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Omega不让碰》 第1章 《我的omega不让碰》 作者:星玙【完结】 简介: 主cp 硬汉痴汉深情攻、聪明伶俐万人迷受 水星上ao比例严重失调,10000个alpha中,只有一个omega,所以omega的择偶范围是“万a挑1”。 在这种性别比例下,身为omega的方倾,既年轻貌美,又是名门之后,同时,还是水星历史上最年轻的医学教授,是第一医院的唯一继承人。 一时间,追逐他的人数不清,在他加入新兵营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收到了三百多封情书。 可方倾早已许诺了别人。 百日宴上,方倾在襁褓之中,就被一个名叫于浩海的alpha坏小子看上,三岁时被七岁的他掠走,逼他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长大之后,我一定嫁给你。 十几年后,于浩海毕业于beta瀛洲学校,那个偏远蛮荒、遍地野兽,战俘之子们成长的地方。 坏小子微笑着回来了。 一个傻子爱上了一个聪明人的故事。 好几对cp 方倾&于浩海 索明月&尹瀚洋 王俊&凯文逊 等等 甜文,一点点虐,互宠,双向暗恋,he。 排雷:1.受傲娇,口不对心。 2.攻白切黑,疯疯病病的,微微抖那个s。 内容标签:强强 生子 欢喜冤家 成长 主角:方倾,于浩海 配角:尹瀚洋,索明月,王俊,塞西莉,凯文逊,刘赢 一句话简介:我的omega不让碰 立意:奋进、勇敢、正能量 第1章 无波无澜三年过去,广袤的宇宙中,蔚蓝色的水星上,繁花似锦,一派祥和静谧。于凯峰执掌军权大印后的第六年,和平的风吹遍水星144个小岛,人民安居乐业,alpha和beta划洲而治,再也没有纷争。 omega们随着医疗条件的提高,与生俱来的弱症虽然也有,但大多不再危及生命,他们的自由度也逐渐放宽,已经不再是被alpha圈养的温室花朵。 可随之而来的弊端也显而易见,那就是狼多粥少,ao比例到达了残酷的10000:1,“万a一o”。以往alpha凭借祖上之功得以在年幼时就得双亲下聘omega的“ao配对计划”被深受其害的巴可达统帅勒令废除,现在水星上的ao可以自由恋爱,alpha幼崽们站在了统一起跑线上,都是被omega挑挑拣拣的对象。 “驻地已经发生了多起omega被掳走的案件,多是在崴合港下城区防守戒备不牢固的地方,统帅的意思是暗访,不要大张旗鼓的查,兹事体大,有可能是有预谋的政治陷害,恐怕跟联盟政要脱不了关系,也牵连到秋末的大选……”官至上将的刘延川,今年刚过三十岁,可多在驻地处理重要机密事务的他,日理万机,竟早生华发,眼角平添了两道皱纹。 他将“omega被掳走事件”详尽地告知于凯峰,并将案件材料交予他。 于凯峰与尹桐携两名幼子隐居赫特岛,表面上空有军衔,不再过问世事,但虽说如此,有他坐镇的瀛洲beta属地,六年来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反攻过,水星维持了统一政权以来难得的和平。统帅与国会、上下议院及地方政府都心知肚明,51区军事重地归于凯峰把持,这个国家看起来由统帅巴可达掌控,可他空有威望,并无实权,于凯峰虽有颠覆政权的实力却没实际操作的野心,当然,也只是暂时没有。 “这案子怎么看都像是一起普通刑事案件,用得着军方出力吗?”于凯峰微笑着并起手指,将嘴里叼着的雪茄拿下,右手飞快地翻阅材料,说道,“倒像是凶手打了一个时间差,把孩子接走了。” 刘延川笑道:“确实如此,这案子看着很普通,却逐层往上递,被传得越来越邪乎,倒像是什么了不得的案子……”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少年一前一后从大厅门外走了进来,前面那个皮肤黝黑,平头,一根根短短的发茬朝天竖立着,一双黑色剑眉下眼眸清澈,轮廓幽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手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足球,看到刘延川后倏地停下脚步,立好站姿,略微点头,端的是一派恭谨严肃的模样,叫了一声“刘叔叔好”。刘延川回以微笑后,他便奔向方桌前,拿起加有柚子果肉的冷水壶,哗啦啦地往杯子里倒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后面那个少年则一脚踩着滑板直接冲撞到刘延川身上,扎进他的怀里,仰起头来,白白的脸蛋上梨涡带笑,一双大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刘延川道:“刘叔叔你来啦!” “别闹,一边儿玩去!”于凯峰将案卷材料卷成一个卷,拍了拍这少年的后脑勺。 少年便又踩着滑板转了个方向,到哥哥旁边,也仰起头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浩海还是比瀚洋高一些,”刘延川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个男孩子身上打转,“但瀚洋比浩海壮一些。” “他先长个头儿了,其实吃的比瀚洋要多,将来未必没有弟弟壮。”于凯峰望了望两个儿子,转过头来看刘延川不住打量的样子,不露痕迹地笑道,“怎么,想让刘赢过来跟我儿子比划比划?” 刘延川笑道:“你这住在深山老林里,一不让儿子们回驻地上学,二不让他们参加少年军训,可我听说李传光两个alpha儿子单打独斗都输给你两个儿子,他们可比浩海和瀚洋大五岁吧?我家刘赢虽说跟你家儿子们差不多大,但看起来个头还不如瀚洋……你是怎么训练的?教教我呗?” “不教,教了你儿子刘赢,不就赢了我儿子么?”于凯峰低头翻着卷宗忍笑道。 “要不就是你们这赫特岛有什么灵丹妙药!吃了长力气!”刘延川拍了一下桌子,诈于凯峰道。 “有个屁,椰子树让尹桐一年吃两茬儿都快吃秃了,附近山上海里能打到的食物也都被这俩野小子吃光了,老子亏得是有祖上的房子每月能收房租,不让早晚给吃穷了……”于凯峰道。 刘延川笑道:“可不是么,我家就一个alpha刘赢,每天从早到晚给他各种营养加餐,我家那位又听说吃灵芝能让儿子长身体,这回回都去方匀家医院去采买,方匀那个抠门精老婆连打折都不给打,他家就一个omega儿子,哪用得着那么多钱……” 说到这儿,刘延川突然停下不说了。 于凯峰放下案卷,抬头跟刘延川对视,片刻后,俩人都笑了。 “我家的。”于凯峰道。 “没门儿!”刘延川大声反驳,“现在可没有什么配对计划了,alpha们娶媳妇儿各凭本事!” “我俩alpha儿子呢,你就一个还不好找吗?”于凯峰从兜里掏出一根蜷得破破烂烂的烟递给刘延川。 刘延川接过后放到桌上:“这个你就算是我上司我也不会让步的,不行!咱还是甭聊这个了,继续聊案子吧,你看这里说多是omega放学回家的路上半道被劫走,许是熟人作案,家中父母以为孩子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学校又以为孩子已经到家了,就这个时间差……” “呀,刘副指来啦。”一道清脆爽朗的声音响起,尹桐牵着一个小孩儿脚步欢快地走到大厅里。 “晚了两分钟”,于凯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微皱着眉对尹桐道,“说是五点回来,这都超了两分钟了。” “我有什么办法,气流干扰,我多绕了一圈才飞回来呢。”尹桐撅了撅嘴。 “……熟人作案,你看他像不像人贩子?”于凯峰对刘延川说,看着躲在尹桐身后的小孩儿,打趣地问尹桐,“这又是你从哪儿骗来的孩子?” “嘻嘻,你们看不出来吗?”尹桐拉着那小孩的手,将他推到俩人跟前,“这是方医生和青羚的孩子啊!” 只见这小孩三岁左右,皮肤莹白似雪,一头棕色小卷发,穿着一件白色小上衣和牛仔裤,两只圆圆的杏眼,浅蓝色眼珠,正转啊转地打量着于凯峰和刘延川两个大人。 “哇啊!这不是大嫂吗?!”尹翰洋看清楚这小孩儿后大声叫嚷,“哈哈哈,这不是我哥早就看上的omega嘛!” “咚”的一声,一旁拍着球玩的于浩海转过身来,那球应声落地,滚到了这位三岁omega方倾小朋友的脚边。 第2章 方倾低下头看着在脚边滚动的球,这球有一个西瓜大小,脏兮兮的看不出原皮的颜色来。这么大的球他没见过,3岁的omega还没有体育课,他的omega父亲青羚给报的各种幼儿辅导课程里也没有户外体育运动,所以他的吸引力被球吸引去了,矮下身子去抓那个球。 “小海,记得他是谁吗?”尹桐从背后一把抱住方倾,抬起他的下巴,笑着让于浩海看。 “记得。是方倾,”于浩海走过来低头看着方倾,“你好。” “你好。”方倾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哥哥,他长得跟偶尔在自己房间外面扒门扒窗看的别的alpha小哥哥没有什么不同,一样黝黑精瘦,高高的,只是眼睛幽蓝明亮,穿得……像个乞儿似的破烂黑色背心,迷彩短裤,头发短短的,一根根立起来,好像刺猬一样。 “啊,他会说话了。”于浩海抬头笑着对尹桐说,他上次见到时方倾还是个在摇篮里睡觉的小宝宝。 第2章 “……我过年就四岁了。”方倾说。 于凯峰看着方倾那小小的脸蛋上飞快掠过的不屑,忍不住笑道:“我竟从这么小的脸上看到方匀那混球一贯的表情。” “不公平!不公平!”一旁的刘延川拍着沙发扶手道,“方匀不是说他家儿子不见客不给看的吗?尹桐你怎么还给带出来了!” “嘻嘻,方医生去善峰岛做学术报告去了,他要是在的话才不舍得让我领走呢。”尹桐蹲下.身把方倾的衣领整理好。 “小朋友,你跟叔叔回家去,我们家比这岛好玩多了!”刘延川走过来跟方倾说。 方倾看着这满脸横肉的奇怪大叔立刻转身搂紧了尹桐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埋起来,他这一动作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你走吧,回头我理清楚了找你。”于凯峰不客气地对刘延川下了逐客令。 “我告诉你啊于总,现在没有配对计划了!”刘延川唠唠叨叨地被于凯峰推走了,愤愤不平地离开了赫特岛。 确实没有ao配对计划了,尽管是于凯峰这样的家庭,也要为两个儿子将来婚配所操心,尹桐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他的好朋友阮倪和王珣队长的omega儿子将来要许给小儿子尹瀚洋,大儿子既然从小就嘱意方匀与青羚的幼子,那提前结契再好不过,所以年年去关注方倾小朋友的成长,直到三岁就迫不及待把孩子拐来玩几天。 尹桐想的简单又天真,只是搜集art队伍里战友们家中适龄的omega,想提前就定好,在这种ao不均、人口恐慌的乱世中得到安稳,于凯峰则想得更多,现在他们避世而居,堪堪六年,虽说目前风平浪静,但未来的事情不好说,他手里的权杖儿子能否有能力接住,都是未知数,而孩子们长大成人后,要做出自己的事业,当然不能只做赫特岛的岛主,一定是要返回到驻地,从军参政的。 统帅、叛军、乌莲、翟晨……那些逝去的人虽已入土,但逝去的岁月依然留有痕迹,有人说于凯峰携妻儿暗地里叛出当局,在赫特岛上屯兵炼器,亟待反攻驻地,有人说于凯峰贼心不死,在瀛洲以南操练bate叛军,拥有51军区重地,早晚有一天要重演当年“翟晨事变”,推翻驻地政权……但事实上他只是个军事家而已,并不是一个野心家,可问遍上下议院、皇亲国戚,又有几个人能信? omega嫁入于家,能看到的是眼前的鲜花似锦、军权在握,谁能预料到将来的烈火烹油,或是江山颠覆、满门抄斩呢?所以来问询、想结契的王公贵族omega实际如过江之鲫,只是于凯峰都以稚子尚小为理由,通通回绝了。他更不能以官威施压自己的art战友,命他们许下诺言,毕竟,谁家孩子不是自己的心头肉呢。 只是这些道理于凯峰都未曾跟尹桐细说,他不知道怎么跟尹桐表明自己对未来的担忧,只得看他到处下聘,抓别人家的孩子玩。 回到屋里,只见尹桐在后厨房里跟老袁、厉庭他们一起忙活着做晚饭,尹瀚洋在尹桐身前身后踩着滑板玩,手里拿着一串荔枝,一边剥皮一边吃,沙发另一边,端端正正地坐着方倾和于浩海。 “你喜欢这个球?”于浩海把球捡起来用手毛躁地擦了擦表面沾的泥沙,递给了方倾。 “它很大。”方倾把球抱了个满怀,用小手指指着上面凹凸不平的一道道纹路,“还有印。” “是剑齿虎车的轮胎,我爸给我们做的。”于浩海朝于凯峰扬了一下下巴。 于凯峰觉得有些好笑,这大儿子的语言细胞几乎全长到小儿子身上,从小到大都是尹瀚洋在巴拉巴拉说话,发表各种意见,哥哥沉默不语,之前尹桐带着王俊或是蓝芋、袁真等别的omega小朋友到家里做客,于浩海也是躲得远远的,如今倒是他来“待客”了。 于凯峰坐在沙发一旁打开一张报纸,佯装看报,却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车轮胎?能做球?”方倾纳闷道。 “是啊,我们家……没有钱,玩具是做的,”于浩海扯了扯自己那洗得变了形的背心,“衣服也是我omega爸爸做的。” “没钱!”尹瀚洋踩着滑板滑了过来,撞到沙发一旁的扶手上,“我这个板子也是我爸捡的。” 学前班不到半年学龄的方倾低头看了看尹瀚洋脚下踩着的红色板子,他虽然被青羚抱着出去逛街的次数不多,但在青羚那时尚达人的耳濡目染下,名牌的符号与标识可记得清楚,他犹豫了一下说:“你这个滑板有个三叶草呢,跟我爸爸棒球棍上的一样,应该很贵……而且、而且……” 他像是说什么大秘密似的对这兄弟俩说:“尹叔叔开飞机带我来的,就我们俩人,一个飞机。” “‘小红’嘛,知道啊,爸爸给他做的红色飞机,”尹瀚洋奇怪道,“不是谁家都有飞机吗?就像船一样。” “别人都是很多人坐一架飞机去一个地方呢,至少要200多人,”方倾数了数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指,“可你们家自己就有飞机。” 方倾没说完,于浩海和尹瀚洋同时转头看向于凯峰。 报纸后面的于凯峰:“……” 第3章 于凯峰苦心经营的“贫困家庭”形象,竟然就被方倾这三岁小毛孩儿给打破了! 他之所以告诉这哥俩儿家里很穷,还送他们到瀛洲beta学校念书,就是为了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不让兄弟俩沾染贵族纨绔少爷习气,要他们从小勤学苦练,将来到部队里“为了改善家庭条件”赢得军功,不被父辈影响,创造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咳,”于凯峰放下报纸,和蔼地对方倾说,“这个吧,其实是这样的,你尹叔叔喜欢飞机,我才把我们家所有钱都拿去买飞机了,所以,咳咳,才变穷的……” “噢,钱都买飞机了!”尹瀚洋噔噔噔跑到厨房,立刻告诉尹桐,“我爸说以前有钱,后来给你买飞机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饿了!” “……噢,”尹桐不知道这是哪来的锅,只是习惯性地背好,“吃饭啦!” 这远方来的小客人极其尊贵,尹桐带着方倾去洗干净手,坐到桌子旁,于凯峰坐主位,尹桐在方倾旁边,对面是拿着刀叉跃跃欲吃的尹瀚洋,过了一会儿,于浩海才出来。 只见他快速给自己洗了个澡,发尖上还湿湿的,穿上了干干净净的一套黑色小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扣子系好,红色领结端正,手里抱着他刚给方倾玩的球。 就连那原本脏脏的球,于浩海都给它洗了个澡,露出了原来的皮色。 于凯峰和尹桐见到后忍俊不禁,忙让他快坐好吃饭。 “哥!你、你怎么成这样了?”尹瀚洋陡然被于浩海的换装惊得一愣,他们俩常年不是在外面训练跑步打拳,就是在海浪里玩耍,泥沙里打滚,鲜少看到对方这么“文明”的一面。 “吃你的饭。”于浩海坐下,并把洗干净澡的球又递给方倾,方倾接过去后放在腿边踢着玩。 “这方医生的孩子,真是白净漂亮!”厉庭端着一道大菜放到桌上,不住打量着方倾,啧啧有声,“头发又多又密,还有小卷,跟洋娃娃似的。” “头发卷卷的像青羚,”尹桐偏头看着方倾,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道,“你看叔叔的儿子们好看吗?” 方倾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于浩海和尹瀚洋,低头笑了笑。 “说来给我听听。”尹桐把方倾转了过来,看着他的眼睛。 “哈哈,要说比美,我就没有输过!”尹瀚洋拍拍自己的胸脯,“王不俊天天要跟我借美貌!” “瀚洋!”尹桐斥责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给王俊起外号,什么‘王不俊’,再瞎说我揍你了!” 尹瀚洋吐了吐舌头。 王俊是阮倪和王珣的omega儿子,本是清秀可爱,就是五官继承了阮倪的天生塌鼻梁,和几个棕色小斑点,阮倪总看着儿子的小鼻梁就哀嚎,只要有人来看孩子,阮倪就可怜巴巴地问对方:“俊吗?你看我孩子俊吗?”问着问着,孩子对“俊”这个字就熟悉了,因此起名“王俊”。他比于浩海、尹瀚洋大一岁,今年也八岁了,平时尹桐和阮倪走动频繁,三个人很熟悉,经常在一块儿玩。 尹瀚洋从小就被冠以“漂亮的小王子”的称号,不论抱着他去哪儿,都能惹一堆人特别是omega们的喜欢,久而久之,对自己的“美貌”颇为自负,还自封为“水星第一美人”。 这“水星第一美”遇见了“名不副实”的王俊,当然是要嘲笑一番,因此给王俊起名为“王不俊”,每叫他一声,就惹王俊追打他跑二里地远。 “这个小哥哥本来很像你,是很好看的,但是被他……”方倾轻轻靠到尹桐耳边,示意于凯峰,“被他的基因搅坏了,所以不够好看了。” “什么!”尹瀚洋叫道,“你这小屁孩子知道什么基因,我alpha爸爸给我帅气,omega爸爸给我美貌,你竟然说我不好看!” 于浩海踢了尹瀚洋的凳子一脚:“你坐好!” 第3章 说完,于浩海抬头看了方倾一眼,忍不住有些期待他对自己的评价。 可方倾点评完了尹瀚洋之后,却不出声了,饭桌上的几人都等着他接下来对于浩海的点评,他却双手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椰奶。 这莫名的停顿没几秒,尹瀚洋就恍然大悟了,他笑道:“哦~哦,我知道啦,我哥本来像我alpha爸爸,但因为我omega爸爸漂亮基因的搅合,反而是变美了,对不对啊?” 话音刚落,于凯峰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内心其实也是这么推演的,没想到竟被尹瀚洋说了出来。尹瀚洋古灵精怪,确实更契合于凯峰的脾性,于凯峰在他后脑勺上微微用力一拍。 可方倾抬头看了看尹瀚洋,竟然没有反驳,只朝尹桐小声说:“要吃松子。” 于浩海拿起银匙挖了一满勺蜂蜜松子,放进了方倾的盘子里。 “真的吗?”尹桐对这神逻辑有些不可置信,急切地问方倾。 方倾点了点头。 “太好了宝宝!”尹桐开心地用力抱了抱方倾,他心里可是很怕错点了鸳鸯谱,一旦这小朋友像其他omega一样,也喜欢瀚洋可怎么办? “怎么我的基因有毒吗?像我一点儿就丑?还得尹桐的基因洗涤下?”于凯峰忿忿不平起来,惹得尹桐和厉庭、老袁等都笑了。 “咱们家浩海啊,看着是跟于总小时候一模一样,但说不出来哪里,还是有尹桐的影子!”老袁和厉庭把满满一桌饭菜摆好,都围坐过来,art没有任务的日子里,这老两口帮着于凯峰尹桐二人带孩子,一住岛上就是三年五载。 老袁把醇香的麦子酒打开,于凯峰给他满上。 “嗯,浩海还是有像尹桐的地方。”于凯峰跟老袁碰了一下杯子,仰头把酒干了。 “哪里像呢?”厉庭认真端量着于浩海的五官,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吃起饭来。 那长长的睫毛啊,方倾在心里想。 就因为这一低头的腼腆神态,于浩海有种超出年龄的沉稳和俊秀来。 “睫毛啊,这么长的睫毛很像我,我早看出来了。”尹桐说完,笑着朝方倾眨了眨眼睛,二人心照不宣。 第4章 吃过饭后,尹桐带着孩子们在赫特岛上玩耍,让方倾小朋友到处看看,于凯峰陪在身边。时值七月盛夏,赫特岛上白天温度高,到了傍晚才凉了下来,冷风习习,一行人在海边转悠了一会儿,方倾久住内陆城市,不耐海风,不一会儿就被尹瀚洋前后奔跑扬起的沙子呛得咳嗽起来。 “果然娇气,还好咱们的孩子不是omega……”于凯峰话没说完,就被尹桐重重地在腰上拧了一把。 方倾抱着球,冷冷地看了于凯峰一眼,把球扔到他的小腿上。 “你看,脾气还挺大。”于凯峰搂着尹桐往前走,挡住了北面吹来的风。 “我抱你啊。”尹桐朝方倾张开手臂。 “不用,自己走。”方倾在旁边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他的腿短,尽管已经非常卖力地走,但鞋总是陷进沙子里,一下下往外拔,不一会儿就微微喘起来。 “像蜗牛爬似的!”尹瀚洋从前面老远跑回来,他已经前后跑了三个来回了。 “球我给你拿着,”于浩海把方倾一直抱着的球接了过去,朝他伸手,“我牵着你走?” 方倾犹豫地看了于浩海一眼,也许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小哥哥现在穿着整整齐齐的小西装,看着靠谱多了,他便伸出手,让于浩海牵着他走。 于浩海像提着一根萝卜似的,把他往上拔着走,泥沙终于不再吞没他的小脚。 “你看你看!”尹桐看到后激动地敲打于凯峰的胳膊,他觉得这儿媳妇基本锁定了。 “……三岁孩子不记事的哈哈哈,”于凯峰被尹桐兴奋的样子逗笑了,“以后且看呢。” 绕过南海西侧的巨礁,再往东就是art重工战舰停泊的地方,走过茂密的水草,方倾从里面拔出一朵紫色的小花,对于浩海说:“地丁花。” “噢,”于浩海接过去闻了闻,一股草味儿,不明所以。 “……这是药,我爸说能治外伤的。”方倾又扒拉了一下草堆,拔出几朵地丁花递给于浩海。 “你好聪明啊,这么小就认识草药!”尹桐惊叹道。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方匀的孩子,那可不是么……”于凯峰习惯性地从兜里摸出烟来,刚要点上,被尹桐瞪了一眼,又放回了兜里。 “……我不是老鼠。”方倾在心里小声抗议,他从小就被方匀抱着在医院晃悠,别人是从字典上认字,他是从医书上学字,那些花花草草的图他看得很熟,别人知道了都夸一句虎父无犬子,这个怪大叔竟说自己是老鼠的儿子,真是讨厌。 方倾握紧了于浩海的手,让他带着自己快点儿往前走。 终于到了此行目的地,他们上了一艘银色的驱逐战舰,于凯峰启动南海航线,向幽蓝的大海深处驶去,54-歼敌型战舰特有的轰鸣声伴随着巨大的浪花,破海面而去。 方倾矮小的身高看不到前方航行的画面,于浩海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到了方向操纵盘上,这样他的视野瞬间开阔了起来,仿佛在大海面上飞速滑行,他兴奋地握紧了小拳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出来了。”于凯峰调转方向,战舰封闭下沉10米左右,在赫特岛东南部海域深处,一只硕大的彩色水母慢慢悠悠飘了出来,它的外形就像一把扇形分布的透明大伞,伞状体左右摆动,须状的触手上下舞动,有的触手长度可达20米。 战舰探照灯一开,这独特的触手形态和色彩透明身体的组合瞬间亮了起来,像在墨蓝幽深的大海深处绽放的烟花,翩翩飞舞,久久不散。 尹桐和方倾都被眼前壮丽的画面所震撼,直直地盯着这水中生物。 “游到那边去了!”方倾指着窗上贴着缓缓挪动过去的水母的触手,尹桐连忙抱着方倾奔向另一个窗口,追着看那水母的身影。 于凯峰侧过头看着倒影在尹桐眼睛里的流光溢彩,微微笑着,像是欣赏独属于他的绝美风景。 “……这大水母什么时候走?”尹瀚洋靠近于浩海的耳朵,小声问道,“看半天了。” “咱主要就是来看水母的。”于浩海说。 “不会吧,有什么好看的,上回咱们在孔屿岛上埋伏,爸爸不是还抓了一只煮了吃……” “嘘,”于浩海打断了弟弟的话,“这不是哄omega玩么。” 尹瀚洋失去了兴趣,坐到了椅子上开始剥荔枝:“没意思,我还以为开着战舰出来放大炮呢。” 于凯峰开着战舰追水母,追着看了一个多小时,两个omega才看够,等上了岸,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尹桐问方倾累吗?他摇摇头,今晚看了那么大的船,又看了那么大的彩色水母,这可比驻地早教班的学习内容要有趣的多,他兴奋的不行,一点都不困。 “快九点半了,抓紧洗漱,”于凯峰抬起手腕看表,“九点半omega必须睡觉。” 九点半?那么早?方倾不可置信地瞪着于凯峰。 “你个小omega更需要早睡早起。”于凯峰说。 方倾还没反应过来,尹桐已经牵着他走进浴室。 洗完澡后,尹桐给穿着白色小睡衣坐在椅子上的方倾吹头发,他毛绒绒的棕色小卷发既柔软又有光泽,尹桐玩弄了很久都爱不释手,方倾闷声闷气地忍着。 往常家里的客人有很多,两个爸爸都有很多朋友,bate爸爸的朋友大多都是医生,身上散发着医院消毒水味道,omega爸爸的朋友则不是明星名媛就是世家望族的贵公子,均是衣着光鲜,富贵逼人。 这些人不论怎么哎呀哎呀朝方倾示好,要抱抱他,他都是躲到青羚身后,紧紧握住青羚的手,坚决不让抱,脸上是有礼貌的小朋友会有的公式微笑,眼里是满满的拒绝。 可那一天一个omega叔叔来了,他身上有水果的清香,一双大大的眼睛,笑容清澈,朝他张开手臂要抱抱时,方倾看着他,只一会儿,就伸手过去,埋到那人的颈窝,连自己的爸爸都觉得惊奇。 这个人就是尹桐。像有什么魔力似的,方倾一见到尹桐,那小小的戒心就不见了。 “我可以给你扎两个小辫子吗?”尹桐吹好头发后,蹲到与方倾视线水平,温柔地提出这个请求。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了回家的念头。 尹桐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像羽扇般一张一合。 “好吧。” 过了一会儿,俩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方倾就顶了左右两个羊角辫,走路一晃一晃的。 “哈哈哈哈!他又不是女生!”尹瀚洋看到后笑得喷出汽水来。 “好看。”于浩海由衷地赞道。 兄弟俩也刚洗过澡出来,正在喝汽水,水果浸在冒着冷气泡泡的苏打水里,沁凉又解渴,尹桐把果汁杯子推给方倾,方倾从淡橘色、乳白色、透明的三种果汁里,选了那瓶淡橘色的,他啜着吸管喝了一口,被呛了一下,柚子的香味充盈口腔,酸甜中微微带着苦味,回味起来却很清爽,他低着头意犹未尽地喝了大半杯。 第4章 “快睡觉,要超时了。”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路过的于凯峰说。 方倾有些无语地盯着于凯峰,这大叔真的很奇怪,像个报时鸟一样,他和尹桐刚进门,大叔就反复说尹桐晚回来了两分钟,现在又催促他们睡觉,仿佛晚睡一会儿就犯了罪一样。 “我生了孩子以后,有段时间身体很虚弱。”躺在床上,尹桐把方倾搂到自己怀里,他从外面带回家的小朋友当然要跟自己睡,于凯峰已经被他赶走。 “你爸爸方医生呢,就给于总开了一张‘omega作息表’,要我严格遵守,其中一条,就是晚上九点半必须睡觉。”尹桐把被子掖好,赫特岛上早晚温差大,尹桐很怕方倾会感冒。 “那你能睡着吗?会不会还想玩呢?”方倾问道。 尹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当然想啊,有时我也想狂乱地熬夜,玩个三天三夜不睡觉,抽烟、喝酒、烫头发,吃麻辣串……” 尹桐喃喃地说着,把自己能想到的“放肆”的事,说了个遍,他一下下轻轻拍着方倾哄他睡觉,一边越说越困,等他合上眼睛,完全进入梦乡时,方倾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 九点半。 说好狂乱地熬夜呢?方倾有些无语。 虽然他也是个omega,但他的omega爸爸可是非常狂乱的作息时间,有时为了等beta爸爸手术结束,下半夜三点都不睡,他一个小小的人儿,也不觉得困。 可就因为如此,尹叔叔才看着特别年轻吧,方倾看着尹桐光洁无暇的额头和没有一丝岁月痕迹的脸颊皮肤。当时爸爸让自己叫人的时候,方倾竟然叫的是尹桐哥哥,而不是叔叔,惹得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方倾正在这儿无聊的时候,“叮”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打到了三层楼的卧室窗玻璃上。 方倾从被窝里跳下来,轻手轻脚地爬到了窗台上往下望。 圆咕隆咚的脑袋左右两个羊角辫从窗户上出现后,于浩海笑了起来。 “我就说没睡吧!”始作俑者尹瀚洋得意地说,那小石子正是他打的,“也就咱爸9点半能睡着。” “下来玩!”于浩海朝方倾招手。 方倾推开卧室门,先是一层一层慢慢挪动着下楼梯,等到了二楼,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你爸爸呢?”方倾奔出一楼大厅,问那俩兄弟。 “在兵器房呢,走。”于浩海牵着他往左边跑去,显然兵器房在右侧,于爸爸在那里。 “咱们玩什么啊?”尹瀚洋追在后面问。 “你说。”于浩海看着方倾。 “呃……还想看水母。”方倾想了一会儿说。 尹瀚洋停下脚步,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omega最没劲了,他挥挥手:“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说完朝反方向走了。 “这个时间水母肯定游到北海了,我们看不见了。”于浩海不无遗憾地说。 方倾又想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在这荒岛上还能玩什么。 “有了!你等等!”于浩海想了一会儿,奔到屋子里,过了一会儿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肥皂盒,里面放了两根吸管。 他用吸管给方倾演示了一下,啜着吸管吸了一口肥皂水,然后往天空中一吹,五彩斑斓的泡泡瞬间飞了出来。 “这个就当彩色水母好了。”于浩海笑道。 方倾立刻抬起头张开小手,跳着去抓泡泡,头上两只小辫子欢快地甩动起来。 远处尹瀚洋已经被于凯峰擒住,撵到卧室里去睡觉了。 于凯峰站在树影下面,看着光影下两个玩泡泡的小孩,心想,这小子,还挺会啊。 第二天一早,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玩到半夜12点才睡的方倾打了个滚,皱着眉头爬了起来,尹桐在给他穿衣服。 “哟,来踢馆了。”一楼大厅里,于凯峰和刘延川握着手撞了一下彼此,“你这第二天就等不及了?” “哪里,我不是寻思你这儿有贵客吗?就过来凑个热闹。”刘延川左手大掌下按着的那个少年规规矩矩地跟于凯峰行礼。 “于叔叔好!”刘赢道。 “你好,”于凯峰笑道,“上回还是在驻地看到的,那时还是抱在怀里的婴儿呢。” “是啊,孩子们长得太快了。” 于浩海和尹瀚洋都过来跟这个新来的少年打了招呼,正彼此打量着,这时方倾一蹦一跳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就是你吗?”刘赢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倾毛躁的发顶,他才洗完脸,还没梳头发。 “啊。”方倾不甘示弱地抬头瞪了回去。 “……行吧。”刘赢的脸上升起可疑的红润,偏头看向了别处。 第5章 刘延川上将的父亲是beta,按水星六个性别的基因排序,直系亲属有beta的话,他的孩子也是beta的机率要大很多。在妻子怀孕期间,刘延川每天沐浴、洒扫、焚香、祈祷,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是alpha,甚至在之前,他就时不时去问方匀,“怎样才能提高alpha儿子获得率”,每次都被身为beta的方医生殴打并扫地出门。 水星omega男性生子对身体伤害极大,所以大多数家庭都只要一个孩子,也不知是不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刘延川求仁得仁,真的求来一个alpha儿子。当时的刘赢满岁宴在军事驻地最豪华的“万丰名苑”连续办了八天八夜,那日凌晨时分,嘉年华十里长槛,鞭炮齐鸣,上至统帅亲眷议院联邦成员、枢密院司法机构成员下至海军陆战队、海军航空兵“飞鹰一号”至“飞鹰十七号”、art至awful一十六个战舰军、海岸警卫队、皇家护卫队等数千重要将领参与了这场盛宴,都为声名显赫的art战队刘延川副将家的alpha小公子庆贺。 “我还以为你不来,”同桌酒席上,方匀与于凯峰轻轻碰杯对饮,“咱们年轻的统帅大人11点致词,你喝完这杯撂下红包就走吧。” “我真不是躲他,老刘昨晚三个电话,要我八点就到,说实话,我已经从早饭吃到午饭了,”于凯峰无奈笑笑,“都一百天了,他怎么还没清醒过来。” “咱也不知道,alpha不是满地都是吗?上一个办百岁宴这么大阵仗的还是玛格列特公主,omega才是水星珍宝啊。”方匀说。 “……你还敢提那位公主?”于凯峰纳闷,“我听说她求爱不成跳楼未遂,你差点惹上人命官司……” “哎哎,别瞎说,”方匀捏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发白,他看了一眼斜对面的omega桌子上,正专心逗着婴儿的青羚,“我不知道她竟然疯成那样……” “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方匀烦躁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公主不知从哪儿听说青羚的腺体出了问题,跑来质问我青羚是否无法生育后代,我一时激动,说的话难听了一些,她竟然跟我告别后破窗跳楼,还好挂在树枝上,不然统帅非一枪毙了我不可……” 于凯峰听得震惊,他模模糊糊感觉到公主对方匀上心,还力排众议帮他摆平了青羚在孔屿惹的祸,只是方匀与青羚定情众所周知,此事已经盖棺定论,没想到公主的执念如此之深,竟然惹出这样的事端。 “不生孩子能死吗?我真的无所谓,”方匀说,“我觉得我的基因还是血统没有丝毫延续下去的必要。” “你问我?”于凯峰斜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说尹桐没发育好,我能停阻断药?” “那是你自己开发成熟的,跟我有啥关系?”方匀反驳道,“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你哪来的浩海和瀚洋?” 于凯峰道:“自从我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后,就再也不想经历尹桐的孕期了,那时我看着他肚子一天天变大,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如临大敌,天天做噩梦……” “要点儿脸吧,人家怀孕你从鬼门关里走什么圈?”方匀简直对于凯峰无语,“你不喜欢孩子?” “我不是不喜欢,话说我现在坐这儿已经很给刘副队面子了,我想早点回家去跟孩子玩,”于凯峰的指尖沿着杯子边沿滑动,“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可爱,只是我不想让尹桐面临危险,任何危险都不行,相比较来说,孩子反而是次要的了。” 方匀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没想到那时以为完全无望的事情,竟在三年后成了真,青羚意外怀孕,为方匀生下了这个万众瞩目的omega男孩。 此时才三岁半的方倾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微微蹙着眉,十分不解,他被抱到这儿,说是要他做“裁判”,只是不知道前面杂耍似的三个alpha小哥哥们到底要干什么,看起来都疯疯癫癫的。 “看到这个西瓜没?”刘赢对着这个圆滚滚的西瓜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右拳,朝拳头哈了一口气,接着他高高抬起手臂,朝西瓜重拳出击,“啊切!” 西瓜汁水四溢,碎成好几瓣。 “……你是不是有病,这一会儿还怎么吃?”尹瀚洋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这么对水果?” “不错,不错,弟弟这拳头功夫很厉害啊!”于浩海在一旁赞叹道。 第5章 端着菜刀和盘子赶来的尹桐看着碎成八瓣的西瓜先是一愣,接着说:“啊,那咱们就这么掰着吃吧,不用切片了。” 于浩海和尹瀚洋、刘赢各自拿了一大块西瓜几口啃完了,瓜皮往地上一拍,结束了他们的餐后甜点。 时值夏天,烈日当空,于凯峰和刘延川在赫特岛附近海域划出一片野外训练的空地来,给孩子们做障碍跑比赛场地。 刘延川怕于凯峰的孩子们对这个岛地形熟悉,净挑人迹罕至的树木和灌木丛,或是戈壁浅滩、磕磕绊绊的樵石等地方,在上面插满红色小旗,跟在后面的于凯峰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笑道:“要不咱们开船换个岛也行。” “那倒不用,这块儿空地坡陡又没植被,估计你们平时也不来这里。”刘延川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掐腰朝孩子们喊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三个alpha男孩开始做准备活动,环绕膝运动和晃动脖颈。 “等会儿,”刘延川跑到他们跟前,看了石头上坐着的方倾一眼,说,“先来一个放狠话环节吧。” “我先来!”刘赢响亮地喊道。 他身穿一套棕色迷彩运动服,左胸上戴着一个圆形有“a”字样的校徽,方倾模糊记得青羚抱着他坐在车里时曾路过那所学校,青羚指着校门牌,告诉他那是皇家贵族学校,将来自己也要到那里读书。 “看我的吧,小媳妇!”刘赢走到方倾跟前,趾高气扬地说完,貌似还哼了一声,转身跑回到起跑线上。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路上父亲就严肃地告诉他,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把未来媳妇拿下”。 方倾往后仰了一下。 “该你了。”刘延川对于浩海道。 于浩海有些不爽地看了刘赢一眼,缓步走到方倾跟前:“刚才他说的,你就当没听见吧。” 尹瀚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刘延川笑道:“别笑了瀚洋,你也得说。” “我啊,”尹瀚洋满不在乎,“我对大嫂无话可说!” 于凯峰一听,笑得口哨在嘴里都含不稳了,没办法,小儿子总是能戳到他的笑点,他努力严肃了一下,发令道:“都听我口令——,开始,跑!” 一声哨响,三个alpha像三只小豹子似的冲了出去。 方倾望着他们跑得飞沙走石的背影,小声对尹桐说:“什么意思,他们,跟我……” “没事,”尹桐坐在他的身边,打开一把遮阳伞,盖住俩人的身影,“跟你没关系,谁赢谁输都无所谓,你看比赛就好。” “万a挑1”的水星现状,omega就是这么任性。 孩子们跑过荆棘草丛和戈壁海岸,又沿着沙滩奔跑,这10公里障碍越野跑,不但要保持体力,还要拔掉插在地上的小红旗,更要确保自己不摔倒、不受伤,只第二圈,三人就拉开了距离,尹瀚洋遥遥领先其他二人一圈,手里握着四个红旗杆儿。 “瀚洋速度好快!”刘延川戴着望远镜找到了他的位置,“这时速得有50了吧!” 于凯峰笑道:“短跑的话确实快。” 刘延川:“你给他做单项训练了吗?” 于凯峰:“没有,不过我和尹桐对他混合双打的时候多,他哥也经常追着他揍他,时间长了就练出来了吧。” “耶耶耶!”尹瀚洋再一次路过于凯峰和刘延川时,手里竟顺手扯了树上的几颗荔枝,兴奋地朝大人们挥手。 刘赢一开始也被尹瀚洋的爆发力吓了一跳,他稳住心神,默默在后面追赶,不断缩近俩人的距离。 相比较而言于浩海就逊色多了,他在最后面仿若慢跑,路过小山坡时还绕远路,越来越被甩在后面。 “他怎么在最后呀,白长那么长的腿了!”方倾终于在树林后面看到于浩海慢吞吞的身影,忍不住着急起来。 “唉,我这大儿子是比较傻的,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尹桐愁道。 又过了揄系正利。十分钟,西晒开始,太阳绕过南岸,爬过椰子树的树梢,往北面倾斜,炙热的阳光烤在皮肤上,如蚂蚁般啃噬,白晃晃的骄阳,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尹瀚洋耐不住热,不再开玩笑了,荔枝吃完,开始专心致志找荫凉的地方跑,他继承了尹桐的皮肤,白而易敏感,很容易被晒伤,一晒伤就脸红,皮肤发痒,往常这个时间他早躲到房间吹空调去了,这会儿却在地上瞎跑。他越想越不耐烦,速度慢了下来,刘赢追上他,他也不在意了。 露天地的红旗插在土里的位置较深,刘赢再一次从小坡顶上费力拔出一个红旗,已经晒得头昏眼花,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像是要中暑了。 扑通一声,于浩海跳进海岸之间的浅滩里。属于他丰收的时候到了,浅滩水面至底部大概有两米深,对于水星的孩子来说,仿佛及膝的小溪。他像割麦子似的把用石头压着的一大把小红旗收入囊中,又在水里打了几个滚儿,只待觉得凉快舒服了,才从水里出来。 他穿着黑色背心,抱着一大把小红旗,路过树下正在乘凉的尹瀚洋,又路过跋涉在沙石里奄奄一息向前挪动的刘赢,最终,第一个到达终点。 于凯峰简直不忍看多年战友刘副队脸上的表情,低头笑着清点了三人拿到的小红旗:“于浩海,32个,刘赢27个,尹瀚洋15个,其中,于浩海到达最终目的地用时最短、获得红旗最多……” “等一下!”刘延川阻止道,“咱们是越野障碍跑,不是游泳比赛,浩海这一把属于违规……” “那你把红旗扔海里?”于凯峰反驳,“不跳水里怎么拿水里的红旗?” “呃,可以晃动樵石,让下面的红旗浮出水面……” “你给我晃动一个试试?”于凯峰指着那石头,“那得有四百斤重。” 眼看于凯峰和刘延川就要互呛起来,于浩海打圆场道:“算了吧,我确实早就知道红旗在海里。” “为啥啊?”刘延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看你前后换了两套衣服,刘叔叔。进山前你穿着军装,出来后你穿着这背心是我爸的,这说明你下过水,而这个地方,是路线中唯一的浅滩。”于浩海目光清澈,直视着刘延川。 “哥哥最棒!”尹瀚洋听了缘由后立刻鼓起掌来。 于凯峰看着刘延川愣怔的样子,笑道:“行吧,那咱们再比一个别的,你说比啥吧。” 刘延川拍了拍刘赢肩膀上的沙尘,略微思索,说道:“单兵三板斧嘛,他们还小,越野、枪击和近身搏斗,就这三样吧。” “哗啦”一声,于凯峰把靶场的大铁门打开。刘延川走进去环顾一圈,感慨道:“好家伙,于总您这靶场,可比驻地陆军营的还大!” 于凯峰把满是灰尘的桌子用扫帚掸开,说:“其实我们平时不在这里练枪。” “看出来了,”刘延川抬头看着墙角的蛛网和吱嘎作响的计算圆盘,再一次对于凯峰的家大业大有了清晰的认识,“你真不送哥俩儿去军官学校?” 即使是将来儿子的对手,刘延川也为于凯峰两个孩子未来的遭遇深表同情:“alpha军官学校里才有最好的老师,毕业后还能直接成为二等士兵,你家这水平,你把他们送beta学校,实在是浪费啊!再说了,那beta学校里的都是什么人,战俘的后代!他们每天都在闯祸……” “最好的老师?”于凯峰笑笑,“瀛洲岛上可有‘最好’的敌人,我们与他们奋战了十二年。我是让孩子们早点儿适应,再说,我信任什么贵族学校吗?” 刘延川知道因为尹桐被青羚冒名顶替的事,于凯峰有学校ptsd了,对于皇家打造的任何学校,都充满了不信任,更别说当年统帅和于凯峰,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峙了。 这么说,兄弟俩去瀛洲岛读书,反而能躲过驻地上的那些流言蜚语和明刀暗箭,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砰! 砰砰! 三个男孩在前方一字排开,各占一个位置,开始射击。 “9环!”“8.5环!”“9点5环!” 尹瀚洋出手不犹豫,既快又准,于浩海和刘赢还没打出第一枪,他已发射三枪,点数还非常好看,刘延川说:“你这个小儿子,长得那么漂亮不说了,还优秀得那么明显。” 于凯峰望着尹瀚洋圆圆的发旋儿笑说:“他和尹桐一样,什么新奇喜欢什么,但不一会儿就玩腻了。” “10环!”于浩海一击即中,电子屏被红色大字所填满。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方倾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于浩海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紧接着开始聚精会神地瞄准靶心,准备第二枪。 “将来我也能练枪吗?”方倾问一旁的尹桐。 “当然,”尹桐得意地说,“他们的枪法可是我教的。” “9环!”刘赢看着电子屏,松了口气。他甩了甩手,开始第二枪准备。 “8.7环!”这一枪略微偏了一些,刘赢捏了捏手心,牙齿嘶嘶了两声,开始第三枪。 第6章 “给你。”于浩海从抽屉里掏出一双皮手套,扔给刘赢。 刘赢一愣,把手套拿了过去:“谢谢!” 他不知道该不该要,回头看向自己老爸。 “等一下!”刘延川叫停三人,快步走了过去,接过刘赢手里的枪,上下掂了掂,又看了看那兄弟俩用的枪——都是最新型slr4狙击□□。 “于总,”刘延川简直不敢相信,“你这是真枪?!” “……不然呢?”于凯峰莫名其妙道,“难道还有假枪?” “他们才七八岁啊!你真是个野人,学校里给他们孩子用的都是4号仿真的!”刘延川拿起刘赢的手,看了下他的虎口还有手心,还好被后座力冲得只有点儿红,并没有伤到。 “这次比赛不算!”刘延川大声道,“再换一个!” 第6章 辽阔的海面波光粼粼,傍晚的落日余晖映照其中,白色的海鸥扇动翅膀,向海天交接处飞翔。 “海鸥回家了。”方倾对尹桐说。 “是呀,它们都看够了。”尹桐和方倾换到了第三个地方,一片椰子树下,alpha少年们的比拼还没结束。 于凯峰一刀戳破一个椰子,插上吸管,分别递给尹桐和方倾。 “好喝吗?”尹桐搂着方倾,低头问道。 方倾觉得这个岛,不,是这个家,水果真是种类繁多,各种各样。 这椰子汁清淡冰凉,哪有牛奶好喝,但方倾是懂事的小朋友,所以点头说:“好喝。” 俩人有滋有味地喝着椰子汁。 “咱们来近身搏斗,注意,双方点到为止,一方爬不起来即为输,”刘延川给三个alpha男孩讲述比赛规则,“谁先来?” “我打不过我哥,”尹瀚洋说,“但我赢了算我哥的。” “哈哈哈哈,”刘延川笑道,“不过两个打一个可不行。” “我先来。”于浩海左右活动臂膀,拉开架势,弓着腰脚呈马步站好。 刘赢把外套脱掉,扔在一边,小小年纪全身已练出微微隆起的肌肉块,尤其是那双臂膀,青筋微凸,结实有力,他紧紧握着拳头,肃穆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先出招,他上右步,伸出右拳向刘赢当面一击,刘赢侧身躲避,左臂伸出,挡住来者,并抓于浩海肘部,往下侧压,于浩海趁势变拳为掌,横劈刘赢左肩,二人彼此晃动对方身躯,僵持不下,于凯峰吹了一声短哨,俩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只拆了一招,于凯峰已看出两个孩子的差距。平时在岛上,于浩海和尹瀚洋互为对手,常常摔跤,彼此对对方的套路已经很熟悉了,浩海训练刻苦且用功,硬底子功夫好,瀚洋胜在招数变化多端、出其不意,俩人打起来二十招之内必然是不分上下,但再打下去,于浩海往日下的功夫就起了作用,瀚洋开始支撑不住,撒腿就跑。 可刘延川练的是硬派功夫,一双铁臂战无不胜,甚至把自己omega夫人都练成了有“大铁锤”外号的战士,儿子自然是承袭一派。果不其然,只第三招,于浩海后背就挨了一拳,咚的一声闷响。 于浩海隐痛不吭声,拉住刘赢手臂揉身上前,抓住刘赢右肩,上身不动,髋关节猛撞刘赢腹部,同时两手向前、向下快速制住刘赢右臂,想将其拉到背上向前摔出。 其动作迅猛又标准,奈何刘赢的右臂不是那么好制住的,力量悬殊,刘赢感觉到于浩海想过肩摔他,立刻挣脱出来,右拳咚的一声砸到于浩海左边太阳穴上。 于浩海脚步晃动了一下,努力稳住身形,脑袋嗡嗡的。 于凯峰离得近,看得清楚,心里咯噔一声。他心想这眼瞅打不过,干脆先认输吧,正琢磨着怎么组织语言,既认输,又全了儿子的面子,却只见于浩海调整呼吸后,再次冲了上去。 这次他变换方式,只冲着刘赢的手臂攻去,刘赢的肩膀和颈侧被于浩海之前连劈带扭,此刻酸痛不已,猛然撞上于浩海的劲头,有些招架不住,向后撤了一步。他故技重施,又一次向于浩海挥拳过去时,于浩海既不躲也不退,同样挥拳迎了上去,两人十足力量的拳头撞在一起,刘赢嗷一声叫唤,向后跃了一步,开始疯狂甩动手指,于浩海仿佛没有知觉,木着脸又欺身向前,刘赢怒然再挥一拳,于浩海再次跟他对拳,俩人两败俱伤,都忍受指骨剧痛。 这时,于浩海向一旁轻轻瞥了尹瀚洋一眼。可只这一眼,刘延川和于凯峰却都明白了其中深意,原来于浩海拼着跟刘赢各废一掌,也要为弟弟提前锁定胜局。 “我真是,服了……”刘延川叹为观止,没想到于浩海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沉,且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不愧是老奸巨猾的于凯峰的儿子。 刘赢对于浩海这一同归于尽的打法弄懵了,已经连对了两拳,他的尾指已经没有知觉,眼见于浩海再次冲过来,只好步步退让,避开双手,可这一退,就慌乱了步伐,露出破绽,于浩海趁机擒住他手腕,向内侧拉过来,猛地踹他腿腹,放倒对方,以膝盖用力压住刘赢的喉咙处,狠狠向下制住。 刘赢使力挣脱,无奈扑腾地尘土飞扬,也没挣脱出来。 刘延川数到第十,宣布刘赢输,于浩海胜。 “小海赢了!”尹桐贴到方倾耳边欢快地说。 唉。方倾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这水星的alpha真是活着不易。 大家都解散了,于凯峰把刘赢从地上拽起来,正和刘延川笑着说话,安抚刘赢这小孩儿的失意,并给他打气,尹瀚洋则在边上蹦蹦跳跳,不停拍哥哥的马屁。 于浩海浑身像个泥猴儿一样转过身,看向一旁观战的尹桐和方倾,尹桐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又比了个心,又抬起双手按到自己头上,大概比了个图案,方倾不明所以,以为这是什么omega的礼仪,也在一旁手忙脚乱,有样学样地伸出手指,比了个小圆圈。 于浩海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像一只腼腆害羞的小豹子。 刘家父子在赫特岛上吃过晚饭后,上了战舰,准备起航开回驻地军区,于凯峰与他们一起,要一同去办理一起omega失踪案件,时间为一个星期。 战舰起航后速度飞快,转眼美丽的赫特岛已经远离他们,刘赢站在甲板上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影子,失落地对父亲说:“爸爸,我是没有机会了吗?” “当然不会了,你这次也只是输了一点点,五年、十年、十五年,你好好用功读书,等你长大了,还有很多跟兄弟们较量的机会。”刘延川抚摸着儿子的后脑勺,柔软的头发像是小动物初生的毛发,挠得刘延川的心里有些酸楚。 “小子,过来。”于凯峰在甲板上的斜椅上躺着,听到了父子的对话,忍不住微笑,他坐了起来,招呼刘赢过去。 “浩海跟你对拳的时候,你这样,”于凯峰以左掌包右拳的方式困住自己的右手,又向下一拉,指节喀喀作响,“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傻乎乎地跟他撞呢?” 刘赢愣怔住了,伸手去扒拉于凯峰的手:“欸,对啊,可以这样啊!” 于凯峰绕开他受伤的右手,去抓他的左手,俩人你一拳我一掌地对着玩,于凯峰只动手臂,便惹得刘赢扑过去追他,于凯峰偏偏不让他碰到自己的手,俩人不一会就撞在一起笑了起来。 驻地的黄灯亮了起来,刘赢已在床上睡着,于凯峰和刘延川在外头玩了一会儿桥牌,开始雨&]兮(团抽起烟来。 “于总,看你一点儿也不着急,案子有眉目了?”刘延川问道。 于凯峰道:“那兄妹俩玩的什么游戏,侄女去姑姑家不回去,就叫omega失踪了?” 刘延川出牌的手停住,抬头看着于凯峰,不由摇头笑道:“瞒不住你,哈哈哈哈,王珣说我是在这儿脱裤子放屁,真让他说对了。” “总编各种理由要我回去干嘛?”于凯峰扔下一副顺子,“我怕碍他们眼跑得已经够远了,还不明白吗?” “于总,这你就不懂了,你在身边,他们看着才更放心,你天天不见身影,他们反而更悬心,那巴克达从大后得子,算一算,已经很多年没跟你见了,塞西莉小公主跟方匀家的omega方倾,可是同年生。” 于凯峰听出刘延川话里话外的意思,苦笑道:“饶了我吧,那可是巴可达,是跟我有血海深仇的巴可达统帅,你昏头了吧,想让我们联姻?” “我知道你们那些事,可世人不知道啊,现在水星密道消息,都说统帅仁义,赦免了……你所有死罪,老统帅究竟是怎么没的他也不再追究,你们只有化干戈为玉帛,水星才能真正的统一……” “快艇呢?”于凯峰把牌往桌子上一扣,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往驾驶仓里走,要去卸载小型快艇,“我回了。” “于总!”刘延川猛地拉住他的胳膊,“您都快三十了,怎么还不识时务呢?!” “我识什么时务啊!我两个儿子都不喜欢女孩!”于凯峰哭笑不得,“救命,我终于理解方匀的苦了,都莫打老子儿子的主意!” 第7章 “不喜欢女孩没关系啊,于总!听说那玛格列特公主,也有一个孩子!不过,是私生子……”刘延川吼道。 于凯峰:“啊?” “是个……alpha男孩。”刘延川道。 “啊???”于凯峰一头问号。 “现在公主与青羚讲和,驻地中心医院与方匀的东区研究医院合并,统一为水星第一医疗中心,换句话说,他们联合起来后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我们art骨干私下商议,都不能让方匀家那孩子肥水流到外人田,军政一体后,我们已经不再跟国会完全分割,而成为了利益共同体,那缠绕在一起的关系,是剥也剥不开的……” 刘延川的一席话,让于凯峰立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是啊,水星和平了,叛军beta们被他牢牢收服在瀛洲以南,再也无法妄动。现在军权势微,水星不再是谁有权谁能打、谁做主,而是谁有钱、谁做主了,在这多灾多难的水星上,omega们数量大多,又生来带有弱症,谁掌握了整个医疗命脉,谁就是未来拥有话语权的人。 “那方倾,将来不是你家的,就是我家的,反正,我们不能把他让给公主,别说私生子了,就是巴可达统帅亲生的王子,那也不行!”刘延川放下话来,掷地有声。 于凯峰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刘延川的肩膀:“你啊,想太多了,我儿子将来的夫人,只有一个条件。” 刘延川看向于凯峰。 “那就是我儿子喜欢的人。” 一周时间飞速过去,尹桐与青羚约定的时间已到,方倾要离开岛上了。 尹桐给他穿好衣服,恋恋不舍地捏着方倾的小耳垂:“下次什么时候来” 方倾也很舍不得走,他抱着尹桐,跟他脸贴脸,说:“我也不想走。” 于浩海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两个人已经告别了二十分钟了,也没往外走出一步。 尹瀚洋早就对这场面不耐烦起来,回卧室看电视去了。 “爸爸,我去送他吧,就在码头等着是吧,文叔叔的船一会儿就靠岸了。”于浩海说。 art战士文亭玉的船从硫球岛返回驻地,途经赫特岛。 “是,那我们走吧。”尹桐挽着方倾的小书包要走。 “别,还是我送吧,一会儿你别忍不住哭了,又惹他难受。”于浩海接过尹桐手里的包,拦住尹桐。 尹桐想,或许给他们二人一点独处的时间?那不是很浪漫吗?小海做事又一贯妥帖周到,只是把方倾送到船上,距离也不远。 他点了点头,跟方倾挥着手告别了。 于浩海牵着方倾从大楼走向码头,一路深深浅浅,俩人走着路,并不说话。 这一周过去,方倾已经发现,弟弟是哥哥的“代言人”,哥哥一个人时话真的说得少,很是节能环保。 走到了码头边上,于浩海将他带到一艘船里,对他温声说:“你坐在这儿等着吧,外面太阳晒。” 方倾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着外面。 不一会儿,果然一艘外型威武的大船靠岸了,于浩海走过去,跟船上下来的人笑着打招呼,方倾知道接自己的人来了,是那位姓文的叔叔,他经常见到的。 方倾去开船舱的门,可怎么都扭不开门锁,这时,他听到“嗡”的一声轰鸣,朝窗外一看,那船竟停了不到几分钟,就重新起航,开走了。 于浩海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船这边走,声音忽大忽小,断断续续:“方夫人好,我是小海,嗯,不回去了,哈哈,我爸不好意思跟您说……嗯嗯,您放心……不会多久的……” “喂,爸爸,我上了文叔叔的船,护送方倾回去,海浪很大,要没信号了……” 恐惧瞬间袭上心头,方倾缩紧了小小的身子,向后退了几步,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门外锁链作响,于浩海开了门,朝一脸惊愣的方倾粲然一笑。 “你、你不送我回去了?”方倾哆哆嗦嗦问道。 “嗯,我还没跟你玩够。”于浩海伸手,把他拦腰一抱,像抱着布娃娃一样,带着他飞快离开码头。 “尹叔叔、瀚洋!厉、厉叔叔……袁、袁……”方倾回想着岛上还有哪些人,小小的呼喊声在风中飘荡,可于浩海跑得飞快,一会儿工夫,他们已经离大楼越来越远,进到了一艘巨大的废船里。 “别喊、别害怕!”于浩海把他放到床上,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方倾喘息着,惊惧地看着于浩海。 “我以前见过你。”于浩海说。 方倾这几天已经听尹桐说过,自己的百日宴上,他带着兄弟俩参加过。 “比你百天的时候更早,”于浩海翻自己的裤兜,掏出一张照片,“你看,多像你。” 方倾低头看那照片,照片四角泛黄,被揉搓的不成样子,照片里,是一只毛发非常蓬松的布偶猫。 “白白的,浅蓝色眼睛,多像你。”于浩海执拗地说。 方倾:“……” 原来这小哥哥是个傻子。 方倾微微松了口气,突然不觉得害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小孩儿要看好。 于凯峰:棒子炖肉警告! 第7章 “这是个猫。”方倾小小的手指点了点那照片上又憨又呆的大布偶。 “我知道,”于浩海坐到方倾边上,往后仰着,身体靠在了床头上,微微叹了口气,“那时我太小了,还很幼稚,第一次看到你,以为是咪咪以你的样子回来见我。” 你现在也不见得就不幼稚。方倾默默记下“幼稚”这个对他来说还很难理解的词,又认真看了看那猫的照片,确实有一双跟自己相像的眼睛。 “咪咪。”方倾重复了一遍。 “是的,它叫咪咪,它还有个姐姐,叫喵喵,不过在我和瀚洋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我们都不记得,咪咪一直活到了三岁。” 这两只猫是尹桐从瀛洲抱回的布偶猫,原是被那些没有omega的beta 叛军们当娈.宠来养,本来体质就差,尹桐用心饲养,反复带着去看病、治疗,费尽力气,最后还是没活几年,喵喵在刚到赫特岛没多久就去世了,咪咪则陪着兄弟俩从出生到三岁半,是他们第一个一起玩的小伙伴。 平时尹瀚洋逗猫玩的时候比较多,或是抓来老鼠戏弄咪咪,或是把咪咪放到高处看它害怕地转圈喵喵叫,或是撸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弹它的脑壳,可到了喂食和铲屎的时候,尹瀚洋就不见了,总是于浩海拿着小篓子去换猫砂、倒猫粮,给咪咪梳毛和洗澡、喂药。 “有一天早上我和弟弟醒了,没听到猫像平时一样叫了,出去的时候看到omega爸爸在哭,父亲抱着他不停地哄他,弟弟看到咪咪身体变硬了,吓得哇哇叫,父亲赶紧让我把猫拿走埋了,我问埋到哪儿,父亲说别埋到岛上,omega爸爸看到坟墓会难过。” “那,埋到哪儿去了?”方倾惊讶地问。 “我把它装到猫包里,投进大海里了,”于浩海勉强笑笑,“第二天我又游过去找,没找到,不见了,第三天去找,也没找到。” 方倾一脸惊愣,他还是太小了,并不懂对水星人来说,海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人且如此,何况是宠物。不过,他却听懂了于浩海简单的几句话背后的忧伤,这少年沉默寡言,不善表达,在当时,几乎所有家庭成员都对咪咪的离世表现出了难过,他看起来是最镇定的一个,既没哭,也没叫,可他却是心里最难受的那一个,那道隐藏的伤,也许到现在都没好。 方倾爬起来,走到于浩海身前,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温温柔柔地抱住了他。 于浩海从没被这么安慰过,alpha都是被父辈们摔摔打打、狼性教育地带大,更别说他还是家里的哥哥,是老大,更没有撒娇讨懒的机会。他一时被这软趴趴的小身体抱住安慰,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忙要挣脱出来,方倾却拍了拍他的后背,哄道:“没事没事。” 于浩海静静地被抱着,松开时,眼睛微微红了,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如乌翅般翕合,看着方倾。 “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于浩海问道。 “……行吧。”方倾认命道。 于浩海爱惜地抚摸着方倾毛茸茸的发顶,那头发细腻光滑,又松软,又温暖,摸了好一会儿,他才哽咽地叫了声“咪咪”,便紧紧抱住方倾,将头埋到了方倾的肩膀上。 至此,方倾开始了赫特岛上的漂流生活。 于浩海让他藏身于这艘废船上,晚上,两个孩子在一起睡觉,白天,则是于浩海带着他四处觅食。他们不敢到大楼附近转悠,怕被大人们发现,只好在岛上的另一侧海域找吃的,前三天还好,尹桐给方倾小书包里装了不少零食和水果,于浩海说不饿,都让方倾吃,可方倾前段时间已经看到于浩海和尹瀚洋一顿饭能吃多少东西,alpha男孩们食量惊人,所以他硬要于浩海吃,就这样,两个小孩很快吃光了所有东西,开始饥肠辘辘,饿得两眼发昏。 第8章 “你在这儿坐着,等我一下。”于浩海把方倾放到树底下。蝉鸣声声,叫的人心里慌慌的。 “你别走远。”方倾说。 “嗯,我知道。”于浩海闪身到树丛里。 过了好久,久到方倾站起来,犹豫要不要到里面去找人时,于浩海终于出来了。 只见他似乎被什么东西锁了喉,正用尽方法和对方纠缠,像是柔软的树枝,又像是什么绳子,等方倾跑过去看,才发现于浩海竟然和一条手臂般粗的青色的蛇搏斗,蛇先是缠到他的脖子上,张着大口凶狠地要咬他,被于浩海一把掰住它的嘴,并把它的身体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了下来,并且,把蛇的尾巴,塞进了蛇的嘴里。 “啊!”方倾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大叫出声,身体往后一仰,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咪咪!咪咪!”于浩海使劲晃动方倾的身子,拍打他的脸颊。 方倾不禁痛,皱着眉,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于浩海紧张的脸,刚要大叫,被他一把捂住嘴:“别怕别怕!它已经被我杀了!” 于浩海扶起方倾,让他看不远处的烤火架,一根木棍串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蛇,正在火上炙烤着,下面的树枝被小火烧着,噼啪作响,烟雾弥漫。 “香吧?一会儿就能吃了。”于浩海兴奋地笑着。 “……爸爸,”方倾再也忍受不住,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蛇可怕,于浩海好像比蛇还可怕,他呜哇一声,大声哭了出来,“爸爸!我要回家……” 一周后,于凯峰回到了家中。这次见巴可达,简单来说,就是巴可达让他“回”,他回复道:“no。”整个过程,乏善可陈,倒是被李传光和王珣等人困了好久,又是去基地看最新型的枪支生产过程,做弹道测试,又做了三天炮战军队演习,再就是参加了玛格列特公主莫名其妙推出来的儿子凯文逊的袭爵庆典。那盛会上,白衣红冠的少年模样清秀,唇红齿白,眉目间确实有玛格列特的影子,于凯峰在远处看了一眼,并不热衷于在场的人悄声讨论的“真”与“假”,只略待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府。 一进大厅,就见尹桐正坐在那里剥着荔枝的皮,一颗颗喂尹瀚洋吃。 “啧,怎么又吃那东西,我怎么跟你说的?尹瀚洋!alpha不要依赖信息素,那只是安慰剂!你看你哥从来不……” 父子俩被于凯峰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尹桐连忙把剩下的两颗怼到尹瀚洋嘴里,推了推他肩膀,尹瀚洋连滚带爬跑到楼上去。 “回来啦,饿了吗?”尹桐奔到于凯峰身前,双手抱住他的腰,拦下他的脚步,抬头看着他。 于凯峰坐到沙发上,把尹桐搂到自己腿上坐好,敲了下他的鼻子:“别岔开话题。” “你也喜欢在草地上滚啊,他们还小……” 青草味信息素的于凯峰板起脸:“谁在草上滚了?” “你啊,我都看到了……” “啧,我那是身上痒痒,”于凯峰环顾一圈,没看到于浩海的影子,“老大呢?” “他把方倾送走了,坐的文亭玉的船,还没回来呢,估计跟着去玩了。”尹桐从于凯峰腿上跳下来,去到厨房,掀开柜子找东西。 “他自己?”于凯峰觉得纳闷,他的儿子们经常跟着art兄弟们到各个岛上玩,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有,但兄弟俩从没分开过,哥哥虽然嫌弟弟吵,弟弟嫌哥哥闷,但俩人感情很好,从来都是秤不离□□。 “啊,他说想自己去。”尹桐拿过来一个墨绿色的铁盒,献宝一般对他说,“看,这是什么?” 他倏地一下打开盒子,于凯峰往里一看,空空如也。 “哟,变魔术呢。”于凯峰打趣道。 “咦,我烤的小饼干呢?”尹桐瞪着空了的盒子,不敢相信,“哪去了呢?” 他生完孩子以后好几年都是稀里糊涂的,常常被于凯峰取笑,这会儿他又开始怀疑起来,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难道……我压根没烤?” 他去到厨房里,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饼干,找自己失去的记忆。 于凯峰伸出手指沾了下盒子里面的饼干碎渣,是薄荷味道,自己一贯喜欢的口味。 “我出去溜达一会儿。”于凯峰对尹桐道。 第8章 “这有苹果,香蕉,还有……柚子,你要吃哪个?”于浩海把他的战利品一样样摆给方倾看。 “什么都行。”方倾也很高兴,自从他被吓昏一次,哭闹着要回家后,于浩海就放弃了吃野味的想法,开始在半夜时分,冒险溜到厨房里偷东西,有时是水果饼干,有时是吃剩的馒头、鸡肉鸭肉,这下两个孩子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于浩海剥开了一个橙黄色的大柚子,果香溢了出来,清新好闻。方倾俩只小手捧着厚厚的一片柚子果肉,咬了一口,甘甜可口,他朝于浩海甜甜地笑了笑。 于浩海两口吃完一瓣柚子,对他说:“还有一种红色果肉的,那种更甜,更好吃,但是现在岛上没有,这种黄色的吧,有时会吃到苦的……你喜欢吗?” 方倾看他非常期待地看着自己,以为他问的是水果,便点点头,说喜欢。 于浩海笑了起来,显然十分高兴,俩人吃完一个柚子,于浩海又给他剥了一根香蕉,正递给他时,方倾看到口袋里装的水果中,参杂了一颗棕红色的荔枝。 “这个,瀚洋喜欢吃的……”方倾从里面捡出这个荔枝来。 “这个不好吃!”于浩海一把将荔枝夺了过去,给方倾吓了一跳。 于浩海看方倾惊讶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把荔枝伸了过去:“你要吃它?” 方倾看于浩海那怪异的表情,知道是绝对不能吃它了,他现在在这个岛上,是个小俘虏、不,是个叫咪咪的小猫咪,哪有说不的权利,这个小哥哥可不好惹,于是他连忙晃动脑袋:“不要了。” 于浩海纠结了一会儿,把这颗不小心混到袋子里的荔枝剥开,又想了想,把白色果肉也拿掉,只将里面棕色的种子递给方倾:“不信你咬一下,真的不好吃。” “这个是种子,不能吃的,”方倾奇怪地看着于浩海,心想难道他把自己当一岁小孩吗,“得吃那个白色的。” 于浩海四肢僵硬,慢吞吞地从手里掰了一小点儿白色荔枝果肉,递给方倾。 方倾只好咬在嘴里,然后立刻吐了出去,呸呸两声,紧皱眉头,假装生气,骂道:“真难吃!” 于浩海松懈下来,看着他笑了。 日落下来,于浩海和方倾在海滩上砌了一个泥沙堆的城堡,引渡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河”,又玩了一会儿球,采了一束紫色的地丁花,手牵着手“回家”。 正高高兴兴地在路上走着,突然,于浩海一把将方倾搂住,抱起他拔足狂奔,往轮船后面跑,方倾吓得花都掉了,刚要出声,就看到一闪而过的一个高大的身影。 “别出声,我爸来了!” 于凯峰沿着海岸线绕着岛走,一会儿看到树枝点火野炊的痕迹,一会儿是几个散落在地上的塑料矿泉水瓶子,一会儿是香蕉皮,又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了海滩上泥沙堆的小城堡,和边上还没被海浪完全掩盖掉的小脚印。 于凯峰越看越心惊,开始呼喊于浩海的名字。 “于浩海,你给我出来!看到你了!”于凯峰走到那堆废船边上,“方倾,你在吗?” 他从船的东边往西边绕,两个小孩便从西边往东边绕。 “再不出来,就扒了你的皮!” 方倾一听,连忙纵身过去,紧紧搂住于浩海的脖子,心想天啊,他要剥小哥哥的皮! 于浩海对于凯峰这日常的“扒皮”“抽筋”“打断你的腿”的恐吓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抱着方倾和爸爸这样捉迷藏,早晚不是办法,果然于凯峰虚晃了两下,就着落日的余晖,终于瞅到了两个小孩偷偷探出的圆圆的脑袋的影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啊啊快跑!”方倾叫着,于浩海干脆不在船的四周跑,而是直接抱着方倾冲进了一艘船的船舱里,抓住一个救生圈,就蹬蹬蹬跑到了高高的甲板上。 “你给我下来!”于凯峰在船下,抬头对着甲板上的于浩海喊道。他此时不能进船舱里抓儿子了,看到那救生圈,他只觉得眉毛都跳了起来,这要是omega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怎么交代,方匀和青羚夫夫还不跟他拼了。 “爸爸,你别过来。”于浩海抱着方倾,强作镇定地说。 “你们要去哪啊?” “搬到另一个岛上住。” 于凯峰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哦,还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娘啊,这就不要爸爸了?” “不是不要了,”于浩海抓着栏杆的手紧紧握了握,“我知道秋天我和弟弟就得去寄宿学校了,他以后也得去omega学校,我们就见不着面了。” “胡说,上学不还有放假的时候吗?你看你王俊哥哥,不是经常来找你们玩吗?只要方倾他爸签字,他就可以从学校出来了,到时你们再见呗。”于凯峰边说边靠近船舱门。 第9章 “你不懂,”于浩海轻轻摇摇头,小声说,“他爸爸也喜欢弟弟。” 于凯峰一时愣住,刚要细问,只见于浩海已经把方倾放到救生圈里让他抓紧,准备往海里跳了。两个儿子自从学会了游泳,就像泥鳅一样游得飞快,这天色已黑,如果真要到海里去抓他们,还真有难度了。 “浩海,你想清楚了!他才那么一点儿大,还是个omega,跳进去了还有命在吗?你忘了上次咱们在雨里玩儿,咱们都没事,就你爸感冒了,半个月才好!” omega体质有多弱,在尹桐身上于浩海已经深刻感悟了,只是下了雨在外面疯跑,尹桐就能病了半个月,这方倾真的能游泳吗?天已经黑了,海水那么凉…… “跳!跳!哥哥我没事,他要扒你的皮!”方倾紧紧搂住于浩海在他耳边紧张地说,“我会游泳的!” “你跳吧。”于凯峰活动手腕,好整以暇地往后退了几步,“我不拦你,跳吧。” 过了一会儿,于浩海垂头丧气地抱着方倾,慢慢地从甲板上走了下来。 等走到于凯峰前面,于凯峰一把抢过方倾,抬手刚要打于浩海,方倾啊一声,使劲捶打于凯峰的侧脸。 “行了行了,”于凯峰偏头躲过他的小拳头,心里好笑,这都什么事啊,他恶声恶气对于浩海说,“回去告诉你爸,我明天回去。等我回来再跟你算帐。” 说完,他就大步往码头走去。 “哥哥,哥哥!”方倾趴在于凯峰肩头上,不停地喊着在后面一直追着的于浩海。 “我回头去看你!”于浩海朝他喊。 “我也去看你!” “你快点长大!” “你也要好好长大!” 终于,于凯峰发动轮船,要带着方倾走了,底下站着于浩海孤零零的身影,他把手里的球用力抛了上去,方倾从于凯峰怀里挣脱出来,去捡起那个球,牢牢地抱住,跑到栏杆处,低头看着于浩海,开始用手背抹眼睛,哭了起来。 “你以后会嫁给我吗?”于浩海朝他大声喊道。 方倾知道“嫁给他”就是永远跟他在一起的意思,他被离别的思绪所困住,急忙大声回应道:“嫁……!” 于凯峰在一旁睁大了眼睛:“靠……” 他赶紧转过头认真转动方向盘,目视前方,强忍着笑,心中默念:我没看到,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船到了驻地时,天刚破晓,方倾突然发现于凯峰貌似没那么着急送他回去了,先是带着他坐在一辆大车里,慢慢悠悠地在街上走,哪里繁华去哪里,接着停在一家豪华的酒庄外面,进去买了几瓶红酒,又是带着他继续往嘉乐华里转悠,最后停在一家儿童乐园外面。 于凯峰笑咪咪地把一个盛着粉色草莓冰淇淋球的玻璃碗推了过去。 这是他们吃过儿童套餐后,于凯峰额外给方倾又点的一份甜点。 方倾拿起小勺挖了一口冰淇淋吃掉,说:“omega不能吃这么多冰淇淋的。” “是吗?那你还我。” 于凯峰作势去夺,方倾小手一伸,扣住了碗。他已经从于凯峰这举动里知道了他的用意,所以不动声色问道:“你要道歉吗?” “是的,”于凯峰收起笑脸,“替我儿子道歉,这些天他扣着你不让你走吧,你受苦了。” 于凯峰看着眼前这小孩儿,刚被尹桐接到岛上时还漂漂亮亮的,衣服干净整洁,背着一个小书包,脸蛋白白的,现在则是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脏兮兮,脸上哭痕还留在上面,像个流浪多时的小乞儿。 方倾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你会打他吗?” “当然,起码扒一层皮吧。”于凯峰晃动桌面上的白水杯,忍住笑意,心想,这还是跟他“谈判”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吧。 “你要是不喜欢他,就把他送到我们家吧,我说服爸爸,会收养他的。” “我不喜欢他?”于凯峰一愣,“他跟你说的?” “没有,是我看出来的,你们全家人都更喜欢弟弟。”方倾说。 “怎可能,”于凯峰一时有些紧张,“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一碗水端平……” “弟弟说什么你都爱笑,平时你也总爱摸弟弟的头,”方倾指了指地上的球,“就连这球,都是玩了很多年的吧?瀚洋的滑板可都是新的。” 于凯峰失笑道:“这球是我给他做的,大概……对,也就是像你这么大,三岁吧,我送他们的生日礼物,瀚洋的滑板我也做过,但是他不像浩海爱惜东西,没多久就玩坏了,我一忙起来就没时间给他修,只好给他买了,浩海这球没坏过啊……” 于凯峰连忙解释,方倾只是一味说于凯峰就是偏心,说着说着,于凯峰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小孩儿是让自己心生愧疚,回去就不能拿浩海怎么样了,他盯着方倾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不愧是方匀这老家伙的儿子,可真是不得了……” “你才老家伙,”方倾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低头又吃了一口冰淇淋,“这个没刚才那个好吃。” 于凯峰一想,刚才那个好像是什么朗姆味的冰淇淋球,不由得惊道:“不是吧,这也要像?你不会长大也是个酒蒙子吧?” 方倾不知道什么是酒蒙子,反正不是个什么好词儿,他想说出“咪咪事件”,再来谴责于凯峰,可又想,咪咪这件事应该是浩海和他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他忍住不说了。 于凯峰又跟他拌了几句嘴,总体达成一致,方倾回家不跟家人告状,于凯峰也不能回家揍浩海。 协议谈妥之后,方倾要去卫生间,让于凯峰等他。过了一会儿,方倾从卫生间里出来,已经从小背包里换了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还在洗手池里洗干净了脸,头发也用手指梳好,挽在耳后。 于凯峰看他摇身一变,又成了干净漂亮的小王子,不由得叹为观止,说道:“小狐狸。” 方倾:“音痴。” 于凯峰:“什么?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原来在岛上时,方倾问浩海他们的爸爸是不是聪明得不得了,什么都懂,因为方倾年纪虽小,但也看出于凯峰和自己爸爸方匀的关系,爸爸是于凯峰的下属。 于浩海没忍住,告诉他:“父亲哪都好,就是……音痴,听不懂音乐,也不大会欣赏美术,我爸爸弹的一手好钢琴,有时弹错了,或是即兴发挥,乱弹一曲,父亲也听不出来,只是在一旁叫好,我奇怪地看我爸,我爸就冲我眨眼,我才知道原来父亲是听不懂的,更好笑的是,我弟也听不懂,俩人在那儿鼓掌时,我总忍不住想笑。” 这秘密是婚后尹桐才发现的,他问于凯峰,于凯峰红着脸说自己确实音痴,兼并五音不全,所以当初起战舰名字时,故意起了“art”,心想自己不懂艺术,就非要叫自己的队伍这个名字,他理解的是,行军打仗,也是一种艺术。 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弱点”,儿子竟然早早地就对未来儿媳妇讲了,这让自己老脸往哪儿放? “这孩子,我回去非要揍他不可……”于凯峰咬着牙边走边说,俩人又坐到了车上。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方倾急道,“一点儿也不像个大人,幼稚!” “是啊,”于凯峰笑道,“我幼稚,我今年三岁。” “你!”三岁的方倾恨恨地看着他。 车子驶过街区,走向东城,到了那砖红色的大型别墅区停了下来,于凯峰敲响了大门的门铃,佣人们开了门,管家接过于凯峰手里方倾的小书包,跟于凯峰问好,低头对方倾说:“小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他们二人还未走进去,方匀已迎出门口,笑道:“哟,稀客啊,这么大面子,劳您大驾亲自送回来啊!” “爸爸!”方倾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方匀的腿,方匀低头把他抱了起来,“小没良心的,一走大半个月了,他家的饭香啊?舍不得回来。” 于凯峰把手里的名酒递给方匀:“嘿嘿,送你的。” 方匀低头看那酒的外包装标识,有些惊讶,笑道:“8574年的,于总大手笔啊!” 这时青羚从屋里走了出来,点头微笑道:“于总来了。” 于凯峰点了点头,青羚从方匀怀里接过孩子,带着方倾上楼去,俩人互相说着话。 “那里好玩吗?” “好玩!” “看你晒的都有点儿黑了。” “嘻嘻!爸,我跟你讲,我看到了一个超大的水母,是彩色的……” “说吧,”方匀坐在沙发上,兴致盎然地把酒从包装盒里拆了出来,像猫似的嗅着木头软塞上的酒香味,“找我干啥啊?” “那个……呃,你千万不要激动,我儿子吧,”于凯峰谨慎措辞,小心翼翼道,“他跟你儿子求婚了……” “什么?!”方匀一声惊吼,响彻天际。 第9章 楼下方匀大吵大嚷的,不知道在叫着什么,其中参杂着于凯峰“哈哈哈”的笑声。青羚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方匀还是那么“有活力”,不管多大年纪,随时都能被他们于总一秒激怒。 第10章 青羚将热好的牛奶和切好的水果端进方倾的卧室,只见刚洗过澡的儿子头发还没干,铺满了白白的枕头,歪倒在床上睡着了。这小孩儿平时总是精力旺盛,回来见到自己之后像竹筒倒豆子一般讲述他的赫特岛奇遇,这会儿却乏的不得了,大白天的竟然不用哄就睡着了,仿佛终于安下心来,只一会儿工夫,就睡得脸蛋儿微红,鼾声阵阵。 床头上的“好朋友”小羊肖恩似乎不受宠了,掉到了地上,青羚捡起这毛绒布偶,看到肖恩的老巢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色皮质的足球,是方倾这次回来手里一直捧着的那个。 青羚摸了摸球上面的凸起,这一道道的,不是轮胎印吗?他正思索着,睡梦中的方倾却好像是感知到了似的,翻了个身,把球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又沉沉地睡了。 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佣人们询问菜单,青羚走下楼去,见于凯峰已经走了,奇怪道:“你没留他吃饭?” “哼,”方匀掐着腰,走到青羚面前牵着他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沙发上坐着,他脸颊微微红润,酒气熏天,“老子没给他打出去就不错了,还留他吃饭。” 青羚转过桌子上空了一半的酒瓶子:“他不是让你戒酒吗?怎么还送你这玩意儿。” “他黄鼠狼给鸡拜年!” “噢,”青羚忍住笑,“他看上鸡的什么了?” “鸡崽儿呗!”方匀把鞋踢了,横过身子,头枕在青羚的大腿上,脚舒服地放到另一侧沙发扶手上,把于凯峰交代的儿子犯下的罪行,向青羚复述了一遍。 青羚噗呲一声笑了:“这小海小时候就偷过咱们孩子一次,你忘了?咱俩还趴在地上找呢,那时他也就才三岁多点儿。” “我纳闷的是,咱孩子竟然答应那混小子了,他说要嫁给他!”方匀愤愤不平道,“平时我多抱会儿他就躲开。刚才他跟你说了吗?” 青羚笑道:“说了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了,就是对这事只字不提,他啊,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都是你,干嘛把孩子送去。” “他看到尹桐就抱住不撒手了,我也没办法呀。” “那小不点儿到处给他们儿子说媒,你还看不出来,天天嘻嘻笑着,方医生方医生地叫着,其实早被于凯峰教坏了。” 青羚一下下给方匀按着头:“我听你这意思,不想咱们孩子嫁到他家?” “不是不想”,方匀被按摩地舒服闭上眼睛,“我们art所有人跟于总的关系,都是生死与共。” “噢,命都可以交给他,但是儿子不能嫁到他家。” 方匀睁开眼睛,看着青羚:“于总这人吧,是水星极少见的蓝种人,这种基因现在几乎绝迹了,接近头狼的矫健、敏锐、聪明,有领导才能,你看他那俩孩子的眼睛,也是墨蓝色的深瞳。” “那不是挺好吗?” “好是好,可你想想,这种基因为什么在水星几乎绝迹?就是慧极必伤的道理。狼都是孤独的,这种人从基因上说都是野性未泯,陪在于总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觉得他要造反,我们战友们私下也都讨论过,要是没有尹桐,他早反了。”方匀轻轻吁出一口气来,过往那些腥风血雨的画面,像是已经离开他们很久了,可是在梦里,枪声、炮声、杀戮时飞溅的尸块,雨中蜿蜒流淌的血河,还是那么清晰。 “可是蓝种人专情啊,就像于总,一个彻头彻尾的‘桐性恋’,是万里挑一的忠贞吧,这从omega的角度来说,也许超过了别的家国天下所有的大道理,omega终其一生受信息素所困,总要有一个最好的爱人,陪着度过一个个难堪的发情期,这么说来,英雄又怎么样?叛徒又怎么样?最后还不都是一样,同生,或者同死。说到基因,我的基因岂不是更差,omega爸爸是水星第一贪官乌莲,beta爸爸是水星第一反贼翟晨……” 方匀一时失言,连忙找补:“别说了,我爸还是水星第一种马呢,谁怕谁啊,咱们强强联合,生的孩子……” 青羚看方匀说不下去了,便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真的觉得于总很好,尹桐又那么善良,他们的儿子一定不会错的。” 青羚与方匀看事情的角度完全不同,方匀想的是孩子们未来事业的发展,青羚则专注于婚姻是否幸福和谐。 方匀发现自己竟然说服不了他,开始借着喝了酒壮起的胆子,耍赖起来:“切,说你偶像你不乐意了是吧,于总啥都好,于总的儿子帅,于总no.1,行了吧?” 青羚不客气地扇方匀的头:“八百年前的醋你也吃,你脑袋在我怀里还敢胡说。” “就算一定要挑一个,”方匀哼哼唧唧道,“我也要小儿子做我女婿!” “为什么?”青羚纳闷道,“他家大儿子更稳重吧,瀚洋是长得好看,可alpha太好看可不是什么优点,你喜欢他啥?能在窑子里给你讨酒喝?” “不是说好了不提那事吗?”方匀支支吾吾道。 青羚手上不停,又打了两下他的头:“你带于总的儿子们去逛窑子,他知道吗?别的art战友带他们去打猎,去骑射,你倒好,带他们去见那种世面!” “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店,我只是带他们去吃烤肉而已!” 原来去年中秋,于凯峰在方匀那里挂了号,让他给尹桐做一年两次的例行体检,尹桐见两个孩子正好在家无事,就带着一起到东区医疗研究中心,方匀的医院里去。 等待血检报告的两个小时里,青羚来医院给方匀送饭,看到尹桐在这儿,就高高兴兴地拉着他去做什么“全方位皮肤深层护理”,那地方都是omega,alpha男孩去了不方便,尹桐只好把两个孩子留在医院。 方匀在做一个小型手术,刚脱下防护服,摘了帽子,洗了手,就听护士们大呼小叫道:“不好了!着火了!” 方匀冲到案发现场,只见于浩海拿着灭火器,踩在桌子上,脸上都是黑灰印,尹瀚洋跌坐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头发烤糊了一片。 “你不知道多好笑,”方匀想起这事还不禁莞尔,“我到现在都没破案,他们烧了的那间屋子里都是试剂瓶,正在做对流脉冲实验,那里面的液体有红有绿,我猜他们是想试试混合别的颜色的液体进去会发生什么,没想到砰的一声炸了,桌子上的文件全烧着了。” “没破案?” “是啊,当时火已经被小海扑灭了,好在没伤到两个孩子,两兄弟互相说是自己干的,对方没有参与,我故意吓唬他们,去调房间的监控器,结果你猜怎么了?”方匀问道。 “监控器坏了?”青羚问。 “监控器竟然被烧坏了,”方匀说,“火只蔓延到桌子附近,监控器在对面墙上。” “也就是说火着起来的时候,一个孩子灭火,一个孩子爬到墙上摘掉监控器,扔到了火里,消灭罪证。” “是的,我冲过去的时间很短,也就几分钟,”方匀道,“我问来问去,都没判断出来到底是谁干的,然后……我就带他们出去吃饭,心想灌他们一点儿酒,看他们招不招。” “这也是你喝酒的理由???”青羚啪地一下拍他的头,“我看你就是馋酒了。” “没有,”方匀委屈道,“我看是一家新开的店,就带他们进去吃烤肉,当时天黑了,有人在打鼓,有人在跳舞,一堆情侣在蹦迪,瀚洋也上去蹦,那些omega看他好看,就把丝巾都递给他。” “哎哟,这谁家小王子这么漂亮啊,”一个身材火辣的青年微微敞着衣领,低头按住了正在跟着节奏乱蹦的尹瀚洋,“给我香一口呗。” 尹瀚洋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那你得请我爸爸喝酒。” “哈哈哈,行啊,你要哪种啊?” 尹瀚洋跳到吧台上,去看那些五颜六色的酒瓶:“那个,还有这个!” 方匀把七柠气泡酒推给于浩海:“喝点儿。” “叔叔,我们不能喝酒,”于浩海把酒杯按住,“这里音乐太吵了,我们出去吧。” “没事,我不告诉你爸,哈哈,别一本正经的,你爸,我说的是你alpha老爸哈,私底下除了嫖,什么事都敢干,”方匀凑近于浩海,“你告诉叔叔,火是不是你弟弟放的?” “真是我放的,我弟弟胆小。” 方匀看着正踮脚叭地一声亲在一个omega侧脸上的尹瀚洋,笑道:“我看他胆子可不小。” 这时,一位服务生脚步婀娜地走了过来,上了一瓶贝尔柑橘(minneola)和西柚威士忌,妩媚地对方匀说:“那位先生请的。” 方匀抬眼一看,那omega正拉着尹瀚洋在热舞,一边跳一边对他说:“小帅哥,长大后带我出去好吗?” 尹瀚洋抬头笑道:“好啊。” 他长得白,有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嘴角一侧有个小小梨涡,柔黑的头发,活脱脱一个迷你的尹桐,又偏偏是个alpha,极是讨人喜爱。 方匀哈哈一笑:“这孩子孝顺啊,还知道给我们讨酒喝,来来来,浩海,咱们干了!得嘞,我可是比于总先喝到他儿子给的酒!” 第11章 回忆到此结束,接着就是于浩海看事态愈演越烈,方匀喝得酩酊大醉,不断有路过的omega去扒拉方匀,于浩海只好从方匀兜里翻出手机,给青羚打电话。 “你知道小海怎么说的吗?”青羚笑道,“他说,‘方夫人,快来啊,这里有很多omega,他们要把方叔叔抓走’。” 方匀闷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颤抖。 “咦,不对啊,这件事应该不会促使你更喜欢瀚洋吧?”青羚纳闷道。 “直到你来接我们,我们在那里待了接近两个小时,”方匀认真起来,一字一顿地告诉青羚,“整个过程,浩海滴酒未沾。他才多大啊,在那种环境下,啧啧,我总觉得,他自律的不像个孩子,这反倒让我害怕,他爹于凯峰是恣意妄为,但也是个洒脱的人,把欠揍二字写满全身;瀚洋也是随了尹桐的性子,憨直也简单,只有浩海……浩海,他真的让我觉得可怕……” 青羚不再说话,用手指一下下梳着方匀的头发,方匀被摆弄好了,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昨晚他站了五个多小时,给别人做手术。佣人们来叫用餐,青羚轻声说:“醒了再吃吧。” 那天后面的事,方匀已经喝得断片了,完全不记得,青羚开着车,去接方匀这个酒鬼和两个孩子回家。 夜风徐徐,尹瀚洋坐在后座,打开了后车窗,将手里的omega们给他的丝巾,全部扔到了窗外。 “怎么不要了?不是送你的定情信物吗?”青羚笑着问道。 “他们是什么货色啊,我才不喜欢。”尹瀚洋嫌弃地拍了拍手,仿佛想把沾染到手上的气味拍掉。 青羚不由心惊,他在尹瀚洋那精致的小脸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轻蔑,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来自他的父亲——于凯峰式的绝情。 第10章 “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尹瀚洋拿着一根鸡毛掸子,一下下在于浩海眼前撩着,于浩海偏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一本《枪支组装与拆卸》图谱。 “文叔叔带你去哪儿玩了?你怎么回来就不说话了,走的时候也不叫我。”尹瀚洋下巴枕在胳膊上,坐在于浩海的对面,另一只手继续用鸡毛掸子干扰于浩海的视线,于浩海既不恼也不答话,只沉默地看他的书。 一楼大厅里响起了脚步声,大头皮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响扎实又沉重,是于凯峰回来了。 “回来啦?”尹桐迎了出去,“什么东西落了吗?怎么又去了?” “有个事……找方匀。”于凯峰道。 “噢,看到方倾了吗?他走了一周,我还怪想他的。” “……没看到,我去时他在睡觉。” 于浩海和尹瀚洋从楼上走了下来,于凯峰和于浩海父子俩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 饭后,于凯峰把于浩海单独叫到书房里。往常这个步骤,都是“训话+体罚”环节,尹瀚洋发现这次竟然没叫自己进去,一时又是庆幸又是好奇,他扒拉着门要听二人在里面说什么,尹桐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楼下。 于凯峰坐到书桌后面,咳嗽一声,刚准备开场白,于浩海已经懂事地从储物室里请出了电棍,交给了于凯峰。 这电棍是于凯峰小时候最爱的玩具,长大后中二时期是他训练士兵的武器,后来遇到尹桐时交给了尹桐防身,尹桐会使枪之后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两个孩子出生后到现在,这东西就是体罚的工具了。 电棍一头带电,每次一打开开关,甩起来时劈里啪啦作响,往往尹瀚洋看到那闪光就鬼哭狼嚎、四处躲闪了,于凯峰不舍得真的电他们,所以真正下手打的时候,这电棍其实跟木棍是一个作用,alpha本来就体质好,抽个几棍子只是当时疼,第二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于凯峰接过电棍,看着于浩海站在面前,平静无波、爱咋咋地的表情,心中一动,把电棍开关缓缓推了上去。 蓝色的闪光嗞嗞作响,显然是电量充足。 于浩海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既不求饶,也不闪躲,反而把于凯峰架在那里,不知所措。 方倾稚嫩的声音回荡在于凯峰耳边: “你偏心。” “胡扯,就算对他严格一些,也是因为他是哥哥。” “早生不到五分钟的哥哥?” 是啊,就因为早出生几分钟,是哥哥,就一定要他背负更多的责任吗?于凯峰早早地就对怀孕的尹桐说,“挑里面最老实的那个,让他继承我的一切,另一个随便玩。” 等两个孩子真的来到世上,别说自己,就连家里的老袁、厉庭等众多下属、仆人,也都对两个儿子区别对待,大家心里都有数,哥哥是姓于的,将来必须样样出类拔萃,接过重任,弟弟早上睡懒觉都没人去真正地叫起来,反观哥哥发烧感冒了,老袁都黑着脸带他沿着海岸线跑步,不跑十公里不算完,还是中午浩海吃不下去饭时,才被尹桐发现的。 想到这里,于凯峰这棍子是再也挥不下去了,他看着于浩海好一会儿,问道:“你怎么这么黑?” 于浩海乍听这话,觉得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晒得黝黑的胳膊,一脸莫名其妙。 “你弟总是很白。” 于浩海听到这儿笑了:“我像你啊。” 是啊,要是像尹桐的话,浩海也是晒不黑的,于凯峰心里嘀咕,浩海并不丑,要是白一些就好了,现在世界乱了套,自己这种硬汉并不吃香,小白脸都特别讨omega喜欢……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去看于浩海,正色道:“知道错了吗?” “嗯。” “下回还敢吗?” “……” 于凯峰看他竟然不说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要跟omega保持距离,要有绅士风度,不能强迫omega做任何事,既不能跟他们有肢体接触,也不能言语欺辱,更不能……更不能怎么来着?” 于凯峰说到半道卡壳了,思想品德这课程,家里老师都是走形式随便教教,大多数时间都让两个孩子学习文化课和做体能训练了。 “你等会儿,我去拿下法典。” 于凯峰站起来从身后巨大的书架上找了好一会儿,才搬出一本厚厚的法典,上面积攒的灰尘能有两尺厚。 于浩海退后一步,怕灰扬到自己眼睛里。 “呃……这书我不经常看,不是因为不尊重法律,而是我已经将法律记在心里了。”于凯峰大言不惭,袖子一挥,把上面的灰尘掸开,打开第一页,赫然发现编撰人竟然是玛格列特公主。 他立刻就想摔书,可儿子在眼前,总得做个表率,不能这么“不尊重法律”。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翻:“哦,写在这儿了,‘不能言语挑逗、戏弄、侮辱、贬低omega,不能按住对方脖颈,猛嗅对方的信息素,不能限制对方出入自由,不能直视对方裸.露部位超过一分钟……这都什么玩意儿,前面说的还行,后面连看都不能看了?那疯公主估计神经病还没治好……” 他边念边吐槽,抬头一看,于浩海正趴在桌子上盯着书,一行一行地认真听他的“讲解”。于凯峰只好收敛自己的暴躁情绪,快速往后翻,终于找到了惩罚措施:“违禁者视后果严重程度予以判刑,□□、凌.辱对方,未造成严重伤害的,有期徒刑七年以上。” 于凯峰把书一合,往椅子后面一靠,对于浩海冷酷地宣判道:“你困了方倾一周,罪行估计得坐七年的牢,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七年,”于浩海心中盘算,方倾已然答应自己,七年的牢狱之灾换个媳妇,在水星omega严重匮乏的时代,想想也挺划算,他点点头,道:“那在牢里我还能继续训练和学习吗?” “……能。”于凯峰一时被问住,只点了点头。 “那行吧,”于浩海把刚准备受刑脱下的外套从椅子上拿起、穿好,“等我跟爸爸和弟弟打声招呼。” “行你个头!”于凯峰几步冲了过去,一手抓住于浩海胳膊,另一只手在他后背猛拍了几下,“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 于浩海不吭声,只皱着眉头任他打,打完之后,于凯峰才告诉于浩海,他这个少年犯还没到法定判刑年龄,暂时只能在家关禁闭,于凯峰单方面决定关他七天,七天后,他才能从书房里走出来,重获自由。 于浩海松了口气,不坐牢当然更好。 于凯峰把他拉到自己眼前,见他那如自己一般浓墨重彩、十分凌厉的眉目,和那还是少年清亮的眼眸,语气不由得缓和下来,说:“那天你刘叔叔带着刘赢来,跟你们哥俩比赛,为的是什么,你也明白,如果是别家的omega,既然你看上了,甭管要什么我砸锅卖铁尽管下聘就是,可你看上的是方匀家的孩子,你方叔叔,东区最大的那家医院你知道吧,你和你弟弟都去过,那是他一个人的,方倾是他们家独子……” “那又怎么了,”于浩海满不在乎道,“我还是水星第一铁骑的儿子呢。” 第12章 于凯峰忍不住笑道:“好小子,是这个道理。” “只要我足够优秀,能够打败所有竞争对手,方倾就是我的呗?” 于凯峰略一踌躇,心想,这不失为激励他用功的手段,可自己与尹桐定情的整个过程一波三折,因为巴可达的事他一直心有余悸,omega成全一个alpha很容易,毁掉一个alpha其实也很容易,给儿子们上的这堂课现在看来未免太早,可将来若没时间上这堂课,他又怕儿子是情场上的失意者,从此一蹶不振。 于是他谨慎说道:“现在时代变了,不是alpha挑omega,而是omega挑alpha了,就算你再优秀,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也不能强求,反之,omega这种生物是认主的,信息素的影响或是其他,他若真看上了你,也会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着你,就像有的人,统帅夫人不当,去当反贼的老婆……我现在说多了你也不懂,这玛格列特公主写的书,你这七天好好看看吧,看完转述给你弟弟,让他也不要犯法。” 谈话结束,门外面,尹桐正掂着脚趴在窗台上往里瞅,看于凯峰出来锁了门,一时纠结地左右手互相捏着,紧张无措地站在那儿看着于凯峰。 于凯峰最是受不了他那种表情,忙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过去搂着他的肩膀,一步步往楼下走。 “小海犯了什么错误?” “没事,就是关他几天。” 七天后,于浩海啃完了一整本水星法典,刑满释放,终于从书房里被放了出来。是时,水星最大的新闻铺天盖地,席卷各大门户网站与新媒体,那就是:“驻地皇家中心医院与东区研究医疗中心合并达成,军政联合一体促进水星医疗全面改革,构建独立卫生体系。” 换言之,高高在上的驻地皇家医院终于向平民廉价且治愈率高、优惠力度大的东区医疗中心妥协,将合并医院“水星第一人民医院”总院长的位置,让给了方匀。 第11章 仪式当天,水星最高政府机构,枢密院重要成员以及内阁大臣、主教院议长、大法官以及联邦著名人士、皇家omega学院荣誉校长等总计约数千人参加。王室代表玛格列特公主,代统帅之职主持典礼,方匀等上千名医护人员宣誓就职。 散会后,方匀身穿白大褂,把手里的鲜花一扔,抱着方倾,兴高采烈地在硕大雪白的手术室里徜徉,精密仪器上的各项指标数字跳动着,多层次探照灯随着语音指令逐渐打开,自带消毒功能的系统风扇一经打开,轰鸣声响起,全部进入无尘无菌净化状态。 “看这手术台!”方匀抱着方倾示意他去摸摸,方倾的小手还没碰到床上,又被疯疯癫癫的爸爸抱到操作室上,“看看这刀!”一柄柄型号各异、闪着银光的手术刀与镊子工具等排列整齐,方倾赶紧收回小手,害怕被刀划到,“看看这药!”白色柜门被方匀刷啦一声打开,各种颜色的药瓶试剂通心管试管标签贴正,排列整齐,升降台、肠腔镜等各种医疗器械立在墙边,不一而足。方倾被他晃得眼晕,嘴角抽搐,小拳头紧握,眉头皱着。 “这疯子……”二楼硕大的透视窗上,衣着华丽得体的青羚,正从高处向手术室里望着,方匀兴奋地像个小孩,他看着看着,被方匀的快乐所感染,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不一会儿,玻璃窗上倒映出另一个人影,青羚转过头看去,只见那人双鬟高髻,窈窕身姿,宫廷式深红色曳地洋装露出雪白肩头,眉眼秀丽端庄,那正是刚刚主持典礼、宣布礼成的玛格列特公主。公主令仆人远离,独自站在那里向透明穹顶的手术室内凝望,方匀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猝然转头,公主脸上的笑容凝住,有些被抓包的羞赧,她很快调整表情,微微颔首,向青羚致意:“这医院新建成的,我还没来过,正在这仔细参观呢。” 青羚笑道:“是我招呼不周了,公主跟我一块儿看吧。” 说着向公主伸手,公主欣然把手递给他,二人在医院里慢慢走着,如今他们都是年届三十的成年人了,都会伪装情绪,再也不是十几岁时争风吃醋的同校omega,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了。 公主道:“看着今天,谁能想到方医生原来只在东区一个破旧的制药厂里治病救人,你经商理财有道,又是行医卖药,又是炒股炒地皮,几年时间,竟协助方匀,让东区医院如此强大,逼得中心医院病源缺失,无人可治,不得不让位。 “单靠我们完成这件事当然不行,这背后你出了多少力,我们都心中有数,”青羚停下脚步,望着公主,“让方匀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一直是我的夙愿,公主有要用到我们的地方,也一定全力以赴。” “我啊,只是为了我的侄女和儿子罢了,塞西莉小公主是我哥唯一的孩子,也是我们家族的希望,她呀,只有方医生打针的时候才不哭,至于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身随我的毛病,又是呼吸重症,又是先天性心脏病,这些年没少折腾方医生……” “公主放心,凯文逊殿下的病只是弱症,假以时日,我们就期待伟大的方医生开发良药,妙手回春,将小殿下治好吧。” “是啊,”公主看向方匀怀里抱着的正玩着听诊器的方倾,“方医生若不行,不是还有小方医生嘛。” 夸孩子果然是拉近关系最好的方式,青羚立刻笑靥如花,开心地点点头。 “说到孩子,我还没见过尹桐的孩子呢,唉,老统帅的事之后,尹桐也跟我生分了。” 青羚心想,他躲的倒不是你,而是你那执着的哥,想到这儿,他不由好奇问道:“哎,话说回来,这些年也没见统帅夫人出来走动过,也只大婚时远远见过他一面,按说一年到头,庆典那么多,像今天的场合,是你代替王族出席,而他……” 公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嫂子那人,很害羞,平时……不愿意出来见客。” 青羚何等聪明,迅速捕捉到公主这一刻的不自然,他心下合计,塞西莉小公主和凯文逊殿下的出生证明是驻地中心医院开具的,方匀则是他们的家庭医生,血液检测、基因数据等,也断然不会错的,作为将来继承大统的候选人,原本塞西莉这位omega女孩是不够分量的,可凯文逊alpha王子的出现,扭转了这一局面,皇家把持王权的支持率又上升,人民群众对皇家恢复了信心。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据说尹桐家的儿子们不在驻地念书了,要在瀛洲读beta学校吗?”公主打断了青羚的思绪。 “是的,”青羚说,“于总说beta学校是政府出钱的纯义务教育,他不用出学费,送他们去那儿读书,是为了省钱。” 公主脑海里浮现出于凯峰吊儿郎当说出这话的样子,有几分讥讽,又有几分嘲弄,不由得摇头笑道:“他还是跟年轻时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可我们都长大了,我猜,尹桐也不会变。” 青羚莞尔道:“是啊,白痴夫夫依旧过着他们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我们羡慕不来啊。” 秋风起,落叶飘然而下,夜变长,瀛洲岛上一片萧瑟。于凯峰开着黑色剑齿虎越野车,载着尹桐和两个儿子,从荒山以南向北边进发。 一路上粗粝石块打磨着轮胎,土堆被于凯峰操纵着方向盘一块块碾碎压过,横穿过瀛洲岛最大的一片荆棘土地,一座破旧城堡立在眼前。 此时已是下半夜,只见这阴森城堡外高高的墙上,白色炙光灯打在上面,从东面晃到西面,再反方向数个来回,尖锐的警示声催命般不断响起,一声高过一声,不断有人在高墙里面拿着喇叭大喊:“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投降不杀!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否则开枪了!” 车驶到大门口,车灯照到门上,守卫一看车牌号,连忙打开了层层封锁的大门,尹桐右面的车窗摇下,里面的人跌跌撞撞冲了出来,看到尹桐后,有些慌乱地叫了声:“郡主。” “什么情况?”尹桐皱眉问道。 “四个人越狱,被我们堵在墙上,手里有自制武器。” “嗯。”尹桐从侧面裤兜里掏出一把ock41式微型枪,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用我吗?”于凯峰问道。 尹桐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高墙内的警报声停止,四声枪响过后,一片静谧。 “爸爸是杀了他们吗?”抱着书包的尹瀚洋问道。在他的心目中,omega爸爸是做糕点和哄睡觉的那位,一时撞见这个不一样的画风,他有些转变不过来。于浩海也专注地盯着那门,手按在门把手上,生怕柔弱的omega爸爸出什么事,准备随时冲进去。 “你爸开枪,堪称‘瞄边大师’,专挑人家衣服边角的空隙开枪,杀人是不可能的,吓唬人倒是一个顶俩。”于凯峰趴在方向盘上看着门口笑道。 前后不到十分钟,尹桐出来了,一位像是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满脸慌张地跟在尹桐身边,一边道歉一边解释,最后问道:“郡主您来这边是有何公干?” 第13章 “我送孩子上学。”尹桐朝他笑了笑,跳上了车。 于凯峰继续向前开车,穿过湖泊和一大片枯草遍布的荒漠,两个孩子都有些困了,头一跌一跌地打着瞌睡,车开到一片棕红色楼房外面,终于停下了。只听里面喊叫声不绝,像开运动会似的,上百号人正在你推我挤地大声起哄,叫着“开呀,开呀”,其中夹杂着大喇叭的声响:“全部立正!都回去!不要踩踏!不要互相殴打!警告一次!警告两次!” “又有越狱的吗?”尹瀚洋一下子清醒过来,兴奋地搓搓手,他想亲自看看爸爸是怎么瞄边射击的。 “咳……这里是你们的学校,下车吧,儿子们。”于凯峰道。 “这……是我们的学校?!”尹瀚洋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楼房脱落的墙皮、摇摇欲坠的学校大门牌匾,还有里面那不知道是群小兽还是什么动物嚎叫的声音。 “爸爸!我们是你们亲生的吗?”尹瀚洋惨叫道。 于浩海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跳了下去,把书包一把拎起来,背到身后:“走了!” “哥,等等我!”尹瀚洋连忙抓起书包追在哥哥身后,俩人一前一后,跑进了校园,开启了他们长达十年的全封闭式学习生涯。 尹桐呆呆地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眼角通红:“真是的,都不跟我抱抱再走。” 于凯峰笑道:“alpha儿子抱什么抱,婆婆妈妈的。” 尹桐回头瞥了他一眼。 “那我跟你抱,”于凯峰伸手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儿子长大了,就得放手了。” “嗯,”尹桐埋在他的胸口,“那我们生个omega小孩好不好,像方倾那样的。” 于凯峰眉头一跳,把尹桐推到一边:“免谈。” 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十年后”了,激动! 第12章 这一年的秋天湿润多雨,细密的雨丝如银线一般从早上开始,缠缠绵绵下了一上午,天空阴沉沉的,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中午短暂的午休过后,水星第一医院门诊区11楼东侧,“信息素放射科(7)室”内,方倾沏了一杯热烫的绿茶,端坐在诊疗桌前,等待下午将要接待的第一个患者。 这是方倾正式行医的第五年,虽然他刚满85岁,但比初入行的专科实习生们经验丰富的多,因为他是外界普遍戏称的“医院太子”,医疗界第一把交椅、正高级别全科主任医师方匀的独生子,正所谓附加光环闪耀无比,又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但实际上这医院内部,上到年届七十的专家教授、主治医师、住院医生,下到专科大夫、护士、看护工、病房的杂工等人都知道,这平时带着眼镜沉默不语的孩子,其实就是个专业打杂的,哪里缺人把他塞哪里,特别好用。 方倾从不会走时就在医院病床上爬着玩,等待因为手术几天不见人影的爸爸,方匀忙时脱不开手,又想跟孩子多待会儿,便会抱着他去各科病床前巡诊、去跟各种老头子开冗长的专题研讨会。等方倾会走了,七八岁时便出入诊疗室,在一边旁听,十一二岁时则在大型手术室内,主刀医生的旁边,踮起脚尖递刀、递剪,清理台面,做一个称职的助手。 有时在家庭餐桌上,方倾会把自己在哪一科哪一室参与到的某个患者案例讲给父亲听,发表自己对诊疗方法不同的意见,方匀则把盘子里的鸡或者是鱼当成患者身体,拿着刀和叉给年幼的儿子比划: “你说的那种情况不可能发生,alpha再生能力强,动脉瘤切除手术后,一年内复查又发现的情况也有可能,你看这一点,”方匀把叉指到盘中鱼的鳃部位,“这部分本是废物积聚的地方,若再次触发病症,就会再长出增生型动脉瘤。” “不,这是漏诊,”方倾用刀拨开方匀的叉,将鱼的头部拨开,“上次血管造影未检查清楚,如果是我的话,会把这部分,还有这里,全部翻一遍,预防再生的可能。” “你临床经验太少了,还不懂alpha的身体!” “你太固执己见了,不相信现代科学技术!” 青羚看着盘子里被那父子戳个稀碎的鱼生气道:“都给我闭嘴,还吃不吃了?!” 俩人争论的次数多了,方倾被方匀发配到门诊部去,近距离接触奇难杂症,解决民生疾苦。 白色窗帘随着夹着雨的风,抖开了一角,等待在病房外、排着队的人,偷偷地向里面窥视那年轻的医生。 “看起来好小啊。” “是啊,那么一点大,也能出诊吗?” 方倾低着头码好厚厚的病历本,将银色钢笔的墨水灌满,心中腹诽道:“看不起谁啊,老子目前治愈率超过三届毕业生好吗?” 虽是这么想的,却还是拉开抽屉,拿出父亲方匀淘汰多年的老式眼镜,架到了眼睛上。 斜对面与他共用诊疗室的佟医生看到他又戴上眼镜装大人,忍不住笑道:“哎呀,可惜今天天气不好,不然阳光一照,镜片下精光一闪,你看着能有20岁呢!” 切,20岁也没多大。 门被来人轻轻敲了几下,方倾喊道:“进来吧。” 一个年轻的omega男士坐到了方倾的对面,把病历本递给方倾。 方倾翻阅一遍,只见病历本上写着:倪静,男,omega,今年22岁,已婚一年,主诉:信息素紊乱,高烧不退,身体不耐受,想做alpha信息素剥离手术。 方倾在厚厚的镜片下眼睛一扫对方,只见那男士立刻慌乱地撇过头,面带忧愁。 方倾在电脑里输入对方的名字,患者的就诊信息全水星联网,不一会儿,倪静的资料就全调了出来,方倾查到,他在善峰岛、曼丹岛、半奇岛的医院都问过这病,时间从半年前开始。 “第一次发作吗?”方倾问道。 “是的。” “症状是?” “就……总出汗,睡不着觉,心慌……心情不好,”倪静的眼睛四处瞟着,像是在回忆什么,“反正挺难受的。” “嗯,去准备一下吧,三点做手术。”方倾在电脑上输入几行字,打印机嗞嗞吐着一张又一张“手术须知”。 “……啊?不用再看看吗?”倪静愣怔住了,问道。 “不用,你这也是顽疾了,得赶紧治,”方倾抬头看他,“愣着做什么,去啊!” 倪静被他突然一吼,吓得一蹦,连忙站了起来,拿着病历本和单子走出诊疗室,懵懵懂懂地被女护士掺住:“噢,做术前准备啊,跟我来吧。” 佟医生等患者出去后,吃惊地说:“小方医生,不是吧,你真要给他做手术,这人可是常客了,梁医生和吴医生都接诊过。” “嗯,他不是要切腺体么,我这次给他去个干净。”方倾按了按桌上的绿色按钮,外面的叫号显示屏开始滚动,第二位患者走了进来。 等方倾桌上的茶喝完,已经送走了五位患者。第七诊疗室的专职引诊护士开门慌张地走了进来:“方医生,那位三点要做手术的倪先生一会儿说他心跳的过快,一会儿说他要打电话,还不肯穿手术服……” “没事,让他折腾,把手术室空调开大一些。” 两点五十分,方倾身着蓝色手术衣,头戴帽子,从消毒器械房内挑了两个外形最大的手术刀,步履匆匆地进了手术室,是时,倪静正在一遍遍翻看手机。 “先生,您得把手机交给我,我需要给您做术前消毒……” “别吵我!” “先生……” 方倾挥了挥手,对那护士道:“不用消毒,你走吧。” 护士们愣在原地,缓慢地让出位置,惊疑不定地看着方倾。 倪静见方倾磨刀霍霍地走向自己,慌忙把手机扣在床上,一手挡着自己的后脖颈,另一手推开他,呈防御姿势:“哎,你这不专业吧,不是得让伴侣alpha签字吗?你真要给我做?” “那一步省了,现在不用签字,我直接就能给你切了,来吧。”方倾再一步靠近他,手术刀刃薄而轻,闪烁着微光。 室内空调开得很大,温度极低,倪静连冻带吓,浑身发抖,看着方倾白色口罩上方的眼睛,忍不住叫道:“我不做了,我、我开玩笑的……” “倪静!倪静!”门外咣咣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alpha焦急的呼喊,“你在哪里?!” “你等的人来了,”方倾对倪静道,“要不做戏做全套?” 等那alpha在走廊足足喊了十分钟,方倾才慢悠悠地推门走了出去,将那alpha推到一边:“别喊了,他在里面了。” “你,”那alpha上下扫视他,见他穿着打扮是个医生,便瞪着眼睛问道,“他真的切了?” “切了。”方倾回答道。 “操!”那alpha愤怒地跺了一脚,恨恨地说,“作来作去总算完了,妈的,切了就切了,老子再找更好的!” 第14章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甚至没有推开门,去看看那“术后”的omega爱人。 方倾推开手术室门,见倪静正捂着嘴坐在那里流泪,他叹了口气,走到倪静身旁,拍了拍对方肩膀。 “他真的不爱我了……真的变心了,就算我用什么威胁他,他都不在乎了……”倪静靠在方倾身上痛哭不停。 能反复用“切掉腺体”来胁迫对方的婚姻,又能将就到几时呢?方倾忍不住对着天花板翻白眼,他宁愿到儿童门诊部被紧张的孩子家属责问或是殴打,也不想在信息素科见这人间疾苦。 熬到晚上下班时,方倾长长地伸了个拦腰,疲惫地左右晃动脑袋。 “累吧?”佟医生笑道,“听护士说那位倪先生道歉了,说再也不来‘浪费医疗资源’了,哈哈,方医生赶跑了一个非常麻烦的病人呢。” “唉,别的还好说,就这科的问诊过程,跟判案似的,这一下午坐在这里,三个omega说要切掉腺体,把自己alpha的信息素清除干净,说的那个凄惨绝伦,等我像个情感专家似的附和他们,贬低他们的alpha吧,又一个个开始护着了,说自己的alpha很辛苦,赚钱不容易,犯错也正常,要包容和体谅……搞什么鬼。”方倾把白大褂脱了挂到衣柜里换上便装,刚把鞋踢了要换时,接到omega爸爸青羚发来的手机短讯。 “早点回来,带你去买衣服!明天参加alpha孔雀旗颁奖仪式!【开心】” 方倾看着手机里跳动的“开心”小人儿,仿佛已经看到了自称时尚界宠儿的父亲是怎么在名品店里像摆弄娃娃一样打扮自己,他立刻脱掉外套,又把白大褂换上,对佟医生说:“您一会儿是什么手术啊?我去给您打下手吧。” “只有一个小手术,颈部植皮与修复,不到1小时就结束了……” “我去我去,我缝皮最拿手了!” 第13章 第二天下午一点,方倾打着哈欠,坐上了去往国会大楼的omega护卫专车,昨晚因为故意拖延到商场关停后他才回家,惹得青羚十分不高兴,“跟你爸一样,书呆子,疯医生!”之类的话不绝于耳,足足被青羚数落到下半夜,他才奄奄一息地爬到床上睡着了。 到了早上,青羚早早地把他拽起来,给他换上了一套浅蓝色西装,荷叶边白色领子低到锁骨处,一条十字黑曜石项链坠在上面,将他细腻如白瓷的那一小片皮肤衬得恰到好处,侧面看去,露出的细瘦脖颈上,那条质地精良的细金链子从敞开的衬衫领内滑出,勾勒出一抹不堪一握的脆弱来,另青羚拍案叫绝。 “爸爸,这个链子在这儿会跟我的听诊器缠到一块儿……” 方倾低着头去扯那链子,被青羚重重地拍了一下手:“别动!就这样好看!” 方倾揉了揉自己被拍红的手,敢怒而不敢言。 这车行进的速度比别的车都要慢,为的是安全起见,不断上车的omega越来越多,均是盛装出席,妆容完整,脸上带着骄矜和傲气,年纪都不太大。车的两旁护卫队鸣笛开道,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车里坐着的都是alpha军方“预备”家属,也就是a军后代的未婚妻们。 说来可笑,水星上明目张胆的ao配对计划没有了,特权被取消,alpha们已经不能凭借祖上的功劳获得与omega结契的资格,可到底这个世界里的omega数目少得可怜,最终能有资格娶到老婆的,还是那些有权力的人,或者是他们的继承者们。 方倾坐在最后一排,带着耳机听着a□□r补眠,可却怎么也睡不着,前面坐着的那位omega香气扑鼻,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只好拉开窗户,宁愿让秋风扫进来,带来阵阵凉意。他觉得自己和同族们就像被放在珠宝楼里待价而沽的首饰一样,一次次被拿去当作投喂alpha的奖赏,或者说是鱼饵,勾引着alpha们向前冲,完成国家需要他们做的事。就像现在一样,alpha们的颁奖典礼,未被标记的omega们要被拉去助威,像啦啦队一样替他们欢呼、叫好。 可之后呢,omega完成了这一使命之后呢?也许方倾久在医院里混,看过太多心酸的事,人也变得悲观起来,特别是物伤其类,每当他看到腺体破碎、孤立无援的同类们,都觉得脖颈一痛。 想到这里,他又把脖子上的项链拿了出来看着,时代变化,战争时期omega们用来保护脖颈的防咬项圈,现在成了装饰品,不,是omega们最爱戴的饰品之一,因为腺体长在脖子后面,所以项链的挑.逗意味十足,可这玩意儿,跟狗链子又有什么区别?拴住了alpha那种狗的同时,不也拴住了自己吗? ** alpha孔雀旗颁奖典礼如期拉开了帷幕,王室成员几乎全都亮相,出席了这次颁奖典礼。坐在玛格列特公主旁边的凯文逊王子格外引人注目,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与他几乎同龄的alpha们齐聚一堂。 “别耷拉着头,”玛格列特公主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凯文逊的后背,让他挺直腰杆,“大家都看着你。” 凯文逊不情不愿地挺了挺后背,可还是不愿抬头看下面呈方块队形坐着的正在说话打闹的alpha们。 “太吵了……”凯文逊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们实在是太吵了……” “别按,”玛格列特皱眉,温柔地拿掉他的手,“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成绩是公示过的,做不得假。” “我想回去。” “不能回去,一会儿就完了,你不是想看看第一名是谁吗?”玛格列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股凉气,钻到人的耳朵里,“不争气的话,那张第一名的纸你永远拿不到。” 凯文逊不再说话了。 方倾跟着omega的队伍走进国会大厅,震天般的敲桌子和起哄的声音突然响起,能把人的耳朵给震聋了,方倾皱着眉捂住了耳朵,正左右看着,不知道去哪里坐着好,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撞了一下他,拉住他的胳膊往下走。 “方倾!跟我走!我们都坐一排!” 方倾一看,那是他熟悉的人,art队长王珣的omega儿子,王俊。 “坐这儿!”王俊给他怼到一个座位上,“我们art家属都坐这里,你怎么才来,我们不是一班车的……嗨!” 王俊跟前面棕色军装中回头的一人招手,那人也跟他摆了摆手,并朝方倾笑了笑。 那是art副队长刘延川的儿子,刘赢。 art家属除了于凯峰一家活跃在赫特岛与瀛洲以南,其他人都住在驻地,有任务时同出任务,没任务时常常聚在一起,是以小辈都很熟悉,只方倾常在医院和学校两个地方跑,平时人也冷清,不爱社交,所以跟他们都不太熟。 “你爸跟我爸说,你是个呆子,要我一定要拉着你,今天人多,”王俊一边揪着自己鼻梁一边上下检视方倾,“你的外套呢,怎么穿个衬衫就来了?” 方倾看着王俊习惯性地揪鼻梁的动作,想用专业的知识告诉对方,鼻骨已经长成了,这种无意义地捏鼻梁的行为,只可能会把鼻头扭歪,可还没等说出口,就被王俊问住,他低头一看,糟糕,出来前他还在病房里为一个患者顺气拍胸,被叫走时慌慌张张地只记得把白大褂脱掉,忘记穿爸爸精心准备的西装外套了,这下要是被青羚发现,恐怕晚上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方倾慌张地四处看,问道:“有实况转播吗?” “当然了,今天统帅都来颁奖!” 完蛋了,方倾扯了扯皱皱巴巴的衣领,把挽到手肘处的衬衫袖子放下,希望出现在镜头里的自己不要太狼狈。 前方art阵营里,文亭玉回头数了数那坐成一排的omega,对刘延川叹道:“唉,咱们art啊,五十六个骨干成员,怎么后代只有七个omega啊!” 隔壁air阵营里的李传光回头数了数他们的omega后代,苦笑道:“我们air才五个呢。” “就是,这omega出生率还是这么低,方匀是怎么搞的?” “咦,方医生来了吗?” “方医生大忙人,堂堂水星第一医院院长,怎么会来这里。” “他儿子要是得奖不就来了?” “他儿子是omega,这不也来了吗?” 这人话音一落,几个方阵里的alpha同时回头看向那一排omega。 “抬头,他们都看你呢!”王俊贴在方倾的耳朵旁说道。 “嗯?”方倾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看视频,听到这话抬头一看,确实那一排排alpha们都回头瞅自己,他紧张地攥紧了手机,被看得莫名其妙。 “我看你在看什么……”王俊好奇地往方倾的手机上瞅,“妈呀!那是什么啊,血淋淋的!” 方倾把手机扣到桌面上,他正在看心脏移植手术视频讲解。 王俊仿佛要瞎了一样闭紧了眼睛,拍着自己的胸脯,吓得脸都白了:“你真是个怪胎。” * 不多时,人员差不多都到齐了,整个大厅里坐满了人,omega们穿什么的都有,在会堂最后面的片区稀稀落落地成排坐着,alpha小辈们则都穿着统一的棕色军装,按照a型方队呈片状划分,一一坐好。人群中不断响起“会来吗”“不会吧”“他们父亲都没来”“应该还是不会来”的窃窃私语声。 第15章 方倾有些不耐烦,看了看时间,距离会议开始只剩不到五分钟,这时会场大门被拉开,两个身穿墨蓝色军装的年轻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在这儿!” 李传光朝他们兴奋地挥手,那俩人快速下了台阶,走到了art方队里,找了位置坐下。 “他们是谁?” “怎么穿着bate的校服,是bate吗?” omega们开始小声讨论,这时,那两人中坐在右侧的那个年轻人突然回头,找了一圈,视线锁定了方倾,笑了起来,高高地抬起手臂,朝他挥了挥手,响亮地喊道:“大嫂!” 第14章 这一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大厅里笑声陡然乍起,如惊雷般弹射到四壁又撞回当中,全场沸腾起来,如炸了锅一般,alpha们拍桌子晃椅子口哨尖叫声不断。 刘延川朝始作俑者尹瀚洋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谁是你大嫂!” 尹瀚洋捂着脑袋委屈地转回了头。 “别看我……不是我……”方倾立刻低下头,小声在心里嘀咕,握着手机边缘的指节骨因用力而发白,沉睡在记忆里的那段往事随着这个称呼渐渐苏醒,那个神采飞扬的小男孩一直这么叫自己,而他身边沉默的哥哥却从来不阻止。 方倾有些恨恨地抬头看那左侧坐着的人,他背脊挺拔,坐姿端正,一如既往没有责怪弟弟引起这等骚乱,而且在别的alpha都四处找“大嫂”是哪个时,他甚至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从前面讲台处推门而入的巴可达统帅,未进大厅就听到那声嘹亮的称呼,alpha们看到omega就忍不住叫人家老婆是常有的事,叫大嫂的却很新鲜。他一身大将军戎装,手执水星王仗,走起路来威风赫赫,极具王者风范,只见他面带笑容,一边朝alpha方阵挥手致意,一边找那刚刚出声的少年,温柔地看向他,开口调侃道:“你怎么这就攀上亲戚……” 话未说完,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只见art方阵里那穿墨蓝色bate军装的少年,竟然完美复刻了那梦中人一模一样白皙如皎月的脸庞,眉目清晰疏朗,半长不长的浓黑头发遮住一侧眉梢,脸上是恶作剧被抓包的笑容,顽皮而狡黠。 巴可达一时语塞,竟停顿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盯着对方的脸。 “统帅大人。”玛格列特冷声提醒正在恍神的巴可达。 “水星的未来、勇敢的预备军们,”巴可达统帅瞬间调整失态,手抚高高的讲台,朗声向在场的所有alpha们致辞,“三个月的孔雀旗单兵测验结束,你们辛苦了!这是你们漫长训练生活的结业考试,也是你们未来军旅生涯的荣耀开端!今天这份答卷,由我亲自来给各位颁发,愿你们谨记,永远勤奋,时刻警惕,自信自省,顽强前进!今天的水星给与你们安宁,明日的水星因你们而和平!现下四方边境匪徒来犯,昶洲以南海盗猖獗,水星勇士们不怕牺牲,永不懈怠,愿为正义献出热血和生命……” 统帅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但alpha们欢呼呐喊,频频鼓掌,就连omega们也深受感染,不断小声为之拍手叫好,方倾常年醉心医术,既不看新闻,也不上网八卦,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水星统帅,只见他超乎想象的年轻和爽朗,言谈既鼓舞人心又恳切非常,形容举止,风度翩翩,实在不像是父亲方匀和兄弟们喝酒聊天时口中的“巴可达那孙子”“巴可达那狗贼”,反而…… “统帅好帅噢!”王俊一边鼓掌一边对方倾说,“完全不是个老头儿啊!” 是年统帅上位的第十八年,巴可达年满三十九岁,确实不是个老头。 巴可达发言过半,见一个个alpha少年的脑袋瓜子总是忍不住转到后面去看omega们,便笑道:“理解各位想一睹芳容焦急的心情,这样吧,我公布名单,上来拿奖的前100名,都有站在这里讲几句话的机会,名次越高,讲话的时间越长,怎么样?” “好!”alpha们齐声应道。 “第一百名,a军新兵连第113班,鲁珀特!” “到!”鲁珀特欢快地跑步上前,拿到奖状,向大家行预备军礼,憨厚笑道,“我第100名,刚刚够格来到这里拿到孔雀旗,就不说什么了!” 说完,他跑步回到原队伍中,大家鼓起掌来。 “第九十九名,a军新兵连87班,贝克!” “到!”被叫做贝克的孩子冲了上去。 这岂不是要念到第一名为止?方倾看到第八十几名时就已索然无味,低头又开始看他的解剖视频,身边的王俊却跟前后左右不同方阵的omega家属们都开始聊了起来。 “哎哎,这个蛮帅的嘿,看那小卷毛。” “枢密院内阁图朗议员的小儿子,将来也是要从政的,没意思。” “那这个呢,这个得有一米八。” “不行不行,事务大臣家的独自,他家亲戚太多了,只拜年会的招待就够omega喝一壶了。” “宗教司司长儿子,今年19岁。” “这个还好,但是我不信教啊。” “卓文,20岁,第七十二名,这个好壮啊。” “农业司议事大臣劳骆的外孙。” “这个怎么样啊?我看还行。” “傻瓜,水星有几亩地啊,都是海岛。” omega们笑了起来。 “航空供应事业官的儿子,嗨,这个行业可是肥差。” “这个吧,确实不错,但是吧,哈哈,不行。” 方倾震惊于王俊对这些alpha们的祖宗十八代竟然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不由得吃惊地看着他。 王俊却以为他也想知道这人“为什么不行”,所以诡秘地笑着靠近方倾的耳朵:“他呀,有人啦。” 方倾倏地睁大眼睛:“不是不准私联吗?” alpha们的学校在孟家湾军区,omega们则在崴合港读书,平时井水不犯河水。 “切,手机是干嘛的啊,”王俊推了推方倾握着手机的手,“像你一样天天看恐怖视频啊?” 还能这样?方倾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青羚总骂他是呆子了,每日穿梭于医院里,他确实过分老实了。 这位叫安德森的航空供应事业官的儿子大步上前领取了奖状后,果然朝omega们招了招手,“我与水星共存亡,我与你同在。” “哟,谁呀?