!”孟柏声的脚尖摩擦到悬崖边的石子,石子落下山崖。 她将莱茵放下,望向身边的苏昭尹,今天的苏昭尹并没有像平常那样气喘吁吁,她望着前方八部众的家伙们步步逼来,也不动声色。 “看来只有拼死一搏了……”孟柏声手里紧握两把军刀,打算跟黑衣人们弄个鱼死网破。 此时,三人背后响起了嗡嗡声。 “喂!拼什么?我把你们一个个送下去不就成了?”伊卡的声音令孟柏声和苏昭尹皆是一愣,两人连同莱茵一起转身看去,只见伊卡在自动滑翔机上一副臭屁兮兮的样子。 “我就说了,我才是你们的英雄!听到动静就来了,这滑翔机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不过今天我得冒个险,你们谁先来?” “你这家伙……”孟柏声笑道。 “先把莱茵送下去!”苏昭尹果断地抱起莱茵,放在了滑翔机上。 “收到!”伊卡飞快地驾驶滑翔机朝山崖下行驶而去。 八部众的人意外地停止了脚步,一辆巨大的类似炮火的物体被推到最前面来。孟柏声与苏昭尹对视着。 “看来他们早有准备了,伊卡会很快赶到,昭尹你别怕,我们一定会一起离开这里的。”孟柏声将苏昭尹护在身后。 “这是莫呼洛迦发明的火焰装置,用来摧毁大量尸体的,一旦被烧灼,那就是死。”苏昭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孟柏声一怔,逐渐回头,苏昭尹异常冷静的表情令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喂喂喂!愣着干嘛!下一个!我丢,前面怎么有一个炮仗?!”伊卡在滑翔机上惊讶地望着前面炮火中心逐渐泛起的红色光芒,大叫道,“你们两快一起跳上来!快点!” 素日里,伊卡经常把人逗乐的东洲腔,现在缓解不了任何气氛,孟柏声只是跟苏昭尹对视着,那双杏眼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但孟柏声似乎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你快走。”苏昭尹冷冷说罢,直接与她擦肩走过。 可是她的手腕却被孟柏声死死拉住了,她能感受到孟柏声的力气,和掌心传来的高得惊人的体温,还有,孟柏声在颤抖。 “跟我走。”孟柏声背对着她,声音低沉。 苏昭尹沉默不语。 “我叫你跟我走!”孟柏声猛然回身,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对苏昭尹大喊道。 第299章 蓄力中的火焰发出的光芒将孟柏声的脸照亮了,除了汗水,还有红红的眼眶与几乎凝固的五官。 “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苏昭尹甩开她,迅速夺过她手里的军刀,架在她脖子上,冷声道。 孟柏声僵在了原地。 火焰装置提前启动,苏昭尹听见动向,有些讶异,她连忙把军刀重新交给孟柏声,将她推向了悬崖:“伊卡!” 伊卡手疾眼快,用滑翔伞接住了孟柏声,滑翔机机身不稳,孟柏声趁势抓住了苏昭尹的手,她抬眼坚定地望向苏昭尹:“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听话好吗,跟我一起走!” 苏昭尹最后一抹深情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接着,从孟柏声身上飞快拽走了手铐,将她拷在了滑翔机上。 “昭尹!”伊卡大叫着。 “带她走!” 烈火袭来,那一瞬间,苏昭尹最后看着渐行渐远的孟柏声,笑道:“骗不过你了,木白,是时候说再见了。” 巨大的火焰带来的气流影响了滑翔机,滑翔机急速坠落,如同一颗流星,孟柏声躺在滑翔机翼上,微张着嘴,眼睁睁看着山崖边那个瘦弱的身影在半月冷光下,被火焰迅速吞噬。就像孟柏声做过的那个梦一样,穿着漂亮白色裙子的苏昭尹落入了烈火之中。 泪水从她的眼中飘到上方的空中,晶莹剔透。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 她明明可以救到她的,但是,为什么……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这片大火,无比清晰。 那颗炽热的心似乎此刻已经全然变冷。 强忍着眼泪的伊卡咬咬牙,启动了紧急装置,滑翔机这才平安着落。 孟柏声从伞翼上跳下,金发掩盖住她的表情, “人在那儿!快追!”黑衣人们尽数包围过来。 孟柏声提起两把军刀,垂头冲向黑衣人群,如同一个用黑色镰刀收割生命的死神,悲愤着,压抑着,泪水与血水一同沾染上她的金发。 “柏声……”伊卡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孟柏声如同机械在屠杀的模样,他一个大男人最终流下了眼泪。 不知道究竟杀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下,孟柏声最终站在了一片倒地的人之间,带着满身血污。 “孟柏声……”伊卡逐渐走去。 那个身影伫立片刻,再度望向那个悬崖。 孟柏声忽然想到苏昭尹说过的一个故事。 “但这一次,乌鸦知道前面没路了,它想要嘶声力竭却又怕被骑马的人发现,它该怎么办呢?” 孟柏声终于明白了那个故事的意义,到了最后,为了阻止骑马的人,乌鸦用生命作为代价,消失在一片烈火之中。 她的眼泪不断往下掉落,她终于渐渐地倒在了地面上。 “孟柏声!”伊卡焦急地跑去大叫道。 第316章 四月份底,即将迎来立夏时节,此刻的华渝正在被一场大雨冲刷着。西乔公墓里,正在举行一场葬礼,到场的人们穿着黑衣,举着黑伞,静默着伫立在墓碑前,家人与朋友在哭泣着,与雨水拍打伞面的声音相衬着。 陈远铮站在第二排,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老旧的黑伞——这把伞是入土之人买给他的。他相对无言,鼻头稍红。 “陈队你好,我叫罗七樱,从今天起,我就是便衣处的人了,请多指教!”逝去之人曾经说过的话依稀还在耳边,不过现在陈远铮所看见的,只是墓碑上那一张笑起来梨涡浅浅的照片。 “陈队,”一个便衣警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便衣警察来到他身边,轻声报告道,“我们没有看见傅队。” “知道了,应该是刑侦处那边有事,耽误了,”陈远铮抬头看了看还在落下的雨水,有些恍惚,“还有华渝,变天了。” 在他身后,最后一排人里,伊卡,芍梦两人也在看着这一切。 “昱哥,木白他们怎么没来?”芍梦问道。 伊卡语气凝重:“孟柏声伤得不轻,她需要在医院好好养伤,阿彬也一样,腹部中刀,你没见她的肚子,上面的疤痕太多了,她现在跟施施在一块,估计也在休养中。” “那七七她怎么会……” “七七跟司南不知道遭遇了八部众的哪些混蛋,七七被杀了,就连司南也遭遇毒手,”伊卡顿了顿,接着道,“也暂时失明。” 芍梦喃喃道,“可……可是司南他不是狙击手吗,他的眼睛丢了的话,那……”她似乎无法再说下去了。 伊卡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前面罗七樱的墓碑,咬咬唇道:“我会想办法治好他的,还有……” 雨水沿着伞面滑落,形成透明的水晶帘,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小梦,”伊卡望向芍梦,“大家现在都需要照顾,所以拜托你……”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当初大家在花空舍帮助了我们那么多,现在我来照顾大家也是应该的。”芍梦认真道。 伊卡微微一笑。 离这片黑色稍远的一棵柏树,立在风雨中,坚挺不倒,柏树下,是一个被雨水淋湿的女人。她扶在树边,嘴唇发白,望着前方为罗七樱默哀的人们,眼睛红肿。 她比所有人都先到这里,但躲藏在柏树后,任凭雨水侵略,也只是望着那个悲伤的地方。 有人脚步急促地赶来了,漂亮的女孩子举着透明色的伞,汗水将她的脸颊沾湿,她有些喘气,看见了柏树下的女人,她连忙跑去为女人撑伞。 女人缓缓扭头望向她。 “阿彬,你怎么不声不响地跑出来了,你的伤口还没好,也不带伞……”施见楚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为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水,满是担忧。 傅彬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参加葬礼的话,为什么又不过去呢?走吧,七七一定很想见你。”施见楚心疼极了,她轻柔地擦拭,想要拉着她往墓碑赶去。 傅彬仍旧伫立在树下,缓缓摇头,呢喃道:“七七不想见我的,一定不想,我对不起她。” “我没办法,得到任何人的原谅,就连我,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施见楚顿了顿,她盯着傅彬的脸,长出一口气,又渐渐为她擦拭脖子上的水,缓缓道:“在病床上躺着的那段时间,我听见了你对我说的所有的话,你说,你做了一个决定,你还跟我说,你不怕死,你只是怕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但你没有任何办法……” 傅彬沉默不语。 “阿彬,我不知道在我无法苏醒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到你很痛苦。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施见楚的手帕已经湿润了,她将手帕收起,将伞大量往傅彬头上移。 傅彬抬眼,将雨伞拿过,把伞正正地举着,跟她对视时,难言之隐上到心头,但是她只是干笑道:“之前确实很难受,不过现在我已经解决了所有的事,施施,你不用担心我。” “为什么,做战警的都喜欢逞强呢?”施见楚凝视着她,“明明现在还很痛苦,但就是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傅彬,我想让你知道,我可以替你承担你的痛苦,我不想让你再这样难过下去。” “施施……”傅彬胸口暖流泛起,她想要拥抱施见楚,但在她看来,这个女孩子太过善良,自己仿佛一个鼠人,或许根本不配作为她的朋友,以至于抬起的手就这样放了下去。 可施见楚抓住了她的手,接着拥抱住浑身湿漉漉的她,似乎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傅彬,我想让你知道,我会像你之前保护我那样去保护你,你身边一定会有施见楚这个人。” 傅彬眼眶温热:“施施,你放心,我真的已经解决了一切的事,从今往后,没有人会伤害我的朋友,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一定让大家等了很久吧……” “没有,倒是我……”傅彬缓缓道,“施施,恐怕你还要等我一下,等我给这件事画上个句号,好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事,但是,不管你去哪里,就算是地狱,我也会陪你。”施见楚目光坚定。 这句话深深烙在傅彬心上。 第317章 华渝医院—— “小李,又给802送饭吗?”一名整理文件的护士长在值班台看着推着手车的小护士小李路过,便开口道。 “对,郭教授说,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把饭吃了。”小李有些为难道。 看着小李送饭的背影,护士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名刚从病房出来的护士见状,问道。 “还不是因为802病房的患者,每次给他送饭,饭馊了都不吃,你说我们怎么向郭教授交代啊……”那名护士长又叹了口气,“其实交代是小,但这几天警局的人也来问询情况,病人让我们转告他们,说身体养得很好,相信很快就可以出院,可是,就这情况,怎么出院?真让人担心。” 第300章 “要不输点营养液?” “自从醒来后,她拒绝一切输液。” “诶,对了,怎么不见她的姐姐?我记得她经常跟她姐姐一起来的。” “从她进医院的第一天,她姐姐就没来过,估计挺忙碌的吧。” …… 小护士来到802门口,看见几个见习护士正扒拉在门口朝里面张望,议论着“那就是孟警官吧”她故意咳了咳,几个见习护士这才乖乖红着脸离开。 802病房里—— 圆环上只有一个金色的珠子,上面的光芒夺目得似乎在强行剥夺视线一般。脸上有些淤伤的孟柏声的视线也一直在它身上。孟柏声听着窗外的雨声,一直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景,那场大火将苏昭尹吞没的时刻。 她此刻像极了一个抑郁症患者,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只是沉默着,出神着。 这时,敲门声响起,她将圆环放到了枕头下。 小护士推着手推车进来,微笑着推来上面香喷喷的食物,对孟柏声笑道:“孟警官,郭教授让您或多或少吃一些。” “知道了。”孟柏声回应着她。 “那个……”小护士再次提醒道,“记得,一定要吃一点,不然你的身体会不行的。” “好,谢谢。”孟柏声极其有礼貌。 小护士渐渐退出房门,将门带上,但是随即透过上面的一道透明玻璃看向房内,只见孟柏声靠在病床上,旁边的饭菜一动不动。她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来到值班台,护士长看见她的模样,开口道:“怎么样?” “她还是没吃……”小护士道。 “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告诉郭教授一声。”护士长道。 这时候从通道另一侧快步走来好几个护士,她们显得焦头烂额。 “832病房的门打不开,里面的病人也不见了。” 护士长立马焦急起来:“带我去看看!” 听见走廊外有些吵闹的声音,孟柏声皱皱眉,她走下病床,打开房门,发现护士都往左手边尽头处涌去。她走到值班台,那几个见习护士也在,其中一个正在看新闻视频——“十八区山林野狼横行,一女子与警察携手击溃恶狼,身份验明:女子正是华渝警会的孟柏声”。 “打扰一下,那边出了什么事?”孟柏声敲敲桌面,问道。 那名正在观看视频露出笑意的见习护士立刻关掉视频,看向孟柏声,结结巴巴道:“孟警官……” “人家问你那边出了什么事……”另一个见习小护士扶额,把“不是叫你来犯花痴”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还是我来说吧,”刚挂完电话的见习护士对孟柏声道,“832房门好像从里面反锁了……病人也没出声……” “我记得那个病人好像是个盲人,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盲人?”孟柏声微愣。 “对,比孟警官您早一天入住医院,好像就是因为眼睛受了伤,还挺严重的。”那个之前观看视频的见习护士怯生生道。 “我去看看。”孟柏声急忙朝尽头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那几个见习小护士又接连开口。 “连生病都那么有魅力,真不愧是孟警官……” “瞧瞧你那花痴样,对一个女生都那么着迷。” “少置身事外啊,谁跟我们开开心心地说‘你们知道吗?!孟警官来我们住院部了!就在802病房!’,还带我们去看她的?” “……” 832病房外,护士长拿来钥匙,将反锁的门打开,孟柏声也随即赶到。 进去后,病房里果然空无一人。护士们看上去着急得很。孟柏声快步来到病床边,看着那输液瓶,上面的病患名字令她一怔。 “卫生间的门反锁住了!” 一声惊呼令孟柏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护士长将反锁的卫生间门打开时,她立刻把门拉住,转身对众护士道:“我进去就好,你们先去外面等。” 不容置疑的口气令众护士面面相觑。 “孟警官,这关乎我们医院……”护士长还想说什么。 “相信我,他不会有事的。”孟柏声说道。 护士长看了她一眼,随即带着护士们走了出去。 孟柏声转身将卫生间的门打开,见到的正是狭窄空间里的张司南,她靠着墙面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极了,没有开灯的缘故,加上外面风雨交加,令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恐怖故事里的夺命鬼。 “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柏声。”张司南低着头,整个人颓废至极,声音也是沙哑的。 “司南……”孟柏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太好了,在这之前,还能和你告别。”张司南缓缓开口。 刹那间,孟柏声看见了一道寒光,来自张司南身后,他正将藏在身后的水果刀朝手腕上划去。孟柏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刀刃。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她的手掌,血从她的指缝中缓缓溢出。 感受到血液滴落,张司南浑然一惊,他知道孟柏声在做什么。 “放手!”他大叫道。 孟柏声吃痛着咬咬牙,奋力将他手中的水果刀夺过,扔在了身后,他看着张司南,眼中闪过一些不忍。 张司南扶着墙壁起身走出卫生间,想要将水果刀捡回来,但他却摔倒在地,在地上不断摸索,带着几分哭腔:“把刀给我!” 孟柏声在他身后缓缓起身。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张司南嘶喊着,却始终摸不到那把水果刀。 孟柏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那已无半点光彩,已宛若死灰的眼睛,她的眼泪也在眼眶里堆积起来。 张司南渐渐地跪坐在地,眼睛在往一个方向看去,他喃喃道:“把刀给我。” “刀我可以给你,但要在你冷静下来以后……”孟柏声望着他,道,“张司南,别让我看不起你。” “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瞎子了!我以后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我也不能摸到枪支,我没办法开枪了,孟柏声,你告诉我,我还有理由活下去吗?!”张司南情绪激动极了,他慌乱着,四下寻找,终于摸索到了刀子。 “那刘以清算吗?!”孟柏声立刻开口。 张司南动作一滞。 “你的家人,他们还等着你逢年过节回去看望他们,他们算吗?”孟柏声又道。 张司南握着刀子的手颤抖着,他沙哑着声音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跟废物有什么两样?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黑色的东西,全是黑色的……” 孟柏声握住他的手,将手心里的刀轻轻拿走,盯着她左右环视的眼睛时,一粒泪水从她的眼中滚落,她垂头咬咬牙:“如果你觉得黑,没关系,我们每个人为你点一盏灯,司南,看不见不等于就要去死,我们会为你想办法的……”她紧紧握住张司南的手,抬眼道,“张司南,你听清楚,没有我的命令,我不准你死……” “可是我没有办法再参与……” “你已经参与了许多事了,司南,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把要去死的想法给我抹杀掉,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会让你见到八部众被摧毁的那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孟柏声字字铿锵。 渐渐地,张司南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暂时借着她的肩膀把额头抵上去,咧开嘴哭泣起来。 孟柏声仰起头,看向窗外的雨,她的泪水也落了下来,仿佛她看到了苏昭尹那张漂亮的脸,她喃喃道:“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千百倍的代价……” 安抚好张司南的情绪后,护士来了一趟,替孟柏声包扎好手后便离开了。接着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 在病床边,张司南开始平静地讲述那天晚上在庵南山脚下发生的事,说到罗七樱的死时,他显然欲言又止。谈到夜叉,孟柏声也说起与傅彬去搏击馆时所捡到的卡片,后来去到众天镇,发生了许多科学难以解释的事,以及,最后苏昭尹为了救她和伊卡牺牲的事。 “她了解八部众的人,明明可以逃走的,但最后,却因为我……”孟柏声对张司南说道,“其实我在医院早醒了,但我觉得这是场梦,昭尹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我,我以为再多睡一会儿,她就能出现在我面前了……” 听着孟柏声带着鼻音的讲话,张司南也抓紧了衣摆,继续听她说着。 “然而我始终都见不到她了……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守护华渝,于是我一直拼命,一直努力用心地去完成每一个任务,可是最后,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用心……”孟柏声疲惫极了,她神色悲怆,干笑道,“我都没法保护身边的人。” 孟柏声胸口涌上的巨大的悲伤与酸涩令她的喉咙生生堵住,她苦笑时尝到了自己咸咸的眼泪,声音似乎都变了调:“如果有机会让我再见到昭尹,我会跟她说,我不是孟柏声,不是什么战警大队队长,我只是木白,木白只想跟姐姐回家……回我们的家……” 第301章 “柏声……”张司南想要安慰她,沿着床边摸索过去时,扯到她的衣角,手背上都是泪水。 “我们在那里认识了一个老人,他是我爸爸生前的战友,在他那里我们知道了八部众的老巢在榕牙雪域,”孟柏声咬破了嘴唇,“我这就派人去查找,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下落……” “我说过了,千百倍的代价……” 第318章 两天后—— 这是头一遭人们见到如此之多的警车与同时直升机出动。 一部分是前往榕牙雪域的,而另一部分是孟柏声派出的人手,在华渝城调查苏昭尹的下落。 在病房里的孟柏声紧紧握着那枚在手心里已经温热的戒指,望着窗外,她内心比谁都坚定苏昭尹没有死,她一定在华渝的某个地方活着,一定 内心某个声音在告诉她,离真相已经不远了,但最后是一片悬崖。 那又怎样呢……… 榕牙雪域—— 夜叉找到了天众,他问这一切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还差七个人,夜叉先生。”正在背后的博古架上翻找图书的天众转过身,对夜叉道。 “什么意思?”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夜叉先生,为了让神尽早降临,我们还需要七个替身。”天众道。 “您要用其他人的性命来完成这一切吗?”夜叉不敢相信。 天众说道:“他们只是暂时牺牲。” “但是……” “夜叉先生,新一轮的会议即将开始,你先去到大厅,我很快会与你们解释这一切。”天众打断他。 “天众先生,我尊重您,但是我不想去不择手段地伤害身边的朋友!”夜叉痛苦地坦白道,“我这些日子生不如死! “夜叉先生这是为了大义,为了大义,为了华渝的举动,没人会去责怪你。神的到来,造福人间,恩泽于世,你到时候会成为人们都敬仰的人,他们尊重你,因为是你将神带来了,同时带来了光明与福音,驱赶走了贫穷与疾病,你成为了救赎万物之人,”天众绘声绘色道,“到那时,人们以你为傲,华渝以你为傲。” “救赎万物么……”夜叉喃喃道。 “阿修罗的决定,你可以选择忽视,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的用心,知道八部众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天众意味深长道。 仿佛见到天众初次摘下面具时露出的那张脸,夜叉微愣。 “我明白了,天众先生。” 两个月的时间能做什么呢,对于孟柏声来说,她前往榕牙雪域地区考察,等待华渝地区战警们的搜索结果,就是她一直在践行着的事; 而苏昭尹早已戴上了乾达婆的面具,在一次又一次的八部众会议里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但也无可奈何,之后她会跟夜叉对视好几秒,想要探索什么,但对方总会很快将眼神移开; 张司南回到家中,将和父母的一切视频通话改为了语音通话,在伊卡和芍梦的照顾下,尝试用手触碰,用耳朵去听,在黑暗里生活着,他让两人带自己去到罗七樱的墓前,戴着墨镜伫立许久; 傅彬在榕牙雪域跟华渝之间来回跑动,与施见楚有时候会见面,但总在施见楚转身时,看见她的背影,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 许快快像是长在了华渝市中心的医院一般,前一秒翘着二郎腿看着漫画书,做着直播,后一秒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后,连忙收起手机和漫画书,装作疼痛的样子窝在床上,看着颇具气质的陈安瑟挎着包来到她的床边,一脸冷淡地给她带来便当,于是她便在被子里偷笑着; 伊卡会在空闲时候让芍梦给她画一幅“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伊卡画像”,但总是遭到芍梦的拒绝,然后工作完毕,无聊时看以前的老剧哭得死去活来,在孟柏声给他打电话时擤鼻涕,哭着说:“哇啊啊啊,孟柏声,你说得对,还是以前的电视好看,你知不知道,老子这些天把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你刚刚看的什么?” “数码宝贝。” 孟柏声扶额:“瞧你这出息。” 过去总让人怀念不已,孟柏声其实是知道伊卡的想法的,如果童年看过的电视剧,动画片,当时一起看的人,经过这些漫长的岁月与经历,现在恐怕也不会记得他(她)长什么模样了吧。 二十多年的时间过得很快,更别提两个月了。 不仅仅是华渝,南泠也是如此。 两个月的变化实在太快。 六月底,南泠金融圈迎来了新的变化,新刘氏在新任总裁的带领下,整个财团利润滚滚,在这两个月里,新刘氏收购了许多家公司,联合有潜力的公司,集团,跻身前列财团,有评论家称,新刘氏的商业与金融号召力将有望超过联姻集团,蒙氏,并再度成为南泠第一集团。 这让蒙吉眼红的不是一星半点,他通过蒙叶知道了那位新任总裁并未启用遗产便达到了如此成就,这令他更是急促。要知道,他可是对那笔巨额遗产虎视眈眈许久了的,为此,他找到了另一家财团,秘密商议让其与新刘氏合作,拿着新刘氏一直想要的项目,却狮子大开口,出了天价。 他在逼迫刘以清动用那笔遗产,然后从中作梗,收入囊中。 东南季风带来的暖湿气流,经过雪扬江中下游地区,致使南泠也陷入了梅雨季节里。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前来新刘氏参与面试的刚毕业的大学生们。撑着伞进入新刘氏大门的学生们保持着干净的仪表,在各个试点排队面试。 “听说新刘氏的总裁是个女的,好像不到30岁……” “可我怎么听说她连20岁也没有……” “不到二十岁就当总裁,怎么可能?要是真的,我也去弄一个总裁来当当。” “得了吧,人家可是刘氏总裁刘祯的女儿,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一个同学在浚山城中学见过她,说她本人更像是偶像歌手,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怎么会?这可是新刘氏,你那都是道听途说吧?” “谁知道呢……” “你们看,那是不是……” 一个女生惊喜着努嘴示意,刚才在讨论的学生们逐渐望去。 那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女人,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高挑而纤弱的身材被质地昂贵的女士西装包裹着,腰板挺得笔直,她留着浅棕色的长发,造型干练,妆容精致得如同刚从某电影节走出的女演员一般,只是差了镜头灯光与红地毯。她戴着黑色的蛤蟆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感觉。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明晃晃的。 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个女助理,都是西装打扮。 女人进入专用电梯,助理摁下楼层,电梯门缓缓关上。 走过长廊,路过的部门经理向她问好:“刘总。” 女人微微点头,以示回应,接着很快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安瑞,你通知一下各部门准备开会,十五分钟后我需要每个部门月结报告,”女人将包放在办公桌面上,冷冷开口道,“还有安丽,我想要的那杯咖啡,你忘记了。” 被称作安丽的女人打了个冷战,她立刻鞠躬道:“对不起刘总,我这就去新岩街给您买。”说罢,她加快脚步往办公室外走去。 安瑞也快速通知各部门去了,刘总坐在皮椅上,摘下了墨镜,露出了漂亮的脸来。 这不是刘以清又是谁呢? 第319章 或许有人还记得,刘以清曾经留着白金色的短发,虽然后来染成了橙色,但无论在南泠还是华渝,她的眼中总会有清澈的光芒,笑容堆积起来后就像午后的阳光一般,温润而灵动。 然而在这些日子里,她穿起了属于职场的高跟鞋,走在与父亲一样的金融项目的道路上,每走一步,获得了成功时,她就沉稳了一分,以至于现在很少会像过去时候那样放声大笑了。 她的脸上挂着冰霜,即使不开冷气也能将人冻起来的那种,仿佛成为另外一个人。 高贵,冰冷,不近人情,成为她在下属心目中的代名词,因为她从来不给任何人犯错的机会,只要失误一次,违规一次,只要被她撞见了,那倒霉的职员们只能遭遇开除。她也会派出商业间谍,如果间谍出了状况,她甚至会联合警方,直接弃掉这枚棋子。 但令人奇怪的是,对间谍的要求有一条很特别——姓张的一律排除。 集团的高层人员也不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女总裁为何会出这样一条规定,但依照她古里古怪的性格,众人也没有对此产生议论。 刘以清将墨镜放在办公桌上,靠在皮椅上,微微闭上眼陷入短暂的冥想状态。不一会儿,她打开数字密码锁,将抽屉拉开,拿出一份文件来。 看着那装裱精致的文件,刘以清揉揉眉心——自从韦达集团开出那惊天价格时,她其实一直想用父亲留下来的那笔遗产。 第302章 其实她一直知道父亲在世界银行有一笔巨大的存款,但是无奈有账户无密码,她也只能搁置一边,遗嘱里说过,密码其实一直都在刘以清那里。但无论刘以清如何寻找,她都无法破解“父亲留下来的谜题”。 此刻,有吉他声传到她的耳边。 从离刘以清办公室不远处的会议室里响起的。 她合上遗嘱,神色冷冽地离开办公室。 会议室里—— 商务部门的成员们陆续到场,却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正在台上弹吉他,这让他们大惊失色。要知道,他们的总裁最忌讳听到音乐了,而且这里离总裁办公室最近,这让他们连忙上前劝阻男孩。 “不行不行,我要把这首曲子弹完,这是我跟我妈妈的约定!”男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弹奏。 “这是谁的孩子?!”主管刚想发火。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穿着职业白衬衫的女人快步走来,铁青着一张脸想要将男孩拉走,“快出去!” “不要!我要把曲子弹完!”男孩任性极了。 “回家弹。” “每次都说回家,但您永远在出差!我好不容易学会了吉他,想弹给您听,但您总是在公司加班!那么长时间,您都没有听过……” “小达,别胡闹了,妈妈要开会,你先回去,妈妈今晚一定回来好不好?” 男孩赌气道:“每次都这样说,您的承诺就从来没有实现过!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把曲子弹完了再走!”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男孩脸上,接着一脸懵然的男孩就被女人拖出会议室。女人临走前对会议室说道:“不好意思,你们先开会,我待会儿就来。” 谁知刚出会议室的后一秒,就撞见了从办公室走来的刘以清。女人脸色煞白,她连忙对刘以清鞠躬道:“刘总!”之后,她显得紧张极了,小达看见母亲的样子,又看看刘以清,似乎也有几分敬畏。 刘以清看见小达怀中的吉他,冷声道:“这是你儿子?吉他是他弹的吗?” “是。”女人的手心正在冒冷汗。 “我说过,公司里不允许有乐器的存在,哪怕一点声音。”刘以清冷冷开口。 “我知道,抱歉刘总,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我会让商务部重新考虑对你的安排,待会儿写一份报告给你们的主管。”刘以清说道。 女人牵着儿子的手在发抖。 会议室里的人都在看着这一切,却也只能默不作声。 刘以清看了女人和小达一眼,接着转身离开。 “您为什么会讨厌音乐呢?”小达突然的问题令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刘以清停下脚步。 “您一定不明白吧,音乐对有些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这是规定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是我在这里弹吉他,要惩罚就惩罚我,不要罚我妈妈!”小达理直气壮道。 “小达你!刘总,实在对不起,我这就送他走。”女人见坏了事,连忙要将儿子拉走,可儿子却纹丝不动。 “我不走!”小达甩开母亲的手,几步上前,对刘以清道,“我不弹吉他了,但您能不能不要让我妈妈为我的行为买单?” “小达!” 刘以清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规矩不能坏,你写一份报告交给主管就行了,其余的,好好谢谢你儿子吧。”说罢,她又开始往前走。 女人微愣,接着连连鞠躬:“谢谢刘总!谢谢刘总!” “还有……”刘以清扭头,看了一眼小达跟他手上的吉他,意味深长道,“我从来不讨厌音乐。”说完,她便走回了办公室。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连贯起来应该这样说——我从来不讨厌音乐,只是再也找不到好听的吉他声了。 吉他…… 刘以清犹如醍醐灌顶,她立刻回忆起父亲送她的礼物,那把黑色吉他,以及在西城将吉他拿去维修时,老板发现的六位数字。 难道…… 她快步走到办公桌边,安丽从新岩街买回来的咖啡已经送到了,她连忙喝下一口,一手拿起遗嘱。眼中闪过几分恍惚。 看来,得安排人去华渝了。 她准备给安瑞打电话,拿起座机听筒的时候,她渐渐地想到了什么。那是在和蒙叶订婚仪式举行完毕后,她回到了望川区的别墅里,小卢将从华渝寄来的快递交给她,她打开那精美的礼盒时,发现里面是一件美丽绝伦的白色婚纱。 那天晚上,她抱着婚纱入睡,梦见了张司南,张司南背着她走在华渝的街道上,路过婚纱店,听着身后喝醉了的刺头的嚷嚷,自己借着酒劲与她逐渐凑近……梦见那个傻子说要送自己一件婚纱,不管自己到时候是谁的新娘;梦见自己和蒙叶结婚了,张司南也来了现场,她在台下望着自己,之后缓缓离开,这时候,自己撇下了一切,追随而去,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却看见他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留下一句:“祝你幸福。” 醒来后,她的枕头被泪水打湿了。 她认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哭泣。 安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很快挂掉了电话。 只是去一趟华渝把吉他带走而已。她望着自己的婚戒,心想。 第320章 华渝在七月份时,是极其炎热的。都说离赤道越近的地方被晒得越厉害,但天然的盆地地形令华渝成为了火炉一般的存在,本地人几乎是待在家中不出门,或者去其他地方旅游“避暑”,然而机场却还是接待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络绎不绝。 刘以清也在其中,她再次来到华渝的消息没曾告诉过孟柏声等人,她也只是挎了一个精致的皮包,走在人群当中。 仅仅是去将吉他上面的数字记录下来而已。 她心想。 似乎是冷美人引来了周遭游客的瞩目,人们都以为是哪位明星来了,从vip通道出来时,外面确实在蹲某位明星的大批粉丝都在议论这是哪位演员。 但她只是简简单单地路过了他们。 华渝某住宅区—— 伊卡正在张司南家的阳台上抽着香烟。 张司南将果盘从厨房摸索着端来客厅,伊卡见状连忙掐灭烟头跑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果盘:“我来我来,你去沙发上坐好就行,小心摔倒磕着了。” 张司南缓缓地摸索着来到了沙发上,他坐下去时,伊卡也将果盘放好了,拿起一根牙签戳上一块被削得乱七八糟的苹果往自己嘴里塞去,夸赞道:“不愧是司南切的,这味道简直不要太棒。”说罢,顺便戳了一块递到张司南嘴边:“等会儿我带你去趟医院,顺便给你把睡衣换了。” “得了吧……”张司南扭头,“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伊卡使坏地想把苹果硬塞进他嘴里,谁知张司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起身后给他来了个猝不及防的擒拿式,伊卡暗暗叫苦,张司南却在这时将他手里的牙签拿过,将苹果块喂到了自己嘴里,之后放开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向阳台:“烟在哪儿?” “就在窗台,你自己摸摸……”伊卡扭动着肩膀,还有些痛感,他对张司南吐槽道,“喂,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张司南摸到了烟盒和打火机,娴熟地拿出一根,含在嘴边:“你又不是女的,说这话的时候脸真的不红吗?” “张司南,这段日子我一直照顾你,你呢,做兄弟的不仅不感恩戴德,还‘恩将仇报’,”伊卡走到他身边,看了眼手机,咂咂嘴道,“对了,我已经让小梦把车开过来了,先去医院,然后带你去兜兜风。” “那我先把睡衣换下来。” “走,我给你换。” “过肩摔你听说吗?”张司南将未点燃的烟拿下送到了伊卡手上,说罢,便摸索着走向房间。 伊卡含起那根烟,点燃后吐出一口青烟:“真是的,要是我也学了两招,谁摔谁还不一定呢……” 这两个多月来,孟柏声和伊卡都在照顾着司南,孟柏声不在的时候,张司南的生活多半都是伊卡在料理,但令伊卡意外的是,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张司南似乎就适应看不见的生活,甚至有时候当自己想要去帮忙的时候,偶尔会遭到“暴力对待”。 也许真的和天赋有关。伊卡心想着。 这时,他接到了芍梦的电话,说是车子在半路遇到了麻烦。 他告诉张司南,自已先去找芍梦把事情处理一下,待会儿就回来。 “离开太久的话,小心过肩摔。”房间里响起了张司南的声音。 伊卡:“……” 在伊卡换上高跟鞋走出房门去到电梯前时,发现有工人正在维修,他又点燃一根烟,从楼道走,若有所思,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问过医院相关的人员,他们没办法保证张司南的眼睛在手术后可以复原,理由是,就算现在已经清除掉烧坏视网膜的东西,但是视网膜移植手术一直在临床试验阶段,不过也可以尝试视网膜脱落手术,在这之前得先去检查一下。 第303章 他今天就是带张司南去进行手术前检查的,可是他记得与他关系交好的主治医生告诉过她,患者的眼睛接受视网膜脱落手术的成功率是很小的,除非人造视网膜或者视网膜移植手术,不然将永远无法复明。 然而他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因为张司南自己也没放弃过。 承诺过朋友的事,不管再怎么艰难,也要把事情做好。 这是伊卡的一贯宗旨。 他陷入了思绪中,跟一个冰冰冷冷的女人擦身而过,嗅到女人身上好闻的香水气息时,他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到那窈窕的身材,卷曲而光泽的长发,猜测着这一定是个大美人。但是眼下,他得赶紧去找到芍梦。他也很快地扭回头,径直走下楼梯了。 刘以清认出了刚路过的伊卡,隔着墨镜,她没有将惊讶的眼神露出,但她再一次确定了,伊卡没有认出自己,她也庆幸着走上了楼梯。 熟悉的房门大开着,她驻足在楼道中,依稀能看见过去时候张司南蹲下身子为那个白金色短发女孩脱下高跟鞋,换上帆布鞋的场景。 “张司南你存心和我过不去吧,我这身衣服配高跟鞋踩好看!”短发女孩抱怨着。 “好看是一回事,穿得舒服是另一回事。”张司南半跪在地上,一边替她换上帆布鞋一边笑道。两个人亲密无间,看起来美好极了。 刘以清望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沉默不语,她摘下了墨镜,两个身影也逐渐消失掉了。她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过去。刚走进门口—— “那么快就回来了?”一道好听的嗓音响起,刘以清一怔。 她渐渐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张司南摸索着墙纸走出了卧室,他穿着黑色衬衫,将多余的部分扎了一些在牛仔裤里,遮掩住陈旧的皮带,然而她却视若无睹地继续摸索,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说着:“我的过肩摔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吗?” 刘以清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张司南难道是装作看不见她……她慢慢走上前去,死死地盯着张司南。她也看见茶几上的相框,如今的自己已经和过去那个一头短发,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女孩大相径庭了。 听到脚步声的张司南摸到茶几上的一杯水,肢体不太自然地喝下一口后把脸转向刘以清,笑道:“踩着双高跟鞋进来,我说你怎么有这样的恶趣味,喂,怎么不说话了?” 刘以清的目光触及到他那双无神的眼睛后,内心的震慑令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颤抖着手伸去,在她眼前挥了挥,可那双昔日好看的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冷漠的表情终于在她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望着眼前的人,崩溃与痛苦在她心间翻涌而来,咸咸的眼泪终于滚落,她收回手,慢慢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你不是伊卡!”张司南察觉到气氛不对,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腾起,面对着刘以清,眼睛却盯着另一个地方,冷声道,“你是谁?” 质问如同在火焰上烧灼后的针尖一般,生生地刺进了刘以清的心脏,令她痛不欲生,眼泪簌簌落下,刘以清哽咽极了,但她却极力隐藏着,她咬破了嘴唇,泪眼望着张司南,张口却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你是谁?!”面对不出声的人,没来由的恐惧浮上张司南的心头,在看不见的时间里,他的情绪一直不稳定。 刘以清忍着哽咽走到她面前,凝望着她,悲哀极了,也终于渐渐开口:“傻子……” 这个声音在自己跟前响起时,张司南的大脑就像是遭受了巨大的轰炸般,一下子陷入了一片空白。他听到的明明是高跟鞋的声音,他闻到的明明是陌生的女士香水的气息…… “你为什么照顾不好自己呢?”刘以清终于哭泣起来。 张司南震惊不已:“以……以清?” 刘以清想要去抚摸昔日爱人的脸时,却被张司南躲开了。 张司南后退几步,不慎跌倒在地,他想要扶住东西站起来逃走,但又把茶几上的东西弄倒了,他踉跄着想要逃窜,显得狼狈万分。 他可以让全世界知道她是个盲人,但刘以清不行! 绝对不行! 看着眼前人狼狈的模样,刘以清的胸口钝痛不已,她蹲下身,将想要逃走的张司南拉住。 “放开我!”张司南暴躁地甩开她,坐在地上向后退缩着,战战兢兢道,“你走!你走啊!” “我不走……”刘以清跪在地面,双手捧住他的脸,带着浓重的哭腔,“你都看不见我了,叫我怎么走?” 闻言,张司南颤抖着,他哆嗦着嘴唇,一把撒开她,终于站起身来,手上抓着遥控器,似乎将痛苦发泄在上面,手背的青筋暴起,他随即对刘以清大喊道,“我不需要你关心!滚!你马上给我滚!” “别这样,司南……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瞒我一辈子?”刘以清哭泣着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盛怒的昔日的爱人。 “我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蒙夫人?”张司南干笑道,“你又为什么要回华渝?现在,立刻,滚出这里!” “张司南!”刘以清无力极了。 “滚——”张司南将手中的遥控器扔出,砸到了刘以清的身上,动作稍稍一滞,之后她微微颤抖着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卧室走,“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刘以清第一次被张司南暴躁地对待,她擦着眼泪,捡起地上已经碎裂的遥控器,看着张司南的背影,她咬着唇,跑到张司南背后拥抱住他:“傻子!你又想用这样的方法让我离开吗?!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那我就更没有要走的理由了。” “刘以清,我什么也看不见了,跟废人没有任何差别,而你也已经订婚了,我没必要让别人的未婚妻留下来,只为了看看一个瞎子!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回到南泠去,算我求你了。”张司南一字一句地央求道。 “可是南泠没有张司南,”刘以清靠着他的后颈,泪水沿着她的脸流进了张司南的领口,她颤声道,“我的傻子,在华渝啊……” 这句话深深地震撼着张司南,他的态度终于缓和了下来。 “华渝太危险了……”张司南逐渐转身,试探着去触碰刘以清,尽可能地在那片黑暗里描绘出记忆中刘以清的轮廓。 刘以清摁住他的手,双手握住,放在心口:“这就是你想我留在南泠的理由对吧?不惜让我跟别人结婚,也要让我远离危险的家伙!” 时间似乎静止了,张司南的指尖触碰到一缕长发,他微怔,泪脸又随即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你留长发了。” “嗯。” “一定很好看吧。” 望着那飘忽不定的眼睛,片刻,刘以清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拥抱着张司南,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大哭不已。 张司南抱住她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感受到长发带来的温柔与香气,哽咽道:“对不起……” 刚进门的伊卡和芍梦见到这一幕,皆是一愣。但在那熟悉的声音里,他们也明白了一切。 第321章 华渝警局—— 孟柏声从后门走出,昨天她刚从榕牙雪域回来,将部分战警安排在那边,进行探查,继而随时方便行动。现在的她,在等待着榕牙雪域那边的消息。 直到接到伊卡的电话,说是以清回来了。 几个小时后,张司南将吉他交到刘以清手里,刘以清坐在他身边,记录下上面的六位数字,随即看向她,握住他的手:“我这就回去跟蒙家做个了断,很快就回来。” “怎么了断?”张司南问道。 “蒙吉要的无非就是我父亲在世界银行存的那笔钱,甚至不惜设下项目合作的局,引我上钩,我可以给他这笔钱,但必须让我与蒙叶解除婚约。”刘以清说道。 “蒙吉那家伙,听说狡猾得很,”孟柏声从阳台走来,放下手机,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长沙发上的张司南和刘以清二人,缓缓道,“之前就有人向南泠警方报案,说蒙吉用不法的行为收购了她丈夫的公司,并让她丈夫背负了巨额债务,最后选择跳楼自尽,但警方却无法找到有利证据,开庭那天将蒙吉宣布无罪释放。” “令人在意的是,蒙吉令‘不法’变为‘合法’,让‘无法实现的婚姻’变成‘可掌握的婚姻’,可见他行事干净利落,还善用人心。”傅彬补充道。 伊卡点燃一根烟:“所以以清你一个人去南泠跟蒙吉对峙确实太危险了。” 刘以清摸到中指的钻戒,抿抿唇,她望向张司南,满是爱意与心疼:“我如果不这样做,蒙吉一定不会让蒙叶与我解除婚约。” “可是我认为,即使以清你去了,蒙吉也不会就这样答应的。”施见楚站在傅彬身边开口道。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刘以清苦恼极了。 “会有办法的,”张司南沿着她的胳膊揽过她的肩膀,安慰道,“一定会有的。” 第304章 孟柏声凝视着两人,嘴角微微弯起:“对待蒙吉那样的人,不如试一试陈胜会或者赫连帮的方法?”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以清之前也告诉了我们,他用妻子的性命要挟儿子和以清,所以以清才答应与蒙叶成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着实低劣,保不准以清一回南泠跟蒙吉谈条件的时候,又会遭遇诸如此类的烂招,所以,得好好治治才行。”孟柏声站起身来。 南泠百里湖别墅区—— “找我的人究竟是谁?”蒙吉将西装外套递给管家,走进房子一边换鞋一边道。 “来访的人有好几位,几乎是女士。”管家恭敬道。 “嗯。”蒙吉在他的带领下走到会客厅。 在沙发上的,正是孟柏声,刘以清两人。 待蒙吉和管家刚走进大厅,门后的傅彬和伊卡立刻将门关上,蒙吉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就被一个冰冷的硬物抵上了,他被迫举起双手。 “别动。”