水星知道是哪,‘你’可不知道。”有alpha起哄道。 “就是啊,话说得不明不白,不说清楚不准下去!” “就是,就是!” 安德森脸憋得通红,手里攥紧了奖状,大声喊道:“洛兰,我爱你!” “妈呀。”omega中骤然被点名的人突然把头埋了起来,整个大厅里气氛顿时火热起来,敲桌子跺脚嗷嗷嗷的起哄声炸了开来。 方倾突然惊恐,糟了,这到了尹瀚洋那里,他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自己岂不是要完蛋?!他立刻询问“百事通”王俊道:“尹瀚洋,他、他有人吗?” 王俊被他问住,愣了几秒,突然笑了起来:“你也喜欢他?” 这个“也”字,让方倾反问道:“你喜欢他?” “我不喜欢,”王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跟他太熟了,不喜欢,但我知道,只art家属里,袁真、蓝芋,还有林珀西,都喜欢他。” 王俊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指给他看。水星是个文化继承于地球的星球,姓氏是汉字的则对应的是地球上的亚洲血统,名字西方化的则是混血儿居多,像巴可达统帅、玛格列特公主等,方倾自己,omega父亲青羚是位漂亮的英式美人,bate父亲方匀则是东方面孔。 方倾模糊记得尹瀚洋是个颜狗,总自称水星第一美人,自己三岁时就被他的臭不要脸所震惊,因此仔细观察袁真、蓝芋和林珀西三人,观察结果是:确实都没尹瀚洋好看。 他因此撇了撇嘴,八成那位少爷都没看上。 王俊却似乎琢磨出了什么,问道:“瀚洋刚才叫‘大嫂’,叫的是谁?是你吗?” 方倾连忙摇头,心里却想,原来即使王俊跟那兄弟俩熟悉,到底没把自己那陈年旧账翻出来过,不然,以王俊那八卦能力,也不会不知道大嫂叫的是谁。 也对,三岁的事,谁还记得呢?可能尹瀚洋看到自己,叫了一声,也只是一时兴起吧。方倾看着尹瀚洋旁边依旧坐得规矩的人的背影,心里有些发闷。 安德森这句“我爱你”开了先河,后面又有几人表白,甚至还有两个alpha给一个omega表白的情况,先前那位立刻不干了,两个alpha直接动起手来,打得不可开交,被护卫队拉开。 方倾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既觉得alpha们狂犬似的简直没眼看,又替同族omega们沾沾自喜的样子所惭愧,只好越缩越小,在座位里蜷成一团。 好在统帅厉声维持了秩序后,情况好了一些,宣布到“第二十五名,a军新兵连1班凯文逊”时,大家都默不作声了,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落针可闻。 第16章 凯文逊高高瘦瘦,面色苍白,走到领奖台时,脚步竟然都是虚浮的,他接过奖状后,朝台下勉强一笑:“让各位见笑了,我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孔雀旗争夺战的,但单兵作战项目里,包含了信息化统筹作战能力的考核,所以,我勉强拿到了这个名次,以后,希望不论我分配到哪个队伍里,咳…咳,都、都不要嫌弃我……” 单兵作战能力指的是alpha士兵在特殊环境下,单独进行的野外生存测试,抢夺人头、解救人质、抵抗恶劣自然环境、完成窃听信息和破解密码任务、攻破敌营等,其对个人的技能、士气、体能、精神力的考核是全方位的。 凯文逊体能不好是肉眼可见的事,但他能靠其他拉分项得到第25名的成绩,这说明他不是队伍中武力输出者,将来在协同作战的对抗考核中,他将是智囊的存在。 而未来的统帅,就应该是整个水星的智力担当。 新老alpha们鼓起掌来,大家心照不宣,凯文逊这话听起来谦逊,但实际上却隐含震慑与威严。 方倾看着凯文逊,却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以医生看患者的角度来分析,这omega生来带有弱症是极为平常的事,毕竟往前数四十多年前,水星的omega被翟晨毒杀过半,活下来的基因都有损伤,延续后代,可这凯文逊是玛格列特名义上的儿子,是个alpha,alpha像野草一般生命力极其顽强,凯文逊是怎么遗传的这些呼吸和心脏方面的病呢?这让父亲方匀常常对着他的病历长吁短叹。 名次越来越高,气氛也越发凝重起来,方倾知道,这是到了最后的厮杀时刻了,前五名alpha才有一等兵称号,毕业即为上校,有“点兵点将”的权力,可以直接挑选他人与自己组队,成为他们的“长官”与“总指挥”,第六到第十名自动为副队,也由前五名挑选,二十多年前,父亲方匀就是以医疗兵的形式被于凯峰点了兵,刘延川则以副队形式被于凯峰点了将,开启了他们战无不胜的art军旅生涯。 渐渐的,快要公布到前十名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了:“第十一名,a军新兵连第12班,刘赢。” “刘赢?刘赢怎么没进前十?!”王俊惊呼道。 不止他发出这种声音,国会大厅里不敢相信这个名次的声音此起彼伏,方倾虽然不太了解刘赢,但也听两位父亲说过,刘赢是百分百的优等生,是他父亲的骄傲,也是art后起之秀们的榜样,是“别家的孩子”。 刘赢被叫了名字后,坐在那里待了好久,才茫然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然后抿了抿嘴,撇过头,跑了上去,拿了奖状后,他一言不发地回到原位。 快到前五了,尹瀚洋握起拳头,紧张地问哥哥:“刘赢怎么才第十,靠,那我能第几啊?” 于浩海还未说话,巴可达一字一顿的声音公布道:“第六名,b军新兵连2班,尹瀚洋。” “我第六?我才第六?”尹瀚洋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挠了挠后脑勺,走上前去。 巴可达把奖状发给他,他拿着这张纸上下翻面,盯着上面的麦穗首尾相连图案:“就这?” “啊,是对我们孔雀旗的奖状设计有不同理念吗?”巴克达直直地盯着尹瀚洋,痴痴地问,“可以提出来。” “起码不得有个孔雀吗”尹瀚洋抬头问道。 巴可达怔住片刻,瞬间笑了出来:“是孔雀的尾翎花色。” 噢,原来是这样,尹瀚洋不太满意地往下走,巴可达却叫住他:“你等下——” 尹瀚洋却没听见,摇头晃脑地走了下去。 “糟了,咱们是兄弟,你不能点我了。”尹瀚洋叹了口气,对于浩海说。 于浩海和尹瀚洋若是普通士兵的话,还可以在一个队伍里互相扶持,可若是于浩海为总指挥,则不能有近亲在一个队伍里,因为在作战时会让总指挥分心,也会引起战士们对公平性的猜疑。 “不怕,后面协同作战时,你还有转圜机会。”于浩海道。 第二名财务司大臣莱恩拿着奖状,落寞地回到座位上之后,终于到了此次受封典礼最关键的时刻,方倾放下手机,依旧看着那挺拔的背影。 “第一名,b军新兵连1班,于浩海。”像是尘埃落定,又像是果然如此,巴可达念出这个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名字后,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应该说是全场老一辈的a军们心里,都同时松了口气。 时间像个沙漏,将过去与现在都串联在一起,历久弥新,却从来不变。 那个人的儿子快步走上讲台,向自己敬礼,接过表彰,就像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一般,从容不迫,面带微笑。 “恭喜你,水星第一铁骑,alpha最强战士。”巴可达眼前几乎重影,于凯峰和于浩海的样子叠在一起又分开,分开又重叠,最后慢慢变得清晰,现出眼前的俊朗少年。 于浩海回礼后,面向所有alpha战士们或不服或挑衅或仇恨的视线,挥动奖章:“荣誉是暂时的,我们战场上见。” “好!”alpha们纷纷鼓掌,是啊,单兵作战只是把一个人扔到荒岛上去闯关而已,将来遇到的敌人可都是活的! 他们又有信心了,又傲起来狂起来、又能上天了,目前的排名算什么,将来再看! 方倾抿了抿嘴唇浅笑,这人长大了,还挺会做人的,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上位宣言”,没想到却说了一句大实话。 而且,声音还挺有磁性的。 方倾不自觉地支起了下巴,歪着头看着于浩海的背影。是的,他又回去坐着了,这人未免太老实,第一名竟然前后没用上两分钟就回去了,为什么不多说几句?前面有个第十三名的,拿到奖状后那可是涕泪横流,从自己两岁时讲起呢。 巴可达念完一百名之后,又说了一些鼓动人心的话就以处理公务为由回去了,接着是军务司、上议院、联盟校长、大法官等各个将军讲话,只听得方倾昏昏欲睡。 突然左侧贵族们专座的前排一片骚动,参杂着玛格列特公主的尖叫声:“凯文逊!凯文逊!医生,哪里有医生!他昏倒了!” alpha们、议员们、大臣们都冲了过去,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见凯文逊跌倒在地,手足抽搐,呼吸困难,额头上冷汗淋漓,眼球不见了,只剩眼白。 “都让开!我是医生!”方倾抢上前去,用力拨开那些看热闹的人,“需要通风,你们都让开,我是医生!” 王俊被方倾这一提醒,立刻想起来了,也跟着大叫:“这里有医生,他是方医生的儿子!” omega们的声音尖锐,很容易被辨别出来,人群渐渐散开一条缝,方倾挤了进去,一手按住凯文逊的胸口,另一只手抓住其衣领向后挪动,将他身体放平,叫道:“有纸吗?我需要纸!” 玛格列特慌忙地递过去一沓面巾纸。 “不行,这个太软了,我需要硬的纸!”方倾勉强制住凯文逊的抽搐,大声说道。 一张红白两色的牛皮纸递了过去。 方倾接了过去,立刻用膝盖压住凯文逊的胸口,上下折叠这张纸,两手按住两侧,捂到凯文逊的嘴上:“吸!” 凯文逊仿佛没听见,方倾立刻用膝盖猛碾他的胸口:“快点吸!” 凯文逊只觉得胸口要碎了,左右挣扎不出,只好听话地吸纸袋里的空气,慢慢地调整过来,不再抽搐了,只小孩喝水一般,伸手握住这纸袋,开始拼命地一呼一吸。 这时方倾才看清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第一名,于浩海。 他连忙转过头去看那人,可身前身后都是护卫队的人,不断地把人群向外疏散开来,嘴里重复着方倾刚才说的话:“让开,让开!保持通风!不要聚集!” 不一会儿,皇家医疗队的人从外场地冲了进来,将王子送上担架,玛格列特公主惊慌地喊着凯文逊的名字,一群人稀里哗啦地来了又走了,险些把方倾撞一个跟头。 “咱们走吧,车在外面!”王俊从人群中牵起方倾的手,在护卫队的护送下,坐上了omega专属班车。 从驻地军区到孟家湾、再到崴合港学校,omega们一个个下了车,回到了自己的居住地。方倾要去的东区医院家属住宅楼在最偏僻的郊区,那时父亲方匀没有多少钱,只买了一个废旧制药厂,后来才高楼拔地起,有了现在的家业。 班车摇摇晃晃,方倾坐在那里,头倚着窗户向外望,此时已是傍晚,天黑沉沉的,绵绸的雨丝飘了下来,淋湿了过路的奔跑着的人。 经过一下午的吵闹,现在方倾的耳朵格外安静,可不知为什么,他望着窗外,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落寞。 “就剩你一人了,”司机师傅是个温柔憨厚的omega大叔,回头看了看方倾,“你住的真远呐。” “是啊。” “是医生吗?”司机看了看导航上的目的地。 “是的。” “不容易啊,这么小就当医生了,医生累呀。”大叔缓慢地开着车,路上湿滑,行人跑着躲雨,有轨班车吱嘎吱嘎的声音在雨中格外清晰。 第17章 方倾笑了笑。 “咦,”司机猝然停车,拉下制动杆,“怎么前面没路了?” 有轨电车前端突然分叉,没有了轨道。 司机将车停在这里,看了半晌,对方倾道:“我下去看看,你坐好。” 他十分警觉,拿着一根铁棒下了车,还将车门拉了回去,关好。 方倾伸着脖子看着前方迷蒙的雨,黑漆漆的路,突然心里砰砰直跳,那种不由自主的恐惧袭上心头:为什么这一幕,有些熟悉呢?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外面用力掰开了车门拉锁,刷拉一声,将车门拉到另一边,撞在开合处,把车窗都撞得震动起来,车身跟着晃了晃。 “出来,”于浩海站在门口叫他,“方咪咪。” 方倾看着于浩海那立起来的、短短的、微湿的头发,笑得恣意又天真的脸,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任何改变。 第15章 “你是谁?”方倾的腿不由得绷直,抓紧了扶手,“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啊,”于浩海一脚踩到车门入口的台阶上,向前蹬了蹬,能容纳六十多人的班车竟像雨中的浮萍一般晃了晃,“那我进去了?” 车中昏黄的灯左摇右闪,方倾定了定神。 怕他做什么?自己已经不是三岁了,难道还会像以前那样,被他一只胳膊拦胸环住,像抱娃娃似的抢走? 方倾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下了车。 于浩海往后挪了一步,留出他站着的位置。 从看到方倾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喜悦,尽管他已经努力控制表情,可还是隐藏不了那种真切到要发疯的开心。 可这开心维持不到两秒,他就微微蹙眉了,看着正仰头瞪着自己的方倾,一手抬起,重重地按到他的脑袋上:“你怎么这么矮啊?嗯?王俊比你高半个头吧。” 方倾一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珠一齐向上瞟,看到了那修长的胳膊,同时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重量,他没想到这人如此无礼,立刻左右晃动脑袋,想躲开于浩海那大手的桎梏,还抬起胳膊使劲去推他。 “你、你松开我!”方倾立刻生气了。 可体型的差距过大,他试图去推于浩海的胸膛,却发现自己够不到他,和于浩海的胳膊相比,自己的实在太短。 从方倾浅蓝色的眼珠转到上面去看自己的手时,于浩海就笑了,方倾那表情太像个猫了,他穿着的白衬衫下摆掖在蓝色的裤子里,束起的一把腰清擢而纤细,白色荷叶领子被雨淋在上面,晶莹的雨珠又飞溅起来,整个人像在雨中打着摆子的百合花。 手底下毛茸茸的栗子色头发光滑、温暖,触感实在是太好了,他一把手扣上去,就实在舍不得放开。 可方倾越来越用力挣脱,已经开始暴躁了,于浩海看他真生气了,只好松开手,却仍意犹未尽,胸膛微微起伏。 方倾一头乱发,气喘吁吁,瞪着于浩海,然后握起拳头,咚的一声砸到于浩海左肩上。 于浩海哈哈一笑:“力气还挺大。” 方倾有些震惊,自己常年协助医院大夫打跑医闹的alpha没一百也就九十个了,自己从不是个弱鸡,这一拳也使了十层力,可于浩海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就在方倾犹自纳闷时,于浩海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渐渐有些不对劲了,他拉着方倾白色的衬衫袖子,细细打量他的身材,说:“你怎么这么瘦啊?也太瘦了,王俊比你大一个号呢……” 又是王俊,王俊比自己高,王俊比自己大,王俊是什么omega测量单位吗?方倾甩开他揪着自己衬衫的手:“那你找王俊去,找我干嘛?王俊比你还大半岁呢!” “噢……对啊!”于浩海恍然大悟,拍了自己后脑勺一下,“差点忘了,你比我们小好几岁呢!” 方倾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于浩海立刻攥住他的手腕,表情痴痴的,气息不稳道:“那你有好好吃饭吗?嗯?我看看牙。” 说着右手迅速地擒住方倾的下巴,大拇指往边上一掰,真的把方倾洁白整齐的小牙看了个遍。 方倾被制住了下巴,嘴巴也合不上,啊啊两声,被他又按着头又捏着脸,揉搓了好一会儿也不放开,方倾明白他就是想碰自己,而自己越不想被碰,于浩海就越兴奋,就像人类和一条巨型大狼狗对抗似的,人类已经惊惧非常了,可大狼狗还觉得对方在跟自己玩。 方倾跟他比划了几招都没占到上风,反而频频失手,不由得气红了眼睛,恨恨地瞪着于浩海。 这凄楚又愤怒的小表情和眼睛里流动的水光让于浩海瞬间清醒了,他松开双手,连忙说:“哎,别哭别哭,跟你闹着玩呢,对不起。” 他又想上手去碰,可最终咬住唇,按住了自己,把手紧紧贴在裤线上,大拇指尖抠进了手心里。 方倾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脸,无奈地皱着眉头:“你到底要干嘛?” “没干嘛……”于浩海垂眸望着他,似乎有些委屈,“这么多年没见你……我想你了。” 方倾听着这话,看着他一如记忆里那俊朗的面容,不由得阵阵心软。他正经起来时看着特别严肃和周正,已显出男人斧凿刀刻般的轮廓,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窄而韧的腰,从背后看去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而且极为高挑,方倾仰头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踮起脚也未必能把下巴搁到他的肩膀上,所以才被说矮吧? 他因为方倾生气了而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偷看方倾的表情,长而浓密的睫毛垂着,被雨淋湿后结成几小绺,整个人又显出那种文静,或者说是委屈的样子来。偏偏方倾吃他这一套,明明脸上被他掐的红印还没消,心里已经不气了,即使身处秋夜沁凉的细雨中,心也如春草般大片绵延、舒展,随着春风飘动起来。 “我说,新一届兵王,你就干这种事?”方倾抬起手指敲了敲身后的车门,质问他把车逼停的事,又问道,“白天不是装作没看见我吗?” “那时人多啊,又有记者和摄像。”于浩海听出他不生气了,语气也轻快起来。 “你弟弟那么叫我,咳,叫我大嫂,你怎么也不管管?” “管什么?他又没叫错。”于浩海无辜道。 “你!”方倾又一拳砸到他的肩膀上,想起刚才的事,还是不可置信,“你是什么奴隶主买奴隶吗?怎么还检查我的牙?我是医生!” “我爸总那么检查啊,omega吃零食不好好吃饭,就会长不高。” 方倾想到于浩海那沙文主义代表、大男子主义头号代言人的爹于凯峰,就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道,算了,算了,有那样的爹,教出这样的孩子也不稀奇。 “那您检验合格了吗?还满意吗?”方倾瞪着他。 “挺好,满意,”于浩海一点都没听出方倾的嘲讽之意,诚恳地说,“你特别漂亮,真的。” 方倾全身都缩了起来,这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想到于浩海真的“点评”起自己来,他既难为情又尴尬,脸都红了。他忽然觉得于浩海的语言系统似乎跟他们这种驻地上城区的公子哥儿们是完全不同的,瀛洲岛以南是不毛之地,荒草丛生,四季酷寒,人都跟野兽似的,于浩海两兄弟在那里长大,所以表达喜爱的方式也都跟野人似的。 “这些年我总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肉乎乎的脸圆圆的,头发扎着两个小辫子,胳膊腿儿像莲藕似的一节一节的,听话又乖,还答应嫁给我……”于浩海犹自回忆往昔,面带笑容,长吁短叹,方倾却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够了!”方倾听到“天天睡在一起”的地方实在忍不住了,他又砸了于浩海肩膀一拳,像砸到了结实的墙壁上,“你这白痴,不会把三岁小孩说的话当回事吧!” “……啊?”于浩海怔住了,缓慢地俯身,像是听不懂似的靠近方倾,“三岁小孩怎么了,说话还能不算话啊?” “我,我忘了,”方倾紧张地握紧拳头,却像做错事似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被于浩海逼得后背贴在冷冰冰的车门上,讷讷道,“我不记得了……” “我知道了,”于浩海像是谅解他了,包容地按住他的头,往自己胸膛上扣,“你只是不好意思了。” “我、我……”方倾说不出话来,懵懂的傻兔子似的被扣在那人怀里,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了,真是不好意思了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不想否认呢? 远处修车轨的大叔抱怨道:“真是邪了门了嘿,这铁轨竟然一节一节地都被挖起来了,奇怪!” “你快走,”方倾听到那声音立刻从于浩海的怀里挣脱出来,不住地推他,“别让人看到了!” 这新届兵王下午领完奖晚上就把一个omega按到车门上,如果被媒体拍到,或是被什么人看到,那可是新闻头条了。 想到这里,方倾又说:“下午给凯文逊治病时,把你的奖状用了。” 第18章 “没事啊,那就一张纸,”于浩海满不在乎道,“它甚至都不是一面旗。” 于浩海和尹瀚洋真是亲兄弟,瀚洋说上面没有孔雀,浩海说不是一面旗,言下之意,都挺嫌弃。 方倾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应了他的名字,实在是“倾国又倾城”,于浩海望之呼吸一滞,整个人呆了,方倾见他一直发愣,便推着他让他快走。 “等等,我知道你要当医生,我肯定是个兵,将来……”于浩海有些踌躇,“我要是能进护卫队的话,就能留在驻地了。” “你爸苦心栽培你,结果你不戍守边疆岛屿,却到皇家护卫队里?”方倾笑道,“你爸还不扒了你的皮。” “也对噢,”于浩海闻言苦笑,挠了挠头,“那怎么办呢,哎,我试试报考下警官学校吧,你看我当警察怎么样?或者是城防兵呢,运气好的话,也在驻地附近活动……” 方倾微笑地看着于浩海兀自苦思冥想,只觉得欣赏够了这傻狗犯愁的模样,才把领口的十字曜石项链坠子拿了出来。 “我是军医。”方倾道。 军医二字,在于浩海听来,就仿佛是结婚时说的“愿意”一般,简直是天籁之音。 “好、好,”于浩海点点头,感激地看着方倾,“军医好。” 军医就可以随军出征,方倾就可以日夜陪伴在自己身边了。于浩海知道军医和普通医生相比,是要从小就以军人身份要求自己的,一边训练,一边学习,还要掌握医术,将来还要扛着枪上战场,成长的路有多辛苦,他又是个omega,其中艰辛不足以为外人道。 他越看方倾越觉心痒难耐,再也忍不住,一手扣住方倾的后脖颈,低下头,热烫的脸贴了过去,竟要向方倾索吻。 方倾大骇,连忙偏过头,纤细雪白的脖子隐隐露出青色的血管,他紧闭着眼睛恳求道:“不要!” 于浩海一时犹豫,没狠下心,方倾趁他不备,俩手齐推,堪堪挣脱出来,转身上了车,急匆匆地跑到最后一个位置坐好,害怕地缩起身子。 好在门口那人停顿了几秒,才终于挪了步子,很快地消失在雨中。 司机大叔走到门口,抓了车门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对方倾说:“那铁轨竟然都被挖开了,真服了,不过……你看,我捡到什么了?” 方倾定睛一看,大叔拿在手里的,是一枚亮闪闪的金币。 “哈哈,就在那放着呢,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司机大叔乐呵呵地坐到了驾驶座位上,脚踩油门,将车开了起来。 方倾笑了,这人还有些廉耻,知道劳累了司机修道,还赔偿了个金币。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下面一空,低头看了看,原来挣脱于浩海时,项链缠到了他的手上,竟就这样被他把项链薅走了。 简直……无语…… 方倾一时哭笑不得,支着脑袋心情愉悦地看着窗外,想着未来一切的一切,既憧憬又惧怕,心思被搅合成一团,却生机盎然地盛放着、向往着。 另一条马路上,红灯亮起,于浩海等在十字路口处,雨虽细,却已然把他打湿,他抬手看着缠绕在手指上的曜石十字项链,亮晶晶的坠子在路灯下精致而璀璨,散发着光,他心中懊恼:“唉,我又犯罪了。” 红灯转为绿灯,于浩海走在白色斑马线上,汹涌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他回过头,看那班车消失的方向,好想把那法典上的所有罪名,都一次性全犯了。 第16章 于浩海悠闲自在地漫步于细雨中,这12年来,他被“流放”到瀛洲岛,与弟弟一起在bate学校念书,过集体生活,12岁进新兵连,每天起早贪黑地做各种军事训练,服从上级命令、走队列、信息与自动化战术测验、投弹、射击,基础医疗卫生包扎与防护,条件艰苦下的行军与体能压力训练等,几乎把他所有的心思与时间都占据了。直到为期三个月的孔雀旗结业考试后,才得父亲于凯峰批准,与尹瀚洋一起回驻地受勋并留在这里,准备于10月开始,正式入编参军。 他对驻地的记忆几乎完全没有了,只知道这里相对于战俘居住地的瀛洲来说,经济繁华,灯火酒绿,更像是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与方倾分开后,他一路找着公交站牌与地铁标识,回到了贺澜区上东城,于氏祖宅地那成群结队的白色塔楼里。 上坡的路泥泞、湿滑,于浩海走到距离家门口十几米远时,听到身后不远处,小小的一声“哎呀”,接着是跌倒的声音。他唇角上翘,并未停步,这蹩脚的跟踪者从地铁站出口就开始尾随自己,藏匿的方式又十分拙劣与可笑,现在竟然原地打滑。 等走到家门口,那人又步履凌乱地撞翻了一个邮筒,于浩海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红色的邮筒前方,对后面那瑟瑟发抖的人说:“你该知道这邮筒藏不住你吧?还有刚才那棵树、路灯柱子、儿童摇摇车……都藏不住你啊。” 那人听于浩海语气温和,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战战兢兢地从邮筒后面露出了小半张脸来,眼神懵懂而怯怯的,戴着一个黑色棒球帽,年纪不大,是个十五六岁左右的omega男孩。 “我、我没有恶意的……我也是art的人。”这omega连忙解释,把帽檐上绣有的art标识指给于浩海看,那是art军人家属可佩戴的标识,“我叫林珀西,是林晨中将的儿子。” 原来是art狙击手林叔叔的儿子,于浩海点点头,问:“跟着我干嘛?” “我有事想麻烦你,那个、你、你能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吗?”林珀西很害羞地低着头,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来,递给于浩海一个烟紫色细绢纱材质制作的软包。 于浩海接了过去,没等说话,林珀西便连忙弯腰说“谢谢、谢谢”,接着一溜烟儿地跑了。 于浩海见他往一辆黑色卡宴里跑,估计是家人等在那里,会安全载他回去,便放心地推开门,回到了自己家。 没想到追求弟弟要全家出动,且如此急不可待,就在今晚,于浩海觉得好笑,正穿过操场,走进白楼,只见一楼大厅里灯火通明,尹瀚洋和王俊正在争吵。 “不跟你爸回去,一会儿老子还得亲自送你,到底有什么说的,这么晚还赖在这儿!”尹瀚洋不耐地坐在沙发上数落趴在桌子上、从包里往外拿东西的王俊。 “不知好歹,我们还不是担心你们哥俩儿这儿一个仆人也没有,怕你们没有吃的才来的,再说,这整栋楼像个鬼屋似的,不是我和我爸给你们打扫卫生,你们俩今晚怎么住?哎,浩海回来了。” “嗯,”于浩海迈步进来,把钥匙丢在柜子上,环顾四周,窗明几净,空气中散发着清新湿润的味道,是刚刚擦洗和消毒过,便笑道,“谢谢你,阮叔叔走了?” “走啦,他忙着去跟我alpha爸爸会合了,哎,大人们是有什么任务吗?于总今天都没来典礼。” 尹瀚洋道:“上次打电话都是半年前了,老爸不让我们给他打电话。” “啊?为什么啊?”王俊问。 “嫌我们烦吧,每次打电话他第一句就是‘有事?’第二句是‘没事别打电话!’渐渐的我和我哥都不打了。” “哈哈哈,那你们说找尹叔叔呀。” “那更不行了,咱们于总会把电话抢过去说‘找他干嘛?要吃奶啊?’” 尹瀚洋学于凯峰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逗得王俊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还在从包里掏出东西,一个个罗列在桌子上。 “都什么玩意儿掏个没完,”尹瀚洋走近一看,那一个个小礼物盒看起来精致而昂贵,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都拿走!” “哎哎,别动,我这上面都贴好了标签,要不然我记不住的!这个是o—2(3)班的曲微送你的,这个是o—7(1)班的孙雪送的,这盒巧克力是o—4(5)班的王允送的……啊,这个,这个你要重点关注下,这是air熊叔叔家的儿子熊霖送你的……” “这个是art林晨中将的儿子送你的……”于浩海把那细纱包也放到了桌子上。 “你也有?”王俊纳闷地问。 “是啊,把我堵到家门口了,让我代为转达。”于浩海笑道。 “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王俊我告诉你,你都给我还回去!”尹瀚洋气得把于浩海推倒在沙发上。 “哈哈,我弟弟这人气也太可怕了,这距离我们登上驻地……我看看哈,”于浩海一翻手腕,看了看表,“才过去10个小时,他们就都看上你了。” “是啊,这不扯淡嘛,那些omega是不是瞎啊,明明你拿了第一名,追着我干什么啊!”尹瀚洋百思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浩海那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接于总的班,是水星的总司令,那得多难追啊,像你这种成绩一般的,得了第六的,长得又勉强能看的,那就朝你下手了呗!”王俊不屑道。 “王不俊,我发现你鼻梁越来越塌了。”尹瀚洋冷声道。 第19章 “滚蛋!”王俊一听就朝尹瀚洋扑了过去,俩人围着桌子你追我赶,把一个个礼物都扑腾到了地上。 “你快把这些玩意儿都给我拿走!我一个也不要!”尹瀚洋一边躲一边喊道。 “不行!我答应了他们的!” “你是不是受贿了!才帮他们干这种事?” “……” “好你个王不俊,出卖我的色相,给你自己换好处!” “我觉得他们真的眼瞎,看上你这个空有皮囊的家伙!” “我这皮囊不是你日夜都想要的吗?是谁过年祈福‘变漂亮一些,像尹瀚洋一半就行’的?” “去你的!”王俊停下脚步,看着飞起来的便利贴纸,叫道,“哎别闹了,都把标签弄掉了,一会儿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他立刻蹲下来又把礼物盒捡起来放到桌子上,把掉了的黄色便利贴纸也粘上。 “……就你这智商还要参军,这么几个盒子对应的人都分不清。”尹瀚洋无语地看着他。 “这加起来有十来个呢,你能分清啊?”王俊道。 “当然,我现在看一遍撕下来再贴上去,保证一个都不错。”尹瀚洋说。 “那你来!”王俊不相信。 尹瀚洋走过去刷拉一声把盒子都混在一起打乱秩序,再把便签纸飞快地撕掉,又一个个用力按了回去,然后潇洒地拍了拍手,道:“你检查吧!” 王俊立刻趴上去左看右看,辨认了半天,也不知道对错,最后无助地看向坐在一旁的于浩海:“浩海,你帮我看看呗,他真的贴对了吗?” 于浩海冷眼旁观正在努力忍笑的尹瀚洋,心里明白瀚洋根本没有认真去记谁是谁,但是他赌王俊分不清,所以即使没贴对,也是对的了。 “……对,都对。”于浩海应付道。 “哈哈哈哈!”尹瀚洋笑得向后仰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从小王俊跟他们一起玩,于浩海就觉得王俊的智商,嗯,有点一言难尽,当然尹瀚洋也早发现了,可他与自己退避三舍的态度不同,尽管每天都笑王俊傻,但还是跟这傻子玩,而且在得知王俊也参军时,第一个以非家属的名义拍桌子大声说不同意,吓得在自己家吃饭做客的王珣、阮倪夫夫都惊呆了。 “我不同意!他是你们的亲儿子,你们不了解他吗?让他那种人去参军,那是把他往火坑里推!”12岁的尹瀚洋把筷子一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 “……参军怎么能是火坑呢,咱们都是军人家庭。”王珣一头雾水。 “可他是个傻子啊!”尹瀚洋疯了一样叫道,“他连入门级的数独都整不明白!” “啧,说谁是傻子呢,你给我坐下!”于凯峰厉声训斥。 “……我们家王俊不是傻子啊,虽然有一点点不擅长数学和化学,还有物理,但是别的学科都还行……”生父阮倪撇了撇嘴,“我自己也学习不好……” 尹桐安慰地拍了拍自己的好友阮倪,瞪了尹瀚洋一眼:“说学习不好,这里坐着的人还有谁能比我差啊,我不是也拿枪了吗?从小我也没有上课的机会……” 于凯峰一看不妙,这陈年旧事一翻起来到底谁对谁错可就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了,最后还是自己内疚惭愧,他立刻朝始作俑者尹瀚洋咬牙威胁:“给我闭嘴,吃你的饭。” “反正我不同意!”尹瀚洋指着天又指着地,一边跺脚一边大声说,“我不同意王俊当兵!” 可他既不是王俊的夫君又不是父亲,顶多是个小竹马,又能决定什么呢?到了12岁,王俊竟然比尹瀚洋兄弟俩还早半年就加入了omega新兵连里。 看着眼前傻乎乎的王俊,在联想到刚才尾随自己用一棵50厘米高的小树做自己障碍物遮挡的omega林珀西,于浩海突然觉得,这omega的参军资格,恐怕是很有问题吧?远远没有他们alpha审查的严格,那他家的小军医…… 他立刻问王俊:“那个叫林珀西的,咱们art队里林叔叔的儿子,也是新兵连的吗?” “是呀,侦察兵,已经三年了。”王俊道。 于浩海:“……” 侦察兵……还三年?!于浩海开始怀疑人生。 “对了,浩海,”王俊的表情八卦起来,“你这么晚回来,是去看大嫂了吧?” “关你什么事,你快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尹瀚洋拉开抽屉去翻找车钥匙。 “哎呀,告诉我呗,真是不够意思,这些年我都不知道,浩海原来有个人在心里!快说快说是谁,我们omega侦察连做了个排除法,已经猜到几个人啦,是不是内阁总理大臣王复的孙子王烟?还是枢密院仪事长官的小儿子贝尔特?还是康斯坦丁上将的独子艾兰?” 王俊列举的这几个omega都家世显赫、身份尊贵无比,甚至有些都是于浩海父亲于凯峰的长辈、是于总司令见到都要行礼问好的人,这些omega若能青睐于浩海兄弟,都算是屈尊“下嫁”,可这omega侦察连、八卦小分队猜测的人中却唯独没有方匀的儿子方倾,于浩海不由得脸色微变。 尹瀚洋早知哥哥的心思,见他神色,也觉得有异,便问道:“怎么不猜是那个什么,财务司大臣的儿子啊?或者是方医生的儿子啊?” “白痴,财务司只有两个alpha儿子,方倾更不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于浩海问。 “咦,你们没看新闻吗?”王俊问道,“大家都说方倾救了凯文逊王子殿下,是美好姻缘呢,电视上都那么说,什么‘小王妃急中生智,勇救王子,开启一段美丽佳话’……” “屁话!”尹瀚洋怒道,“他才是我大嫂!” 尹瀚洋开车把王俊送到家再返回,已经是凌晨了,往常这个时候,于浩海早已休息,可当尹瀚洋回到家时,却发现哥哥正在看电视,电视确实是在回放下午的颁奖典礼,可重头戏却不是于浩海拿到第一名的片段,而是凯文逊王子抽搐昏倒,方倾用膝盖压住他的胸膛,教他调整呼吸的部分,而舆论导向也确实如王俊所言,遣词造句上,仿佛王室早已承认了方倾未来王妃的身份。 “说得跟真的似的……”尹瀚洋站到一旁看了一会儿就皱眉。 “瀚洋,”于浩海把电视关了,对弟弟道,“我有时想,父亲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瀛洲去读书。” “想让我们更扎实地训练吧。”尹瀚洋说。 “是一部分原因,”于浩海点点头,“可我现在想,也可能他是想让我们有个美好的童年吧。” beta俘虏的后代们虽然残暴和野蛮,但他们的恶都是直来直往的,等分出胜负后,于浩海和尹瀚洋反而交了不少beta朋友。 “哥,你别往心里去,我问王俊了,”尹瀚洋说,“他说大嫂是个书呆子,一点社交活动都没有,每天就是学校、医院两头跑。” “嗯,我当然信他,”于浩海听到后笑了笑,“别叫他大嫂了,他会害羞。” 第17章 今天终于放晴了,初秋的空气冷冽清新,吸到肺里只觉得神清气爽。早上,方倾像往常一样,沿着医院康复区马路绕圈晨跑了5公里,尽管昨晚假性发情,浑身灼热难受,但注射了12ml的抑制剂,又在低温的水里泡了一个澡后,这晚上的睡眠质量还可以。 “十四分钟。”方倾看了看腕上手表,觉得这个成绩相对omega来说还算满意,便心情不错地张开手臂,认真且大幅度地做了几下拉伸运动,白色球鞋半筒袜,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洗过澡后,他坐到了餐桌上,头发只用厚毛巾随便擦了擦,还微微湿着,对坐在对面用餐的青羚讨好地一笑:“早。” “哼,”青羚姿势优雅地拿起一杯咖啡,轻啜了一口,皱着眉数落他,“败家孩子,那项链给你戴了一下午就整丢了。” “哈哈。”方倾敷衍了过去,一手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另一只手连忙打开桌上的报纸,看看今天的新闻,他猜想今天一定有他想看的消息。 刷拉一声,方倾打开了首页,可预料的头版头条却不是于浩海得第一名的照片,反而是自己骑在凯文逊身上,正焦急地偏过头,表情严肃地跟别人要硬一些的纸,且新闻标题更是离谱:“水星王室面临巨大压力,凯文逊王子令人担忧,‘准王妃’在逆境中力挽狂澜,未来联姻初露端倪?” “这什么鬼?!”方倾啪的一声把报纸按在桌子上,气得胸膛起伏不定,青羚却丝毫不惊讶,正平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方倾,显然已经先一步看过了新闻。 “这记者在胡说八道什么,”方倾立刻丢了报纸去拿手机,“我要投诉他们!” “哎你激动什么,”青羚抓住暴起的儿子,“看东西要看仔细,没看人家标题结尾是一个问号吗?只是提出一种假设而已,你这么愤怒地去投诉,反而表明了一种态度。” “什么态度?” “一种坚决不跟王室扯上关系的态度。” 第20章 “那我就是要表明我这种态度,什么准王妃,扯淡!我跟凯文逊都不熟!” “……你很奇怪,他们这么乱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编排你跟财务司大臣家的儿子时,你怎么都不在乎?”青羚看着气得跳脚、嚷嚷得脸都红了的方倾,警觉地问道,“你昨天遇见谁了?项链被谁拿走了?” “没有。”方倾微微低头。 “方倾,你要知道,你任何表态,都可能会给另一方带来不小的影响。” “为什么?”方倾不解地问。 青羚对上方倾无辜而不解的神情,叹了口气,不知如何细说,只好转变话题,“……算了,冰箱里你爸喝酒的冰块怎么都没有了?” “洗澡用了。” “12ml的抑制剂还不够你冷静下来吗?拿冰块去泡澡?!” “别管我,你又去翻我东西,讨厌!”方倾甩开青羚的手,羞愤地跑了,“我已经长大了!” “过量使用抑制剂很不好,会伤身体的!”青羚朝他的背影喊道,“你是医生还不清楚吗?” 方倾已经飞快地换好衣服、拿了包,跳上了车,车尾一甩,奔出了家门,他山与~息~督~迦。一边减速一边把报纸铺在方向盘上,一眼瞥到了报社的联系方式,还是忍不住把电话拨了过去:“喂,是《水星时报》记者……颜泽吗?我是方倾……是的,就是你笔下的那个方倾,请你立刻给我下架报纸并刊登道歉函……问号是吗,呵呵,希望你未来不要生什么病落到我手里,不然我也给你的病理报告上打个问号……职业操守?呵,对你这种人我没有操守……” 青羚站在窗前看着方倾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心道孩子确实大了,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自尊心强又是天生暴脾气,还特别有主意,平时不论是自律还是功课,这孩子都优秀得无可挑剔,只是提到信息素或是抑制剂就特别敏感、易怒,好像omega发情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正常剂量5ml就够支撑一周了,他却总是过量注射抑制剂,要把那种热度和焦灼感全部摁下去。 85岁的年纪已然到了身心萌动的时候,青羚不得不每时每刻地关注方倾的一举一动,而方匀身处高位,人人瞩目,作为这个水星医疗系统的第一把交椅,方家似乎可以保持相对的中立,既可以依附王权,获得皇家庇佑,又可以仰仗军权,得于家势力保护,这些年公主频频暗示,让青羚战队,青羚总是含糊其辞,两边都不得罪,为的就是在中间可以两边讨好,既有皇家每年拨付的一笔笔款项可以购买昂贵药品、呼吸机化疗器等帮助方匀治病救人,又可以全了自己与方匀对art的忠心…… 青羚翻过报纸背面,一串照片映入眼帘,两个身穿bate墨蓝色军装的少年并肩离开国会大厦,左边那个像在笑着说着什么,右边那个则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听着,后面的照片,则是两人发现了偷拍的记者,右边那个面露不悦,左边那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孩子则摆出一个动作:以左手臂为枪托,右手为枪,闭着一只眼睛,瞄准记者的镜头,弯起手指,开枪,射击。 下面附上的文字更是读来令人啼笑皆非,什么军权继承人强势回归、夺得头魁,以bate学校的学历脚踹驻地alpha教育界,是给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从尹瀚洋手势可知二人惯用的是加特林来福枪,也就是驻地常年禁用的枪,可以说是无法无天、非常嚣张,又说当事记者被凌空一射后,当场吓得打翻了相机,回去后噩梦连连…… 总之,媒体极尽夸张之能事,把于浩海、尹瀚洋两个少年的回归描写得犹如恶鬼复生、借尸还魂一般,读来让人深感不适。 军权与王权的争斗从未停止,只是于凯峰为人低调,久不在驻地露面,这些年消停不少,王宫贵族与资本家豢养的记者们再怎么春秋笔法也无处下笔、难以抹黑,可现在不同了,于凯峰的两个儿子已然长成,回到权力中心,而他们又是那么不平凡、让人无法忽视的两个孩子……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青羚一接,玛格列特抱歉的声音传来:“实在对不住,昨天凯文逊王子病发,幸好方倾在场,给他做了急救,我们把他送到家又是治疗又是检查,也没来得及控制舆论,几个小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没关系,王子殿下还好吧?” “已经没有大碍了,方倾的急救措施做得很好,凯文逊已经醒了。” “万幸,那我们就放心了。”青羚道。 “嗯,希望您帮我跟方倾转达一下谢意和歉意,新闻已经播了出去,我看呐,错有错着,两个孩子年龄也相仿,不如就此多接触接触,将来……” “谢谢您了,”青羚连忙打断玛格列特公主的话,“现在的孩子们已经不像我们当年那么听家长的话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您也知道这种事在我身上,已经有很深刻的教训了吧,所以我不会代替孩子做任何决定的,谢谢您的美意。” 玛格列特骤然被打断,神色一僵,随即咬了咬唇,笑道:“说的也是,那就请方倾来我们这里做客,让我们仅表示一下感谢吧。” “您客气了,方倾是医生,不论是谁在那种情况,他都会去救的,他在医院里每天至少两台手术,忙得不可开交,不一定有时间,等我回头问问他吧。” 青羚的回答既礼貌又疏离,玛格列特听懂了他的意思,不便强求,只好挂断了电话。 “噗……”白色病床上的凯文逊呲笑一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对玛格列特笑道,“又推销您的儿子被拒了吧?怎么不肯面对现实呢,王子又怎么样,谁家omega的父亲舍得把孩子嫁给一个病秧子呢?” “别瞎说,”玛格列特坐到椅子上,手抚着凯文逊的额头,“好些了吗?” “好多啦,我想起来走走了,躺得腰都酸了。” “再躺一会儿,医生说你受不了刺激,是我刺激你了吗?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更上进一些……” “看,”凯文逊把手里玩着的孔雀旗第一名的奖章、方倾给他做的临时呼吸袋,给玛格列特展开来看,“您不是说我永远都拿不到这张纸吗?这是什么?” 玛格列特无奈地笑了,弹了一下他的鼻子,哄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你真棒,拿到了这张纸。” 门开了,巴可达带着小公主走了进来,塞西莉小公主今年15岁,比凯文逊小4岁,她一头金色波浪长卷发,松软地披散在肩上,走起路来像一段瀑布般灵动起伏,樱唇碧眼,不失美感的驼峰鼻,年纪不大已颇具小美人的风情,笑起来咯咯的如银铃一般。 “我的哥哥,你可真是抢镜高手啊,昨天的直播我看了,看完之后,天呐,谁还记得第一名啊,只记得一位王子他倒下啦!”塞西莉边说边俯到床边,伸手和凯文逊对拍了一下手掌。 “我上镜吗?”凯文逊苍白着脸笑问。 “没看清,只是一个alpha当场被一个omega骑了,那一幕未免太震撼……” “胡说什么!”巴可达重重地拍了下塞西莉的后脑勺,塞西莉吃痛,皱着眉哎哟了一声。 “王子没事吧?”巴可达问。 凯文逊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我给王室丢脸了。” “那有什么了,身体不舒服就要好好治疗,别的都放下,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不要硬撑……你,别总逼他。”巴可达对玛格列特没好气地说。 玛格列特撇了一下嘴,看巴可达一身戎装,问道:“统帅您这是要去哪儿?军演已经结束了吧?” “我要去一下昶洲,于凯峰回来了。” 玛格列特见他表情严肃,担忧地问:“情况很严重吗?” “还好,王子没事那我就去了,公主交给你了。”巴可达说完起身便走。 塞西莉一把抱住他的腰,问道:“是那个于凯峰将军吗?带我去带我去,我还没见过他呢,你不是说他‘救’了我好多次嘛……” “别闹!”巴可达不理她,可她紧紧地抱住巴可达的腰不放,竟被巴可达拖着走出好远,“我是去办正事!” “我也要去办正事!我要当面感谢他!” 第18章 位于昶洲的军事国防厅,虽在白天但室内灯火通明,停尸房里高频度放出的冷气十足,四周蓝光瘆人,于凯峰与王珣、蒋羽生、孙超、文亭玉、林晨等art战士们在“收获”的尸体边上驻足围观。 “啧啧,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粗壮’的胳膊,”文亭玉拿自己的胳膊与尸体的胳膊比较,“这特么还是人类吗?” “绿巨人,这就是活脱脱绿巨人的体型啊,就是不绿而已,”蒋羽生看着尸体不住咂舌,“还好于总说直接爆破,不然咱们跟他们贴身肉搏的话,完全没有胜算吧?” “就是不知道开枪的话子弹能不能打进去……” 林晨话未说完,于凯峰已经掏出□□,朝尸体的腹部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只见鲜血淋漓,一汩一汩从那尸体腹部向旁流出。 第21章 “于凯峰你又乱来了,不要破坏我的尸体!”在一旁解刨室内的方匀大声斥道。 “知道了,这好几具呢,够你解刨了,”于凯峰无所谓地收了枪,按了按那伤口,“子弹能打进去,但这怪物肌肉厚度足够,根本打不透。” 大家心里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几十年前bate叛军翟晨得一“超级战士血清”,大规模给bate注射,最后变异了的bate能为祸水星二十余年,alpha死伤大半,omega则差点儿绝了种,当时就有人戏称,如果是alpha注射了会怎么样,没想到噩梦成真,眼前这一具具尸体,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国防厅玻璃门随着指令依次打开,巴可达摆手让亲信离开,独自走进了停尸房,与众art战士会面。 “凯峰,军报我已经看了,尸体在哪儿?”巴可达问道。 于凯峰一掀白布:“请过目。” 巴可达看着那腹部正流着血、龇牙裂目、仿若怪物的巨型alpha尸体,不由得蹙眉。 “你们久攻不破,最后是怎么拿下的?”巴可达问道。 “远距离爆破七天七夜,炸得附近连只活着的虫子都没有了。”于凯峰答道。 巴可达看了看这几个脸上有泥、头上带伤,文亭玉还瘸着一条腿拄着拐、蒋羽生吊着一条胳膊的战士们,点了点头,叹道:“你们辛苦了。” 于凯峰嘴角弯了弯,将桌子上一沓战情分析推给了巴可达:“他们智商高,反侦察的能力极强,我和亭玉先潜伏在岛上,三次掩埋炮弹都被发现,他们有炮口、有巡逻,是有组织的反动力量。” “难道……是复员兵?”巴可达翻过资料,神情抑郁,“为什么?国家虽然财力不足,但我已经尽可能地让复员兵们过好日子……” “统帅大人,您觉得他们是差钱吗?”文亭玉笑道,“咱们水星除了钱以外最缺一样东西。” omega。 “户口档案科调出来了他们的个人信息,全是光棍,”于凯峰道,“孬兵、逃兵、庸兵这些败类们组织起来,吸食了药物,变成了恐怖的反动组织,昶洲这地儿偏僻没人管,他们先是当海盗,在附近为祸渔民,接着将他们的omega都抓住了,有的是孩子的父亲,有的是新婚的夫人,有的是还没成人的孩子……” 巴可达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还有活下来的omega吗?” “怎么可能,方匀在里面验尸呢,一个也没逃出来,估计怕被我们救出后再利用,围剿前这些叛军就先将omega们杀了。” 巴可达长叹一声,他自认日夜为国事操劳,不敢懈怠,已经是东挪西借,尽量妥善安排,可没有就是没有,水星omega出生率低到可怜,他再怎么执政优秀,都不能凭空变出omega来。 方匀脸色惨白,洗干净了手,脱掉了白大褂,慢步走了出来。 “怎么样?”巴可达问。 方匀摇了摇头:“惨不忍睹……血清被做了改良,alpha注射后不但力气非常大,而且肌肉组织也特别抗打,几乎刀枪不入了,他们又受过系统化训练,被他们抓走的omega被反复标记,已经不成人形,腺体几乎都被咬碎了……统帅大人,我觉得omega很有必要实施全面宵禁,这些被他们掳走的omega,不只是昶洲岛上的,也有别的岛屿上的,恐怕是一个利益链,实在不行,我觉得把omega都关回崴合港上也可以……” “难啊,现在的omega可都是娇养着长大,独立意识都非常强,现在还反对我们给他们设置的专车、专梯、专门餐厅、专用车道,说是一种歧视呢,我们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他们觉得我们剥夺了他们的人身自由和权利。” 这一点王珣、方匀、林晨等家有omega的父亲们都深有感触,听统帅这么说,都同时叹了口气。 “要不这样吧。”于凯峰说。 众人齐齐看向他。 “把方匀刚才验的omega尸体遮住脸,照片登到报纸和电视上,告诉全水星的omega们——‘出去玩,就会死’。吓唬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出去瞎逛。” 众人:“……” 巴可达叹为观止,面无表情地看着于凯峰道:“……这么多年,‘文明’的风怎么就一点都没吹进你这铁憨憨的脑袋里呢?” “您的脑袋倒是天天抽风,也没看见您想出别的招儿啊?”于凯峰反驳道。 “你啊,就是家里没有omega,要是有的话,他天天闹着要出去……” “我要是有omega孩子,”于凯峰哼道,“我就让他终生住在51区。” 51区,全水星最大的军事基地,重型核.武器的放置地。 众人点了点头,嗯,那是你于凯峰能干出的事。 “行了行了,我饿了,看了一天尸体了,统帅给饭吃吗?”方匀连忙打岔。 “一楼宴会厅。”统帅道。 众人往外走时,统帅叫住于凯峰,有些不自然地说:“那个……小公主来了,说这些年你救了她好多次,想见见你。” 那是巴可达刚继位时,老统帅的事虽然被揭了过去,但他没本事又爱挑事的哥哥弟弟一大堆,都不服他掌权,巴可达孤立无援,虽然与于凯峰在尹桐的事情上数次冲突,但在政事国事军事上二人却是统一战线,非常和谐。 脸皮薄的统帅不知怎么叫流浪在外的大将军回来助阵,只好一次次传人带话过去:我闺女被偷了,我闺女不见了,我闺女失踪了。 头几次于凯峰都是二话不说连忙返回驻地帮忙,可三次以后,他就明白了,这是年轻的统帅又找他坐镇呢,只好翻着白眼一次次回去,在巴可达兄弟的府邸上开着飞机盘旋几圈,或是路上荷枪实弹“巧遇”他们的家属,这样几年后,巴可达的兄弟再也没有夺位之心,可于凯峰与王公贵族们的积怨也更深了。 巴可达深知对于凯峰有亏欠,所以小公主缠着他要跟于凯峰当面道谢时,他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这是我做的蛋糕,嘿嘿,样子虽然不好看,但味道可不错哦!”塞西莉小公主像玩过家家似的把小叉子小碟子和小蛋糕都从她的小竹筐里一一拿了出来,坐在她对面的于凯峰一脸无奈,看着眼前这小小的公主,享受着特别尊贵的招待。 “笑死我了,”方匀在另一个桌子上对战友说,“很难看到于总这么‘乖巧’的一面。” “我还以为……以为他也会有自己的omega公主。”巴可达看了一眼那两人,意有所指。 “您别看于总粗人一个,这一点可特别想得开,他压根都不想要孩子,舍不得那谁怀孕吃苦呢,就浩海和瀚洋的出生都是意外。”方匀不动声色地把话递了过去。 巴可达不再说什么。 “呐,这个上面给你放一颗樱桃!”塞西莉把蛋糕递了过去。 于凯峰微微一笑,把蛋糕接了过去,尝了一口:“谢谢公主。” “不,应该谢谢您才对,谢谢您一次次救我,哈哈,虽然我都没丢,对了,您儿子特别像您呢,昨天我看了孔雀旗的颁奖典礼转播,他拿了第一名呢!” “哦。”于凯峰道。 “哇,这么冷淡,好酷啊。”塞西莉吐了吐舌头。 于凯峰看着她娇憨可人的小模样,想了一会儿,笑道:“这蛋糕不错,但我吃不完,我夫人就在隔壁用餐,公主能帮我给他带过去吗?” “好啊好啊。”公主收拾起她的小蛋糕,高高兴兴地往隔壁去了,这大叔简直不会聊天,只坐一会儿她都觉得没趣极了。 于凯峰回到方匀的餐桌上,浑身都好像松懈下来了,松了一口气。 方匀小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让公主见尹桐呢。” 于凯峰用刀子叉起牛排咬了一口:“不会啊,尹桐很多年没见到女孩了,肯定很高兴。”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同在一桌的巴可达已然听到了,传闻都说水星第一大将军于凯峰宠妻无度,要什么给什么,百依百顺,看来果真如此。 午夜,巴可达接了塞西莉小公主回主城,只见塞西莉的长卷发被编了两个长长的麻花辫子,盘成了两股绞在一起、放在头顶,又戴上了一顶棒球帽,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颇为秀气的alpha小男孩。 公主一进车里就兴奋不已,对巴可达嚷嚷道:“于夫人特别好玩儿!我说我想出去走走,又不想剪掉长发装alpha,他把我的头发编成这样,还给我了一顶帽子!你看,你看!” 巴可达看了看女儿,笑道:“嗯,好看。” “他还给我起了个新名字。” “什么?” “他说我很甜,应该叫‘赛甜甜’。” 巴可达噗嗤一声笑了。 “他好漂亮啊,又有趣,爸爸,我明天还能找他玩儿吗?”塞西莉公主轻轻摇了摇巴可达的胳膊央求道。 “不行,”巴可达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轻声道,“会上瘾。” 第19章 于凯峰终于主动给于浩海兄弟俩打了电话,内容不外乎是对兄弟俩取得的孔雀旗成绩予以嘉奖,并告诉他们“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之类,并对他们接下来的alpha预备军生涯予以了告诫和提醒,让他们跟同僚搞好关系,踏踏实实准备秋末的alpha协同作战考核。 第22章 放下电话,尹桐走了进来,咣当一声把早饭——三明治吐司扔到桌子上,又砰的一声把沏好咖啡的壶摔到桌子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同在一旁坐着的方匀连忙把壶给扶稳了,看着尹桐夺门而出的背影,愕然地对于凯峰说:“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于凯峰苦笑着拿起三明治吃了几口,道:“这也就是你在这儿,我还有早饭吃,不然理都不理我。” “为什么啊?”方匀问。 “浩海他们考试之后回到驻地,不是有一周的休息时间吗,他要回去看儿子。” “那你让他看啊,开飞机来回两天时间就行了。” “这几天肯定是哥俩儿见朋友的时候,或是同辈、或是前后辈,哪有时间跟尹桐玩,再就是现在世道这么差,一个omega瞎跑什么,我在昶洲又脱不开身,没法送他,这不让他回去就跟我闹脾气呢。” “话说浩海得了第一你还挺淡定的,那么胸有成竹?瀚洋也不错,第六,副队是稳了。” “老大就不用说了,可是瀚洋,瀚洋怎么第六?”于凯峰叹了口气。 “你知足吧,家里有一个儿子进前十,只要通过协同作战考试,这辈子也是将相之才了,你还想怎么样,也一定要瀚洋进前五?” “我倒不是非让瀚洋也当队长,只是,他除了他哥,谁的话也不听啊。” “嗨,甭操心了,也许就遇到一个好的上司呢?遇到你之前我也以为自己是闲云野鹤呢,我看瀚洋那孩子挺圆滑的,也许会跟未来队长处得不错,人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咱们art刚建立那会儿,什么危险的事都是你冲在最前面,九死一生,要我说,还是副队好,安全。” “但愿吧。” 方匀叹道:“还是alpha儿子不用操心,你一撂下能几年不管,我那omega儿子早晚都得确定他在哪儿,青羚在身边一刻都不能闲着,必须盯着他,特别是现在也大了,开始打抑制剂以后,越来越敏感,更不好管,就怕哪个alpha臭小子往他身边凑……” “那你不如直接给定下得了。”于凯峰道。 “定给谁?” 于凯峰一边喝咖啡一边笑而不语。 方匀把他推了一个趔趄,又去给青羚打电话。 “你怎么一天打好几遍电话?”青羚接到后不耐烦道,“他在医院,我在家,保镖在门口蹲着,医院有护卫队看着,能有什么事?” “小心为上!不要掉以轻心!”方匀警告道。 “挂了,神经病。” 青羚放下电话,又去方倾屋子里“例行检查”,顺便打扫房间,方倾宽阔的卧室里干净整洁,各种医书摆了满满一大书柜,《脑外科医生的十大经典案例》《信息素:omega的生命之舟,alpha的微观世界》《细胞学》《基因与传承》等厚厚的医学用书上贴满了方倾用来记录的标签,青羚不敢动这些专业书籍,怕把重要的东西弄乱,只敢悄悄打开方倾平时放在小冰箱里的放抑制剂注射器的盒子。 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小字条:“请放下,然后出去,谢谢。” 青羚:“……” 一群护士将一位重伤患者推到了诊疗室里,家属焦急地追在其后,助理医师喊了一声“方医生”!方倾已换上消毒后的手术衣,冲了进去。 患者为男性omega,李谦,25岁,已婚,于昨天深夜在西郊慧远路口徘徊,等待丈夫回家,被一过路的alpha重伤、标记并强/暴,昏倒在当地村口的水渠处。方倾将听诊器按到对方胸骨左侧,心脏舒张完整,手臂显示血压也正常,虽然心跳微弱又缓慢,但万幸没有伤及性命。 方倾将其翻转为侧身位,将衣领往下拉开,露出血淋淋的三圈牙印,创口足有2厘米深,旁边协助方倾、手持酒精棉球和清理液的护士看到伤口吓得呼吸一滞,方倾微微皱眉,右手持镊子夹着棉球,深深地按到创面上,让清理液深入伤口,并说道:“会很痛,忍一下,调整呼吸,放松。” 患者禁闭双眼,泪珠潸然落下。方倾早知道他已醒来,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家人,所以一直闭着眼睛,他的左眼一圈青紫色,嘴角有撕扯伤,肋骨和小腿都有擦伤,但相比较而言,后颈处的标记最为麻烦,方倾第一时间先注入大量清洗液,将施暴者和受害者的信息素尽量分隔,并用注射器将这个alpha的口腔液收集,用以分析其信息素结构,最后将作为呈堂证供。 “现在请你睁开眼睛,我需要看一下你的眼球,”方倾温声道,“来,放轻松,睁眼。” 这位叫李谦的患者犹豫地睁了一下眼睛,见四五个人围着自己,又立刻闭上,泪水沿着脸颊留下湿湿的痕迹。 “你们出去吧,”方倾将助理医师和护士打发走,“别紧张,现在这屋里就剩我自己了,别哭,眼睛本来就受伤了,再哭会发炎的。” 李谦终于睁开眼睛,方倾让他上下左右转动眼球,好在视网膜没有受损,只是严重的挫伤,导致眼白处通红一片。 “眼睛没事儿。” 方倾用温水洗过毛巾,像给小孩擦脸似的一手环住他的后脑,另一只手把他脸上的哭痕和泥土轻轻擦拭干净。 “医生,我想洗澡,”李谦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双腿,跟后颈的信息素相比,这里的脏污更让他心理崩溃,“我要洗澡。” “你现在后颈处被我上了药还不能沾水……” “我要洗澡,我现在就想洗澡!”李谦拍了拍床哭叫着,“好恶心,我受不了了……求求你让我洗个澡……” “李谦!李谦!你怎么样了!” 诊疗室的玻璃门乒乓作响,一个alpha听到了李谦的声音像疯了似的要撞门进来,“别拦着我,让我进去!我要进去看看!” 李谦听到自己丈夫的声音立刻噤声,躲到了床角:“我不想看见他,我不想……” 方倾听到门口保安将那个暴躁的alpha拖走,又看了看在床上瑟瑟发抖的omega,最终叹了口气,从医疗工具柜里拿出厚厚的透明防水隔离膜,将李谦的脖子缠了数十圈,又用医用胶布将口四面贴好、封得严严实实,然后扶着李谦,半抱着将其搀进医生私人用的洗漱浴室,并将一个凳子放在淋浴头下面,让他坐在上面。 “这里的洗漱用品你都可以用,毛巾是一次性的,外面我给你放好了患者病号服,你洗完出去后自己换上,洗的过程中不能让水进到脖子里,也不能洗的时间过长,容易昏倒,更不能一直哭,明白吗?”方倾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嘱咐。 “嗯。”李谦点了点头,乌青的眼睛看着方倾。 “不是什么大事,全部都会清理干净,全部。知道吗?” “嗯。” 方倾走出浴室,只一会儿,就听到脱掉衣服后的李谦在里面嚎啕大哭的声音。 唉,真是令人不爽的一天。 方倾转到信息素科已经半年,这不是第一次处理类似案例了,可每次遇到还是会心情抑郁和不舒服,随之而来的就是哲学类的思辨问题“为什么世上要有omega、alpha、beta这三种生物形态的存在?” “为什么omega要一辈子受制于信息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omega?”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信息素放射室内坐好,那个刚刚在外面大吼大叫的alpha、李谦的丈夫,从化验科那儿拿着一沓单子,敲门走进房间,把化验结果交给方倾。 方倾仔细看了一遍,对他说:“颈部是临时标记,但伤口过深,需要做alpha信息素剥离手术,下面那里……没到宫口,所以不要紧。” 那个alpha听到标记二字整个人停在那里好久,才喃喃地重复道:“被标记了?” “临时标记,清理下颈部信息素就可以了。”方倾审视着对面那个alpha,拳头在桌子底下握了握,等待着对方发言。这半年来他做的手术并没有在心脑外科时做的多,但殴打患者家属的次数可较之别的科要多很多,只要对方流露出厌弃表情或是说出什么混账话来,方倾就要对方伤到住院。 “噢,”alpha松了口气,“这个我倒不在乎,就是他现在心情怎么样?你们也不让我进去安慰一下,还有眼睛我看已经乌青了,没事吧?还有肋骨和腿……” 方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着随时准备袭击对方的坐姿换了,他往后靠了下椅子,温和地说:“别的都没事,就是这种事情他心理压力会比较大,短时间内不想见你,等手术之后,后颈差不多恢复好了,应该就能见你了。” “嗯,”这alpha点了点头,“医生,那手术费贵吗?” 方倾看这alpha身上半新不旧的勤务兵军装,说:“你是当兵的,每三年有一次大病医疗报销的机会,你把你的医疗卡给我一下。” alpha连忙掏了掏兜,把医疗卡递给方倾。 这卡好像经常使用,上面的数字已经磨损的差不多不见了,方倾对照着卡,勉强辨认上面的数字,向电脑里输入了卡号。 第23章 “去年你的儿子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方倾看了看医疗记录,问道。 “是的,儿子是个omega,有先天性心脏病,去年做的手术。” 方倾一时犯了难,将手里的医疗卡反复在桌子上翻来覆去,说道:“没有报销机会了,李谦这个手术加预后费用需要十五万水星币,你有吗?” alpha的表情快哭了出来:“我是勤务兵,薪水不高,李谦是在omega学校做杂务的,我们孩子还小,又总生病,这些年一直也没有多少积蓄,差不多只有五万块……” “犯人抓到没有?”方倾问。 “没有,我把李谦送医院的路上已经报了警,刚才警察跟我说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附近太偏僻,又没有监控器,找不到人,也没有线索。”alpha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为什么要出来等我?!老实在家待着不就好了!” “现在说这有个屁用,他很长时间没见你了,想早点看到你有什么错吗?!”方倾斥道。 这alpha蔫头耷脑地走出去了,方倾心情烦躁地扭开杯盖灌了一口水,因为力气太大洒到自己胸口上,他又啪啪地拍掉身上的水。 隔壁佟医生叹了口气:“唉,这alpha也是个老实人,就是没钱……抑制剂开了吗?” “开了四盒,差不多能用到他下次发情吧。”方倾道。 “既然是临时标记,那发情起来就是难熬一些,他原本的alpha可能会制不住,再就是俩人那方面的生活吧,可能会因此别扭一些,别的问题不大,也不一定非要做信息素清除手术。”佟医生说。 “可患者哭得好惨啊……” “那当然了,一个omega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身心都痛苦,但这种家庭吧,治这个病也不现实,犯人也没抓到,又没有赔偿金,你看你让他自己选,他也很犹豫治还是不治吧?” 方倾打开自己左边的柜子,往里面看了看,那里是厚厚的钞票。方倾自己没有花钱的地方,青羚把他照顾得很好,父亲方匀给他的薪水是跟医院的医生同工同酬,他年龄小又不怕累,一年三百多台手术下来,有着一笔厚厚的积蓄。 佟医生看他又翻自己的小钱匣了,忍不住提醒他:“你可别又出资借他了,我知道你不差这个钱,只是规矩就是规矩,三年一次大病全额报销已经是很大的福利了,上回你借的那人,后来七大姑八大姨生病都来找你免费治疗,闹得不可开交,你还记得吧?” “嗯,我知道了。”方倾闷闷不乐道。 佟医生看他嘟着嘴的侧脸,还有些可爱的婴儿肥,明明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每天硬起心肠来面对这些事情,可当医生的哪有那么多同情心给家属呢?这就是个心慢慢变硬的过程。 于浩海怕吵住在白塔楼的二层,尹瀚洋总喜欢往外跑所以住在一层,早上外墙门外一片喧闹,敲门声震天响,尹瀚洋冲到门口开了门,一看是老袁,立刻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老袁!” 老袁拍了拍他后背:“大小伙子了还爱撒娇。” “没大没小,爸爸叫老袁你也叫老袁,”于浩海走了出来,笑道,“袁叔叔。” 老袁心道没大没小是从你爹开始,你爷爷叫我老袁是因为同辈,你爹非也要叫我老袁,不过老袁比“袁爷爷”倒是显得年轻多了,他笑道:“‘袁叔叔’辈分也不对,你也叫老袁吧。” 说着和夫人厉庭以及十几个仆从将采买的东西一一放置好,准备开火做饭。 “你们不来我和我哥都吃不上饭,正琢磨着咋办呢。”尹瀚洋哼哼唧唧,像小时候一样抓着老袁的手。 老袁笑道:“你这嘴巴上粘的什么,早上你们吃啥了?” “王俊给的巧克力。” 于浩海看老袁夫夫都来了,父亲派了这么多人回来,料想今天是有重要客人,便问老袁,老袁说:“你们这些年只知道训练,人情世故有些地方还不懂,浩海你得了第一名,接下来的协同作战考核里,前一百名的人大多想跟你结交,到时好坐你的顺风车,明白吗?而且副将是个重要角色,你也得好好选择,往常协同作战考核后,彼此达成的默契,可以受惠一生。” 于浩海点了点头,他父亲于凯峰的发迹史他是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的,自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先是孔雀旗单兵考核第一名,然后是协同作战考核,带领全队夺得第一名,成为水星第一舰队,紧接着是命名、受勋,成为战队总指挥。 尹瀚洋一听,又没了精神,叹道:“他们都想让哥哥挑,我是等着别人来挑的,没劲。” 老袁道:“孔雀旗是你们单人实力的一个重要证明,按说从队伍更强的角度来说,浩海你挑的人中,不能低于前二十名,你不能挑你弟弟,所以你的副队选择是在第7到第10名里,瀚洋你的实力仅次于前五个队长,是第六,所以除了你哥以外,第2到第5名队长,都会第一时间选择你为副队,明白吗?” 于浩海沉吟片刻,说:“这个排名虽然是综合实力的一种体现,但每个人的性格素质不能仅靠名次来定,还需要全面的参照。” 老袁听到后笑了:“哎,我真的仿佛看到了咱们于总年轻的时候啊,好小子,给你,咱们art情报员们三天三夜给你赶出来的孔雀旗小战士们的情报分析,你拿去看吧!” 于浩海接过深蓝色封皮厚厚的档案资料,坐在窗前,借着初秋的阳光,一页页翻看了起来,尹瀚洋也趴在旁边,跟着一起看这些只知道名字、模糊记得名次,跟自己同一茬的新兵们的资料。 俩人速记的本事都不错,只一会儿就粗略地看完了全本,于浩海道:“这整体划分倒像是水星政府机构的分划图。” 尹瀚洋道:“是啊,“集体分肉”,一个职能部门都没落下,倒显得咱们俩贪多了,占了两席。” “上议院的王室后裔以凯文逊王子为代表,军权统治下的你跟我,上议院的财务司莱恩、下议员的内务司博莱特,内阁参事总长的谏中震,大法官嫡孙卜奕……真是一个也不缺,一个也不少啊。”于浩海按了一下尹瀚洋的头,“你看,art的儿子们大多在11到25名之间。” “是啊,真有这么巧吗?刘赢从小跟我们比划到大,我除了觉得他有点憨以外,没觉得他比我们差出那么远来,甚至前十都没进去。”尹瀚洋说完,俩人同时看向老袁。 老袁擦了擦冷汗,大人面对青年时除了有种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恐惧以外,就是要面对他们真诚的眼睛和戳人的质问,而大人这时只能按下心虚,将“世间就是这么黑暗”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告诉他们。 “这也正常,你们这些人的父亲都是水星响当当的角色,培养自己的继承者谁不是重金栽培、用尽全力,于总费尽心思将你们带到瀛洲,每次让你们参与的大大小小战场都是他思来想去,觉得对你们有益,才让你们去的,跟你们同龄的公子哥儿,有的到现在都没真的上过战场。而且吧,你们的成绩在法院公证处公示了很久,其中任何有疑问的家属都可以去质询,当时于总在昶洲,我跟他汇报了你们的成绩,于总说‘哦,正常发挥’,就没让我去质询。” 老袁一番解释勉强混过两个孩子,没过多久,门外来了客人,诚如大人们所料,前一百名的王公贵族子弟们,都带着名贵礼物或名酒名器前来“拜码头”,说是要跟瀛洲岛来的战士们多交流交流,言谈举止热络亲切,倒像是认识了很多年。 尹瀚洋见这摆满了庭院的流水席,嘻戏喧闹的大人孩子们,只觉得像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人间闹剧,他还是跟art战士们的儿子们玩得熟悉和开心,哥哥倒像是大人一样哪一桌客人都不冷落。 art战士们只刘延川和王珣在这里,跟老袁酒过三巡,远远看着那里持杯浅笑、欲拒还迎,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的于浩海,刘延川感慨:“这孩子很成熟,早早地就有了于总的样子。” 王珣笑道:“不,他可跟于总不一样,我还记得当时的拜门宴上,于总可是直接回绝了几个他看不上的人,闹得场面很难看。” 正说着话,那里一壮硕新兵直接拍了桌子,说道:“小于总,我先这么叫你了,我是个粗人,咱们接下来的协同作战里只要上了一条船,将来风里雨里,我都跟你一起走!我素来羡慕art的人,全员中将以上,那真是享不尽的荣华,流水的钱,花骨朵般的omega,都任你们挑选!” 众人哄笑不已,于浩海见此人已经喝大了,便叫仆人扶他去客房休息,并对在场的人说:“今天来我这里小聚的不到四十人,刨去art亲属之外,站在我这边的二十人不到,我过了今天就不打算记住各位姓名,为的是将来是急从权,你们还有另外的选择。前一百名里,或是依附王子殿下或是投靠财务司贵子,人数都比我多,可见我本人也没有多大的胜算,最终能带领你们夺得第一名战队的称号,但选了我的我深表感激,未来被我选进队里的人,也希望不会后悔,来,大家一齐干一杯!” 第24章 这番话进可攻、退可守,各留余地,大家看出这“小于总”比起“老于总”来更圆滑不好欺,一点也不露口风,便不再逼他。 王俊举起酒杯说:“小于总,反正你选不选我,我都想跟你组一队!” 尹瀚洋把他头上戴着的棒球帽拿了起来转一圈又扣了回去:“你这种拖后腿的谁要你!” “我是侦察兵,是经验成熟的三年老兵了!”王俊撅着嘴道。 傍晚时分,各路客人都打道回府,于浩海和尹瀚洋到门口一一送客,见王珣竟然带了自家护卫的人来护送王俊,同时art家属里来玩的蓝芋、林珀西等人都是坐的防弹车走的,不由好奇:“怎么现在形势紧张了吗?” 王珣悄声道:“昶洲被劫了十几个omega,特别惨,里面也有从驻地被劫去的,阮倪在学校出不来,勒令我一定要护送王俊和林珀西他们几个omega必须安全到家。” 于浩海心思沉重地点了点头。 接近11点,方倾才从手术室里出来,刚刚站了两个多小时,他疲惫地脱下手术衣,消了毒,洗了个澡,去到李谦的房间,只见李谦蜷缩在床上正睡着,门外走廊里坐着打盹的alpha却不见了。 “他人呢?李谦的丈夫?”方倾拦住一个护士问。 “出去了,说是回家筹钱。” 方倾一听,连忙换了鞋,提上一个包裹,追了出去。 于浩海按照晚上跟王俊套的话,来到了水星第一医院门诊区楼下,抬头仰望着11楼东侧位置,那里是王俊所说的信息素放射科,方倾目前工作的地方。 医院确实门卫森严,四处都有巡逻的人,自己站在这里吹风,已经接受了三四轮城防兵的询问,还好带了新兵证,才不被当成可疑分子拷走,可即便如此,确信方倾有安全保障,于浩海望着楼上那亮着的白灯,还是不舍得走。 秋夜风凉,他吹了很长时间的风,早已酒醒,可站在路灯下,等着爱人下班的感觉却是平生第一次,所以他等得一点都不累,心情还很不错,似醉非醉,倒像是微醺,正在这儿飘飘然地胡思乱想,只见一个身影迅速从医院大门跑出,左右略一停顿,便向右跑去,像是追着什么人。 于浩海于辨人、跟踪之道熟悉而精通,像深夜中的捕食者般动作轻微,只一瞬便牢牢跟上那人。 方倾身着米色风衣铁皮色西裤,一双长腿跑起来飒然有力,不一会儿竟将于浩海甩出好远,于浩海愣了一下便迅速追上,同时忍不住呵呵笑,注意躲避方倾向后的巡视,心里在想:“他这是在追别人,还是怕被人追上?” 只见方倾绕过一个人并躲避着往前跑,于浩海才看明白,方倾是要追赶到一个人的前方,而那个人是个在路上失魂落魄的alpha,明白这件事后,于浩海反而不急了,不紧不慢地追着这个alpha,直到这个alpha差点被高空掷物砸到。 “什么东西?”这alpha对旁边废旧塔楼上掉下的一个包裹视而不见,只绕过那个东西,继续低着头念念有词地往前走。 不一会儿,方倾从楼上跑了下来,把掉出一捆钱的包裹捡了起来,对着那alpha的背影骂道:“我应该治一治你的眼睛,憨比。” 躲到对面巷子暗处的于浩海看到这一幕,差点儿笑出声来。 方倾抱着装着钱的包裹只待了一会儿,仿佛心里又生一计,进到附近的一家超市里,不一会儿,换上了一套灰色的轻松熊服装,拿着个小喇叭,开始发起了传单,嘴里念叨:“快来抽奖,中奖率百分百,拿了不吃亏,拿了中大奖。” 他摇头晃脑地以一个熊的模样,追着那alpha吵嚷,把那alpha烦得要命,附近走过的大人孩子都盯着这熊看,而熊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个alpha身上。 “别跟着我!我不抽奖!”那alpha气急了,绕过轻松熊,大步流星地离去。 于浩海眼睁睁地看着那愣在原地的轻松熊变成了“发疯熊”,把传单扔了一地,还踩上去、狠狠地跺了几脚、吓坏了周围的孩子,不由得笑地全身发抖。 “散财童子”方倾今天没把钱散出去,心里很是不爽,回到小超市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低着头搭上了omega专用班车,回到自己家大院了。 第二天,方倾坐在门诊室里,想着用“医院一年抽一个幸运患者”的方式,安排李谦做手术,正在这儿措辞,看怎么说能合理一些,李谦的丈夫,那个憨比alpha高高兴兴地奔了进来,把一口袋金币哗啦一声放到了方倾的桌子上:“方医生,我想好了,要做手术!要把李谦身上别人的信息素都去掉!” “你有钱啦?”方倾也高兴起来,手摸着这袋金币,“你哪弄的钱啊,竟然还都是金币,这金币可在驻地不常见……” 倒是瀛洲和驻地唯一流通的货币。 方倾正愣怔在这里时,那alpha说:“我昨晚回家,碰到了一个人,说是什么民间公益组织基金会的人,能借我钱做手术!” “什么基金?”方倾问。 “名字挺奇怪的,叫什么,哦,叫‘咪咪天使基金会’!” 方倾一听这噩梦般的“咪咪”二字就浑身发麻,他手抚着金币,说不出话来,那alpha却以为他不相信,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说:“你看,这是他们的拨款证明。” 方倾低头一看,那“证明”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写着“咪咪天使基金会”,并在后面画了一个: = ̄w ̄= 第20章 方倾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于浩海就在附近转悠,也许正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脸上是一贯戏谑的笑,就像他随手画的猫咪一样。 一想到这里,方倾就气得摩拳擦掌。根据李谦丈夫说的话,于浩海明显是看到自己几次匿名投钱都没成功,他才“出手相救”的。 可他是从哪儿开始跟着自己呢?方倾知道新兵孔雀旗考核后有一周的公休日,也就是说,现在于浩海和尹瀚洋都没事干,那他是埋伏在医院里吗? 方倾在信息素放射科巡房时认真询问、观察并记录病人的情况,同时也把医院的边边角角掀开看了个遍。 哗啦一声,方倾伸手把一张报纸揭开,下面那用报纸盖着头、正蜷在墙角睡觉的alpha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方倾。 方倾:“……抱歉,认错人了。”说完又把报纸给他盖了回去。 跟在方倾身后的助理医师王卓和张璠对看了一眼,心想今天的方医生很奇怪,到底在医院里找什么?这小方医生虽然年纪小但不论是操刀做手术还是写论文做实验和项目组一起攻克难题,都是超乎年龄的稳,刚来时大家还对这医院太子爷充满质疑,抱着手臂擎等着看好戏,可几次10个小时以上的whipple手术成功后,无人再敢说一个字,小方医生理论知识丰富、临床经验也扎实,不愧是方匀院长从小抱着玩手术刀长大的人,只是平时寡言少语、表情淡淡的,不太让人亲近。 “alpha们进医院查的都挺严的,不是患者或家属的话进不来。”助理医师王卓以为方倾在巡房的过程中顺便“清场”,便对他解释了一番。 “是啊,上回有alpha混进来闹事以后,保卫科又加大了审查力度,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患者只准带一个alpha家属,所以基本上没有能在医院里闲晃的alpha了。”张璠也做了补充。 方倾背着手,在走廊上慢慢走,闻言点点头:“嗯,那就好。” 说完,他又迅速抱住11楼到10楼拐角处的一棵比人还略高的大型绿植,似乎想把藏在树后的人揪出来。 方倾这么一惊一乍地到下班,也没在医院找到于浩海的影子,出了医院大门到omega专车上车的地方,足有两站地远,方倾觉得于浩海那天若不是在医院见到自己和李谦的丈夫,那一定是晚上藏到这段路途中了。 他在路上忽而正常往前走,忽而转身往回跑,忽而去翻站点处的垃圾桶,忽而去到小超市里每一排货架处逡巡,而且步伐急促、杯弓蛇影,不放过任何对他来说“可疑”的地方。 现在正是全国戒严的时候,omega的宵禁从八点开始,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巴可达最终采用了于凯峰的恐吓方法,只是变“出去玩,就会死”为“出去玩,很危险”,相对来说要柔和一些。各家各户都看好自己家的omega,反复叮嘱不要随便出去溜达,以防被劫走,商户门口和路灯上挂着的大喇叭也一直在播放着“出去玩,很危险!出去玩,很危险!”警告着水星最稀缺的资源omega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超市老板见方倾在这里像是失心疯了一般翻他的货柜,终于忍不住说:“你也不说你想要什么,把我的陈年滞销货都翻了出来……” “没什么。”方倾叹了口气,随便买了一包医用绷带,揣在兜里,默默走了出去。 完蛋了,开始找我了。 藏匿在超市斜对面倒了的招牌后面的于浩海忍不住笑,方倾相比较那个侦察兵林珀西来说,确实警觉了很多,自己有两次差点被他翻了出来,可一代兵王的埋伏地点哪是能让人随便参透的,他紧密地贴在招牌后面,与夜晚路灯下的阴影完美融为一体,方倾走到这边时离他最近的距离,甚至都不到两米。 第25章 等到第四天的晚上,方倾还是在路上这样找他时,于浩海有些藏不住了。最开始只是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来默默送他回家,后来发现他在找自己后,就试验他的反跟踪能力,和他互相玩起了捉迷藏,可到今天,看到方倾还是不依不饶地找自己,并且因为找不到而低着头沮丧的样子时,他又不忍心了。 omega果然有毒。 父亲于凯峰说过,omega这玩意儿,还是等长大了再靠近,不然“被缠上以后很难脱身”,既影响学业,又影响训练,还非常非常影响心情。 虽然他和尹瀚洋早都看出于凯峰和尹桐之间是于凯峰缠着尹桐的时候多,尹桐不在的时候,父亲简直是食不下咽、无法安眠,可也侧面证明omega确实摄人心魄,即使如父亲这样无懈可击的铁血硬汉也不能免俗。 于浩海和尹瀚洋在寸草不生、一个未标记omega也没有的瀛洲“安全地”长大,觉得自己控制得很好,平稳地度过了新兵期也取得了好成绩,可那天,当他十几年后再看到长大了的方倾,竟然就失控般地把他按住索吻还薅人家项链,事后回想起来于浩海都对自己的登徒子行为感到汗颜,所以硬是板着自己不再出现,等冷却下来再说。 于浩海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以他以往的生存经验来说,失控等于失败。 “你在吗?”方倾在路灯下面停住脚步,今晚还是一无所获,他很不甘心。 于浩海站在影影绰绰的枫树后面不自觉地抠了抠树皮。 “你在这里吗?浩海。”方倾的声音微微发抖,像是不自信地哀求着什么。 于浩海再也顶不住了,立刻冲了出去,一把捞起方倾的腰,抱着他转身跑到了漆黑的巷子深处。 方倾懵懂地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没看见来人,可迎面扑过来的清新水果气息让他只“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也不挣扎。他只是震惊自己在omega中1米78算是比较高的个子了,还是轻易地被于浩海双脚离地抱着跑出好远。 “叫我干嘛?”于浩海把他抵在一面凹凸不平的墙壁上,低着头,用鼻尖碰触他的鼻尖,像是什么巨型野生动物在细嗅自己的猎物,“没听见喇叭喊的什么吗?‘出来玩,很危险’,你在这儿转悠什么?” “你为什么躲起来。”方倾的脚努力够着地,想先落地再说,眼睛盯着于浩海贴近而放大的脸,微微向后缩。 人是他叫出来的,可出来之后他又有些招架不住,想立刻逃走。 于浩海看他紧张的像是被钉在墙上、哆嗦地扇动着翅膀的蝴蝶标本,便笑着放下他的胳膊,向后退了一步:“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方倾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胳膊,看着他顽劣的笑容,想着自己神经病一样的三天,心里有些生气,不发一言地抬脚要走,于浩海又把他拉了回去。 “我真不能总见你,过两天我就要去部队了,接着又几个月出不来,到时会更想你。” 就剩两天了还不多见见自己,方倾心里有些委屈,但听了这话他又说不出别的,只踢了他右边小腿一下:“这怎么了?” 于浩海惊讶地望着方倾,随即一笑:“能看出来啊,哈哈,前天和李可、李艾他们去郊外骑马,摔了一跤。” 方倾知道于浩海不是左撇子,但站着的姿势却以左腿为支撑,是以看出他右腿有伤。 “骑马还能摔跤。”方倾说。 “是啊,你不知道我们七八个人去马棚挑马,然后我看中了一个黑色的、这么高、那么壮的一匹大马,我就要骑它,”于浩海伸手开始给方倾比划那马是有多高和多壮,“可马场的人说那匹是劣马,不让骑,可我看它腿那么粗,马蹄子也健康,明明就能骑,我就上去了。” “然后就被摔下来了。”方倾看着他。 “……三次,”于浩海伸出手指,“后来我瘸了也要骑它,它可能也没招儿了,就同意了,再没把我甩下来。” 方倾木着脸瞪着他。 “下回带你去,”于浩海以为他是因为没见成自己相中的骏马而失落,还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慰道,“下回跟你一起骑它。” “你这手腕怎么了?”方倾看着那淤青的地方。 “和刘赢掰手腕来着,”于浩海笑了笑,“我们都用力抓对方手腕往下按,他还是按不过我。” 方倾心里叹了口气,甭管于浩海表面看着多么人模狗样,优秀又成熟,再怎么都是一个21岁的alpha,精力十足,热血好动,在自己面前也不戴面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方倾蹲下身子,手抚上于浩海的膝盖,以骨科大夫的力度用力捏了下他的髌骨,并顺着捏到脚腕处,还好只是拉伤,没有骨裂。他站起来时,就见于浩海仿佛宕机一般停在那里,全身都绷紧了。 “你干嘛?”方倾忍不住笑。 “……方医生平时都这么给人治病的吗?” “是啊。”方倾从兜里掏出刚买的医疗绷带,撕下一块,贴到于浩海的手腕处,并按了按他的腕关节,简单地按摩了几下。 手腕处传来冰凉凉的感觉,于浩海问:“那,alpha患者多吗?” “骨科有专门的alpha医生,”方倾说,“摸骨接骨alpha医生力气大,更方便。” “那还好,”于浩海松了口气,另一只手捏了捏方倾的脸颊肉,“不然谁顶的住。” 方倾发现于浩海只要跟他对话,手就不老实,不是泰山压顶一般按在他的头上不动,就是捏他下巴揉他脸,他左右腾挪还是没躲开,不由得皱眉:“别碰,手都受伤了还不老实。你这几天就在这儿看着我找你?” “啊,是啊。” “是不是挺有意思啊?” “是啊。”于浩海笑了笑,突然又贴近他的脸,视线在他的唇上停留,像是在努力控制着什么。 方倾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仰头问:“骑马的人都有谁啊?有art的人吗?” “有啊,”于浩海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差不多都去了,别的队的就是李可和李艾,你认识他们吗?air队长李传光的儿子,也是双生子,不过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比我和瀚洋大五岁,原来叫李船大和李船有,我爸爸救过他们,说他们名字不好听,给改了,李夫人也同意了。” 说到这儿他似乎觉得特别逗,跟方倾说:“小时候他们哥俩一个叫可可,一个叫爱爱,可可还勉强可以,你能想象一个alpha男孩叫爱爱吗?李艾都快疯了,才把可爱的‘爱’改成草字头的‘艾’,就跟我和瀚洋似的,他们叫我小海还凑合,叫我弟‘小洋’,不知道还以为是咩咩叫的小羊,我弟坚决不干,大人只好管我们叫浩海和瀚洋。” “还好意思笑别人,”方倾白了他一眼,“方咪咪就多好听吗?” 于浩海见他冰蓝色的眼睛冷酷又高傲地剜了自己一眼,立刻单手抱住他的腰,低头狠狠地亲了过去:“可你就是我的咪咪啊。” 方倾被他遮天蔽日般地扑了过来,挡住了所有视线,远处昏黄的路灯、若隐若现的汽笛声、沁凉的秋风等等,周围所有的景物集体消失了。他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就掉进了一个湿润、温暖而封闭五感的笼中,勒在腰上铁铸一般的胳膊越缩越紧,方倾被掠夺了所有呼吸。 热烫的吻温柔而强势,方倾几乎全身痉挛一般站不住了,那人还是搂着他的腰,固定住他不断下滑的身体,另一只手蛮横地固定住他的肩膀,随即往上,抚到后颈处。 像是在找位置,那大手在后颈处摩挲着,最后用力捏了捏。 方倾像被捏住了尾椎骨一般弓起了身子。 “……你好香,”过了很久之后,于浩海终于不再撕咬他的唇,而是顺着细长的脖子,与他交颈相依,痴迷地吻他的后颈处,“是什么花的香吗?” 方倾像是如梦初醒,伸手把他推开,并颤抖地捂上自己的脖子,脸色苍白,牙齿打着颤。 “跟我回家好不好?”于浩海又去抱他,“真的受不了了。” 方倾见他已经起了反应,且毫不回避,正抓着自己的腰往他身上贴,不由地错愕和战栗,他是art战士的儿子,是上将方匀的独子,是水星第一医院将来的接班人,只这三个限定词,就足够别人对他退避三舍,望而生畏了。 可于浩海似乎什么都不怕,一见到自己就动手动嘴,为所欲为,他仿佛理所当然地有权利享用自己,并理直气壮地到让人无法反驳。 “我爸会把你撕碎。”方倾忍不住露出小小的獠牙,以示惩戒。 “……好怕啊,”于浩海温柔地抱住他,轻轻地晃了晃,“还是个小孩呢,打不过我就找你爸。唉,要是能被方医生打一顿后就能把你领走,那打死我都行……你太小了,要是跟我们同龄就好了,我现在这样对你,任谁看都是我欺负你……” 方倾回抱着他的后背,发现自己努力张开胳膊去抱,也只是堪堪环住他的双臂而已,左手跟右手的距离还是很远。于浩海的肩膀宽阔,又高得离谱,墙壁似的身躯对自己来说,是一庞然大物,可自己又想逃开又想凑近,最后只软软地缩在他怀里,听他喃喃细语。 第26章 青羚的电话将两人之间的缱绻一扫而尽,方倾摁断两次都还不停打来,他只好在于浩海的示意下接通了电话,对面一阵狂飙:“不是说晚上没手术吗?怎么还不回来!电话不接是干嘛?!” 方倾胡乱瞎掰了什么临时有事,糊弄过去。于浩海只好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车站牌那里。 方倾见他对这里地形十分熟悉,便问他是不是每天都来了。 于浩海笑说:“你上了车之后,我就沿着左边护城河跟着车跑步,等你到家,正好是一个半马。” 他一边说着,一边活动手腕脚腕,开始做准备活动了。 方倾摸了摸自己兜里的手机,说:“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呃,以后方便联系。” 这样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几点下班,你也不用在路上傻等了。 于浩海一听,在自己裤子上左右拍了拍,然后不好意思道:“你爸给我和瀚洋买手机了,但我们俩在瀛洲待惯了,那里信号不好,都不带手机的,今天我也没带来。” “这年头还有不随身带手机的人,”方倾看了看他身上质地精良的黑色衬衫和线条利落的长裤,一看就是出自青羚的手笔,“穿这么少不冷吗?” “这可比瀛洲热多了。” alpha本来就比别人要体热,瀛洲又特别冷,恐怕驻地的初秋对他们兄弟俩来说只是夏末。方倾点点头又问道:“我爸什么时候去的,我都不知道。” “颁奖典礼第二天啊,很多人来我们家,说是什么拜码头,方夫人也来了,给我们送了手机还有好多衣服,多亏了他,不然我和我弟只有bate的军装穿。” 方倾想到这哥俩儿一副alpha的样子却穿着bate的军装,惹人议论纷纷,就笑了笑,可随即又想到那天的新闻,说他是什么准王妃…… “你平时看新闻吗?”方倾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 于浩海一愣,随即说道:“不怎么看,看了也不信。” 两人相视一笑。 于浩海的手宽阔而温暖,牵着自己往前走的感觉,真的像小时候一样。方倾又问他拜码头的人都有谁,于浩海知无不言,把去的人名以及身份、地位甚至名次,都一一告诉了方倾。 方倾默默记下这些人,并问道:“王俊他们,也有跟你协同作战的机会?” “是啊,我们都是一茬儿的兵,最小的20岁,最大35岁。” 方倾有些埋怨自己父亲为什么生自己那么晚,听于浩海的话,王俊和袁真、蓝芋、林珀西那些omega,都是年龄相仿,一同长大的,而自己却因为年龄小,仿佛融不到他们那个圈子里。 “我那天以为你会来,也开口问你爸了,但他说咱们小方医生的患者预约挂号都排到下下个月了,”于浩海低着头,温柔地看着他,“那个alpha不是你第一个救助的人吧。” “嗯,”方倾仰着头看他,“是不是挺傻的。” “不,”于浩海环住他,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只觉得对他的喜欢已经无以复加,“你特别好。” “那位患者治好了吗?” “当然。” “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警察说跑了,真让人生气。” “我帮他报仇好不好?” 方倾以为是哄他,笑着点头说:“好。” “抓到你想怎么样?” “杀掉他,让他死得很惨。” 于浩海像哄小孩一样,埋头到他的颈部,一下下闻着他说:“项链被我扯走了。” “知道。” “不打算还你了。” “哼,不要了。” “等我给你一个更好的。” “嗯。” 方倾贴在他的身上,声音很小,于浩海感受着他说话时伴随着的小小心跳,只觉得这个小小的omega既脆弱又美好,他全心全意地喜欢着自己,就像自己十几年都想着他一般。 一辆又一辆的omega专车停下又开走,两人都假装看不见。 第21章 方倾回到家中已是半夜12点多,为了不让青羚发现自己可疑,他按了密码进了大门,便低着头一路小跑,冲上了二楼,进到自己的卧室。 “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让他们不给你排夜班了吗?”青羚在客厅里嚷嚷。 “不要搞特殊,大家都是正常排班!”方倾把门反锁上。 “你不先吃点儿东西吗?”青羚见他一阵风般冲到楼上,空气里带起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便皱着眉问,“怎么一身信息素的味道?” “……出了点汗,我想先洗澡!” 方倾脱了衣服进了浴室,光着脚站在硕大的落地镜前看自己红到耳侧的脸颊、肿起来的上唇和被咬破了的下唇珠。 “嘶——”方倾用小拇指轻轻点了点伤处,“跟狗似的。” 他嘴上虽然骂着,脸上却笑得甜蜜,偏头闻了闻自己的肩头、手臂,确实都是信息素的香味,像一颗人形花苞。为了不被青羚继续盘问,他立刻从浴室上方的白色柜子里拿出木棉花精油,点了几滴到黄色的香薰灯里,并放了温度稍低的水,把自己全身泡进浴缸里。 水温只有20几度,方倾刚躺进去时是吸着气的,可只凉了一会儿,水温便升高了,因为他身子发烫,实在是太热了。方倾换了个方向,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柚子酒拿出来,畅快地喝了一大口,才稍觉凉爽。 闭上眼小憩一会儿,于浩海痴狂地吻着自己的神情、微微皱着的眉,长而浓密、微微颤抖地扫过自己眼尾的睫毛,又一一浮现在眼前,让方倾越发喘不过气来。 他吻得那么认真、专注和深情,有一瞬间,方倾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用来解渴的一杯酒,或是一个果子,被他擒住,被按着吸吮。 方倾按了按自己的后颈,刚才照镜子,他已经看到了腺体上面红色的掐痕。文明社会到现在,竟然还有自诩alpha绅士的人动手去掐omega的腺体,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方倾有些埋怨于凯峰的教育方式,好好的两个儿子,丢到瀛洲那野兽们居住的地方散养到大。 十几年前他只觉得于浩海温暖而内敛,现在这人表面还是那张善意的皮,可动起手来的时候却毫不手软,直奔目的地,完全无所顾忌……就像个野人一般。方倾已经从他那凶残的眼神里看出来,如果自己与他年纪相仿,他会在长大后见第一面时,就把自己拖走并完全标记。 “哗啦——” 方倾把冰箱里贮存的冰块全部倒进浴缸里,作为医生,他知道omega发情就像人跑步会出汗、发冷会打颤一样,是正常的反应,如果条件允许,在私密的空间里“物理降温”比打抑制剂要好得多。可算算日子,距离上次夜会于浩海自己回家后注射了12ml的抑制剂到现在,一周的时间都没到,按说药效应该还可以持续,可坐在班车上,看着护城河对面于浩海跑步的身影,他一边静心凝神,一边收敛信息素,还是没用,到了家里,他都还在散发着木棉花的香味。 那么躁动,难道是因为初恋?方倾无奈地笑了。 冰块澡洗完了,物理降温后,方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忍不住爬起来又给自己注射了12ml抑制剂,才把枕头摆正,躺在上面,慢慢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青羚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默默审视着方倾,方倾穿了一件高领白色针织衫,正用报纸半遮挡着自己的脸,心不在焉地吃饭。 “冷吗?今天穿的挺多。” “有点儿,晚上风大。”方倾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青羚看着他略微红肿的唇:“嘴巴怎么了?” “有点儿上火。”方倾低头用刀叉分割盘中的煎蛋。 “中午我在白渡桥附近noma酒店吃饭,内阁总理大臣王夫人、财务司长夫人和枢密院几个仪事长官的儿子们都在,你来吗?离医院很近。” 方倾知道父亲青羚社交广阔,接触到的都是王公贵族和达官贵人们,平时的日常就是与他们吃喝玩乐,纵情欢笑,以心交心,换取圈子里探听到的机密,然后转换成巨额财富的解锁密码,在投资理财一道里拨云散雾,疯狂敛财。 小时候方倾还只能在破旧的东区制药厂里爬一爬,三岁时就能在崭新的大医院里玩耍,等到如今,别的omega被变相圈禁,只能在家中后院转圈时,方倾却可以在早上时孤身一人绕着周围跑5公里都不害怕,因为这片的别墅区都姓方,住着的是医院的医生及家人们。 青羚是将军们的贤内助表率,也是方匀和他这两个医学技术宅的背后金主,医院里每一批呼吸机内窥镜注射器手术仪器以及各种药品的更新换代,都离不开青羚的背后支持,这一点方匀方倾父子都十分清楚,也非常感激。 “好,中午我过去。”方倾道。 青羚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儿子竟然答应了,往常他对这些社交应酬都是一口回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没想到这次竟然转了性。 “啊?真的?”青羚语气中有些惊喜。 第27章 “嗯。” 方倾心道,我也想做个优秀的贤内助。 noma酒店位于白渡桥西侧,是高官亲眷们聚会的最佳选择,一是饭店的护卫亲兵隶属于皇家,私密性强,菜肴种类繁多,既贵又精;二是其层层选拔、严格到近乎苛刻的尊贵vip制度。简单来说,暴发户不要,爵位低的免入内,正宗三代以上的富族姻亲,才能踏入这个地方。 悬坠式华丽水晶灯投下璀璨的光,圆桌餐厅内古朴厚重的红棕色阴沉木典雅、大气,悠扬的钢琴曲回荡在其中。用过餐后,风格各异的甜点依次上了桌。 “还是方医生懂得养生,一口甜品也不吃,”内阁总理大臣的第二任夫人笑着对方倾说,“这葡挞是它家的招牌,王烟每次路过都要进来单点一份带回家,错过了可惜。” “我平时也吃甜品,”方倾低头看着这小巧的圆圆的糕点,“但是刚吃完饭就吃甜品,血糖会飙升,两个小时后再吃比较好。” 他一番话说完,正围着一桌品尝甜品的人,手里的小匙都停下了。 青羚重重地踩了方倾一脚。 “啊……”方倾默默咬了咬后槽牙,把自己的脚挪得离青羚远一些。 他坐在这儿不一会儿就后悔了,几个omega明显平时关系就好,正凑在一起说着小话,青羚与几位夫人坐在那里讨论股票,什么加山与~息~督~迦。持减仓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像个异类坐在这个餐厅,而且每说一句话似乎都有问题,被青羚暗暗地扭一把、踩一脚,不敢怒也不敢言。 枢密院事务长夫人把手腕递给他道:“平时方医生的号咱们不是王子公主大将军,压根挂不上,还请小方医生给我把把脉,看看需要补点儿什么。” 方倾想,这个我会。 他把食指和中指按到事务长夫人的脉搏处,微微闭着眼睛,感受着脉搏下信息素缓缓游走的触感,然后睁开眼睛,欲言又止。 “你说吧,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是知道的,没事。” “你真要听啊?” “当然,讳疾忌医可不好。” “那个……”方倾谨慎措辞后,诚恳地说,“虽然现在医学发达,alpha信息素阻断剂也在逐渐升级,但omega的腺体毕竟只有一处,这缝缝补补的一次又一次,不同alpha残留的……” 青羚一听不对劲,一脚踹向他的椅子:“到那边儿玩去,大人说话少插嘴。” 在场的人都连忙低头喝水吃茶用面巾擦擦手,挡住自己忍不住的笑。 方倾不敢再说话了,低着头用小匙切割着葡挞。 财务司长夫人赫尔曼一边与旁人说话,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方倾,也许是职业让人格外有魅力,方倾明显气质比在场的其他几位身份尊贵的无业游民omega都要好,只见他身穿细腻柔软的白色针织衫,略微紧身的剪裁很好地修饰了他柔韧的线条,束出一抹窄腰,棕色浓密略带卷的短发蓬松的像颗栗子,带着少年的朝气,侧面看去,灯光勾勒的下颚与颈部线条因为瘦而利落有致,但挺翘的小鼻尖却柔和了其尖锐,端的是个书卷气质的小美人。 青羚明显宠极了这孩子,蓝宝石lady arpels腕表在别人那里还是只出现在杂志上的秋季最新款,看得着,摸不着,可此刻已经出现在方倾细白的手腕上,方倾脖子上随意挂着的医院出入证链子,都是elsa peretti设计师的得意之作。 “他还是更像你丈夫多一些,文静秀气,纯粹的知识分子,”赫尔曼握了握青羚放在桌上的手,“你这富贵啊,将来真是享之不尽。” 青羚知道财务司长夫人赫尔曼意有所指,笑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将来啊,咱们都是风雨同舟,不一定谁借谁的光呢,”财务司长夫人笑了笑,“005539,军工绩优股,下周利好消息放出来,涨幅能有15个点左右,老皮特让我别全all,但我能放过吗?有钱就是要大家一起赚。” 他的声音很小,左右只青羚能听到,青羚回握了握赫尔曼的手,以示感激。 方倾被青羚一脚踹到了青少年区域,只好抬眼看了看右侧坐着的几个omega,当别人看过来时,他又偏过头,躲开别人的注视。他没有主动交过朋友,不知道怎么维持友谊,因为学业繁忙,忙得他连独自出去走走的机会都很少,朋友更是没有。 “哎,你赌马吗?”王烟见方倾频频递过来的试探眼神,知道他是想来搭话,便把话递了过去。 “赌马?”方倾问。 “是啊,100匹马,”一个名叫贝尔特的omega笑道,“买定离手,赌注是一辈子。” 方倾想起于浩海说的骑马,心想,现在水星是流行起这项古老的运动了吗?他见omega们都拿着手机在玩,也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问道:“是需要下载一个赌马的app吗?” 他一说完,这几个omega都笑了起来。 “不是真的赌马,是赌这个。”康斯坦丁将军的小儿子艾兰,将手机里的一个正在跳转的页面递给方倾。 方倾一看,这哪是赌马,原来是赌人,只见孔雀旗前一百名新兵alpha的照片赫然在列,照片下面附有出生年月日、年龄、瞳色、身高、体重、血型、双亲职务与军衔、未来发展预测、投资回报比、进阶风险预测、性格与亲和力、领导能力,以及…… “这个25、25,呃,还有85、20……是什么啊?”方倾茫然地问。 几个omega呼吸一滞,突然一齐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方倾被他们笑得不明所以,王烟用力拍了拍艾兰和贝尔特他们:“别闹了,小方医生还小,不要污染人家纯洁的孩子!哎,你才15吧?” “85。” “那就别关心这个了,反正你又用不上。” 大伙儿又是一阵诡异地笑。 方倾一头雾水,但把自己手机也打开那个页面,细细看了一遍,才知道原来有内部人士把孔雀旗战士们的考核公示信息盗了出来,供给贵族omega们私下传阅和投注,为将来挑选夫君作为参照,看到上面不停递增的投票人数,omega们私下投注已经很久了。 看来这一趟没白来。 方倾默默记下于浩海的个人信息,又把尹瀚洋的记了一遍,毕竟是亲弟弟,而且兄弟二人的关系还那么好,将来……将来也等于是自己的弟弟。 可看到投注人数,方倾纳闷了,没想到自己心中完美的人在这个里面人气却很低迷,都被进总排行的前20,投他的人相对于他的真实名次来说特别少,别人像是尹瀚洋这种高票选手,都是40万左右的人数,于浩海才8万。 广大omega们都是什么眼神?方倾试探地问:“咦,第一名的票数好少哦。” “你说于浩海啊,看下面红色和蓝色那两栏。”艾兰提醒他。 方倾往下一看,原来于浩海的“进阶风险预测”和“性格与亲和力”都是矮矮的柱状图,上面写着于浩海在孔雀旗单兵测试里有两次不按提示前进,这显示其“不愿服从命令”,所以在未来进阶上风险高;而在击杀“路障”的过程中,于浩海没有放过一个活口,甚至没有出现在任何npc的枪口瞄准镜下。 “多可怕,简直不像人类,”王烟啧啧叹道,“我父亲说,他像是按最高标准生产的杀人器械,很没有人情味。” “是的,而且他父亲可是那位……他也是姓于的,将来我一想到跟于总司令一个桌子上吃饭,我就心梗了。”一个omega小声说。 “我也是啊,所以没投他,但是我真舍不得他那一大包……” “什么包?”方倾问。 “裤子中间那一大包啊,鼓鼓囊囊的,动图上有,还有那美妙的直角肩,蓬勃的肱二头肌……” 方倾终于懂那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了,他拿着手机,一时说不出话来,被同类们的无耻所震惊:“你们、你们怎么这样……” “怎么啦?” “alpha而已啊,供我们挑选的小玩具。” “于浩海虽然是匹‘劣马’,但我太喜欢他的身材了!我觉得这八万人选他,都是为了……嘿嘿,舔屏舔屏,我就舔舔好了……”一个omega伸出小舌头在于浩海的页面上。 方倾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干嘛?”那omega奇怪地看着方倾。 “……没投票的不能舔。”方倾面红耳赤地说。 大伙儿笑起来了,觉得他还挺有趣的,刚来时看他不言不语的,还以为是个高冷的人,等聊了几句,却发现他傻傻的。 “那你投谁啊?”omega问他。 方倾一个个滑过页面,视线停留在尹瀚洋的票数上,立刻说:“这不对啊,他和他哥一样的家世,怎么这么高的票数,你们就是看脸!” “不是啊,他姓尹,又是副将,将来有什么大事都他哥抗着了,他属于‘有钱、有权、还有闲’的那种,是最佳伴侣人选。” “就是,而且他长得那么帅,100个人里面的颜霸呢,笑起来超可爱。” 第28章 “我听说啊,统帅大人也特别喜欢他,还邀他去王宫里玩呢。” 方倾心中叹道,有了这么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弟弟,于浩海的成长之路也挺心酸的。 “说半天了你投谁啊?”贝尔特催促方倾。 “是啊,快投啊,协同作战后答案就揭晓了,第一轮是看他们分组后的各项成绩,博主会更新他们的最新投资回报比,买的越早赚得越多!” 方倾怕被人笑话说是因为于浩海那个数字最大才选他,在这几人的催促下,颤抖的手,犹豫过来,犹豫过去,最终投了尹瀚洋一票。 “哈哈哈哈!还说我们呢,你不也看脸嘛!” “就是,我还以为你能投莱恩呢,莱恩也是高票选手!” 财务司长夫人赫尔曼听到了几个omega们的谈笑,微笑地看过来道:“谢谢投我儿子一票。” omega们立刻噤声了,只头碰着头,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财务司长是水星的财神爷,莱恩肯定不会差的……” 正在这时,一个omega翻看手机,说:“哎你们看实时搜索,尹瀚洋上热搜了!” 只见一个坐在公交车上的omega偷拍了一张照片,是尹瀚洋的侧脸,发到了水星im上,附有文字:“好帅的一个alpha!投了一个金币坐公交【可怕】【土豪带带我】,犹豫半天没敢去要联系方式!【害羞】【扭捏怼怼手】” 照片上的尹瀚洋正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兴致勃勃地往窗外看,像是对街上的景物充满好奇。他的长相过分优越,这个omega的照片发上去只一个小时便转发评论过三万,没一会儿就上了热搜。 #尹瀚洋# #尹瀚洋 公交# #尹瀚洋 金币# 第22章 尹瀚洋觉得哥哥这几天精神不大好,有时莫名其妙盯着某一点眼睛发直,诡异地笑,再就是行踪不明,问他去哪儿了也不说,昨晚更是下半夜才回来,不睡觉地在院子里疯狂打拳,沙包都被他打漏了一个,打完拳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睡了没一会儿又起来打拳,打完拳再去洗澡……循环往复,不知疲倦,不断扰民,吵得他也没睡好。 可能是考了第一名就是开心吧,再就是恋爱让人神经病吧。 尹瀚洋见哥哥光着上半身穿着黑色短裤,神采奕奕地从外面回来,问道:“哥,今天干嘛去?王俊说带我们到驻地中心逛逛。” “不去,我要去……美术馆。”于浩海用纱布把拳头缠了几道,心情不错地去换衣服。 美术馆是什么鬼,尹瀚洋才不去,他抓了车钥匙要出门,于浩海提醒下:“把手机带着吧,据说这年头没人出门不带手机。” “噢。”尹瀚洋随手捞起桌上的黑色手机揣到兜里。 长到这么大,这是兄弟俩第一次有长达一周的公休假日,而且还不是和父亲去某个岛屿剿匪,这种无所事事令尹瀚洋和于浩海都有些不习惯,只是早晚的日常训练还是没停下,和李可、李艾、刘赢等art、air后辈们去骑马赌钱玩了几天。 今天终于没有别的活动,尹瀚洋开着车到王俊家门外,按响了门铃,出来的却不是王俊,而是王俊的omega爸爸阮倪。 “抱歉了瀚洋,现在治安不好,你王叔叔不让王俊出门,就不能陪你逛了。这是王俊写给你的‘驻地必须打卡的地方’,你拿着这个去吧。” 尹瀚洋说好,接过纸,回到了车上。展开一看,是王俊歪歪扭扭写的狗爬一样的字: “第一,抛弃私家车,坐公交去感受驻地人民的日常生活,坐308号公交车,到嘉年华百货大楼下车,先去一楼吃令人惬意的早茶(生煎包和冻奶茶必点),然后第一时间直奔五楼名品打折区,‘黑色星期五’优惠绝不容错过……” “……将战利品寄存之后,乘坐1号地铁,在永晖站换乘4号线,来到新慧西街,感受驻地the bund的魅力,坐内城游轮,徜徉于其中,在悦容秀omega专享皮肤spa店下船,两个小时候后再出发……” 尹瀚洋越看越迷惑:“……地标建筑旁留下美丽倩影之后,去到‘多享芝士’蛋糕店排队,等候每日特供的新鲜蛋糕……括号,‘五点前必须到达,否则抢购一空’???” 这什么玩意儿?尹瀚洋生气地把这张纸揉搓成了一个纸团,扔到了后车座上。幸亏王俊被“出去玩,很危险”困到了家里,不能陪自己出来,不然今天自己不就是个陪玩的提款机和提包工具人嘛?! 王不俊果然不靠谱。尹瀚洋没看完就把纸扔了,没看到最后的tips:“善用金币和金条!一枚金币换算成水星纸币是10000块!一个金条是100000块!” 虽然觉得王不俊说的都不对,但尹瀚洋还是采用了第一条建议,把车停在了王俊家附近停车场里,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个公交站牌下,随意地上了一辆车。 既然没有目标,那就随便找个地方下车。尹瀚洋上了公交车就像进了自己家,既不投币也不刷卡,更不知道扫码,他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就坐下了。 “投币!”司机大叔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四周的乘客都看着尹瀚洋。 “我吗?”尹瀚洋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没钱坐什么车!不投币赶紧下去!” 尹瀚洋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金币,砰的一声扔到了司机旁边的透明投币箱里。 “……操,是枚金币哎……” “哪来的傻冒……” “别瞎说,那是个狙击手吧,投币箱那么远,投币口还是斜着一小条……” 尹瀚洋恍若未闻,只是认真地抬头看公交车内部上方写着的一站又一站的名称。 fuqiang center?富强中心?又富又强,那不正是说自己吗?尹瀚洋看中了这个地方后,开始欣赏车窗外的景色,因此也被后车坐着的一个omega偷拍,并发到了分享所见所闻的水星im上,并成为了实时热点。 fuqiang center坐落于驻地经济贸易区,占地面积庞大,周围有供情侣漫步的枫叶林、小天街,有驻地最大的迎宾五星级大酒店,时尚街区,附近有3d影院、大型商场、娱乐中心等等,还有成人健身中心和儿童游乐广场,很多人坐在喷泉附近喂鸽子、溜孩子。 尹瀚洋和于浩海兄弟俩从小为了区分彼此的东西,颜色都挑反差大的,青羚送他们的衣服裤子有上百套,于浩海把深色系的拿走,尹瀚洋的就都是浅色的。此刻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行走在枫树林下,人又身高腿长,随手一拍,都是一幅画报。他这人又很臭美,不愿意像父亲和哥哥一样为了方便把头发剃成板寸,而是长得挡到眉间和耳梢处,一双像极了尹桐的下垂小鹿眼和厚卧蚕,风一吹,他再一笑,实在是引人注意。 周围溜孩子的omega们有偷拍他的,他发现了也不以为意,别人都说水星omega稀缺,对他来讲可丝毫不缺,他对omega这种软糯团子一般的生物不反感,但凑过来的比较多的话也嫌烦,要说美貌,想比过他自己的至今他没发现,要说心动的,那更是没有。 他听说过自己父亲们的爱情,据说那说一不二的大将军父亲为了omega爸爸连兵都不想当了,所有家财愿意拱手相让,而他又眼见着自己的哥哥对方家儿子一眼荡魂、牢记十几年不变,所以,他总觉得自己的爱情还没开始,对方的出现可能会像是一道闪电一般,咔嚓一声,当场就能把他劈晕。 尹瀚洋穿过广场的中央,被小孩子们玩的滑板所吸引,这曾是他最喜欢玩的,但因为长大了,在beta学校那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自己还天天沉迷滑板,肯定是要被人耻笑的,可看到这板子他就走不动道了,正站那儿呆呆地看着,一个小孩从滑板上摔了下来,滑板到了他的脚边,他一个没忍住,就一脚踩了上去,飞快地滑了起来。 “啊啊——我的滑板,呜啊——!”被抢走滑板的小男孩哇的一声哭起来。 尹瀚洋多年没上脚,这一蹬上去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简直像风一般自由,他一个350°空中翻转后平稳落地,又冲进了喷泉里蛇形走位,出来后滴水未沾。 “看来我还是宝刀未老啊……”尹瀚洋笑着倒滑回来,见那小孩还在哭着,身边的omega爸爸手足无措,便一把勒住小孩,抱着他快速滑走,并把人家小孩当球一样扔到半空中接住,又一个转身往上扔,边扔边说,“你一个alpha小孩哭什么哭!” 等他把记忆里的高难度都挑战完了,怀里抱着的孩子也吓得不敢再哭以后,才意犹未尽地把滑板和孩子都还人家爸爸了,并腼腆地道了歉。 这omega爸爸本来十分生气,可看对方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又讨喜,并不再说什么,只是提了一个条件——合影一张。 这算什么条件,对尹瀚洋来说家常便饭,便抱着孩子跟那omega合影了好几张,他在旁边还不停变换pose,比了个剪刀手,嘴里说“耶”。 只半个小时左右,尹瀚洋的搜索词条发生了变化。 #尹瀚洋 抢滑板# 第29章 #尹瀚洋 扔孩子# 尹瀚洋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继续往前走,看到好多人排成了个长长的七扭八歪的队伍,他不知道是干嘛的,就也排到了最末尾,等队伍往前走了走,他才看明白,原来这是网红冰淇淋打卡处。 尹瀚洋心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从父亲发现自己嗜甜如命、尤喜荔枝以后,看见他吃一回就上手打一回,瀛洲那苦寒之地别说荔枝了,青菜水果都很少,他和哥哥这些年都是吃各种生猛海鲜肉类过活,回来后老袁给做饭也考虑营养配比,给做的大多是增肌无味的高蛋白质,这下终于可以吃点甜的了! 轮到尹瀚洋时,他从兜里拿出一枚圆圆的金币,乖巧地放到橱窗内,并点了荔枝口味的冰淇凌。 卖冰淇凌的人站那儿原地愣了半天,才把金币收起来,告诉他:“您稍等。” 然后疯狂倒牛奶、挤冰淇凌,递给了尹瀚洋一根又一根。 尹瀚洋寻思这驻地人民也太热情了,左右手各拿了三根蛋筒冰淇凌之后,见对方还有给他的趋势,连忙说:“不要了,这些够了。” “可是还有很多剩钱……” “不用找了。” 尹瀚洋拿着冰淇凌两三口就吞掉一个,甜蜜清爽的荔枝味溢满口腔,尹瀚洋幸福地微咪起眼睛,边吃边继续逛着。 刚才点单时尹瀚洋还特意看了,什么苹果香蕉哈密瓜草莓,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可唯独没有柚子味的冰淇凌,这柚子在瀛洲是没有,连赫特岛上都很少见,想想哥哥有点儿惨,有时父亲托人从别的岛送来几个柚子,一不小心还能吃到苦的。 但哥哥似乎并不沉迷柚子,尽管那是他的信息素味道,哥哥似乎对什么都控制得游刃有余,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哥哥是个狠人,有时相比较凶狠的alpha父亲,尹瀚洋更害怕那个总是顺着自己的哥哥。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冰淇凌,并不知道现在实时搜索更换了词条,已经变成了#尹瀚洋 冰淇凌#和#尹瀚洋 暴食#,而是走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富强娱乐中心。 既然有娱乐二字,那就是好玩的地方,尹瀚洋兴致勃勃走上了十几层楼梯,旁若无人地要往里面闯,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住他,说:“扫码入内。” 尹瀚洋看别人都拿着手机在门口晃了晃才能进去,便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可晃了半天没反应,两边安保凑近一看,他拿的是一个黑色的电视遥控器。 安保:“……” “啊,拿错了,”尹瀚洋笑着挠挠头,“是付钱才能进吗?我给钱就是了。” “扫码是要确保你是我们的vip客户,看你够不够我们这里的最低消费……” 尹瀚洋拿出一个金光闪闪很有份量的金条放到这个安保大叔手里:“这个够吗?” 安保握住这金条,见尹瀚洋一脸无所顾忌的样子,以为是谁家小公子出来寻开心,便笑着推开门:“您请,vip可以补办。” 尹瀚洋心想这金条在瀛洲都可以偿命了,果然在驻地也好使。他走进大厅,只见里面有能容纳上百人的餐厅像是在办什么酒宴,里面歌舞升平,穿着华丽的aaoo们正在跳探戈,他对这不感兴趣,便上二楼,各个小厅里赌牌、赌马、赌球的叫好声不断,长相美貌的omega们穿着暴露,一扭一扭地给摆牌和上烟,相比较昨天李可、李艾兄弟带他们去的地下大型赌场来说,这个看起来并不上档次,他还是没兴趣,便继续往上走。 终于到了第五层,楼下的喧闹声小了一点,他抬头看门牌——台球。 台球?这是个什么球? 他在瀛洲beta学校喜欢跟身材变异了的巨型beta们玩肉搏的橄榄球,哥哥喜欢装模做样的网球和棒球,台球是个啥玩意儿? 尹瀚洋一招鲜用金币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后看着台上的八个色彩各异的球不明所以,可刷着im的omega男服务生们却认出他来了。 “少爷来我们这儿玩了,想来一局吗?单打还是我们陪玩?或是挑战其他客人?”一个脖子上戴着一条浅绿色丝巾的omega迎了上来。 “我还不会玩,能先教我吗?”尹瀚洋说。 这omega笑了,台球是驻地才开始兴起的贵族们玩的室内高雅运动,在别的岛上确实还没有,他便耐心地告诉尹瀚洋桌子上的八个洞是什么意思,八个球又代表什么,又拿起台球杆,俯到桌子上,漂亮地一记击球,双球滚动,应声落袋。 尹瀚洋一看,来了兴致,他学东西很快,悟性极高,只滑杆了两次,就能将球成功击落到洞袋里,再无失手。 这omega看他已然学会,便笑道:“你是当兵的,身体素质当然好,但这个运动可不是单纯地用球杆在台上击球,而是要依靠计算,一步步得分,最后才能确定比赛胜负。” 尹瀚洋笑道:“那来吧。” 三角架框住八个球,俩人认真开局,听闻于家小公子正在这儿玩,别的厅里的omega不是出来端茶倒水,就是出来拿烟拿瓜子,都借故来瞅瞅alpha帅哥长什么样子。 尹瀚洋模仿能力强又会举一反三,只第一局落了下风,便识破其中关窍,后面便反败为胜,步步为营,且顽皮爱笑,风度翩翩,拿着球杆来回变换击球方式,惹得omega们惊呼一片。 过了三局,这个omega气喘吁吁,脑力和体力都跟不上了,扶着自己的腰,笑说:“少爷是来砸场子的吧,我这顶梁柱是败了。” 一直在后面淡淡地笑着围观的高个儿omega说:“阿云你让开,我来跟尹少爷比一比。” 尹瀚洋见对方气质不俗,知道是个人物,又知道自己姓尹,便说:“那咱们赌个东西吧。” 这omega姓程,单名一个瑜字,是这一层的老板,有名的海王,看了看尹瀚洋的身条儿,觉得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实在合自己胃口,便说:“行,你输了,今晚就别走。” 众人都哄笑起来。 尹瀚洋说:“那我赢了呢?” “我就跟你走。”程瑜道。 那不正反都是我吃亏吗?尹瀚洋翻了个白眼,他可不傻,笑道:“不,我赢了的话,就怎么来的怎么走。” 众人都暗笑:海王翻车了,人家没看上。 程瑜脸带薄怒,说:“好!” 俩人玩的是中式八球,黑八和白球再加上花色球和单色球共有15个球,根据开球的胜负,谁先打进哪种颜色的球,相应选手就打哪种球,抢七后夺八,黑八为定胜负的球。 尹瀚洋遇到对手了,数次在危险的时候马上要输,又艰难地翻转局面,程瑜见他算得认真、打得额头起了薄薄的汗珠,便凑了过去,纤细的胳膊伸过去要给他擦汗,尹瀚洋却拿着杆子走到另一边,不着痕迹地避开。 程瑜苦笑了一下,也开始认真了起来,围在这儿的人越来越多,比赛也进入定胜负的时刻,只听有人一脚踹开厅门,恶狠狠地说:“我说怎么给我晾到隔壁了,原来是这里有新鲜的了!” 来人正是财务司大臣莱晤的亲孙子、omega赫尔曼的亲儿子、孔雀旗第二名的莱恩。 他早就听闻这里的程瑜非常美貌,人又聪明能干,是以天天来打球,只可惜程瑜从来没给他一个正眼,任他在这儿挥金如土,也不为所动。 今天起了个大早来这里,程瑜只陪自己打了一局便推脱不舒服,要出去一会儿透透气,原来是来这里陪尹瀚洋那个土老帽打球?! “怎么我们家出不起金币还是金条吗?”莱恩不屑地看了看尹瀚洋,又转头瞪着程瑜。 程瑜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说:“我路过,看他打得挺好,就来试试,怎么啦?” 莱恩身边的随从足有七八人,将附近的看客都推到一边儿去,给莱恩开了个道,莱恩走到电子屏前,看了看俩人的比分,脸有些扭曲,但强压着火,对程瑜笑说:“原来是输了一个球啊,我帮你扳回来。” 程瑜不置一词。 “可以吗?”莱恩居高临下地对尹瀚洋说。 “好啊。”尹瀚洋拍了拍手上滑粉,又拿起了杆子。他现在就想赢,半道谁接手,他都无所谓。 莱恩不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的主要原因就是——球打得不好。这让引进此项运动的程瑜怎么都看不上。 他看了看桌上局面,知道尹瀚洋是想以白打蓝,将黑球困于东侧前方,程瑜差的这一杆就怎么都追不上了。他趴在桌子上苦思冥想,最后拿起杆子,竟然以白打黄,将黑球一个寸劲儿送到了洞口前方。 尹瀚洋愕然地呆愣在原地:这是哪来的臭棋篓子?接下来他闭着眼睛打都能赢了啊! 程瑜叹了口气,无语地望天。 尹瀚洋哈哈一笑,说:“谢了嘿!” 他得意洋洋地拿起杆子就要夺得胜利果实,将黑球击落,这时对方的一个主要随从突然灵机一动——把黑球捡走了。 尹瀚洋捅了个空。 “你给我放那儿!”尹瀚洋生气了。 第30章 莱恩抚掌大笑:“哈哈哈哈,我又不知道你们这儿不能动手,我们隔壁厅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是吧?” 他话音一落,就狠狠地捏了一把程瑜的屁股。 尹瀚洋不由皱眉,这埋汰的事儿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这环境干干净净的,也有这样的事发生,更没想到这孔雀旗第二名,什么财务司大臣的儿子,竟是这种货色,而自己却是第六,将来可能还要被这种败类点兵点将。 他已经没有玩的兴致了,把杆子一摔,转身要走。 “哎,”程瑜追了一步,“尹瀚洋……” 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出于本能地叫了一声,可莱恩看他这不舍的神情,加上刚才坐了那么久的冷板凳积压的火,一齐爆发了出来,他抬手一巴掌把程瑜打翻在地:“你叫他干什么!” 尹瀚洋顿住了,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疼得在地上扭曲的程瑜,瞪着莱恩:“你打omega?” “是啊,我打他怎么了?”莱恩微微抬起脖子,跟尹瀚洋对上,“我还踹他呢!” 说着又狠狠地踹了地上的程瑜腰上一脚,程瑜凄厉痛叫了一声。 他们都是水星预备战士,一个个人高马大,肌肉蓬勃,出手就能要人命,程瑜这一叫声已经破了音,估计被踹断了肋骨。 尹瀚洋动作极快,一把将莱恩旁边那个主要随从手里的黑八球夺了过去,咚的一声用力按到莱恩的头上:“那我也不客气了!” 一时间莱恩的头鲜血如注,血滴滚了下来,划过眼皮,掉落在脸上。 整个屋子瞬间暴动了起来,尹瀚洋堪堪低头躲过莱恩眩晕一会儿后挥过来的铁拳,双手抱住莱恩的腰,往前一错,用力把他掼摔在地,并喊道:“omega都给我出去!” 莱恩的随从都扑了上来,尹瀚洋看对方人多,边打边躲,掀翻了台球桌子,以桌面为掩护,拿着台球当武器,叮叮当当打随从们的头,边打边觉得对方捂着头东倒西歪地很有趣,竟还笑了起来。 “尹瀚洋,你简直放肆!别忘了,你第六,我第二!你哥不能挑你,将来你是我的副将,你还敢违逆上司吗?!”莱恩用力去推台球桌,伸手去抓桌后躲着的尹瀚洋,“你到时得叫我长官!叫我莱总!” 尹瀚洋心想,是啊!那以后不能打上司了,现在还不得抓紧时间打个痛快,打个够本?! 他一下子从桌子后面暴起,抓着桌子腿,把桌子当成毯子一般用力扔了过去,撞倒一片,并抓着莱恩的衣领,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单打独斗吧!” 莱恩没想到这看起来像个omega般清秀的尹瀚洋脱了衣服竟是个肌肉猛男,只对了四五招便抱着头被动挨打,狼狈至极,这时大厦的安保人员突破层层围观的人闯了进来,发现vip客户莱恩竟被打得那么惨,而施暴者还边打边疑惑:“就、你、还、第、二?!” 每落地一个字,便痛殴一拳。 安保立刻把莱恩一行人过安检时放下的枪举了起来:“住手!再打就开枪了!” 尹瀚洋一看,再闹下去,自己恐怕也无法脱身,便放下莱恩的头,举手站了起来。 “你……死定了,尹瀚洋,你、你给我等着……”莱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安保人员立刻把枪扔给了莱恩:“少爷,您的枪!” 尹瀚洋简直傻眼了,这都什么人?! 他立刻匍匐在地,抱住头滚了起来。 “尹瀚洋!我管你是谁的儿子……你的死期到了!老子让你尝尝我最新的枪……”莱恩立刻朝地上滚动的尹瀚洋开枪,正在这时,第一个教尹瀚洋台球的omega,朝莱恩的头砸过去了个白球。 莱恩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惊愕地转过身,万万没想到有人这时敢帮腔,他立刻举枪朝那个吓得手足无措的omega射了过去,尹瀚洋一个起跳把莱恩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地滑了出去,没有伤到人。 尹瀚洋伸手捡起了枪,用枪托狠狠地砸了一下莱恩的太阳穴。 “我他妈叫你狂!” 莱恩眼睛闭了闭,昏了过去。 尹瀚洋砸完了之后看了看手里的枪:“4895x型枪?切,你的最新款,都是老子去年淘汰的款!” 他说完,朝大厦的安保人员们举起了枪。 “别动!都放下武器!”外面一阵喧闹声响起,“里面的人立刻放下武器!” “皇家护卫队来了!” “统帅大人来了!” 两边荷枪实弹、白衣红帽的皇家亲兵们分开了场内众人,巴可达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 看到了骑在莱恩身上的尹瀚洋。 “把枪放下。”巴可达沉声道。 “好吧。”尹瀚洋转动手指,枪身向下。 完蛋了,哥!快来救我!我爸非得揍死我不可! 一个小时后,巴可达走进了临时搭建的审问室,即一间会客室里,尹瀚洋已经被拷在了椅子上。 “把他放了。”巴可达示意身边的人。 手铐被打开,尹瀚洋活动了下手腕,一双大眼睛打量着巴可达:“统帅大人,您也在这里玩?” “我在隔壁会议中心开会。” “噢,”尹瀚洋点了点头,迟疑地问道,“那,我会被判刑吗?” “你犯了什么罪?”巴可达反问。 “打人?用枪?水星不是禁枪了吗?不对,枪是他的啊,我只是抢过来而已,打人也是他先打的,不过打的不是我……对了,那个omega怎么样了?” “送医院了。” “噢,”尹瀚洋突然想到一个很恐怖的问题,全身缩了起来,苦着一张脸问,“我爸呢?于总知道吗?” “你爸在昶洲,还没回来,”巴可达见他提到自己爸爸时才知道害怕,问道,“他经常揍你吗?” “那是往死里打啊……”尹瀚洋听说于凯峰不在,又放松了一些,开始肆无忌惮地看统帅。 “长得挺帅。”尹瀚洋评价道。 巴可达努力握了握拳头,才忍住没笑出来,只问道:“上回让你来王宫做客,怎么不来?” “骑马去了,”尹瀚洋道,“再说又没让我哥去。” “那下回一起去。”巴可达说。 “好。”尹瀚洋见统帅完全不生气,犹豫道,“那我能走吗?” “能,”巴可达点点头,“你要去哪?” 尹瀚洋回想了下王俊给他的字条,复述道:“……叫做‘多享芝士’蛋糕店,去买每日特供的新鲜蛋糕,五点前必须到达,否则抢购一空。” 巴可达忍不住笑了,他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还剩一小时了,我送你过去吧。” “好啊,”尹瀚洋没想到这统帅文质彬彬,气宇轩昂,且人这么好,就像art里亲切的叔叔,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不处罚我,我打人了,还用了枪。” “你没有手机吗?现在热搜都是你,”巴可达笑道,“不然我也不会立刻赶来,你打台球和打架的全过程,都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了。” 手机?看来手机真的很重要。 尹瀚洋从兜里掏出稀碎的电视遥控器:“出门着急拿错了,把遥控器拿出来了,这还坏了,完蛋了,今晚看不了电视了。” 巴可达忍笑忍得肩膀微微发抖,他已经很多年没再因为这种傻事笑过了。 “那一会儿再买个遥控器。”巴可达说。 “好啊。”尹瀚洋点点头,站了起来。 实时水星im热门搜索关键词: #尹瀚洋 台球# #尹瀚洋 omega# #尹瀚洋 莱恩# #尹瀚洋 英雄# 第23章 s·pierre美术馆是孟家湾最重要的美术馆之一,位于驻地上东区,从水星政权建立以来,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85、19世纪至今的绘画作品,只要经鉴定有较高的收藏价值,都会收入其中。 高大的建筑外观呈早期维多利亚风格,占地面积为153公顷,全馆分十二层,多达292个展区,展品涉及144个岛上古文明,近现代画家的作品经评估后可在此展出并售卖。 塞西莉公主坐在宏观调控室内已经有四天了,至今,她的画作《海上向阳花》依然无人问津。 “为什么呢?”塞西莉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着一个个显示屏里走动的人,焦躁地来回转动,“难道我的画真的很差吗?” “公主殿下,艺术家都是踽踽独行于世上的,知音难求,很多艺术家他们活着的时候,作品一直没有人欣赏。”公主的随从康德说道。 “您的意思是我死了之后才会有人喜欢我的画?” “不不,”年迈的康德先生笑道,“我的意思是您不应该这么着急。” “都展出三个多月了,跟我同期的好多都卖掉了,是不是订的价格太高了?”塞西莉琢磨着,“要不我再去降降价?” “公主,您看,”康德指着显示屏里的一个人对她说,“这位……看背影应该是位少将军,已经第二次在您的画作前驻足停留了,估计感兴趣,咱们要不等等……” 第31章 他的话还没说完,塞西莉公主已经从高脚凳上蹦了下来,一阵风一般飞快地向七楼跑去。 “先生,您分期付款还是全款?现金、刷卡还是扫码?”美术馆的senior sales恭敬地问道。 “我全款吧,现金,”于浩海说,“地址留给您。” “好的,您这边请。” 销售员朝他示意向左侧付款区走去,于浩海在其陪伴下欣然前往。 “他买了!他买了!”塞西莉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高兴地敲打着康德,康德被她打得手臂酸痛。 “恭喜公主卖出第一幅画,啊,应该是赚了第一桶金。”康德笑道。 “不是少将……是位新兵,啊,是他,”塞西莉见那人低着头,略微偏过脸,手持钢笔在纸张上留下一串地址,便对随从说,“别跟着我,康德。” 说完,她便脚步欢快地走了过去,倚着前台桌子,歪着头,打量着于浩海:“您买了那副画?《海上向阳花》?” 于浩海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说:“是的。” 塞西莉强按自己激动的心情,调整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更像个alpha男孩:“我也看中了,能让给我吗?” “我已经付过款了,”于浩海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上一个精致的小钱匣,里面整齐地码堆了20根小巧的金条,“地址也填好了。” 他把钢笔插回桌子上,把销售员递给他的收据卷了卷随意塞进兜里,转身迈开长腿走了。 “哎哎,别走,”塞西莉忍着心中狂喜,有些气喘地追着他,“说说嘛,你为什么买那张画?你觉得画得怎么样?” “乱七八糟。”于浩海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一会儿工夫就将公主甩出老远。 公主闻言顿在那里,又立刻跑着追上他拦住:“别走!你说乱七八糟为什么还买?你不喜欢就还给我!” “我喜欢啊,不然为什么买?” “那你说乱七八糟。” “两者不冲突。”于浩海低头看着这豌豆一样矮小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买个画还要被盘问。 “你、你说说为什么,不然不能走,这美术馆不说明白原因不放人的。”公主开始胡诌八扯。 “还有这规定……”于浩海往四周墙面上看,想找找相关明文规定。 “快说。”公主仰着头执拗地说。 “嗯……”于浩海思考了一会儿,说,“这幅画构图很大胆,海上的向阳花,是无根之木,无所依附,漂浮在其中,已然凋谢,但著者用鲜明的色彩赋予了它不同于普世价值的阴暗灵魂,让它仿佛在海中生了根……我说乱七八糟是因为这幅画的元素组成非常荒诞不羁,常人难以理解,而且线条略显稚嫩,看得出著者年龄不大,但野心不小,更主要的原因是……” 公主不停地点头,期待地看着于浩海,希望他能再多说一些。 “我要说它好的话,您不是更拦着我要抢?塞西莉公主殿下,”于浩海微笑道,“我可没有自信能抢过您。” “啊……”塞西莉惊讶地张大嘴巴,又赶紧伸手捂着嘴,小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还不至于男女不分,您不用粗声粗气地模仿alpha说话,”于浩海失笑道,“您头上戴着的是art的帽子,据我所知,art里没有女孩,如果有的话,我那特别喜欢女孩的omega爸爸早就带您到我家做客了,所以又能拿到帽子又是女孩的,八成就是从未露面的塞西莉公主了。” “是的是的,我这帽子就是你爸爸送我的呢!我两周前见过他,”塞西莉公主伸手扯着于浩海的袖子,把他拉到人少的地方去,“没想到你一下子就认出我了,嘻嘻!” “那您还要那幅画吗?” “不要了,我逗你玩的。”塞西莉对自己的画给了这样识货的买家而由衷地放心,“你要走了?” “是的,再会。”于浩海朝她行alpha告别绅士礼。 “你带我出去玩会儿好吗?”塞西莉公主可怜巴巴地试图抓住于浩海的胳膊,于浩海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躲开。 “恕难从命,‘出去玩,很危险’。”于浩海一板一眼地说。 “我跟于总司令的儿子、孔雀旗第一名的战士出去玩,有什么危险啊?”公主像八爪鱼似的又去抱他的胳膊,并用自己的体重往下压,几乎要坐到地上去。 于浩海艰难地小幅度抬胳膊去甩她,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把这小公主原地摔死,那他一家子可就都玩完了。 康德一见这两个人拉拉扯扯,脸色都变了,一群护卫队从广场四面八方向这个角落涌来,公主站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骑马裤的左侧兜,示意里面有枪,并厉声对康德说:“于总的儿子带我出去见统帅,一会儿就回来,别烦我!” 康德被她的严肃表情所镇住,又见她边上站着的确实不是别人,而是前几天的颁奖典礼上,统帅亲自嘉奖的第一名alpha,于凯峰总司令的长子,便审时度势,抬手让护卫队的人站住了。 公主搂住了于浩海的胳膊,推着他走出了s·pierre美术馆。 于浩海对自己就这么带走了水星统帅的独生女塞西莉公主,简直无言以对,整个人都是麻的。 “去哪儿玩呀?”公主从后车座位上探出头来,笑呵呵地问。 坐在驾驶位的于浩海向后斜了她一眼,说:“坐好,以及跟我保持距离,谢谢。” “为什么这么严肃啊?我又不咬人。” “水星1987年修订版法典第一百七十二条,‘不能无故接触omega身体,如要行握手礼或触面礼,以及其余的身体碰触,要先行询问,得到对方允许才可。” “哈哈哈哈,不是你碰我,是我扯着你啊!” “这一点您姑姑没有在法典上做补充,所以究竟是谁碰了谁,我很难说清楚。” “看来你对法典很不满呢,哈哈哈哈,放心吧,我不告你。” 于浩海:“……” 他转过身来,看着公主:“您到底要怎样?” “你去哪带着我就行,我不捣乱。”塞西莉说。 行吧,反正自己也确实有要用到她的地方。于浩海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到方向盘上,一边低头按着手机一边说:“我想先请教您一个问题,扫码,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你刚从瀛洲回来吧?我看你付款都是用的金条,扫码是手机一个软件,打开后扫二维码,二维码你知道是什么吗?” “quick response,军方早已淘汰的弱智条码。” “哈哈哈哈哈!就是先把银行卡账户导入软件,然后用这个弱智条码来支付,很简单的。” “那我先去银行吧。”于浩海搜索导航,寻找附近的银行地址。 “好,我也要去银行!” 车停下后,塞西莉从后车座上蹦了下来。于浩海看她平板身材,穿着一件工装上衣、黑色骑马裤,小皮靴,头戴棒球帽,跟个卖报的儿童一样,应该不会被旁人发现,引起骚动,便神态自若地打开后备箱,拖出一个巨大的拉杆箱,带着塞西莉往银行里走去。 塞西莉见这银色箱子的面积以及听着在地上拖动的沉甸甸的声音,猜到里面装的全是金条,不由问道:“你带这么多金条出来,不怕被抢啊?” “抢我的钱?”于浩海不屑道,“怕不是疯了。” 他那无所谓又颇为得瑟的样子,活像一只皮毛光亮的大黑背,惹得塞西莉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 “请问您是我们银行的vip客户吗?”高级理财金专员见这alpha大摇大摆地坐在尊贵首席上,面孔很生,便开口问道。 “我是你接下来要接待的最新vip客户。”于浩海轻轻踢了一脚箱子的感应装置,箱盖应声打开,满满的金条罗列在其中闪闪发亮,所有银行专员都站了起来。 “清场,安保升级!您两位这边请。” 于浩海办了两张卡,其中一张是附属卡,准备回去给尹瀚洋。他坐在驾驶座上,按照塞西莉的指导,成功地把银行卡账户输入到手机通讯软件里,学会了“扫码”。 “确实方便,”于浩海点点头,“汇率不错,驻地的物价还挺便宜,没想到金条换了这么多水星币。” “是呀,你们在瀛洲是怎么赚钱的啊?”塞西莉好奇地问,“新兵们都按军功拿酬劳,你这么有钱,立了不少功吧?” 抢人头换的。可这回答未免太血腥,于浩海笑了笑没说话。 “你今天出来就是为了买画吗?” “不是,我逛美术馆,是因为那里是当代水星艺术的先趋,我想先感受一下驻地这里流行什么,你看我现在像个驻地人吗?”于浩海把车停在金黄的枫叶林下,等红绿灯。 “哈哈,其实你气质很好,站姿挺拔,翩翩君子的感觉,康德老先生看你背影还说你是位少将军呢,就是……”塞西莉笑着看着于浩海挽到手肘处的深蓝色衬衫袖子,“我们驻地人很怕冷,现在都穿风衣和针织衫了,你还穿着衬衫挽着胳膊。” 第32章 “噢,”于浩海有所领悟地点了点头,无奈道,“但这里真的很热,那我是个怕热的驻地人,可以吗?” “哈哈哈哈!”塞西莉觉得于浩海这人有种奇奇怪怪的冷幽默感,总是认认真真地说着好笑的话。 “……您笑点真低。” “是你好笑。不要对我用‘您’,我比你小好几岁呢。” “您姑姑恐怕不是那么想的,法典修订版第32条,‘对omega的称呼要庄重……” “好啦,我姑姑的法典你在我这儿都不用遵守,这也是命令,行了吧?” “遵命。” 路上,塞西莉公主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笑得前仰后合:“喂喂,你看实时搜索了吗?你弟弟上热搜了!他刚刚抢完滑板扔完孩子,现在正在暴食冰淇凌。” 于浩海:“哦,丰富多彩的一天。” “你弟弟人气真的好高啊,im上都是他的视频和照片,很多omega夸他,说‘看到他就已经起好了和他未来孩子的名字’,还说他比水星所有电影明星都要帅呢!” “我弟弟是非常光彩夺目的,公主殿下,”于浩海握了握方向盘,问道,“这也是您今天跟着我的原因吧。” “啊?”塞西莉愣住。 “从我到驻地以后,接近我的omega,都是为了我弟弟。” “哈哈哈哈!那你有点惨啊!”塞西莉笑着爬起来,抱住副驾驶的座位后背,歪着头看着于浩海,试图从他一直游刃有余、意气风发的脸上,找到一些挫败和失落来。 “我不惨,”于浩海微微笑道,“我有爱人了。” “噢~原来是这样,”塞西莉撇了撇嘴,“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啊?” 于浩海看了看导航:“一个叫金伯利的珠宝店。” “哇,你是要给他买礼物吧?” “是的,想买条项链,或是……项圈?所以我才先去美术馆看看,想知道最近你们这里流行什么。说起来这还真需要公主为我参谋参谋,我不知道omega喜欢什么款式。” “噢。”公主这才明白为何这位alpha今天一直春风得意的样子,原来是初浴爱河,所以喜不自禁。她看着看着,想起自己母胎solo的这些年,还不知道要继续solo到啥时候,不由得有些羡慕,叹了口气。 “公主,”于浩海当然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转变,试图去安慰两句,便谨慎道,“如果是别人,我都可以把心意代为转达给我弟弟,但是你吧,我不得不拒绝了。” “为啥啊?”公主听他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喜欢尹瀚洋有些好笑,便开口问他。 “我弟不喜欢女孩,抱歉。”于浩海说。 公主简直想笑出来,但为了逗他,继续假装沮丧:“唉,这里没人喜欢女孩,你也不喜欢吗?” “是的,我和我弟一样。不过可能是因为水星女孩omega很少,所以喜欢的人不多,但物以稀为贵,女孩omega应该更为珍贵才对,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良人的。还有吧,我听说在遥远的地球上,女孩可是很抢手的。” 塞西莉听于浩海这一席话说得诚恳真挚,竟真觉得被他安慰到了,便点点头,笑道:“好吧,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实在不行,我就到地球上挑老公去!” 俩人在水星最大的珠宝店金伯利里一层、二层、三层慢慢看着,公主出来逛街的机会不多,饶是王室子女,见惯了宝物,看到这店里面的装潢和首饰的价位,都不断啧舌,偷偷对于浩海道:“你那一张卡恐怕不够。” “那就把我弟的卡也先征用了。” 塞西莉笑道:“要是还不够呢?” “还不够的话……”于浩海想了想,“再加上我的车?” 公主想了想于浩海停在门外那造型拉风、体型庞大的军用剑齿虎装甲车,点点头道:“差不多了。” “实在不行我还有一套房子,把我弟的房产加上也可以,他还没有对象。” 塞西莉心想,你这么缺德你弟知道吗? 她忍不住问:“你这个omega到底是谁啊,怎么排场这么大?” “是……大家闺秀,”于浩海沉吟道,“名门贵子。” “行了,”塞西莉摆了摆手,“我看刚才那个‘斑斓之星’还有‘璇舞’两款项链都不错,你看中了吗?” “漂亮是很漂亮,但实用性不强,而且我想要独一无二的款。” “懂了,”公主环顾四周,招了招手,叫来了店长,“我们要名册上的,不要展出的。” 店长早就看出这两人气质不凡,不是将军之子也是公爵之后,便把镇店之宝暗花名册端了出来,给两人看。 于浩海一页页翻过,都不甚满意。 “您说一下您的需求吧,我们给您推荐。”店长戴着白色的手套,双手优雅地交叠在一起,耐心地看着眼前的年轻alpha。 “我要那种……”于浩海想了想,“不论是alpha还是bate,看到都要退避三舍、绝不敢碰、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项圈或是项链。” 店长和塞西莉对视一眼,都低头闷声笑了起来。 于浩海:“?” “那得是传国玉玺,或是统帅勋章啊,我的少爷。”塞西莉道。 于浩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忖道:“原来是这样啊……” 东西没买到,于浩海有些扫兴,闷闷不乐地走下台阶。塞西莉见他明明身高九尺、轮廓刚毅,走起路来威风凛凛,气势不凡,可此刻却低眉垂眸,竟有些孩子气般不高兴,便笑着揽住他的胳膊,说:“这个项圈咱们以后再议,他的信息素是什么?我们去买类似的东西送他好吗?” 于浩海心想,这倒是好主意,俩人便开开心心地上了车,去到了驻地最大的花卉中心。 当于浩海闻过了三十几种花,都摇摇头说不对时,卖花的人让他给点儿提示。 “我想,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最香的花。”于浩海认真道。 塞西莉公主发现她竟然习惯了,不觉得于浩海这个回答可笑或是奇怪了,只是木着脸揉了揉自己走得已经酸痛的腰,心想自己真是自讨苦吃,陪一个热恋中的疯子出来跑了一天。 “等您冷静下来再来找吧。”卖花的人见怪不怪,看来接待过不少这种脑子发热来找信息素的人。 于浩海送塞西莉回王宫的路上,塞西莉在后座上不停给于浩海播报尹瀚洋的最新消息。 “哈哈哈哈!他去打台球啦,笑死我了,还跟人打起来了!” 台球?听说过,但没玩过。 于浩海还在回想方倾信息素的味道,想那丝丝缕缕的温柔馨香,到底是什么花呢? “你不关心他打没打赢吗?” “他不会输的。” 去王宫的路上,经过了水星最大的烈士陵园,历代名将都长眠于此。 于浩海想,如果自己幸运,将来在战场上得一全尸,便也会睡在这里。想到这儿他便从车窗向外望去,看那伫立其中的伟人雕像,和那象征着水星和平、正在迎风招展的旗帜。 突然,一阵淡淡清香飘过,如雾如烟,甜丝丝的,却也带着初秋的沁凉,轻轻地拂到了脸上。 于浩海迅速转弯,寻着那味道,紧跟其上,在烈士陵园前下车。 一大片木棉树伫立在烈士们的墓碑周围,其树干挺拔坚韧,树枝苍劲舒展,团团簇簇的红色木棉花,如燎原之火般点缀于枝干上,香气馥郁,殷红如血,瑰丽如诗。 “是这种花吗?”塞西莉公主问道。 “我确信,是这种花。” 于浩海站在木棉树下,抬着头看那灿若朝霞的木棉花,再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很久。 “呆子,我知道你能站到凌晨都不挪步,但我是真得回家了,天都快黑了。”塞西莉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这人都不知道要吃饭。 “啊,”于浩海赶紧看了看腕表,还好没到方倾下班的时间,他又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木棉花,“我能掰几枝走吗?” “这可难住我了,”塞西莉望了望那花,叹道,“这是英雄树,花是木棉花,也叫英雄花,在这墓园里,即使我是公主,也不能那么做,它们是守护烈士们的。” “英雄花?好名字。”于浩海慢慢张开了双臂。 “……你在干嘛?”塞西莉怕他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有些害怕地问。 “我在等风来。” 天色渐晚,露意深重,一阵秋风袭来,树枝颤动,一片片木棉花瓣,轻轻地飘落在那微笑着的男人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于浩海与塞西莉公主之间没有爱情线。 明天请收看“小方医生的医院日常”。 这一天,小尹在打台球、小于在逛美术馆、小方在医院看病。 可累死我了,每个人这一天都很重要,所以我都得写明白。 弟弟的感情线在后面还在调整中,我暂时也没捋清楚,一团乱麻,希望大家能帮他发现真爱哈,谢谢捧场!请收藏我!请多多评论!鞠躬!今日红包为一枚金币,一枚金币在晋江的物价是200jj币!谢谢! 第33章 第24章 结束了与贵族们尚算愉快的午餐,方倾与父亲青羚坐在车里,青羚送他回医院。 “偶尔出来吃吃饭是不是也挺好的,你都没有什么朋友。”青羚说。 方倾撇撇嘴:“还行吧,不过太浪费时间了,在医院解决午饭的话就半个小时,还能趴着休息一会儿。” 青羚侧过脸,看着方倾,把他翻了过来的风衣领子折好、按平,方倾微微闭着眼睛,头靠在椅背上休息,他昨夜接近凌晨才回家,又是泡澡又是打针,折腾到两点多才睡,早上又起早去跑步,所以吃过午饭后一直昏昏欲睡。 “方倾。” “嗯?”方倾微微睁眼,看着父亲。 “财务司长夫人送你一件礼物。”青羚把身侧包里的一个沉甸甸的古朴红木盒子,放到了方倾腿上。 “什么东西啊……”方倾低头,打开了盒子,一股酸涩的味道传了出来,眼前的是一个做成红参形状的精致红珊瑚宝石。 “啪嗒”一声,盒子被方倾迅速关上,并扔回到青羚的怀里。 “这种有味道的、明显不安好心的礼物,您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就帮我拒了吗?”方倾又闭上了眼睛,呲笑道,“还不如是普通红参呢,我还能剁碎了做成药。” “自从你15岁了以后,来咱们家提亲下聘的人我和你爸拒绝的不下二十多家了,别的差的比较多的我就帮你回绝了,这个财务总理大臣莱晤有两个孙子,小儿子莱恩是今天你见到的夫人的孩子,他在孔雀旗考核中第二,将来也是会当a军某一舰队的总指挥,他的哥哥雷蒙爵士比他大五岁,目前在财务司担任首席秘书,军人出身,为人沉稳持重,将来估计会接替莱晤的职位,而且他是莱晤战死疆场的儿子的孩子,与莱恩不是一个omega所出,更得莱晤的器重和宠爱,这红参就是他的信息素,之前财务司长夫人给我提的是莱恩,莱恩比你只大三岁,我看着觉得不妥,就拒绝了,今天他跟我说的是雷蒙,这雷蒙虽然比你大八岁,但也不到25岁,更是年轻有为……” “呼呼——”方倾在一旁打着小呼噜。 “啧,你再给我装睡!”青羚用力掐了一下方倾的脸。 方倾立刻跳起来捂着脸,叫道:“啊!好疼啊!为什么都喜欢掐我脸?!” “脸蛋肉多,好掐,”青羚笑道,紧接着疑惑起来,“‘都’?还有谁敢掐你的脸?” “别吵,让我睡会儿。”方倾不耐烦道。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不感兴趣,不喜欢。因为位高权重又有钱,您就看中了啊?爸爸,您不是个品味低的人啊,这种直接拿信息素喷我的人我都很讨厌,您看尹叔叔每年来我们医院体检,给我送衣服送吃的,什么时候送过水果。” “你怎么知道尹桐的儿子们信息素是水果味的?”青羚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我胡乱猜的。” “你跟浩海瀚洋他们见过吗?” “我哪有时间,每天在医院忙得要死。”方倾不自觉地挪动了下位置。 青羚想想也是,方倾每天除了医院就是家,没机会往别的地方去。 他知道方倾说的是12岁时被一位议员的夫人恶作剧、用儿子的枕巾蒙他的头的事,虽然这个议员夫夫二人反复给道歉了,但方倾从此对这种长辈的“信息素侵袭”都十分厌恶,尽管这是水星从古至今都很流行的下聘方式。 “我是真的觉得对方条件还不错,我们这样的家庭都算是高攀了,而且,对我们医院将来的发展也很有好处,上个月新进的那批植入式信息素血管支架,你用着不香吗?” “……香。”方倾无话可说,毕竟医疗设备的升级,可以让患者少受苦,将来愈后的效果好,医生也少受累。 “爸爸,你不会是答应他了吧?”方倾胆战心惊地看着青羚,这可是他的终身大事。 “当然不,我只是给你推荐下,你不喜欢就拉倒。我没拒绝也没答应,先吊着,多换点好处再说,今儿他又透露给我了几个潜力股,爸爸又能赚一笔。”青羚得意洋洋地说。 “那收了人家那么多好处,回头我又不答应,可怎么办啊?”方倾为难道。 “你啊,就是读书读傻了,这叫愿者上钩,是他们自愿的,能赖上我们什么?”青羚拍了拍他的脸蛋,“这就是有omega儿子的好处。” 方倾觉得青羚在作死,但他又无力反驳,毕竟那些频频升级换代、贵得要死的先进仪器和针剂药品,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回去后洗了把脸清醒清醒,方倾坐在诊疗室里,开始下午的接诊。今天是周六,来的人比较多,方倾看了下电脑里显示的挂号单,下午一共有30位患者。 “你呢,现在是短暂的味觉失灵,对抑制剂不够敏感,平时的锌摄入量不足,”方倾一边在病历本上飞快地写着药品的种类、数量和服用注意事项,一边向眼前紧张地坐在那里的omega解释,“我们人类身体缺锌的话,就可能会导致机体发生味觉失灵,你挑食和长期吃不健康的快餐,也加速了这一过程,所以要注意饮食,更要戒酒……” “不是我对我的alpha没有感情了造成的?”这omega疑惑地问,“我还以为我闻腻了他的信息素……想出轨呢。” “不是的,”方倾笑了笑,把病历本推了过去,“按方吃药,一周后来复查。” 患者点头致谢后,拿着东西出去了。 “今天小方医生心情很好啊,”隔壁桌的佟医生刚皱着眉训完一个屡次犯戒的患者,正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以前遇到这种没有常识的患者,你都板着脸。” 方倾喝了一口绿茶,微微笑了笑,心想谁晚上有约会,心情都会好吧。 第二十三个患者,就要见到曙光了!他按着叫号器,精神抖擞地等待着下一位患者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门还是紧闭着。 “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进来?”方倾反复按叫号器,“失灵了?” “我这也是,”佟医生也莫名其妙起来,“刚才还看外面排了好长的队伍呢。” “你听,外面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方倾站了起来,原本走廊经常传来的患者走动的声音、家属们说话交谈的声音、小孩子们的哭喊,护士们跑动的声音,通通不见了。 方倾怔怔地看着门,正要出去,门开了。 两排身着红色紧身短上衣,白色靴裤、头戴高高的皮帽,斜挂着长杆枪的皇家护卫队整齐划一地走了进来,分开两排,立正,站好。中间有两人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从中间走了出来。 “啊,是王子殿下,凯文逊王子殿下安。”佟医生最先反应过来,两手交叉抚上胸口,弯腰点头,行omega见面礼。 凯文逊一瞟佟医生,微微点了点头,推他进来的护卫摆了一下手,佟医生立刻会意,慌忙地走出了诊疗室。 “你把我的患者都赶到哪去了?”方倾踮起脚尖,向那高高的护卫队后方、门外的方向张望。 “呃,因为我来了,不方便被人围观,所以暂时清了场……”凯文逊被方倾这样直白地问过来有些意外,笑了一下,“你好,我是凯文逊,上次颁奖典礼上,谢谢你救了我……” “哦,好说。”方倾眉间有一丝不快,嘴里应付着。 凯文逊看出他不高兴了,有些莫名也有些慌张,解释道:“……我最近腿脚不太方便,就没法站起来给你行alpha问安礼了。” “没事,我也没给你行礼。”方倾说完,手按在了桌子上,依旧是站着的。 “那个……我母亲原本是请您到王宫做客的,但您父亲说您很忙,没有时间过来,所以我就自己来了,而且不但需要给您道谢,还得道歉……不但劳您救治我,还害您被记者乱写……”凯文逊的声音很小,但有种慢条斯理的斯文感,他面色苍白,高高瘦瘦的,长至额头的金发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没事,我已经去投诉报社了,他们也刊登道歉函了,只是报道是头版头条,道歉是小豆腐块儿大小,不过我也不在意了……您还有别的事吗?”方倾的手指不自觉地敲了几下桌子,白净的脸上写着很明显的两个大字: 快滚。 凯文逊忍不住想笑,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直白地在他面前表现出不耐烦的人,所以刻意地拉长了接下来说的每句话的每一个字:“那张……纸,就是您给我的纸,我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也许是我的仆人,或者,是护卫,也有可能是被我母亲,我妹妹,我舅舅,我老师,我的主治医师,我的婶婶,我的……” “行了,丢了就丢了,谁丢的我不追究,您不用给我背诵您的家谱。”方倾忍无可忍地翻了个大白眼,湛蓝色透亮的眼珠子要翻到天上去。 哈哈哈哈。凯文逊紧握着轮椅扶手忍住笑。他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慢慢地伸出右手按到胸口上,可怜兮兮地说:“虽然不抽搐了,呼吸症好了,但您当天压在我胸口上的膝盖劲儿太大了,每到晚上,我回想起来,都觉得胸口好痛哦……” 第34章 “哦,索赔来了?谁让你不听我指令,我让你用纸袋喘气你不喘。”方倾没好气地说。 “听你……指令?”凯文逊微微惊讶。 “是啊,怎么?你是王子殿下就不能听人指令了?你就是神仙大王也得听医生的。”方倾坐回到椅子上,眉头紧蹙,微扬着下巴,说道:“您请回吧,您的主治医师比我高明,有事找他们好了,谢意我心领了,麻烦把我的患者都叫回来,他们有些是从很远的岛上赶来的,没钱在驻地住宿,晚上还要搭船回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凯文逊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医生从看见自己就满脸不爽,原来是自己的出场方式就是错误的,他忙说道:“抱歉抱歉,没想到这个,那等您下班后由我护送,请到王宫吃顿饭吧,我母亲也想当面好好谢谢你。” “我晚上加班。”方倾说。 “加班到几点我们就等到几点。” “我喜欢吃家里的饭。”方倾瞪着他说。 凯文逊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如果再赖着不走的话,此刻方倾握在手里、不停往下按着的订书器,下一秒就要砸到自己头上了。 “那我下次再来请您,给您添麻烦了。”凯文逊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把自己推走。 走廊里原来站着的患者家属以及医护人员,都被皇家护卫队赶到了附近所有诊疗室里原地站好,此刻王子殿下要动身离开了,才被放了出来。 “被讨厌了……”凯文逊坐在轮椅里喃喃道,语气明明是懊恼的,脸上却是一抹抑制不住的狡黠与兴奋。 待到护卫队及王子殿下的轮椅都下了楼,护士们才赶紧出来维护秩序:“请大家都从屋里出来吧,还按刚才叫号的方式面诊,请大家保持安静,遵守秩序!” 于浩海从信息素放射科(8)室里走出来,依旧在靠近(7)室方倾所在的科室外坐着等待。他的听觉非常灵敏,被护卫队蛮横地推到(8)室时,靠近门边,已经把敞开着门的(7)室内发生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楚。 真是好大的阵仗啊,说着是来感谢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倒像是来碰瓷的,还要请小方医生去你们王宫吃饭? 于浩海把预约挂号单在手里捏成一个团。 把塞西莉公主送回家后,于浩海看了看时间,五点,距离方倾说的“大概八点半左右下班”还差三个半小时,但他已经等不及了,早早地就到医院楼下站着了。 他站在门口左右无事,看到医院门口有搬花圈人手不够的,他就去帮着抗花圈;看到有120救护车停下,医生搬不动患者担架的,他就去帮着抬担架,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竟在医院的安保人员那儿弄了个脸熟,被他糊弄了过去,以为这人高马大的alpha是个医院新请的勤务工,关门时就把他关到了门里面。 于浩海站在医院里啼笑皆非,心想这可不是自己故意捣乱进来的,就信步闲庭,穿过医院两旁的花坛,进了门诊主楼。 走进一楼大厅,于浩海环顾四周,这水星第一医院果然名不虚传,是现代化文明社会的体现,只见左右两侧都是自动挂号机,人们在那里排队取号,医院由计算机联网,形成了一个全科可查的完整系统,有滚梯与直梯两种上楼方式,全楼高达35层,站在底下往上看去,可见高耸云端的天空穹顶。 于浩海走到了挂号机前,找到了“信息素”科,这个科目估计是热门选项,别的心脑外科骨髓科等等,只有一个挂号机,信息素科则有四个。在这儿排队的大多是身材纤细瘦小的omega们,即使有家属陪伴,也是一个alpha带着一个omega,夫夫来排队,于浩海自己站在这里,又显眼又突兀,惹得别人频频回头看他。 他不好意思了起来,浑身紧绷,看自己身后排队的人多了起来,他就自觉地又走到了最后开始排起,渐渐的,大家都以为他是来给家中omega拿药之类的,就不再关注他了。 终于轮到了,于浩海在挂号机显示屏上信息素科上按了一下,瞬间出现了所有可选医生的照片,他看到方倾穿着白大褂内搭军绿色衬衫、戴着大大的方框眼镜、表情严肃地看着镜头的照片,忍不住笑了。 他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了一下照片上方倾的脸颊,点开下面“详细信息”那栏,看到了方倾的履历。 两次跳级升学,本科毕业于水星第一军医大学,硕士毕业于海洋军医大学,因硕士论文优秀被直接授予学位,随后开始在水星第一医院问诊、治疗,一年专项手术达300多例,临床经验丰富,15岁成为全校最年轻的信息素学科带头人,并带领两位博士生一起进修,协助主任医师重点研究全军免疫与信息素治疗实验室项目,获得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资助,享有国家津贴,在《细胞》《人类与自然》《信息素研究》等学术期刊上发表了数十篇论文…… 于浩海看不懂这些学术用语,但他会比较,又一一点开了方倾旁边的医生的履历,几次对照后,便得知媒体盛赞小方医生的“年轻有为”和“前途不可限量”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而是一台又一台手术、一篇又一篇论文、治愈率高达95%这些数字积累下的成绩,特别是在这显示屏上,他的照片排到了最末尾,是因为他的年纪是最小的,但他的履历相比较别人而言,却并不短小。 “我们选这个医生吧?”于浩海旁边的挂号机前,那个omega指了指他们的显示屏上方倾的照片。 “不行,这看着还是个孩子呢。”旁边站着的那个alpha反驳道。 “可是这上面写着他的治愈率并不低,有95%呢,好评也很多。” “可看着就是小啊,这医生还姓方,这医院的院长我记得也姓方吧,八成是关系户混进来的。” “不会吧,医生都得靠本事啊,我觉得他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还有你看他这个费用……”那位omega指了指方倾旁边那个数字。 “行吧,那点他吧,”那个alpha点着方倾照片下面的绿色键,“嘿,还挺难选的,说没有号了。” 于浩海也发现了,这里的医生远远少于来看病的患者,很多医生的号都是瞬间没有的,于浩海试了几次,又观察了下周围挂号机的预约情况,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滑号。像他们新兵连选炮车一般,如果想选上一级别,没有选上的话,系统将自动下滑一级,落到下一个选项上。 因此,于浩海狂点方倾上一名叫“佟新”的副主任医师,几次滑号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方倾的号。 走正规渠道见你一次不容易啊。 于浩海拿着挂号单,上了11楼,坐在了方倾第(7)诊疗室的外面,有时,他能听到方倾温柔地询问“还有什么症状呢?”“几天了?”“什么时候发现的?”也有时候能听到方倾不大高兴地说“别废话,出去”“那你还犯”“那还抽烟吗?”“知道疼了?”那种混杂着关心、责问、嘲讽的声音。 他坐在这里四十分钟左右,走廊里发生的事情千奇百怪,有在隔壁室内医闹、被医院每层都有的安保拖走的,有哭着闹着举起拳头殴打陪着看病的alpha的omega,也有护士扶着的虚弱的精神崩溃的omega,还有捧着一束蓝铃花高兴地搂着omega来给方倾道谢的。 噢,这个是熟人,是自己办的咪咪基金会支助的第一个人。 “方医生,谢谢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束花送给你!” 李谦把一大捧蓝铃花递给了方倾,方倾站起来接了过去,抱了抱李谦,笑道:“回去多注意休息,恭喜你出院。” “谢谢你,给了我新生。”李谦眼尾红红的,看着方倾,泫然欲泣。 “感谢方医生!还要感谢那个支助的人,但我后来又去路口找他了,没找到!”李谦身边那个大嗓门alpha说。 “他会知道的。” 方倾送走了李谦夫夫,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怎么还叹气了?手术做得很好,我看记录,你成功剥离了98%的入侵信息素。”佟医生说。 “虽然如此,可还是没抓到凶手啊,让人生气!”方倾捶了一下桌子。 “唉,每次看你处理这种事,我都挺心疼的,毕竟年纪小,遇到了心里很不好受吧,都是心理阴影。” “几天都睡不好,一闭眼都是李谦哭泣的样子,还有……他身上的伤口,”方倾叹了口气,自嘲般笑道,“可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跟患者一起哭吧,我可是方匀的儿子。” 于浩海面色阴沉地合上了手上拿着的“信息素剥离手术注意事项”,这是他刚从拐角处期刊架子上拿到的医院项目宣传资料。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自己和弟弟第一次跟于凯峰到翕沙岛驱逐海盗的事情了,那一次对敌方预判失误,造成了敌多我寡的局面,12岁的于浩海和尹瀚洋大开杀戒,两人足足毙了对方十几人,子弹用完了换刀上,刀仞卷了就冲上去肉搏,等到太阳落山,尹瀚洋白色t恤全被染成了红色,自己的黑色衣服上也是满满的血,特别是当杀掉的海盗是alpha时,尸体堆在一起,焚烧成灰,俩人站在那里,都默不作声。 第35章 即使杀敌的时候心都在发抖,但他们都握住了拳头,学会了不动声色。在场那么多战士,都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于凯峰于总的儿子,是art的后代,是继承者,所以,他们不能胆怯。 于浩海正在这儿沉思,就被凯文逊带来的护卫亲兵们推到隔壁诊疗室里了。 “没想到,咱们诊疗室里还能接待凯文逊王子殿下。”回来后的佟医生有些惊喜地说,“就是一进来就把我赶走了,哈哈!” “有啥稀奇的,我还骑到他身上过呢。”方倾白了佟医生一眼。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啊,他长得可是很英俊的,跟统帅很像。” “没觉得,你不觉得离谱吗?这里是哪里,是医院!是地震了都要维持着秩序的地方,他竟然跑来清场!简直嚣张。” 而且还耽误了我宝贵的时间!挤占了我约会的时间!这下得九点才能下班了!方倾恨恨地想。 时间到了九点,送走了第30位患者,方倾站起来蹦了几蹦,护士们进去给他和佟医生倒水,方倾左右大幅度转动身体,活动了下筋骨,欢快地问:“没有患者了吧?” “还有一位,坐在那里一直让别人先进来看病,我看他的号早已经过了,现在还等在外面。”护士说。 “那让他进来。”方倾扶正了眼镜,又坐了下来,端正姿势,拿出成熟医生的派头来。 于浩海走了进来,看着方倾仰着头,微微张开呈“o”型的嘴和惊讶地瞪圆了的眼睛,不由得笑了。 “坐。”方倾恢复了表情,头也不抬地说。 于浩海坐下,把手里□□了好久的挂号单递了过去。 方倾展开一看,是“85”号,那大概五点多就来了,知道他坐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了,有些不忍,但佟医生在隔壁桌正在开单子,他也不能表现出什么。 “你这眼睛,是近视吗?”于浩海歪着脑袋,仔细地看方倾鼻子上架着的透明大框眼镜。 “不是,这个没度数的。”方倾抬起头,把眼镜摘了递给于浩海。 于浩海接过去,很自然地戴到自己眼睛上,发现果然如此,便奇怪地问:“那为什么?” “为了显得成熟。”方倾嘴角弯了弯。 一旁的佟医生转过头来:“?” 小方怎么朝患者说实话了? “那我戴着成熟吗?”于浩海推了推镜框,佯装严肃地看着方倾。 还真有于总的派头了,方倾笑道:“嗯,像个恶霸。” 于浩海这还是第一次在明亮的室内看见方倾,只见他身穿白大褂、内搭高领针织衣,栗子色的头发蓬松浓密,一双深邃杏眼和浅蓝色明亮的珠子,神采奕奕,淡粉色的薄唇,因为看到自己开心地抿着笑着,小小的鼻尖左侧有一颗不明显的褐色小痣,头发遮挡住了两只耳朵上方,露出了小小的雪白的耳垂。 真是何处不可怜,何处不可爱? 于浩海突然倾身过来,碰得桌子一晃,方倾连忙低头按住病历本,小声警告道:“这里有人这里有人你别动!” 佟医生已经把他的患者送走了,此时正整理着桌子上的单子,内心觉得隔壁很奇怪。 于浩海笑着把眼镜摘下,递还给了方倾。 “哪里不舒服啊?”方倾例行公事地问。 “呃……嗯……”于浩海开始看自己的肩膀、胸膛、腿和手,翻来覆去也找不着生病了的地方。 “没有不舒服就得出去了哦。”方倾警告道。 “头有点儿疼。”于浩海说。 方倾闻言被他唬到了,抬头仔细看他:“头怎么疼了?” 于浩海摸了摸自己的头:“因为想不起来哪里不舒服。” 方倾噗嗤一声笑了,连忙低下头。 “方医生,你也到点儿下班了,赶紧去约会吧,”佟医生站起来把外套穿上,顺手从抽屉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放到方倾的桌子上,“这周末两天的午夜场,情侣席位哦。” 说完,他拿起包,笑着走出了诊疗室的门。 “你怎么进来的?”佟医生一走,方倾马上问。 “抬担架、换水、搬花圈、扶着一位omega太太过马路……不知怎么的就把我关进医院来了。” 于浩海没说完,方倾又是笑得不行。 “等急了吧?” “没有,感受下你的工作氛围也挺好的。”于浩海长臂一伸,把方倾从桌子那头连着旋转椅子一齐拽到这边,把他抱到了怀里,低头嗅了嗅他的后颈,“怎么还挡上了,不让闻了。” 方倾一下子站了起来,白色针织衫的高领被于浩海抿在唇缝里,他这一跳起来,领子被扯松了,又弹回到他的脖子上。 “你给我老实点儿!”方倾给于浩海的脑门一个爆栗,“这里有监控!你等我换衣服去。” 方倾急匆匆地拿起柜子里的换洗衣服,走了出去。 于浩海在这空荡荡的诊疗室里,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两张电影票。 《迷朦》,午夜场,85排1号,情侣座位。 不错,于浩海心道,想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晚,抱歉! 明天请收看电影.avi 第25章 方倾在医院有青羚给他备下的不少换洗衣服,方便他随时从医院洗漱后焕然一新地去往别的地方。快速洗了个澡后,方倾想到刚才于浩海搂着自己吐槽高领针织衫让他闻不到后颈味道了,便笑着随意拿了一件衬衫换上。 浅蓝色切丝棉质衬衫、法式小翻领搭配珍珠母贝纽扣,精致的剪裁和恰到好处的小细节设计,把方倾文静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他进到诊疗室里伸手拿挂钩上的驼色风衣时回头跟坐在那里的于浩海打了个照面,一时顿在那里,俩人都笑了。 他们竟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衬衫,他的是浅蓝色的,而于浩海身上的则是深蓝色的。 “我爸爸就喜欢那家店的衣服,估计上新时给我们一起买了。”方倾笑道。 于浩海牵着他的手往外走,说:“那正好了,晚上我去你家拜见一下吧,别的都不用多说,只问看我穿着这件好不好,跟您儿子配不配。” 方倾跟着他往外走,闻言一愣:“你要见我爸爸?跟他摊牌?” “是啊,我正想着哪天去好,拣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怎么样?按说我跟方将军说更正式一些,但他们目前都在昶洲,信号很差,电报发过去也是三五天之后,后天我又进部队了,到时也不能带着手机,不如今天就先跟你父亲青羚说,让他先心里有数,同意之后我这边下聘,然后等我父亲他们回来后双方再办仪式,通知外界各方人士,你看怎么样?” 于浩海想先过明路,告知双方家长,然后再正式定亲,这是对自己看重的意思,也是珍惜这段感情,方倾自然明白,可从于浩海回来后到今天,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周时间,今天也是才第三次见面,虽然俩人都沉浸其中、有种被幸福冲昏头脑的感觉,但是不是太快了…… 于浩海见方倾不回答,也不往前走了,有些奇怪地站住了,低头看着他道:“是太快了吗?” “嗯,有点儿……”方倾抬起头略微抱歉地看着他,“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我爸说,他都不知道我们见过面,还有我是学医的,现在属于实习的阶段,还有两年才能毕业,结婚的话有点儿早……我的打算是跟我爸上战场起码再积累几年战斗和行医的经验然后再考虑别的……” 如果现在就结婚一旦有了小宝宝就没有了上战场的机会了,可哪有没经历过枪林弹雨的军医呢?方倾没把话说全,其实在于浩海回来之前,他都觉得自己结婚起码要到七八年以后再议。 “也许,你觉得我回来后跟你见面还不到一周,实在是太快了,但对我来说,我其实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于浩海把方倾搂在怀里,右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并低头看了下他的脖颈,惊讶地靠近观察了一番,说,“啊,这里红了,是昨天被我掐红的吗?抱歉,难怪今天给挡上了……” 方倾笑着按了按他的腰,偏开头躲开他的检查。 “这么细皮嫩肉的还要上战场,”于浩海轻叹了口气,揽着他走出医院的花坛,进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车,“我带队后会去昶洲跟我爸集合,到时看到方上将,我见机行事吧。” “你要去昶洲?”方倾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于浩海倾身给他系好安全带。 “当然,那里久攻不下,已经三年多了,我迫不及待要去。”于浩海按了车前导航,找到了“市中心电影院”。 “那里据说很危险,alpha敌人注射过血清,是变异了的人,我们水星上的很多军人都派到那儿去了。” 每年死伤都不少。方倾心里默默担心。 “是啊,去年我和我弟就已经要去了,但我爸说需要回来正式参军入编,也是想我们兄弟俩拿到正式带队的资格吧,不然混在art里面,总是‘士兵甲’和‘士兵乙’,没有名字的。”于浩海平稳地开着车,顺着车流的方向,驶入市中心的主干道。 第36章 方倾握着安全带一边,不住地偏过头看着于浩海,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急了。按说以于总的身份,浩海与瀚洋都有袭爵的资格,完全可以架空要一个头衔,毕业后直接带队入编,跟于总去到军队里,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役里建功立业,可军队里不论是什么官职,带兵带的都不是武器而是人,如果其他士兵不服这两个瀛洲回来的新兵,那空有“于凯峰儿子”这一身份,也得不到别人尊敬,如果在将来的战士中,他们再与下属们磨合或生嫌隙,那不但贻误军机,甚至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所以于总索性让这两个儿子弃号后回驻地重练,让他们在新兵连里跟alpha军们比出一个胜负,打到让他们心服口服。 “浩海,今天下午凯文逊王子来的时候,你在吧?”方倾立刻意识到了这点。 于浩海没说话,只笑了笑,转动方向盘,过了半晌,自嘲道:“我暴露了吗?” “嗯。”方倾笑道。 这突然晚上就要见家长,又是下聘又是定亲,明显是醋了、急了。 “好吧,”于浩海把车找到位置停好,似乎因为不好意思,都不敢偏头看方倾,只看着前方,好像作出了巨大让步似的说,“那我再等等。” “嗯。”方倾答道。 “得等多久呢?”于浩海还是忍不住问,“时间期限。” “等我毕业吧,然后我再想想怎么跟父亲们说,”方倾轻轻摸了摸于浩海刀刻般的侧脸,“我觉得他们肯定很惊讶,之前我还说我单身主义呢。” “我就没事了,我家里人都知道,从小我就说要娶你,”于浩海无所畏惧地说,“我爸当时把你送走以后,回来要打死我,关了我一个星期,不给吃不给喝,问我服不服,后不后悔,我说我才不后悔,一周禁闭换一个老婆,太值了。” 方倾噗一声笑出来,拍拍他的脸说:“行了,知道你不要脸了。” 俩人手牵着手往大型百货商场里走,正是周六夜晚,人流攒动,摩肩接踵,大多是出来约会的。方倾的兴致很高,明显是没出来玩过的,眼睛到处瞟,气球升天了,他吓一跳;喷泉随着音乐变换形状了,他也目瞪口呆;前面同样牵着手的一对儿情侣突然旁若无人地接吻了,他立刻非礼勿视地躲开视线装没看到,拉着于浩海飞快走开。 于浩海饶有兴致地观察方倾所有的举动,时不时笑出来,他觉得和方倾相比,自己倒像是个本地人,见怪不怪。主要是他们一家人虽然这些年大多生活在战事频繁的地方,但于凯峰是个宠爱老婆的人,时不时抽空带尹桐到好地方去玩一玩,放松放松,头几年于浩海和尹瀚洋还小,也会一起陪着作伴,慢慢地他们看清自己电灯泡的本质后就不陪了。 方倾看出于浩海在笑话他,小声解释说:“我没有这么出来玩过,看电影都是在家里的影院看,我爸喜欢歌剧,有时一家三口出来看歌剧,也都是包场的。” 于浩海想到那位优雅、精致到极致,举手投足都极为标准、被尹瀚洋吐槽为“浑身都是钻石”的青羚叔叔,也不怪乎他把方倾培养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进门左边的拐角处有一个摊位异常火爆,像是在煎炸着什么,香味儿四溢,很多omega们挤在那里不走。方倾挽着于浩海在附近乱走,第三次装作不经意地往那儿瞅的时候,于浩海坚决地抓着他也去排队了。 那是炸洋芋条条的地方。 方倾一边推拒着于浩海,说:“油炸食品含有高浓度的丙烯酰胺,是反式脂肪酸,含有膨松剂以及色素,对人类身体不好……”一边咽口水。 “吃一点儿没事,你就尝两口,剩下的我把它吃掉,怎么样?” 轮到他们了,卖洋芋的人问方倾:“你要脆一点儿的还是软一点儿的?夹生的还是透熟的?腐乳、萝卜、香菜、辣椒面都要吗?” 方倾以为跟牛排一样的,认真地说:“我要七成熟,佐料不要辣椒,其余都可以。” “……七成熟,好嘞。”卖货的alpha从没遇到过这样要求的,不由得笑了,方倾身边的omega们也偏过头打量他。 “是art的人哎……” “是啊,看那帽子……” 渐渐地,他们都让开了一个圈,与方倾和于浩海保持了一定距离。 “你不知道吧,这帽子可是尚方宝剑,”方倾戴着一顶跟塞西莉公主一样的黑色绣有“art”标志的棒球帽,仰着头对他说,“art家属人手一个。” “我说呢,你出来还把帽子戴上了。”于浩海心想怪不得今天塞西莉公主按了按自己的帽子,说有这个走在路上闲人勿扰。 “主要是防alpha的,现在治安不好,驻地还可以,”方倾说,“不过戴上了效果还是不错的。” 说完他又瞪了一眼左前方那个不停回头看他的alpha。 有其他人做比较,于浩海才看出,在omega里方倾并不矮,而且因为身材比例好,他站在人群中格外招摇,这从下了车到进到商场里不过几百米,路上碰到的因为看方倾而失神的alpha已经七八个人了。 “你在医院的时候……”于浩海忍不住有些担心,不论是患者本身还是患者家属,方倾遇见的alpha并不会少。 方倾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檐:“我是art的人,别人不敢的,再说医院是我的地盘,每一层都有安保。” “嗯。”于浩海点了点头。 可上了战场就不一样了,你是omega,还是art的人,这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你会是敌人最想掠取的、令人血脉贲张的“东西”。 于浩海突然想到了当年尹瀚洋为什么对王俊参军反应那么强烈,甚至摔东西砸玩具坚决抗议了,他现在终于切身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于凯峰和尹桐他们常说,要说家里人宠弟弟,也许他这个做哥哥的才是最宠的,俩人一同长大,竟然几乎从没有吵过架。 其实是于浩海早就发现,虽然尹瀚洋调皮,但他的调皮捣乱常常是有其行为依据的,“有理有据”。尹瀚洋不会无故发疯,于浩海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久而久之,他反而特别相信弟弟的判断。 从这件事上来看,他也明白了,弟弟当年是多么有先见之明——omega参军,纯属扯淡。 方倾拿到了他七成熟的炸洋芋条条,笑眯眯地过来了,和于浩海分着吃,一人拿一个木制的小竹签扎着条条吃。 “挺香的。”于浩海说。 “是啊,油炸的东西就是香,”方倾低着头扎着一根吃,又扎了一条喂到了于浩海嘴里,“这种有一点焦的更好吃。” 于浩海看着他被油浸润的亮晶晶的嘴唇,低下头凑过去,逐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后被帽檐怼了回去,疼得揉自己的额头。 方倾哈哈一笑,把帽檐转到后面去,踮起脚尖仰着头,吻了一下于浩海的唇,然后又低头专心致志地吃他的洋芋条。 虽然他嘴上说“就吃两个试试味道”“美食不能贪多”,可吃得很仔细,把碎了的小渣渣也都扎着吃完了。于浩海笑说再来两份,方倾连忙阻止,说已经是破戒了,回头还得多跑几公里,把这一盒“犯罪份子”给消化掉。 于浩海揽着他的腰时能摸到他肌肉纹理紧实、腹部薄薄的肌肉块,看出来是从没懈于锻炼,假以时日,也许确实能做一名合格的战士呢? 他的思绪万千,缠着淡淡忧虑,看着方倾圆圆的棒球帽下一无所知的小脑袋发愁。 “想什么呢?”方倾小声问他,“是因为不能去我家下聘而不高兴吗?” “当然没有,”于浩海掏出手机说,“扫码付款,这个我会。” 说完,他对着炸洋芋条条摊位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成功付了款。 方倾笑道:“咦?你怎么知道?你弟弟今天用金币坐公交买冰淇淋闹了不少笑话,一直上热搜,我以为你也不知道呢。” “我善于学习,再说我是哥哥,”于浩海带着他往楼上走,边走边说,“请尽情购物,让我继续扫码。” 方倾笑着挽着他到处看,他实在不知道买什么,青羚把他的生活安排得太好,从来不缺东西,那些名利场上的装饰物,他平时穿着白大褂奋斗在病房和手术室里,又全是累赘。 走了好半天,才到鲜榨果汁店里,说渴了要喝水。 于浩海看着前面琳琅满目的各种新鲜水果整齐码成的堆,不着痕迹地说:“很多水果呢。” 方倾看着摆在里面的七八个大柚子,心想,我就不说,看你怎么说。 “选好了吗?”于浩海问。 “没有,挑花了眼了。”方倾答道。 “现在是什么水果最当季啊?”于浩海问店家。 “石榴苹果柚子葡萄,都是秋季好吃啊!”店家乐呵呵地说。 于浩海转过头,对方倾推荐道:“这里面,你喜欢哪种啊?”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呢?”方倾忍着笑,看着于浩海墨蓝色的深瞳,只觉得它明亮的像夜空下的大海。 第37章 “柑橘类的……在促销打折,里面包括了柚子……”于浩海看着水果上贴着的“时令、促销”几个大字,不留痕迹地把离方倾最近的一颗大柚子往他身边扒拉。 “噢,打折啊……”方倾也抬头看价签,却知道那颗柚子正像长了脚似的在不停靠近自己。 “啊。”方倾伸手,条件反射地抱住了终于被于浩海扒拉掉了的那颗柚子。 “你选了这个啊,那就这个吧,”于浩海把方倾抱住的柚子拿走,递给店家,“喝这个。” 方倾终于忍不住笑了,说道:“脸皮比柚子皮还厚。” 于浩海看着他,腼腆地笑笑:“你知道啊?” “知道,从你小时候喂我荔枝核的时候就知道。”方倾说。 “啊,你还记得啊?” “记得啊,你还告诉我荔枝有毒,不能吃,只有柚子解渴又健康,还能当饭吃。” 于浩海骤然被揭穿小时候干的蠢事,不好意思起来,干脆把方倾搂到怀里,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你刚抱着柚子的样子,像抱着我的孩子。” 方倾撇过头看着正在被榨汁的柚子,笑道:“它正在被榨汁。” “没事,喝完之后又回到你的肚子里了。”说完,于浩海暗暗捏了捏方倾的小肚子。 方倾有时被他的无耻所震惊,可他却很坦荡的样子,说完就用清亮的眼睛看着方倾,仿佛自己只是陈述事实,一点都没瞎说。 于浩海的眼睛不是尹瀚洋那种大眼睛双眼皮,充满天真无邪感,而是深邃内双的狭长眼睛,偏偏还是个睫毛精,盯着什么看的时候显得执着又深情。 方倾对此无可奈何。 俩人在商场里喝着柚子汁消磨时间,终于到了午夜场电影时间。 守门的omega在检票口,大家一个个有序排队检票,看了方倾的票之后,说了一句:“靠背坐垫都是一次性,干净卫生,环境整洁,私密性强,要吗?” “嗯?”方倾莫名其妙,“这么讲究吗?” 于浩海却明白了其中暗语,说:“要。” 方倾觉得于浩海好像扫码额外花了一份钱,但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被于浩海轻轻推着后背走了进去。 情侣雅座原来是吊床的形式,每一对儿都是一个半圆形的硕大的粉红色的茧,坐在茧口看电影,摇摇晃晃的,每排只有三个茧,整个大厅也没有超过五十人。 “又让你买什么了?”方倾问。 “……就像飞机升舱一样,升级了座位。”于浩海握了握揣在兜里的omega标志后用的清洁贴和安全套,没想到情侣座位有这个“选项”,可以拿到这些东西。 “这个座位确实不错,看不到前面的人。”方倾坐在茧口晃了晃腿,高高兴兴地等着看电影。 电影开始了,说是叫《迷朦》,像个有颜色的电影,其实是个黑白默片,爱情喜剧。 方倾抱着柚子果汁的杯子,随着剧情进展而发笑,随即回头看一下于浩海,想跟他产生共鸣。 于浩海撇了两眼电影之后,就一直往后坐着,偏过身子看着方倾的侧脸。他还是太小了,身材虽然瘦,但脸蛋还有些孩子般的肉呼呼,电影的白光照过去,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小绒毛。 “你怎么不看电影。”方倾每次回头看于浩海,都见于浩海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电影哪有你好看。”于浩海直白地说。 方倾佯作生气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又笑着转过头去看电影。 这整个电影院里,估计只有方倾一个人在认真看剧情。 于浩海心中暗暗埋怨方匀和青羚的教育方式,把方倾保护得太好了。方倾在他的医学专业领域无疑是极为优秀的,可是为人处事毫无心机,才几天的工夫,就已经毫无防备地坐在于浩海的车上跟着他走了。 于浩海心中思忖,如果自己心怀歹意,恐怕早把他标记玩弄后不知道卖到哪个岛上了,保准方青夫夫找都不知道去哪找,特别还是在方倾瞒着家人、并告诉自己家人谁都不知道的时候。 就连塞西莉公主坐上了于浩海的车,都时不时地给康雷报备自己到了哪里,是珠宝店还是花卉中心、还是烈士陵园,并允许康雷的车跟着他们。 可怎么办啊?于浩海心中忧愁,自己还怎么心无旁骛地去到部队里? “咪咪。” “嗯?”方倾飞快地转头看他,他已经适应了这个名字。 “你看这个电影院里还有谁在看电影?” “啊?”方倾探过头,看了看座位旁边两个正在剧烈抖动的粉红色的大茧。 “他、他们?”方倾这才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随即身子向后靠,紧张地看于浩海,“你不会也……” “不会,”于浩海伸手抬了一下方倾的下巴,笑道,“你看你的。” “这么开放?”方倾从没想过电影院还有别的功能,这简直震碎了他多年良好教育下的三观。 于浩海被他的蠢样子逗笑了,抱他在怀里:“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不去开房?”方倾小声问。 “这样更有情.趣,”于浩海心想,如果方倾知道瀛洲岛上的“风土人情”,估计更会跌破眼镜。 跌破他用来装成熟戴着的眼镜。 方倾暗暗啧舌,心想这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他依偎在于浩海的怀里,继续看着电影,也许是已经说破了于浩海的信息素味道,他就不再刻意收敛,所以靠在他的怀里,像躲进了一个大大的柚子皮里。 他这样闻着闻着,心情放松,又很多天没有睡好了,大茧晃晃悠悠,像是在催眠,方倾微微阖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于浩海:“……”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散场了,高亮的白灯瞬间都打开,照亮了整个播放厅。尽管于浩海连忙将手挡在他的眼睛上,方倾还是醒了。 “啊,我睡着了,”方倾挠了挠头,坐了起来,“天呐。” 他对自己这么没心没肺感到无语。 于浩海笑道:“你小时候就特别容易哄睡,给你一个胳膊或是手心,你枕着就能睡着。” 方倾吐了吐舌头:“抱歉,本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少……” “没事,”于浩海拍了拍他的后背,“以后再来看。” 出去已经是下半夜了,于浩海开着车载着他往家走,方倾接到了青羚的电话,说“手术完了,马上回去”,撒完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于浩海,解释说:“其实我平时从不撒谎的。” 于浩海笑着点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把你电话输进去吧。” 方倾说好,接过那个白色大大的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本以为自己会是于浩海除了弟弟以外第二个联系人,没想到里面没有弟弟的号码,反而只有一个奇怪的兔子头,名字叫“赛甜甜”。 赛甜甜?一看这名字的命名方式,就是于浩海的杰作。 方倾也不输入自己的号码了,而是生气地把手机扔到于浩海的腿上,他的力气比较大,啪的一下,摔到了那个位置。 “啊……”于浩海小声惊呼,咬着牙道,“这是为什么呢?它惹你了?” “赛甜甜是谁啊?像我一样,也是猫咪的替身?我是1号替身,他是2号替身?” “……赛甜甜?猫咪的替身?”于浩海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方倾说的是啥。 “哦,他是兔子头像,那么说他是你养的兔子了呗?你的甜甜兔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于浩海把车停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把手机捡了起来,看到了里面的号码。 “哦,这是塞西莉公主,她教我怎么扫二维码时,顺便把她号码输入了。”于浩海解释道。 “塞西莉公主?”方倾回想了一下,“统帅的女儿?” “是啊,她今天跟我跑了一天。” “跑了一天……”方倾蹙着眉看他,越想越生气,“你这一天挺忙碌啊,白天陪公主,晚上陪我,你挺会利用时间啊!” 方倾拉开了车门,立刻从车里跳了出来。 “喂,是塞西莉公主吗?”于浩海随即把电话拨了过去,同时按了免提,从驾驶座位上走了下来,“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我正通宵打游戏呢,快说。”塞西莉公主稚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给我手机输入的号码,叫赛甜甜?” “是呀,好听不?是你爸爸尹叔叔给我起的,是不是比塞西莉还好听啊?” 于浩海把电话递给了方倾。 方倾被他这一举动整懵了,茫然地接过电话“喂”了一声。 塞西莉一听换人了,又听是一道纯净的男声,立刻反应了过来:“啊,是咪咪吗?哈哈哈!给你的礼物喜欢吗?哎呀,这一天可把我累死了,现在腰还疼呢!为了给你挑礼物,我们把驻地都跑遍了……” 第38章 方倾嗯嗯啊啊地回应着,才把塞西莉那个小话唠的电话挂了。 “被她提前剧透了,”于浩海无奈地笑了笑,从车子上方的夹盒里拿出了一个透明水晶薄片,里面是镶嵌着的几朵木棉花瓣,“送你的。” 方倾接过这水晶薄片,看着那上面纹路舒展的木棉花,笑道:“这花可不容易弄到。” “是啊,我在风里抓了半天呢。”于浩海道。 方倾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于浩海的脖子,贴在他的耳边,哽咽道:“谢谢。” 于浩海埋首在他的肩上,想起塞西莉公主说的木棉花花语:纯真,热烈,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俩人有很多吵架和争执呢,就前面甜了几章,唉( 但总体来说,这是个甜文! 明日请收看:暗杀 第26章 于浩海把方倾送到家里,开车回到了自己家,车停到了院子里见尹瀚洋的车不在,以为他还没回来,一进到一楼大厅,灯刷的一下都打开了,尹瀚洋从床上爬起来,跑了出来。 “哥。” “嗯,还以为你不在。” “车被我停王俊家了,我给他送完蛋糕后坐的统帅的车回来的。” “……牛逼,”于浩海坐到沙发上,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你今天过得挺热闹的?” “我发现了一件事,那个狗日的莱恩,孔雀旗成绩应该是假的!”尹瀚洋激动地说完,把手机递给于浩海,上面是台球厅里的一位omega拍下的他单方面殴打莱恩的视频。 于浩海拿着看了一会儿,对他说:“这么菜?” “是啊!他妈的还第二!我看十二都够呛,这家伙好像是那个什么财政司大臣家的儿子,菜的一逼!枪都被我抢了。” “这都发到网上了,大家难道不怀疑?” “这份是王俊看完后保存下来发我的,现在网上的视频都把他打码了,有的干脆找不到了,官方又出了个辟谣,说那个人不是莱恩,可我打的就是他!” “统帅怎么说?” “统帅说为了财政司大臣莱晤的声誉,这件事只能这么压下去了,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毕竟打了人。” “他怎么在现场?” “统帅说他在附近开会,看到视频地点离的近就来了,还送了我一个遥控器。”尹瀚洋把茶几上的黑色遥控器递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狐疑地用手捻起这个遥控器,以为是什么新型武器,研究了一会儿,每个按钮都试着按了一遍,大厅里的电视随即打开,并换了不同的频道。 “这……统帅赏给你的第一个东西,”于浩海一脸莫名其妙,“竟然就真是个电视遥控器。” “是啊,还挺好使的。”尹瀚洋补充道。 “莱恩名次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浩海把遥控器扔到一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到二楼换衣服,“这关系到你带队的事,如果他是假的,咱就必须让他现形。” 美术馆已经将高92cm、宽72cm的《海上向阳花》送了过来,于浩海拆了外包装,嘴里咬着钉子,左右看了下间距,用锤子把钉子钉进墙面,将画挂好,尹瀚洋凑到边上看。 “看哥买的这幅画怎么样?”于浩海问在一旁支着脑袋看画的尹瀚洋。 “向日葵,死在了海里?”尹瀚洋充满疑惑地问。 “……是向阳花,算了,”于浩海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扔给了尹瀚洋,“把卡号输入进一个叫‘wf’的金融软件里,扫码支付,别再用金币了。” “噢。”尹瀚洋操作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翻转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扫了一下。 “……扫二维码,不是扫自己脸,脸上没钱。”于浩海看着他说。 “还是不够先进,不然老子单靠这张脸还不得富甲一方。”尹瀚洋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看于浩海换好了一身黑色便装,像是要出去。 “干嘛去?” “打猎,你去不?”于浩海从床下抽屉里掏出一把常用的刀,在手上转了转,试了下锋利度,收到刀鞘中。 “去去去,”尹瀚洋火速跑去换衣服,“是土匪,强盗,还是海贼?” “是流.氓。” 西郊慧远路口。 这个地方是驻地一处偏远村落,具体是坐落在慧远辖区的西边,沁东市区的郊边,属于两个地方都占到了,但又都不属于两边管辖,所以一望过去,荒无人烟,没有路。 “警察的封条已经撤了,”尹瀚洋摸了一把旁边榕树上没撕干净的封条痕迹,“看来是不打算再查了。” “线索太少了,”于浩海打开针筒大小的照明器,往附近的电线杆子上边扫着,“没有监控。” “大嫂那边怎么说?”尹瀚洋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蹲下来去抠附近的草皮。 “生肉味道的信息素,那个强.暴李谦的alpha留下的,但找不到嫌疑人的话也没法对照,你看这附近连新鲜的脚印都没几个,说明平时没有人会来这个地方。”于浩海说。 尹瀚洋点了点头,分析道:“那个叫李谦的omega之所以在这棵树下等他的alpha,是因为他的丈夫从慧远郊区收工后,回他们所住的地方沁东市区,不顺着公路走,而往这棵树下走的原因是……” “解手。”于浩海说。 “有可能。” 俩人回想着那个画面,李谦徘徊在这棵树附近,等待丈夫往这边走,原本想着突然蹦出来给对方一个惊喜,结果没等到丈夫,等到的是一个残暴的alpha,然后被捂着嘴拖走…… “那他为什么猜丈夫一定会往这里走并解手呢?”尹瀚洋问。 “酒馆,”于浩海道,“他丈夫会在附近喝几杯再走。” 顺着这个思路,于浩海和尹瀚洋沿着公路往沁东市区的方向走,果然找到了一个低矮门庭的小酒馆,看着门脸不大,推开门进去,里面熙熙攘攘的人不少,或坐着闲聊,或跟酒保插科打诨,或围成一圈打牌,都是附近两个区县的大头兵。 尹瀚洋长得太过招摇,戴着个帽子不说话,坐在那里只是低头喝酒,于浩海看着比较成熟,和一旁坐着的alpha互相交换了烟,聊了几句。 “小兄弟,看你面生啊,在哪儿混?”那老油子alpha耳朵上夹着一个不知道捡了几年的好烟,自称老章,看于浩海虽是一身粗衣烂裤,但长得挺精神,像是刚发了薪水的新兵,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凑过来搭话。 于浩海笑笑:“勤务兵,刚进编,没劲透了,出来找找乐子。” “想玩什么,这里也就能喝喝酒,赌几个钱。” “有o吗?”于浩海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吐出一口烟圈,暧昧地笑笑。 那兵痞子笑道:“这穷乡僻壤的上哪儿找o去,要嫖的话也得去驻地,咱们这样的最低消费都付不起,门都不让进。” “唉,我还没标记过呢,”于浩海遗憾地叹了口气,“没闻过味儿。” 老章拍了拍于浩海的肩膀,很懂地说:“理解,你这么大,血气方刚的,正是想得厉害的时候,可咱们这种下等兵,别说未标记过的,就是□□omega,也碰不着个边儿。” “是啊,虽然说是自由恋爱了,但咱一不是什么贵族,二又长得不帅,人家omega怎么会挑上咱们?”另一个alpha也凑过来感慨。 “□□也行啊,我又不嫌弃。”于浩海从兜里掏出两根玉溪烟,递到这俩人的手里。 不一会儿工夫,围到这边来聊天的已经七八个人了,于浩海殷勤有礼,态度亲和,兜里有好烟,不停地给这些年长的alpha们发烟,又掏出崭新的水星币请大伙儿喝啤酒,勾肩搭背聊着不荤不素的笑话,没一会儿就混熟了,一个alpha搂着他的肩膀转了半圈,往酒馆后头示意:“那边有个杀猪场,前些天有个屠户来这里喝多了,说自己爽到了,得手了一个,拿着个丝巾在我们面前显摆,也不知道真假。” 屠户。于浩海想到方倾说的“生肉味”信息素,直觉有戏,便问了更多细节,略去那些无法描述的猥琐的话,他已经捋出了几条有用信息,便佯装喝醉了,趴在那里不动弹,等周围的人散了,才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尹瀚洋跟上他,问:“咱们这就去杀猪场把那些屠户都给绑了,挨个儿拷问。” “不行,咱们得给他引出来。”于浩海说。 “为啥啊?不是交到警察局吗?” “不,我想把他就地宰了。” 尹瀚洋闻言站住了:“哥,驻地这里不比瀛洲,好像不能随便宰了吧?” “没事,反正那里没监控。” 走到了养猪场和西郊榕树之间的小岔道儿,于浩海站着左右看了看,对尹瀚洋说:“该你表现的时候了。” “……啊?”尹瀚洋有种不祥的预感。 “弟,你的美貌也不能只用来臭美,是时候干点正事了。” 尹瀚洋委屈道:“我就不该跟你出来。” 第39章 说完把自己的衣服领子扯开,露出一片雪白肌肤,然后在这条小道上姿势扭捏地走了起来。 月黑风高,人影寂寥,于浩海躲到一个土坡后头,看尹瀚洋在那儿走模特步。 “哥,我妩媚吗?” “……我眼睛瞎了。”于浩海吐槽道。 “我就说这招儿不行,哪有我这么健壮的omega?那不是变异了吗?”尹瀚洋怒道。 “我想想,”于浩海抱着手臂打量了一番尹瀚洋,“还是缺个重要道具,明晚咱再来吧。” 兄弟俩回到家,已经是清晨五点,俩人一通大睡补眠,中午起来吃了饭,打了拳,跑了步,又到刘延川那里去找刘赢,开着最新sh2型轮式自行火炮去野外铲路和发射,直打得野外预备军出来跳脚抗议,才把炮车还了人家,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到了午夜11点多,于浩海和尹瀚洋又出现在慧远西郊路口。 这次尹瀚洋有备而来,穿着个撕成流苏状的白衬衫,露着肩头,浅蓝色紧身牛仔裤,脖子上系了个长长的红丝巾,在风里面飘摇。 “我的裤子要裂了,”尹瀚洋穿的是omega爸爸尹桐的一条旧裤子,简直不敢走路,“走半道都不用别人来撕,我特么就裸.奔了。” “不用你怎么走,你就在这儿原地徘徊,”于浩海努力忍着笑,躲在暗处说,“今晚开不开张就看你了。” “……这话说的,”尹瀚洋叹道,“你知不知道我人气有多高?” “知道,守护omega的英雄嘛,就得为了omega们奉献,加油弟弟,咱们要速战速决,1点半咪咪手术结束就下班了,我得去接他。”于浩海看了看手表。 “……咪咪,那不是咱们小时候养的猫么,你可真肉麻,”尹瀚洋搓了搓胳膊,“我不管,事成之后你得奖励我。” “没问题。” 尹瀚洋头发比较长,配合着红色丝巾白色上衣,在小路上慢慢走着,远远地看去,还真像个在等人的身材曼妙的omega,待他晃到榕树下时,突然一个黑影从树后面扑了出来,一身酒气,牢牢抱住了尹瀚洋。 “小美人儿,在等谁啊?!” 尹瀚洋回肘就给他脸上凶狠地一杵子,这人立刻口鼻喷血,哎呦一声惨叫,定睛一看,只见这小美人脸蛋漂亮是漂亮,只是站了起来,肩膀比自己还宽,胳膊比自己还粗。 这屠户眼见不妙,转身要跑,于浩海从暗处刷的一声飞过去一刀,正中他的眼睛,他嗷的一声凄厉惨叫,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一把将刀拔了出来,赫然看到刀尖上戳着的打绺的半个眼球,差点昏死过去,只迷迷瞪瞪地用另一只眼睛看着一前一后两个男人向自己慢慢走来,月下影斜,身着一黑一白,像是黑白无常来索命。 “别杀我,别杀我!饶了我,给我次机会,我错了!”他审时度势,立刻磕起头来。 “你做错什么了?”于浩海冷冷地问。 这屠户身子一顿,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块白色丝巾,上面血迹斑斑,绣着几朵蓝玲花。 那正是李谦出院时,和丈夫一起,送给方倾表示感谢的花。 于浩海怒从心头起,当胸一脚,把这身材肥胖的屠户踢飞了出去。 屠户委顿在地,低头呕出一口鲜血来,见这二人左右包抄过来,完全不像会放过自己的样子,便像疯了一般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叫着跑走。 尹瀚洋掏出了枪,瞄准他的背后。 “哎,别一枪毙了,”于浩海拦住尹瀚洋的胳膊,“还有时间,咱们慢慢来。”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了刀,从容不迫地追了上去。 第27章 方倾不是第一次收到木棉花。小时候方匀和青羚带着他去烈士陵园祭奠的时候,也被那绵延成片、酡红如晚霞的木棉花所震撼,那时方倾还是个被青羚抱在怀里的小娃娃。 方匀涎着脸跟看守的人大声央求:“让我折一枝吧!这是我儿子的花!” “不行!”看守的人朝他喊道,“这花是属于国家的,谁都折不走,统帅也不行!” “噢,那咱们就看看吧,”方匀做了个鬼脸,逗方倾,“我儿子的花可不一般呀,只可远观不可触碰。” 方倾回忆着往事,在被窝里笑了。就着小小的、昏黄的卧室夜灯,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手中水晶薄片里被固定的花,能想到用这种透明且有孔的薄如晶片的材质来固定花,估计也是塞西莉公主的主意。 方倾将鼻尖触了上去,轻轻地闻了闻味道,自从和塞西莉公主通了话,加了联系方式后,方倾又多了这么个朋友,还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尊贵的女性朋友。 可能是信息素最近不稳定、抑制剂控制得不好造成的,情绪波动很大,方倾竟然一看到于浩海手机里有个疑似omega的名字,就瞬间炸了,被哄好后收到花,又激动感动的要哭……冷静下来后回想,方倾都为自己这翻书般快速转变的情绪和前后疯癫的行径,而觉得汗颜……也不知道于浩海会怎么想他。 也许是于浩海这大柚子抚慰人心,方倾在他怀里看电影时睡得就很安稳,连带着回家后心情都很平静,躺在床上只看了一会儿花,就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青羚告诉他这几天方匀就要回来了,让他很吃惊:“爸爸回来了?昶洲那边没事了吗?那于总和尹叔叔他们也回来吗?” “是啊,你爸要跟医院的教授们开会,研究下采集到的alpha血清,于总他们夫夫估计是为了两个孩子回来的,毕竟这次进部队以后很久都出不来了,至少三个月吧,还得准备协同作战的事。”青羚打量着方倾,见他气色很好,心中宽慰,但又未免太好,令人生疑,他本是多疑的性格,对儿子的事又格外敏感。 “昨晚那么晚回来,睡得还不错?”青羚问道。 “还好。” 方倾低头沉思,确实明天于浩海就要进部队了,这一别要好久,今天晚上自己还有两台手术要做,下半夜才能见面,他越想越惆怅,忍不住埋怨起来青羚来。 “瞪我干嘛?”青羚道。 “爸,你为什么生我那么晚,王俊和林珀西他们都比我大,今年也都能正式入编了,他们的omega爸爸跟你年龄都差不多大……” 青羚当然不能跟方倾说是因为自己在孔屿岛身受重伤,被方匀做手术,足足恢复了三年身体才有的方倾,只严厉地说:“关你什么事?” “现在昶洲情况那么严峻,大家都要奔赴战场,就我年纪小不够格,你当年要是不贪玩……” “小东西,还管起我来了,”青羚打断了方倾的话,把叉子往餐盘里一摔,站起来就要捏方倾的脸,“我要是当年就生,那生下的还是你吗?亏你还是学医的,说的是什么傻话!” 方倾和青羚的对战中就没有赢过,连忙把自己的脸蛋肉从青羚的魔爪下解救出来,丢下咬了一半的吐司,拿起包匆匆忙忙地跑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方倾像往常一样,到医院食堂排队打饭,端着鸡蛋、牛奶、菜心、西兰花、牛排等健康食物科学配比的饭菜,他从窗口处往餐桌前走,这一路上,他算是领略了尹瀚洋的人气,只见omega小护士们大多围在一起说笑,立在餐桌上的手机播放的视频,则是尹瀚洋昨天吃冰淇淋、玩滑板、打台球的各种剪辑和表情包。 方倾只觉得好笑,这兄弟俩的对比也太鲜明了些,哥哥走在路上无人问津,弟弟却是行走的画报,人气炙手可热,好在哥哥的心态不错,洋洋自得,这要是放一般人,有那么个妖孽弟弟,心态还不得崩成什么样。 方倾正琢磨着找个空位坐着,看到了左前方的角落里坐着的袁真。 袁真也是art家属,却不是一般的art战士亲人家属,他是于凯峰三代家仆老袁的老来子,年龄与自己相仿,好像只比于浩海兄弟们小一岁,因为与自己一样也是医疗兵,是以方倾特别记住了他。 方倾眼神好,不近视,远远地看袁真也在看尹瀚洋的视频,看的却不是昨天的视频,而是返回驻地参加孔雀旗颁奖典礼,从国会大厦走出来,举手朝记者比划开枪姿势的那一天的影像资料。 为了和他有共同话题,方倾把自己的手机屏保换了,然后端着餐盘,走近袁真,轻轻地咳了一声。 袁真转过头看是他,连忙慌乱地把自己的手机扣在桌子上。 “抱歉,这边有人坐吗?”方倾问。 “没人。”袁真回答。 方倾把餐盘放下,看袁真很紧张的样子,示好地说:“不是故意看到的,不好意思,不过没关系,咳咳……我也喜欢尹瀚洋。” 他可怜的社交经验告诉他,要想跟别的omega打成一片,只要说自己也喜欢尹瀚洋就行了,这样彼此自然就拉近了关系,有了共同话题,成了一国的人。 袁真果然惊讶地张大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第40章 “你看。”方倾把自己的手机屏幕点开,屏保是尹瀚洋正在广场上划着滑板飞起的照片。 “……噢,噢。”袁真神态发窘,也翻过了自己的手机,给方倾看,那是兄弟俩从国会走出的照片。 “你怎么不保存昨天的,昨天他单人的比较多吧,场景也不错,”方倾随意翻开自己的相册,快速划拉着照片,“这套照片有鸽子入境,更有意思。” 袁真愣在那里,没想过从没和自己说过话的小方医生,竟然一来就跟自己说这么私密的事。他也早就知道方倾是art的家属,也是omega医疗兵,按理俩人应该多走动才是,但自己的父亲老袁毕竟只是于家的家仆,不像方倾的父亲方匀,是正经的art上将,是水星第一医院的所有者,甚至还是于总在art的第一智囊,因此觉得两个人身份有不小的差距,所以这些年在医院见到方倾,他也从没主动过去攀谈过。 袁真喃喃道:“没想到,你喜欢的是瀚洋……” “是啊,大家不是都喜欢他吗?” “对、对。”袁真的心揪起来了,可从小就一直说要娶你的人是浩海啊。 “你是麻醉科的?”方倾看到了他挂在脖子上的证件。 “嗯,主攻麻醉方面的,”袁真定了定心神,说,“不像方医生你是全科的医生,比较厉害……” “有什么厉害的,专业不同,”方倾把牛奶盒的一角咬开,仰着头咕咚咕咚喝着,瞥了一眼袁真的餐盘,“你怎么不喝牛奶?” “啊?”袁真看了看自己的桌子,“更喜欢喝果汁。” “我原来吧,也不怎么喝牛奶,后来觉得,还是得再长一长个子……”方倾把牛奶盒挤扁,若有所思。 袁真看着方倾近在咫尺的白皙脸庞和秋水寒星般的眼睛,等方倾又转头看向他时,他把视线挪开了。 “你赌马吗?”方倾心想这个朋友必须得交下,就把在omega聚会里学到的一股脑都转给了袁真,“三天有一次投票机会。” 不一会儿,袁真也拿出了手机,和方倾头对着头,研究这百里挑一的择马游戏。 “没想到你这么认真地喜欢瀚洋……”袁真见方倾的投票记录,忍不住说。 “这有啥想不到的,喜欢他不是才正常吗?”方倾无所谓地撇撇嘴,想起王俊告诉过他art里这几个有限的omega都属意尹瀚洋,其中就有袁真,便跟对方保证什么似的,说,“我就是随便喜欢喜欢,不跟你们抢,别担心。” “……好,”袁真看了看票数比较,说,“现在瀚洋的票都100多万了啊?” “是啊,昨天视频一出来,im服务器都瘫痪了,他的热搜爆了,”方倾没想到还有omega比自己都不了解实事,“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昨天在急诊室里了。”袁真解释道。 “噢对,麻醉科的总得守夜值班。” 俩人聊了好一会儿,逐渐熟了起来,袁真告诉他自己虽然跟于浩海兄弟俩差不多大,但因为他们是alpha,自己是omega,也不方便一起生活,小时候自己是在崴合港omega学校寄宿长大的。 “不过,过节或是过年的时候,如果战事不紧张,我爸爸们会把我带回家里,跟于总他们一起过。” “噢,”方倾有些羡慕道,“我小时候去过赫特岛住过,没见过你,但对你父亲们都有印象,估计那时你在崴合港了,尹瀚洋……他们,是不是都特别淘气啊?” “两个alpha男孩,能不淘么,”袁真笑了笑,“可以说是我爸爸看着长大的,家里所有的东西,弟弟负责拆掉,哥哥负责还原,包括枪炮、装甲车、战舰、坦克和飞机,就记得有一年,我被接到了岛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兄弟俩被罚站,在一旁只能看着,举着手站了三天三夜,我爸说他们突发奇想,把飞机的发动器安到了轮船里,做了个四不像出来,偏偏还能正常运行,于总都把船开到了海中央才发现,是飞机尾翼在拖着船走……” 方倾想到那个诡异的画面和暴躁的于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罚他们也不冤枉了,会一起挨打吗?” “瀚洋挨打的次数少,大多是哥哥被揍。” “凭什么啊?!不是,我是说,为什么啊?”方倾问。 “因为浩海不会辩解啊,瀚洋会逃跑、会求饶、还会撒娇,还能把锅甩给哥哥。” “这也太不公平了……”方倾说完,心道不妙,袁真正奇怪地看着自己,连忙说,“可能长得好看,就是这么不公平。” “是啊,再就是浩海很倔的,不服输,于总那人又是吃软不吃硬,浩海好几次差点淹死……” “淹死?” “是啊,他们搞深海潜水伏击,那是于总的强项,不知道为什么浩海突然杠上了,在海底怎么都不肯出来,我爸吓得去抓他上来,于总在一旁说‘别捞他!臭小子,他要试就让他试!’” “后来呢?后来呢?”方倾连忙问。 “后来,他终于破了于总海底伏击的记录,才肯出来。” 方倾吁了一口气:“这不找死么,能活着还真是命大,于总真就不管啊?” “他也害怕啊,掐着腰站在一旁看着,我爸说,浩海终于露头出来时,于总一脑门的汗。” 方倾笑了笑,心想袁真说的浩海跟他了解的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也许在情人面前大家都是有伪装的,他眼前的于浩海是温柔谦和的,也是浪漫绅士的。 “平时他们都喜欢吃什么啊,瀚洋他们。”方倾问。 “你为什么打听瀚洋的事连带着浩海的也打听啊?” “因为……因为是亲哥哥嘛,也有一点好奇。”方倾嘿嘿笑了笑。 “瀚洋的话,喜欢吃水果味儿的饮料,水果味儿的蛋糕,还有各种水果,”袁真回忆道,“浩海的话,喜欢吃各种动物的肉。” “各种动物的肉?”方倾重复了一遍,“alpha不都喜欢吃动物的肉吗?” “是啊,想不出他有什么别的喜好……啊,好像喜欢生吃一些蔬菜,青红辣椒之类的,特别辣的那种,他吃着都没什么反应,可能是在瀛洲,有时候作战的时候条件艰苦吧,这些瀚洋是打死都不吃的。” 方倾一听笑了,这怎么跟兔子似的。 和袁真聊了好久,午休时间结束,方倾挥手跟袁真告别,又回到11楼他的信息素放射科去工作了。 袁真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你可千万别真喜欢瀚洋啊,那就糟了。 接着,他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那个页面。 我参与了@水星军事通鉴发起的投票【孔雀旗百名alpha最详细绝密资料!你看中了哪批好马呢?】 我投给了“于浩海”这个选项,你也快来表态吧~ 投完了票,袁真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去到了8楼麻醉科。 预约在10点的手术是为一位alpha战士做的,经核磁共振检查,方倾已确认他的右膝前交叉韧带严重损伤,为了保住这条腿,手术室内包括方倾在内共有六个人,聚精会神、争分夺秒,将残破的韧带组织连接归位,同时用牛膝骨牵连代替,主刀医生方倾和第一护士、第二护士一直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穿针引线,做接连的同时还要做骨碎渣清理,稍有不慎,将影响最终手术结果。 三个小时过去后,方倾已大汗淋漓,手术服贴到了后背上,地上也躺倒了一片助理医师和护士,大家都万分庆幸,庆幸这个高难度的手术成功完成,这是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士,是一名立志重返战场的战士,所以这场手术其实在之前,就给了他不小的心理负担。 “祝贺你,方医生!” 方倾从手术室出来,回到诊疗室时,等候在里面的骨科医生们抱了抱他:“这么高难度的手术也就方医生心细如发,能够完美牵连!” “是啊,信息素科来给我们骨科救驾,真是……让我们又自豪又忏愧啊!” 方倾握了握同僚的手,笑道:“不用忏愧,我是全科医生嘛!” 大家都笑了起来,方倾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心情愉悦地去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想着也去门口提前等一等于浩海,便一层层往楼下走,顺道巡视下夜晚的医院。 经过存放大体老师的太平间,突然听到有人呕吐的声音,他好奇地走过去,见两个护士正扶着腰在卫生间吐着。 “怎么了?”方倾问道。 一个护士漱了漱口,吐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回过头看是方倾,说:“有两个人、送、送了一个alpha遗体过来,说是捐献给医院做研究。” “那是好事啊,应该感谢对方。” 护士们见方倾要往里面走,连忙拦住:“别、别去看了,我们都不行了。” “晕,当医生的什么阵仗没见过,”方倾推开护士,“是遗体破损的比较严重吗?” 他走进了停放尸体的房间。 不到三分钟,他便面色苍白,冒着虚汗,扶着墙走了出来:“捐献遗体的人还在吗?” 第41章 “在,在那边接待室里做登记。” 方倾一步步往接待室里走去,没等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走,我在这儿就行了。” “我也想见见大嫂的医院什么样嘛,小气。” 方倾推开了门,于浩海倚着桌子站着,手里在甩着什么银色的东西,尹瀚洋坐在凳子上,俩人同时往这边看过来。 “啊,找过来了,”于浩海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笑,“还想着一会儿上楼去找你。” “大嫂好!”尹瀚洋顽皮地笑着问好。 “那个人……”方倾指了指外面,不敢相信道,“是你们杀的?” “是啊,他就是那个强/奸/犯,我们哥俩儿……” 尹瀚洋还没等说完,就被于浩海按着嘴坐下了。 “你去看了尸体?”于浩海立刻看出方倾的脸色不对,不着痕迹地把手里的刀背在身后,扔给了尹瀚洋。 “去看那玩意儿干嘛?都没想经过你。”于浩海走上前,伸手要去抱方倾,方倾向一旁挪了一步,躲开了。 于浩海一愣,随即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李谦那绣有蓝铃花和血迹的丝巾:“是那个人吧?” “嗯,我闻到了他的信息素。”方倾蹙了蹙眉,那股浓浓的生肉味令他作呕,而他看到的那人的伤口更是让他的心发麻。 那个人,是被于浩海兄弟完全虐杀而死的。 “瀚洋,你看你,”于浩海转过身,板起脸去训尹瀚洋,“非要那么做,都把你大嫂吓到了。” 尹瀚洋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立刻苦着脸道:“我错了,我下手重,但我是为了解气啊!” 方倾看了看两兄弟,湿漉漉的眼睛里像小动物一样盛着惊怖,于浩海又上前一步,他一时没有躲避及时,被于浩海抓住了双肩。 “你怎么了?”于浩海低着头看他,眉头紧紧皱着。 方倾看到了他深色衬衫胸口上的一抹喷溅血迹。 袁真告诉过他,尹瀚洋喜欢枪,而于浩海,是喜欢用刀的。 “我、我想起来了,浩海,今晚不用送我了,我爸来了,”方倾挣脱了他的桎梏,“我跟我爸一起走,你们先回家吧。” 于浩海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 “回家吧,”方倾推了推他,“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于浩海和尹瀚洋沿着路灯往下走,越走,于浩海的步伐越慢。 “糟了,他看出来了,”于浩海停下脚步,踌躇地望着医院散发出的白灯,“他知道人是我切的。” “唉,咱们哪知道大嫂会来看啊,只想着以前方叔叔都会跟咱爸要尸体,才巴巴地把尸体送到医院来,”尹瀚洋挠了挠头,“早知道就地埋了算了。” “是我提议要送来的,”于浩海叹了口气,“他长这么大每天一门心思就知道治病救人,哪见过这种的……点儿真背,怎么就让他找来了呢?早知道不把舌头割了。” “早知道我也不把蛋打破了啊,”尹瀚洋见哥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会吧,大嫂会因为这件事就不要你了吗?” 于浩海没好气地斜了尹瀚洋一眼:“你回家吧,我在这儿等着。” “人家都让你走了……行了,当我没说,”尹瀚洋想了想,劝道,“你可别硬来啊,他只是个omega而已,还比咱们小。” “知道。” 方倾在诊疗室里坐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那个人该杀吗?当然该杀,虽然方式方法上,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这些年,他为了挽救一条生命有时要跟医生同僚们昼夜不息、奋斗几个月睡不好觉,他太懂得生命的可贵了,所以对那俩兄弟就这么把一条人命玩死有些发怵,可也许……也许这就是瀛洲那边的人的风俗呢? 方倾知道,他在到处找理由、找借口,为那个人的凶残开脱。 还是了解的太少了,还是进展的太快了,事到如今,方倾不得不承认,于浩海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又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与其他人相比,这个人是他放到了自己的“安全距离”里,所以他违背了职业给他的谨慎惯性,让他没有认真地考虑,便一头栽进去了。 他从小柜子里拿出了一瓶偷偷藏在那里的柚子酒,仰头一饮而尽。 走到夜风中,冷风一吹,酒气散去,方倾已经清醒了很多。没有关系,如果之前没了解,那就好好了解,反正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哪有十全十美的爱人…… “方医生!” 方倾转头一看,是骨科医生廖杰。 “才走啊?”方倾问道。 “是啊,”廖杰追了上来,“我们科都在复盘你的手术呢,大家都受益匪浅!” 方倾笑了笑,和他并肩走在路灯下。 “入这行都七八年了,有时一想还是原地踏步,就特别着急,”廖杰说,“是不是alpha医生注定是没有前途的啊?” “怎么会,有些力量型的手术omega医生完全做不了的。”方倾意兴阑珊地答着,思绪却飘到老远。 “骨科已经算是力量型的手术了啊!方医生你都做得很好,而且你年纪还那么小,我像你这么大时还没毕业呢!” 方倾笑了笑:“因为我力气比较大吧。” “不,”廖杰说,“是你手比较巧,你看我这粗手大脚的就做不了太精细的手术。” 方倾看廖杰张开了双手在路灯下看,他也把自己的手摊开来看:“是跟手有关系吗?” “当然,你看你的手指这么细……” 廖杰话没说完,突然整个人平铺着向前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方倾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廖杰的背影。 “方医生,晚上好。”于浩海突然出现在方倾的身旁,沉声说道。 方倾吓了一跳,往右边挪开一步。 他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发力的,他和廖杰都浑然不知。 “你、你……”方倾惊讶地看着他。 “啊……”廖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灰,脑门擦了地,磨掉了一大块皮,流出了血。 “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廖杰心头火起,朝于浩海去了。 “我在夜跑,跟方医生打个招呼。”于浩海说。 “……夜跑?”廖杰看于浩海面色不善,明显是在找茬。 “抱歉,廖医生,”方倾连忙分开两人要贴到一块的胸膛,“他是我、是我精神科的患者,被我要求在这儿夜跑,不小心撞到你。” 廖杰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咬着牙道:“我说呢,原来是精神科的,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抖落着头上的灰,非常不爽地走了。 “你干嘛?”方倾把于浩海推到一边儿去,“你都把他头弄破了!” “我只是想把他撞开,谁知道他那么弱鸡,能被我撞飞。”于浩海面露不屑,又质问方倾,“他想碰你手,你没看出来吗?” “什么啊,我们只是医生之间的交流而已!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不是说和你爸一起走吗?” “我爸没来。” “方倾,”于浩海蹙着眉看着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也许我之前没跟你说明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omega,不让碰。” 方倾被他一字一顿的话震在原地,片刻后,他冷冷地回敬道:“是不是‘你的’omega,还待定!” 他拔脚就走,被于浩海一把擒住了手腕。 “你闹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于浩海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往上提,向提线木偶似的把方倾带到昏暗的巷子里,贴在冷冷的墙壁上。 “我、不、想、跟你说话!”方倾使劲挣脱自己的手腕,可像是被铁钳铐住一般不能动弹,双脚还悬着空,他都快脱力了也没把自己的手腕挣出来,只好狠狠地踢于浩海的腿。 于浩海把他从墙上摘了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心跳的起伏剧烈到方倾都觉得像是鼓一般打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是不是你说的,想让那个人死?” “是不是你说的,要让他死得很惨?” “那他现在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得很惨?那我做错了吗?” 于浩海连珠炮似的质问三连,方倾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感觉到方倾不再挣扎了,于浩海谨慎地松了一点劲儿,偏过头看他神色,见方倾不说话了,便把脸贴到了他的脸上,又是生气又是恳求道:“我明天就走了!你怎么不让我送了呢?你还说不是我的omega,那不是我的是谁的?” 方倾想要整理出自己的理由来,可还没说出一条来,就被堵上了嘴。 坐到于浩海的车上,方倾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衬衫领子,从上到下,四颗纽扣,全都不见了。 “你想标记我……”方倾徒劳地抓着丢了扣子的衣领,心有余悸地看着于浩海,如果不是他最后哭了出来,估计已经被临时标记。 第42章 于浩海坐在驾驶位上,有些不敢看方倾脖颈上被自己搞的青红交错的痕迹,只望着前方喘着气。 “我没有发情,你为什么要标记我……” 于浩海猝然转身,吓得方倾往后一跳,撞在车门内侧。 “……你怕什么啊?”于浩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试图去安抚方倾。 方倾还是去躲,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抱在怀里,拍着后背。 “标记非得是发情吗?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有可能被标记……”于浩海自己在那儿胡言乱语,还试图说服方倾,“你懂不懂啊?算了,你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说完,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omega标记后用的清洁贴,扔到了车窗前。 方倾定睛一看,不可置信道:“你天天揣着这东西?从第一天起?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昨天看电影时发的,今天是临时起意,”于浩海把自己垂到眉间的短发捋到脑后,试图平复下心情,然后尽量温和地对方倾说:“那你同意我给你打个临时标记吗?” “不同意,”方倾摇了摇头,“现在医学发达,我们omega都按时打抑制剂,不用临时标记。” 于浩海看了他一会儿,趴到了方向盘上。 过了很久,两个人都不说话,青羚的电话打了过来。 方倾突然不太敢接电话了,只是对于浩海说:“送我回去吧,我爸找我了。” “接吧,接通后我跟他打个招呼,把我们的事说了。” “浩海。” 于浩海不理他。 方倾把电话挂断。 又过了很久,方倾问道:“不同意标记,你就不送我回家吗?” “嗯,”于浩海用胳膊揉了揉眼睛,“你现在害怕我了,又不让我标记,我不敢放你走。” 方倾终于深刻理解袁真说的话了,于浩海是很倔的。 第28章 几次谈判都以于浩海的沉默告终,方倾发现自己是遇到对手了,以往在医院里不论遇到多么难对付的病人,只要和家属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打配合,或是拿病情做恐吓、或是一针镇定剂打下去、或是画一个未来健康的蓝图加以鼓励,最终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遇到这么一个力气很大、冥顽不灵、油盐不进、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方倾束手无策。 于浩海趴在方向盘上,下巴抵在胳膊上,闭上了眼睛,任凭方倾哀求或是发怒说要回家,他都一副“不听、不看、不知道”的不合作态度。时间久了方倾也不再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睛时,像两面半月形黑色羽毛小扇子,乖巧地贴在下眼睑上,有种小婴儿熟睡时的宁静和美好,让方倾想到了他放在办公桌一侧的“睡眠娃娃”。那是他在儿科实习时,一个小朋友出院时送他的礼物。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这个巨型“睡眠娃娃”,突然轻轻打了个哈欠。 方倾忍不住笑了,猜想为了堵那个强.暴犯,于浩海这几天晚上也没睡好。明明他是去做好事,却惹来两人的第一次吵架。 他想到这,不由得阵阵心软,便伸手去撩拨于浩海的耳朵。 也许是因为蓝种人的基因,于浩海的耳朵大大的,像狼一般敏锐,方倾的手指刚碰触到,他的耳朵尖儿就敏感地抖动了两下。 方倾更觉好玩,又去扯他耳朵,耳朵又灵敏地抖了两下,像是大狼一般,回应他的动作。方倾便倾身过去要去咬于浩海的耳朵,刚一贴近,于浩海便迅速转头跟他嘴碰嘴亲了一个。 “干嘛?”于浩海睁开眼睛,笑着说,“要标记我?” 方倾笑着起身,扒着他的胳膊攀爬到他语[嬉挣里的身上,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于浩海的耳朵上留下自己的牙印,咬完了右边耳朵他又意犹未尽,摸索着要去咬左耳朵,于浩海看他够不到,便侧过头,让他成功咬上左耳朵。 他控制着力度,并没有咬疼,咬完了还温柔地舔舔,安抚一下,于浩海觉得他像小猫一样在试探地讨好自己,便抱住他问:“你不生气了?” 方倾嗯了一声,埋在他怀里,深深嗅了一口清新的柚子香味,然后拿出哄儿童患者的耐心,说:“你不愿我回家,因为接下来好久都看不到我了是吧?” 于浩海贴在方倾的后颈上方,模模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今天我跟袁真聊天,才知道原来alpha部队的医生也是从我们医院派遣过去的,以后我找机会混到里面去,到你们部队看你。” “真的?”于浩海果然兴奋起来,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有种小孩子的天真。 “嗯,”方倾抬头看着他,“一个月去一次怎么样?” “行,”于浩海思考了一下,“一个月见一次就行,总来也影响我训练。” 方倾:“……” 于浩海看他没好气地瞪着自己,笑道:“我知道我爸为什么不让我和我弟太早找对象了,omega确实很难缠。” “……到底谁缠着谁了?”方倾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未果。 “你们真的很麻烦,又爱生气,又小气,又莫名其妙……行了,当我没说,”于浩海算了算日期,“那你下周末就来行吗?下次就是下个月。” “行,”方倾说,“我还挺好奇你们部队是什么样子,要是我这次能跟你们一起就好了。” “可别了,”于浩海把方倾放回座位里坐好,安全带系上,脚踩油门,把车开了起来,“那地方不是omega该去的。” “那王俊不是去了吗?” “他其实也不够格,估计很快就被刷下来了。” “我的科目都是a+,如果是我的话,能够通过考核的。” 方倾的头靠在一侧,车窗开着,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于浩海把他那面的车窗关了一些,对他说:“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吧,在驻地多待几年。以前我爸总说,要早点儿打完仗,放方叔叔回来造福人类,那时我还不太懂,这次回来在你们医院待了几个小时,也觉得医生特别伟大,那些病人离了你们不行。” 方倾伸手摸了摸于浩海的手背,心想,前线的军人更需要医生啊,受伤的战士也更离不开医生。 到了方倾的家附近,俩人到了分别的时刻。于浩海启动车内封闭装置,刷的一下,车前车后以及车窗的所有透明窗户都被遮挡上了,车内漆黑一片。 “干嘛?”方倾问道。 “……给你演示一下剑齿虎军用车良好的封闭性能。”于浩海说。 “这车我爸也有啊,这不是art专用军车吗?”方倾问。 “啊,演示失败。”于浩海忘了,这车方匀怎么可能没有? 方倾看他表情受挫十分好笑,便扯着他的脸问:“你到底要干嘛?” “抱抱,”于浩海将方倾所坐的椅背放平,贴过去压住方倾,十分不舍地说,“我会很想你,哪个主人舍得离开自己的小母猫。” “……小公猫。”方倾现在对自己是咪咪这件事已经无力抗拒了,但性别还是要更正下。 “好,小公猫。”于浩海很喜欢方倾皱着眉妥协的样子,躺在那里偏着头,任人施为。看着冷冷清清、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傲模样,但其实心地单纯,既好接近又好揉搓。 一碰到方倾,他就浑身的力气。 方倾见他又往自己的脖子上使劲,艰难地转动头躲开他,对他说:“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样的alpha,一见面就往人脖子上拱,现在驻地的少爷公子贵族名爵们,哪有你这么不文明的?如果是别的omega,保准让你牢底坐穿。” “没有别人,只有你,”于浩海辩解道,“老虎和豹子都是咬脖子的,我们在瀛洲经常看见,不然你脖子上长腺体干嘛?” “你总是有理。”方倾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又轻轻地揉了揉。 临走的时候,于浩海告诉方倾:“你家正门14点方向的夜视系统监控器偏了20°角,东南门红外远程探测器的方向也有偏差,这导致我现在停车的地方成为了监控死角,回去让你家安保人员校正了,另外,‘5137573’这么有节奏和好记的数字不适合做进门的密码,即使你用手做遮挡,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记住,告诉你爸,赶紧换了。” 方倾支着车门站着外面听着于浩海的嘱咐,啼笑皆非道:“别有用心又胆大妄为的人也就你一个了,别人借几个胆也不敢打我们方家的主意,行了,赶紧回吧,你还能睡两个小时,明天一早就得出发了,到那以后……要加油。” “好,”于浩海朝他飞了个吻,“进去吧。” 早上五点,所有新兵们准时在兰特群岛“新a军”营地驻扎进编,整个新a军队有三千多人,是从孟加湾驻地军区和各个岛屿地方数十万新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部队。水星施行的是“全a皆兵”的体制,所有alpha必须参军,而经过严格选拔的bate和omega部队成员也有资格参加集训,最终通过协同作战的人,将正式进入a军战队,得军衔、军章,受国家封赏。 第43章 水星为遍布海岛的星球,兵种虽然也有陆军,但只占一小部分,大多为海军,空军,以及战略支援军。每一个战士从集训开始,不论是个人体能、战场侦察以及临场作战,都要达到一定标准,这不仅需要强大的单兵抗战能力,还要对所有军用装备运用自如,以便在之后的空中还是海上战场,都能为水星和平贡献力量。 新兵们年纪最小的是20岁,最大的也不过25岁,特别是驻地的兵,大多是王公贵族们的少爷,之前虽然念的也是军校,但都白天上学、晚上住在家里,这突然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离家集训,每一个家庭都派车、派人来送,家人们与新兵们依依惜别。 “你哥到底在哪儿?”于凯峰问道。 他和尹桐在清晨降落驻地,直接来到营地前,堵到了穿着军装、背着行军包来集合的尹瀚洋,却找不到另一个儿子在哪了。 “我真不知道……啊!”尹瀚洋揉揉被踹的屁股,对于凯峰不敢说什么,苦着脸对尹桐道,“他打我。” 尹桐回头瞪了一眼于凯峰,把尹瀚洋屁股上的脚印拍了拍,问道,“他昨晚就没回去吗?也没跟你说去哪?” “是啊,我哥那么大的人,还能丢了?这不还五分钟吗,他肯定会在最后关头出现的,第一名都是要最后闪亮登场……啊!”尹瀚洋后背又被于凯峰拍了一掌,连忙躲到尹桐身后,对于凯峰说,“大半年没见了,一来就打我。” “你明显就知道你哥在哪儿,在这含糊其辞,”于凯峰没好气地说,“我还看不出来?”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儿,但我猜想,昨晚肯定是他生命中的重要关头,幸与不幸……哥!”尹瀚洋看到穿着棕色迷彩军装背着行军包朝自己跑来的于浩海,简直如蒙大赦,“你终于来了!我什么都没说!” 于浩海站到于凯峰和尹桐旁边,笑道:“昨晚跟朋友玩了,今早才回的家。” 于凯峰见他容光焕发、心情愉悦的样子,凑近闻了闻。 众人:“……” “一不能赌,二不能喝,三不能吸.毒,记住了吗?”于凯峰没闻出什么来,对两兄弟警告道。 “四不能嫖.娼,你怎么不说完?”尹桐记得这是alpha战士们的基本规定。 “我们家人没有那个爱好,”于凯峰一哂,又对于浩海说,“祝贺你孔雀旗拿了第一名,但不要骄傲,人外有人。” “知道。”于浩海笑了笑,突然发现自己差不多有于凯峰高了,便挺直了腰杆,默默地用眼睛衡量两人的肩膀高度。 于凯峰当然看出了这小子在干嘛,也立刻站直了,不服地扬起下巴,用眼睛下的余光俯视他。 “我也要比比。”尹瀚洋踮起脚靠近于凯峰,被于凯峰推到一边儿去。 “你怎么不祝贺我孔雀旗成绩啊?”尹瀚洋问。 “第六名不配。”于凯峰没说完,尹瀚洋便去挠他痒痒肉,几个人互相推搡,笑成一团。 “还像小孩儿似的,”尹桐听到了集合的口令,伸手对两个儿子说,“抱抱再走吧。” 于浩海和尹瀚洋同时如临大敌一般左右看看,生怕被别的新兵看到。被两个爸爸一齐送进部队已经够丢脸的了,再跟omega爸爸亲亲抱抱,简直让人不齿。 但于凯峰已经在尹桐背后跟两个儿子龇牙威胁了,慑于他的淫威,于浩海和尹瀚洋只好俯下身让尹桐抱。 尹桐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的腰感慨万千,alpha男孩们长得太快了,他总觉得在肚子里时像是他的孩子,能说会跑了以后就是于凯峰自己的儿子了,总抓着他们去训练、训练,不停地训练。 “要多吃饭,按时休息,不能跟别的小朋友打架。”尹桐叮嘱道。 两个“小朋友”忍笑道:“好的,记住了,爸爸再见。” 挥了挥手,他们就伴随着集合的哨声,朝新a军营地中心跑去了。 “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你们是水星的最强新兵,是a军强盛的未来!”康斯坦丁上将在高高的演讲台上发表讲话,为水星新兵的集训拉开序幕。 “二十几年前,我参加集训时也是康斯坦丁上将做的训前讲话,”于凯峰牵着尹桐的手,朝自家的车走去,“他怎么连词儿都没怎么改啊?” 尹桐笑道:“这是他夫人海曼写的,据说写了三天,头发都快薅秃了才写出来的,肯定不愿意改了。” “夫人,想去哪儿啊?”于凯峰发动了车子,“购物还是美容?” “我要去医院。”尹桐兴致勃勃地说。 “咦,不是最讨厌去体检吗?” “我要去见我未来儿媳妇去。”尹桐摸了摸身侧放着的厚厚的包。 听到这话,于凯峰将车慢慢减速,把身子探出去大半,朝后面张望。 “找什么啊?”尹桐问道。 “我怎么感觉刚才我模模糊糊看到了个人,像方匀家的儿子。” “怎么可能,”尹桐也朝后面张望,“你上次见他时是几岁?” “……六七岁吧。”于凯峰说。 “那怎么可能认出来啊,扯淡,他现在都长大了。” “是吗?”于凯峰半信半疑地把车加速,带着尹桐去往水星第一医院。 兰特群岛新a军营地外面,家属停车处,方倾戴着墨镜,胳膊放在车窗上,头倚在上面,吹着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着康斯坦丁并不怎么“振奋人心”的演讲。 “……什么啊,这段话刚才不是念过了吗?怎么还带重复的,这将军怎么回事?”方倾困得眼泪直流,本来以为于浩海没有人来送,很可怜,所以一大早就开车过来了,想远远地看着于浩海进去,谁知道半路上看到于凯峰尹桐夫夫,同样也开着art剑齿虎车,吓得他都没敢靠近。 听完了康斯坦丁上将的演讲,也听到了于浩海作为新兵代表的讲话,方倾心满意足地开着车向医院驶去。 第29章 方倾回到医院,被通知10点在25层所有主任医师级别以上的教授都要到会议室里开会,方匀方院长回来了。 从营地外面看到于凯峰尹桐夫夫时,方倾就知道,自己父亲方匀肯定也从昶洲回来了。这一别有大半年,即使方匀会抽空给青羚、方倾打电话,也总是寥寥几句,说得大多是关心方倾的学业和两人的安全,方匀也不会把昶洲的具体情况告知他们。虽然青羚嘴上不说,但从他平时皱眉思索和发呆的次数来看,方倾也知道,青羚很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同样,方倾也很挂念他。 9点50分,处理好手上的事,方倾先到会议室里等着,见自己的名牌被放到方匀的附近、会议室的主要位置一旁,他连忙把名牌拿到离投影仪最远的地方。薄教授70多岁了,老眼昏花,酒瓶子底厚的老花镜也挽救不了他的视力,方倾为了让他看清楚,将他的位置挪到了父亲的旁边。 医生们陆陆续续进了会议室,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后面揉了一把方倾的头发,方倾侧身抬头,见身穿白大褂的方匀微笑着进门,低头对他眨了眨眼,步履匆忙地走到了会议室主座,青羚跟在一旁拿着笔记本电脑,一副要做会议记录的样子。 方倾知道青羚根本听不懂那些医学术语,之所以也进来开会,不过是想在刚回来的父亲边上多待会儿。 “大家上午好!星期一的早上,各位同仁们是不是充满干劲儿?又是生机勃勃的一周!我回来了!”方匀站在那里抑扬顿挫地开始他的演讲,“在此感谢大家为水星第一医院所做的努力,为救死扶伤日夜奋斗在第一线……哎呀薄教授,半年没见,您的眼镜怎么又厚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方匀就是有这个本事,在医院这种严肃的地方开会都弄得像开堂会,说话既简洁明了,又风趣幽默,可医学界的宗师泰斗们又不得不服他,因为方匀年纪虽轻,却医术高明,既善于创新,又颇具医德,是个医学鬼才。 “这是我在昶洲488具尸体上共采集到的138条变异后的基因序列。”方匀用一条银色指挥杆,指了指白色投影仪,上面映出的红蓝两色绞在一起的基因序列正在滚动。 “alpha基因竟然能有这些组合方式,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裴教授叹道。 王教授啧道:“基因组内大于1kb的dn□□段,有缺失的、有倒位的,后面那组是易位的,这dna拷贝数目变化也太多了吧?几乎把基因组结构变异都组全了!” “这样的alpha还能正常活着吗?” 沙教授问。 “能啊,不但活着,还会走、会跑、会思考,他妈的可让我们a军吃到了苦头。”方匀翻了下一页,出现在画面上的巨人让在座教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一个个穷凶极恶的alpha体态硕大,满脸横肉,体重足有200kg以上,浑身肌肉块蓬勃,拥有超强力量,且全身四肢皮肤呈皲裂状,皮兜不住肉,所以“皮开肉绽”,既恐怖、瘆人又恶心。 “这、这种怪物,刀枪炮弹能打伤吗?能杀死吗?”心内科教授裴波峻往上推了推眼镜,“这种怪物抗击打能力也很强吧?” 第44章 方匀指着上面的alpha的腿:“他们本来就是军人,腿部肌肉发达,跑步速度极快,纯粹的物理冷兵器割伤、刺伤都没有感觉,子弹射击也只有痛感,炸.弹来点爆的话能起到威慑作用,也就是说能炸死。但我们是岛上星球,于总只是把他们逼到昶洲岛,都用了成吨的炸药,对岛上的生态环境和附近海域污染危害巨大。” “那对打的话,有胜算吗?”范教授问道,“我们的a军战士一对一的话。” “同事们,咱们于总,于凯峰总司令,水星的人吧,都爱叫他‘水星第一铁骑’,是吧?但我以二十多年对他的了解,他就是水星第一疯狗!”方匀说。 方倾听得直皱眉,父亲怎么公然辱骂他的上司啊? “可就于总这样的人,跟一个变异alpha单打独斗,都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把对方毙于拳下,我们水星有几个于总啊?”方匀问。 “……我听说于总有两个alpha儿子呢,今年都参军了。” “是啊,其中有一个孔雀旗还得了第一。” 方倾心里一紧,手指抓紧了笔记本。 “于总就是生了100个小疯狗,带着上战场也不够打啊,”方匀叹道,“而且大家注意到了吗?这些个alpha基因的变化。” “升级了,”方倾看着那不断弯曲伸展的基因序列,“他们所注射的血清在不断升级。” “是的,也就是说,”方匀正色道,“他们当中有人在不断地给血清做改良,来改善变异alpha的存活率和生存适应性,同时,他们在试探将这种基因延续下去,生下自来就有变异超能力的婴儿,下面我要放的一些图片……在场的omega医生请回避。” 参会的omega医生教授大都超过30多岁了,已经成婚,他们知道方匀这话是说给他的年纪尚小、还未标记的omega儿子方倾听的。 “没有什么不能看的,放吧。”方倾说。 方匀犹豫了一下,播放了后面的照片。 是被变异alpha们掳去并虐待致死的omega残肢的照片。 方倾握紧拳头,将指甲抠进了肉里,靠着手心的疼痛,才忍住没丢盔弃甲地跑出去呕吐。 在场的医生们全都静了,半晌,有人说:“要比他们快……” “必须得比他们的速度快……” “是的!”方匀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们开发遏制‘kt-30血清’的药品速度,一定要比他们快!只有这样,我们a军战士们的血才不会白流,这些无辜的omega们才不会枉死,我们才能制止未来更大的灾难发生。” 晚上,方匀一家三口终于在家里团聚,仆人做了一桌好菜,青羚问道:“哎,我听尹桐说要来医院,怎么没来?” “半道于总又给尹桐拉回去了,统帅说要在王宫见他们。”方匀说。 “要见他、们?”青羚意有所指地看着方匀,“要见尹桐?” “小公主可喜欢尹桐了,八成是她张罗的,咱也不知道,估计尹桐只能见到小公主,见不到统帅。” “统帅为什么不能见尹叔叔?”方倾听出他们对话的蹊跷,好像尹桐万万不能见统帅。 “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方匀打量着方倾,“你不是不喜欢系丝巾吗?今天怎么系了?” 方倾摸了摸垂在胸前的薄纱丝巾,小声说:“这条漂亮,而且秋天了,冷。” 方匀觉得他有些奇怪,试探地问:“你见到于总的儿子们了吗?” “没有。”方倾说。 “不能见?”青羚反问方匀,“你怎么好像格外在意于总的儿子们,我看那俩孩子很优秀。” “嗯,优秀,”方匀喝了一杯酒,轻笑道,“去年在昶洲时见到他们了,就这变异alpha的事,于总我们都束手无策,你知道浩海怎么说的吗?” 方倾和青羚都看着方匀,等他说下文。 “他说:‘那给我也来一针,我不就跟他们一样了吗?还比他们强。打开封锁,放我出去跟他们打。’” 青羚笑了笑:“说的是孩子话。” “是啊,可是他有野心,也有魄力,小小的年纪……唉,我总是担心,不,是于总和我总担心,浩海这孩子……不一定心思用到哪儿去,若是用到对的地方,将来前途不会比他爸差,若是用到不对的地方……这些年他和瀚洋跟着我们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少,我陪在他们身边的日子算起来,比咱们儿子都多,越了解,越觉得将来很难说,两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 方匀说到这里,讨好似的笑着对方倾说:“儿子,你要是一定要从他们当中选,那选瀚洋好不好?瀚洋更帅一些,虽然比起哥哥各方面是差了一点点……” “我看你是喝多了,”青羚把方匀扶了起来,让他离方倾远一点,“去睡吧。” “喜欢尹瀚洋的人太多了,我竞争不过来。”方倾闷声道。 “那有什么了,你去追啊,我儿子怎么会输……就算不是尹瀚洋,爸爸也希望你再等两年,毕竟你才85岁,没那么快,过两年之后局势明朗,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论是军方还是我们医疗界,压力都很大,我虽然给art效力,但对儿子总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你未来能够安稳,你选的人能够活着度过这次危机……” 方匀确实喝多了,越说眼睛越红,被青羚半抱着扶起来,搀扶到卧室里去了。 可我喜欢的是浩海啊。 方倾看着父亲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新a军营地。 这些新兵入伍后,第一件事就是听领导训话,足足在烈日下听训了三个小时,才开始了一天的操练。 无论是单人的队列训练,还是成方队的齐步走、跑步走、蛙跳走,于浩海内心的感受都是:“跟玩儿似的。” 尹瀚洋的感受是:“跟逛街似的。” 接着是水星alpha的三大行军步伐、礼仪、体能训练等,包括正步、跑步、起立、立正、百米冲刺等,这对能走路起就是日常训练内容的于浩海和尹瀚洋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倒是战友们累得跟死狗似的,不住地吐着舌头问教官:“能休息了吗?” 午饭后于浩海和尹瀚洋在食堂外面碰头。 “咱俩是不是被坑了?就这?这就叫做集训?”尹瀚洋不可置信道。 于浩海笑道:“在瀛洲学校时,咱们俩考单兵前一二,父亲说,我们跟驻地的战士们一比,能被甩老远,可那时老袁就偷偷告诉我,咱们已经破了驻地百米跑的记录。” “黑啊,于总太黑了,骗我们日夜加练,累得要死要活的,结果根本就予兮读家是躺赢,不用怎么练啊!” “别弄得差距太明显了,保存实力。”于浩海嘱咐道。 “嗯。” 下午是做伏地挺身和单双杠等一些训练项目,其中20公里越野跑是重头戏,于浩海一身健壮肌肉,形态优美、标准,孔武有力,大家全部脱掉外衣,可众战士们一看到他便开始大声起哄,坚持要于浩海负重跑,其他人轻装越野跑。 左阳旭长官厉声斥责起哄的士兵们:“都给我站好了,立正!再胡说八道就单加五公里!” “那又怎么了,第一名嘛,给我们做个表率。” “就是,负重不过八十斤,还能跑坏了?” “人是于总的长子,能随便跑给你们看吗?耍猴吗?”莱恩呲了一声。 “莱恩,你这猪头还没消肿啊?”尹瀚洋好奇地问。 众人哈哈大笑。 “你!尹瀚洋!你给我记住了……”莱恩转头瞪着尹瀚洋。 “都给我闭嘴!”左阳旭拿着电棍一人给了一棍子,电得说话的人都嗷嗷惨叫。 于浩海走过去把负重沙袋背到身后:“长官,开始跑吧。” 少爷们平时10公里越野跑已经算是极限,20公里越野训练又是在兰特岛有名的喀拉沙石地带,比拼的不但是士兵的速度,还是耐性和精神集中度,在这个过程中一会儿这个跌破了腿,一会儿那个掉入了岩土缝隙中,军医们忙活的不行,把受伤的士兵送去急救。 过几天,穿着白衣服的小猫咪就来看我了。 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在赛道外面忙碌着,于浩海一边匀速前进,一边美滋滋地想,25分钟内,他就毫发无损地跑完了全程,到达了终点。 等在终点处的雪莱上将,走到了正低着头系鞋带的于浩海面前,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渴吗?要喝水吗?勤务兵还没到这儿。” 他年纪大了,返聘回军队做顾问,待了十几年,极为惜才、爱才,还没见过这种兵,便凑到身边打量。 “有果汁吗?”于浩海心情不错地问。 雪莱在军备处的冰箱里翻箱倒柜好久,才从啤酒堆里翻出一瓶橙子汽水,递给于浩海。 “谢谢。”于浩海单手开了瓶盖,仰头喝了起来。 “哥!”五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尹瀚洋跟了上来,“说好的保存实力呢?” “啊,”于浩海转动腕表,看了一眼,笑道,“忘了。” 第45章 20分钟后,众战士集合归队,左阳旭拿着电棍一个个怼那些当初起哄让于浩海负重跑的人,嘲讽道:“怎么样?你们一个个的,自取其辱了吧?负重跑都比你们早到20多分钟!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晚饭后,众战士们在大厅里看了半个小时新闻、又看了半个小时于凯峰于总回到驻地后的最新讲话,教官进行了半个小时集训第一天的政治教育,康斯坦丁又热情地和各个战士们进行了半个小时的谈心,等到解散时,已经是午夜11点多。 这是新兵营的第一个夜晚,也是非同寻常的一个夜晚。 所有战士们的名次打乱,抓阄分宿舍。由于这一天对于浩海来说太轻松了,让他有些不习惯,所以康斯坦丁谈心结束后,他还是独自一人去到举重室里,开始了20分钟的举重力量训练,当他把杠铃抓举过头顶时,门开了,刘赢走了进来。 “我猜你就在这里。”刘赢在一旁揉搓手腕,活动脚腕,左右甩头,从工具架上驮着杠铃走过来。 “太没意思了。”于浩海说。 “是不是很轻松?”刘赢笑道。 “倒也不是……只是,比我想象的简单多了,”于浩海把杠铃平稳放下,“让我觉得不踏实。” “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刘赢深吸一口气,将50公斤的杠铃挺举三分钟,然后放下,“但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于浩海问。 “不管我们怎么练,其实都有一道看不见的障碍,挡在前面,”刘赢站到于浩海对面,棕色的眼睛里有一抹一瞬即逝的哀伤,“我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在哪儿。” “你消沉太久了,刘赢,赶紧调整回来。” 于浩海冲了一个凉,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短发,穿着个大裤衩,晃晃荡荡地回到自己的宿舍1701室。宿舍里一共5个床位,5个人,多的是一个下铺用来放东西。 于浩海看见给自己留的是一个上铺,下铺空的,他便一翻身,睡到了上铺。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于浩海依然怕热,既没盖被子,也没加衣服,只是觉得这些躺在被窝里的室友们,未免也太安静了吧。 他看看表,才12点。以前他在bate学校住宿,每个晚上宿舍里都是夜夜笙歌,不被舍管反复训斥是不会消停的,更别提这些精力旺盛的alpha们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左边床板向一侧偏斜。于浩海随即起身,跳起,翻到床下,把倒下来的床板轻轻驮到背上,又一个原地翻转,将床板牢牢握在手里,立在宿舍中央。 前后左右四个床位上躺着的人随即都坐了起来,手持棍棒,眼睛如狼一般发着幽暗的光,恶狠狠地看着于浩海。 “啊,床板这么不结实啊?”于浩海将2米长、1.5米宽的床板在手上轻巧地翻了个儿,看到了四根铁杆上平整的、人为的切割痕迹。 他微微一笑,说:“我修理一下吧。” 说完,他用手将床板上剩余的四根婴儿手臂般粗的铁杆掰弯、拔出,咣当一声,扔到宿舍的垃圾桶里。 一根又一根,他就像个有着巨大蛮力的怪兽一般,平静地掰着铁杆,并在寂静的夜里,扔出咣啷钉铛的声音来。 四个alpha都不做声,只心惊肉跳地看着于浩海的动作,拿着棍棒的手臂微微发抖。 “完事了。”于浩海自言自语地把床板扔到了剩余的铁杆上,以中心为支撑点,翻了上去,睡在中央。 只一会儿工夫,他就安然入睡了。 同一时间1502室,尹瀚洋的床板一动,他便翻身而起,跳到地上,并一掌把床板拍到旁边,震碎了宿舍的玻璃窗。 “好哇,你们想给我个下马威?!来啊!” 说完,尹瀚洋赤手空拳朝最近的那个床位上坐着的alpha冲了过去,以对方手中的棍棒为武器,横过一边,双手往前一推,狠狠地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第30章 新兵营里的训练方式,相比较于凯峰给两个儿子制定的日常训练内容要轻松得多,为了不让自己懈怠下来,于浩海在随大流训练的时间以外,还是严格按照之前的方式训练自己。 