同时,傅彬也摁住了管家,管家显得张皇失措,臂弯上的西装一下子掉落在地。 蒙吉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沙发上的金发女人率先站起,走了过来,腰板挺得笔直,眉眼间满是正气。 “以清,我的好儿媳,你看看你都带的什么人往家里走?”蒙吉对随后起身的刘以清开口道。 “那个项目,希望你可以跟那位所谓合作伙伴说一下,即刻撤销,不然后果怎样,你应该清楚。”刘以清说道。 “你可知道这是在犯法?”蒙吉道,“带人持枪入室威胁我,刘以清,你胆子不小。” “丢你老母!相比你的所作所为,这算得了什么?”伊卡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到他的脑袋上,令他脑子嗡嗡作响的同时骂骂咧咧道,“一把年纪了还逼迫人小姑娘跟你儿子结婚?还用手段去骗小姑娘父亲的遗产,真你妈不要脸!” “你……”蒙吉咬牙切齿正想说什么时,伊卡又道,“别转过头来瞪我,瞪我一眼,少活十年,就你这岁数,还能瞪我几次?” “蒙董事长,只要你帮忙把项目撤销,并让你儿子跟以清解除婚约,这事就一了百了。”孟柏声走来缓缓道。 蒙吉看向孟柏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别管我们是什么人,按我们说的做就行了。”孟柏声说道。 “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蒙吉淡淡道。 “你最好搞清楚状况,现在我们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你不得不按我们说得做,”孟柏声来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明白吗,蒙董事长。” 蒙吉的脸色冷漠下来:“项目撤销可以,但是蒙家已经和刘家完成订婚,所以取消婚约是绝对不行的。” “是吗?”孟柏声朝伊卡使了使眼色。 伊卡将冰冷的物体紧紧地抵在蒙吉的后脑勺,冷笑道:“老东西,除非你不怕死。” 这时,蒙吉也发出了冷笑:“你尽管开枪,警方已经到了,就看你把我杀了有没有本事逃出去。”原来从一开始,蒙吉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找来警局里的亲信,让他保护自己的周全。 “我现在就开枪!”伊卡咬着牙。 “等一下。”傅彬平静开口。 蒙吉笑了起来,他看向刘以清:“好儿媳,你知道我向来都是度量的人,我不会追究你,不过这几个人,恐怕没那么幸运了。”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好些急促的脚步声。刘以清神情慌乱。 “怎么办?”伊卡慌张地看向孟柏声。 孟柏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望向蒙吉:“果然老奸巨猾啊。” 这时,大厅门被踹开,持着枪支的警察们突进而来。 “不许动!把枪放下!”警察们迅速包围了孟柏声等人。 为首的警察最后踏入大厅,他相貌平平,留着板寸头,看上去精神奕奕的。蒙吉得意洋洋开口:“警官,幸好你及时赶到。” “把枪放下!把脸转过来!”又有一名警察对傅彬与伊卡大喊道。 伊卡和傅彬对视一眼,将手中的枪放下,举起手来,转身过去,并将枪踢了过去。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两把木制模型枪! “这……”周遭警察都一脸懵。 “还请警官们将在我家里闹事的家伙们带走……”蒙吉转过身来,看见地上的木头手枪,愣神片刻,接着脸上泛起被羞辱的神色,他立刻看向孟柏声。 这个一头金发的女人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警官,这手枪雕得像吧?”伊卡的表情贱兮兮的,“伊卡特制木头枪,专打小人!” “即使无持枪挟持,也是公然闯入他人住宅,请各位跟我走一趟!”为首的王警官严肃道。 “我们是被邀请而来,构不成闯他人宅子的说法。”傅彬道。 “组长,朱队来了!”外面一个警察走了进来报口信。 王警官的神色微微一变。 这时候,朱尚淑带着人手赶到,见到室内情景,一脸严肃,但见到那头金发时,他惊讶不已,跟孟柏声对视时,他也很快明白了过来。 “朱队,这些家伙在蒙董事长家里闹事。”王警官走过去对他说道。 “把枪放下!”朱尚淑道。 周围的警察刚从模型枪带来的惊讶里反应过来,又被队长弄得一愣一愣的。 “我叫你们,全部把枪放下!”朱尚淑再次下令。 “朱队……”王警官诧异道。 “你私自带人来到百里湖,现在跟我回局里去。”朱尚淑命令道。 “可是……” 不等蒙吉开口,朱尚淑就已经带着众警察离开了别墅,在别墅视野看不见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全部等我下令再行动!” 第322章 别墅大厅里,蒙吉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孟柏声,傅彬,伊卡,刘以清四人已经来到他跟管家面前。 “你们……”蒙吉扫视过四人。 “爸爸,以清!”这时候,蒙叶从二楼跑下,他被刚从的情形吓得不轻,一直躲在二楼不敢出声。 “爸爸!”蒙叶一下子跪倒在蒙吉面前,“求求您了,放过以清吧,让我跟以清解除婚约!” “滚开!”蒙吉恨铁不成钢地踢开蒙叶,“我怎么有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儿子!” “叶子!”刘以清想去搀扶,但蒙叶已经被管家扶了起来。 突然,大厅地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此时,沙发移动,一帮痞子从地下爬出,手里拿着钢管与西瓜刀,将孟柏声等人围住。 “是你们逼我的。”蒙吉对众人开口道。 “那就试一试,他们能不能困住我们。”傅彬摩拳擦掌。 “爸爸,不要!求求您放过他们!”蒙叶还想跪过来,却被管家拉住。 “收起你的哀求吧,”孟柏声缓缓开口,接着看向蒙叶,微怒道,“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蒙叶微愣。 “把夫人带走。”蒙吉开口道。 一个痞子伸手抓住刘以清,想将她拖走,傅彬当下踩过沙发,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拉过刘以清的手腕,对蒙吉冷漠道:“由不得你们。” 蒙吉一个眼神示意,管家松开蒙叶,朝二楼走去。 痞子们朝孟柏声等人蜂拥而上,孟柏声避开西瓜刀,顺势一脚踹翻了从左手边挥舞钢管的痞子,接过钢管,用力砸向管家,谁知管家竟然灵敏躲过。 “以清,你先待在这里!”傅彬让刘以清躲在茶几附近,自己跟那群小痞子搏斗起来。 蒙叶看向刘以清,脑子里似乎还在回响着孟柏声的那句话。他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此刻,两个小痞子撇开孟柏声傅彬,朝刘以清奔去,伊卡见状,翻过沙发,拉过刘以清,两把刀子活生生砍在了刘以清之前所在的茶几边缘。 “没事吧?你要是有事,我可不好跟司南交代!”伊卡将刘以清护在身后,说罢,随手拿过一个花瓶抵挡着攻击。 “我没事!伊卡你小心!”刘以清一声惊呼,只见三个拿着钢管的痞子朝他们同时挥去。花瓶被击碎,伊卡抬起手臂闭眼想要抵挡,谁知蒙叶竟跑来为他们生生挡下这一击! 蒙叶吃痛地倒在地上,头部开始流血,嘴里也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叶子!”刘以清一惊,蹲下身扶起他到自己怀里。伊卡微愣,接着将一个痞子的钢管抢过来,不断往那三个痞子头上敲去,当三个痞子纷纷晕倒后,她这才去查看蒙叶。 “住手!”蒙吉连忙抬手,看见躺在刘以清怀里的蒙叶,咬牙道,“都给我住手!”这时候,痞子们才停止了动作。 蒙叶在刘以清的搀扶中起身,一个劲儿地对刘以清和伊卡说自己没事。 “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一个忙,指认你父亲的所有罪行。”孟柏声对蒙叶道。 蒙叶望向蒙吉,父子两隔着不过十米,但似乎距离比这远出多倍,他望着父亲握紧拳头:“我……” 第305章 这时候,管家将轮椅上蒙叶的母亲推了出来,缓缓走到楼梯口。 植物人在轮椅上,管家只需要松开轮椅,这个毫无行动力的女人就会从上面摔下。 见到这一幕,蒙叶垂头缓缓道:“对不起。” “儿子,你现在只需要让他们离开,我就放了你母亲。”蒙吉冷冷道。 “住口!”伊卡大叫道。 孟柏声的目光立刻投向二楼,看着轮椅上的那个女人。 “蒙吉!那可是你妻子!”刘以清对蒙吉大叫道。随即,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住了。 蒙叶拿着刀子挟持住刘以清,眼中尽是无奈与悲痛:“以清,让他们离开吧,这是最好的方式。” 刘以清一怔,她转过身,刀子在她脖子上沁出一道小血痕,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蒙叶,失望极了。 “我不想让我母亲有事,对不起以清,对不起!”蒙叶双手握住刀子,颤抖道,“可是,我也不想你有事……”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立刻将刀撤回,往自己脖子上割去。 突然,一个钢管飞来,打掉了他手里的刀子,刀子在他脖子上割过,但只有一道血痕。 “真正该和以清结婚的人,他从来不会做这样愚蠢的选择,”孟柏声收手,凝视着蒙叶,“他只会拿起手中仅存的武器,指向罪恶,战斗到最后一秒!而不是懦弱地把刀对着自己爱的人之后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所以,你要娶刘以清?想得美!” “柏声……”刘以清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蒙叶跪倒在地,抱着头痛苦不已。 “蒙吉,你觊觎刘氏的遗产,不惜用这样拙劣而无情的方式,总会遭报应的。”孟柏声转身对着蒙吉道。 “那又怎样呢?我要的东西,谁也无法阻拦!谁都不能阻止我!”蒙吉情绪激动起来。 “所以你不惜利用妻子和儿子干龌龊事,真是可悲。”孟柏声冷笑道。 此刻,轮椅上的女人后背逐渐离开椅背,头部向下开始栽去,连管家都是一惊。 “妈!”蒙叶大叫道。 傅彬一个箭步,跨上楼梯,将女人满满当当地接住。 “蒙吉,现在你手里也没有了威胁的筹码,放弃抵抗是最好的选择。”孟柏声道。 “你们都在我手里,只要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都对我构不成威胁!”可悲的是,蒙吉还在以为孟柏声等人会用蒙叶与他妻子要挟他。 “用你的想法随便揣测别人,未免太狭隘了,”孟柏声道,“你似乎已经没有人的感情了。” 蒙吉道:“亲情,爱情,友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能阻挠人前进的东西,要成为最强悍的存在,就要抛弃一切!” “那我就跟你不一样了,”孟柏声说道,“没有家人,朋友与爱人,我什么都不是。” “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和这个孬种!蒙氏早就成为南泠第一财团了!”蒙吉愤怒道。 孟柏声看了眼在傅彬怀中的女人,淡淡道:“蒙夫人,听到这样的话,你真的还想继续睡下去吗?” 第323章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就连蒙吉都是一愣。 一片安静后,蒙夫人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是啊,我是阻碍你的人,你到现在都还是这样想。” “妈……”蒙叶的眼泪流了出来。 蒙夫人在傅彬的搀扶下勉强站直了身体,披散着头发,狼狈地看着蒙吉,悲悯道:“现在,我要控诉蒙吉,从我20岁嫁入蒙家以来,遭受多次暴打,直至昏迷;我还要控诉他,多次挪用公款,私下非法交易!控诉他害死了年轻的生命!还用我的生命逼迫我的儿子跟刘氏千金结婚,只为了那笔遗产!” “蒙吉,你承认吗?”孟柏声问道。 “就算我承认,你们也奈何不了我!管家!”蒙吉开口大叫道。 管家放下轮椅,从楼梯上跑下。 “你们,都给我杀!杀死这里所有人!”蒙吉狠厉道。 管家率先拿出手枪,打算朝蒙夫人开枪时,孟柏声直接上前与他搏斗开来,谁知这管家身手不凡,跟孟柏声过招居然不落下风。 其他痞子面面相觑,但也抄起家伙朝傅彬等人进攻。 “住手!”这时,朱尚淑带着警察们冲进房子,彻底包围了现场。 孟柏声还在跟管家过招,抢夺过他手里的枪,却又被击中手腕,手枪落到了一边,管家朝孟柏声攻去,孟柏声灵活闪避,在抓住他手臂的瞬间,脚伫在他的后跟的同时,肩部用力撞去,将管家击倒。警察很快将他抓住。 “孟警官,”此时朱尚淑大步流星地走到孟柏声跟前,将录音笔拿出,“这是我们在室外监听到的。” “做的不错。”孟柏声夸赞道。原来在此之前,孟柏声就跟朱尚淑商量好了,朱尚淑探查到蒙吉的亲信是王警官,便一路跟踪,带着警力准备跟孟柏声嘴里“逼供蒙吉的人”进行里应外合。 “孟警官?”听见称谓的蒙吉脸色崩塌,“华渝……华渝战警队长孟柏声?” 他彻底一败涂地,神色涣散地坐在了地面上,被警察拽起,拷上手铐,最后看向妻子与儿子,接着狂笑不止。 朱尚淑率人带走了蒙吉和管家,以及那群还未来得及跑掉的小痞子们。 看着警方带走了蒙吉,蒙夫人在蒙叶的搀扶下来到了孟柏声等人跟前:“谢谢各位,”接着她看向孟柏声,“孟警官,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在假装植物人?” “就在您从轮椅上落下的那一刻,管家当时的位置与动作是不能让你摔下蝼蚁的,不过你当时一定很绝望吧,不想让儿子为难。”孟柏声道。 蒙夫人红肿着眼睛,恍惚道:“小叶为了我,被蒙吉利用做错事,身为母亲,我想帮助他,但我又害怕醒来。” “阿姨,现在一切都安全了。”刘以清安慰道。 蒙夫人看向刘以清,一脸慈爱:“是啊,安全了,要是清清真的是我的儿媳,那该有多好。但是小叶不争气,没法得到这样好的你。” “阿姨言重了……” “清清的另一半,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阿姨祝福你们。”蒙夫人笑道。 “谢谢您。”刘以清笑着。 接下来的时间,蒙叶和刘以清愉快地解除婚约,孟柏声等人也顺利返回了华渝。 刚从机场出来,刘以清就看见了在外面等待的张司南,穿着白色衬衫,戴着墨镜,看上去像是在拍摄杂志的模特。还有旁边的施见楚,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像是一个刚从远方国度而来的仙女正对她们微笑着。 “我们回来了!” 刚从新一轮小小生死场回来的战士们此刻像是一群从鸡窝里出来的小鸡仔,跑向他们的朋友。 刘以清朝前方奔去,张司南虽然看不见她,但能感觉到她,能嗅见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展开双臂,拥抱到时,却感觉怪怪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想我了。”孟柏声在她的拥抱中故意调侃道。 张司南一头黑线,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着实跟孟柏声好好拥抱着,开口道:“你这家伙……” “我们把你家小朋友平平安安送回来了。”孟柏声松开她,看向旁边正在笑着的刘以清。 张司南的嘴角扬起道:“我感觉到她就在我前面。” “傻子!”刘以清跑去抱住他的脖子,张司南一把抱起她,在原地转上一圈,幸福极了。 傅彬也和施见楚拥抱着,久久不能分开。 “看吧,总是这样,”伊卡无奈道,“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吃狗粮的永远只有我一个。” “昱哥!”这时候芍梦刚下车,小跑而来。 “丢!”伊卡连忙双手合十,感激涕零,“老天有眼!”正当他想和芍梦拥抱的时候,芍梦飞快跑过她,冲到了孟柏声跟前。 “木白!”芍梦关心道,“你没有受伤吧?” “放心,我好着呢,你去看看伊卡,他看上去……”孟柏声看见伊卡对她一脸怨气的模样,咽了口唾沫,“有点不正常。” 回到家里,孟柏声将自己摔进沙发,这时收到了一名警察的电话,说是整个华渝搜索苏昭尹无果。 “知道了,接着找。” “可是……” “没有可是,继续找。”她挂掉电话,躺在沙发上,似乎进入冥想状态。 她一定活着。孟柏声心想。 很快,她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去到一座雪山脚下,在一个节目录制现场见到了苏昭尹,她穿着粉红色的衣服,站在舞台上,似乎在等待入座。她在台下叫喊着苏昭尹,台上的人带着笑眼看来时,眼中却是一阵错愕。 她还梦见一个幽暗的仓库,苏昭尹被捆绑在地上,有几个黑衣人看守着,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击倒了黑衣人,帮苏昭尹解开绳索,带她走,可就在路上,她们跌落进一个山涧中,遇见了一个自称带着钥匙的人。 第306章 “柏声。”梦里,苏昭尹还是如此温柔,她拥抱着孟柏声,脏兮兮的脸上噙着泪珠。 “我在。”孟柏声回应道。 “还好有你。” 这些都是来自于孟柏声断断续续的梦境碎片了。 现实中,乾达婆站在雪峰,望着远处行进的华渝战警们,一言不发。 “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天众在她身边,缓缓道,“而我们,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最后一击?”乾达婆开口。 天众看向她:“在最后一击之前,你要知道,宿命环还在孟柏声那,你需要将它拿回来。” 乾达婆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这个任务,可以换别人去做吗?” “苏昭尹真的跟你说再见了吗?”天众委婉道。 “是的。” “那就证明给八部众看,乾达婆先生,这是你的考验。”天众道。 高原的空气稀薄,面具后的乾达婆似乎是停止呼吸,半晌,她终于开口:“乾达婆收到。” 第324章 华渝住宅区的人们日复一日地悠闲生活着,不过比起过去的时光,现在人们大多部分被各种电子设备所吸引着。手机,ipad,电脑,或者书房里的按摩椅都围绕在人们身边,以至于看电视的人都少了许多。 孟柏声总是会想到小时候那军区大院,和傅彬,苏昭尹围在电视机前,等待着心仪的动画片的播出。她们看过许多来自金庸老爷子原著的电视剧和经典的香港电影,那时候的武侠还没那么花里胡哨,帮派与警察的故事还充满着热血。她庆幸小时候活在那样的年代里,看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小孟柏声在《迪迦奥特曼》看到一半的时候被自家父亲叫去“接受教育”,怎么说呢,她又把隔壁家赵老头的三轮车不经同意地拿去骑,拿回来后轮胎破了。 带着岁月气息的军区大院里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喊—— “柏声!快过来!柏声——” “爸爸,我先过去,很快就回来继续接受您的批评!”小孟柏声煞有介事地说道,接着撒开腿快速跑到了傅彬家里,那可是《迪迦奥特曼》大结局啊,她怎么会错过呢? 孟父站起身来,看着女儿仓促的背影,他也仅仅抿唇一笑。 小孟柏声赶到的时候,看着电视上石化的迪迦,有些懵,小傅彬看着她,半开玩笑道:“你喜欢的迪迦死了。” 小孟柏声沉默了好几秒,看着电视上迪迦真的已经死了,她看见小傅彬还挂着笑脸,怒气一下子涌上心头,扑上去朝她打去:“迪迦才不会死!”眼泪也就这样滴落在小傅彬懵然的脸上。 在童年,无论男孩女孩心中都有一个英雄,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死去了,你会发现心中的一个角落忽然坍塌了。 现在的孟柏声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还是很幼稚的,那时的行为也有些好笑,要不是后来小苏昭尹进来了,说不定她跟小傅彬已经扭打成一团。 “在想什么?”伊卡的一个响指将孟柏声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孟柏声看着一旁笑嘻嘻的他:“没什么,倒是你,脸都快笑烂了,说罢,找到心仪的女孩了?” “找女孩算什么,我这就带你解锁郭昱的终极秘密武器!”伊卡神秘兮兮地将她从沙发上拉起,几步走到了自己的小型实验室。 映入眼帘的就是当天夜里出现过的飞行器,但似乎经过了改动。 “这是升级版的飞行滑翔机,跟起步时候的飞机滑行速度差不多,最后还有一个冲刺阶段,堪比光速,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它是太阳能提供的‘燃料’,怎么样,酷不酷?”伊卡走到滑翔机面前,扭头对孟柏声自豪地介绍道。 “看来你不仅仅是黑客,还是个发明家,不错,话说这东西以后我有机会试一试吗?”孟柏声笑道。 伊卡双手环抱前胸,细眼微眯:“那要看你拿多少租金。” “一小时五块,不能再多了。”孟柏声开玩笑道。 “我丢,一小时五块?我给你五块钱你去网吧打游戏行不行?”伊卡一头黑线,吐槽着,将滑翔机折叠起来,念叨道,“某些人啊,跟她出生入死,答应我的事都还没做到。” “你倒说说什么事我没做到?”孟柏声靠在门边。 伊卡几步上前,伸出手指一脸不甘心道:“喏喏喏,警会风云真是贵人多忘事,说好从南泠回来就给我向你们沈会长申请的锦旗,现在都还没送到我手里。” 孟柏声将他指着自己的双指抓到一边,笑道:“这不人老了就健忘吗,原谅我这次,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那你一定得记住了,锦旗的名字是,‘人民英雄郭昱同志’,来,重复一遍。”伊卡强调地看着孟柏声的眼睛。 “人民英雄郭昱同志。” “再来一遍。” “人民英雄郭昱同志。” “声音太小,你们这些警察不都要求精气神吗?拿出点干劲来,跟我念——人民英雄郭昱同志!” 孟柏声:“……” “我还以为你们在看关于战争的电视剧呢……”这时候,小梦芍梦扶着圆框眼镜走了进来,看了看两人,转移话题道,“快正午了,不如一起出去吃饭?” 这时候,伊卡的电话响起,他走出实验室去接。 芍梦趁机凑近孟柏声小声道:“他最近在看《海贼王》,说的梦话都是——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有点上头。” “怪不得,不过这面锦旗迟早会发给他的。”孟柏声笑道。 “对了,木白,”芍梦跟孟柏声日渐熟络,她看见孟柏声中指上的戒指,她听伊卡讲过,那是姐妹对戒,她望着孟柏声,认真道,“你相信昭尹姐姐没死对吗?” 孟柏声沉吟片刻,最后坚定开口:“我相信,所以我一直在找她。” “其实,我也信,”芍梦的眼睛里凝聚着光芒,“昱哥也信,他说无论怎样都要找到昭尹姐姐,而且我认为的是,在花空舍那样危险的情况中你都能带领大家绝地反杀,跟随你的昭尹姐姐也一样很勇敢,她绝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的。” “遗憾的是,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花空舍。”孟柏声沙哑着声音。 “但无论怎样,你都是人们心中的英雄,也是我心目中的女英雄。”芍梦一字一句道。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物体撞击的声音,两人同时望去,只见伊卡站在门外捂住手臂龇牙咧嘴道:“我靠,我只是放个手机。” “还不是因为你熬夜的缘故,晕晕乎乎的,都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芍梦嘟囔道。 “作为新时代杰出黑客加发明家,夜晚才是我的舞台,”伊卡夸张地做出个帅气的姿势,但由于手臂的痛楚,他又立刻捂住手臂,哭笑不得道,“真疼。” 活宝一般的伊卡总是能给人带来乐趣,孟柏声和芍梦相视一笑。 “对了对了,我是来说正事的!”伊卡马上蹦跶起来,来到两人跟前,“我刚才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视网膜移植手术临床试验圆满成功!今天上午开始了第一个手术!意思就是说司南的眼睛有救了!” 孟柏声和芍梦都是喜出望外的,孟柏声兴奋地一拳头砸到左手手心中:“太好了!我现在就把这消息告诉司南和以清!” 在她去到客厅打电话时,伊卡将芍梦拉到实验室角落,确认孟柏声在客厅,她这才看向芍梦,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柏声?” “啊?”芍梦有些疑惑。 伊卡欲言又止,神色有些紧张,但她却还是凝视着芍梦,压低声音道:“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你不能那么喜欢孟柏声,知道吗?” 芍梦本身对孟柏声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伊卡突然的举止和说话令她很是奇怪,她也就问了:“为什么?” 伊卡微愣,他眼神开始闪躲,结结巴巴道:“那个……这不明摆着吗,你对她那么崇拜,告诉我,你是不是……” “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的确崇拜木白,昱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芍梦问道。 “你不是喜欢英雄吗,你也说过木白是英雄,我就以为你……”伊卡他担忧地将手指弯曲了一下,“弯了……” 看着面前伊卡耳根子红到底,芍梦这才扑哧一笑道:“搞什么嘛,昱哥你真会乱想,况且英雄也不止木白,还有司南,傅彬……” “那我呢?”伊卡厚着脸皮问道。 “你?”芍梦眼珠子转了转,对她笑道,“你更像哥哥。” 伊卡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笑了笑,揉了揉芍梦的头:“那以后请叫我,人民哥哥英雄,郭昱同志。” 芍梦:“……” 第325章 正午,刘以清尝试着在厨房给张司南做午饭,可是即使穿着漂亮的围裙,也无法让她的厨艺好起来。手忙脚乱不说,惹得鼻子和脸一层灰。 厨房里乒乓作响,在卧室里的张司南摸索着走过来:“以清?” 第307章 刘以清揭开锅盖时手被烫了一下,她听到张司南声音的时候忍住了脱口而出的痛呼,立刻转身对张司南道:“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你这儿的战况激烈,瞎子都能知道。”张司南调侃道。 “你别进来,”刘以清连忙将他往客厅扶,将他摁在沙发上,像母亲对孩子一般下吩咐道,“坐好,厨房是我的战场,你不许进,还有……”她顺手拿过一个围嘴给张司南戴上,“乖乖等开饭,可以吗?” 小朋友的霸道令张司南笑了笑,他点点头:“知道了,以清妈妈。” 听见刘以清走到厨房的声音,张司南乖巧地坐在原地,如果他现在能看见,那他一定会通过面前电视机黑屏看到自己的影子——戴着婴儿的围嘴,活像一个等待开饭的大宝宝,真想让人冲他嘴里也塞上个奶嘴。 毕竟现在这座假冰山笑得没心没肺极了。 这时,他听到了刘以清的手机铃声响起,他问道:“谁啊?” 厨房那边传来刘以清的声音:“是木白……呀!我的鱼!喂木白我正在做饭……”听到她慌张捣鼓的声音,张司南是又心疼又好笑。 “什么?” 听到刘以清惊讶不已的声音,张司南皱起眉来。 “以清?”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刘以清挂了电话后,走到了客厅,来到张司南面前。 “怎么了?没事,你尽管说。”张司南知道这段时间刘以清都在给自己找医疗团队想要治好自己的眼睛,但每一次都不那么成功,他知道刘以清或许比自己还心灰意冷,他尽量安慰着。 突然,他被刘以清拥抱住了,刘以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是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般轻松:“太好了司南……” “什么太好了?” 刘以清送开他,蹲下身子握住他的双手,看着爱人,激动道:“刚才木白告诉我,华渝医院可以医治你的眼睛了!” “真的?!”张司南欣喜极了。 “千真万确!”刘以清捧住他的脸,笑弯了眼睛,“我们得救了。” 张司南笑着将刘以清抱入怀中:“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听见张司南胸口心跳加速的声音,刘以清依偎着,脸上绽开幸福的笑容。 “等一下,有什么东西烧焦了?”张司南嗅到了空气中的一股糊味。 “我的鱼!”刘以清一惊,急忙从他怀中抽离,直奔厨房。 在脑海里描绘着这滑稽的情景,张司南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柏声放下手机后长出一口气,但此时电话再次响起,她接起时脸色一变。 伊卡和芍梦从实验室走出,见孟柏声的神情不太对劲,两人相顾一眼。当孟柏声挂断电话后,伊卡走过去:“发生了什么?” “他们查到了八部众的地盘,就在榕牙雪域,但是很多‘探子’都死了,最后一刻有人发出了讯息,上报了局里,沈会刚才打电话就是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孟柏声坐在沙发上,缓缓道。 “意思就是说,直接去榕牙雪域端了八部众的老巢不就行了吗?”伊卡道。 “但是讯息不知道究竟是‘探子’发的,还是八部众的人暗度陈仓……”孟柏声抿抿唇,思考着。 “这可是你们沈会亲口说的,他老人家说的话总没错吧。”伊卡坐在单人沙发上,点上一根烟。 孟柏声思索半晌,慢慢道:“沈会当然没错,榕牙雪域那边,沈会已经派左师立过去了,相信他一定可以调查明白。” “说到调查……”伊卡吐出一口烟,从怀里将一个圆环掏出,放在茶几上,赫然是李骁海给孟柏声的那个圆环,他郁闷道,“这玩意儿我调查了所有的资料,包括入侵国家文物局资料总库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就差穿越时空去到亚斯兰蒂斯跟美人鱼共度良宵了。” 孟柏声拿起圆环,它依旧光洁如新。 “说实话,那天晚上的神秘人,虽然说他救了你,但实在很奇怪,简直像是玄幻小说里的人物,”伊卡回想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妖精?” “你要不跟隔壁写小说的那个疯子联合出书,题目就叫做《请为我在精神病院预定个床位》?”孟柏声吐槽道。 “你说那个拖延症绝症的家伙?跟她合作,我还不如跟左警官去榕牙雪域接受极寒反应的洗礼。”伊卡嫌弃道。 “好了,回归正事,我记得李骁海告诉过我,它叫做宿命环,来自榕牙雪域,或许等师立从榕牙雪域回来,会给我们带来与众不同的惊喜。”孟柏声猜测道。 庵南山—— 这座山比起昔日要荒凉了不少,山头上的阿修罗手中拿着惨白的面具,目光直直地望向高耸的江南天大厦。这时,“人间地狱”传来嘈杂的声音。 “阿修罗先生!大事不好了!”背后匆匆跑来一人。 阿修罗将面具戴上,转身:“慌什么。” “猎杀者三号从密室里泄漏了出来!您得赶紧离开庵南山!”黑衣人急忙道。 阿修罗一怔,随即往“人间地狱”走去。 人间地狱外,多数黑衣人已然逃窜,戴着防毒面具的实验者也从里面悉数跑出。 “先生,您快走,直升机已为您备好!”那个黑衣人跟随在他身边。 而阿修罗只是停留在大门外,淡淡道:“所以说,里面的罪犯全部遭受了感染?” “不仅只是罪犯,我们已经有好几个兄弟都被困在里面了!先生,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黑衣人激动道。 “得把罪犯们也放走才行……”阿修罗拦下几个黑衣人,“你们把十八层地狱里的所有人放出来。” 几个黑人人面面相觑,只好折返。 阿修罗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看了看黑衣人手中的防毒面具,对他开口道:“你刚才说要保证我的安全,那这件事只得交给你去做了。” 黑衣人微愣。 “那儿,看见了吗?”阿修罗指了指单独的类似发射台一般的地方,“可以操控猎杀者三号的地方——我要你操纵这些即将被放出来的罪人,屠杀整个华渝。” 这话一出,简直令人不寒而栗。黑衣人望着他,背后一阵发凉。 “我们要用最漂亮的方式迎接八部众神,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完美的东西了,你愿意为神献祭它,最后得到的是一生华贵的结果吗?”阿修罗笑道。 黑衣人渐渐露出了虔诚的表情:“我愿意为八部众神做出一切牺牲!” “很好。” 第326章 庵南山一阵巨大的风刮过,八部众的人们不见了踪影,曾在“人间地狱”里遭受无尽折磨的人们重见天日,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从地狱里爬出,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像极了电影里的丧尸一般。 “我们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兴奋与激动在人们之间弥漫着,他们相互搀扶着离开庵南山。 “我们这就去警局吧,一定要让警察给我们讨个公道,把这些天杀的判死刑!”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扶着一个舌头被截去的瘦弱男人,对周遭的人们说道。 人们也同意了他的想法,一部分人追随他在山脚的早餐店里狼吞虎咽后,直直奔向警察总局,把状告八部众的措辞都想好了。身后的老板娘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衣衫褴褛,犹如乞丐的他们的背影和被折腾得狼狈不堪的桌面,久久回不了神。 警局—— 大厅里,仍然汇聚了不少的报案者,各项案件交到傅彬手里,她在办公桌边仔细翻开每一册,多数都被定义为失踪案,警局的大部分警力都被安排到各个案子当中去了,她观察着每册案子发生的时间,以及报案者提供的部分线索,得知这些失踪者绝大部分都是有作案前科的人。 她心里有了答案。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傅彬往门口看去,赫然是施见楚。 “还没吃饭吧?”施见楚手里提着外卖,给她放在了桌上,“先吃点东西吧。” “好,”傅彬打开外卖,“哇,好香啊,是我喜欢吃的那家?” “对啊,我先在那儿吃的,然后买了一份带过来给你,但门外的人太多了,都差点把我挤出去……”施见楚笑着坐在她对面,捧着双颊看着她,“你先吃好啦,我看着你吃。” “你这样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后半句话被傅彬自己吞了进去,她稍红着脸。 “害羞什么,傅警官,你赶紧吃,吃完我还得去影视基地呢。”施见楚催促道。 傅彬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咀嚼完后对施见楚道:“这次是什么戏?” “一部网络电影,我在里面演个跑龙套的反派。”施见楚笑道。 “反派吗?看起来你好像不太合适。”傅彬开玩笑道。 施见楚夺走她的筷子,撅着嘴往她嘴里塞肉,一边道:“我可是演员,不管什么角色都能演好的那种,而且,这个角色还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第308章 “是吗?”傅彬捂着嘴,拿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说话含糊不清。 “她被迫害死了自己的朋友,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于是一头扎进深渊里,成为了反派,跟真正的boss做了很多坏事……”施见楚回想着人物背景。 傅彬的动作微微一滞,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那她最后怎样了?” “最后她被原谅了,每到清明都会去朋友墓前站很久。”施见楚道。 “被原谅了吗?果然是电影啊。”傅彬干笑道。 警局大厅里,众警员忙得不可开交,排队的民众也是焦头烂额,轮到一名女士递交单子时,门外传来了更大的动静,一帮衣衫褴褛的人跟警卫发生了冲突,想要冲进警局,大吼大叫着什么。里面的警察们也出动了,几个“乞丐”在警卫拦截的疏漏中钻了进来,却被里面涌出的警察们摁倒。 “我要报警!”其中一名“乞丐”脸贴在地上,不断大叫着。 “快去告诉傅警官!”一名警察擒起“乞丐”,连忙道。有警察很快跑向傅彬的办公室。 大厅里的民众也纷纷走来。 “马毅!”那名之前准备交案情陈述的女士见到其中一名被警察制服的“乞丐”时,连忙拨开民众,直直地跑去。 “小樊……”被警察擒住的“乞丐”忍不住泪流满面。被称作小樊的女士跑去时。 民众里,一名年近半百的老人虚着眼睛微张着嘴在“乞丐群”中找寻着什么。 “爸——”门口一个失去双臂的“乞丐”大叫着,声音嘶哑。 老人热泪盈眶,杵着拐杖一瘸一瘸地走去。民众们纷纷认出了自己的亲人,朋友以及爱人,都朝大门涌去。 傅彬和施见楚跑到警局大厅门口时,见到的是呼喊悲戚,眼泪簌簌的现场。 “让他们进来!”傅彬下令,警卫们这才将门外的人们放入。外面的人与里面的人紧紧地聚在一起,相互拥抱,哭泣着。 施见楚在傅彬身边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幕。 “你的舌头……”中年妇女抓着失踪已久的老公的手,双眼红肿,看着他无法说法的嘴,哽咽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信芳!”随着一名女人倒地,另一位年纪稍大的女人尖叫起来。傅彬急忙跑下阶梯来查看一番,之后站起来,拨打了医院的电话。 这些人里,大部分人失去了身体的重要部分,重要器官,要么被拿去做一些非人的试验,要么被新式的化学药剂所折磨,他们几乎奄奄一息,但却拼死来到这里。 这时,孟柏声赶到,她环顾着周围的情景,有些惊讶,她立刻来到傅彬身边:“什么情况?” “待会儿好好跟你说,现在得先把这些人送到医院去,看起来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傅彬干脆利落道。 “傅队!沈会找你!”一名小警察过来传话。 “知道了,”傅彬回应道,随即拍拍孟柏声的肩膀,“医院的人预计十分钟后到,现场先交给你。” “收到!”孟柏声回答。她目送着傅彬和施见楚走进大厅。 忽然,她感到裤管被人拽住,她转身低头一看,赫然是那名年纪稍大的女人,她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泪水和尘土混在她的脸上,显得可怜而又期待着什么。 “警官,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她年纪不大,还没结过婚的,她一定是被人害成这样的……警官,我求求您!一定要抓住凶手!一定要抓住凶手啊!!”女人哭泣着,央求着。 孟柏声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再看看姐姐,眼中闪过一丝恻隐,她弯腰将这个同样是姐姐的女人拉起,望着她,开口道:“你放心,我会调查清楚的,华渝战警警会向你保证。” “谢谢警官!谢谢警官!”女人被孟柏声扶着双臂,泪眼婆娑。 “那是,染金发的警察?那不是孟柏声孟警官吗?!”一位民众的惊呼顿时吸引了全场人们的注意。众人纷纷望向孟柏声。 “孟警官!”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那位叫做马毅的激动极了,小樊搀扶着他跟众人一起聚集过去。 他来到孟柏声面前,脏兮兮的脸绽开了悲怆的笑容:“孟警官……请您救救我们……” “孟警官!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是啊!我的手!他们就是这样对待的!”失去双臂的年轻男人在拐杖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来,空落落的臂管摇晃着,看上去无比凄惨。 “我们不需要他们的制裁!那是地狱!那地方就是地狱!” “我们的确有错,但我们宁可进监狱啊!他们才是最恐怖的存在!”面目全非的女人几乎咆哮着。 …… “大家先冷静一下,”孟柏声认真极了,“他们是谁,地狱又是什么?你们在这之前做过什么,以及为何失踪在华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会听你们讲,不过在此之前,需要一个一个来。” 第327章 庵南山—— 黑衣人坐在了信号发射平台的操纵室里,他的耳机传来阿修罗的声音:“让地狱里的恶鬼吃掉还在世的人们,那将是莫大的罪恶。” “那之后怎么处置这些恶鬼?”黑衣人问道。 “神自有办法,所有的程序我已经让莫呼洛迦先生设定好了,你只需要摁下那个红色的按钮,然后,和我们一起观看这场盛大的杀戮。”阿修罗冷笑道。 黑衣人按照他所说的,摁下了红色按键。 信号发射台短暂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为什么这么做?”在阿修罗旁边的乾达婆质问道。 阿修罗不咸不淡道:“巨大的罪恶一旦降临,正义的八部众就会出现,我让莫呼洛迦先生在江南天大厦安装了摧毁装置,只要地狱里的恶鬼杀死了所有人,装置启动,所有的罪恶都会跟华渝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世间无罪,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胡扯!”乾达婆站起身来,“天众先生绝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他当然不会允许,但这是神的旨意,华渝,本来就不该存在。” “你必须撤销这个指令!” “指令一旦发出,无法撤回,开关一旦启动,猎杀者将不会停止杀戮,”阿修罗望向乾达婆,“我知道乾达婆先生在担心什么,你尽管放心,我相信你可以拿到宿命环,毕竟,那位警会风云也许是活到最后的华渝人。” 大街上—— 欢喜回家的,彼此搀扶的受尽折磨的人们正在行走,霎时瞳孔同时缩小,接着血丝遍布眼白,疯狂蔓延,似乎击溃了瞳孔。 “啊——”人们痛苦地尖叫起来,接着陆续倒在地上,引起周遭行人的注目。 其中一位更是滚到了马路上,惹得司机急刹车。 “老师(西南地区的某种称呼)你怎么了?!”司机赶紧下车,与周遭行人一同走去查看情况。 “老师?”司机尝试去拍这人。 突然,这人动了动,像是行尸走肉般站起身来,垂着头,却也在打量着周围,他跌跌撞撞地走进一家餐厅,不顾周遭顾客服务员惊奇的目光,径直进入厨房。 “不好意思,这是厨房……” 不顾拦截,这人直接来到了主厨身边,一把抢走他手中的剔骨刀。 “快把刀还我!不然我就报警了!”主厨似乎受到了惊吓。 这人望向他时,眼神空洞,却毅然地举起剔骨刀,直直地砍中了主厨的脖颈,鲜血喷溅,主厨最终捂住脖子惊恐地死去,周围的厨师见状,纷纷惊吓着逃窜。这人却迈开步子,直接砍死了所有的厨师,并摁下自动锁,住了餐馆大门,开始面对顾客,在餐馆里进行残忍的屠杀。 尖叫声穿透了屋檐,恐怖一时间弥漫开来。餐馆门一经打开,血腥味扑面而来,一个人头也从里面滚出,里面赫然尽是尸体!而这人却空洞地看着面前呆滞的司机与行人。 “啊——” 行人们逃窜起来,司机想要开车逃走,在他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其他一个感染者正坐在驾驶座里,同样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司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感染者已经拔下了usb数据线,圈住他的脖子,如同一个冰冷的机器般,生生将他勒死。 逃窜的行人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感染者们最终拦截在他们的面前。 警局里—— 面对突然全部倒下的衣衫褴褛的人们,孟柏声和各位警察都是一愣,她连忙催促着救护车,但殊不知救护车已经遭受了感染者们的攻击,医护人员几乎都被残忍杀害。 这时候,之前倒地的妹妹站起。 “信芳!”这位姐姐很是兴奋,连忙去搀扶,给予她一个拥抱,妹妹眼神空洞极了,她摸索到姐姐身上的钥匙环,上面有一把老式的小刀。 “姐姐这就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啊?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吃那家新开的羊肉火锅……”姐姐泪眼笑弯了起来,她抚摸着信芳的双颊,关切极了。信芳缓缓地扯出了折叠的小刀。 第309章 “信芳你怎么了?” 突然,小刀刺中了她心脏的位置,姐姐张着嘴,呆若木鸡,她难以置信极了。 血液直流,信芳又接连捅了她好几刀。 “住手!”孟柏声急忙赶过去时那位姐姐已经倒地,目光呆滞,鲜血横流,身体不断抽搐着。 “你!”孟柏声看着信芳,瞪大了眼睛。 突然,趴在地上受着亲切的人关照的感染者们陆续起身。 信芳望向孟柏声,那张苍白的脸上溅着姐姐的血,灰色的瞳孔中已无半点生机,她像是一个机器,拿着小刀朝孟柏声毫无章法地挥砍,孟柏声闪避着,找寻机会打掉了她手里的刀,接着将她擒住。 “啊——” 尖叫响起,孟柏声循声看去,只见失去双臂的年轻人活生生地从老人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老人的拐杖掉落在地,痛不欲生,警察们上前,却被一个捡起拐杖的感染者击中膝盖,警察摔倒,配枪落在了一边,接着配枪又被人捡起,扣下扳机,一声枪响,警察刚抬起的头被击穿。 每个感染者找到称手的“杀人武器”,杀死了一个个脸上挂着惊讶与恐惧的人,幸亏孟柏声最后救下了两个,小樊跟老人。 警局后门,傅彬将沈遇春和施见楚送上车,嘱咐着离开华渝。 “那你呢?!”施见楚连忙拽住她的手。 “我不能让柏声一个人在这里,”她对施见楚坚定道,接着对沈遇春道,“沈会,路上小心。”说罢,立刻朝大厅外跑去。 “阿彬!”施见楚大叫着。 “施施!相信我!在这之后,我会和你联系的!”傅彬转身回应道。 警车很快驶出了警局。 大厅外—— “真的没人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孟柏声自言自语地将信芳拷上手铐,推到一边,面对着朝她走来的“行尸走肉”,逐渐后退道。 “孟警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樊扶着老人,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此刻满是恐惧地盯着面前朝他们逐步走来的感染者们。 “真是活见鬼。”孟柏声拿出手枪,对准那群感染者,咬咬牙,最后放下了手枪。 这时候,一名拿着警用配枪的感染者将枪口对准了孟柏声,孟柏声一愣。 突然,他的头部被一道子弹射中,只见傅彬从大厅里走出,拿着手枪移动过来对孟柏声道:“你得赶紧离开华渝。” 一声巨大的喇叭长鸣越发接近,只见白色路虎冲过警局大门,伊卡正操纵着方向盘狠狠踩着油门,急刹车转弯时,副驾驶座车门突然打开,撞倒了好几个感染者,来到孟柏声戴着墨镜的张司南正把着车门大叫道:“上车!” “先把这两个人带去医院!照顾好他们!”孟柏声说着,与傅彬一起将小樊和老人送上后座,对后排的刘以清嘱咐道。 “去什么医院?!那里已经死了好多人了!”伊卡大叫道。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傅彬持着手枪,对准了继续靠拢过来的感染者们。 “全是这种东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处杀人!”伊卡连忙道,“我丢!你” “你们先走!”孟柏声掏出匕首,关上了车门。 “又是这样你真的好烦!要走一起走行不行!我靠!大哥你居然还爬上来了!”伊卡吐槽着一个手里拿着大石头的感染者,只见感染者手起石落,石头几乎砸碎了挡风玻璃,“我靠!这可是老子新买的车!那你们得赶紧脱身!我带着他们先走了!” 白色路虎疾驰而离,孟柏声和傅彬对视一眼,随即逃离。 “伊卡,把电台打开。”张司南连忙开口。 “张司南你有没有搞错,现在还有心情听电台?!”伊卡将电台打开。 “停一下!他快不行了!”刘以清察觉到身边的老人昏迷了过去,着急开口。 伊卡咬咬牙,狠狠拍下方向盘,把车停到空旷的路边,小樊和刘以清搀扶着老人下来,令他平躺着,伊卡拿出紧急医疗箱,开始为老人做临时治疗。 “救命啊!”好几个学生被手里礼提着锐利武器的感染者们追逐着,尖叫不已,朝这边跑来。 “我丢,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伊卡焦急道。 “交给我。”张司南从副驾驶跳下,朝尖叫处走去。 “司南你回来!你……”伊卡实在不明白就张司南现在这样的状态怎样去跟别人较量。 刘以清踩在车前盖上,望着学生们跑来,而张司南即将融入感染者人群,她随即摁住蓝牙耳机,叫道:“两点!刀!” 耳机亮了一下,张司南立刻做出反应,面对挥来的刀子,他转而抓住手腕,迅速甩脱,一记手刀击中感染者的锁骨以下位置。 “十一点!砖头!” 听着刘以清的声音做出的反应,可以说张司南表现得相当完美,他完全在涌上来的感染者人群中进行了很好的牵制作用。 伊卡成功为老人止血并令他醒了过来,这时,车子里电台传来一道讯息——全体市民请火速来江南天大厦避难,政府保证民众的安全! 将这些感染者击晕过去后,张司南回到车前。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江南天!”伊卡放好了医务箱。 “先把伤患和这些学生送过去。”张司南开口道。 “不用的,我们自己过去就行!”几个学生推辞道。 “这是命令!”张司南的语气不容置疑,“以清,伊卡,去江南天的路上,他们的安全就靠你们了!” “我跟你一起。”刘以清走到他身边。 “开什么玩笑!先是孟柏声!又是你两!你们有完没完!”伊卡动怒了。 “因为我们是战警,对于我们来说,民众的安全必须是第一位。”张司南开口道。 伊卡沉吟片刻,最终挥挥手:“晓得了。” 将几个学生安排上车,白色路虎再次绝尘而去。 “走。”张司南对刘以清开口道。 刘以清牵起他的手,看向他:“我带你过去。” “看来你又得暂时作为我的眼睛了。”张司南笑道,由她带领着往前走去。 “傻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刘以清握紧了他的手。 孟柏声和傅彬跑到了广场上,在鲜血气息弥漫的氛围里,两人都感到脊背发凉。巨大的led音响传来了广播,得知政府召集幸存的民众前往江南天避难的消息。 这时,在一片尸体中,两人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袍子,带着白色面具的人。 像是一片平铺在桌的麻将,只有一个瘦小的小小的幺鸡还伫立在此,披着黑色的外裳,神秘而诡异。 孟柏声跟他对视着。 那人突然掀袍转身,似乎打算离开。 “站住!”孟柏声大叫着追赶而去。 “柏声!”傅彬想要追去时,背后的感染者们已经杀到。 乾达婆朝前走着,孟柏声在身后追赶,她凝视着眼前的人的背影,一言不发。 这时,周遭似乎诞生出一阵浓雾来,孟柏声在雾中逐渐停下脚步,眼皮越来越重,最终倒在了地面上,双眼合上前,她分明意识到那个穿黑袍子的人朝她走来。 第328章 昏暗的防空洞里,灰尘的气味刺激着刚刚苏醒过来的孟柏声,她大口大口地咳嗽起来,意识恢复过来时,她发觉自己的双手被铁链锁住并吊起,整个人似乎做出了投降的姿态。洁白的小臂在幽暗的地方显得有些亮眼,她尝试挣脱,铁链相撞击的声响在洞穴里回荡着。一个脚步声也逐渐靠近,孟柏声看见洞穴口有烛光跳动,一个被拉扯的黑影映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接着,一个黑袍白色面具的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 面具上猩红色的舞女飞天图案落在了孟柏声眼里。 她冷冷道:“乾达婆。” 白色面具后似乎发出了浑浊的声音:“孟警官认识我?” “八部众,我哪一个不晓得?”孟柏声盯着她,“只是不知道这些面具后的人究竟是谁,不过不管是谁,你现在最好应该放了我。” “面具代表一切,也可以掩盖一切,孟警官,如果是你戴上了这个面具,你又会成为我们其中的谁呢?”乾达婆淡淡道。 “成为谁都会让我感到羞愤,我会亲手撕碎它,然后把你们的老巢翻个底朝天。”孟柏声一字一句道。 乾达婆啧啧道:“那就更不能放你离开了。”接着,她逐渐伸手将孟柏声的外套拉开,双手拉住她的衬衫。 “你想做什么?”孟柏声皱起眉来。 乾达婆慢慢地给她解开纽扣,孟柏声死死地看着她,等到纽扣全部解掉,乾达婆看了她一眼, 忽然将衬衫敞开,几乎裸露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令孟柏声倒吸一口凉气。 乾达婆离她很近,一只手触碰到她的皮肤,接着,摸到了她的衬衫内面,那里有一个缝着的小荷包,她将荷包里的东西缓缓取出,赫然是宿命环。 第310章 这番行为令孟柏声很是惊讶,知道小荷包存在的人,除了她自己便只有苏昭尹了。她不顾衣衫大开,朝乾达婆咬牙切齿道:“苏昭尹在哪儿?!” 乾达婆拿着宿命环,动作稍滞。 “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儿?!”孟柏声怒气冲冲。 乾达婆收起宿命环,望向她的脸,缓缓道:“她已经死了,在那场大火里。” 铁链发出铮铮的响声,不断撞击着,孟柏声的怒喊伴随着它一同响起:“不可能!” 沉吟片刻,乾达婆才吐字道:“孟柏声,苏昭尹真的死了,从那天晚上以后,她已经不存在了,我将你绑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认清现实。” “现实?真是可笑,现实是我一直在寻找她!我感受到她存在着。”孟柏声道。 “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孟警官,你必须认清,这才是真实的。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从这里逃走,去地面上试图救下华渝的人们?但是这无疑是以卵击石,那些遭受感染的人们脑海中只有屠杀,而你孟警官眼里只有救人,然而你的决定会令更多的人死去。我可不能放你走。” 孟柏声凝视着她,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东西已经拿走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困在这里?” 乾达婆微愣,接着冷冷道:“是你把自己困在了所谓的仁义中,你明明想将那些家伙杀掉,但因为你是战警,所以你没有摁下扳机,但真正的孟柏声是怎样的呢?” “你究竟是谁?”孟柏声质问道。 乾达婆看着她,道:“与其在乎我的身份,不如乖乖留在这里。”说罢,她转身便离开了。 “告诉我,”孟柏声垂下头,像是一个在角斗场被击败的斗士,放低了姿态,“告诉我她的下落……” “求你了……” 乾达婆顿了顿,忽然回身走到她跟前,揪起她的衣领:“她死了,她死了!要我跟你说多少次?!她死了!!孟柏声!这就是现实!” “如果我真的相信她死了,那被你困在这里的人也不会存在,我始终相信她还活着,当然,乾达婆,你不愿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将她找到,一定。”孟柏声凝视着她。 乾达婆渐渐地松开了手,收回了与她对视的目光,愣了许久才道:“随你便。” “那就抱歉了!”话音刚落,孟柏声早已偷偷打开了枷锁,双手得到解救后迅速掏出手枪,对准了乾达婆的脑门。 乾达婆猝不及防,孟柏声却已将她擒住:“我最后问你一遍,苏昭尹在哪儿?” 乾达婆在她几乎裸露的怀中挣扎着,眼疾手快地将孟柏声的配枪夺取,谁知在两人缠斗的过程中,孟柏声脚后跟不小心踢到凸起的岩石,整个人摔下,但仍旧扯住了乾达婆,乾达婆跌在她身上,发出了一声闷哼,她将枪口对准了孟柏声的额头,带着轻微的喘气,定定开口:“苏昭尹就是一个懦弱的,一事无成的女人,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一个死人不放呢?” 孟柏声闻言,一把抓住持住乾达婆的手,趁机膝击,抢夺回配枪的同时翻身将她摁在地面,狠狠地抓着她的黑袍,咬着牙道:“你懂什么?!” 乾达婆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她是我姐姐!永远在我身边的战友!你没有任何资格去评断她!”孟柏声瞪着她,“你是个罪人。” 身处黑暗,来自黑暗的乾达婆,没有权力去评断一个善良的,温柔的,一心为他人着想的女孩。在孟柏声看来,就是这样一回事了。 “我是个罪人,我承认,包括,现在华渝发生的事,我也参与了,不如孟警官给罪人一个痛快。”乾达婆缓缓开口。 孟柏声想拿出手铐,却摸索到一片空白,她慢慢起身,将配枪收回:“制裁你的,是法律,而不是我。”说罢,她转身离开。 “孟柏声,你会后悔的。”乾达婆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 “也许。”孟柏声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孟柏声!我劝你最好离开华渝!”乾达婆大叫道。 孟柏声停下脚步,缓缓道:“真是抱歉,孟柏声生于华渝,死于华渝。而且,你也别以为我现在放过了你,等华渝的事结束后,我一定会将你缉拿归案。” “只怕没有那天,孟柏声,”乾达婆幽幽站起身,“江南天大厦里,有一枚足以令整座城市毁灭的炸弹,很快,华渝就会不存在了。” 孟柏声立刻扭头,大惊不已:“你说什么?!” 第329章 华渝,现在被暴力与火焰包围着,交通道路上爆炸的车辆,弯曲的红绿灯不计其数,硝烟气息弥散着,感染者们此刻已化身城市破坏者,不仅仅制造杀戮,且视建筑于无物,大肆破坏开来,就连卫星台都无法幸免于难。 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相继爆炸,火光映衬了华渝的天空。 江南天大厦—— 可以这样说,整个华渝存活的人几乎都逃到了这里。 华渝市市长周平灿等政府要员,陈氏等商业大鳄,以及科技研究人员都聚集于此,张司南,刘以清,伊卡,傅彬四人也自然来到。 警局的人们保护着政府要员的生命安全,战警们都守在江南天大厦的前线位置。受到感染的人们拿着冷兵器,不惧痛苦,一心只想杀戮,这令存活的人们苦恼不已,因为不仅仅收到了不能杀人的命令,其中还有他们自己的亲人。 在大厦宽敞的天台上,直升机从空中飞来,不断带走部分政府要员,轮到周平灿时,他却死死不愿离开。 “周市长!”不管傅彬等人如何规劝,周平灿也不愿离撤离。 “你们不用再劝我,现在要做的,不是逃避问题,而是解决问题!”周平灿认真道,“所有女人和小孩从现场撤离,相关人员跟我一起,把这事给好好解决掉!”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肃然起敬。 “傅彬,你带上以清先走,我留下。”张司南拽住了傅彬的衣袖,开口道。 “什么留下,你们两跟我来,”傅彬将两人带到直升机边,让刘以清扶着张司南走上去,“你们得从现场撤离,这是命令。” 螺旋桨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张司南大喊道:“阿彬!” “如果柏声在这,她也一定会这么做,以清,你照顾好他!”傅彬一字一句道。 等到直升机载满人员,离开后,刘以清看着下方变得越来越渺小的人们,她握紧了张司南的手。 望着直升机离开,傅彬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必须让张司南好好活着。 “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傅警官脸上。”陈安瑟的声音令傅彬扭头看向她。 “像是释然。”陈安瑟继续道。 “小安总怎么还不走?”傅彬转移了话题。 “我家里那只猫还没来,”陈安瑟淡淡开口,“倒是孟柏声,这种关键时候,她不是应该在这里吗?”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叫喊—— “安瑟!” 众人都为此而惊讶,陈氏小安总,从来没人敢直呼她名字的。其余的商业大鳄与傅彬都闻声望去,都想好好看看这直呼名字的家伙究竟是谁。 只见许快快背着背包小跑过来,看见陈安瑟,脸上绽放出孩子般的笑容:“安瑟!” 这时,众人的目光朝陈安瑟投去,她却气定神闲极了,双手环抱前襟,看着许快快跑来,许快快放下了背包,拉开拉链,抱出了里面的白色布偶猫,将她交到陈安瑟手上,笑道:“它好好的呢。” “亏你这种情况也能笑出来,傅警官,下一班直升机什么时候到?”陈安瑟抱着布偶猫,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对傅彬道。 傅彬顿时觉得自己化身机场工作人员,毕竟这语气简直跟“请问一下,我的航班延迟到什么时候来着?”如出一辙。 “几分钟后。”傅彬回答。 此刻,孟柏声拨开人群,走到电梯里,谁知,电梯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下子断了电,原来是外面的感染者跑到了地下电路处,用斧子斩断了。电梯里的人都受到了惊吓,孟柏声大汗淋漓,立刻跑上楼梯。 “傅队!他们正在沿着大厦爬上来!”一名探查情况的警察跑到傅彬跟前报告着。 傅彬连忙赶到,只见感染者们竟徒手在大厦外壁上进行攀岩。 “我的妈呀,这不是丧尸吗?”伊卡畏惧道。芍梦在他身边,显得很是恐惧。 “得赶紧撤离,下一队直升机很快就来了,伊卡,小梦,你们到时候跟着陈安瑟她们一起离开。”傅彬下吩咐道。 “我申请比小安总更先一步上飞机!”伊卡道。 傅彬:“……” 芍梦:“……”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出现在空中,远处,就在众人翘首以待之时,几枚巨大的火箭弹瞬间击中了直升机,直升机立刻爆炸开来。火光的影子倒映在傅彬眼中,也在伊卡,芍梦的眼中,以及陈安瑟跟她怀中的那只布偶猫的眼中。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311章 在某电台大厦上,好几名感染者扛着火箭筒,脚下是军人们的尸体。 “喵呜……”布偶猫叫了一声,似乎这才将众人拉回神来。 “我不想死……”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带着哭腔说了一句。 情绪一下子点燃了在场的人,众人纷纷询问周平灿,询问傅彬,甚至有人问到了伊卡,那个老伯抓着伊卡的双臂,老泪纵横:“郭医生,救救我们吧……” 伊卡微愣。 “还有什么办法吗?”许快快惴惴不安地问陈安瑟。 陈安瑟停止了抚摸猫头的动作,将猫交给许快快,看着她,缓缓道:“办法是他们想的,你只管照顾好我的猫就行。” 许快快的脸有些发红,这只布偶猫的名字,其实就叫做许快快。 孟柏声终于跑到了顶层,她几步来到天台,却发现这里挤满了人,喧哗极了。她一眼便看见了傅彬,伊卡等人。她立刻朝两人走去。 “孟队!”负责安全的警卫见到孟柏声,兴奋极了。 “是孟队!” “孟队来了!” 警察们似乎得到了振奋人心的力量,精神焕发起来。孟柏声走过他们,民众们看见孟柏声,连忙上前希望能获得救援。 孟柏声来到周平灿面前,敬礼后道:“周市长,下一队直升机三分钟后到达,请到时务必撤离!” “你就是,孟柏声?”周平灿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带着几分光亮,“你跟傅警官一起,先安排人们进行撤离。” “请您务必撤离。”孟柏声坚定道。 “说得轻巧,刚才直升机已经被打爆了,你要我们怎么撤离?!”一名鼻直口方的糙汉子鼻孔里冲出热气道。 “是啊,孟警官,你刚才没看见,那些家伙拿着火箭筒,直接把救援的直升机打下来了!”另一个手里拿着望远镜的男人连忙开口。 傅彬走来:“除非将所有的威胁先解决掉。” “我们的天才狙击手已经准备行动了,”孟柏声唇角一勾,“他有个优秀的徒弟。” 第330章 庵南山信号塔的操作室了,黑衣人看着屏幕上的一切,似乎显得无比满意,他看着感染者们攀爬时,指骨带着血肉插在外壁缝隙中,看着不远处又有直升机来到,他很快把画面转到电台大厦,那里的几名持着火箭筒的感染者们已经蓄势待发。 “让我来跟他们玩一场游戏。”阿修罗缓缓走来。 黑衣人自动退下。 阿修罗摁下了一个按钮,持着火箭筒的其中一个感染者眼睛突然变成一片空白,他操作着台面,只见那名感染者将火箭筒对准了江南天大厦的天台。 画面不断放大,直到看见周平灿在跟孟柏声等人说着什么,阿修罗的手慢慢放到一个红色按钮上。 “你为何要做出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呢?”阿修罗摘下了面具,盯着画面里的周平灿,“那样的你,真令我嫉妒。” 他的眼中出现了告别的意味,他红着眼眶,却向野兽般发出了怒吼:“那你就跟你的华渝,跟所有人一起去死吧!” 猛然摁下红色按钮。 感染者拿起火箭筒,准备扣下扳机的瞬间,头部突然被一枚子弹穿透,尚未发出的火箭筒掉落了下去。阿修罗面前的画面顿时消失。 一个狙击手正趴在地面,赫然是小王爷,张司南和刘以清趴在他旁边。 “做的不错。”张司南夸赞道。 小王爷笑道:“那是老师教得好。” “幸亏你还在华渝,木白的消息也太及时了!”刘以清道。 小王爷每枪击中了手持火箭筒的感染者的头部。 这时,刘以清的手机振动,她拿出手机:“是短信。” 阿修罗此刻冷笑着看着画面中的张司南三人:“张司南,刘以清,我没工夫跟你们在这里耗……”他开始操纵起攀爬在江南天外壁的感染者,“周平灿,我要让你看见这些人都死在你面前!” “伊卡,跟我来,”孟柏声挥手示意伊卡,往楼下走去,等伊卡跟上她后,她立刻道,“大厦里被安了炸弹。” “丢!又是炸弹!”伊卡感到头大。 两人来到周平灿的专人休息间,果不其然,在座位底下有一个新型的炸弹引爆装置。 “我的天!”伊卡看见这个装置立马慌了神,“这个装置波及到的炸弹……一旦引爆整个华渝都会消失的! “所以我需要你帮忙,拆掉它。”孟柏声回答道。 “我试试吧……” 这时,直升机顺利到达,傅彬将人们送上去后,发现孟柏声不见了。江南天大厦里,不断有人来到天台,排队上机,傅彬一时也脱不开身。 “傅彬!”这时候从直升机上走下来了刘以清和张司南,以及小王爷三人。 傅彬来不及大吃一惊,刘以清已经拉住了她:“带我们去书记的休息间!” 在休息间里,伊卡对于这个引爆装置束手无策。这时候,刘以清牵着张司南跑来:“木白,有办法了!” 西城—— 张历在实验室里,远程监控到了江南天大厦里的引爆装置,他垂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手机在旁边,显示着张司南迟到三分钟的短信——爸,拜托你了。 张历缓缓地摁下一个白色按键,只见那枚引爆装置上面不断跳跃的电子光芒立刻停止了。 “爸爸说还差最后一步,需要将里面的系统拆除。”刘以清看着信息连忙道。 “没有工具啊!”伊卡抱头道。 “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这个忙。”只见陈安瑟靠在门口,走到张司南身边,对孟柏声和伊卡道。 这时,从她背后走出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 “陈……陈胜会!”伊卡指着这几个家伙,结结巴巴道。 男人们走到她面前停下,将两个工具箱放下后乖乖地退到陈安瑟背后。 “别紧张,工具已经到了,我们也先走了。”陈安瑟说罢,挺直腰板,踩着高跟鞋直直离开了。 拆弹完毕后,众人也从休息间走出。 刘以清的电话再次响起。 远在另一座山头的乾达婆摘下了面具与变声器,露出一张漂亮的脸来,她拿着手机,远眺着江南天大厦,平静道:“以清,告诉柏声,这种病毒无法消除,只有摧毁控制他们的信号塔,信号塔,在庵南山。” “昭尹姐姐?”刘以清难以置信极了。 这话落入众人耳中,孟柏声立马扭头,惊讶着,拿过刘以清的手机,想要将挂断的电话再打通。 山头上,苏昭尹将电话卡扳碎了,碎片被她甩进了山崖,接着,转身离开。 电话那头传来无法通话的声音,孟柏声的眼眸低垂。 众人都看向她。 孟柏声的嘴角微抿,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她还活着,那就说明,我一定会将她找到。” “什么你一定会将她找到,我们都会将她找回来的!”伊卡把过她的肩膀。 刘以清接过她递来的手机:“昭尹姐姐说,传达屠杀命令的信号塔就在庵南山。” “所以摧毁信号塔,大家就可以得救了!”芍梦激动道。 “但是现在我们没办法去到那边……”张司南道。 阿修罗操控着感染者率先赶到,一跃而起,落在了天台上,裸露在外的指骨滴着鲜血,一脸无神地看向周平灿,接着朝他奔去。傅彬率先将他击退。 “夜叉?”阿修罗发出了狞笑。 突然,一声枪响,感染者的头部被子弹贯穿。傅彬拿着手枪,大叫道:“保护生还者!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警察们收到了指示,纷纷拿枪对准了陆续杀到的感染者们。 这些非武装的直升机陆续将人们运走,但感染者们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一个猛子跳起,拽住了护栏底部。超重的直升机被拉扯下去,最后在江南天大厦底部爆炸,火焰撺掇着,惨烈至极。 城市里,战警们与部分感染者们周旋着,收到了孟柏声不能杀人的指示,几乎赤手空拳,倒被感染者们折腾得够呛,这是他们打得最艰难的一场“战役”。一栋栋大厦轰然坍塌,火光落在了孟柏声眼中。 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当她扭头看向伊卡时,却惊觉身边一阵风掠过。 她定睛一看,只见伊卡纵身跳下了江南天大厦,正在她要大叫之时,伊卡的折叠式飞行器已经将他整个人拉起,她如同一只俯冲后又升起的鸟儿,往庵南山方向冲刺而去。 “昱哥!”芍梦终于大叫道。 这一声将其他人吸引了过来。 “伊卡!” 第331章 傅彬稍微分神,被一个感染者击倒在地,她看见了一个飞快移动的飞行物朝庵南山冲撞而去。 “你在干什么?!”孟柏声跳上了围栏边缘,对伊卡嘶声力竭道。其实她是想借用伊卡的飞行器去往庵南山想办法摧毁信号塔的,但是这家伙…… 第312章 “回来!回来啊——”孟柏声睁大了眼睛,看着头也不回的伊卡。 芍梦的眼中,泪光泛起,回到几分钟前,她站在伊卡身边,发现伊卡的眼睛有些红肿。 “小梦,我一定可以救他们的,对吧?”伊卡望着这片城市,看着身边的朋友,还在努力生存的人们,没有理智,大肆杀戮的感染者们,他缓缓吐字道,“我可是个医生啊。” “医生的本职工作,是救人,而我,会救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伊卡打开他的折叠式飞行器。 她亲眼看着伊卡从她身边飞走。 此刻的伊卡,他刚刚已经打开了自毁装置。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着。 “原来我这么怕死啊……”伊卡心想着,“真不知道孟柏声跟傅彬这两个女人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喂,这下子我终于体会到你们的感受了……” 但为什么,我却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呢? 从来叛逆的她,在离开不完整的家庭后,独自来到了华渝,本想做完完整整的rapper,却误打误撞成为了一名医师。他去清吧唱上一首自己原创的rap,姜德音就是在那时成为了他的朋友,他后来认识了陈安瑟,在陈安瑟的帮助下,他在医院也顺风顺水。 后来,他将孟柏声救下,跟她熟络起来,在此之后,他的人生似乎发生了变化。 他说不清这层变化在哪儿,他只知道,跟孟柏声等人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麻烦,是他作为朋友必须参与的。 “救一个人,那是荣幸,如果能拯救更多的人,那是一生的荣耀。”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孟柏声,老子最后还是上了你这家伙的‘贼船’,但是啊,”伊卡突然露出了笑容,眼泪从他眼角往后飘落,他放声大叫道,“老子从不后悔啊——” 阿修罗在信号塔里,看见飞来的伊卡,他随即操纵着感染者朝伊卡发起攻击。 子弹在她身边穿梭,他几乎咬碎了牙,紧紧握住飞行伞的把手:“你们这几个还想要老子的命,还……” 顿时,子弹划伤了他的手臂,在他睁大眼睛的时候,子弹不断贯穿他的身体。 “伊卡——”身后的,在江南天大厦的朋友们大呼他的名字。 “谁能告诉我他怎么了?!谁能告诉我啊!!”张司南汗涔涔的手紧紧抓住了刘以清,却听到了刘以清的哭声。 鲜血浸湿了伊卡的衣服,往下飘落着,鲜血落在了城市地面,形成花一般的图案。 鲜血沾染了纯白色的伞面,伊卡整个人开始往下坠落,像是一只羽毛被血液沾湿的鹰,不再扑腾翅膀。 就这样……结束了吗? 伊卡恍惚中睁开眼,天空中刺眼的光芒令他晕眩。 太阳……那是太阳吗? 好温暖…… “伊哥哥!不对!是昱哥!”芍梦的声音似乎出现在他耳边,“昱哥,我以后想自己开个画展,请你去做我的特邀嘉宾!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伊卡!每次都是你!快来啊!拍照了!”那次聚会后,大家都喝得有些多,醉醺醺的家伙们在门胥大桥上合影,都在叫着伊卡的名字。 “话说你们每次都叫我伊卡,还记得我本名是什么不?”有一次大家在孟柏声家吃饭,伊卡开玩笑一般问道。 “是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卡卡。”刘以清故意说着。 “不对,应该是郭靖!”傅彬说道。 “开什么玩笑,她姓郭?”罗七樱也参与了进来,笑着露出了酒窝。 大家都在欢笑中度过了相当快乐的时光。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隐约中,伊卡听到了自己电话里的声音。 “大概两年后,大概更久,谁知道呢?”这时,姜德音的影子出现在他眼前,“总之,我回来的时候,你们都要好好的。” 伊卡的眼睛一阵酸涩。 “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做过的很多事,都是在飞蛾扑火,”孟柏声的声音出现了,“弱小的身躯,想要救赎这个城市,无异于自取灭亡,但每一次,面对危险,都会跟它战斗到底,只是为了我们心中的不屈,至少,木白不会屈服。”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理解啊,不过,孟柏声,有你们在我旁边的话,你们宇宙无敌帅气的小伊卡是绝不会怕的!” “那你每次都躲在我身后?”孟柏声调侃着。 “切,那是你郭昱大哥不出手,我要是出手,分分钟搞定,什么陈胜会赫连帮,统统不在话下!” 在大厦上的孟柏声眼睁睁看着血色羽翼坠落,又看见他展开翅膀,冲向了天际。 “开什么玩笑!”伊卡的嘴边全是鲜血,他的眼里全是血丝,他紧紧拽住飞行器,望着庵南山的信号塔,将速度调到极限, 短短几秒的时间,伊卡已经冲到了庵南山,自毁装置时间倒数,他坚定着,朝信号塔撞击而去。 “郭昱……”孟柏声的眼泪夺眶而出。 看见撞击而来的伊卡,阿修罗仓皇逃窜。 “再见了,各位,替我等德音回来吧。” 这是郭昱内心最后的一句话。 飞行器瞬间爆炸。 “郭——昱——” “郭——昱——” 江南天大厦天台上,众人嘶喊着。 火焰烧灼了庵南山头,掠上天际的火焰在孟柏声眼中将她的眼泪映衬着,宛若水晶一般。 苏昭尹看着山头,眼泪沿着脸颊流下,落在了面具上,她捂着嘴,跪坐在地上,哭泣起来。 这一幕,永恒地映在了芍梦的眼中,她大哭不已,望着那片火海,犹如看见了一个英雄的坠落。 感染者们瞬间恢复了正常,正在攀怕的感染者们惊讶着正要掉落时,被警察们抓紧了手腕,将他们救下。 如同伊卡洛斯一般叛逆的渺小的人,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看见生命中那些快乐的,怀念的时光,在此之后,用生命撞击出灿烂的火焰,挽救了整个城市。 此刻,苏昭尹手上的宿命环似乎有了反应,只见第二个珠子焕发出了金光。 “伊卡……”苏昭尹伸手触碰到了珠子,泪水也滴落在了珠子上,“对不起……对不起……” 华渝的太阳从阴沉沉的云里出来了,就像郭昱感受到的那股温暖一般,阳光洒在了孟柏声等人身上。哭泣的,情绪低落的,丧失了斗志的众人,无法被这样的温暖所影响了。包括在场的警察们,都被这样的场景深深震撼着。 “记得,替我向你们的沈会申请一面锦旗,上面就写——人民英雄郭昱同志!”昔日郭昱的话还在耳边。 孟柏声看向燃烧的庵南山,带着悲愤的哭腔,缓缓开口:“华渝市战警警会大队,孟柏声,收到!” “木白,收到!” 第332章 十一月份的到来,令北方的陆地上几乎蒙上了一层白色,北半球的天空似乎都变得更加沉重,仿佛是硬邦邦的铅块,投射不出任何来自暖阳的光芒了。 在华渝,鲜少看见白雪,今年也是如此。离上次感染者摧毁城市的事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建筑也重新翻修了起来,大桥也重建了,存活的人们也与恢复正常的人们重逢了,一切都在新闻上被报道了出来。 而夜里,芍梦还守着过去的一则新闻——“人民英雄郭昱同志”,室内光线昏暗,只有电视机的光在客厅里亮起,芍梦的脸上映着冷冷的光,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沉默。当时的情景也被摄影师录了下来,在电视上重复放映。 她最终将电视关掉,慢慢地走进了伊卡之前的实验室里,关上门。 伴随着一阵哭声,夜里的轻微的光芒照射进了房子里。 在电视附近的墙壁上,可以看见那里挂着一面赤色的锦旗,金色字样一笔一划——致人民英雄郭昱同志。 一夜之后,寒风不减。 警局,沈遇春也向孟柏声与傅彬说明了,周平灿反复强调,一定要将背后的凶手捉拿归案,左师立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得知了八部众的地盘,也做出了进攻的计划,希望这件事,孟柏声和傅彬也全力参与。 孟柏声和傅彬开始着手,当两人开始规划如何利用狙击小组打出优势时,又很快陷入了沉默。 傅彬翻阅着名单,从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整个华渝,没有比他更好的狙击手了。”孟柏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其实,让司南和以清好好在华渝呆着,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好事。”傅彬停止了翻阅,合上了册子。 “丁安浩申请参与这次的围剿,我批准了。”孟柏声拿出一盒香烟,那是伊卡平时喜欢抽的一款,她含了一根在唇边,娴熟点燃。 看着面前吞云吐雾的孟柏声,傅彬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代替司南?” “没人能代替司南,”孟柏声果断道,“丁安浩是司南推荐的,司南说他是个不错的狙击手,可以帮到我们。” 第313章 “他知道这次行动?” “以清今天问我了。”孟柏声回答。 傅彬缓缓起身:“一个星期后,会是一场大行动,依照你现在的精神状况,最好休息一下。” “我只是抽了烟。” “你已经抽了一包了。”傅彬拿起满是烟头的烟灰缸,倒入了垃圾桶里。 孟柏声看着她将烟灰缸放回桌面,接着将烟灰弹了弹:“我不希望我们中间还有人出事。趁行动开始前,你多抽时间陪一陪施施。” “我会的,”傅彬拿着名册走向门口,到达门口时,她停下脚步,缓缓道,“昭尹她一定会没事的。” “我知道,她在等我去救她。”孟柏声掐灭了烟头。 傅彬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一眼后关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我去趟榕牙雪域。” “那个地方既神圣又危险,你自己当心点。”孟柏声说道。 “很快就回来。”傅彬背对她说完后便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走出警局,施见楚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施施。”傅彬看见她,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你又要去哪儿?”施见楚走到她跟前,抬眼看向她。 傅彬道:“榕牙雪域。” “要多久?” “很快就回来。”傅彬回答着和刚才一样的话,只是语气温和了不少。 “那你早去早回,我也去片场了。”施见楚抿抿唇。 傅彬拉住她的手,望着她漂亮的脸,缓缓道:“施施,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干嘛突然这么煽情。”施见楚握紧她的手,凑近笑道。 “因为我认定了你,想在你去拍戏的时候去看你,想看你站在红毯上,拿着奖杯,朝台下致辞,我觉得你会穿墨蓝色的晚礼服,或者红色的裙子,然后我会带着我妈一起在台下喊你的名字,做你的头号粉丝……” 施见楚在傅彬描绘的蓝图里畅想着,她笑道:“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傅彬忽然拥抱住她,怅惘的表情没让她看见,她缓缓开口道:“这些年都是为做战警的事而忙碌,不知不觉都过去好些年了,我也没心思去交新朋友,施施,我好开心能够与你相识,相知。” “阿彬,我也一样,”施见楚安心地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笑道,“事情都好起来了,不久后,你一定要来片场,放心,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了。” 傅彬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地拥抱住她,半晌才道:“好了,施施,该说再见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施见楚揪了揪她的脸,笑嘻嘻道,“少整得那么伤感。” 在警局前院,穿着战警制服的女人拥抱着同样高挑的漂亮女人,站在办公室窗口的孟柏声看着这一切,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她想起了什么,眼中一阵恍惚,嘴角的笑又消失了。 榕牙雪域—— 类似古堡内部构造的房间里,乾达婆望着悬挂起来的宿命环,久久不能回神。阿修罗来到她身边:“每个人都有心结,我以为你的结在那天晚上已经解开了,乾达婆先生。” “突然说这样奇怪的话,阿修罗先生,你永远让人匪夷所思。”乾达婆打算离开,但阿修罗却笑了笑。 “令人匪夷所思的难道不是你吗,原本想把孟柏声困在防空洞,让她好躲过炸弹的‘清理’,没想到她跑出去后,你不断地给她透露消息,让她的朋友郭昱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庵南山,差点害死我,然而却恰恰成为了宿命环的‘其中一员’……”阿修罗啧啧道,“你究竟是想帮助孟柏声,还是在彻底地仅仅只是乾达婆呢?” “我的任务是将宿命环带回来,我已经完成了,其余的,用不着你操心,”乾达婆转身道,“反而是你,亲自操作试图好几次去杀死周平灿,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我的故事,乾达婆先生,愿意听听吗?”阿修罗慢慢地摘下了面具。 第333章 乾达婆看见他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誓宵,那个总是一心为人民,为华渝的周平灿,周市长,是我父亲,虽然我很不想去承认他。”周誓宵缓缓道。 接着,乾达婆听他说起。 母亲在一次意外中死去,父亲周平灿一直想要再见母亲,便暗地里请来沧浪岛的通灵者们,作法,但通灵者们却让父亲陷入更大的蛊惑中,他想要父亲摆脱这一切,但劝服无用,后来,他打算自己解决掉那群通灵者,但他们却逐一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与过去死去的爱人所说的话,令他动摇。 并告诉他,去众天镇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他去了,在那里遭遇了灾难,跟其他人一起,被一帮犯罪的人们所拘留,受尽折磨,后来天众,龙众,迦楼罗,紧那罗,夜叉,莫呼洛迦六人出现,救了他,告诉他八部众的事,但还是不愿相信灵媒,回到家里,他才知道,父亲压根儿没关心他是否失踪,是否受伤,连理睬都不愿意。 “他不会关心他的儿子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他眼里只有其他人,这样的男人,他不配做我父亲。”周誓宵悲哀的说道。 “沧浪岛通灵者?”乾达婆想起了什么。 “后来我加入了八部众,暗地里杀死了他们,并用血字警告我父亲,华渝必亡。于是我计划了人间地狱,拿到了‘猎杀者三号’,故意让它泄漏,让这些罪人去摧毁这座城市,我要的,就是这个男人看见他在乎的一切消失在他面前!” 几乎病态的周誓宵落入乾达婆的视线中。 “八部众神,随他怎么降临!老子不在乎,我要的,只是让那个男人绝望!让城市里的所有人陷入绝望!” 等周誓宵说完,天众走了进来。 “天众先生。”两人顿时毕恭毕敬。 天众看着宿命环,开口道:“事情没没结束,龙众发来消息,华渝市警方正在充分准备给我们致命一击,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也能抓紧时间。” “天众先生,宿命环尚未聚集完成,它需要新鲜的血液,”周誓宵说道,“目前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上次夜叉失手,不如这次让他将功补过?顺便将另外那个小姑娘一起处理掉。” “那个小姑娘?”乾达婆忽然想到了什么,“阿修罗先生认为,上次夜叉失手,这次就不会再失手第二次吗?我们现在的行径跟那些躲在暗处的害人毒蝎有什么区别,天众先生,我建议停止。” “停止击杀张司南,就等于停止八部众这么些日子的心血,”周誓宵道,“况且她现在宛若废人,顺便解决掉也是为她做个解脱,我们是在帮助她,乾达婆先生。” “我们没有能力去主宰任何人的生死!”乾达婆怒了。 天众没有说话,只是简单地抬手表示停止争执:“我自有办法。” 等到夜叉收到传唤赶到时,天众已经离开了,他面对的是阿修罗与乾达婆。 “天众先生呢?”夜叉问道。 “他不在这里,”阿修罗率先回答,“夜叉先生,你看见宿命环了吗?” 看着悬挂的圆环,夜叉很快道:“宿命这东西,我从来不信,劳烦二位替我转告天众先生,八部众从此与我再无瓜葛。” 说罢,他摘下面具,露出的熟悉的脸令一旁的乾达婆眼中尽是惊愕。 傅彬将面具扔在一边,望着两人,冷漠地离开。此时,阿修罗嘴角却露出了得逞般的笑容。 “等一下!”乾达婆前去追赶。 走到狭窄通道的傅彬听到乾达婆的叫喊,缓缓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傅警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当初选择成为夜叉?”乾达婆走近她。 “那你又为什么会成为乾达婆?”傅彬意味深长道,“我们有不一样的理由,但把当初的理由想明白了以后,我选择退出这片沼泽,而不像你,越陷越深。” 乾达婆沉默着。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面具背后的你,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人,”傅彬凝视着她,“如果是,及时抽身而退吧。” 说罢,她加快脚步离开,剩余乾达婆一人在通道里陷入了沉思。 傅彬走到通道尽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放慢了脚步,发现尽头的门已经被锁住了。她立刻转身时,天众已经站在她的跟前。 “如果要退出八部众,没必要回来的,傅警官。”天众开口道。 “我尊重您,所以我回来宣布退出。”傅彬郑重道。 “被条条框框限制的你,明知道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傅彬在他面前笔直站立着,不卑不亢:“秉着最后相信你的意志,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是八部众完成了大业,牺牲一小部分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天众渐渐后退。 “您的野心太大了,总有一天会遭到摧毁。”傅彬一字一句道。 天众淡淡道:“那你认为有谁能摧毁呢?是你傅彬,还是孟柏声,或者,那个吊儿郎当的黑客医生?如同蝼蚁一般的人啊,为何总做飞蛾扑火的事,挣扎到最后一刻,化为灰烬,那么愚蠢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呢?不过自取灭亡。” 第314章 伊卡用生命飞向庵南山的场景历历在目,傅彬咬着牙。 “说这话真让人寒心,天众先生,”傅彬从背后悄悄地掏出手枪,上膛,她从牙齿里迸出话语来,“那是渺小的人内心的不甘,现在的你怎么能体会到呢?即使弱小也要去想尽办法完成任何事!就算面对死亡,也会不顾一切地救任何一个人!那种信念与坚守的决心!您以前不也有吗?!” 枪口赫然对准天众。 傅彬双手握着枪柄,手指落在扳机上。 “可是……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傅彬语气颤抖着,双眼红肿,她盯着天众,嘶喊道,“为什么?!” 天众只是静静地抬起一只手:“你现在说的话,在你以后看来会觉得相当幼稚,你是我认定的夜叉,现在有这些想法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很快,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夜叉。” “我不会让你再去害其他人。”傅彬对准天众,几乎是咬碎了牙,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天众却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全息影像! 傅彬刚反应过来时,脚下机关猛然启动,碎裂的地面令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地掉落进似乎无底的黑暗之中。 “傅彬!”随后赶到的乾达婆大喊着。 她被枪声吸引了过来,但不见傅彬的人影。 当她看见通道尽头巨大的地面窟窿时,震惊极了。 “真正的夜叉回来了。”天众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立刻回头,天众的全息投影正走到她的面前。 “你把她怎样了?”乾达婆问道。 “她将是八部众最有力的干将,也是刺破所谓正义的,华丽的凶器,”天众缓缓吐字,“最完美的夜叉。” 第334章 华渝—— 张司南收到了小王爷一大段的感谢之类的语音,正在笑着。刘以清刚从南泠赶回来,将包里的文件放在茶几上,喝下张司南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茶水。 刘以清已经剪去了长发,留起了过去时候的白金色短发,但神色里满是女强人的精明强干。 听着刘以清急促的喝水声,张司南笑着将手机放下:“慢点喝,别卡脖子了。” 刘以清被呛到了,她咳嗽了几声,一脸埋怨地看着张司南:“就你的嘴开过光。” 这时,小王爷的语音又发送了过来,张司南摸索着播放起来。 “张警官,我在想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跟八部众的人拼命了,孟警官说,让我先去日喀则,跟左警官他们会合。” 听到这段语音,刘以清下意识地看向张司南,张司南干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张司南心里的想法,她走过去,坐在张司南身边,把语音关掉,缓缓道:“其实你很想跟木白他们一起去的,对吧?” “虽然你推荐了小王爷,但又感觉他好像取代了你的位置,所以现在内心很矛盾,我说的对吧?” “怎么可能……”张司南开口道,“我这心里的确有些落差,但现在,我只想我的眼睛尽快好起来。” 刘以清知道,视网膜手术虽然可以正常进行,但因为上次的灾难,医院里可移植的视网膜也被毁得一干二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进行捐赠,所以现在张司南的眼睛还无法得到医治。 而刘以清自己经常华渝南泠两头跑,南泠那边目前的视网膜移植手术还在临床试验中,而她也联系了国外的医院,可人工视网膜的移植要在两个月后才能进行,所以她只能劝张司南等待。 “你放心,两个月后你就能看见任何东西了。”刘以清握起她的手。 张司南闻声看向她,尽管眼神无法聚焦,但她还是笑道:“谢谢你啊,以清。” “你如果能看见东西,第一件事要做的是什么?”刘以清忽然道,似乎很期待她的答案。 “睁眼。” 张司南的回答令刘以清一把甩开她的手,撇着嘴拿起文件:“我工作去了。” “你生气了?”张司南茫然地问道。 “因为这点事生气的话,做你女朋友迟早气死。”刘以清白了她一眼,刚起身打算往房间走时,却被张司南拉住了手腕。 “干嘛?”刘以清看向他,咂咂嘴。 “你是不是换发型了?”张司南想了想,道,“或者是把头发扎起来了,怎么这次头发没有抽打我的脸?” 刘以清重新坐下,一脸无奈地放下文件:“你女朋友幸好是我,不然不知道会挨多少耳光。” “什么叫幸好是你?”张司南拽着她的手腕,正经道,“明明永远是你。” 刘以清闻言脸上渐渐浮出一些甜腻的笑意来,但却保持着傲娇的气势:“永远是女朋友?” “要不,尝试一下,做我的妻子?”张司南试探道。 “张司南!你怎么那么随便!”刘以清一下子站起来,彻底甩开他,径直走进房间,关上门。然而她却躲在门后笑开了花,看见角落的黑色吉他,忍不住对它做了个wink。(黑色吉他内心os:什么鬼?) 客厅里的张司南挠挠头,表示对刘以清的行为不太理解,但他很快从兜里悄悄拿出一个黑色的精致小盒子,手掌轻轻摩挲,笑了笑。 “张司南!”谁知刘以清突然探出头来,目光如炬,“你手里是什么?” “没什么!”听到刘以清的声音,张司南想将它立刻收起来。 “给我看看!”刘以清几步走过来,想要去抢夺他手里的东西,谁知张司南很快收起。 刘以清摁住他,以命令式的口吻道:“快给我看。” 张司南却迅速将她反身按在身下:“真没什么。” “我才不信,而且你……”没好意思将后面阐述张司南动作的语句说出口,刘以清俏脸一红,看着他,想要将她推开,“我还要工作呢,你起来。” “我瞎了,我看不见我现在在干什么。”张司南这一句话令刘以清想当场一个耳光给他扇过去。 这人……脸皮是有多厚? “你还是等你眼睛好了,先睁眼再说吧,放开我。”刘以清想到张司南之前的回答,傲娇道。 张司南垂垂眼睑,长长的睫毛在光影里仿佛蝴蝶一般扇动了翅膀,他凑近刘以清道:“睁眼的第一件事难道不就是为了看你吗?” 刘以清此刻躺在沙发上,面对着张司南的脸,听见他所说的话,微微一怔。 “你也知道,在医院的话,你醒了的时候也许看见的人不是我,而是护士,或者我去上洗手间,或者去工作了,你也看不见我啊。”刘以清红着脸道。 “那我下床后马上去找你啊,多简单的事。”张司南笑道。 “先不说这个,你刚才拿着的是什么?”刘以清还是很好奇。 张司南若有所思:“这个嘛,要等找到你后再告诉你咯。” “所以,是某人给我的一个惊喜?”刘以清笑着。 “现在是秘密。”张司南说罢,慢慢地凑近她,想要亲吻她。 看见张司南往自己下巴深情亲去的滑稽场景,刘以清一下子捧住他的脸:“傻子!是这里!”话音刚落,她准确无误地亲吻上张司南的唇瓣,搂上他的脖子,描绘着他的唇形。 张司南还是闭上眼,在黑暗里感受着小朋友唇齿间的香甜气息,像是拾荒者找到了绿洲般,放肆撷饮,安静而美好。 他们很确定一件事——他们都想用尽一生去守护两人之间这份简简单单的,不经过任何雕琢的爱情。 施见楚也在等待着傅彬的回来,她看着厚厚的一本台词,将它揣入怀中,拿起傅彬给她买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泡着的枸杞茶——她想到傅彬跟她说过的未来,忍不住露出漂亮的笑容来。 “施施,去吧。”副导演将鸭舌帽摘下,示意她走进拍摄环境里。 打光板跟收音话筒都在她身边,面对着摄像机,她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开始了她的演绎,在监视器前的导演显然很是满意。 只要我好好表演,完成这件事,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吧,傅彬。 施见楚的心声融合进演绎现场,说着流畅的台词。 一定可以,对吧。 第335章 第二天,榕牙雪域—— 乾达婆通过多种渠道,终于得知了傅彬的去向,她在一名黑衣人的引领下去到一扇巨大的石门前。上面的榕牙语意为“恶鬼的食堂”。 “乾达婆先生,我只能将您送到这里,您千万别靠近她。”黑衣人说道。 “知道了。”乾达婆说道。 她推开门的时候,里面强烈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暗红色的环境压抑至极,乾达婆掩着口鼻慢慢进入,脚下是无数枯骨与尸体,血肉腐烂着,招引而来的苍蝇令人烦躁。她大气不敢喘一口,看着周遭还是新鲜的尸体,她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类似野兽的声音突然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地方,又是一瞬间,野兽发出了悲惨的嘶吼,接着,随着一声倒地声后,悄无声息。 第315章 乾达婆停止了脚步。 她看见一个人影慢慢地朝自己走来,上空投射下来的一束微光打在那人脸上,满脸血污。 “傅彬……”她喃喃道。 傅彬赤裸着双脚,踩在尸体上,慢慢走来,她听到乾达婆的声音,慢慢抬眼,却一脸波澜不惊,她拿着木棍,尖端被削得锐利极了,上面不断有血水滴落。 “傅彬!”见她意识混沌的模样,乾达婆试图想要叫醒她。 傅彬突然加快脚步跑来,举起木棍,乾达婆来不及闪躲,木棍突然从她手里甩脱,如同标枪一般掠过她的耳边,她背后想要逃脱的赤裸男人颈部被木箭刺穿,整个人栽倒在地。 当她听到倒地声转身时,被吓得魂不附体,扭头一瞬,满脸被溅上鲜血的傅彬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令她惊吓着后退了几步。 “你是……”傅彬看着她脸上的面具,缓缓开口,“乾达婆先生?” 乾达婆此刻说不出一句话,她看见傅彬的眼里,根本没有平日的神色,猩红色的周围将她整个人映衬得十分恐怖,像是电影里的女鬼。 “你的确是。”傅彬说罢,慢慢地走过她,来到赤裸的男人背后,拔回了木箭。 “你刚才似乎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傅彬转身看向她,“很抱歉你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叫傅彬的。” 乾达婆一怔。 “这里是我的杀戮场,我叫做夜叉。”傅彬平静极了。 乾达婆这才看见之前那只野兽——一只野猪,被开膛破肚,倒挂在铁勾上,她一阵不适,即刻看向傅彬:“这些都是你做的?” “花了二十四个小时,不过这些已经够了,天众先生一定很满意。”傅彬漫不经心道。 乾达婆已经无法说出任何话来,她已经不再相信,眼前的人会是傅彬,她在心里设想着,一定是天众对她动了什么手脚,她想去找天众质问的时候。好巧不巧,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 “夜叉先生。” 只见天众和阿修罗,迦楼罗在大门口齐齐地站立着,天众缓缓开口:“是时候将任务交给你了。” 傅彬放下木箭,走到天众面前,微微鞠躬道:“天众先生,夜叉随时效命。” “完成宿命环,将指令上的人统统除去。”天众缓缓下令,拿出一份名单。 “是。”傅彬接过答应道。 见傅彬离开的背影,乾达婆来到天众面前,语气激动:“您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莫呼洛迦又发明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莫呼洛迦先生只是对她进行了洗脑,输入了部分记忆,让她彻底成为夜叉而已。”天众回答道。 “仅仅是洗脑?”乾达婆看向大门里可怖的场景,颤声道。 “一个人内心总有两面,黑暗的那面被唤醒后,总会做出魔鬼一般的行径,对于现在的八部众来说,我们的夜叉必须成为残暴的将军,去对付那些和我们作对的人。”阿修罗淡淡道。 “换句话说,从此以后,傅彬这个人不会存在了,还在世间的,只有夜叉。”天众慢慢开口。 当阿修罗和迦楼罗离开后,乾达婆再次开口了:“什么叫做,傅彬不存在了?” “我所说的话并不难懂,她成为了真正的夜叉,永远地丢失了自我,”天众转身离开时,意味深长道,“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乾达婆先生,希望今天这样的下场可以好好给你上一课。” 回到单独房间,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的傅彬拿起手机,她发现手机上有人给她发了消息,有个叫孟柏声,有个叫施见楚,她解锁后,发现壁纸正是施见楚,她微微皱眉,面部表情表示有些不解,接着她拿起那张名单,首先便是张司南的名字。 莫呼洛迦的实验室里,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在研究着什么,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缓缓转身,正是乾达婆。 “乾达婆先生?” “莫呼洛迦先生,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乾达婆缓缓开口。 离傅彬去到榕牙雪域已经三天时间了,孟柏声期间给她发了多条消息,她也没有回复 孟柏声走出警局想要买包香烟,在经过一条巷子时,她听到了有拳打脚踢,骂骂咧咧的声音,她警惕地看去,发现垃圾箱边有所动静。 