早上5点,他便轻轻起身离开宿舍,身上背着20公斤的重物先跑个5000米热热身,回来时正好赶上部队集体出早操的时间,晨跑后回来吃早饭,结束后爬铁丝网200个来回再倒挂身体30分钟,然后是25公斤的哑铃举200下,重握力拉力器150下,双人打配合杠杆翻转100下。午饭时间后,人人有40分钟午睡时间,于浩海觉得不困,不需要午睡,又扛着枪在烈日下抗暴晒训练,等下午1点40分集合哨响,他又与大部队的时间无缝对接,开始练射靶和投雷,与战友组对开始散打,等晚饭结束,众人在地上呜呼哀哉的时候,于浩海又背起了重物,一个人开始了快走训练。 “……我的妈,那还是人类吗?”付磊望着尹瀚洋,“你哥是个机器人吧?” “就是机器人也得加点机油,偶尔断个电防磨损吧?” “被他衬托的我们都跟废人似的。” “是啊,也不顾虑下我们的感受。” 尹瀚洋盘腿坐在地上,用舌头拱了拱嘴巴内侧,昨晚和宿舍的人群殴时左脸负了伤:“我哥平时都是拿负重跑当散步,拿我当人肉沙包的。怎么?不服还要试试?” “服了,服了,”尤文轩笑着对尹瀚洋说,“昨晚咱们就是友谊切磋而已,这是我们驻地人对瀛洲人的欢迎方式,再说你也没吃亏啊?” 尤文轩指了指自己肿起来的右脸。 尹瀚洋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怎么没敢对我哥动手啊?就‘欢迎’我一个人啊?” 付磊和尤文轩等人,转头看了看远处的杨树下,于浩海的室友——庞宽、郭俊英和司空泽、杨蓟等人。 “怎么没动手啊?”莱恩从兜里掏了一根烟叼在嘴上,“大庞,你不会是怕了吧?” 庞宽讪笑道:“哪是啊,当时床板一掀,我们立刻围了上去,谁知道那于浩海怕了我们,根本没说二话,就把床板放了回去,躺上面睡了,我们连个打他的理由都没有。” “就是,他太会看眼色了,为了不跟我们起冲突,早出晚归的,压根没机会堵他……”杨蓟解释道。 莱恩冷哼一声:“他第一名,我第二名,他这么出风头,弄得大伙儿都看我,好像我也得跟他似的发疯,我懒得奉陪,所以,你们快点动手吧。” 庞宽等人都不说话。 “怎么?不想动?” 郭俊英:“……他也没招我们。” 司空泽:“是啊,他出来进去声音都很轻,没吵到我们。” “你们的父亲也没招于凯峰啊,怎么就被全歼了呢?”莱恩笑了笑,“别忘了,你们跟付磊他们不一样,你们是aline舰队的后人,一个消失了的舰队的后人。于浩海跟尹瀚洋也不一样,他可是姓于的。” aline舰队,被青羚刺杀于孔屿岛,方匀收的尸,原本要去替青羚顶罪,玛格列特公主查明aline为叛军奸细,遂平了这件事。可于凯峰用这一船尸体骗取了翟晨的信任,是以这桩公案在外人看来,还是于凯峰做的。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三天过后,中午食堂吃饭时,尹瀚洋端着饭菜坐到了于浩海对面。他们不是一个方队的,一个在东侧,一个在西侧,宿舍又不在一层楼,是以几天没见到面。 于浩海抬眼看他脸上的新伤加旧伤,有些莫名其妙:“你这怎么搞的?脸上五颜六色的,天天打架啊?” “跟本宿舍的已经都打服了,现在往别的宿舍发展了,”尹瀚洋揉了揉下颧骨,“他们看我太帅,都嫉妒我,每天都有人来挑战我。” 于浩海白了他一眼,这弟弟三句话不离自夸,他已经习惯了。 “哥,你还天天那么练啊,我都开始疲了,环境改变了我。” “别给自己偷懒找原因。” “而且你这样树敌太多了,太扎眼了,他们都说被你衬托的像废物。” “废物不用衬托也是废物。” 尹瀚洋笑道:“哥,我真服了你了,不过他们怎么不敢跟你动手啊,天天净找我的茬儿。” “没给他们机会,”于浩海低头把饭扒拉干净,端着盘子起身要走,“你也适可而止吧。” 晚上,于浩海一如既往地在训练结束后加练,一个人在游泳池里一口气游完5000米,起身上岸,到浴室里洗澡时,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两个灯暗了暗。 长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没有关淋浴头,任凭水哗啦哗啦浇在地上,轻手轻脚地用毛巾擦干身体,钻出浴室,到换衣间穿上衣服,躲在镜子后头。 一瞬之间,游泳池里、浴室、换衣间、乃至场馆楼内外的灯全熄灭了,黑漆漆的一片寂静。四个人手里拿着棍棒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确实看到他在这儿?” “是啊,没听到里面还有水声吗?今晚他游泳。” 第46章 “嗯,大家都别说话,进去就开打,专打头部。他那身份,认出我们的话,告到长官那里不好收拾。” “知道了。” 四个人拿着棒子一鼓作气踹开了门,直接冲到了在响着的淋浴头下。 “啊!妈的眼瞎吗?!打我后背干什么!” “这里没人!靠!于浩海跑了!” “快出去!” 四个人赶紧往外冲,浴室的门却已经从外面被牢牢锁上。 “开门!” “快开门!放我们出去!” “于浩海!我知道你在外面!快把门打开!” “快开门!我们、我们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于浩海把脚放在三楼兵乓球室外窗栏杆上,倒吊在二楼外面浴室窗上,木着脸,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 “啊!”郭俊英猝然看见毛玻璃窗上倒映的人脸吓了一大跳,“于浩海,是你吗?放我们出去!” 几人都抬头看着窗口,对着他喊话。 “操!他是挂在哪儿能这个姿势出现在窗口……” “这重要吗?!妈的!于浩海你快开门!老子跟你拼了!”庞宽大声骂道。 “……吵死了。”于浩海看了一会儿,觉得耳朵都被吵麻了,便荡了个秋千,两手攀住三楼栏杆,蜘蛛人似的钻进楼里。 他穿好衣服要走,看到了穿衣室内上方灰色的铁盒子,猜想是浴室水阀总控制开关,便计上心头,踩着长条凳子,站到上面,把水阀打开了。 一时间,浴室里所有淋浴头和最上方排水的四通八达的铁管子都失控了,同时天女散花似的往外喷水,困在里面的四个人被浇了个彻彻底底,开始疯狂怒骂,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要杀你全家,世世代代做鬼也不放了你之类的,中间掺杂着aline的舰队名字。 “……aline?没听过。”于浩海欣赏了一会儿落汤鸡们的发疯撒泼,便摇头晃脑地回去了。 一个人的宿舍,睡觉挺好。于浩海想。 第二天五点半,有方队去游泳馆以晨泳代替晨跑,一进去就见水流了满地,连场馆外面的草坪都被滋润了好几个小时,焕发了新生。 一开门,四个裸着的男人泡在水里,躺在地上,已经被热水泡的发白发涨,全身没有了力气,队医连忙抬来担架,把四个虚脱了的男人抬走了。 检查了一番,虽然都已脱力,但好在没有伤,左阳旭经验丰富,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们是害人不成反被害,只问他们有什么想说的。 “我们想……换个宿舍,”郭俊英奄奄一息道,“我们被于浩海霸凌了。” “他一个能霸你们四个?那他挺霸道啊,”左阳旭轻蔑地一笑,“这场内外都有监控,调出来一查就知道。” “算了。”庞宽知道军队对打架斗殴这事一贯处理原则是谁起的头儿谁全责,所以真要查监控,他们讨不到便宜。 “我们就是要换宿舍。” “行,”左阳旭说,“昨晚的水费你们四个合伙儿出一下。” 于浩海的宿舍空了,宿管问其他宿舍的人有没有要搬进来的,一时间,举手者众。 “我要去,浩海教我纠正了好几年错误的拿枪方法,我还想跟他学点儿别的。” “我也要去,早起还能有个伴儿去加练晨跑。” “我觉得他人品不错,摔跤的时候他看我左肩有伤,都让了我一只手。” “你们不就是想被他看中,搞好关系,到时进他的舰队,被带着飞吗?” “难道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我是觉得……他信息素挺好闻的,柚子味正好当空气清新剂了。” “呕!你是omega吗?还信息素好闻不好闻的,恶心!” 尹瀚洋看着17楼走廊里拿着锅碗瓢盆争先恐后抢1701室空床位的人们,对于浩海极为叹服:“我还以为你这一出手之后就没朋友了,没想到,你还成香饽饽了。” 于浩海在一边窗台上坐着,对着玻璃照自己的脸:“弟,我发现他们泡水泡了一晚上之后都变白了。” “……然后呢?”尹瀚洋转过头看着他。 “那我变白以后,会不会帅一些。”于浩海扭着自己的下巴左右看,他本来对自己的长相没啥感觉,反正长得凶巴巴的严肃起来很吓人,偶尔晚上在路上走,冷不丁出现,还会把过路的omega吓得花容失色,惨叫连连。所以一直没有啥异性缘,肤色呢,还是像于凯峰一样的古铜色皮肤,不是尹瀚洋和尹桐那种天生冷白皮。 但如果白一些,也许更能讨方咪咪的喜欢,倒是一个值得试一试的事。 “……你就黑炭似的,大嫂也喜欢你,别琢磨了,”尹瀚洋叹了口气,瞅着自己的哥哥,“再说了,你黑一点儿,还能有点人味儿。” 不然,就像个白面阴森的鬼了。 第31章 这是方倾第五个睡在实验室的夜晚了。 迷迷糊糊中,他梦到于浩海变成了个类比浩克般拥有着庞大身躯的巨人,从远处朝着自己跑来,跑得地动山摇、天塌地陷,他的脸即使放大了三十几倍,还是那么英俊迷人,笑容温和。在梦中,于浩海对他说: “咪咪,你看,我变异了,我是水星最强的男人!”说完,他就顺手撕了几个四处逃命的alpha,一口一个吃了起来。 “不——!”方倾只觉得胸口像炸开一般疼痛,他大叫不已,却干着急也醒不过来。 同样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方匀被惊醒,连忙跑了过来,拍着方倾的脸:“醒醒!醒醒!又做噩梦了,就不该让你看那些照片。” 方倾坐了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脸上还黏着一张生化报告单,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方匀。 “回家去,好好睡一觉,你都跟我们熬了三个通宵了。”方匀把他脸上的纸拿了下来,催促着他。 自从方匀从昶洲带回来了大量变异alpha的生物学报告,水星第一医院的所有教授们就日夜待在实验室里做基因检测和实验,想找到他们的生理弱点,从而击败他们。 “没事,”方倾揉了揉脸,“洗把脸就好了。” “快回去吧,都快周末了,你该好好休息了,这里我盯着就行。”方匀把放在椅背上的衣服给方倾穿好,将他囫囵个儿推了出去。 “周末?对了!”方倾连忙从实验楼里跑出去,回到了信息素放射科里,找到了佟医生,“咱们去新兵营的医生值班表是谁排的?” 佟医生是唯一知道方倾有男朋友的人,也被方倾要求保密:“好像是3楼的护理部,据说这几天他们要抽调人手去给新兵营的士兵们做体检。” 方倾立刻跑到三楼去,看到几张纸贴在墙上,小护士们正围在那里看。 “唉,怎么又是我,不是说未标记的omega不派到那里吗?那些alpha都毛手毛脚的。”一个护士抱怨道。 “现在人手都不够啊,方院长回来后医生们都好忙啊,助理医师们天天都被调到实验室里,只好派我们去……啊,方医生。”正在说话的小护士看到身后的方倾,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正好让我去吧,我还挺想去新兵营里参观的!”方倾笑道。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抵触哈。”护士们连忙改口。 “加上我一个吧,真的,我想去,就你了,把你的名额让给我哈!”方倾指了指一个护士。 “不行,这种活儿哪能派您去,都是给做贴身体检,里面的都是alpha……” “我就喜欢给他们做贴身体检!”方倾连忙说。 话一出口,几人都静了,方倾挠了挠头,脸有些热:“我、我这几天太忙了,想去调节下心情……” “噗,”一个护士掩口笑道,“方医生是想去看尹瀚洋吧?据说咱们护士里啊,争着想去的都是想去看他。” “……对,”方倾点了点头,把自己手机相册调了出来,给大伙儿看他保存的尹瀚洋照片,“我就是想去看尹瀚洋,我想亲手摸摸他的body。” 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方倾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开往新兵营的医用专车,为了掩人耳目,他已经三令五申不让这些小护士们向别的医生透露他的行踪,不然他很难向方匀青羚解释自己的奇怪行径,一旦他们知道自己去看尹瀚洋,再跟于凯峰夫夫说,再传到于浩海耳朵里,那他就彻底完犊子。 “我的omega,不让碰。”方倾时常想起于浩海对他的这句警告。 尽管重逢的时间不长,但方倾已经看出于浩海这人,极为自负和骄傲,虽说控制欲强,但既自律,又律人,所以,要想拥有这样一个情感洁癖的alpha,同样,方倾自己也要洁身自好。 前面第三个座位的护士又一次回头瞅了瞅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转了回去。 方倾干脆站了起来,坐到了那人身边。 “袁真,你也来啦。”方倾笑嘻嘻地问。 第47章 “嗯,方医生,”袁真犹豫再三,问道,“你是去看瀚洋吗?” “是啊,”方倾点点头,“你也是啊,那这次他由你负责了,下次再我来。” “别了,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袁真的脸色不大好,“我知道你们挺忙的。” “还好,”方倾看他座位底下放着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个,一会儿你拿走。”袁真说。 两个小时后,新兵营到了。医生护士们缕缕续续下车,代班医生念名单,将他们30多人分了五个队,方倾被分到了2队。 “哇,这炮车,真带劲,”方倾左边看完停放的大炮又看右边成排的岛屿旗帜,“孔屿、善峰、渝州、琉球……这个蓝色的,啊,是瀛洲。” 代班医生拿着小喇叭对他们喊话:“大家分别去到不同地方,以六人为一组,一人负责采血,一个负责归置,四人负责体检,要求:头部、耳、鼻、喉、舌、四肢,身体,都要检查是否有外伤,然后带领他们做血常规、生化常规,同时观察是否有抽烟、饮酒等不良嗜好,观察肺部的ct和肝胆的ct;还有膀胱、前列腺,肾,输尿管的超声等,全部要检查到位,特别是……呃,性.生活频繁程度,也是a军检测的一个观察要点……” “怎么这都要检查啊?” “据说现在军纪有一条,是他们这些预备兵们不能有配偶的,不然上到战场,一下子自己的omega发情了,他们半道扔下枪去陪omega?” “那不有悖人性吗?” “25岁以后可控制就不管了,咱这体检的兵们不都是新兵吗?现在就有牵绊这几年怎么去昶洲那种地方……” “昶洲到底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媒体都说于总回来了不是什么好事,说明是‘战事搁置’了,如果像以前一样打了胜仗,统帅大人早就通报全国了……” 方倾听着这些医生护士们的议论,才知道原来媒体的诸多猜测,已经让舆论沸腾了,如果国民们真的知道昶洲的alpha变异了的事情,估计能吓疯了,那样的话,全国都可能乱套了。 “好了,现在去到各自的地方,晚上集合后,一起坐车回医院。”代班医生说完,各个队伍去到不同地方,方倾要去的是体育馆。 “这个,你拿给瀚洋。”袁真将一个圆型的盒子,递给了方倾。 方倾看这白色丝带打成蝴蝶结的粉色盒子,像是个奶油蛋糕,对袁真深感抱歉:“你忙完了就赶紧过来看瀚洋,到时我告诉他这是你做的。” “没事,他知道是我做的。”袁真笑了笑,跟着一队走了。 知道?哦对,袁真是于家仆人老袁的儿子,估计从小就跟爸爸们学做饭,平时没少给兄弟俩做东西吃。 方倾想到这儿,又有点儿羡慕袁真。 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想见到他每一年的样子吧。方倾见过于浩海的七岁,却没见过他别的年龄段的样子,更别说做东西给他吃…… 做东西?方倾猛的一拍大腿,真是的,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空着手呢?怎么就没想着给于浩海做点什么拿来! 虽然……方倾又一想,虽然,自己目前下厨的次数是0,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都不知道厨房的门朝哪开。 算了,也不一定omega就非得会做饭,再说了,自己想学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倾拿着这个蛋糕,坐到了体育馆里,一长溜的桌子板凳,医护们坐在桌子后面,alpha们一个个来抽血、化验、做体检。 四五个人检查完,尹瀚洋坐到了方倾对面。 方倾戴着蓝色护士帽,穿着白大褂,脖子上系着浅蓝色丝巾,眼睛戴着黄色护目镜,嘴巴鼻子上则是被白色口罩遮挡着。 “你怎么包这么严实?”尹瀚洋看了下十几米开外的别的桌子后面只戴着口罩的护士。 “关你什么事,伸手。”方倾说。 尹瀚洋狐疑地把手伸给了方倾。 方倾将食指中指并上,按到了尹瀚洋的脉搏处。跳动有力,一切正常。 他抬了抬眼,看到尹瀚洋脸上未消的伤痕:“你脸怎么了?被谁打了?” “关你什么事。”尹瀚洋回敬道。 “啧,我是医生,就是来检查的!”方倾捶了一下尹瀚洋的手腕。 这声音变得耳熟了,尹瀚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低头定睛一看:“大嫂?” “闭嘴!”方倾才得知原来这些新兵们是不能谈恋爱的,所以尤为紧张,生怕尹瀚洋这么叫会给于浩海带来麻烦,“别这么叫我,不知道你们部队不让恋爱吗?!” “哦哦,”尹瀚洋连忙小声,“你是来看我哥的吗?” “嗯。” “我哥跟我不是一个队的啊。”尹瀚洋说。 “……啊?”方倾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你跟你哥不在一起?” “是啊,我们抓阄分的班级队伍和宿舍,今天我们也是到不同地方去体检。” “我晕,”方倾把手里握的笔摁得咔咔作响,“那你哥在哪体检?” “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和我哥虽然是双生子,但不是连体婴啊,以前念书时都不在一个班。”尹瀚洋委屈地说。 “我晕!那你赶紧地吧。”方倾粗暴地把尹瀚洋的衣服裤子都往上捋,检查他的身体。 “别别,不用了!”尹瀚洋连忙拉扯自己的衣服。 “你这怎么伤的?谁欺负你了?”方倾问。 “我们战友之间切磋了一下。” “拉倒吧,看出来是被群殴了。”方倾说。 “是互殴好不?他们也被我打得够呛!”尹瀚洋连忙说。 “为什么?你们是于总的儿子,也会被打?” “……就因为是他儿子才挨打好不好,别人都想试试我们有多厉害。” “你哥也被打了?” 尹瀚洋笑道:“没有,我哥宿舍的人都被他吓跑了,热水浇了他们一个晚上,出来都成白面条了。” 方倾听不懂这说的是什么话,但听到于浩海没被欺负,稍微松了口气。他把尹瀚洋还冒血丝的地方给消了毒,看到膝盖那里应该是被摔断的木棍打伤了,但神奇的是没留下一点儿木头渣子,所以伤口没发炎,恢复得不错。 “这里处理的挺好,是队医给包的吗?”方倾把尹瀚洋膝盖处的纱布替换成新的。 “王俊给挑的木渣子,用针挑了半个小时呢。”尹瀚洋满不在乎地说。 “这两天别沾水,估计后天能好。”方倾嘱咐道。 “嗯。” 俩人正说着话,旁边邻桌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别碰我!请配合我的工作,把手握拳、平放,我要抽血。”一个护士厉声道。 “你碰得我痒痒怎么不说,你坐这块儿我手就痒。”那alpha贱兮兮地笑着,手不老实地推着那个护士。 “你等会儿。”方倾对尹瀚洋说完,从包里掏出一个微型手电筒大小的武器,走到了那个alpha身前。 他按开微型电棒,狠狠地电了一下那alpha的手腕。 “啊啊啊!”那alpha瞬间歪倒在地,杀猪般惨叫了一声,空气中传来电烤肉皮的味道。 “还痒吗?”方倾问,“我这‘治疗棒’哪里痒就点哪里,特别好使。” 那alpha见方倾包得严严实实俨然一个小领导的样子,只哆嗦着嘴唇,摇了摇头。 方倾几步走了回去,继续检查着尹瀚洋的四肢:“刚说到哪了?” “……忘了。”尹瀚洋赶紧端正了坐姿,有些惧怕,心里隐约觉得哥哥找了这么个omega,有点儿惨。 “噢对,别跟别人说我来这儿了,你们军纪很严格,”方倾嘱咐道,“平时私下里……你想怎么叫我都行,但是叫习惯了,在人前改不过来就不好了。” “好。”尹瀚洋看着方倾认真给自己做检查、在本子上做记录的样子,心里一暖,说,“我哥很想你。” “……嗯,我也想他。”方倾的唇角向上勾了勾。 还真挺像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布偶猫,尹瀚洋心想,这嘴巴不跟那猫的红嘴巴一模一样吗?向上翘着,弯弯的。 哥哥竟然照着猫找对象。尹瀚洋想。 “这个给你的。”方倾把座位下的蛋糕拿出来递给尹瀚洋。 尹瀚洋一打开,是一个荔枝果肉点缀其上、充满果香的奶油蛋糕。 “哇,谢谢!”尹瀚洋伸手拿了一块儿吃了起来。 “不用谢,是袁真做的。”方倾笑道。 “那谢谢袁真,也谢谢你帮我拿来。” 尹瀚洋走后,方倾想去到别的队里跟别的医生换换,也许还能堵到尚未轮到体检的于浩海,无奈一个接一个,他连暂停的机会都没有,而且……omega医生在这里的行医环境也太艰难了,怪不得护士们不爱来。 “你等一下。”方倾对对面的alpha说完,走到斜对面那正不停纠缠、想要吃豆腐的流.氓alpha背后就是一记猛踹,那alpha连人带凳子都翻到了地上。 第48章 “屁股还用人检查吗?”方倾居高临下地问道。 那alpha摸了摸自己摔痛的屁股:“不、不用了。” 方倾一甩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小方医生今天这是踹了第六个alpha了,辛苦辛苦。”旁边那医生对方倾笑道。 “……我电棒都要使没电了,你们经常遇到这种事?”方倾不可置信道。 “唉,我们是护士啊。” 方倾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医院,说是没有被特殊照顾,其实还是被照顾了,被“医生”这个头衔、或者是被“教授”这个头衔照顾,alpha们看人下菜碟,一看方倾那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凛然不可侵.犯,也不敢调戏,可苦了这些小护士们。 这一待,就是两个多小时,天都要黑了,方倾还是没找到脱身的机会。 于浩海坐了下来,按要求,将手腕递到了对面。 “握拳。” 于浩海听着指令,握紧了拳头。 对面医生轻轻地笑了:“不用那么用力,再松一点儿。” 于浩海听着声音熟悉,才从口罩后面辨认出对方:“袁真?” “嗯,是我,浩海。”袁真把手指放到于浩海的脉搏处时,指尖一碰触,心尖就觉一烫。 于浩海朝周围四处张望找人,带动着手腕也在桌子上拖动。 “别动。”袁真轻轻按住了于浩海的手腕,又忍不住张开手,去包住了他的拳头。 他手好大,竟然连一半都包不住。袁真心里感叹。 于浩海不动了,也看着自己的手腕。 袁真诊脉的动作仿佛停滞,时间都凝固了。 “这么长时间?”于浩海问。 “脉象正常,但是我要数一下每分钟的跳动次数,你一说话我又得重数。”袁真说。 “哦。”于浩海心里奇怪,以前好像几秒就完事了啊。 袁真已经从他微蹙的眉头中看出不耐烦来。浩海就是这样,明明看着比瀚洋要温和懂礼,但其实内心深处并不爱搭理omega们,小时候自己和王俊只要一过去玩,他开卧室门看见是他们,便笑了笑,行个礼,接着就锁上了门。反而是总爱作弄omega们的瀚洋,是真的对他们友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只爱追着于浩海看。 去看他干净的房间、看他收藏的油画、听他爱听的音乐,也去买他放到书架上的书。爸爸常说心疼浩海,总觉得他把自己逼得很紧很累。 袁真想,也许自己是被爸爸洗脑了,也开始心疼起浩海来。如果说人类翻越一座高山已是辛苦,那翻越一座叫“父亲”的高山,更是辛苦加倍,何况那座高山,名叫“于凯峰”。 可是于浩海不服输,他一次次孤身一人去挑战父辈的极限,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以后我的a字打头的舰队,会比art更强。”于浩海在成年礼上说了这句愿望后,全场大人们哄笑一片。 可袁真相信,于浩海一定能做到。 “我祝哥哥事业有成,和未来大嫂相亲相爱!”尹瀚洋在典礼上对于浩海举杯说道。 于浩海笑了笑,跟弟弟碰了个杯。 大嫂?大嫂是谁? 暗恋了于浩海那么多年的袁真这才从于浩海微赧的脸上看出内容来,可惜,已经是在他85岁的成年宴上。 “方家的儿子,”老袁笑着对厉庭说,“也是门当户对了。” 厉庭:“难怪方匀不把儿子带到宴会上,这些年藏得跟什么似的,原来是怕被惦记上,哈哈。” “惦记十几年啦,”老袁笑道,“据说那孩子才满月,就被浩海看上了。” “那得多好看啊,说的我都想去见见了,浩海的要求可高了,一般的看不上。”厉庭说道。 “哎,我听说已经开始出来行医了,就在医院吧,阿真,你见过吗?”老袁问在卧室里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袁真。 “就来了这几个医生吗?”于浩海看袁真在发呆,忍不住问道。 “啊,哦,还有别的医生,分了六个组。”袁真连忙把手松开,在体检单上打对号。 “六个组啊,”于浩海想了想措辞,“我们art的家属,除了你,还有来的吗?” art家属里只袁真和方倾学医,这问的十分巧妙了。 袁真笑了笑:“方医生可能没来吧,不太清楚,他最近很忙。” 方倾正在给你弟弟做体检,他喜欢的是你弟弟。 袁真心里叹息,不着痕迹地把话带了过去,对于浩海说:“过来一些,我看看眼睛。” “他很忙啊……”于浩海喃喃道,探身过去,“那你们是做一趟车来的吗?” 袁真望着他深邃的幽蓝深瞳,和极其清亮的眼珠,只觉得像要被吸进去一般,呼吸一滞。 “袁真?”于浩海觉出他的失神,出声提醒。 “啊,”袁真恍惚道,“什么?” “你这都走神两次了。”于浩海说,“你是不是也累啊?” 袁真苦笑道:“抱歉,是不是挺不专业啊,我最近、也没休息好。” “没事,你们医生总是很忙的,”于浩海想了想,接着说,“你们这次来,是自愿的,还是派遣的?是不是有的人想来,但是来不了啊?” 袁真听他反复绕弯想问方倾,只觉得心酸,便干脆给个痛快:“都是自愿的,哪有想来来不了的,谁想来都能来,总之,方医生没来。” 他一气说完,果然看见于浩海脸上特别明显的失望,甚至愣怔住了。 “觉得我的医术不高明,普通体检都做不了,必须方医生来给你做吗?”袁真问道。 “啊,不是这个意思,”于浩海这才懂为啥袁真生气了,连忙解释,“抱歉,我就、我就随便问问。” “体检过程不能说话。” “噢,好的。”于浩海连忙噤声。 袁真心想,这种机会如此难得,什么时候于大少爷能听自己摆弄啊?他于是让于浩海站起来,瞅旁人不注意,站到他的背后,迅速环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背上。 于浩海一呆,忍不住问:“这是检查什么啊?” “……检查,背脊骨。”袁真苦笑一声,偏过头,不着痕迹地闻了闻他的衣服。 于浩海被揩了油浑然不觉,室外的alpha忍不住问“怎么这么久啊”,他才知道原来过去很长时间了。 袁真知道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把一个硕大的红木方盒递给于浩海:“还没吃晚饭吧,吃完再走。” 他打开了盖子,里面装着煎好的上等牛排和新鲜的三文鱼寿司,还有去骨香茅鸡、鹌鹑蛋,以及剥好皮的柚子瓣和橙子瓣。 “快吃。”袁真催促道。 于浩海推了推食盒:“还不饿。” 袁真就知道于浩海会这样,从小就是,一心情不好或是不痛快,就不吃或吃得少,饭量就是心情的晴雨表。 “不吃不能出去!”袁真拍了一下桌子。 于浩海有点吃惊,这老袁家的omega今天是疯了吗,怎么怪怪的。 他只好每样尝了一口,才终于被放了出去。 水星第一医院专用车在营队门口停下,所有医护人员们忙了一下午连带着晚上,口干舌燥,垂头丧气,现在排队上车。 于浩海第一次逃了晚间的训练,趴到漆黑的院墙上,去看那一个个上车的白衣天使们,即使看不清脸,但只看身材,他也能认出来。 那些人里面没有方倾。 于浩海被巨大的失落所笼罩,他第一次怀疑,那天方倾说会来看他,是不是为了免于被标记才想到的借口。 omega们都很狡猾,他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原来是被方咪咪骗了。 医院的白色小客车开走了,于浩海站了足有十分钟,才木着脸走了回去。 方倾待在卫生间一格里已经躲了十分钟了,他心里怕得很,心跳声砰砰的,这里都是alpha,他一个未被标记的omega滞留在这里,简直说是“为爱走钢丝”也不见得有这刺激。 远远地传来alpha们整齐划一、列队跑步的声音,方倾正仔细辨认有没有于浩海的声音,突然被白大褂外兜里的手机铃声吓得蹦了一个高。 “喂!方医生吗?你怎么没上车?!”代班老师声音嘶哑,像是急疯了,“我们都开出两站地了才发现你不在!你是想吓死我吗?!” “啊,我,我上厕所了……”方倾讷讷地说。 “快出来,我们车调头了,在门口等你!”代班老师大嗓门要把耳膜振破,“方院长打电话到处找你,说什么基因序列找到了!你怎么不接他电话?!” “找到了?!”方倾一听,高兴地什么都忘了,像飞一般冲了出去。 第32章 方匀医疗团队的猜想,在方倾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下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那就是位点的“光敏反应”。水星幅员辽阔、岛屿众多,除了在固有的生存条件下,基因从六种性别里发生突变外,也可能从原来的存在形式因外力作用,突然变成另一种全新的存在形式,就是在一个位点上,因为光敏反应,出现了一个重新适应环境的新基因,这种突变代替了原有基因,即变异基因。 第49章 所以alpha会在注射血清后,突然地出现祖先从未有的新性状,听觉、视觉、动作、反应、灵敏度,都超出了原来人类的基因,而光敏反应作为中介,只要能割断其形成条件,就能一举歼灭变异alpha。 方倾坐在回程的车里,一路都在跟父亲方匀通电话,为他们持续几天几夜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而开心,下了车,他便奔到医院实验室里,加入了和老教授们水深火热的探讨和不眠不休的会议中。 又是过去了一周,青羚在上午十点左右,带着仆从们,推开了医院实验楼顶层、门窗紧闭的科研中心。 只见众医生们“尸横遍野”,躺得横七竖八,睡得口眼歪斜,地上、桌子上全是研究报告,一整面墙壁的电子屏上在滚动着白色的小骨头,四周的红色小球在不断突围,一下下撞着那白色小骨头。 “你们三个,去开窗透气,”青羚指使着仆从们,“这几个人,把枯了的花浇水,地上桌子上的食物残渣、空水瓶都清理干净,然后轻轻的吸尘、撒水,打扫一下卫生,注意,不要碰到他们的任何东西;你们几个,把简易床都打开铺好,要靠近取暖器,把睡着的医生扶上去;剩下的去里间厨房加热一下带来的食物……” “老婆!”方匀睡眼惺忪地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看到了青羚,两眼放光,要立刻跑过来。 “打住,我儿子呢?”青羚伸手拦住他问道。 “儿子?”方匀头发翘起了一个角来,左右张望,最后察觉到有人抱住自己的小腿,正在地上酣睡着,便伸手往下面一捞,抓住了方倾后脖颈的衣服领子,提了上来,“在这里。” “嗯?”方倾伸出手背揉了揉眼睛。 “妈的,老子的宝贝儿子就被你弄成这样!”青羚给了方匀肩膀结结实实地一拳,将方倾拽到自己的怀里,“就不该让他跟你学医!” “你去哪?!”方匀问正夹着方倾往外走的青羚。 “带走了,回家。” “行,让他在家住两天别来了,这里暂时不用他了……”方匀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哎,别让他去参加什么聚会宴会的啊!我不喜欢!” “知道了!”青羚撇了撇嘴,“你快吃你的饭去吧!” 方倾躺在青羚大腿上,眯缝着眼睛看是青羚爸爸,便转了个头,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你看你,还有驻地名媛贵公子omega的样子吗?这脸上睡的印记,这乱糟糟的头发,这衣衫不整……丝巾都缠到一起去了。”青羚边说边去解方倾绕在脖子上的丝巾。 驻地名媛贵公子omega这都什么词儿啊,方倾抿嘴笑了笑,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连忙双手扯住丝巾,紧紧攥住不让青羚拿走。 青羚右手“啪”的一声拍到方倾脑门上,方倾啊的一声痛叫,丝巾瞬间被解下了。 青羚扭住方倾的下巴赶紧看他脖颈,皮肤白皙、光洁,重要的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又拍了下方倾的脑门:“你紧张什么!我以为你要挡什么呢!” 方倾这一听,才知道于浩海走前一天给他造成的掐痕和吻痕已经消失了。他坐了起来,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锁骨,开始算天数,原来距离于浩海进部队,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本来说好的混到医生队伍里去部队看他,结果去是去成了,却阴差阳错地没看到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能不能理解。方倾从小学医到12岁开始做医生助理乃至接待门诊患者到现在能够成为科目的主刀医生,心里一直有一个理所应当的事,那就是什么都没有病人病情重要,也没有实验成果重要。医生24小时on call是常态,随传随到,遇到呼叫,所有一切都得往边上靠,这一点,作为医生的家属,有时必须得理解。 方倾想象了一套说辞,到时说给于浩海听,相信他一定能理解自己的失约。 “看我干嘛?”青羚看方倾正傻呆呆地盯着自己。 “没什么,”方倾抱住青羚,枕着他的肩膀,喃喃地说,“觉得你真伟大。” 方倾在家休息了一天,睡到了傍晚,已经恢复了精神。年轻就是有体力,熬了几个通宵,一朝补眠,又精神抖擞。他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还是按耐不住,开着车回到了医院。往楼上走时,他去到了六楼的化验部,去翻看新兵营alpha们已经出炉的最终体检报告。 “没想到啊,哈哈哈哈!”一个小护士和另一个小护士头挨着头窃窃私语,边说边笑。 “是啊,他出现在这一沓里太让人吃惊了,还有他哥竟然也是,哈哈哈哈,不是说瀛洲民风彪悍嘛。” “也许是爸爸管得严吧。” “再怎么严格也不能每天都盯着吧……啊,方医生。” 两个护士见方倾竟然走了进来,脸变了色,连忙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单子放到背后。 “我来看看我的……几个朋友的情况,你们在干嘛啊?”方倾和蔼地拉过一个凳子,也坐在他们旁边。 “我们……”那小护士把桌子上的一沓厚厚的报告递给了方倾,又犹豫了一下,把背在身后的那沓也给了方倾。 方倾左右手接了过来,随意地翻了一遍:“这两边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噗……”一个小护士笑了出来,另一个推了他一下。 “方医生,我们闹着玩呢,左边那沓……都是童子军,右边那沓,噗……经验丰富……” 方倾这才明白,原来alpha们血液和前列腺等详细报告出来后,omega小护士们根据他们的“纯洁”程度恶作剧,给分了两沓,正在这儿说笑呢。 “怎么能这样呢?这属于侵犯隐私权,你们翻过以后就算了,结果不能再外传,知道了吗?”方倾正色道。 “我们错了,方医生。”两个护士一看他严肃起来了,也吓得站了起来。 “出去吧。” 护士们出去后,方倾翻了一遍薄的那沓,不出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于浩海和尹瀚洋的体检报告。 “噗……”方倾伏在案上,笑得浑身发抖。 虽然从于浩海那不按套路出牌、虎了吧唧的求爱表现上看,方倾也知道他没有谈过恋爱,可报告就这么直白地写“未成过结”,也未免太好笑了。 “纯情的少爷啊……”方倾兴致勃勃地开始看于浩海的体检报告结果。 血常规、血糖、血脂、血压、肝功能、心、肺、脑都正常……哎哟,这位帅哥体脂率很低的嘛。 方倾像个流.氓一样一项项看过去,只恨这份报告不是自己亲自采样,耳鼻喉口腔都正常,视力竟然一点都没损伤,完全超过标准,甚至连眼睑、结膜、眼球运动、眼距、巩膜,瞳孔、角膜……都正常。 等等。要检查这么详细的吗?不是测下视力就完了吗?方倾给那么多战士做的眼睛检查,明明报告单要求的是只看视力的啊。 方倾越看这份报告越觉得怪怪的,三围能够理解,上臂围?小腿围?胸肌?颈围?脉诊一分钟跳了55次? 他满脑子问号的时候,门被撞开,袁真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啊,方医生,你在……”袁真气喘吁吁,身上穿着手术服,手上戴着白手套,帽子歪在了一边。 “嗯,你刚下手术吧,”方倾看他手套上的血迹,“这么急着过来?” “啊,嗯,是的,你在看报告吧……那个,”袁真有些忐忑,“刚化验部的同事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你,看到浩海的了吗?” “正在看。” 袁真伸手过来要拿报告,方倾把它挪到一边:“你先清理一下吧。” 医生手术完出来都得是要脱掉手术服、手套,做完消毒后才能在别处走动,袁真所在科室离这好几层,很难理解他就这么跑来了。 袁真看出他的疑惑,努力镇定了一会儿,接着,慢条斯理地将手套摘掉,扔到了废旧器材回收桶里,又把手术衣脱掉:“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给他做的检查那么详细,因为,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父亲老袁是于家三代仆人,omega爸爸厉庭,原来是学校的老师,浩海他们出生之后,为了帮助于夫人带孩子,也从学校辞职了,我为了避嫌,一直住在寄宿学校里……所以,他们的健康是我们一家人都非常重视的,这次我分到的组,恰巧是浩海在里面,如果是瀚洋的话,我也会检查的很细致的。” “噢,原来是这样,”方倾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抱歉,“你提前跟我说一下就好了,我给瀚洋做的检查就是根据报告提示医生做的内容,没做加项,不过,他很健康和强壮,你不用担心。” 袁真笑了笑:“嗯,知道了。” 方倾继续看于浩海的报告,说:“有个地方很奇怪,我看别的alpha的报告上,膝盖、胳膊、后背、前胸,或多或少都有些软组织擦伤,瀚洋和人打了几架……没什么大事,也有外伤,像他们平时做的训练,剐蹭伤或是和人摔跤对打的伤,都会有吧?浩海这里却都没有。” 第50章 “他战损率很低的,”袁真说道,“以前他们在渝州岛扫荡海盗时,对方的流弹漫天遍野地射过来,好多老兵都被击中了,当时增援兵很多,浩海把防弹服让给了别人,没有防护,他也一枪都没被打中,平时的训练更不会让他受伤。” 哇哦,原来是个会保护自己的聪明宝宝啊。方倾听袁真说完之后,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 “你不是来看瀚洋的报告啊?”袁真问,“浩海的你也看得这么仔细?” “我是……爱屋及乌嘛,哈哈,再说瀚洋的是我做的,已经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方倾把报告一合,站了起来,“多谢你。” “……谢什么?”袁真平静地问。 方倾也发现说漏了嘴,笑道:“谢你……给我们art家属检查的那么详细。” “不客气,我说过,我们袁家,跟于家是世代相依的,以后也会如此,我为他们做什么都可以,”袁真把方倾手里的报告都接了过去,提醒道,“方医生以后就专注瀚洋一个人吧,毕竟……他们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是alpha,独占性很强,平时他们的东西都分得很清,会比较介意,如果你是真心想追求瀚洋的话。” 方倾苦笑道:“好的,我记住了。” 出门后,方倾简直啼笑皆非。谎言就是这样,一开始说谎,后面随着事态发展就越扯越大,越来越难圆谎。他不是没想过干脆摊牌算了,只是袁真一旦知道,难保老袁就不知道,到时双方父亲们全都知道了,就会很麻烦,一个是怕于家担心自己和浩海恋爱,影响浩海的分组协作考核成绩,再就是自己父亲偏偏相中的是瀚洋,到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再说现在战事临近,迫在眉睫,方匀和整个医研中心的人每天都压力很大,千头万绪,实在是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方倾在那边想当然地以为于浩海能够理解他的繁忙,可这边纯情的少爷压根理解不了。 于浩海完全想不出方倾不来看他的理由。有时训练完了,别人在休息,他就闷声坐到医护室外面,既不进去,也不说话。 队医见他来了,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几次检查了一番发现无事,都很莫名奇妙。于浩海只是看着他们胸前挂着的名牌发呆。 他渐渐了解一件事,那就是全水星的医院都归水星第一医院管,所有医生也都是水星第一医院派遣来的,包括他们的队医。 “有的人是固定的,一直待到你们集训结束,有的人是调班过来的,待一周或者是一个月,再调回去,医生们隶属于各个科室,不会总忙的,都有闲下来的时候,那就谁愿意来谁来吧。”被询问的医生向于浩海解释道。 连“特别忙所以不能来”这个理由渐渐的都站不住脚了,于浩海终于说服了自己,方倾就是不愿意来见他。 于浩海不再去医护室了,每次去只会更生气,更感觉被忽视和被抛弃。他开始慢慢复盘和方倾短暂的几天相处,发觉他和自己不能自已、澎湃激烈的感情相比,要镇定得多,镇定到几次擦枪走火都能清醒过来叫停,然后既不让自己向家人官宣他们的关系,又不让自己做个临时标记。 被骗了。真的被他唬弄过去了。 于浩海已经不再试图理解他,而是开始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恨他了,只是越恨他,记忆越清晰。方倾嘴唇温软的触感,惊慌失措的、湿漉漉的蓝宝石般的眼睛,柔若无骨的身体,浑身上下的香气……是的,从第一次见面,于浩海就发现了,跟自己把信息素收得干干净净相比,方倾似乎不在自己面前收敛信息素,从一开始,他就香气四溢。 他已经大了,水星的计算方式的话,已经属于成年,怎么会随便释放信息素呢?那么说,他就是故意勾引自己,把自己撩拨得欲罢不能,又不想真的做出承诺,看自己现在被关在这个笼子里,一没电话、二没网络,就乐得逍遥了。 于浩海很后悔,早知道就该不顾一切地标记他,管他哭不哭闹不闹,标记完多省心,信息素控制下,不信他不来看自己,不想自己。那他为什么没那么在乎自己?于浩海又开始分析,一是当初定情时,方倾太小了,几乎不记得那件事了,不像自己心心念念着他长大,再就是,自己确实不是水星omega们所喜欢的花样美男子。 于浩海和尹瀚洋在瀛洲长大,那里的人bate居多,还大多是变异bate战俘们的后代,野蛮的如禽兽一般,生活在瀛洲的omega思想开放,不会专属于谁,大家你来我往,快乐至上,所以都是“互通”的,omega们很会利用自身优势骗财骗色,即便如此,瀛洲那里的傻乎乎的a和b们,也心甘情愿,任人宰割。 可自己被方倾骗了什么呢,一盒炸洋芋,几片木棉花瓣?如果真要骗财,为什么不骗够本呢?只那么几天,方骗子就收手不干了,草草收场。骗色呢?自己虽然长得不算好看,但自认英俊逼人,锐不可当,一身腱子肉,哪个alpha看见自己的身材都羡慕不已。 于浩海越想越气闷,手上力气又大,抓着对方的肩膀,就把那正与自己对打的alpha扔下拳击台。 场下鸦雀无声,人人汗颜。胖胖的鲁长官是裁判,看了于浩海一眼,又一次攀爬栏杆,跳下了台,给地上哀嚎的alpha倒数五秒结束,宣告于浩海胜。 于浩海调整了一下拳击手套的收口,左右晃了晃脑袋,去到台上一角坐好。 “你哥也太残暴了吧,打趴下就算了,为啥还给扔到台下啊?”一个战士哭腔问道,“这都是他扔下来的第三个了!” “他心情不好,”尹瀚洋看着正坐在那里沉着脸的哥哥,“又阴天了。” 这是他的omega爸爸尹桐的说法,每当于浩海心情不好不爱说话时,他就围在身边看脸色,然后说:“阴天了。” 阴天的次数比较长的话,尹桐就会叹气:“唉,连雨天了。” 哥哥的心情变化匪夷所思,而且不爱表达,每当“阴天下雨”时,他的力气就格外大,下手也会比较重。但雨过天晴后,他就又恢复如常了,还是那个温暖又沉稳的哥哥。 尹瀚洋发觉他这样是从体检的第二天开始的,体检当天晚上哥哥逃了晚上的训练,被左阳旭长官罚了一万米长跑,尹瀚洋本以为他和方倾约会了,心情应该很明媚,可等第二天,尹瀚洋贱兮兮地凑过去,说:“哥,你昨天,嘿嘿嘿……” 没等说完,于浩海就给了他一个眼刀。他不想听任何有关“昨天”的事,自己傻等了一天的事。 尹瀚洋对这个眼神太熟悉了,拔腿就跑。接着就是阴天下雨的十几天,他试图跟哥哥沟通,但于浩海一句话都不接,他也就不再敢追问,并猜测俩人是吵架了。 “该谁了?”左阳旭长官翻了下目录,“莱恩,轮到你了。” “报告,我想上厕所!”莱恩说。 “你都去几次了?”左阳旭踹了他一脚,“咱们这赛制,赢了的人会一直在上面等着,只要于浩海没输,你总得和他对上!” 莱恩咬了咬牙,收紧了腰带,走上了台。 于浩海坐在那里,手交握着放于身前,眯缝着眼睛看了莱恩一眼,把盖在身上的白毛巾一抖落掉,站了起来。 “于浩海,”莱恩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拳头指着他,“我告诉你,明后天统帅要来参观,我是要全程陪同的,你小心些,别让彼此太难看。” 统帅来不来,你陪不陪,这关我什么事? 于浩海莫名其妙,拉开架势,准备进攻。 “我警告你!你、你要对我轻拿轻放!”莱恩瞪着他说。 噗,尹瀚洋在下面笑疯了,朝上面喊话道:“哥,你要小心些!他可是朵娇花,伤不得!” 全场哄堂大笑。 “废话真多!”于浩海发尖的汗水随着他迅捷的出拳速度而瞬间洒落。 莱恩师从名家,身材健壮,出拳速度很快,只是攻防转换速度明显慢于于浩海,三招过后已经应接不暇,只能徒劳地护住头脸,于浩海擅长直勾拳,不爱左右换防,对了三招便知莱恩底细,不再用心袭击,可即便如此,拳风暴扫过来已然恫吓住莱恩,台下又不停地有人煽动道:“第一和第二对打了!真精彩!就可惜没有手机拍下来!” “嗨!咱们有场内监控啊,长官们都录着呢!” “这实力悬殊也太大了吧,莱恩真的是第二吗?” “财政司家的儿子,钞能力呗,看破不说破!” 莱恩一边抱头闪躲一边将台下的冷嘲热讽都听了进去,不由得越发焦躁,更是如乡野村夫打架一般往于浩海拳头上撞。 于浩海看这样子已经失去了对打的兴趣,一记猛拳过去,只站那儿不耐烦地等莱恩认输,莱恩忍无可忍,突然摘下右手手套,抠向于浩海双眼。 于浩海漠然地看着他伸过来的爪子,面露不屑,连过肩摔都懒得使,只暴喝一声,提着他腰带单手将其举过头顶,重重地摔到场地外。 第51章 脸着地的声音“啪唧”一声,让十分爱护脸面的尹瀚洋都着实心惊肉痛,缩紧了肩膀。 “得嘞,这下五官得重长了。” “鼻梁得断了吧?于浩海还真是不怕啊……” “他有什么怕的,人家爸爸可是于总……” 裁判叹息一声,又慢吞吞地往下爬,战士们笑道:“鲁长官,您干脆就站下面得了,别上去了!” “嘿,我看行。”鲁长官道。 远处看台上的雪莱上将和康斯坦丁上将坐在那里观看赛事。 “这小子,比他爸还野蛮,”康斯坦丁啧啧叹道,“他爸于凯峰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二十年过去,真是后继有人啊。” “明显不高兴啊,这孩子。”雪莱皱眉道,“刚来时不这样啊。” “我听说你拉着他到你那去吃小灶已经三天了,”康斯坦丁笑道,“也不怕别人说你偏心。” “有什么怕的,我就是正大光明地偏心一等兵,怎么地吧!再说了,他来了也没吃多少啊,行个礼就走了,不爱说话。” “能不能是想小情人了?”康斯坦丁问。 “体检报告比他脸还干净呢,没有。” “嗯,”康斯坦丁点点头,“老于家的家风着实不错,带出来的都是好孩子,就是都痴情,想当年那于凯峰闹的,又是不要财产了,又是不当兵了,又是跟统帅没完没了要叛变了,我差点给他气死。” “所以还是得看紧点儿,这种好苗子千载难逢,别让omega坏了他的前途,我们水星的命数,恐怕将来就得着落在他身上了。” 康斯坦丁心道,这话说的,要是玛格列特公主听到了,得将你收监判刑。 第33章 不论在哪个星球,科技发展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实现一个目标,那就是让人类活得更健康,更舒适,更长久。而水星目前的情况是医学科研直接与战争结果相关,是国家兴亡的关键。 水星第一医院财务部部长赛康,将近期花钱如流水的账单给青羚看,他尽量不再翻白眼,平静地叙述道:“方院长以及您的爱子,最近投入使用的那个叫做‘时间漏斗’的大型质子重粒子设备……呃,方夫人,我们私下都叫它‘金钱漏斗’,真的是每一秒都在疯狂烧钱,为了它我们已经把副部级以上教授的年终奖全部取消,国家下发的津贴也全部挪用,当然他们是签了同意书的,都投入到里面去了。统帅为此已经拨了1个亿的水星币过来,但目前的情况是,投入再多也不算多,初步测算,我们离破产还剩1年零3个月,如果这个机器还在烧、不,还在运转的话。” 如果说,方匀是个吃钱的大鬼,那现在的方倾,就是个吃钱的小鬼,父子俩强强联合,简直是个巨大的烧钱无底洞。青羚恨恨地想。 “我们还能调动的,就是官兵们三年一次的社会保障金使用机会……”赛康道。 “不行,这个免谈。”青羚摆了摆手,将账单又翻看了一遍,疲惫地走出了财务室。 “统帅说还能再挤出一部分税金拨过来,”方匀吃着青羚带来的午饭,对他说,“还能有一个亿。” 方倾在一边听着挺高兴,也跟着点了点头,低着头吃饭。 青羚把方倾垂到眼前的头发给他掖到耳后,埋怨道:“财务司可真行,到现在一毛不拔,我们都快倾家荡产了。” “有什么办法,昶洲现在的真实情况只有统帅、我们和于总带领的art部队知道实情,这抗毒血清的研制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于总把他上百套房产都抵押给银行,款拨给我了,统帅也是东挪西借,反复向财阀们施压,才抠搜出这些来。”方匀叹道,“也许真像于总说的,得放过来一个变异alpha,踩踏几幢大楼,吓唬吓唬那些守财奴们,他们才知道厉害。” “这都说的气话,真要那样,水星就大乱了,”青羚想了想,笑道,“难为尹桐了,把他们家产看得那么紧,这时候也都拿出来了。” 方匀笑道:“是啊,我也问他心不心疼,他说他们有赫特岛,实在不行将来就回岛上住也不怕,就是两个儿子估计将来很难娶媳妇了,现在的omega要礼金都是漫天喊价,他家还两个alpha。” “没事,”方倾想到那些日夜投票给尹瀚洋的富家公子哥儿们,笑道,“尹瀚洋那么帅,估计不花钱就能娶到,反倒是omega给他的嫁妆都能有到几个岛。” “那老大呢?嚣张跋扈的于总给国民的可怕军统印象,二十年都没改变,连累得浩海的风评也被害,而且父子长得都是一样的凶,估计将来可不好找。” 方倾听了便不再说话,只想着将来跟浩海在一起,也不要他什么礼金就是了。 “等我再跟赫尔曼夫人聊聊……” “不行,”方匀打断了青羚的话,“这笔款不是个小数目,不是你们夫人之间聊一聊就能挪来用的,莱晤不是傻子,知道这笔钱是有去无回,当然不愿投资,你当统帅没找他谈过?而且就算他愿意拨款,也是利益交换,你觉得咱家他能图到什么?” “你怎么说的好像我要去卖儿子似的?再说你激动什么,他家的次子莱恩别说你了,我也没看上,但雷蒙是长子,已经逐渐掌权,将来莱晤的权力势必都要让渡给他,我觉得有必要交这个朋友……” “没必要!雷蒙比方倾大8岁!” “大8岁也就才虚岁25,难不成是老头子了?!” “我不同意,我方匀就是饿死、穷死、到东滨河桥洞里去住,也不会把孩子给他!你也不想想,雷蒙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结婚,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不孕不育还是喘不了气啊?他就是太忙了!” “你!”方匀说不过青羚,把刀叉扔到盘子上,气势汹汹地对方倾一指,“你这些天都跟着我,别跟着你爸出去!” “你就是个傻子!每天就知道烧钱不知道挣钱,医院里所有经营的事都是我负责,你除了会制作什么破仪器破药丸之外还会干什么!这个家要是给你的话,你连桥洞都攒不下!”青羚站起来把方匀一下子扑倒在地,骑到他的身上左右开弓,扇他的巴掌。 方倾连忙拉开父亲们,一个劲儿地向方匀保证道:“行了行了!我不去!我坚决不去见那个什么雷蒙好不好?我都不认识他!” 水星皇家歌剧院。 古老的欧式城堡、富丽堂皇的罗马壁饰与旋转楼梯,这里曾被第十一世王妃称为最能代表水星人审美的地方,更为人所称道的,是大型歌舞剧在其中演出时的震撼音效,堪称唯美绝伦,响彻人心。 方倾膝盖上放着厚厚的“光敏反应与质离子分离实验报告”,他用了三天时间将他们水星医院的老教授们正在研究的东西“用人话”写了出来,希望财务司首席秘书长雷蒙不是个草包,能将它看明白。 好在上次的午宴上,方倾加了财务司长赫尔曼夫人的联系方式,他才能在瞒着方匀和青羚的情况下,将雷蒙这个水星最大的金主约出来。 为了水星和平、为了omega不再受变异alpha掠夺和侵害,为了a军战士,为了……于总的财产、于浩海的老婆本,方倾必须背水一战。 门打开了,方倾站了起来,微笑着对来人说:“您好,雷蒙秘书长。” 他恭敬地双手交叉扣于胸前,朝雷蒙行了一个标准水星omega交手礼。 “……你好。”雷蒙身披审计朝服缀着白方领的黑色袍子,都没有换衣服,便被父亲赶来此地,原本对医生没抱多大兴趣,可见着方倾的第一眼,饶是见多识广,也微微怔住。 此人可真真是个美人。 雷蒙将外袍脱掉,随意扔到仆从手里,眼睛一直黏着方倾不放,慢慢地搓了下手,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楼下外场波澜壮阔的音乐声响起,歌舞剧开始,今天演的是英国杰出的喜剧,康阁里夫人的传世佳作——《如此世道》。 “不嫌吵吗?”雷蒙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舞台。 方倾道:“听闻秘书长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出来消遣,我怕我这投资材料太过枯燥,您听着犯困,所以……就加点儿背景音乐。” 雷蒙看着方倾略显局促不安的小脸,和奇奇怪怪假装大人般从容的开场白,忍不住笑了:“我印象中有声望的医生都是戴着眼镜的老学究,没想到还有你这样会开玩笑的。” “我也有眼镜,也是学究……但没什么声望,”方倾把放于膝上的厚厚的说明材料递给了雷蒙,“麻烦您过目。” 雷蒙接了过去,微微一笑,低头翻阅了起来。 方倾知道尽管雷蒙从第一页开始翻起,可他翻页的速度过于快了,可见还是一个字都没读进去,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这上面写的是‘实验报告’,你跟我说的是‘投资材料’。”雷蒙说。 “我以为这么说您会更感兴趣一些,”方倾道,“简单来说,是这样,我们发现了基因序列的几种异常组合方式,能为人所使用并给社会带来巨大的危害,我们因此试图找到其质变的中间介质,来分离和解构它,让它的变异形成阻碍……” 第52章 “噢,抱歉打断你,说实话,我确实对这个不感兴趣,”雷蒙向后靠到沙发背上,双手交叠,像欣赏风景似的看着方倾,“我父亲跟我说的是,一位美丽的omega向我毛遂自荐。” “嗯,也可以这么说,我是在毛遂自荐,但美丽谈不上。我想说的是,这个项目对您所带领的财阀们来说,是一项有着长期收益回报比的买卖,它甚至可以让您的资产在余下二十多年都能翻倍……” 雷蒙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知道现在我怎么看你的吗?” “骗子,我知道,”方倾撇了撇嘴,“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而我们要的数额又那么大……” “嗯,美丽的骗子,如果你来推销的不是这个什么异想天开的仪器,而是你自己的话,我可能会更感兴趣。” 方倾微微蹙眉,闭了闭眼睛,恢复了职业笑容:“我真的希望您能好好看看我给您的材料,它真的写得已经很简单了,抱歉我确实是用‘相亲’的名义跟您父亲约的您,但它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已经写得很简单了’,你是在质疑我的智商吗?”雷蒙饶有趣味地复述一遍。 “不然呢?我指望您能看懂什么?dna还是rna啊?” “这是你借钱的态度吗?” “你不是不借吗?”方倾懒得戴面具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双手捧起桌子上的奶茶,咕咚咕咚两口喝完,用手背随意擦了下嘴唇的奶渍,把杯子咣当一声扔回盘子上。 然后转过脸,开始欣赏楼下的歌舞剧。 雷蒙从成年以后,就没见过变脸速度如此之快的人了,一时还有些懵,只愣怔地看着方倾。 “我也没说不借啊,只是你给我画的饼太不现实了,从投资这个角度来说,翻倍这个词就是忽悠人的,投资回报超过4.5的,就已经让人心生警惕了。” “统帅都投了两个亿。”方倾说。 “统帅不懂经济。” “是你不懂时局!”方倾白了他一眼,然后摆摆手,像是挥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说,“算了,劳您大驾过来一趟,您请回吧。” “你不走?”雷蒙笑道,“这里真的很吵,其实我希望有个私人一点的地方听你详谈,你的这个什么……分离仪器。” 我倒是希望能有个脑子分离仪器,能将alpha那龌.蹉的想法从他们的脑子里剥离出去。 “……那个,方倾先生,虽然你没出声,但我能看出你正在心里骂我。”雷蒙道。 “能看出来吗?”方倾倒是有些好奇了,仰着头问,“真的吗?” 雷蒙忍不住笑道:“是的,很明显。一项商务谈判有时是长达三个月乃至半年、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不是三言两语我就能答复你的。” “是这样啊……”方倾开始反思,也许这事确实是急不得的,这个大叔就算再有钱,自己家医院要这么大一笔款,也不是他随便就能做主的。想到这儿,他有些泄气,看着雷蒙说,“叔叔,那就当我今天没来吧,等我想好方案后再来找您,希望您能快一些做决定,因为我真的挺着急的。” “……叔、叔?”雷蒙迟疑地问道,“我已经这么老了吗?据我所知,我虽然比你大八岁,但也只是25而已。” “那我25的时候你不就叔叔了吗?我50多的时候你都70好几了,我目测你的健康状况,等我70几的时候你都……”方倾不再说下去。 “……我都埋在土里了,是吗?”雷蒙仰头笑道,“原来我都被你看透了……嗯,我确实事务繁忙,作息时间不规律,健身的时间都是努力抽出来的,所以跟健壮的士兵相比,一定是有差距的,所以我也很抵触医生,总觉得你们能透过人的外表看透本质,看出对方有什么隐疾之类的,这样的话,我仿佛没有隐私。” “我也很抵触见你这种商人,真的,”方倾诚恳地说,“这一路过来,我都在学习如何像个优秀的乞丐,能顺利讨到钱。” 雷蒙再次被他逗笑,摇了摇头,道:“不,我们是平等的,如果你的这个项目确实有利可图,那我何乐而不为呢?商人的本质是逐利的。” “我无法给您保证这是个短期内会有收益的项目,但是,我知道财阀们每年大大小小的公益活动都做了不少,依然讨不到好,还是会被国民骂‘虚伪’、‘做作’等,主要原因就是你们把公益做成了广告,还是有利可图的。可是如果你们投资给医疗项目,尤其是我这种可能完全打水漂的项目,其实更能体现出你们支持医疗创新的决心,体现出你们敢冒风险、不要收益的决心。” 雷蒙在不停变幻的舞台灯光下欣赏着方倾侃侃而谈的神情,他第一次发现,原来omega也是可以跟自己在一个高度上“对话”的,而不是金钱与皮相的交换,一夜或是几夜的贪欢。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方倾打动了,不论是他说的那个项目还是他自己。 “这个我拿走了,”结束时,雷蒙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报告转给仆从拿好,“期待下一次见面。” 方倾欣然说好,能把资料拿走,这一趟就不算白来了。 “临走时,我能要一个‘吻手礼’吗?”雷蒙温柔地问。 “抱歉,我的父亲恐怕不会允许,他的嗅觉很灵敏的,”方倾耸了耸肩,怕雷蒙坚持,又补充了一句,“叔叔。” 雷蒙哈哈大笑,点了点头,开了门,请方倾先走。 又过了一周,于浩海已经不再期待方倾会来的时候,却“见”到了方倾。 晚间半小时的新闻时间,士兵们成排列队,坐于凳子上,观看每日水星新闻。 这次的新闻内容里,突然大篇幅地报道了财政司属下众多财阀的善举,其中一项,便是对水星第一医院科研项目的大力扶持,首次拨款5个亿,用来支持光敏质子剥离器的开发和运行。报道中,以闪回的形式播放了方匀和方倾等20几个医学教授在实验室里忙碌的身影,接着是大型医疗器械运转的画面,然后是财阀们在医院大厅前合影留念,赠送金光闪闪的牌匾,财务司首席秘书长雷蒙微笑地和方匀握手、交谈,方倾作为广大医生的代表,向秘书长赠送花束。 “这小方医生,啧啧,可真是大多alpha的理想型啊……”一个士兵叹道。 “你瞧他那包得严严实实的白大褂,还有拿着试管做研究的样子,严肃又禁欲……倒格外让人想征服。” “是啊,他让我觉得原来omega也能专心搞事业,还能搞得那么大。” “人家将来是水星医院的唯一继承人!当然不是普通的菟丝子了……” “小脸蛋可真白净……” 尹瀚洋听得直皱眉,几乎不敢回头看最后一排坐着的哥哥能是什么表情,连连打断看新闻的战友们没完没了的意/淫:“停!看新闻就看新闻,看人脸干什么啊?无不无聊!” “关你什么事啊?我们评论我们的。” “他是我们art的人,你们就不能瞎评论!”尹瀚洋说。 “是art的人又不是你的人……” “你们啊,都甭惦记了,”鼻子上包着纱布、脸上的伤还没完全好的莱恩得意洋洋道,“他是你们能惦记得着的人吗?他是我大嫂。” “哎呦喂,”尹瀚洋站了起来,“有日子没打你了你又皮痒了是吧?是你大嫂?!” “怎么,不相信啊?”莱恩也站了起来,“他定情信物都收了!” “我可去你的吧!”尹瀚洋一脚将莱恩连人带凳子一起踹倒,“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妈的!”莱恩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比划道,“这么大个儿的,红珊瑚宝石!我爸拿出去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他姓方的就是收了!不然我哥能给他5个亿?你当我家搞慈善的啊?那就是我哥送他的礼金!” “靠,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尹瀚洋回头瞅了瞅于浩海那阴云密布的脸,冲了上去,和莱恩扭打成一团。 莱恩非常冤枉,气愤道:“是真的!不信你问他爸!是方夫人带着他一起拿走的!我骗人的话不得好死!” “瀚洋,”于浩海站了起来,叫住了他,“算了。” 晚上12点,新兵营准时熄灯,又过了一个小时,战士们都已入睡。左阳旭长官和雪莱上将沿着四侧高墙,边走边用小手电筒巡视,并为今天的野战训练做复盘。 “还是不够真实,”雪莱说,“我看于浩海和尹瀚洋兄弟俩穿越咱们设的火线时都没费多大力气。” “这俩优等兵的成绩都得刨除,且看其他人的表现,我觉得难度已经很大了,毕竟瀛洲那地貌地势,堪称水星的无人区了,咱们没法复原。” “昶洲也未必比那儿强多少,这些人,是要去昶洲的。” “将军,真要他们去那里吗?他们最小的才85岁。”左阳旭长官心有不忍。 “唉,国家需要人啊,这偌大的驻地,现在留着守护王室的,竟然不到200个护卫兵了,说出去谁信啊?其他的兵都派出去了。” 第53章 “那我们明天再增加难度,实在不行,把这电网……”左阳旭拿着手电筒朝高墙上的一角扫过去,突然见一人的脑袋缩了回去,他猛然大喝道,“谁!给我下来!” 那人一见行踪暴露,不顾其他,站起来就要往下跳,雪莱看其身型,立刻喝住 对方:“于浩海!给我站住!” 于浩海停顿了一会儿,转过头,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铁钳子。 “你要上哪去?!你不睡觉,半夜在这儿、在这儿撬电网?!”雪莱简直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你找死是不是?” “报告长官,我想……我想出去玩!”于浩海在墙上立正,朝他们行了个军礼。 “你他妈一个站不稳掉下去,高压电网能给你切成好几段!”左阳旭厉声骂道。 他又惊又怒,脑门上都是汗,连声音都忍不住发抖,高墙上布满了削铁如泥的电网,而这人是于总司令的儿子! “你下来,慢慢往墙里跳下来,”雪莱走近他,像哄骗孩子一般,“你要去哪儿玩,我带你去。” “不行,”于浩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要一个人去。” “行,我批准了。”雪莱点点头,推了一把左阳旭,“你批准吗?” “批准!我准了你的假了。”左阳旭立刻说道。 “真的吗?”于浩海问。 “当然,上将能跟你开玩笑吗?”雪莱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往上扔了扔,“你下来,我把车钥匙给你。” 于浩海看了下天罗地网的墙外,和这些日子一直对自己爱护有加的雪莱上将,犹豫了一会儿,蹲了下去,砰的一声,跳回了墙里。 一时间,雪莱和左阳旭冲了过去,什么皮鞭电棍手/铐全掏了出来,朝于浩海招呼过去,给了他结结实实一顿猛揍。 “我让你去玩!你无法无天了是吧?!”电棍兹拉作响,在深夜里闪烁着蓝光。 左阳旭恨铁不成钢道:“天天板着脸跟谁欠你几百万似的,问你为什么你也不说!到底谁得罪你了?!” 于浩海平静地半跪在地上,既不还手,也不答话,被拳打脚踢也不在乎,只是心中苦笑,他竟然又被骗了。 第二天晚上,已是下半夜三点。 左阳旭坐在监控室内椅子上困的打跌:“会出来吗?都三点了。” “快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康斯坦丁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跟他爹一个德性,死犟,不得手不会罢休。” 果然,营房里的大门闪过人影,侧门轻轻地开了。 “我靠!”左阳旭瞬间坐了起来,一点儿都不困了,“您还真猜对了,他这次走的是大门!” “呵,”康斯坦丁冷笑道,“在墙上被你们堵到了,这回可不就撬门了么?” 门口大灯如白昼亮起,不多时,雪莱扭着于浩海的胳膊,把他推搡到监控室里。 他的左边嘴角受了伤,看来是吃了雪莱的一记铁拳。 “我就纳了闷了,”雪莱气得都快笑了,“军队里是伙食不好了还是谁虐待你了,天天晚上往外跑,还是你嫌我们的集训太无聊了,想给我们出题,考考我们?” “给我站好!”左阳旭踹了于浩海一脚。 于浩海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既不说话也不看人。 “浩海,”坐在轮椅上的康斯坦丁挪动到他身边,看着他如于凯峰一样的眉眼,耐心而温和地问,“你是不是想出去办什么重要的事?告诉我,我去帮你办。咱们军队有纪律,说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 于浩海抬眸,看了看康斯坦丁。他知道眼前的将军是父亲的原上司,小时候自己和弟弟也经常到他家玩过。 “我生病了。”于浩海说。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紧张起来。 “生病了?什么病?”雪莱按住他后脑勺,仔细看他的脸,除了被自己打了一拳脸有点肿以外,其他没毛病啊。 “我叫队医过来。”左阳旭立刻掏出呼叫机准备叫人。 “不用,”于浩海按住左阳旭的胳膊,“我这病,只有水星第一医院的方医生能治好。” 半小时后,方匀接到了康斯坦丁的电话,请他务必来一趟a军新兵营。 方匀这一路上心惊肉跳,以为是康斯坦丁身体有恙,这老将军不但是于凯峰的上司,也是一手提拔自己的授业恩师,如果真的出了状况……方匀想都不敢想。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到营地附近,方匀跑步冲到营队里,一下子扑到康斯坦丁的轮椅上:“将军,您……” “没事儿,”康斯坦丁看他跑得急,知道是自己话没说清楚,忙伸手抚摸他的头,“不是我,别着急。” “不是您?”方匀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只见于浩海一对上他,往雪莱身后躲了躲。 “是这个小兵,非说要见你,都逃跑两次了。”康斯坦丁说。 于浩海万万没想到,叫来的不是方倾,竟然是方倾的老爸方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臭小子,你怎么啦?”方匀走到于浩海身前,这家伙现在身高就超过了自己,实在让人生气,他看了看于浩海被打的脸,愠怒道,“谁干的?” 左阳旭看他望向了自己,忙摆手,雪莱道:“是我打的,他太不像话,一直往外跑。” “浩海,你怎么回事?集训是不能出去的,你怎么这事都不懂啊?”方匀觉得奇怪,伸手握住于浩海的手腕,诊了脉,又将手放到他胸前,按了按他的肺腑,接着伸到后头按住他的颈侧,最后重重的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壮得跟头牛似的,什么事都没有,你闹什么呢?我可告诉你,你爸还没走哦!” 于浩海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众人看这情形,他像是要跟方匀说什么私密的话,便都出去,将房间只留二人。 “坐吧,”方匀让于浩海坐到对面,看着他道,“想跟方叔叔说什么?” “方叔叔,我,我想娶您的儿子。”于浩海道。 “……噢,”方匀忍不住笑道,“我儿子三岁时,被你爸从赫特岛上送回来,就替你提亲了。” “啊?”于浩海的眼睛亮了起来,还不知道有这事,“那您,同意了吗?” “我说等我儿子长大了,问他同不同意,现在也是这话,要看方倾自己的意思。” “噢。”于浩海低垂着眼睛,睫毛颤动,倒是有些尹桐的模样来了。 方匀看着有些心软,问道:“我儿子喜欢你吗?” “好像,不怎么喜欢。”于浩海有些丧气地说。 “为什么呢?” “可能是,嫌我野蛮吧,再就是……”于浩海想了想,“我没有别人的钱多。” “不会的,”方匀笑道,“我儿子不会看重那些的。” “嗯,”于浩海犹豫地看着方匀,问道,“那要是他不喜欢我,也可以嫁给我吗?” 方匀一顿,忍不住握住于浩海的胳膊,狠狠地拧了他一把:“你说呢?不喜欢怎么嫁给你?你还要硬来啊?” “方叔叔,你觉得,我有资格接我爸的班吗?”于浩海问道。 “你很优秀,我们这些art的长辈,其实都很看重你,你的战斗经验暂时不如你爸,是因为你现在还小,将来也许就超过了,而且吧,其实你比于总要细腻。”方匀认真地评价道,这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看法,也是他和刘延川、王珣等人一致的看法。 “噢,那他不嫁给我,将来,不是会很麻烦吗?”于浩海轻声地问。 方匀已经听出了于浩海威胁的意思来了,这也是他一直不把于浩海列入未来女婿的考虑范围内的原因。于浩海跟于总比起来,聪明有余,魄力有余,可那种肆无忌惮的暴虐因子,更是多出数倍。 “浩海,”方匀拍了拍他的肩膀,“强求的是不会幸福的,明白吗?” 于浩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俩人又聊了一些别的,方匀便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于凯峰和尹桐的往事,那时,尹桐也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可最后还是让于凯峰如了愿。似乎只要被他姓于的看上的人,最后都插翅难逃了,可尹桐温顺可人,又真心爱于总,两人尚有美满结局,可自己的儿子随了他和青羚,表面随和,实际骄矜自傲,将来可怎么办? 第34章 统帅于次日上午到达的兰特群岛新a军营地,陪同的人不多,只有四个护卫兵。巴可达统帅也是水星历史上最独特的领导人了,一不喜排场,二不好娶妾,三不爱建城堡,可以说是最开源节流、一切从简的统帅。 雪莱上将刚接到消息,统帅的军车已经到达了营地门口,列队欢迎已然来不及了,巴比特·伦纳德将军陪同来到这里,雪莱与克莱夫匆忙迎接。 “您也没有提前打声招呼……” 巴可达笑道:“我今天是顺道来看看的,不用那么麻烦。” 即便是一时兴起,巴可达身边的仆从内应外和,王公之子们也得知了消息,雪莱和克莱夫去迎接时,他们已跑步回营房,穿戴整齐,等候在军营主干道上,抬头、挺胸、站军姿、行标准的alpha军礼。 第54章 “……你是博莱特,嗯,内务司长的儿子。” “是!统帅好!” “你好。”巴可达在国宴中见到过他们,但有些叫不出名字,所以一边走,一边认人。 “谏…中震,你是内阁参事总长家的孩子,这个是……啊,这个孩子我熟悉,大法官的嫡孙,卜奕。” “统帅好!” 巴可达点点头,慢慢向前走着,突然看到了一个鼻子上包着厚厚纱布的人,他站到面前认了半天。 “统—帅—好!我是财政司长莱晤之孙、财政司首席秘书长雷蒙胞弟——莱恩!” “噢,头衔很长,”巴可达笑道,“鼻子是怎么了?” “英、勇、负、伤!”莱恩大言不惭道。 “噢,好。” 巴可达继续往前走着,看到站这儿的几人都是他有印象的孔雀旗前几名,便问雪莱道:“其他人呢?” “报告统帅大人,一队、二队在维修,三队、四队在骑马,五队、六队在开大炮,七队、八队在战舰上演练……” “于凯峰的两个儿子在哪儿?”巴可达直接问道。 雪莱这才明白,统帅是要看这两人,连忙道:“于浩海在一队,尹瀚洋在二队。” “那走吧。” 巴可达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维护修理大型仓库,里面停放着军用汽车、装甲车、各种火炮、和大型坦克以及上百种枪支等,里面的士兵见巴可达身穿统帅红白朝服,以及雪莱等人陪在身侧,均停下手中的活来到跟前行军礼与问好。 于浩海肩上扛着一把枪从众人身后路过。 “于浩海!”雪莱一眼看到,连忙叫住他,“快过来!” 于浩海右脸上蹭了一道黑色油污,闻言转过身来,看到巴可达:“哦,你来了。” 巴可达身后的一个小兵噗呲一声笑出来。 “什么‘你来了’!”雪莱看到于浩海这浑浑噩噩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把他揪了过来,让其行礼。 于浩海潦草地一手拿枪一手握拳行了个奇怪的礼。 巴可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道,怎么跟于凯峰一个德行?接着问道:“你弟呢?” “尹瀚洋!”于浩海朝一个大货车下面喊了一声。 “干嘛?”尹瀚洋背靠着地面滑了出来,一脸的黑油。他懵懵懂懂站起来,发现这仓库里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巴可达瞅他这吃惊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去洗把脸吧。” 于浩海和尹瀚洋奉命洗脸、换正装,接着跟在巴可达身后,一同在军营里参观。 尹瀚洋不停地打量身边一个黑黑瘦瘦戴着帽子的护卫兵。 “看我干什么?”那护卫兵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这么矮,”尹瀚洋伸手量了量对方的脑袋,“都不到我膝盖。” 那护卫兵猛地站住,虽然这么些年也一直被说矮,但从没人敢用“不到膝盖”来形容他的矮,他气得鼻翼翕动,狠狠地伸腿踢了尹瀚洋的膝盖:“滚!” “好。”尹瀚洋从善如流地滚到巴可达的左后方,把于浩海推了过去。 “呆~子~”那护卫兵仰着头小声用气音叫道。 “公主好。”于浩海目视前方,同样以小声回答。 “哇,我涂的这么黑你都能认出来?”塞西莉惊喜地伸手抱住于浩海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我都见过你,再认不出你,还在这混什么混。”于浩海平静道。 “嘻嘻!”塞西莉几步跑到他跟前,张开手臂拦住他,“好久不见啦,咦,你怎么瘦了?” 于浩海差点被她绊倒,伸手把她举起,轻放到一边,继续往前走:“这里没意思。” “那我们出去?”塞西莉问。 不远不近的人都开始打量这个身形过于瘦小的护卫兵,巴可达不得不站住,对雪莱说:“要到晌午了,方便我们在这儿用饭吗?” “当然。” 午餐是在军队大食堂吃,巴可达父女单独一桌,雪莱知他想与于凯峰二子说话,便独留他们在角落独厅里一桌用餐。塞西莉看没有旁人了,便摘下帽子,帽子里掉出两个辫子,她又从兜里拿出一个铜面小镜子,照着把嘴唇上的深色粉底擦掉,逐渐显出小女孩的样子来。 尹瀚洋在一旁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发怔。 “没见过女孩?”巴可达笑着问。 “是的,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小公主?”尹瀚洋问。 “就是我,啊,我知道为啥说你漂亮了,你跟尹叔叔好像。”塞西莉细致地看着尹瀚洋的眼睛眉毛。 “我爸一定特喜欢你,”尹瀚洋说,“他做梦都想要个女孩,小时候,他还想用我们俩去换一个女孩来养。” 巴可达听着不由得失笑:“那可以让他来换换,塞西莉你愿意吗?” “呃,尹叔叔倒是很好,但是于叔叔很凶的,又没趣。”塞西莉认真考虑后说道。 “哦?我看你倒是挺喜欢浩海的,”巴可达看着塞西莉一直抓着于浩海的衬衫袖子,都快让于浩海露出锁骨来了,皱眉道,“松开他,女孩子怎么这样?” 塞西莉吐了吐舌头,说:“你不知道,他很好玩的。” 于浩海无奈地笑了。 “……公主,你挺厉害啊,我哥都十几天不笑了。”尹瀚洋说。 “为什么啊?”塞西莉打量着于浩海的侧脸,“是因为减肥,所以心情不好吗?我不能吃甜食的时候,也很烦躁的。” 于浩海听后又是一阵无语地笑。他眼底发青,精神萎靡,确实是不大高兴的样子,但这勉强地几声笑,倒是有几分气定神闲的男子气概来。巴可达看着小女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于浩海看,心道糟糕,连忙喝止:“哎哎!看我!啧,总盯着他看干嘛?” “放心吧爸爸,”塞西莉明白老爸担心什么,不屑道,“他们两个都不是异性恋。” 饭菜端了上来,两荤两素一个蛋花汤,菜量极其地大,还有堆成山的雪白的大馒头,塞西莉望着这上百个馒头,惊得整个人呆掉,说:“天呐,这么多馒头,这我蹲在上面吃一个月也吃不完啊!” “你为什么非要蹲在上面?躺在里面吃不也行吗?”尹瀚洋问。 “你傻吗?我蹲在上面吃不是还能看住馒头吗,我躺里面馒头把我埋了,别人拿走我也不知道啊!”塞西莉反驳道。 “……有道理。”尹瀚洋点了点头。 于浩海又是一阵笑。 “你不说他有情绪吗?”巴可达问左侧的雪莱,“我看这挺爱笑的啊,就一普通大男孩。” “小公主活泼可爱,谁见了都高兴,”雪莱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前几天总说要出去玩呢。” “嗯,关得久了也没意思,我刚看他们的排榜成绩了,可以说是出类拔萃,”巴可达看着两个吃着饭、跟女儿聊着天的男孩,一想到集训结束后要把他们送到昶洲去,心有不忍,道,“那我带着出去玩吧,晚上再给送回来,怎么样?按你们上周的测评考试,前十名都带走。” “可以啊,那太好了,”雪莱说道,“这对其他战士也能起到一个激励作用。” 塞西莉见于浩海是圆桌上第一个不吃了的人,便偷偷问他:“你是等着吃咪咪做的蛋糕吗?” 于浩海听得一愣,问她:“蛋糕?” “是啊,他好忙啊,我给他发信息都要好几天后才回几个字,突然有天半夜问我会不会做水果蛋糕。” 于浩海呆呆地看着她,好半晌才问:“然后呢?” “我是厨房小白啊,跟他说不会,他回复说他也不会,就没下文了。” 蛋糕?难道说方倾这么久不来,是因为要学做蛋糕?难道,是打算做给自己吃吗? 上周单兵测试榜单的前十名战士,跟着上了统帅的车,开往驻地市区。巴可达见这里的人与孔雀旗前十名相比,有个别出入,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莱恩这个第二名,竟然不见了,不在这前十名里,而尹瀚洋是第二名,刘赢是第七名,另外还有高飞鸿、孙信厚两个art后辈,也在其中。 巴可达之前跟art部队出过任务,是以对他们比较熟悉,所谓虎父无犬子,art战士每一个人都是铁血战士,有着超强的单兵作战能力,之前孔雀旗颁奖时,他也有些意外前十里只于凯峰二子,其他人都在十名开外,也不知道是当时发挥不好还是集训之后,每个人的进步程度不同?巴可达在心里犯起了合计。 驱车两小时,到达了水星皇家歌剧院。今天是周六,水星的贵族们周末都爱到这里消遣,首先是可以接受歌剧熏陶,视觉与听觉得到双重享受,再就是歌剧院里的单间设置比较好,既可以开茶话会,彼此交流感情,又可以凭栏往舞台中心望去,欣赏艺术。 此歌剧院能容纳5000多人,在周末时更是火爆,无论是各个单间还是一楼的座位,均是坐满了人。于浩海和尹瀚洋陪同统帅和公主以及两个护卫兵,坐在一个雅间里,其他人分坐于别的单间。 第55章 当天15时整,歌舞剧盛大开演,今天演出的是著名歌舞剧《猫》,讲述了一个发生在猫族的故事,因为他们种族多年留下来的传统,每年都要举办一场舞会,挑选一只独特的猫送往天堂,因此每只猫都竭尽全力表现自己,希望能被选中。 塞西莉见于浩海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点着,与节奏能完全对上,便问他:“你听过?” 于浩海摇摇头:“第一次听。” 塞西莉直视着于浩海的侧脸,知道他如自己猜想的一般,在艺术上极有天赋,便凑过去说:“这部剧里有一首著名的曲子,你听下,猜猜是关于什么的。” 不一会儿,一曲哀伤的钢琴独奏响起,如声声思念,萦绕耳边,如婉转的诗,在雨中吟诵,哀而不伤,带着隐隐的期望。 一曲终了,于浩海说:“我猜这首曲子,主题是‘回忆’。” “是的,它的名字,就叫做《回忆》。”塞西莉挽住于浩海的胳膊,给他轻声念词: 午夜时分 人行道上寂静无声 明月她独自在微笑着 难道是她将往事遗忘了吗? 沉缅在回忆中, 我才知道什么是快乐 让往事重现吧 一盏一盏的街灯 像是在敲打出宿命论者的警告 天亮了 我必须等待日出 我必须思考一种新的生活 塞西莉的话如梦魇似的,带着于浩海进入沉思,另一旁,巴可达听得入神,不住地望着身旁坐着的尹瀚洋,柔声问道:“这首曲子,你听过吗?” “没有。”尹瀚洋摇了摇头,像是念念有词。 “你学会了?”巴可达有些惊讶,他是尹桐的钢琴老师,深知尹桐学琴的速度有多么快,因此如果尹瀚洋继承了绝对音感,也是极有可能的。 “会啊,我给你哼哼啊,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是不是一样?这很简单。”尹瀚洋摇头晃脑地道。 巴可达:“……” 没有一个音节是对的。 于浩海看着对面巴可达错愕的脸,心中苦笑。家里四个人,父亲于凯峰和尹瀚洋是音痴,他和尹桐是绝对音感,只是于凯峰知道自己这毛病,平时不露怯,而他和尹桐宠着尹瀚洋,从来不说破,因此,尹瀚洋还以为自己是个音乐小天才,很爱显摆,这就显摆到统帅面前了。 巴可达不知道尹瀚洋是故意逗自己还是就完全不懂,研究了半天,却突然被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逗笑了。他不应该在尹瀚洋身上找尹桐的影子,这想来既可怜,又十分可笑。 歌剧到了高潮的时候了,众演员涌上了舞台一齐献舞,小天鹅们跳着整齐的芭蕾舞,潮流动感的爵士舞和现代舞紧随其上,接着是活泼热辣的踢踏舞,其场面美轮美奂,声音洪亮,让人心潮起伏、激情澎湃。 直到于浩海在其中敏锐地听到了第一声枪响。 “小心!” 他瞬间把放满瓜子花生花茶糕点的圆桌掀翻,将其踢到刚好被踹开的门上,挡住了来人二话不说射来的子弹,随即搂住公主的腰在地上一滚,从腰间拿出枪精准地打中来人。尹瀚洋将栏杆前的深红色帷幕一拉,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解决掉了站在屋里与外界里应外合的一个叛变的护卫兵,巴可达则毙掉了离他最近的那一个。 “统帅!你……” “我没事!”巴可达检视公主的情况,只见她露出脑袋,眼睛叽里咕噜转着,显然没受伤。 台下大厅里悍然枪响,击中了天花板,有人高声叫道:“统帅已经被我杀了!” “做梦!”巴可达刷拉一声拉开帘子,拿着长.枪指着对方。 只见舞台中央的所有舞者都被控制住,跪在一旁,二十几个持枪匪徒,站在其中,耀武扬威地踩在舞者的后背上,赫然与巴可达对峙。 因统帅也在这里看歌剧,所以剧场特意多加了安检及安保力量,除了巴可达随行人员以外,每个观众都要经过三重安检才可以进入现场。陡变发生在瞬间,巴可达知道,敌方是有备而来,这次凶多吉少,唯一的变数,就是他兴之所至,带来的十名新兵。 “巴可达!你还活着?算你命大!”那匪徒在下面叫嚣道,“不过也好,让你看着你的国民是怎么被屠杀的也好!放心,最后一颗子弹,我会留给你!” 匪徒们腰上缠着数量巨多的炸.弹,手持长/枪,接着骂道:“你这狗日的统帅!说是什么‘自由恋爱、各凭本事争取’,结果呢?还是你们这些豪绅贵族军阀们有资格娶妻生子,繁衍后代!我们这些一穷二白的下等兵,一辈子连跟omega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水星有严格的提拔升职体系,你们混到四五十岁还是下等兵,只能说你们没出息!是孬兵庸兵劣等兵!”巴可达回敬道。 “放屁!我们练还是不练都一样!与其这样,当牛做马的为你效劳能图到什么?不如偷懒!告诉你,你们的好日子结束了,昶洲那边儿的好兄弟们都发达了,不用自己练,只要吃点药打一针,嘿嘿,我们就是最强的兵!”匪徒们说完便发出兴奋地嚎叫,仿佛嗜血的野兽一般。 “那都是一时之利,20年前变异bate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永远都要忍受病毒血清的后遗症,永远都被困在瀛洲回不来!” “好哇,我们今天就给你看看,你们的下场是什么,这个剧院里,除了omega,所有人都要死!都给我排好队,一个个等着死!” 于浩海知道巴可达不惜拉开幕帘与匪徒交涉,而不是跟着自己悄悄溜走,为的是给自己和尹瀚洋留出时间。他立刻抱住公主,和尹瀚洋伏低身子,快步走出了这个单间。 “救爸爸,快去救爸爸!”塞西莉公主紧张地拖住于浩海不肯走。 “公主,”于浩海半蹲下与她视线齐平,声音严肃,“屠杀要开始了,如果我们带着统帅走了,这里三千多人,将全部命丧于此。” 塞西莉嘴唇哆嗦,脸色惨白,低头看着于浩海,下定决心道:“那不救爸爸了。” 于浩海欣慰一笑,将她放到门厅对面的绿植后面,和尹瀚洋打了个手势,各自持枪突破到隔壁的两个单间,好在匪徒只是挟制着观众往舞台上看,没有注意后面,于浩海和尹瀚洋快速点射,一枪一个,五分钟内已解救出四个单间的人质。 “别动,不要从屋里出来。”于浩海踹开厅门,伴随着舞台中央的枪声,解决掉厅里挟持人质的匪徒,并嘱咐每一个厅里的人。 尹瀚洋也同样吓唬他所解救的人质:“外面都是匪徒,留在这里不准动!” 不一会儿,满身是血的刘赢单杀了他所在的厅里的匪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怎么样了?!高鸿飞和孙信厚在那边!” 于浩海见他已经脱身来到这里,暗自松了口气,如此看来,他们多了胜算。筹谋片刻,于浩海对刘赢和尹瀚洋说:“单厅交给你们了,从这一层往下数三层,每层四间,一共十二间,刚才的集中交火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每一枪,都要听舞台上匪徒的指挥,他们说开始屠杀alpha时,你们才可以破门开枪。” 说完,他牵着塞西莉公主往高层控制台走去。 “哥,”尹瀚洋知道于浩海要解决台上那20多个匪徒,“我跟你一起!” “你枪法准,待各单厅里的匪徒解决掉后,你在高处配合我。”于浩海道。 “好!” 于浩海和塞西莉来到了主控制台,里面横七竖八躺倒了一片工作人员,于浩海拉动主舞台绳索,听到了升降台喑哑的铁链声。他把塞西莉放到灯光控制台前,对她说:“公主,请配合我调整灯光,有时需要亮,有时需要暗。” “那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于浩海笑着对公主说,“这就看你和我的默契了。我们,赌一下吧,没有时间了。” “嗯!”塞西莉抓着高脚凳踩了上去,双手紧紧按住调控灯阀。 于浩海只有从匪徒那里抢的一把长/枪和一把短/枪,还有平时习惯带着的一把刀在身上。他站到升降台铁链上,对塞西莉说:“放!” 塞西莉拉下了歌剧院顶端舞台灯,铁链哗啦啦响动,于浩海身穿特种兵黑色军服,隐藏在暗夜中,如神兵天降,从舞台东侧游走到西侧,五彩灯瞬间闪动,白噪音刺破耳膜,他在灯光和噪声的掩映下以□□击毙匪徒。 十发子弹,弹无虚发,枪枪爆头。于浩海把射空了的长/枪一扔,跳到了舞台中央。 舞台上的舞者以为正在被扫射,疯狂地在地上滚着、大声叫着、哭嚎着,等匪徒把人质踹倒在一边时,转身便与面无表情的于浩海脸对脸站着。 “你是谁?!”匪徒首领被这黑罗刹般的脸逼视着不能动弹,半晌如梦初醒地叫道:“你是于凯峰!” “我不是于凯峰,兄弟,我是变异alpha。” 说完,于浩海就用手掌扑匪徒首领的枪,灯光一暗,枪声响过,再一亮,于浩海张开五指给他看:“我刀枪不入,我跟你是一伙儿的。” 第56章 匪徒首领愣怔住了,他明明紧贴着于浩海开枪,可于浩海确实毫发无伤。 “这灯是怎么了!”匪徒们看着穹顶上忽明忽暗如发疯般闪烁的光。 “是声控的。”说完于浩海贴着首领又转了一圈。 他面相凶恶而冷淡,一身壮硕肌肉加上快如闪电的身手和确实连续射空的枪,让匪徒首领一时被镇住,往后侧身,问道:“你想怎么样?” “这些人,让我杀。”说完,于浩海掏出短/枪,朝观众席上空疯狂扫射,所有人都被吓得蹲下、趴下,首领与其他匪徒们见状大声叫好,同时往观众席喊道:“omega都往左边跑!不杀你们!” 与此同时,歌剧院枪声响起时王室外面车库首先发生爆.炸,第一时间把于凯峰等剩余驻守在驻地的兵全都引了去,可事故发生后,当事匪徒们全部自爆,于凯峰将玛格列特公主和凯文逊等亲贵们解救成功,立即离开现场,便听闻水星皇家歌剧院事发,他立刻调人赶往那里,与总理和参务部长会集。内部实况转播从歌舞开始时到现在都没停下,警方将歌剧院周边路口街道全部封锁,只留医护人员和救护车在外候命。 方匀和方倾在救护车内直播里看到于浩海单刀赴会,从升降台跳到了舞台中央,都是捏了一把冷汗,等灯光暗下,匪徒朝于浩海开枪时,方倾更是险些昏厥,好在时间不长,灯光亮起,于浩海双手摊平向匪徒展示,他并未中枪。 “我要进去!”方倾不顾方匀阻拦奔下救护车往里闯,警察拖住他大声道:“里面危险!” 不多时一楼消防侧门打开,谏中震战士首当其冲,跑了出来,与等候在外的护卫兵们撞上,他气喘吁吁,指了指后面:“人质、人质们从这里出来!” 随即是慌乱逃窜的群众们,他们是被尹瀚洋、刘赢等人从单厅里解救出来的,大厅内枪声响起时,人质们应声而动,在谏中震、卜奕、博尔特等战士们的引路下,从消防侧门疏散。 舞台中央灯光全暗时,于浩海在混乱中再次射杀身边的匪徒,随即灯光乱闪,尹瀚洋在高处配合于浩海一阵疯狂扫射后,匪徒首领赫然发现这舞台上他的同伙已全部阵亡,只留他自己和于浩海,就连刚刚不停跟他喊话的统帅也消失不见了,而该死的灯忽明忽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晃晕了他的双眼,等他看清这一切时,脑门被突然大力贴了过来的于浩海重重一磕,接着血流如注,天旋地转,委顿在地。 于浩海用胳膊擦了一下汗,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看了一眼抱着头趴在地上、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质们,庆幸没有造成太多伤亡,他把空枪扔到地上,正拽着匪徒衣领准备再朝他脑袋补上几拳时,突然听到了走针的声音。 “靠……”于浩海低头扒拉了一下这匪徒捆在身上的炸/弹,“还他妈是个定时的!” 于浩海抓着这烫手山芋亡命狂奔,一分半钟他甚至无法去等电梯,只好抓着他爬到了升降台上朝塞西莉吼道:“上去!” 塞西莉以为已经大获全胜,连忙推起启动阀门,在控制室和巴可达一起等待于浩海。 可刚一露头,于浩海已将匪徒抗在肩上冲了出去,并对挡着他的巴可达父女大声喊道:“滚!” 接着他踩着通往天台的楼梯一步步往上跑去。 是生,是死,此刻,就看天台的门是否锁着。 于浩海本以为这种时刻,他会想很多事,但实际上,他脑袋都是木的。 终于到了门口,天可怜见,铁门没有锁,于浩海拉开铁门冲到天台边缘,拿出平时甩铅球的力气,把手上的匪徒往下一扔! 轰隆!一声巨响,匪徒瞬间炸成了火红色的烟花,碎渣劈里啪啦砸了下来,掉到了地上,也掉到了方倾头发和肩背上。 “成功了!”楼下远远的在等着的人质们、看电视及手机直播的人们以及等在救护车里外正在被救治的人们都沸腾了,“于浩海还活着!他没死!” 尹瀚洋第一时间冲到了天台边缘,找到了此刻正平躺在地上摊成一个大字的于浩海,随即全身脱力,也倒在了他的身旁。 “这里的月亮和星星都好大啊。”于浩海说。 “25层呢,哥。”尹瀚洋把腹肌上的衣服拎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浑身虚脱,“妈的,不是说出来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歌词引用于歌剧《猫》中著名音乐片段。 第35章 于凯峰紧随其后赶了来,看到儿子没事,就和巴可达以及公主等人走了。一大堆善后事宜要做,这次恐怖袭击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只怕歌剧院才是重头戏,而王宫里的爆/炸只是为了把于凯峰引去。只是敌人千算万算,没想到巴可达心血来潮,把于浩海、尹瀚洋等人从新兵营里带走了,这才保全了他们父女二人乃至全场王公贵族以及几千名群众们的生命。 战士们和受伤的人质们在一楼简易搭的厅里等待救治,于浩海被郑重其事地请到了一间屋子的一张医院折叠床上坐好,可医生将他检查一番,发现无事,便丢下他去照顾其他伤患了。 于浩海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身上的“水星第一医院”标识,就觉头疼,眼不见心不烦,他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拉起他的手反复看,又按住他肩背看了下他都是泥的后背,伸手拍了几下。于浩海只觉得心快跳出来了一般,猛得睁开眼睛。 是袁真。 “我没事。”于浩海躲避了一下,将头偏到一边去。 “你啊,好在尹叔叔在omega学校里教小孩子们弹钢琴,没看新闻,不然非得心脏病发不可,”袁真心有余悸,还是不停检视他的头和脸,“这里有擦伤,我给你……” “不用。”于浩海微微皱眉。 袁真愣在那里,肩背微缩,停顿了一会儿,转身出去拿了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递给于浩海:“喝点儿水吧。” 于浩海接过水瓶,猛喝了一口,看袁真很受打击的表情,知道自己不该拿他撒气,便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瀚洋呢?” “他在外面,方医生会找到他给他治伤的。” “方、医、生?”于浩海疑惑道。 “是的,”袁真鼓起了勇气,抬头直视着他,“方倾医生,一定会找到他。” “方倾……”于浩海怔住,茫然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尹瀚洋,”袁真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说,“我知道你听了可能会不好受,但是,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方倾医生,他喜欢尹瀚洋。” “你说什么?”于浩海像是在听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一般,“怎么可能?” “我没有骗你,”袁真连声解释,从白大褂兜里掏出手机,点开im用户搜索,翻到了一个页面,递给了于浩海,“这是他的账号,你看,他只给瀚洋投票。” 于浩海接过手机,看到那账号名字叫做“咪咪”,还是个蓝眼布偶猫头像,没有发布任何图片和文字,全部都是在百名alpha里挑中了最心仪的alpha——尹瀚洋。 “我没有撒谎,这真的是他的账号,”袁真继续说,“你们体检的时候,他还专门挑了瀚洋的队伍,给他做了全身体检。” “体检?体检的时候,他来了?”于浩海只觉得心口像绞着一块似的抽痛,“怎么会……怎么可能……我以为是那个秘书长雷蒙,结果是瀚洋?” “方医生说,他是随便喜欢喜欢瀚洋的,不跟我、不跟他们抢,但是……”袁真小心翼翼地说,“他从没说过喜欢你……” “出去。”于浩海已经快要不能呼吸,重重地一拳砸到床上,“你出去!” 袁真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的样子,连忙跑了出去,并把门关上。 他喜欢瀚洋,说是随便喜欢的,投票给瀚洋,但是他的头像又是咪咪,他这是…… 于浩海活了21年,都理解不了这样“精神分裂”的事。 砰的一声,门被来人猛地一把推开,来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蓝色牛仔裤,浅蓝色的衬衫,有着蓬松的栗子色头发和蓝宝石一般的明亮清澈的眼睛…… “浩海!”方倾大叫一声,随即冲了进来把门关上,像飞鸟一般双臂展翅扑了过来,兜头把于浩海的脑袋紧紧搂在怀里,左右大力晃动,边摇边说,“你、吓、死、我、了!” 说完,他就叭的一声,亲在了于浩海的脑门上。 于浩海被木棉花的香气扑了一脸,抬头看向方倾,只一瞬,就眼热起来。他伸胳膊把方倾往后猛地一推,从床上翻了下来,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他好几米远,直盯盯地瞪着他。 “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方倾大步走了过去,拿过于浩海的右手,看了看微红的地方,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一个烫伤喷雾,滋的一声喷了过去,白雾弥漫。 方医生药到病除,于浩海空手捂枪口时,配合着灯光只大力张开五指,让子弹从指缝中穿过,虽然没有伤,但指缝间被灼伤,正火辣辣地疼着,别人看了几遍没看出来,方医生一眼就看出烫伤了。 第57章 手心里火烧火燎的灼痛消失了,变得凉飕飕的很舒服,这也让于浩海镇定下来,他甩开方倾的手,冷冰冰地问道:“你谁啊?” “啊?噢,”方倾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生气啦?因为我没去看你吗?抱歉,我上次确实……很乌龙,但我已经提前跟护士们排好班了,下周就能去看你了。” “不用了,”于浩海摇了摇头,只觉得好笑,“我知道您忙。” 方倾听出他负气的话,只抱歉道:“是很失雨\兮,团望吧,真的对不起,你在里面我也联系不到你,没法告诉你啊,而且你们部队是不让谈恋爱的,我怕抓到给你带来麻烦,不然就托人送信了……” 于浩海冷笑了一声。 方倾愣在那里,神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吗?我真的特别忙,我爸回来以后……” “是,那您忙去吧。”于浩海绕过他,往门外走。 方倾惊在原地,于浩海拉开门往外都走出一步,他才如梦初醒,一把将于浩海拽回房间,关上门,贴在门上,仰头瞪着他:“这么小气吗?没想到你……唉,算了,就不跟你生气了,我们见一次不容易,尤其是今天这种情况……对不起,对不起了少爷,我不该失约,以后一定、一定……” “不用了。”于浩海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去拉他身后的门。 “你有完没完啊!”方倾重重地拍了他前胸一掌,“我是个医生!不是个没事干的人,可以随时随地去找你,就刚才,我一冲进来就想找你,可一个孕妇躺在地上打滚,我去处理他就好长时间,心急成什么样,也得将你排到后面……” “是的,你忙,你是医生,你没空来看我,我理解!那我问你,财务司长夫人送你的红珊瑚宝石,你收了没有?” “什么红珊瑚……宝石?”方倾的气焰弱下来了,想起青羚扔给他的那个红色木头盒子,想起雷蒙,想起吊着他骗来捐款等一系列说不清楚的事,他不再理直气壮了。 于浩海看了出来,脸色变得阴暗,冷飕飕地说:“收了,对吧?” “那都是有原因的,”方倾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不到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我每天都跟我爸他们做研究,有些事不是我想的,而是没有办法,不然你都要变成穷光蛋了,你知道吗?” “我是……穷光蛋?”于浩海长这么大没为了钱愁过,早早地就按人头分得酬劳,很快就和弟弟财务自由了,还在驻地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和车,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跟穷光蛋划等号的。 “嗯,对,我是没有六个亿送给你们医院,是我不自量力了,”于浩海努力保持着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被如此辱骂的男人的尊严,想尽量体面的离场,他惨笑道,“我知道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方倾一听,气得白眼翻到天上去,没想到这人竟然顽固如斯,怎么说都说不通,他把于浩海往后一推,回手将门锁上,说:“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低下头,从上面一颗颗往下解开衬衣纽扣:“警告你,不准标记,不准留下太明显的痕迹,老子今天急忙出来,没有带丝巾,一会儿还要出去见人……” “你……”于浩海脸上一阵风云变幻,向后退了几步,见他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和锁骨,简直不可思议,他闭了闭眼睛,大声怒吼,“你把我当嫖.客吗?!” 方倾噌的一下抬起了头,傻眼了:“你说什么?” “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把我当成了什么?!”于浩海一拳把旁边的桌子砸得稀碎,木块木渣飞溅,吓得方倾紧紧抱住头,闭上眼睛。 “我是很想要你,是因为我会娶你,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于浩海声音哽咽,可那脆弱只一瞬,就被他生生压住,“你打算被我亲吻之后,再出去见谁?是那个凯文逊王子吗?还是什么秘书长,还是……我弟?” 方倾睁大了眼睛,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把兜里袁真的手机点开屏幕,扔给方倾:“我已经知道了,你到过部队,见的不是我,是瀚洋,你喜欢他,是随便喜欢,喜欢我,也是随便喜欢,对吗?” “不是的!”方倾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惹火烧身了,他辩解道,“你不知道,说喜欢你‘很奇怪’,但是说喜欢尹瀚洋,就很正常,我是为了跟omega们打成一片才这样的!” “喜欢我,很奇怪?” “是啊,说喜欢你,就会被他们记住,尹瀚洋就不同了,”方倾连忙点头,“还有秘书长他们,我只是钓着而已!” “……钓着?” “是啊,就只是钓着而已,你不懂!”方倾好像终于找到了为自己辩解的思路了,低头把扣子又一颗颗系上,叹气道,“你啊,天天就知道训练,哪懂生活的不易,为了理想,我们医院,到了现在这个时刻……” “……好的,我懂了,”于浩海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异常温和地说,“那么我宣布,我这条鱼,从此离开你的大海了。” 于浩海单手握住方倾的肩膀,稍加用力,就把他掀到一边,随即,他打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到处找人的贵族之子王烟,没头苍蝇一样地到处找人,一眼看到铁青着脸走出来的于浩海吓了一大跳,随即缠了上去,左挡右挡,不让于浩海走。 “那个,我叫王烟,”王烟害羞道,“我告诉你一件事,我、我‘爬墙’了。” “爬墙?”于浩海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omega。 “是啊,”王烟忸怩道,“我以前是喜欢你弟弟的,但经过今天的事,你救了我,我决定喜欢你了。” “……啊?”于浩海皱紧了眉,侧过身,瞥了一眼愣在里面的方倾,又看了看眼前的王烟,充满轻蔑地说,“你们omega竟这么随便,说换人就换?” “是啊,有什么啊,水星omega少啊,我们人均一万个选择呢。”王烟有些得意地低着头笑。 “噢,我是瀛洲来的,土人一个,现在才知道。” 说完,他就绕过王烟,大摇大摆地走了。 第36章 于浩海像是在一望无际的黑夜里奔跑,看不到敌人,也看不到援军,耳边只能听到沙沙的风声和胸口处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声,这种绝望感是前所未有的,让他觉得一贯清醒有序的世界突然崩塌,接着不见了。那是他15岁时,独自在渝州岛大片荒漠上执行夜间任务的情形,漫天遍野、一望无际的黄沙中,只有他一个人在奔跑,他想着一定要赶紧跑出去,就算死,也要死在明显的地方,不然,他很担心弟弟和父亲会把沙漠翻过来,去找他的尸首,那很浪费时间。 是的,那个时候他在乎的重点,竟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怕浪费亲人的时间。 于浩海自嘲地笑了,艰难地翻了个身,嗓子像被砂纸划了几道,很干,很痛,他微微咳了一声。 “哥!哥!”坐在床边打瞌睡的尹瀚洋察觉到他要醒了,连声叫他。 “……瀚洋?”于浩海睁开了眼睛,看尹瀚洋正晃着他胳膊。 “总算醒了!”尹瀚洋去到冰箱那里拿了一瓶冰镇果汁,扭开盖子回来递给于浩海。 于浩海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凉爽的柚子汁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嗓子,让他觉得舒服很多。 “这是哪?”于浩海转动脑袋看周围。 “雪莱上将的房间,我们坐着大部队的车回军营,下车的时候你躺着不动,我以为你睡着了,谁知道你竟然发烧昏过去了!弄得大家手忙脚乱,把你抬这里了。” 于浩海看到手背上贴的白色胶布,知道他们给打了退烧的点滴,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病倒了,还病到不省人事、昏过去的地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啊?怎么不舒服都不说?”尹瀚洋皱着眉责怪他,“你脸色都没什么变化,医生量你的温度,靠,都40°了!” “……哪来的医生?” “咱们这儿的队医啊。” 还好,要是直接晕在那人面前,那可真是丢脸到无极限了。于浩海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凌晨1点,他感慨道:“这一夜好长啊。” “……哥,这都第二天晚上了,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尹瀚洋把手放到于浩海脑门上,“不烧了啊,怎么还说胡话。” 于浩海听了都很震惊,alpha本来就比旁人要健壮得多,很少生病,更别说自己这种体质了,他一时觉得惭愧,叹道:“咱爸知道吗?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我。” “我没让告诉,他跟统帅去审问还活着的匪徒了,也顾不上咱们,医生给你输液后,看你烧往下退了才走的,”尹瀚洋眼睛躲闪着,又补充了一下,“队医。” 于浩海嗯了一声。 “还要柚子汁吗?”尹瀚洋问。 “再来一杯……雪莱将军这里怎么有柚子?” 尹瀚洋推开冰箱门给他看里面整齐排列的一个个圆滚滚的黄皮柚子,和榨好的瓶装柚子汁:“他让食堂采购的人买的,你不知道他多稀罕你吗?再说,你现在可是名人了。” 第58章 于浩海接过果汁,坐起来靠在床头,看尹瀚洋从木头架子上找来了今日白天的报纸,打开头版头条,就是于浩海智斗匪徒的大头新闻照片。 “天,”于浩海不忍直视,把报纸按下,“放这么大照片是要拿我当门神吗?” 尹瀚洋哈哈笑道:“今晚新闻上全是你,部队战士坐在一起看新闻,莱恩气得嘴都要歪了,笑死我了,这些年关于咱们家的新闻就没有好新闻,这回头一次全是夸的。” 于浩海知道当时救下来的剧院里的观众,大多都是皇亲国戚,包括统帅父女都在,所以可以说是以于凯峰为首的军方和王室首次“破冰”,媒体见风使舵,自然要大大赞颂一番。 尹瀚洋见于浩海喝了果汁,淡淡笑着,好像心情好了些,便斗胆问了一句:“哥,我听说,你又是爬高墙撬电网、又是下半夜撬营队的门,是不是想出去找方倾问一问……莱恩说的那话。” “嗯,”于浩海扯动嘴角,“我问了。” “他……真的收了?” “收了。” “靠,那他跟你……”尹瀚洋觉得无法理解,“体检的那天,他还说想你。” “我也理解不了……那是什么意思,”于浩海低下头,手指摩挲着杯子,“他那天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你的。” “……什么?!”尹瀚洋站了起来,吓得连连后退,“不会吧?那天你们没见到?从那以后你就心情不好,我以为你们就是吵吵架,他也没跟我说啥啊,就是正常体检,然后说想你,还给我拿了个蛋糕,说是袁真做的,我没走出屋子就吃完了。” “……蛋糕,”于浩海想到公主的话,这下对上了,苦笑道,“他可能是想亲手给你做一个,但是不会做,就把袁真做的送你了。” 尹瀚洋愣在那里反复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于浩海看他满脸的惊恐,笑道:“是很分裂吧,我也想不明白,可能一开始就更喜欢你,所以……” “哥,”尹瀚洋示意他别往下说了,“咱们兄弟是一辈子的,别的话都不用说,你了解我。” “嗯,”于浩海叹了口气,头向后仰,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夜色,“他三岁时到咱们家,爸爸问他咱俩谁帅,你还记得吗?” “记得,印象深刻。”尹瀚洋说。 “是啊,连咱爸都不能昧着良心说我比你帅,但是他说了,”于浩海自嘲地笑,“撒谎精,从三岁就开始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啊?”尹瀚洋挠挠头,“我还是理解不了,咱们家和方家的关系,他也不至于是故意耍你啊!” “可能是看我比较凶吧,有件事你不知道,当时……我把他困在岛上有一周左右,咱爸把他送回家的。上次,咱俩把那个强/奸/犯给剁了,也把他吓够呛,估计……从那时候就想着怎么摆脱我了。”于浩海把剩的果汁仰头喝完,像是喝完了一杯烈酒,已经看透了。 尹瀚洋这才懂了前因后果,有点理解方倾了,别说他一个小小的omega,就连他这个弟弟,有时也因为于浩海做的一些事而心里发怵,所以方倾急着甩开他,也能理解了。 “哥,算了吧,没有omega也不能怎么样,咱们水星很多人都没有老婆啊,不也活得好好的,再说了,很多omega因为选择多,都……太渣了,”尹瀚洋不住咂舌,“你还记得咱们念书的时候,学校里有个omega吗,他有多少个男朋友来着?” “17个。”于浩海说。 “是啊!这还是暴露出来的,当时那些alpha都疯了,打得昏天暗地的,咱们都停课了两周,为了解决这件事。” 于浩海对那件轰动bate学校的事记忆犹新,点了点头:“是啊,他们每个omega,都有一万个选择,我们能耐他们何。” “你看咱们爸爸的感情怎么样?”尹瀚洋问。 “神仙眷侣,特别恩爱。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俩第一次动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就是因为他们太肉麻了。” “哈哈哈哈,”尹瀚洋笑道,“是啊,真让人受不了,后来爸爸才让咱们和他们分楼层住。” “我就是想追求那样的感情,独一无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才落到这个下场。”于浩海轻声道。 “我也想啊,你看虽然嘴上说喜欢我的omega那么多,但我也知道,他们都图我的脸,”尹瀚洋毛躁地刨了刨自己的头发,“可我也有老的时候啊,那等我不帅了,不就抛弃我了?” 兄弟俩同时唉了一声,这水星的omega,实在是太渣了。 “你再睡会儿吧,明天早上就完全好了。”尹瀚洋说。 “嗯,”于浩海从衣服内侧兜里掏出一个曜石十字架项链,看了一会儿,递给尹瀚洋,“帮我扔了吧,本来想还他,但忘了,反正……我是个穷光蛋,不还他也行,估计他也不差这么一条。” “你是个穷光蛋?”尹瀚洋纳闷起来,接过项链,“姓方的说的?” 于浩海低垂着眼睛,没说话。 “靠!”尹瀚洋这下明白哥哥为什么万念俱灰到发烧昏迷的地步了,他这是被方倾狠狠羞辱了啊! 他刚想说你要是穷光蛋那还有谁是有钱人,突然想起刚给医院捐了5个亿的什么秘书长,瞬间萎了,只站了起来,忿然道,“他怎么这样?那他还给你这个项链?” “……是我抢的,所以他也没做错什么,一开始就是我逼的,”于浩海平静地道,“这事从明天早上起,就全翻篇了,咱们永远不提。” “好。”尹瀚洋和哥哥对了一掌,把项链揣到兜里,走出房间,把门轻轻带上了。 方倾是一路懵着回到医院里的。虽然歌剧院里的人质们全身而退,甚至没有一人中枪伤,但几千人中不乏老年人,大多惊惧异常,受到惊吓,个别年轻的omega有个心脏病或是呼吸症的,也瘫在了地上,不能动弹,救护车足足用了六辆,才将人都拉到了医院。 方倾从那间屋子里呆呆地走出来,耳边回荡着于浩海的话,没愣多久,就被护士抓过去救治患者,直到下半夜,他才坐着医院的班车,丢了魂一般,回到了家里。 客厅里青羚在跟人打电话,多是去问候的,这一夜太多贵族们参与到了这件事中,很多人惊惶不安,彻夜难眠。方倾进了自己的卧室,把外套一丢,疲惫地趴到了床上,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那么我宣布,我这条鱼,从此离开你的大海了。”于浩海的这句话和决绝的表情,反复像过电影一般闪现在方倾的脑海里。 他什么意思?他要跟我分手?他好大的胆子,说什么不想待在海里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因为我没去看他?就因为我去是去了,看的不是他是别人? 方倾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他难道会以为自己真的喜欢尹瀚洋?不是吧,那也太傻了!至于那个秘书长,完全就是钓着……啊,这个词使用的太糟糕了!就怪青羚爸爸,天天说钓着这个钓着那个,弄得自己想都没想,就也说钓着了,其实哪是那个意思啊!那就是“商务谈判”而已啊,雷蒙的投入也是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有回报,自己怎么会对雷蒙有意思呢?至于什么红珊瑚宝石,那也不算是定情信物,青羚爸爸收了很多人送的各种礼物,最后都变卖了,将钱投入到医院的基金调度了,不然三年一次的大病报销,钱是从哪儿来啊?不就是这么一分一厘攒的吗?没有青羚的外交,怎么会有医院的今天,至于什么凯文逊王子,那更是无稽之谈啊! 于浩海有没有脑子,怎么会这么想我?! 方倾越想越来气,把枕头狠狠地砸到地上去。 这个大柚子是不是疯了,以为我给他戴了几顶绿帽子吗?!雷蒙一顶、凯文逊一顶、尹瀚洋也一顶?!还说他自己是嫖.客,那他是嫖.客,不就骂我是鸡吗?!哦,我现在不是猫了,改成鸡了?! 方倾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到地上气得跳脚,把桌子上的钢笔、尺子、书本、摆件全推到地上去,发疯般地摔东西。 “方倾你干嘛呢?疯了啊?!”青羚在客厅听到动静,开始骂他。 书本中夹着的木棉花水晶薄片露出一角来,方倾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边气得发抖,眼眶乱晃,一边看着那红色的花瓣。 五六分钟后,他平静了。开始运用医生缜密的思维,分析于浩海此次“发病”的原因。 首先是放了他鸽子,很不对。于浩海第一次做医生家属,还不了解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性,是很容易就失约的,常常出去玩一会儿,一个电话就被叫走,这些年,方倾也没有一个朋友,原因很简单,就是没时间经营友情。青羚也抱怨过他和方匀两个人,常常一家人出游,半道方匀和方倾就走了,剩青羚独自回家。 但青羚作为医生家属,被放鸽子的“鸽龄”已经十几年了,现在偶尔还会抱怨和生气,更别说头一次遭遇的于浩海了,所以这件事是自己错了,下回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得到原谅。 第59章 方倾从心里的小本本上,把此项“罪状”给划掉。 每个人的成长,都会受到其父辈的影响。就拿自己家来说,方匀这些年哄着青羚,那就完全是任打任骂,家暴什么的稀松平常,就是夫夫之间的日常互动。方倾这些年看在眼里,早已见怪不怪,还以为omega在家就是这么作威作福的。 可于凯峰尹桐夫夫,显然是不一样的,方倾曾见过尹桐在医院体检完,于凯峰从外面推开门,只一个眼神,就像唤小狗一样把尹桐唤走了,那于浩海这些年耳濡目染,肯定也以为可以那样呗,再说了,他早就告诉自己,他是“主人”,自己是他的小母猫。 方倾把木棉花薄片拿出来,放到鼻尖闻了闻,把于浩海这一项罪名也给划掉了。这事要怪,就怪于浩海那沙文主义极其严重的爸爸于凯峰,一天到晚地耍威风,把于浩海都给带坏了,也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难道他是少爷,自己就不是吗?方少爷从来爱去哪就去哪,自由如风,这还得跟他报备这些天都去哪了,解释了一大通为什么没去找他,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方倾躺到床上,手里把玩着那木棉花薄片,长叹一声。算了,于浩海的职责重大,做的是保家卫国的事,尽管他没跟自己细说过瀛洲那边的事,但看他身手和胆识,也知道以前是经常跟于总他们上战场,跟敌人刀枪相向的,像今晚这情况,有多么吓人,每一步都可谓是险象环生,稍有不慎,就…… 这样的人,跟他置什么气呢。 方倾大人有大量,已经在心里完全原谅了于浩海的少爷脾气,他翻来覆去琢磨这件事,直到早上七八点钟,才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竟然已是下午,方倾连忙起床,先去洗了个澡,走了出去,见方匀和青羚都在家,桌上放着下午茶点,原来方匀也是忙到深夜才回家,也是刚起来不久。 “早啊,儿子。”方匀端着茶杯跟方倾打招呼。 “……都要吃晚饭了,还早,”青羚瞪了方匀一眼,“你们父子这过的是什么黑白颠倒的日子。” 方倾坐到沙发另一侧,拾起一块糕点吃着。 “怎么说?”青羚问方匀。 “估计是中将了,这次救下的人太多了,里面还有统帅,”方匀心情很好的样子,“而且零伤亡,简直是奇迹。” 青羚叹道:“也是因祸得福了,浩海这才多大啊,21吧,比于总当年升的都快。” “是啊,不过于总估计不同意,跟统帅掰扯呢,”方匀笑道,“于总说小孩儿压不住阵,封个少将表示一下就得了,可是集训结束后,浩海带一队的话,就也是少将了,这么封还是少点儿东西。” 方匀说完,看方倾吃得满嘴糕点渣子,人呆呆的发愣,问道:“昨晚你怎么回事,就说浩海当时情况很危急吧,你作为一个医生,一个带学生的小导师了,怎么又喊又叫又要往里面闯的,那么冲动。” 方倾心里一横,反正早晚得说,之前不说还被于浩海介意,早知道就说了,就算有些难为情,也干脆说了吧! 他把吃剩一半的糕点放到盘子里,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宣布道:“爸爸,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我喜欢浩海!” 说完他就赶紧低下头,脸臊得通红,可半天没听到对方反应,他微微抬头,看青羚神色如常地喝着他的花茶,方匀用叉子叉着糕点,完全不为所动。 “你、你们怎么不惊讶?!”方倾问。 “有什么可惊讶的,今天医院的omega小护士都疯了似的说爱上浩海了,说他帅啊酷的什么,堪比007,我被他们吵了一天了。”方匀说, “就是,前段时间我在护理部,听说你为了看瀚洋,都到部队里做体检医生了?”青羚皱了皱眉,“你怎么也那么花心,今天浩海明天瀚洋的,人家俩孩子是你们挑着玩的?不能这样。” “我、我,”方倾觉得老天像跟他开玩笑似的,他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大声说,“我真的喜欢浩海!我一直喜欢的都是浩海!” “……小点儿声,耳膜要被你喊破了,”青羚往后侧身,“你喜欢浩海去看瀚洋干嘛?” 方匀一听也板着脸训斥:“他们是亲兄弟,你在兄弟俩之间反复横跳,这是犯忌讳的事!omega就能为所欲为吗?你这种孩子,怎么也犯这种错误?我还以为你个小书呆子天天没空整这些,怎么也跟小护士似的天天变心?” “我、我……”方倾气得又想哭又想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我警告你,尤其是浩海,”方匀正色道,“那孩子心思敏感又暴戾,不要在这种事上惹怒他,他会把你宰了!知道吗?到时爸爸也救不了你!” 方倾被方匀的话吓得一哆嗦,身子一顿,转身跑回自己的卧室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说的是什么话,他怎么会宰了咱们儿子,”青羚把方匀的脑袋推到一边去,“小时候浩海是喜欢过咱们孩子,可那是多久的事了,估计早都忘了,方倾要是真喜欢他,我就去找尹桐说说……” “你给我消停点儿。”方匀想起在部队里,于浩海那明暗交织的眼神,又起身走到方倾的卧室门前去拍他的门,边拍边说:“爸爸不是不让你们交往,而是你要想清楚,决定了以后就不能再变了,明白吗?” 第二天一早,方倾去到医院,第一件事就去三楼护理部,看周六新兵营的战士们的体检安排。新兵们的训练是超高压、超高强度的对抗式训练,以往有在训练中猝死的事情发生,所以为了他们的健康,集训时是一个月一检查。 果然一进屋里,护士们的电脑锁屏图片已经不是尹瀚洋的,而是于浩海的了,他们正围坐在桌子前,一边吃着小包子喝着豆浆,一边聊着天。 方倾无奈地摇摇头,啼笑皆非道:“你们这些人啊……” “小方医生来啦,”护士们转过头,“啥事呀?” 方倾轻咳了一声,走到值班表那里看了看:“我这个周六下午休息,就想着帮你们的忙,去新兵营……” 袁真?袁真怎么又在这个表里?方倾心想,麻醉科可是每次手术都要派人去的,他这么闲吗? “哦~哦,又要去看尹瀚洋吗?”护士心领神会,“那你跟宁宁换一下吧,我听他说他周六要去接孩子来着。” “行啊,哎,慢着,他是……一队的吗?我这次,就想给一队体检,所以给我换一队医生的班吧。” “可尹瀚洋是二队的啊。”护士奇怪地问。 “我要郑重地跟你们说下,”方倾的脸连着耳朵开始发热,他宣布道,“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于浩海。” “噗……”众护士们都笑出了声,满脸写着“你也这样,原来你也爬墙了”几个大字。 “算了,我不跟你们解释,反正求求了,帮我换到一队吧,再不换我就要死了……”方倾央求着护士。 “凭什么,”袁真胳膊里夹着一摞报告走进来,冷冷地说,“你是方院长的儿子,我们就得让着你?” 方倾突然被这么怼了,有些莫名其妙:“这跟我是谁儿子有什么关系吗?不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去给alpha们做体检吗?” “你问问谁不愿意?”袁真问。 “……我”一个护士弱弱地举起手,“周六我想离岛,去我父亲家,方医生我跟你换吧,我是一队的。” 袁真把报告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对方倾说:“你去了,他愿意给你检查吗?alpha就不能选了吗?” “选医生?”方倾对袁真这几乎不加以掩饰的恶意给弄得愣住了,“让他们选?” “是啊,你坐在那里,看他还愿不愿意过去。”袁真说。 护士们不明所以,笑道:“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哈哈,不过小方医生长得这么帅,估计后面要排长长的队伍了……” 方倾却心念电转,意识到一件事,他靠近袁真,盯着他道:“手机是你的,他给我看的那个手机,是你的!” “是又怎么样?”袁真说,“敢做就不怕人知道!” “你出来。”方倾看护士们都望着他们,把袁真引了出去。 俩人走到了医院楼下住院部散步的花坛里,方倾何等聪明,突然想起他第一次主动靠近袁真的那天,当时是在食堂里,所有人都在看尹瀚洋玩滑板吃冰淇淋的照片时,偏偏袁真看的是国会大厦那天的照片,因为尹瀚洋在用手比划打枪的时候,旁边站着的是手插着兜、有些不耐烦的于浩海! 方倾立即转身,朝袁真发难:“原来你喜欢的是浩海!” “是又怎么样?”袁真说。 “我被你骗了!”方倾怒不可歇,“你把我的im账号给他看,你破坏了我和他的感情!” “你敢做就不怕我告诉他,我没有朝三暮四,没有始乱终弃,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他!” “你撒谎!你跟我说你也喜欢瀚洋的!” 第60章 “从头到尾都是你一厢情愿以为的,我只是没有否认而已,”袁真把白大褂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点开屏幕,给方倾看自己的im账号投票记录:“你看我投的是谁!” 方倾看到一连串投票给于浩海的记录,气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没有跟朋友吵架的经验,但是有对付医闹的经验,所以二话不说,抬手就去掐袁真的脖子,两个人在花坛里开始你一拳我一脚地互殴起来,把花坛里的花碾平了一大片。 直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俩才住了手,换了个地方说话,方倾嘴角出了血,袁真的膝盖也被踹得有些站不住,俩人都挂了彩。 “不要再骚扰他们了,”袁真说,“你不了解他们,明确地跟你说,你触了他们兄弟的雷了,没机会了。” “不会的,只是误会而已,浩海很爱我……” 袁真忍不住用力把方倾推倒在地上:“他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我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告诉你,你已经出局了!” “不可能!”方倾站了起来,把手上的沙子拍打干净,高傲地对袁真说,“他这条鱼,一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37章 早上五点,睡了两天的于浩海觉得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了,烧也退了,便像往常一样起身,出了宿舍,去水房洗漱,准备去做个加练。 11月已是深秋,非常冷,水扑到脸上寒浸浸的,白色雾气粘在窗玻璃上,遮挡住了外面的一切,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试探着轻轻靠近。 于浩海看着往下一滴一滴的水珠,慢慢拧紧了水龙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随即来人靠近自己,黑色网布从后往前突然遮天蔽日地盖了下来! 撕拉一声,于浩海回手一刀,割破黑布,并顺着皮肤纹理,将来人的手划成重伤,鲜血喷溅而出。 “啊!”庞宽和郭俊英捂上手腕,疼得弯下了腰,咬牙切齿道,“……我操!” 司空泽和杨蓟见状都惊惧地往后退,黑布掉在地上,被水房里的积水洇湿。 于浩海将小巧的仞刀收鞘,扔进裤兜里。相比尹瀚洋那个狂热的枪支爱好者来说,于浩海确实更喜欢刀,一是喜欢听它割东西的声音,二是杀起人来寂静无声又不受子弹数量限制,所以平时身上兜里总有那么一把两把的,这回就让这把新宠小刀尝了尝鲜。 “我一直懒得动你们,是因为你们太低级了,”于浩海对这四个偷袭者道,“怎么,看我病了,机会难得,来要我命?” “于浩海!你父亲于凯峰杀了我们的父亲,让aline全灭,我们一定要找你复仇!”庞宽怒吼道。 “为什么啊?”于浩海从没听说过这个舰队,也不知道这是哪桩冤案。 “因为统帅说我们aline是叛军!” “哦,那统帅说的你们去找统帅呗。” “不,统帅是受你父亲的胁迫,于凯峰是水星最大的佞臣和土匪,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哦,那你们父亲被定罪是叛军,你们也是叛徒。”于浩海回敬道。 “你!多说无益,开打吧!”庞宽和郭俊英甩了甩手上的血,与司空泽和杨蓟合着围上来。 “一起啊?”于浩海笑道,“可以,但我打架有个要求,输了的一定要留下一个东西,要么是人头,要么是……” 说完,他饶有兴致地甩了甩头,握紧了拳头。看来今早的晨练,在水房就能完成。 三天后,歌剧院恐怖袭击活动已基本厘清缘由,余下匪徒也已获罪入狱,于浩海受邀到王宫做客,同去的还有他的父亲于凯峰。 统帅巴可达高兴地拍了拍桌子上厚厚的一沓文书,对于凯峰笑道:“看见没?这些都是奏请加封浩海为中将的文书,我打算跟你商量下,定个什么头衔比较好,是陆军还是空军、海军,之前他跟你去打仗的时候,有没有分一下具体的……” “中将?