巷子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正在被几个像是混子的家伙殴打着。 其中一个家伙蹲下身,拿走女孩跟前破烂的碗,将里面所有的硬币掏出,放进自己兜里,凶巴巴道:“就这么点?!是不是藏起来了?!”说着开始对女孩动手动脚,露出淫邪的笑容:“是不是藏这里了?”说着朝女孩的胸部摸去。 女孩张大嘴,似乎想要求救,但最后自己恐惧地蜷缩着,一头撞到了垃圾桶。 “妈的!丑八怪!你还躲?!”混子狠狠地给了她一脚,令原本就蓬头垢面的她显得更狼狈了,“长本事了啊!” 女孩想要叫喊,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死哑巴!有本事你叫人,你叫一个来给爷爷我看看。”混子不断嘲讽着,又是一脚踹到了女孩的肩膀上,垃圾箱因为巨大的力度都被撞翻了。女孩痛苦不堪地想要起身,混子将破碗狠狠地扔向她的脸。 突然,混子的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中,破碗落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我给你妈得罪!你特么……”不等这个混子骂完,他整个人已经被一记过肩摔砸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孟柏声又是谁呢? “哟呵,你这女的染个金毛不得了,老子怕你?!哥几个,给她点厉害瞧瞧!”为首的混子话音刚落,刚看向旁边的两个弟兄时,他们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孟柏声将他们铐上,站起身来拍拍手,朝着愣神的混子就是一拳头,砸的他头冒金星。 “卧槽,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陈胜二会!”那个混子嘴巴不依不饶。 “啧啧,黎复森死不瞑目。”孟柏声说罢,又是一拳,直接将他打晕在地。 受到孟柏声之前传唤的警员将混子们带走,孟柏声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女孩,渐渐走去。 女孩慢慢抬起脸来,左脸上有着明显的大块紫色胎记,几乎快要连上眼皮了,鼻梁处有一道永久性的疤痕,脸上有细小的雀斑,眼角臃肿,篇右边眉的地方,有一颗肉痣。 加上她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仿佛从旁边的垃圾桶里“洗浴”了一番后撒上了胡椒粉一般,散发着一股酸臭气息,整个人看上去肮脏而丑陋。 “你家住哪里?”孟柏声蹲下身,问道。 女孩用手比划着,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孟柏声明白了,她想要招呼周遭的警员,让他们将她带到局里,谁知女孩却拉住她的手,连忙摇头。 孟柏声看向她的手时,她一下子将脏兮兮的手缩了回去,眼神胆怯。 “没关系。”孟柏声笑着安慰道。 女孩望向她。 那种眼神,温和极了。 恍惚中,孟柏声突然想到了那双漂亮的杏眼,无论何时,总会温柔看向她的眼神,看着她胡作非为时候也只是弯起眼睛,笑起来无比宠溺的眼神。 在她还是木白的时候,包容着一切,五年也是如此。 见她陷入了沉默,女孩挪挪身子,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离开。 “如果哪里都不想去的话,那你就跟我走吧。”孟柏声缓缓开口。 女孩看向她,眼中满是讶异。 “我啊,也应该学会好好照顾人才是。”孟柏声站起身来,似乎对着空气苦笑道。 第336章 孟柏声将哑女引入了房内,替她调好了热水器,走出洗手间时,哑女已经拿起了浴巾和睡衣,走到了她面前。孟柏声低头一看,这是苏昭尹素日里最喜欢的睡衣。 哑女似乎张口说着谢谢之类的字眼,孟柏声笑道:“不客气。” 哑女进入洗手间后,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姣好的身段来,一张人皮面具挂在了粘钩上,脏兮兮却又纤长的手指收了回去,从背影看去,她正在清洗全身,高挑而纤瘦,在充斥着白汽的空间里,谁也看不清她的脸。 孟柏声坐在沙发上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正在看新闻,此时,门铃被人摁响。 她去开门,正是张司南和刘以清两人。 “司南说他有事要找你单独谈谈。”刘以清说道。 孟柏声将张司南带到卧室,刘以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拿起遥控器调到了某卫视,正在播放着歌唱比赛类的综艺。 在卧室门关上后,张司南第一时间开口道:“谁在你们家洗澡?” 孟柏声叹了口气回答道:“路见不平,救下来的一个女孩。” “交到局里不就行了吗,小心她家人告你诱拐罪。”张司南提醒道。 “应该不会,这女孩看上去挺善良的,”孟柏声说道,“好了,你找我想要说点什么?” 第316章 面对孟柏声突然转移话题,张司南显得很是平常,他摸索到孟柏声的手,耳根子有些发红。 孟柏声见状,故意咽了口唾沫道:“以清还在外面呢,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你想得倒美,”张司南仿佛是翻了一个白眼,她淡淡开口,“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位置。” “另外,顺便问问你,向女孩求婚,应该说些什么?” “蛤?” 客厅里,刘以清看着电视正津津有味,在广告期间,她也收回神来,但隐约听到了淋浴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起身看向洗手间方向,她想不到这个点有谁会在孟柏声家洗澡。好奇心驱使她走去时,淋浴声突然停止,不一会儿,门开了,白汽蔓延出来,一个穿着淡蓝色睡衣的女人从里面走出。 “昭……”刘以清下意识地叫出了声,但看见女孩的脸后,她立马止住了嘴,原来不是苏昭尹。 女孩看见她,却是和颜悦色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刘以清为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尴尬。 哑女抿唇摇摇头,大概是没关系的意思。 好在孟柏声和张司南从房间里出来了,这才化解了此刻有些奇怪的气氛。 四人坐在沙发上,孟柏声朝哑女介绍着两人:“这是司南,以清。他们是我朋友。” 经过清洗后的哑女虽说外表丑陋,但身上却带着一种特别的气质。 哑女点点头,对两人友好地伸手,握了握也表示认识了。 “对了,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孟柏声对哑女挠挠头道。 哑女弯腰从茶几下拿出一个记事簿和一支签字笔,用左手在记事簿背面写下了两个字:九五。 “九五?” 真是奇怪的名字,孟柏声心想,看着九五将记事簿放回去的时候,她微微皱眉。 “对了,”刘以清想到了什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孟柏声和张司南两人,开口道,“你们两背着我说了什么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司南他想……”孟柏声正要说出口时,张司南立马抬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巴。 谁知一巴掌打到了孟柏声的鼻子上,搞得孟柏声眼冒金星。 “你是真打?”孟柏声无奈地揉揉鼻子,发出细碎的鼻音。 “这不看不见吗……”张司南抱歉道,“要不我多练练?” 孟柏声睁大眼看着他:“……” 这弄得刘以清哭笑不得,旁边的九五也似乎笑了起来。 “话说阿彬怎么这几天都没消息?”张司南问道。 “她去了榕牙雪域,估计去探查情况了,不过消息也没回,我问了师立,他说三天前见过阿彬,之后也失去了联系,我现在就很担心,她是不是被八部众的人发现了,没有办法和我们联系上。”孟柏声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给八部众的最后一击,可不能少了傅彬。”张司南道。 “她一定会回来的,我也跟师立说过了,一有消息就跟我们联系。”孟柏声开口道。 这时,孟柏声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收到,来自傅彬——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估计也带来了不少八部众的消息。”孟柏声笑道。 九五的眼神却出现了一丝凝重。 突然,刘以清的电话响起,是一个未知的电话。以为是跟项目有关的人,她也走到阳台上去接听了。 电话那头说是华渝医院有了新的视网膜可以移植,让张司南尽快办理入院手续。 刘以清满口谢谢,欢喜地跑到客厅,一下子抱住了张司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欢喜道:“你的眼睛现在就有救了。” “什么?”张司南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还没反应过来。 “小小的‘双喜临门’,还等什么?”孟柏声笑着。 刘以清拉起张司南:“快点啦!我们这就去医院!” 等两人愉快地离开后,孟柏声也从兜里掏出了香烟,走到了阳台上,点燃一根。 九五慢慢地走了过来,看着她抽烟的模样,一直凝视着。 孟柏声挺直的鼻梁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好看,她此刻的眼神有些茫然,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伤感,她在吐出一口烟雾后,缓缓开口:“这些天你待在我家里,我会找到你的家人来接你的。” 九五站在她身边,和她同样地望着窗外,接着在记事簿上写下一句话,递给孟柏声。 孟柏声接过,念了出来:“少抽烟。” 接着,她笑了笑,狠狠吸了一口后吐出白色的烟雾,道:“我有个朋友,他很喜欢抽这种烟。” “我还有个姐姐,”烟灰忽然掉落在地,孟柏声缓缓道,“她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可是现在,她们都不见了。是我,没能救到她们。”声音逐渐发颤。 九五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背脊,温柔极了。 孟柏声转过头,看见她正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坚定。 突然,她的手腕被九五拉住,整个人被拉走。 烟头掉落在地。 “你带我去哪儿?”孟柏声问道。 九五只是带她跑出了屋子,在记事簿上写下:医院。 第337章 华渝医院—— 一名医生接待了张司南和刘以清,她戴着白色口罩和半框眼镜,声音低沉:“带她去514号。”护士带领两人走到了514号病房里,让张司南躺下。 刘以清在旁边握着张司南的手,对护士道:“很快就进行手术吗?”护士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出了病房,倒是医生走了进来。 “在此之前,刘小姐您跟我来签字确认一下。”医生缓缓开口。 等刘以清离开,护士走进来,对张司南道:“张先生,我现在要给您注射麻醉剂。” “好,”张司南忽然想到了什么,已经换上病服的他躺在病床上,张口问道,“手术做完后还是在这间病房里吗?” “是的,但如果您想换,我们这边也可以为您安排。”护士客气道。 “不用了,你能帮我把这个放进抽屉里吗?”张司南将手中的精美小盒子拿出。 护士接过,笑道:“当然可以。”说罢,她将小盒子放入了抽屉中。 听见抽屉打开,放入盒子,以及关上抽屉的声音,张司南的心也放下来了。 等待着护士将麻醉剂注射进他的身体,她彻底陷入了沉睡。 医生带着刘以清走进电梯,来到了十三层。周围的气氛阴森极了,刘以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的办公室就在这边。”医生带她走向右手边。 “现在做了手术,大概什么时候能完全康复?”刘以清问道。 她的高跟鞋的声音和医生的脚步声回荡在这条有些阴冷的走廊上。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要很长一段时间。”医生回答着,停在了一个房间外。 刘以清跟着她停下来。 “很长是多久?三天之内有机会吗?”即使知道不可能,但刘以清清楚,张司南是很想重新拿起狙击的,“拜托您尽全力,让她尽快好起来吧。” 医生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里面的寒气扑面而来,她淡淡道:“抱歉,忘记关空调了。” 里面黑漆漆的,隐约可以看见陈列的人体器官模拟设备,还有一些仪器,刘以清突然提心吊胆起来——签字哪会上这种地方? “三天时间如果用最顶端的医学科技是可以让她好起来,但是如果她想将手中的狙击瞄准八部众,那将是死路一条。”医生转身看向刘以清,冷冷的语气令刘以清汗毛直立。 “你是八部众的人?”刘以清后退几步。她懊恼着自己的愚笨,居然轻轻松松就上了当。 这一切是是圈套! 司南! 想到张司南还在514号病房里,她立刻迈开步子想要逃走。 “来不及了。”医生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推入了房间中,刘以清摔倒在地,高跟鞋令她的脚崴了一下,她吃痛地叫出了声。 医生面对着她,缓缓地拿下了眼镜与口罩,将假发摘下,由于逆光的原因,刘以清没能看清她的脸。 突然,房间内的灯光开启,刘以清见到了面前的医生——富有侵略性的五官,显得很是立体,漂亮又带着几分英气。 她大惊不已:“阿彬……” 傅彬冷笑着关上了房门,锁死后,空调里突然排放出白色的气体,天花板角落里,一个摄像头正冒着猩红色的光芒。 而在另一边的榕牙雪域,监控室内,几个黑衣人与天众一起看着房间内的情况。 “‘小圣诞’已经释放。”一个黑衣人松下了手中的按钮。 “很好,应该让莫呼洛迦先生来看看他的杰作,他人呢?”天众双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道。 另一个黑衣人回答:“莫呼洛迦先生目前在华渝。” 画面里,刘以清看见了那些白色的气体,她挣扎着起身,忍着剧痛拼命敲打房门:“阿彬!我是以清啊!阿彬!放我出去!傅彬——” 第317章 在房间外的傅彬听到了声音,她喃喃道:“以清?” 顷刻间,一些微弱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开始撺掇起来,令她的头部疼痛万分,她的膝盖一下子跪在地面上,额头沁出了冷汗。 “天众先生,夜叉的脑电波出现了紊乱。”黑衣人说道。 天众立刻道:“加大控制力度!” 傅彬抱住头,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她咬着牙,艰难地朝门口爬去,她抬手想要去打开房门时—— “可是这样她会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监控室里黑衣人道。 “加大力度!这是命令!”天众下令道。 黑衣人只能将摇杆拉到最上方。 傅彬的鼻子开始流出了鲜血,她顾不上擦,只是想将刘以清救出来,但就在一刹那,她的头脑间像是有什么发生了爆炸一般,微弱的记忆顿时荡然无存,她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现在,去杀了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吧,夜叉先生。”天众的命令通过耳机传到她的耳边。 “是……”傅彬缓缓起身,将血液从脸上擦去,不顾刘以清的叫喊,径直离开了。她的眼睛此刻满是嗜血。 刘以清绝望地跪坐在地,看见白色气体朝她侵袭而来,她惊恐极了,她拿出手机想要求救,但没有任何信号。 “救命……”她被白色气体包裹起来,意识逐渐混沌,最终侧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闭上眼。 傅彬走到了514号病房里,看着床上已经陷入麻醉的张司南,缓缓走近。推着手推车的护士走了进来:“夜叉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她已经进入了长期麻醉状态,能不能请您回去告诉阿修罗先生,让他放了我老公……” 傅彬看向她,护士似乎被吓到了,她正在愣神之时,脖子突然被利刃割破,鲜血直流,傅彬拿着带血的匕首,冷冷地看着她朝后倒在地上,身体开始抽搐。 视线再度落在张司南身上,傅彬走到了病床边。 护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她想要挪出房门,但最后却无力地躺在了血泊之中。 第338章 到达了五楼的孟柏声惊觉周围居然没有任何的医生与护士,她看见鲜血从某个房间流出来。她立刻赶去。 “杀了他。”命令在傅彬耳边响起。 傅彬机械般举起匕首。 脚步声越来越近。 “杀了他!” 傅彬的手在颤抖着。 “杀了张司南!” “杀了他!” 傅彬手起刀落的瞬间,孟柏声跨过护士的尸体,从背后生生地抱住了傅彬,将她的双臂挟持住。 “混蛋!你是什么人?!”孟柏声咬牙道。 傅彬突然一脚蹬在床铺边缘,借力使得双方都朝后推去,孟柏声的背撞击在门上。挟持她的双臂松弛下来的瞬间,傅彬趁机一记肘击打向孟柏声的胸口。孟柏声闪避开来,手肘击中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阿彬……”孟柏声看清了面前的人,整个人如同被冰冻住的雕塑一般,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傅彬拿着匕首,充耳不闻地朝她挥砍去。 “阿彬!你……”孟柏声躲避着她的招式,骇然极了,猝不及防地被傅彬一脚踹中。 “我叫做夜叉。”傅彬幽幽开口。 “不可能的,你看清楚我,我是柏声啊!”孟柏声才不相信傅彬会变成八部众里的所谓的夜叉。 “柏声?孟柏声?”傅彬看着她,缓缓吐字道,“名单里的最后一人——不如将你和张司南一起杀掉好了。”说罢,她朝孟柏声奔来,半跪在地上的孟柏声一下子跳起抓住了窗帘,躲过了傅彬的攻击,在她落地后,傅彬又展开了凌厉的攻势,孟柏声不断闪避着,耳边都是刀子割破空气的声音。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孟柏声心想着。 她开始反抗起来,一手抓住了傅彬的手腕,朝她的身子踢去,谁知傅彬竟更快一步地用肩膀撞击到她的身体,在手腕被松开的时候,她又凌空踢出两脚,孟柏声吃痛地重重摔在了墙角。 在她刚起身时,傅彬又是一拳击中她的下颌,她趴倒在了另一张空床上,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几滴血液染红了纯白的床单。 “咳咳……”孟柏声抬起头,傅彬直接持刀砍来,她一个翻滚掉落在地,刀子刺中了枕头。 孟柏声擦了擦嘴边的血,看向旁边躺在床上的张司南,叹气道:“哥们儿,你倒是动一动啊……” 傅彬转头直直地刺向了张司南。 孟柏声见状,腾身而起,抓住了匕首刀刃,鲜血沿着她的双手流过了冒起青筋的手腕,手指间冒出的血也滴落在地。 傅彬眉头一皱,更用力地刺去,孟柏声她颤抖着紧抓匕首,匕首的尖锐渐渐地刺进了她的心口上方,她承受着剧痛,气息也逐渐不稳起来。 “还在抵抗什么呢?”傅彬冷冷道。 孟柏声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却定定地看着傅彬,开口道:“阿彬,你别做傻事。” 十三楼—— 九五跑在楼道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某个房间里,白色气体已经消散了,一只手从地上缓缓抬起,吃力地敲击着房门底部。 九五闻声赶去。 刘以清在意识朦胧时,感到身体异常疲惫,五脏六腑似乎遭受压迫一般,疼痛不已,脑子的反应也慢了不少。 这时候,房门被急促着打开,九五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九五望着地上的刘以清,浑身一震,双目睁大,她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 “九……九五……”刘以清听见自己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她伸出手。 九五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子,眼眶红肿着,她握住了刘以清的手,双手紧紧的握住了。眼泪落在了一个满是皱纹,苍老的手背上。 514号房间—— “做傻事的是你吧,孟柏声,”傅彬收回匕首,转而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狠狠道,“不用你来教我!”话音刚落,她就将孟柏声甩到另一张空床上,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既然你那么迫不及待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傅彬的声音低沉,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脖子上的力度越发变大,孟柏声的脸几乎成了酱紫色,她看着傅彬,想要对她说些什么话,但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 就在孟柏声快要窒息时,房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响了。 “不许动!”原来是战警们赶到了。 时间回溯到小护士被割破脖子倒地时,她拿着兜里的手机,悄悄地拨打了警局的电话。 现在,傅彬的后背被三支手枪对准,她也渐渐松开了孟柏声,转过脸去。 “傅队?”战警们无一不骇然。 傅彬拿出匕首,走到他们面前,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匕首已经捅入了其中一个战警的心脏,在另外两个战警惊吓着想要扣下扳机时,傅彬一刀砍中了其中一个的手,一脚踹翻了另一个的手枪。 “住手!”孟柏声赶去想要阻止,却被傅彬一记后踢踹中了肩膀。 短短三秒,三个警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傅彬将匕首从一个战警的喉咙里拔出。 这时,九五喘着气跑到了门口,看见眼前的一幕,被吓得魂不附体。 傅彬看见她,生生地朝她刺去。 孟柏声此刻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九五,匕首刺进了她的后背,染红了衣服与金发。 这个瞬间,九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拽着孟柏声的衣角,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 感受到孟柏声渐渐失去力气,她反抱着她,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味,她看向拔出匕首的傅彬,眼中满是冷漠残暴的她的倒影。 “快走……”孟柏声在她耳边说道。 九五的眸子颤抖着,她咬住嘴唇,带着哭腔,终于开口轻声道:“我不走。” 九五说了话,孟柏声也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但她完全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倒在了九五的怀里。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大批战警朝房间跑来,傅彬摁住耳机,接受到指示,直直地冲向玻璃窗,将落地窗撞得粉碎,整个人也落了下去。 九五抱着孟柏声,踉跄着缓缓地走到巨大的缺口边,看见傅彬落入帐篷堆中,跳上一辆早就等待多时的车里。 风将孟柏声染血的金发扬起,她跟车里的傅彬对视着,但体力不支,整个人朝前方摔去,九五将她牢牢地抱在自己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她。 战警们来到时,傅彬已不见了踪影。 第339章 将孟柏声送到手术室后,九五连忙跑到七楼的某个房间里,那个空旷的,纯白的房间里,角落里,是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她满头银发,抱着双膝坐在地板上,赤裸着双脚,脚踝处带着淤青。旁边是碎掉的镜子。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裸露在外的双手像是枯树枝一般。 九五关上门,缓缓走近,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 第318章 “九五,是你吗?”女人发出的声音显得沧桑极了。 九五慢慢开口:“是我。” “你的声音好耳熟,我听过。”女人的语调缓缓的,沉沉的。 “对,你听过的。”九五的鼻子一酸。 女人慢慢抬起头来,皱纹爬满了她的脸,上颊凹陷着,原本漂亮的眼角满是鱼尾纹,白金色短发全变成了银色,整个人老态龙钟。 “我是不是很丑?”女人颤抖着声线问道。 九五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忍住哽咽,笑道:“谁说的,我们以清最漂亮了。” 刘以清看着她,依旧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巨大的悲怆:“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九五轻轻地抱住她,好看的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眼泪从眼眶里落下,她微笑着,“你许过愿,你说你要成为歌手,让司南把你的歌弹上一百遍的,愿望达成之前,你不会有事的……” 刘以清笑了笑,不再年轻的她却带着别样的魅力,她红着眼道:“司南……他怎么样了?” “他被安排去了其他病房。”九五说道,擦擦眼泪。 “九五,我的眼睛是不是明亮的?”刘以清问道。 九五看着她的双眼,尽管她已经越发苍老,但她的眼睛却像是黑曜石落在了清潭里一般,清澈极了。 “把我的眼睛给司南吧。”刘以清继续开口。 “以清……” “告诉他,让他替我看看,这世间的善与恶,罪与罚,”那漂亮的黑曜石流淌出一行泪水,划过褶皱的纹路,从下巴滴落到依旧崭新的衣服上,脑子里闪现过傅彬将她推入房间的一幕,她哽咽道,“我好像,已经分不清了呢。” 她现在无法忘记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熟悉的人所给予的绝望,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了。 “以清,我们先住院,好不好,等你好起来,好不好?”九五握着她的手,想要温暖她逐渐冰冷的心。 “我的生命快到了,我知道的,但是,谢谢你啊,”刘以清望着她的脸,噙着眼泪挤出笑容来,“昭尹姐姐。” 九五没有诧异,她知道这个身份会在很短的时间就被拆穿,她找到莫呼洛迦,做出伪装,就是想要借用这个身份带着孟柏声去阻止傅彬的,但是,孟柏声受了重伤,此刻的刘以清也在垂危边缘徘徊着。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昭尹姐姐,再带我去看一眼司南吧。”刘以清央求道。 “以清……” “求你了……” 七楼另一头的病房里,张司南还在沉睡着。 在医院的工作人员们的注视下,带着九五的脸的苏昭尹背着身体正在逐渐苍老的刘以清来到了病房里,将她放下后。刘以清坐在床边,端详着张司南沉睡的容颜,微笑道:“我的司南还年轻着,” “你这个傻子,千万不要这时候醒过来,我不好看了,”刘以清说着,眼泪簌簌掉下,“以后,如果有机会看见笑得很好看的女孩,不要因为我就放弃人家,不要固执,我不想看你一个人老去……” “弹吉他的时候也不要想到我……”刘以清哽咽着,鼻子似乎被堵塞了,哭泣着顿了顿,道,“不准难过……” “你要记得,你从来没有路过我,我始终都在你身边的。” 器官开始衰竭,折磨着刘以清,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慢,她无力地快要倒下时,苏昭尹扶住了她,她看见了半开的抽屉,她伸手,将抽屉里的黑色小黑子拿出来。 越来越干枯的双手颤抖着,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打开了小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钻戒。 “要不,尝试一下,做我的妻子?”张司南的声音似乎出现在她耳边,令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更多的泪水,她咧开嘴,抓着盒子的手紧紧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滴落,打湿了床单与被褥。就连苏昭尹也捂住了嘴,开始哭泣起来。 心脏似乎快要停止它的跳动了,刘以清感到大脑开始晕眩,知觉开始模糊。她的容颜急速衰老,没有生命力的手开始垂下,但她还是看向张司南,露出张司南最喜欢的笑眼,开口道:“傻子,我愿意。” 华渝又下雨了。 这次是雨夹雪。 不停地拍打着每家每户的窗子。 “昭尹姐姐,我想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南泠浚山城中学—— 快要毕业的苏西闵等人刚从搏击馆里走出,留着一身汗,谁知街上寒风一吹,苏西闵和卫严当场缩起了脖子。 “我靠,这妖风怕是从水帘洞刮来的吧,”苏西闵吐槽道,“谁又大闹花果山了?” “你这冷笑话真让人没法接。”骆易双手环抱前襟。 “你当然不会笑,要是以清在,她肯定笑得最大声!”苏西闵自豪着。 “得了吧,现在的以清早就‘进化’了,话说,她现在应该去华渝了吧,南泠金融快报上都很久没她的消息了。”卫严若有所思。 “不管怎么说,等她回来,我们一起去过圣诞节吧!”苏西闵欢喜极了。 “怎么说呢,你认为以清能离开张司南?”骆易朝他泼来一盆冷水。 苏西闵想了想,忽然笑道:“那就把她和黑脸怪找来一起过节!” “好主意,”卫严来了精神,“还有木白和昭尹她们!到时候学校又要不安宁咯。” “再顺便叫上那个叫伊卡的嘻哈医生好了,虽然处处跟我作对,但是个很有义气的人。”苏西闵道。 “好,问题来了,你们谁有他们的联系方式,”骆易又是一瓢冷水泼到了两人身上,“尤其是你,苏西闵,去了趟华渝也不加个微信。” 正当两人支支吾吾半天时,最边上的丁安瑜开口了:“我哥有。” “小王爷?” “不过他去了榕牙雪域,你们要想联系的话,我也可以找找他。”丁安瑜笑道。 “太棒了,那就交给你了!”苏西闵大力地拍着丁安瑜的肩膀,丁安瑜差点被打到马路上去。 第340章 因为孟柏声受伤,傅彬失踪,给八部众全力一击的行动不得不进行推迟,现在警方正在全力追查傅彬的下落,孟柏声也在医院里逐渐康复着。 在孟柏声醒来的时间里,九五一直照顾着她,每次在孟柏声带着怀疑的目光的注视下,她都会低下头,或者找借口说去洗手间。 又是这样一次机会,九五说是给孟柏声去买点水果,孟柏声坐在病床头,忽然发现抽屉里夹着一张信纸。 她拿起信纸,展开它,看见了里面的内容,双手几乎把信纸捏得发皱。 七楼尽头的病房里—— 昏暗的室内,护士给张司南的眼睛拆开了纱布,张司南逐渐睁开眼,逐渐清晰的天花板映入他的眼帘中,他眨眨眼,确定了一番。 他惊喜地转过脸,看见的是自己的继母。 “妈……”他的这一声令继母几乎掉下眼泪。 “小司。”继母慈爱地抚摸上他的头。 “爸他应该还在实验室里吧?”张司南问道。 “嗯。”继母擦擦眼泪,“小司啊……”她手里攥着卫生纸,欲言又止。 张司南起身拥抱住她,感到久违的温暖,他笑道:“我没事了,妈,以清找的医生很靠谱。” “没事就好,”继母眼中隐瞒着什么,重复道,“没事就好。” “对了,以清呢?”张司南松开母亲,期待着笑道。 “她……”母亲眼神躲闪。 “我知道她肯定在医院,诶,你可别跟着她一起捉弄我,这可骗不了我的,”张司南沾沾自喜地下床,拿走抽屉里的精致小黑盒子,“我自己去找她吧。” “小司……” 张司南来到洗手间没找见她:“不在这里,那就在外面。” 母亲在病房里看着她走出去,于是来到门口,表情甚是悲伤。 “以清。”张司南在医院不敢太大声,只是路过的时候叫喊一声,但没人回应,“以清?” “刘以清?” 找了整层楼,并没有刘以清的踪影,在走廊尽头的他索性拿出手机,微信上打开和刘以清的对话框,开始询问。 可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 张司南坐在病床上,开始给刘以清打电话,但他听到了另一个抽屉的一阵震动,她急忙打开抽屉,里面正是刘以清的手机。上面各种信息堆积在上面,最早的一条可以追溯到上个星期。 张司南的眼神显出一阵慌乱。 “小司,你……”母亲想要说些什么。 “妈,我先去趟广播室。”张司南急促地离开了病房。 孟柏声将信纸慢慢叠好,走廊外响起的广播声将她的思绪带了出来。 “刘以清女士,您的家属张司南正在寻找您,收到后请到七楼咨询台。” 连续播放三遍的广播在孟柏声耳边回响。 第319章 她拿着信纸,掀开被子,连忙跑下床,来到七楼的走廊上,她看见张司南正在咨询台的座位上思考着什么。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柏声,你说,以清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点,”张司南有些不安,“她手机还留在这里,人却不见了。” 孟柏声看着她,缓缓道:“司南……” “我答应过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见她我现在最想看见的就是以清,但是……”张司南拿着刘以清的手机,壁纸上他们二人的甜蜜合照,“但是她突然跟我玩消失,这也太奇怪了。” 孟柏声默默地将九五写的信件递到张司南手里,眼眶微红:“你……你自己看吧。” 张司南拿过信件,仔细浏览起来。 时间似乎很漫长,直到孟柏声听到旁边信纸摩擦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她看见张司南手中的信纸已经被揉成了纸团。 张司南笑道:“小说很精彩,不过绝对不可能。” 说罢,他便将纸团还给孟柏声,站起身来,径直朝走廊尽头走去。 孟柏声拿过纸团,看向张司南的背影。 信纸上,是九五对孟柏声所说的话,关于刘以清如何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故事。 张司南路过一个护士时,他立刻抓住护士的双肩,急促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她叫刘以清,留着白金色短发,笑起来很好看的一个姑娘。” “没有。” “谢谢。” 张司南继续朝前走着,抓住一个人就询问着:“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留着白金色短发的女孩?她很漂亮,穿着高跟鞋……” “没有。” 张司南加快脚步,不断询问,语气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焦急。 回答他的,都是没有。 他伫立在一个房间外,根据信纸上描述,刘以清应该就在这里了,他迟迟没有进去。 九五这时候来到了神色同样悲怆的孟柏声的身边,看见纸团,将它缓缓地扔掉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走廊尽头走去。 张司南看着那扇门,慢慢地伸出手,将门把手拧开,门缓缓地打开,寒气扑面而来。 张司南屏住呼吸,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似乎被这气息刺激得有些生疼。 里面是纯白色的房间,干净无瑕,这里原本就是冰库,房间中,摆放着一张小床,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色布单。 消毒水的气息钻入张司南的鼻腔里,她逐渐走近小床,冷气越发厚重。 张司南停在床边,似乎可以透过白色被单看见下方的女孩子的脸,他笑道:“你是不是想突然起来吓我一跳?那就快起来,我就在你旁边了。” 小床上没有丝毫动静。 “装睡这样的恶作剧真的很差劲你知道吗,刘以清。”张司南的眼眶红了起来。 空荡的房间里,无人回应,窗外,雨夹雪纷纷扬扬,像是在玻璃上弹奏着曲子,缓缓的,却有沉重极了。 张司南调整着呼吸,轻轻地闭上眼,伸手慢慢地将白色布单掀开,刘以清安详地闭着眼,苍老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中,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正是张司南匿名送到南泠的那一件。 这也是刘以清拜托苏昭尹的最后一件事。 “我想穿上司南送给我的婚纱。” 张司南缓缓地睁开眼,看见了穿着婚纱的她,热泪霎时从眼角滑落,心间弥漫出的不知所措与悲伤顷刻而出,他颤声道:“以清……” 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关于刘以清好多好多的记忆,他无法相信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就这样躺在了这里。他轻轻地抚摸着刘以清的脸,似乎想要挽留住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眼泪从他的眼中不断滴落,他一边抚摸一边轻柔道:“我的小朋友一定没见到过她在别人眼中的样子吧,我替你看了,即使老了,也是很漂亮的,婚纱果然和你好衬,只是为什么,你比我先老啊……”到了最后一句话,连尾音都变了 “关于刺头给小费的事先不提,张司南,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迟到的话,后果自负!” “可我没说在这儿等啊,”两年前,那个白金色短发的女孩站在亚纪广场外的天桥上拿下她口中的棒棒糖,漂亮的五官充满着灵动之气,如同洋娃娃一般,却露出狡猾的笑容,“毕竟,捉弄张司南那个假冰山是件很有趣的事。” “带我私奔吗?”刘以清过去的笑容似乎出现在张司南面前。 “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要一件婚纱吗?在南泠的时候你说没看上,现在南泠到华渝,我想给你买一件,从烧烤城出来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家婚纱店,我就在想,你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很漂亮。”张司南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后来他也的确将婚纱送了出去,以一种卑微的方式。 无数有关于刘以清的画面在此刻变成了黑白,却永远鲜明在张司南的记忆里。胸腔里的空气被悲怆渲染得干涩极了,张司南感到心脏宛若被抽干了空气,被拿出来,一层层地切割后搅碎了,伴随着不起眼的泪水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令他痛苦不堪 他慢慢掏出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后拿出里面的钻戒,缓缓地单膝下跪,他忍住剧烈的悲伤与颤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含着热泪,他缓缓道:“刘以清女士……” “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九五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看见了刘以清说我愿意,也看见了张司南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过是先后顺序调换了一下,却在这寒冷的室内染上了难以言喻的悲怆。 孟柏声握紧了手,眼泪还是掉落下来。她看着张司南将戒指给刘以清的无名指戴上,接着去亲吻刘以清的额头。这时候,张司南的继母也走了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幕,捂着嘴,眼泪潸然落下,小声呜咽着。 “好了,从现在起,你是我妻子,我是你的丈夫。”张司南对刘以清深情极了。 “现在我宣布,张司南和刘以清……”张司南哽咽着,一下子跪坐在地,双手似乎想要抓着地面,可攥到的却是自己的拳头,眼泪不听使唤地不断掉落。 “张司南和刘以清……以清……”掌心被指甲刺破,溢出了鲜血。堆积在心间的悲伤终于冲出沉默的躯壳,在此刻喷薄而出。 “以清……” “以清啊!” “以清啊————” 房间里满是张司南的哭喊,痛苦的眼泪充斥着他整个身躯,他放声大哭着。 不是一个小孩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也不是被谁欺负了而委屈,更不是因为对方要跟你提分手而伤心难过。这是在黑暗里等待已久,终于看见光明后,光明全部消失掉了。 窗外雨夹雪还在飘落,仿佛唱响了一首去往天国的曲子,送别纯洁的灵魂。 孟柏声似乎听到了这首曲子,夹杂着张司南的哭声,她看见了过去时候庵南山放起的烟火,众人在花空舍许愿的模样。 或许,有些心底的愿望,真的被所谓的神灵听去了罢。 榕牙雪域—— “‘小圣诞’的实验很成功,阿修罗先生,”天众在会议桌上,对阿修罗道,“你的建议不错。” “天众先生谬赞。”阿修罗笑道。 “夜叉先生,你的任务并没成功。”天众看着重新戴上面具的夜叉,开口道。 “对不起,天众先生。”夜叉冷冷开口。 这时候,悬挂在上方的宿命环有了反应。 它的第三颗珠子开始发亮了,变成了漂亮的金色。 “刚才在想你会获得怎样的惩罚,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天众眼里投射着宿命环的影像,慢慢开口。 第341章 榕牙雪域—— 会议室里,天众的目光始终落在乾达婆身上,等会议结束后,他让乾达婆跟他去往八号房间,也就是悬挂宿命环的地方。 “乾达婆先生去哪里了?”天众开门见山道。 “乾达婆”开始不淡定起来。 天众一下子揭开她的面具,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男人惊恐地望着他,瞬间跪在地上,乞求着天众的饶恕。 “她去了哪里?”天众淡淡开口。 “乾……乾达婆先生没告诉我,我只是被她安排暂时顶替她的位置……天众先生,请您饶过我!”男人的眼神中满是惧怕。 这时,一道利刃从背后刺穿他的心脏,已经赶到这里的夜叉收起带血的匕首,用手帕擦了擦。 “没人能随意代替八部众。”天众说完,示意旁边的黑衣人将尸体拖下去处理了。 他看着夜叉,拍拍他的肩膀:“孩子,辛苦你了,莫呼洛迦先生那里有奖励,快去吧。” 夜叉缓缓看了他一眼,缓缓地离开了。 天众望向悬挂的宿命环,并没有任何反应。 第三老人在黑衣人的安排下进入了八号房间,他也下意识地看见了宿命环,随即嘴角微微扬起。 第320章 “天众先生,”第三老人的目光投向了一旁伫立的天众,“没人能随随便便成为宿命环的一员。” “它究竟需要怎样的人去祭祀呢?”天众遭遇着困惑。 第三老人肩上的鹰突然叫了起来,老人伸手轻轻抚摸它的头颅,缓缓道:“二十年前,八部众神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天众有些恍惚,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二十年前,我有幸存活。” “幸存者,宿命人。”说罢,第三老人便缓缓离开了。 华渝影视基地—— 施见楚从片场出来后不断给傅彬打电话,但她并没有接。这时,一辆没有亮灯的警车停在她面,一名穿着战警制服的男人走下来:“您就是施见楚小姐吧?” “我是,”施见楚看见他的衣服,知道他是警局的人,便道,“那个,请问一下,你认识傅彬吗?” “您说的是傅队吧,当然认识,”男人恭敬道,“我这次来就是傅队让我带你去见她的。” “是吗?”施见楚原本有些乌云的脸色骤变,惊喜道,“她现在人在哪儿?” “她就在警局,我现在带你过去吧。”男人为她打开后座的门。 施见楚钻进车内,坐下,看见那名警察也坐在了副驾驶上,和司机对视一眼。 突然,车门一下子锁上,前方驾驶座后出现了一道闸,将她锁在了后座的空间里,窗户也升起了隔离板。 施见楚慌张极了,她抱着手里的包,大叫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来不及呼救,隔离板上突然喷出的气体将她麻醉了过去。 当她缓缓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从没来过的地方,周遭都是欢呼雀跃的人们。 这里是一座城堡,像童话世界里的浪漫古堡一样,街道上都是花捧玫瑰,守护古堡的侍卫都是高大英俊的,他们穿着白色礼服,仿佛结婚现场的伴郎团,彬彬有礼的样子吸引了不少女目光。她站在城堡外面,看见城堡上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人,金发碧眼,身姿挺拔,那名男人似乎也看见了她,朝她微微点头含笑。 但她只是礼貌点头后,朝街道走去。 城堡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像是现代都市一般,干净的街道,充满文艺气息的公园,游乐场,水族馆,应有尽有——就像情侣约会的地方。 “施施。” 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转身一看,正是傅彬。 她穿着黑色的西装,袖口整齐地挽起,露出均匀好看的小臂,裤子衬得她的双腿修长,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戴着贝雷帽,看上去漂亮而英气。 “阿彬……”施见楚被这样的傅彬注视着显得有些脸红,她刚想说什么时。 “我刚才让人把你带来,抱歉用了那样的方式,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到惊喜。”傅彬慢慢走近她,凑近吐字道。 气息很是暧昧,施见楚面对这样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红着脸,连忙转移话题:“那,这里是哪儿?我在华渝从没见到过。” 傅彬牵起她的手,对她宠溺一笑,嘴唇靠近她耳边:“这是我们的二人世界。” “没有人来打扰。” 说罢,傅彬将她轻轻地揽入自己怀里。 施见楚感到无比舒心,靠在她怀中,紧紧拥抱着她,嗅到一阵奇怪的香气。 施见楚感到头有些发晕,但她还是抱着傅彬不肯撒手,生怕她突然走掉一般:“你现在有时间陪我了?” “我请了三天的假期,这三天会一直陪着你。”傅彬抚摸着她的头,格外温柔。 “太好了。”施见楚笑道。 而这时的傅彬,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莫呼洛迦实验室—— 夜叉突然从试验台上惊醒,她脸上流出的汗液打湿了她的鬓发,整个人似乎都在发颤,她随即脱下衣服,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有一道枪伤。 “你的记忆中枢很不稳定。”一旁的莫呼洛迦对着精密仪器,看向夜叉。 “我没事。”夜叉走下试验台,将旁边的黑斗篷披上,拿上面具,径直离开了。 在路上,她戴上面具,脑子里不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使她的气息极不稳定,甚至握紧了拳头。此刻,耳机传来天众的声音:“夜叉先生,请你务必将乾达婆先生带回来,记住,切勿暴露她的身份。” “地址。”夜叉冷冷道。 “孟柏声家里。” 听罢,夜叉停下了脚步,攥紧了拳头,胸口似乎有怒气即将喷发:“请您顺便让我杀了她。” “我的要求只是让你把乾达婆带回来,违抗命令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天众道。 夜叉咬咬牙:“收到。” 天众没有带任何侍从,只是自己孤身去到了莫呼洛迦的实验室。正在研究钥匙的莫呼洛迦听见旁边仪器的反应,便知道是谁来了。他将钥匙放入透明盒子里,盒子似乎受到磁力影响,开始升起到半空,完全锁定。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完成了对夜叉记忆的改造。”天众对莫呼洛迦称赞道。 “洗脑后植入记忆看似麻烦,但只要是我动手,一般不会花太长时间,”莫呼洛迦走到仪器边,将上面的监视屏翻转过来,“除了给夜叉保留下与施见楚的记忆与近期的记忆外,其余的我都将它们清除掉了,并给她移植了这样一段。” 屏幕中,是以傅彬视觉出发的,她在跟施见楚在华渝郊外旅游,中途去到了一座教堂,教堂里,她跟施见楚都在虔诚祈祷。但就在这时,警笛声响起,教堂里的不法分子立刻逃窜,她带着施见楚躲起来,可施见楚被其中一个不法分子胁迫住,以此来威胁警察。 在这个隐蔽的地方,一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黑色头盔与口罩的战警持枪走了过来。 面对人质施见楚,战警只是对准后扣下了扳机,施见楚头部中枪倒地,他直接上前,将罪犯撂倒。 傅彬几近崩溃。 她上前揪住战警,悲愤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战警摘下了面罩,赫然是一个金发女人。她认识这个女人,在无数报道上看见过这张脸,是华渝城最引以为傲的女战警,孟柏声。 “任何人都不能成为我抓住罪犯的阻碍,”孟柏声冷冷开口,并拿着枪对准她,露出阴诡的笑容,“当然,看见这一切的你也不例外。” 她毫不犹豫地对傅彬扣下了扳机。 傅彬倒在地上,痛苦地看见施见楚死不瞑目的表情,悲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之后,便闭上了双眼。 第342章 “她刚才被惊醒了,估计这段记忆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莫呼洛迦道。 “这样的话,现实中的施见楚也不能留。”天众道。 “你放心,我已联系了龙众,让他把施见楚送到了地下的模拟环境里,三天后,她会安乐至死,”莫呼洛迦缓缓开口,“而夜叉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孟柏声。” “很好,对了,钥匙如何了?”天众望着盒子里的东西,对莫呼洛迦道。 莫呼洛迦这时候摘下手套:“还差最后一步。” “辛苦你了。”天众道。 “所以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回家。”莫呼洛迦回答,他的语气不怎么好。 天众完全不受他的情绪影响,只是淡淡道:“今天就可以——如果将钥匙和宿命环一起研究,你会有兴趣吗?” “相信我,这将会让无数科研人员为之疯狂,”莫呼洛迦将手套放好,强调道,“是发疯的‘疯’。” “我以为你会说,这是史上独一无二的研究。”天众居然跟他开起了玩笑。 “饶了我吧,天众先生,”莫呼洛迦转身看向他,靠在实验台边,“宿命环的确要命,它似乎已经超出了科学范畴,我尝试用所有的知识去解答它,但它是个铜皮铁骨的孕妇,我无从下手,只能等它自己分娩——我第一次感到无力得很。” “你需要妇产科的医生。”天众打趣道。 “真希望你的冷笑话能将它冰冻起来,让我能够更好地去研究……”莫呼洛迦道,“事实上,我发现了它身上的珠子,是一种超出目前科技的,科技产品——透明的木头。需要听听看吗?” “你知道,我听这些一向头大……” “好,那我就简单地告诉你。透明木头是马里兰大学的梁教授提出来的猜想,这种木头不仅仅可以替代玻璃,其强度可以增至46倍,用于建筑材料。但是这里的宿命环,珠子强度是高强度钢化玻璃的50倍,令人难以置信。里面的金色光芒,监测到的磁场超出了正常范围,懊恼的是,金色的物质隔着这透明木头,我根本无法得知,”莫呼洛迦顿了顿,缓缓道,“所以历史上这东西来自未来?” “千年前,它出现在榕牙雪域,其实在二十年前,它也出现过。”天众道。 莫呼洛迦震惊极了:“你是在开玩笑?” “记得二十年前榕牙雪域的那场灾难吗?”天众道。 第321章 “打死都忘不了,都以为那只是奇异的天象,吸引无数天文爱好者,神秘学研究者,以及科研人员前往,就在大本营里,我看见了一切,天象骤变,摧毁了一切,后来官方解释是小行星相撞击的陨石碎片坠落了,但是我去看了轨迹图,传说中的两个小行星距离相差三百万光年,而且照运行轨迹看根本不可能碰撞,”莫呼洛迦回忆道,“唯一的可能,是两个不同纬度空间发生扭曲,挤压中触及了当时榕牙雪域的军火设施,这才造成了巨大的爆炸。” “也带来了神秘宿命环。”天众道。 “你还是认为那个纬度是神的空间?”莫呼洛迦缓缓道。 “八部众神,我从不怀疑,反倒是你,即使加入了八部众,也还是坚持科学的那套。”天众道。 莫呼洛迦沉吟片刻,才道:“科研者的好奇心没有人能够扼杀,况且我只是在这里做我想做的事。” 天众刚想说什么时,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拼命捂住自己的心脏,渐渐地弯下腰,面具后发出难受的声音。 莫呼洛迦见状,连忙去翻箱倒柜地将一瓶药拿出,倒出两粒,赶来时想要将他的面具摘下。 “我……我自己来……”天众阻止了他,从他手里拿过药,将面具缓缓抬高,露出嘴巴,将药吞了下去,莫呼洛迦此时拿来水,递给他。 天众喝了一口后,气息渐渐平复,他靠在实验台边,似笑非笑:“我们的信仰不同,但我知道,在这个组织里,你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 莫呼洛迦望着他。 “等你的钥匙研究完毕,等我把所谓的宿命之人全部纳入环中,新的时代就会来临。”天众缓缓起身。 “虽然华渝那边延迟了行动,但他们迟早会打过来。”莫呼洛迦道。 天众笑道:“别忘了你和紧那罗的杰作——那是八部众的底牌。” “他们正在经过试验,就怕左师立那边的人率先行动。”莫呼洛迦似乎有些焦虑。 “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天众先生道。 “那孟柏声呢?”莫呼洛迦提醒道。 天众沉默半晌,接着对他道:“你是在害怕她‘警会风云’的名头,还是以为她长了三头六臂?就凭她一个人,跟他们这种从杀戮中站起来的人相比,无疑螳臂当车。” “也对,如果我是她,绝对不可能来做明知粉身碎骨的事。”莫呼洛迦分析道。 天众意味深长道:“但是她一定会来。” “哦?” “乾达婆伪装离开去见了孟柏声。” “如你所说,她的确来我这里,我也按照你的要求为她制作了人皮面具。”莫呼洛迦道。 “在夜叉从‘恶鬼的食堂’里走出来时,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给孟柏声他们通风报信,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命人去把她带回来,孟柏声讲究情义,不可能不来,况且,这个世界上有好奇心的不止科研者,还有警察。”天众的语气波澜不惊。 “你派谁去的?” “夜叉。” 南泠— 《南泠金融快报》十一月期刊里出现了崭新的面孔,过去火爆的“刘氏”与“蒙氏”的联姻故事早就落下了帷幕。在即将被拆除的报亭边,西装笔挺的rogan买下了一本,将其交给后座那名戴着昂贵蛤蟆镜的漂亮女人后,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黑色宾利缓缓启动。 “你应该买七月刊,这上面没有我想看的东西。”女人摘下了蛤蟆镜,将杂志甩在了一边。 “抱歉小安总,那位老板说最缺的就是七月刊。”rogan道。 “没有有趣的人,谁还愿意看这种销量滞后的杂志?”陈安瑟坚决的口吻就如同她在一个小时前跟刘氏新任总裁谈项目时说的退出合作,立刻支付违约金一般的潇洒。 这种行为如果被她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动怒,但是她却撂下一句话—— “想要谈合作的对象都不在了,没必要跟一群老古董讨论年轻人的看法。” 路过新岩街时,陈安瑟听到车窗外有音乐的声音,她打开窗,任由寒风灌入,一些雨夹雪飘落在她时尚的皮草上。 两个流浪歌手正在新岩街的街角弹着吉他,唱着“路过南泠,路过你”,或许是因为嗓音好听的缘故,许多路人开始驻足。 “小安总要下车看看吗?”rogan问道。 陈安瑟缓缓关上窗,靠在椅背上,慵懒道:“我对机器人唱歌没兴趣。” “晚上锐迩集团有个晚宴,邀请您前去参加。”rogan收到了消息后很快告诉了陈安瑟。 陈安瑟戴上蛤蟆镜,似乎有些疲惫,她缓缓道:“告诉人事部的郑经理,今晚代替我去参加,顺便挖几个身体健康的人过来,我爸之前安排的人老得都可以入土了。” “明白。” “还是快点回华渝吧,南泠真冷。”陈安瑟开口。 “明白。” 第343章 华渝到了晚上也越发寒冷,在住宅区外不远的街道上,孟柏声一个人喝着酒,双颊有些泛红。两年前她和张司南来过这家店,结局是张司南忘带钱包,两人从店里一路逃单跑掉的。她不记得张司南后来付了钱没,她在将最后一杯酒喝完后,向老板娘支付了双倍的价格。 走出店铺时,她恍惚看见高挑纤瘦的女人等待着她。 “昭尹……”孟柏声缓缓上前,她明显看见眼前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视线聚焦后,她才干笑道,“原来是九五啊,抱歉……” 九五摇摇头,似乎在说没关系,借着将臂弯上的大衣为她披上,拉起她的手。 “去哪儿?”孟柏声微醺道。 九五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簿,写上:回家。 借着街灯,孟柏声看见了上面的字眼,喃喃道:“回家啊……” 黑漆漆的客厅里,张司南坐在沙发上擦拭着狙击枪,外面城市的灯光映衬在他的侧脸上,任凭阳台上吹来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脸无比冰冷,麻木。 桌上刘以清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起来,他缓缓伸出手去关闭,漂亮的壁纸一下子出现在她眼前。照片上与自己合照的刘以清在阳光下笑得甜美极了。 照片里的阳光,他始终无法再触碰到了。 他紧握着枪身,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落下来,她在葬礼上未掉落的泪,在一个人的时候又倾斜而出了,带着低低的呜咽声。 九五带着孟柏声回到家中,孟柏声也很自觉地回到床上睡去了。九五端详着她睡着的模样,替她将凌乱的金发捋到了耳后。 直到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她轻轻地凑近孟柏声,轻轻地抚摸她有些冒汗的额头,关掉了床头的小灯,打算小心翼翼地离开时,床上的人发出了细碎的声音:“不要走……” 九五微怔,转身看向孟柏声,却发现她其实已经熟睡了过去,说的也只是梦话。 “昭尹……昭尹不要走……”孟柏声皱着眉,再次启齿,发出了类似一只小动物般的动静。 九五缓缓蹲下身子,轻轻道:“我一直都在啊。”她轻轻地将手掌覆盖在孟柏声的手背上,似乎是在安抚。 这个晚上,孟柏声做了一个令她印象深刻的梦,久违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打在了孟柏声的脸上,她逐渐清醒过来,依稀间,她闻到了面包的香气。她坐起身来,房门被慢慢打开,九五穿着围裙走来笑着对她比划着手势。 该吃早餐了。 孟柏声还在愣神时,九五已经进去将她从床上拖起,拉她到洗漱台,比划着洗脸的手势。 孟柏声笑了笑。 洗漱完后,两人来到了餐桌边,相对而坐。孟柏声看着面前餐盘里精致的三明治,有些走神,此刻九五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去厨房端来两杯牛奶,放了一杯在她手边。 “还差最后一步。”孟柏声看向九五笑道。 九五茫然地望着她拿起沙拉酱,在三明治最上层画下一个木白的字样。九五莞尔一笑。 两人相对坐着,开始吃了起来。 “九五,”孟柏声拿起牛奶,缓缓开口,“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昭尹,但她很奇怪,居然问我‘什么时候又染成金发了’,”孟柏声陷入了思绪中,“但她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可是我,不能拥抱她。她告诉我,‘当下的事一定在困扰你吧,其实我们都一样,但人总要拿出勇气来面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以前的你能应付,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现在的你也一定可以。’” 九五听着她讲述着。 “她充满着正能量,激励着梦里一蹶不振的我,”孟柏声看向九五,定定开口,“好像她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没离开过。” 九五一怔,随即低下头,继续吃着三明治。 “在那天,我听见你说话了。”孟柏声放下牛奶。 九五手中的动作停滞了,她擦擦手想要离开时,孟柏声立刻从座位上起身,抓住她的手腕,顺势扶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所以,苏昭尹,你究竟想骗我多久?” 第322章 “你认错人了。”九五慌张着想要躲开。 但她却被孟柏声牢牢禁锢住,无法逃避孟柏声投来的热切的目光。 孟柏声的眼眶开始发红,她忍住激动的情绪道:“眼神永远不会骗人,不管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弄得有多难看,只要看你一眼,我就能把你认出来!” 九五微微垂下眼眸,接着看向她。 “昭尹,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好吗?为什么阿彬突然变成了夜叉,为什么你突然用死亡来欺骗我?宿命环,八部众为什么非要它不可?”孟柏声问道。 这时,门铃被人摁响,孟柏声松开九五,警惕地走过去,通过猫眼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她几步来到客厅,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手枪。门铃似乎很不耐烦。 “你小心点。”孟柏声让九五离门口远一些,自己上前,在打开门的瞬间,立刻掏枪,可枪口对准的地方空荡荡。 “木白!”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孟柏声低头一看,原来是邻居小女孩。 她很是惊讶。 “哇,”小女孩看见手枪,忍不住上前触摸,笑道,“真枪吗?好酷哦!” 孟柏声和九五同时松了一口气,为了不伤到小女孩,孟柏声连忙收起枪支。 小女孩看见了房内的九五,皱起小眉头来:“这个姐姐,一点都没有昭尹姐姐好看!” 孟柏声:“……” 九五却笑着拿起桌上的牛奶,神色满意地喝了起来。 小女孩撅起嘴,对孟柏声埋怨道:“笑起来还那么傻!木白你怎么找了一个这样的女朋友?!” 孟柏声被语出惊人的小女孩明显吓到了:“啊?” 九五更是直接一口奶喷出来。 小女孩见到九五喷在地上的牛奶,一脸嫌弃:“咦……” “对了,”孟柏声赶紧转移话题,她蹲下身子,对小女孩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婆炖了汤,让你和昭尹姐姐过去喝呢,”小女孩忽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别带这个女的过去,阿婆看见你换了女朋友会很不高兴的!” 孟柏声哭笑不得,她看向小女孩背后,发现没有其他人:“平时跟你一起的小胖他们呢?” “小胖最近看上我的同班同学,说是要减肥,所以他爬楼梯,现在应该在二楼打滚吧,反正我们班同学看不上他,毕竟她可是班花。”毒舌的小女孩吐槽道。 现在的小孩子,才小学低年级就开始分班花了?孟柏声心想着。 “对了,你知道她喜欢谁吗?”小女孩神秘一笑道,“她喜欢你。” 孟柏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但她听到背后的咳嗽声后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被小班花看上的感觉怎样,孟警官。”九五靠在餐桌边,指甲盖敲击着桌面,笑道。 孟柏声立刻站起身来,尴尬地看向她:“我……” “呀,你的声音和昭尹姐姐好像!”小女孩惊喜地跑过去,来到九五面前,“你是不是也认识昭尹姐姐啊?” 九五抚摸着她的头,看着孟柏声:“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还有谁喜欢木白,我回头告诉苏昭尹,让她好好治理一下这个家伙。” 孟柏声一愣:“这都什么啊?” “我想想,有班花陈若雅,还有隔壁班的白白,是个男孩子哦,还有好多好多人诶,对了对了,还有我们校长的女儿!”正当小女孩津津有味地说着时,门口传来响动。 孟柏声扭头一看,小胖慢慢地走了进来,神色惶恐,裤子被打湿了。 孟柏声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小胖你尿裤子了!”小女孩童音稚嫩极了。 孟柏声想要问什么时,渐渐的,一把枪出现在门口,正对着小胖的头颅,傅彬渐渐地走到到门口,她仇视着看着孟柏声,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对她道:“你或许应该体会一下这种痛苦。”要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孟柏声立刻将小胖拉过来,推到九五那边去,子弹打在了地板上,吓得小胖尖叫起来。 小女孩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她连忙拉着小胖往九五身后躲。 看见了九五,傅彬对她道:“跟我走。” 这时,小女孩在九五身后害怕地低语道:“这……这不是傅彬姐姐吗……” 第344章 九五对于她刚才想要杀死小胖的行为表示不满,但还是打算跟着傅彬离开。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安全,她松开小女孩和小胖,朝傅彬走去。 谁知此时孟柏声却拉过她的手腕,自己挡在她面前,面对着傅彬定定道:“在你没有清醒过来之前,你不能带她走。” “孟柏声……”傅彬的记忆刺激着她,她双眼满是恨意,她盯着孟柏声,那张脸与记忆中说着“任何人都不能成为我抓住罪犯的阻碍,当然,你也不例外”的人相重合,施见楚死时的表情似乎出现在她眼前, 顿时,她拿起枪直直地朝孟柏声抬去,孟柏声眼疾手快地一脚踢中她的肩膀,趁机又飞起一脚踹掉了手枪。打斗开始,九五连忙带着两个小孩闪到一边。 傅彬怒不可遏地挥起拳头,孟柏声闪避开来,却随即遭遇了傅彬更为迅猛的另一拳,整个人扑向了餐桌,桌上的早餐与白瓷餐盘瞬间被扫到了地上。两个小孩不断尖叫起来。 傅彬掏出匕首,朝孟柏声捅去,孟柏声迅速起身闪避到墙边,对九五大叫道:“带孩子们先走!”傅彬一步上前对着她展开进攻,孟柏声也开始招架着。 两人几乎把家里弄了个底朝天,两个小孩子钻到了餐桌底下抱着头颤抖着,哭泣着。 “跟我离开这里!”九五也钻下去想要带他们离开,刚蹲着身爬出餐桌底下时,傅彬突然掀翻桌子,九五立刻抱住了两个孩子,孟柏声急忙跃过去,将九五牢牢抱住,桌子狠狠地砸在了孟柏声背上,原本的伤口崩裂,孟柏声疼痛不已,她奋力地向后,将桌子推开,傅彬一脚踢中她的侧脸,孟柏声栽倒在地面,头撞击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正当傅彬来到她面前,想要一刀了结她时。 “够了!”九五喝止道。 傅彬的刀停在了孟柏声脖子边缘,她紧握着刀柄,眼中满是血丝。 九五松开两个孩子,他们因为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她将他们扶到墙角靠好后,拿起地上的手枪,起身道:“天众先生应该只是要找回我,跟孟柏声无关吧。” “找你是天众先生的事,而孟柏声,我绝对不会放过!” “住手!”九五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手指搭在了扳机上,紧紧凝视着傅彬,“如果你杀了她,那你也就带着我的尸体跟天众先生交差吧!” 傅彬转身看见这一幕,最后还是咬咬牙收回了匕首。 九五放下了手枪,撕下了面具,露出的正是苏昭尹的脸,她将人皮面具扔在了地上,抱起其中一个孩子,对傅彬道:“帮我一下。”傅彬抱起了小胖,跟着苏昭尹将两个孩子放到了阿婆家门口,接着,苏昭尹来到家门前,看着还在地上躺着孟柏声,眼中闪过莫名的悲伤,她走进去,将孟柏声扶进了房间,替她掖好被子,在旁边望着她许久。 傅彬走到了她身后,开口道:“没想到你那么在乎孟柏声” “以前的你知道的。”苏昭尹把孟柏声的手放进被子里,替她将头发整理好。 “以前,我可不记得我见过你,”傅彬幽幽道,“如果你不是乾达婆,我也会杀了你。” “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苏昭尹扭头看向她,似乎感到心痛与无力。 傅彬冷冷开口:“没有他们,只有孟柏声,她杀了我朋友,我发誓要为她报仇雪恨,就算今天杀不了她,总有一天,她会为此付出代价。”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害过施施。”苏昭尹起身。 “我亲眼所见,她最后还朝我开了一枪,”傅彬突然解开衣服,露出胸口上方的枪伤,“这就是证据。” 苏昭尹打算把这一切都搞清楚,她道:“先回去吧。” 等孟柏声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起身不见任何人,她怀疑自己只是睡着了做了一场梦,但是当她感到背后隐隐作痛,走出房间打开灯,看见一片狼藉时,她才意识到真实。 她看见了地上的人皮面具,连忙拿起。 “果然……还是保护不了任何人啊……”她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人皮面具在她手中被捏变了形状,她喃喃自语,“昭尹,我该怎么办……” “伊卡也是,以清也是,我救不了她们……现在连你也再一次被我弄丢了……”孟柏声的眼睛渐渐变得湿润,她自嘲着,“我真没用啊……” 无助顿时侵蚀着孟柏声,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弱小极了。 这时,门被轻轻打开了。 “木白?”阿婆缓缓地走了进来,见到这幅场景有些咂舌,她连忙去搀扶孟柏声,“怎么坐地上,地上凉,快起来,啊。” 第323章 老人和蔼的语气安慰着孟柏声:“一切都会没事的,木白乖。” 孟柏声看向阿婆:“阿婆……我……” “木白别哭,”小女孩揉着眼睛,“你一哭我就想哭了……” “我保护不了我的朋友,我也保护不了我姐姐……”孟柏声的眼泪还是掉落下来,像是个孩子一般开始啜泣。 小胖子立刻反驳:“胡说!木白最棒了!可以抓坏人!可以跟那么多人打架,从来没怕过!” “木白……”小女孩钻进孟柏声怀里,哭泣道,“你能不能不要哭,我们班花不喜欢你了!” “你们班班花该不会就是你吧?”阿婆故意打趣道。 小女孩羞红了脸,在孟柏声怀里嘟囔道:“反正我最漂亮,最喜欢木白了……” “什么?!”小胖子似乎遭受了打击,他气鼓鼓地看了一眼小女孩,最后对孟柏声道,“木白!我决定了,如果你去打败坏人!救出昭尹姐姐,我就把这个女的让给你!” “什么嘛!什么叫这个女的?我还未成年!”小女孩立刻从孟柏声怀中扬起小脑袋,对小胖子翻白眼。 孟柏声还是被他们逗得苦笑着擦起了泪水:“谢谢你们啊……” “木白,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啊?”小胖子眼尖。 孟柏声拿起人皮面具:“昭尹留下来的……” 等等! 在灯光的照射下,她仿佛看见了什么。 她站起身来,将人皮面具展开,正对灯光,上面竟然逐渐显现出字迹来,那是一串榕牙语。 “迪……瓦……山……”孟柏声慢慢地念道。 她立刻醍醐灌顶。 “木白,你看见了什么?”小女孩问道。 孟柏声拿着人皮面具,明白了一切。 她缓缓道:“原来是这里。” 故事开始的地方。 独自在房内的张司南站在阳台上,身后一片黑暗,他看着这座灯火斑斓的城市,眼中却是一片空洞。 此时,他的手机响起。 他缓缓拿起,看见孟柏声的名字。 第345章 极具科技感的电梯缓缓而下,隔着透明的强化玻璃,可以看见外面是一片黑暗,到达地点,电梯开启,里面投射出来的冷光映照着前方的一扇大门。七人渐渐走出电梯,正是天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紧那罗,迦楼罗,莫呼洛迦七人。 莫呼洛迦往前走着,停在隐约可见的一处操作台前,摁下台上唯一的黑色按键,一个淡蓝色屏幕一下子弹出,显示在两人面前。电梯缓缓关闭了,莫呼洛迦抬手将手掌纹印上屏幕,这时,大门从下往上,逐渐升起,里面还是一片黑暗。 七人径直走入,感应明灯逐步亮起,巨大的纯白色空间很快呈现出来。两边都是现代化战斗武器,还有直升机,坦克。乾达婆和夜叉的眼中满是惊奇,他们偷偷地打量起来。 走到尽头,莫呼洛迦再次解锁大门,大门缓缓往两边打开。 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火光映衬在七人的白色面具上,与上面的猩红色图案融为一体。没有人会想到,横贯在北部山脉与阿尔托山脉之间的迪瓦山脉底下,竟已经被改造成如此巨大的空间。 犹如秦始皇陵的兵马俑,这里站立的,都是穿着防弹衣,或者身披铠甲的男人,整整齐齐地站立在底下,广阔的空间里,让人看了只能惊叹不已——规模已经无法用宏大来形容了。他们都是从战场上逝去的最强悍的勇士,早已看淡生死,眼中尽是杀戮与忠诚。 多年前,莫呼洛迦与紧那罗就在天众的安排下,运用病毒使勇士们的身体重获新生,他们犹如最忠心的野兽,聆听着天众的每个命令。 “各位,我说过,十年后,你们将重回战场,代替八部众从这里一路杀戮,饮尽敌人的鲜血,掠夺属于你们的地盘!”天众俯视着下方的勇士们,缓缓开口,“这一天已经到来了!” “不自量力的,自称警察的人们已经来到这里,战场上曾经最强悍的你们,有着撕碎敌人胸膛的英勇——在这座神圣的山峰脚下,将他们消灭掉!之后,我要你们把所谓的地狱带到华渝!让不知感恩的人们死在你们的枪火炮弹之中,罪恶的城市也将因为你们获得新的生机!神灵会铭记你们的壮举,赐予你们永生与不朽!” 野兽般的怒吼顿时响彻整个地底。 乾达婆的眼里折射这底下的一切画面。 冬季的严寒驱赶着有着温热血液的生物,迪瓦山也被封了起来,但不乏有前去朝圣的榕牙居民们。 转山转水,转佛塔,是旅客前往榕牙雪域都会去做的事,冬天的榕牙雪域能见度也很高,一路上沿途风景很是壮丽,空气清新极了。孟柏声,张司南两人裹着厚厚的抓绒衣,在公路边见到了许多朝圣的榕牙居民。拖拉机拉着他们的行李,一家老小走几步路便匍匐前进,虔诚极了,今天没有风雪,相对而言,也会多走点路。 “以前我都是在纪录片中看见的朝圣,”张司南将身后的吉他袋提了提,缓缓道,“在南泠的时候看的——他们中有人花了一年时间这样前行,一共二千五千公里,也有人预计两年时间到达那座神山。” 看着他们叩首的虔诚的模样,孟柏声很是尊重,她主动给他们腾出更空余的地方,走到张司南旁边,望向远处的主峰,缓缓道:“这样做的意义对于他们来说一定很大吧。” “他们信仰神会帮助他们,在祈求的路上,正是这样的信仰支持着他们度过饥寒,熬过暴风雪,中间或许会有人死,但他们也会继续走下去,”张司南说道,“熬过苦难后,到达那里的人可以与自己的灵魂对话。” “这是我第三次来榕牙雪域,”孟柏声的目光久久落在迪瓦山上,“第一次跟我爸一起来的,第二次来执行任务,虽然每一次都感到这里的神圣,但这一次最为强烈。” 张司南沉吟许久,慢慢开口:“这是我第二次来,不过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孟柏声的手搭在他的左边肩膀上,用力捏了捏,似乎在给予他鼓舞。 “对了,昭尹为什么会给你留下迪瓦山的线索,还是榕牙语的。”张司南道。 “那不是昭尹留的,而是天众。”孟柏声定定道。 “天众?”张司南很是意外。 孟柏声点点头,开口道:“天众知道昭尹会来找我,所以在面具上留下了榕牙语,他想让我来这里,而这里,就是八部众的巢穴所在,这是他的战书。” “但现在我们毫无准备就直接去他们的老巢?” “谁说我们没准备,左师立就是最好的准备。”孟柏声神秘一笑。 这时候,刚从迪瓦山上走下的左师立与众多战警队员们恰好看见二人,无不兴奋。 “孟队,张警官。”左师立神色激动极了。 张司南看见众人,接着望向孟柏声:“你这家伙……” “手机有时候耽误人,但的确方便。”孟柏声拿出手里,在手中晃了晃,对张司南笑道。 “我们已经找到入口了,就在迪瓦山顶峰。”左师立开口道。 “那应该只是入口之一,我们需要找到合适的位置,突击而入。”孟柏声道。 “按照之前的情况看,八部众现在一定早有准备,得想好万全之策。”张司南提醒道。 孟柏声思索片刻,道:“我们这里有五百人,从人数上讲,八部众不一定占据优势,不过得下山回趟营地,先部署好,师立,你继续带人寻找突破口。” “是。”左师立道。 迪瓦山底部,雪渊底部—— 乾达婆在房间中编辑了一条短信,立刻发送出去。 “你在做什么?”这时候,夜叉已经站在了门口。 乾达婆缓缓地收起手机,看向他:“没什么。” “就算跟孟柏声通风报信,根据天众先生说过的,那也没有任何用处,”夜叉云淡风轻道,“还有,阿修罗已经调查有一批战警队就在迪瓦山脉上,其中有孟柏声和张司南,天众先生吩咐我找到你,带上三千将士在今晚把他们杀掉,之后进攻华渝。” “我和天众有些话要说,如果你有兴趣参观我的房间,请随意。”乾达婆说罢,径直地走过了他。 “别忘记今晚的行动就好。”夜叉说完,直接走向了另一边。 第346章 迪瓦山,榕牙雪域金字塔顶端的模样落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眼中。他脱下了黑色斗篷,却还是带着纯白色的面具。他站在一处山峰上,听到身后有动静,缓缓开口:“许多人想要攀爬上迪瓦山顶峰,但都因为喇嘛的劝说停止了行动,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继续攀爬,还是适可而止呢?” 褪去伪装的苏昭尹走到他身后,看向近在咫尺的神山,说道:“每个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一样,不过我不会继续向上爬。” “你和孟柏声的选择一定是截然相反的。”天众道。 第324章 “她勇敢,但绝对不是一腔孤勇,我相信她的选择跟我一样,”苏昭尹缓缓道,“即使是信自己,也明白哪些事可做,哪些事不可做。” “她一定也会迷茫。”天众说道。 苏昭尹回答:“只要是人,都会迷茫。” “说得对,我们不是神,我到现在都没解出宿命环的秘密,仅仅是杀了一个人来取代自己去祭祀?”天众沉沉道,“我看不止那样简单——第三老人告诉我,关键点在于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可我现在还没找到答案。” “所以您吩咐了今晚的行动,下达屠杀华渝的命令,不惜杀死所有人,就为了完成宿命环,对吗?”苏昭尹似乎是在质问。 “当年去到榕牙雪域的,可不止华渝的人。”天众道。 明白这句话其中的意思,苏昭尹只觉得后背发凉:“宿命环,真的比人的性命还重要吗?” “乾达婆先生,那我问你,”天众扭头看向她,“你怕死吗?” 死亡,没有人不畏惧。 “当然怕。”苏昭尹遵从内心的想法。 “我也怕,所以,我想得到永生,而神,一定会默许我的做法。”天众道。 “用无数人的性命换取您一个人的生命,您不觉得,这太狭隘了吗?”苏昭尹的手心都在冒着冷汗。 “以前我为世人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被世人连累,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没人会真正地去在乎一个帮助过你的陌生人,因为人从来都是自私的,那些法律约束只是表面,我在替神真正意义上地惩罚他们。”天众淡淡道。 “那钥匙又是什么?”苏昭尹追问道。 天众缓缓道:“如果孟柏声有命走到我面前,我会告诉她的。” 临时驻扎的营地—— 孟柏声和张司南走进去时,赫然看见了小王爷。 “孟警官,张警官,你们怎么来了?”小王爷惊喜道。 “来看看你的狙击练得怎么样了,司南,去跟你的小徒弟比试比试。”孟柏声挑挑眉。 小王爷看见张司南正望向自己,眼睛清亮,兴奋道:“师傅,你的眼睛终于没事了!太好了!” “所以你也不用手下留情。”张司南背着黑色吉他袋,开口道。 两人在孟柏声的注视下去到了练习靶场。 张司南放下吉他袋,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把精狙。 这时候,孟柏声的手机收到了一则短信。 她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神色越发紧张。她命人即刻调查信息来源,查到了地址在迪瓦山底下时,她皱起了眉头。 这时,还在山上的左师立接到了孟柏声的电话。 “左队?”周遭一个战警注意到左师立的表情不对劲。 “回营地!”左师立挂了电话后,立刻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狙击训练场周围的战警们都在形色欢喜地看着张司南与小王爷的狙击比试。面对飞起来的罐头,小王爷一枪一个,几乎都命中了,得到了现场的支持。 张司南将子弹上膛,望向了瞄准镜,在罐头起飞时,也是每个都命中,但就在最后一个快要掉落下来时,瞄准镜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乌鸦,她毫不犹豫地将准心瞄准了乌鸦,扣下了扳机。罐头落地,乌鸦也掉落在地。乌鸦漆黑,喉部羽毛像是披针形状,暗蓝色金属光泽很是强烈,下体的黑色中带着紫蓝色光泽。 一时间,喝彩声不绝于耳。 张司南拿着狙击,上前查看那只掉落在训练场边缘的乌鸦,它的眼睛正闪烁着跟监控一样的猩红色的光芒。 此刻,左师立仓促赶到,孟柏声也从营地里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柏声!”左师立喘着气。 “我刚跟沈会打了电话,你即刻赶回去,保护华渝的安全,这里交给我。”孟柏声吩咐道。 “是,您一定要小心,热源检测到迪瓦山底下人数并不在少的。”左师立叮嘱着。 “我知道了,对了,”孟柏声叫来小王爷,对左师立道,“把他带回南泠。” 不等左师立开口,小王爷立刻对孟柏声道:“孟警官,我现在是战警队的一员,我有义务留下来跟你们一起作战!” “回学校继续学业也是你的义务。”孟柏声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孟柏声怕拍他的肩,“回南泠,别让家人担心,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有着做警察,保护人们的能力,我期待继续成长后的你,总有一天,与我们再一起行动!” “我知道了!”小王爷重重地点点头,仿佛是受到了重任一般。 左师立带上几个战警和小王爷乘坐直升机离开了,孟柏声回到营地时,张司南已经将死掉的乌鸦提来,它的眼睛也被刺刀剔除,彻底毁坏了。 他将乌鸦扔到孟柏声跟前的地上,冷声道:“我只晓得榕牙没有乌鸦。” “我们一直被监视着,”孟柏声的视线从乌鸦身上离开,她看向张司南,快速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今晚会采取行动,得做好相应措施。” “明白。” 左师立回到第一件事就是找沈遇春,沈遇春即刻下令封锁华渝,为了安全起见,任何人不得出入华渝。 黑夜到来,因为昼夜温差,晚上的寒气不断地吹拂着这个拥有世界最高峰的地方,每个人脚下像是踩着一块冰,直穿鞋底的冷气令人的牙齿都在不断打颤。 朝圣者们在自己的帐篷里点亮微弱的煤油灯,准备休息了,九岁的小女孩在进入帐篷前,看见远处有一丝光亮。 一组死士突袭战警营地,谁知竟扑了个空,为首的死士在训练场将地上的乌鸦捡起,直接将乌鸦僵硬的尸体撕掉,冷冻的血没有流下,他将乌鸦狠狠地摔在地上时,周围乍然冒出了许多灯光。 “把枪放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一名战警手持电筒与手枪,对这组死士大叫道。 灯光打在死士们身上,他们却丝毫不为所动。 孟柏声从战警队里缓缓走上前来,看着他们道:“束手就擒,带我们去找到你们的天众先生,还能减刑两年。” 死士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都笑得几乎前俯后仰,然而这笑声里带着几分森冷。 “带走!”孟柏声一声令下,战警们立刻上前去捉拿。 最前方的小战警去逮捕时,其中一个死士直接将他整个人拖过来,拔出随身携带的利刃,在小战警猝不及防时,直接一刀将他捅死。其余的战警见状,立刻上前想要一展身手,谁知这些死士个个力大无比,反而轻轻松松地抓住战警,直接将刀子捅进他们的喉咙里。 孟柏声当下一惊。 第347章 战警们也不是吃素的,当场与他们展开了搏击战,越来越多的战警涌上,索性对死士开枪,可他们却像是怪物一般,中了好几枪都似乎失去痛感般继续战斗着,招式猛烈,又极其狡猾。孟柏声一个箭步上前,擒住一个死士就是一个过肩摔,飞起一脚踹翻另一个想要上前的死士。 “啊——”惨叫声传入她的耳中,她随即看去。 只见一个战警被摁倒在地,生生地被死士砍去了一截小腿,死士不等他再叫喊,直接朝他的头部开了一枪。 孟柏声怒不可遏冲上去将死士手上的枪支踹飞,拔出裤腿外的匕首,一刀划中了死士的脖子,死士无法呼吸,他最终捂住脖子倒在了地上。 “孟队小心!”一名跟死士肉搏的战警惊呼着。 在孟柏声扭头的一瞬间,一把刀子就朝她砍来,刹那间,一声刺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子弹狠狠地贯穿了持刀死士的头颅,孟柏声趁机将他踹开。 潜伏在营地旁的山坡上的张司南再次上膛,子弹壳掉落在地。她冰冷的神色与这样的天气简直是绝配,呼吸间似乎都与周围的严寒融为一体了。 一组死士花了较长的时间终于还是被制服了,孟柏声看着地上躺着的战警队员们的二十余具尸体,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她脑海中渐渐又出现了过去在榕牙雪域战警小队死亡的时候的场景。 跪在地上的为首的死士嘴角还留着血,但他却露出了阴狠的笑容:“你们完了。” 张司南看着瞄准镜,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乌泱泱的一片正蔓延过来,他顿时对下方大叫道:“柏声!” 孟柏声看向营地外,更多的死士正在涌来,数量何止超过了五百,甚至是好几倍! 张司南微张着嘴望着前方的一切,正在微愣之时,周围的动响令他回过神来,三名死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山坡上,一起朝他进攻而来。 他先是以狙击枪抵挡一下,刀子劈在枪身上擦出了火花,另一个死士趁机对他举起枪支。 “该死!”她一下子朝后滚落,子弹打在了她上一秒残影存留的地面上,她摔在了营地里,闷哼一声。 阿修罗带领着死士的一小部分军队赶到。 第325章 营地周遭,荒凉至极,雪域寒气直逼众人,稀薄的空气竟在这时令人大脑晕眩起来。 这里根本无法隐蔽! 阿修罗望着营地里的孟柏声众人,缓缓抬起手。身后的死士大军立刻排列成一排,举起步枪。孟柏声已经怔在了原地。 战警们也迅速排列成作战队形,等候孟柏声的指示。 “当年的事不能再重演了……”孟柏声喃喃道。 “柏声!”张司南上前,发觉她很是恍惚。 “不能有人再死了……”孟柏声颤抖着,她看着前方的死士军队,眼中尽是鲜少可见的恐惧。 “孟队!”其中几个战警看向她,想从她那里得到指令。 “我……” 阿修罗冷笑着:“开火!”手势放下后,死士军队扣下了扳机,顿时,枪声不绝于耳。 前排的战警遭遇了子弹,身体被不断地射击着,鲜血流淌下来。 张司南看着孟柏声呆滞的模样,立刻对战警队大叫道:“全体有令!撤退!” 闻言的战警们在交火中很快撤离,倒下了一个又一个战警,想要将尸体带走的战警最后也被无情的子弹击中,倒在了地上。 张司南拉起孟柏声往后撤离,后面的战警们也逐渐跟上,剩余的活下来的不过也只有二十一人了。 他们往一个方向撤离,却发现这地方根本就是一片空旷,四面八方的死士包围过来! 在这样的地势上,根本无处可逃! 夜叉,乾达婆带着死士们缩小了包围圈。望着那漆黑如夜的袍子,那惨白中带着猩红色图案的面具,孟柏声似乎陷入了绝望之中。 阿修罗这时候也率人赶到了。 “警会风云,你在害怕吗?”阿修罗望着孟柏声嘲笑道,“你手下的战警不过一堆废铜烂铁,包括你自己,其实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姑娘,真是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许,你跪下来,求我们饶恕你,说不定我还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闭嘴!”张司南怒气冲冲地举起狙击。 此时,死士们也全部举起步枪,对准了圆心中的二十三个人。 “怎么样,孟警官,考虑好了没有?”阿修罗玩味地拿起一把枪,在手上翻转着,“只要你跪下求我放了他们,我一定遵守承诺,让他们活着离开榕牙雪域。” “别欺人太甚!”一名战警怒喝道。 刹那间,阿修罗举起手枪,子弹击中了他的心脏,再次扣下扳机,头部中枪,这名战警彻底死去。 孟柏声望着地上睁着眼死去的战警,悲愤尚从心来。 “孟柏声!他们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阿修罗收起手枪,大喊道。 “够了!”乾达婆大叫道,她走上前,面对着阿修罗,冷冷道,“这不是我们的计划!” “乾达婆先生,你没看见,我正在给孟柏声想要保护的人们一条生路吗?六年前,她失去了珍视的队友,现在又失去了朋友,孟柏声……”阿修罗嘴角上扬道,“我在给你机会,现在你可以对相信你的那些人做出最彻底的忏悔!” “他们最愚蠢的事,就是相信你,然而无能的你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接连死去……” 张司南感到自己手里的臂腕正在往下缓缓降落着,他猛然看向孟柏声:“柏声……” 孟柏声渐渐地单膝下跪了,张司南一把抓住她,然而孟柏声只是用力地让自己往下坠落。 “孟队……”战警们颤抖着声线。 孟柏声垂着头,渐渐地,又放了另一个膝盖,她跪在了地上,周围的一切似乎安静了起来。 张司南紧紧攥着他的狙击枪身,手不住地颤抖着。 夜叉面具背后的眼睛渐渐睁大。 阿修罗露出了得逞的笑意,他痛快极了,开始大笑起来。 乾达婆闭上眼,她握紧了拳头,感觉心底有处地方轰然坍塌,令她无比痛苦—— 在孟柏声跪下来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崩塌了。 “求你……”金发遮蔽着她的神色,她抓着地面硌手的沙砾,手背上青筋暴起,声音发颤道,“放过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修罗病态般狂笑不止。 孟柏声咬破了嘴唇,一滴血溢出唇角,她的内心一片空白,脑中似乎出现了战警小队成员,伊卡和刘以清死去时候的场景,令她突然使劲闭上眼,一滴眼泪掉落在地。 “好,我这就帮你们完成解脱!”阿修罗此话一出,死士军队立刻朝圆心中央的二十人进行扫射。 “不要!”乾达婆带着哭腔跑上前,却被夜叉一手拉住,子弹从她的头发边划去,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眼泪夺眶而出,“不要啊——” “孟柏声——” 就在这瞬间,战警们迅速围成一个圈,将孟柏声和张司南包围在里面,子弹全部打在他们身上,痛不欲生。 孟柏声回过神来,自己和张司南正被十八名战警队员们牢牢保护着,他们正在以血肉之躯挡下密密麻麻的子弹。 “孟……孟队……”在孟柏声旁边的战警死死抓住身边人,与他们抱作一团,血不断流下,他的嘴唇发白,但还是颤抖道,“事情没到最后一刻就不算输,你讲过的……” “孟队……我相信你……”孟柏声面前的小战警笑着流下了眼泪,孟柏声抬头看向他,话音刚落,他头部被一颗子弹贯穿。 “一定可以带我们……” 不知道是哪一个战警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悄无声息了,连吃痛时候的呻吟也没有了,但他们仿佛是雕塑一般伫立,将孟柏声和张司南护在里面。 子弹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外面还在疯狂扫射,打在逐渐冰冷的尸体上,孟柏声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她悲愤交加着:“不要啊……” 第348章 “停手!”夜叉大声喝止。 枪声终止。 夜叉看着眼前坚固的人墙,缓缓地走近,扒拉开其中一个战警的尸体,这时,一把狙击枪枪口戳中了她的面具眉心的位置,张司南紧握墙柄,冷冷开口:“别动。” 原本是跪在地上的孟柏声已经是半蹲的姿势,她沉着脸色缓缓起身,眼中满是愤慨与坚决。乾达婆看见她,终是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让他们全部退下。”张司南冷声道。 夜叉慢慢转身,对所有死士道:“退下!” 死士军队听到命令,逐渐后退着。 这时候,迦楼罗赶到,他将手里的信函拿来,递给了乾达婆:“这是天众先生交给孟柏声的。” 乾达婆拿着信函,逐步走向孟柏声。 “让他也退下!”张司南看着乾达婆,对夜叉下令。 夜叉没有开口,孟柏声却缓缓道:“没事。” 乾达婆看了张司南一眼,接着走到孟柏声面前,将信函交到孟柏声手上,开口道:“如果上面说让你去什么地方,我希望你不要去。”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孟柏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回神,打开信函,是用印刷的方式写出来的字,上面写着:孟警官,我知道你还活着,但现在榕牙雪域只剩你们两个人了,如果你愿意,八部众可以和你们在迪瓦山的面前进行谈判。明天正午,不见不散。 “上面写着什么?”张司南问道。 “天众看来想和我们谈判。”孟柏声道。 “你有什么想法?” 孟柏声拿着信函,带血的双手毫不犹豫地将它撕毁。 阿修罗和迦楼罗显得很是不可思议。 “明天正午,不见不散,”孟柏声对在场的所有人道,“但这并不是谈判场,而是一场战争!” 死士军队这样可怕的存在即将侵袭华渝,她孟柏声绝对不能就这样放任。 面对孟柏声的突然宣战,八部众的人显得有些奇怪,接着便是嘲笑,只有乾达婆和夜叉看着注视着她。 八部众撤退了,他们想将这个笑话告知天众。孟柏声和张司南回到营地,将战警们的尸体整理好时,已经是深夜了。孟柏声给沈遇春打电话,却发现根本无法接通。 两人索性生起一把火,坐在火堆边取暖。 “没想到,最后还是只剩下我们两并肩作战了。”孟柏声声音低沉。 张司南冷冷的神色逐渐露出一丝笑意,但随即而来的是无尽的惆怅:“以清不在了,现在的我……只想跟他们同归于尽。” 孟柏声看着他,缓缓道:“我唯一的遗憾,还没再见昭尹最后一面。” “如果可以,我想为你开一条路,送你进入八部众的地方。” “一把狙击枪,敌不过的……”孟柏声拿出手机,她索性将它扔进了火堆里,眼中跳跃着火光,神色黯然,“他们还切断了信号,可见在华渝,他们下了多少工夫——我们都知道,明天的战斗根本毫无胜算。” “但你还是决定要去。”张司南强调道。 第326章 “可是你也看见了,在那种时候,我怕了。”孟柏声沉沉道。 张司南望向她,认真道:“没人能接受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开。” “要是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伊卡不会有事,以清也……”孟柏声欲言又止。 “你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小说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奇能怪才,就算我们过去戴着钢铁侠和蝙蝠侠的面具,但我们并不是超级英雄。”张司南道。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是战警现在又在做什么。”孟柏声若有所思。 “反正我很确定,如果我不是战警,我应该还是在学习音乐,”张司南干笑道,“也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遇见以清。” 孟柏声笑道:“会的。” “想象总比现实美好许多,或许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了。”张司南说罢,直接倒在地面。 “真怕这样一睡过去,就该跟这个世界告别了。”孟柏声也缓缓地躺下,她望着面前的夜空,低垂着,似乎触手可及。 华渝—— 无法联系上孟柏声,这令左师立很是焦急,他请示沈遇春多次,想要带战警去榕牙雪域将孟柏声和张司南等人找到,但都遭遇了拒绝。 深夜时,沈遇春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耳机,戴上后摁下按键。 “你放心,华渝不会派出任何警力支援孟柏声。”他淡淡开口。 “做得好,”天众对着耳机道,“这样一来,她是不会轻易上到战场的,军队也会很顺利地来到华渝。” 沈遇春靠在椅子上:“我已经下令全面封锁华渝,任何人不得外出,只等你的到来了,天众先生。” “这些日子的确辛苦你了,”天众说道,“龙众先生。” “举手之劳而已。” “很快,神就会到来,我们都可以获得永生。” 沈遇春看着满是老茧的双手,血管都清晰可见的双臂,缓缓道:“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榕牙雪域—— 在孟柏声和张司南熟睡时,一只乌鸦缓缓飞来,停在营地上方,观察着一切。 乾达婆望着淡蓝色屏幕上的场景,似乎已做好了决定。 第349章 华渝突如其来的封锁令让民众们很是疑惑,不得外出的指令也让他们不解,他们想要获得更多的消息,任何信号都无法接收,也没有任何网络,一时间,人们整天观看的手机突然成为了没用的玩具。有人赶到警局,警察们也是回复,为了安全着想。 会堂里,沈遇春早早来到对周平灿做出解释,这是警方保护人们的行为,榕牙雪域的暴民即将来到,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南泠浚山城中学—— 望着认真学习的小王爷,苏西闵差点惊掉了下巴。 路过走廊时被小王爷主动打招呼的卫严,和周遭同学都露出了同款吃惊的表情。 图书馆里,苏西闵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他是转性了?还是突然之间爱上了一个女孩,愿意为她做出改变?骆易,你跟他近,你说。” “我怎么知道?他昨天刚从华渝回来让我上学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叫他起床,我都觉得很奇怪。”骆易拿着一本《音乐也会说话》一边翻开一边回答。 围在一起的卫严,尹浩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要我说,小王爷的叛逆期估计过了,”冬凡凡推了推眼镜,道,“不如问问安瑜?” “好主意!” 当丁安瑜接到苏西闵的电话时,正在家里做着作业,她根据电话里的提示左右环顾,试探地喊了一声哥,但房间里没人回应,于是她对电话道:“他不在。” “安瑜,我们怀疑你哥谈恋爱了。” “什么?他谈恋爱居然不告诉我!”丁安瑜气鼓鼓地站起来,“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苏西闵的手机开着免提,几人听见后,纷纷暗自叫好。 “那你找到了蛛丝马迹记得告诉我一声。”得到了丁安瑜肯定的回复后,苏西闵挂掉了电话。 “那么八卦?”骆易挑挑眉。 “这可是小王爷,他要是谈恋爱了,学校论坛一定会炸掉的!而我,要去做发帖的第一人!”说着,苏西闵就点开了学校的八卦论坛。 “说出来你们不敢相信,木白的帖子还在排行榜前三挂着。”苏西闵啧啧道。 “至少现在学校里以木白为偶像的同学们还没毕业,”卫严也打开了学校论坛,点击进木白帖子,开始翻阅,她的神色微变,“喂,你们都看看这条最新的评论。” “什么?”尹浩问道。 “别废话,快看!”卫严神色严肃起来。 众人打开帖子,最新评论是一个匿名用户发出的——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说话了,这不是我的恶作剧!华渝现在面临很大的危险,看到这条的朋友们请帮助我们!” “这是什么情况?该不会是全新的恶作剧方式吧?”冬凡凡咂舌道。 “华渝那边已经联系不上了,”这时候况正冼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我和我妈从昨晚开始就打不通我爸的电话,微信上他也没回我消息。”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别发生什么事才好,以清他们还在那边呢……”苏西闵有些担忧。 “我有个搞it的朋友,或许他可是帮上忙,看看华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骆易关上书,迅速道。 华渝—— 陈安瑟的电脑无法连接上网络,她本想找人来维修,刚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上面没有任何信号。此时rogan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无线耳机,对陈安瑟道:“小安总,这是陈总留给你的,方便你与他联系。” 