太过了,”于凯峰有些震惊,摇了摇头,“小孩才多大啊,这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前后救下的有5000多人呢,现在我想想都后怕,”巴可达说,“要不是我那天心血来潮把他们带走,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命站这儿跟你说话。” “那是他运气好,碰到的那几个匪徒还是太嫩了,要是我的话,先把你擒住当人质,然后再……” “行了行了,你的犯罪设想就不用跟我透露了,”巴可达笑道,“要是你的话我早死了,插翅难逃,还能活到现在?” 于凯峰笑了笑:“那还是你运气好。封将这事还是再缓缓,他现在集训还没结束呢,我听说带他们这届的左阳旭,今年有五十了,也才是个中将吧?你这让他顶个中将回去,跟左阳旭面对面,多尴尬啊,再说了,浩海这小子平时就傲的不行,我天天对他说人外有人,想锉锉他的锐气。” “傲?没看出来啊,挺温和一孩子。” “暗地里傲。” “噢,”巴可达笑道,“人外有人,那真的有人吗?” “暂时没有。”于凯峰道。 “是啊,你对他还是太严格了,我觉得他比你优秀,再从政事上多加点拨,将来有望继承……” “这话可不敢听,你也别说了,我们家的人都是粗人,做不来。” “凯峰,”巴可达正色道,“你不要固步自封,为什么不敢想?当初是你们把我架到这个位置上的,这些年我战战兢兢,总觉得很勉强,世袭不是文明的象征,我们水星早该制度改革了,再说我们王室的下一代,你也知道,人丁寥落,凯文逊王子身体不好。” “我觉得你才固步自封呢,王子身体不好,不是还有公主在吗?”于凯峰道,“这次事件浩海虽然表现突出,但要不是塞西莉公主做配合,也不定会怎么样。” “公主?你开玩笑吗?水星法典上omega是没有继承王位的先例的,再说她还是个女孩。”巴可达觉得于凯峰这人又开始不着调了。 “女孩怎么了?没有先例就开创先例呗,实在不行就再写一本法典,规定只有女孩有继承权。” 巴可达无语地翻白眼,不再与于凯峰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他:“这次你负责王宫爆/炸案,我还没跟你郑重地表示感谢。” 于凯峰不屑道:“邻居家着火了遇见了都会搭把手,你谢个屁啊,还有我来时,发现花园炸掉的地方,你让用布盖上了?怎么不开始重建?” “重建它干什么,浪费钱。” “你这统帅当的,”于凯峰嘲笑道,“跟要饭的似的。” 巴可达一听,拍了一下桌子,瞪着他道:“大胆,说谁要饭的?国库的钱都被方匀搬空了,他再不研究出个结果,老子要找他要钱去了,还有你不号称‘地产大亨’吗?听说地产都拿去银行抵押,就剩个光秃秃的赫特岛了,还在这儿笑话我是要饭的。” “嘿嘿,地契房契又被方家小儿子送回来了,我还是地产大亨。”于凯峰得意地说。 “这方匀老鬼头,怎么退你的不退我的?莱晤的孙子这次投了5个亿,还只是第一笔款刚到位,奇怪,他怎么做起善事了?”巴可达纳闷道。 “可能吃错药了吧。”于凯峰说。 巴可达看着于凯峰,犹豫了半天,说:“玛格列特说救火时,你在王室里到处找王妃?” “……你说呢。”于凯峰本来不想提这茬儿,没想到巴可达自己说了。 “凯峰,这件事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巴可达不知如何措辞。 “而是你怕说了之后,王室逼你再娶。”于凯峰在救出了玛格列特和凯文逊等王室成员之后,怎么也找不到王妃的踪影,遍寻所有内室,最后在一间暗阁内,发现了巴可达的王妃祭祀供奉的牌位,上面写着,他卒于塞西莉公主出生的那年。 “……是的,王妃生下塞西莉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方匀说是产后抑郁,我很怕王室再逼我娶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那种感觉……”巴可达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又怕于凯峰多心,解释道,“当然,不是因为我还惦记着尹桐,而是……” “好了,你不用跟我说,我也不会多想,你是地球上回来的人,讲究情意相投,自然不愿与陌生人结婚,现在水星也是自由恋爱,都不愿意再被包办了,我能理解。” 这些年来于凯峰没有刻意让尹桐回避,让巴可达见不着,但巴可达却很注意,从来不见尹桐,甚至王室宴请众臣,也是将军和夫人们分室就餐,甚至上回于凯峰带着尹桐来王宫时,也是统帅和于凯峰在屋里聊正事,尹桐和公主在外面玩,巴可达甚至听到了尹桐和公主在外面说笑的声音。 是时,塞西莉和于浩海在王室养马场里已经跑了十几圈,塞西莉体力不支,终于笑着说不玩了,累了,于浩海先下马,伸手给她,塞西莉握住他的手被他半抱着从马上下来。 塞西莉见自己一落地站稳,于浩海就极为避嫌地松了她的手,站到一边,忍不住笑道:“总是一副害怕我占你便宜的样子,哈哈哈,你是为你家咪咪守身如玉吗?” 第61章 于浩海无奈地笑了笑,说:“公主,我失恋了,以后就别提他了。” 两个人沿着古老的王宫内院散步,深秋的天空,高而爽朗,白云一团一团的,飘飘荡荡,像是被风弹好的羊毛,一朵朵地飘浮着。 塞西莉听到这话颇为惊讶,上下打量着他,这才知道凝于他眉间的淡淡愁绪是因何而来,明明第一次见面时,此人浑身散发着欠打的嘚瑟气息。 “怪不得瘦了这么多,还病恹恹的,原来是这样……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够好吧。”于浩海说。 “你不够好?”塞西莉吃惊,“长这么大我认识的alpha哪个不是非富即贵,你也是当中的极品,要是还不够好的话,那只能是他不识货。” “不,”于浩海说,“我可不是什么好货。” 塞西莉又是一阵咯咯地笑。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公主说。 “什么?” 塞西莉踮起脚尖,于浩海俯身倾听,她在他耳边说:“我的omega爸爸早就不在人世了。” 于浩海听了肩膀一抖,这可是天大的秘密,世人只说巴可达宠爱王妃,不愿让他抛头露面,没想到王妃竟然早就不在了。 塞西莉见于浩海仿佛宕机一般停在那里,表情严肃,像是一条傻掉了的哈士奇一样又帅又二,她又是一阵疯狂大笑。 “公主,这……” “心里能好受点儿吗?人呐,各有各的惨,有的是天生的,有的是后来的,反正都得往下过,稀里糊涂地活呗。”塞西莉牵起于浩海的手,一晃一晃地往前走。 于浩海啼笑皆非,公主哄人的方式竟然是“比谁更惨”,可神奇的是他竟真的感觉被安慰到了,便对公主说:“以后把我当哥哥吧,会好好照顾你。” “好。”塞西莉立刻应了下来,并对他说,“你这次立了大功,爸爸会让你做大将军,我有了将军哥哥,怎么觉得比有统帅爸爸更威风了呢?” 于浩海笑道:“其实还是你的灯光跟我配合得好,当我说我是变异alpha时,你竟然在舞台上只留了一道白光打在我脸上,阴森森的恐怖特效,我当时差点笑出来。” 塞西莉听了哈哈大笑:“那还好你忍住没笑场,不然咱们可全都歇菜了。” “公主,”于浩海感慨道,“其实我挺佩服你,当时那情况,我们偷偷救走统帅和你是最安全的做法,但你却为了民众,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不救爸爸’,即使是我在当时的情况,也未必能像你一样果断。” “真的吗?”塞西莉听到后很开心,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于浩海。 “真的,所以将来你若竞选统帅,我投你一票。”于浩海说。 “哈哈哈哈,我是omega啊,还是个女孩,法典上可没有继承权的。” “女孩怎么了,如果别人用性别限制你,那说明除了性别之外他们再也找不到别的‘弱点’攻击你了,法典上没有,你另外写一本法典就是了。” 塞西莉听着于浩海无所顾忌的话,只觉得这人竟然比自己还要离经叛道,完全是一路人,便挽着他的胳膊疯狂点头说:“好的,我试试。” 俩人又在河边玩了很久,仆从来喊于浩海进去,说统帅有请,于浩海便跟着仆从,单独走了进去。 这统帅办公的地方看着竟没赫特岛上父亲的书房大,于浩海看了一圈,觉得也不过如此,在心里吐槽,被于凯峰扯了过去,便立正站好,给巴可达行了军礼。 “我想封你为空军中将,你爸说你更喜欢开飞机,你弟喜欢开大炮,他就是陆军了。” “别了,还没正式带兵打仗,就封中将,”于浩海道,“怪寒碜的。” 巴可达笑着跟于凯峰说:“跟你是一模一样啊,不止是长相。” 于凯峰笑了笑:“所以不怎么讨人喜欢。” “哪有,公主可喜欢他了,”巴可达又问,“尹瀚洋怎么不来?” “营里新进了一批大炮,他喜欢的不得了,开大炮去了。”于浩海说。 能因为开大炮而拒了统帅的邀请,恐怕水星上尹瀚洋也是第一位了,于凯峰和巴可达都笑了。 “你爸说先给你封少将,也符合你的年龄,那就先这样吧,其他的你想要什么,说吧,都满足你。”巴可达说。 “什么都行?”于浩海问。 “都行。”巴可达承诺道。 于凯峰隐隐地觉得不妙,大儿子从来都是闷声作大死的类型,看起来乖顺,没小儿子淘气,实际上要混球得多。 “我想要统帅勋章。” 于浩海话音刚落,于凯峰的铁拳就砸到他的后背上了:“你胡说什么?!” “他说什么都行的……”于浩海委屈地看着老爸。 于凯峰的拳头可不是一般人的拳头,于浩海觉得此时自己的整个胸腔都被捶的还有余震。 “为什么叫统帅勋章,那就是统帅才能有的东西!” 于凯峰又一拳要揍过去,巴可达连忙走过去拦下:“哎哎,别打孩子,什么勋章它也就是个身外之物,我都差点死了还差这么个章吗?” 说完,他就把自己军装上戴着的勋章一把扯下,递给了于浩海。 这勋章红白相间、外圈是金质五星、内嵌一颗圆圆的红宝石,蓝白条穗垂在一旁,若是加一条带子系在脖子上……确实非常夺目亮眼。 于浩海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想象的却是戴在方倾白皙的脖颈上能有多么漂亮,想着想着,心下黯然,知道这迟来的礼物已经是送不出去了,便叹了口气。 “……怎么你还不太满意?”于凯峰的眉毛直跳,历史上敢抢这玩意儿的人,基本上都血溅于史书之上,被后人世代唾骂了。 这可是明目张胆地夺权啊! “还行吧,谢了。”于浩海把勋章揣到了兜里。 回到了营地,于浩海开始了他热火朝天的部队生活,之所以叫热火朝天,是因为新兵里他提前封将了,成为了所有新兵们的上司,连带着俸禄和待遇、住处、军装都得到了升级,是名副其实的将军,每个新兵看到他都得行军礼。尹瀚洋因为枪法奇准,也得了统帅“金鹊翎”勋章,意为“水星第一神射手”,荣誉加身,在莱恩面前可以横着走了,品阶等同于少将,将来即使被莱恩点了兵,同在一队,也与莱恩不分高低,职位相当。 这可把尹瀚洋乐疯了,连带着于浩海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更是刻苦训练,希望在集训结束后,能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又到了周六,新兵营到了每月体检的时候,战士们先是空腹抽血,再是做超声波检测,等到了广场集合时,长官突然说不再分队到不同的地方体检了,而是统一到大型篮球场内“按个人喜好”,去到不同的医生那里体检。 “这是……什么意思?”莫奈特长官莫名其妙地问左阳旭长官。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水星医院当班的医生说的,让咱们先带队伍到那里去。” 三千新兵队伍浩浩荡荡地拉到了体育馆内,医生们都坐在小桌子后面,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于浩海作为排头兵,又是少将,站在队伍第一排左边第一个位置,一眼就看到了方倾。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所有医生都戴着口罩的时候,小方医生站了起来,生怕于浩海找不着他,把自己的口罩摘了,拿在手上,兴高采烈地朝于浩海挥舞着口罩打招呼:“嗨~!” 身后的战士们全都笑了,包括两位长官在内。这omega小医生也太逗了,怎么这么热情? 于浩海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气血翻涌,平静了很多天的心潮又开始狂乱地起伏着,他闭了闭眼睛,转瞬之间,恢复了原样。 “按那个…山与%三"夕…按你们的个人喜好,选择体检的医生,”左阳旭一边说着一边心想这什么鬼规定,还挑医生了,“一队开始,大家有序进行。” 于浩海找了一下,看到坐在9点钟方向的袁真,便大步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觉得身后的队伍几乎是统一步伐,集体往一个方向列队行走,去到了方倾那里。 “浩海,”袁真惊喜地站起来,等于浩海走近,说,“你坐下吧。” “嗯,我上回检查的挺细致的,这回还用吗?”于浩海问。 中间虽然隔着一个医生,但方倾已经看到了于浩海到袁真那坐着了,尽管心里有预感,于浩海跟他置气的话,会不选他,没想到会直接选袁真,他愣在那里,半天不动,桌子前已经站了超长的队伍了,alpha们不停跟他调笑,问他是不是电视里那个方倾医生。 方倾站了一会儿,见袁真和于浩海不知道说着什么,脸上还笑着,便忍不了了,直接冲了过去,猛烈地摇晃袁真的椅子:“你起来!我要坐这里!” 袁真被晃得东倒西歪,回头看着站在那里、气势汹汹的方倾,问:“凭什么啊?” 第62章 凭什么,凭什么好呢?方倾想到袁真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立刻有样学样地重复道:“凭我是方匀的儿子!” “你……”袁真见过蛮横的,却没见过蛮横且如此直白的,他“你”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咱们去那边。”于浩海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朝方倾刚坐的位置走去,袁真立刻起身跟上。 方倾这下被伤到了,愣愣地待在原地,再没有追上去的勇气了,只好坐下,给又追了过来的战士们开始做体检。 “随便检一下吧。”于浩海已经不耐烦了,开始脱外面随意搭着的夹克外套。 袁真平时最怕他流露出这种不爽的情绪,连忙接过他的衣服,整齐地叠好,工整地放到了桌子上。 这不是医生该干的,倒是仆人常做的事。 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了,站在那里发窘,于浩海却没注意,脚后跟往体重秤边上随便一磕,脱了鞋站到了称上。 “你比上次瘦了15斤呢,”袁真记录好数字,蹙着眉说,“你平时训练量那么大,一定要多吃啊……” “会长回来的。”于浩海从称上下来,胳膊一展,刷的一声把夹克外套穿好。 “个子竟然又涨了,天呐,这还能买到裤子吗?”袁真踮脚看了下身高测量仪,又低头记录数字,嘴里喃喃地说着。 他写完了之后去桌子上拿软尺,走到于浩海身前:“我量一量腰围……” “啪”的一声,一个长条状的铁盒子从方倾的方向飞了过来,要打到袁真的头,于浩海身形未动,也没有看向那边,只抬手一把将其握住,接着,扔到了桌子上。 是血压测量计。 袁真定睛一看,不住咂舌,这打到自己头上不得痛死。 “完事了吗?”于浩海多一秒都不想待了。 “快了。”袁真走到桌子后面拿体温计。 于浩海看他走路有点儿瘸,问:“你腿怎么了?” 袁真走了回来,给他量了□□温,低着头,声音很轻:“方倾踹的。” 于浩海愕然,问道:“你们比武的时候啊?” 袁真:“……” 跟这个铁憨憨耍这种心眼,恐怕他一时半会儿都领悟不了。 袁真干脆直白地说:“他经常在医院打人,因为是方院长的儿子,横行霸道惯了,庆幸水星法律是禁枪的,不然我早死了。” 于浩海闻言更觉奇怪,方倾脾气有点大,不好惹他是知道的,但无缘无故打人不应该啊。 正在这时方倾看一击不中,哒哒哒地往这边跑,边跑边嚷道:“袁真,你量个腰围,有必要摸他……” 于浩海见状立刻对袁真说:“完事了吧?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几步从体育馆里蹿了出去。 方匀一看,也不找袁真了,中途变了方向,直接就朝于浩海的背影追了出去。 一等兵的速度是风一般的速度,方倾从体育馆里跑出来,追着他跑过两栋一模一样的楼,只看见一片衣角,就再也不见他的踪迹。 “浩海!浩海!”方倾跑得飞快,可再快也快不过他,何况这里地形他不熟,不一会儿,就迷失在一片宿舍楼里了。 “王八蛋。”方倾俩手支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呼呼地喘着气。 他歇够了,也不找了,艰难地找到了回到体育馆的路,开始坐下来,认真给战士们体检。 于浩海在宿舍里睡了三个小时,听到楼下战士们的声音,知道体检都完事了,医生们也都坐车回家了,便也下了楼,随大流儿一起到食堂吃饭。 “那个方医生,真够辣的,”于浩海的新室友汪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把我这块儿皮都电焦了!” “谁让你废话那么多,在那儿做自我介绍,电你活该啊!”室友付槌笑道。 “不过他那队伍虽然长,还是挺值得的,他可真好看啊,眼睛水汪汪的,跟透明的玻璃珠子似的,啧啧。”李文元幸福地感慨着。 “别想了,莱恩不是说是他大嫂么,那就是未来财务司长的夫人了,水星最有钱的omega,你们都肖想啥呢,有资格么?”何东嘲讽道。 “不是吧,听说莱恩去套近乎被他打得可惨了,电棒都用没电了啊!” “可能是故意避嫌吧,哎浩海,你怎么那么快就完事了啊?一下午没见你人。” “我遇见熟人了,是我们队的医生,检查的快。”于浩海笑了笑。 隔壁桌尹瀚洋听到了,心想这一桌不知死的鬼都在说什么呢,他胆战心惊地看了看哥哥的脸色,还好,平静如常,看来是真翻篇了。 吃完晚饭,开始了每日新闻时间,战士们都排队坐好,听媒体在那儿说变异alpha的事,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就胡乱猜测,时而说有两个头,时而说有八条腿,于浩海这种见过真正的变异alpha的人,看这种新闻都当娱乐新闻,听着直想笑。 “浩海,出来!”雪莱上将的脸色不大好看,在门口叫他。 于浩海莫名其妙地出去了,问:“什么事?” 雪莱道:“跟我走吧。” 语气有些沉痛。 于浩海心想,怎么了?难道变异alpha真的从昶洲打过来了?不会吧。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雪莱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推着于浩海的后背,让他进去。 于浩海一看里面坐着的那人,立刻往后仰,不想进去。 “快进去!不要讳疾忌医!”雪莱狠狠地拍了他后背一下,推着他走了进去。 方倾身穿白大褂,银色的听诊器绕在颈上,戴着方框眼镜,灯光下闪过一道狡黠的精光,他大尾巴狼似的温声道:“来了?小于将军,快请坐。” 于浩海面沉如冰地坐到了方倾的对面。 第38章 这房间不大,是雪莱私人办公的地方,墙上挂着发黄的巨幅水星地图,对面则贴着各种新兵营参军入伍的九项注意、十八条例、新兵须知以及最新要求。 古旧老式的黑胡桃木钟表在一旁打着摆,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于浩海坐在方倾的对面,沉默不语。方倾手里拿着他的体检报告,透过镜片审视着他,像是在看他的一个不遵医嘱、非常棘手的病人。 “坐过来,”方倾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我给你一条一条捋。” 于浩海闻言,肩膀紧绷着,眉头微蹙,还是不动。 “啧,过去!”雪莱踢了一脚于浩海坐着的凳子腿儿,差点儿把他的凳子踢倒。 于浩海撇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雪莱上将,无奈地站起来把凳子挪到方倾的旁边,坐了下来。 他刚运动完,身上罩着一个黑色带网孔的单薄球服,里面穿了件黑色半袖t恤,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蓬勃,隐隐给人以压迫感,下面穿了个迷彩大短裤,露着健壮有力的小腿。方倾觉得在部队里他可能会将一年四季都过成夏天。 他坐过来后,衣服随着动作一动,清新的柚子味儿淡淡地飘过来,方倾微微翘起嘴角,头不自禁地靠近他,轻轻地嗅了嗅。 于浩海觉得今天方倾肯定是喝酒了。之前拥抱亲吻的时候,他就在方倾下巴上舔到过酒的味道,像是什么果酒,那时候没好意思问,这次更觉得明显。 以前随着父亲出去,方叔叔同往的时候,就经常听父亲骂方匀“酒蒙子”“酒鬼”什么的,没想到方倾才这么大,就有这爱好。他心里有气,便挪得离他更远了点儿。 “方医生,到底是什么问题?严重吗?”雪莱在一旁问。 “啊,”方倾回过神儿,恢复了认真严肃的职业面孔,“您在这儿啊,那我没法说,是病人的隐私。” 于浩海道:“我没有隐私。” “你接下来就有了。”方倾瞪着他。 雪莱见状,说那我出去,就起身离开了。 门一关,方倾把报告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瞥着一旁坐着的于浩海:“躲我干嘛?我能吃了你不成?”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你叫我来干什么?”于浩海语气中有种深深压抑的不耐。 “你还不耐烦了,你说我来干什么?”方倾一着急就爱动手,用力捶了于浩海的胳膊一拳,“我问你,上回袁真就那么给你量的腰围吗?” “……腰围?”于浩海不知道方倾说的是啥。 “是啊!直接用软尺圈一下就行了,他为什么按你这儿、还有这儿?”方倾伸开胳膊紧紧地抱住于浩海的腰,脸埋进他的怀里,着急地说,“他占你便宜你不知道吗?!缺心眼!” “……谁在这儿占便宜呢?”于浩海撇开头,躲开方倾毛茸茸的撩到他下巴上的头发丝,伸手拍他肩膀,“你撒开我!” “我不!”方倾越被他扒拉、胳膊收得越紧,这几天的患得患失已经让他寝食难安了,现在就想把这大柚子抱住。 于浩海站了起来要走,拖着方倾的上半身也跟着往他的方向挪动,方倾的脚立刻勾住了桌子腿儿,带着整张桌子都跟着挪动,发出喀喀的响声。 第63章 “我告诉你,雪莱将军就在外面!你别让我喊他进来昂,说你不配合!到时我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方倾狠狠地捶了一下于浩海的腰,眼睛里波光流动。 于浩海站住了,没想到这人如此难缠,只好无奈地又坐下了,咬着牙问:“你到底要干嘛?雪莱上将对我很好,你不要跟他胡说八道,让他担心。” “我没说啥啊,就说你可能有点儿心病,需要我跟你谈谈,”方倾抬手摸了一把于浩海的下巴,心疼道,“怎么瘦这么多,是想我想的吗?” 于浩海缓缓抬眸,鹰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浩海,你躲着我,是怕我又说出什么伤你心的话吗?”方倾抓着他的胳膊,凑近他的脸,低声问他。 于浩海没有说话,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着,又要暴怒的样子,方倾知道跟这倔人交流一定要稳、准、狠,直切命门,才能有一线生机,于是他举起两根手指到自己的太阳穴,指天誓日道:“我方倾,从小到大,只对你一个人动过心,也只喜欢你一个人,从前,现在,将来,都是如此!若我撒谎,雷劈死我,海淹死我,你宰了我!” 这一招儿果然奏效,一连串誓言砸到于浩海的脑袋上,让他有些发懵,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倾,两个耳朵尖也跟着站了起来抖了抖,像是要把刚才方倾的话完整地收录到耳朵中去。 “你有没有脑子啊!”方倾抓着他的胳膊,左右晃动,“先从你弟说起,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他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小时候去你家,也是天天跟你玩啊!投票的事,是那天中午我参加了一个宴会,在场的所有omega都投票给你弟,如果我投了你的话,他们就会把我记住,还会到处去说,我是不想惹麻烦才投你弟的!” “……真的?” “当然了!在医院也是那样,我那天来给你们体检,唉,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分队伍的,稀里糊涂去了二队,我还跟尹瀚洋说了,完事了就去找你,谁知道到晚上才体检完,你们都去跑操了,我躲在你们致远楼的卫生间,想等你们解散,结果我爸给我打电话了,我才不得不回去。” 于浩海的表情是半信半疑,像是被人类伤害过的动物,已经不敢再听信人言。 “致远楼2层东侧卫生间第三、不,是第四个隔间!我在里面等得太无聊……就用签字笔在门上写了个小‘fuck’,不信你去看!” 于浩海还是像个呆滞的傻狗,耳朵支棱着,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方倾绞尽脑汁、使劲回想,还有什么能自证清白:“啊!演讲词!你们进部队那天,我以为没人送你,就开着车到你们营地门口,就对面那停车场,我听完你们的宣誓才走的,你们一个老将军把‘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说了三遍,你上台说将来要横刀立马斩群魔,对吧?” “嗯!”于浩海用力点头,眼里的冰霜已然松动。 方倾唉了一声,打蛇随棍上:“我已经跟我爸爸们都说了,我喜欢的是你,绝不是尹瀚洋还是什么秘书长,任何人都不是,就是你!我现在还没有见到于总,如果看到了我第一时间就冲过去说这件事,听说我三岁的时候,他来过我家提过亲,我现在告诉他不用提了,我自己跑来!” “你、你真跟你爸说了?”于浩海捕捉到这个信息。 “是啊,我两个爸现在都知道了,你爸爸们我也会去说的,你还想让我告诉谁?统帅也行。” “那你为什么收雷蒙的东西?莱恩说是定情信物,还叫你大嫂,说你跟雷蒙都定日子了。” “我定他个大头鬼啊!”方倾一拳砸到桌子上,“我今天已经教训过莱恩了,他再敢胡说我就揍死他,至于雷蒙,我只是想骗他的钱而已!” “……啊?”于浩海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的小种子又濒临熄灭的边缘,他拧着眉头,非常困惑,重复道:“骗……他的钱?” “是啊!我和我爸做了个质壁离子分离……反正就是个超级大的机器,用来分离染色体的,特别烧钱,每天只电费就得四十多万水星币,更别说器材和药剂了,可以说是一天烧一栋房子,统帅都把国库掏空了拨款给我们,于总也把你家各个岛上的房产地产田地海域养殖场什么的全卖了!” 于浩海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叫做穷光蛋了,可他心念电转,立刻问道:“那你为了骗他的钱,就答应嫁给他了?” “没说答应,但是也没法拒绝,毕竟……” 于浩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瞪着方倾,额头上一道道青筋暴起,愤怒地朝他吼道:“我他妈就是死了,也忍不了这个!” 方倾被他地动山摇的反应吓得一个哆嗦,往后靠着,颤抖地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 “你以为我每天早出晚归一天都不落的训练是为了什么?我知道昶洲那边发生了什么,知道敌人有多强大!可是我宁愿被敌人踩死、撕碎、变成肉渣,宁愿打药变成怪物去跟他们打,也忍不了你去卖身换钱!” “你又说这种话!”方倾站了起来,狠狠地推他的胸膛,“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说要变成变异alpha,我才一定要做出对抗的血清!” “我不管!你给我拒绝他!”于浩海抓着他的领口,把他整个人薅到自己眼前,大声道,“现在、马上,拒绝他!” 方倾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轰隆隆的什么都听不清了,眼前是于浩海愤怒的脸,脑海里却回荡着家中方匀和青羚的无数次争吵: “我就是饿死、穷死、再也不当医生,也不想看到你去陪他们喝酒!” 那是父亲方匀说的话,创业之初,青羚为了扩大医院、完备器材和药品,不得不整日混于王公贵族的酒局中,去换取资源,惹得方匀跟他吵翻了天,甚至最严重的一次拿着刀要废了自己精通手术的右手,被青羚把刀夺下。 没想到,方倾跟于浩海竟然这么早就因为这种类似的事情而吵架,父亲方匀是个bate都觉得怒不可歇,更不用说于浩海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alpha,都是男人,谁能接受脑袋泛绿,而且还是在方倾婚约未定、正当妙龄的时候。 他根本没法应付于浩海,体型悬殊导致自己又被他抓了起来,双脚悬空,手在那儿无力地乱动,最糟糕的是,他根本没想好对策,就来求和。 对这种事,青羚一贯的想法是:“妈的,有便宜不占是孙子!老子又没吃亏!” 而这两个月与雷蒙周旋、首战就骗取5个亿的方倾,跟青羚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他大声反驳道:“我又没被占便宜,我只是钓着而已!” “你又钓着,你同时钓几个了?!你以为他是傻子吗?就这么被你空手套白狼?你太天真了,”于浩海斥道,“5个亿不是50万、5百万,他要多少个omega都足够了,为什么给你,你想过吗?你以为我在瀛洲没见过这种事?只怕比你能想象到的更肮脏、更可怕!” “我用错词儿了,不是钓着,是、是商业谈判……” “谁跟你这小屁孩谈判,他不说破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于浩海单手提着他,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摸向他的衣袋和裤兜:“你手机呢?!” “……没带在身上,在包里,包在车上,被拉回医院了……”方倾弱弱地说。 于浩海听他声音发抖,脸色惨白,在自己的手里扭动着,很害怕的样子,头发乱七八糟的,眼镜也掉在了地上,不由得把他扔回座位上,先冷静冷静。 过了一会儿,双方都平复了一些,于浩海抬手轻轻拍着方倾的脸颊,一下又一下,努力温和地跟他说:“部队里有电话,一会儿,在我面前,打给他。” “……我记不住他号码。”方倾小声说。 于浩海阴沉着脸,捏起他的下巴:“你要想好了再跟我说,别耍我,我脾气真的不好……我是喜欢你,从进屋看到你的那一秒,我就是硬着的,我可以骗我自己,但身体却骗不了,你要是给不了我想要的,就别招惹我。” 方倾觉得全身的汗毛刷的一下,都竖起来了,心脏砰砰直跳。爸爸说的没错,于浩海确实非常恐怖,并不像表面那么温和,可这么多年过去,他见过那么多来上门提亲的alpha,都没有一丁点儿感觉,可那个雨夜,在班车前,于浩海一出现,心里模模糊糊的那个影子就清晰了起来,是他的模样,是他的眉眼,是他的微笑,是他的声音,方倾心里知道,其实他一直期待的那个人,就是于浩海。 于浩海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这种语气、这种话来对待方倾,几乎是恐吓。 这些天他思来想去,已经决定尊重方倾的生活方式,没什么大不了的,方倾既然对自己不认真,那就放手好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可方倾又来了,又说了这些话,又把他心里的燎原之火点着了。于浩海只觉得近两个月来压在心里千斤重的石头松动了,好像喘气也舒服了些,人又活了过来,可他怕了,已经不会再像初来乍到那般,一腔热爱毫无保留地端了出来。 第64章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的话,我帮你跟他说,好吗?”于浩海循循善诱,像一头野兽般试探地、温柔地问方倾,“实在不行,我就把他捆了带到昶洲,让他去跟变异alpha聊聊也行。” 方倾:“……” 方倾仿佛站到了生命的交叉点一般,知道此刻自己一旦说错将是两个结果,一是跟于浩海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二是跟他和好如初,甜蜜相爱,然后失去财政司所有的帮助,方家、于家一起负债累累,“时间漏斗”仪器也跟着停摆,对抗血清的研究随之功亏一篑,彻底完蛋。 “浩海,这是水星目前为止最大的投资项目了,也是我们医院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不能草率地做决定……”方倾看于浩海的脸色黯然下来,连忙哄道,“但是我决定退出这项研究,也不再与雷蒙见面,你看行吗?我爸直接跟他对接工作就可以了,我不见他,好吗?” 这个补丁看来是打得及时,于浩海迟疑起来:“你能做到吗?” “能,我答应你。”方倾把手放到于浩海的手心里,像是猫猫的头一般,往他的手心里拱了拱,贴了又贴。 于浩海虽然满心疑窦,但“和好”两个字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看着方倾白皙如瓷、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和水光潋滟的杏眼,只得叹了口气,说:“不能骗我,有空的话……多来看我。” 方倾嗯了一声,于浩海才把他抱在怀里,可拥抱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烈和扎实,而是很小心和迟疑地保持了一定的力度和距离。方倾听到他很压抑的呼吸和委屈的叹气,眼睛瞟到桌子上那报告中消失的15斤体重,才后知后觉这两个月都让这么爱自己的人经历了什么。于浩海的自负是建立在自卑上,从小身边的注意力都被漂亮可爱的弟弟吸引了去,他是多么努力才走到了今天,获得了别人对他的关注,而自己无心的过错,又给他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方倾越想越心疼,倾身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我跟你说,那个投票排名,现在你第一了,甩了你弟弟四十多万票呢,他追不上你了。”方倾在于浩海怀里闷声说。 “切,那个数据不实。”于浩海道。 “哪项数据不实啊,我看是你们孔雀旗的单兵测试成绩。” “……最后那个数字。” 方倾身子一僵,反应了过来,喃喃道:“你可要点儿脸吧,那个数字你最大了,还不实。” “不信你自己量量。”于浩海猛地握住方倾的手,方倾立刻疯狂地往后扯回自己的手。 于浩海嗤笑了一声。 方倾想了想,犹犹豫豫地从牛仔裤的兜子里掏出一个创可贴般的东西,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还拍了拍自己的白大褂外兜,示意里面带了丝巾。 于浩海看见那个创可贴的外包装上写着——“临时标记专用清洁无纺布贴。” 他终于笑了,像是笑自己的无可奈何,也嘲笑自己的软弱好哄,在他看见方倾战战兢兢地推过来这个贴布的时候,他就释然了。 他把头枕在方倾的肩膀上,像之前一样沉醉在他的味道里,用鼻尖轻轻碰触着方倾脆弱的脖颈、腺体的所在位置:“这不过是个形式,如果我有安全感,根本不用这个。” “你快点吧,把窗先打开,不然一会儿有味道,”方倾缩着脖子,闭上眼睛,肩膀绷得紧紧的,一副擎等着挨咬的样子,“快点儿!老子准备好了!来吧!” 于浩海笑着把他翻了个面儿,只是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方倾离开营地时已经快11点了,雪莱追问方倾,于浩海到底是什么毛病,能治3个多小时才完事,方倾笑着说:“是相思病,已经痊愈啦!” 在于浩海温柔的注视下,方倾坐上了营地专用的派遣车,慢慢地沿着omega车道,向市区驶去。 “开车的是谁啊?”于浩海问雪莱上将。 “咱们队里老司机了,老陈开的车。” 于浩海站住了,道:“要不还是我去送一下吧,毕竟……方医生是我们art队的。” “怎么不放心啊?老陈都六十啦!” “就算八十了也是个alpha啊……” “行了行了你去送吧,早点回来。” 雪莱挥手赶他,他转身追了出去。 omega车道上的车开得速度不快,于浩海能轻易地追上和叫停,坐着车跟方倾一起回家。 可是他学聪明了,知道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再傻乎乎地把一颗真心全都摊出来给方倾看,他也要收着点儿,别太宠了,方倾要钓着他,那他也要钓着方倾,来回来去地钓,看谁赢得过谁。 于浩海跟在车后面奔跑着,想着方倾说的话。他说袁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尹瀚洋的名义接近他;又说他自己尝试做的蛋糕是柚子味儿的,可惜操作失误,弄得很苦,失败了;他又说虽然他踹了袁真,但袁真也给了他一拳,但是他因为恢复能力太好,所以脸上没有痕迹;他还要于浩海注意身边的可疑分子,可能还有人打着喜欢尹瀚洋的名义接近他,要他“一定要多加小心”…… 方倾说话的时候是眉飞色舞和手舞足蹈的,于浩海看着他生动的表情常常忘了他说的是什么,只恍神地看着他的脸。如果漂亮是种法术的话,方倾显然已到了成魔的境界,于浩海避无可避,只能再一次栽进去。 在车里的方倾并不知道于浩海在身后默默的护送,只头疼地想着财政司投资的事情,这件事是自己起的头,若要转交给青羚,恐怕很不好弄,雷蒙提出交往的意向已经很明显了,方倾觉得不会那么容易脱身,可哄好于浩海却是必须要做的事,怎么能又得到于浩海的身心又骗到雷蒙的钱,新一代的海王方倾实在是觉得很难办啊,他想得头痛欲裂,晃晃脑袋不再想了,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那是在雪莱房间里等于浩海时,自己从墙上看到并撕下来的。 新兵入伍须知☆特殊条例 “年龄未满足参军标准的a、b、o,若在某一领域有特殊贡献和突出技能,并通过体能测试,则可提前入伍。” 方倾怎么都不放心让于浩海单枪匹马地去昶洲撕怪物去,一旦真赌气变成了一个巨型alpha,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次出征,方倾一定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剧透:帅哥是不会变成怪物滴! 第39章 十一个小时的心脏移植手术终于结束,这位患者的血压、呼吸一切正常,心脏起搏持续而完整,虽仍然虚弱,但无明显排异反应。方倾与十四名全程参与此项手术的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方倾双手举高,闭着眼睛,等护士为自己摘口罩和手术衣,以及脱掉手套。 “诊疗室里接到打给您的电话,说是雷蒙先生。”护士一边给方倾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一边说。 “告诉他我在手术了吗?” “说了。” “嗯,以后他的电话,通通说我不在。” “……我说完以后,他说到医院来等您,现在八成已经坐在了您的座位前……” 方倾:“啊?” 这怎么还追到医院里来了呢?方倾立刻警觉起来。 “这样吧,我这衣服不脱了,那口罩麻烦你再给我带上。”方倾对护士说。 “……那口罩上有喷溅的血……” “就是要那血,还嫌血不够多呢。” 方倾心想,来就来吧,看我怎么把你吓跑。 他带着一身血腥气和染了血的手术衣、以及斑斑点点的口罩,风风火火地回到自己的诊疗室里。 “来了?”方倾一进门,看到坐在患者座位上的雷蒙,“不好意思啊,来不及换衣服。” 说完,他故意靠近西装革履、一派绅士优雅的雷蒙。 浓重的alpha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雷蒙微微蹙眉,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小方医生真是辛苦,这是刚从手术室里出来?” “是啊,好多个小时呢,累死我了。”方倾晃了晃脑袋,依然把带着血的爪子往前伸,想弄脏雷蒙的敞襟大衣似的,雷蒙下意识地又往后躲,眉头皱得更深了,手不自觉地按住自己的衣摆。 可方倾毕竟年龄小,相比雷蒙来说太嫩了,即使戴着口罩,幸灾乐祸的小兴奋还是从眼睛里流露了出来,雷蒙猜想口罩下的他,一定是咧着嘴笑着的。 雷蒙将计就计,伸手擒住他的手腕,将他两只手打开,分于身体两侧,往前一拉,让他贴近自己。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才最有魅力,小方医生这一身血迹,更有圣洁被染污的感觉,让我心潮澎湃啊……今儿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白衣天使’。” 雷蒙的眼睛像流动的火一般舔舐着方倾的脸。 “啊…”方倾连忙扯回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有些气馁,低着头愤愤地说,“我去洗漱一下。” 说完,转身出去了。 “……小东西,”雷蒙拈了拈手指,看着门的方向,有些意犹未尽,“想跟我玩?” 第65章 他不是不知道这段日子方倾在跟他玩什么把戏,以前他喜欢成熟的omega,最好是三十岁左右的,识趣又够味,也玩得开。他这些年各种床伴换来换去,讲究的是“钱货两讫”。可方倾这小小的omega却让他兴致盎然,有不一样的感觉,既一本正经地跟他谈生意,又若有似无地跟他兜圈子,让他仿佛回到少年时期,头脑发热,不惜砸下重金,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可时间长了,他越发不满足,想要得寸进尺,拿到点儿实实在在的东西。 方倾洗簌完毕,换了身衣服出来,头发蓬松,发尖上的水还没干,有些湿湿的。 “可以走了吗?今天想去哪儿玩?”雷蒙站了起来,温柔地问。 “既然来了,跟我去实验室看看吧,你不想看看你花了5个亿买了什么吗?”方倾问。 “已经看到了啊。”雷蒙微微抬下巴,从上到下瞟着方倾。 妈的。方倾在心里骂着。 “走吧,就在顶层。”方倾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雷蒙随着方倾到了25层穹顶实验室,一进门,看到的是高达12米、宽至8米长的白色精密分解仪器,它能够提供高通量化的质离子分离技术,精准分析眼前生物的体内基因序列并提供出对应方案,是方匀和方倾携团队所研制的最新基因检测诊断技术以及系统解决方案,简称“时间漏斗”。 “……看着很神奇、宏大,”雷蒙仰头看着这仪器里不断攀升、下降的蓝绿色导体里胶状物的凝合与分解,微笑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实际意义……” 方倾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小手柄大小的喷射器,朝雷蒙的脸喷了过去。 三秒钟。足足有三秒钟,雷蒙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保持着“懵”的神态,身体所有器官全部失灵,不受大脑驱使,只睁着眼睛看着方倾脸上的笑容如小石子落入湖水中一般逐渐绽开,接着像小孩子似的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雷蒙也不禁莞尔,可他连脸部肌肉在这一刻都无法自由牵动。 三秒结束,方倾的笑声刚停下,雷蒙先恢复了听觉,接着是实验室的中央空调下,微风吹在皮肤上的触觉,然后他试探着抬起手,挪动腿向前走,一切恢复如常。 “怎么样?现在知道 ‘时间漏斗’的真实意义了吧?”方倾问道。 雷蒙十分惊喜,笑道:“没想到,原来是这么有用,简直比得上□□了!只是不知道射程大概是多少?3秒钟有些短了。” “目前在五米之内,我们现在要攻破的难关,就是加长定住的时间,与射程的延长,我理想的状态是在10分钟左右,射程是20米,”方倾把喷射器关好,抬头看着这倾注了大量心血和财力的仪器,“对普通人类来说,现在是足够了,但对变异alpha来说,还远远不够。” “统帅绑架案里的匪徒说有变异alpha,现在媒体天天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那种alpha吗?我一直以为这是于总司令虚张声势,为了让我们提供更多的税金给军方。” 方倾笑了笑,这目前是国家机密,他当然不能透露,只是说道:“雷蒙先生,我可以给您打包票,您的这项投资功在千秋,将来定是利益翻倍,取之不尽。” 雷蒙深深地看着方倾,感叹道:“每次我想以alpha看待omega的方式来看你,你都让我刮目相看、肃然起敬,这弄得我好像再跟你说别的话,都是亵渎了。” “那就别亵渎我了,咱们互相尊敬。”方倾笑道。 “那……我今天还能把你约出去吗?去你喜欢的……公共场合、人多的地方,随便逛逛就好。”雷蒙契而不舍地道。 他前头确实没有说谎,工作中的方倾更有他没见过的魅力,让他更有征服的欲望。 “好吧。”方倾在心里叹气。 两人驱车到了s·pierre美术馆。方倾每次答应和雷蒙出去,地点都选在人多的、监控器全方位覆盖的公众场合,以便随时可以呼救和逃跑,尽管他觉得自己身手还不错,又随身带着微型电棒、喷射器、小刀等各种齐备装置,放倒个雷蒙应该没有问题,但他还是尽量想体面地“伺候”好这金主,不要激怒他,把这项商业投资变成纯粹、单纯的投资,并且双方都能获益。 “这幅画怎么样?血红暮色。”雷蒙停在一副色彩浓艳的火烧云画前,兴致盎然地欣赏着。 “呃,我刚做了十几个小时的心脏移植手术,看着这幅画吧,”方倾指了指左下角发黑的深色部分,“想把这部分病灶去除干净。” 雷蒙噗呲一声笑了。 “抱歉,我真的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方倾腼腆地笑笑,“平时的休闲时间很少。” “这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有钱有闲,还怕培养不出来吗?将来你到了我们家,医生这个职业又累又脏又辛苦,你就可以完全放弃了,反正医院是你的,你可以纯粹地做管理,至于业余时间,我们商会下的百货、房地产、金融、银行、明星、媒体等等,涉猎的行业多种多样,你可以挑一个轻松的随便玩一玩,做全职夫人就可以了。” 雷蒙说到这里,已经是认真把方倾纳入明媒正娶的候选人了,因为方倾实在是漂亮、干净,又出人意料地聪明,身份又很高贵,是水星第一医院的唯一继承人,从各个角度来说都配得上自己,将来两家的结合是强强联手,恐怕要比王子公主的婚姻都要引人瞩目。 “这可不敢想。”方倾的手心微微出汗,雷蒙这话说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直白了,恐怕下一句说“嫁给我吧”,都不违和。 “您恐怕只记得我一个医生的身份了,忘了我还是art的后代,怎么可能只满足于医生呢,将来,我是要参军的。”方倾跟在雷蒙的身边,一步步往前走,眼睛看着墙上的画,心里已是一团乱麻。 “当兵?”雷蒙嗤笑道,“你只是个omega而已,又不像我们alpha,必须要服兵役,参军这件事,对omega来说,除非嫁的人是军官,可能还想着有机会随军出征,海里收一收尸骨之类的,至于你,完全没必要去受那苦。” “哦?听您的话,好像对参军颇有微词?”方倾疑惑地看着雷蒙,水星倒是有很多alpha因为身体不好等原因,短暂地服两年兵役就退伍,但是不能长久地保家卫国,大多alpha都深以为耻,像雷蒙这么说的,还是极少见。 “不瞒你说,我们本是三代同堂之家,人丁兴旺,其乐融融,只是当年我父亲应召入伍,不到一年,就战死疆场,我的omega父亲随之不久也病逝了,独留我和小我五岁的弟弟莱恩,还有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你说,我对军队能有什么好感吗?”雷蒙站住了,低着头,寒着脸看着方倾。 “没办法啊,我们水星是岛上星球,恶劣的地理环境导致的生产力不足,经济落后,因此海盗猖獗,渔民们没法生活,是以才‘全a皆兵’,必须要为了守护和平而做出贡献……” “这些我当然懂,”雷蒙打断了方倾,“只是牺牲的不应该是我的父亲,这是主帅的失误、是威风凛凛的于总司令的失误,我的父亲是别人吗?是水星十大财阀的总领,是水星的‘金融寡头’继承人,要比别人的命贵上千万倍,而于总是怎么做的?连个单独的护卫都没他,就让我父亲送了命。” 方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想,这都什么歪理?战场上的子弹难道会认钱不成?看你是什么大财阀就绕道走? “而且到我父亲去世,于总都没有封他一官半职,还是‘普通士兵’。”雷蒙说到这里,眼里隐含着化不开的恨意。 “……那你找于总了吗?” “我爷爷年迈,弟弟又小,我抚着尸骨哭嚎几日,也去找他了,他没等我说完走了。”雷蒙摇了摇头,向左边的画廊走去。 方倾心想,他理你才怪,于总他自己的儿子上阵时都从小兵做起,就算是王子也是一样,怎么就你家别致啊,上来就要当将军,还得有护卫,难道是钱撑的啊? 可方倾还是麻溜儿跟上了,钱确实是万能的,就连他一贯骄矜自傲,如今也得为了钱,跟着这金主陪吃陪喝陪玩,努力不□□,唉,钱是王八蛋啊。 坐在11层画室里的塞西莉公主正在描摹一张旧图,怎么都画不对,正心烦气躁的时候,听到外面走廊里不停地小步快走的声音。 “什么事啊,这么吵?”塞西莉问她的贴身仆从康德。 康德打听了一番,去到了美术馆全方位的监控台前,看了一会儿,说:“财政司秘书长在这儿逛呢,带着一个omega。” “哦,那色.鬼,”塞西莉撇撇嘴,“上回带的那位来挑了十几幅画吧。” “是啊,所以这大客户来逛,美术馆都全程注意了,派过去了好几个随行人员,跟着讲解。” “唉,让他带的omega把画买去了都是糟蹋了,这回这个漂亮吗?”塞西莉问。 康德把镜头拉近仔细看了下,笑道:“看着年龄不大,像个小孩儿。” 第66章 “咦,我怎么记得雷蒙喜欢年长的啊。” “这个确实小,看着……脸跟小猫似的。” “小猫……似的?”塞西莉忍不住笑,想起来于浩海,心想这年头alpha都把猫给拟人化了嘛? 她跳下了高脚凳子,去到康德旁边,也去看那omega。 一看,确实是像猫,头发是棕色的多而蓬松,脸白白的,湛蓝色眼珠子,粉红色嘴巴,鼻尖小小的还翘……这不会是咪咪吧? 塞西莉想起于浩海对他的描述,只说眼珠是蓝色的,他叫他咪咪,再也没透露任何有用信息,正在这儿猜的时候,康德认了出来,说:“我说怎么有点面熟,这是方院长的儿子啊,水星医院那个,上过电视的,还有报纸。” “啊,”塞西莉回想着那个曾经骑在他哥哥凯文逊身上的小方医生,确实是少见的蓝色眼珠,再想到于浩海曾说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子”,这身份也能对上了,“原来是他!” 塞西莉掏出手机,给用户“咪咪”拨了过去,眼见着监控器里,方倾拿出手机点了接通,“喂”了一声。 塞西莉愤而把手机挂断了。自从于浩海说跟咪咪分手了,这人在塞西莉心里就不是朋友了,可如今看着他“劈腿”,还劈腿给雷蒙那个“烂人”,那就更是自己的敌人了! “你果真不识货,那呆子为了你魂都没了,你在这儿跟别人约会!”塞西莉对着监控里的方倾摩拳擦掌,“你给我等着吧!” 不一会儿,跟着雷蒙和方倾身边讲解每一幅画的随从变了一个人。 “嗯?换人了?”雷蒙看着身边这个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的年轻alpha。 “是的,由我来给您做更专业的讲解。” 雷蒙和方倾来到了一副名为“杀戮”的画前,画面上是一个正在给剑擦拭血迹的将军,地上是遍地的尸骨。 “这幅画叫做‘斩尽天下负心汉’,”这位讲解员说,“每一个劈腿的人,都将死于将军的剑下。” “……这是反战画吧,名字叫‘杀戮’。”雷蒙不解地问着,方倾也凑过去看名牌。 “……我这是最新讲解。”这位年轻的alpha说。 俩人又走到了一副名叫《朝阳》的盛大的图跟前,方倾一看这个简单,说:“这个我知道,是早上升起的太阳。” “它的深层含义是‘负心薄情之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讲解员微笑着说。 “原来画有浅表意思和深层意思,跟我做皮肤缝合手术似的。”方倾点了点头,只觉得学无止境。 可雷蒙已觉出其中有诈了,这左一个负心,右一个负心,倒像是之前的某一朵烂桃花出来讨债了。这让他心里不安起来,方倾可不是别人可以比拟的,他对这次联姻极为重视。 “倾倾,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走这半天你也累了。”雷蒙虚揽着方倾的腰,把他往东侧餐厅里带。 倾倾……真让人牙疼。 方倾不住地咬着牙,忍着揉搓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的冲动。再肉麻的“咪咪”他能欣然接受,“倾倾”可真让人受不了。 俩人坐到了餐厅里,服务员递给方倾餐单,他看了一会儿,选了一个草莓冰沙。可能是因为浩海的原因,最近方倾喜欢吃水果类的各种东西,这里就是没有柚子冰沙,不然就选了。 雷蒙笑道:“真是小孩儿的口味。给我来双人份的主打牛排套餐吧,他点的那份冰沙少一些,草莓多一些。” 说完,他看着方倾疑惑地看着他,不由笑道:“omega还是少吃冰吧,将来好生养。” 方倾又在心里把雷蒙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别骂我,是为你好,”雷蒙看着方倾紧抿着薄嘴、一脸怒容的样子,“这也是身为omega的宿命啊,传宗接代,你是医生,按理说应该比我懂吧。” 方倾把头朝向窗外,看着外面林立的高楼,此时暮色四合,万家灯火,炊烟袅袅,一派平和景象,他不住地让自己的怒气慢慢平息。 等去到部队就好了。方倾心想,到了部队之后,即使和于浩海不是在同一个宿舍、同一栋楼里生活,但在一片天空下训练和学习,想想就特别幸福。 “这是您要的‘负心草莓冰沙’。”服务员端来了一个长方形木盘,把一盒子白色冰沙铺在上面,最上面又摆上了八只草莓,然后手起刀落,将草莓一个个“斩首”,去掉果蒂,又把每一个草莓都戳烂,弄得红色汁水淋漓,淌在了白色的冰沙上。 方倾看到这里已经笑了,问道:“你们美术馆今天是推出了什么‘负心’活动吗?怎么都跟这两个字有关?” 服务员笑道:“懂的人,自然懂。” 这是什么哑谜呢?方倾自认不是负心人,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块草莓冰沙,甜甜的,很好吃,他吃第二口时,看到对面坐着的雷蒙脸色不大好了,这才想到,难道是他负了谁的心,此刻正在报仇吗? “我不大懂,雷蒙先生,您懂吗?”方倾笑着问道。 “不懂,可能是无理取闹吧,不用管。”他话是这么说的,却已经着急了,前菜刚上来,就不住催后面的菜赶紧上。 方倾觉得有趣,又问他是不是前男友太多,负过的心也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雷蒙只掩面道:“逢场作戏、逢场作戏。” 俩人吃完了饭,不再逛了,走出了美术馆。 “公主,看来你这‘报仇’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啊?”讲解员是塞西莉的贴身仆从泱达,对她说,“这位omega先生心理素质真好”。 “我已经掌握证据了,等着瞧吧。”塞西莉盯着方倾的背影道。 雷蒙将方倾送回医院,对他说:“真是辛苦,还要回去啊?” “是啊,有夜班。”方倾不住地往前望着,医院门口车太多,总是堵在这儿半天不挪地方,他觉得再跟雷蒙待一会儿都难受。 好不容易车到了门口,方倾从车里跳出来,刚要挥手跟雷蒙说再见,突然看到了正在泊车的于凯峰。 他想起答应于浩海的话,“见到于总要冲过去立刻表白心迹”,又看雷蒙在车里,灵机一动,扶着车门,对着于凯峰大喊:“爸爸!” 于凯峰不为所动,他的俩儿子都在部队,在外面目前没人叫他爸爸。 可方倾使劲朝他挥手,又喊了一句:“爸爸!” 于凯峰看出是方匀的儿子方倾,左右看了一眼,心想,喝多了吗?你爸没在这儿啊,叫谁爸呢。 雷蒙在车里也很纳闷,问道:“他是你爸?” 方倾面露难色,对他唉了一声,装作为难的样子:“你知道的,他很霸道,一直想娶我做他儿媳妇,逼我叫爸。” 说完,方倾就关上了雷蒙的车门,跑着去掺着于凯峰的胳膊,跟着他一起往医院里走。 雷蒙在车里心道不妙,这方倾已是瓮中之鳖,笼中之兔了,本来想再跟他玩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可要是碰到了连统帅都发怵的于总,还真不好办呐…… 那边,方倾热情洋溢地挽着于凯峰,对他说:“爸,我想嫁给你儿子,嫁给老大,于浩海。” 于凯峰听了忍不住笑道:“你这架势跟要娶了我家老大似的。” “那就娶吧,娶他行吗?”方倾歪着脑袋问他。 “当然行啊,老大找过你吧。”于凯峰问。 “嗯,找过。”方倾低下头,脸上有些羞赧。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等的。”于凯峰转身时看到了财政司专用的四缸零加长车,对方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40章 方倾挽着于凯峰走到了医院大厅里,尹桐已经挂好了号,在里面等着,看到方倾和于凯峰一起进来很吃惊。 “啊,你在外面啊,我还想着一会儿去楼上找你。”尹桐笑着对方倾说。 方倾这两年是尹桐的专属医生,负责他每年的体检,还有开抑制剂和一些常备药。 方倾接过尹桐手里拿着的包,对尹桐说:“刚出去了一趟才回来,听说你们回来很久了,怎么才过来?” “去见了统帅,拜访了几位将军,每天在各个部队里转悠,忙活了好长时间,明天打算回昶洲了,这才过来,”尹桐细细打量着方倾,说,“你又长大了一些,比去年更成熟也更漂亮了。” 方倾嘻嘻笑着:“哪有,每天都睡不够,忙得要死……这是什么东西啊?” “给你做了一件衣服,还有一些……东西。”尹桐说。 两人坐到了候诊室椅子上,于凯峰跟在后面站着,这时电子滚动屏叫到了尹桐的名字,让他进去抽血。 尹桐故意拿起了带来的包,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哎呀”一声,一个站不稳,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摔坐在地上,把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啊,东西掉了,麻烦小方医生帮我捡一下,我先进去了!”说完,尹桐爬了起来,拍拍屁股,笑着跑进了检查室。 “这……” 第67章 方倾对尹桐如此明显的“假装摔倒”莫名其妙,蹲下去捡包里掉出来的照片、文件和各种证书、奖章等,仔细一看,全是于浩海的东西。 于凯峰在后面已经看不下去了,嗤笑道:“这演技……可真够差的了。” 方倾已经明白尹桐这是做什么了,原来摔倒是假,要方倾看这些东西、全方位了解他的大儿子于浩海才是真。 他坐到椅子上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尹桐也有这样的小心机。 他从这些照片中看到一张特别奇怪的,上面是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于浩海,走在荒芜的草原前方,后面跟着五六只棕黄或灰黄色的野狼。 “这、这是什么啊?”方倾问后面站着的于凯峰。 “这是浩海和他的兄弟。”于凯峰说完就后悔了,怕自己说错话把未来儿媳妇吓跑,到时惹尹桐责怪,便走为上策,对方倾说,“我走了,到楼上找你爸去。” “哦,好。” 方倾接着看这些照片,原来这些狼是浩海的兄弟啊……还以为他兄弟只有尹瀚洋那一个物种呢。 除了一沓照片以外,这里还有于浩海在瀛洲bate学校里这些年拿到的奖状和证书,像是100码(91.44米)跑冠军,重达40斤的铅球赛、跳高、880码(804.50米)野外竞走、循环投掷链球、铁人三项挑战、不设上限的撑杆跳比赛,以及120码跨栏、掷壶铃、冰球、棒球等各种alpha项目的比赛证书。 方倾一张又一张仔细地看那些证书上列明的时间,心里推算着当时于浩海的年龄,脸上不自觉地挂着微笑,连尹桐从里面走出来坐到他的身旁,都毫无知觉。 “方倾。”尹桐看着他,轻轻叫他的名字。 “啊?”方倾的眼睛没有从照片上挪开。 “我儿子怎么样?” “很好,”方倾指着一张于浩海身穿白色带黑杠球服、领子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脚下踩着足球,大拇指朝下向对手示威、笑得恣意张狂的照片,“这张看起来还很小呢,像我小时候见他的样子。” 尹桐看了看照片,说:“差不多12岁吧,他们学校举办的秋季足球赛,他帽子戏法踢进去了三个球,正在这儿嘚瑟呢,被我拍了下来。” “真可爱,”方倾每一张都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尹桐是浩海的亲爸爸,拍的照片既有艺术性又充满了爱意,所以每一张都抓拍的很好,把浩海那种男孩的率真和帅气相结合的神态捕捉的很到位,方倾不舍得还给尹桐,问道,“可以让我多看一会儿吗,或是看几天,回头还你。” “送你都行。”尹桐嘿嘿地笑着。 “那怎么行,一看这就是你给他做的成长日记……咦,怎么没有瀚洋的?”方倾问。 “瀚洋的不重要,瀚洋不好看。”尹桐连忙说。 方倾心中窃笑,看来尹桐这次来给自己推销的只有大儿子于浩海这一个产品,小儿子坚决不给看。 他张开手臂搂住尹桐,下巴搁在尹桐的肩膀上,悄声对他说:“尹叔叔,我喜欢浩海。” 尹桐身体一震,惊喜地问道:“真的?” “真的。”方倾松开他,又低下头去看照片。 留下尹桐还在那儿震惊:“啊,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很难呢……” “哈哈,”方倾笑道,“为什么啊?” “你阮倪叔叔说,你特别不好追,拒绝了很多家了,刘赢的爸爸几次要见你,都被你拒绝了。” “都是art的人,当面拒绝很不好意思,所以我就干脆说忙不见了。”方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您来见我,一次都没提,我还以为,您看不上我呢。” “哪有!我是怕说了的话,你都不当我的医生了,那我连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啊,太好了,你竟然喜欢浩海,”尹桐还沉浸在喜悦中不能自拔,“没想到啊,哇,太好了,竟然,天呐,没想到,啊……” 方倾听着尹桐一连串的感叹词心里好笑,说:“您怎么对您儿子这么没自信啊,现在喜欢他的omega可多了,快两百万人投票给他呢……” “可是他只喜欢你啊,”尹桐说:“我亲生的儿子,当然了解他,这些年他虽然没问过我和他爸,也没对方医生明确表示过,但我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你看——” 尹桐从照片中找出一张素描图,是画好后塑封过的画像,方倾接了过去,惊讶道:“这里怎么有我的画像?” “是他画的你。你第一次接诊了我之后,我回去跟他说你现在的样子,形容了一下你的头发、眼睛、嘴巴、鼻子、耳朵,第二天我去他房间收他的衣服,在他的抽屉里看到的。” “……他画的我,”方倾看着画像中的少年半身像,穿着白大褂,头发微卷、眉锋凌厉,嘴角调皮地翘着、眼睛大大的,确实与自己十分相似。 他看了看尹桐,又看着画像,很不可置信,喃喃地说:“竟然这么像我。” “那当然了,我儿子的音乐和美术都非常棒呢,可不止会打仗哦,”尹桐忍不住炫耀,又说:“他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我跟他描述了一遍之后,这就是他猜想的你现在的样子。” “天……”饶是方倾再怎么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在这种爱中也被完全融化了,他又忍不住抱住尹桐,深深地感慨道,“我真是太幸运了。” “不,是我儿子太幸福了,能拥有你,你特别好,”尹桐感激地说,“于总说你还把我们家的财产都赎回来还给我们了,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现在我们家的钱都是你的钱,未来也都是你的。” 方倾听到尹桐这质朴无华的话忍不住笑得肩膀发抖,说:“那本来就是于家积累了四代的产业,用到医疗开发上太不值了,何况我现在已经找到了财阀投资,那些财阀的钱都是收刮的老百姓,不用白不用……” 他说到这里想起自己无心说的“穷光蛋”曾引发的惨案,伤了于浩海的自尊,连忙叮嘱尹桐道:“尹叔叔,这事别跟浩海他们兄弟说了,我不想他们以后看到我别扭,好像我做了多大的事似的,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尹桐没想到方倾竟如此贴心,连这都顾及到了,更是抱着他说:“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 方匀带着于凯峰在实验室看了最新研发出来的喷射枪后到楼下去拿实验模型,远远地就看到方倾和尹桐在长椅上抱来抱去,他立刻意识到什么,瞪着眼睛对于凯峰说:“那小不点儿在那干嘛呢?是不是在这儿游说我儿子嫁给你儿子呢?啊?” 于凯峰笑着推他:“尹桐都三十多了还小不点儿呢。” “还豆芽菜似的干煸拉瘦的,不是小不点儿是什么,你们这对诈骗夫夫把钱拿走了还来骗我儿子……” “方匀,你刚说还有一种万能枪,不止是定格三秒钟的,是什么型号的?”于凯峰把方匀又推到了另一个操作室内,远离尹桐和方倾所在的位置。 “这是他画的胖虎。”尹桐给方倾介绍于浩海的几张练笔,“这是他跟胖虎玩的照片。” 照片从校园体育赛事来到了野生随笔系列,方倾看到这几张内容其实有些瘆人的照片,不由得打了冷颤,画面里那老虎并不怎么乐意的样子,但脖子被浩海牢牢地按住了,不得不配合着趴好。他问尹桐:“浩海平时……还爱跟这些野生动物玩?” 尹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对方倾说:“我知道不能只给你说我儿子的好,也要跟你说他的缺点才行,就是,浩海吧,他平时都很好,但有的时候,很凶……” 方倾看着尹桐那双无暇清澈的眼眸里,一些欲语还休的内容,便说:“alpha当然都有些野性,天生的,本能驱使,很正常。” 可尹桐的表情说明浩海的凶并不在“本能”的范围内,他指着照片上那只名叫胖虎实际上威风赫赫、足有380多斤的吊睛白皮大老虎,说:“这只虎在瀛洲凤凰镇里经常咬死人,把牛羊也吃掉不少,村民们去捕猎,反而被它吃了,浩海去了之后……把它的牙都给拔了,现在……它像只猫一样,只会打盹儿睡觉了。” “把它的牙……拔了,”方倾觉得喉咙发紧,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直接枪杀了不行吗?” “不行的,当地人有讲究,说这是保护山林的虎,不能杀,所以……于总也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弄这老虎,浩海半夜去找这老虎……跟它玩了玩,后来就这样了……” 方倾知道尹桐已经尽量不把浩海描述得那么可怕了,可只要想到浩海是怎么玩的,他就心惊肉跳:“那这胖虎……” “胖虎是浩海给它起的名字,喊它一声就过来了,现在吃流食,给摸毛、摸头、摸爪,可温顺了,浩海很喜欢它,你看,给它画了不少呢。”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本咪咪并不是于浩海驯服的唯一一只猎物。 方倾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看着尹桐,尹桐一看要糟糕,连忙往回着补,说:“他驯服了胖虎之后,就对它可好了,平时给梳毛,还给它剪指甲……” 第68章 “尹叔叔,我不想听胖虎的故事了,”方倾越听心里越发毛,捏了捏鼻梁,又拿起了一张于浩海带着群狼散步的照片,问,“这个,于总说这些狼是浩海的兄弟,是怎么回事?” “哦,大毛三毛和四毛五毛六毛啊,”尹桐看着这张照片,指着带头的那只狼,说,“这只,本来是坩南峡里狼群中的头狼,后来……” “……后来浩海去了之后,它就让贤了,对吗?”方倾差不多知道了故事走向,眉毛挑着问。 “嘿嘿,”尹桐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裤子边儿,讪讪地笑着,小心地讨好着方倾,“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这大毛三毛四毛的,二毛呢?”方倾问。 “二毛咬死了人,被浩海把腿给撕开了,死了。” 尹桐没等说完,方倾已经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缩成一团,天呐,他喜欢的到底是个人,还是个野兽,不,还是个兽中之王啊?! “别害怕,”尹桐眨巴着大眼睛,伸手拍拍方倾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浩海人很好的,不打omega。” “……尹叔叔,你们到底是怎么养儿子的啊?”方倾忍不住吐槽。 “唉,浩海和瀚洋性格完全不一样,浩海是很特殊的,但是我们没有差别对待,两个孩子得到的爱是一样多的。” 方倾看到一张划舟比赛的照片,浩海抱着浆,坐在中间,笑得很高兴,旁边的人长得奇形怪状,有一个人脸上布满横肉,脑袋有两个西瓜加起来那么大,还有一个人左边胳膊正常,右边胳膊则像被注射了血清一般粗如老树墩…… “啊,这个是变异bate……”方倾看着这张照片里的人,“我只在历史书上见过,当年的‘翟晨之乱’,bate注射了血清之后发动的战争。” “是的,这些人都是战俘,有些bate孩子是战俘的后代,身体有各种各样的残缺,人也很残暴,不过浩海上学的时候交了很多朋友,不论是年长还是年轻的,有时于总都很吃惊,浩海交游广阔,什么人都接触过。” 那还不是你们放养的结果。方倾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他一时说不准,他是更喜欢这样野蛮生长的浩海,还是会更喜欢在驻地跟雷蒙、莱恩那样的阔少爷一样平常长大的浩海。总之,浩海就是浩海,方倾又看了看于浩海给他画的那张画像,心里酥麻一片。 于凯峰尹桐夫夫拿好了方倾开好的药就走了,明天他们将奔赴昶洲,继续镇守那个恐怖的地方。尹桐送给方倾的礼物是一件用最新发明创造的一种特质布料,做成的白大褂,防喷溅、防脏污,这件衣服穿上,再也不会被血污弄脏了。 上回尹桐来的时候,方倾刚处理好一个车祸受伤的重症患者,走出来一身血污的样子被尹桐看到了,所以尹桐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便做了这件衣服送给方倾。 方倾对尹桐除了有天然的好感以外,更喜欢他的人品,他推销儿子的方式,既靠近、又不勉强,既展示优点,又把坏毛病都抖落干净,他告诉方倾,浩海以一个战士的角度来看是无与伦比的优秀,可以说是无敌,但脾气也很差,他有些洁癖、生气不爱说话记在心里,记仇,打人喜欢打脸,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对方,下手很重,有时不知收敛等等,尹桐是公平公正地向方倾介绍自己的儿子,他不想骗方倾,也不想坑了方倾,而是让方倾综合考虑后再做决定。尹桐表里如一的善良和美丽,是方倾一直对他亲近的原因。 方倾穿着新的白大褂美滋滋地在医院里巡房,路过牙科时,听到里面的王医生叫苦连天:“这是对我职业生涯的一种考验吗?天呐!” 方倾走了进去,看到王医生前面摆着四个透明圆筒盒子,里面是四颗alpha的犬齿。他看着不禁牙痛起来,啧啧称奇:“竟然是犬齿,这颗牙不是alpha的牙中最坚固的一颗嘛?怎么也会脱落?” “是啊!”王医生看到方倾,一把抓住他的手,跟他不住地诉苦,“四颗!四个alpha的犬齿都被打掉了!还是新兵,军队那边让我想办法给接上呢,可你看断的这么彻底,是从牙根处打掉的,我还怎么接啊!” “新兵?”方倾知道这事可大可小,犬齿是alpha用来标记omega腺体的牙,长而尖,非常锋利和结实,是用来注入信息素的,属于alpha的第二性征,其重要程度相当于下面那里了,这样的犬齿被生生打掉…… “当事人怎么说?是谁打的?”方倾问。 “四个人怎么都不说,估计是被教训了,下手也太狠了,这得多大的拳头能把长这里的犬齿打掉啊,”王医生把手握成拳头量着自己的脸,“这角度还挺刁钻,唉,愁得我不行,他们还没有对象呢,这就先掉了犬齿,接不上的话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再也标记不了了……” 方倾心念电转,说:“你把他们四个人的档案给我看下。” 王医生把桌子上的档案递给了方倾。 四个人是一个宿舍的,军队是五个人一个宿舍,这么说剩的那个人就很可疑了,他看着这四个人的资料上写的住宿地址:“庞宽,1701室1号,郭俊英,1701室2号、司空泽是3号、杨蓟是4号……” 方倾打开柜子,从里面翻找众战士的牙科体检报告,从里面翻到了于浩海的资料: 于浩海,1701室,床位:5号。 第41章 方倾猜测出这四个alpha的犬齿是被于浩海打断之后,心里乱七八糟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尹桐跟他说的有关于浩海的事情,或是好的,或是不好的,还有那一张张照片中于浩海或笑得一派肆意开朗,或垂眸不语、眼神幽暗的样子。 于浩海仿佛有两个截然不同的面孔,温柔是他,疯癫也是他,可方倾没有被他的阴暗面所吓跑,反而更想接近他、了解他,在他不高兴的时候能够摁住他,或是陪在他的身边。 方倾翻身起来,坐到了书桌前,拿出了早已打印好的omega参军申请表格,又拿出一个练习本子来,上面写满了“方匀”、“青羚”两个名字,那是他这几日练笔的结果。 “已经有九成相像了……”方倾比照着之前从别处拿到的方匀和青羚的签名,郑重其事地在这份omega参军申请表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认真填写里面的每一栏个人信息,并在“士兵家属”那一栏,认真地模仿着父亲的笔迹,写下了“方匀”、“青羚”两个名字。 第二天下午,方倾提早请了假,按照他之前在聚会上交的朋友王烟给的地址,找到了康斯坦丁上将的住址。 康斯坦丁上将的夫人海曼中将,在当年以omega的性别通过了alpha的参军考试,并在几次大型战役中立下了赫赫军功,他是水星上杰出的omega战士代表,也是所有打算从军的omega的偶像,方倾知道,他要想提前参军,必须要去拜这个“码头”,得到他的举荐。 按了门铃,报上了姓名,方倾进到了康斯坦丁府邸,只见门厅古拙大气,里面门廊曲折通幽,向南北延伸,会客厅里高大的书架和菱形观景窗前,坐在轮椅上的康斯坦丁上将已等在那里,朝他笑了笑,他身边站着一位相貌俊秀、身材挺拔男士,方倾猜想,他就是海曼中将。 “康斯坦丁上将您好,夫人您好。”方倾朝两人行了水星omega拜见礼。 “既然是想问提前参军的事,就别叫夫人了。”海曼的声音富有磁性,隐隐有些严厉。 “啊,海曼中将,您好。”方倾连忙重新行礼,并灵机一动,行了一个军礼。 康斯坦丁笑着打量方倾,说道:“是方匀的儿子,看着斯斯文文的,今年才85岁吧?平时习惯用什么武器?” “武器……我的武器是知识,”方倾被问武器时懵了,信口胡诌起来,“我知道昶洲那边与其说是海盗作乱,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基因的战争,我专业对口,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加入到军队中去。” 海曼伸手接过方倾递来的申请书,逐条翻看了一遍,有些吃惊:“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是教授了,还带了两个医学生?” 方倾说:“我们做科研的不论年龄,只论成果,我在《细胞》《人类与自然》《信息素研究》三大学术期刊上都发表了学术论文,不论是实验成果还是临床试验,我相信我的专业知识不会比适龄入伍的医疗兵差。” “信心十足啊,只是光有信心不行,还得有信念,你的信念是什么?”康士坦丁问道。 一说信心和信念,方倾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在新兵营演讲上词穷的那位上将吗?将一句话来回来去说三遍的那个人,原来是他! 方倾心中窃喜,还好那天去听了,这就立刻卖弄起来:“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天地生养万物,水星生养了我,我愿化作雷霆,去上阵杀敌,我愿化为风雨,去滋养大地。日月运行,寒暑交替,我的信念,就是为水星的正常转动,奉献我的一生!” “好!太有文采了!”康斯坦丁热烈鼓掌,只觉得这个小孩太会说话了,简直和自己是同一路人,英雄所见略同! 第69章 方倾念完诗之后,看康斯坦丁的反应良好,眼珠子叽里咕噜转着,狡黠地微笑。 他这能骗过康斯坦丁这个铁憨alpha,可骗不过经验丰富的海曼,海曼一听这套说辞,就知道这孩子是有备而来,他走到方倾面前,突然伸手要拍他左肩,还刚起势,方倾已向后闪避,海曼中途变道,去抓他右肩,方倾已然用同侧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然后猛地朝被按的方向转身,头一低,擒住海曼的小臂,只是海曼的力气很大,方倾这一擒没擒住,反而被海曼抱住,往下墩了一下,方倾原地被抱摔了一下,顿时感觉双脚发麻,但他晃了一晃,努力站稳了。 omega能有这个灵活应变能力已经可以了,海曼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昶洲那里其实缺的并不是能打的战士,而是高智商医学专业人才,能在对抗血清的研发上有所建树,并指导战士们快速适应新型敌人。他看了看家属签名那一栏,写的是方匀和青羚的名字,不由得单手抚上另一侧胳膊肘处,深有感触:“你的父亲们竟舍得送你去战场……” “我是军人的孩子,时刻准备着效仿父辈们,冲到前方去,年龄不是问题,”方倾的眼睛落到海曼放到另一侧胳膊的手上,说,“将军左侧胳膊肘内侧有旧伤,逢深秋雨季会风湿性肌肉痛,方便的话请让我给您做个简单的按摩理疗,相信会缓解您的疼痛。” 海曼闻言有些吃惊,和康斯坦丁对视一眼,都笑了,他说道:“没想到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十几年的老毛病了。” 说完,他把手递给方倾。 方倾左手握住海曼的手腕,右手拉开他的针织衫袖子,先快速舒展自己的右手手指并反复握拳,将右手手心弄热,然后按到海曼胳膊内侧早已结痂留疤的地方,停顿一会儿后顺时针打圈按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海曼略微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惬意地笑道:“难受好几天了,还真舒服不少。” 方倾左手按住他的手腕,把他的胳膊轻轻拉起复又推到上方,反复三次,松开了手,海曼活动了下胳膊,对方倾说:“谢谢你,小方医生。” “客气。”方倾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过关了,心里一松,就咧着嘴笑了,这一笑,又稚气十足,显出年龄的差距了。 这根本还是个小孩。 康斯坦丁和海曼对视一眼,忍不住微笑叹气,康斯坦丁说:“方匀这小子还真行,要是我的话,唉,平时说得多伟大,到了这时候,也难免有私心,我都不舍得送你去前线。” “是啊,你医术高明,按理说,怎么都够格提前入伍了,就是……”海曼审视着方倾,问道,“有喜欢的人吧?在部队里。” 方倾知道这是政治考核里最重要的一关,连忙摇头:“没有!” “嗯,”海曼点点头,“有的话就很麻烦了,彼此都是牵绊,我们omega上战场,都是以不给alpha战士拖后腿为前提,这一点不必逞强,我们天生受身体素质所限,确实在体能上要比alpha和beta差很多,所以一定要有专长,才能放你上战场,保证你是战役取得胜利的‘加分项’,这一点你的专业已经证实了你的能力了,再就是要看你体能上能否过关,像凯峰的夫人尹桐,有两个专长,一是跑得奇快,二是枪法极准,这两条就足以让他这些年跟着于总司令走南闯北,不是他的负累,你明白吗?” “明白!”方倾将腰杆挺得笔直,站好了军姿,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现在,下去吧,会有人等你。”海曼说。 “啊?” “去吧。” 方倾不明所以,跟着仆人们走出了书房,去到了院中湖泊凉亭处。 “老王,放艾兰!”海曼朝门厅后面的仆人喊道。 “好嘞!” 康斯坦丁的轮椅被海曼推着,到窗前的最佳观景位置,看着他们的omega小儿子艾兰,穿着一身黑色骑马装,脚穿着皮钉靴,手执长鞭,朝着方倾走去。 “你赌谁赢?”海曼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即将要交手的两个年轻人。 “夫人,您这退休后的业余爱好,我真是不敢恭维……” “少废话!快说!”海曼猛拍了一下康斯坦丁的后脑勺。 “小方聪明有余,就是……”康斯坦丁犹豫着。 “是的,太过漂亮,这在omega战场上可是大忌。”海曼自然知道康斯坦丁想说的话。 “嗯,除非像尹桐那样,有个能完全罩得住的靠山,不然只队内都怕是腥风血雨。” “我在想他或许能扭转大家的固有印象,‘漂亮的omega远离战场’,这是从古到今的旧观念吧,毕竟这次是病毒战和基因战,我实在舍不得他那两把刷子,如果能充分运用到战争里,也许有不一样的化学作用。”海曼说。 “我也期待着。” “哎,你看咱们儿子能赢吗?” “单打独斗的话,多加一个小方,也不是咱们儿子艾兰的对手,只是啊,海曼,你看艾兰被你教的,一个omega去外面上厕所,都能被别的omega轰出来……你说他现在跟一个alpha在体貌特征上还有什么区别吗?”康斯坦丁不由得发起愁来,“对比一下小方医生,咱儿子这霸王的气质,啧啧……” “怎么地!不要用你们的审美来束缚我们omega,要说方倾是个小花猫,我们艾兰就是个小马驹,各有各的美!你这老古板怎么总用传统的眼光来品评我们omega?!” “对对对,夫人说的对。” “不过吧,这次我赌方倾赢。你不知道吧,方倾的生父,可是当年菁英计划的第一名青羚,我相信他的儿子不会差,希望小方能把艾兰这狂妄的小子教训一顿,省得他天天以为自己无敌了!” 湖泊凉亭边上,方倾只跟艾兰对上两招,就处于下风,这艾兰之前他们一起吃过饭,当时方倾已觉得他孔武有力、气势不凡,没想到换了骑马装,动起手来更是虎虎生风,方倾在凉亭的各个柱子后面狼狈逃窜,边跑边说:“不公平!我都没有武器!” “你来挑战竟然不拿武器,简直藐视我!”艾兰一鞭子挥了过去,啪的一声巨响,打得红色的柱子漆皮掉了一大块下来。 “咱、们,凡事,好商量,”方倾又跑向了另一个柱子,边躲边朝艾兰喊道,“你也是这期入伍吧?放我一马,咱们到部队里,互相,是个,照应!” “不行!我爸不知道你为什么提前入伍,我可知道,咱们都是‘爱洋军团’的人,入伍只为了尹瀚洋!你若进去了,对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方倾一听,连忙表明身份:“不不,你搞错了,我不‘爱洋’了,我告诉你实话吧,我喜欢的是浩海,我爱于浩海!” “什么?!”艾兰举着鞭子,一步步走向方倾,他龇牙咧目,一字一顿道,“你、也、爬、墙、了?!” 方倾一看,糟糕,这下怎么好像更把他惹怒了,他苦着脸说:“我不喜欢尹瀚洋还不好吗,那我就不会跟你争啊!” “一日是爱洋军团的人,一辈子都是!你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guard the ocean,守护最好的尹瀚洋,爱洋让omega更芬芳!” 这都什么鬼口号啊,方倾现在只想口吐芬芳,他打了个滚躲开艾兰抽过来的一鞭子,摇了摇头,立场坚定地说:“我真的不能爱洋了,也不能守护他。” 眼见着艾兰的脸色变了,更要狂怒了。 方倾胆战心惊,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扔到了艾兰脸上。他也不想玩这么埋汰的,可是艾兰太强了,他又赤手空拳,连个武器都没有,艾兰的鞭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总往他身上来,现在已经全身火辣辣的了。 “呸!呸!好你个文文静静的方医生,竟然干这种事!” 方倾趁艾兰正在吐泥沙,连忙站了起来向后跑,到处找能当武器的东西,可这里是空旷草地,除了凉亭和湖泊,连个树枝都没有,方倾的手往兜里一拍,好在这里还有个东西! “啊!小方开始反击了!”海曼看到方倾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u型长条软皮武器,朝艾兰冲了过去。 他先是用软皮筋将长鞭绞在一起,接着甩动软皮筋中间的圆形铁器反复敲打艾兰的脑袋,然后把u型武器的两端塞进了艾兰的耳朵里。 艾兰仔细辨认方倾这拿出来的是个啥,还没等看明白,耳朵里就一阵巨响,不由得单膝跪了下来,方倾一脚把他踹倒,抱着他和他扭打在一起,他的打法是泼皮无赖型的,平时跟医闹家属顶牛的时候,方倾就这样打人,毫无章法,胡搅蛮缠,艾兰被他紧紧地用胳膊勒住挣脱不出来,两人被彼此绊倒,一起往湖泊里滚,双双掉进了湖水里。 “好像是……听诊器!”康斯坦丁笑道,“哈哈哈哈,可真有他的!” 过了一会儿,湿答答的方倾站到了海曼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海曼在“上级签字”那一栏里写上了“同意”,并盖了章。 “凭什么啊爸爸!他都没有赢过我!”艾兰在一旁不满地说。 第70章 “你看你这样子,落水狗似的,”海曼打趣着正在往下滴水的艾兰,“不是很狼狈嘛?” 方倾离开后不久,又有人敲门,艾兰坐在门前台阶上用毛巾擦拭头发,不耐烦地问:“谁啊?今天不打了!” “你好,”袁真抱着父亲署名的参军申请书,磕磕巴巴地说,“我来见海曼将军。” “今天是什么情况,art的人组团来挑吗?”海曼笑道。 袁真被艾兰引了进来,双手奉上参军申请书,自我介绍道:“将军们好,我父亲是art退休战士袁杰,omega父亲是原omega皇家学校生活老师厉庭,我是他们的小儿子,袁真,这是我的个人介绍,我的惯用武器是,弯刀。” 说完,他把一柄弯刀横放于桌前,行标准的omega军礼。 “现在喜欢使刀的人可不多啦,”康斯坦丁看着这把刀柄已磨得生锈发红的刀,“哎,好像浩海那小子也喜欢用刀啊。” 袁真低着头,腼腆地笑了笑。 方倾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家里,洗漱一番,在方匀回来吃饭时,郑重其事地向他们提交了自己的参军申请表,并把重新打印了的“家属签字”那页,给方匀和青羚,要求他们为自己签字。 “你想清楚了吗?”方匀看过申请书,脸沉了下来,“总是那么有主意,提前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这是开玩笑的吗?你要去上战场,要去面对真正的敌人!” “当然不是开玩笑,我已经通过了海曼将军的审核了,现在就差您二位的签字了。”方倾坐在对面,双手交叠着,有些忐忑地玩着手指。 青羚翻了一遍申请书,说:“海曼将军是出了名的严格,即使看中了你,没有我们的首肯,也不会贸然给你盖章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就是给他们展示了一下我出类拔萃的医术呗,还有我强健的体魄,海曼将军对我很满意。”方倾信口开河道。 方匀和青羚如果是先得知这个申请,是断然不会签字让方倾去的,可是海曼将军是康斯坦丁的夫人,连他都同意了,是不是意味着昶洲战事吃紧,真的需要儿子这医疗兵上阵呢? “不行,我给将军打个电话,把这事拒了,我可以为国家献身,你不行,20岁才能加入新兵营,你才多大啊!” 方倾见状连忙跳起,抢走了方匀的手机,叫嚣道:“方院长好大胆子呀,你官职有康斯坦丁上将高吗?竟然赶驳回他的意见,我现在是奉命参军,你和我爸都不好使,快麻溜儿给我签字!” “你……”方匀说不过儿子,转头对青羚发火,“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任性妄为,胡天胡地,现在管都管不了了!” “这时候来找我了,你天天不着家,孩子就我一个人管,那时候你在哪儿了?再说了,他又不是要去犯法,他是要去参军,怎么就胡天胡地了!”青羚翻了方匀一眼,没好气地说。 “让我去吧爸爸,艾兰、王烟、林珀西他们都去了,连王俊都去参军,我差哪儿啊?我怎么就不能去了,两岁的区别而已,本人高超的医术足以弥补这两年之差了,你们还不相信我嘛?”方倾开始撒娇撒泼起来,在客厅中间的地毯上打滚,央求着爸爸们,“art的后代们就我最小,你们当年胡天胡地也不早点生我,等他们都是将军了我还是个小兵,那就来不及了,到时他们让我向东我不敢向西,你不也没面子吗?” “方倾,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为了于浩海你才要去的?”方匀听方倾说到这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方倾身子一顿,坐了起来,认真道:“一半一半吧,一个是想跟您一起去昶洲出一份力,再一个就是要跟浩海一起去打拼我们的未来。” “你真的喜欢浩海?”青羚的声音颤抖,认真地看着方倾,等待着他的回答。 “真的喜欢,非常喜欢。”方倾回答道。 “太好了!”青羚忍不住鼓起掌来,“儿子,你跟我的品味一样,哈哈哈哈!太好了!我也喜欢浩海,噢耶!” 方倾跟青羚对了一掌,都欢呼起来。 “你们、你们……”方匀气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了,对青羚吼道,“你这人,当年你就疯狂喜欢于凯峰,现在咱们儿子又是这样……” “啊?”方倾还头一次听到这个八卦,愣愣地看着青羚。 “你胡说八道什么!”青羚在儿子面前坚决不承认,一下子把方匀扑倒在沙发上,敲着他的脑壳重申,“我那不是喜欢,我只是崇拜而已!” 新兵营里,左阳旭长官把三千多名战士们集合在一起,郑重地宣布一件大事:“各位战士们,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从明天起,东西院合并上课,我们同一期的omega战士们,将于明天上午,到达营地。” “啊啊啊啊啊啊——” “omega要来啦!!!!” “太特么好了,这营地里除了alpha还是alpha,雄性荷尔蒙都要飘到海对岸了,太臭了!” “终于要有香喷喷的omega们来了!” “长官!一共多少个啊?够不够分?” 左阳旭沉默地把电棍扔给了第一列左边数第一位战士于浩海的手里:“刚才发言的alpha,一个不落,每人一棍子。” “得令。”于浩海接过电棍,开始去抽刚才说话的人,不多也不少,说是一棍子,就是一棍子,而且他耳力极好,刚才说话的人是群杂,但于浩海都能分得清,一个也逃不了,打得战士们皮开肉绽,嗷嗷地叫着。 在惨叫声中,左阳旭长官继续发言:“一共300名omega战士,其中医疗兵有170名,超过总人数的一半,其余为通讯兵、侦察兵、炊事兵和少数几名步兵、水兵,都是通过选拔后得以进到我们这个队伍,他们当中的一半人,可能不止一半,最终会被淘汰,不能正式进编,成为我们最后的战友,但有勇气加入到新兵营里接受挑战,就是值得我们钦佩的战士!因此,大家接下来跟我一起念:不能欺负omega!不准作弄omega!不准和omega谈恋爱!” “不能欺负omega!” “不准作弄omega!” “不准和omega谈恋爱!” “好了,知道你们都好奇,都想看,明天早上我们在东边操场上沿着墙边儿站好了,可以远远地注视他们。但不能吹口哨,不能笑,更不能朝他们喊话,否则加练10公里负重跑。解散!” 晚上,尹瀚洋躺在于浩海的床上,发愁道:“哥,明天王不俊就来了。” “那不挺好的吗?”于浩海坐在桌子前写下发给下级的会议纪要,“他上回来把你腿给包扎的挺好。” “那次是来看我,这次是来当兵!性质能一样吗?烦死了,他肯定又要闹不少笑话,然后别人笑他。” “笑就笑呗,平时你也没少笑话他。”于浩海说。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能一样吗?” 于浩海笑了笑,没搭腔。 “哥,你这少将的待遇可真好啊,”尹瀚洋在床上翻滚了一圈,看着这个房间,“有独立卧室和浴室、卫生间,还有大阳台和这么大的床。” “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把我床单换了再走。”于浩海说。 “切,部队都治不好你的洁癖,”尹瀚洋撇了撇嘴,说,“这个,还你。” 尹瀚洋朝他后背扔了个东西,于浩海没回头,抬手一接,十字架曜石项链挂在他的手指上。 于浩海一见,噌的一下回了头,不可置信地瞅着自己弟弟。 尹瀚洋头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呲笑道:“还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和好了。” 于浩海一时语塞,但项链重新回到手里,还是非常高兴,他惊喜道:“我以为你扔了,还想着有机会出去再买一条一样的。” “我是想找个地方扔,但这个地方垃圾都给分类后再处理,这个项链一看就特别贵,我怕落到别人手里,到时更说不清,就没扔,那天看到小方医生来体检,朝你招手,我就知道你得跟我要回这项链,没想到,你还真沉得住气。” “我今天纵容你在我床上滚,其实就是想要项链来着。”于浩海笑着把项链缠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十字架坠子落入到手心中。 “哈哈!我说呢,平时早把我掀下来了,”尹瀚洋坐了起来,看着于浩海,摇头叹气,“哥,你真是被套牢了,他又怎么说了?” “他发誓了,说只喜欢我。”于浩海实在是不知怎么跟弟弟说这事,又转身去写他的会议纪要去了。 “你,让一个omega发誓,说只喜欢你,”尹瀚洋噗的一声笑倒在床上,“我真服你了,你是不是让他反复说三遍才算完啊?” “……不是我让的,是他主动说的,没让说三遍,”于浩海都觉得自己可笑,只弯着嘴角说,“他说都是误会,他不喜欢那个什么狗屁秘书长,也不喜欢你,说你不是他的菜,说看你就烦。” “……你们吵架下回能别捎带着我吗?关我鸡毛事?这就一通贬我。你啊,就是好哄,他一哄你,你就又找不到北了,”尹瀚洋叹气道,“这是不是老于家的魔咒啊,还好我不姓于,这一点我要感谢我的omega爸爸,桐桐先生。” 第71章 “是于总挑的你姓尹,我姓于,”于浩海反驳道,“再说你知道什么,你啥都不懂,等你有omega时再说吧。” “我可不要那玩意儿,非常的麻烦,就一个王俊这种损友我都烦,你说我到时上战场时还得保护他,不能让人把他给抓去或者打死了。” “不是有淘汰的吗?让他在这里淘汰就是了。”于浩海无所谓地说。 “那不行,他也准备了很久了,要是被淘汰了,肯定不甘心,所以我才觉得难办啊,你想象下,要是方倾来了,你怎么办?总不能说,‘哦,我看你不行,不是当兵的料,你趁早被淘汰吧,别影响我们’。” “还好咪咪今年才85岁,还不到20岁参军的年龄,”于浩海得意地说,“差这两岁真是太妙了,等他能参军了,昶洲也打完了,就剩一些海盗,我就带他去打着玩吧。” “……你怎么这么招人恨呢?”尹瀚洋皱着眉说。 “别羡慕,别嫉妒。”于浩海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去到床边,把床单连着弟弟一起卷吧卷吧扔到地上,换了新的床单,关了灯,准时睡觉。 第二天一早,alpha们都兴高采烈地洗簌打扮了一番,抢占了东墙外头最好的位置,开始对陆陆续续来营地报道的omega们行注目礼。 “你们看,家长们有坐豪车来送的,有坐公车来送的,还有徒步来的,背的行李都不少。” “咱们水星omega那么少,不在家等着嫁人来参军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军官家的小少爷,出来赚个‘当过兵’的名声,给父辈们长一长脸;再就是家里穷得不行,omega自己又其貌不扬,只有参军这一条道,能找个军官结婚,也算是条好出路了。” “你这话说的……” “我话糙理不糙啊,不信你们看,是不是这两种情况?” 说话的是莱恩,他久混于名利场与烟花之地,熟知各个境遇下的omega的生存模式,说得头头是道,可现实又确实如此,只见出现在营地门口的omega都是两个极端,富的是豪车相送,走下来的小少爷也是一身名牌,漂漂亮亮的,穷的则是身材健壮,一看就是习武多年,真正的练家子。 “哎,那是袁真吧。”尹瀚洋看到了老袁的车,袁真从副驾驶位下了车,走到后车厢背起了一个硕大的行李包,跟老袁挥挥手告别。 “噢,他来了。”于浩海看着袁真的背影,心想他多大来着,不记得了。 “哎哎,看那个少爷,脖子上缠着的是什么?” “零食吧,哈哈哈哈,是包里都装不下了吧。” 尹瀚洋往那一看,就皱着眉闭上了眼睛,只见王俊来了,正跟他爸爸阮倪在车前说笑着,手里提着两大超市口袋零食,身后背着一个大书包,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红色小包装的膨化食品,别人不知道,尹瀚洋一看就知道,那是“小当家”虾条,是王俊的最爱,他挂脖子上是怕压坏了。 于浩海看着尹瀚洋那不忍卒睹的表情就笑了,从小到大看弟弟因为王俊而吃瘪,都是他看不完的搞笑连续剧。 “快看那个!剑齿虎车呢,好家伙,art队的吧?” “art里有这车的也不多啊。” “哎呦,孩子还在爸爸怀里睡着没醒呢。” 众战士们都笑了。 青羚猛晃方倾的身子:“快醒醒!醒醒!” “啊?”方倾昨晚因为兴奋睡不着觉,快早上了才睡了一会儿,在车上青羚的怀里补眠,这一被叫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青羚把他半抱到车下,套上了衣服,拍了拍他的脸:“到了!快睁开眼!” 方倾使劲晃晃头,睁开了眼睛。 “行李我拖医院的车都给你送进去了,你拿着这个,”青羚递给方倾一个双耳小水壶,绳子挂到他的脖子上,“这里水质不好,你喝烧开后的水,别喝生水,知道吗?去吧。” 方倾点点头,手捧着水壶,低头喝了一口,朝营地门口快步跑去。 “靠……那不是小方医生吗?” “啊啊啊啊啊小方医生来了!” “我上回被他电的地方还没好呢,小方医生来了!” “小方医生我爱你!” 尹瀚洋瞪大眼睛,看着方倾的背影,接着猛地回头,对上于浩海犹如风雨将至的晦暗表情。 第42章 方倾按照omega宿舍楼——博观楼一楼大门上贴着的告示附录单,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名牌号,507室(1)号床位。他上楼的过程中,发现别的omega都大包小包地背着、扛着、挂着东西,像是被褥枕头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omega身形相比alpha和bate纤瘦很多,背着有些费劲,时不时这个omega的盆掉了,那个omega的勺露出来了,方倾在路上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儿帮那个,磕磕绊绊地到了自己的寝室,一进门,好几个眼熟的却又叫不出名字,直到对方叫他“小方医生”,他才明白过来,这屋都是医疗兵,只是大多是学生,还没出来实习,所以他们认识方倾,方倾不认识他们。 方倾点了点头,笑着打了声招呼,走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坐着。这一路上他看别人有行李而自己没有,就暗道不妙,果然,青羚前一天就让部队的队医把他的东西都送进了这个寝室,所有个人用品应有尽有、摆放整齐,甚至连床单被罩枕头套,都给他铺好了,此刻他只要躺着就行了。 方倾额头沁出了冷汗,青羚总是这样,他觉得他的儿子是小王子,就应该享受这种特权,而方倾知道,群体生活,最忌讳特权。他后悔自己粗心了,昨天问青羚“需要带东西吗?”青羚回答:“里面都有。” 确实都有,可惜没一样是人部队发的,都得是自己背来才行。 “小方医生真好啊,不用背东西,”一个发色浓黑、面容寡淡、高高瘦瘦的omega男孩说,“我今天背着这些东西走了十几里的路,肩膀都勒出印了。” 方倾嘿嘿笑着,走上前帮他抻住床单一角,帮他套被子,说:“我是昨晚有事路过这里,就提前进来铺好了,别叫我小方医生了,咱们都是医学生,我应该还没你大呢,叫我方倾吧。” 这人见方倾笑容和善,又过来动手帮自己的忙,便笑道:“我叫康珠,心外科的,你呢?” “我现在是信息素科。”方倾答。 “哎?我记得之前我爸去水星医院挂的是你的号,那时是耳鼻喉科,”靠门边上铺一个说话略带善峰岛南边口音的男孩转过头说,“我叫裴嘉平,牙科。” “我在各个科目里流蹿,不一定在哪儿了。”方倾抬头对他笑了笑。 裴嘉平目光一滞,看着方倾感慨道:“哎,小方医生,你这身份和长相,为什么来当兵呢?新闻都说你是准王妃。” “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啊,凯文逊王子明天来。”一个头上辫了多个小辫子、又拢到一起扎了个马尾,深邃眼睛、高鼻梁,颇具异族风情的男孩说,“早听过这个八卦了,是不是啊,准王妃?我叫墨菲。” 方倾跟斜对面伸过手来的墨菲互相拍了一掌,不屑地说:“新闻该更新了,官方已经辟谣了,准王妃纯属虚构。” 他转身从床头柜上的塑料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折叠好的报纸,指着上面豆腐块大小的“道歉函”给各个室友展示,并念道:“‘《准王妃在逆境中力挽狂澜,未来联姻初露端倪》报道内容不实,为主观臆测,特此更正,向双方道歉’,看见没?所以可不能瞎说了哈……” 正在这时,袁真背着行李,手里拿着军装,走了进来,看到四个室友围在一圈看一张报纸,便提高声音说:“大家好,我叫袁真,医疗兵,麻醉科,请大家……” 他没等说完,看到了在中间拿着报纸抬起头的方倾。 “……多多指教。”袁真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方倾,同是医疗兵、同是年纪小、又同是art家属,分在一起并不意外。 “袁真是吧,过来看,准王妃说他不是准王妃了!” 墨菲笑着朝袁真招手,袁真把行李放到他的床上,走了过来,瞟了一眼报纸,和方倾互相瞪着,“哦”了一声。 方倾把报纸叠好,又放回自己的文件夹里。他轻拂青羚给他拿的东西,果然知子莫若父,所有他想带的东西都出现在这里,连他百看不厌的《伤寒杂病论》和《神农本草经》都带来了,规规矩矩地摆到了书架上。 他从没有离开青羚超过三天,这一刻才感觉到,他是真的离开家了。 “你们去领军装了吗?咱们的是红白两色的,在宿管那儿,”袁真朝他们挥着手里拿着的衣服,“快去拿吧,一会儿号不全了。” “啊,还得先去拿衣服啊?走走走,快点儿,我个子高不一定有我的号!”康珠推着方倾、墨菲和裴嘉平走出了宿舍,咚咚咚地跑到了楼下。 “排队来领,自报号码,错了不给换!”宿管大叔坐在椅子后面,身前是一大堆装在包装袋里的军装。 几个人排队,轮到康珠,他不知道号码都是怎么分的,只好说:“最大号!” 第72章 “最大号你穿着也是八分裤,”宿管大叔吐槽,“拿两双长袜吧,把裤脚扎进去,要不冻脚踝。” “好的。”康珠抱着军装走了。 墨菲走上前:“l号。” 宿管大叔看着他的小辫子,不耐烦道:“帽子是渔夫帽,不是棒球帽,你这小辫子能把帽子顶飞了。” “那怎么办啊,”墨菲偏过头摸着自己的发尾,“小辫子是我本体,不能剪掉的!” 宿管大叔木着脸看了他一会儿,从抽屉里掏出一根塑料袋里装着的未用过的鞋带扔给他:“把它缝到帽子上,在下巴上系一个扣,帽子就不会掉了,明白吗?” “明白,谢谢大叔!”墨菲拿着鞋带和军装高高兴兴地走了。 轮到了裴嘉平,他抿了抿嘴,用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个m。 “看不懂。”宿管大叔说。 他努力捋直了舌头,复又卷起,说:“m号。” “没有‘爱玛’号。” “爱、爱摸号。”裴嘉平重复了一遍。 “没有‘爱摸’号。”宿管大叔瞪着他说。 “爱、爱木号!”裴嘉平红着脸嚷道。 “甭管能不能听懂,你总得说话,上来给我比划哑语干什么?哑巴吗?”宿管大叔把军装扔到了他怀里。 方倾这一路看下来,觉得这宿管简直是行走的炸.药包,让他有点紧张,他腰杆挺直,抬头挺胸,吐字清晰,道:“s号!” 宿管大叔看了他一会儿,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根电棍,敲着桌子边沿儿,问其他正在发军装的长官:“这谁家孩子?赶紧领走!这里不收童兵!” “你……”方倾瞬间火大,一掌拍到桌子上,“你赶紧给我!” “呦呵,”宿管大叔用一条椅子腿儿支撑着地,晃来晃去地看着方倾,“脾气还挺大,断奶了么你?” 方倾厉声斥道:“我是正规途径来参军的,没招你没惹你,你干嘛为难我?你编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宿管大叔站了起来,他身穿黑色军裤绿色衬衫深红色武装带,腰上别着枪,这一站起来方倾才发现对方竟然足有1米85的身高,只是下巴尖的柔和能看出一些omega的样子。 方倾被他这么一比气势有些弱,但又觉得自己没错所以仰起了脖子瞪着他,微微踮起脚。 “……s号,你穿着大!”宿管大叔看都不看把一套军装抽出来扔给他,又额外给他一条长长的丝巾,“腰带用这个代替吧。” 方倾抱着军装和丝巾,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大叔,被康珠推着回到了寝室,换衣服。 “你胆子好大!竟敢说要投诉他,据说他每个人都刁难,还有更难听的话呢,”裴嘉平说,“他笑话我口音我都没敢说啥。” “这人精神不大正常,咱们这里没有精神科的医生吗?”方倾把衣服抽了出来抖了抖,闻了闻上面的甲醛味道,觉得应该洗过再穿,但马上要集合了他也知道不能跟人不一样,只好硬着头皮往身上套。 “袁真,那人挑你什么毛病了啊?”墨菲好奇地问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等他们的袁真。 “说我是长脸,一点都不‘圆’,应该叫‘长真’。” 大伙儿一听都笑了,方倾本身笑点就低,连忙低下头,把笑容给忍住了,不想让袁真看到,自从上次打架之后,他到现在还没和袁真说过话。 宿管大叔虽然挺招人烦的,但看号码还是挺准的,方倾这裤子的腰带收到最后一个扣还是有些松。 “你蹦两下,看裤子会不会掉下来,没掉就没事。”康珠的裤脚被袜子捆着,不会露出脚踝来了,他们都来围观方倾这略肥的裤腰。 “给你的丝巾你就系在腰上呗,不露出来腰别人也看不出来那是丝巾。”袁真在一旁说。 话是这样说,但方倾拿起这丝巾,总觉得有些别扭,这东西在水星omega来说,是“随时会被标记”时才会带在身上的东西,首先它属于军装备用品就很奇怪了,更别提宿管大叔不是每人都发丝巾。 “小方长得太好看了,给你这个估计明面儿上说是裤腰带,怕是担心你被标记以后没有个准备……要不他怎么不给别人发,”墨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方倾的头发,略带轻佻地说,“在这里啊,漂亮可是犯罪。” 方倾不由得脸热起来,有些生气和羞恼,他原地蹦了两下,说:“没事,掉不下来,走吧,麻烦你们等我半天了。” 一行五个人一起走出了博达楼,向操场集合,王俊和林珀西跑了过来跟方倾和袁真打招呼,他们是侦察兵,衣服是灰色白杠,方倾他们是白色红杠。 “啊呀,我喜欢你们医疗兵的军装,白色好看!”王俊伸手拽着方倾的白衬衫,一边跑一边说,“我们都跟灰耗子似的!” “大哥快别拽了,好不容易扎紧了,”方倾拍开王俊的手,看着他们的衣服,笑道,“你们的耐脏。” “这倒也是。”王俊又高兴起来。 集合是按之前下发的表站队,方倾是一排左数第一号,这次omega战士医疗兵居多,红白方队人数共有170人,超过总人数的一半,方倾无论是在医院里的职称还是临床经验以及专攻的方向、所取得的成就,都当之无愧是一排一号,即排头兵。 omega分兵种站好队后,他们的长官拿着电棍姗姗来迟,只听皮靴踏在地上的声音和电棍一下下点着地面的声音,都隐隐含着震慑力。 来人从后面走到前面,等300个omega看清此人时,不禁哗然。 “这、这不是那个宿管大叔吗?” “我靠,咱们被骗了啊,他是我们的教官!” “妈呀,还好我没顶嘴,拿了衣服就跑。” “我瞪他来着,我惨了!” 方倾心想还特么有我惨吗? 他一看此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觉得浑身发麻。糟糕,第一次见面就要投诉的人,原来是顶头上司,这军旅生涯简直是出师不利。 莱斯利长官站在这儿饶有兴致地欣赏着omega们精彩纷呈的脸,片刻后笑道:“我叫莱斯利,是你们的行动长官,副业才是你们的宿管长,早上跟你们开个玩笑,大家不要介意。” 说完,他看着一动不动定在那里的方倾,说:“当然了,你们要是介意的话,也可以投诉我,我的个人编号是13521,欢迎大家踊跃举报!” 说完,大家都笑了。 “下面开始咱们成队后的第一次点名,被点到的人,要报上姓名、年龄、兵种。” 莱斯利打开夹在腋下的名单表,看了一眼方倾,说:“85475!” “到!”方倾出列,“我叫方倾,今年85岁,医疗兵!” 接下来是冗长的名单,足足点了有一个多小时,方倾听到之前一起吃过饭的omega基本都来了,不但有艾兰,还有王烟和贝尔特,王烟是内阁总理大臣王复的孙子,贝尔特是枢密院议事长官的小儿子,艾兰是康斯坦丁上将的独子,若说身份尊贵的话,这三人都在自己之上,竟然也都来参军了,还让自己当了排头兵,这可能就像青羚猜测的,一是现在的时局,战争是基因病毒战,所以医疗兵地位要比他们步兵炮兵装甲兵水兵高一些,再就是“乱世出英雄”,越是现在艰难的时刻,越容易建功立业,为自己的家族赢得世代荣誉,所以omega们都出来了。 左阳旭长官已经让众战士们在这东院列队等候很久了,烈日下暴晒了一个多小时,他也不说做什么,只一会儿让稍息、一会儿让立正,等雪莱走过来说“他们点完名了”,他才对战士们说:“我们现在去跟西院新来的战士们打声招呼,你们注意军容军纪,不要丢人!向前起步——跑!” alpha们呈横纵三十排共三千人整齐划一地朝西院跑去,跺地声若擂鼓阵阵,口号嘹亮,气势如虹,停步后的收手式宛若大雁南飞,飒然有序。 作为排头兵的于浩海此时与方倾脸对脸站着,相距不到五米,左阳旭长官和莱斯利长官在中间各执一根电棍,进行着友好而虚假的寒暄和没完没了的互相吹捧。 “感谢你的到来,感谢各位omega战士,为我们新兵营,为我们水星的未来贡献力量。” “能够加入新a军是我的荣幸,也是我们omega新联盟军的荣耀,保卫水星的安全,是我们每一个士兵的责任,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需要我们联合一致,共同抗敌。” 两位长官你方唱罢我登场,谁也不服输,每人发表一篇小论文,在他们的慷慨陈词中,于浩海和方倾对视着,仿佛在进行着“谁先笑、谁就输”的游戏。 于浩海尽管内心惊涛拍岸,但多年战斗经验让他时刻都绷得住,所以扑克脸跟方倾对战了十几分钟也丝毫未动,还隐隐生气的样子。可方倾本来就爱笑,没想到又跟于浩海同是排头兵,这一来就脸对脸站着,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可以近距离仔仔细细地看于浩海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是好笑,所以他就绷不住笑了。 第73章 他这一笑不止于浩海看得到,对面上千个alpha好多人都看到这个打头的omega笑了,所以气氛瞬间松动了起来,有alpha开始吹口哨,口哨就像传染一样,一个人吹了其他人就有跟着吹的,不一会儿已是狼嚎一片。 瞬间就置身于狼群的莱斯利长官背对着omega方队并没看到方倾先笑的,还以为是自己的发言引来了alpha们的起哄,愣了一会儿,只夸道:“战士们的肺活量不错。” 左阳旭已经臊得要用脸来擦地了,把手中电棍扔给于浩海,怒道:“执行!” “是!”于浩海接过电棍,一步踏出,转身,看着众alpha们。 “……” 他记不清是哪个先吹口哨的,因为当时他也在看方倾。 这是他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不过于浩海心理素质极好,当时没记清,现在可以看谁的表情不对,两秒断案后,他叫道:“莱恩、付槌、库克、盛宏,出列。” “啊,那个……”莱恩话没说完,就被于浩海一棍子削倒在地,半天没起来,另外三个人同样,一人挨一棍子,他们的肩膀本来就硬如沙包,这一棍子打到上面,空气中响起重锤敲鼓的沉重声音,令人生畏,四人半边身子痛得发麻,龇牙咧嘴地挺了一会儿,才被于浩海勒令归队。 方倾这一看吓得不行,原来稍有异动就会惹下这等麻烦,他才知道alpha治军严格,尤其是在他们omega刚来的时候,更是要拿出一种态度来。他这下不敢看于浩海了,生怕给他惹麻烦,害他“自己惩罚自己、自己殴打自己”,只好换一个人盯,盯着于浩海边上的谏中震。 左阳旭继续发表他的小作文,主要内容是一定会看好alpha战士,给omega们一个安全的成长和训练环境,反反复复地表态,让omega们放心。 行刑结束,谁都不敢再看方倾一眼。于浩海见方倾突然痴了一般盯着他旁边那人看,不由得使劲瞪方倾,薄唇微抿,加以恐吓,方倾感应到了,又把眼珠子挪了回来,看着于浩海,俩人进行了唇语交流。 “你来干什么?”于浩海问。 方倾回答:“你说呢?” “快回去。”于浩海微微蹙眉。 “就不。”方倾剜了他一眼。 这“就不”二字说完,于浩海看出他生气了,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虽然很想掌握两人之间关系的主动权,但只要方倾表现出“害怕”“恐惧”或是“不愿意”“不高兴”“躲避”“抗拒”的情绪来,于浩海就有些慌了,不得不让步。 ao两军会晤后,左阳旭把a军们带走,去进行他们几月如一日的日常训练,莱斯利则笑呵呵地跟omega们说:“大家初来乍到,y. u-\x i都对这里很好奇吧?还有两个小时吃午饭,大家先来个10公里越野跑,不要求速度,但要求质量,都随我来。” 说完,他转身到停车处,坐上了他的军绿色摩托车,头戴嬉皮士黑色帽子,长腿一伸,踩上了油门,一溜烟儿地跑了,扬起一阵飞沙走石。众omega们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什么?”“十公里?”“天呐!”然后赖赖唧唧予。溪。笃。伽。地跟在莱斯利的身后,按队形开始跑。 这队形大概保持了两公里,就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主要是兰特群岛地势多种多样,一会儿是沙土、一会儿是岩石、一会儿是峭壁、一会儿是浅滩,这些人里,对艾兰、贝尔特那种步兵来说,这段路不过是长了一些,可对平时在学校里跑圈的omega们来说,可是真正的障碍跑、越野跑了,不时地有跑着跑着摔倒、膝盖破了皮嗷嗷叫的人,也有不小心掉进了岩石缝隙、要莱斯利过来捞的人,还有像王俊这种跑一会儿原地坐着歇会儿的人,还有像方倾这种跑了一会儿在树下发现野生木耳、蹲着研究半天的人。 莱斯利骑着摩托来回“救人”,看着这乱七八糟的队形,一个头愁成两个大,他只好挥舞着电棍开始抽人,先把大树底下乘凉的两个omega抽得喊爸爸,又去殴打开始吃果冻的王俊和林珀西,接着去追赶那几个已经在散步的omega,一时间空旷山野,惨叫连连,omega们发现莱斯利开始打人了,都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跑,方倾更是躲得远远的,怕被莱斯利抽打。 alpha一二队同在山野禁区里练枪,时不时听到omega在山的另一侧哭爹喊娘,不一会儿,海上救助队开着船过去了,打捞了两个不小心失足落水的omega,并把他们放到了岸边。 “……不是越野跑吗?怎么还能掉海里?”尹瀚洋远眺着山的另一边。 “你忘了峡谷中间不是还有条河吗?估计是先掉的河,然后漂流到了海里。”刘赢说。 尹瀚洋不由得笑起来,看于浩海戴着橙黄色的护目镜,一脸严肃地朝着活动靶打着枪,噼里啪啦的,都在9环以上。 他笑着打趣道:“哥,万万没想到吧,怎么样?谈谈感想。” 于浩海咔咔两声把枪转开,加子弹,复又合上,接着打另一靶,没有搭腔。 他升了少将之后,虽然还在队中参加日常训练,但已经属于其他alpha们的长官,相比较之下,他的自由度更高,训练的内容可以自行做选择,平时上级开会他需要出席,所以经常出入行政大楼,住在将军楼里,挨着雪莱和克莱夫、左阳旭长官,平时也是左阳旭的行刑工具人和执行表率,帮他整队和治军。 “挺好。”于浩海过了五分钟才回答。他这会儿想明白了,这些omega战士们大多兵种是战事后勤部门,像方倾这种医疗兵,平时恐怕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但体力必须跟得上,也需要有闪躲能力,所以提前来锻炼锻炼身体也不错。 尹瀚洋心领神会,知道于浩海怎么想的,只是说道:“排头兵啊,他能躲得了吗?” 于浩海原本伏在桌上准备射击,听到这话,站了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尹瀚洋。 是啊,别人能跑得了,排头兵能跑吗? “哥,你现在是长官了,有开除士兵的权力,你把方倾和王俊都给开了吧。”尹瀚洋悄声道。 “不行,”于浩海摇了摇头,“我不想得罪他。” 尹瀚洋怔在原地看着他哥,瞬间笑了出来:“是不想还是不敢啊?” “不要那么说王俊,你又不了解情况。”于浩海顾左右而言他。 12点整,食堂放饭的时间到了,alpha们去大食堂吃饭,omega们也往食堂走,于浩海坐在北侧圆桌上吃饭,这个桌子是长官才能来的,但平时雪莱他们年纪大了都不来这儿吃,只让于浩海一定要坐这里,好歹有个长官的样子,于浩海只好每日固定到这里坐着,但他为人和善,别人找不到地方要来这里坐着他也无所谓,吃饭时还有问必答,所以他的兄弟们像尹瀚洋、刘赢、高飞鸿、孙信厚这些art的后辈,在对抗赛时结交的卜奕和谏中震,以及新室友付槌、汪杰、李文元、何东等,都爱凑到这个桌子上,大家合伙点菜,吃的种类更多、更全。 于浩海和尹瀚洋坐这里说话,刘赢去拿餐盘,对面坐着的是汪杰和付槌,食堂非常吵闹,大家说话都得互相喊话,刘赢高声问尹瀚洋: “酒?” “好!” 反正下午两点是战术指导理论课,尹瀚洋最不爱上的课,喝多了正好可以趴着睡会儿觉。 于浩海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尹瀚洋问的话时,一个不锈钢饭盘磕在了圆桌上,在于浩海的隔壁。方倾踩着凳子横杠,艰难地爬到了高脚凳上坐好,并朝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王俊和林珀西招手。 “这里!”方倾朝他们喊。 于浩海看着近在咫尺的方倾,不知道说什么好,反而是他旁边的弟弟笑着说:“你倒挺自来熟的,这个桌子你能坐吗?还呼朋引伴的,这是长官专用桌!” “那你怎么在这儿啊?”方倾反问道。 尹瀚洋哑口无言。 于浩海看方倾额前几缕头发是湿的,脸上也有晶莹的水珠,显然是进来时刚在水龙头下洗了把脸,衬衫皱巴巴的,领子歪在一边,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累吗?”于浩海拽正了他的衣领。 “还行!”方倾对他眨了眨眼,又往椅子后面靠了靠。 王俊和林珀西双双拿着饭盘,爬到了椅子上,一坐好,就开始叫苦连天:“累死人了,跑了一上午,还没跑完!下午还得跑!” “就是,路也太不好了,”林珀西用手掌扇着风,问方倾,“你还差几公里?” “三公里。”方倾撅了撅嘴。 “还行,反正都比我们强,唉。”林珀西发愁地说。 不一会儿,袁真也被王俊看见了,招呼他过来坐着。 袁真看着坐在一起的于浩海和方倾,忍不住皱了皱眉。 “袁真,你还差多少?”王俊问。 “跑完了,所以来得晚。”袁真说。 “唉,幸福!”王俊支着脑袋,“你们下午很快就能解放了。” 袁真安慰道:“也有剩的多的,我们寝室的有剩五公里的。” 第74章 “墨菲吗?”方倾问。 “是的,他跑了一会儿不想跑了,被长官打了。”袁真回答。 “你们俩一个寝室啊?”王俊问,“那挺不错的,我和珀西也是一个寝的,太人性化了,把咱们art的分一起!” “可能是人少吧。”袁真笑了笑。 尹瀚洋听着这对话有些奇怪,问:“怎么跑步还有剩的?你三公里他五公里的。” “跑不完的长官说下午得接着跑,护卫队的人都帮他记着了,一公里也少不了。”林珀西发现自己竟然跟尹瀚洋对话了,有些高兴。 在场的alpha们都笑了:“还带这样的,我们都跑不完继续跑,跑得慢不让吃饭,这中途还放你们回来吃饭?” “可能是怕饿着。”于浩海余光扫着方倾,还想说点儿别的,就听尹瀚洋凶巴巴地问王俊:“你剩多少啊?” 王俊摇摇头,不想说。 尹瀚洋用筷子扔他身上,王俊又扔了回去,几次之后,王俊不耐烦地说:“12公里!” 尹瀚洋傻了眼,问:“怎么还越跑越多啊?” 林珀西哀叹了一声:“我们俩掉海里了,被冲回了起始的地方,长官把我们骂了,说我们倒流之后,是欠了12公里。” 这桌人听到之后疯狂爆笑,方倾也哈哈哈地拍着桌子说:“听说有掉海里的,原来是你俩啊!” “我们俩本来想超近道……” “行了珀西!别说了,你个傻子!”王俊狠狠地摇晃林珀西的脑袋。 在这个过程中,于浩海三次想跟方倾说话,方倾的脑袋都转来转去地听别人的所见所闻,对别人的糗事非常感兴趣,食堂里又特别吵,于浩海只好作罢,目光却落在方倾露出的手背上,有两道红色被抽打的印记,像是被鞭子抽的还没好,他一时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艾兰左手里拿着鞭子,右手提着餐盘,颇有气势地走了过来点头道:“浩海,瀚洋。” 于浩海和尹瀚洋都对他点头致意,艾兰是康斯坦丁的儿子,康斯坦丁是于凯峰的长官,这导致艾兰比俩兄弟都好像辈分高了一层,从小尹瀚洋就很发憷到康斯坦丁家玩,原因就是看着艾兰觉得自惭形秽。 因为人家长得比他这个alpha倒更像个alpha。 “你们两个手下败将还跑这桌坐着?”艾兰握了握手里的鞭子,看着方倾和袁真。 于浩海见方倾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给剩的空凳子用袖子擦了擦,又抽出两张餐巾纸把艾兰前面的桌面擦干净,对艾兰谄媚讨好地笑着,袁真也把筷子和杯子、小碗、骨盘都给艾兰推了过去,还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嗯。”艾兰看这两人表现还行,就踢着凳子坐了上去。然后,朝尹瀚洋抛了一个媚眼。 尹瀚洋接收到了之后,木然地把脸平移过去,再也不敢看向这边。 于浩海第一次看到方倾这样狗腿献殷勤的一面,只觉得新奇又好笑,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方倾,方倾朝他无奈地耸耸肩,小声说:“艾大王打人很疼的。” 艾兰,被他叫成了艾大王。于浩海微笑着有所领悟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他看着艾兰,又看了看袁真,瞥见袁真露出的一截胳膊上面同样也有红印,他这才明白,方倾和袁真都被艾兰揍过。 “你们俩呢,年龄虽然小,但也是通过了我的考核,进来了就要好好表现,明白吗?”艾兰朗声说。 “知道了。” “明白。” 方倾和袁真唯唯诺诺地答着,然后互看了一眼,才知道俩人都是走的同一个后门进来的。 王俊左右看了看,懂了,纳闷地问袁真和方倾:“你们俩何苦来受罪啊真是的!袁真你差一岁是吧,方倾你更小,在家玩不好吗?” “就是,”于浩海小声对方倾说,“你在家玩不好吗?” “可我想你啊。”方倾同样回以小小的声音。 于浩海像是被这句熨帖的话烫到了心里,直到菜都上来了,他还是没反应过来,只晕乎乎地坐着,他不敢看方倾,因为他知道眼神瞒不住。方倾也不敢看他,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关注。左阳旭和莱斯利都反复重申,谈恋爱现在是军中大忌,所以俩人只能不露痕迹地说上一两句话。 “少将军,我们能吃饭了吗?”尹瀚洋看他哥坐在那儿直发怔,笑着问道。 “开饭!” 于浩海率先举筷,神思恍惚地从盘子里夹了个大鸡腿,放到了方倾的碗中。 第43章 鸡腿落入碗中的那一刻,一桌子的人都安静了,方倾和于浩海互相瞪着对方,都被这一操作惊呆了。 方倾眼中写着:“你怎么回事?” 于浩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尹瀚洋连忙打哈哈:“哎呀,咱们和omega战友们第一次同桌吃饭,来来来,分个鸡腿。” 说完,他也从盘子里夹了个大鸡腿扔到了王俊碗里。在座的alpha们都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是要表示绅士风度,继而都夹了什么鲍鱼、大虾、鸡腿、鸭腿、牛排之类的给附近坐着的omega。 在座的omega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礼仪,但都欣然接受,向alpha们表示了感谢,大家其乐融融地吃了起来。一场危机化于无形,方倾和于浩海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由于这桌子是长官专用桌,大家都在一起吃饭,食堂的炊事兵们便用长方形铝合金餐盘上菜,alpha们饭量大,肉类居多,大多是增肌塑形的高蛋白、高热量食物,过了一会儿主食也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放在中间,全是白胖白胖的大馒头。 方倾把鸡腿啃完,夹了一个馒头过来,拿在手里,像往常一样,开始给馒头剥皮,剥到一半,就发现自己被人注意了。 “看他,吃馒头剥皮。”付槌对汪杰说。 “讲究人儿。”汪杰笑道。 方倾左手拿着馒头皮、右手拿着馒头,咬了一口嚼着,看着别人,确实都没有剥馒头皮的,大家都是直接吃。他这是跟青羚爸爸学的,还以为馒头皮不能吃,这初来乍到发现这样,便悄悄的把他剥掉的馒头皮藏在他叨来的小油菜下面。 “大家要爱惜粮食,不能浪费食物,每一餐都要执行‘光盘’行动。”艾兰意有所指,警告着方倾。 方倾看着他的表情,还有他旁边放着的鞭子,害怕了,只好把小油菜合着馒头皮一起夹起来吃了。 于浩海发现他立刻噎着了,先是皱着眉艰难地吞咽,再就是不住地拍胸口,然后拿起他放在手边的专用小水壶,咕噜噜猛喝水。 这人被娇惯得比塞西莉公主还厉害。于浩海心里吐槽,上回公主来吃饭还吃馒头不剥馒头皮,人还是女孩。 不过于浩海对方倾有一套解说词,那就是方倾若有什么小毛病,那一定不是他的错,是他的爸爸青羚惯的毛病。这些年青羚叔叔和他们家来往密切,是个贼精致、贼优雅的人,尹瀚洋常说青羚是“浑身都是宝石的叔叔”,让他那土人望而却步,但青羚不论怎么拿腔拿调,对他们兄弟俩是非常好的,对尹桐也关爱有加,这一点兄弟俩都很明白,也心存感激。 于浩海吃着自己的饭,默默观察着坐一旁的方倾,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吃饭,不过是在这种不能轻易对视和交谈的公共环境下。方倾很挑食,目前进食量为鸡腿1+馒头1+油菜叶3,接着就是拿着筷子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吃啥好了。 于浩海不知道他在观察方倾的时候,袁真也几乎一眼不错地观察着他,天知道医术平平的袁真是靠着多大的努力才拉高了个人素质的整体平均分,能够提前进入部队、坐到这一桌上,只可惜,于浩海的注意力全在方倾身上。 “方倾,别挑了,这里没有你的西蓝花蘑菇和牛奶,不是在医院的时候了,有你平常吃的科学配比的营养餐。”袁真冷冷地对方倾说。 “嗯,知道,其实也行,”方倾没听出袁真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只是提醒他,便说,“在这里活动量大,也应该多吃肉。” 话虽如此,他还是夹了菜里面的绿色配菜吃,比如为了好看放在牛肉边上的几根笋,还有烤猪肉下面垫着的几片生菜,想到下午还得继续跑步,他又夹了一个馒头。 然后像之前一样习惯性地剥了皮,愣在那里,不知道藏哪儿。 “给我。”于浩海在一旁说。 “嗯?”方倾刚转过头,就发现左手的手指一空,馒头皮被于浩海敏捷地叼走了。 他吓得心脏砰砰跳,好在暗暗观察四周,没人发现,而于浩海吃着他的馒头皮好像还挺高兴,眉开眼笑的。 方倾开始慎重考虑要不要中午到于浩海身边坐着吃饭了,太心惊肉跳了,他是alpha,没自己能忍,难免要动手动脚,今天是夹鸡腿抢馒头皮,明天要是搂着他亲一口可怎么办,他是将军自然不会被开除,而自己则很可能得背着行李回家了。但俩人分属于不同的队伍,恐怕除了中午这点儿时间,估计也没多少机会能坐一起说说话。 第75章 一瓶又一瓶的冰镇大麦酒端了上来,橙黄色冒着气泡,刘赢咔咔开着瓶盖,往中间转动的圆盘上摆,方倾立刻来了兴致,像土拨鼠似的抻直了身子,兴致盎然地看着这酒。 军队专供给alpha们喝的酒,方倾见都没见过。 “没你的份,”于浩海说,“你下午不还得跑步吗?” “就三公里,小意思,上午我是没找到节奏,”方倾伸手要去拿一瓶,被于浩海用胳膊给拦住了,“别喝多了掉海里,你们长官得捞你。” 他刚想抬高声音说omega都别喝酒,就看到艾兰已经开了一瓶,豪气干云地对尹瀚洋说:“瀚洋,来,走一个!” 尹瀚洋提着一瓶就跟艾兰碰了一下,仰头喝得一干二净。麦子酒度数不高但属于粮食酿造的,闻起来特别香。 “他都喝了!”方倾对于浩海抗议道。 “艾兰你跑完了吗?”于浩海问。 “那当然了,十公里小菜一碟,”艾兰哼了一声,“我想进你们队里训练了,我们那队伍就跟幼儿班似的。” 于浩海对方倾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方倾不敢太过忤逆于浩海,只好怨恨地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瞅着别人喝酒,馋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于浩海又轻轻推他,他往左边一看,于浩海用瓶盖装了一点儿酒,放到了桌子上。 岂有此理。方倾觉得又好笑又屈辱,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长官呢,于浩海给他以天然的震慑力,让他不敢反抗,只能没骨气地端起瓶盖,把这一口酒喝了。 酒很辣,刺嗓子眼,部队自己酿的粗加工的酒,是浊酒不是清酒,虽然不上头,但是口感很硬的烈酒。 于浩海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方倾瞪着眼、皱着眉把这口酒咽下,眼睛发红,“啊”的一声。 “还要吗?”于浩海笑呵呵地问。 “不要了。”方倾摆了摆手,看艾兰和尹瀚洋已经拼到第四瓶酒了。他不得不佩服艾兰,艾大王果真是纯爷们、真alpha。 午饭吃完,大家鱼贯而出,操场大喇叭喊着,让全体omega回宿舍午睡一小时,alpha们则在外面自由活动,不得回寝室,下午两点开始上课。 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听着这广播内容,说:“他们竟然还有午睡?!” 