陈安瑟拿起耳机戴上,摁下按钮:“爸。” “安安。”陈渐华的声音传来。 面对父亲突如其来的昵称,陈安瑟显得很不适应:“爸,您如果又想借乱七八糟的宴会给我介绍乱七八糟的家伙,即使你是我亲爸,我也会把家里门反锁,您自己去外面过夜吧。” “安安,华渝不安全了,”陈渐华认真道,“我联系了人,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生意,阿姆的har集团,马上就可以签约,我难道现在要打个电话约合作方代表跟我一起去马尔代夫度假?”陈安瑟摊摊手,“您就不能现实点?”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听我的话!十二点以前,务必离开华渝!”陈渐华仿佛是在下达命令。 陈安瑟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冷冷道:“每次跟我通话都用这样命令式的口吻,真让人糟心,这二十多年来,我们永远靠着电话联系,即使办公室隔着一层楼,你都会用这样的东西说着硬邦邦的话,归根结底,我的人生你从来没有参与过,所以你根本不了解我。” “安安……”陈渐华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就听爸爸的,这次,一定要离开华渝,千万不要回来。” “离开自己的家不回?我可不是您。”说罢,她毫不客气地关掉了耳机。 当她转过身时,许快快正提着豆浆油条有些呆愣地站在rogan旁边,rogan稍稍地后退着,看了陈安瑟一眼,识趣地离开了。 “安瑟,我……我买了早餐,你吃点再工作吧。”许快快将豆浆油条放到桌面上,望着刚才还在生气的陈安瑟,缓缓道。 “现在没网,先欠你一顿早饭钱,”陈安瑟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豆浆,“对了,没法用钱你为什么能买到早餐?” 许快快自豪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堆零钱现金,放到桌上,有些呆呆地笑道:“现金还是很重要的。” 陈安瑟微愣,接着嘴角微微上扬,原来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茬,当她回过神来时,对上许快快拿起的手机,“咔嚓”一声,她刚才笑着的表情就被定格下来了。 “安瑟难得笑得开心,得好好保存才是。”许快快看着照片,沾沾自喜道。 陈安瑟看着她的模样,殊不知眼中的冷漠都逐渐被融化掉了。 “你别只顾看我,先吃饭。”许快快抿着嘴,放下手机,壁纸一闪而过,但还是让陈安瑟看见了。 “手机给我。”陈安瑟直接开口道。 许快快望着她的眼神,只能乖乖上交。 陈安瑟接过手机,看见上面的壁纸,正是许快快刚才给自己照下来的那张,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下道:“与其做这种无聊的事,倒不如多看看书,长点本事。” “看书不如看你,你可比它们好看得多。”许快快不吝夸赞,满眼似乎都是星星一般。 陈安瑟咳了咳,淡淡道:“吃饭。” 在许快快开始乖乖吃饭时,她偷偷地看了面前这个如同糖果一般的女孩,不自觉地,又露出了笑容。 榕牙雪域—— 孟柏声和张司南醒来后就往迪瓦山山脚下走去,雪域罕见地没有落雪,在这一望无垠的陆地上,湛蓝得几乎透明的天空在二人头顶越发清晰。 第327章 他们来到了平阔无比的地方,四周环顾,似乎被群山所包围。仿佛一个陨石坑,而他们则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他们眺望着,能够看见前方迪瓦山的金字塔。 忽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孟柏声和张司南急忙稳住身形,朝后撤退着。他们面前的山体逐渐脱落,大小石块急速坠下。 两人不断后退躲避开来。 第350章 孟柏声看向那座山体,四周沟壑已经被填满,只见一座类似教堂模样的建筑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四座尖顶拱门,飞檐像是锯齿一般,镂刻着漂亮的花瓣形状,在上方的位置有八个神龛陈列。在孟柏声的印象中,与众天镇上那八个雕塑是一模一样的。它没有任何窗户,一条拱廊环绕着建筑中央,圆形大理石柱支撑老旧的平台,钟楼像是乌鸦的羽毛一般黢黑,石板前檐,上下重叠,看上去相当雄伟,又像是古老的遗址拔地而起,在这个世界最高的地方,尖锐的穹顶仿佛即将刺破天际,如果这是场模拟游戏,手指轻触顶端,或许还能听见神圣的教堂音乐。但由于它看上去太老旧了,那四扇门如果打开,也许能听见数个世纪前,苍老的回响,或者浴血骑士高举战矛出征时候的马蹄声。 随着山体最后一块石头脱落,完整的教堂出现在两人面前,在最上方的标志引人注目——那是华伦祖时代八方将领的八个徽章围绕在一起的模样。 华伦教堂,这是历史上华伦祖最后的根据地,没想到现在经过修缮,竟回到了过去的模样。 在孟柏声与张司南的注视下,拱廊两头逐渐走出穿着黑袍,带着白色面具的人来。 看图案识人,分别是阿修罗,夜叉,迦楼罗。 三人走到笨重的平台上,周围古老的防护栏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孟柏声的目光自然落在了最中心的夜叉身上。 夜叉也凝视着下方的两人。 “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夜叉缓缓开口,但她的声音回荡在“陨石坑”里,孟柏声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次,她没有用变声器。 “这声音是?”张司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看见了上方的夜叉。 “孟柏声,”阿修罗继续道,“当初的雪崩没有让你死掉,你又偏偏来到这里,今天,就让你们彻底葬身于此!” “这里难道就只有你们三个人?天众呢?”孟柏声抬头道,“我想看看,做出这一切事情的家伙究竟是谁!” “那你也得有命见到他才是。”迦楼罗道。 孟柏声伫立着:“尽管放马过来!” “孟柏声,最后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们归顺八部众,要么,就被十万死士踏过尸体。”夜叉似乎是在劝诫。 “这就是天众想与我进行的谈判吗?”孟柏声不惧数字,冷笑道,“我已经选择好了,烂命一条,与你们誓死斗争到底!” 掷地有声,回响不绝。 阿修罗倒是不紧不慢道:“你何不问问你旁边那位狙击手的想法?她如果想要走呢?” 张司南背着狙击枪,扬头冷冷道:“我会走到里面去,把你的头打爆。” 阿修罗似乎吃瘪一般,声音干干的:“果然一个样,垂死挣扎却还在叫嚣。” “将死士们放出来,直接送他们归西吧。”迦楼罗道。 “离十二点还有多长时间?”夜叉忽然问道。 “还有五个小时。”迦楼罗回答。 “那就让我占用几分钟时间。”阿修罗缓缓下达命令。 一扇拱门开启,十个死士从里面渐渐走出,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像是散步一般走出,不屑的目光落在了孟柏声和张司南身上。 “我们对姑娘下手从来都很轻,如果你愿意主动过来舔我的脚趾,我会让你死得没那样凄惨。”其中一个死士讥讽着,对孟柏声吹起了口哨。 孟柏声和张司南简单地对视一眼。 孟柏声从靴子里拔出军刀,径直朝十个死士冲去。 不以为然的家伙们脸上还带着嘲笑,有几个家伙还开始洋洋洒洒地脱鞋:“你看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过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死士扎着马步,像是逗狗一般发出戏弄的声音,接着大叫道:“宝贝儿快过来!就是这样!” 等待孟柏声即将跑到他面前时,脚下速度突然加快,这名死士微愣了一下,当孟柏声跑过他时,军刀也划中了他的脖子,他的瞳孔开始紧缩。电光火石之间,她又刺中了一名死士的胸口,借着刀无视死士惊讶的模样,当下翻身一记飞踢,踹翻了其中一个想要把鞋穿上的家伙。在后排的死士立刻去掏刀子,却被一发狙击击中了头部,当场死去。 张司南在原地,瞄准着与孟柏声搏斗的家伙们。 阿修罗见状,想要对张司南开枪,谁知竟被夜叉阻拦下来:“这样才有意思。” 在孟柏声手起刀落后,十个死士全部倒在了地面上。 “十个不够,那就二十个。”阿修罗再次下达了命令。 二十个死士从拱门里缓缓走出,这次,他们带上了冷兵器。 在孟柏声和张司南背后的那座山壁边缘,停留的乌鸦眼中映着这些画面。 在教堂的地底下,十万大军背后,一条透明电梯通道直达迪瓦山下方。 一个窈窕的身影路过电梯门口,来到了主控制台的大门外,掌纹启动了大门,接着走了进去。里面的四个黑衣人见到她脸上的白色面具,纷纷恭敬道:“乾达婆先生。” 乾达婆点头回应后道:“天众先生让你们过去一趟。” “是。”四个黑衣人走过她想要离开时,她突然从腿侧拔出两把匕首,双手展开,直接割破了其中两个的喉咙,走在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听见倒地声回头时,突然放大到面前的白色面具令他们错愕不已,刹那间,他们被乾达婆一手一刀,捅死了过去。 踩过四个黑衣人的尸体,乾达婆连忙来到主控制台前,摘下面具,开始操作着,最后,她将乌鸦监视到的场景毫不犹豫地拖了进来,直到上面显示,系统已生效。 华渝—— 一所小学里,小胖在最后一排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声音惊醒。他立刻清醒过来,却看见教室的电视上播放着奇怪的影片。 从一处山崖上望下去,可以看见无比神秘且古老的教堂,接着镜头似乎往下扫落,巨大而空旷的地面上,有人在相互肉搏。逐渐推进,可以看见是一男一女跟二十个男人打架的场面。 金发女人吸引了小胖的注意,他听到了一声尖叫,来自最前排的小女孩站起身来:“木白!” 孟柏声一个肘击击中了一名死士的胸口,张司南几步上前将他踢翻,孟柏声趁势而上,并将匕首刺进他的喉咙中,溅出来的鲜血洒在她的脸上,她咬着牙,逐渐起身——二十个死士,最后一个倒在了地上。 “五十个!”阿修罗的声音提高了一倍不止。 拱门里,挥舞着兵器的死士们涌了出来,杀气腾腾着大叫着朝孟柏声和张司南冲去。 孟柏声握紧手上的匕首,怒视着厮杀而来的死士,迎面冲去。 一户人家里,一名妻子抱着孩子喂奶嘴,但孩子仍然在哭泣,她起冲冲地来到客厅对看电视的丈夫大喊道:“你倒是管管啊,整天看电视看手机,有完没完!” 丈夫没有理睬她,看着电视的眼神很是精神,他显得难以置信。 “喂,我跟你说话呢!”妻子嚷嚷着,刚拿起遥控器想要关电视时,看见了朝死士们冲去的金发女人,她喃喃道,“这……这不是孟警官吗?” 在咖啡厅里,往日悠闲的人们此刻安静极了,随着咖啡杯掉落地上发出的响声,端着空餐盘的服务员也陷入了震惊——电视屏幕上,死士拿着钢刀活生生地砍向孟柏声,孟柏声躲了过去,反而用匕首隔断他的脖子。 生死相搏,不顾一切的样子,落入医院偷偷看电视的护士们的眼中。 公交车上,乘客们也在望着同样的画面——孟柏声跳起踹中一个死士时,左边的死士立刻砍去,张司南冲去把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摔在地面。 乌鸦围绕着这个战场飞着,将收录的一切都投射到华渝去了。 城市里,这片被寒冬笼罩的天空下,巨大的led屏下,不断聚拢的人们都抬头望着发生的一切。 在孟柏声和张司南杀死了五十名死士之后,有些喘气了。 阿修罗狠狠道:“你们当真不怕死?!” “谁不怕死?”孟柏声抬起头来,衣服上沾染着血渍,脸上的血在此刻看来无比华丽,她的眼中满是坚定,“但今天,就算拼死我们也会竭尽全力!” “又是为了那些愚蠢的人们吗?只会高呼信念的他们根本没资格值得你们这样做,只要你们投降,大门会为了你们而开启!之后,我们将一起踏平华渝!让华伦祖的时代来临!”阿修罗大叫道。 第328章 “放屁!华伦祖时代已经过去了!对于一意孤行的你们来说,人们的梦想与信念不值一提,但每一个不甘心的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他们有权利叫喊出自己内心的声音!正是这样的声音,成为我来到这里的理由!让我做值得的事!”孟柏声说着,提起手中的匕首,“想要进攻我们一直在守护的城市,怎么可能?!” “好好好!百人军!” 话音刚落,拱门里又冲出了一批数量更多的死士。 张司南将狙击枪背在身后,牢牢固定住,捡起地上尸体旁的钢刀,站在孟柏声身边道:“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同生共死。”孟柏声一字一句道。 “同生共死。”张司南重复了一便,提着钢刀一个箭步直直地冲上前去。 第351章 华渝警局—— 左师立再度找上沈遇春想要带领战警队出动支援孟柏声和张司南,但这一次沈遇春并不在警局,但他在桌上发现了沈遇春的一张字条——留下来,保护华渝。 在观看画面的人们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他们看见了孟柏声和张司南不服输的样子,望着鲜血淋漓的战斗场景,震惊不已,但接着,在死士手中的钢刀砍过来时,众人都惊呼出声,接着,画面就消失了。 战场上,那只乌鸦掉落在孟柏声脚边。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女声:“华渝的人们……” 主控制台里的苏昭尹对着黑色的小话筒渐渐开口道:“或者是能听见我说话的所有人们……” 在奶茶店的孟小飞和婷婷同时一惊:“这声音……” 坐在家里的阿婆听见收音机传来的声音,两鬓斑白的她逐渐颤声道:“是昭尹啊……” 在南泠的苏西闵等人通过骆易找来的黑客,探取到情况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众人都一阵骇然。 “我知道你们应该看见了,榕牙雪域的情况岌岌可危,不久后,那些死士将会袭击我们的城市,又一场灾难即将到来。不久前我们刚经历过一场灾难,那样的情景重演的话,华渝将不复存在。 前线的战斗人员只剩下了孟柏声与张司南,他们留在了榕牙雪域,明知是死亡,但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战斗着,可是两个人无法支撑起一片安全区,他们需要更多的力量。” 站在城市每个角落里的人,或者坐在车上的人们,都在安静地听着。 “你也许是退役的军人,或者是做过官的,现在找到了其他的工作,偶尔跟战友聚会,聊起战场,聊起国家军事; 你也许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整天混吃等死,但还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想让朋友过上好生活,永远热情洋溢,你不甘心永住臭水沟; 你也许是个记者,主播,每天对手机另一头的人们微笑着,又对这个城市充满好奇,想要探索更多有意思的生活; 你也许曾经是个酒吧老板,打理着店铺,有好朋友到来时你会调出新的酒品,免费请他们喝,听他们讲故事; 你也许是个事业有成的高层人员,冷漠刻薄,周边的人和事对于你来讲都是一场戏剧,你将自己自身事外,最后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故事里的人; 你也许是个小小的巡警,没日没夜地巡查这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地方,无聊着,却因为身边的人可以带给你快乐,你总是在笑起来时让人们看见你脸上的梨涡; 你也许是个医者,穿着白色大褂,内心同时也向往着其他的生活,擅长其他领域的技术,但你从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因为白色不一定只是件衣服,也可以是羽翼,用来拯救世人; 你也许是名演员,从龙套一直往上跑着,手里拿着翻烂的剧本,心里对未来无限憧憬着,尽管你在镜头前扮演多个角色,但面对现实时又那样善良,纯粹,想要和朋友永远在一起; 你也许是个歌手,即便经历的现实与它事与愿违,你也一直聆听着音乐,走到其他地方也不会忘记那把吉他,你愿意陪伴它,直到最后一刻,对吧? 你也许还是个曾经隐藏着自己的家伙,心中藏着无数的秘密,卑微到连送婚纱都匿名,但是啊,你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恋人; 你还可能是个教师,看着自己的学生认真的样子心里一定乐开花了吧?但他们不听话的时候你也会狠狠地教训,可是我知道,你其实很在乎他们,像是孩子一般叫着你老师的模样,你一定不会忘记吧? 或者,你就是个战警,坚持着道义与正义,与罪恶的一切周旋,你不在乎帮助人们多少,你说保护一个人,那是幸运,保护更多的人,是荣耀,保护最想珍惜的人的人,是一生的幸福。你也许只身走到悬崖,生死关头时最不在乎的是却自己的性命!因为你说,生于华渝!死于华渝!” 苏昭尹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过去的一切,不断在她脑海里重演。 她继续道:“更或者,你是科学家,是宗教信仰者,是金融大鳄,是服务员,是无业游民。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每个人心里都住着另一个自己吧? 有梦想的,活生生的,那个想成为英雄的自己!想要做守护神的自己! 战警以1926的名义一直守护着华渝,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牺牲去换取我们的幸福,那么些年,我们一直埋怨为什么要等人死了以后警察才来,现在已知的死亡摆在了我们面前,当这场灾难到来的时候,就是末日!现在他们遭遇了无法应对的危机,没有支援,却还在守护着。 有能力的人们啊,前方是生死场!是修罗地!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伤害我们的家人与朋友,这时候我们还要无动于衷吗?!” 苏昭尹紧握拳头,缓缓的,平静地开口。 “在这里,我祈求你们给予他们更多的力量,看见你们自己内心的希望。”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伴随着一阵电流声,再也没有了踪迹。 她关闭了语音,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能对孟柏声有所帮助,是否能给孟柏声和张司南带来支援与拯救。她望着眼前的画面,与越来越多的死士战斗着的两个人,她无比确定的是,每个人小孩子心中都有个英雄梦,每个小女孩都想嫁给梦中的那个英雄。 她也通过这样的方式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话,挣扎在内心的,那个早已被黑暗吞没的种子,正在尝试着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芒。 华渝,现在是一片寂静。 站在led下的人们仿佛在逐渐散去了。一名年轻男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他抬头看向天空,没有了以往的蓝色。 希望,究竟该谁给他们呢? “为什么,我们总是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呢?”又是一个行人驻足下来,在人群中发出了疑问。 “喂!”街头的小痞子走了过来,“希望这东西难道不是靠自己的吗?” “去榕牙雪域吧……”又一个人缓缓开口。 周围的人似乎都停了下来。 “去榕牙雪域吧!”“去帮助孟警官他们吧!” “过去,警察保护着我们,这一次,换作我们去往前线了!跟他们一起保护我们的城市!” 小胖从教室里夺门而出,孟小飞和婷婷扔下奶茶直接跑出来; 告诉妻子要去榕牙雪域的丈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街头巷尾的痞子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破旧钱包,操起家伙跑上了破旧的面包车; 各个军区大院的老干部们带着年轻人牵着老狗浩浩荡荡地走出大门; 学校里的老师许多连假都不请,直接跨出了学校大门; 左师立撕毁了纸条,扔在沈遇春办公桌上后直接转身离开; 监狱里,看守被一阵锁链敲击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刘祁站在牢门前,愤愤道:“我侄女死在了他们手上,如果你去到榕牙雪域,一定告诉张司南,替我的侄女报仇!” 看守忽然拿出钥匙,替他打开牢门:“要报仇自己去。” 第352章 华渝通往榕牙雪域的各个交通出口都被沈遇春派出的警力镇守着。无论外面集结了多少人,他们也无动于衷,坚决不放行。 陈安瑟踩着高帮的靴子走到了镇守队长面前,身后都是成千上万的人。 “我给你五十万,放他们出去,我以陈氏的名字做担保。”陈安瑟气定神闲道。 “您这是贿赂,抱歉,沈会下过令,我不能放行。” “那就两百万。” “这种事绝对不能用金钱来衡量!”镇守队长异常坚决。 “那就五千万。”陈安瑟提高了音量。 “小安总,您……” “一个亿。”陈安瑟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镇守队长:“……” “看你的表情,估计得两亿,那我就给你两亿,你帮这些人安排上最快的交通工具。”陈安瑟毫不犹豫地开了张支票给他。 中央控制室里,苏昭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一看,正是天众。 第329章 “你以为孟柏声他们经历的仅仅是战场这关吗?”天众道。 苏昭尹悄悄地握紧了藏在身后的匕首。 “我要你,跟我一起,成为最后一关。”天众话音刚落,苏昭尹身后突然出现了机械手将她牢牢擒住,匕首掉落地面。 她正在惊慌失措时,莫呼洛迦走到了天众身边:“所有的地方都已准备好了。” 教堂前,孟柏声和张司南似乎都快没了力气,他们刚战胜了五百人的死士军团,此刻,正踩在尸体堆积起来的小山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两人的汗水沾染着敌人的鲜血成片留下,身上的衣服被削去了大半截,孟柏声脱下厚重的袍子,里面的白色毛衣也尽是血液。 她握着匕首的手在不自主地发抖,但她还是尽力地握住了。 身边的张司南感到大脑有些缺氧,差点摔倒时,被孟柏声扶住了。 张司南的瞳孔向上方的八部众三人看去,咬咬牙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孟柏声看着两扇拱门打开,两千死士倾巢出动,但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畏惧。 此刻,夜叉从上方扔下两把长刀,落在了尸体堆底。 “这是他们的极限了吧,”迦楼罗唏嘘不已,“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坚持到了现在。” “那就给他们一个痛快。”阿修罗手势一出,连同山一般的尸体堆,两千死士瞬间将她们包围起来。 孟柏声和张司南从尸体堆上走下,拿起地上的长刀。 “那就来吧!” 两人拔起长刀,与死士们展开了战斗。刀光剑影里,鲜血飞溅,金发如今已被血点燃成烈焰,像是孟柏声眼中的怒火,发誓要烧毁这里的一切,烧灼一切的黑暗! 然而内心再强大,他们也不过两个人,孟柏声的肩膀被利刃划伤,张司南腰侧被刺中。他们体内或多或少断裂了两根肋骨。 就在一名死士要对孟柏声展开杀手时,一道银色的光芒闪过,死士的头颅瞬间被割下,黑色的唐刀瞬间同时划过六个人的脖子,在他们倒地的时候,孟柏声清楚看见了持刀的男人——宋梵。 这时候,一阵机关枪的声音不断响起,子弹横扫着外面一层的死士。 “他们是谁?”迦楼罗紧皱眉头,看向那个扛着机关枪走来的邋遢老头和那名仿佛杀人机器一般的男人。 “小孟队,华渝前战警小队队员李骁海前来报道!”李骁海拿下机关枪,对那些上前的死士们扣下扳机。 “不着急,也就两个救兵,成不了事。”阿修罗缓缓道。 “李伯伯,宋梵,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孟柏声问道。 “你应该问问苏昭尹。”宋梵嗓音低沉。 “昭尹?”孟柏声陷入了迷惑里。 这时,教堂四扇拱门开了三扇,从里面走出的死士排列好了阵仗,包围孟柏声等人的死士与他们继续周旋着。 “人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李骁海强调道。 “听说你们打算以死相搏,”宋梵将唐刀上的血迹擦掉,“我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大敌当前的感觉了。” “将你们拖下水,真是抱歉。”孟柏声道。 “你也算我半个侄女,我得代替孟队保护小孟队。”李骁海将枪对准了教堂下。 越来越多的死士将他们包围起来,直升机与坦克倾巢出动。 危急关头—— “木白——” 山谷里传来孩子稚嫩的童音。 孟柏声循声望去,只见小胖站在身后的山壁边缘,大声地叫道:“木白——” “小胖?”孟柏声难以置信极了,她还想叫着让小胖离开之类的话。 可是逐渐从小胖身后出现的越来越多的人令她睁大了双眼。 华渝人们的影子,逐渐倒映在她无比震惊的瞳孔中。 “孟警官——张警官——” 华渝的人们大叫着,手里拿着不起眼的武器,工人们,农民们将他们的器具分了出去,高举着素日里拿来工作的东西,发出了他们内心的呐喊。 “我们来了——” 在那里,孟柏声看见了无数熟悉的身影,还有陈远铮,他带着便衣警察们也来了。 张司南看见山头上一个拄着手杖的老人,从他背后逐渐走出无数壮汉来,陈安瑟带着陈胜会的人也逐渐走来,占据山头,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赫连帮,陈胜会的人到了。 “来的可不仅仅只有华渝的人啊……”朱尚淑,小王爷走到了陈胜会的人身边,身后,是朱尚淑偷偷带出来的百名南泠警察。伪装成警察混入其中的苏西闵,卫严等学生高呼着—— “木白姐——” 骆易站在小王爷身边,将帽上的警徽正了正,完全准备就绪。 “将军——” 这声呐喊,似乎又将孟柏声拉入去年那个即使被修罗蹂躏也依旧美好的地方。她望向右侧的山头,过去从花空舍出来的人们此刻已经凝聚成了军队而来。 “相公!”吕千人穿着现代的服装,大声叫喊道,“等你赢了!记得娶我!” 众人都哭笑不得,孟柏声也笑着,她望着一个个可爱的人。 宝石一般的蓝色天空下,伫立着一个个精神抖擞,满脸坚毅的人们,此刻孟柏声看着他们的眼睛里都是明晃晃的光在流转着。 天空响起了螺旋桨的声音,众人望去,多架直升机乘风飞来,左师立坐在其中一架直升机中,看着下方的情形,顿时热血沸腾,他缓缓吐字道:“柏声,我们也来了。” 这些情景落入下方孟柏声的视线中,她心底的希望再度升起,感动与亢奋在她的血液里叫嚣着,她慢慢道:“大家……” 山脉上,人海逐渐形成,迪瓦山的金字塔始终被阳光折射出灿烂的光芒,逐渐使得阴影遭遇殒灭,令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神也无法赐予的波澜壮阔,如同战士的号角,在战场上响起了生命与希望的华章前奏! 人们逐渐聚拢在孟柏声身边,在山壁上,他们蓄势待发。 晦暗的教堂上,阿修罗似乎有些慌乱,他连忙下令:“十万死士!全体有令!” “在!” “八部众的人!看好了!”孟柏声仿佛重获新生一般,字字铿锵,挥起手上的长刀指向那象征绝望的教堂,“最后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她逐渐踩上尸体堆积的小山,到达最顶峰,面对着前来这里的人们,金发扬起,荣光万丈,鲜血在她身上,脸上,此刻成为了荣耀。千万人注视着她,仿佛她身披铠甲,手持帅旗,踏碎了黑暗,一步一步走到了神祗面前。 华伦祖时代明华军与八方将领对峙的场景仿佛再度出现,而孟柏声俨然成为了明华总将领,金发飘过之处,纵然悬崖绝壁,也必然有英雄高歌! “各位——” 她站得笔直,嘶喊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也是决定榕牙雪域,决定华渝生死的时候!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我们虽然平凡,但我们有想要守护的城市!我们还有想要守护的人!发誓秉承希望,绝不后退!” 声音响彻云霄。 潜藏在无数人内心那小小的英雄梦被孟柏声点燃了,梦想苏醒过来,受到鼓舞的人们此刻发出了心中的呐喊,不甘心的人们,发出了决一死战的呐喊! “十万死士!打开地狱之门,让黑暗与杀戮将他们全部吞噬吧!这里就是你们的屠宰场!” 随着阿修罗的命令,四扇拱门尽开,坦克朝人们碾来,后边紧跟着众多死士,上方跟着直升机。 “这里无处可逃,唯有殊死一战!战士们——没人能杀死我们心中的希望!哪怕只有最后一分钟,也都要跟命运倔强到底!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枪支也好,镰刀也好,跟我一起———”孟柏声转过身,眼神里像是装载了无数恢弘的故事一般,被光芒照耀,被山河充斥,她也发出了绝贯长虹的嘶吼声—— “杀————” 她高呼着,提着长刀,英勇直前,身后的战士们跟随她的脚步,朝前冲着。 士气高昂,双方的千军万马嘶喊着,朝中央涌去。 这里,燃烧着无数颗热血的心脏,他们英勇无畏,怀揣希望与光明,奔赴战场。 左师立率领的直升机部队吸引了地上坦克的注意,当其中一个的炮火指向苍穹时,苍穹之上,金色耀眼极了。 孟柏声生生跃起,挥起长刀,斩中了驾驶坦克的死士的脑袋,鲜血飞溅。 旁边对她开枪的两人也被远处的张司南两枪击毙了。 张司南隔着瞄准镜看着面前的一切,热血的心脏也在她内心跳动着,他心里缓缓开口:以清啊,你一定也看见了这个世上所谓的光明吧,接下来,我将屠尽所有罪恶,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啊…… 孟柏声开始驾驶着坦克,转向朝教堂冲撞而去。 第330章 纵然死士们开枪攻击,但装甲车的防弹能力实在强悍,这时,一条巨大的沟壑竟然出现!孟柏声反应迅速,立刻逃出坦克,摔在了一旁的地上,此刻,无数钢刀朝她劈头而来。她举起长刀抵抗着,吃力极了。 “木白啊……”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孟柏声耳边回响。 “柏声!” 她似乎看见了苏昭尹的影子。 “我还没找到昭尹呢……”孟柏声咬着牙,青筋暴起,怒吼道,“怎么可能被你们这群家伙弄死?!” 话音刚落,巨大的力量支撑着她猛然撑开了所有人的刀,手起刀落间,周围的人尽数倒地。 迪瓦山凝视着一切,爆炸与硝烟,在神圣的地方越演越烈,山河巍然,千百年来见过太多的战争与杀戮,她安静伫立着,观赏着这群人最后的故事。 第353章 几经周折,孟柏声在众人的掩护下终于来到了教堂拱门前,阿修罗等人收到了天众的指示,立刻撤退,安排了黑衣人们守在平台处。他们紧握枪支,对下方战场上的人们进行疯狂扫射。 死士们尽力地阻止孟柏声进入教堂,在四扇拱门缓缓关闭时,他们开始轮番对孟柏声展开厮杀,拖延时间。 远处的张司南在扣下扳机击毙一人后,一枚手雷投掷而来,他立刻躲开,手雷爆炸,断掉肢体的几个赫连帮的壮汉叫苦不迭,此刻,华渝的人们急忙将他们拉离此处。尘土与硝烟充斥着战场,张司南从地上爬起,脸上全是敌人留下的血污与灰垢。 突然,有什么东西掠过了他,他仰头看去,只见纯白色的滑翔伞蹿到了天际,他下意识地叫了声:“伊卡……” 当滑翔伞翻转过来,他这才看见了操作者的面容,赫然是芍梦。 正在与死士们过招的孟柏声眼看拱门即将关闭,她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厮杀中稳居上风。握着枪支的死士们整齐划一地朝孟柏声扣下扳机时,左师立率领着战警及时赶来,以防护盾牌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并快速朝拱门移动而去。 “师立,这里就拜托你了。”孟柏声找准时机立刻脱离盾牌,冲向了其中一扇拱门。谁知半路又冲出了一排死士,挡住了去路。 “真是没完没了!”孟柏声挥起长刀,又进行了新一轮的搏斗。 “柏声!”忽然,孟柏声身后上方传来了一声叫喊。 孟柏声在杀死一个死士后转身望去,只见纯白色滑翔伞上,芍梦和张司南正朝她俯冲而来,张司南伸出手臂。 孟柏声一跃而起,抓住了张司南的手腕,左手持刀,白色滑翔伞带着她瞬间沿着教堂往上飞去。底下的死士们开始扫射上方,但快速飞起的伞已经来到了平台前。 守在平台上的黑衣人们望着三个杀气腾腾的女人,顿时瞠目结舌,在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孟柏声松开张司南,落在了平台上,手起刀落,几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最后一个黑衣人见到张司南也落了下来,他抱着手里的步枪,神色委屈道:“二打一,这不公平。” “那你挑一个,”孟柏声拍拍手上的尘土,淡淡开口。 黑衣人看看她身边跃跃欲试的张司南,又看看她,一脸绝望道:“我可以选择从这里直接跳下去吗?”孟柏声和张司南对视一眼。 三秒钟后,芍梦就拎着黑衣人在空中不断旋转了。 “饶命啊——我恐高——” 凄惨的尖叫令孟柏声掏掏耳朵。“孟警官,张警官!”这时候,小王爷竟然沿着教堂边缘爬上来,气喘吁吁。 “体力不错啊。”孟柏声夸赞道。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救人。”小王爷精神抖擞道。 此刻,平台上方小小的监视器动了动,像是一段录音机一般的声音响起—— “孟柏声,你们想要进入迪瓦山山下知道最后的秘密,必须经过四道关卡,我很期待我们的见面。”雌雄莫辩的声音落入三人耳中。 此刻,平台最左侧,有一扇门缓缓打开了。 三人径直朝门走去。 走进门口后,一道透明的垂直电梯将他们送了下去,路程很是漫长。 这不是教堂里,而是一处宽敞的地穴,由人工凿制而成。迎接他们的是八部众之一,莫呼洛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莫呼洛迦的全息投影。 当三人走下电梯后,莫呼洛迦说道:“你们还有机会选择回到地面上。” “既然来了,就不会回头。”张司南冷冷道。 莫呼洛迦望着她:“我身后这扇大门一旦打开,你们就更没法离开了。” “谢谢您的劝诫,不过司南也说了我想说的话,”孟柏声坚定道,“我必须见到天众。” 莫呼洛迦看着他们,缓缓道:“你们的朝圣方式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一步一叩首,你们是提着刀,染着一身血走去。” “人们信仰神灵,那是意之所向,而我们是要将真正的罪人……”孟柏声握紧长刀,一字一句,“缉拿归案。” “但愿如此。”莫呼洛迦话音刚落,地面开始了剧烈的抖动。 张司南脚下的机关启动,他惊呼着直直地掉落下去。 “司南!”孟柏声稳着身形爬去时,机关已经合上了。 “该死!”她连忙起身看向莫呼洛迦,全息投影已然消失。 “这是什么?!”小王爷在墙边发现有银色的液体开始从缝隙里流淌而出,他连忙躲避。 孟柏声定睛看去,不仅仅是墙体,还有天花板上也开始滴下这种重质液体。 “该不会是水银吧?这不是小说里盗墓的才会遇见的东西吗?”小王爷慌张地跑到孟柏声身边。 “但愿不是把秦始皇陵的水银河引过来了,要真是这样,技术发达得绝对可以去申请诺贝尔奖。” 孟柏声半开玩笑的模样让小王爷有些崩溃,他连忙跑去大门口,但厚重的石门上显示要经过指纹确认,他将自己的手指下意识地放上去,可验证无效,这时候机关齿轮相互摩擦的声音传来,一个方体牢笼赫然从上方砸下,生生地将他关在了里面。 牢笼通电,没办法将它搬开。孟柏声拼命地冷静下来,思考着什么。 掉下地面的张司南摔在了一处幽暗的密道里,他捂着痛疼的地方缓缓站起,戴着面具的莫呼洛迦正站在他面前。 张司南立刻提起长刀,正对着莫呼洛迦。 “你永远是这样不计后果。”莫呼洛迦缓缓开口,他拿掉了变声器,熟悉的声音令张司南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着。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小司。”莫呼洛迦摘下了面具,赫然是张司南的父亲,张历。张司南震惊地望着他,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心情复杂极了,他缓缓放下长刀:“为什么,您会是八部众的人……” “从沧浪岛那场战争以后,我做梦都想得到宿命环,但后面发生的事,超出了我的预期,”张历走近她道,“科学无法掌控这一切,令我无比恐惧。” “所以呢?”张司南想到了什么,“所以那些害人的科技产品全是出自于您的研究吧?” “正经的科学研究我做了不少,但最吸引科学家的,并不是研究那些方便人们日常的工具,而是科学未能解释的一切,我尽力去尝试解释这一切,在这一路上,我发明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张历平静道。 “我从来都尊重您的科学研究,但绝对不是什么将活人控制去杀死其他人的研究,更不是……”张司南顿了顿,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眼眶微红道,“更不是让人的身体段时间变得苍老,直至死去……” “以清的死,我很抱歉,小司。”张历愧疚道。 “傅彬,您对她也做出了类似的事吧?对吧?” “我对她进行了洗脑,并移植进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张司南身形在颤抖着,他看向父亲的眼神满是仇视与悲伤:“借我朋友的手间接性地杀死我的爱人,您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啊……” “我很抱歉,小司,但这一切已经不再受我的控制了,八部众神今天必须降临,我只想让你离开这里,出口就在你身后。”张历深深地看着他。 “我想没这个必要,告诉我,怎么回到刚才那个关卡。”张司南冷冷道。 “小司……” “我不可能离开的,伊卡不会答应,以清也不会答应,柏声更不会答应。”张司南说道。 “去下一关的门在我身后。”张历沉声道。 张司南毅然地走过了他,朝他身后走去:“如果我有幸活着,你最好赶紧离开,因为我将亲自逮捕你。” 张历干笑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模样的东西,忽然道:“张警官,你稍等一下。”他走到张司南面前,将钥匙递到她跟前。 他看着张司南,一字一句道:“这个,我就把它交给你了,它是当今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也或许会带来灾难,我唯一确定的是,他如果落到天众手里,那就是一场灾难。有机会的话,你将它交给你最信任的人,带着它,远离榕牙雪域。在这之前,你戴着它,八部众的人不会伤害你的。” 第331章 张司南接过钥匙,看着张历转身进入一扇暗门,接着望向他,露出释然的微笑。 地穴里,水银逐渐蔓延,孟柏声退到了门前。这时候,牢笼逐渐升起,大门渐渐打开,孟柏声急忙回头,只见张历站在她和小王爷跟前。 “张历?”孟柏声认得他是张司南的父亲,但她看见他身穿黑袍,手里拿着莫呼洛迦的面具,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跟小王爷刚走出时,张历就迈进了地穴中,他道:“走过这条暗道,推开尽头的门,就到了阿修罗所在的关卡了。” 孟柏声望着他。 “小司是我唯一的孩子了,这辈子我没能做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下辈子,一定好好补偿。”说罢,大门已经关上,水银也顿时侵蚀着整个地穴。 “张历!”孟柏声找到大门开关,可是权限命令是永不开启,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她还不知道张司南的下落的…… 莫呼洛迦,就是张历的话…… “孟队。”小王爷的声音令她回过神来。 她望向周遭,两边忽然亮起火光来,为他们照亮了通往前方的道路。 第354章 与此同时,在模拟环境里,施见楚正望着那巨大的城堡发呆,偶尔刺眼的光令她越发晕眩。直到香气逐渐包围了她,傅彬走到她身边来,带她去看电影。华丽的电影院,真切存在的大银幕,让施见楚一度觉得傅彬似乎真的回来了。电影讲述的什么她一概不知,她只是偷偷地看着傅彬,这个女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银幕。 “想去洗手间吗?”傅彬问了一句。 施见楚摇头道:“这部电影没有尿点。” “可你好像没怎么认真看呢。”傅彬一句话使她哑口无言。 她的确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而是在想一个问题,这样一直陪伴着她的傅彬,令她很是愉快,但她总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明明都是和过去一样的作息,怎么会这样…… 傅彬看着她正在思考的模样,嘴角一勾:“我订了一家餐厅,离这里很近。” 是的,完美朋友傅彬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 “是吗?”施见楚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地叫起来,然后抱着傅彬的头在她脑门儿上狠狠亲上一口。但她貌似没有这个心情,她觉得现在的傅彬太过彬彬有礼了。 “是一家西餐厅,有一个女孩子应该都很喜欢的名字,安琪拉。”傅彬慢慢伸出手,握住施见楚的,接着,想把手指伸入她的指缝中。 施见楚被这突然的牵手打乱了思路,她总感觉哪里奇怪,她还是收回手:“这名字让我想到了一款游戏。” 傅彬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她自然地拿起可乐喝了一口,继续道,“不可否认的是,那里的厨师有着一流的手艺。” 她说的话感觉像是在走程序一般,和施见楚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的表情复杂起来,她一下子拉住了傅彬的手,看向她:“阿彬,你一定还有事瞒着我对吧。但我想让你全部告诉我,而不是独自承受。” “我没有任何事去隐瞒你。”傅彬逐渐凑近她。 气息打在施见楚的脸上,伴随着那股香气,令她有些不太清醒,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傅彬咧嘴一笑道:“我们现在先把肚子填饱。” 不等施见楚回神,她已经靠过去来到施见楚的脖颈间。 突然,施见楚感到脖子一阵刺痛,她惊吓着赶紧抽离,一摸脖子,竟然是一手鲜血。她发现傅彬正抿了抿嘴上的血液,在昏暗的电影院里,她像极了一只吸血鬼。 “阿彬,你做什么……”施见楚吓得站起身来,“不……你不是傅彬。” “我是傅彬,”傅彬也随即站起,舔了舔鲜血,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嗜血的气息,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要吃掉你。” 施见楚尖叫着从电影院里逃出,她发现周围根本就不是什么童话世界,街灯变成了火把,天空变成了硬邦邦的岩石,街上的行人变成了一只只老鼠蟑螂,踩着的地面变成了臭水沟,她作呕着拼命逃窜。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乌托邦!而自己却早已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中! 她正撞上了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在火光的隐隐跳动下,她看见了那描绘着舞女飞天图案的面具,正是乾达婆。 她赶紧后退几步,但随即闻到一股香气,“吸血鬼傅彬”很快走来,他哪是什么傅彬,穿着绅士一般的衣服,但却是满脸烂疮,五官像是被分割开一般,丑陋至极,他的牙齿上沾染着血丝,像是一只在烂泥里翻滚一圈后爬起来吃肉的怪物! 但他身上还是散发着那样的香气。 施见楚的胃里翻江倒海,她几乎要吐了出来,恐惧也逐渐蔓延着,她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施施……”那人的脸越发溃烂,声音也越发粗犷,他悲哀道,“我是傅彬啊,你不能丢下我,你是要救我的……” 施见楚想要逃跑,但前方就是八部众成员,这令她陷入了绝望中。 这时,乾达婆毅然地走过她,拿出一把短刃,直接割破了那人的喉咙。 尸体倒在了臭水沟中,乾达婆转身看向施见楚,缓缓道:“他身上带着新研发的迷幻剂,一种致命的慢性毒药,你中毒不深,跟我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施见楚质疑道。 乾达婆走到她面前,道:“你别无选择,跟着我,就能活命。”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傅彬呢?”施见楚的声音在这条道上回荡着。 乾达婆沉吟片刻,缓缓道:“这里没有傅彬,你现在要做的,是治好身上的毒,然后赶紧离开。” “找不到傅彬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施见楚的态度很是坚决。 “我说过了,她不在这里。”乾达婆说道。 “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难道不就是因为她吗?”施见楚走近道,“你可以杀了我,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见到她。” “我不会杀你……”乾达婆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相信我,你不想看见这样的她。” 施见楚无比坚信道:“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带她一起离开。” 另一边,孟柏声和小王爷越走到尽头越觉得闷热,在推开有温度的大门后,孟柏声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大门后只有一个小小的空地,其他三面像是被巨人砸掉了去路,没有任何途径,地方空荡,她发誓冒险者一定会爱上这里,周围的峭壁像是鹅卵石一般光滑,折射出微微的红色光芒。她慢慢走到空地边缘,瞳孔瞬间缩小——在万丈深渊中,分明有岩浆流动! 一枚石子被她的脚步带动,坠落下去,可孟柏声丝毫看不见石子的影子,它完全被吞没掉了。 “这里是八部众所建造的地方,也是最接近地心的地方之一,前些年地质学家前来勘察过,发现了这里,于是他们便终身守在了这里,被岩浆吞噬,”阿修罗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孟柏声,其实过这关很容易,你只要将吊桥放下来,走过来就行了。”孟柏声循声看去,只见对面约莫百米的样子,阿修罗站在对岸,身边还有几个黑衣人。 她抬头看见上方的确有座吊桥,空地最左边也有操纵的摇杆。 “交给我吧。”小王爷想直接过去将摇杆拉下。 “小心有诈。”孟柏声劝道。 “我刚看过了,周围没有任何机关,”小王爷大步流星地上前,拉下摇杆,机关启动,吊桥也缓缓地被放下来了,“我就说吧。”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一枚尖锐的子弹瞬间穿过了他的太阳穴。他的瞳孔微缩,看见了对岸潜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他想拿起枪支进行反击,但意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小王爷!”孟柏声大惊,跑过去接住了他,十七岁的男生睁大了眼睛,临死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可没说出一个字,他的手就松掉了。 小王爷死了。 孟柏声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让这个孩子跟随着自己一块进入这么危险的地方,他明明那么年轻,将来一定是个好警察的。她重新握起小王爷的手,想起过去在南泠浚山城中学与他相处的日子,有一阵恍神,她红着鼻头:“对不起……” 第355章 暗处的狙击手瞄准了孟柏声的头,正准备扣下扳机时,一枚子弹已经打中他的脑门,贯穿了他的后脑,他最终趴在了自己的狙击枪前。 张司南端着狙击缓缓从空地上方的洞穴里走出,枪口还在冒着硝烟,他缓缓重新背上狙击,滑落到孟柏声和小王爷尸体所在的空地上。 “暗处的家伙已经死了,”张司南望着对面道,“现在可以从正面杀过去了。” 阿修罗坐在华丽的椅子上,身前身后都是黑衣人们,他正看着眼前的监视屏,露出了极具讽刺的笑容,下令让黑衣人们开枪。 第332章 枪子儿袭来。 两人隐蔽到大石块背后,孟柏声将小王爷的尸体安放好,看着吊桥平稳地停在空地面前,她开口道:“在这里能狙杀阿修罗吗?” “我刚才的位置无法瞄住他,现在这个位置更不容易狙杀,所有的点上都安排上了人,而我只剩一发子弹了。”张司南回答。 “我过去将他引出来。”孟柏声说罢,准备起身。 “等一等。”张司南叫住了她。 他将怀里的钥匙拿了出来,钥匙仿佛项链一般,他替孟柏声戴上去,缓缓道:“希望它可以保佑你。” “这是……” “钥匙,我父亲一直在研究的东西。”张司南缓缓道。 “你父亲他走进了水银的房间里,让我告诉你,这辈子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下辈子一定好好补偿。”孟柏声回忆着张历跟她说过的话。 张司南微愣,随即低下了头,头发遮挡住她的表情,但孟柏声知道她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她捏着她的肩膀,定定道:“家人永远是爱我们的,哪怕我们做出了与他们的意愿背道而驰的选择。” “我知道……”张司南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握紧了手里的狙击。 “我先过去,等阿修罗探出头,一切就看你的了,但如果有什么意外,听我的,赶紧逃走。”孟柏声伸出手,张司南与她紧紧交握着,就像昔日经历的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战场一样,彼此信任着。 “明白。” 孟柏声将长刀背在身后,一个翻滚离开了石块的遮蔽,随手抓起小王爷落在地上的枪支,朝着对面的黑衣人就是一段扫射,黑衣人躲避的空隙里,她毅然冲上了吊桥,朝前疯狂跑去。 而张司南将狙击端在石块上,伺机着探头的阿修罗。 阿修罗看着屏幕上交火的影像,觉得很是有趣,当他看见孟柏声脖子上一起晃动的钥匙时,整个人惊讶不已,他连忙叫开枪的黑衣人们停手,不能打中孟柏声脖子上的东西。 孟柏声趁机有了更多的时间朝前冲刺着。 子弹从她耳边穿梭而过,她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1926的突击手,在丛林间击杀着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在无数子弹中快速奔跑着,即使身边的人都倒下了,她也来不及悲伤,只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前,最后连一发子弹都没有了,她拿起枪支敲死了一个爆破手,用一个手雷炸翻了对面的机关枪手,最后,她拿起军刀,就算什么武器也没有了,她也要去杀死为首的恐怖分子。 不仅仅是莫大的勇气,还有她坚信身后始终有人打响漂亮的狙击,在远处一直增援,她不会把自己的后背轻易交出去,除非那个人是张司南。 在1926的时间,在那一场场的战役里,她很庆幸收获了这样一个家伙,也很感谢后来到了战警小队时,这个家伙也不离不弃。再后来,才有了接下来的这些故事。 木白,从来不会一个人去冲锋,如果最后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那她会带上大家的信念一起,冲破黑暗,将正义进行到底! 眼看着跑到了吊桥前,阿修罗咬咬牙,立刻发出命令。 黑衣人收到指令,立即断掉吊桥,孟柏声见状,纵身一跃,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抓住了对面平地的边缘,可枪支却掉落了下去,吊桥彻底坍塌,落入了下方滚滚的岩浆之中,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张司南还守在石块后,等待着机会。 孟柏声渐渐地爬了起来,她拔出长刀,朝上前的黑衣人们挥砍而去。阿修罗从座位上起身,想要逃窜,孟柏声已经将刀放到了他脖子上,周边的黑衣人已经全部死掉了。 “求求你,放过我!”阿修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请求着孟柏声的饶恕,“我已经知错了,我这就跟你们回华渝,我蹲监狱,我蹲一辈子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不杀我!” 孟柏声缓缓地收起长刀:“把门打开。” 在石块后的张司南也算是舒了口气。 阿修罗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慢慢站起身来,以瞳孔解锁,摁下了开门,这时候,大门徐徐开启,在孟柏声看向门内时,阿修罗又快速摁下了一个按钮。 孟柏声脚下的地面开始急速震动,空地立刻朝下坠去,孟柏声跑到门边,快速抓住了地面的边缘,然而阿修罗却死死抓住了她的双腿,孟柏声无法支撑,手指纵然再用力,也无法阻止正在往一点一点往下的身体。 “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吧!”阿修罗发出了变态的笑声。 另一边平地上的张司南用长刀插进岩壁缝隙里,拼命抓住,这才幸运地逃过一劫。他望着脚下的深渊中岩浆滚滚,立刻看向对面的孟柏声,她正被阿修罗紧紧束缚着,无法挣脱,而垂死挣扎的阿修罗像是一个疯子,想让孟柏声跟他一起去死。 他另一只手上的狙击枪只剩一发子弹了。 微微卷曲的头发被热浪拂起,红光映衬着他原本就显得冰冷的脸。他在最后看了那个金发女人之后,没有犹豫,在松开刀柄的瞬间,他借力找到了合适的角度,立刻抱起狙击枪,清亮的眼睛对着瞄准镜,刹那间,扣下了扳机。 最后的子弹划破了绝望得几乎窒息的空气,刺进了阿修罗的头部——他如教堂前说过的那般,打爆了阿修罗的头。 孟柏声听到一声熟悉的狙击声,感到脚下一松,她扭头时,根本没有去看阿修罗的面具脱落后的那张脸,她看见了那个端着狙击枪的男人沿着岩壁,坠了下去。 她甚至来不及喊出他的名字。 身体急速下降的张司南望着岩壁上的孟柏声,仅仅最后一个眼神,他知道孟柏声会明白的—— 愿意与孟柏声同生共死的她将最后一发子弹寄予了希望,让孟柏声带着这份希望走下去。 柏声啊,下辈子,再让我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吧…… 在看不见孟柏声的地方,张司南缓缓闭上眼,他的一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出现,他好像看见了那个白金色短发的女孩穿着漂亮的白裙子,叫着他:“傻子啊。” “以清……” 此刻满脸血污的张司南朝她伸出带着无数血迹的手,触到了那处圣洁,光亮的地方,对着那个笑眼弯弯,朝他走来的女孩含泪笑道:“我们回南泠啦。” 在张司南坠入深渊后,孟柏声半跪在门边,满眼血丝,她抓着长刀,泪水滴落在尽是血液的刀刃上:“司南……”可她知道,她必须站起来,继续走下去。 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她倔强地擦掉不断落下的眼泪,看着下一扇门,缓缓走去。 “喂,你这对教官摆冰山脸也太酷了吧?”还留着小男生发型的孟柏声穿着训练服跑到张司南的床铺边,看着他躺在床上,腰酸背痛的模样,啧啧道,“这后果也很显著,负重几公里来着?” “你少说风凉话会死?”张司南想当场一个枕头朝她扔去,“还有啊,下次能不能别冲太前,一个分组练习,我一个狙击小组的整天跑几公里去帮你突击小组那边做支援,教官没让我从华渝跑到雀海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孟柏声坐在他床边,道:“那下次我给你做后援?” “得了吧,就你玩狙击的手法……”张司南直接一个白眼甩过去。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跟开了挂似的,准得不像人。”孟柏声咂舌道。 “那是我冷静,要是谁都像你这样不要命,那活下来的兵怕是少得可怜。”张司南吐槽道。 孟柏声忽然认真起来:“说真的,要是有一天我在战场上死了,你回去替我告诉昭尹,让她记得每年来英雄园看看我。” “你这哪门子死在战场?”张司南坐起身来,“你是在质疑我的狙击水平?” “我没有。” “孟柏声,我告诉你,只要我张司南在,你休想在战场上死掉。”张司南坚定的眼神烙进了孟柏声的心间。 十几岁的张司南说的这句话孟柏声这时候回想起来,只觉得眼睛酸涩得紧,他那时候还没有那样冷漠,那时候,不管男女身份,他们一起参加训练,跟教官切磋,在过年表演的时候,张司南上台弹吉他,她在下面疯狂应援,之后两人跑出来,找到苏昭尹,一起去她的学校玩,之后一起遭遇了批评,真的从华渝负重跑到了雀海,累得半死的两个人最后躺下时都是相视一笑的。 大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来,她现在,只能带着张司南给予的希望,一路走下去,哪怕沉重不堪,她也要走下去。 大门开启时,孟柏声看见这是一个类似书房之类的地方,干净整洁,坐在沙发上的也是一个穿着黑色袍子,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他开口道:“我很开心你没有在前两关死去,孟柏声。” 说罢,他缓缓起身,面对着她,摘下了面具,赫然是傅彬。 第356章 时间可以回溯吗?或者黑洞真的可以吞噬一切吗? 第333章 阿尔伯特与斯蒂芬已经无法以回信的方式告诉你了,杰出的领域人物终将变成偌大的宇宙一员,他们与过去作出贡献的伟人一起看着地面上的人们还在不断探索的足迹,也许亿万年后,这些印记都会被自然风化,亿万光年后银河系也不复存在了,宇宙进入新的纪年,没有生命,有的只是湮灭的行星碎片,无限膨胀的黑洞,挤压之后爆炸形成的线条一般的能量,没人能看见它究竟有多壮丽,或者有多黑暗。 当最后的光芒一起消失时,整个宇宙重归寂静,如果这个假设成功,那么所有的猜测里,其中最渺小的,最早死去的,便是人类。 孟柏声早年看见在电视上跟父亲一起看见这个科学猜想的片子时,眼里心里都是震惊的,跟宇宙相较而言,仿佛现在人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蝼蚁们的自娱自乐。 “宇宙固然大气磅礴,但也不能阻止人们继续探索的步伐,就算最后走向了灭亡,但至少每个人都存在过,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发光体,短短几十年,有的人碌碌无为,有的人却活得潇洒随意,有的人威名赫赫,有的人罪行累累……”孟父扭头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孟柏声,缓缓道,“但正因为有着这些不一样的人存在着,整个世界的颜色也多了起来,比最后孤独的宇宙过得精彩,也更绚烂。” “我以后一定也要过得精彩,”小孟柏声带着浓浓的奶音,小小的拳头收紧,像是在向最庞大的东西发起挑战,“和昭尹一起住在月球上,傅叔叔开着车带着方姨和傅彬从火星过来,还有吴叔叔和吴阿姨,他们在金星上买了套房子,还有爸爸你啊,你会去哪个星球上捉坏人呢?” 小孟柏声天真无邪的想象里,令孟父忍俊不禁,他慈爱道:“坏人捉不完的。” “那我就跟爸爸一起去!你不是说过吗,多个人,多份力量。”小孟柏声拍拍胸脯道。 “你啊,少调皮,少惹你妈生气就行了。”孟父抚摸着她的头,笑道。 “那我乖乖听话好啦。”正当小孟柏声打算跟父亲成立“正义二人组”时,她看见小苏昭尹从窗边走过,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裙,她的视线被直接吸引了过去。 孟父捂着额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丢了魂儿一样飞叉叉地跑出家门,挑挑眉头叹了口气。 她刚出门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小傅彬,小傅彬穿着长袖,一只手缩在了衣服里,像是“断臂大侠”。她再看着小苏昭尹走向大院门口的背影时,恍然大悟,她立刻回到家里,穿上父亲的衣服,同样留了条空荡荡的臂管在外面。 当小傅彬看见小孟柏声兴奋地跑出来时,气鼓鼓道:“你学我?” “谁学你了?我才是杨过!”小孟柏声蹦蹦跳跳地朝小苏昭尹跑去时,对小傅彬说道,“我去找小龙女了!” “孟柏声你站住!”傅彬赶紧追上。 孟柏声自鸣得意地开始朝门口叫喊:“小……” 同时,小苏昭尹已经坐上了一个男孩的自行车后座,她与小傅彬当场愣在了原地。 小苏昭尹明显也看见了她们两,做了拜拜的手势后,抱着男孩的腰。看着自行车离开,小孟柏声和小傅彬当场石化在原地。 “她们就是你说的院子里最幼稚的两个女孩子?”男孩问道。 “对啊,幼稚死了,让你见笑了。”小苏昭尹显然比那两个家伙成熟得多。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多照顾她们一下,残疾人真的很可怜的。”男孩同情道。 自行车后座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 而院子里,小孟柏声和小傅彬都是一股气地望向对方,开始大打出手,结果是两人“断臂袖子”被缝在了一起,来到家长们面前,乖乖认错。 小时候的记忆历历在目,当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傅彬的脸在孟柏声面前逐渐变成了长大后的样子,冷漠而嗜血。 在孟柏声有些恍惚的时候,傅彬走到她的面前,缓缓启齿道:“这里不是关卡,而是你孟柏声自找的死路。” “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孟柏声望着她。 “从你杀死施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会再放过你了,不过不得不说,你在战场上的样子还真是正义凛然,我都差点被你骗了过去,差点忘记,你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傅彬从沙发后抽出亮锃锃的长刀,将刀指向她。 孟柏声握紧长刀,在心里猜测着八部众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令她误会自己,同时也下定决心将她唤醒,她摆好了架势:“我没有杀死施施!不管你怎么认为,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叫醒。” “那就试试看,看看究竟是谁会死在这里。”傅彬话音刚落,房间四角的机关开始启动。四周伸展开来,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一面墙往后靠去,出现了大门的轮廓,其余两面朝两边拓展开,最终跌落进万丈深渊里,岩浆滚滚。 两人对视着,长刀也散发着寒气。 两人同时向对方发起进攻,长刀相击后傅彬扭转手腕,刀刃灵活地朝孟柏声脖颈挥去,孟柏声朝后仰头躲过刀刃的阵阵残影,身子回位时,傅彬又是狠厉地一刀劈下,孟柏声持刀格挡住。 “为了完成任务,连人质的命都不顾及的人还是战警吗?!那些人为什么要追随这样的你来这里白白送死?!”傅彬质问道。 孟柏声奋力将她的刀推开:“当你想起一切的时候就知道了,人们不是在追随我,而是在跟从他们依然倔强的内心!没人会任由自己所在的城市遭遇灭顶之灾!” “真是说得好听啊!”傅彬在挥去一刀时因孟柏声的躲避落了空,她反手握住刀柄,一个翻身踢中了孟柏声的肩膀。 孟柏声朝后退了退,半个脚后跟露出了石壁边缘,细小石砾坠入了深渊里,她也终于稳住了身形。 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傅彬每刀致命的招式,她往旁边翻滚后站起身来,拿着长刀迎战,整个空地上,回荡着铮铮的声音,刀刃间相击的火光点燃着两人的眼睛。 “孟柏声,你没有失去过最重要的人吧?”傅彬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知道绝望到最深处是怎样的吗?” 说罢,她飞速地踢中孟柏声的小腹,孟柏声被巨大的力度击倒在地,紧接着而来的是傅彬快速的攻击。 “每天从实验台上醒过来!” 骤变的招式令孟柏声猝不及防,她的手臂挨了一刀,但她却听傅彬说得清清楚楚。 “梦见的只有那一个人!”傅彬悲愤极了。 刀刃割伤了孟柏声的肩膀,她闷哼一声。 “我能想到的只是教堂!只是我跟她的场景!我只有那样的记忆啊!” 孟柏声的心口上方被划伤,血液飞溅。 “我只有她一个人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啊?!为什么你要杀了她啊?!为什么?!”傅彬疯狂地划破孟柏声的皮肤,孟柏声手上的刀也掉落在地。 她此刻身上满是伤口,血液将她的白色毛衣完全浸湿了,她咬着牙,坚持着站立起来。 傅彬上前拎住她的领口,将她挪到自己面前,看着那张神情中带着悲伤与怜悯的脸,咬紧牙关,颤着手道:“你摧毁了一切……”顿时一个膝击踢中她的小腹,松手时,一个刀柄猛然击中她的心口。 鲜血从孟柏声口中喷出,她身形不稳朝后倒下时,更多的血液从她的嘴里呕出,她躺在地上,金发散在地面上,满是鲜血的光泽。 她无力地看着傅彬朝自己走来,悲怆地喃喃道:“阿彬……” 第357章 莫呼洛迦的实验室里—— 乾达婆为施见楚注射了解毒剂,施见楚环顾着四周:“你们八部众还真是冷清。” “大部分人都在外面打仗,只有少许的人还留在这里。”乾达婆收起实验药箱。 “打仗?”施见楚从实验台上走下,仓皇道。 “总之,外面战况激烈,你最好别去参与。”乾达婆劝诫道。 “那傅彬呢,她究竟怎样了?”施见楚焦急道。 “她成为了夜叉,失去了所有记忆,唯独记得你,是被孟柏声杀掉的,她在天众安排的关卡中,等待着孟柏声。”乾达婆说道。 “天众么,真是狠毒啊——我得去找傅彬,我必须让她想起所有的事!不然她真的会杀死柏声的。”施见楚想要离开。 乾达婆一把拉住她:“你先别冲动!” 施见楚看向她:“你们或许想要孟柏声的命,但我不能放任不管!傅彬真的杀了柏声的话,她苏醒后将会很痛苦的。” 乾达婆望着她:“我不想让孟柏声死的。” “所以傅彬不能错下去了。”施见楚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我会安排人过去将她带来,莫呼洛迦之前在这里对她进行洗脑,从理论上来讲,也可以让她在这里恢复记忆。”乾达婆看着她,缓缓开口。 “只有我才能把她带来,”施见楚说罢,挣脱她的手,走到门口时,缓缓停下,“昭尹,我知道,你一定也不想让她们两相互残杀,对吧?” 第334章 “施施……”乾达婆惊讶于施见楚居然识破了她的身份。 看着施见楚毅然离开—— “施施……”乾达婆想要追去时,心口突然一阵剧痛,她跪坐在地上。 原来,在中央控制室里时,她被机械抓住了手臂,天众让莫呼洛迦强行给她注射了一种化学试剂,这种试剂会伴随着人的激动情绪而刺激心脏,造成剧烈的疼痛,到了最后会因为这种痛苦而死去。 “只要你完成了最后一关的任务,我会亲自给你注射稀释的药物。”天众这样说着,将化学试剂拿在手里转身离开了。 现在的乾达婆尽量令自己平静下来,当心脏的疼痛减少大半时,莫呼洛迦实验室里的监视屏亮起。 她抬头看向监视屏的画面,双目皆是震惊。 孟柏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口中溢出的鲜血她也顾不及去擦拭。 “你是个很好的对手,孟柏声,”傅彬提着长刀走了过来,“看来不到最后一刻,你是不会甘心死去的。” “我还没到最后一关,怎么可能死?”孟柏声摇摇晃晃的,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傅彬渐渐放下长刀,在孟柏声朝她跑来迅猛地挥起拳头时,她灵敏躲过,照着她的腰部就是一腿,孟柏声闷哼出声,死死地抓住了傅彬领口,眼神愤恨道:“傅彬!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傅彬皱起眉,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往后拽去,顺势朝她的脸上打下一拳:“你看上去根本没想和我动手……” “少看不起人了!”傅彬愤愤地又是一拳击在孟柏声的下颌处。 孟柏声半跪在地,嘴里的血丝不断滴落在地。 “还不准备完全动手吗?孟警官?”傅彬捡起长刀,眼神中满是决绝,她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孟柏声举起长刀,“那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阿彬——” 一声叫喊生生地令傅彬在半空中的长刀逐渐放下,她逐渐回头看去,眼中满是惊愕:“施施……”孟柏声也抬起头来。 施见楚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她的眼泪簌簌掉下:“阿彬……” “施施……”傅彬的大脑一阵剧痛,手上的刀掉落在地,错乱的记忆在她大脑中不断穿梭着,“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明明已经……” “她是柏声啊,阿彬,我一直活着的,从金村离开,在病床上的一切我都听见了的,我们这就离开这里好不好?”施见楚上前捧住她的脸,悲痛道,“我们回华渝,好不好?” “施施,我头好痛。”傅彬抱着头,剧烈的眩晕感顿时袭来。 “我知道你很痛苦,现在一切都好了,”施见楚拥抱住她,“我在你身边,我真的在你身边……” “夜叉,杀了孟柏声!” 耳机里传来天众的指令,傅彬的头脑像爆炸一般,她痛苦地叫出了声,一把推开了施见楚,施见楚摔倒在地。 “啊……啊——” 强烈的脉冲刺激着傅彬,她颤抖着拿起地上的长刀,指向孟柏声:“杀了孟柏声……是我的任务……” “阿彬!不要——”施见楚大叫着爬起身来。 傅彬举起长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已失去作战能力的孟柏声。施见楚扑去,面对着傅彬,生生地挡在了孟柏声跟前。 刀子穿过了施见楚的身体,刀尖上滴落的鲜血出现在孟柏声的眼前。 “施施……”孟柏声瞳仁紧缩起来。 实验室里,看见这一切发生的乾达婆已经倒在了地面上,蜷缩成一团,心脏绞痛着,她紧紧地闭上眼,呜咽着,不忍心再接着看下去。 “阿彬……”血液从施见楚的嘴角渐渐流下,她噙着眼泪,缓缓开口,“回头吧……” 傅彬的大脑一片空白了,她渐渐地松开刀柄,整个人僵硬了。 施见楚自己拔出了长刀,顿时跪坐在地面上,她朝后看见了那片深渊里的岩浆。 巨大的疼痛在傅彬的头部不断窜动,她索性摘下了耳机,砸在了地面上,她努力回想着。 施见楚望着傅彬,红色光芒映衬着她的背影,越发苍白的脸带着绝望的笑容:“你从来,都不是夜叉啊……你只是傅彬……” 傅彬一怔。 “我愿意,用生命证明……” 施见楚闭上眼,整个身子朝后仰去。 “施施不要!”孟柏声挣扎着爬到边缘。 “施施!”傅彬顿时像发了疯一般跑到石壁边缘,泪水夺眶而出,她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子,坠向了岩浆,喉咙里的嘶喊最终化为了悲痛的哭泣:“啊——” “啊——————————” 岩浆烧灼了施见楚的身体,也将傅彬的心脏烧得只剩下了余烬,从她的血液里,直直地冲上了脑部,一时间,关于施见楚的全部记忆终于出现了,她也回想起在华渝经历的一切,从小到大跑过的那些地方…… 为什么,总要等到珍惜人离开后,在世的人才会逐渐明白一切呢? “阿彬……”孟柏声望向傅彬的侧脸,那熟悉的眼神,她知道,傅彬回来了。 第358章 “为什么,要拯救在黑暗里的我呢?”傅彬喃喃道,站起身来,眼泪在她脸上不断滴落着。 “我想起来了,”傅彬缓缓道,“是我杀了七七,弄瞎了司南,还亲手将以清推进了那个房间……我才是罪无可恕的那个人……” “那不是真正的你,”孟柏声吃力地想要站起身来,但身体的疼痛令她无法站立,“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你真正的意愿……害死大家的罪魁是八部众,啊……” 在她的膝盖即将落地时,傅彬一把扶住了她,将她的臂腕搀在自己后颈上,扶住她往大门走去,收起了哭腔,坚定道:“还有一个关卡,我跟你一起走过去。” “阿彬……” 傅彬紧握住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坚决道:“接下来的关卡,我陪你一起过,我必须为自己赎罪。” 黑暗中,一道潜伏已久的身影缓缓站起,他在大门旁的石块背后早就蛰伏多时了,他拿起弩箭,对准了孟柏声和傅彬两人。 一道风声划过,傅彬的胸口被锋利的弩箭射穿,她停住了脚步,孟柏声睁大眼看着她胸口的箭矢,仅仅是一瞬间,她立刻看见了石块后的黑衣人。 傅彬低头看见了自己胸口的利箭,难以置信,她也失去了力气,渐渐地倒下了。 “天众先生说了,没有用的家伙,就送她进坟墓。”黑衣人拿着弩箭,淡淡开口。 孟柏声伫立在原地,浑身颤抖着。莫大的悲痛与绝望此刻都变成了愤怒,愤怒支撑着她拿起长刀,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如同猎豹一般冲到了黑衣人面前,在黑衣人错愕之时,她手起刀落,刺中了他的胸口,失手的利箭摩擦过她的侧脸,带出一条血口,但她浑然不顾,在拔刀出来后,黑衣人已奄奄一息。 她拽起黑衣人的领口:“在这之前,你先给我下地狱吧!” 她朝他脸上挥起拳头,一拳接着一拳,鲜血淋漓,暴戾与愤怒在此刻占据着孟柏声的内心。对八部众的恨意令她理智全失,杀死黑衣人也不够她解恨。 她这一刻,像极了当时在警局殴打穆太华的傅彬。 果然啊,每个人都有暴戾的一面,置身事外的人总是说着要理智,要平静,要用成熟的方式对待一切,大不了送进监狱就行了,但只有自己真正地身处绝望之中,才能明白那句话。 就像傅彬说的,他们该进的不是监狱,而是地狱。 双手满是血液的孟柏声走到傅彬身边时,她已奄奄一息了。 “柏声……”傅彬发白的嘴唇呢喃着她的名字。 孟柏声扶着她,用长刀削掉她背后箭矢与胸口的箭身,接着将她背了起来,朝大门走去。 “孟柏声,我终于赢你一次了。”傅彬靠在她的肩膀上,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用微弱的气息干笑道。 她和傅彬一直有个搏击约定,输的人,背对方去她想去的地方,走多少路,一切由赢家决定。 “是,你赢了。”孟柏声红着眼眶。 “我……我想回华渝……”傅彬奄奄一息道,“回院子里去。” “回……我们一起回去……” “我想……见到司南和以清,跟他们说,对不起……” 想到了张司南和刘以清,孟柏声潸然泪下。 “告诉七七……我不是一个好警察……” “胡说,你是最好的战警队长,最好的便衣处队长……”孟柏声哽咽着。 傅彬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孟柏声脚步缓缓的,这样才能听见她说话。 傅彬说:“《英雄本色》我都还没看完,我要回去,把结局看了……” “好。” “下辈子……不要让施施再遇见我了……她好善良,不应该遇见这样的我……” “阿彬……” 傅彬半闭着眼,眼泪与鲜血都落在了孟柏声的金发上,她哭泣道:“妈妈她一个人在家,我好想她……她一个人,已经好久了……” 第335章 孟柏声忍住哭腔,没有说话。 “柏声,再见到昭尹的话,记得,好好地……”傅彬的意识陷入了混沌里,疲惫的身子重重地落在了孟柏声背上,“答应我,活下去,好好地……活……” 气息彻底消失在孟柏声的脖颈间,环住孟柏声的手臂无力地落下了。 “阿彬……”她试图去叫醒背后的人,可背后的人再无半点生机。 她想起小时候两人的袖子被缝在一起时,相互看不顺眼,两人不断发生争执,可家长们说了,只有两人和好了,这袖子才能被剪开,所以她们也无可奈何。一次,两个人这样在路上走着被街边的痞子嘲笑,孟柏声没忍住捡起路边的石块直接扔了过去,痞子们气冲冲地跑上来对她一阵围殴,谁知傅彬却死死地将她护住了。 在两人回家的路上,孟柏声扶着她,看着她脸上比自己多出许多倍的淤青,问她为什么保护自己。 傅彬一下子拍开她,傲气道:“废话,整个华渝,只有我能打你,别人想对你动手,我才不允许!” 童年时候的稚嫩声音似乎回荡在孟柏声耳边,令她恍惚不已。 傅彬靠在她的背上,永远沉睡过去了,沉重令她举步维艰,连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 “怎么说呢,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毕竟还是比你大,总要让让你的。”小傅彬在放学回家时,对身边的小孟柏声这样说着。 “谁稀罕,傅彬,咱们都是各凭本事的好吗?”小时候的孟柏声锐气十足。 “切。”小傅彬背着书包,看向街边卖零食的,撒着腿跑了过去。 “喂,你去哪儿?”小孟柏声问道。 “你不是最喜欢吃街角的那家炸薯条吗?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孟柏声记忆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跑远了,她也停下脚步,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开始哭泣着:“阿彬……” “老傅……” “老傅……” 眼泪在这个时候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它一直在孟柏声眼里流淌,落下,令她不断抽泣着。 她甚至想幼稚地说出:杨过让你当,彩虹糖给你吃,我以后不欺负你了,我听话,我什么都让给你,你醒过来好不好?老傅你醒过来,好不好? 但人总要长大,孟柏声将傅彬背到最后一扇门口,将她安放着,身体冰冷的傅彬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孟柏声一步步地走过她,面对着最后一扇门,她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推开。 这是一条华丽的走廊,铺着精致的地毯,两边装饰着漂亮的灯,走廊尽头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渐渐走来。 全身上下衣服脏兮兮的孟柏声,迈着不稳的步子,带着一脸血污,跌跌撞撞地朝这个人走去。白色面具上舞女飞天的猩红色图案已不再可怕,她凝视着这人,一步一步地走去。 但她体力不支,视线逐渐模糊,终于缓缓地正面倒在了地上,最后一眼时,她看见这个面具被缓缓摘下,可她无法去看清面具背后的脸了。 她过于疲惫了。 第359章 时间越往前移,所有城市的空气就会越清新,天空也会更加透明。二十年前的榕牙雪域和如今相比却没有太大的区别,如同染坊倾倒,大片大片的湛蓝铺在人们的头顶上。 稍微抬一下视线,就可以看见神灵打碎了琉璃盏所倾倒出来的云雾,缭绕在山峰上,被无数旅客手里的相机定格下来。 沿途风景固然壮丽,但最吸引人们视线的,却是在迪瓦山山顶的奇异极光。 在气象台发布这奇特的现象后,无数天文爱好者与科研学者,还有自由摄影师们都争相赶往迪瓦山,想在这个不可能看见极光的地方亲眼见证。 车上播放着《夕阳之歌》,闭上眼似乎能够看见梅艳芳穿着婚纱在舞台上依旧深情演唱的场景。 年仅五岁的孟柏声听着这首歌曲,望着窗外穿着藏服的小孩子在格桑花海玩耍,欢乐极了,窗边倒映着她稚嫩的脸蛋,和身边睡着的小苏昭尹,小傅彬的模样。 载着她们的车子驶过公路,轮胎碾压过飘落的格桑花瓣,往迪瓦山方向驶去。 “孟孟。”温柔的嗓音从孟柏声头顶上方传来。 她收回视线,看向前座朝她递来薄毯的母亲。 “睡一会儿,”母亲替她盖上毯子,“等你睁开眼就到了。” 孟柏声的小手抓着毯子,似乎是在对母亲撒娇,发出软糯的声音:“我要跟妈妈一起睡。” 母亲怜爱一笑。 小小只的孟柏声来到前面一排的座位边,直接跳进了母亲的怀里,母亲旁边还坐方亚静和苏眉玉。 “柏声怎么不跟昭昭她们一起睡?”苏眉玉笑道。 “她们都睡着了,没人给我讲故事。”小孟柏声躺在母亲怀中,蹭了蹭。 音乐播放出了问题,伴随着沙沙声,驾驶座上的傅爸拍了拍,但还是没有效果。 副驾驶上的孟燃关掉了音乐。 孟柏声在母亲怀里迷糊着,母亲轻声地唱着歌曲—— 斜阳无限 无奈只一息间灿烂 随云霞渐散 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迟迟年月 难耐这一生的变幻 如浮云聚散 缠结这沧桑的倦颜 漫长路 骤觉光阴退减 欢欣总短暂未再返 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 …… 在母亲的温和吟唱里,孟柏声渐渐地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已经和苏昭尹,傅彬躺在一个小帐篷中了。 “昭尹……”孟柏声趴在苏昭尹耳边小声地将她叫醒。 苏昭尹发出不满的声音,朝傅彬那边翻身,孟柏声索性趴到她身上,再次轻声道:“昭尹,起床啦。” 苏昭尹再次翻身,揉揉睡眼,逐渐睁眼时看见孟柏声离她很近,她羞恼地一把将孟柏声推开:“流氓!” “什么流氓?!我也是女孩子呀!”摔倒在地的孟柏声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哼……”苏昭尹气鼓鼓地起身,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外面的凉风入内,傅彬一下子被冻醒,她坐起身来,挠挠头:“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要去跟昭尹道歉了。”孟柏声噘着嘴,也爬出了帐篷。 天已经黑了,当她来到苏昭尹身边准备好道歉的措辞时,苏昭尹却让她别说话,她惊讶着朝天上指去。 孟柏声循着看去,只见在迪瓦山金字塔顶端,一道漂亮的极光正在浮动着,如梦似幻。 随即赶到的傅彬看见这一幕也呆滞了。 极光中,似乎有神秘的东西在蹿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光子撕裂,重合,在最中央的地方,金色的物质在跳跃,变幻。 一切落在孟柏声眼中,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仰着头,跟苏昭尹傅彬一起朝前跑去,似乎再往前跑就能看见更多一般。 她们跑过一片又一片的空旷,孟柏声的眼中只有那片极光,没留神前面,直接和一个小孩撞上了,两人一起栽倒在地。 “哇,好痛啊,喂,你没事吧?”孟柏声起身后,想去扶面前同样摔倒的男孩,男孩抬眼,冷酷的眼神令三人都咽了口唾沫。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冷地丢下一句:“没事。”接着便快步离开了。 “真是个冰块。”傅彬吐槽道。 “不过他好酷啊。”苏昭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冒出了星星眼。 孟柏声和傅彬对视一眼,一人伸出一只手,直接将她拖走了。 冰冷的小男孩走过一片帐篷地时,火光映衬着他的小脸,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投射出好看的阴影。他走到帐篷地不远的地方,看见路边有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正在哭泣。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爸爸……”小姑娘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将脸埋在膝间,呜咽道。 冰冷的小男孩看了她一眼,直接走过了她,但随着小姑娘的哭声越来越大,他皱皱眉,折返到小姑娘的面前,冷冷道:“别哭了。” 小姑娘抬起头,即使哭得梨花带雨,也无法掩盖她漂亮眼中的浩瀚星辰,她看着小男孩,依旧啜泣着:“我……我找不到我爸爸了……” 小男孩抿抿唇,走近她,缓缓伸出小手,纵然神色冰冷,表情也有些别扭,但声音却像是方糖一般有点甜糯:“我带你去找。” 小姑娘望着他,肉嘟嘟的脸上还有泪痕,但眼睛弯了弯,好看极了。 小小的手就这样放在了同样的小手手心中。 在奔跑过程中,一个摇摇欲坠的玩具飞机飞过孟柏声三人的头顶,一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跑过她们面前,三人望去,小男孩操着一口东洲腔,激动极了,貌似还爆了一句粗口,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来揪着他的耳朵走掉了,玩具飞机的遥控器掉落在地,傅彬走去捡起来,尝试操控,谁知飞机一下子落了下来。 第336章 “啊!”玩具飞机砸到了人。 三人赶紧过去看,戴着粉红色帽子的小女孩手里拿着玩具飞机,一手捂着头,气鼓鼓地对三人道:“这是谁的?!” “不是我!”三人异口同声,接着一股脑地跑掉。 逃跑途中,傅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小女孩已经放下了玩具飞机。 在她们跑远后,一个大人走来牵起小女孩:“小孩子要跟着大人的,不然会出事,知道了吗,施施。” 被称作施施的小女孩乖巧道:“知道啦……”接着,她回过头,那三个人早就没了踪影。 冰冷小男孩将公主一般的小姑娘送到了帐篷地后,小姑娘也看见了她的爸爸,激动地扑了过去。 “清清啊,你去哪儿了……”年轻时候的刘祯将女孩抱在怀中,旁边还有她的母亲,似乎是刚哭过的样子。 “我看见一只小鹿,跟它玩去了……对了,刚才有个哥哥,他送我回来的……”小刘以清扭头看去时,那个冰冷小男孩早就不见了。 冰冷小男孩走回自家所在的帐篷地时,父亲已经拿出了天文望远镜,开始观看极光,对他道:“小司,极光来了。” “不想看。”小张司南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走回了帐篷中。 他拿起尤克里里,刚拨出了几个音后,犹豫片刻,还是冒出了小脑袋,抬头望向了天空。 孟柏声三人跑到一处山崖边,朝着极光大喊着什么,欢呼雀跃;被父亲扯着耳朵走的伊卡也看见了那处奇幻,无比感叹;跟着父亲来到一片空旷地方的施见楚摘下了粉红色的帽子,望向天际;被刘祯抱起来的刘以清指着极光惊喜极了;坐在车顶上的罗七樱,戴着耳机的陈安瑟,火堆边的姜德音,每个人都看见了那处奇异极光。 但不久后,一场巨大的爆炸袭来,小孟柏声看见母亲坠落山崖,她被父亲挟起,朝安全的地方逃走。 小时候被尘封的记忆在孟柏声的梦里再度苏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隔着淡紫色的帷帐,她看见了宫廷一般的灯盏。 离床两米的地方,是一处旧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桌上放着乾达婆的面具,她手里拿着的,正是宿命环,六颗金色的珠子正在熠熠发光。 第360章 孟柏声渐渐坐起身来,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脸上的淤青犹在,还有深深的痛感,她朝沙发位置看去,看见上面的人,眼中没有任何惊讶。 苏昭尹望着她,眼眸低垂道:“你一定又做梦了。” 孟柏声平静道:“是啊,我梦见了小时候的事,可我希望现在也是在做梦。” 苏昭尹抬眼,睫毛微颤,缓缓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吧?” “在你把我囚禁在防空洞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但是现在想想看,或许更早之前……”孟柏声坐在了床边,凝视着苏昭尹,眼中是不易觉察的痛楚,“我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没有人愿意去相信身边最亲近的人会背叛自己,站在对立的黑暗中,戴上虚假的面具,用黑色斗篷掩盖真相,引领着光芒坠入永远的深渊。 “这是最后一关,”苏昭尹不置可否道,“我的任务是带你去见天众。” 孟柏声从床上走下来,看见了她手上的宿命环,缓缓道:“他不应该叫做天众,他应该是罪恶本身。” 苏昭尹站起来,看着她脖子上的钥匙,将宿命环交到她手上:“他希望你带上这个去见他。” 面对不冷不热的苏昭尹,孟柏声胸口的愤怒顿时冲了上来,她把宿命环砸在地上,抓住苏昭尹的双肩,将她摁在墙上,巨大的力度使得桌上乾达婆的面具掉落在地。 她死死地盯着那双杏眼,咬着牙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乾达婆,成为八部众之一,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苏昭尹对她坦白道,“我不想看他被病痛折磨致死,他那样的人,应该永远活下去。” “那伊卡呢?以清呢?还有司南和傅彬!施施,七七!”孟柏声的眼睛红红的,她暴怒道,“难道他们就不应该好好地活着吗?他们做错了什么?就算神真的可以降临,就算人真的可以永生,但苏昭尹你告诉我,永生的代价是让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死去,这真的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孟柏声悲伤极了,她看见苏昭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知道,苏昭尹的难过不比她少。苏昭尹捂住嘴,身子沿着墙体缓缓落下,哭泣着,这些天来,她的悔恨,委屈,多多少少地融入了眼泪中,悲痛欲绝。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好想你……”孟柏声垂下头,身上的伤口因为她的剧烈颤抖而崩开,“可为什么,乾达婆偏偏是你?” 苏昭尹仰起头,看着痛苦至极的孟柏声,她知道她没办法再去拥抱她,安抚她的一切,温暖她和自己一样伤痕累累的内心了。 “带我去见天众吧,乾达婆先生。”孟柏声做出了决定,她离开了苏昭尹,朝后退却了几步,拿起长刀。 苏昭尹慢慢地站起来,与她距离不过一米的孟柏声,此刻已经如此生疏了。 “跟我来。” 她带她来到一扇大门前,大门开启后,孟柏声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又是一片长长的隧道。 “柏声……”苏昭尹哽咽着。 听见身后的声音,孟柏声停下脚步,缓缓开口:“你现在用什么身份在叫我呢?苏昭尹,还是乾达婆?” 苏昭尹闭上眼,咬着唇瓣,眼泪从她的下巴滴落了。 “你知道的,”孟柏声顿了顿,最终声音沙哑道,“我们回不去了……” “我知道。” 大门关上了,孟柏声继续朝前走了。 她似乎都听见了门后苏昭尹的哭泣声,但她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 推开大门,一张长长的餐桌出现在孟柏声面前,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家常菜,都是孟柏声小时候爱吃的东西,香气扑鼻,餐桌尽头,天众正靠在椅子上,对孟柏声平静道:“先吃饭。” 孟柏声大步流星地上前,直接将桌布掀翻,上面的饭菜全部洒在了地上。她冷漠地看着天众,拿起手中的长刀,对着他。 “怎么还是那么冲动?”天众在座位上缓缓开口,语气波澜不惊,“没力气怎么杀我?” 孟柏声踩上桌面,提着长刀朝他奔来,最后直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咬牙切齿道:“别跟我玩乱七八糟的,就算还剩最后一丝力气,我也会将你绳之以法!” “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天众纯白色的面具对着她,里面的声音缓缓出现,“成为了华渝的风云人物,除掉阮鸣坤,找到了刘氏爆炸案的真相,去汉明城救下了无数人,在江南天还一直想守护所有人……” “不愧是孟柏声。” 孟柏声握紧了手上的刀柄:“你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去了战场,还留下的几个,都死了,你现在孤立无援!” “我留下的意义,就是为了见你,孟柏声,看见这样的你,我很欣慰,也很心痛。”天众缓缓道。 “住口!最该死的人就是你!不如你自己摘下这肮脏的面具,让我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张丑恶的嘴脸!!”刀刃在天众脖子上沁出了鲜血。 天众慢慢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揭去了。 孟柏声看见他的脸,整个人瞬间木然了。 长刀落在地上所发出的声响她似乎也听不见。 “怎么可能……”她喃喃道。 苏昭尹坐在床上,心脏的疼痛令她蜷缩起身子,躺在了枕头上,她嗅见了孟柏声的香气,但只能任由眼泪将枕头打湿。 她在看见天众的样子时,也露出了和孟柏声一样的惊讶神情—— 谁会想到一个死去的人,如今活生生地站立在自己面前。他曾无数次地抚摸过小孟柏声的头,蹲下身,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像大男孩一般绕着院子慢慢地跑起来;他与孟柏声极为相似的眉眼中,满是男人的坚毅。也是他在多个夜晚,跟年幼的孟柏声,苏昭尹,傅彬讲华渝警察的故事,如何跟那些罪犯周旋,直到逮捕他们,有人牺牲,就一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将正义宣扬到底。 他曾眉飞色舞地讲述,也曾迎着罪恶直接冲上去,扣下扳机,摁住罪犯的头,将他们绳之以法。 孟柏声说,他是她小时候的偶像,她想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苏昭尹说,那是和自己爸爸一样优秀的人; 傅彬说,他是华渝市最好的战警。 他的模样没有改变,只是岁月留下了一些痕迹后,他戴上了天众的面具。 孟柏声无法相信面前这个人会是自己的父亲,她庆幸他还活着,但也是他说要将正义进行到底的。 “柏声。”孟燃看着女儿,缓缓开口。 第337章 孟柏声怔在原地,她坐在了长桌上,往后渐渐退去,脸上是难以置信:“不可能的……不可能……” 第361章 外面的战争还在继续着,坦克击中了对面的山壁,山壁轰然倒塌,将来不及逃脱的人们压在了下面,直升机被巨石击中,坠落在地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rogan赶紧带着陈安瑟撤到安全的地方,躲开砸下来的石块。 陈安瑟刚舒了口气,听到一声尖叫后连忙望去,许快快被巨大的石块堆困住了,她立刻撒开rogan的手,朝石块堆跑去。 “小安总!”rogan在后急忙追随而来。 陈安瑟笨拙地躲避着掉落的石块,在跑入石块堆时,她一把抓住了恐惧中的许快快:“跟我走!” 许快快还在愣神之际,一下子被陈安瑟和rogan一起拉了出去,身后的巨石将之前三人所在的位置砸出个大坑来。 “兄弟们!”灰头土脸的左师立抓着步枪,对着身后的人们大叫道,“跟我一起,冲进去!” 而同时,在华渝总警局里,沈遇春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响,他刚把门打开,一把手枪就正对他的头部,检察院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周平灿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身边的现任检查院长陈嗣纲严肃道:“沈会长,有人举报你在复位前有贪污受贿的嫌疑。” “请跟我们走一趟。” 迪瓦山底下—— 房间里,孟燃和孟柏声对坐着。 “柏声,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孟燃说道。 孟柏声尽量平静道:“我一直以为您死了。” “世人都以为我死了,”孟燃缓缓开口,“我为华渝奉献了那么些年头,现在想想还有些恍惚……在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前,我去医院检查了身体,患了癌症,活不长了。” 孟柏声静静地听他说着。 “在最后一次任务开始前,我调查到了一个奇怪的事,众天镇上人们不断死去。我于是便装出行,卧底在镇上,我发现了他们死去的原因——用生命完成宿命环,向八部众神祭祀。我为了阻止,愚蠢地去劝说他们的镇长,结果,被他们疯狂的居民差点杀死,我逃到了一个地穴里,遇见了同样被镇民追杀的人,这时候第三老人出现了。” “他说神灵已经庇佑了我们,我们将会被消除一切苦痛,获得永恒的幸福。但前提是要完成宿命环,用生命祭祀。我选择了伪造死亡,用天众的身份苟延残喘,是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孟燃双手放在桌面上,盯着孟柏声道,“不管你为世间做了多少事,这个世界总会给你最坏的回馈,纵观反其道而行之,不如就从罪恶本身做起,完成宿命环,神降临后,会原谅一切,我的病症也会得救,而罪人将永无宁日,整个华渝会得到真正的救赎!” “可是你教我战警要坚守正义,不能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犯罪的人。”孟柏声一字一句道。 “如果一开始有罪的就是华渝呢?”孟燃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对孟柏声道,“人们永远在拜托警察,却又不知感恩,每个人都那样冷漠,我这是在救他们!” “您不是在救人,您是在为您的犯罪找托词!”孟柏声决然道。 “柏声,你要记住一句话,正义做到了尽头,便是罪恶的开始。”孟燃意味深长道。 孟柏声沉吟片刻,她缓缓地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开口道:“所以在您看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是什么呢?” “你只是还未醒悟过来,孩子……”孟燃说,“今天你孟柏声带着这些人来到这里,不久后,他们就会忘记一切,还是那样平庸地生活着,自私,傲慢,最不起眼的人,不起眼的做法能杀死一个人,会杀死你,会连累你所在乎的一切,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闭嘴!”孟柏声拍案而起,她愤怒道,“你没资格提我的朋友!” “她们都是在你的布局下,一个个走向了死亡!你才是罪魁祸首!”孟柏声抬起手指,颤抖着指向孟燃,“你才是,将我身边所在乎的人拉进深渊的杀人凶手!不,或者说,是你们……” “你知道其余七个人的身份吗?”孟燃问道。 “司南的父亲,张历,是其中之一吧,莫呼洛迦,我见过了……”孟柏声环顾四周道,“拥有这么强大的物资建造这里,或许陈渐华也是其中一员,还有以清的父亲,之前也在其中吧,还有……沈会,加上昭尹,傅彬,还有你,差不多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了,对吧?” 孟燃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不愧是我的孩子,还有一个迦楼罗,你不认识的一名汉明人。”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为了宿命环?仅仅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用扭曲的观点去拯救世人?”孟柏声难以置信。 “孩子,看看你脖子上的钥匙……”孟燃道,“那是人类这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二十年前的极光现象其实是神的纬度与我们的纬度相交了,而宿命环,正是神留下来的宝物,这把钥匙,可以打开那个纬度。也就是说,在神到来的时候,用这个东西,我们就能进入神的纬度里,获得永生。” “永生?” “是的,永生。宿命环还差两个珠子,只要集齐了它,我们就能见到再次见到神了……” 突然,整个房间震动了一下,外面的厮杀声传了过来。 “看来你们的人杀进来了,所以我已无能为力,但是柏声……”孟燃看着女儿,“你可以代替我,完成接下来的使命,你有能力闯到这里来,经过了所有考验,钥匙也选择了你,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成为新的天众。” 孟柏声低垂着头,紧握着宿命环。 “只要完成宿命环,神会拯救一切,一切疾病痛苦会被消除掉,世间将没有癌症这种令人绝望的存在,之后,用钥匙打开那扇门,你可以带上昭尹,你们去往那里,享受真正的天伦之乐,不老不死,不用遭受一切难受的事。”孟燃悉心道。 孟柏声看着脖子上的钥匙,眼神一凛:“不老不死?” “是的,那就是永生……”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孟柏声仰起头忽然紧盯着孟燃,慷慨道,“那样活着,反而是最痛苦的!” 孟燃一怔。 “比起不老不死,我甘愿经过生死轮回,在这个世界有意义地走上一遭,要知道,渺小的人类活得,可比寂静的宇宙精彩得多,”孟柏声目光坚定,“明知短短几十年后结局是死亡,那又怎样呢,至少,我曾精彩地活过,问心无愧地活过。” “爸,您从小告诉我的,我记到现在,我甚至奉为宗旨,拼命去完成警察该做的事,我也见过人生百态,有欢笑,有泪水,有不离不弃,有相依相守,正是这些组成了华渝,有血有肉的人们成就了这个城市,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这座城市的秩序,与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们,”孟柏声缓缓走来,“我身上现在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意志了,还有他们的信念,爸,我也不对您说抱歉,因为我是战警。” “现在,您被捕了。” 