刘赢笑道:“omega跟宝宝似的,真不知道部队让他们来干啥。” “可不能瞎说,他们当中大多是医疗兵,将来要给咱们抬担架、做手术的。”高鸿飞说。 “呸呸呸,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咱们争取打仗不受伤,也不用他们忙活了。”孙信厚说。 于浩海跟这几人一起,在树下抽着烟消食,小团体活动时他不爱说话,但爱听别人说话,只是不发表意见,大家都习惯了他沉默不语的,刘赢说:“浩海,你中午也能回去睡会儿吧,alpha的宿舍楼门关了,将军楼门没关。” 于浩海悠哉地吐了个烟圈,说:“来回太麻烦。” “做将军就是好啊,”高鸿飞不无羡慕地说,“有自己的个人空间,不像我们挤在一个宿舍,还得按时熄灯睡觉。” “他也是按时熄灯睡觉,跟咱没啥区别,”尹瀚洋说,“到点儿就把我撵出来了。” 几人都笑,孙信厚说:“明天据说凯文逊王子殿下要来了,不知道住哪儿,估计也是将军楼里独一间吧,总不至于跟我们一个宿舍。” “难说,可能表个姿态反而住宿舍呢?” “靠,最好还是别了,那咱们干什么就更不方便了,毕竟未来统帅,晚上打呼噜都不敢吧?” “什么打呼噜,你是怕他在你不敢撸了吧,特么上下床一块儿震动,搞得我跟你同一频率……” “滚!” “哈哈哈哈!” “哎,浩海,”汪杰看了看斜后方树后面站着的那几个人,“庞宽他们还跟着。” “跟就跟呗。”于浩海把烟摁灭,拿在手上,无所谓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到底跟你多大仇,这么没完没了的,”尹瀚洋不耐烦地看着他们,“比莱恩还烦,要不我再去揍他们一顿。” “不用了。”于浩海想起了一个画面,忍不住笑了。 “你这几天心情挺好啊,”付槌说,“前段日子跟吃了火药似的,我们都不敢跟你说话。” 于浩海没吱声,刘赢想当然地说:“因为omega们来了呗,他们来了以后大家心情都挺好,我看上午训练都挺有劲。” 方倾跟着王俊、袁真他们回宿舍午休,走在路上,他随意地往树林里扫了一眼,发现自己有个特异功能,那就是能在一群大头兵里准确地找到于浩海的身影,可能是他个子高,也可能是后脖颈挺得直,在进食堂时他就丝毫没费力地找到了于浩海,尽管那时于浩海给的还是个背影。 “你看啥呢?”王俊拽着站那儿发呆的袁真。 “没什么,”袁真喃喃地说,“看来没牙了也能正常生活。” 他嘀咕的声音不大,却被方倾听到了,方倾顺着他刚看的方向,见四个alpha在于浩海那群人后方徘徊,打头儿那个脸特别宽的人方倾有印象,因为他人如其名,叫庞宽。 是被于浩海把犬齿卸掉的那个人,方倾在体检报告上看见过他的一寸照片。 这太让人不安了,那几个人时不时瞅着于浩海他们,眼神如跗骨之蛆。方倾心里有点埋怨于浩海下手太重,这四个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能就那么算了吗? 午睡结束后,莱斯利集合队伍,让他们继续跑,不过这次限时了,不限时恐怕得跑到晚上。 “所有人,两个小时,必须跑完剩余的公里数,然后咱们集合列队,进行下面的训练!”莱斯利只一上午时间,现在嗓子已经喊哑了。 方倾还剩三公里,跑完之后遇上了王俊他们,左右无事,又跟着跑了一会儿,四点整,所有人集合,莱斯利长官说,接下来的项目是游泳一万米,所有omega都欢呼了,水星人不怕游泳,跑完一身汗正好进水里玩会儿比较舒服。 “……我还没说完,”莱斯利翻了个白眼,“所有人着军装下海,在我指定的海域里游,不能超过气球绳索圈住的地方、不能潜到水底不出来、不能在海里嬉戏打闹……” “什么?不是在游泳馆里啊?” 莱斯利:“你们是来度假的吗?” “水温很低很凉吧,这都秋末了……” 莱斯利:“要不给你来个温泉泡澡?” “海水脏不脏啊……” 莱斯利:“我挑的海域清澈见底,已经是附近最好的了!” “穿军装好烦啊,我的帅气泳裤岂不是露不出来了?” 莱斯利:“你可以把你的泳裤套头上,保证你在人群中最闪亮。” 方倾觉得莱斯利长官挺逗的,他非要回答每一个omega提出的问题,而且都用怼的形式,有这功夫给几棍子不就完事了吗? 莱斯利见方倾笑了,也跟着笑了,说:“你又乐了,你怎么从哪儿都能捡到个笑话啊?告诉告诉我,哪好笑?” 方倾只好严肃起来。 进到海里,omega们顿时跟杀猪似的嚎叫起来,海水确实很冷,再让海风一吹,简直是透心凉。方倾打了个冷战,哆哆嗦嗦地杵在那儿发着抖。 同寝室的墨菲说:“咱们抱一起吧,暖和暖和。” “好主意!”裴嘉平左手揽着康珠的腰,右手揽着方倾的腰,跟墨菲、袁真他们都围成一个圈,一起站在海里噫噫呜呜,海水不深,刚到他们的肩膀,一个挨着一个,确实暖和不少。 莱斯利站在大岩石上,看着他们抱在一起跟鹌鹑似的,气不打一处来,捡起小石头就往他们的头上扔:“都给我游起来!赶紧着!游不完的晚上不准吃饭!” omega们被迫分离,开始在海里不情愿地游起泳来。 莱斯利扑通一声跳下水,姿势很优美利落,大家鼓起掌来,他却拿着电棍气势汹汹地使劲游,一棍子打到了在岩石阴影处躲半天、正偷懒耍滑的omega。 “我知道你们冷!谁让你们上午跑不完挪到了下午?要是你们正常跑完咱们应该是下午两点西晒的时间入海,那时能有现在冷吗?”莱斯利破口大骂,“上午拖后腿的人心里不惭愧吗?是你们连累了所有人,现在一起在海里受冻!我告诉你们,明天还是这个训练内容,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入海!不想冻死就慢慢跑!” omega们这下知道了,也不再抱怨了,游得快的拉着游得慢的,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所有里程。 傍晚六点准时放饭,于浩海坐在圆桌上,电棍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往常左阳旭让他一直带着电棍,这个是长官的标配,可以随时殴打任何士兵,甚至不需要说理由,他也不用每次让于浩海行刑时都把自己手里的电棍扔给于浩海,但下午上完战术理论指导课之后,于浩海突然不把电棍还给左阳旭了。 第76章 因为方倾来了,于浩海觉得拿着电棍的自己比较帅。 而且现在这电棍就放在身旁的凳子上,占座也很好用。 尹瀚洋一看就明白了,双生子心有灵犀,他多年来一直是哥哥的代言人,彼此都十分了解对方。他笑呵呵地宣布:“咱们这个圆桌啊,以后讲究阴阳调和,alpha们别都来凑了哈,得给omega们至少留5个位置,多了不限!” “切!”来晚的李文元、谏中震等人拿着餐盘撤了。 刘赢往食堂门口张望,说:“尊贵的omega战士们怎么还不来?” “据说下海了,”卜奕笑道,“鬼哭狼嚎的,给冻的不行。” “莱斯利挺狠啊,第一天就往海里赶,这要是冻坏或是冻死一个,部队怎么交代?统共水星都没多少omega。” “王俊说来之前都签军令状了,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家属不得追责,”尹瀚洋说,“他和他爸抱成一团,边哭边签字的。” 于浩海闻言惊讶地看了尹瀚洋一眼,这才明白为什么弟弟这么反感王俊当兵,原来omega跟alpha竟然一样,入伍也签生死免责军令状。 这么一说确实很危险啊,他还以为部队不管怎么着都会以omega的健康和生命安全为第一位,alpha们才死了无所谓。这下他有些着急了,也焦虑地往食堂门口看去。 不多时,方倾和王俊、袁真他们来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的,下海时军装全湿了,他们整队集合后回宿舍洗了澡换了自己的私服,这才出来晚了。 方倾穿了件粗麻花辫针织白毛衣,袖口处随意地挽了两道,露出细白手腕,下面是条黑色牛仔裤,头发卷卷的没干也没怎么梳,蓬蓬松松的,有些挡眼睛。 他自然地走到于浩海边上,把凳子上平放着的电棍拿了起来,拎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然后另一手按在凳子上准备往椅子上爬。 alpha们长得普遍高,桌子也高,凳子都是红色高脚圆凳,没到一米八的omega要上去都有点儿费劲,得使个巧劲儿往上爬,方倾一手拿电棍一手按着椅子,再加上游了一下午有气无力的,手一下没按住,椅子打了个转,他要扑个空,于浩海双手钳住他的腰,往上一提,平稳地把他放到凳子上。 俩人又是同时一怔。于浩海把他手里的电棍接了过去放到椅子边儿上,方倾连忙转头跟王俊说话,打个岔过去:“明天不知道干什么呢。” 王俊说:“长官说了,明天还是跑完了游泳,没劲。” 林珀西说:“我听我爸说咱们前期训练体能,就是跑步和游泳。” 在座的omega纷纷说没劲。 “明天肯定有不同的地方,”卜奕说,“凯文逊王子殿下明天要来,全军不得接待一下吗?” “总不是咱们陪他参观兰特岛吧?”谏中震看了看方倾,笑道,“要是当导游的话也得是咱们准王妃陪同,你说是吧,方倾。” 方倾哼笑道:“我可真是神机妙算,就知道他要来了你们会胡说,大家请看——”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报纸展了开来,给所有在座的战友们巡视一遍,特别在于浩海面前停留的时间更长,并大声念道:“‘纯属虚构、臆测,向当事人道歉、更正’,以后请不要叫我准王妃了,连影儿都没有的事,我跟王子八竿子打不着,谢谢各位,也麻烦各位帮我传播一下,我实在没法通知每一个人。” 卜奕和谏中震虽然跟于浩海、尹瀚洋兄弟俩因为统帅被绑架事件走得近些,但都是王公贵族之子,见方倾这么急于跟凯文逊王子彻底撇清关系,都很是惊讶。 “现在水星提倡的是自由恋爱,凭他是王子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大家就别造谣了,影响omega的声誉。”于浩海在一旁沉声说。 卜奕听见于浩海表态了,立刻附和道:“是我们没弄明白,来,小方医生,跟你道歉,为你的‘清白’干杯!” “干杯!”方倾端着茶杯和卜奕、谏中震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抿着嘴说,“怎么是茶,今晚没酒了吗?” “菜还没上喝什么酒。”于浩海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方倾的鼻尖。 这情侣才会做的暧昧动作一做完,方倾的瞳孔就像猫一样睁大了,于浩海立刻转过头去,也弯着手指打了尹瀚洋的鼻梁一下:“你也不准喝酒!” 尹瀚洋忍着一身肉麻,摸着有点疼的鼻子,漠然地看着这对情侣,再也不想在这桌吃饭了。 晚饭开始了,人声鼎沸中,方倾悄声警告于浩海:“你再这样我就……” 就不在你身边吃饭了。 于浩海心领神会,说:“我知道了。” 晚上确实没有酒了,鉴于omega们在海里游泳被冻到了,每桌特供喝不完的姜汤,里面还有红枣和桂圆,甜甜的热热的,方倾捧着碗呼噜呼噜喝了两碗,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了,他觉出于浩海一直在用余光瞄他,就对他说:“你也喝一碗,热乎热乎身子。” 于浩海干笑了一声,心想,老子已经浑身燥热了,还喝什么汤。 不一会儿,坐在方倾对面的卜奕挪了挪身子,笑着对方倾道:“一直晃着我脸。” “什么?”方倾不明所以。 “胸针,很漂亮。”卜奕说。 方倾这才低头,看见胸前毛衣左边别着一枚蓝色碎钻石胸针,图案是一艘小船上面三颗小星星。这是青羚给他带着的衣服,胸针是固定搭配、一直别在上面,不然白色毛衣太单调,方倾要不是这时候低头看,都不知道毛衣上还别着这个。 食堂灯光照着,方倾动弹的时候,胸针折射的光,会打在卜奕的脸上。 卜奕见方倾低着头要摘掉胸针,忙说:“不用拿下来,很好看,逗你玩的。” 方倾才哦了一声,又专心夹菜吃了,他喝了一肚子汤,晚上终于不用吃馒头了。 于浩海心里冷笑,好拙劣的搭讪方法。虽然他自己并没有高明到哪儿去,但他坚持认为卜奕这方法很老土、下作,让他隐隐有气。 方倾当着众人宣布和王子没关系,虽然辟了这个谣言,可是却无形中给alpha们放出另一个信号,那就是他还没有定下婚事,又可以自由选择了。卜奕是贵族之子,自视甚高,自然不愿错过。 晚饭结束alpha们是看新闻+夜跑+伏地挺身运动,omega们则是集体观看爱国电影放松身心,然后自由散步。 打一枪给个枣,omega们不能逼得过分,所以莱斯利晚上给他们放的其实是爱情电影《魂断蓝桥》,omega们看得津津有味,热泪盈眶。 夜里十一点,alpha宿舍准时熄灯、必须睡觉,于浩海像往常一样出来加练,可他自己说服了自己,跑到了西院omega宿舍楼附近的树林里做引体向上。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挑了个地方,这里树多而已。 倒吊在树上的于浩海这么自我解说。 可没想到omega们的熄灯时间竟然比alpha们晚一个小时,已经歇了很久的omega们是夜猫子,又活跃起来了,在树林里散步、去花坛边上坐着聊天,在小卖部里买零食,来部队的第一天晚上,他们都想结交更多的朋友。 于浩海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在树上吊了一会儿支撑不住,像个蝙蝠一样垂了下来,正好把两个散步中的omega吓得连滚带爬,大喊大叫:“妈呀,鬼啊!” 一身黑色修身运动装、剃着板寸头的于浩海连忙翻身下来,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可omega们已经都被他吓跑了。 方倾抱着小卖部新烤出来的一桶爆米花和王俊、林珀西一起走出来,正好看见于浩海追在人家身后不停道歉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边往嘴里扔着爆米花一边看戏的方倾,笑得肩膀直抖。 “谁啊,黑乎乎的。”王俊问。 “一个傻子。”方倾说。 于浩海听到了这话也看到了宿舍楼灯光下的方倾,一时羞愤难当,连忙转身跑走了,边跑边在心里不住地骂自己,为什么就是沉不住气,为什么要来。 他明明跑得飞快,却还是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甜蜜的爆米花香味。 第44章 方倾有些认床,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常年独自睡一个卧室,习惯了落针可闻的安静环境,这突然有了四个室友,听着四种不同频率的呼吸声交错着,更是不适应。也许是因为第一个离家的夜晚,也许是因为浩海,方倾心潮起伏,呆呆地望着窗外高悬在天空中的皎白月亮,直到困得有些受不住时,才开始想办法。 他打开床边小书架上装卫生棉球的盒子,准备拿几个塞到耳朵里,结果在卫生棉球的附近,看到了装在小口袋里的胶囊式耳塞。 方倾笑了笑,知子莫若父,自己可能遇到的情况,青羚早就想到了。他把耳塞拿了出来戴好,躺回到枕头上,不一会儿,进入了梦乡。 早上5点起床铃响,一屋子里的人叫苦连天、唉声叹气,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着起身、穿衣,墨菲在绑辫子上费了好长时间,袁真已经在扎武装带和肩饰,康珠和裴嘉平洗漱完正在穿衣服,回头瞅了一眼方倾,他还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第77章 “方倾!快起床,没时间了!”墨菲朝他喊。 耳塞的隔音效果太好,方倾什么都没听到。 裴嘉平踮着脚去使劲摇晃睡在上铺的方倾,方倾皱着眉“嗯”了一声,将被子蒙到头上,滚到了墙角里面去,不让人再碰他。 “没时间了,快走吧。”袁真开了门首先冲了出去,其他人见叫不醒方倾也没有办法,莱斯利要求他们5点起床,5点15分准时吃早餐,5点30分吃完做准备运动,5点开始10公里的越野跑,谁耽误了时间,别人就得等着,必须要全部跑完才能不拖下午的进度,否则又得傍晚下海游泳。 食堂的门早就开放了,早上吃的简单,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各自拿着餐盘到窗口拿几个包子、馒头、鸡蛋,就着牛奶、咖啡等对付对付就完事了,早吃完早消化,上午的训练就会更好受些。 于浩海习惯起的比别人早,跟别人的时间都是岔开的,他是先晨跑再吃饭,平时到食堂吃早饭的时候负重20公斤5公里热身早已跑完,一个人在食堂吃完早饭后就去别处随便晃半个小时,再跟大部队的节奏集体训练。 这天也是如此,只是滞留在食堂的时间比往常较长,早饭吃的像下午茶一般细嚼慢咽、眼睛扫着门口。 刘赢、高鸿飞等人对于在这个时间里在食堂看到在吃早饭的于浩海,都感到有些奇怪:“哎,你怎么在这儿?平时不是早吃完了在树林里溜达吗?” 于浩海:“今早不太饿,吃得晚。” 尹瀚洋见他哥如今变成了个满身都是漏洞的男人,实在是又气又好笑,便叫住正端着餐盘往外走的袁真和墨菲等人:“哎,那个……方倾怎么还没来?” “睡懒觉呢,没起来。”袁真看了尹瀚洋后面的于浩海一眼,转身走了。 墨菲一脸惊讶,跟在袁真后面问:“哎哎,他、他跟你说话?!尹瀚洋,他认识你!” 袁真道:“嗯,我们都是art家属。” “哇,你怎么不早说?!”墨菲抱住他的肩膀激动得一顿乱晃,“我以后跟你混了!” 康珠白了他一眼:“别妄想了,他可是尹瀚洋。” “就是,”裴嘉平叹道,“就算咱们是omega又怎样,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水星omega虽然少,但像尹瀚洋那种身家也是一般omega都高攀不上的,倒是方倾可以挑一挑。” “方倾可是连凯文逊王子都拒绝的人,尹瀚洋估计也看不上。” “那他能看上谁?难道是于浩海?” “不会吧,我听说这位少将不是一般的凶,昨儿路过咱们楼下,都把两个omega吓哭了……” 袁真听着室友们说的话,不由得苦笑。 于浩海平静地结束了他的早餐,端着餐盘送到了回收窗口,走出了食堂大门,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方倾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天光大亮,要不是阳光晃眼,以他平时的贪睡程度,睡到中午也不稀奇。他在阳光的照射下猛然惊醒,一翻身,看到了墙上挂的钟,糟了,已经9点多了!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翻身跳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洗漱、穿衣,跑得虎虎生风,冲到了东院操场。 是时,莱斯利正蹲在地上跟左阳旭说话,前面是正在上下攀爬30米高度铁丝网的一队和二队alpha战士们。 莱斯利仰着头眯着眼,看着铁丝网说:“这个危险系数大吗?我打算下周让我们的兵也爬一爬。” “有10米的,你们先爬那个。”左阳旭说。 莱斯利斜了他一眼:“将来是要组成一队的,难道你们的兵爬个山头过去,我们的兵在山中间等着?” “欲速则不达,我的意思是你们先爬矮的,再爬高的。” “时间不等人呐。”莱斯利叹了口气。 “报告!”方倾冲到莱斯利前方站好,行了个军礼,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哎呦,少爷您醒了啊?”莱斯利笑呵呵地站了起来,用电棍一下下怼着他的胸膛,“睡够了吗?” “对不起,长官!请责罚!”方倾朗声道。 莱斯利上下瞄了一眼方倾,手起棍落,狠狠地抽到了他的小腿肚子上,方倾应声摔倒在地,只觉得腿酸痛的没有知觉。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一手撑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刚站稳,莱斯利又是一棍子抽了上去,方倾再次摔倒在地。 一旁站着的左阳旭长官就当没看到似的,头撇到一边,在铁丝网上攀爬着的alpha们则全都暂停了动作,朝这边儿看。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左阳旭骂道,“都给我继续爬!” alpha们又开始攀登他们的巨型铁丝网,部队军用的铁丝网每一格上都有倒钩刺,稍不注意就会划伤皮肉,为了模拟战场上岛屿、岩石、山坡环境中敌人扫射的弹雨,战士们不论是攀爬还是匍匐前进,都需要精准地控制住身体,以便躲过敌人的攻击。 方倾被抽了第二下,小腿不住痉挛,眼眶疼得乱晃,他双手按着地面,挺了一会儿,又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直视着莱斯利。 “滚吧,去吃你的早午餐吧。”莱斯利朝他挥了挥手。 “不吃了,”方倾道,“长官,越野跑还是昨天那个路线吗?” “是。” “收到!”方倾转身,一瘸一拐地跑了。 左阳旭看他跑远了,对莱斯利说:“打一下得了,还打两下,估计得瘸三天呢。” “早上有迟到的,我也就打一下手心,”莱斯利道,“这位竟然睡懒觉睡到现在。” “还小啊,才85岁,而且是个难得的好苗子,我看职称比咱们队的年轻医生都高,上回水星医院来给咱们做体检,都是他带的队伍。” “所以更得治他的毛病啊,不然医术再怎么高明,上战场没几分钟就阵亡了,那不亏大了么?” “哦,我以为你们这届排头兵能是艾兰,之前康斯坦丁在的时候,我还跟他这么说。” 莱斯利道:“本来是艾兰,但不是说这次重点要培养出来几个医疗兵么,我就把方倾提到前面去了。” “你这样给他压力太大了……” 左阳旭没等说完,就被莱斯利打断了:“你是omega的长官还是我是啊?” “……你是。” 中午,于浩海、尹瀚洋、袁真等人午饭快吃完了,方倾才有些跛地走进了食堂,坐到了于浩海边上。 “跑完了吗?懒虫。”艾兰没好气地问。 “就剩一公里了。”方倾看了于浩海一眼,若不是怕他等着自己,他就一气跑完再来了。 于浩海假装把电棍放到地面上,低头俯身,悄悄地用电棍撩开方倾的裤腿,雪白的一截小腿肚子上两道青红色的印迹,非常明显。 方倾觉出他撩开自己的裤腿看了,对他笑了笑,小声说:“没事。” “嗯,”于浩海勉强应着,“明早能按时起吗?” “能。”方倾早饭没吃,跑了一上午,现在看到食物就两眼放光,狼吞虎咽,什么馒头皮的也不在乎了,嘴里咬住一个馒头不放,伸手又去抓另一个。 “你慢点儿吃,”王俊拿起一个红色的大虾剥了壳,放到了方倾的碗里,“一公里很快就完事了,我还差三公里呢。” “你还挺骄傲啊,”尹瀚洋瞥着王俊花里胡哨的脸,“你脸上抹的什么?” “防晒霜,这款成膜比较块,我刚又补了一层,”王俊侧过头问方倾,“你看我白吗?” 方倾瞅着他的脸,嚼着食物,一时倒不出嘴:“……” “你快别吓人了,东一块西一块的,我看是要成魔了。” 尹瀚洋他们早吃完了,此时正在这儿坐着聊天。 缠着袁真过来也坐到这桌吃饭的墨菲,一听尹瀚洋说话就一激灵,紧张地看着尹瀚洋。 尹瀚洋被这扎马尾的男孩看得莫名其妙,但他也见怪不怪了,盯着他的omega也太多了。 袁真得到了墨菲的小声催促,对尹瀚洋介绍道:“瀚洋,这是我们寝室的墨菲,也是医疗兵,今年……你今年多大来着?” “85岁。那个…你好,尹瀚洋,我叫85。”墨菲躲在袁真肩膀后面,露出一半的脸。 “哦,你好,我叫19。”尹瀚洋道。 方倾一听,立刻傻乐了起来,笑得有些呛到了,咳嗽了几声,于浩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奈道:“真是什么都能把你逗笑。” “可不是么,”墨菲嘟囔着嘴,说,“我们长官说方倾到处捡笑话来笑。” “今儿最大的乐子就是你了,睡懒觉能睡到快十点。”艾兰说。 方倾撇了撇嘴:“我带耳塞了,没听到起床铃。” 谏中震说:“没想到你们omega长官抽人也挺狠啊,我以为就是轻轻打一下。” “为什么往小腿肚子上抽?”高鸿飞问,“我以为跟咱们似的往屁股和背上打呢。” “他们打不得,”卜奕笑了笑,“omega么。” 第78章 在座的alpha们懂了,omega将来是要生小孩的,往背上打影响心脏,往屁股上打影响生育,挑来拣去,也就是小腿肚子了。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旖旎起来,alpha们开始不怀好意地琢磨着什么,于浩海当然懂,平时他听着这些、那些荤话,没说到具体谁,也就算了,可这次他们想象的对象是方倾,就让他不能忍。 他把身上穿的黑色夹克外套脱了下来,突然罩在了方倾身上,说:“你冷。” 方倾想说他刚跑完步一点都不冷,可看着于浩海的表情,就知道不冷也得冷,所以顺从地把袖子伸到里面去穿好,又低头吃着他的饭了。 一时,全桌的人都静了,看向这边,看得方倾不敢抬头,他心里明白,于浩海要摊牌了。 竟然连第二天都没撑住,方倾不得不服于浩海这个人,他平时就是想干啥就干啥,肆无忌惮惯了,用尹桐的话说得比较好听,是“自由如风”,于总都拿他没辙,方倾又能怎么办。 “都明白吧?”于浩海从桌子上拿了一瓶啤酒,从凳子边上一磕,瓶盖飞开。 他随即转动圆桌,示意每个人拿一瓶酒,看了一眼方倾,温声道:“他还小,脸皮薄,就别闹大了,不然他在这儿也没法待。” “噢、噢,明白!明白!”卜奕领悟了过来,连忙跟于浩海碰了一下酒瓶的瓶身,“嗨,我说方倾怎么那么急着跟王子撇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刘赢、谏中震和高鸿飞、孙信厚、付槌、汪杰等人都如梦初醒,才知道这两天于浩海种种反常的行为是因为什么,连忙恭喜道:“啊,原来如此,祝你们缔结良缘,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尹瀚洋笑道:“我哥这人就是太直爽了,不喜欢藏着掖着,大家多担待了,也别弄得人尽皆知哈!” 艾兰跟他酒瓶碰了下酒瓶,笑道:“我说小方来我们家,被我抽个半死都说不能喜欢你,只喜欢浩海,我还以为是崇拜的那种喜欢,原来是真喜欢。” 墨菲惊讶地捂住了嘴:“天呐,方倾,你,原来……我听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畅谈未来,把酒言欢,都说要在部队里找到另一半,将来结伴打怪,路上也不孤单。 于浩海靠近方倾低着的头,笑着说:“脸都要贴进饭碗里了,还害羞吗?” 方倾把他推一边儿去,左手却被他拿住了,紧紧地握到了手心里。 于浩海的声音温柔又执着,贴在方倾耳边,似警告又似叮咛:“别再挨打了,知道吗?我看着不舒服。” “嗯。”方倾抬起头,看着于浩海轮廓明朗、英气逼人的侧脸,只一眼,就赶紧低下头。他不得不承认,他既爱他,又十分怕他,这种感情很矛盾,但这就是他的真实感受。 后来,他又想,随他便吧。浩海就像一匹草原上狂奔的野马,从来都是恣意妄为的,什么都拦不住他。 “雪莱将军允许吗?浩海,”袁真的声音发着抖,好像脆弱得不堪一击,又鼓起十足的勇气,“康斯坦丁上将同意你们吗?于总会让你这么做吗?” 于浩海看着他一怔,还未等说话,艾兰先发起话来。 “嗨,我爸可想得开,”艾兰无所谓地说,“你以为海曼中将跟他是在哪认识的?就是在部队里。再说浩海已经是将军了,方倾作为夫人可以随行,谁管得了啊,浩海现在就是想娶莱斯利长官,雪莱将军也没有办法啊。” “呃,我对莱斯利长官,只有尊敬之情。”于浩海说。 大家都笑了,艾兰快人快语,别人也纷纷迎合道:“说是水星的未来是我们的,但咱们都心里明镜似的,水星的未来是否安定,现在是看于总,将来是看小于总的,咱们都是小于总麾下的一员,任凭差遣,现在谈个恋爱算什么?” “就是,统帅他们父女,不还是浩海救的吗?浩海就算要娶塞西莉公主,那统帅也不敢……”这位alpha马屁一不小心拍得用力过猛,看着方倾,又讪讪地改口道,“当然,公主也没未来的方院长牛啊!” “就是!小于总和小方院长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行了都歇了吧,”于浩海淡淡笑了笑,“喝酒。” 方倾这才明白,原来今时今日,于浩海在部队里是这种地位,大家都巴结着他,连卜奕和谏中震这种高官之子都看他眼色行事,以图未来能够结盟组队,被于浩海带飞,拿到赫赫军功。 他看于浩海的表情,像是听惯了这些奉承的话,既不反驳,也不得意,不知道往没往心里去,倒是自己这么盯着他,让他笑了。 于浩海以为他馋酒了,又倒了一瓶盖啤酒,递给了方倾:“喝吧,你就这些量。” 等方倾拿起瓶盖时,他还逗着玩似的,用酒瓶跟他的瓶盖轻轻磕了一下。 以前驻地部队的事于浩海不熟,转过头问艾兰:“上一届成了多少对儿来着?我听雪莱将军说了一嘴,没记住。” “好像是85对,入编了以后他和左阳旭长官喝了三个月的喜酒才结束,都喝出胃病了,其中还有两对儿是孩子的满月酒,”艾兰笑道,“咱们这次成军的时间短,任务急,以前那几届啊,可比咱们开放。” 说完,他又朝尹瀚洋抛了个飞眼。 尹瀚洋吓得连忙转头看别处。 王俊松了口气:“捅破了真好,你们什么都不说,弄得我也跟着提心吊胆的,生怕说梦话给你们说漏了。” “就是,”尹瀚洋道,“可别再拿我当挡箭牌了,本人害怕极了。” 方倾的窘迫和难堪随着大家的说笑慢慢散了,人也放松了下来,他的手被浩海握在手里,在桌子底下荡来荡去,很温暖,也很踏实。 中午回到宿舍里,裴嘉平和康珠已经睡着了,墨菲也上了床准备睡觉,方倾把于浩海的外套藏到被子里面去,又挽起裤腿看了下小腿肚子上的伤,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肌肉酸痛,他倒了点活血化瘀的玫瑰精油,顺着伤处揉捏了几下,去到水房,打算洗洗手,看到了一边往脸上泼水一边低声哭着的袁真。 他愣在水房门口不动,袁真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是方倾,瞬间红了眼睛,一脸的水珠,狰狞地瞪着他:“你现在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了?”方倾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一身的信息素味道,逼他把衣服脱给你!逼他承认你!”袁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真是什么手段都使!” “信息素味道?”方倾低头闻了闻衬衫,果然是浓郁的木棉花香味儿,混合着柚子果香,于浩海给他穿的衣服是他上午穿着运动的外套,全是柚子的味道,是以盖到他的身上,把他的香味遮掩住了。 方倾目瞪口呆:“我不知道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很热很烫,还以为自己是因为于浩海骤然官宣他们的事情脸红造成的,原来不止是这样。 “我不是故意释放信息素的,我、我发情了。”方倾喃喃地说。 抑制剂是袁真帮忙注射的,他是麻醉科医生,干活儿很利索,不到两分钟就完事了。 方倾摸着自己的头,一脸无奈和无语:“可能是上午又是迟到又是跑步,中午吃饭的时候浩海又……给我激的。” “你几岁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发情?”袁真白了他一眼,把棉球和注射器扔掉,“再说你怎么注射这么多,平时不都5ml吗?” “我……信息素不稳,而且控制力比较差,”方倾说起这话有些难为情,“我自己是医生当然知道,也偷偷地治了,但效果不大好。” “慢性病,是挺难去根儿的,你还是控制着抑制剂的量吧,打多了有副作用。”袁真说。 “嗯,袁真,你,”方倾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什么,或者说,他其实说什么都错,都会更伤袁真,最后他绞尽脑汁,运用了专业技能,说了一句,“你节哀吧,过段日子就忘了。” 袁真:“……” 袁真:“你是真不会说话啊。” 方倾摊手:“你看我在医院有朋友吗?真没时间。” “没时间交朋友,有时间谈恋爱,”袁真冷笑着,努力平静地对方倾说,“你知道我多爱他吗?为了他,我学医,将来想跟他一个队,他个子长得快,裤子短了,我给他改衣服,缝裤子,几天几夜不睡觉,我学习厨艺,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什么好的都想送给他,你却喂他馒头皮!” 方倾听着眉头直跳,压不住火了:“是他叼走的好吗?还有,你跟他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你有的是机会表白,为什么不?因为你心里清楚,他那种人,选了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改变心意。” “所以你很得意他选了你呗?然后你就高高兴兴地选了他?”袁真咬牙切齿地说。 “我有的选吗?”方倾苦笑道,“我还在襁褓里就被他看上了,然后……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会努力的,跟他经营好这份感情。” 第79章 “我不信,你玩弄他的感情,你伤害他……” “我没有!”方倾打断袁真的话,“那都是误会!我对他是认真的,不信你就看着吧。” “我会看着你的,方倾,我放在心口上的人,可容不得你半点儿敷衍。”袁真说完,转身离开,回到了寝室里,躺到床上蒙上了被子。 方倾心想这都什么世道,他把自己的爱人“放在心口上”,还挺振振有词的。 方倾不善于打嘴仗,也觉得没必要,他洗了洗手,打了个哈欠,回到了床上,缩进了于浩海的衣服里。他虽然打了抑制剂,但还是心浮气躁的,这衣服里面的柚子味道闻着很安心,他还有半个小时的午睡时间。 第45章 下午2点多,alpha战士们已经在沙场开始了一个多小时的格斗训练,秋天的太阳依旧灼热,三千多名战士在这里挥汗如雨、两两对摔。alpha因人种关系,身体素质都极高,而这些特种兵们更甚,他们的格斗训练是全方位的,为了出奇制胜,每一招都是杀招和致命招,因此每一届的训练中,致残、致死也是常有的事。 为了避免这一伤亡,在格斗的过程中,于浩海协助左阳旭长官订下规则并在一旁监督战士们:不准插眼、打阴,一方倒地认输,另一方则不准攻击。 正在这儿如火如荼地对打着,雪莱将军与克莱夫将军,财政司长莱晤和玛格列特公主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凯文逊王子殿下,远远地走了过来。 “集合!列队!”左阳旭长官发令。 “哎,不用了,你们练你们的,”玛格列特公主笑道,“我只是来送孩子而已。” alpha战士们都停下了动作,看着这些人。 雪莱将军对左阳旭道:“凯文逊是孔雀旗考核中的第二十五名,成绩优异,因为身体的原因,前两个月没来参加训练,现在已经好了,从今天开始,他将加入我们新兵营。” 左阳旭答道:“好的。” 凯文逊坐在轮椅上,对左阳旭一笑,抬臂到右侧太阳穴处行了一个军礼:“长官好!” “你好。”左阳旭心道,这还坐轮椅呢,来这儿能做什么呢。 “咦?”玛格列特四处看着,“omega战士在哪儿呢?” 克莱夫将军忙道:“公主稍等。” 他掏出对讲机,催促着莱斯利:“快来啊,王子到了!” 莱斯利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了。” 他放下对讲机,对列队站好的omega们说:“口号都记好了吗?” omega们:“……” “记住没有?!”莱斯利挥舞着电棍。 “记住了!” 不一会儿,omega战士们列队从西院跑到了东院,站到了alpha战士们的旁边。 “立正!”艾兰开始整队,“向右看齐!” omega战士们全排站好。 艾兰:“1、2、3!” 所有omega们朝玛格列特、凯文逊、莱晤等人举臂呐喊: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子殿下!不畏艰险!” “身残志坚!勇往直前!” 莱斯利一脸恶作剧的嘲弄,看着克莱夫将军,脸上写的是:“您还满意吗?” 克莱夫却没品出来这口号的嘲讽之意,反而高兴地向公主邀功:“公主,这是我让他们特意为王子排练的,omega们因为王子的到来非常高兴呢,您看,这就是我们这届的omega战士们!” 公主一眼看到了第一排第一号位置站着的、正抿着嘴努力忍笑的方倾:“呀,你在这儿呢?” 方倾抬头看着公主:“您好。” 公主上前握住方倾的手:“上回颁奖典礼的事,我还没好好感谢你,你爸说你在医院特别忙。” “爸爸已经转达了,没什么,客气了。”方倾道。 “看你在这儿我就放心了,”公主爱怜地把他稍微挡住眼睛的头发挽到一边,“难为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参军了。” 方倾对她笑了笑。 “小方医生,又见面了,”凯文逊转动着轮椅走了过去,仰着头看着他,“以后我们就是战友啦。” “嗯。”方倾低头看着他,眼中掠过一丝怀疑。 这王子站不起来了? 他这微微皱着眉、略带审视的眼神,玛格列特看着便怔住了。 好像方匀啊。 方匀在判断病情时,也是这么一副认真和怀疑的神态。玛格列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方倾,他虽然长着如青羚一般精致的眉眼,可周身气质却文静优雅,如方匀一般充满书卷气。 他是方匀的孩子,是方匀的骨肉。 玛格列特不由得眼热起来,多年沉寂在梦中的少女情怀又回归到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上前,紧紧地把方倾抱到了怀中。 在场的alpha、omega战士们,以及所有的长官包括财政司长莱晤,都愣在原地。 “……呃,公主,”方倾艰难地转着头,公主没他高,但力气可不小,勒得他腰有点疼,他拍了拍公主的后背,安抚着,“您怎么了?” “……没怎么,”玛格列特松开他,笑道,“看到儿子的救命恩人,是有些激动。” 她推着凯文逊的轮椅,对凯文逊说:“你要好好感谢方倾,没有他……就没有你了。” 凯文逊也对母亲这过分激动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从善如流地说:“知道的,谢谢小方医生。” “啊,你们继续训练吧,”玛格列特对左阳旭长官说,“我们看着就行。” “爷爷!”莱恩在队伍里朝莱晤喊了一声。 “看到你啦!”莱晤今年快70岁了,两鬓斑白,笑声爽朗,“今儿公主送王子过来,老夫没事干,就跟着来了,也想看看你。” 左阳旭长官道:“那咱们就继续练吧。” 莱斯利则对omega们说:“全体向右——转!原地坐好,咱们也看看alpha战士们的格斗训练标准,这也是我们未来要进行的训练内容。” 这里有公主、王子、财政司长,还有所有的omega们在一旁观战,alpha们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一时呼号声不断,与对手们横勾拳、侧踢脚,打得你死我活,尘土飞扬,尤其是莱恩,见爷爷来看自己了,简直杀红了眼,屡屡往对方的下阴处踢去。 “你!两次警告!”于浩海在一旁用电棍指着他说。 第三次就自动淘汰了,莱恩被于浩海吼得不敢再犯。 alpha的格斗训练是车轮战,输了的就退出赛圈,不再参战,赢了的则再次与人组队,进入到后面的格斗中。 凯文逊见于浩海在一旁只是拿着电棍做裁判,并不参与到格斗中,便一脸天真地指着他问左阳旭:“长官,他为什么不打啊?” 左阳旭侧身听到了他问的话,笑道:“浩海是这里的战士们中唯一的少将军,平时可以不参与训练,我年纪大了看不到的地方,就让浩海帮我看着,再说,这里面也没人打得过他。” “噢?真的吗?”凯文逊很是怀疑,疑惑地问,“是因为他是于总司令的儿子,所以有‘不战之功’?” 这是明摆着的挑衅了,左阳旭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浩海冷哼一声,把电棍扔到一旁,活动活动臂膀,对场上目前的获胜者之一伸手,说:“来吧。” 与他第一个对阵的是卜奕,于浩海并不发招,只如黑豹子一般立马步、弓着腰,只待在原地。待卜奕集中力量、提拳打来时,于浩海上步勾拳,左右齐发,连贯迅猛地将卜奕打得措手不及,飞出战圈,扑出一个硕大的人形坑。 用时不到三分钟。 所有的omega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哇”的感叹声音。一等兵就是一等兵,于浩海一击即中,出招快如闪电,可怜的卜奕应接不暇,还没等发第二招,就已经结束战斗。 第二个是擅长柔道的步睿诚,他身强体壮,臂力可观,抛举和投摔的功夫了得,之前与他对阵的战士都被他抛出战场。可与于浩海黏上手时,屡次试图晃动于浩海,都被其借力打力,化于无形。 于浩海挡了他三招后使出一招合气道,切入步睿诚动作死角,破坏了他站立的重心,以肘关节击其右肩,将对方的力量引导至虚空,继而抓住他的左肩加以反击,上体前倾,成右弓步,将其轻松横踹出局。 步睿诚翻转落地,和于浩海抱拳称输,走下了战圈。 这两人打得动作潇洒、大气,招式舒展、漂亮,且每一招都点到为止,是真正的武艺切磋,很有英雄惜英雄的意思,omega们看得高兴,纷纷鼓掌叫好。 方倾敏感地觉得,可能这个战士私下里才跟浩海的关系真正不错,尽管他从没有出现在吃饭的圆桌旁。 第三个是身强体壮的丁子昂,他的胸肌、背肌和肱二头肌如炸.弹一般成坨状,体型庞大到恐怖,只是喘着粗气走了过去,便让周围的人觉得地面颤动。 方倾觉得要遭,于浩海不是肌肉块锃亮、恐怖唬人的那种猛男,他身高腿长,肩宽胸阔,体态健美,清濯端正,是一派君子风度,前两个月还被自己气瘦了15斤,眼下对上丁子昂这么个肉.弹巨人,恐怕力有不逮。 第80章 于浩海对付他的招式果然与之前对待旁人不同,并不以蛮力攻击对方,而是闪躲腾挪,左脚在右脚后方微一垫步,左拳置于丁子昂的下颌,随即抬起右腿,猛地前蹬,右脚向前落一大步,随即肩向前顶,丁子昂被他撞得晃动,两手置于腹前格挡,露出破绽来,于浩海紧跟其上,两眼目视前方,横肘狠狠击去! 丁子昂轰隆一声摔倒在地,痛苦地捂住下腹,惨叫连连。 “太厉害了!于浩海绝了!” “小于总棒棒的!” omega们开始嚎叫起来,手舞足蹈、鼓掌拍地,开始乱七八糟地喊话,什么“水星之光”“闪瞎狗眼”“妈的卧槽”“铁甲战士”,甚至“虎躯一震”“双腿酸软”“水流成河”“海角石烂”“来年给你生宝宝”之类的话都出来了,简直不堪入耳,令人脸红。 “都闭嘴,把口水给我擦了!让你们在这儿看是看招式不是看□□的,你们一个个的丢人现眼!”莱斯利挥舞着电棍一个个点着坐在地上的omega,“还有你,笑什么笑?!你坐的地方最显眼,给我老实点儿!” 方倾的脑壳被莱斯利的电棍轻轻往下戳了戳。 “莱恩!你小子躲什么,上来!”莱晤朝莱恩猛招手。 “啊?”莱恩一脸拒绝,“我、我不行……” “alpha说什么不行,你上来试试,我看看!” 莱晤对孙子喊完,又对于浩海展颜一笑,“还请小于总手下留情。” 莱斯利颇为不屑:“这是格斗!留什么情啊!” 莱恩被架了上来,一脸不情愿,但爷爷在这儿,他也没办法,只好呼呼喝喝地围着于浩海转圈,嘴里咦啊呜哈嘿叫喊不停,虚张声势。 于浩海忍不住翻白眼,要说这里面所有战士,他最烦的交手对象就是莱恩,没别的,嫌太low了。 “你还要转几圈啊?”于浩海不耐烦地问。 莱恩只好硬着头皮冲到了于浩海前面,于浩海只伸手把莱恩转了个儿,抓住他的后腰带,就提到空中,随意地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黄沙扬起,莱恩口鼻淌血,捂着嘴步履阑珊地走回来了。 他看着面色铁青的爷爷莱晤,再不敢说什么,回到了队里。 紧接着上场的是刘赢,这是老对手了,他一上来,于浩海和他就相视一笑。 “刘赢!加把劲儿,这回争取把他绊倒!”左阳旭长官给刘赢鼓劲儿。 “唉,我打不过他啊。”刘赢憨笑着,拉开了架势。 “等一下!”凯文逊伸手暂停,朗声道,“没意思,我看这个人也打不过于浩海,下去吧。让我看看——尹瀚洋,你上来吧!” 凯文逊心想本来想为难一下于浩海,没想到反而让他出尽了风头,真他妈憋气,好在他还有个弟弟。 刘赢面色阴郁地走了下去,尹瀚洋上来了。 “哇,兄弟相残,真是不错,”凯文逊抚掌微笑,“就可惜这里没有花生瓜子果子吃,要不边吃边看,实在是惬意。” 旁边的人听着这话,都微微诧异,王子初来乍到,便对于家兄弟充满敌意和嘲讽,把他们当猴耍,当戏看,看来王权和军权的分割和争执,从没有停止。 方倾也觉得难受,有些忿然地看着这位毛都没长齐的小王子,心道我们在这儿拼死拼活,说的是为了水星安全,最后不还是让你们王室稳坐泰山吗?为何说话这么难听? 一想到于总和自己父亲以及在前线上那些拿命来拼的将士们,他就觉得心里不好受。凯文逊是未来统帅的继承人,水星人都知道,难道未来我们这些兵,就为了你这样的统帅而奉献? 于浩海和尹瀚洋同时看了凯文逊一眼,然后对视着,继而出招。 他们俩师出同门,几乎都能同时猜到对方会怎么打,继而见招拆招、丝毫不让,尹瀚洋一严肃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对上于浩海如同搏命般频频发招,于浩海也绝不放水,俩人同时手心向外挡,掌心向外,右脚向左前方上步、翻滚,右手前伸,置于左手前,随即左脚向右脚后背走,上体迅速向左后转体,尹瀚洋弯腰,于浩海两手猛力向下拉,越打范围越广,雪莱长官和左阳旭长官拉着公主往一旁闪躲,莱斯利和莱晤也都走开,独留凯文逊坐在轮椅上,被兄弟俩一边拆招、一边碰撞,轮椅像个陀螺似的被俩兄弟转得飞快,凯文逊坐在中间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手紧紧地抱住了头。 一时间突变陡生,公主叫喊不停,无法相救,紧接着尹瀚洋一脚踩住轮椅下面的横档,于浩海用膝盖狠狠撞上椅背,尹瀚洋哎呦一声双手抬起轮椅,于浩海又赶忙去拽,凯文逊王子殿下像一发人.肉炮弹一样被兄弟俩“发射”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前方五米远的沙坑里。 “哥!你怎么回事啊?!”尹瀚洋忍着笑、大声责怪起于浩海来。 “还不是你!比武就比武,抬轮椅干嘛?”于浩海握紧拳头、绷紧身子,用尽全力忍着笑。 “真是的!赶紧去救救王子!” 尹瀚洋和于浩海笑着跑到坑前,把啃了满嘴沙子的凯文逊扶了起来,尹瀚洋叹道:“不好意思啊王子,这里没有瓜子果子给你吃,沙子倒是喂你吃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惬意不惬意。” “你!咳咳……”凯文逊一说话又吐出一口沙子。 “轮椅在这儿呢!”于浩海把轮椅推了过来,像扔垃圾一样把凯文逊提了起来,扔了进去,然后飞快地把他推了回去。 “抱歉了公主,是我干的,”尹瀚洋小心翼翼道歉,“让王子受惊了。” “不,是我的错,”于浩海把尹瀚洋推到一边,“是我没‘清理’现场,让观众受伤了。” 玛格列特当然看出两个孩子在这儿搞什么,她低头看着正在剧烈喘气的凯文逊,问道:“你怎么样?” “呸!呸!”凯文逊又吐了两口沙子,用手背擦了下嘴,“我没事!” 玛格列特笑了笑,对于浩海、尹瀚洋兄弟俩说:“没事,别往心里去,你们回去吧。” 人也闹够了、戏也看完了,莱斯利整队回到西院,把omega们都赶到水里游泳去了,方倾不知道alpha们后来又练了什么。 贝尔特边游边叹气说:“我家瀚洋胆子太大了,王子可是未来统帅,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这就给得罪了,唉。” “谁说不是啊,”林珀西摇了摇头,“瀚洋太意气用事了,真让我操碎了心。” “可王子说那话,谁能服气啊,打回去也好,”墨菲在一边飞快地狗刨,吐出一串泡泡,露出个头来,“我们瀚洋不能受欺负,王子也不行。” “那将来王子给他小鞋穿怎么办啊?”有人问。 “哼,谁敢动尹瀚洋,老子废了他整个天堂。”艾兰一个翻身,仰着游走了。 “不是还有哥哥吗?今天这账啊,我看八成就记到哥哥身上了,尹瀚洋没事。”王烟说。 “你,你不是浩海那边儿的吗?”方倾停在这处,质问着王烟。 “嘿嘿,我又爬回去了,毕竟‘爱洋军团’的人多、成团早、力量大。”王烟笑着挠头。 方倾置身于“爱洋军团”里,叹了口气,潜到海底,咕噜噜地游走了。 游完了一万米,方倾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和墨菲、袁真、王俊等人结伴,一起往食堂走,半道被一位教管员拦住,对方倾说:“公主有请。” “谁,我吗?”方倾问。 “是的,就你自己。” 方倾跟着教管员走进了庄严肃穆的将军楼里,他知道于浩海现在住这里,所以好奇地四处打量,只见这里封闭性极好,每一间房都是指纹进入,果然比士兵的普通宿舍要高级很多,看着不像普通房间,倒像是军事重地一般。 坐上了电梯,到达了顶楼餐厅,红色大门推开,里面坐满了人,正围着桌子一齐看向他。 “咱们尊贵的omega医生来了,”莱晤笑着对方倾道,“快来。” 方倾快步走了进去,见于浩海、尹瀚洋兄弟俩都在,公主玛格列特边上坐着凯文逊,旁边是雪莱将军、克莱尔将军、左阳旭和莱斯利长官,以及博莱特、卜奕、谏中震等alpha,omega则有艾兰、王烟、贝尔特等,都是家世显赫的贵族与将军之子。 “坐我旁边,”玛格列特一看到他就有些激动,“这里。” 方倾走到她旁边坐下,情不自禁地和于浩海对望了一眼。 莱晤笑道:“你不来啊,公主都不让上菜,一直派人去找你。” “大小姐又磨磨蹭蹭,”莱斯利皱眉训了他一句,“为什么总穿得这么麻烦?” 方倾低头看了下自己穿的黑灰白三件式衬衫、马甲和外套,有些委屈,这都是青羚一套套装在袋子里的,他的军装在海里游泳出来湿透了,部队统一运走拿去干洗了,明早才能送回来,他这套衣服是随便抓出来穿的。 “这一看就是青羚的手笔,你怪他干什么?”玛格列特立刻护犊子起来,拨弄了一下方倾衬衫袖口上的钻石,“只有青羚才喜欢钻石,方家父子都没这个爱好的。” 第81章 “他本来就过于漂亮,用不着这些装扮!”莱斯利道,“这会影响他训练,回头我跟他爸说说去。” “那你找青羚去,不要对孩子发火。”玛格列特张开手臂把方倾挡住,好像下一秒莱斯利就要提着电棍打他似的。 凯文逊在一旁无奈地笑:“妈,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有种方倾才是你亲生孩子的感觉,说,你是不是把我和方倾调换了?” 本来是开玩笑的话,玛格列特听了却笑不出来,冷声道:“不要胡说八道!你是你,方倾是方倾!” 弄得凯文逊更觉奇怪了。 财政司长莱晤老奸巨猾,看这场面,以为玛格列特要定了方倾,给她的病秧子王子,连忙笑着对方倾说:“小方医生啊,我的大孙子雷蒙,说你给他推荐了一个一本万利的项目,让他一次次投资给你们医院,总数额达35个亿啊,我看你们的报告,怎么什么都看不懂啊?也不知道我大孙子是看上了你的项目,还是看上了别的。” 方倾不敢朝于浩海看去,心道:危! 他不动声色,拿出对付雷蒙的职业脸孔对待莱晤:“具体的我也不懂,其实是我爸的项目,我就是帮帮忙,现在来到部队,更是什么都不管了。” “哦,这么回事啊,”莱晤缓缓地说,“都是一家人,谁都一样,我今儿来这里可不止是看莱恩,也是看你,雷蒙现在在鎏球岛上看矿场,一时回不来,不能来看你……” “不用看我,哈哈,有事找我爸就行,水星医院我现在做不了主,”方倾一头冷汗,不停推脱,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公主,你最近看到我爸了吗?” “上回说是看研究项目,我和统帅去了医院,倒是看到他趴在实验室里睡觉,我没让统帅喊醒他,”公主笑容惨淡,伸手摸着方倾的头发,“你和你爸一样,头发又厚又密……” 饭菜都端了上来,已经看出是部队能给出的最高规格了,毕竟公主不是统帅,统帅一切随意,要求战士们吃什么他吃什么,在水星,omega比alpha尊贵,女性omega更是娇贵,所以雪莱将军竭尽所能,奉上这桌饭菜。 “嗬,大手笔。”莱斯利旁若无人地叨了几个海参,一口一个吃了起来。 “大家赶紧吃,”公主对这桌的人道,“叨扰了各位,因为我们母子,这么破费。” “哪里的话,”雪莱将军道,“每年公主都尽心为我们战士们改善衣食,这份心我们都记住了。” 公主看着迅速扫光、抢光、干光盘中食物的于浩海、尹瀚洋、卜奕、博莱特等alpha,十分羡慕,说:“我就喜欢看男孩子们吃饭吃得欢快的样子,唉,凯文逊,你也要多吃饭才行哦,alpha们要长个子、长力气才行,那样打架才能打赢。” 凯文逊撇了撇嘴,看着桌上那群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狼吞虎咽、饿鬼转世的alpha们,也低头开始猛扒饭,像是要跟其他alpha比赛似的,也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公主忍不住笑了,心想,早知如此就不该不舍得,应该早点儿放凯文逊进来,也许身体也能好很多。 方倾差不多要吃完了,公主举起一杯茶,对他说:“来,咱们以茶代酒……” “有酒,公主,”方倾忍不住说,“这里有酒。” “噢噢,”公主心领神会,捂嘴笑了起来,对雪莱说,“能来一些酒吗?” “当然,”雪莱笑道,“我们这里不禁酒的,因为度数不高,喝不醉,但是品质不太好,是浊酒,自己酿的。” “没事,让我也尝尝吧。” 这下于浩海不坐方倾旁边,管不着他了,方倾不用喝一瓶盖了,他故意气于浩海,朝他眨了下眼睛,拿起了一杯,跟公主碰了一下,美美地喝了一整杯。 一高兴就眯起眼睛,不管是喝酒还是弹小提琴,都有这个动作,既有品位又有涵养,既温柔又无情,既博学又专注,那是方匀,是玛格列特心中最爱的人。 玛格列特看着喝美了眯起眼睛的方倾,再也忍不住,又抱住了他,喃喃道:“方医生。” “……啊?”方倾不是没见过感动泣零的病人家属,但像公主这样的还是少见,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公主你放心,王子没有大碍,你不要担心。” “嗯,我知道,”公主伏在他身上,“谢谢你。” 另一边,莱晤轻了下嗓子,对莱恩说:“你在这儿过得怎么样啊?” 莱恩听到这话,想起在这两个月被于浩海、尹瀚洋兄弟整治的种种,嘴一瘪,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爷爷……” 看到这一幕尹瀚洋和于浩海等人忍笑忍得直打跌。 “把眼泪擦了!”莱晤训斥道,眼睛扫着那几个alpha,厉声道,“都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这话听得雪莱和左阳旭都不大舒服,莱斯利立刻翻着眼睛道:“真有人欺负他我们这些长官是死的吗?” “倒没那个意思,只是吧,军队里的霸凌,屡见不鲜,”莱晤冷冷地道,“老夫也从军队里混过,当然知道。” 于浩海微微一笑,对莱晤说:“您让他自己说说吧,谁霸凌他了。” 莱恩看了看于浩海,自己也确实没有被堵在哪儿打过,只是赛场上打得埋汰,一碰到于浩海兄弟俩就被打个半死,这个他也不占理。他眼珠子转了转,说:“我没事,没有打我,就是、就是我听说,有的战士,犬齿都被打掉了……好几个人。” 这话一说,玛格列特和莱晤脸都变色了,alpha没了犬齿,就跟刀没有了刃一样,是个孬种了,这是很残忍的刑罚。 “你好好说!是谁、谁没有了犬齿?”莱晤厉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听说的!”莱恩看着于浩海狭长、犀利的眼睛里闪烁的光,吓得不敢再说,他屡次煽动庞宽他们去复仇,最后是这个结果,他连日做噩梦,怕自己也失了犬齿,不敢再对于浩海兄弟动手。 方倾心惊肉跳,不住地看着于浩海,这是非同小可的事,一旦抖落出来,只怕于浩海难辞其咎。 “各位听我一言,”艾兰道,“我听我父亲康斯坦丁说,在渝州、瀛洲那边有风俗,以多欺少、偷袭下作、屡教不改,被逮到并反杀时,都以卸掉犬齿作为惩罚措施。莱恩说的这几个人,若不敢出来指证是谁干的,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心里有愧,所以,你们还要追究吗?” 众人不再说话,吃了这么大的亏都不敢出来说,那只能说明他们确实干了亏心事,既然如此,双方私下解决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还能说什么呢? 可莱晤是有备而来,这次就是听到莱恩在这儿受了欺负的风声,才专程来找于氏兄弟的麻烦的。 他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说明书,扔到了于浩海面前,厉声道:“别人我不管,凯文逊王子是未来统帅,身份无比尊贵,吃穿住行,都与旁人不同。这是护理凯文逊王子这水星未来继承人的各项条规,你大小都算个将军了,给我一条条背起来,将来也要伺候到位,不要怠慢了王子。” 于浩海似笑非笑地看着莱晤这年过半百、两鬓斑白、执掌财政权柄多年的老人,瞥了一眼扔过来的“护理条规”,冷冷地抬眸,轻笑道:“太长了,不看。” 方倾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额头沁出冷汗,心道:不愧是你啊,我的少爷。 莱斯利也陡然转过脸,连忙用手掌挡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哎呀,我看看,”尹瀚洋笑着把这沓文件碰掉地上,用脚踩住,然后苦着脸将其捡了起来,扔还给莱晤,“踩脏了,看不了了。” 上面是尹瀚洋44码黑色的大鞋底印子。 于浩海看到后再也绷不住了,和尹瀚洋互相击掌,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几乎掀翻了房顶。 在震耳欲聋的笑声中,方倾看着这对恶魔般顽劣的兄弟,突然觉得其实他们长得挺像的,笑起来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和中括号,以及若隐若现的浅浅梨涡,都一模一样。 真是一对亲兄弟啊。 莱晤再也忍受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抓住饭桌边缘,狠狠向上一掀。 雪莱、左阳旭、莱斯利、于浩海、尹瀚洋、方倾、艾兰等人同时按住桌面,没让莱晤把饭桌给掀了。 “好了!”公主转身斥道,“莱晤,你多大人了,他们都是十八十九岁的孩子!” “简直目无王法、目无法纪……”莱晤捂着心脏,气得睚眦欲裂,“这对兄弟跟他们父亲比起来,嚣张狂妄、目中无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放屁!敢这么说我于大将军,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莱斯利立刻回击。 “哼!莱斯利,别以为你那些糗事我们这些老人儿不知道,你多年不嫁,一心想着于凯峰,于凯峰认识你是谁?!跟你相亲的alpha都被你打跑了,也不知道你每个月是怎么度过……” “莱晤先生!”方倾打断他的话,“现在医学发达,我们omega有抑制剂就够了,抑制剂一直都好使,可不像有些alpha,到老了就‘不行’了!” 第82章 这话反击的迅速又漂亮,在场的omega们都叫了声好,alpha小子们更是笑个不停,莱晤面色铁青,气得鼻孔一张一合,公主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为老不尊的话,连忙说:“雪莱将军,今天就到这里吧,王子拜托你了,你们快带着孩子们走吧!” 莱利斯提着电棍就走了出去,一群alpha和omega们都笑着、闹着跟着长官们下楼了,尹瀚洋凑到于浩海身前小声道:“靠,咱爹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于浩海笑道:“听那老头儿的意思,咱爹都不知道。” “世风日下,竟然有omega喜欢咱们于总。”尹瀚洋摇了摇头,十分不解。 “啧,咱们尹桐爸爸不是爱他爱得不行吗,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于浩海揽住方倾的腰,低头问他,“是吧?咪咪。” “对对对。”方倾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随便答应道。 一群人喝的都不少,叮铃咣当地走在路上,大声说着话,方倾见于浩海搂着自己越走越慢,与人群越离越远,还以为他想说什么话,却在拐弯时,见于浩海长臂一伸,食指指纹解锁了一个房间。 方倾还没等弄明白,就被于浩海往肩膀上用力一推,一个踉跄进到房间里,门电动的声音“吱——”一声响起,门关上了,方倾再去拉门,已经打不开了。 那种熟悉的被圈禁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反复拉门,都开不开门,他连忙跑到窗口,见于浩海送其他人到门口,笑着说:“我不回去了,我住这里。” 莱斯利转头道:“噢,对。咦?方倾呢?” “公主又叫住他了,”于浩海温和地笑了笑,“估计今晚也放不回去。” “那可不行,”莱斯利用电棍挠了挠后背,“你负责把他送回omega宿舍,不管多晚。” “收到。”于浩海将右手举起,行了个礼。 莱斯利和一群人都走了。 方倾趴在窗台上看着这一幕,心砰砰直跳: 他又把我关起来了,又一次。 第46章 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于浩海手里拿着一个浅黄色圆球状的新鲜大柚子,走了进来,随即把门带上了。 他把柚子放在桌子上,对站在那里的方倾微笑道:“嗨,咪咪。” 方倾:“……” “嘿嘿,陪我一会儿。”于浩海翻转手腕,从容地把古罗马圆盘机械男士手表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外套脱了,连着一把扯下的领带,一齐扔到椅背上,又把贴身裤兜里的打火机、军用刀、□□、微型计时器、钥匙、一枚金币、两根弯弯曲曲的烟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掏了出来,叮零咣啷地扔到了桌子上。 然后开始解皮带。 “于浩海!”方倾大喊了一声。 “啊?”于浩海把皮带抽了出来,也扔到了桌子上,皮带头很沉很重的一大块方形铁砸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看出方倾生气了,有些奇怪,走到他面前,愣愣地看着方倾,又回头看了下现在已经被他弄的琳琅满目的桌子,才恍然道:“啊,我是怕硌着你,我身上东西太多了。” 说完,他就张开手臂矮下身子,把方倾整个人抱住,举了起来。方倾条件反射地连忙抱住于浩海的脑袋,手摸着他短短的硬茬头发。 于浩海把头埋在了方倾的小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闷声说道:“好想你啊。” “每天都见面啊。”方倾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脑勺,光亮柔黑的短发,摸起来还怪舒服的。 “就每天见才更想。”于浩海抱着他几步走到床边,想立刻把他放倒,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又抱着他坐到桌子边上,让他坐在自己一侧腿上。 他开了抽屉,从一个个木头或铁盒子里挑中了一个打开,拿出一把银色小刀,将柚子提了过去,小刀在手上飞快地翻转剥柚子皮,不一会儿就把完整的果肉剔出来,喂到方倾嘴里。 “你吃。”于浩海殷切地看着他。 方倾只好就着于浩海的手低头咬着柚子果肉,酸酸甜甜的,略有一点清苦的味道。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风俗,像是远古时期野人求爱似的,把自己信息素所属物弄到伴侣全身或嘴里,让对方完全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于浩海是模仿父亲的所作所为,从小到大,家里的椰子源源不断,于凯峰像个果农似的从各个岛上采购大量的椰子运到家里给尹桐,在他的耳濡目染下,于浩海领悟一件事,那就是给对方水果,如果对方吃了,那就是“可以做了”。 只是他搞错了一件事,尹桐的信息素是椰子所以爱吃椰子,并不是于凯峰的信息素是椰子,所以于浩海这行为实际上是用自己的信息素来侵袭别人,既不文明也不浪漫,还很野蛮。 方倾觉出他不懂,也没说穿,只是在他的强迫下吃了三大瓣柚子才算完。 “谢谢!”于浩海感激地搂住方倾,以为自己求爱成功了。他把方倾困在桌子边沿和自己的胸膛中间,低着头轻轻抵住他的唇,小心地碰触、索取,继而探入,温柔而缠绵地追逐着方倾,尽情地吸吮着他的味道,然后站了起来,抱着方倾走到床边,扑通一声把他按倒,还贴心地用手臂驮着他的腰怕他摔痛,继而压在他身上,开始疯狂地撕扯衣服。 方倾被吻得晕晕乎乎的,身上被抚到的地方又热又烫,像被过电了一般,直到听见纽扣掉在地上、不停打转的声音,方倾才恢复了一丝清醒,可嘴被吻得连喘气的空隙都没有,更别提说话了。 “浩、浩海……”方倾偏过头去,艰难地推他,可他很沉很重,根本推不动,“别这样……” 于浩海被他推了几次有些不高兴,用力撞他,施以惩戒地用全身重量去压,听到短促地窒息了几秒才饶了他,然后开始动手。 “不要、不要!”方倾又挡了几次,于浩海想拿开他的手,结果一个寸劲儿反向掰弯了他一根手指,他啊一声惨叫,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弓起了腰、弹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于浩海听他声音不对了,连忙从他身上翻了下来,看他张着手指痛得直发抖,才看到他的小拇指歪在一边已经脱臼了。 方倾疼得眼冒金星,脸色煞白,于浩海抓住他的手肘,扶正了他的手指,用力一翻转,又把他的小拇指接了回去。 方倾的眼尾、鼻尖和嘴巴全都红了,他很白净,所以一红就很明显,又很不禁痛,一串泪珠潸然而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于浩海连忙把他抱在怀里,心疼地把他脸上的泪珠吻干,又不住地跟他贴脸,懊恼的不行,“还疼吗?你、你为什么要推我,我就是想要你……” 方倾被他晃得脑袋发晕,身子骨快散架了,他挺过手指的那阵剧痛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疲惫地抱住正在发疯的于浩海,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不疼了,没事了,接上了。” 于浩海先是低头检查他的手指,又抬头看方倾的脸,接着又看手指,又抬头看方倾的表情,判断他有没有生气。 方倾被他大狗一样清亮无辜的眼神和翻来覆去的动作逗笑了,两手固定住了他的头,跟他额头触碰着额头,轻声说:“真没事了,我没生气。” 方倾被搂进怀里,靠在于浩海的胸膛上,听着他砰砰作响的心跳。方倾知道他吓坏了,同时,也感受到那灼热一直抵在自己的身上没挪开,即使这么一番折腾,也热情似火。 “不是不给你,是我明天上午还得越野跑,下午还得游泳,你又没有防护措施,一旦我有了……”方倾试图跟他讲道理。 “那就生。”于浩海说。 方倾噼里啪啦打着他的后背,说:“不行,我要跟你一起上战场,自从上次看到你救统帅那么危险,我就想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所以……我们起码得等两年后,一切都稳定了再说。难道你想让我变成全军的笑话吗?我参军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你怀孩子吗?” “那又怎么了,你没听艾兰说吗?上一届有毕业就吃孩子满月酒的。”于浩海不以为意道,“你来就是陪我的。” “不止是,”方倾按着他的胸膛坐起来,看着他,“我必须通过考核,跟你一起去昶洲。” 于浩海满脸写着:那不可能。 “我认真的,”方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必、须、要、去。” 于浩海看了他一会儿,从床上跳下了地,看了看墙上挂的钟,对方倾冷酷地说:“你收拾收拾走吧,天黑了。” 方倾忍不住笑道:“真无情,不让做就赶走。” 他低头看了下就剩两个扣子的衬衫,心想这人真是他的衣服杀手,已经被他毁了几件了。 他把衬衫整理好,下了床,又去捡马甲和外套,一件件穿回身上,却不知于浩海站在那里已经生气了。 他本来以为冷酷地赶方倾走,方倾会赖着不走,还要待一会儿,结果人家二话没说就开始穿衣服了,真要走。 第83章 于浩海忍无可忍,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将他转过来,怒气冲冲地说:“不行!” “……什么不行,”方倾被他拽得身子一歪,也有些恼火,“浩海,你该改一改你的脾气了,我不知道你在瀛洲是怎么过的,但也看得出来,那里你是老大,谁都怕你,在这里……虽然你也是老大,但是你怎么做事那么没分寸呢?庞宽那几个人的犬齿是不是你打掉的?” 于浩海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瞪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很严重?我们医院的医生说很难接上了,”方倾不解地问,“如果他们得罪你了,像艾兰说的,偷袭或是围攻你,你可以告诉雪莱将军或是左阳旭长官,你为什么要那么野蛮……” “因为我想看他们满地找牙,”于浩海说,“那样比较好笑!” 方倾:“……” 这跟于浩海进部队的前一天晚上一样,还是他求欢,想标记,被拒绝,然后发怒、生气、吵架,今天这情况跟那天别无二致。 方倾是很有经验的医生,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他看着于浩海,想等他平静下来再慢慢说,可于浩海不给他时间,而是采取了措施。 他又走了过来,捏住方倾的下巴,低头想吻,方倾一偏头,就被他捏着下巴转了回来,然后俯身,是深深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 过了好久,于浩海放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喘息,并为自己开解道:“我不野蛮,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方倾问。 “不来点儿狠的,就没完了,”于浩海捏着他的耳垂,“而且当时我心情不好,才出手的。” “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失恋了。”于浩海白了他一眼。 方倾忍不住想笑,他发现于浩海这人,确实顺毛捋比较好哄,而不能用质问的语气,否则他就跟自己杠上了。 “当时,庞宽和郭俊英,趴在地上找他们的牙,还错把对方的当成自己的,真的特别好笑……”于浩海见方倾又瞪着自己,只好不说了。 “他们四个人是不是打你了?因为什么?” “挑衅了四次,有一次我给他们关到浴室里冲了一夜的水,结果还不长记性,后来拿着黑布来蒙我,我才发火的。说是我爸杀了他们的爸,我也搞不清楚。” 方倾没怎么听懂,问:“那于总怎么说的?” “于总估计都不记得,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小时候我和我弟动不动就被人掳走了,绑匪给我爸打电话,说‘你儿子在我手上’,我爸说:‘哦,那你们赶紧逃命吧。’”于浩海无奈地笑,“20多个人绑我们俩,全让我和我弟给切了,还有一次是出了一个营的人,我和我弟正好试验了下新型炸.药,把他们炸个稀巴烂,还有派个omega来的,特别好笑,瀚洋给送回去了,把绑匪给点着了……” 方倾听着他说的这些往事,用的一些词,“切了”“剁了”“砍了”“炸了”“点了”……想想那个被他俩虐得体无完肤的强.暴犯,看来还算轻的了,起码留了个全尸。他不用细问就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可怕,可这对两兄弟来说,也许只是个笑话罢了。 于浩海见方倾发怔,便按了下他的肩膀,方倾猛的抖了一下。于浩海暗道失言,恐怕这又给自己增添“野蛮”的佐证。他叹了口气,对方倾说:“那我以后,改改?” 方倾瞅着他,说:“坏人也就罢了,今天你不该那么得罪凯文逊王子,将来他是统帅,你是将军,如果结了仇,这一辈子要怎么相处?还有那莱晤,即使很过分,你只要不理他就行了,何必让他那么难堪,你是尹瀚洋的哥哥,你们俩一起做的事,别人都会记在你头上,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多一个敌人,明着还好,要是暗地里害你,你防不胜防啊,我每天看到庞宽他们跟着你,都觉得害怕,我知道他们打不过你,可他们背后放枪怎么办,下毒怎么办……” 于浩海把他搂进怀里,一下下吻着他的额头:“我知道了,让你担心了。” “说的好听,下次还犯。”方倾圈住他的腰,闷声闷气地说。 于浩海笑了笑,打开抽屉,把一个红色的折子递给了方倾。方倾接过来打开一看,这是一个存折,上面写着于浩海的名字,每一条都是每月部队往里面汇款的时间和数字,每个月10号下午四点准时往里面汇入12万水星币。 “这是我被封为少将之后的每月薪水,”于浩海说,“现在不多,以后等我当上大将军就会多了,我看新闻了,现在举全国之力投入到医疗事业中,我猜我爸已经把我们家的家产都捐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攒,会让你过上安稳的好日子,穿着镶满钻石的衣服。” 方倾手里拿着这薄薄的一张折子,有些想笑。 “我听莱晤那老贼的意思,想撮合雷蒙跟你,还有公主也很喜欢你,想把你嫁给她那个脑.残儿子,”于浩海不屑地说,“部队里也有很多人想追你,我很清楚,但你给我点儿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比他们都强。” 方倾知道,在水星alpha的心中,想得到数量极少、极为珍贵的omega,武力和财力都是实力的象征,于浩海对自己一身武艺极为自负,只是突然间变成了穷光蛋,让他自卑了,上回也没再说别的,就自动退出了,可现在他又不想放手了,白手起家有什么难的,没钱就赚呗! 方倾看了看他身后桌子上那两根弯弯曲曲的散烟,想到存折上一分没动的薪水,问他:“烟是哪来的?” 于浩海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瀚洋给的。” 方倾笑不出来了,只觉得感动又心酸,他上前紧紧地抱住于浩海,对他说:“你就是一毛钱都没有我也最喜欢你、只喜欢你,我可是特别牛的医生,将来你干不下去了,我养你!” 于浩海哈哈一笑,侧过头看着他:“真的吗?” 方倾:“真的!” “那你让我做,”于浩海拍了拍他的后面,执拗地说,“我要做。” “浩海。”方倾恳求地看着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 于浩海感觉到他的动作,心里一惊,拉住他的手:“你……” “别动。”方倾的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模模糊糊知道大概要怎么做,只是突然脸被抽到一边,吓得愣在那里,刚要反悔逃跑,就被于浩海按住了头。 后半夜两点多方倾才被于浩海送回宿舍楼,好在宿舍大门是用门禁卡刷一下就可以进去,方倾连忙催促于浩海快走,等他转身后,方倾才拢着外套急匆匆地上了楼。 宿舍里的人都睡了,方倾拿钥匙扭动门,发现寝室里面反锁了,正想着是否要拍门时,靠门边下铺的袁真把门打开了,跟方倾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才回来?”袁真皱着眉,门外的秋风往里面一吹,方倾一身浓郁的柚子果香。 “嘘。”方倾在于浩海那里洗过澡了,现下只脱了衣服和鞋,艰难地爬到了上铺,钻进了被子里。 他的脸和头发上沾的已经洗掉了,嘴角撑的有些疼,吃掉了不少。更要命的是两腿摩擦的火辣辣的痛,他连忙闭上眼睛把自己催眠,想赶紧睡着,明天还要早起,还有繁重的训练。 第47章 “都给我清醒清醒!” 莱斯利长官挥舞着电棍,一个个怼着还撅着嘴、睡眼惺忪、没完全清醒过来的omega,特别地敲了下站在第一个位置的方倾:“你这是给我表演特技啊?站着睡觉啊?给我把眼睛睁开!” 方倾只好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咱们相比较alpha已经够轻松了,吃完晚饭就不用训练了,为什么放你们回去那么早?是为了让你们多睡觉!如果你们一个个的还是晚上到处散步聊天、窝在一起看剧聊八卦,从今晚开始,我们也加练!再给你们来个5000米跑怎么样?!” 莱斯利一席话吓得omega们纷纷讨饶:“再不敢了,一定早睡!”“不看剧了呜呜。”“不想晚上训练,明天一定早起!” 莱斯利知道训练这帮家伙,一定要循序渐进,不能上来就高压政策,omega不比alpha,心灵安慰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总这么懒散也不行,毕竟时间紧迫,他们是要上战场的。 “今天所有人必须在两个小时内跑完10公里全程,任何一个人跑不完,”莱斯利晃晃电棍,“打五下。” “啊?两个小时?平时我们都是四个小时……” “那是你们当中有些人太慢了!”莱斯利怒道,“像艾兰每次都一个小时跑完全程,你们怎么不向他看齐?不想明天小腿肿起来都赶紧给我跑!我看谁拖后腿!” omega们开始跑的时候,alpha那边早已开跑,他们是30公里负重越野跑,在里程和速度上要求更高。 左阳旭长官看到斜倚着树、正闭目养神的莱斯利,有些不安地问:“今天我们也是越野跑,跟你们的士兵路线重合了,没事吧?” 第84章 “只要你的兵不乱动,我的兵能有什么事?”莱斯利没好气地说。 昨晚他被财政司长莱晤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是孩子们面前,捅破了暗恋于总多年的糗事,今天看到方倾、艾兰那几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等看到于浩海带着队伍从眼前跑过时,更是抬不起头来。 “唉,他们都是十八、十九岁的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咱们想控制也很难……就是个别几个兵,麻烦你关照下,最好能避免就避免下吧。” 莱斯利听左阳旭这话,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冲到头顶,微微蹙起了眉,睁开了眼睛。 “呃,我给你数一下哈,于浩海,这个是坚决不能碰的,雪莱将军和康斯坦丁都说过,这是咱们这届兵的头儿,千万不能动摇了他的心志,不过我看他平时就很严格要求自己,估计没事。再就是尹瀚洋,这小子帅得离谱,我昨天又在收发室截获了一大把写给他的情书,omega 们春心萌动,我也能够理解,但是尹瀚洋是‘金鹊领’小将,枪法又快又准,这孩子也是不能碰的,不要让他分心;还有刘赢、孙信厚、卜弈、博莱特……这几个士兵综合素质都不错,有望在将来的战事上建功立业,取得一番成就的,也请各位omega小将手下留情……” “你放屁!”莱斯利越听越来气,“到底是谁骚扰谁啊?我们的兵活动区都在西苑,从不去你们东苑,你们的兵半夜在西苑徘徊是为了什么啊?还情书,我这边截获的给方倾一个人的情书就有三百多封了,方倾还是我的排头兵呢,你怎么不让你的兵都远离他啊!” “呃,这、这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左阳旭磕磕巴巴地说。 “我先教训教训你!”莱斯利把电棍一扔,赤手空拳朝左阳旭扑了过去。 越野跑是野外生存训练中的重要一环,长官们不会规定统一的路线、距离和最终的目的地,只是在沿途有教管员看护,以防发生不测。这次alpha和omega在同一赛段比赛,于浩海负责引路,他背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长方形双肩包,里面装满了砖头,沿途扔一些闪着亮光的金纸,让士兵们按金纸完成路线追踪。 兰特群岛地形复杂,多为崎岖小径,士兵们或是爬山石障碍,或是穿过丛林,趟过沟渠,过绳索桥,甚至攀岩和匍匐遁地以到达目的地者快而安全为优胜。 于浩海率先引路,将金纸散尽,接着是连续跑三圈提前锁定胜局,接着就是在山川险阻中寻找方咪咪的踪迹。 跑得还挺快。于浩海连续路过几串手牵手的omega士兵,都没见到方倾的影子,他继续漫无目的地跑着、找着,看到一个alpha把三个omega困到一个天然巨石上下不来。 “嘿嘿!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谁先下来,谁就是我的老婆!”那个alpha手里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站在岩石下面,嘻笑地看着上面三个omega。 “你快滚!我们要下去!”一个 omega说。 “一会儿把你告到莱斯利长官那里去!”另一个omega说。 “求求你放我们下去吧,我们又不认识你。”第三个omega央求道。 那个alpha更得意了,哈哈笑着:“我又没不让你们下来啊,来来来,我抱你们下来,不过呢,抱一个得给我亲一口才行,就从你开始!” 于浩海从他身后路过,一脚给他踹趴下了,踩到他后背上,让他不能动弹。 “是于少将,啊啊啊,快救我们下来!” “于将军你总算来了!呜呜,他把我们赶到这上面了,不让我们下去!” 于浩海无语了,把地上趴着不敢说话的那个alpha手里的木棍夺了过去,放到岩石上,让omega的手按着木棍往下走,又把自己的衣服袖子往下拽一截挡住手,伸给omega们,让他们一手按着木棍,一手抓住自己的手往下蹦。 “谢谢!谢谢小于将军!”三个omega跳下岩石,被解救成功,纷纷表示感谢。 “嗯。”于浩海应了一声,拿起棍子要打趴地上装死的alpha,那个alpha连连讨饶,被狠抽了几下后背,撒丫子逃跑了。 方倾哪去了?不会也被alpha堵到哪儿去了吧?于浩海越找越着急,他翻过一个山坡,用棍子撩开一大片的枯草,没见着方倾,又路过十几个结伴跑的omega,仔细看了一遍,也没见方倾在里面,等到了一片茂密的丛林里,他仿佛有什么预感似的,开始沿着山崖边上找,终于看到一处遮挡的过于严实的小山洞,用棍子捅开洞口的树枝和茅草,听到里面“妈呀”一声。 方倾露出了一双圆了咕咚、充满惊恐的眼睛,正从洞里面往外看。 “……你让我好一个找。”于浩海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四周没人,就钻进了洞里。 这洞是防空洞,四米见方大小,多凿于山崖峭壁上,用以躲避空袭。于浩海进去之后里面就没多大空间了,他看着在里面猫着的方倾,笑道:“你在这儿偷懒啊?” “……没有,”方倾挪动了一下腿,“我不想跑了。” “为什么啊?”于浩海看他站在角落里奇奇怪怪的,一把将他拽了过去,上下打量一番,“腿怎么了?” “没怎么,”方倾低着头小声说,“我就想在这儿待会儿,等最后一圈我再出来。” “你这里疼是不是?”于浩海的手抚上他的内侧,“我检查下。” “我不,不用!”方倾躲着不让碰,可这洞里太小,于浩海占了四分之三的地方,他根本没地儿跑,就被拖了过去解开了皮带。 于浩海看着方倾那两腿内侧皮肤磨得红肿一片,还有细腰两侧大手掐出来的紫色痕迹,喃喃道:“我真是个畜生。” 方倾连忙把裤子穿好,脸红着说:“明天就好了,我皮肤白,所以看得像很严重,其实不怎么疼的。” 于浩海按着他温温柔柔地亲了一会儿,松开后对他说:“你是不是傻,请假就行啊,今天就不用练了。” “不行,本来莱斯利和艾兰他们都叫我大小姐,说我娇气。” “……那你本来就娇气啊。”于浩海说。 方倾瞪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的腿:“什么我娇气,这都谁干的?” 于浩海笑道:“你藏起来也不行啊,你看看你手表上的字。” “什么字?”方倾不解地翻过手腕,看了下部队发的同一款手表,上面有个不停跳动的数字是“2”。 “这是、是计步器?!”方倾大惊失色。 “要不莱斯利怎么能准确知道你们每个人都跑了多少里啊?”于浩海无奈地说,“你以为你最后一圈再出来,他就看不出来你躲起来了啊?” “那怎么办啊!”方倾急的跺脚,苦着脸说,“我这里一磨就疼,跑不了了,糟了,被他发现我就死定了,会狠狠抽我的!” 于浩海看了看他,把自己身后背着的大黑包卸了下来,把里面的砖头哗啦一声全倒了出来,然后看了看包,又看了看方倾。 “不是吧?你要把我装进去啊?”方倾看他不住地衡量自己和包的大小。 话音未落,于浩海已经单手把他夹了起来,他双脚悬空,被放进了负重包里。 “浩海,你是不是疯了,这能装下我……哎?”方倾被摁坐在包里,于浩海把包的松紧带扎紧,盖子也扣上了。 “能喘气吗?”于浩海笑着问,“这牛津包结实,装你正好。” “……能。”方倾在里面说。 “那别动,老实呆着。”于浩海伸手把双肩包往身上一背,往山洞外跑去。 方倾缩在包里,听着风的声音嗖嗖作响,头上一小片风景极速变换着从头顶飞过,他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为了更像刚才于浩海倒出来的砖头,他把自己方方正正地蜷成团,只觉得像是坐在一个豹子身上,从山林中穿过。 这家伙背着我都跑这么快。方倾不得不佩服,他不知道于浩海此刻背着他也特别高兴,不但跑得飞快,还顺手又解救一个失足落水的omega,还有一个脚夹在石缝中间拿不出来的omega,以及打跑了一个在峭壁边上壁咚一个omega的alpha。 方倾听着各个omega感谢小于将军的激动声音,心想背着我都不耽误你撩omega,留下英雄救美的名声,真是佩服、佩服。 手表上的数字显示9的时候,方倾悄悄对于浩海说:“要到了,放我下来吧!” 于浩海找到一处偏僻地方,把方倾从包里抱了出来,又笑着凑过去要亲,方倾按住他说:“别闹,今天谢谢啦。” “明天我还背着你跑,”于浩海笑道,“我觉得背着你我更有劲儿。” 方倾摇摇头:“不行,体能是要练出来的,明天我腿就好了,你快走吧。” “那下午你请假,别游泳了,你那里不能沾水吧。” “没事,我贴一个防水胶布就好了。” 于浩海背着包走了之后,方倾才磨磨蹭蹭地走到了终点。莱斯利看到他的里程数满了很是意外:“方大小姐今天跑的挺快啊,竟然是第三个到的。” 第85章 方倾一看,终点处只有艾兰和贝尔特两个人正在那儿喝水、休息,看来于浩海确实速度飞快,竟把自己这么快就送到了终点。他不好意思地朝莱斯利笑笑,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 11点半整,alpha和omega战士们都跑完了集合,凯文逊坐在轮椅上,也在alpha队伍旁坐着。左阳旭和莱斯利并肩整队,两方的兵站在一起,惊讶地发现左阳旭左边脸颊受伤了,像是被打了。 “上午,我和莱斯利长官……切磋了一下,呃,有一件事,尽管我反复强调,在这里还是要重申一下,”左阳旭长官抑扬顿挫地说,“我们两队人接下来一起训练的时间会比较长,我希望大家都管好自己,把心收一收,不要追求他人,也不要给别人追求自己的机会,alpha也好,omega也好,都不要过早谈论私情,这影响你们的心志,也影响你们综合考核的成绩,特别是我看有些人呵,知道将来于浩海是总指挥,现在就开始拉帮结派的攀关系,这都是不对的!我相信于少将也会在后面的组队过程中抛却私情,公正地选择……” 莱斯利越听越不舒服,他是那种“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人,扭身离队走了。片刻后,抱回来一个超大的箱子,里面全是信件,他啪的一声将其摔到地上,大声说:“这是我从收发室截获的给我的排头兵方倾的情书,我数了数,大概有三百多封!你们这届alpha一共才有多少人啊?三千多人!方倾,你要看吗?” “啊?”方倾猛地被叫住,知道莱斯利这是在跟左阳旭斗法呢,连忙表态,“不看!” “就是!我们要医术有医术,要本事有本事,会理你们这些癞□□?!就是于少将也免谈!”莱斯利气愤地说。 癞□□之首左阳旭长官没想到莱斯利这么意气用事,转过身讪讪地对他说:“莱斯利长官,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倾!”莱斯利喊道。 “到!”方倾向前一步走。 “把这些信,当着他们的面,都给我烧了!”莱斯利说,“我要告诉诸位,我们omega不会去骚扰你们训练,也请你们自重,不要来打扰我们士兵的训练,不然我不客气了!” 方倾接到这么个任务,摸了摸兜里,没有打火机。他斜对面的于浩海站在左阳旭长官边上,脸上似笑非笑,要烧这些信,最开心的人就是他了,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扔给了方倾。 方倾接过打火机,看莱斯利眼神决绝,只好蹲下来开始烧信件。 这些信里面有些音乐贺卡是在部队里的小卖店里买的,方倾烧信的时候不小心翻动了贺卡,里面开始唱了起来: “小螺号,滴滴滴吹,爱你的心不会累……” “海鸥!海鸥!我们是结伴飞翔的海鸥!” 方倾:“……” ao士兵们听着这搞笑的音乐配合着烟熏火燎的信件被烧成的黑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中午解散后,方倾一身烟火味道,先去洗了把脸和手,才和王俊、墨菲、林珀西、袁真他们一起往食堂走。 林珀西问方倾:“你烧那些信心不心疼啊?一旦里面有很好的alpha怎么办啊?” 这几个人除了他都知道于浩海已经跟方倾定了情,方倾笑了笑,说:“没事。” “人家哪在乎这三百人呐,”墨菲笑道,“人家有更好的。” 方倾站住了,拉过墨菲,对他小声说:“你也看到这情况了,莱斯利长官和左阳旭长官因为ao谈恋爱的事闹得很僵,我希望你……” “知道了,”墨菲哼了一声,“我不会说的,不过我看啊,于少将压根不打算藏着,现在已经有人说接近他的人,都是为了加入他的队伍了,也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也是他那队的。” 方倾心下沉思,看来真需要跟于浩海说说了,他好像根本没把自己认真参军这事往心里去,好像自己理所应当就是来这里陪他的,最后淘汰也理所应当。 进到食堂里,那边闹哄哄的,原来是莱恩推着凯文逊的轮椅,把他带到他们那桌吃饭了,但桌子高,轮椅很矮,凯文逊没法上桌,他们正在热闹地讨论着怎么办。 莱恩大声豪气地说:“咱们喂他吃,你们看怎么样?王子够不到菜,咱们就一个个菜喂他!” 凯文逊冷笑着,坐在轮椅里不说话。 博莱特说:“那样不好吧,人家是腿不好使,又不是胳膊不好使。” “那怎么办?”莱恩想了想,一拍大腿,“那咱们把桌子脚砍半截怎么样?王子就能够到了!” “莱恩,”本杰明翻了个白眼,“那他是够着了,咱们这些人怎么办?椅子高,桌子矮,咱们捞着菜吃啊?” 凯文逊将手放到了嘴边挡着,说实话,他要被这些人蠢哭了。 郭麟看出来王子好像不大高兴了,连忙说:“你们别瞎说了,要不这么样,咱们让部队重新搬来一个桌子和一套凳子,让王子坐在轮椅上吃,咱们也能正好,怎么样?” “那今天怎么办啊?这都要吃饭了。” 方倾看不得患者在那里被这样对待,走上前去,搀扶起凯文逊,将他一侧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起来,坐到了高脚凳上,对这一桌子的alpha嘲讽道:“给他扶起来不就完事了吗?” 说完,他转身要走。 “小方医生,”凯文逊叫住了他,“你不在这里吃吗?” “不了,我习惯在那儿,”方倾指了指于浩海所在的桌子,对他说,“叫我方倾就行。” 说完,他往于浩海所在的桌子处走,又回头看了凯文逊一眼。那些人看起来很殷切,但没人敢碰王子,他明白了,纸糊的王子,莱恩那些人估计是不想碰他,所以才没人扶他起来,这么一想,王子其实也挺可怜的。 方倾坐到了于浩海边上,菜一道道端了上来,大家开始吃饭,于浩海对方倾笑着说:“小方医生又去救死扶伤了?” 方倾听出他的揶揄之意,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低头端起碗喝粥。 艾兰瞅了他一会儿,笑道:“我说方大小姐,你怎么吃饭还翘起了兰花指?” 方倾看了看自己翘起的小拇指,不好意思道:“没有。” 说完他努力把小拇指给合上。 “你这手指都肿了啊,”王俊坐在方倾右侧,摸了摸他小萝卜似的小拇指,摸得方倾一抖,“是骨折了吗?” “掰了一下,没事。”方倾说。 “你的嘴角也都裂了,”王俊仔细靠近他,打量着,“两边都红了,上嘴唇还破了。” 方倾把头偏过去,嘟囔道:“没事。” “是不是上火了,”艾兰笑道,“昨晚那顿饭吃的可真精彩,我也老上火了,瀚洋,那家伙总那么欺负人吗?” 尹瀚洋道:“莱晤那个老疯子,儿子儿媳战死了,把这事赖我爸头上了,非说我们家跟他家有什么‘杀子之仇’,我爸懒得搭理他。” 于浩海听王俊那么一说,才开始看方倾的嘴角和手指,又想到那白净皮肤上红肿的内侧,都是自己干的好事,更觉得愧疚心疼不已,同时,又觉得方倾确实娇贵,很想把他撵走,让他回青羚爸爸的怀抱里,既没那么辛苦,又不再受alpha们的觊觎,可自己又很舍不得,毕竟自从方倾来这儿以后,每天都是丰富多彩的。 他矛盾重重,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倾摸了摸他的腿,小声安慰:“没事。” “你怎么不看我啊?”于浩海支着头看着他,“我不是那三百个□□之一。” 方倾噗嗤一声笑了:“你比那些□□都过分。别再往外传了,你没看到吗?我们长官快气死了,而且我勾引你的话,他们会觉得我想进你的队。” “哦,那你勾引我是为了进我的队吗?” “是的。”方倾毫不避讳地说。 于浩海低着头一阵狂笑,凑过去要亲他:“你太可爱了。” “啧,怎么跟你说的?”方倾连忙躲开,“别让我们长官看到了。” “莱斯利长官挺不错的,让你当众烧信,我太爽了。”于浩海说。 方倾低头笑道:“可惜了,我还一封没看呢,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于浩海立刻支棱起了耳朵,不屑道:“有什么可看的,都是些废话!” 另一边桌子上,凯文逊心不在焉地吃着饭,眼睛却总瞟向方倾那边,只见方倾坐在于浩海右侧,一边吃饭一边跟旁人说话,而那位于少将,却总是望向一旁的方倾,几乎是就着他下饭一般,整个人都侧到方倾那边。 甚至有意无意的,在方倾靠近他时,低头细嗅了一下方倾的味道。 同是alpha,凯文逊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有意思……”凯文逊笑了笑。 莱恩注意到凯文逊总看方倾那边,不由得出声提醒:“王子殿下,您总往那边看,不会是惦记了那位方医生吧?” 凯文逊转过头看他,笑道:“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第86章 本杰明道:“哎,正常啊,报纸不是说方医生是准王妃吗?王子殿下您年纪也不大,来参军,也是为了他吧?” 凯文逊刚想说话,被莱恩截了过去:“王子殿下,不是我说,要是别人的话,咱可以帮你追都行,唯独他,我看不大行啊。” “哦?为什么啊?”凯文逊浅浅地笑着,“因为莱斯利长官不让?因为他烧了你们三百多封情书?” “当然不是,”莱恩不敢说自己的亲哥为他搭进去多少钱,只说,“那个,据说他来的第一天,就拿了一张报纸上面的道歉声明,说、说他不是准王妃,让我们别传谣……” “……哦。” 凯文逊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还是那个遭人嫌弃的人呐,只要与自己扯上关系,就这么着急澄清,可方倾非要澄清,自己就偏不让他如愿。 半晌,凯文逊说:“那道歉函才是记者乱写的,我们王室的事,哪能提早透露出来,对股票还是国情,都有不小的影响啊。” 他这话一说,反而做实了方倾准王妃的事,一时大家都愣住了,莱恩也吃惊不小,紧接着大家又都说“哦哦,懂了懂了,那恭喜王子了”。 凯文逊笑了笑,只是还偏着头,看着方倾的背影。 午休的时候,方倾给腿侧磨红的地方贴了厚厚的两层防水贴,做足了准备,要下海游泳,下午一点半,他正在这儿跟所有的omega士兵们一起做预备活动时,部队医生来找,说方院长有事找方倾。 莱斯利一听,估计是什么项目研发上的事,这事关昶洲那边的战事,也关系到他的于大将军的安全,所以他赶紧叫方倾去,并对他说:“你们的事重要,不办完别回来,游泳这都是小事,千万别耽误你的研究。” 方倾以为是“时间漏斗”仪器出了故障,连忙去部队医疗室,结果一进去,里面的医生护士们都看着他笑。 “我爸找我?”方倾问。 “没有,是于少将说你不舒服,让你在这里睡会儿,”omega队医林灵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内间,指着里面一间小而干净的诊疗室说,“你到里面去睡吧。” “你们,”方倾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怎么那么听他的话?跟他很熟吗?” “是呀,他是将军,我们是普通人,只能听话啊,”林灵笑道,“之前有段时间他总来,问我们医院是怎么排班的,今天他来让我们安排你,我们才懂,原来他之前来这里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来部队,哈哈,我们没猜错吧?” 方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脸阵阵发热,只好嗯了一声,走进房间,关上门,看那里有个铺着干净白床单的床和枕头,上面还有一件外套。 外套上都是柚子果香,方倾知道于浩海是故意放下这外套的。他把外套盖到自己身上,躺在床上,心想腿那里沾水确实不容易痊愈,那就再奢侈一回,懒一天吧。 他昨晚一共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抱着外套,沉浸在于浩海的味道里,不一会儿,就香香的睡着了。 下午五点多alpha们野外飞行训练结束,于浩海来到队医处,跟医生们打了声招呼,进入了诊疗室,就见方倾紧紧地抱着他的外套睡得天昏地暗。 “还没标记呢,就这么缠人。”于浩海坐在凳子上,试图去扯外套,被方倾皱着眉又给拽回去了。 他实在喜欢方倾这么依赖他的样子,即使只是依赖他的有信息素味道的外套。他坐在那里看了很久,忍不住俯身过去,低头轻轻地亲吻着方倾的额头、鼻尖、脸颊和嘴巴,亲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开,不想叫醒他,又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方倾一直睡到天黑透了,才从队医处往宿舍走,进到宿舍,连忙把于浩海的外套藏了起来。袁真见他回来了,也不问什么,给他了一个食盒,摸起来还是热的。 “谢谢。”方倾错过了饭点儿,已经有些饿了,掀开了盖子坐在床上开始吃饭。 “不用谢,我也是受人所托。”袁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到床上看起书来。 方倾知道这是于浩海让袁真给自己带的饭,他有时想告诉于浩海袁真喜欢他,好避免送饭这样尴尬的事,因为于浩海是个傻子,根本不懂袁真的心意,可能觉得袁真跟自己一个寝室还挺好的,有什么事都可以让袁真照看着自己,毕竟袁真跟他一起长大,两个人很熟。 可方倾之前说过类似的话,于浩海根本不信,还说袁真喜欢的是他弟,说方倾胡说八道。可后来,方倾又不想让于浩海当真了,很奇怪的私心,他怕于浩海真的知道袁真的心意之后,会在意袁真,会同情他,会对他更好,或是对他跟之前不一样,超出了之前的感情。 方倾很难说清自己这种心理,他既讨厌袁真喜欢于浩海,又觉得袁真本身没有错,只是爱上了一个人罢了,何况他爱得比自己早,可能,还比自己深。 夜里,大家都睡了,已经补了一下午觉的方倾毫无睡意,偷偷地抱着于浩海的两件衣服去到水房里,拿起洗衣液,研究着怎么洗衣服。 这个网状的棒球夹克衫,属于上面的“纯棉”一栏吧?可以手洗、水洗,那今天这件有拼接皮质的外套,属于什么啊? 方倾在这儿认真研究洗衣液的说明书,像研究病例似的,怎么都弄不懂。 “这个用四氯乙烯干洗剂洗,不能水洗,”袁真在后面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将一个黄色的瓶子放到水槽里,“拿来我洗。” “不。”方倾把盆拿到一边儿,躲开了袁真,顺手把袁真拿来的干洗剂夺了过去,看到上面画着一颗颗柚子的图案,写有“柚子香氛干洗剂”字样。 “你给他洗衣服?”方倾有些来气,“凭什么?” “凭什么?”袁真笑道,“两个小少爷我从小伺候到大,衣服都是我洗的,怎么了?饭菜他们都习惯吃我做的,平时床单、被罩、枕套都是我换的,他们的内裤、袜子……” “你给我停!”方倾越听越火大,指着他说,“尹瀚洋我不管,以后于浩海的东西你都不准碰,他是我的!” “你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搞的什么鬼,他上午跑步背着的根本不是砖头而是个人,是谁还用我说吗?你懒到这种地步,让他背着跑?方小姐,你也太欺负人了,我看不下去了!” 袁真气得嘴唇哆嗦,瞪着方倾,仿佛要吃了他似的:“以前我不想争,想着他找他喜欢的人,我不阻拦,但那个人是你就不行!你太娇气了,跟你那个爱慕虚荣的青羚爹别无二致,整天花里胡哨的,都是折腾人的主儿。我听王俊说,浩海现在连烟都不买了,整天蹭别人的烟,估计就是为了攒钱给你花!我受不了了!告诉你,我不放手了!” 方倾听着袁真这“有理有据”的话,简直都快被气笑了,他不知道该从哪解释,又觉得解释起来也是苍白无力,只好端着盆,拎着袁真的干洗剂走出水房,丢下一句:“我不跟你这神经病一般见识。”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出去,到下一个楼层的水房里,开始洗衣服。 第48章 第二天清晨,在食堂附近,方倾见树林里有不少alpha和omega在聊天、散步,就大着胆子去找于浩海,见于浩海和尹瀚洋、刘赢、卜弈他们在一个地方有的站着、有的蹲着聊天,就直接走了过去。一行人见方倾直接过来拦在于浩海身前,都笑着赶紧离开了。 “干嘛?”于浩海低头看着方倾,笑道,“今天胆肥了,还敢直接来堵我了,平时不都不敢看我吗?” “给你衣服,”方倾把烘干又晾晒了一晚上的两件外套递给于浩海,“我洗过了。” “哦,你腿好了吗?还有手指。” “都好了,没事了。”方倾给他看了看自己的小拇指。 于浩海接过衣服,看这装衣服的大口袋里面还有四条未开封的沉香苏烟,他奇怪地扒拉着烟,看着方倾,“这是……” “给你买的,”方倾说,“你不用蹭别人的烟抽了,不够我还给你买。” 于浩海失笑不已,道:“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这是我挑的尼古丁含量最少的烟,据说口感还行,我也不懂,你还是少抽,”方倾见于浩海满脸写着被包.养的尴尬,连忙说:“忘告诉你一件事了,我来之前,给你尹桐爸爸做了体检,还见到了于总,我告诉了他们咱们的事,尹叔叔告诉我,你们的家产又还回去了,所以,你不用节省了,也不用攒钱,你还是富甲一方的大少爷。” “啊?真的假的?”于浩海笑道,“不会吧,我们家房地产据我所知可不少,还能还回去?” “是啊,还了,不信你问你爸,”方倾不敢说自己在里面的功劳,更怕会说到雷蒙的事,就简单应付了过去,“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又有钱了。” 于浩海笑道:“哈哈,那还好,其实前年你爸青羚叔叔来我们家做客,说到驻地昌德的一片房产不错,我omega爸爸动心了,当时我和瀚洋都有一些积蓄,就买下来了,叫做昌德湖畔家园。我还想着于总就算把家产都捐了,咱们还可以住我那里,你爸是买地的好手,昌德的地价翻了好几倍了。” 第87章 昨晚被袁真数落青羚爸爸“整天花里胡哨的、折腾人的主儿”时,方倾还很愤愤不平,也暗暗担心于家是不是也那么评价自己的父亲,毕竟袁真能说出这话,必定是受了于家家仆老袁夫夫的影响。 今天听于浩海夸自己的爸爸,让方倾心里很感动,他猛的点头,说:“嗯嗯,我爸经商理财很厉害的,他并不是表面看着那么奢侈虚荣,我爸爸是好人,谢谢你理解我爸爸。” “傻孩子,”于浩海轻轻抬了抬方倾的下巴,“谁说你爸虚荣了?能给全国士兵三年一次大病医疗免费的人,怎么会虚荣呢?” 方倾点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充满感激,他太喜欢于浩海了,喜欢他什么都明白,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能够理解常常被人误会的爸爸。 他不自觉地张开了双手,伸了过来,看着于浩海,一副撒娇要抱抱的动作,于浩海把电棍轻轻放到他手心上,忍笑道:“干嘛呢?这里这么多人。” 方倾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转身逃跑,于浩海看着他的背影笑的不行。 于浩海把外套送了回去,拿出一根细长的沉香苏烟,夹在手指中,陶醉地抽了一口。 “我靠,我说什么味道这么高级,是苏烟!”汪杰凑了过来猛吸了一口二手烟。 “浩海,你又有钱了?今儿竟然买这烟抽了?!一包顶十几包‘好彩’呢!莱恩都舍不得买!”何东追着他,央求道,“给我一根吧。” “无。”于浩海转身走了。 尹瀚洋一看哥哥这副装.逼不怕遭雷劈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走到他旁边问:“大嫂给的吧?” 于浩海:“嗯。” “哥,”尹瀚洋的表情简直没法看,“虽然咱们家没落了,但我有两根也都分你一根,你不至于……” “咱家又有钱了,”于浩海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打断了他的话,“方倾说国家把老于的钱又还回来了,咱们的卡估计又能刷了。” “真的?!”尹瀚洋简直要喜极而泣,“太好了!去买水果吃喽!” 上午依旧是越野跑,于浩海背着个大包几次三番出现在方倾的身前身后,想用包背着他跑,方倾都暗暗朝他摆手和使眼色,坚持要自己跑,体能是在朝夕之间练出来的,可不能总偷懒耍滑。 方倾和室友们结伴跑步,康珠看着于浩海背着的鼓鼓囊囊的大包,感慨道:“于少将负重得有50公斤重吧?啧啧,真佩服。” 裴嘉平说:“可不是吗,据说他来的第一天,别的alpha就起哄,要他负重跑,其他人都是轻身跑,小于将军二话不说就开始负重,从20公斤开始,现在他自己都加到了50公斤了,还每次都跑第一。” “你们以为他怎么年纪轻轻当上将军,绝对是严格要求自己啊,”从一旁路过的艾兰说,“接下来我也要负重跑。” 方倾才知道怪不得于浩海背着自己跑也健步如飞,原来是这么刻苦才练成的。 “我也要负重跑!”方倾说。 “拉倒吧你,”艾兰瞥了他一眼,“先跑过我再说。” 说完,艾兰就加速从前方一个山头翻过,方倾立刻去追他。 可艾兰是步兵出身,跟方倾这总待在实验室或手术室里的不同,不一会儿,方倾就追不上艾兰了,连影子也看不到了,这里荒郊野地,就他自己,他也不再追求速度了,而是判断路线,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绕过去。 正这么来回来去地找路线,突然听到阵阵呜咽求饶的声音传来,他循声望去,见一个灰白军装的人掉进了苍耳树丛里,满头满身的绿色苍耳,正一边往下拔弄着一边嚎哭不停。 方倾立刻跳了进去,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喊着:“你是谁?!谁在那里!”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一见是方倾,哇的一声哭了。 方倾再往前走几步,只见一个alpha掩着脸从中站了起来,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体型壮硕,疯狂逃蹿,只闪过一张黑黢黢的脸。 “王俊?!”方倾看清正在哭的人。 “方倾,你别过来了,我出不去了!”王俊头上都是锯齿椭圆形的毛球苍耳,“这些东西好痒,拿不掉!” “你别挠脸,汁水进去会更痒!”方倾按紧了自己的帽子,抬着手臂遮着脸,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苍耳是一种纺锤状茎下部是圆柱形不规则的粗锯齿毛球,针刺上微毒、沾人身上就收紧倒刺一样的针,不快速清理干净的话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头皮会巨痒,脸上也会起成片的红斑,弄到眼睛里甚至会失明。 “你别过来了!会弄到你身上的,很危险!”王俊哭叫着扯着头上的苍耳。 方倾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抓着他胳膊:“你别动!弄碎了更难清理干净!” 还好他是医疗兵,随身习惯带着小剪刀和纱布、碘酒,先把王俊脸上的都清理干净,点上了碘酒,又开始扯他头上的,可头上的因为跟头发连结成一块儿了,方倾只好说:“王俊,我得给你剪头发了,不然不好往下摘。” “好、好。”王俊虽然说着好,可看到自己的头发被剪的往下掉,还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王俊!王俊!”尹瀚洋听到哭声跑了过来,看到的就是方倾给王俊正在剃头的惨状,连带着方倾的头上也有毛球。 “你别过来了!”方倾连忙喝住他,“我们要剪完了,一会儿就上去了,你别下来我还得救你!” 尹瀚洋站在沙土边上急得乱转,大声吼王俊:“你怎么掉那里面去了?!你看谁往那里跑?” “不是我掉进来的,呜呜呜,一个alpha把我抱起来扔这里的,”王俊想擦擦流眼泪的眼睛,被方倾及时扯住了胳膊,怕他把苍耳汁水弄到眼睛里,“他说我长得丑,说要给我打扮打扮……” “……我草他妈的,是谁干的?哪个alpha?!”尹瀚洋疯了一样大声问他。 “我、我没看清……” “我看清了!”方倾说,“一个长得跟狒狒似的alpha……” 他没等说完,尹瀚洋就不见了。 中午集合了,王俊一脑袋乱发,哭哭啼啼地站在队伍中,方倾的额头上方的头发也少了一小块儿,跟狗啃的似的,百无聊赖地站在队一的位置。 莱斯利看着他的新发型,一脸不解:“你,还有那个王俊,越野跑的途中还剪了个发?” 他正在这儿问着,另一边于浩海整队,全队报数,左阳旭长官疑惑地看着名册,抬头问士兵们:“尹瀚洋哪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时,一个人扛着一棵树风风火火地跑来了,那棵树能有两米高,树叶飘摇,苍耳毛球稀里哗啦地往下掉,吓得众人都躲闪开来。 尹瀚洋扛着这一棵苍耳树冲进了alpha队伍里,众alpha连忙闪避,这苍耳弄到身上可是非常难处理,又痒又难拔下来。 尹瀚洋逮到了一个人,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以树当武器,疯狂地扇着对方的脸,尤嫌不解恨,骑到对方的身上,抓了一把地上的苍耳毛球像疯了似的往地上那人的嘴里猛塞。 “尹瀚洋!你疯了?!”左阳旭长官立刻冲了上去要拽开他,于浩海站在一旁不为所动。 克莱尔长官也扑了过去和左阳旭一起用电棍猛打尹瀚洋的后背,才把打红了眼的尹瀚洋拽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军队里不准斗殴!你目无法纪当着我们这些长官的面这么打人!”左阳旭朝尹瀚洋后背接连抽打了七八棍子,尹瀚洋一声不吭。 “报告!报告长官!”王俊连忙冲了过去拦住左阳旭的电棍,“尹瀚洋是为我报仇才打人的!他把我扔到了苍耳堆里!” 王俊连忙指证地上躺着的那个alpha。 地上那个吃了一嘴苍耳、连连往外吐绿色汁水的叫刘斌的alpha,手撑着地,艰难地爬了起来:“没有,我没有,不是我!” 王俊看着这人,他是从后面被拦腰抱住扔进苍耳堆里的,没看清脸,但是记得那人取笑他的声音,所以指着他说:“是你,我记得你的声音,是你干的!” “没有证人,尹瀚洋平时跟我有仇,你们一起诬赖我!”刘斌怒喊着。 “我是证人!”方倾站了出来,看着他,“是我告诉尹瀚洋,一个长得像狒狒的alpha从林子里冲了出去,我看到了你的脸!” “哼,你们都是art家属,当然集体串供了,我没权没势,你们合伙陷害我,我能说什么?!”刘斌冷笑着对左阳旭说,“尹瀚洋打我,于浩海连拦都不拦,这不是很好的说明了吗?他们就是有预谋的!” “我不拦是因为我知道尹瀚洋不会随便打人,”于浩海看着王俊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和方倾缺了一块头发的脑袋,“他们两个omega,为了陷害你,至于拿自己的头发甚至脸来下注?你‘没权没势’,对付你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直接打一顿就行啊。” 第88章 刘斌知道这样狡辩确实错漏百出,他眼睛转了转,说:“那可能就是别的alpha干的,反正不是我,尹瀚洋报仇也找错人了!” “方倾不认识你叫什么名字,只说一个‘长得像狒狒’的人,你外号就叫大猴,除了你还有谁像狒狒?他为什么不说像老鼠或者像蛇,非说像狒狒?他看见的人就是你!”于浩海质问道。 “我、我……反正像狒狒还是像猴的人有的是,不止是我!或者说是方倾看错了!你们现在一口咬定是我,就因为我像猴?你们没有确实的证据!”刘斌大声反驳道。 “大家听我一言,”凯文逊坐在轮椅上,转动着扶手,走到了刘斌、于浩海、尹瀚洋、王俊、方倾等人前面,看着他们手腕上带着的手表,“我听说部队为了安全,发给omega的手表是有微型摄录功能的,是吧?莱斯利长官。这事很简单,去调监控,看看这位omega到底是被谁推进了苍耳树堆里,不就行了?你现在不肯承认,到时双倍惩罚,不但要被开除队伍,还要被打断手脚。” 莱斯利心领神会,说:“好的!我这就去看监控!” 他转身就往操控室里走去。 刘斌没想到omega的手表还有监控功能,知道形迹即将败露,又听说会被打断手脚,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我、我承认,是我干的!我、我就想逗王俊玩!长官!饶了我吧!” “你妈的,这玩意会弄瞎眼睛的!你他妈逗着玩?!” 尹瀚洋第一动作就是摸兜想掏枪,可除了长官普通士兵是没有枪的,他又暴起把刘斌踹倒在地,朝他的头左右开弓,打得红了眼,被王俊紧紧地抱住了腰:“别打了瀚洋,瀚洋!我没事了!别打了!” “把他给我拉下去,先关十天禁闭!”左阳旭对教管员道。 禁闭不是简单的坐牢,而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黑房间里,五感皆被剥夺,那滋味还不如刑罚来得痛快,往往是生不如死。刘斌鬼哭狼嚎地被拖走了,众人都知道,刘斌的军队生涯到此为止了。 “方倾,你带王俊他们去队医室里好好清理干净。”莱斯利说。 方倾收到命令,带着王俊和尹瀚洋去队医室。 “这一地的苍耳……”左阳旭看着教管员们正在收拾地上滚动的苍耳,眉毛直跳,他看着凯文逊,勉励道,“凯文逊,还好你机智过人……” “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凯文逊笑着打断他,转动着轮椅,又回到了队伍的最后边。 于浩海猜想omega的手表肯定与alpha的一样,除了计步和计时以外,没有什么“微型摄录”功能,凯文逊这么说是为了诈刘斌,而这次事件摆平了之后,他和莱斯利也达成一致,干脆不说破,这样在以后的训练中,因为有“微型摄录”功能做震慑,alpha也不会再逮着omega欺负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倾、王俊、尹瀚洋都是一身的碘酒药水味道,弄得满桌饭菜都遮盖不住。 王俊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了各位,这闻着味道都不好吃饭了。” 艾兰安慰道:“没事儿,你吓坏了吧,还好小方路过救了你,不然你这小花脸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是啊,害得方倾也剪掉了一块儿头发。”王俊拍了拍方倾的肩膀。 “没关系,我头发本来就多,剪一块儿不碍事,”方倾低头吃着饭,感觉到于浩海总看他,就转过脸问他,“难看吗?” “不难看,”于浩海看着他额头上方短了的一块儿,像被狗咬掉一块儿头发似的,还挺可爱,嘴里笑道,“是英雄的勋章。” 这么一说全桌的人都笑了,没想到于浩海肉麻起来是一套接一套的,方倾也笑得低下头,不再敢看他。 “你别挠了,”王俊打掉尹瀚洋忍不住挠脖子的手,“会起疹子的。” 尹瀚洋是扛着树冲过去的,反而是三人当中最严重的,脖子和肩膀都蹭到了苍耳的汁水。 他看着王俊涂着一块块碘酒的脸和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心情越发烦躁和气愤,对他没好气地说:“你赶紧回家吧!” “不要,我又没违纪。”王俊说。 尹瀚洋:“看你就烦。” “那你别看我。”王俊说。 “一个alpha就能把你欺负了,将来上战场怎么办?!” “那是普通的alpha吗?你们这种特种兵,一个都顶上好几个alpha兵。” 尹瀚洋把筷子扔到了桌子上,厉声对王俊吼:“王俊,你别跟我顶嘴,我让你立刻给我滚蛋!” 王俊被吓得筷子掉到了桌子上,嘴巴张了张不敢再说话,眼睛垂了下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行了,让他吃饭吧,这一上午你还没闹够吗?”于浩海推了一把尹瀚洋的肩膀,“回头再说。” 尹瀚洋站了起来把凳子往前一推,低着头往食堂外面大步走去,王俊一看,也跳下凳子,追着他跑了出去。 一伙儿人都互相看着,不再说话,方倾悄声问于浩海:“他们……是不是……” “不是,”于浩海笑了笑,“这些年我看着过来的,真的不是。” “那为什么我觉得尹瀚洋好像特别在乎王俊?王俊也对他特别好。” “一起长大的情份,而且,王俊是瀚洋心里很柔软的一部分,他看不了王俊吃一点儿亏,或是掉一滴眼泪。”于浩海说。 一起长大的情份……方倾琢磨着这句话,抬眸看着斜对面低头吃饭的袁真,不知道他和浩海之间,是不是也有这种情份?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解地问于浩海:“那你说那个刘斌,把王俊扔到苍耳堆里,是喜欢他吗?” “喜欢的,”于浩海斩钉截铁地说,“王俊是art后辈,他知道追不上,所以才这么做。” “……追不上,就想弄死王俊吗?”方倾疑惑地挠挠头,“为什么呢?我真的理解不了?喜欢的话,即使追不上,也不会这么折腾他吧?不是会想办法对他好吗?” 于浩海看着方倾迷惑不解的小脸,知道他作为一个医生,恐怕这辈子都参透不了alpha那种阴暗暴虐的占有欲,得不到就摧毁,甚至连自己情.动的时候,手抚上方倾的脖子,都有想让他无法呼吸的冲动。 正是因为尹瀚洋懂刘斌的真实想法,所以才摸兜想掏枪出来,解决了刘斌。他那一动作,当时让所有看在眼里的长官都惊到了。 “啊,有空余的座位了,”凯文逊转动着轮椅,来到了方倾身旁,“小方医生可以扶一下我吗?我想在这儿吃饭。” 他一出现这桌子边上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王子殿下!” “可以啊。”方倾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于浩海,于浩海微阖了下眼睛,表示同意,方倾便把手递给凯文逊,让凯文逊攀着他的胳膊,坐到了椅子上。 凯文逊看一桌子的人都看着自己,微笑道:“刚才想自己爬食堂的那个坡,所以来晚了,我可以吃饭吗?” “可以,可以。”大家见于浩海都没什么意见,就也这么说了。 方倾把王俊的餐具让食堂的人撤掉,换上了干净的,凯文逊说了声谢谢,便拿着馒头就着菜吃了起来。 一桌的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方倾对凯文逊说:“还没跟你道谢呢,上午谢谢你为我们解围。” “没什么,”凯文逊说,“我也看不惯alpha欺负omega,再说,这事牵扯到了你,我更要出来说话。” 听到这话,方倾不敢再说了,他遇到了太多向他示好的alpha了,几乎听了上一句,就知道下一句。 这桌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于浩海可就坐在旁边呢。 “我妈说让我跟着你,毕竟这里你医术最高了,这样我有什么状况的话,你也能第一时间救我。”凯文逊对方倾眨了眨眼睛,他有着女孩一般白净秀气的长相,鼻梁高挺,轮廓精致,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方倾安慰道:“哦,其实你没那么严重的,这里的队医都不错。” “难说啊,”凯文逊看了看坐在方倾身侧的于浩海,叹气道,“这里的alpha在训练时的致死率和致残率都很高的,我也很担心我的犬齿的安危。” 方倾一听这话心里直发怵,连忙给他夹菜:“那你多吃点吧。” “哦,做个饱死鬼是吗?”凯文逊忍不住笑了,“那你也多吃,你好瘦哦,不过身材好好,杨柳细腰的。” “行了,吃堵不上你的嘴!”方倾朝凯文逊猛使眼色,让他赶紧闭嘴。他现在血压急速飙升,生怕左边坐着的那个人一个暴起,当场就把王子给掐死了,那他这一辈子的幸福可就打水飘了。 凯文逊错愕地看着方倾朝自己又是咬牙切齿又是翻着眼皮使眼色的样子,只觉得更加可爱和有趣了,笑的肩膀直抖,在方倾的催促下,他草草地结束了这顿午饭。 临走,他还邀约了明天的午饭,说明天也要“跟小方医生一起吃,一起吃才香”。 第89章 好在于浩海什么也没说,中午午休的时候,方倾趴在枕头上,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天天的,真是疲惫又紧张啊。 第49章 下午的训练终于不再是游泳了,omega们欢呼一片,虽然习惯了穿着军装在海里游泳之后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但全身湿透还要奋力往前游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携枪障碍跑是特种兵必备技能之一,其精准射击敌人的概率、避开人质命中目标的成功率、以及闪避流弹最大程度降低战损的概率,都是这项技能最终成绩的综合参考要素。 ao两军整齐列队在“组合障碍应用射击测试”的大型仓库外面。这长达1000米体积分为上下共三层的仓库由全防弹玻璃外罩制成,外面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情况,而里面的人则看不到外面。其中设置的人桩有20个,暗桩300个,人质7个,分别以分散、组合的形式藏匿其中。 这是一个士兵综合技能考核的最好表现形式,战士们来到这里,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特别是alpha们,他们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刻苦训练,都想检验下自己的成绩。 左阳旭长官宣布了比赛规则,他气宇轩昂,声音豪迈:“alpha士兵的及格条件是:1、活着;2、解救人质。alpha士兵成绩优秀的条件为:1、保证自己要害位置不中弹,最大程度降低战损率;2、杀死人桩10个以上(包含10个),躲开暗桩袭击,解救人质5个以上!” 战士们猜到人桩肯定极难对付,很多退役将军及在职长官都混进其中作为人桩,平时在场地周围散步的雪莱将军和克莱尔将军都不见踪影,专管枪支教学的考弗特和曼迪长官也不见了影子,估计都混进去做了人桩。 这种大魔王都在里面潜伏,估计一般士兵进去站一会儿就是个死。alpha队伍开始松动,有人小声议论:“这比孔雀旗考试都难吧,孔雀旗也只是把我们单独扔一个岛上……” “这里主要是逃都没地儿逃,人桩暗桩加起来三百多个呢,只流弹我们都躲不过吧,外面还有人看着呢……” “不能先让我们单独练吗?把omega们放外面是什么意思,丢脸给他们看吗?” “嗨,心理战呗,长官们知道我们怕丢面子,肯定会往死里拼,拼出个突破潜能的好成绩来。” 左阳旭长官清了清嗓子,继续喊话:“omega战士们也参与到这项测试中,今天主要是先给各位看看战场上有多么残酷,你们每个人,都可能陷入这种绝境,孤身一人,没有支援,敌人数目众多,人质达五人以上,在这个时候,你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实力!希望你们通过今天的演习,都在今后的训练中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子弹都到眼前了,必须要顽强刻苦,加紧训练!” “好!”alpha们齐声应和。 “补充一条,omega们成绩优秀的指标,咳咳……只有一个,那就是——活着,别死了!”左阳旭道。 众alpha们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啥玩意儿?”莱斯利长官气得眉心直跳,他走到左阳旭长官的面前,逼视着他,“我们的优秀指标就是活着???” “嘿嘿,”左阳旭憨厚地笑着,讨好地说,“我们的omega战士们多是后勤支援兵,在这种形势下能活着就是最好的成绩……” “你放屁!”莱斯利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无处不在的性别歧视他真是受够了,“老子上阵杀敌的时候可是丝毫不次于alpha的!” “……那是你啊,莱斯利将军,我们水星统共也没有多少单身的omega将军……”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把‘优秀’的指标线给我提高,不然我们每个人从头到脚都穿着防弹衣,不就通过考核了?那对他们还有什么督促作用?!” 莱斯利越说越靠近左阳旭,还用电棍怼着他的胸膛,左阳旭越说越往后撤退,最后额头冒汗,脚步踉跄,只好加上一条:“杀掉1个人桩,躲开暗桩,解救一个人质,你看可以吗?” 莱斯利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左阳旭看着众人,朗声道:“我先让一等兵给大家打个样儿,于浩海!” “到!”于浩海出列,把电棍扔到一旁,转身去枪械室内捡随身武器。 方倾不由得觉得他有点儿惨,在这些日子里,所有ao混合训练里,于浩海都必须是那个“最强、最快、最好”的士兵,这样才对得起少将的名声,而左阳旭长官又十分得意他这个小将,不论是打样儿还是做示范,于浩海都必须是“标兵”,成为所有士兵参照、模仿、学习的榜样。所以只能是哪里最不好落地、哪里最难攻坚、哪里危险最大,就派于浩海到哪里去。 这得多强的心理素质啊,方倾很心疼。 而且这些个狗alpha们一个个又酸气冲天,嘴臭的不行,自己本事不到位,开嘲讽的技能却个顶个儿的厉害,可想而知只要于浩海做得有一点差错,他们就开始疯狂嘲笑起来了,什么“于凯峰的儿子怎么能出错呢?”“少将军哎,怎么可以有失误呢?”都说得出来,墙倒万人推的架势。 这些方倾都太熟悉、太了解了,因为在水星第一医院的生态环境下,方倾遇到的情况跟于浩海是别无二致的,他作为方院长的儿子、水星最大医院未来的继承人,同样不能有差错,不能有失误。不过方倾的战场是一次次诊断和手术,而于浩海的战场则是随时随地、层出不穷的考验。 于浩海出来了,大家都以为他会竭尽所能地多拿枪弹,起码得有三支以上,可看于浩海轻装上阵,走了出来,貌似就带了一支长.枪,背在身后。 得到左阳旭的允许后,他转身冲进了携枪障碍跑训练基地,那座透明的三层仓库里。 “小伙子很轻敌嘛,就背了一杆。”莱斯利朝里面望着。 “背多了自己目标就太大了,里面人桩的武器他都可以抢来用。”左阳旭道。 第一声枪响在于浩海冲进去后三分钟左右,先是零星两声,接着是一片子弹噼里啪啦作响,轰隆一声巨响后,一楼烟雾弥漫,接着是长达五分钟的寂静,众人在外面只能看到于浩海在二楼转角处急停的身影,他俯身向下急冲,速度和灵敏度极高,被拆掉的暗桩无数,大多成了哑炮,并未触碰。 于浩海匍匐前行,哒哒哒哒的枪声不绝于耳,接着是300米的蛇形跑,绕过二楼的标志旗转弯,敲掉两个人桩,然后跨越矮墙,开始蹲下等候目标。 豹子在狩猎时最不怕的就是和敌人比耐心,果然两分钟后,五个人桩暗暗地围了过来,于浩海以高板跳台为遮挡物,迅速击毙人桩,并把手中的枪扔掉,换成人桩子弹充足的枪,继续前行。 “咔哒”一声门响,第一个人质在卫生间里出现了,于浩海将其扛起,放到储物间里掩藏,接着寻找后面的人质。 左阳旭和莱斯利都在心里暗道一声聪明。此举虽然不能立刻报数,将人质变成战果之一,但却最大程度地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且让人桩放松警惕。果然,人桩久久未听到人质解救成功的通传报告,都以为于浩海任务目标没有达成,所以按捺不住想要结束这一局,当他们探头探脑出现时,等候在储物室门口的于浩海就像秋收捡豆子似的,把枪暗暗地伸出门栓,一个二个三个四个地点射,收获了大量人头。 “哈哈哈哈哈哈……”莱斯利笑得绝倒,转头问左阳旭,“哎呦,这些老家伙们跟于浩海这十九岁少年比耐心竟然输了,要是被团灭了还好意思出来吗?” “……胜败、胜败乃兵家常事,”左阳旭抬起胳膊擦了擦汗,前一天晚上他们几个将军曾测试过于凯峰的速度,这个时间内最多也只能铲掉10个人桩,“浩海的敌对经验非常丰富,估计比当年的于总都不相上下。” “不可能!于总可是战神!”莱斯利大声反驳,“咋地,你们先说他比他爸还强,然后输给他就不丢脸呗?” “不不,我是客观评价,于总虽然猛,但是浩海更沉着稳重,而且你别忘了,现在是信息化时代,这些孩子们玩电子产品长大的,浩海在一楼时就测算出了二楼有几个隐藏死角,一看就是熟知天眼布局的人,战斗力是非一般的强。” “哼!”莱斯利不和他一般见识。 人桩折损大半,于浩海往三楼前进的路途如履平地,他不走楼梯,改为电梯,门一打开,双枪在手,一轮扫射,等着他的人桩纷纷倒地,他穿过空房间,开始报数人质的地理位置和人数,并在对讲机中喊出“请求支援”后,接着是与雪莱这终极大boss开始对垒。 雪莱的战术是老派将军习惯的招数,那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疯狂乱动”。于浩海踢过去一个易拉罐,还没等落地,就被打成筛子,落到地上。 全封闭的走廊、空房间、实验室、拐角,每一处都可能是雪莱的藏身之地。于浩海停在一个房间门后,连呼吸都屏住,只听到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要冷静。 第90章 于浩海看了下腕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他算了算被毙掉的人桩数,一楼7个,二楼12个,目前来看,雪莱方也就剩一人了,既然是1对1,那就还有胜算。 他环顾四周,寻找能够用得上的东西,看得出这房间在清理之前应该是中央空调总阀室,墙上玻璃窗后一排排标注着各个房间名称的空调开关。 于浩海略一思索,把总阀门全部打开。 没想到最后这步拼的反而是瀛洲人的耐寒程度了,于浩海丧心病狂,把空调全部阀门都开到零下25度左右,不一会儿,他的睫毛就染上一层薄霜,又过了三分钟左右,传来了雪莱在潜伏的空屋内箱子后面响亮的一声“阿嚏”! 于浩海把握机会,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前空翻跃到箱子前方,开枪射击! 木箱子应声炸裂开来,雪莱将军顶着胸口三大块黄色喷漆,举手投降。 “臭小子!你他妈想冻死我!” 雪莱将军阿嚏、阿嚏不断,浑身发着抖,和一身寒霜的于浩海走了出来。 至此,20个人桩全部铲掉,七名人质解救成功。 