突然,从孟燃身后传来一声爆炸的声音,左师立带人爆破了这堵墙。 “孟队!”他大叫着,战警们也迅速进入房间。 孟燃视战警为无物,他缓缓从兜里拿出一瓶药剂,交到孟柏声手里:“这是稀释昭尹身上化学药剂的东西,她为你做了很多事。” 三分钟后,孟燃拿起长刀,直直地捅进了自己的身影,他看着孟柏声跑去上一关门的背影,既心疼又欣慰,最终,死在了餐桌边。 “那些人,其实是她叫来的,还有炸弹的消息,也是她发给了刘以清,她伪装身份去见你,是想阻止夜叉的……” 父亲的话回荡在孟柏声耳边,孟柏声双眼红肿地拿着化学药剂跑回了那个房间。 苏昭尹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嘴唇发白。 她跑向床上的苏昭尹,将她扶起,将化学药剂注射进她的身体里。 “昭尹……”她紧紧地抱住苏昭尹,似乎要将她镶嵌进身体一般,颤声道,“没事了,昭尹……” 苏昭尹缓缓睁开眼,伸手摸到了孟柏声的眼泪,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结束了吗?”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孟柏声抚摸着她的头,噙着眼泪道。 苏昭尹摘下她腰际的手铐,拿到她面前,流下了一滴眼泪,笑着:“这个才算是结束。” 孟柏声微愣,她拿过手铐,冰冷极了。 “让一切结束吧,请逮捕我,孟警官。” 温和的声音在孟柏声听来,心中却被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凝视着苏昭尹,将手铐缓缓地锁住了苏昭尹漂亮的手腕。 第362章 无期徒刑。 这是法院时隔半个月后宣判的苏昭尹的罪状。 陈渐华被逮捕,陈氏覆灭。 沈遇春入狱。 第338章 周平灿想让孟柏声担任警会的新会长,但孟柏声却拒绝了,她说:“我有个更好的人选推荐。”她举荐了左师立。 华渝似乎已经安静下来了,十二月中旬,孟柏声一如平常地起床去警局,在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一半空间都是苏昭尹的衣物,她摸上那淡蓝色的睡衣,思绪纷飞了许久。 好不容易换上衣服,走到客厅,她似乎看见张司南和刘以清拥抱着躺在一起的场景,还有伊卡,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的模样,当她要被这高亢的鼾声逗笑时,一切又都消失不见了。 在办公室里,她很久没接到电话了,说明华渝真的是一片安详了。她庆幸着。 工作完毕后,走到军区大院,拥抱着失声痛哭的方亚静,旁边那只被傅彬取名叫“孟柏声”的小白狗凑了上来,蹭着她的裤腿,她伸手抚摸着小狗的头,一阵恍惚。 她有时候会去伊卡的家里,她在那里总看见芍梦画画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画着翅膀,一次比一次好看。 之后,她去往了墓地,给朋友们的墓碑前挨个献花,那一张张依旧是微笑模样的脸,刺激着她的泪腺,但她用力地挺住了。 傍晚时分,去到监狱申请探监,但总被监狱长告知,苏昭尹不想见面。她还是坐在了隔音强化玻璃前,看着周围穿着狱服的人和亲人们拿着谈话机对话,而自己对面始终空空如也。 一天之后,孟柏声将自己甩在了沙发里,看着墙上还挂着女团的海报,似乎陈旧了很多。过去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带走了她身边的所有人。 她无比孤单,但却哭不出来了,她甚至可以看着时钟一直走,呆坐一个下午。 素日里,最爱笑的人,再也笑不出来了。 十二月底,今天天气格外寒冷,监狱里—— 在牢房中的苏昭尹躺在床上,神情恍惚。 “38号,有人在会见室等你。”狱警拿着棍子敲敲牢门。 苏昭尹淡淡道:“姓孟吗?” “不是孟警官,是个姓余的。”狱警叹了口气。 苏昭尹渐渐起身,在狱警的带领下往外走去。 几个狱警见到这幕,纷纷叹息不已。 “她跟孟警官究竟是什么关系?”其中一个狱警发出了疑问,“孟警官每天都来找她,但她从来不去会见室。” “好像是孟警官的姐姐吧,但有人说,她们是仇人。”另一个狱警道。 “可惜了,她被判了无期。” 会见室里,苏昭尹坐在强化玻璃面前,对面正是余克利。 西装革履的余克利拿起了电话,她也拿了起来。 “早上好。”余克利寒暄道。 “嗯。”苏昭尹淡淡回应。 余克利缓缓道:“监听室里被我安装了设备,我们的对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苏昭尹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带你离开这里,离开华渝。”余克利直截了当。 “我过得很好,用不着离开。”苏昭尹的回答也干净利落。 “第一次听说有人在监狱里过得还很好的,”余克利笑着,“既然过得好,为什么不愿意和她见面呢?” 苏昭尹神情微滞,接着道:“这是我的事。” “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怕跟她见了面以后忍不住想要出去呢?”余克利看着她,缓缓道。 “跟你无关。” “无期徒刑,又不是等于终生不能再相见,今晚你就有个好机会,我带你去阿姆,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且,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再见她,不是以罪犯的身份,而是以苏昭尹的身份。”余克利说道。 “越狱?那我不如坐一辈子的牢。”苏昭尹果断极了。 “在监狱里,跟死了没区别,而今晚离开以后,你会重获新生,只要活着,你们就还有机会见面……”余克利强调道,他接着道,“我已经拜托人将你的亲情电话设定为我的手机了,监听装置也已经更改好,如果你想好了,随时打给我,今晚见。” 挂断电话后,苏昭尹也被带回了牢房里。 她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与孟柏声仅仅靠着电话说话,的确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做出了决定。 作为宽管级的犯人,她可以在监视下拨打十分钟的亲情电话。 她拿起了电话,余克利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告诉她今晚逃出监狱的详细计划。 傍晚时分,警局—— 凛冽寒风贯入大开窗户的办公室里,趴在桌上的孟柏声醒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坐直了身子,拿起旁边的薄毯,盖在身上,走到窗边打算关窗户时,外面似乎飘起了雨夹雪,她望向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粒,一瞬间有些失神了。 六年前,苏昭尹送别自己的时候,看见的也应该是这样的场景吧。 伫立窗边,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她关掉了窗户,将室内的灯打开,突然,电话响起。 应该是有了新任务。她心想着。 接到电话的瞬间,薄毯掉落在地。 第二区遭遇了全面封锁,警察们得到将越狱犯人38号缉拿归案的指示,倾巢出动,警笛声响彻整个城区。 孟柏声穿着黑色的战警作战服,率领着一队人马火速赶到,左师立正在下达吩咐,严令出入口详细盘查。 孟柏声率领的小队和另一队战警联合进行追击,调查到监控的行动小组立刻通知他们,一行人火速赶到了第一区的某条街道边,与一帮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家伙进行交火。孟柏声见有一组人掩护着什么开始逃跑,她立刻跳上一部车辆,把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前去追击。 那伙人持枪对准她时,她急速转弯刹车,用车身挡住了子弹的进攻,打开副驾驶的门,从里面翻滚而出,车子的油箱被打爆,她急速朝旁边扑去,这才幸免于难。 当她抬起头看去时,那伙人还在与战警们周旋。 旁边就是门胥大桥,也是第二区封锁的其中一个出入口,然而这个出入口却只有两名警察镇守!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朝码头跑去,出示警员证后借用了一艘快艇,她驾驶着快艇朝对岸驶去。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到达了封锁口 警察敲了敲驾驶座的窗口,窗户缓缓落下时,一把消音手枪正对着他的头,在惊愕的瞬间,他已经被子弹贯穿了头部,倒在了地上,另一名警察见状,连忙掏出手枪,并拿出呼叫机,但顷刻间,轿车突然轰起油门,将他撞倒在路边,正当车轮即将碾压而去时。 “住手。”车后座的女人摘下了口罩,赫然是苏昭尹。 余克利驾驶着车子直接路过在地上呻吟的警察,飞快地行驶上门胥大桥。 “左会!”情报员飞速向左师立上报了门胥大桥的情况。 “目标出现,门胥大桥!” 飞驰的轿车即将进入第一区范围时,一个身影兀自朝车子走去。 车灯打在了那人脸上,不是孟柏声又是谁呢? “停下。”苏昭尹见到那头金发后,缓缓开口。 余克利只好停车,车前盖差点撞上了孟柏声。 孟柏声拿着配枪,绕到驾驶座边,对准了车辆。 车窗缓缓落下,余克利对孟柏声道:“你真的想让她死在监狱里吗?” 孟柏声握着枪支的手没有任何动作。 后座的窗打开了,孟柏声看见苏昭尹的脸时,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苏昭尹望着她,脸上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她忽然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来到了桥边。 “昭尹!”余克利惊疑不定。 而第二区那边的警察已经包围了过来。 孟柏声双手持枪对准她,逐步走去,当苏昭尹回过头来时,孟柏声对她轻声道:“快走……” 她想要放她离开。 苏昭尹凝望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第363章 雨夹雪已经变成了小雪,一点一点地落在孟柏声的金发上,她注视着苏昭尹朝她走来。 不等孟柏声开口,苏昭尹已经拥抱住她了。 温柔的拥抱,跟过去一模一样,然而孟柏声只觉得久违了。 孟柏声又一次失神了,她紧紧地拥抱住面前的人,想要哭泣,可她知道,下一秒,她更想要她离开华渝,离开自己。 “柏声。”苏昭尹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令她恍惚不已。 像是雪花说话了。 “我也好想你。”她似乎在回答之前孟柏声所说的“我好想你”。 可是雪花落地后,就不能回去了。 苏昭尹的手拉起孟柏声持枪的手,在孟柏声还没反应过来时,枪口对准了苏昭尹的心脏,苏昭尹的手指摁在她的手指上,刹那间,还在两人对视的刹那间,一道枪声响起。 华渝,是西南地区的不夜城,即使在夜晚,也能看见片片雪花变成了茫茫苍雪,夜灯照耀着门胥大桥,寒风将不断落下的雪花试图卷走,却也无济于事。 第339章 桥边,当苏昭尹的身子缓缓向后倒去时,金发女人手中的配枪带着硝烟落在了早已被雪打湿的地面上,烟雾消失了。 孟柏声将苏昭尹拥抱住,令她缓缓地落在自己的怀中,躺在自己的心口处。 余克利不忍地回头,驾驶着车辆离开了。随即,一辆辆警车赶到门胥大桥,在左师立的吩咐下,没有任何一个战警上前。 孟柏声望着血从她嘴角缓缓溢出,以为早已干涸的眼泪瞬间流淌下来,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被钝痛敲击成了一声声的呜咽。 苏昭尹缓缓抬手,摸到孟柏声的金发,渐渐地摸到她满是热泪的脸,她道:“别哭……” 孟柏声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哽咽道:“为什么,昭尹你为什么不走啊?你为什么不走……” “傻瓜……”苏昭尹望向旁边距离两人二十余米的警车,红蓝色的光芒在她漂亮的杏眼中流转着,“你是孟柏声,是华渝所有人心中的孟警官,你必须惩治罪恶滔天的人,那样的话,正义才能得到彰显,人们才不会觉得你欺骗他们……” “所以啊,我不能走。”胸口的鲜血蔓延着,随着她逐渐微弱的呼吸沾染着雪花,绝美艳丽。 “可是我不想现在连你也失去了,昭尹,我不想的……”孟柏声将她抱得更紧了,望着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脸,沉痛令她几乎窒息过去。 “柏声啊……这是我替你……替你做出的选择,我不后悔的……”苏昭尹莞尔一笑,凄美动人。 “昭尹……” 苏昭尹奄奄一息,她看见雪花不断落下的影子,喃喃道:“华渝……又下雪了……” 孟柏声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像是被打碎的铜钟,显得有几分沙哑:“我看见了。” “还是那么漂亮,和六年前一样呢……” “我知道……” “那时候,我看着你离开,等来了木白,现在,等到了更好的孟柏声,有能力去保护更多的人……坚持到最后一刻,我好高兴,我的柏声,成为了这样的人……”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孟柏声的眼泪彻底决堤,她望着苏昭尹,泣不成声。 血落在雪里,形成瑰丽的图案。 苏昭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她缓缓道:“木白啊……”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孟柏声紧紧地抱住她,泣不成声。 “跟姐姐……回家吧……” 当苏昭尹渐渐闭上眼时,像是一个睡着的天使,安静地靠在孟柏声怀里。 安静得就像每次做完早餐看着傻里傻气的木白吃饭时,露出温柔的笑容定格在过去一般。 “你没有离开我,对吗?”孟柏声抚摸上她冰凉的脸,噙着眼泪笑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啊……对吧?” 她垂下头,轻轻地吻上了苏昭尹凉凉的额头,眼泪落在了苏昭尹的脸上。 万籁俱寂,雪花纷飞,警笛作响,但一切又是如此悲怆。 “等美女姐姐来了,给木白带肉吃!” 她想起了罗七樱。 “大哥来了,大哥来了!” 她想起了沈彭。 “老子,可是有名有姓的刺头啊!” 她想起了刺头。 “记得,以后请叫我,人民英雄郭昱同志!” 她想起了伊卡,郭昱。 “木白,别哭啦。” 她想起了刘以清。 “认识你们真的好开心,真希望以后的日子也会这样继续过下去。” 她想起了施见楚。 “同生共死!” 她想起了张司南。 “我想回华渝。” 她想起了傅彬。 “今天我们木白有没有很乖?”街角的小卖部,苏昭尹接她回家的时候,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如今,怀里的苏昭尹也即将离开她了。她忽然想到花空舍里大家许过的愿望,到如今,没有一个人实现,那些写满情义的故事,最终也要落幕了。 朋友,亲人,都一一地离开她了,绝望将她包围着,麻木的,冰冷的,像是一层黑色壁垒,装载着所有的悲痛与眼泪,当苏昭尹的身子逐渐冰冷后,壁垒豁然开出一条小口,所有的情绪瞬间喷薄而出。 最后的吻结束了,她将头埋在了苏昭尹的发间,喃喃道:“救命啊……” “救命啊……” “有没有人救命啊……” 木白,最终向这座城市呼救。 周围的人们只能跟随着不忍地别过头,英雄战警的哭泣声融在这场越加猛烈的风雪里。 孟柏声对不再说话的她温和道:“木白,该跟姐姐回家了。” 她抱起了苏昭尹,黑色战警作战服上,雪花落下时,似乎没有了痕迹。 她面对着无数警车,战警们,还有这座城市,抱着苏昭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在一个缺口处,停了下来。 她背对着雪扬江水,闭上眼,向后倒去。 “孟队——” 门胥大桥上响起了嘶哑的叫喊。 她紧紧地拥抱着苏昭尹,坠向了寒冷的雪扬江水。 她让木白留在华渝,把孟柏声还给苏昭尹了。 门胥大桥上的战警们显得难以置信,他们火速展开了救援行动。 站在某处高楼的宋梵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切,他拿着手里的宿命环,缓缓离开了。 第364章 日夜更替,星辰变换,时间催促着幼小的生命成长为参天大树,在它历经风霜,结下果实后,不知不觉也变成世间历史的一名成员,在生命的尽头,任由岁月续写下百年孤独。 你看啊,每个人都在平静的日子里平凡地生活着,总有一天,华渝里记得这些故事的人们会陆续老去,多年后,人们不再记得金发飘过时候的绚烂与壮烈,也逐渐淡忘那一声“生于华渝,死于华渝”。 激昂慷慨的曲子结束时,即便当时激起千万层浪,也最终缓缓谢幕。 华渝的音乐厅里,最后一首钢琴曲结束后,人们纷纷地离开了,然而在某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却还是坐在位置上,她眼中的清冷一刻也不曾消散,等待聚光灯熄灭,她才渐渐起身朝外走去。 黑色宾利在外面等候多时,伫立在旁边的司机为她打开车门,她缓缓落座在后排。 “小安总,您旁边是汇晟公司的后续合同。”司机上车后提示道。 陈安瑟瞥了一眼身边的牛皮纸袋,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了,先开车去机场。” 黑色宾利很快到达了机场国际到达出口,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陈安瑟望去时,一名穿着时尚的女人正推着行李箱走来。陈安瑟打开车门,走下车时,女人面对着她缓缓走去,将帽子摘下。 “好久不见。”女人笑道。 陈安瑟看着那张同样不再年轻的脸,鼻头上的痣却依旧清晰,她的唇角勾起:“好久不见。” “德音。” 车子驶过一处画展,陈安瑟让司机停车,她带着姜德音走了进去。 穿着红色晚礼服的芍梦正在接受着记者的采访,她受到了巴黎知名画家的邀请,晚上即将去参加周年会。 在记者的访问中,她回答着自己的成名画作“伊卡洛斯”相关的问题。 “那么请问一下您的艺术来源是什么呢?”记者拿着话筒对她询问道。 芍梦望向正对面的巨幅画像,底下是无尽地狱,上面是天堂,纯白色的羽翼明明在散落,但长着翅膀的人即使满身伤痕也依旧仰望着太阳,眼中的绝望与希望各占一半,但伸出的手正在逐渐消失着。 她缓缓启齿道:“我有个朋友,他拯救了城市,也拯救了我,我看见了他不甘的灵魂,那是英雄一般的存在,我把他记载了下来,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就是我心中的伊卡洛斯,真正的英雄’。” 陈安瑟和姜德音望着她,她也感受到了目光,扭头而来,看见两人,恍惚时候,露出了笑容,鱼尾纹在她的眼角很是明显,就算时隔多年,还是挂上一丝晶莹。 华渝英雄园里—— 陈安瑟带着她给故人们献上白色玫瑰,在一座座冰冷的墓碑前伫立良久,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留在她的目光中——傅彬,张司南,刘以清,郭昱,罗七樱,施见楚…… “在你离开的时间,发生了很多故事,华渝为了感谢他们,破例将他们埋葬在英雄园,”站在她身后的陈安瑟沉沉开口,“就连我自己都意外地参与了进去。那些人,他们都在这里了。” “那柏声和昭尹呢?”姜德音望着伊卡的墓碑,低声道。 “警会没找到孟柏声和苏昭尹的尸体,暂时定为失踪,那么多年过去了,真正活下来的几率又有多少呢?”陈安瑟回答道。 姜德音弯下腰,将伊卡的墓碑上一片树叶取下,也许是入夏的缘故,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湿润起来,她的眼中也是湿漉漉的。 第340章 姜德音渐渐蹲下身子:“如果我早一点回来就好了……” “如果我早一点……” 她手里的树叶被捏得不成形状,眼泪一点一点地滴在上面,她跪坐在地,伴随着一阵呜咽,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陈安瑟蹲在她身后,轻轻地拍打她的背脊,姜德音转身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华渝的英雄。”陈安瑟闭上眼,流下了一滴眼泪。 第二区,夜晚的新街还是繁华的,一名纤瘦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路过喧哗的地段,她画着浓艳的妆容,提着精致的小皮包,包臀裙衬出她完美的曲线。她走到了一处住宅区里,走进电梯,到达指定楼层,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摁下门铃。 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一边打哈欠一边将门打开,见到女人后,他立马收口,换上一脸痞痞的笑意:“这位美女,你找谁啊?” “我也是在这儿住的,我刚回家的时候发现我家门大开着,我不太敢一个人进去,”女人怯生生道,“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男人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他露着猥琐的神色,跟着女人。 两人走到了一扇房门前,门背后挂着的forest女团海报早已泛黄,生出褶皱来。 “对比起穿西装的女人,我更喜欢把裙子穿得很漂亮的姑娘……”猥琐男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若隐若现的胸口处。 女人厌恶地皱起眉,却又故意露出害怕的神色:“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人……” “别担心,我保证我进去后,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男人笑着踏入房门,女人跟着他走进去,顺手关掉了门,正当男人开灯时,女人直接一脚踹中他的屁股,男人顿时摔个狗吃屎。 灯光亮起,在客厅里早就蹲守着的五个人直接冲来,将男人摁在了地面上,并用手铐将他拷住。 这些警察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做的不错!”其中一个警察将男人提起后,对女人笑道。 “谢谢,不过我现在得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女人准备进入卧室时,警察叫住了她。 “其实你不用换的,很漂亮。”警察把男人交给手下,对她道。 “比起裙子,我更喜欢穿西装。”女人哼了一声,直接去换衣服了。 被逮捕的男人还在挣扎着:“我没犯罪!凭什么逮捕我?!” “真是善于狡辩的家伙,贩毒后从沧浪岛逃到华渝,我们不仅仅要逮捕你,还要将你送进监狱,”警察严肃道,“带走!” 两名战警将他押走了。 “小胖快进来!我衣服卡住了!”这时候,卧室里响起了女人的喊声。 警察一怔,其余两个战警顿时忍俊不禁,没想到他们的长官还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本名杨沉啸的警察就这样走进了卧室。 “听杨警官说,这个房子是孟警官和她姐姐苏昭尹苏老师住过的地方。”其中一个战警打量着周遭。 “孟警官……”小战警顿了顿,道,“她不是已经……” 那名战警垂了垂眼睑。 小战警看着周围虽然陈旧了点,但还是干干净净的,他道:“这房子还有其他人住吗?” “这里没人住。”杨沉啸和女人从卧室走了出来,女人换回了自己的休闲装,缓缓开口道。 “阿婆在世的时候,都是她来打扫的,现在该换我们了,话说,孔桑,明天该你值日了。”杨沉啸道。 “我知道,”被唤作孔桑的女人道,“明天我会早早赶到的。” “杨警官,恕我冒昧,孟警官至今虽然下落不明,但是怎么说也不能再活着回华渝了。”战警道。 “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杨沉啸坚定道。 当年的小胖和小女孩已经长大,都成为了战警,他们永远铭记着这个房子里的人。他们相信着总有一天,会再看见金发路过。 “她可是木白啊。” 第365章 一夜过后,离华渝很远的一座小山村里,人们在为初夏的到来做着准备。这是当地的习俗,迎接夏至,晚上将会载歌载舞。 几个朴素的小孩子拿起崭新的足球在草地上踢了起来。大人们吩咐他们不准跑到山脚下。 然而忘乎所以的孩子们在玩乐时将大人们的忠告忘得一干二净,足球滚动着,不知不觉,他们就来到了山脚口。 那里有一座小木屋,古旧得像是刚出土的遗址一般,然而门窗都紧闭着。 “你们小心点,那是怪人住的地方,妈妈说,怪人到了晚上会出来吃小孩的。”头上戴着花圈的小女孩低声提醒道。 “我们回去吧……我好害怕……”另一个脸上生着雀斑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地往回走着。 “怕什么,我们在这里踢球,又不去他那里!”看起来强壮的平头男孩还在跟另一个模样俊俏的小男孩踢着球。 “就是……”俊俏男孩回答着,“看球!”他一脚将球踢向了平头男孩,谁知,球撞到了旁边的岩石,朝小木屋方向飞去。 看着球飞去的弧度,只见它生生地撞破了陈旧的玻璃窗,落进了小木屋里。四个小孩子见状,脸上都写着惧怕。 小雀斑女孩和戴花圈的女孩怯怯地跑掉了,平头男孩后退几步,流着冷汗道:“我……我还要回家帮我爸爸编织树藤呢……我先走了!” 看着三个人迅速逃窜的背影,俊俏男孩嘀咕道:“真是没义气……”他看向那座小木屋,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朝小木屋走去。 来到小木屋前,他感到了丝丝凉意,里面的冷气透过门板的裂缝传出来,令他胆寒不已,但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球,说什么也要把它带回家。 他礼貌地敲敲门:“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有人吗?” 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他尝试着推开,门没有锁,他缓缓地推开了木门,里面光线比较暗,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绑着麻花辫的人,但由于是背对着的关系,他只能看见一些轮廓,还暂时分不出男女。 “对不起,我刚才踢球弄碎了你家的玻璃,我会赔偿的!只是现在,我想把足球拿走……”男孩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心似乎都提到嗓子眼了。 轮椅上的人缓缓扭头,似乎给了他一个侧脸,但因为逆光的缘故,小男孩倒是被吓了一跳,他脑子里闪过家长们说的关于怪人的传闻,他咽了口唾沫,结巴道:“对……对不起……” 说罢,他渐渐后退着,来到门口,立马转身,飞速跑掉。 跑出去老远,他才蹲下身扶着膝盖直喘气,他转身看去时,只见小木屋的门打开了,足球从里面滚了出来,接着,木门被轻轻地关上。 捡起足球的男孩看了一眼那神秘的屋子,心里的畏惧似乎消退了一半。 傍晚时分,习俗篝火晚宴要开始了。 村长也从县长那里回来了,当人们问起村长时,他笑眯眯地回答,今晚的活动可以照常举行。原来,县长将他叫过去,是因为最近暴徒份子猖獗,现在已经出了多起杀人事件,根据华渝那边的情报看来,暴徒份子已经来到了这边,他让村长取消习俗晚宴,可村长却拒绝了,他说,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不能坏,而且乡亲们也很期待,不能辜负了他们。 县长只好将这事交给相关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提前准备好行动,还安排了几个便衣跟村长一起回去,随时报告动向。 夜晚,篝火晚会开始了,人们载歌载舞,坐在火边的小男孩却若有所思。这时候,小雀斑坐到了他身边,惊奇道:“你真的去怪人那里把球捡回来了?” 小男孩点点头,他缓缓道:“其实……那个怪人感觉不坏,不像大人口中会在晚上出来吃小孩的那种。” “也许是,他要到了晚上才醒过来,就像蝙蝠那样,或者……吸血鬼……”小雀斑自己说着都觉得害怕,赶紧往小男孩身边靠了靠。 “我也不知道……”小男孩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突然,空旷的田野上枪声四起,暴徒份子已经入侵而来,凶神恶煞地持着枪支与刀子开始着他们的罪行。 村民们开始尖叫着逃窜,刚通报完毕后的民警开始跟武装的暴徒份子搏斗起来。 小男孩和小雀斑被追杀着,子弹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小雀斑被小男孩牵着一边哭喊一边逃窜。找到了一个小洞口,但里面只能挤下一个人,小男孩将小雀斑安顿在里面,自己一个人继续逃窜。 小孩子的脚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大人还要惊人,他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了亮着灯的小木屋。他咬咬牙,索性躲在了小木屋背后。 两个暴徒拿着散弹枪跑来,开始搜寻着小男孩。小男孩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小小的身板不断地发抖。 亮灯的小木屋吸引了暴徒的视线。 两人径直朝它走去。 将子弹上膛,两人眼中满是不屑跟嗜血。 第341章 其中一个暴徒一脚踹开木门,立马拿起散弹枪,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长刀劈下,生生地将其中一把枪支砍成了两段。暴徒眼中满是震惊,他眼前此时是一个穿着黑色袍子,戴着纯白色面具的人。这人飞起一脚,直接将暴徒踹出了门。另一个暴徒见状,连忙拿枪对准这人。 谁知,这人又是一刀,散弹枪再度变成两半。 还在愣神时,暴徒的脑袋被刀背击中,瞬间晕厥过去。 另一个暴徒扔掉手中坏掉的枪,想要掏出刀子,却被这人拿刀柄击中手背,一记拳头击中他的下颌,他也倒在了地上。 直到两人被这个戴着面具的人用麻绳捆起来,这一幕都落进了小男孩眼里。他惊讶得合不拢嘴。 “过来。”这人说话了。 小男孩直到这人是在叫他,他立刻跑到了房门口。 “替我看着他们,”这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小木枪,“这个给你,如果他们醒过来,用这个威胁,很管用。” 小男孩接过木枪,了解了这人的意思,他仰着头看着这人想要说什么时,这人又道:“其余的人都交给我,在警察每到之前,你留在这里,哪儿都别去。” 说罢,他提着长刀朝村落中跑去。 篝火熊熊,地上都是被砍断的枪支与掉落的刀子。火光映衬在白色面具上,这人缓缓起身,看着面前已经被树藤绑成巨大粽子的暴徒们,似乎显得很满意。 躲起来的村民们纷纷走出,望着这人。 “警察来了!”一声叫喊后,村民们终于松了口气。 这人闻声,拂起黑色长袍,快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那是谁啊?”村民们议论纷纷,但又对他赞叹不已。 第366章 警察到达现场,看见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暴徒份子们,很是疑惑。 面具人回到小木屋,看起来警察已经将那两个暴徒份子带走了。 他刚走到门口,小男孩就从屋子后走了出来,将小木枪交还给他:“妈妈说了,别人的东西要还的。” 面具人接过小木枪,看向男孩:“你该回家了,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 “哦……”小男孩正要离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对进入木屋的面具人疑惑道,“对了,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做警察呢?” 面具人脱下了黑色袍子,缓缓地摘下了面具,放到桌上,声音喑哑:“我以前的确是个警察。” “那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这人慢慢转身,她脖子上挂着钥匙,脸上有轻微的皱纹,但鼻梁依旧挺直,面容坚毅,却带着几分沧桑,眉宇里的少年气也逐渐消退,变得成熟极了。金发早已褪色,但她的眼睛依旧满是光泽。 “这是我的选择。”她淡淡道。 见到面目的小男孩有些惊愕面具人原来是女人,他有些愣神,但随即反应过来,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人有些恍惚,她平静道:“木白。” 历经多年后,这是她再一次说出她的名字。 “木白……”小男孩重复着。 “快回家吧,别让家人等太久。”她说完,将门缓缓关上。 她把小木枪放在桌上,望向角落里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晚风透过破碎的窗户刮了进来,她拿起床上的薄毯,给女人轻轻地披上,温和道:“昭尹,过了今晚就是夏初了,我带你去散步。” 苏昭尹扭过头来,精致的五官周遭已然是皱纹渐渐,两鬓发白,长发被绑成了辫子,杏眼望着她时,却呆滞了许久,僵硬了许久,接着,她又把头转了回去。 “同意了的话,我们这就出发。”孟柏声正准备将轮椅推出门时,敲门声响起。 孟柏声走去将门打开。 门口赫然是宋梵。 “时间到了吗?”孟柏声淡淡道。 “还有一个小时,不过爬上那座山我预测你们需要五十分钟。”宋梵提醒道。 “那现在就出发吧。”孟柏声推着苏昭尹走出了小木屋。 小木屋的灯也熄灭了。 原来,在两人坠入雪扬江后,苏昭尹还剩最后一丝气,宋梵第一时间将她们捞了起来,将苏昭尹从生死边缘拉回,但由于副作用,苏昭尹脑组织受损,变成永久性的痴呆状态。平时不会说话,就算开口,也只能说一个字。 之后,宋梵将她们送来了这里,远离了华渝,他告诉孟柏声,宿命环拿走的生命,会陆续归还,但归还的灵魂将会投入到各个纬度里,至于成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现在它还差两个人去祭祀,其实二十年前在榕牙雪域的时候,命运已经选好了祭祀的人,最后的两个人,其实就是孟柏声和苏昭尹。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你的宿命没到,死不了,如果我不救你们,警方会把你们捞走,那么宿命环和钥匙也会落入别人的手里,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宋梵告诉她,其实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上二十年,以二十年时间去抵还宿命,在初夏到来的零点零分,去换取奇迹,但这样的话,有一个难以预计的后果。 “所以你决定好了。”时间回到现在,宋梵问孟柏声。 山顶上,孟柏声将轮椅安置好,对宋梵道:“我决定好了。” 宋梵将宿命环拿出,放到她手里,望向她:“木白,这个名字听上去像是个传奇。” “夏天的晚上不适合开玩笑,”孟柏声拿着宿命环,看着上面闪闪发亮的六个珠子,缓缓道,“不过这一天,总算来了。” “没人成功过,”宋梵提醒道,“因为没人去尝试,你或许应该做好失败后的打算。” “我还真没准备好,不过我唯一确定的是,”孟柏声嘴角上扬,看向那片浩瀚星空,“它绝对没办法轻易收走我们的命。” “祝你好运,孟警官。”宋梵缓缓转身离开了。 “宋梵,”孟柏声叫住了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宋梵笑了笑:“我不是这个纬度的人,其余的,钥匙会告诉你答案的。”接着,他便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孟柏声看向腕表,离零点零分还有两分钟。 苏昭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启齿道:“星……” 孟柏声来到她身后,抬起头望向那片星辰,笑道:“星星很漂亮,对吧?它们每一个都有名字的。” 她抬手指向其中一颗:“那颗最亮的,就是启明星……” 她若有所思着,渐渐指向另一颗:“那颗,叫做七七;那颗,叫做郭昱;还有那颗,叫做施施,那颗呢,是以清,诶,还有,靠近山头那颗,在以清旁边那颗,叫做司南,还有启明星左上角那颗,叫做傅彬……” 她的思绪纷飞了起来,拿起宿命环缓缓道:“用二十年换取的奇迹,真的可以实现吗?没想到最后,我也会变得虔诚起来。” “归根究底,我们失去的太多了。” “我记得,我们还一起许过愿,对着同一片星空,那天晚上,大家都在。昭尹,我们这一生,走过了许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几乎每一次都是在生与死之间携手过来的,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地挑战着世间的规则,对这个世界发表自以为是的观点,恨不得让这辈子都看着波澜壮阔的景色,过轰轰烈烈的人生——真的要老了以后,我才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安稳。昭尹,如果下辈子真的存在的话,我想好好地做个普通人,和朋友一起平平凡凡地去完成年轻时候的理想,老去的时候依然平静,但不管是年轻的我也好,老去的我也好,我只有一个渺小的愿望,我,想要苏昭尹永远在我身边。” “山……”苏昭尹说出了一个字。 孟柏声看向对面的山头,在黑暗中,山的轮廓模糊不清。 “山……”苏昭尹又说了一次。 孟柏声注视着山头,却看见一丝异样,她有些奇怪,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梦……”苏昭尹再道。 孟柏声望向她。 “柏声……” 孟柏声一怔。 此刻,腕表上的时间也正好走到了零点零分。 第367章 顿时,孟柏声手中的宿命环开始剧烈震动,最后两个珠子焕发出了光芒,整个圆环金光大绽。 她看着宿命环竟然从她手中缓缓升起,朝着星空升去。 她难以置信眼前所看见的。 在半空中,宿命环渐渐消失了,对面山头的上空竟然逐渐蔓延出一道金色的星脉来。 轻微的风吹拂起她的头发,正在她愣神之际,忽然身后有所动静。 她缓缓转身,此刻脸上的表情无法用惊愕来形容,她的瞳孔中渐渐地出现了晶莹的光芒,她以为她平静了下来,但此刻,眼泪挤在了眼眶中,渐渐地流淌下来。 山崖当头,清风刮过,张司南,刘以清,傅彬,施见楚,伊卡,罗七樱六人站在她面前十米不到的地方,纷纷露出了微笑。她们都还是年轻的样子。 第342章 孟柏声笑着,眼泪也在不断掉落着,她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没有跟她们抱头痛哭,没有拥抱在一起说着多么煽情的话,她们只是相视着,微笑着。 她缓缓开口:“你们……” “哭什么?”傅彬率先开口。 “很明显,这是被我英雄返场的气势吓哭了。”伊卡故意嘚瑟道。 张司南瞥见伊卡大开的领口,挑挑眉道:“英雄要不先把扣子扣上?” “张司南!你在往哪儿看呢?”留着白金色短发的刘以清抬手将他的脸扳走,“男的也不允许!” 张司南调转视线时,看见旁边对他笑着的罗七樱,也礼貌地回复一笑。 刘以清见状,使劲地手肘捅了捅张司南的肩膀。张司南吃痛地揉揉肩膀,一脸委屈。 见到这幕的施见楚扑哧一笑。 孟柏声笑道:“喂,看来就我一个人老了。” “你再仔细看看。”罗七樱提醒道。 孟柏声伸出双手,发现皮肤上的褶皱消失掉了,有些微驼的背脊现在挺得笔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摸到皱纹的痕迹,她低头,发现垂在自己胸前原本夹杂着白色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金色。 她也变回了过去的模样。 “哇,这宿命环真神奇,还自带染发的?我想染个绿的有没有机会?”伊卡调侃着模仿模仿某部情景剧里人物的姿势,认真道。 众人:“……” “木白!快回头!”刘以清俏皮开口,欣喜道。 孟柏声在众人的注视里,渐渐转身。 轮椅上的苏昭尹缓缓站起来,面对着她,如同小猫一般的漂亮脸蛋一如从前,绽放着温柔的笑意,漂亮,优雅,恍若时光倒退,大家都一如从前。 孟柏声不由分说地上前将她紧紧拥抱住,像是抱住了久违的阳光,不想再松手了。 苏昭尹也拥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和地笑道:“托你的福,大家都回来了,我也回来了。” 孟柏声在渐渐松开她时,双手把住她的肩膀,一边凑近一边笑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随之,她看着苏昭尹比星星还要漂亮的眼睛,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们身后,刘以清看了张司南一眼,故意咳了咳。 张司南看向她,关切道:“你感冒了?” “没有!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感冒!”炸毛的刘以清对她气呼呼道。 张司南望着她手上的戒指,唇角一勾:“对,我老婆说什么都对。” “谁……什么你老婆,我……”刘以清正想反驳时,看着张司南抓起她的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正在熠熠发光,她的脸红润起来,故意转移话题道,“我……我还有话要跟昭尹姐姐说,你先松开我。” “昭尹她们正忙着呢,还有啊,你的手,我是松不开了,”张司南紧紧拽着她的手腕,深情地望着她,“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松开了。” 就在刘以清还沉溺在她的眼神里时,张司南已经将她带到自己怀里,热切地亲吻起她来。 刘以清搂上他的脖子,闭上眼享受着这个大团圆的时刻。 伊卡看着眼前的一切,无不艳羡,她看见身边的傅彬居然毫无反应,便拍拍她的肩:“该干嘛干嘛,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一旁的罗七樱看着伊卡的表情,乐不开支。 傅彬看着施见楚道:“施施,谢谢你在黑暗中拉了我一把。” “所以,我是你的恩人?”施见楚故意道。 “不仅仅是恩人,你还是我无法抛弃的人,对于我而言,最美好的人。”傅彬深情款款。 “丢!废话那么多!抱一个呗!”伊卡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推了一把傅彬的后脑勺,施见楚笑着主动拥抱上了傅彬。 无数星辰闪烁,似乎都在为他们祝福着。在孟柏声的唇离开苏昭尹额头时,金色的星脉的光突然折射上孟柏声脖子上的钥匙。 此时,金色的星脉逐渐蔓延开来,像是一个侧头沉睡的人渐渐睁开了一只眼睛。 里面闪烁着无数迷幻的光子,金色粒子在不断变换重叠着,跟当年在榕牙雪域出现的景象一模一样。 “我丢!我小时候见过!”伊卡激动道。 “我也见过!”刘以清惊奇不已。 “我也见过这个。”张司南难以置信。 “难道……”傅彬看向众人,众人相互对视着,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在命运一开始,他们就已经遇见了。 “这是什么啊?”罗七樱看向自己的双手,指间竟然逐渐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实体也在一点点地消失着。 “司南你也……”刘以清指向张司南时,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逐渐伴随着金光消失着。 苏昭尹发现自己也在金光的笼罩里。 “钥匙打开了纬度的门,现在它在送你们去往另一个纬度,那是最美好世界。”孟柏声对众人道。 苏昭尹看着眼前的孟柏声,轮廓清晰极了,她没有消失。 “柏声!”她惊呼着,“为什么你……” 在之前,孟柏声曾问过宋梵:“这个奇迹究竟是什么?” “献祭宿命环的人全部复活过来,即将死去的人也重获新生。”宋梵回答。 “那后果呢?” 宋梵望着她:“需要一个人作为祭品留下来,直到走向生命尽头。” 孟柏声沉吟片刻,缓缓道:“那就我来。” “钥匙可以将你送走的,送到最美好的地方。”宋梵道。 “我已经打算好了,留下来,”孟柏声回答,“如果他们可以活过来,我希望他们跟昭尹一起,去到所谓的最美好的地方。” “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孟柏声坚定道,“数十年的时间而已,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总有一天。” “柏声!” 苏昭尹的叫喊将孟柏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正在渐渐消失着,她大声地问孟柏声这是怎么回事。 “你只是比我先去到那里,我很快就会来的。”孟柏声握紧她的手。 “孟柏声!”苏昭尹显得不想听到这个回答。 孟柏声看着空荡荡的指间,干笑道:“对戒让我放在了华渝的房子里,下雪那天,我没有带上……昭尹,我还没看见你的婚礼呢……” “所以,我一定会来的,等我。” “柏声……”苏昭尹的身体变得透明,噙着的眼泪也逐渐掉落。 “昭尹,如果下辈子你没嫁人的话,”孟柏声紧紧握住她的手,对上她的泪眼,深情笑道,“那就我娶你好了。” “木白……”苏昭尹想要拥抱她,但是透明的身子无法拥抱住她,她只能对这个金发女人不断点头,说着,“好,我答应你,你也别食言,记得一定要来找我。” “孟柏声!”“木白!” 身体也在变透明的众人都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各位!”孟柏声站在苏昭尹身边,道,“去到那边,记得替我好好照顾昭尹!我承诺大家,一定会来见你们的!” “你最好别说谎!”张司南颤声道。 “孟柏声,从不骗人。”孟柏声诚恳道,她接着看向苏昭尹。 “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苏昭尹莞尔一笑。 “不会太久,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在哪里……”孟柏声最后轻轻地抚摸上她的脸,温和道。 “约定好了,一定要遵守啊!”众人在最后的时刻走了过来,与孟柏声苏昭尹站成一圈,将手一个个地重叠着,最后孟柏声将手放上来。 “再见面时,一定要记得用笑的!” 不知谁说了一句,当所有手臂往上扬起时,众人逐渐变成了金色光粒,孟柏声下意识地望向了身边的苏昭尹。 苏昭尹留给她最后一抹温柔的,坚决,信任的笑意。 尔后,与众人一起,渐渐消失了。 第368章 孟柏声看见金色光粒飘入天边的神秘空间,神秘空间也渐渐地消失了。 孟柏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知道是谁来了,便平静道:“当年榕牙雪域的异象,你一定也在场,或者说,你也送走了身边的人。” “所以我得等上一个轮回,才能去跟他们见面。”宋梵走到孟柏声身边道。 孟柏声看向脖颈上挂着的钥匙,紧紧握住,接着,她快步地朝身后走去。 “你去哪儿?”宋梵转身道。 孟柏声稍稍停滞脚步,扭头笑道:“既然还有几十年,那就得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了,我可不想一个轮回后让他们看见我碌碌无为的样子。” 宋梵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像是发自肺腑般露出欣慰的神色。 华渝—— 各种各样的犯罪事件还在继续着,这一个月里,贩毒案件都发生了好几起,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警察赶到犯罪现场时,总是看见作案者被绑起来,神色惶恐的样子。 第343章 “警官!有鬼啊——” 还有警局外,警察们时不时就可以出门捞到最近在缉拿名单里的罪犯。 在审讯过程中,犯罪者不断说着,白色面具,黑色斗篷,长刀之类的字眼。 后来,白色面具人的名头就在华渝流传开来了。 监狱里的罪犯总会讨论到这个白色面具人。 “他是个喜欢讲故事的家伙,总是用变声器说话。” “他真的好奇怪,我被追逐到死角落的时候,他忽然问我要不要听故事。” “对,我记得他当时说……” “如果你手里有十分钟的时间,那么请用九分钟听我讲完这个故事,然后在最后一分钟杀了我。” “后面还有一句。” “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罪犯们无一不瑟瑟发抖的。 一次,杨沉啸带着一队战警去跟犯罪分子周旋时,来到一幢大厦里,开门的瞬间就看见那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人用刀柄击晕了准备潜逃的家伙。 落地窗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地上都是玻璃碎片。 “不许动!”这应该就是面具人了,杨沉啸心想。 红外线悉数落在黑色斗篷上。 “你又想讲故事吗?”杨啸沉道,“是不是又要讲‘最后一分钟杀了我’,可是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有这个本事。” 外面的风声作响,风将面具人的斗篷吹起,他看了一眼杨沉啸,缓缓开口:“战警的徽章不是傻子的玩物,我很欣慰你也有了信仰,小胖。”说罢,他突然转身面对着巨大的窟窿跳出。 斗篷向后拂去,赫然露出了一头绚烂的金发来。 在室内的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惊讶不已。 杨啸沉张着嘴,望着那一头金发,手在不断颤抖着,他的眼眶霎时间红了起来,他喃喃道:“木白姐姐……” 在办公楼里的陈安瑟看见有什么东西飞过了窗外,她定睛看去,已是一愣。 清吧重新开张,姜德音一个人坐在外面,正端起刚调制好的酒扬起脖子往下咽时,看见夜空里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她看见了那抹金色,不知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伊卡制作的飞行器在孟柏声看来很顺手,她紧握着飞行器,腰间别着小木枪,手指上是漂亮的对戒,她将白色面具掀开,露出了坚定而帅气的笑容,接着消失在了华渝的夜色中。 如果你手里有十分钟的时间,那么请用九分钟听我讲完这个故事,然后在最后一分钟杀了我,当然,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木白回到了华渝,或许有了新的征程,但她永远记得与与众人重逢的约定,活下去,轮回后再见面。 而看完这个故事的你,是否能替他们做个见证呢? (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