战士们自发地喝起彩来,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作为一个军人,饶是再骄傲自负、再挑三拣四,在于浩海这张漂亮答卷面前都自愧不如,由衷地佩服。 何况,他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一块彩喷都没有,一枪未中,战损率竟然达到了0。 “哎哟,要是各个战士都像于少将这样,咱们omega医疗兵都没用武之地了!”莱斯利啪啪啪热烈地给于浩海鼓着掌,劝诫道,“少年,不要骄傲,要记住——” “人外有人!”于浩海和莱斯利同时喊出这句话。 他就知道莱斯利作为于凯峰于总的忠实粉丝,肯定熟知于凯峰这句口头禅。 方倾特别为于浩海高兴,他站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于浩海每次在窗前露出一片衣角,每一次躬身躲过暗桩的攻击,每一声枪响、每一次爆破,都让他觉得既担心又期待,别人关心的是于浩海站得有多高,而他却只关心于浩海会不会累,他知道于浩海是个浑身写满“无敌”的男人,可这无敌二字每一笔写来,都是血汗,也都是血泪。 于浩海一如既往地在人前装蒜,看都没看任何为他疯狂叫好的omega一眼,就回到了队伍中去。 “好了,最优秀的模板你们已经看到了,接下来里面的布局会做调整,人员片刻休息后,就等着你们去了!”左阳旭长官拿着电棍,从队伍左边,走到右边,“下面你们谁自告奋勇去挑战?” 鸦雀无声。 左阳旭皮笑肉不笑:“不要有压力,不要以于浩海的成绩来衡量自己,我再重申一遍,人桩卸掉10个、人质解救3个即为优秀!” “我来!”尹瀚洋举起了手。 他现在心情烦躁,脸侧和脖颈都被苍耳汁弄得痒得不行,他想速战速决后就去树下躺着安心抓痒,他站在队伍里胳膊一动弹左阳旭就拿电棍捅他,不让他抓脸。 这种障碍跑其实不止是对战士们的考验,也是对里面人桩的考验,特别是刚才他们集体被于浩海用空调速冻了一下,现在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往往火力旺盛,谁进去谁倒霉。 而尹瀚洋是他执教生涯中所遇见的最优秀、最有天赋的狙击手,这样的狙击手碰上了心态不稳的人桩,基本上胜算平添了几成,所以现在让尹瀚洋进去,并不能得到他的真实成绩。 “莱恩,你来!”左阳旭点名。 “啊?”莱恩有点不想动,他刚才和几个狐朋狗友商量过,这种对抗赛还是越往后拖越好,里面的人桩越累,越疲惫,自己越容易取胜,像于浩海是第一个进去的人,碰到的是精神十足的人桩们,难度级别也是五颗星。 他赖赖唧唧地说:“尹瀚洋要去就让他去呗,凭啥让我去啊?” “因为你是孔雀旗第二名!”左阳旭指着他。 莱恩一听此言,只好硬着头皮出列,进到了武器房。 半晌,他走了出来,两个裤兜里鼓鼓囊囊,身上挂满了各式枪支弹药,只后背武装带上挂着的长.枪就有四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哟,这位是要贩.卖.军.火吗?”莱斯利追着他数着,“好家伙,足有七八支长杆子啊!” 士兵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莱恩一冲到仓库里,枪声一片,连带着刚挂着薄霜的玻璃都起了一片白色薄雾,前后差不多有三分钟,室内传出冷冰冰的通报声音“挑战失败”四字,莱恩挂了一身彩喷,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呦呵,好快啊!”尹瀚洋带头给莱恩喝倒彩,“真是咱们这届的‘快男’啊!” 众人都大笑不止,alpha们开始打趣道:“整挺好,起码枪全空了,子弹一枚不剩!” “嗨,他家军火生意不是被于总取缔了吗,这遇见了枪和子弹就跟看到了亲人似的,不打光不算完啊!” “哎?莱恩身上的怎么都是蓝漆,被人桩打到不应该是刚才雪莱将军身上那种黄漆吗?” “那你就不懂了,蓝漆是暗桩啊!” “不会吧?难道莱恩……根本没碰到活着的人?” “哈哈哈哈哈!估计里面的人桩也都纳闷吧,这是打了个寂寞?” alpha又是山呼海啸般地疯狂嘲笑,笑得人耳膜嗡嗡响,他们就如大猴子似的,遇到强的,强到足以碾压他们的,他们就闭嘴或是夸一夸,遇到孬的或是特别拉胯的,就兴奋得简直要擂胸顿足,恨不得将对方贬到太平洋,或是踩到地心去。 接着是刘赢进去,他杀掉十二个人桩、解救了人质五个,身中三弹,分别是胳膊一枪,肩膀两枪,属于轻伤,综合来看,是a+的成绩,左阳旭很喜欢他持重的打法,表扬了很久,卜奕和谏中震完全是教科书般的皇家军队打法,一进去就重型炮.弹轰了过去,暗桩倒了一片,这种无差别攻击的方法对保全自己很有效,但人质受伤了好几个,这影响了他们的综合成绩,最后是b,高鸿飞和孙信厚虽然中弹不少,不过人质全都解救成功,在评判成绩时,左阳旭拉高了他们的成绩,也都是a。 终于到了尹瀚洋,尹瀚洋开枪速度极快,全程不理会暗桩,痛痛快快地拔除了19个人桩,还在解救人质的过程中发现了电梯空井,继而把人质都拖了进去,一键封锁,干净整洁,因为这解救人质这个环节比于浩海还省了五分钟,只是在最后与雪莱的枪战中,他心浮气躁,气息不稳,挠了挠频繁作痒的脸,最后被一枪射到了腹部,“中弹身亡”。 他不大高兴地走了出来,因为到现在为止,活着出来的只有哥哥,他的目标也是杀掉所有人桩、解救所有人质,活着出来。 左阳旭看出他气馁了,尹瀚洋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如于浩海需要疯狂打击,才能越挫越勇,而他尹瀚洋则是要疯狂鼓励和夸奖,才能再创佳绩。所以他拍拍尹瀚洋的肩膀,说:“你比你哥快五分钟遇上雪莱呢,这要是在大战中可是赢得了极其宝贵的营救时间,而且你处理人质的方式也是神来一笔,你的成绩是a+!” “真的吗?”尹瀚洋立刻兴奋起来了。 “快去队医室再擦一擦药水,别把这张俊脸给抓破了!” 尹瀚洋立刻喜笑颜开地笑着跑了。 雪莱对左阳旭这捧一踩一的鼓励方式颇有微词:“什么话,浩海碰到我在最后,是因为他想独留我到最后,又不是迫不得已的,而且瀚洋把人质都丢到空井里,我觉得,一不小心的话……” “行了知道您的最爱是浩海了,那我就不能鼓励鼓励我偏爱的兵了?”左阳旭笑着推着雪莱,“您快准备下一场吧!”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每个alpha计时是20分钟,看到现在,大家都乏了,开始有人聊天,也有人站不住了,左阳旭看这情况,请示了一下莱斯利,说:“下面请我们omega战士们勇闯障碍岛!” alpha们都鼓起掌来,非常的期待。 方倾心跳砰砰的,按说他是排头兵,应该第一个出列,去做个表率,但大家都知道他之所以是排头兵,不是因为他单兵作战的能力强,而是因为他医术高明,即使这样,他也希望莱斯利能点他,让他第一个去试试。 “艾兰!你先!”莱斯利点名道。 “到!”艾兰立刻朝武器房跑去。 这一结果其实方倾并不意外,毕竟从单兵能力来说,艾兰不比alpha差,第一局要一个完美开局,也能给所有omega壮一壮士气,肯定是要漂漂亮亮的完成,只是方倾难免还是有些失落,恨自己不够强,不能强到像于浩海那样,众人瞩目,甘拜下风。 他肆无忌惮地看着斜对面站着的于浩海,心下叹气,唉,谁让自己爱上了最强的alpha,这不能跟你一样成为最强的omega,站到你的身旁,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正这么漫无目的地想着,于浩海突然快速偏头,跟他对视一眼。 “加油。”于浩海用唇语对他说。 第91章 “好。”方倾笑着回答。 艾兰不愧是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中将的儿子,单兵素质极高,一进仓库就开始蛇形走位、迅速潜伏,人桩和他在各个箱子里捉迷藏,绕了足足三圈,一楼的三个人桩全部射杀,奔到二楼,两名人质通传解救成功,他又以棍棒做幌子,声东击西,骗出四名人桩来射杀,等到他杀到第八个,大楼内开始反复通传“kill the eighth man”时,alpha们都有些待不住了,特别是那些个没过10个标准线的,都开始嚷嚷起来: “我靠,真的假的?这是个omega???” “二楼的很难拔掉吧,考弗特教官在那儿呢!” “会不会是看在康斯坦丁将军的面子……” 莱斯利皱着眉道:“我说各位,什么年代了,承认omega很强是一件很难的事吗?咱们这是透明观景区,里面都是真枪实弹的考核,而且最后每个人的视频你们都在局内网可以反复点击观看和学习的,做得了假吗?又不是独自一人封闭闯岛的孔雀旗考试,答案只在几个贵族手中。” 他说完之后,不屑地看了莱恩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家也都不做声了。 “人桩拔除9人,解救人质三人,中弹为腿部、手肘部,成绩,a+!”左阳旭激动地报数,“这个成绩,可以立马跟我们alpha成战友了!” “太棒了艾兰!” “你是我们omega的骄傲!” 大家纷纷鼓起掌来,艾兰掸了掸头上的灰,笑着进入到队伍中去。 方倾心道,这回该我了吧? 结果,莱斯利点的是王烟、孙宏、郭嗳、贝尔特等人,他们都是步兵,胜算更大,之所以把步兵放到前面,莱斯利也是考虑到里面人桩的疲惫程度,希望能尽早让步兵进去闯闯,测试出真实成绩,他们也果然如莱斯利所期待的那般,个别能够斩杀3个人桩,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人质也有救出来两个左右,就算a+。 因为人质都是alpha教管员充当,体重庞大,躺在地上死猪一般,对于弱小纤细的omega来说,又得躲着暗桩袭击,又得躲人桩,还得扯动死沉一般的人质,体力耗费不是一般的大。 接着是贝尔特、田宇、程大华、林珀西等侦察兵,果然如左阳旭预测,进去刚站稳没一会儿,就纷纷被暗桩流弹射杀,挑战失败。 该到王俊时,在树下吃冰棍的尹瀚洋晃回来了,想看看自己这个麻烦精一样的好友。 王俊那小脸鼓鼓的,非常紧张,脸上带着一块块的黄色碘酒渍迹,眼下一片小雀斑,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圆圆黑黑的眼睛瞪得锃亮。他拿着两把枪,嘴里给自己鼓劲,喊了一句:“冲啊!” 就跑到了仓库里。 “……还带给自己加油打气的,不错!”左阳旭长官道。 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枪声响了四五声左右,突然,一片寂静。 半晌,一身白衣白裤的人质,抱着王俊,走了出来。 “这个omega,”脸上画着惨白人质妆容的教管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卫生间里看到我吓昏过去了,半天不动弹,我们都怕他吓出个好歹来,只好给他抱出来了,你们谁接一下?” 所有士兵包括轮椅上坐着的凯文逊王子和长官们,全都爆笑了起来。 尹瀚洋漠然地走了上去,接过了王俊,把他平放到地上,嘴里咬着的半截冰棍塞到了王俊嘴里:“白痴!你给我起来!” “妈呀,鬼啊!”王俊骤然嘴里一凉,睁开了眼睛,开始疯狂大叫,一看是尹瀚洋,他呆住了。 “你,不合格!”莱斯利急火攻心,一个箭步走了过来,把王俊拽了起来,“明儿给我回家去!” 王俊一听就瘪了嘴要哭,凯文逊王子转动轮椅走了过来:“哎,他怎么没合格啊?他可是‘活着’出来的。” “这也算?”左阳旭问。 “你们比赛规则里有规定,必须是以什么形式‘活着’出来吗?在我看来,这位叫王俊的士兵,就是以‘昏迷’的形式出来的,难道不对吗?”凯文逊质问在场的长官们。 “确实,没写,”莱斯利脑袋开始疼,“但谁能想到有这种奇葩的形式啊?!” “没写,就是你们的疏忽,而且,我觉得,王俊应该属于‘优秀’那栏里。” “啊?这也叫优秀?他一个人都没杀啊!” “你们omega解救成功一个人质,并且活着出来,不就算优秀吗?” “他哪里解救出来人质了?” 凯文逊指了指那个抱着王俊出来的人质:“他受不了了,把王俊抱出来的同时,他也出来了,他不就是被解救的人质吗?” “我是被逼的……”人质说。 “你就是被逼的、被恶心的、被迫无奈,你也是因为王俊走了出来的人质,所以你就是他救的。” 凯文逊这一诡辩难道了所有长官,可既然障碍跑讲究的是用一切招数过关,那从结果来看,王俊确实“过关”了。 长官们研究了一会儿,这确实是程序漏洞,但不得不说,结果必须“正义”,最后评定,王俊,a+。 “耶耶!”王俊疯了一般跟各个omega拥抱、拍手,就好像中了五百万一样,“我是a+!我要打电话告诉我爸爸!” 尹瀚洋忍不住去推了下凯文逊的轮椅:“你有这口才当什么兵?当律师得了?” 凯文逊微笑道:“当兵不止是用体力,有的人,是用脑的。” 侦察兵结束后,终于轮到了医疗兵了,方倾被第一个点到名字,摩拳擦掌,跑到了武器房里。 “这么多枪啊。” 方倾看着挂了满墙的各个型号的枪,不知道选哪个好,他虽然师从青羚,每周也有固定时间去校场练枪、骑马、射猎,但说真的,这个不是他兴趣所在,他最爱的还是研究医术,研究怎么治病救人。 最后,他随意地挑了一把短的,别进了武装带里。 “咦,这‘75’怎么和消防栓放在一起,多不安全啊。”方倾低头看了看,这可是医院内防火防患的大忌,他顺手把这擦拭枪支用的75消毒液都拿到了离消防栓最远的地方。 他走到门口,即将推门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既然王俊那样都能获胜,自己何必循规蹈矩呢?他突然回头看了看那四五瓶75消毒液。 方倾从武器房里,一把□□都不带,快速冲进了仓库里。 “这位方大小姐,因为我没喊他,一直瞪我呢。”莱斯利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我还以为艾兰之后你就会叫他呢。”左阳旭说。 “医疗兵都是最后上场救人的你不知道吗?”莱斯利说,“再就是我怕他被艾兰对比的太强烈,会打击他的信心,这位少爷脸皮特薄。” 于浩海听到莱斯利的话,心下打鼓,尽管知道别的omega都不会怎么样,方倾也不会受伤,但也怕油漆喷到方倾脸上或是眼睛里不好洗,或是太早淘汰他会不会情绪低落很多天,到时不给好脸也不给亲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方倾进去之后只有暗桩扫射的声音,几乎没听到他怎么反击,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大家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过了有五六分钟,才听到方倾开枪的声音,同时,传来一号二号人桩被拔除的通报。 “还是很聪明的,开枪的角度和步伐,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个人,”左阳旭望着里面,对莱斯利说,“一个omega战斗史上大家都记得、又都忽略不提的人。” “大将乌莲?”莱斯利问。 “是啊,我以为这种打枪的方法会失传呢,乌莲的‘梅花桩’打法,既稳又准,还很优雅,曾在军中刮起一阵风呢,只可惜……” 只可惜乌莲作为皇家omega学校名誉校长,十几年前贪污受贿,晚节不保,最终身败名裂,以死谢罪。 “不会失传的,方倾是他的外孙。”莱斯利道。 “什么?!他是乌莲的……” “嗯。”莱斯利没再说什么。 当年乌莲身死,青羚以方夫人名号重生,谁都不知道乌莲还有后人存在世上。梅花桩这一打法除了好看以外是对身材条件要求很高的打法,基本上身体要极为灵活柔软、熟练瑜伽的人才能做到。 方倾在窗口处一字马闪避暗桩,一个漂亮转身,跳下木头箱子,躲避了杀过来的人桩,引起alpha们惊呼一片。 “靠,他的腿能劈成那样?练体操的吧?” “现在是没有了,以前omega不是上课都练芭蕾吗?估计小方也练了。” “真是漂亮啊……我说脸。” “滚,根本看不清脸,你说的就是腿。” “不不,我看的是臀,你们看,多翘啊,我想到一个词,蜜桃,嘿嘿嘿嘿……” 于浩海突然转身,拿着电棍准确地打倒了一片猥.琐笑着的alpha,打的地方是嘴,棍棍见血,打得他们又叫又嚷,足足有五分钟,才被左阳旭叫停。 “你们看,里面没声音了!” 第92章 “是啊,怎么暗桩都不出声了,没人操控了吗?” “方倾哪去了?” 突然,仓库里窗户未封闭好的地方,白色滚滚浓烟冒了出来,呛得人眼泪直流,众人都咳嗽了起来,直辣眼睛。 “靠,这是什么啊?人工报数怎么也不说话了?” 于浩海一看不好,急忙往前方仓库冲过去,左阳旭和莱斯利紧随其后,往外跑着的方倾和于浩海撞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于浩海抱住方倾,猛烈地摇晃他。 “咳咳……”方倾捂着口鼻,“快走、快走!” 于浩海稍一矮身,勾住方倾膝弯,把他打横抱起,飞快地跑离仓库门口。 烟雾散了好一会儿后,里面的人工报数员终于清醒了过来,扶着麦克风,有气无力地通报道:“咳咳!遭遇,遭遇有毒气弹…袭击,人质,咳…全体人质,下落、不明,全部人桩……昏迷,啊醒了一个、两个了……” “有毒气弹?”左阳旭掩住口鼻,“那是什么?武器房里有吗?” “……没有,我现场制作的,75加上消防栓,里面的人再最多昏五分钟就醒了。”方倾躺在于浩海怀里说。 “你先给我下来!” 莱利斯向前一步,扒拉着于浩海的手:“于少将,请松开我的士兵。” 方倾从于浩海的怀里跳了下来。 不一会儿,仓库里的人桩们全都跑了出来,被熏的眼鼻淌水,人质们则精神抖擞地出来,据说他们被方倾用湿了水的面巾纸盖住了口鼻,没有受伤。 雪莱上将和克莱夫上将,坐在草地上,被熏得口眼歪斜,对莱斯利举起大拇指:“你行啊你,培养出来了一个‘毒王’!把我们都给放倒了!” 左阳旭长官执教这么多年,部队方面也没输得这么狼狈过,简直全体阵亡,颜面扫地,偏偏人质都处理的很好,方倾还是自己跑出来了,从各个维度来说,都是大获全胜。 众士兵们都为方倾的出奇制胜而喝彩,莱斯利骄傲地宣布,方倾,a+! “哎,我看时间,方倾才用了不到十分钟吧,比你们兵王于浩海都快了七分钟,”莱斯利嘚瑟道,“是不是啊,于少将?” “是,我输了。”于浩海笑着点了点头,走上前,以战友的名义,握住了方倾的手。 “学着点儿吧,手下败将。”方倾得意地晃了晃他的手,朝他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于浩海立刻紧握住方倾的手不放了,而且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 “哎哎,给我松手!”莱斯利用电棍敲击于浩海的手腕,“不要借机揩油,我们毒王手上都是带毒的!” 过了一会儿,教管员宣布,由于人桩们“精神不振、体力不支”,今天的考核就先到这里了,大家提早休息,一会儿海边聚餐,今天吃好的犒劳大家,自助烧烤,酒菜随意,海鲜不限。 “太好了!”众士兵们都沸腾起来了,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终于有个像样的派对,可以正大光明地跟心爱的alpha或是omega聊天喝酒了。 第50章 兰特群岛因为地势险要,所以常常用作新兵训练的地方,战士们徒步穿越茂密的热带雨林和蜿蜒的海岸线,可以感受到最原始、最有野性的美丽海洋。那里有硕大的白色岩石堆积在海岛附近,惊涛拍岸,一片片白色细密的浪花纷至沓来。 “我再重申一遍,所有战士们注意!”左阳旭沙哑的嗓音响起,“现在是涨潮的时候,你们在海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准嬉笑打闹,不准把omega扔进海里!各自寻找食材,每个人,晚上只能吃自己的劳动果实,明白吗?” “啊?不是说‘海鲜不限’吗?” “就是啊!还要我们自己捕捞海货?” “海域这么大,里面什么都有,当然不限了!”左阳旭道,“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切,又骗人。” 战士们分散开来,开始采海货,omega们纷纷去拿小水桶,在海面捞海瓜子、捡贝壳。 这些士兵除了于浩海、尹瀚洋之外,都是生长在驻地的人,驻地属于内陆繁华市区,虽然延边也有海,但海域离市中心非常远,是以这些少爷们对海里捕捞这一行当并不熟练,特别是车接车送、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重点保护对象omega们,让他们在海里捕食,就跟去水里捞月亮一样难度很大。 “我看今晚他们都得饿肚子。”莱斯利蹲在沙滩上,看着他的一个omega士兵正在疯狂地拽着一串绿色海花,大叫着:“海草、海草!” “把它扔了!那是海花,有毒的!”莱斯利用电棍指着那个omega。 “我看有他俩问题不大,”左阳旭下巴一扬,指了指正在散步的于浩海、尹瀚洋兄弟,“你看,还在那儿不紧不慢的散步。” “你别跟着我,”于浩海对尹瀚洋说,“你看你身后。” 尹瀚洋:“我不看。你不能帮我管管吗?让他们别跟着我。” 于浩海回头,看着四五十个偷偷跟着尹瀚洋的omega,觉得好笑,不过被他们跟着确实俩人都挺不自在的,他只好站住了,挡在omega们的面前: “各找各的口粮,你们跟着尹瀚洋,是要吃他?这可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到晚饭时间了。” omega们一看于浩海作为长官已经来撵人了,只好纷纷逃窜,独留拎着小桶剩在当场的方倾,他头上戴着医疗兵统一的红色渔夫帽,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裤腿扎进了半筒袜子里,露出两条细长笔直的脚踝,怔怔地看着他。 “还有你。”于浩海道。 “我没跟着尹瀚洋啊。”方倾说。 “跟着我也不行。” “哼。”方倾拎起小桶转身走了。 这片海域没有渔民在附近捕捞,所以可捡的海货有不少,尹瀚洋走到一处,见地上有很多小孔,便捡了几根树枝,插入孔中,等水漫过沙孔时,树枝另一头微微晃动,他左手捂着地面,右手快速抬起树枝,把一个个肥美多汁的蛏子钓了起来,抓在手中,扔进桶里。 只能远远地望着他的omega们见到了这一幕,立刻有样学样,去树林里捡树枝,到沙滩上去找孔,开始钓蛏子。 这是一项看起来简单、实际操作非常讲究技巧的事,omega们在沙滩上找到孔,把树枝捅了进去。 “艾兰,你那个棍儿也太粗了吧,会有蛏子咬它吗?”章楠问。 “这你就不懂了,咬你们小树枝的肯定是小蛏子,敢咬我这个的那就是大蛏子呗。”艾兰蹲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木棍。 过了半晌,omega们的树枝有的开始动了,他们一爪子按上去,把蛏子吓跑了。 “我看得轻轻的,”方倾看了看远处的尹瀚洋,模仿他的动作,“像抓蝴蝶似的。” “对,而且得一手捂着洞口、一手提着树枝。” omega们总结经验,又开始把树枝放入了洞里,耐心等待。 过了很久。 莱斯利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用电棍一个个戳着他们:“你们傻吗?这片蛏子都被你们惊到了,还留在这里等你们钓吗?!” “啊?它们还会换地方啊?” “当然了!”莱斯利翻了个白眼。 这次钓蛏子,只有个别几个omega成功钓到了,方倾看到他们的小桶里正躺在那里吐汁的胖蛏子,心里很是羡慕。 “除了蛏子还可以挖蛤蜊啊,”袁真收获不少,小桶装了一半了,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他指了指地上,“这一片,还有那里,都可能有蛤蜊。” omega们开始徒手挖沙子,翻找蛤蜊,果然这个更简单些,方倾挖了一会儿,收获了四个蛤蜊,放到了小桶里。 可看了看都是泥沙的手,他又跑到海边去反复洗手了。当医生有这个习惯,就是保持手的干净,特别是方倾做精细手术的手,平时爱护有加,生怕伤了手,影响缝线和牵引的灵敏度。 看来这蛤蜊虽然好挖,但代价太大,他找了个树根去翻沙子,代替手,但树根不像手是耙子状的,十分不好用,方倾几乎挖遍了附近七八米沙地,才找到了一个蛤蜊,扔进了桶里。 他疲惫地坐在地上,觉得海边捕食真是太难了,不如今晚他就吃这五个蛤蜊算了。 正坐这里发呆,他看到于浩海在一块白色的高高的大岩石上坐着,袁真好像过去问了什么又走开了。 方倾立刻提着桶子过去了,爬了半天,才登到那块岩石顶上,他盯着于浩海的桶子,里面啥都没有,空空如也。 “你在这儿干嘛呢?垂钓啊?”方倾看于浩海拿着一根细细的钓鱼丝,另一头扔进了海里。 “是啊。”于浩海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他刚才来跟你说什么了?”方倾问。 “谁?” “袁真。” “哦,”于浩海回想了一下,“他问我,有吗?我说,还没有。” “哦。”方倾坐在于浩海边上,探着头往下看他的细线那头,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第93章 于浩海抓着他的后背衣服,把他往后拽了一下:“你别掉下去了。” “我有那么蠢吗?”方倾瞥了他一眼。 “于少将捕到什么了吗?”路过的康珠和裴嘉平抬起头问。 “没有,一根海带都没有。”方倾朝他们说。 于浩海又忍不住笑。 “你不着急吗?你晚上没有东西吃了。”方倾对他说,“尹瀚洋都弄了好多了。” “没有的话,我今晚就辟谷。”于浩海说。 唉,方倾叹了口气,决定再去找一找,他可不想别人吃饭他辟谷。临走,他从自己的小桶里捡起三个比较大的蛤蜊,扔到了于浩海的桶里。 于浩海控制住自己想把他抓到怀里猛亲的冲动,笑说:“你两个就够了?” “够了,我吃的少。” 方倾跳下了岩石,碰到了飞快跑着的墨菲,墨菲朝他兴奋地展示了下他的成果:“看我这桶里,都是生蚝,尹瀚洋给的!他又去那边了,你快跟我去!” 生蚝?方倾瞥了一眼他桶里那些外壳坚硬嶙峋如石头的大东西,想到之前有吃过。他往墨菲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瞅了瞅于浩海。 很奇怪,即使没被标记,这段时间,他也总是想在于浩海边上转悠,不是找机会看他,就是跟着他。方倾没往信息素压制方面想,只是觉得,或许自己有些黏人吧。 他围着于浩海这块儿打转,终于找到了一块疑似生蚝的大石块,还把鼻子贴上去闻了闻,腥腥的,像是海货。他说干就干,掏出一把小刀就低头用力撬了起来。 过了能有五分钟,他终于把这块石头抠下来了,开始往地上猛摔,想让生蚝分裂开来。 “……你在干什么?”于浩海坐在岩石上,好奇地看着他。 “这是生蚝。”方倾对这块疤疤癞癞的石头又是摔又是踹,也没见生蚝出来。 于浩海一手撑在岩石上,强忍着笑:“咪咪,生蚝不长这样,这就是块石头。” 方倾瞪视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尹瀚洋又是钓蛏子、挖生蚝、抠海虹、捞海星,把附近能找到的海货几乎一网打尽,他拎着桶子要跳下一块石头,突然掂了掂桶子。 不对啊,老子干了这半天,桶子怎么还是空着一半? 他猛一回头,发现了歪戴着帽子潜伏在石头另一边的王俊,和他手里拎着的装满赃物的桶子。 “好你个王俊!”尹瀚洋快步走过去,大手按住他的头,左右晃了起来,“你自己不抓直接从我桶里偷?!” 王俊不狡辩也不说话,被按住了就不动弹,反正对付尹瀚洋他可有经验了,尹瀚洋这人嘴硬心软,从没真的跟他生过气,嘴里虽然唠唠叨叨不愿意,实际是有求必应的。 其他omega可不知道尹瀚洋是这样的脾气,一看王俊被逮住,立刻抱住桶子往后撤。 尹瀚洋看了看林珀西、墨菲他们四五个在后面逡巡的omega,哭笑不得道:“哦,你们这还是个流水线是吧,他负责从我桶里拿,再分给你们?” “反正你自己也吃不了,给我们一点呗。”王俊说。 尹瀚洋无话可说,只是把自己的桶子扔给王俊,又去别的地方找食了。 “都跟上!”王俊朝身后的omega说,“跟他走就行了。” 左阳旭用望远镜看着尹瀚洋身后越来越壮大的omega队伍,笑道:“这是要把我们瀚洋给累死。” 莱斯利理不直气壮,说:“那怎么了,捕食这个活动讲究的就是一个团队协作,尹瀚洋发现地方,其他人开采、捕捞,这是分工明确。” 左阳旭笑着看了一会儿,画面里出现了孤身一人坐在轮椅上,正呆呆地往海边看的凯文逊,不由地叹了口气。 “叹气干嘛?” “你看凯文逊。” 莱斯利偏过头看去,也不由得叹气:“就听说他心脏不大好,还有轻微哮喘,这怎么腿也不行了?” “谁知道啊,看着他我就发愁,将来……可怎么办。” “你觉得咱们统帅是那种人吗?坚持世袭的人。” “当然不是,”左阳旭道,“巴可达统帅是位明君。” “那不结了,”莱斯利看着凯文逊的背影,“其实我倒觉得他挺聪明。” “有些小聪明。”左阳旭道。 “还有点可怜,大家都畏惧他。”莱斯利说。 “听你说这话,我才想起来你是个omega。” “滚。” “抓到了!”雪莱将军笑着大步走来,“多少年没看到了,金龟鲈鱼!” “真的?”左阳旭放下望远镜,和莱斯利一起走了过去。 金龟鲈鱼在水星特别罕见,它肉质肥嫩、鲜美多汁,最擅长“逃跑”。游动的速度极快,所以经验丰富的渔民也很难将它捕获。 方倾盯着于浩海用铁丝引来的这片金光闪闪的鲈鱼都惊呆了,瞪着眼睛问于浩海:“它们、它们怎么来了?” “看这,”于浩海提着铁丝另一头正在流血的鬼鱼,“我先钓了不少鬼鱼捆一起拿来放血,才引来的鲈鱼,鬼鱼的血有麻醉的作用,鲈鱼吃到后会晕一会儿。” 金龟鲈鱼平时隐藏在岩石下,喜欢食用鬼鱼这种活食,一旦闻到血腥味儿,它们就不顾一切游出石底,追寻而来,所以才成片出现在这片海域里,它们的身上有着金色的斑斓条纹,体态肥美如龟状,所以叫金龟鲈鱼。 这下方倾开始尽情捕鱼了,他欢乐地用小桶轻松舀了两三只进桶,又开始招呼其他人,大家纷纷过来抓鱼,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晚上,期待的海边派对开始了,长条状的炭炉摆在中间成弯曲的“u”字型,拐了足足好几道弯,沿着漫长的海岸线,ao们坐在一起,尽情把酒言欢。 平时在圆桌上吃午餐的人都知道于浩海和方倾的事,所以这次故意隔开他们,可以让他们俩坐一起单独说说话。 凯文逊转动着轮椅要过去,半道被莱恩推走了,非要跟他不醉不归。 长官们原来只是考验下大家的野外生存能力,到了晚上,各式美酒好菜都端到了桌子上,让大家痛快享用。 方倾拿着白色圆盘在自助区域里夹糕点和小菜,几个嘴巴受了严重的伤、已经红肿起来的alpha看到他立刻躲开,被他敏感地注意到了。 “他们被谁打了?”方倾问一旁也在夹菜的墨菲,平时左阳旭打人不会打到嘴上。 “被你男人打的。”墨菲贴在方倾耳边说。 方倾身子一顿:“为什么?” “你进去比赛时,他们几个说你,蜜桃,臀。”墨菲小声说。 “什么玩意儿?”方倾都没听懂,这词对他这不爱上网的小古板来说太新潮了。 墨菲给他解释了一下,抿着嘴笑了。 “靠。”方倾有些无语。 他端着盘子往回走时,尹瀚洋一脸疲惫地仰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王俊在一旁给他烤海鲜吃。 “慰劳慰劳你,我们的大功臣。”王俊翻动着炭火上滋滋作响的生蚝。 “你们俩不能吃海鲜,”方倾过去无情地说,“特别是你,尹瀚洋,你脸这边都肿起来了,被苍耳弄的。” “啊?那能吃什么啊?”王俊苦着脸问。 “蔬菜。”方倾说。 “啊?”尹瀚洋睁开眼睛,“合着把我累够呛我还只能吃草?” 王俊连忙说:“我给你做汉堡包吃!” 他把一个馒头掰两半,里面夹着生菜叶子、烤蘑菇片和西红柿片,然后合上馒头,递给尹瀚洋:“给你,你喜欢吃的汉堡包。” 尹瀚洋愤愤不平地接了过去,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方倾:“……” 这少爷真是好骗又好哄。 方倾接着往座位走,于浩海明显有些着急了,一直看着他,等方倾视线和他对上时,他又飞快地假装看别处。 坐到座位上后,方倾见自己盘子里已经有一大块刚烤好的鱼腹,便低头吃了起来,边吃边说:“确实鲜美,我看长官们桌上的鱼都只剩刺了。” “你再晚来一会儿,这两条也被抢走了,”于浩海笑了笑,“这种鱼很狡猾,很难捕到,我今天也是碰碰运气。” “那看来还是没你狡猾。”方倾吃着鱼说。 于浩海见他不论吃什么姿势都非常优雅,每一个小刺都干干净净地剔除掉,把鱼肉准确地抿进嘴里。他看着看着,眼睛就直了。 “别以为你看着我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想什么。”方倾唇上油汪汪的,舌头往外一推,又吐出一根刺来。 于浩海只好看向另一边,气息不稳地说:“晚上跟我走。” “不行。” “行。” “别闹了,”方倾推了一把他的胳膊,“我得好好训练了。” “毒王已经毒倒一片了,接下来是要把我们全灭了啊?” 方倾笑道:“侥幸而已,我听左阳旭长官他们已经开始补规则的漏洞了,明天闯关的就不能像我这样钻空子了……哎,你怎么不吃?” 第94章 “我吃啊,”于浩海从炭炉上捡下来三个蛤蜊,“刚烤熟。” 说完,他就一口一个把蛤蜊吃掉了。 方倾看到是自己舍给他的那三个,不由得笑起来,说:“哎,我那两个不知道哪去了,我挖半天呢。” “这儿呢。”于浩海推了推一个小碗,方倾才看到于浩海把它俩放到鸡蛋里了,变成了蛤蜊蒸蛋。 方倾轻轻地靠了一下他的身子,笑道:“谢谢,咱俩一块儿吃。” 说完,用小勺挖了一大块,喂给了于浩海,于浩海吃掉后,又挖了一块儿给他吃,俩人互相看着对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是不是以为咱们眼瞎?”莱斯利看着斜对面那对互相喂食的肉麻小情侣,皱着眉问左阳旭。 “你别看他们就是了,咱们就装不知道,”左阳旭眼不见为净,把身子向左偏着,“他俩没多大事,都是一等兵。” “怎么没事,一旦把我的兵咬了怎么办?我见到方倾的第一眼,就给了他丝巾,”莱斯利发愁道,“他长成这样,真不适合当兵。” “不会的,浩海心里有数。”左阳旭保证道。 莱斯利对此充满怀疑。 方倾见于浩海心情不错,便试探地问他:“浩海,那几个兵的嘴怎么了?” “没怎么,估计是没吐出象牙。” 方倾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于浩海的胸膛,温声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在这里,alpha士兵们太多了,有些人难免要说我一些话,你能不能不往心里去?” 跳动的炉火一下下映照着方倾的脸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芒,于浩海温柔地把他放进眼中,微叹了口气:“有点儿难,有时是本能反应。” “那再过段时间,能不能习惯?我不想看你总因为我生气,”方倾说,“我来的时候,海曼中将就对我说过,如果我不是军队的加分项,而是累赘的话,就该退出队伍,浩海,我想成为你的加分项。” 于浩海点了点头,方倾在坚持什么,他自然懂,他也很矛盾,他想要长久的陪伴,但又怕方倾会勉强、痛苦,可要是方倾真的放弃了,他又是最难熬的人。 “我明白,那我努力控制吧,但我要是忍不住的话,你也不能生我气。” “好。”方倾答应道。 “公园里有朵花,人人都说它最漂亮,我也不能挡着它,不让它吸收阳光雨露,”于浩海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我有时都想把公园拆了。” 方倾把手伸进于浩海的衣服里面,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胸膛:“你要记住,这朵花只有你能折断它。” 第51章 方倾这深情缱绻的话说完,就像是在于浩海的心口上轻轻点了一把火一般,瞬间让他的理智焚烧了,他一把握住方倾的手,带着他往自己身上靠,威胁道:“走。” “走什么走,”方倾紧张地四处看,另一只手不住地推他,小声说,“别闹了,有人看过来了!” 可于浩海的手像铁钳子似的,牢牢地攥着他,他怎么摆脱都摆脱不掉,整个人跌进了于浩海的怀里,被他攥着手腕往别的地方拖,他只好小腿勾住桌子腿,跟于浩海抗衡。 狂欢派对上远处是燃起的一处处篝火,alpha和omega们在尽情地说话、打闹、追逐,欢笑声不断,会乐器的士兵们有的弹吉他,有的吹萨克斯风,悠扬的音乐时不时地传来,于浩海和方倾在这边暗暗角力,方倾手脚并用去挣脱于浩海的束缚,于浩海则防备着别人的同时想把方倾带走,俩人拽得餐桌上的小火炉阵阵摇晃。 “于少将,来聊聊今天的比赛吧。”莱斯利长官拿着电棍走到俩人对面,一掌将桌子按住,坐了下来,严肃地瞪着他。 于浩海只好松开方倾,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又是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微笑道:“好啊。” 考弗特和曼迪长官也走了过来,坐到莱斯利的旁边,考弗特笑道:“你的枪法不错,我没什么可教你了,倒是你可以提点提点我,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在c14号箱子后面伏击,还没动弹,你怎么就准确地爆了我的箱子。” “空气中灰尘降落的姿态不同,”于浩海的声音富有磁性,娓娓道来,“那时正晌午,阳光从窗上透进来,每个箱子附近空气中的灰尘都是‘|’竖线降落的,只有你隐藏的那个箱子上空,灰尘是呈‘z’字型降落,说明有人刚在那里经过,扰乱了灰尘,所以我就过去了。” “……绝了,真绝了,”考弗特听完不由得拍着手,“没想到是灰尘的原因。” “当然了,考弗特长官隐蔽伏击的本事全军第一,我不过是侥幸罢了。”于浩海道。 “哈哈,臭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回头咱再练练。”考弗特被这样说了之后心情大好,开了两瓶酒跟于浩海一人对了一瓶。 “好啊。”于浩海把瓶口向下挪,尊敬地碰了下考弗特的酒瓶,一口气将瓶里的酒喝完。 曼迪长官说:“咱们俩在走廊跑了四五个来回,最接近的一次是在一个窗口的内外两侧。” “是的,”于浩海笑道,“其实有一枪是贴着我耳朵过去的,我聋了好一会儿。” “哈哈!”曼迪不无遗憾地说,“没想到,还是比你慢了一枪,当时我剩5发子弹,你4发,我应该是更有胜算才对,唉。” “我从窗口虚晃了一下,才又骗了你一发子弹,到后面光看子弹剩余量的话,顶多算是平手,”于浩海开了瓶盖,给曼迪递了过去,“我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的,期待咱们下次切磋。” “好!跟你对战真是太爽了,我们都意犹未尽呢,咱们1对1比试下怎么样?加特还是来福特你任选!” “没问题!”于浩海又跟他碰了下瓶口,仰头把酒喝了。 “……我都要听不下去了,”莱斯利无语道,“你们这两个老家伙被小于打倒了,这是来变相求安慰的吗?还让小于变着花地讲他赢得有多侥幸?是吧方倾?” 方倾在一旁只是笑,于浩海再怎么说都是小辈,考弗特和曼迪是水星有名的神枪手,这就让于浩海当着众人给打败了,又都是争强好胜的alpha,怎么都不甘心,于浩海只好绞尽脑汁说自己的“不足”和“幸运”,让这两名少将找回面子。 方倾同时还发现,于浩海其实做人很圆滑、也很会表达的,面对他心里敬佩的长辈时,他很识时务,几句话就让长官们心花怒放,对他更是疼爱有加。围过来跟他说话的长官越来越多,都想跟他好好聊聊,拉近关系;但若碰上混蛋,于浩海又自动升级为比混蛋更混蛋的人了,像是以暴制暴似的。 考弗特忙摆手说:“不是不是,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来随便聊聊嘛。” “就是,后面的兵到我们这就阵亡了,也就浩海和瀚洋成功了,话说于总平时是怎么训练的你们,是不是得日夜操练,才带出这样的水平,而且你们都还不到20岁,啧啧,我们这三十好几的人啊,这些年的经验都白费了。” “我跟我弟训练的年限可不短了,大概是……”于浩海算了算,“能走会跑的时候就练枪了,而且我们的伏击训练不是在仓库模型,大多是去不知名的岛‘开荒’。” “啊,那难度很大吧,彼此都不知道地形和可能遇到的危险,还有可能遇到野生动物。” “说得我心里都痒痒了,兰特群岛也有不让去的岛,说是危险程度在五星以上。” “是吗?那咱们去吧,今晚怎么样?”于浩海跃跃欲试起来,他和那些alpha军迷武痴们一样喜欢刺激、喜欢挑战,又年轻好动,一听就坐不住了。 雪莱将军笑道:“明晚的吧,咱们二十几个人分两队去比赛,今天我这眼睛到现在还模糊一片。” “我也是,”克莱夫将军说,“被omega战士方倾的迷雾弹熏的,迎风流泪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方倾有些不好意思,说:“抱歉了各位。” “嗨,这有啥了,你是给我们生动地上了一堂课,消防栓和消毒水不能混合使用。” “就是,将来我们上战场时武器不足也可以用这招,杀伤力很大啊!” 方倾也跟着笑了,支着下巴,听着于浩海和各个长官们继续聊战术、枪法、武术和现在各个岛的局势,于浩海应对自如,从容不迫,对各个话题都有自己的见解,而且说话很有分寸,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长官们都很喜欢他。 这样的他跟刚才那个抓着手腕、要把自己拖走的人一比,又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方倾并不知道自己看着于浩海的眼睛里已经是爱怜横溢了,只是一晃神,看到坐在对面看着他的莱斯利审视的目光时,才连忙低下头。 莱斯利叹了口气,走了。 派对进行到尾声,开始上大量新鲜的水果了,于浩海看了一眼果盘,没动。方倾有些奇怪,虽然这里面没有柚子,但alpha们大多喜欢大且水多的水果,像西瓜哈密瓜这种的,一上来就被抢了,于浩海作为水果信息素的人,竟不动。 第95章 “你不吃吗?”方倾问。 于浩海没接茬儿,继续跟别人说话,卜奕、谏中震、博莱特、尹瀚洋他们都过来了,alpha们聊着天,吹着牛,omega们也坐了过来,吃各种水果。 袁真将一盘去了皮、切成正方形方块状的西瓜推到了于浩海附近,这里面每一块都有一根小牙签插在上面,方便拿起来吃。 于浩海看都没看,直接拿起牙签,扎着西瓜开始吃了起来。 “他只吃这种的,方便好拿,”袁真在方倾边上低声说,“大块的他嫌麻烦,容易弄到嘴外面。” 方倾看着大口啃瓜啃得嘴唇和下巴都是汁水的那一干alpha,又看了看拿着牙签、优雅地吃西瓜块的于浩海,才知道尹桐曾说的于浩海洁癖,是哪种类型的洁癖。 同时,他也看出了袁真对他说这话时眼睛里流露出的得意。 他确实比自己要了解于浩海,能伺候得他明明白白,他们一起长大,袁真还知道于浩海更多、更不为人知的各种癖好和习惯。 啪的一声,方倾把于浩海旁边袁真切好的西瓜块推到一边儿去了。 “谁惯的你这毛病,不是方块的就不吃?”方倾瞪着于浩海。 “啊?”正跟别的alpha说话说得热火朝天的于浩海莫名其妙。 方倾从果盘里捡出一块片状的大西瓜,递到于浩海面前:“就给我这么吃!” “哦,好、好,”于浩海接过西瓜,看着方倾气鼓鼓的脸,不明所以,连忙低头几口把它啃了,“吃完了。” 方倾见他吃得下巴、嘴角包括前胸白色衬衫上都是红色汁水,手上也有,他正把手拿到一旁轻微地甩了甩,眉头微蹙,强忍着不适,眼睛却有些紧张地看着方倾,怕他生气。 “……这么大个人,连个瓜都不会吃。”方倾一见他这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表情就又好气又忍不住笑,连忙从桌上抽出纸巾,把他的嘴角、下巴以及衣服和手,都擦拭干净了。 回过头来,袁真已经不见了。 尹瀚洋坐在那里剥荔枝吃,汪杰从他背后走了过去,兴奋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隐秘地说:“妥了、妥了!” “啥啊?”尹瀚洋问。 “我有男朋友了!叫章楠,长得贼漂亮!”汪杰对他说完,就疯了一般跑向大海,去踏浪了。 尹瀚洋远远地对他说了声“恭喜”,看着那些亲密聊天说着话的alpha和omega,觉得别人都挺热闹的,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呃,方倾正拿着纸巾在给他擦手…… 哥哥都成这样了?生活不能自理了? 服了。 因为害怕被omega堵着表白,尹瀚洋已经坐在这个离长官比较近的位置快俩小时了,一步都不敢挪,生怕只要一动弹,去哪里,就被哪个omega盯上、尾随然后磕磕巴巴地表白。 在瀛洲的时候他拒绝的omega已经近百人了,到了军营里这两个多月,他也拒绝了20多个人了,他实在不想再看到对方失望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很吝啬,或是做错了什么。 “瀚洋!”孙信厚经过他身边,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我有男朋友了!” “噢,恭喜,”尹瀚洋笑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动作都挺快啊,叫啥名啊?我看我认不认识。” “叫章楠!”孙信厚扯着桌子上的一串香蕉,飞快地走了。 尹瀚洋要喂到自己嘴边的那颗荔枝,叽里咕噜地滚到地上。 我幻听了?这不跟汪杰说的那个是一个人吗?! 到了晚上11点多,派对才结束,莱斯利生怕任何一个omega被带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先整队,让他们全部报数后,才护送着他们回到宿舍。 于浩海回到将军楼里,换衣服,洗澡,出来后还不困,坐在桌前写东西,不一会儿,门传来了刷卡的声音,尹瀚洋进来了。 “我把你衣服都拿下去了。”尹瀚洋说。 “好。” 几分钟后,尹瀚洋又上来了,把他哥的床单卷到一边,枕着胳膊,躺了上去,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哥,你在干嘛呢?” “写会议纪要,明天要交。”于浩海说。 尹瀚洋呲笑了一声:“做将军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也挺麻烦的。” “还行吧,”于浩海说,“就是会多,还得写纪要和心得。” 尹瀚洋点了点头,迟疑道:“哥,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于浩海下笔飞快,刷刷地在纸上写着。 “汪杰和孙信厚都有男朋友了,”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他们的男朋友,是一个人。” 于浩海的笔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尹瀚洋。 “离谱吧?那个omega叫章楠,你有印象吗?” “无。” “估计也没有,”尹瀚洋说,“你每天眼睛都长方倾身上了,根本看不到别人。” “那他们俩知道吗?”于浩海问。 “不知道啊,一个是你们队的,跟我也挺熟,一个是咱们art后辈家属,他俩彼此都不熟,不是一个队的。” “这……”于浩海为难起来。 “我明天得告诉他们了,我先跟谁说比较好?”尹瀚洋问。 于浩海转过身子,犹豫了一会儿,对尹瀚洋说:“你真要告诉他们?” “当然啊!”尹瀚洋说,“这不是耍他们吗?我怕我先告诉哪个人,后面那个觉得我亏待他,要不我让他俩坐一块儿,我一起说?” 于浩海看着尹瀚洋清澈明亮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对于尹瀚洋来说,omega就如身旁的小蚊子一般嗡嗡,从小到大,他都能轻易地获得omega的喜欢,怎么赶都赶不完,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因此,尹瀚洋对omega只会退避三舍,觉得有点烦。可对于相貌丑陋又野蛮粗壮的alpha来说,每个omega的垂青都像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可遇不可求。 “可能……他们宁愿不知道。”于浩海最后说。 “啊???”尹瀚洋一脸震惊,“怎么会?那就戴着绿帽子啊?还是被蒙在鼓里的绿帽!” 于浩海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又开始写他的报告,背对着尹瀚洋说:“你可能不懂,知道自己被抛弃的那一刻,是很可怜的,像是……从天堂一下子掉到了地狱,呼吸都很困难。” 这种大悲大喜他经历过,所以想想都觉得窒息。他停下了笔,不由得想到方倾今天分给他的三个蛤蜊。如果有一天,方倾将它们全部收回,再也不给了,或是给了别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上次那样挺过去。 尹瀚洋还是难以置信,问道:“这么卑微吗?我们当代alpha已经混成这样了?” “对于你这种人见人爱的帅哥,肯定是难以设身处地的……” “停,停止你的酸言酸语,”尹瀚洋打断道,“你也不赖啊,omega的班花都只喜欢你,还给你擦嘴、擦手……不是我说啊,哥,你怎么那么肉麻啊?还让人家伺候你吃个水果?” “没有,他对我吃西瓜的方式比较排斥,朝我发火了,”于浩海翻开文件的另一页,边写边说,“他情绪不稳,喜怒不定,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其实我也过得战战兢兢的。” 尹瀚洋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满床打滚。 “别打岔,我是说,你告诉那两个人的话,大概率是他们不信,然后合伙揍你一顿,你信不信?”于浩海说,“然后他们甚至不敢去找那个omega对峙。” 尹瀚洋忍不住说:“……alpha真是太惨了。” 这天晚上,方倾睡到后半夜,因为教于浩海吃西瓜,导致自己吃了好几块,又贪杯喝了不少酒,他很少见地起夜去到卫生间,出来后,经过洗衣房,听到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 谁在这儿后半夜洗衣服呢? 方倾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的袁真,正低着头在盆里揉搓着一件白衬衫。 “是你?你怎么现在洗衣服?”方倾纳闷地问。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袁真瞪着他,“你非逼着他干嘛,你看这弄的,白衬衫都洗不干净了!” 方倾看着袁真手里衬衫领口上西瓜汁淡粉色污渍,整个人都呆了,半晌才指着他:“你、你半夜不睡觉,给于浩海洗衣服???” “有什么奇怪的?我说过,他的衣服都是我洗的……” 方倾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盆连带着衣服,扔到了一边,盆落在水池里,溅起水花和泡沫,空气中弥漫着柚子清洗剂的淡淡香味。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动他的东西!”方倾吼道。 “我为什么不能动他的东西,他的东西我随便碰!你不知道吧,他的卧室也只有我能打扫,我爸都不行!” 方倾立刻扑了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俯视着他:“你给他养成的毛病我全都能给改了,不信你就试试!你猜我如果告诉他,你喜欢他,他会怎么做?他眼里可容不得沙子,我对你一忍再忍,你不要觉得我好欺负!” “不是的,”袁真一听这话,胆怯了,“是瀚洋把衣服给我的,浩海不知道,你别告诉他,我……” 第96章 方倾把袁真搡到墙上,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瞪着他说:“你既不敢表白,又不愿完全放弃,你到底在干嘛?要想抢,就跟我公平竞争,我才不怕!” 说完,他拿起袁真的盆,连带着清洗剂,去到楼下的水房里,把衣服都给洗了、晾了。 弄上果汁的衬衫确实不好洗,方倾都快累出汗了才给搓干净,他洗到后面都忍不住笑了,为什么吵架的结果是他在洗衣服?而且方倾自己的训练服和私服都交由部队统一清洗,这都给于浩海洗第几件了?简直岂有此理。 第二天一大早,omega们在alpha部队旁边统一列队,报数,做准备活动。 莱斯利道:“昨晚,有人来我这举报,说两个人后半夜在水房里吵架,影响他人休息了,是谁,给我站出来!” 这都能被举报? 方倾站了出来,袁真一看,也走了出来。 莱斯利看是这两个人,有些惊讶,但依旧保持着严肃表情:“都把裤腿卷起来!” 方倾和袁真低头把裤腿卷到膝窝处。 莱斯利挥舞着电棍,瞄准他们的小腿肚子,一人抽了三棍。 方倾觉得抽小腿这事吧,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已经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被抽一下就摔倒在地了,也可能是这段时间体能练上来了,小腿变得有力。 他硬挺着不吭声,袁真也一声不吭。 从一旁经过的alpha已经开始列队跑步了,于浩海看了下方倾,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打,队里也是议论纷纷。 “因为什么啊?” “不知道,莱斯利一来就叫他们出来了。” “总不会是打架吧?” “哈哈,omega打架还蛮想看的,应该挺好玩。” “小方医生倒是放毒啊,杀人于无形。” 几人又笑了起来,于浩海转头警告地瞟了他们一眼,他们便不再说话。 上午alpha的训练是高空航行和跳伞,到中午时,一群穿着航天服皮夹克的alpha们涌到食堂里,方倾坐在于浩海边上,看到他那件被自己洗的有些皱巴的夹克。 “你洗的,”于浩海什么都不知道,看方倾一直瞅着他身上的衣服,还挺高兴地展示了一下,“辛苦你了。” 方倾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真的不会洗衣服。 可自己又为什么要会洗衣服?他心里一阵迷茫。 “袁真怎么到那儿坐着了,”王俊看着另外一桌上袁真的背影,问方倾,“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一下,不小心扰民了。”方倾知道袁真肯定很怕他告诉于浩海实情,便应付了过去。 “啊,这里没人,”凯文逊转动着轮椅,走了过来,“可以一起吃吗?” “可以,可以,”王俊高兴地把凯文逊搀扶到座位上,“昨晚想找你来着,看你一直很忙。谢谢你,两件事,一个是苍耳的事,再就是昨天我比赛的时候,你帮我说话,让我过关了。” “客气了,我也是实话实说。”凯文逊笑了笑。 王俊拿起一瓶酒要给他倒酒,被方倾拦住了:“王俊,他不能喝酒。” 凯文逊有先天性的呼吸症和心脏病,平时都不能喝酒。 “噢噢,抱歉,我不知道。”王俊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凯文逊笑着看向方倾,“没想到在这里,我妈不在,我也被管了,小方医生真厉害。” 方倾朝他虚假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在自斟自饮,情绪稳定。 看来昨天那番劝诫,还是有用的,方倾感激地看着他。 大家都在吃着饭,王俊拿着一朵用白萝卜雕刻而成的白色小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凯文逊的盘子里。 “酒不能喝,那我就送你一朵小花吧,我刻的,表示感谢。”王俊手里握着叉子,桌上是剩的半截萝卜。 这一桌人都看着凯文逊,特别是尹瀚洋,睁着他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子殿下。 于浩海心道,如果王子说出什么不三不四不着调的话,把尹瀚洋激怒,他把这桌子掀翻,那可不是自己的错,不算是自己违背了方倾的诺言,毕竟方倾特别叮嘱过他,不要惹王子,更不要殴打王子。 “……我第一次收到亲手做的花呢,”凯文逊笑着把盘子里的萝卜花拿到手中,左右转动着看着,“很漂亮,我要把它永久地记在心里。” 说完,他就把这朵花放到嘴里吃掉了,还拍了拍小腹:“哎呀,咽到肚子里了。” “哈哈哈,王子好可爱啊!” “是啊,王子好浪漫啊!” 一桌子的omega都小声惊呼起来了,王俊更是双手捂上心口,被萌的肝颤。 方倾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温柔而珍视omega心意的alpha,谁能不喜欢呢? “王子长得有点儿像女孩,很清秀。” “是不是因为母亲是公主,所以才像女孩呢?” 方倾笑道:“遗传学上没有这一说,不过玛格列特公主本身就是位美人。” “对啊,巴可达统帅也很帅,那还是王室的基因好。” 大家都开始跟凯文逊聊了起来,问他平时哪里不舒服啊,或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等等。 尹瀚洋一脸嫌弃地看着凯文逊,和于浩海对视一眼。 什么意思?王子又改套路了? 凯文逊面上带笑,回答着这桌人问的各种问题,只是在心里不停地、疯狂地重复一句话: 我吃了生的萝卜。 为了融入他们的朋友圈,我吃了丑八怪给我的生萝卜! 第52章 下午接着是在三层仓库里进行携枪障碍跑环节,昨天没有进行测试的人依次进去测试,做完的alpha们进行每日的日常训练,omega们则继续去海里游泳。 游完了一万米,方倾跟随王俊、林珀西、墨菲等人去洗澡,出来穿衣服时,听到战友们的议论。 “听说了吗?袁真杀了七个人桩呢!咱们目前最高纪录是艾兰吧,杀了九个,他杀了七个,是第二。” “哇,这么厉害,他还是个医疗兵呢。” “是啊,王烟那几个步兵都垂头丧气的,被莱斯利长官嘲讽了好半天。” “不过,袁真不是art的人吗?art可是咱们水星第一战队,他耳濡目染,从小在art的环境里长大,肯定学了不少东西吧。” “就是,听说他父亲是于家的三代忠仆,袁真就是在于家长大的。” “那就能理解了,于少将或是尹瀚洋随便指点几下,都比咱们厉害吧。” “那王俊还是尹瀚洋的发小呢,不还是……” “哎?”王俊把t恤套到头上穿好,转过身去看他们,不满地说,“怎么说到我头上了?我虽然跟瀚洋是朋友,但是我也不跟他们兄弟一起训练啊,再说袁真也是住在omega学校的,只是寒暑假回去。” “那你怎么解释你和袁真差那么多啊?你不也是art的人。” “我也是a+!跟袁真一样,我们小方也是a+,有什么了不起的。”王俊搂着在一旁不说话的方倾,走出了澡堂。 “唉……”方倾叹了口气。 “别叹气了,”王俊拍拍他的后背,“你是医疗兵,又不用跟其他士兵比体力、比杀人。” “就是,我还d呢,不也没事,我们俩还是侦察兵。”林珀西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可袁真也是医疗兵啊。”方倾有些失落。 墨菲看了看方倾,心里明白缘由,他和方倾、袁真是一个宿舍的,每天见这俩人谁也不理谁,偶尔说起话来也是针锋相对,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对方倾说:“你有啥可愁的啊,又不是他比你厉害,那谁就喜欢他。” 四个人晃晃荡荡地提着小筐,里面装满了洗漱用品,沿着营地的篮球场往宿舍走,看到里面有不少alpha在打篮球。 “他们也休息了?”墨菲问。 “这都快六点了,他们下午的训练也结束了。” “瀚洋在里面!”林珀西有些兴奋地喊道,“咱们坐着看一会儿吧。” “我也想看!”墨菲说。 方倾和王俊见林珀西和墨菲看到尹瀚洋就挪不动步了,都觉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在篮球场附近树下的兵乓球台上坐着,看一群alpha打篮球。 “太无聊了,我去买冰淇淋,你们要吗?”王俊说。 “要,都要。” 过了一会儿,四个omega坐在兵乓球台上一人一个蛋筒,边吃边看他们打篮球。 “还好尹瀚洋长得白,不然我都怀疑你们能分得清谁是谁吗?”方倾忍不住吐槽,“一个个大马猴似的,有啥可看的。” “你懂啥啊,看腹肌、看胳膊、看小腿、看侧脸,篮球能看的地方可多了!”王俊推了推他的脑袋。 “就是,瀚洋已经投了三个球了!好帅!”林珀西和墨菲手握着手一起尖叫。 方倾转过头看着他俩,心想,你俩竟然处得还挺和谐。 第97章 球场上,高鸿飞不停打手犯规,范永满则自己踩了自己的脚,差点绊倒,双方屡屡犯低级错误,让尹瀚洋很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尹瀚洋抱住球,奇怪地看着队友,“跟喝醉了似的。” 几个alpha不说话,只是往乒乓球台那里看,尹瀚洋也看了过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们,哎呦我去,”尹瀚洋哭笑不得,“那还打不打了?” “当然打啊,要打得漂亮,瀚洋你少投几个球。” “哦,”尹瀚洋很无语,“那我场外休息吧。” “不行!他们主要就是来看你的……顺道看看我们。” 尹瀚洋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快点快点,继续!” alpha们又开始激情澎湃地打起了篮球,陆陆续续洗完澡出来的omega们往宿舍走的路上,看到方倾几人坐在乒乓球台上光明正大地看alpha打球,就也凑了过来。 场外人越来越多,参加完测试的omega们也都围了过来,零食的种类从冰淇淋发展到瓜子薯片爆米花等等。 于浩海从信息楼里刚开完会出来,这次障碍跑的成绩分为了三个档次,长官们开始筹划野外生存训练。 他路过篮球场时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alpha们打起篮球势如拼命,挥汗如雨,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又听到附近叫好声不断,便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堆omega们在场外观战。 真是……太幼稚了。 于浩海只觉好笑,之前在瀛洲念书的时候,也有omega们偶尔翻过校门,坐在墙头上看球,其结果是里面的alpha和bate必定每次都发生流血事件,因为比赛太激烈了。 后来校方只好在墙上扎满了碎了的酒瓶玻璃,禁止校外omega坐在墙上看球。 于浩海快步走,想尽快绕过这片人群,回将军楼里。他只斜了球场一眼,就瞅见方倾竟然也在观球的omega人堆里,他手捧着爆米花,坐在乒乓球台最靠近篮球场的地方,还占据了一个有利地形。 一个alpha投进了个三分球。 omega们叫好声不断。 “哈哈哈哈!”方倾抓了一把爆米花扔到嘴里,“这球进框的角度还挺刁钻!” “侧面上去的,还以为能给弹出去呢!” “这alpha叫啥来着?” “不知道,人太多了,就叫他青蛙3号吧!” “这个叫秦侃,”在一旁的章楠说,“你们刚说的青蛙2号叫陆知,1号叫王茂谦。” “章楠你怎么都能记住啊?” “我是通信兵。”章楠道。 “厉害,厉害,学以致用啊!” 章楠腼腆地笑了笑。 于浩海把外套脱了,扔在了地上,往球场上大步走去。 “哥!”尹瀚洋看到了亲人,差点泪流满面,“你替我打会儿吧,你看他们把我打的。” 于浩海看着尹瀚洋被拍红的胳膊,笑道:“你们这场上人太多了,观众能记清吗?” “那你说怎么打?”王茂谦问。 “三对三斗牛。”于浩海把球拿了过去,让球从左肩游到右肩。 “好!” 尹瀚洋愉快地去一边坐地上休息了。 “哎呀,小于总上场了!”一个omega兴奋地说。 “太好了,不知道篮球他会不会也碾压其他人。” “不会吧,难道他什么都强?” “可他身高在那儿啊,得有1米95了吧?” 方倾从看到于浩海脱了衣服往球场上走,就开始心潮澎湃,只觉得手里的爆米花更香了。正眯着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于浩海全身上下时,听到omega们小声说: “哎,凯文逊王子来了。” 众omega往场外看,果然是凯文逊转动着轮椅,停在篮球场的一侧边上,默默地看着场上。 晌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篮球场上个别地面凹陷的地方有积水。他停下的地方附近正好有一小滩积水,映照着他和他坐着的轮椅,有种说不出的孤单和可怜。 “我把他推过来跟咱们一起看吧!”王俊跑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跟凯文逊说了什么,反正凯文逊在轮椅上坐着猛摆手,好像是拒绝,但他坐在那里怎么拒绝得了活蹦乱跳的王俊。 “走吧走吧,我们那儿有零食!” 方倾看着凯文逊一脸麻木不仁的表情被王俊推过来时,忍不住低头笑了。 “爆米花你吃吗?”王俊问完,也不听凯文逊答不答应,抓了一把就扣到了凯文逊的嘴里。 “唔唔……”凯文逊没办法,只好吃了王俊手里的爆米花,同时闻到了王俊手心里的味道,甜兮兮的香香的,像是什么儿童面霜。 过了一会儿,王俊又抖罗开一包薯片:“这个你吃过吗?” “我不……”凯文逊嘴刚动弹,就被塞进去两片金黄色脆脆的薯片。 方倾忍笑地偏过头。 看我难受你挺开心?凯文逊盯着坐在乒乓球台上晃着腿儿的方倾。 “果冻你吃吗?”王俊左手握住一个圆圆白白的果冻,右手去撕包装封皮,撕了半天没撕开。 “我不吃,我不喜欢,我也不好奇,我是alpha,就算瘫了也是alpha,怎么会愿意吃零食?!”凯文逊赶忙表达自己的不满。 身旁一圈omega都安静了,看着凯文逊。 “可这个里面,有小花,”王俊指着那白色颤动的果冻,里面镶嵌着的粉色樱花,“你不试试吗?” 凯文逊抬起头,看着王俊,心中哀叹,自己怎么就落到这个傻子手里了呢? 王俊一双乌黑滴溜溜圆的眼睛诚恳地望着他,好像真的是在向他推荐果冻。 “……行吧,正好有点渴。”凯文逊自暴自弃地张开了嘴,王俊把果冻挤到了他的嘴里。 “王俊,”墨菲拽了拽他的衣服,把王俊向后拉了拉,用气音对他说,“你不怕他吗?他是王子!还病恹恹的,你敢乱喂他东西吃?!” “方倾在边上看着啊,没阻止,就是可以吃,”王俊大咧咧地说,“没事,王子也是人啊,有啥可怕的,我小时候在瀚洋家,还扯于总的衣服,坐他身上吃饭呢,于总可不可怕?” “……没有比于总更可怕的男人了,在水星上。” “那不就得了。”王俊又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找能吃的零食。王子什么都没吃过,他觉得投喂王子挺好玩。 三对三斗牛开始了,于浩海身高优势显著,腿长胳膊长,球像是黏到他手上似的,别人怎么都拦不下来,在进攻时,他受到了何子涛和刘大川的严防,迅速变向运球,一个假动作把对方迷惑,接着找准空挡上篮、进球。 场下一片欢呼声,这一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毫无停滞,于浩海的动作既快又稳,□□运球和背后运球联合运用,他身体够强壮,对方想要拦他时,他就梗着身子将对方逼退,挪到篮下区附近,向前拍一下球后顺势漂亮地转身,以左脚为中轴完成转身,飞起盖帽,抢夺对方的篮板球,惊起赞叹无数。 “小于将军好厉害啊!” “他怎么做什么都那么强啊!” “优秀的人,当然无论做什么都优秀。”袁真在一旁微笑着说。 “咦,你怎么也来啦?” “嗯,刚洗过澡,看这里人多,就来凑热闹了。”袁真笑了笑。 翘着二郎腿看球的方倾扭头看向袁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里充满警告。他左手伸进右手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个空,却浑然不觉,还往嘴里一扔,扔了个寂寞。 “你这桶都吃完了,还抓什么抓。”墨菲推了推方倾的头。 于浩海连中两球后,对方抛弃所有章法,开始朝他围了过来,一副不管犯不犯规,都不让他再进球的意思,于浩海见对方严防死守,屡次上篮进攻都受阻,便向后走,尝试进行中远投球。他向后撤步,开始跳投,把球往篮板上猛地砸了过去,队友及对方球员都迅速抢篮板时,球因为砸篮板的力气太大,又反弹到于浩海手里,一帮人扑了个空,于浩海接住了球笑了笑,伸长胳膊,一个轻巧的三分球,完美落到篮筐里。 场下响起一片omega的欢呼声,于浩海拍了拍手不玩了,捡起衣服套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人为啥非要上来耍帅?耍完又挥了挥衣袖走了,不给我们扳回比分的机会。”一个alpha不满地说。 “就是啊,我宁愿跟瀚洋打!” “尹瀚洋,上来!” “哈哈哈哈!”尹瀚洋在地上坐着笑个不停,他当然知道哥哥为啥上场了,自然是大嫂在下面看球了,所以必须要上来比划两下,以正视听。相比篮球,哥哥一直更喜欢足球,平时从不在篮球场上混。 尹瀚洋往场上走时,突然看到孙信厚朝omega当中的一个人飞了个吻,大家立刻笑个不停,然后汪杰岔开腿,两条胳膊上举,俩手在头顶比了个心,也看着omega中的一人。 “靠。”尹瀚洋抱着篮球惊在当场,恐怕现在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两个alpha现在是跟同一个omega示爱。 第98章 这简直……太恐怖了,尹瀚洋无端地紧张起来。 方倾一见于浩海走了,就不看球了,跳下台子去尾随他。 可于浩海走路太快了,操场上人又多,他又不好意思去叫于浩海,只好小跑着去追他,跟那次来体检似的,一到宿舍楼区域,方倾就迷茫了,只看着于浩海穿过7号楼、走过8号楼,留下一片衣角,人就不见踪影了。 他在一模一样的alpha宿舍楼里跑来跑去,不知道于浩海往哪里走了,只好又转了几圈,最后沮丧地走了出去。 于浩海在8号楼楼顶蹲着,看着方倾在底下乱转。他掏出一根沉香苏烟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方倾着急的样子。 上回就是如此,他也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偷看方倾。他特别喜欢看方倾到处找他找不到的样子,沉迷那种被方倾追逐的感觉,很飘飘然。 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刚打过球,一身汗,洁癖患者以为谁都有洁癖,不想靠近方倾,怕被嫌弃。 晚上看完新闻后,alpha是列队夜间负重跑5000米,接着是俯卧撑和引体向上,今天白天因为个别alpha的障碍跑成绩不理想,左阳旭要他们全体加练,直到11点多,他们才练完,于浩海收拾东西准备回将军楼时,汪杰兴奋地叫住他,让他回宿舍一趟。 汪杰、何东、付槌等人是庞宽他们走后,于浩海的新室友,只是没在一起住几天,于浩海就升了少将,住在了将军楼里,尹瀚洋因为总往他宿舍跑,因此跟这几个人混得都很熟。 于浩海走后,这个宿舍就空了一个人,也不让别人进来,让于浩海有空就回来住一住。 于浩海洗过澡后,拿着一条白毛巾擦着头发,走进了宿舍里,一群人都围在一起研究个什么东西,尹瀚洋则是一脸无奈。 “浩海,你审美好,什么都懂,帮我看看,我这个大铜钱值多少!”汪杰让于浩海坐下,把大家围观的铜钱递给了于浩海。 沉甸甸的,看年份是水星古文明时期,1487年附近。于浩海掂了掂这枚铜钱,借着灯光,看它的色泽,一般来说红色的常见,而黄绿色的铜钱是少见且珍贵的,这枚铜钱钙化很严重,颜色黄中发绿。 众alpha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于浩海。 于浩海右手拿着铜钱,左手弹了一下,发出嗡的一声,金属撞击的沉闷响声,声音不大,但时间停留的很久。 “是真的,差不多值一千万左右。”于浩海说。 众alpha一听都兴奋起来了,汪杰用力拍了一下于浩海的胳膊:“你这么说就靠谱了!太好了,这个大铜钱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啊!” 尹瀚洋一副不忍卒睹的样子,问道:“你打算卖了啊?” “是啊,换个这个,给楠楠。”汪杰用手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意思是项圈。 “你要不再考虑考虑,项圈那么贵吗?我看我爸那个,于总送的,就一枚金币拴了一条绳。”尹瀚洋说。 “哎你懂什么,现在omega的东西都可贵了,项圈有什么宝石的、玉石的、钻石的,讲究可多了。金子的都不值钱了,我一定要把这个铜钱卖了,换个漂亮的项圈送给他。” 于浩海鉴定完铜钱之后,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 已经是深冬了,风一吹,饶是他耐寒,也觉得寒凉刺骨。汪杰要把他们家传了好几代的铜钱卖了,给那个omega买项圈,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omega还有别的男朋友,可能还不止多一个男朋友,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个男朋友。 水星的omega太少太少了,所以衬得alpha的真心都不值钱了。于浩海走在冷风中,觉出了一点物伤其类的悲凉。 路过信息楼时,看到里面二楼还亮着灯,于浩海想着今天所有士兵的障碍跑视频都上传到局内网了,便去到里面,随便坐上一个机位,把想看的视频都拷进了u盘,临走时他想关灯,便一排排走着,想看还有谁在这里面。 “咪咪?”于浩海望着二楼西侧最里面的位置,方倾正坐在一台电脑前面,手放到鼠标上,眼睛注视着显示屏。 “浩海?”方倾看到他后声音里是同样的惊喜。 “你怎么在这儿?”于浩海走了过来。 “我想看看视频,跟一楼的大爷说了一声就进来了。”方倾仰着头看着他,眼睛笑得弯起来。 于浩海坐下后亲了一下他的脸,看着他的显示屏,里面是自己拿着枪从二楼往三楼跑的身影。 “在这儿看我的视频啊?”于浩海笑道。 “是啊,想跟你学习学习。”方倾说。 “你跟我学,”于浩海手抚上他按在鼠标上的手,“那不是不会走就想飞吗?” “切,”方倾白了他一眼,“你在这儿干嘛啊?” 于浩海:“……” 方倾一看他神情有异,就抱住他,从他兜里摸出一个u盘来:“哦哦,一等兵也来看别人的视频啊,还给拷了下来要带走。” “……我房间里有电脑,想拿回去慢慢看。”于浩海说。 “你都拷了谁的啊?”方倾把u盘插到电脑上,看到里面“a+”“a”“b+”“b”工工整整的文件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个强迫症,还按评级放到不同的文件夹里。” “这样看起来比较方便。”于浩海说。 “这个怎么没命名?”方倾点开一个“新建文件夹”,看到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点开一看,是自己的身影。 “都不给我的文件命名一下,觉得我这个a+有水分是吧?”方倾问。 “u盘文件删除后也可以恢复的,所以没给你命名。”于浩海说。 “真谨慎,”方倾摸了一把于浩海的脸,把u盘安全拔出后给他放回兜里,“你走吧,我还要在这儿看看。” 于浩海笑了笑:“你看我的视频真的学不到什么东西,我是alpha,我跑出的这个速度,你达不到,你要只是为了看……身体的话,那当我没说。” “去你的,我是随便看看,那我看艾兰的吧。”方倾关了于浩海的作战视频,去找艾兰的。 “艾兰的速度和力量也基本等同于一个瘦弱点儿的alpha了,”于浩海扣着方倾的手,晃动鼠标,“我看看,你参考谁的比较好……嗯,他的吧。” 方倾漠然地看着于浩海点开了袁真的视频。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精准地踩中雷区。 “袁真只比你大一岁,和你一样,都很瘦弱,又同是医疗兵,看他的更有学习价值,”于浩海望着屏幕,让方倾看自己的鼠标指针,并给他解说,“1号人桩是等级中最低的,在这儿扮演哨子,一开始就跟他打个照面,这种的,袁真一枪爆头,是正确操作,如果他打中的是胳膊或是腿,那就会给对方大声呼救的机会,影响后面的任务。接着窗口左右暗桩被触动,开始扫射,袁真以1号人桩身后的箱子做遮挡,来到第一个进攻口,准确袭击了第二个人桩,这个操作很完美……看我鼠标,别看我脸。” 方倾只好转过头又去看视频中的袁真。 “现在是第三个关卡了,在这里就需要腿部力量了,这处箱子有三百斤重,袁真连续用身子撞了两次,都没撞开,接着他开始高抬腿踢,踢到第四次,横杠处断裂,遮挡物作用消失,人桩被发现并被一枪击毙,”于浩海接着点开方倾的视频,说,“你看你的操作,到这处,你发现撞不开箱子,就开始慌了,前后左右,你漫无目的转了三圈,浪费了有三分钟,这时第三个人桩已经瞄准你了,你低下头,蹲在这里,开始制.毒,接着烟雾缭绕,人桩全都废了。所以,你知道你和袁真相比,不足的地方在哪里吗?” 方倾看着他,满脸怒容,一字一顿地说:“不、知、道!” 于浩海:“???” 他觉得他已经讲得很细致了,还做了对比参考,方倾怎么能不知道呢? “呃,是我讲得太快吗?那我慢点讲。” “不用了!你走吧,我想自己看,我要把袁真的视频看个千八百遍,牢牢记在心里。再把我自己的不足默写上万遍。”方倾摔了一下鼠标,把袁真的视频拉到开头,又重新开始看了起来。 “你、我……你怎么了?或是……我怎么了?”于浩海一脸茫然,只知道方倾生气了,便伸手要去抱他。 “别动,”方倾指着他,“这里四周墙上可都是监控,我警告你。” 于浩海站了起来,去到门口那里,抬起一个凳子,用凳子腿去够一个上方写着“不要触碰”的红色按钮。 “别碰!上面写着不让碰了!”方倾连忙说。 可于浩海用凳子腿戳了一下那个按钮后,全屋子里的灯、电脑显示器、包括监控器的蓝色小亮灯,全部都熄灭了。 “不让碰就意味着它是监控器的开关。”于浩海放下凳子,朝方倾走来。 “……你可真够坏的,这都能猜到。”方倾对他这种无时不在的狡诈所折服。 “我不坏,”于浩海把方倾整个人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胳膊揽住他的腰,把他扣到怀里,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深深地嗅着山{與"三,夕,呼吸不稳地问,“你怎么总生气?嗯?” 第99章 说完,他开始热切地吻着方倾的唇,仿佛深深陷了进去,微皱着眉头,手抚上方倾的头发,固定住他的头,沉醉地吻着他,久久不能自拔。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方倾才终于能够畅快地呼吸,头抵在于浩海的怀里,心脏狂跳,仿佛刚刚窒息了一般。 于浩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你不想学了就不学,不要跟我生气。” 方倾无言以对,很多事都是介于说出来矫情、不说了憋屈之间,最后他只能说:“我不想被比较。” “好。” 方倾心想,好什么好,你啥都不懂。 “对了,这段时间庞宽他们怎么不跟着你了?” “我跟他们说,再跟就打断他们的腿。” “啧,”方倾紧了紧于浩海的腰,“希望他们别再想着怎么报复了。” “嗯。” “你这……”方倾觉得简直无法忽视那里了,“都快爆了。” “没事,”于浩海无奈地笑了笑,“想到你就这样了,我也没办法,这些年我成人后就是这样,每次只能想着你……然后……” 方倾连忙打了一下于浩海的后背,然后身子慢慢往下滑去。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映在窗上,方倾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汪着清澈的湖水。 “不用,你嘴巴太小了,”于浩海捏了捏他的下巴,又碰了一下他的腿,“这里的皮肤也太嫩了,我不想把你再弄伤。” “那怎么办?”方倾有些苦恼。 于浩海拥着他:“让我再抱一会儿。” 深夜,于浩海把方倾送到了宿舍,远远地见他进去了,才往将军楼方向走去。 对方倾来说,当兵还是太辛苦了,一直娇生惯养到现在,突然被送到这个地方,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每天不停训练。如果他坚持不住了,或是觉得太辛苦了,那很可能最终就放弃了,毕竟这才哪到哪啊,还没碰上真正的敌人,也不是每次都有天时地利,可以让方倾成功地投.毒,放倒敌人。 如果自己硬逼着他不断改进和加强训练,那他可能放弃的就不只是当兵了,还有可能放弃自己。 毕竟如果做一位养尊处优的财务司长夫人的话,就不用这么受累了。 于浩海心里沉沉的,想到方倾因为调皮捣蛋被莱斯利打得红肿的小腿肚子,因为繁重的训练日渐消瘦的脸颊,还有变得越来越尖的下巴,叹了口气。 还是让他回家吧。 就算分隔两地,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够了。 第53章 早上四点钟,天刚刚亮,白茫茫的雾气染上了窗,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已经是初冬的11月末,天气冷得让人浑身打颤。方倾准时按掉闹钟,坐起来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下床,出去洗漱后,到西苑操场上跑步。 他和袁真差在什么地方,看了几遍演习视频也就懂了,一是没力气,二是没经验。虽然同样是art家属,但区别于袁真跟父亲长年累月的沙场训练,他这一医学宅男除了晨跑和打靶以外,时间基本都用在了学医和实验室里。青羚为了让他更集中精力学知识,一直给他请的是住家的私人教师,所以方倾没有在普通学校里长大的结果就是对敌经验十分薄弱,也没有别的omega做参照物,只是被填鸭式教育,并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 跑了大概半小时,方倾已经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西苑操场上陆陆续续有别的omega出现,笨鸟先飞的道理大家都懂,特别是被评级了以后,身上有了a+还是d的标签,知耻而后勇,谁都不愿意被落下。 5公里结束,方倾去到健身房做腿部拉伸运动,无意中在里面看到了正在做无氧运动的袁真,他的t恤后面全被汗阴湿了,一部分黏在后背上,左右手一边一个哑铃,正用力往上举着,艾兰在他旁边做拉力器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浩海说了点谁当副将吗?最近alpha们的话题都是这个,”艾兰把拉力器的重量调整到20公斤,继续用力拉动,“猜来猜去弄得我也好奇了。” 袁真笑了笑:“不说的话是很难猜的,浩海一直很有主意。” 旁边坐着喝水的王烟用腕带擦了擦汗,说:“队里要求不能用人唯亲,瀚洋因为是他弟,所以点不了瀚洋了,不然大家也就不用猜来猜去了。” 贝尔特说:“我听说副将在卜奕和谏中震两人之间选,他们一个是大法官的嫡孙,一个是内阁参事总长的儿子,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成了于浩海的副将,是他的左膀右臂,将来都会让他在政局中占据一定的位置,多了话语权,或是司法部,或是内阁。” “怪不得这俩人每天跟于少将形影不离,原来是有原因的,那凯文逊王子来了之后形势有变化吗?他可不可能成为副将?” “不可能,这王子要是健康的话,其实是可以单独成为王室一支力量的,但他连走路都不行,注定上不了战场,估计来这儿也是想赚个名声,我听说莱恩跟他住在一起,和内务司长博莱特他们走得很近。” “人家才算是王公贵族的后代,肯定玩在一起,跟将军不是一路人,你们看王子一来就给于家二子一个下马威,于浩海和尹瀚洋也没客气,直接把他扔了个大马趴,谁惯着谁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这水星,明面上是巴可达统帅的天下,实际上谁说的算呢,大家都知道……” “那以后于少将会不会……” “不会,”艾兰摇了摇头,“我听我父亲说,于家这几代人,都是武将,没有从政的,压根家里就没那号香火,养不出那种人,王室算到今天,也已经传了11代了吧,能那么容易断吗?” “那将来凯文逊还是于少将他们兄弟的上司,现在就能这么得罪吗?” “于总得罪统帅的还少吗?据说他们的政见一旦不合,三十好几的人,还是说打起来就打起来,‘国会不准携带武器入内,不准殴打统帅’,这一条奇葩的命令就是从于总掌握水星军权时定下的……” “哎哟,方大小姐今天来得早啊!”艾兰见到了在拉力按摩器上舒缓腿部肌肉的方倾。 “别叫我大小姐,艾姑娘。”方倾双手交叠在身前,闭着眼睛休息。 “刚我们聊的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那你知道于少将会点谁做副将吗?” 方倾睁开眼睛,他其实也不知道。一个是和于浩海私聊的机会少,再就是一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俩人几乎不干正事。 “他怎么知道?”王烟说,“袁真知道的话还有可能,毕竟是住在一处的家人。” 艾兰知道内情,朝方倾眨了下眼睛,笑道:“可能就他知道呢,毕竟是吃饭坐一块儿的关系。” “哎你们吃饭为什么总坐一块儿啊?”贝尔特奇怪道,“好像就没变过。” 方倾瞥了一眼艾兰,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只好说:“因为……我父亲跟于总就经常坐一块儿。” “这倒是,art的副将明面是刘延川将军,实际是方匀方院长,这大家都知道,方院长才是art的军师。” “那么说小于和小方将来也是携手打天下的关系吗?” 方倾颇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得眯起了眼睛:“差不多吧,嘿嘿,不过,我可能没有我爸那么聪明……” “哦?是吗?”袁真冷冷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那你总该知道浩海会点谁是副将了吧?” 方倾:“……” “毕竟是军师,这事提前会跟你商量吧?”袁真眼神中带着奚落,咄咄逼人。 “这是秘密,能随便透露给你这不相干的人吗?”方倾反驳道。 “快说快说,咱这儿又没有外人,连我爸都好奇呢,康斯坦丁府上的门槛都要被踩平了,都是送礼的人,都想打听浩海到底点了谁。”艾兰不住地催促着。 方倾有时都想把啥都不知道的艾兰打一顿,就是打不过罢了。 “别问了,他不知道,再问就哭了。”袁真笑着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放下了哑铃,离开了。 上午的训练开始了,omega整队报数的时候,alpha们已经在附近的训练挂勾梯上下了接近300个来回。为了让双方融洽相处,也为了让alpha们更加努力训练,ao两队都在一个区域里训练,互相参照,但互不干扰。 “我知道越野跑你们都跑烦了!”莱斯利朝着omega士兵们喊道,“那今天就变个花样,负重跑!” “切!什么嘛,还是个跑……” “不是背着砖头麻袋跑,而是背着战友跑,你们自己任选一个战友背着跑……” 莱斯利话音未落,大多数人都冲向了第一排第一个位置,开始撕扯起方倾的胳膊和腿,因为他年龄最小,也是体重最轻的那个,不一会儿,他就被战友们举高了。 “啊啊啊——”方倾被拽得鬼哭狼嚎起来,“放我下来,衣服都要扯破了!” “我还没说完!”莱斯利吼道,“下午的时候则交换,上午背着的战友换下来背你……” 第100章 砰!方倾又被丢到地上。 他体重轻则意味着承重也不行,估计背着人跑不了两步,所以大家又第一时间放弃他了。 “你们、你们……”方倾四脚朝天,伸出手指着他们,委屈地说,“你们给我等着!” 在一旁看到的alpha们都笑的不行,于浩海迅速转过脸,把笑容藏了起来。 “屈辱吧?谁让你这么干扁拉瘦的?”莱斯利握着方倾的手,把他一把拽了起来,“一共也没几两肉,一看平时就挑食!” 队友们开始两两组合了,方倾作为确实没多大力气的人,不敢主动去挑别人,只等在一边,剩到最后,他赫然发现,袁真也被剩下了? 噢对,俩人都是不到年龄提前入伍,体型又都偏瘦,所以才留到最后。 “你们俩组队吧,谁也别嫌弃谁。”莱斯利把方倾扒拉到袁真旁边。 负重跑开始了,方倾看着袁真,不知道说什么,只呵呵了一声。 “我先背你吧,你早晨起来锻练了,现在应该没多少劲儿背我了。”袁真走到方倾身前,转了过去,给他一个背面。 “就跟你是多猛的壮汉似的。”方倾不屑地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俩手在袁真的颈前交叠握好,朝他背后一使力,攀了上去。 袁真背着他开始跑了起来,是负重长跑不是越野跑,所以就在操场上转圈,方倾听袁真呼吸平稳,背着自己一圈又一圈跑着,速度不减,还赶超了不少人,便开始邀功起来:“怎么样?我很轻吧,背着我跑比别人省事多了。” “没觉得轻多少,只是你这里实在是翘,手托着跑起来比较方便而已,”袁真说到这儿想起了什么,冷冷地呲笑了一声,“你这惹事的屁.股这时候到好用了。” 方倾一听脸变了色,他知道袁真是在说上次alpha嘴贱的事,让于浩海拿着电棍揍了人,这事可大可小,意指方倾是个惹祸精,只能给于浩海添麻烦。 他忍无可忍了,举起拳头,咚的一声,不轻不重地给了袁真后脑勺一拳。 “啧!你被背着跑还打人?!”莱斯利拿着电棍追着方倾的后背,给他受苦受难的小腿肚子又是狠狠抽了两棍子。 “嘶——”于浩海皱着眉看着方倾疼得哆嗦打颤的小腿。 这人能有一天老老实实地不挨打吗? alpha们午休时间到了,孙信厚兴高采烈地把于浩海、尹瀚洋、刘赢等几个art后辈们叫到一块儿,挨个儿给分烟。 “兄弟们,打听一件事,贺澜区的地价多少啊?浩海你们家祖宅在那里吧?” “好像是32万。”于浩海接过孙信厚这烟,抽了一口,觉出了和方倾给他的苏烟的区别了,这个也是好烟,但没苏烟的醇,看来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32万?一平?”孙信厚咂咂嘴,“真不愧是富豪区,那我厂郊500平的别墅换到贺澜区,也就不到一百平的。” “换那去干啥啊,”尹瀚洋说,“贺澜区现在都被omega们占了,成他们的生活社区了,什么美容美发美甲的店都有,闹哄哄的,我和我哥都烦死了。” “换成小的你们好几口人住也不方便,”刘赢说,“再说你们孙家不是一直在厂郊住吗?” “……虽然是这样,但是吧,”孙信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家小宝贝不喜欢厂郊,说进城不方便,找朋友玩也麻烦,就想住在贺澜。” 于浩海和尹瀚洋对视了一眼,都无言以对。 水星的alpha们“筑巢”的理念太根深蒂固了,昨天汪杰要为了omega把祖传的铜钱卖了买项圈送omega,今天孙信厚要把祖宅卖了买omega喜欢的市区里的房子,说白了,就是想把这个omega给拴住了别跑,要他跟自己安心过日子。 大家都是一个想法,先是拼了命的努力,打造一个小家,然后把千辛万苦求来的小omega放巢里面住着养着,再给打造个项圈戴好,从此自己就有家了,有夫人,未来也有宝宝,在这个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水星,就是alpha中的上等人了。 如果这个omega是真心对待自己,给他摘星星摘月亮捧在手心里哄着又怎么样,说到底是自己愿意,可如果这个omega三心二意呢? 于浩海脸色沉沉的,不知道说什么,尹瀚洋却没法忍下去了,他看到树林里那边的汪杰何东他们在那儿说话,大声叫道:“汪杰,过来!” 汪杰回头一看,是孙信厚、高鸿飞他们几个,笑道:“你们art的人在一块儿叫我干什么……” “你过来!”尹瀚洋朝他猛招手。 汪杰一脸莫名,走了过来:“怎么了?” “信厚,你那个,你家那个小宝贝,叫什么?”尹瀚洋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他从没干过这种一下子伤害俩兄弟的事,简直比杀恶人都棘手。 孙信厚却警觉了起来,看尹瀚洋叫来个不熟的alpha,还问他的omega的名字,立刻说:“小宝贝就是小宝贝。” 尹瀚洋:“……你快说!” 于浩海看不下去了,把烟掐了赶紧起身走了,他见不得这场面,alpha们心碎的场面。 终于摆脱了莱恩,凯文逊转动着轮椅,往食堂走去。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被莱恩那个狗皮膏药缠上了,他虚伪、做作、见风使舵,极其没有下限,对自己不是阿谀奉承就是溜须拍马,凯文逊常常想,怎么财政司家小儿子能是这么个德行?还是孔雀旗第二? 自己这二十五名简直怄得要死。 为了摆脱莱恩,能够顺利到小方医生旁边吃饭,凯文逊把轮椅停到这个很陡的上坡底下,告诉莱恩,他要坐在轮椅上,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 莱恩和博莱特等人,站在这儿看他像个蜗牛似的往上走了半天也没走两步,果然不耐烦了。 凯文逊口气带着薄怒,说不喜欢别人看自己上坡,才把莱恩等人赶走。 这下好了,四周都没人了,估计方倾他们已经去了食堂,凯文逊打算从轮椅上下来,推着轮椅走着上去,正挪动轮椅的制动阀准备下来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王子,加油!王子,加油!” 凯文逊浑身一激灵,好在还没从轮椅上下来。 “谁?!”凯文逊语气中带着威严。 “是我,”王俊躲在陡坡边上的矮树丛里,举着手,“我在这里。” 凯文逊看着这昨天把他当不会说话的宠物疯狂投喂的omega,气不打一处来:“你在那儿干嘛?” 带着小灰帽、一身灰色军装的王俊说:“我听你拒绝莱恩他们推着你走,就想着能不能帮上忙。”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走吧。”凯文逊皱着眉头,转过脸,微微握紧了放在腿上的拳头。 如果不是看王俊是个omega,他早揍他了。 过了半晌。 “你怎么还不走?!”凯文逊瞪着在草丛中的王俊。 “我想给你加油。”王俊小声地说。 “不用!”凯文逊拍着轮椅扶手,大声地说,“我不用加油!” “好好,你别生气了。”王俊说。 又过了一会儿。 “你倒是走啊!”凯文逊朝他吼道。 “你当我不存在就行,我给你……默默加油。”王俊说。 妈的,真是什么类型的疯子都有,都能被我遇上,我草他大爷的! 凯文逊心里狂飙脏话,只好打开制动阀,转动轮椅,一点一点往坡上爬。 他虽然偏瘦,但个子很高,体重也不轻,坐在轮椅上,想扳动铁杆儿,将自己挪到坡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士兵们上坡都走另一侧的楼梯,没人走这个大土坡,而他的轮椅上不了楼梯,只能上坡,是以这块都没人,平时凯文逊都是推着轮椅走着上去的,到了坡上,才装模作样地坐在轮椅上,擦擦额头上的汗,一种自力更生的模样。 可现在有个观众在一边看着,“默默加油”,赶都赶不走,凯文逊只好做戏做到位,努力转动铁杆,想将轮椅和自己挪上去。 渐渐的,凯文逊手心里出了汗,吱嘎一声手心打了滑,轮椅带着他快速往下滚,一瞬间天旋地转,凯文逊连忙按着扶手,可坡实在是太陡了,往下滚动的速度极快,王俊立刻冲了出来,用身子挡住了轮椅,俩手同时按在轮椅扶手凯文逊的手背上。 “你给我起开……”凯文逊要把手抽出来,不耐烦地偏过脸。 “别怕别怕!我按住了!不会往下滚了。” 王俊把手挪开,握住轮椅的椅背,将凯文逊转了过去,像是背着轮椅一样,俩手伸向后方,背着轮椅往坡上走,嘴里念念有词:“今天你就练到这里吧,剩这段路我背你上去,明天咱再接着练哈!” 凯文逊面沉似冰,心想还有明天?他自暴自弃地瘫在椅子上,听着王俊背着他和轮椅,吃力地往上走的喘息声。 他顺手把制动阀关上了,四个轮子都动不了了,存心让王俊背着他更费劲,因为轮子都开始启动了暂停功能,往上挪是非常费劲的。 第101章 “王子、你、你看着,挺、挺瘦的,实际还挺、挺沉的。”王俊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下来,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却不断给自己和王子打气,“这个、可比、比我们负重跑,难、难多了,这就当是我的加、加练了,王子,你这么重,要是能、能站起来,力气应该、也不小!” 王俊竟然驮着他这一米八八的男人加上智能轮椅,走上了200多米的陡坡。 凯文逊听着他呼呼的喘息声,像是要断气了似的,心里有些不忍,手滑到轮椅扶手下方,慢慢地,将制动阀打开了。 “王俊!王俊!不好了!尹瀚洋被打了!”林珀西远远地喊着,朝王俊跑来。 “什么?!”王俊立刻松开手,去找林珀西,“被谁打了?严重吗?” “被两个alpha,一个不认识,一个还是咱们art的人,孙信厚!” “啊?他打瀚洋干嘛啊?他们是兄弟啊!”王俊立刻拉着林珀西的手往宿舍楼方向跑。 跑了五六分钟,他停了下来,啪的一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糟了!” 他立刻转身往回跑。 “你忘了什么啊?赶紧走啊!”林珀西无奈地追着他。 王俊回到了刚刚停留的位置,看着空无一人的陡坡上,急得俩手直比划:“我那什么呢?我那么大个头的、一个王子呢?” 中午食堂里,众人围在一桌吃饭,唯独不见王俊,方倾问王俊去哪了,林珀西说:“王俊把凯文逊王子摔了,头都破皮流血了,给他送队医室了。” “王俊,把王子摔了?”尹瀚洋问。 “是啊,他背着王子上坡,一下子松了手,王子坐在轮椅上没防备,滚下了山坡。” “噗——”尹瀚洋大笑了起来,嘴角淤青的伤口扯到了,啊了一声,用手指按了一会儿,“这回王子算是遇到煞星了,赶紧把王俊这麻烦精赶走才好,我就省心了。” “你被谁打了?”方倾问。 “……一言难尽,”尹瀚洋叹了口气,看了看于浩海,说,“还真让你猜对了,他们都不信,各说各的,最后一人给了我一拳,简直服了。” 于浩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俩人呢?” “说是去解决,也不知道会怎么解决。”尹瀚洋道。 “你吃你的吧,”于浩海看方倾的头转来转去,聚精会神地听八卦,用筷子另一头轻轻敲了敲方倾的手背,“上午怎么又挨打了?莱利斯哪天不打你?” “哼。”方倾心想,你还有脸问。 他看着在那儿低头吃饭的袁真。 “你多吃点儿,”袁真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下午还得背着我跑。” “行,我要吃200斤的饭,累死你。”方倾抓了两个馒头,握在手里,啊呜一口咬住。 他吃着吃着,看着斜对面坐着的卜奕和谏中震,突然想起omega们聊天时说的副将,浩海的副将真的会在这两人中间吗? 方倾慢慢地靠近于浩海,贴到他的耳朵上:“喂喂,你的副将会是谁啊?”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于浩海就见到对面两个人同时竖起了耳朵。 他迟迟不透露真正想点的副将是谁,一是很烦几方割据,频频送来橄榄枝,行贿受贿,软硬皆施,给他无形的压力,二是想保护真正想点的副将在这个过程中不受干扰。 于是,他稍微提高了声音,既是对方倾说,也是震慑对面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事该你过问吗?” 方倾的脸立刻连着耳朵、脖子都红了起来,整个人怔住了。 袁真则低下头,轻轻的笑了。 第54章 于浩海这句颇有威严的话说完,果然,对面的卜奕和谏中震都低下了头,面有不虞之色。 这些日子,不论是司法部还是内阁,不论是上议院还是下议院、参政党,他们的亲信买通教管员或是低阶长官,给于浩海频频示好、带话,或是话里有话的威吓、施压,多方势力你追我赶,都明里暗里问的同一个问题:“你的副将到底是谁?” 这已经让于浩海很不耐烦了,可直接当面直白地问出来的人,反而是方倾。于浩海正好趁此机会,借力打力,怼了过去。 方倾低着头,脸红了起来,顺带着小小的白皙的耳垂都变红了,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于浩海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便在桌子底下抓方倾的手,想在他手心里写字,方倾却一下子把手抽了回去,不让于浩海碰。 吃过午饭后,方倾把盘子拿走,眼睛躲避着于浩海灼灼看过去的目光,快步离开了食堂。 生气了。 于浩海发愁地想,晚上找机会去哄哄吧。 下午该方倾背着袁真跑步了,袁真比方倾重一些,再加上上午方倾小腿肚子被抽了两棍子,袁真趴上去时,方倾有些没站稳,原地晃了两下。 “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小心点儿,别把我摔了。”袁真搂住方倾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说。 “不知道你图什么。”方倾把他往后背上托了一下,开始跑了起来。 “什么都不图,”袁真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像是在叹息,“我喜欢他,爱慕他,但同时也知道我太普通了,他不会喜欢我。” “所以你就找我的麻烦?”方倾稳住心神,尽量跑得稳一些,对医疗兵来说,背着伤患跑步是很重要的一环,在实战中,这是他们经常会碰到的情况。 “不是找你麻烦,而是好心提醒你,你不是他的良配。浩海骨子里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同时对战友或是将来的伴侣,要求都非常高的人,如果你不符合他的要求,那么他最终也会看不上你,将你淘汰。现在他刚刚和你陷入热恋中,自然看不清这些,可将来就难说了,毕竟他需要的是一个像于夫人那样温柔懂事的人,能够一直跟随着于总,可你不是吧,方小姐,你脾气太大了,你们的矛盾会越来越多……” 方倾背着他像背着一块儿慢慢变大、变重的巨石,让他越跑越喘不过气来,他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反驳,脑海里却回荡着于浩海中午对他说的话,现出他那不可一世的表情,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冷酷的语气,像是在评判着谁,让他的自尊心觉得受伤。 可他嘴里当然不服输,艰难地对袁真道:“我、一个,聪明、帅气的omega……” “是的,你是很出类拔萃,漂亮能干,这点我承认,但你如果只给他带来麻烦,他还会要你吗?你能来到这里并且撑到现在,恐怕你爱他,比他爱你还要更深一些,我说的对吗?爱得多的那个人,是注定会输的……” 方倾越听越生气,可潜意识里,他似乎被说动了,认同了袁真说的话,于是他跑着跑着,一个是体力不支,再一个是精神恍惚,路过一个沙坑时,脚底一轻,连带着背着的袁真,一起跌倒在alpha们平时练跳高的沙坑里。 “噗!”方倾摔了个脸贴地,袁真滚落在一旁,因为有方倾垫着,没怎么伤到。 “方倾!”莱斯利提着电棍气冲冲地杀过来了,“你怎么回事?别人就算跑得再慢也没有把伤患摔了的,你可倒好!连带着伤患一起掉坑里!给我到墙边站好!” 方倾紧张地手握着手,眼睛眨着,被莱斯利用电棍怼着肩膀不敢动,听到指示后耷拉着头,去到墙边贴着墙站好。 “把小腿露出来!” 方倾迟疑了一下,弯着腰把裤腿卷了起来,转过身。 莱斯利噼里啪啦地抽了过去,足足有六下,每一下都打得方倾浑身抽搐。 “还能站住吗?”莱斯利问道。 “……能。”方倾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咬着牙说。 “那继续背着跑,我看你还敢不敢把他摔下来!” 莱斯利吼完,方倾背着袁真开始战战兢兢地跑了起来,他的腿火辣辣地酸痛不止,身体开始打晃,他情绪不好加上怕把袁真摔下来,越跑越紧张,alpha们在另一旁进行圆木上跑步,七八十斤的圆木满操场滚,方倾怕踩到上面去,开始绕路,一个躲闪不及,再一次摔倒,这次袁真比较聪明感觉往地上扑了,急忙把方倾往前一推,他从背上跳了下来,方倾被后面施加了一个力,往前一冲,下巴磕到了木头上。 “方倾!”莱斯利冲了过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看他下巴红了一片,好在没有破皮,他立刻举起电棍,“我让你别把他摔了!” 这一棍子刚抽下来,远处另一根电棍嗖的一声扔了过来,准确地击中了莱斯利的电棍,力道很大,莱斯利手心被震得发麻,两根电棍同时掉到地上。 “你什么意思?!”莱斯利对从远处扔来电棍的于浩海吼道。 “……别再打了,越打越跑不了。”于浩海走了过来,捡起两根电棍,把莱斯利的那根还他。 莱斯利冷笑道:“我在这儿教育我的士兵,于少将有什么权利管?” 虽然同是少将,军衔上是平级,但莱斯利毕竟是长辈,而且于浩海确实说不出他插手的理由,左阳旭不在,他正和alpha们一起圆木滚动跑,已经见着方倾挨了一顿抽打,这下又磕了下巴,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第102章 莱斯利质问他时,于浩海站在那里,竟歪着头,皱着眉,关切地看着方倾下巴的伤势。 “我问你呢!”莱斯利一棍子抽他后背上,用力极狠,啪的一声,像是抽到了什么壮硕的牛背上。 于浩海立刻站直了,他知道把莱斯利的电棍打掉了,是很伤对方面子的事,操场上的alpha和omega都看着,虽然他们没敢停下,依旧负重跑的做负重跑,圆木跑的做圆木跑,但眼睛都时不时地瞥着这边。 “我……没有权利管,”想了半天,于浩海只说出了这么一句废话,站在那里有些无措,最后只好说,“对不起。” “呵呵,那您让开吧,我要继续抽我的士兵了,您没意见吧?”莱斯利冷声问道。 于浩海却走不了了,他停在那里,看着方倾,又看了看袁真,最后看向莱斯利,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既不让开,也不说话。 方倾见他和莱斯利僵持不下,连忙弯下腰把裤腿往上卷卷,跑到墙边背向众人,双手按住墙,对莱斯利说:“长官,您打我吧!” 这一露出来,于浩海更没法坐视不管了,只见方倾雪白的小腿肚子上纵横交错着电棍抽上去的青红色印记,有的是上午抽的,有的是刚才抽的,现下已经肿的很厉害了。 “不行!”于浩海向前一步,拦住了往方倾那里走的莱斯利。 他人高马大的,这一挡,把莱斯利挡得严严实实。 莱斯利怒火中烧,指着他:“给我让到一边儿去!他几次针对袁真,把袁真故意摔下来,我惩罚他有错吗?” “我没有故意啊,”方倾一听,转过了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上次就因为和袁真吵架被我罚了,今天下午这是摔第二次了,你说你不是故意?袁真,你自己说!” 袁真看着于浩海,又看了看莱斯利,说道:“长官,算了吧,我没事,方倾……一直都是这样,在医院我们都习惯了。” “……我一直哪样啊?”方倾一听袁真这话心头火起,“第一次你在我背后唠唠叨叨的,我一时没站稳,把你摔了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了啊,刚才咱们不是躲那个圆木才摔的吗?你落地时还推了我一把。” “我哪敢推你啊!我、我,算了,我不说了。”袁真看着于浩海的表情,眼神越发胆怯,向后退了两步,不再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说啊,你这人真是奇怪!”方倾几步走到他面前,生气地推搡了他一下,“我是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 “你在我面前都敢动手!”莱斯利直接朝方倾的后背打了过去,方倾啊的一声惨叫,连忙跑开,“你以为我不敢往别的地方打是吗?” 说完他又举起电棍朝方倾打过去,于浩海直接把方倾拽到身后,侧过身子沉默地挨了莱斯利几棍子。 “于浩海你给我让开!” 莱斯利被他一挡完全打不着方倾了,方倾尤在朝袁真发飙,嘴里一直说着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双脚离地,飞了起来,掐住袁真的脖子,把他扑倒,开始用力使劲。 “方倾!快松手,别打了!”于浩海拽着他胳膊怎么用力他都不松手,连带着袁真也被从地上拽了起来,开始翻着眼睛猛烈地咳嗽,双手去握方倾的手。 “我掐死你拉倒!”方倾火了,任凭莱斯利和于浩海怎么朝他吼都不松手,莱斯利打到他身上的棍棒都被于浩海抗了,所以他没觉得怎么地。 啪的一声,于浩海朝方倾的屁.股猛地拍了一掌:“给我松开!” 方倾如遭电击,全身都麻了,羞耻和愤恨以及恐惧齐上心头,他不知道是于浩海的信息素压制起了作用,只觉得手没有劲儿了,特别害怕,他像个面条似的瘫软下来,被于浩海揪着后背衣服从地上拽了起来,往地上放了半天,双脚才勉强站稳。 方倾一身沙子,于浩海也是一样,他满头大汗,左手揪着方倾的衣服一直没放开,右手拉着袁真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查看一番,连声说抱歉。 “你没事吧袁真?嗯?”于浩海低着头看着袁真的脖子,好在方倾掐的地方在下面,被衣领挡着,看起来只是红了一处,“抱歉,真对不起。” 袁真看着近在咫尺的于浩海,很久很久了,他都没这么认真地看向自己。自从两兄弟十几岁以后,父亲说要“大防”,他就没见过于浩海望向他的眼神,有时他从家里收走于浩海的衣服或是换了客厅里的花,擦地板,整理书架等等,只能听到于浩海公事公办的“谢谢”二字,有时,他从于浩海身前身后转悠时,他都怀疑自己是透明的。 因为于浩海从没有认真看过他一眼。 也许是心里有鬼还是什么的,袁真可以正常地跟尹瀚洋说话以及开玩笑,可一到于浩海面前,他就自动变得奇怪了,说的话变得格外正经和有礼貌,而于浩海也是像正常雇主家的少爷一般,对他虽然客气,但很疏远。 手腕被于浩海攥着的温度瞬间消失了,见袁真确实没大碍,于浩海就松开了手。 接着,像是老虎护崽似的把方倾拦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向莱斯利。 “今天这事没完了,于少将,你们长官说你心里有数,我看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你不给我个交代别想走了。” 方倾屁.股上挨了于浩海一巴掌,理智已经回笼了,他眼珠子转了转,分析了形势,对莱斯利说:“长官,是这样的,他们alpha练习时的圆木拦住了我,导致我摔倒,然后要被您惩罚,所以于少将才过来插手的,是吧,于少将?” “噢,”于浩海这才听明白,还有这种说法,连忙肯定道,“是的,是我们的木头的错。” 方倾接着说:“至于我和袁真,我说我是无意把他摔下的,他说我是故意的,我们俩跑到这里,附近也没人看着,各说各的理,谁也不服谁,对吧?” “是这样的。”于浩海立刻说。 “长官,你说我是故意的,有确切的证据吗?没有的话,疑罪从无,你就不能定我的罪,也不能罚我。我刚才掐过袁真了,现在我真诚地道歉,袁真,对不起,我不该掐你,你掐回我,或是给我几拳,这事算我们私下了了,你看行吗?” 袁真被方倾绕了进去,又见他低头认错,便摆了摆手,说没事了。 莱斯利把电棍扛到肩上,眯着眼睛打量方倾:“这就完事了?” “没完事,是您之前说我再把袁真摔下来的话,就罚我,那不论怎么说,袁真都被我又摔了下来,所以您该罚就罚。”方倾连忙给于浩海使眼色,面带恳求的意味,“于少将,您回去吧。”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不然只怕性质变了,更没法收场。于浩海低头给莱斯利道歉后,慢慢地、步履沉重地向自己的活动场地走去,身后传来莱斯利拿着电棍抽打方倾的声音,这次,打的是后背,小腿确实伤得没法再打了,方倾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吭。 晚饭的时候,方倾毫无食欲,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把头蒙上装死,他一个omega,被一个alpha,当众打了屁.股…… 这回宿舍的一路上,看到他的omega都窃窃私语,不住地笑,路过的alpha们则笑得更为畅快,连父亲都不能这么打自己生的omega,能被这么打的,只有自己的alpha。方倾是当众被于浩海行驶了夫权,而且还是在那么一个境况下,这简直让他没法做人了,只想找个洞钻进去,用块儿布把脸蒙上。 宿舍里有人走动的声音,康珠打回来了炒饭,和裴嘉平边说话边吃饭,墨菲叫了一声方倾,被康珠善意地制止了,他们都知道方倾现在只想躲起来,只能装睡,何必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过了一会儿,袁真回来了,像平时一样,和康珠等人聊着日常,几人约好吃完晚饭去信息楼上网,然后去图书馆看书,又过了一会儿,宿舍里没声音了,方倾装着装着,还真睡着了。 “方倾。”王俊打开宿舍门,走了进来,他身上斜挎着一个小包,包上挂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他不住地叫方倾,见他蒙着头不动弹,吓得猛推他,还拉扯他的被子,狂叫着:“方倾!方倾!” “……干嘛?”方倾把被子拿开,见是王俊,扭身躺到床里面去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以为你……喝药了。” 方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因为这喝药,也太不值得了。 王俊熟练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方倾枕头边上,手握着铁栏杆,翻到了上铺,挤到了方倾的边上坐着。 “你起来吃点饭吧,浩海让我带来的。”王俊手里摆弄着一个木头餐盒,里面是精致的寿司。 “不想吃。”方倾闷在被子里说。 “哎呀,不要不好意思了,我们都知道你们的关系,被他打了就打了呗,”王俊猛的把方倾的被子扯下,看了看他的脸,“你哭了啊?” “没有。” “骗人,你眼睛都红了。”王俊抬着他的下巴,看了看,“没破皮,就是磕肿了。” 第103章 “嗯。”方倾依旧闭着眼睛,现在他不想见人。 “浩海说你可能吃不下饭了,给你带了这个。”王俊打开了一个圆筒状的盒子。 爆米花的香味传了出来。 方倾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里面金黄色圆球状的爆米花。 “是吧?哈哈!果然看到这个就高兴了,你啊,总说啥健康饮食,膳食结构几比几,但实际上你可喜欢吃爆米花还有炸土豆之类的了,对不?”王俊笑呵呵地把爆米花放到了方倾的怀里。 嗯,我就是这么个口是心非的人。 方倾左手拿着盒子,右手伸进去抓了一把,放到嘴里,噼里啪啦嚼着,快乐甜蜜的滋味溢满口腔,他的心也跟着变轻松了。 王俊见他吃了起来,连忙从背来的小包里拿出一瓶果汁,扭开盖子递给了方倾,方倾接过来,豪气地喝了一大口,是新榨的柚子汁。 “好喝吗?浩海说是他把自己榨成的汁,送你喝了,让你别生气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好喝,很苦,什么玩意儿。”方倾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鼻子突然一酸,眼泪一滴滴掉进了爆米花里。 “别哭了,”王俊扯来枕巾给他擦了擦眼泪,“他说他不是有意的,打完他就后悔了。” “嗯,我知道,我没怪他。”方倾用胳膊擦了下眼泪,笑了笑,恢复了精神。 爆米花吃完了之后,他把食盒拿了过去,吃了一个生鱼寿司,味道还真不错,他意外道:“这是从哪儿弄的,还这么多种类,咱们食堂不卖这个吧?” “是专供雪莱将军的食物,瀚洋说浩海不知道怎么弄的,把将军的饭菜搞来了一份。”说完,王俊咽了一下口水。 方倾见状把食盒放到他的腿上:“你吃。” “不要不要,专门给你吃的。” “太多了,我吃不了,咱们分着吃,快点儿。”方倾拿了两块放到王俊手里,让他跟自己一起吃。 “对了,还没问你呢,王子被你摔了,后来怎么样了?”方倾问道。 “王子说他以后跟我没完,估计是要我照顾他吧,我就交下他这个朋友了。”王俊吃着一块鱼子酱寿司,幸福地微眯起眼睛。 方倾心想从这句话你怎么能听出来要跟你交朋友的意思,也是奇葩了。 “方倾,我问你一件事,”王俊悄悄地说,“袁真喜欢浩海吧?我们今天一番推理,终于得到了这个答案!怪不得你们俩平时不怎么说话,你要不是故意摔他的话,他为什么那么说呢?肯定是为了说给浩海听呗。” 方倾心道你都猜出来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希望别影响他和浩海的关系,毕竟他爸和于总……” “袁真这人不地道,以前我看他和瀚洋说话,给瀚洋洗衣服做好吃的,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瀚洋,问他他也没否认,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是浩海,这不是两面三刀吗?”王俊摇了摇头,“浩海那个傻子,今天还想让袁真给你带饭,被瀚洋给制止了,浩海竟然觉得袁真跟你是一个宿舍的,就更方便,跟你关系也更好,今天只是‘小摩擦’,你说他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是不好,”方倾无奈地笑了,“他今天面对莱斯利也是半点都不会狡辩。” “唉,那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他平时和袁真几乎不说话的,这我知道,袁真在于家的时候,我几乎也在那里玩,平时就是瀚洋和我们俩说说话,浩海可孤僻了,不是一个人玩刀、练枪,就是在屋里看书写字画画,根本不理我们的,我这么自来熟的人,这些年跟他都不熟。” “真的?” “当然了!我几乎是住在尹叔叔家里,你不知道尹叔叔可喜欢omega小孩了,对我特好,还说我就是他的儿子。” 方倾这下放心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袁真果然话里参假了,那么说浩海跟他并不熟! 俩人越聊越投机,把食物和饮料全消化了,王俊拿出一本时尚杂志,给方倾看他相中的项圈,说:“你看云来阁出的冬季新款,是这个好看,还是这个更漂亮?” 方倾见他几乎把这本杂志翻得破破烂烂,便凑过去认真地看,问道:“你要给自己买吗?” “不是,我要送给瀚洋,我85岁以后成长基金就能用了,我想取出来给瀚洋买个项圈。” “他是个alpha。”方倾不可思议地说。 “傻瓜,我是要给他买一个,让他送给他以后的omega!他又不像浩海那么懂艺术和浪漫,把你这一枝花都骗去了,瀚洋啥都不懂,我得帮他,不然你别看他那么帅,可能都讨不到老婆。” 方倾看着王俊不停翻动着杂志,在几款里面犹豫不决,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是一对……” “我和他?!”王俊瞪着眼睛,“别扯了,你们看他是个帅哥,我可不觉得,小时候他总爱找比他大的alpha挑战,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是掉到沟里就是摔进泥坑里,都是我拉着小板车把他带回家了,在我面前滤镜碎一地。” 方倾忍不住笑了,说:“成长基金其实都是咱们父亲给存的嫁妆,你要拿出来给瀚洋买项圈啊?” “是啊,他到岁数了,也差不多该讨老婆了,追他的omega那么多,估计很快就要遇到喜欢的了,他从小到大帮我打了那么多次架,我想给他买个好一点儿的……你看这个怎么样?”王俊指着一个名叫“海上明月”的项圈,这项圈中间是特别闪亮的一个圆形白色珠贝宝石,两边是黑色皮带,看着有些酷。 “很独特,倒像是海盗们喜欢的款式。”方倾认真地看着这款项圈,评价道。 “是吧,我觉得寓意也很美,‘浩瀚无垠的海洋上,一弯明月知我心’,很有诗意,”王俊用手指按着项圈的图案,“这个据说晚上都特别亮,要是那个omega丢了,瀚洋就能一下找到他了。” 方倾看着王俊低着头看项圈的样子,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几乎对所有omega都不屑一顾的尹瀚洋,单单对王俊是特别照顾的,因为他单纯善良,有着一颗干净透明的心。 “王俊,你把你嫁妆用来买项圈了,那你还嫁人吗?” “我啊?算了吧,我长得不好看,找不着对象。”王俊撅着嘴说。 “我觉得你不丑啊。” “拉倒吧,这种安慰我不需要。”王俊说。 “你为什么觉得你丑啊?”方倾问。 王俊指了指自己的鼻梁:“我没有这个啊,你看你那挺翘的小鼻子,就知道我了吧,我这是‘天塌地陷’啊!” 方倾看着他,往前面翻杂志,翻到一页上,是玛格列特公主抱着一只棕色的茶杯犬的照片。 “你看这个好看吗?”方倾指着那只茶杯犬。 “小狗!”王俊欢乐地叫了一声,笑着看这茶杯犬的照片,“好看,小狗很可爱。” “那它有鼻梁吗?”方倾问。 王俊被他问住了,一脸迷茫:“我都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骂我了。” 方倾笑了,问他:“你还记得刘斌吗?” 王俊想起那个恶劣的alpha,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提他干嘛,那个坏人。” “王俊,他当时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就是从后面抱住我,喘着粗气,在我后脑勺那里,好像要咬我的头发。我大声叫瀚洋的名字,他就把我一下子扔到苍耳堆里了。”王俊说到这里还满脸的委屈,简直天降灾祸,他没招他惹他。 王俊不懂alpha的欲.望,可方倾被于浩海那样了几次以后,已经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他对王俊说:“他不是要咬你的头发,他想要标记你。” “啊?”王俊听了之后立刻缩成了一团。 晚上11点多,方倾的室友们都回来了,大家准备睡觉了,王俊才离开方倾的床,下楼往自己的宿舍走,走到半道,他才突然想起尹瀚洋跟他说过,“横竖出来给句话”。 他立刻后知后觉地往楼下跑去,到了宿舍楼后面的树林里,只有于浩海等在那里,一身烟味儿,地上全是烟头,眼睛都抽烟抽红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王俊喃喃地说,单独对上这样表情严肃的于浩海,他有些害怕。 “没事儿,”于浩海勉强地笑笑,“他怎么样了,饭吃了吗?” “都吃光了,最开始不吃,躺在那里装睡,后来看到爆米花,激动的哭了,然后把饭和零食饮料全吃掉了……我也蹭了不少……”王俊紧张地搓搓手,不知道自己表达的对不对。 “噢,”于浩海笑了笑,方倾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他知道。他对王俊点了个头,行了个礼,“快回去吧,谢谢你,麻烦你了。” “哦好的,拜拜!”王俊转身跑了。 于浩海往将军楼走去,夜风一吹,把他的衬衫吹得鼓了起来,他把胳膊张开,想让风把身上的烟味和烦恼全都吹散,看到了等在楼下的莱斯利长官和左阳旭长官。 左阳旭唉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楼里。 第104章 莱斯利平静地说:“于少将,我们聊聊吧。” “好。”于浩海应道。 第55章 于浩海见莱斯利把他往自己的办公室里引,有些迟疑。 “进来啊,我能吃了你啊?”莱斯利不屑道。 左阳旭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他们,见到于浩海,又是一声叹息。 “你走吧,我跟他说就行,叹什么气,又不是天塌了。” 左阳旭被莱斯利赶走了,莱斯利看着站在那儿的于浩海,由于身高的缘故,莱斯利还得仰着头看着他,没等说什么气势就先不够了,他对于浩海说:“你给我坐下。” 于浩海只好坐到椅子上。 莱斯利看着他一贯亘古无波的眼神,平时一副超出同龄人般沉稳成熟的样子,可今天做的事,却让众长官们看出,这还是个不到20岁的少年而已。 “让你来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于浩海眼里是坦坦荡荡,“早恋。” 莱斯利忍不住笑了:“你倒直率,我们规定里怎么写的?” “特殊时期,治军从严,双双劝退。” 莱斯利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你是有军衔的少将军,也是我们这届士兵主要仰仗的领头人,自然不能劝退,所以我们决定,让方倾离开军队。” “哦,那我要给我爸打个电话。”于浩海道。 “……哪个爸?” “于总。我要告诉他,有一段情……” 于浩海没说完,莱斯利一棒子打到他的后背上:“臭小子,你敢威胁我!” 于浩海见他脸色微红,气息不稳,微笑道:“那我们谈判吧,总之,不能把方倾赶出去。” “我这么说,不止是因为今天这一件事,这些日子我观察他,确实不适应军队的生活,你以为只有王子来的时候,我们收到了长长的保护王子条例吗?”莱斯利走到书桌后面,打开抽屉,拿出手机,点出一条长长的短信,递给了于浩海。 那是青羚发给莱斯利的短信,在他参军的前一天,青羚在短信中先是礼数周到地问候莱斯利,接着便把方倾平时的一些生活习惯告诉了莱斯利,让他“多担待”。 其中包括“爱睡觉,特别喜欢睡懒觉”“喜欢吃甜食、零食,偷偷摸摸吃”“怕虫子,尤其怕蟑螂”“不善交友,独来独往”“脾气不好,说话说不明白时就爱打人”等等,于浩海一边看一边笑,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莱斯利对方倾颇有成见,原来他来军队之前,青羚就把他这些小毛病全告诉了莱斯利。青羚溺爱孩子,错把莱斯利这一长官当成了幼儿园老师,以为他先礼后兵,莱斯利就会对方倾网开一面,却不知道莱斯利一点都不惯着小少爷,反而因此对方倾比别人都狠。 “这个‘监督他不要过量注射抑制剂,以免影响身体’是什么意思?”于浩海看到这儿不懂了,好像这是个比较严重的问题,青羚是放在最后重点强调的。 “拿来。”莱斯利一听,把手机抢了过去,涉及到方倾隐私的部分,不想给于浩海看了。 “总之,这些问题方倾都有,第一天早操就睡懒觉迟到,接着有两天因为在寝室里看到蟑螂大喊大叫,在走廊狂奔,吵得附近寝室和我都醒了,再就是打架斗殴,你也都看到了,当着咱们的面,就飞起来锁喉……” 于浩海啼笑皆非,说道:“您有所不知,方夫人生气时,也是这一招,直接飞起来把方院长扑倒,掐住他的脖子,我和我弟都见过。方倾耳濡目染,就也这样了,但绝不是置人于死地的意思,而是不想让对方说话。” “你现在特别像为他开脱的家长。”莱斯利道。 “我本来……就是他的家长。”于浩海道。 莱斯利瞪了他一眼:“最让我生气的,你猜是什么?”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卡片,扔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拿来一看,这是一张水星医院vip尊贵体检年卡,时限是五年。 “方夫人送我的,跟着那条叮嘱短信一起到我这里的。” 于浩海又是低声笑了,他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上vip年卡在上面转动,折射着金光:“长官,您一定要把方倾和他的omega父亲割裂来看,这张卡绝不是方倾的本意,就我认识他这段时间来看,他不是一个享受特权的人。” 莱斯利撇了撇嘴,道:“但愿如此。说来你可能不信,方倾是我这届兵里最看重的人,是我点的排头兵,那么漂亮的履历,还算灵活的身手,以及单兵测试时的神来一笔,都证明他是一个可造之才,所以我才努力想把他从襁褓中揪出来,可现在不行了,方倾这个人,祸乱军心。” 于浩海听到他说得如此严重,有些不满:“祸乱谁的心了?” “你的心。”莱斯利道,“别怪我们无情,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弃车保帅,这一届三千三百人,是都要到昶洲前线的,到时的主帅很可能是你,今天我朝他抽一电棍,你就能违背规定阻拦,将来若打到他身上一颗子弹,你岂不是疯了?” 于浩海被莱斯利说得哑口无言,沉默半晌,才说:“他是医科高材生,培养他的重点本来就不是行军打仗,他用不着有多强的作战能力……”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留在这里?因为想陪着你?这么一个难得一见的高材生,如果将来稀里糊涂死在战场上,不是我们国家的一大损失吗?”莱斯利道,“你不要太自私了,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长官,”于浩海想了一会儿,恳求道,“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不单独是为了我来这里的,方院长在昶洲奔波劳碌,他也想为他父亲分忧,何况他的志向本来就不止是医生,而是军医。我保证,我不再干涉他的训练,也不让他动摇我的心,你看可以吗?” 莱斯利叹了口气,最终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中午,于浩海没有再出现在那张饭桌上。一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饭菜端了上来,没有平时于浩海一声令下的“开饭”,大伙儿都不知道该不该吃。 “从今天开始于少将就不在这桌吃饭了,左阳旭长官说他应该有将军的样子,跟我们保持距离,才能更有威严,哈哈,他跟其他长官们一起吃了,咱们甭管他,吃咱们的!”尹瀚洋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方倾的表情。 方倾自然知道昨天那事发生后长官们定要找于浩海问话,也许“不能同桌吃饭”,也是规定的一条了。他有些尴尬,低着头赶紧往嘴里扒饭,想吃完了快点走。 “我们来晚啦,”王俊推着凯文逊的轮椅走了过来,“咦,浩海呢?” “他以后不跟我们吃了,”艾兰让出位置,“过来吧。” “我可以坐在小方医生旁边吗?”凯文逊笑着问道。 “可以。”这桌子的人连忙挪动位置,凯文逊坐到了方倾的左边。 方倾出于医生的本能,看了看他额头上贴的纱布。 “小方医生帮我看一下吧,”凯文逊注意到他的眼神,“我怕会留疤。” “是啊方倾,你看下吧,王子要是被我弄破相了,我是不是得坐牢啊!”王俊坐了下来,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都要冬天了,你怎么还热?”尹瀚洋问道。 “我推王子上坡呢,那个坡又高又陡!”王俊忍不住抱怨道。 “辛苦你了,王俊。”凯文逊皮笑肉不笑,心想今天制动阀只关了一半,明天要关更久,累死你才算完。 “没事,都是小石子划伤的,你注意别沾水,后天就好了。”方倾把纱布重新给他按回去。 “好的,那我就放心了,”凯文逊看着方倾,奇怪道,“你下巴这怎么了?” “训练时磕伤了。”方倾偏过头去。 “哦,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唉,要不说就得ao长官分别管理,这alpha长官怎么管起了omega的事了呢,还打omega那里……实在是太侮辱人了,听说是为了他的家仆,也不知道是什么家仆,这么尊贵……” “是我违纪在先,被罚是应该的。”方倾连忙接话,还好袁真今天没在这桌,不然又不知道要生什么是非。 “关你什么事啊,用得着你在这里长吁短叹的?”尹瀚洋瞪着眼睛问。 “我就是为我的医生打抱不平,说两句怎么了?这里原来是于少将说话好使,他不在,难道他弟弟说话也跟将军一样好使吗?” 尹瀚洋把筷子一扔,饭也不吃了,站了起来往外走。 “瀚洋!不吃饭你下午饿!”王俊对着他的背影喊。 “不用你管!”尹瀚洋气愤地走出了食堂。 “小方医生,你不用难过,有什么事情,我帮你申诉……” “你吃你的,”王俊连忙夹起一个馒头塞到凯文逊的嘴里,“这里面的事你不知道……” 凯文逊骤然被塞住了嘴,瞪着王俊,说不出话来, 下午是撑杆跳高,这是方倾的长项,他体态轻盈、身材颀长,不论是悬挂还是引体向上,还是难度较大的摆锤式降落,方倾都能最快地撑杆翻跃,成绩不断刷新纪录,连艾兰都比不上他,莱斯利不断给他提升高度,最终,他一个巧妙灵活地翻身、下坠,平稳地落到地面上。 第105章 omega战士们自发给他叫起好来,他像平时一样,笑着望向alpha的训练阵地。 只可惜,平时他无论怎么转身都能找到的于浩海望过来的温柔目光,今天却怎么都找寻不见。 第56章 如此这般过了接近一周,方倾已然习惯了,无论是早操、中餐、下午、晚间,他都不会再看到于浩海望过来的眼神,甚至他都没有机会见到于浩海的脸。有时只是听到他大声喊口号的声音,或是被左阳旭叫名字,出来给alpha们做动作示范,或者是握着电棍带领alpha们从身边跑过,只有背影。方倾寻觅了几天之后,就不再去满操场地找他、和他对视了。 方倾是一个善于思考和总结的人,多年医学生思维,让他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他知道于浩海的疏远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必定与自己有关。 与此同时,凯文逊与他们一群omega却逐渐熟悉起来了,没办法,他被困于轮椅之上,而他的轮椅,只有王俊敢随便推来推去。凯文逊拗不过他,只能随着王俊的喜好,每天被推着跑来跑去,加入他们omega当中去,中午一块儿吃饭,晚上则一块儿插花。 “这个好看吗?你戴着正好,”王俊把一朵红色的虎刺梅别到了凯文逊耳后,用手指挽了挽他的头发,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红色衬你,好漂亮!” 凯文逊微微闭了闭眼睛,一副吃了瘪的样子,抿了抿淡色的薄唇,一语不发。 omega们被安排去会议室装点会场,说是下午有重要领导来新兵营开会,同时运来了大量的花束和水果,要他们摆盘、装好,放到桌子中间。 自从方倾和袁真动手了以后,方倾就不再跟宿舍的战友们一块儿行动了,一个是不得不遇上袁真,彼此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再就是不想宿舍几个人因此分成两派,有的跟方倾好,有的跟袁真好,两派之间说起话来也要互相注意,想想都麻烦。 因此方倾自动避嫌,早出晚归,不再和宿舍的人统一步调,而是频频独自行动,省得尴尬。王俊几次看到方倾一个人在路上走,便明白了他的处境,所以总是来宿舍找他,和他一起去这儿去那儿,方倾本来就是个随波逐流的性子,闲暇时间便跟随着王俊到处走。 这到会议室布置会场,就是王俊觉得好玩又有趣的事。既然叫上了方倾,那在场地上坐着只能干看着alpha们运动、聊天的凯文逊,便也被王俊推着走了。 方倾看到凯文逊的卷发上被王俊插的满头的花,忍不住低下头笑了。 凯文逊见他因自己发笑,也开始自嘲道:“我就像是王俊的布娃娃或是宠物一样,每天被推着跑,各种玩弄。” “谁让你不反抗啊?”方倾说。 “反抗过了,但没用,他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我,好像我做错了,最后只能随他便了,”凯文逊晃了晃头,抖落掉了花,说道,“这种类还挺齐全的。” 方倾把花捡起来,随意放到花瓶中,摆到桌子上,随口问道:“那你什么时候站起来啊?” “我站不起来啊,”凯文逊摊摊手,“中枢神经问题导致的腿部痉挛,这辈子就这样了。” 方倾看着他的腿,欲言又止,另一边教管员们说剩下的花不要了,王俊耶了一声,蹲在地上捡花。 “你怎么不挑好的啊,那玫瑰、雏菊、百合花,不都挺好看的吗?捡那满天星干嘛?”一个omega问王俊。 “就是,宿舍里湿气重,有潮味儿,我们都挑香味儿浓的,回去熏熏屋子,满天星又没什么味道,那么一小点儿,长得不像花,倒像小草。” “也很香的,你闻闻,”王俊从地上捡起一大把插花时多出来的满天星,递到别的omega的鼻子前面,“你仔细闻闻!” “呸呸,拿走,都扔地上不要的,沾的都是土,你还往我眼前凑!”那个omega推开王俊的手,把桌上剩的玫瑰和百合挑了几枝长得好的,带走了。 “满天星也是香的……”王俊看着走了的omega,小声地说着,又低下头,开始捡花。 这满天星大多是在插花时,用来做其他主要花朵的陪衬,小而无香,只是凑到一起,数量足够多,才散发出极其浅淡的清香。王俊捡了一大束,凑过去闻,也只被灰尘熏得打了个喷嚏。他有些失落,揉了揉鼻子,呆呆地看着手里□□两色的满天星。 方倾眼见着凯文逊目露凶光,像是要吃人似的瞪着那几个走了的omega的背影,然后刷的一下,又像变脸似的,面上带笑,转动轮椅,拿起浇花用的水壶,走向王俊。 “花脏了,当然闻不出来了,洒洒水就好了。过来,王俊。” 过来,白痴。 王俊捧着花,蹲到了凯文逊身前,凯文逊笑着给满天星喷水,然后故意地喷到王俊圆圆的小鼻头和额发上,激得王俊浑身一抖。水很冷,又是冬天,王俊因为想让花浇到水,硬是撑着被凯文逊洒了一头一脸的水。 “你现在再闻一下,是不是就香了?”凯文逊说。 王俊低下头深深地嗅了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冷水激的已经释放出了一丝一缕的满天星花香信息素味道,还以为是手捧着的花的香味,绽开了笑容道:“好闻,很香!” 凯文逊把水壶放到一旁架子上,拍了拍手,对王俊和方倾说:“走吧,一会儿他们要开会了。” 王俊推着凯文逊,方倾在一旁,还有其他几人,手里都捧着花,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王先生可以把我放到拳击场旁观席上吗?我想确认下我的alpha性别了。”凯文逊慢吞吞地说。 一群omega听到都笑了,王俊说:“好吧,但是你要戴上帽子哦,不能像上回那样被网球打了头。” 凯文逊心道上回要不是你突然跑来说要“救我”,推着我到处躲,我能被正常发射的球打到吗? 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凯文逊内心已经疲了,他确实为了接近方倾,不得不妥协于王俊对他的摆弄,但有时为了应付王俊的摆弄,他几乎丢了半条命。 “新兵们目前三公里合格的成绩是12分,极限速度下是10分以内,负重及全副武装,大概在10到12分钟之内,目前合格率在75%以上,差不多两千四百人能达标,”于浩海手里捧着一份文件,嘴里叼着笔帽,边走边跟一旁的李传光上将说话,手里在文件上快速记录着什么,“李总,你们目前遇到的最快的速度是多少?” “7分钟,就从爆破区内逃出去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衡量他们,”李传光额头几缕白发,挡住了较深的抬头纹,一脸沉重地望着于浩海说,“我觉得你们现在练得已经可以了,我们当年也没有这个成绩了,但于总的意思是还需要加强。” 于浩海合上文件,说道:“我就怕他是以这为借口,拖延时间,不想让我们去……” “将军好!”一旁抱着花路过的omega们朝李传光上将和于浩海行礼。 “嗯。”李传光目不斜视,应了一声,和同样视若不见的于浩海快步走进了会议室里。 他没看到我吧。 抱着百合花的方倾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他真的挺忙的。 “原来是这个老将军来了啊?”omega们开始议论纷纷。 “好像是上将,我们水星一共也没十个上将,看来是德高望重啊。” “是啊,王子给他行礼他都不搭理……” 凯文逊笑道:“王子有什么用,不过是王的小儿子而已,何况我还不是统帅的儿子,只是公主的儿子,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再说,在这里我也就是普通士兵,还是拿不了枪、上不了战场的士兵,李上将劳苦功高,没一脚把我踹翻就不错了。” omega们大多天性善良,怜惜弱小,这段时间跟凯文逊又都混熟了,听到这自伤自怜的一段话,连忙安慰了起来。 “王子又不用打仗,跟他不是一路人,瞧不起谁啊!” “我们王子谦虚大度,天下为公!” “王子殿下你不要难过,将来大选时,我们都会投你一票的!” “听我们爸爸说啊,以前都是把omega全都关到崴合港的,从小就跟alpha们结亲,不管对方怎么样,到了发情期,我们就被送出去了!” “我也听说了,叫什么ao配对计划,想想就恐怖!让我们嫁给不认识的人!还好巴可达统帅废除了这项法令,王子殿下,您以后也会一直遵守ao自由恋爱的法令吗?” “当然了,”凯文逊笑道,“我们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让你们omega能更自由,更有权力,这omega参军也是我舅舅一力促成的法令,为了让你们有更多的话语权。” 凯文逊说完之后,omega又是一顿乱夸,王俊也觉得王子真是个好人,一手推着轮椅,另一只手一下下抚摸着凯文逊柔软的浅金色短发,而王子像是极其享受这种抚摸,微微眯着眼睛,头往后仰,希望王俊能抚摸到他更多的头部面积。 方倾在一旁冷冷观察凯文逊,就像在精神科观察病人是一样冷静而客观的,凯文逊瞒得过所有人,瞒不过他一个见多识广、什么精神病患者都见过的医生。 第106章 凯文逊病得不轻。 他善于伪装,巧言善辩,情绪转变极快,又见风使舵,擅于观察形势,刚来时横行霸道,立刻在于浩海、尹瀚洋面前吃了个大亏。后来他连忙把狐狸尾巴藏起来,走怀柔政策,在alpha面前扮演良善、卖惨,在omega面前扮演弱小、可怜,偏偏大家都吃他这一套,不到半个月时间,凯文逊已经在ao之间夺得了较高的声望,人人都因他的疾病而同情他,对他都很不错。 可他偶尔流露出的孩子般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憎恨,即使只出现半秒,也会被方倾捕捉到。 方倾觉得挺有趣的,作为一个人类观察家,各种病症都是他探索的标本,凯文逊就是其中一个。 “等一下,”于浩海推开会议室的门,叫住了正往电梯口走的omega们及王子一行人,“请帮我们倒几杯茶,要热的。” “哦,好的。”王俊和林珀西等人立刻要往热水房里跑去,凯文逊伸手拦住了他们。 “慢着。于少将,他们是omega士兵,是你的战友,不是你的家仆,为什么要听你的呼喝,去给你倒茶?还要热的?这些事应该是服务生做的吧?”凯文逊这一番话说了出口,立刻挑起了ao性别歧视矛盾以及主人和仆人之别,直接意有所指于浩海上次“为了家仆打方倾”的事,可谓是双重打击,double kill。 方倾禁不住在心里佩服。这凯文逊果然是玛格列特的亲儿子,公主号称“人权斗士”,著有omega反歧视法典,是于凯峰于总最头疼的第一号人物,几乎在她面前,于总说的每句话,都能被她挑出毛病,轻则罚款,重则判刑。 于浩海看着方倾抱着一大束花,站在凯文逊身边,笑得一脸灿烂,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自己,一时呼吸都要凝住了。 忍了一周了,看都没看方倾一眼,可刚才方倾就那么和凯文逊说笑着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到底还是没忍住。 “浩海,回来!继续开会,喝什么茶,这不有水吗?”雪莱将军老迈的声音从会议室里传出来。 于浩海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是想说,麻烦我的omega战友们,帮我叫服务生,给我们倒几杯热茶,谢谢。” 方倾又低下头笑了。于浩海反应算快了,还知道给说出口的话打补丁。 “……说话要说全。”凯文逊斜了他一眼,转动轮椅,和omega们继续往电梯口走去,心善的omega们还是找了服务生,要他们往会议室里送热茶。 晚上,尹瀚洋刷卡进到了于浩海的房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问道:“叫我干嘛?” 于浩海合上文件,抬眸看着尹瀚洋,问道:“大家看完了昶洲那边的视频录像,都是什么反应?我在那儿时看他们还好,只是一个个脸色不大好看。” “那是硬撑着,你一走,他们就都不行了,有几个直接跪下了,还有吐了的,”尹瀚洋叹了口气,“还有哭着喊爸爸的呢。” “画面冲击还是太大了,他们参军的那一天,哪想到敌人是变异alpha,”于浩海转动手中的笔。“凯文逊怎么样?” “挺镇定的,说他早有耳闻,跟他预料的差不多什么的,最好笑的是莱恩,直接说他被骗了,早知道是打这种怪物,压根就不会参军。”尹瀚洋打开一旁的冰箱,拿出一瓶酒来,开了盖子开始喝。 尹瀚洋不是个爱喝酒的人,喝酒对他来说远远没有喝果汁爽快,除非心情烦闷,于浩海见状,问道:“怎么了?” “还是那事,汪杰和孙信厚刚又在拳击场上打了一场,俩人打得满头满脸的血,谁都劝不住,我看用不了上战场,他俩不挂掉一个不算完。”尹瀚洋仰头喝着酒,嘟囔道,“omega有什么好的啊,好好的兄弟,搞成这样。” 于浩海问道:“那omega叫什么来着,他怎么说?” “叫章楠,现在都不承认了,说两个人谁都不爱,说他们会错意了,然后,汪杰说他抱过,孙信厚说他亲过,都说是定了情的,说着说着,俩人又打起来了,我算是服了……” 于浩海苦笑一下,道:“他要就是不承认,那俩人就算都打死了,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说完,他看着尹瀚洋,手中的笔转得飞快,一下又一下地掉进文件中间的缝里。 尹瀚洋好笑道:“想问我什么啊,问吧。” “你中午,还和方倾他们一起吃饭吗?” “不了,凯文逊粘上了王俊,每天在那桌子上说话阴阳怪气的,我懒得搭理他,就到普通桌吃饭了,”尹瀚洋看着于浩海若有所思的样子,“哥,别胡思乱想,你可能不知道吧,咱们的衣服裤子鞋,都是大嫂叫人按时拿走清洗的,他好像雇了后勤部的人。” “咱们的衣服?”于浩海转头看着衣柜里刚被送来的洗好、熨烫好的军装和衬衫。 “是啊,之前都是袁真托人给拿走清洗,你不是不想混一堆里吗?”尹瀚洋道,“后来有天我看送来的人面生,就问了一句,他说他不是袁真托的人,是方倾雇来的人,专门给咱哥俩洗衣服。” 于浩海走到衣柜前,拉开门,闻了闻那衬衫和外套,像以前一样,淡淡的柚子果香味儿:“我都不知道,也没感觉出来啊。” “那有什么能感觉到的,都是洗完的衣服呗,”尹瀚洋看着哥哥又心神荡漾的样子,不禁笑了,“我还以为你控制得挺好呢,这段时间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现在不敢看了,再看部队就要把他赶走了,”于浩海抱住了衣服,脸贴到里面,还是很感动,“他雇人给我们洗衣服,我竟然才知道。” “哈哈,”尹瀚洋看着哥哥那傻样,实在是受不了,“你慢慢感动吧,我走了。” 第57章 omega们观看昶洲战况视频录像的时间是第二天上午,在多功能播放综合大厅里,为了让omega们更切身感受到变异alpha的威力,加强vr仿真沉浸式体验,莱斯利把窗帘全部拉好,灯光熄灭。 和别人初次观看不一样,方倾已经在医院时跟随着医学教授们一起,看到了父亲方匀从昶洲带来的变异alpha尸体分析报告,以及omega残肢等触目惊心的照片,他以为自己能够心态平和地看这个视频。 可没想到动态和静态是完全不一样的观感,这是发生在昶洲一栋居民楼里的事,视频由一楼门厅对面树上、楼道走廊的监控器所摄下。画面里原本是平静安谧的下半夜两点钟,人们都像往常一样,沉浸在睡梦中。 突然,地动山摇的声音响了起来,从远处走进到监控画面里,是前后加起来五个变异alpha,他们体态庞大,肢体健壮,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像是还没熟练掌握操控这具身体的方法,最后一个变异alpha回头望向了树干上这个圆型的监控器,朝着监控画面咧开大嘴笑了一下,露出了尖锐的犬齿和肉色牙花。 “妈啊——” “这是什么大怪物啊——” “原来这个就是变异alpha,天呐,我们是要去跟他们打仗吗???” omega们立刻议论纷纷,东倒西歪地捂着胸口,几乎要晕死过去,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画面。 可屠杀才刚刚开始。 紧接着是五个变异alpha进了居民楼里,楼道的监控拍摄的画面比较昏暗,只有黑白影像,可这对正常人类的画面冲击力也非常大,他们一人一脚踹开一间房屋的防盗门,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把里面睡着的alpha或是bate,揪起来往地上重重地摔去,一脚踹到头上,脑浆迸裂。 可怜的是有些alpha或是bate听到声音,第一时间拿起了枪反抗,可变异alpha并不怕枪,而是用手掌包住枪口,哪怕子弹穿过掌心也不为所动,反而像掰断树枝一样把枪掰断,继续他们的凌虐与屠杀。 有omega被压到身下狂哭的画面,可这个视频明显是被剪辑过了,这部分只一个画面就断掉,显然是悲惨得不能再往下看。 接着是另一间房里的alpha丈夫将自己的omega反锁到里面卧室,拿着枪疯狂扫射变异alpha的全身。子弹打到他们身上,他们也会皱着眉低头看着,能感觉到痛,但这个痛很迟缓,他们的肌肉块过分硕大,因此子弹只是扎进肉里,并不伤及内脏,一个alpha去到厨房拿着把刀,嚎叫着把刀扎进自己的胸膛,像是挑刺一般把打进去的子弹都挑了出来,叮铃咣当扔在地上。 这个打枪的丈夫显然是触怒了变异alpha,一时间三个怪物同时朝他走了过去,一人抓住两腿,另外两个人抓住他的左右胳膊,三个人一用力,竟将他活生生地撕裂了,鲜血洒了满地。里面的omega听到丈夫痛苦的嚎叫忍不住冲了出来,见到这个画面瞬间抱着头,大声尖叫起来,两个变异alpha哈哈一笑,把他扛到肩上,摔到了卧室里面的床上。 画面再次中止,所有观看这一切的omega士兵都快不行了,人在恐惧到极致的时候,往往是发不出声音的,只呆愣愣地抻长脖子,看着那血腥的画面,突然,一个omega士兵捂着嘴跑了出去,刚推开门,就躲闪不及,蹲到地上吐了,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第107章 莱斯利打开一扇窗透气,光照了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凉。 “各位战士,很抱歉在今天才让你们看到这一切,是的,我们水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敌人如此强大,远甚于40年前的‘翟晨之乱’,那时我们遇到的是变异bate,他们有着跟变异alpha一样强壮的肢体,但反应能力远远不如他们。那一仗,我们足足打了二十多年才在瀛洲最终消灭了所有敌人。而如今,变异alpha们出现了,他们更聪明、更强大,反侦察的意识更灵敏,足足有十几万人之多,他们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普通alpha与bate士兵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而我们omega同族们……往往落到他们手里,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不到一个好死。甚至有些omega,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已经怀上了他们基因有问题的孩子……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日夜苦练,为的就是将他们全部消灭掉。” “可我们能杀死他们吗?他们连枪都不怕。” “是啊,他们简直刀枪不入了,完全没办法啊!” “不,还是有办法,你们要相信,邪不胜正。目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被于总困在了昶洲。于总在去年春天,曾在渝州实施了一次中等规模的核.武器轰炸,杀死了他们中接近三分之一的人,足足有四万人死在渝州,一时间,血流成河,这给变异alpha总首领阿诺德以强大的震慑作用。 于总目前采取的措施是把他们尽量圈到一处,直接发射导弹屠杀,但今年以来,他们识破了于总的圈套,拼死往百姓居住的岛屿跑,昶洲就是一例,这里主要岛屿及附近周边的小岛特别多,人口稠密,于总若像之前那样轰炸的话,不但会造成百姓死伤无数,甚至会击沉某些小岛,让世世代代住在那里的人们灰飞烟灭,几世同堂,全部死在海里,而且核辐射及核污染,也是后患无穷,至今渝州的植被全毁,附近的海洋污染也十分严重,海域里的生物不能食用……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有核武器,但不能使用,唯一能做的,还是与变异alpha火拼与肉.搏。” “我们的战士与他们肉.搏,真的能成功吗?”omega们问。 “当然,”莱斯利道,“要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越是在绝境中,越能激发出不一样的能力,我们的战士,能够杀死他们。” 莱斯利接着播放视频,画面中是门口的监控器所摄制的,时间是下半夜2点15分,于总接到紧急通知,黑色剑齿虎装甲车像飞一般在路上疾驰,停到了居民楼门口。事发突然,他来不及通知更多的战士,跳下了车,带着一行人,数了数,一共只有八人,其中就有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 “是于少将,还有尹瀚洋……” “是他们!是我们的战友!” omega们都兴奋了起来,握紧了拳头,紧张地看着投影仪上的监控画面。 这凌晨两点多,于家父子本也在睡梦中,接到电话后便急忙过来,他们身边只有家仆老袁以及最快赶了过来的art副将刘延川、行动队长王珣和樊志刚、文亭玉。 “是我爸爸!”王俊看到了父亲王珣的身影忍不住叫了出来。 “还有我的父亲……”袁真喃喃道。 在门口,于总与众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八个人兵分三路闯了进去,老袁负责在门口请求更多支援,于总单独往楼上跑,掣肘两个变异alpha,于浩海与尹瀚洋在二楼围攻一个变异alpha,刘延川和文亭玉对付一楼里的一个正朝omega施暴的变异alpha,王珣和樊志刚则将其中一人引到阳台,以加特林枪攻击对方。 画面分别切换到不同房间里,于凯峰一出现,里面正在脚踩alpha尸体的两个怪物便怔住了,恐怕没想到能把于凯峰引来,二人愣了片刻,一起围攻了过去,于凯峰直攻对方面门,朝一人喉头处猛力击打,对方胳膊横挡过去,于凯峰踹向另一人腋窝,将其踹得全身震动,可变异alpha不怕枪,于凯峰却是□□凡胎,一个变异alpha立刻捡起地上的枪,朝于凯峰射击,于凯峰矮身躲过,劈手向其斩去,从身后掏出一把利刃,在手中转了半圈,挥刀向其头顶砍去,鲜血喷射了出来,那变异alpha被砍得面目不清,先是原地大喊一声,用力往前一推,于凯峰闪身将另一个变异alpha推了过去。 这一着力点由另一个变异alpha全然承受,二人都是巨大身体,同时跌倒在地,于凯峰抢过□□分别朝他们的耳朵里和颈动脉连续射击,血流了满地,这二人终于都不动了,已然咽气。 这时文亭玉冲了进来,看于总无事,二人便一齐消失在画面中。 莱斯利暂停了视频,说道:“我们从这场打斗中可以得知……” “我们还要看别人的!要看于少将的!”omega们纷纷不干了。 “是啊!看完再说!我们要看全部的!” 莱斯利笑道:“好的,那我们全看完之后再讲解。” 画面中是于浩海和尹瀚洋兄弟到了二楼,来到了门被踹破的房间门口。 从于浩海出现在画面中时,方倾的心就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于总以一打二险象环生,谁知道于浩海和尹瀚洋二打一能是什么结果? 王俊见方倾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便用力抱住了他,说:“你别害怕,你忘了吗?这是他们来驻地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他们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十点多,他们两兄弟估计还在外面操场上跑步呢。” 是啊,方倾嘴唇哆嗦着转过头,看向王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真是病了,怎么忘了这是在看视频? 王俊担忧地看着他惨白的小脸,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方倾调整呼吸,几次之后,平静下来。 在门口处,于浩海对尹瀚洋低声说了什么,尹瀚洋点了点头。紧接着,于浩海一脚踹开房门,里面在作孽的变异alpha回过了头,只一瞬间,尹瀚洋便朝他的眼睛开枪! 变异alpha刹那间失去了双眼,鲜血从眼眶中流出,他像疯了一样狂眨眼睛,手里砸着东西,张牙舞爪地往外跑,于浩海迎了过去,一个高抬腿侧踢,踢向对方颈侧最脆弱的地方,变异alpha摔倒在地,又连忙起身,和于浩海抱摔在一起。 接着是两人疯狂对打,那场面简直恐怖至极,omega们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啊啊地叫着,于浩海凶起来竟然比那变异alpha都要猛,只打得对方应接不暇,尹瀚洋在附近接连朝那怪物放枪。 正因为是亲兄弟,于浩海全情投入到厮杀中,一点都不怕被尹瀚洋误伤,也正是因为尹瀚洋的枪法极好,他发出去的十几枪,没有一枪误中于浩海,只打得那怪物浑身是血,到处是窟窿。于浩海极其勇猛,专攻对方命门,俩人前后加起来不到十分钟,就将这个变异alpha合力杀死。 接着两兄弟从屋里前后跑出,一起向楼下跑去,给刘延川和王珣等人支援。 “这俩人,自己父亲在楼上,他们竟然都往楼下跑……”一个omega感叹。 “是啊,他们的爸爸在楼上,对着的可是两个变异alpha呢!” “这就是于家的人吧,在这一刻想的都不是最亲的人,而是别的战友。”艾兰道。 刘延川和文亭玉将那人逼到一处,对方也有枪,双方隔着门对打半天,不分胜负,而刘文二人子弹即将耗尽,于浩海见这么下去不行,只想快刀斩乱麻,他将黑色卫衣帽子戴到头上,不顾刘延川阻拦,一个侧身,前空翻到变异alpha身前,突然以面贴面,与变异alpha打了个照面,那人愣怔之时,于浩海陡然抬臂,手心里一把尖锐长刀窜了出来,扎进那人颈侧,接着他胳膊用力往下一压,竟然一鼓作气转动半圈,将那变异alpha割了头。 室内的omega们瞬间尖叫一片,众人只觉头皮发麻,立时全身毛孔微缩,屏息地盯着视频画面,只见那头耷拉了下来,只留一层皮挂着,鲜血喷得于浩海侧脸、颈部、肩膀都是,他往左边一推,头便掉到了地上,咚的一声闷响。 第四个视频则非常快,尹瀚洋跑到一楼支援,见王珣、文亭玉与变异alpha正在打斗中,情况十分危急,他一枪射中怪物的耳内,接连补枪,并将王珣搀扶起来,文亭玉脱身后则往楼上跑去,寻找于总,至此,五名变异alpha,全部丧命于art战士手中。 画面到门外树上的监控器时,支援已经到了,四五辆装甲车停下,战士们从中跳了出来,于总带着几人已从楼上跑了下来,和到场的战士们说话,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于浩海不知道从哪捡了个毛巾,正在那儿拧干水分,有些嫌弃地擦拭自己的脸和脖子上的血迹。 视频到此播放完毕,莱斯利笑道:“我们于少将真是不论什么时候都非常爱干净啊……” 他这话是调笑的意思,可全场omega都笑不出来了,莱斯利心道,还好于浩海已与方倾定情,不然这割头的视频一放,还哪个omega敢嫁给他啊。 想到这儿,他看了方倾一眼,只见方倾神色如常,只是坐在那里,脸色发白。 第108章 中午食堂里,众人围坐一桌,没有一个人动筷。 艾兰道:“今天人真少,大家都反胃的不想来吃饭了。” “是啊,看到这还带着血丝的牛排,我就……” “你别说了!我又想去吐了。” 卜奕道:“没想到还给你们omega也看那个视频,说实话我们看完的当天晚上,都没睡着觉。” “所以才让他们上午看吧?这样到晚上能好一些,”谏中震笑道,“这桌的omega都萎靡不振了。” “你还好吗?”凯文逊仔细看着方倾的脸,“坐这里一句话都不说。” “没事。”方倾勉强笑笑。 “瀚洋!”王俊看到和刘赢他们往一旁去的尹瀚洋,立刻冲过去,一把拖住他的胳膊,“过来嘛,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给我松开,立刻,马上,”尹瀚洋指着王俊环抱住他胳膊的手,“这里人多,别怪我跟你翻脸哦。” “刘赢,来嘛来嘛!”王俊转头朝刘赢央求道。 “哎,去吧。”刘赢笑呵呵地搂着尹瀚洋,推着他去到了王俊、凯文逊、方倾、艾兰那桌坐好。 尹瀚洋一见凯文逊就烦,坐在那里侧过身子,脸偏向一旁。 “洋洋!谢谢你救了我爸爸,我给你倒水喝!”王俊笑嘻嘻地拿过水杯,给尹瀚洋倒茶。 尹瀚洋指着他小声警告:“你再敢叫我洋洋别怪我叫你外号!你个王不俊。” “哈哈哈,”王俊手很快,几下把桌上的几个枇杷剥了皮,喂到了尹瀚洋嘴里,“我们今天看视频了,真的谢谢你。” “谢什么谢,都是战友,今天你救了我,明天我救了你,救来救去的,”尹瀚洋无所谓道,“你们也看了视频?” “是啊,我们跟你们将来可是要并肩打仗的。”王俊说。 尹瀚洋嘶了一声,问艾兰:“吓跑了几个啊?” 艾兰道:“还不知道,莱斯利长官说对omega不勉强,截止到明天中午,想退出的提交申请就可以了。” “听到没,截止到明天中午,你快写申请吧。”尹瀚洋对王俊重复道。 “我打死都不会退出的,连王子都不退出,我怎么可以退出。”王俊这话说得直白,丝毫没考虑到凯文逊会怎么想,他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众人都表情尴尬,低头想笑。 凯文逊笑道:“是啊,连我这个瘫子都要上战场,大家也别害怕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还没到绝路,有于总在的水星,无论何时都有希望。” “你?”尹瀚洋纳闷地看着他。 凯文逊道:“我。我这次来就是跟大家风雨同舟的,我也签了生死状,到了那里,生死有命。” “何必那么勉强?”尹瀚洋忍不住说,“不是送了命进去就是英雄,可能反而……” “我不会拖累大家的,我这腿……到时也许就好了,请相信我,”凯文逊给尹瀚洋倒了一杯酒,“之前多有得罪了,我境界低,格局小,误会你们了,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尹瀚洋一贯是直爽的性格,见凯文逊姿态放的这么低,这段时间也没怎么作妖,便跟他碰了一杯,仰头喝了,还留下话:“不算我哥的。” “好。”凯文逊笑了笑。 大伙儿开始吃起饭来了,只要尹瀚洋在身边,王俊就像母爱爆棚了似的,不停给他夹菜,什么大虾的壳儿、牛仔骨的骨头,鸡蛋的皮、鱼肉上的刺,全都去除干净,一个个放到尹瀚洋的盘子里,尹瀚洋只管和卜奕、刘赢他们聊天喝酒,看都不看,他不喜欢用筷子,还像小孩儿一样握着拳头喜欢用铁叉子叉盘里的东西,王俊往里放什么,他就叉什么吃掉。 王俊本来伺候他已经很多年,习惯成自然了,再加上看到视频里尹瀚洋冲过去把父亲王珣救了下来,更是稀罕他到不行,自己一口饭都没吃,忙着剥龙虾的壳,把肉放到尹瀚洋的盘里,尹瀚洋吃的飞快,经常叉子在盘里叉了个空,还往嘴里放,这就弄得王俊更忙乱起来。 方倾听到凯文逊很小声地叹了口气,蹙眉看着王俊,小声道:“你也够不容易了。” 过一会儿,方倾又听凯文逊小声嘟囔:“……奇怪不奇怪,有的人啊,腿没瘫痪,但是没长手。” 方倾忍不住笑了。他本来笑点就低,再加上凯文逊真的每天都是矛盾的日常,让他这一旁做观察的人总忍不住发笑。 突然后面一阵喧闹,众人向那里望去,只见于浩海来了。 几乎每一桌的人都站了起来,刷拉拉一片,拘谨地跟他打招呼,问好。 于浩海微笑道:“都坐下吧,我来找人。” 连带着方倾他们也都稀里糊涂地站了起来,又都坐下了。 艾兰笑道:“这视频一放,现在浩海的震慑力比雪莱将军都可怕,我看omega们见到他都赶紧跑。” “岂止omega啊,alpha们现在都怕他怕得不行,”刘赢说,“莱恩都精神恍惚了,叫他于总,分不清他和他父亲了。” “毕竟,他割了变异alpha的头……”墨菲说到这里,又浑身打了个冷颤。 于浩海一步步走到了这桌旁边,把钥匙扔给了看向他的艾兰:“下午你们用跆拳道练功房。” “好的。”艾兰接过钥匙。 众人看着于浩海,于浩海却没有想走的意思。 中午他和莱斯利、左阳旭、雪莱等人一起吃饭,莱斯利打趣于浩海,道:“我们omega没被变异alpha吓到,倒是被你吓哭好几个。” 于浩海这才知道omega们也看了同样的视频,他一想方倾也见到自己满脸是血割头的恐怖模样,就阵阵心慌。 他知道别人对他是什么评价,也知道omega们都害怕他,不喜欢他,他这么多年在瀛洲生活,瀛洲也有omega,从来就没人跟他表白过。他长这么大,早就知道自己啥样,也都无所谓,可他一直梦想着在方倾面前维持一个优雅、绅士的形象,只可惜,面具被用这种方式摘下。 他听莱斯利说完就坐不住了,借口说没胃口不想吃了,早早地溜了出来,到这个食堂,想看方倾一眼。 远远地,他就看到方倾对着凯文逊在笑。 “坐吧,哥,你出来这么早啊?”尹瀚洋说。 “嗯。”于浩海停留在方倾和凯文逊中间。 “这块儿没位置……”凯文逊没说完,轮椅就被王俊快速推到了另一处。 凯文逊直接就要发火,扭头对王俊说:“你干什么?!” “嘘,别说话,他们俩要坐一起的。”王俊把凯文逊的轮椅转到一边,连看都不让他看了。 于浩海低着头,看着方倾,眼里写着不解和微微的斥责,如雕刻般的脸染了一层冷峻的薄霜。 我忍着不来见你,不跟你说话,是想你可以好好训练,不被我干扰,不是让你跟王子殿下玩笑打闹的,你懂不懂? 方倾回之以凄楚的眼神,他一直在想,真嫉妒尹瀚洋啊,如果自己的枪法也特别准就好了,跟浩海可以有同样的默契,那就可以做他的后背,替他打变异alpha的眼睛,给他支持。 于浩海见他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心惊。心道,你也害怕我吗?你也觉得我凶,我是怪物吗? 两人这样看了对方许久,到底是怕人多眼杂,传到莱斯利长官那里又不好交代,恐怕又要劝退方倾。 艾兰道:“坐啊,浩海。” “不坐了。”于浩海跟众人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第58章 午休的时候,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从屋檐下成串落下,大家都在宿舍中休息,长官们通报下午的集合时间改为三点,可一点半左右,朦胧雨雾就渐渐停了。 王俊敲了敲方倾宿舍的门,露出半张脸,对坐在上铺的方倾说:“打球?” 方倾点点头,跳下了床,跟王俊一起走出大楼。 凯文逊坐在轮椅上,已经等在喷泉处很久了,手里抱着一个篮球。 “跟他?”方倾问王俊。 “嘘,”王俊小声说,“没有alpha跟他玩。” 想想也是,alpha们玩的篮球冲撞的力度很大,一个个身高腿长,抢篮板、扣篮势如拼命,怎么会有耐心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玩篮球,只怕没几下就把他挤出场外。 凯文逊一眼就看出方倾脸上的同情和怜悯,这种神情,他从小到大见过很多次,已经习惯了,只是他一直以为方倾作为一个医生,平时对自己冷冷的,不会再轻易流露出这种情绪了。 到底还是个心软的omega啊。 “你们俩一队,我自己一队,来吧。”凯文逊把篮球往地上拍了两下。 王俊和方倾对视一眼,脸上都写着:开玩笑呢吧? 凯文逊却不在意,只笑道:“来吧。” 他开始运球,一手转动轮椅,一手在地上拍球,只见轮椅转得飞快,向前运行时方倾和王俊竟然有些跟不上,等方倾跑到前面去包抄时,凯文逊又笑着转动着轮椅,背对着他,王俊去抢球,凯文逊又躲闪过去,轮子嗖嗖地转着,一个矮身,从王俊胳膊下钻出。 第109章 由于规定的是不能打手不能拉扯凯文逊的轮椅,方倾和王俊一时手忙脚乱起来,既怕被他的轮椅刮倒,又怕打手犯规,被凯文逊溜得满场跑。 好不容易方倾抢到了球,往篮下带的时候,凯文逊飞驰过去别住他的腿,方倾把球传给王俊,王俊急忙投篮,没中,掉下时在地上弹了一下,回到凯文逊腿上,凯文逊笑着拿起,用力上举、投篮,砰的一声,篮球从下往上进入篮筐中,又原路返回,进了一球。 方倾和王俊一时双双愣在原地。 凯文逊接住球笑得不行。 “你臂力不错啊,王子殿下!”王俊说。 “你是来涮我们俩的吧?”方倾有些恼火。 “我毕竟是个alpha,”凯文逊原地运了两下球,接着说,“来,继续。” 方倾和王俊又全力扑了过去。也许是轮椅占地面积大,往往两人是顾得上轮椅却顾不上篮球。好不容易抢了球,可面对篮筐,却提防着轮椅又杀过来,于是怎么都投不进,凯文逊身手敏捷,臂力强劲,几乎在他手中的球就很难被方倾和王俊抢下,俩人被他逗着玩了半羽-西<整小时,一个个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喊不玩了。 “不公平,你的轮椅比我们腿好使!”王俊大声嚷道,“你有轮子!” “可别说了,”方倾推了一把王俊,“不够丢人的。” 凯文逊只是笑,汗珠凝结在前额的发丝上,他面目极其清秀,皮肤白皙光洁,神似巴可达统帅的西方人清晰的五官轮廓,偏偏是玛格列特般女孩似的精致眉眼,特别是秋雨过后,午时的阳光,细碎地照在他的金色卷发上,平添一种男孩的阳光帅气。 “我们逊逊是不是美呆了,小狐狸似的。”王俊从放在一边的斜挎包里掏出湿巾,给凯文逊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拿出一张给他擦手。 凯文逊被服侍得很到位,微微眯起眼睛,任凭王俊给他擦额头、擦手心,把翻到里面去的白色衣领翻了出来折好,头发也整理好,嘴里说着:“你们omega喜欢把名字用叠词的方法叫出来表示亲近,我们alpha被这么叫的话是十分不妥的,你要是实在想叫我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表示跟我关系不错,可以叫凯文或是文逊。据说当时母亲给我起名时,就考虑到这样两种拆分方法了,‘凯文’是西方名字,‘文逊’是中文。” 王俊和方倾对视一眼,同时喊了出来:“凯逊!” 接着俩人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凯文逊气得握紧了轮椅扶手,脸上风云变换,接着,又迅速换上一张笑脸,说:“你们被我打得大败,拿我名字取乐,我懂的,我不跟你们生气,我可是个alpha。” 方倾和王俊纷纷“对对对”“是是是”敷衍了他。 渐渐的,出来玩的alpha和omega越来越多,大家珍惜这难得的空档时间,都出来到处溜达,方倾和王俊便把凯文逊推到树下,把空地留了出来,看着alpha们组队,开始打篮球。 方倾和王俊都看出了凯文逊眼中的向往,心里都不大好受。 这时,尹瀚洋肩膀上搭着一件球衫外套,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看到王俊,没好气地说:“昨晚在练功房教你的两招,学会了吗?又在这儿瞎玩。” “会了啊,我没瞎玩,我刚打篮球了。”王俊说。 尹瀚洋瞅着一旁坐着的凯文逊和方倾,心想这仨人的组合怎么最近总看到。 他把外套挂树上,张开手臂,对王俊扬了一头,说:“过来打我吧。” 王俊微微弓着腰,像小豹子似的望着尹瀚洋坚硬的胸膛,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啊呀一声,冲了过去,向尹瀚洋的前胸踢去。 还没等伸过去,尹瀚洋握住他的小腿,不耐烦的往后一搡,王俊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太慢!”尹瀚洋皱着眉说,“踢得也不够高,起码到我下巴这块儿才行啊!” “噢噢。”王俊重新摆好架势,踢了过去,又被尹瀚洋握住小腿,他反复踢,反复被握小腿,一来二去就有些不乐意了。 “再来!”尹瀚洋没好气地说。 王俊又做势要踢,半道突然变招,一把抱住尹瀚洋的腰,开始吃力地把脚放到尹瀚洋两脚中间,吃力地要绊倒他。 “怎么又来这招?”尹瀚洋反手拿住他手腕,轻巧地踢了一下他的腿,把王俊放平在地上,居高临下地说,“就喜欢绊人,你有我力气大吗?你看我和我哥的视频,我们俩去绊倒那个变异alpha了吗?做不到的事就别去做,反而留下把柄。” 王俊没等说话,从地上爬了起来,凯文逊接话道:“你这教育方法就有问题,王俊本来下盘就弱,如果总去前踢敌人,反而留下空档。” “那是他个人能力的问题,方倾,你过来踢我。”尹瀚洋说。 方倾走了过去,一个前踢腿,正中尹瀚洋下巴前方。 “你看,他怎么就能踢到?”尹瀚洋问凯文逊。 “王俊,”凯文逊转过头,对王俊说,“你把手肘平抬,对,放到唇边高度,屈臂,用肘尖向前,顶尹瀚洋的前胸。” 王俊一步迈出,发力时用力顶肘,戳到了尹瀚洋胸肌上。 “这样太近了,”尹瀚洋抓住王俊手肘,顺势把他拉到怀里,“你看,这样还被占便宜了。” 凯文逊翻了个白眼,说:“和你比什么招都没用了,这样,方倾,你过去跟他打。” “我打不过他啊,”方倾耸了耸肩膀,“我们不是一个量级的。” “不怕,”凯文逊说,“你前蹬腿、送髋,用王俊刚才那个方式,去肘击他。” 方倾立刻有样学样,去用臂膀带动手肘,撞击王俊。 尹瀚洋:“王俊,前踢!” 王俊啪的一下把方倾将要举起的手肘踢了下去。 “方倾,换左边!” 方倾立刻换左边去肘击王俊,王俊果然啊呀一声,前胸被顶得很痛。 “侧踢!赶紧地!”尹瀚洋朝王俊喊。 王俊立刻变招,侧踢比前踢更为有力,他大腿和小腿以及脚后跟伸直,成一直线,向方倾踢出。 “抱摔他!”凯文逊指示方倾,方倾立刻抱住王俊的腿,向左边一拉、一送,王俊跌倒在地。 “快点儿,用那招!”尹瀚洋在边上猛拍手掌,让王俊爬起来。 王俊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向方倾下面踢去。 方倾连滚带爬躲到凯文逊身后了,他可不想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哈哈哈哈!”尹瀚洋笑着把王俊拉到身边,用胳膊扣住他的脖子,往体育馆后面走去。 “去哪儿?”王俊被他勒住,只能跟着他走。 “去小卖部!”尹瀚洋说。 “好、好!”王俊一听,这是要给他买好吃的了,就蹦蹦跳跳地跟着尹瀚洋走了。 方倾侧过身看凯文逊,只见他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咒怨里的小孩似的看着尹瀚洋和王俊的背影,接着,非常嫌弃地扭过头,皱着眉对方倾说:“瞅你那出息!你躲什么?你是omega要那玩意儿又没用,踢坏了就坏了呗!” 方倾失笑道:“……还是有点儿用的。” “哼!”凯文逊猛地拍了拍扶手,这下连平时隐藏得还不错的情绪都全线崩盘了。 “我错了,王子殿下。”方倾说。 “天天就知道傻笑,”凯文逊瞪着方倾一直忍笑的脸,又拍了下扶手,“推我走!” “去哪儿啊殿下?” “小卖部,”凯文逊连装都不装了,非常暴躁地说,“我渴了!” 于浩海站在二楼练枪室的窗边,看着楼下那一幕。方倾推着凯文逊的轮椅,带动着地上渐次绽开的水面涟漪,向远处走去。 “全遮光10分钟,接着是8分、4分的渐次给光,逐步适应,射击难度由强转弱,85个靶点,有没有问题?” “浩海?” “于浩海!” “到!”于浩海应声转过头来。 考弗特长官笑道:“发什么呆呢?” 曼迪朝窗外望去:“哦,是看凯文逊王子。” “谁推着他啊?”考弗特问。 “毒王啊,放倒了咱们的方倾,你什么眼神儿,没看出来啊,”曼迪笑道,“哎,我记得看新闻,他俩是一对儿啊,这就公然谈恋爱吗?” “什么一对儿?”莱斯利被这俩啥都不知道、沉迷练枪的直男气够呛,“别瞎说昂,我们方倾来的第一天就拿了报纸到处辟谣了,没有的事。” 说完,他微微抬眸,仔细观察于浩海的表情。 “不对啊,我听莱恩说了,凯文逊王子告诉他们,辟谣才是假的,王室的事秘而不宣,怕带来不好的影响。莱恩还说他们家吃了大亏什么的,那这方倾到底许了谁?” “谁也没许……” “开始吗?”于浩海打断了莱斯利的话,把闭目镜戴好,“先十分钟?” “没问题。” 考弗特和曼迪同时戴上了黑色眼镜,和于浩海在练枪室开始了全盲模拟枪战。 第110章 莱斯利和左阳旭站在室外,朝里面看去,于浩海行动迅速,与考弗特和曼迪不相上下,一个个击中正在游走的枪靶。 “我还是觉得,堵不如疏……”左阳旭背着手,担忧地说,“他这段时间情绪都不大好,很多天都没个笑脸了。” “……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不但关心他训练进展,食量多少,还关心他笑不笑?” 左阳旭看着莱斯利,叹了口气:“当然了,我们队伍的成败全系这小子身上了,他的喜怒哀乐目前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我才把他的‘挫折教育’提上日程,咱们都知道,谈恋爱会分心,特别他现在年纪不大,不论是信息素波动还是情感波动,如果等到上战场时再经历,影响的可就是全军的性命了,那时候就晚了,我现在就是让他难受难受,等习惯了就好了。”莱斯利说。 “omy.u.x.i。ega的心好歹毒……” “滚蛋!”莱斯利抽了左阳旭后背一棍子,“方倾是什么解渴的药吗?还是什么慰问用品?他除了是于少将的未来夫人以外,还是个独立的人,是我们的战士,不要妄想用他来安慰于浩海,我现在就是要给于浩海强制‘断奶’。” “我觉得没人比我了解alpha士兵的训练方法。”左阳旭说。 “我觉得没人比我了解于总战绩的过去和现在,”莱斯利道,“他们家的人,祖传痴情,这块儿处理不好,将来恐怕后患无穷。事实上,这段时间于浩海不是表现得很不错吗?昨晚你们六个人去擒璜岛腹地伏击比赛,谁赢谁输啊?” “……擒璜岛的事,我们都决定忘了。”左阳旭小声说。 “哈哈,”莱斯利干笑道,“回来时你们都脱了外套,只于浩海穿着,我就知道了,估计你们‘挂彩’不少吧?” “不记得了。”左阳旭说。 莱斯利挑了挑眉,看着练枪室里于浩海持枪瞄准目标的严肃侧脸:“等着吧,这样的训练下,他的内心只会越来越强大,将会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期。” “好狠毒的omega……”左阳旭忍不住咂舌道。 “滚!” 下午三点,全队集合,训练重点是加特林枪的使用。加特林枪又叫“格林炮”或者“格林快炮”,先是用在战舰上,短距离内可给予对方战舰密集性攻击,后来被于凯峰改良到小口径航炮以及飞机上的防空炮。使用这种机枪,射速普遍可以达到每分钟每管2000发以上。 这种持续火力对于攻击变异alpha来说是十分有效的,变异alpha在体能上优于一般人种的alpha,肌肉块肥厚、硕大,所以单枪击中对方,一颗子弹是没有作用的,这时加特林就发挥出效果了,以一个着力点,反复射击,那么再强的心脏都得被击穿。 可这种枪有它的弊端,一是造价高、费子弹,那就是体积与质量太大,对自身消耗的能量,也是非常多。 “浩海,你来演示下。”左阳旭讲解了这把枪的操作方法后,将枪递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出列,接过了枪,刚瞄准300米开外的木头枪靶中心,一位教管员跑了过来道:“紧急军报!” 左阳旭和莱斯利对视一眼,连忙向会议大厅跑去,临走时,左阳旭嘱咐于浩海:“你继续!” 于浩海回过头,向在场的战士们大声道:“看我,右手绕过这个公共轴,转动枪靶,瞄准,完成连续射击。” 话音一落,圆筒状的加特林机枪被于浩海连续发动,子弹如小型火箭一般连续射出,木头枪靶瞬间被轰掉了一半。 “这是机械式的,最开始枪管转动是需要人力转动摇把,”于浩海咔嚓一声,把摇把合上,“现在虽然改进为电动或导出燃气式,但动力远远没有手动的足……” “等一下!”凯文逊坐在轮椅上举起手,“我没看清。” 于浩海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重复道:“这机械式枪靶最开始是手摇的,现在改成了电动的,但要想发挥出最大的火力,还是需要手摇。” “噢,那再演示一下可以吗?”凯文逊问。 于浩海转过身,轰的一声,把教管员替换的木头枪靶打倒了。 众人不由心惊,于浩海这一单手持重型枪,竟只瞥了一眼,就一下子把那么远以外的枪靶打掉。 “可能还是手法吧……”凯文逊看着于浩海的手,“是不是拿枪的方式和我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于浩海把枪转到了左手,又抬起手臂朝着木头枪靶射了过去,这次他连发三枪,整个靶子全碎,木渣飞溅。 “不对吧,”凯文逊支着脑袋,看着握在于浩海手中的枪,“怎么跟我之前用过的不一样?你再演示一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见于浩海把枪对准了凯文逊的眉心。 “你没看清?”于浩海一字一顿地问。 “没有,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看清。”凯文逊抬起了头,眼睛都不眨,直视着于浩海伸过来的长长的、漆黑的枪管。 “浩海!” “于浩海!” “哥!” 方倾、艾兰、尹瀚洋、王俊等人都同时叫出了声。 “哦,”于浩海像是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一般,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我让你看清。” 说完,他单手拉动轮椅,速度极快地把凯文逊推到了木头枪靶附近,然后跑步回到射击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着枪靶连续射击。 木头枪靶被打碎成块,其中一条飞起,拍到了凯文逊的左脸上。 凯文逊闭着眼睛,一下都没挪动轮椅,就硬挺地坐在那里,任凭木条打脸、木渣如雪花般降落到头上、身上。 耳边轰鸣一片,枪声终于停止,他一枪未中,却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捂上了胸口,在轮椅上不停抽搐。 “王子要死了!” 王俊连忙往凯文逊所在的地方跑,离得最近的排头兵方倾跑在最前面,他到了地方后推动凯文逊的轮椅,头也不回地就往另一边的树林里跑去。 “王俊你去哪儿?”莱斯利回来了,看着散了花的队形莫名其妙。 “王、王子抽风了,方倾把他推走了。”被叫住的王俊磕磕巴巴地说。 “哦,他是医疗兵去了就行,你出来凑什么热闹?”莱斯利对他吼道,“回去!” 王俊溜溜地回到了队伍中。 “讲到哪了?”莱斯利问着一直偏过头往那边看的于浩海。 “于浩海!”莱斯利不由得提高声音。 “动作示范。”于浩海喉咙发紧,过了半晌才出声。 方倾把在轮椅上抻着腿、手臂不停抽动的凯文逊带到了坡下的树林里,朝他脑袋上重重拍了一下:“别演戏了!” 凯文逊眼珠一转,慢慢停止了抖动,看着正面看着他的方倾。 方倾:“你尴尬不尴尬?” “能看出来?”凯文逊问。 “你在我的影帝病人中,只能算个死跑龙套的。”方倾说。 “这么差劲?”凯文逊不由得笑了。 “你要是中风了,胳膊和腿不会摆动的那么有节奏,明白吗?”方倾蹲在他眼前,跟他视线平直,“我想看你能装到几时。” 说完,他用力捶了下凯文逊的膝盖。 凯文逊防备不及,小腿伸出,起了膝跳反应。 “中枢神经系统障碍导致的腿痉挛,根本不会有膝跳反应,”方倾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中午打球时你几次踮脚用力,以为我没看出来?” 凯文逊有些惊慌,问道:“王俊知道吗?” “不知道,”方倾饶有趣味地看着凯文逊,“奇怪了,你竟然第一个问的是王俊,你不好奇公主和我爸方院长知不知道吗?” 凯文逊抿了抿嘴:“他们知不知道又怎么样。” “说吧,你为什么装瘫痪?就为了骗王俊给你跑腿吗?”方倾寻思了一会儿,“不对,你来时就是坐在轮椅上的。” “我喜欢。”凯文逊说。 咚的一声,方倾握拳给了他脑袋一下。 “你连病人都打?!”凯文逊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我在医院一年到头打的最多的就是病人,还有他们的家属,有什么奇怪吗?”方倾伸了伸腿,又一脚踹向凯文逊的轮椅,把他踹得一个趔趄。 “你、你有没有医德?”凯文逊转动轮椅,离方倾远点儿。 “没有。”方倾又走过去踹凯文逊的轮椅。 凯文逊不得不站了起来。 接近十五厘米的身高差,让方倾瞬间就失了气势。 “怎么?想让我站起来是吗?”凯文逊逼近了方倾,他身量并不小,走路很稳,低头看着方倾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神经病,干嘛装瘸子啊?”方倾一脚踢他小腿上,退后几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凯文逊站在那里,不一会儿,似乎又觉得无趣,转身坐回了轮椅上,无赖道:“懒得走。” 方倾:“……” 第111章 方倾:“那我就猜猜吧,你心脏不大好,又有呼吸症,但我看过父亲那里你的病例,你这些毛病并不影响你做任何事,为什么要让你母亲担心?” “我不想成为她要我成为的那种人,”凯文逊道,“一个按她喜欢的形状成长的人。” “所以这是你的一种反抗?” “可以这么说。我知道她爱我,但这不意味着我必须要接受她的道德绑架。” “噢。”方倾道。 “……噢什么噢?”凯文逊有些纳闷地看着方倾,“你不该谴责我吗?我不孝、我懦夫、我逃避责任……” “为什么?”方倾说,“我尊重任何人所选择的存在方式。” “……真的?”凯文逊的语气中有着不敢相信,“我以为你不会理解。我从出生就被赋予了‘继任统帅’的使命,我需要比所有alpha强,我要带领水星奔向一个远胜于巴可达执掌时期的辉煌时代,我必须优秀、强大、聪慧过人,我还必须心胸宽阔,接纳所有令我不满的人。” “噢。”方倾从兜里掏出了一根从王俊那里索要的棒棒糖,揭开包装纸,含在了嘴里。 他津津有味地吃着棒棒糖,甜兮兮的味道溢了出来。 凯文逊瞪着他:“真不知道你这个人是怎么当上医生的,你冷漠,缺少共情,天天看戏,就知道四处捡笑话傻笑,看我像看一个病例……” 方倾又忍不住笑了:“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来了,我觉得医生才该‘冷漠’和‘缺少共情’吧,不然每天面对病患,我哭的比他们还厉害啊?你这件事吧,要让我说,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至少你敢做懦夫。你以为只有你活得艰难吗?你、我、于浩海、尹瀚洋、艾兰、甚至王俊、林珀西、还有莱恩,我们其实都是一个身份,那就是‘继承者’,我们可能一辈子拼了命都超不过我们父辈所铸造的辉煌,那怎么了?我们就该吓得不敢站起来吗?就得装残疾人吗?” “你、你敢这么说我……”凯文逊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倾。 “你看,你逼我发表意见,我说了你又不愿意听,”方倾转动着棒棒糖下白色的小棍,慢慢地说,“况且我们才多大,一辈子还很长呢,不搏一搏,怎么就知道比不过?就拿于浩海来说吧,他每天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也许得到的也只是‘不愧是于总的儿子’,这样算是夸奖的话,那他认输了吗?没有,他觉得他能超过,我觉得我也能超过方院长,我们都在为此不懈努力,你要是觉得瘫着更舒服,那就随你便,我说了,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勇士太多了,多几个懦夫,这世界的物种才层出不穷,多种多样。” “我也想努力了!”凯文逊的声音不住地颤抖,“但我就是比不过我舅舅,也比不过很多alpha,我会喘不过气,我心脏会痛!” 他的眼泪刷的一下滚了出来,手揪着领口:“我试了很多次,最后只能给我母亲和舅舅蒙羞!他们会说我,说我是王子怎么可以输!我不想输给任何人,为了不输,我宁愿不比!” “行了行了别哭了!”方倾连忙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手忙脚乱地递给凯文逊,又想起这是自己吃过的,又塞回嘴里,摸了摸全部的兜,掏出一颗薄荷糖来,剥开糖纸,怼到了凯文逊的嘴里。 凯文逊皱着眉瞪着他:“你也跟王俊一样,爱往我嘴里塞东西!” 方倾笑道:“你愿意坐在轮椅上,那就得承受这个。” “没见过你这种人。”凯文逊把薄荷糖咬碎,咽了下去。 “好啦,别生气了,你要怎么样都随你,不过,我友情提示你,别去惹于浩海,什么豺狼虎豹到他手里……都是小猫咪,你何必招惹他?你惹了他几次,吃亏几次,你不长记性吗?” “是你变成了小猫咪吧?”凯文逊不屑道,“被他打了屁.股,你就老老实实了。” “去你的!”方倾不自在地偏过头。 “他用信息素压制你,你不知道吧?” “啊?”方倾愣了,他还没往这块儿想,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我知道你们是一对儿,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被他驯服了,也许这就是omega的天性吧。”凯文逊说。 “我没有,”方倾站了起来,开始了自我怀疑,但嘴里依旧说,“我真的没有。” 凯文逊心里冷笑,方倾,你见过装病的人,恐怕你没见过装哭的alpha。 我跟于浩海,从来不是我先招惹他,而是他先招惹我。 凯文逊想到那日和母亲出行回家,远远地看到了于凯峰父子从王宫往外走,于浩海手里一上一下扔着什么闪着光的东西,等到他们母子去见巴可达时,就看到巴可达胸前的统帅勋章不见了。 那传承了十几代、代表着王室荣耀的统帅勋章,竟然被于浩海取下,在手里扔着玩儿。 舅舅虽然立刻按住前胸,遮挡住了缺少勋章的空白的一块儿,但他的慌乱,母亲看到了,凯文逊也看到了。 那一刻,凯文逊才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奇耻大辱”。 “走吧,”凯文逊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回去吧,一会儿长官们该担心了。” “咦,不坐着了?”方倾问。 “不坐了。”凯文逊将轮椅踢到了一边儿去。 另一边,于浩海沉着脸朝树林里走去。 “于浩海,归队!”左阳旭朝他吼道。 “那是个alpha!”于浩海胸膛起伏,不满地反驳着左阳旭。 方倾和凯文逊离开的太久了,众士兵已经开始小组训练,于浩海再也等不了了,非要去树林里一看究竟。 “那是个瘸了的alpha!”左阳旭拽过他的胳膊,警告道,“你适可而止!方倾是个医疗兵,他有义务……” “啊呀,王子站起来了?!” “哇,凯文逊王子腿好了?!” “哈哈哈哈,我们小方医生真是奇才啊!” “报告!”凯文逊笑着朝左阳旭敬礼,“凯文逊请求入队!” “好小子,”左阳旭惊喜地上下打量凯文逊,“你好了?” “好了!”凯文逊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个头儿还挺高,”左阳旭往队伍里看了看,“你站到尹瀚洋右边吧!” “收到!”凯文逊笑起来如暖阳初绽,神采奕奕地站到了尹瀚洋的旁边。 方倾朝莱斯利行了个礼,懒洋洋地站到了队伍里去。 “嘴里叼着什么?”莱斯利一电棍抽到他后背上,“给我吐了!” 糟了,棒棒糖忘拿出来了。 方倾连忙把糖嚼碎了咽下去,将白色小棍拿出来扔掉。 “这瘸了吗?瘸了吗?”于浩海转身质问着左阳旭,左阳旭一电棍抽到他胳膊上,“给我练枪去!” 于浩海忍辱负重地扛起了枪,朝着木耙连环射击,他手摇枪管,连续发力,一炮轰了过去,响声极大,众人忍不住连连惊呼。 “这就是快速转动摇把,形成的重火力攻击效果!”左阳旭立刻朝众人讲解起来,“都给我好好练!这个练好了,一炮能轰掉变异alpha半个脑袋!” “哇,好棒!”方倾忍不住鼓掌。 于浩海从众人的声音中,准确地分辨出他的叫好声。 他觉得该跟方倾好好聊聊了。 第59章 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室友们还在练功房摔跤、训练,方倾作为一个极度重视睡眠质量且贪睡的人,因为现在把作息时间调整到早上四点就起来晨练,所以他晚上总是第一个洗完澡上床睡觉的人。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闻到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一丝一缕的萦绕鼻尖,他翻了个身,钻进了一处更踏实柔软的地方,手心摊开在脸侧,眉头舒展,睡得酣甜。 于浩海看着床中间,把自己窝到被子里的方倾,有些迷惑。 怎么睡得这么沉? 上次和莱斯利谈话时,于浩海看到青羚发的短信,提到了方倾有过量注射抑制剂的问题,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回到卧室中就打开电脑,查阅了一下“omega过量注射抑制剂”的问题。 搜索显示,这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心理性疾病,多发于omega幼年时期,水星没有性别分化一说,生来就能分辨出abo性别,但由于omega独特的生理结构,当幼儿有了分辨性别的能力时,自我意识较强的omega,会有自怨自艾的倾向,其中最主要的表现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omega,逃避现实,不想臣服于未来标记自己的alpha,不敢设想自己有生育能力,以及非常憧憬其他性别。 等到七八岁可以释放和收敛信息素时,患有这种病症的omega有的会“想开”,接受omega这一性别身份,从而症状得到改善;有的omega在初次发情后则会病情加重,会排斥这一正常生理现象,心思敏感、脆弱,强制收敛自身的信息素,一旦发现收敛不住,将过量注射抑制剂,来迅速达到身体的自然平衡。 信息素味道是随运动汗液及情绪波动而释放的,当这种omega发现平时收敛后仍然有残余信息素味道时,与心理预期目标不相符,也会采取过量注射抑制剂的方法来收敛,随着病情的发展,将会到达第二阶段,即比较严重的“信息素泄露”而不自知。 第112章 释放信息素,本来是一种求偶的本能,可当事omega如果都不知道自己在“求偶”,那情况就很严重了,不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甚至可能引起纷争,遭致祸患。等到身边出现心仪的alpha时,患此症的omega会发现自己情绪波动很大,发情期紊乱,抑制剂失效的速度增快,只能靠alpha标记来当解药,时间一长,就会越来越依赖alpha,甚至不用标记都会被alpha驱使、控制,长期以往,容易产生自我厌弃甚至自毁的心理,从而更加过量注射抑制剂,来协助自己一是收敛信息素,二是摆脱alpha的控制。 可抑制剂毕竟是种药品,长期注射过量,将失去效用,如若病情再加重,连自己的alpha完全标记都控制不住时,omega将成为燃烧的火鸟,浑身炙热、灼痛,失去生育能力,并走向死亡。 当时呆坐在电脑屏幕前的于浩海如遭雷击,眼睛停留在“死亡”二字上,几乎怔住了。 等他清醒过来,又翻来覆去查找这种病症的各种说明、讲解、病例分析,才知道极端的情况目前来看发生的还是少数,大多患有这种症状的omega都停留在信息素泄露之前就被有效干预和矫正了,而且这种病的治愈与omega的alpha息息相关,如果alpha让他心情舒适、愉悦、安定,那不打抑制剂都行了,怎么会让病情继续发展下去。 毕竟任何小病如若不重视,就连感冒都可能导致死亡,方倾本身就是医生,自己生病了能不知道吗?他父亲又是鼎鼎大名的方匀方院长,怎么会放任儿子生病不管,还任由他来参军?所以青羚提到的,可能就是方倾有注射过量的倾向,只要加以矫正,就会没事的。 想到这里,于浩海才松了口气。 水星的omega之所以体质差、存活率低、数量少,还是因为半个世纪前遭受过生化袭击,导致身体底子不好,像自己的omega爸爸尹桐,有心律不齐等心脏方面的问题,方倾的omega爸爸青羚则有哮喘,等到方倾、王俊这一代时,omega们的生活条件富足,身体素质也变得好了,能来参军的,都是健康的omega。 于浩海看看时间,已经看着他睡了二十多分钟了,必须得叫醒了,不然晚上不知道几点才能放他回去。 方倾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只觉得有人在温柔地吻着自己的额头,又顺着鼻梁到鼻尖,再到唇,又热乎乎地拱着自己的颈窝,他先是觉得有点痒痒,接着又被吻得很舒服,意识渐渐恢复清明时,他才明白自己被怎么了,连忙睁开眼睛,看到压在身上的于浩海。 “你、你怎么在这儿?”方倾扭动着身子,伸出胳膊摁住于浩海的头,惊讶地看着他,“我是在做梦?” “不是,”于浩海笑了,从他身上起来,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把你背来了。” 方倾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看着四周环境,是于浩海的房间,他大惊失色,不敢相信道:“天呐,你怎么把我弄来的?!我刚明明在宿舍睡觉!” 于浩海转头,示意他看门后放着的黑色负重包,之前越野跑时,于浩海曾用它背着方倾跑了好几公里。 “那包挺好用的,我又买了一个,以后专门用来装你。” “天呐……”方倾看着那包,又看着于浩海,喃喃道,“你可真行……你怎么到我们宿舍楼的?!” “莱斯利让我去他那里拿文件,我顺道……去了下你们宿舍,十一点半了,很多宿舍都熄灯了,还好你们宿舍当时只有你这个小懒虫在睡觉,”于浩海张开手臂把他抱在怀里,低头看着他,“警觉性真差,被我背来了都不知道,还在我床上睡得那么香。” “天呐……” “啧,除了‘天呐’会不会说点儿别的了?”于浩海用额头磕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小地惩戒了一下。 “我这回真相信了,你想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方倾无奈地摇摇头,从他怀里坐起来,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吻了一下他的唇,问道,“这段时间长官们是不是不让你找我了?” “嗯,”于浩海闷声道,“咱们俩都有九天没说话了。” “记得还挺清楚,”方倾笑道,“他们是不是跟你说,如果我影响了你,就把我赶出军队?” 于浩海顿住了,看着他:“你猜到了?” “是啊,突然不跟我一起吃饭了,也不跟我说话,我猜就是你被恐吓了。” “我的咪咪真聪明,”于浩海枕着他的肩膀,鼻尖戳着他的后颈,用气音说,“我特恨他们。” “哈哈,”方倾环抱住他的腰,“他们眼中你是一等一的优等生,我呢,就是影响你训练、破坏你前程的坏学生,肯定要把咱们隔开,我能理解。” “互相影响,互相破坏,”于浩海道,“莱斯利长官让我别太自私了,说我不能干扰你训练,还说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 “噢。”方倾道。 “那你是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于浩海低下头问。 方倾笑了:“你说呢?” 于浩海狭长的眼睛垂下来,深沉地注视着方倾:“凯文逊的腿……你是怎么给治好的?” “我踹了他一脚。” “正经点儿,”于浩海皱了皱眉,看着他,“你这段时间和他走得很近,他瘫了很多年了吧,你爸都没办法,你怎么就给治好了?还那么短的时间,我看他好像还哭了,你们……你们到那边说什么了?” “我真没干什么,就拐弯抹角地骂了骂他,他被我一激,就不坐轮椅了,他本来也没什么事,瞎矫情,”方倾瞥了于浩海一眼,“还好意思说,你用枪指着他干嘛?要杀他啊?上回在海边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总是那么任性妄为,他是王子啊……” “狗屁王子,多高贵么,”于浩海不屑道,“我还是王子呢,我是瀛洲王子。” “噗——”方倾推了推他的胸膛,“别逗我笑!” “我说真的,我不喜欢他,”于浩海把头扬到一边,骄纵地吩咐,“你别跟他来往。” “浩海,”方倾见他又开启了不讲理模式,有些气闷,“很多人,不是‘不喜欢’,就可以‘不来往’。” “为什么?”于浩海不解。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喜欢袁真,你能别跟他来往吗?” “可以啊,”于浩海道,“我本来跟他就没什么来往。” “那如果是尹瀚洋呢?我说我不喜欢尹瀚洋,你能不跟他来往吗?” 于浩海迟疑了几秒:“也可以。” “可以你个头,”方倾推了一把他的脑袋,“那是你弟。” “我可以跟他眼神交流。”于浩海说。 方倾又噗呲一声笑了,他发现每次自己试图和于浩海讲道理时,最后都要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听着他好笑的话而破功。 可只要他笑了,于浩海就听不下后面的话了,又开始黏了过来,要抱抱亲亲。 “浩海,”方倾推着他肩膀,摁住他的动作,“我做不到,一个是凯文逊是公主的儿子,公主是我们医院最大的名誉股东,又托付我照顾他,我不能不理他,再就是他是我爸的病人,我因为我爸也不能不管他,再退一步说,我是医疗兵,他是患有疾病的士兵,我有义务……” “你是来陪我的还是来陪他的啊?!”于浩海一听就火了,方倾一口一个“照顾他”、“不能不理他”、“不能不管他”,好像他们已经有了什么牢不可破的亲密关系。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于浩海又问。 “……医患关系。”方倾抬起头,木着脸说。 “不、行!”于浩海一字一顿地说,“部队有队医,医疗兵也不止你一个,你就是不能靠近他,他没安好心,我看得出来,我烦他!” “你们alpha里三百多个人给我写过情书,你都烦,那你在部队里还待得下去吗?” “那些人我不在乎,你也没跟他们中的谁走得近,为什么偏偏搭理那个王子?因为他来头大吗?”于浩海反问道。 “当然了!你不也只介意他吗?不是因为他来头大吗?” 方倾话音未落,于浩海倏地从床上蹦到了地上。 方倾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缩成了一团,有些不敢睁开眼睛。 “……你害怕我?”于浩海站在地上,有些伤心地望着方倾,声音微微颤抖,“你也觉得我比变异alpha还可怕?” 方倾松开手,说:“不是,是你突然跳起来谁知道你要干嘛?你那么大的威力,都不用一拳,一指头就能把我戳死,我还不能条件反射啊?” “我想给你拿瓶果汁喝。”于浩海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去到冰箱前面,拿出一瓶柚子汁,回来扭开盖子,递给方倾。 方倾仰着头喝了半瓶,看着手里透明的玻璃瓶,问道:“你这里怎么有这个?” “雪莱将军给买的柚子,我跟食堂的人要了个榨汁机,今晚想抱你过来,就提前榨好了。” 第113章 “噢,”方倾笑了笑,“谁说你比变异alpha还可怕?” 于浩海低垂着眼睛,不说话。 “是莱斯利长官吧?”方倾笑道,“是不是还说你这么凶,没人愿意嫁给你?” “嗯,”于浩海闷声说,“看完昶洲的录像以后,很多omega看到我都绕道走了。莱斯利也说你可能后悔了,不想要我。” 方倾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说:“你是不了解他,他喜欢打击我们每一个人的自尊心,让我们‘知耻而后勇’,时间长了,人就会变得坚强,被戳到痛处也无所谓,他第一次看到我,就让我回家吃奶去。” 于浩海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和方倾对望着。 果汁喝了一半,中场休息结束,俩人得继续吵了。 方倾手里滚动着果汁的杯子,像在滚动一个暖手瓶,他浅蓝色的眼睛眨了两下,抬眸,问于浩海道:“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知道,你是omega,我是alpha。”于浩海道。 方倾摇摇头,说:“不是,是你是‘自然人’,我是‘社会人’。你跟我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我知道你的成长环境是不受任何束缚的,瀛洲地界大,上面都是战俘,你们一家负责镇压那里,尹叔叔是一岛之主,不论是瀛洲岛还是赫特岛,就像你说的,你作为长子,在岛上称王称霸,什么都不怕。到了驻地,你单兵作战能力突出,是将来领导我们的人,别说王子了,恐怕为了平息战争,将来统帅都要看你脸色,你依旧我行我素。但我在驻地长大,我的家庭和工作环境,是处在社会关系中的,人和人之间是互相制衡与利用的关系,我不可能像你那样什么人都敢得罪,想用枪指着谁就指着谁,丝毫不惧,你明白吗?” 于浩海听了半天,没有一个字爱听的,说:“不明白,你说这么多只想让我妥协,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我不喜欢别人对你有企图,不喜欢不黑不白的关系,不喜欢中间地带,类似雷蒙的事,我们不需要反复吵架。” “凯文逊他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和他都是同类人,冷漠而利己,互相看得明明白白。他根本不喜欢我,一个表演型人格障碍患者,每□□演不同角色,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但这不耽误我和他交朋友,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因为你‘不喜欢’,而不理他。如果你还想打我,用信息素压制我,恕不奉陪。” 方倾把话放这儿了,意思很明显,这次他不会让步了。 “用信息素……压制你?”于浩海听到这话,有些发懵,“我没有做过,你过来闻闻,我释放了信息素没有?上回打你,是因为你实在不像话,莱斯利把你腿都打肿了,你当着他的面掐战友的脖子,他都可以把你关禁闭,你知道吗?” “那也不是你当众打我的理由,我宁愿被关禁闭!你知不知道有多丢脸?很多天我都抬不起头来,现在他们还时不时取笑我,说我被你……”方倾嘴唇哆嗦着,他说不出那些带颜色的调笑的话,但那种羞耻感让他回想起来都颤抖,他是个omega,早晚有那么一天,会沉沦在于浩海的身下,没有尊严地渴求着他,帮自己度过发情期,如果是因为爱的话,他心甘情愿,如果是欺辱和惩罚,那他宁愿死也不会屈服。 于浩海看着坐在床中央被子堆里的方倾,他穿着一套墨绿色的丝绸睡衣,衬得脖颈和脸颊格外白皙,仿佛没有血色一般,他低着头说,不想被打,不想被人取笑,既羞愤难当,又对此无能为力,这种试图挣扎而不能的美感,让于浩海暴虐的情绪翻涌,如奔腾的海浪一般呼啸而来。 “……咪咪,别说了,”于浩海走了过去,一伸手就放倒了他,俯身过去,直视着他,“再说下去你今晚就不用回去了。” “你,”方倾惊讶地睁大眼睛,无力地抚上于浩海的手腕,不可置信道,“我在跟你讲道理!” “没有道理,我爱你。” 第60章 12月的冬天,寒凉刺骨,早上四点多,冷空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浑身打冷战。 尹瀚洋和刘赢、孙信厚、高鸿飞等人已经背上了负重包,早早地下了楼,准备先来个5公里负重跑做一天训练前的开胃菜。 当他们活动筋骨、左右晃动头,一边拉伸手臂做准备活动,一边从前阶树林往兰特海方向走时,碰到了同样背着负重包与他们碰头的于浩海。 “你这是已经跑完了?”刘赢忍不住咂舌,“你晚上都不睡觉吗?我们起的已经够早了。” “跑完了。”于浩海脸上闪过一丝懒懒的餍足,手向后轻轻拍了拍负重包,从他们对面快速经过。 “他的身体素质已经比我们强太多了,还那么刻苦训练,一天都不休息,真是服了!”孙信厚晃了晃头,深感疲惫。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一分天赋,九十九分的努力?” “那他是九十九分天赋外加九十九分努力?我数学不够用了。” “练吧!羡慕不来!” 尹瀚洋站在那里,看着哥哥那欠打的样子,又回头看到他背着的包,突然悟了。 方倾请了病假,佯装发低烧,身体不舒服,躺在宿舍床上挺尸。他本来不想请假的,但于浩海说“你要是不请,我就帮你请”,方倾实在是怕了他,只好在莱斯利鄙夷兼嫌弃的目光下,哆嗦地把体温计递上去。 莱斯利有些怀疑,方倾身着一件深蓝色高领毛衣,站在那里低着头,神情委顿。莱斯利伸手到他额头上按了一会儿,确实有些热,便嘱咐道:“去队医室看看吧。” “不用了,睡一觉就好了。” 莱斯利没交过男朋友,“人事不知”,尽管觉得他有点怪怪的,还是放过了他。 这次于浩海是有备而来,他慢条斯理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润滑液时,方倾整个人都怔住了。于浩海看他那笨笨呆呆的样子,笑道:“拖人从外面买的。” “你想怎么样?” “不做到最后,但有这个,不会弄伤你的腿。” 尽管如此,方倾今天还是腰酸腿疼,浑身无力,被巨型藏獒摁住啃个几遍,也就是这个结果了。 一觉睡到了中午11点半,他爬了起来洗了把脸,把昨晚的睡衣放到腿上,低头研究了半天。那个人的耐心不足,解了一会儿就开始撕,扣子掉了四个,昨晚在方倾的强烈要求下,勉强给裤子留了个全尸。 方倾来时青羚给他装了不少备用衣服,但睡衣就两套,现在天冷,另一套还在阳台上挂着没干,身上这套褴褛的睡衣,方倾得想办法给扣子缝好。 他从架子上找到了刚来部队时统一发给每个omega的针线盒,这玩意儿他拿到手里还没用过,实际上,是他长这么大,什么手术刀、手术针都用过,单单绣花针没用过。 他拿着线往针眼里穿过,然后把扣子从针头穿过去,掉到衣服上,大概比量了一下,开始缝,好不容易缝完了一个,把扣子往对面一扣,得,缝得太紧,没留余地,扣子牢牢地扒在衣服上,根本扣不进去。他一心急,针扎到了手指头上,留出了一滴血,正放到嘴里吸吮的时候,门开了,方倾噔的一声躺回床上,闭紧眼睛。 “醒了?”袁真拿着红色木质食盒走了进来,到方倾的床下,“别睡了,起来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方倾坐了起来,心道于浩海这人怎么又让袁真给自己送饭,他一起身,睡衣的衣襟敞开了,露出腰上一侧青红色的大手印以及胸膛、脖颈上密布的吻痕,袁真显然没见过这种场景,吓了一跳,连忙把头偏到一边,方倾又砰的一声躺倒、挺尸,把被子一拽,蒙到脸上。 气氛开始尴尬,半晌,方倾在被子里说:“谢谢你,麻烦放我枕头边上吧。” 耳边传来针线盒打开,取针的声音,袁真说:“不会缝扣子吧,给我吧。” 方倾僵在被窝里,慢慢把穿着的睡衣脱了,递出被子,又拽着毛衣套上,这才从被窝里又钻了出来,耳尖红红的。 “你吃饭了吗?”方倾一边问,一边打开食盒。 “吃过了。”袁真接过方倾的睡衣,坐在对面下铺,把方倾缝错的扣子拆掉,开始穿针引线,缝扣子。 “谢谢,”方倾有些别扭,自从上次和袁真打架,已经接近两周谁都不理谁了,“昨晚你帮我留的门吧?” “嗯,”袁真说,“我得谢谢你,你没告诉他。” “不告诉他是有私心的,”方倾不避讳地说,“我不想他对你有别的看法。” “你想多了,就算你告诉了,别扭的也是我自己,他只会更无视我。” 袁真见方倾不说话了,抬头看他又是那种微微蹙眉,一种审视不明生物的表情,两颊一鼓一鼓咀嚼食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又想问我图什么是吗?” “不问了,我不想再揍你了,”方倾握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有些惊讶,“这个还是热的果汁。” 第114章 他又用筷子挑起食盒中的鹅肝牛油果寿司卷,放到嘴里,入口甜腻,食材非常高级,他不禁咋舌:“怎么又把雪莱将军的午饭弄来了,那将军吃什么?” “浩海把他自己那份午餐让给你了,平时他跟雪莱上将吃的一模一样。” 方倾一愣,随即道:“怎么这样啊,太骄纵他了,其他长官们怎么想?” “没办法啊,”袁真笑了笑,“雪莱上将很重视他,一定要给他最好的,其实在家里,明面上瀚洋喜欢撒娇讨懒,看着好像受宠,但实际上家里人都看浩海的脸色。” “都是你们这帮人惯着他,才害得我……”害得我跟他正常沟通都很困难。 袁真扫视着方倾尖尖的下巴,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和发青的眼底,轻笑一声:“多担待吧,他每天压力都很大,当然需要在你身上发.泄一下,毕竟也不小了,该懂的都懂了。” 方倾听着这话十分不适,眉心直跳,有些不可思议道:“……什么?” 袁真已经把睡衣的扣子都缝好了,放到了他的枕边,轻声细语:“以后买几款没有扣子的衣服吧,他脾气很急。还有,他不能主动找你的时候,你也要不停地去找他,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袁真说完,放下东西要出去,方倾忍不住喊住他:“袁真!你能不能清醒清醒?摆正位置,不要把仆人演得那么入戏,堂堂正正做他的战友,或是做我的情敌不好吗?你可以去……” “仆人怎么了?仆人也是他的人!”袁真打断他,转过身看着他,冷冷的说,“还是你想说别的?方少爷果然是名门公子,骂人都不会骂,我替你说,我犯贱,我是个贱人,对吗?” “我真的理解不了你……” “用不着你理解,我做什么都是我愿意,你也摆正你的位置,乖乖地躺下伺候好他就行了,我们各有各的使命。” 袁真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雇人替他们兄弟俩洗衣服了,为什么?显摆你有钞票?为什么连我这点幸福都要剥夺?” 方倾:“……能用钱解决的事,我为什么要用你?我自己又不会洗。袁真,我知道你很爱他,为他付出很多,基于同理心,我都说不出也做不出什么来对付你,但你能不能,至少……别那么可怜。” “我不可怜。”袁真说完,就冲出了寝室。 他在走廊里跑了起来,跑得极快,走廊对面窗户开着,冷风灌了进来,把他单薄的衬衫吹得鼓涨了起来,头发也朝后面扬起,他的心跳得像沉重的鼓点,似乎盖过了脚下跑步的声音,一下一下,砸着他沉闷的心,让他有种失重的晕眩。 “袁真!”方倾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随即拦腰抱住他,把他从水房的窗口上拖回到屋内,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你疯了吗?”方倾猛得扇了他一巴掌,“你要跳下去?!” “没有,”袁真气喘吁吁的,从地上挣扎着要起身,起了半天没起来,后知后觉,他的腿都吓得软了,嘴里却还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想透透气。” “疯子,你这个疯子!”方倾按住腰胯酸痛的地方,艰难地向后,头靠在了墙上,累得直喘气,“妈的,跑死我了。” “我没想怎么样……”袁真的脸上泪水纵横交错,他伸手抹了一把,似哭似笑,“真的,我很好……” 方倾直翻白眼,过了一会儿,等到袁真平息下来,已经扭开水龙头开始洗脸时,他问:“时速是不是有9秒了?刚才,有没有一百米?我靠,我可以啊!” 袁真睁着眼睛,水珠从他额头、脸上慢慢往下滴落,他看着在那儿自吹自擂的方倾。 “这应该是我训练以来的最好成绩了,”方倾深以为然,拍了拍袁真的肩膀,“谢了,战友,感谢你激发出我的潜力。” 方倾往水房外面走,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了,即使你这样,于浩海的脏衣服我也不会给你的。” “……好的。”袁真说。 下午四点多,方倾午觉醒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想起袁真说的什么“发泄”、“躺下”、“伺候”之类,心情颇为不爽,他爬起来穿好衣服,去到操场,找大部队去了。 alpha和omega们在大型练功房里自由搏击,用左阳旭的话,ao混练,效果加倍,果然战士们气势恢宏,喊声阵阵,用不到俩小时就完成了当日训练任务,接着是自由练习,alpha们便纷纷去指导omega。 莱斯利口干舌燥,大声喊道:“alpha们听好了,只准‘指点’,不准给我上手!” 左阳旭小声笑道:“你电棍今天都没电了两次了,歇会儿吧。” “你还挺乐的?”莱斯利看着他说,“这里面三千个alpha,你能保证□□起来咱们俩能控制住?你提议的混练。” “你看那位,”左阳旭扬了一下下巴,让他看于浩海,“沙袋都要碎了,有他在谁敢啊?” “今天状态挺好啊,”莱斯利微笑地看着于浩海,于浩海拳风刚劲,左右开弓,只打得粗皮沙袋晃动不止,他背后肌肉魁梧蓬勃,晶莹的汗珠从油亮的棕色皮肤上滑落,“这家伙不愧是能单挑变异alpha的人。” “天生的战斗机器,水星上难得一见的蓝种人。”左阳旭感慨道。 “蓝种人自古出将才,为什么成不了君王呢?”莱斯利问。 “太桀骜不驯了。” 方倾推开门,进到了练功房,朝莱斯利走去,敬礼。 “身体好了吗?”莱斯利把方倾拽了过去,按住他的额头,“不烧了。” “好多了。”方倾笑了笑。 “今天先别练了,在一边儿看着。” “好的。” “你……”莱斯利想问,他是不是注射了抑制剂,又想问,是不是过量注射了抑制剂,毕竟omega发烧,大多与这有关。可这问题都属于隐私范围,他看着方倾明晰清朗的侧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王俊穿着白色跆拳道服,眼巴巴地瞅着在一边提踵练习器上做腿部练习的凯文逊。 他怎么变得这么大一只了?原来只是坐在轮椅上矮矮的一坨,再加上迷惑人的脸,只觉得“软萌好欺”,王俊推着他的轮椅跑来跑去,他都没有办法,现在,突然变得凛然不可侵犯了。 凯文逊练了一会儿,走了下来,用手巾擦了擦汗。 王俊悄悄地走到他旁边,扯了下他的胳膊衣袖,想看看他的正脸。 “干什么?”凯文逊把胳膊拽了回去,居高临下地用眼底的光,冷冷地看着王俊。 “没、没什么。”王俊摇了摇头。 林珀西在一旁笑道:“是不是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啊,”王俊真诚地叹了口气,“还是坐在轮椅上好玩儿。” 身旁的人都笑了起来,大家都恭喜凯文逊“康复”,只有王俊说,还是希望他坐在轮椅上。 凯文逊觉得跟这呆子没啥可说的,就去举重了。他虽然心脏不大好,但手臂和腿部力量足够,一番准备后,深吸一口气,举起了240斤的重量,大伙儿都在一旁鼓掌。 左阳旭连忙喊道:“哎,悠着点儿,刚恢复,方倾,麻烦你去看下。” 方倾应了一声,去到放下杠铃、流着汗的凯文逊身前,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回头挥挥手,表示没事。 “呼吸器带了吗?”方倾转过脸,小声问凯文逊。 “不用那玩意儿。”凯文逊搓了搓手上的白色镁粉。 “你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啊。”方倾说。 凯文逊:“管好你自己。” “我有准备!”王俊跑到场边,把自己平时斜跨着的包拿了过来,给方倾看,“这个是呼吸器,还有这些,是‘快速救心丸’。” 方倾把呼吸器拿在手中,看了下剂量和口栓,点点头:“这个可以,这些……救心丸,六十岁以上老头儿才能用上,他目前还用不着。” 凯文逊看着王俊手里的粉色呼吸器和瓶瓶罐罐的什么鬼救心丸,脸上倏地升腾起一种奇怪的神色,像是愤怒的前兆,又像是吃惊、害羞和没想到杂糅在一起,方倾看着他唱大戏一样的脸,正要说话,凯文逊一把将王俊推倒在地,药丸和呼吸器掉了一身。 王俊哎呦一声,屁股摔得很痛。 “不用你管!”说完,凯文逊就冲到跑步机上,咔咔按着按钮,把时速按到了20km/h,跑了起来。 方倾把王俊搀扶起来,东西给他装包里,对王俊说:“甭搭理他,他好着呢,你看他像不像激动的仓鼠,在那疯狂跑圈。” 王俊立刻被逗笑了,连连说:“像,真的很像!” “有事吗?”于浩海戴着拳击手套走了过来,看了看方倾和王俊,又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在跑步机上的凯文逊,活动了一下手腕。 方倾连忙说:“没事,没事!”把这尊大佛安抚住,王俊见状,立刻跑走。 于浩海低着头,看着方倾,沉着声音问:“你怎么出来了?” 第115章 “睡饱了,太无聊了。”方倾说。 “嗯。”于浩海想摸摸他的头,却忘了戴着拳击手套,一个黑色的大圆手就轻轻地按到了方倾的头上,泰山压顶似的,笼罩住方倾的头,遮住了练功房里的灯光。 “干嘛呢于少将,沙包不够你打的啊?”莱斯利喝道,“按我们omega的头干嘛?!” 于浩海连忙收手,和方倾对望着,俩人都笑了。 他转过身对莱斯利解释道:“我巡视。” “那你继续巡!”莱斯利嚷道。 于浩海只好走开了。 “打起来了!” “谁跟谁?” “汪杰和孙信厚!” “因为什么啊?” “他们俩都要教章楠,没说两句就打起来了!” 于浩海听到那边的喧闹声,连忙跑了过去,只见汪杰和孙信厚已经开始互殴了,汪杰一拳朝孙信厚的太阳穴处挥了过去,孙信厚一个闪身,躲了过去,重重地朝汪杰的左肋下劈去,力度极大,像是生死仇敌一般拼尽全力,发出肌肉碰撞的沉闷声响,尹瀚洋在一旁拉架,硬是拉不开两人,倒是挨了汪杰一拳,被打得左脸红肿起来。 “别打了!”尹瀚洋又去拽两个人,被孙信厚推到一边。 于浩海走了过去,像是砍瓜切菜似的朝俩人的后脖颈一人劈了一记,俩人立刻头晕目眩,委顿在地,腿微微颤抖着,竟是站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莱斯利和左阳旭已经冲了过去,把俩人拽了起来问话。 “那谁呢?” “章楠去哪了?” “不见了,估计是跑了……” 汪杰和孙信厚这时却突然默契起来了,一声不吭,任由莱斯利和左阳旭怎么骂,都不说是为了什么。后来,长官们以为俩人是练武时发生了摩擦,就一人给了几棍子,权当无事了。 方倾在一旁坐着吃瓜,听到omega说是什么桃色纠纷,主角其实是章楠这个omega,可俩alpha为他打起来,事情闹大时,章楠又跑了,不知道躲哪去了。 方倾捡了这个笑话,在一旁傻乐。 他在一旁到处看,看到了袁真,挺奇怪的,别人都在练武,他在那儿拿着一把刀,对着个木桩狂砍,似乎是练刀法。 有胆子大的omega,不论是练拳还是练跆拳道、截拳道的,看到于浩海路过,就向他请教,于浩海见对方比划几下,便指点一二。 于浩海这样在练功房里巡视时,快要路过袁真了。 方倾不知道是什么心理,看到他要走过去时,就默默地跟了上去,佯装跟墨菲在讨论重力拉伸器材,实际有意无意地看着于浩海,听他跟袁真说什么。 “你在这儿练刀?”于浩海看着袁真手里使的那把弯刀,和木桩上的刀痕,有些奇怪。 “是啊,我喜欢刀。”袁真用手背擦了擦汗,唇角上翘,将刀递给了于浩海。 灯光照在于浩海古铜色轮廓硬朗的侧脸上,犹如镶了一层温柔光晕。他是玩刀的好手,看到这东西就像看到了玩具,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刀在他手里翻转腾挪,像是一片银白闪光的树叶。 “太轻了,”于浩海点评道,“你用的话杀伤力不够,还是练练枪吧。” 说完,他把刀靶递给袁真,袁真接好,他便走了。 不一会儿,他侧过头,笑了一下:“跟着我干嘛?” “我也喜欢用刀。”方倾说。 “噢,”于浩海点了点头,“什么刀啊?” 方倾迟疑了几秒:“手术刀。” “噢,”于浩海不着痕迹地笑笑,“那比我强,我的刀都是用来杀人的,你的是救人的。” “算你识相。”方倾笑了起来,又傻乎乎地跟着他走了。 第61章 到了晚上七点多,练功房里的自由搏击才结束,莱斯利和左阳旭长官宣布解散,alpha和omega们纷纷往室外走。 “你是不是傻啊,别人打架你凑什么热闹?”王俊买来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一直往尹瀚洋的脸上贴,给他消肿镇痛。 “拿走,”尹瀚洋不耐烦地偏过脸,躲开矿泉水瓶,从一旁拖过来一个30寸大小的深棕色行李箱,放到地上打开,对王俊说,“你过来。” “这是什么?你要去旅行吗?”王俊蹲在一旁,看着这空空的行李箱。 “你过来!”尹瀚洋抓着他肩膀,把他往行李箱里摁,王俊啊呀一声,头和上半身都跌到里面去了。 方倾在一边看着,心想,你哥用包装我,你用行李箱装王俊,你们俩可真是亲兄弟。他不知道早上尹瀚洋遇到了于浩海,已经看出他背后背着的是一个人,而不是砖头。 “尹瀚洋,你干什么!”凯文逊快步走了过来。 “装omega。”尹瀚洋头都不抬,把王俊的腿往箱子里塞好,把王俊的胳膊搭到腿上,让他搂紧了,又摁了摁他的后背,让他低一点儿,然后合上行李箱上面的盖子,将拉链从左前侧拉到右后方,转了个“几”字型,吱嘎一声拉好箱子拉链,还上了保险锁,并把箱子立了起来。 “哎,不错,”刘赢在一旁笑道,“还真装进去了!” “是吧,”尹瀚洋颇为得意,手放在拉杆上,轻轻拍了一下箱子,“能喘气吗?” “能,就是有点儿憋得慌。”王俊困在里面,闷闷地说。 “嗯,在里面别动,我试试。”尹瀚洋手拽着拉杆箱左右走了一圈儿,又单个手臂往上提了一下,说,“现在还行,不算沉,你可不能再吃胖了昂!” “……简直叹为观止,”凯文逊在一旁忍不住给他鼓掌,“你这智商实在感人,难道说以后王俊上战场,你就这么带着他走?那变异alpha不直接把他抢过去了吗?都不用打包了!” “谁能抢走?”尹瀚洋左右拉动箱子,朝他示威地扬了一下头,“你抢一个试试?” 凯文逊立刻伸手去拽拖杆,尹瀚洋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上,等凯文逊去他右手要抓拖杆时,尹瀚洋又快速换到了左手上,还像逗狗似的笑着看着凯文逊。 “你把他放出来!”凯文逊发火了,过去推尹瀚洋的肩膀,尹瀚洋立刻把他的手挡了下来,往后用力一搡,俩人你一拳我一掌就要动手了。 “哎哎,”方倾连忙挡在俩人中间,“干嘛呢,长官们刚走,你们就在这儿要打架?王俊,你待在里面难受吗?” “不难受啊,挺好玩的。”王俊在箱子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觉得黑漆漆的环境,这么藏起来比较有意思。 “听见没?好玩。”尹瀚洋不屑地瞥了凯文逊一眼,拉着箱子跟刘赢他们几个alpha一起走了。 凯文逊放在裤子两侧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看着尹瀚洋拉着箱子跟别人有说有笑离去的背影,气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方倾从他身边经过,看他气成那样,强忍着笑,低头走开。 晚上临睡前,方倾在宿舍走廊尽头的东侧水房里,拿着小脸盆洗毛巾、刷牙、洗脸,听到卫生间里面隔间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事我们本来不想管,是你自己的事,可既然牵涉到尹瀚洋,我们就不能不管。” 方倾一听,估计是“爱洋军团”在开小会呢。他低头开始洗脸,又听到里面的人说: “而且你这么做,是害得我们所有omega的风评都不好。” “是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不明白,到底是谁,你说清楚。” “我们瀚洋拉架被打,之前他已经因为这件事跟那两个alpha起冲突了!” “白净的帅脸都被打红了,看得我都心痛了!” “我也心疼!瀚洋就是太讲义气了,当时两人打架,旁边的人谁都不去拉架,就他搅合进去了。” “一个是他的朋友,另一个也是art的后辈吧,他能不管吗?我们瀚洋那么热心肠的人……” 方倾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这些omega估计是把那个叫章楠的人围住了,要替尹瀚洋“讨回公道”。 “这事解决起来很容易啊,你告诉他们你喜欢的究竟是谁不就完了吗?你不是想两个人都钓着吧?” “哎,大家冷静些,”艾兰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不是逼你做选择,而是希望这件事能妥善解决,不然他们起一次冲突,瀚洋去拉架一次,受一次伤,一而再、再而三的,我们看不下去了,你还是处理一下吧,逃避不是办法。” “我,我有苦衷的……”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我不能说……” “什么苦衷啊?我不像艾兰那么好说话,告诉你,你今天必须说明白!” “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还是这两个人你都不喜欢,另有其人?那个人不让你说?” “呵,我看哪,就是占着东家想西家,吃着盆里看锅里,一山望着一山高,始乱终弃,还想要更好的alpha……” “不是的,我真正喜欢的、喜欢的是……是于少将,”章楠委委屈屈地说,“他对我也有暗示,但是我不敢说,害怕影响他名声……” 第116章 方倾擦脸的毛巾啪嗒掉进了洗脸盆里,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胡扯吧你,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艾兰呲笑道,“于少将对你有暗示?你疯了吧你?” 方倾打开卫生间门,去到那几个说话的人待着的地方,扒拉开王烟和贝尔特等人,望着站在中间的那个清秀文弱的omega,说:“有什么暗示啊?来,你说说。” “他、他一看到汪杰把我按在墙上,或是孙信厚跟我说话时,就用电棍打开我们,”章楠的眼神闪躲着,一下下偷偷抬眸,看着方倾,“我知道他们都说你是他绯闻男友,但事实不是这样的,他对我有意思……” “胡说八道!”方倾说,“于少将有监管ao的责任,分开你们是他职责所在!” “是真的!汪杰和孙信厚只是单方面追求我,我不能答应,但拒绝的话,我又怕他们追问我为什么,所以就模棱两可地没回应,事实上我被于少将胁迫了,他不让我说出实情……” “……我明白了,”方倾盯着他,心思转得飞快,冷笑道,“你发现你惹祸了,惹出麻烦了,汪杰和孙信厚总来找你,两个人又总是互殴,闹得越来越大,你给过他们希望,现在不好脱身了,你想到找个人来垫背,一个长官们会庇护、一个汪杰和孙信厚不敢去挑战也打不赢的人,那个人就是于少将!” “不是的,”章楠退后两步,眼见金蝉脱壳之法被拆穿,转身要走,“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他们再来找我麻烦,我就这么说……” “你敢!”方倾立刻飞身而起,双手掐住了章楠的喉咙,将他扑倒在地。 第二天早上,日常的训练开始,莱斯利整队后,大声道:“今天,我们负重越野跑之前,先就昨天发生在水房的打架斗殴事件,做一个惩罚!” 一旁协助左阳旭清点人数和整队的于浩海扬起了耳朵,怎么又打架了? “方倾,出列!”莱斯利拿着电棍,围着方倾走了一圈,故意提高声音,说给alpha中那同样提着电棍、站在前面的人听,“又是你,怎么总是你?哪次打架都有你,你能老实几天吗?你个医疗兵,不研究治病救人的事,天天找人比武,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ao两队的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倾混不吝地站在那里,目视前方,紧抿着嘴,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 “章楠,出列!”莱斯利又把另一方当事人叫了出来,“你平时不言不语的,方倾为什么打你?” 章楠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不说。 “不说是吧?那就打五下,方倾你是重犯,打十下!”莱斯利宣布。 “啊?”方倾听到这,问出了声,“凭什么啊?” “你先动的手,你屡教不改,有什么问题吗?不服就再多加几下!” 方倾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地把裤腿卷到膝盖处,站在墙边,手扒着墙,章楠站在边上照做。 莱斯利抽到章楠小腿上第一下,他就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哇的一声哭了,给一旁的方倾吓一激灵。方倾皱眉瞅着他,心想这人戏可真足。 轮到他时,莱斯利怎么用劲儿打他他都不出声,没别的,习惯了。 方倾在心里盘算着,这经常被打,小腿肚子会不会变得十分强劲有力啊,特别抗击打,这么说还得感谢莱斯利。 他和章楠受刑的时候,于浩海带领着alpha们已经开始跑圈了,战士们小声议论:“方倾为什么总打人啊?” “人家是一般omega吗,是方院长的独子,水星第一医院继承人!啧啧,家大业大的,平时家里肯定宠的不行。” “看他平时那样,娇生惯养的,嚣张跋扈,上次不是一言不合就对战友锁喉吗?于少将都看不下去了。” “哈哈,我怎么觉得还怪可爱的,看他那表情根本就不服气,莱斯利打了也是白打。” “咱水星的omega本来地位就高,再娶这么个祖宗放家里,那不每天都骑在你脖子上吗?让你向东你不敢向西。” “那我也愿意啊,他就是一天揍我八遍,我看他那小模样也说不出个不字。” “嗨,别想美梦了,咱这里面的人啊,八成人家一个都看不上!” 于浩海在边上冷着脸跑步,听着战士们说的这些屁话,一阵阵地烦躁。就像方倾说的,如果任何一个人对方倾不怀好意,有所肖想,他都拿着电棍去揍人的话,那他一天到晚真不用干别的了,这三千士兵早晚也得被他揍死大半。 以前方倾在医院里,难道……哦对,在医院接诊时,方倾戴着帽子、口罩,有时还戴一个大眼镜,挡得挺严实的,再说去医院的人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也没什么心思调戏omega,这跟军队这种封闭环境不一样。 可现在这么个小祸害非要出来当兵,跟一些精力十足、无处发泄的alpha们混在一起,被他们评头论足,这真让于浩海觉得不爽。 午休的时候,方倾像往常一样,到队医室里开抑制剂,那里的主任林灵看他腿有些跛,笑道:“又被长官抽小腿了啊?” 方倾坐在对面椅子上,嘴里吃着助理医师给的槟榔,笑着说:“哎,家常便饭了,都习惯了。” 林灵拿过一瓶活血化瘀的玫瑰精油,倒在手里几滴,揉搓发热后,抚上方倾的小腿。 “不用了,第二天就好了,”方倾从桌子上拿过一张申请表,开始填了起来,写好后推给林灵,“这次要……400ml。” “这么多?”林灵接过单子,皱着眉,“够用一年半的了,上次你不是才刚开了200ml吗?” “是我的几个朋友,懒得过来,我一起给开了。”方倾的眼睛看向别处,表情有些不自然。 “一周的发情期要抑制时才需要24ml,一个月一次的话,这个量也是多了,如果不是发情期5ml就能保证一个月安然无恙,十六七岁的omega……” “林主任,您还需要跟我科普这个啊?”方倾微微一哂,轻笑着看向他,突然拿出了一种专家的气势来,他年级虽小,但到底是经历过几百次重大手术的全科医生,惯于用学识和气势压人,似乎林灵正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林灵一愣,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哎,我也是忘了,咱们小方医生可是医院信息素放射科的代班主任,怎么用得着我说这个,我还唠叨起来没完了。” “没事,是几个人一起用的量,你也是好心提醒,放心吧,我会监督他们,绝对不让他们多打抑制剂。”方倾贼喊捉贼,终于蒙混过关,拿到了药。 “对了,这个是方夫人委托来兼职的小护士给你带的东西。”林灵打开抽屉,把一个长条状的首饰盒递给了方倾。 方倾打开一看,是上回他让护士们回去跟青羚爸爸说王俊看上的那款“海上明月”项圈。 “啊,怎么还送来了?”方倾笑道,“我是想让爸爸帮我提前订下来,一个款式就一个,我怕王俊要买时被别人买走了。” “方夫人怕你急着用,就送来了,”林灵说,“每次有护士们回去,他都抓住人家问你过得好不好,瘦没瘦,有没有被欺负,训练辛不辛苦。” 方倾鼻子陡然一酸,他能猜到青羚有多想他,他刚来的那天也想爸爸来着,但第二天看到于浩海,就忘了。 “那护士们怎么说的?”方倾连忙问。 “当然说你过得很好啊,单兵障碍跑考核还得了a+,方夫人听了很高兴呢。” 方倾放下心来,拿着抑制剂和项圈,离开了队医室,想到爸爸他有点儿难过,青羚最担心的就是他过量注射抑制剂的事,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是控制不了情绪,特别是有了于浩海之后,以前正常剂量是每个月5ml,他都比别人多打5ml,才能压□□内的焦躁和灼热,可于浩海出现后,不论是两个人定情、吵架还是冷战,他都处于一种假性发情的阶段,浑身热痛难当,只好一次次加大剂量,可如果跟于浩海说开了、和好了,他就能把抑制剂丢到一边儿去了,只要靠在于浩海的怀里,闻到那清新干净、沁人心脾的柚子香味,听他说些犯傻又真挚的情话,他就渐渐平静下来,神清气爽,不再需要抑制剂了。 自从他来到军队以后,于浩海总是能轻易牵扯他的情绪,让他不得不依赖他,总是揣测他的心情,之前他并没有多想,可当凯文逊说“他用信息素压制你”时,方倾开始怀疑了。 可都没有被标记,又怎么会被他压制呢,而且于浩海自己也说没做过释放信息素压制人的事,只要他说没有,方倾就信了。 方倾边走边胡思乱想,路过西苑花坛,香樟树后面,看到王俊坐在高高的花坛边儿上吃着蛋筒冰淇淋,小腿交叠在一起,一晃一晃的,似乎在听谁说话。 “他那种行为,对你的成长很不利,是一种歧视,你明白吗?”凯文逊清朗明晰的声音传来,“他说你不用训练了,将来钻到行李箱里,他拖着你跑就行了,这不是一种明显的歧视吗?” 第117章 “你快吃啊,要化了。”王俊总忍不住盯着凯文逊手里的那个蛋筒冰淇淋看,他的是香草味,而自己的是抹茶味。 “我跟你说话你认真听了吗?”凯文逊质问道。 “嗯,歧视,”王俊伸出舌头舔了舔冰淇淋,“瀚洋说要把行李箱改成防弹的材质,那样就更安全了。” “……不是改了材质就不是歧视了,”凯文逊烦躁地把冰淇淋换到另一个手拿着,看到王俊的眼睛跟着他的手移动了过去,“你想吃这个?” “那你不吃吗?”王俊问。 “你保证以后不钻到那个箱子里,这个就给你,”凯文逊把冰淇淋递过去,“快说。” “噗——”方倾笑着从他们面前经过。 “方倾,你去哪儿啦?”王俊问道。 “队医室,哦对,这个给你。”方倾把兜里揣着的项圈递给了王俊。 王俊打开盒子一看,是他梦寐以求的那个“海上明月”项圈,白色朱贝宝石在黑色缎带中间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他立刻哇了一声,瞪大了眼睛,十分惊喜道:“你、你帮我买来了!” “我是让我爸订下来,没想到他送来了。” “太感谢了!”王俊过去搂住他,“谢谢你!我把我卡号和密码给你,你用手机就能取钱了!” “不用,我不急着要,再说你应该给我爸……” “t8395xx502789,这是我成长基金的账号,密码是……” “别说。”方倾推了他一把,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凯文逊。 凯文逊冷哼了一声。 “密码是5201314,哎呀你担心什么,人家王子能看上我这点小钱?”王俊笑着说。 “三千万可不算小钱了,你都拿来买项圈了,也不知道尹瀚洋那家伙识不识货,别给你弄丢了。”方倾说。 “不会的,瀚洋没弄丢过我送他的东西。” “再说了,”方倾看着一旁站着的凯文逊,“不是说王子会贪你这个钱,而是成长基金账号是个人身份证号,别人记下来以后,能够代替你本人干的事多了,比如买房,还有登记结婚。” 凯文逊看出方倾揶揄他的意思,冷呲了一声:“我疯了?我给这丑八怪买房?还结婚?” 王俊显然被“丑八怪”这个词儿伤到了,倏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凯文逊。 “怎么了?尹瀚洋叫你王不俊就行,我叫丑八怪就不行了?项圈是alpha买给omega的!你傻吗?你自己买了送他?再让他送还给你?”凯文逊越说越激动,“这是什么水星定情新风尚吗?” “关你屁事?你在这儿叭叭啥啊,”方倾挽着王俊的胳膊,问王俊,“他怎么在这儿啊?” “我在小卖部买冰淇淋,第二个半价,我没人凑单,正好他在边上,就找了他。”王俊小声说着,眼睛有些红,一瞬不瞬地看着凯文逊。 “没人凑单你找我啊,走,我也去买两根,你一根我一根。”方倾拉着他往小卖部走去。 “王俊!”凯文逊看他们俩已经走远,忍不住叫出声,“这个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我不吃这玩意儿!” 王俊要回头,方倾拉住他,说:“他那个冰淇淋都化了,滴他手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咱们才不要呢。” 凯文逊见竟然没叫住王俊,眼里蕴含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鼻翼翕动,就像要发疯的野兽,他高高地扬起手臂,用力一挥,将手中的香草蛋筒冰淇淋,扔到了花坛边上的香樟树杈上。 第62章 第二天的中午,一行人走出食堂,王俊见尹瀚洋和一众alpha们站在树林子里聊天,尹瀚洋看见他,踢了一脚身旁立着的箱子,他便笑着拉着方倾跑过去,又要往箱子里面钻。 “中午我吃多了,肚子有点儿圆,”王俊坐在箱子里按了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躺倒,蜷缩成一团儿,问道,“盖子还能扣上吗?” 尹瀚洋笑道:“谁准你吃这么圆了,那么沉我还能提动吗?” 说完他把箱子盖好,又开始拉着箱子到处跑,王俊在里面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传了出来。这两个从小到大的玩伴,显然又找到了好玩的事,以“训练”的名义,每天乐此不疲地玩。 于浩海从他们身边经过,尹瀚洋笑着晃动拖杆,问道:“哥,你看这个怎么样?” 言下之意是比你那个猫包如何,于浩海弯了弯嘴角:“有创意。”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方倾在一旁看着,有时很好奇于浩海有没有看到自己。有时故意从他身前身后经过,想和他对视一眼,于浩海都目不斜视、泰然自若,好像当他是透明的,可俩人私下聊天时,方倾却发现于浩海很清楚他的事,他的撑杆跳高是300个omega中的第一名;他和王俊关系最好,他平时喜欢到香樟树下面遛弯,最喜欢第二棵树,经常环抱住树干不撒手,他路过泥坑的时候躲避着,去踩石头,结果一个不妨脚踩坑里,泥点子飞溅到了腿上,让他原地无语了三分钟…… 这种每天小小的日常,于浩海都知道,可关键是他什么时候看到的呢?方倾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后脑勺也长眼睛。 尹瀚洋拖着王俊跑了一会儿,把箱子立起来,让王俊钻出来透透气,王俊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送你的。” 尹瀚洋坐在花坛边上打开看了看,疑惑道:“腰带吗?没这么细啊,手表?上面没指针啊。” 方倾笑道:“你看,我就说么,他不懂欣赏。” “是送给你将来的omega的!千万别弄丢,也别弄坏了,知道吗?”王俊嘱咐道,“一辈子只能送一个人,也只能送一次的。” 尹瀚洋无所谓地拿在手中转了几圈,最后放到了兜里:“知道了,谢了。” 吃过饭后,附近都是遛弯消食的alpha和omega们,几个omega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尹瀚洋,说:“他把王俊装箱子里了,要把他保护起来,真有爱心。” “是啊,瀚洋对omega特别好,不枉我们喜欢他。” “就是现在我们都没有手机,不能给他投票了,算一算,都几个月没投了,也不知道他名次多少了。” “我问过队医室的护士啦,他现在又回到第一名了,把他哥哥比下去了。” “耶耶!” 凯文逊听着这话,眉毛直跳,自从他当着王俊的面说他是丑八怪后,王俊彻底无视他了,不再悄悄地跟着他,也不再烦他了。 “搞不懂你们这些omega,天天说喜欢尹瀚洋,尹瀚洋当着你们的面泡omega,你们就这么无动于衷?”凯文逊单手插兜,站在雨篷的下面,一边看着在一起说话的尹瀚洋和王俊,一边不屑一顾地说。 “那是王俊啊,瀚洋的发小,他们是朋友。”林珀西说。 “朋友?”凯文逊嗤笑道,“alpha和omega能成为朋友?纯友谊?忽悠谁呢。” “我们不在乎啊,王俊没有威胁性,瀚洋是不会喜欢他的。” “哦?”凯文逊望着说话的那个omega,突然咄咄逼人起来,“你是说他长得丑,对你们没有威胁,是吗?呵呵,在我看来,我觉得,他比你们,他……”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在你看来,王俊特别漂亮,是吗?”方倾忍笑道。 “你总跟在我身边笑话我,有意思吗?”凯文逊气愤地问。 “有意思,这段时间就指你这个笑话过了。”方倾回敬道。 凯文逊瞪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这分裂症患者,我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非把你那张虚伪的皮剥下来不可。 方倾正饶有兴致地琢磨着怎么给凯文逊治病,突然听到那边有人说话:“听说汪杰和孙信厚都约了章楠,说晚上去西苑后楼那里,让他说个清楚。” “哇,刺激,不知道他到底选谁。” “我猜是孙信厚,孙信厚是art里孙超将军的儿子吧,那汪杰,往上数三代都是勤务兵,他这是好不容易才来到咱们新兵营。” “那章楠之前为什么跟他处啊?” “汪杰长得帅啊,而且估计是汪杰先跟他好上的吧,后面孙信厚才追的他,章楠一看这情况,就反悔了,前面答应汪杰答应得太快了。” 方倾听到这些人说的话,想了想,转头往队医室里走去。 下午两点整,omega战士们平举着枪,身后背着40斤负重包,枪口下用两根绳子吊着一大块砖头,开始了抗暴晒训练,莱斯利要求他们一动不动,晒上3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已经有omega支撑不住了,开始打晃,每个身体晃动的omega,小腿肚子上都能被莱斯利赏两棍子。alpha们训练射靶回来,看到地上已经躺倒了二十几个omega了,莱斯利对他们大声道:“你们就是真晕了,我也不会让教管员给你们拖走的!咱们的训练接下来强度会越来越大,别想着像之前一样偷懒了!” 于浩海经过时,用余光朝排头兵望了一眼,没见到方倾。 第118章 他脚步慢了下来,开始来回扫视着地上躺着的omega,可这些omega是横七竖八躺着的,这个枕着那个的肚子,一个压着另一个的腿,一时辨认不清,他正蹙着眉有些着急地找着方倾的身影时,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于浩海回头一看,方倾和康珠、裴嘉平等几个医疗兵,手里拿着藿香正气水和矿泉水,正往倒地上的那几个omega身边走去。莱斯利虽说“晕了也不好使”,但到底还是让方倾他们几个医疗兵去照看一下。 方倾似笑非笑地与于浩海擦肩而过,于浩海清晰地瞥见了他眼中狡黠的得意,和上翘的嘴角带动的鼓起来的脸颊。 于浩海不禁莞尔,有些赧然,只得对自己叹气。他一直在心里默默跟方倾较着劲,故意对他不搭不理,平时也管着自己不看他,“不在乎”他,想跟方倾比谁更“狠心”、更“绝情”,爱得更少一些,想把主动权夺回到自己手中,可这项比赛,他一直是输家。 晚上alpha们10点训练结束,于浩海收拾好东西打算往将军楼走,突然被何东、汪杰等人叫住了,拉着他胳膊,把他连拖带拽,去到了西苑后楼的停车场中,那里没有警报灯也没有监控,漆黑一片。 “干嘛?”于浩海走近一看,艾兰和几个omega在这里站着,里面还有王俊,旁边是几个alpha,一副要开堂公审的样子。 “章楠,你不要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少将也被我拉来了,凯文逊王子也在,你们omega一方也有艾兰几个人在,给你撑腰,大伙儿都是证人。”汪杰对在中间抖抖索索不敢抬头的一个omega说。 尹瀚洋在一旁看了于浩海一眼,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场面其实兄弟俩不是第一次见,以前在瀛洲学校时,也有这种私下断案的情况发生,但最终都会发展成大规模斗殴事件。 于浩海看了一圈,平时眼熟的一些omega们都来看戏了,倒是喜欢到处捡笑话的方倾这次竟然没来,估计懒虫又早早地睡觉了。 他一时觉得索然无味,找个角落蹲着,嘴里叼着一根烟。 孙信厚对章楠说:“你不要怕,谁也不会怎么为难你,闹成今天这样,我也不想的,你就把咱们的事说了吧。” 汪杰一听就受不了了:“你们有什么事啊?!你别说的好像你们是一伙儿的,我是个坏人似的行吗?” “事实就是你理解错了,一直纠缠……” “谁他妈纠缠了!明明是你在后面没完,我们早就定情了!” “放你爸个屁!你特么再胡说一句?!” “行了!”艾兰叫住两人,“这当事人还没说话呢,你们俩又呛起来了,还有完没完了,章楠,你说!”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章楠小声呜咽道,“一开始,我来到军营,只想好好训练,我不想谈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后来,我听说可以跟alpha交朋友,就试着交朋友……” “快点吧,说重点!”王烟不耐烦地撇撇嘴催促着,这开头语他们最近已经听了章楠说了好几遍。 “你别吓唬他,让他慢慢说!”汪杰说。 “一开始,是汪杰先找的我,说可以跟我搭伴越野跑,我看也有omega体力不支的时候,alpha在一旁拽着,就答应了,接着、接着……” 章楠开始偷偷瞄在一旁蹲着事不关己抽着烟的于浩海。 凯文逊观察到这一点,循循善诱道:“后来,被人制止了,对吗?” “是的,我就以为不能交朋友了,接着,孙信厚说带我学跆拳道,我就想着,可以拜一个老师,教一教我拳脚的功夫,我和孙信厚学了几天跆拳道,也被阻止了。” “然后你的心在两个人之间飘飘忽忽,很意外的,落到了另一个人那里,是吗?”凯文逊微笑道,“这很正常,章楠,omega爱英雄alpha,有什么不可以的?为什么非要界定是爱情呢?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是喜欢最强的人吧。” “谢谢你理解我,王子殿下,我、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崇拜,嗯,是一种崇拜的心理,没肯定地承诺过什么。”章楠立刻就坡下驴,顺着凯文逊往下说。 “那你最后又崇拜了谁?觉得谁强?”汪杰的眼眶赤红,不住地问章楠。 “你说出来,我可以跟他较量一番,让你看看谁是真正的强者。”孙信厚也在一旁摩拳擦掌。 “我、我真正崇拜的人是、是于少将……”章楠低着头,声如蚊蚋,“我一直偷偷爱着他,在我进军队之前就是,只是他太耀眼了,我不敢说。” 一旁叼着烟的于浩海:“……” 他慢慢地转过头,错愕地看着章楠,因为觉得无语和离谱,烟头上的烟灰不住地往下抖,掉了一地。 凯文逊眯起眼睛,轻笑道:“果然如此。唉,谁在于少将面前不相形见绌呢?也不知道他是多少omega的春闺梦里人。你们二位也别争、别抢了,都不是他的对手,趁早放弃吧。” “是你……浩海,竟然是你,”汪杰的嘴唇哆嗦着,“枉我把你当兄弟,你、你早就感觉到了吧?!所以才劝我放手!” “啧,什么话,”于浩海站了起来,“我都不认识他!” “你也劝我放手了……浩海,我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他,你说不值得,是说我不配吗?跟你比,我确实不配……”孙信厚不敢置信地看着于浩海,“但我不服!说什么我都要跟你比一回,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堂堂正正地较量一次,咱们立‘生死斗’吧!” “……不是我,真不是我,”于浩海简直哭笑不得,“怎么会有omega喜欢我呢?你们也不想想,我平时除了训练时维持一下你们的秩序,我还跟omega说过话吗?真不是我!我没有!” “你、你暗示过我,让我专心训练……”章楠小声说。 “我暗示你什么了,我真是服了……我没有,不是我。”于浩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暗示你个鬼!”方倾还在往这边走时,就听于浩海那个傻子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说“我没有,不是我”,便连跑带颠地冲了过来。 “你们、看、看我这个手机!”方倾气喘吁吁站在中间,朝众人展示手机上的im个人页面。 “这是你的账号吧,‘楠楠的小天地’,”方倾把手机停在章楠面前,“这可有你的自拍照,你狡赖不得!” 他点开一张照片,确实是章楠捧着一束花、嫣然微笑的样子,接着方倾连续翻照片,都是章楠和小熊的合影、在书店里看书的侧脸,或是在咖啡店里品尝咖啡的剪影等等。 “这里面有你140多次给alpha投票的记录,你投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于浩海,不是汪杰,也不是孙信厚。”方倾快速翻转到投票的页面。 “这里面显示你投的只有一个alpha,那就是孔雀旗第二十五名,凯文逊王子殿下!” 凯文逊闻言浑身一哆嗦,不敢相信地看着方倾,脸色是五彩纷呈。方倾立刻把手机页面给大家巡视一遍,重点停留在凯文逊的面前。 他转过头,对章楠朗声说道:“你在im上说你有一万个选择,但心中的王子只有一位,那就是凯文逊,你说王妃才是omega们的终极理想,你来到军营,只想找到那个条件最好的alpha,成为他的夫人,而凯文逊来到这里,是你的意外之喜,你在和朋友的对话中还说了很多‘攻略优质alpha’的方法,需要我都给你念出来吗?你钓鱼不成,东窗事发,还想找个抗打的alpha来垫背,就把于少将扯了出来,你怎么不说你喜欢的是王子殿下?汪杰他们也不敢拿王子怎么样!恐怕因为他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所以你会保护他!” 章楠眼见着事迹败露,只凄苦地望了凯文逊一眼,见他一脸“莫挨老子”的嫌弃表情,便凄厉地哭了起来,转身跑了。 “章楠!章楠!”汪杰和孙信厚都追了过去,还要继续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追随而去, 凯文逊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说:“什么低级货色竟然敢打我的主意……” 他对上王俊幽怨的眼神时,又说不出话了,甩了甩手,大步离去。 王俊轻声叹了口气:“估计王子是看不上章楠的。” 尹瀚洋叹为观止,感慨地说:“哇,我真是第一次有了想打omega的念头,他也太坏了吧?” “瀚洋,你快去追艾兰,你不敢打,估计艾兰可要替你讨回公道了!” 尹瀚洋听方倾这么一说,连忙追了上去,王俊也随之而去。 一时众人作鸟兽散,独留于浩海和方倾二人。 于浩海叼着的烟头早已熄火了,这一连串的反转让他应接不暇,只傻乎乎地盯着方倾看。 “‘我不是!我没有,真不是我,我没有给你暗示!’”方倾绘声绘色地模仿着于浩海那苍白无力辩解的话,故意学他的音调,最后嘲笑道,“瞅你那样,跟个傻子似的。” 他转身刚走两步,于浩海在身后怒吼一声,从背后一把抄起方倾,把他摁到怀里拱着他的后颈,呼吸粗重道:“不准学我!” 第119章 “‘我不是!我没有!’ 哈哈哈哈……”方倾还没笑完,双脚离地,被翻了过来,按到一棵树干上,唇被于浩海抵住。 十几分钟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放过彼此。于浩海笑着问他:“从哪儿弄的手机?” “队医室里小护士的,”方倾下巴抵在于浩海的肩膀上,埋怨道,“看了一大堆账号名字里带‘楠’字的,还好他也是喜欢用名字命名账号,翻了好久才翻到他的im账号,我眼睛都快瞎了。” “那我安慰一下,”于浩海轻轻吻了吻方倾两只眼睛的眼皮,轻声叹气道,“我觉得有点糟了。” “什么?”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太多了,我觉得……我搞不定你,”于浩海紧紧地抱着方倾,只觉得幸福溢满了胸腔,他喃喃道,“你知道我的omega爸爸吧,尹桐,他就……有点傻,然后我就以为世上所有的omega都……” “哈哈,尹叔叔才不傻呢,你们alpha以为的‘傻’,其实都是聪明人装糊涂罢了。”方倾搭在于浩海宽阔的肩膀上,微笑地看着远方天空上,挂着的那一盏皎洁月亮。 方倾心想,这一刻的安全感,真是价值千金重,只要自己在于浩海的身旁,就护着他,不让他受一点伤。 第63章 驻地到了冬天,仍旧是常常下着冷雨,雪倒是很少见。夹杂着小冰粒的雨伴着刺骨的风,戳到人的脸上,像纱布一般刺刺痒痒的,时间一长,就会微红一片,脸皮薄的omega,甚至还会脸部皮肤皲裂,疼痒难当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伸手抓抓。 方倾在莱斯利长官讲话时,就忍不住抓了抓冻红了的脸颊。 “站这么明显的位置你还抓脸!”莱斯利抓过方倾的肩膀,抽了下他的腿后面,方倾打了个颤,老老实实地立正站好了。 解散的时候众omega们坐在操场边上的台阶上唉声叹气,天气冷了,他们的军装并没有加厚,还是初秋那款,一不动的时候,就冷得不行,omega们总忍不住一个挨一个地扎堆儿发抖。 “像鹌鹑似的,冻成那样,还能训练吗?”左阳旭长官看着有些不忍,“怎么不申请冬装啊?alpha们倒没事,omega不抗冷吧?” 莱斯利无奈道:“昶洲更冷,有什么办法,穿太多的话影响速度,现在好不容易百米跑平均提速了5秒。” “5秒,基本上够逃命的了,”左阳旭点了点头,“你也是不容易啊。” 莱斯利哼了一声,目前这个训练成果确实优于前几届的新兵,只是对于昶洲那边的战况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王俊从斜挎包里掏出一盒儿童防皲裂面霜,打开后挖出奶白色的一坨,点在方倾的额头、脸颊、鼻尖、下巴上:“搽搽吧,你脸皮儿太薄了,吹的都红了,是不是疼?” “有点儿。”方倾连忙搓脸,把面霜都揉匀了,个别他看不到的地方,王俊帮他抹开了。 “你也擦点儿。”方倾同样挖出一坨面霜点到王俊的左右脸蛋上,王俊是站着的,挡着方倾,他眯着眼睛沐浴着冬天的阳光,在认真地涂抹着防皲裂面霜。 “什么东西?这么香,”几个alpha买了水路过,看到王俊站在那儿陶醉地擦脸,又奇怪又好笑道,“丑人多做怪,涂那玩意儿干什么?香死个人,要迷惑老子吗?” 王俊睁开眼睛,面对这个alpha突如其来的恶意,又莫名又委屈,方倾猛地站了起来,转过头骂道:“迷惑你大爷,你个癞.□□,走你的阴间路去!” 几个alpha笑得前仰后合,好死不死,这出口伤人的alpha名叫王本强,还真是给方倾写过情书的癞.□□之一,他身边的朋友也知道,这骤然听到方倾这么骂他,都笑得打跌。 几人走后,方倾见王俊神色黯然,劝慰道:“别难过,一会儿让尹瀚洋知道了,狠狠削他一顿。” 王俊连忙到处看,没看到人,才松了口气:“还好没让瀚洋看到,我可不想他再为我打架了。” “为什么啊?” “总出事麻烦他,他又让我滚出军队了,”王俊说,“他好不容易接受我成为他战友的现实了,每天不是教我打拳就是教我练枪,我最近学了可多东西了。” “挺好的,”方倾有点儿羡慕,“那你也教教我呗。” “好啊,下午自由搏击时我教你。” 下午的练功房里,alpha和omega们各自在所属阵营里练武,莱斯利巡视一圈,走到alph□□区里,见凯文逊身着白色长袖上衣与长裤,系黑色腰带、赤足,接连将两个体型甚于他的alpha擒制于身下,动弹不得,不由得连声叫好。 “没想到吧,”左阳旭笑道,“以为是个花架子,没想到柔道功底十分扎实。” “这对我们omega战士们来说倒是很有借鉴意义,”莱斯利说,“凯文逊虽然身高腿长,玉树临风,但不是肌肉型的alpha,没想到也能出奇制胜。” “柔道的技法讲究的就是以弱胜强,他选择这一以柔克刚、刚柔相济的武道,肯定是有高人指点的……嗨,我在说啥呢,哈哈,”左阳旭笑着摇摇头,“他可是王子殿下,一定是举全水星之力,找的是最好的老师教导的他吧,练柔道能充分发挥他身体的敏捷性还有灵活性,也就是用巧劲儿制服敌人。” 左阳旭话音刚落,凯文逊又将一重达88kg量级的alpha用膝盖顶到对方的腹部,将其按在垫子上挣脱不得。 “哇,你让他等会儿,我让omega们过来!”莱斯利连忙跑走,去整队集合。 两分钟后,alpha们和omega们分坐两侧,一齐看着垫子中间的凯文逊。 凯文逊:“……” 莱斯利搓搓手,谄媚道:“哈哈,是这样的,我们omega相比较于alpha,体态轻盈,力气也不大,这些日子我也没看到有alpha是练柔道的,大多是练硬派功夫,这眼见着你这个柔道奇才,身手不错,就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说完,莱斯利朝omega们眨眨眼。 “谢谢王子殿下!” “王子德艺双馨!才貌双全!” “感恩有你,王子殿下!” omega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拍起了马屁,莱斯利心里好笑,这些omega们别的能耐不大,见风使舵和看眼色,可是个顶个儿的厉害。 凯文逊不动声色地朝omega队伍里瞥了一眼,王俊坐在最后排左数第三个位置,两手掌摊开,支撑着脑袋,呆呆地看着自己。 “那我自己挑对打的人。”凯文逊说。 “那当然。”莱斯心道,这么多人,你总不会找死地挑战于浩海吧。 “你。”凯文逊朝alpha中的一人指了一下。 王本强骤然被点名,有些好笑地站了起来,憨憨地说:“哎哟,挑上我了,不过王子殿下,咱不是一个量级啊,我起码比你重10公斤吧。” 说完,王本强弓起了手臂,硕大的肱二头肌如炸.弹一般鼓起,众alpha都起哄地叫好起来。 凯文逊微笑道:“变异alpha跟咱们也不是一个量级啊,不还是得干他们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王本强听凯文逊将自己类比为变异alpha,有些不爽,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甩动胳膊,晃了晃头,笑道:“那咱丑话说到前面,不论伤残,愿赌服输,可别我把你打回轮椅上,你再找妈妈哭诉,把我关起来了!” alpha们一听都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比武前的放狠话环节是必不可少的,比武场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不畏强权,王子也不在话下。 凯文逊回敬道:“放心,我会让你尝尝坐轮椅的滋味的,保证让你终身难忘。” 俩人放完狠话,开始动起手来。于浩海坐在排头,看这二人招式,王本强是硬派打法,拳势威猛,大开大合,与自己所惯常练习的招式趋于相同,出拳快而沉,刚劲有力,凯文逊只要挨到一下,便觉痛不可挡。 只见凯文逊绝不接招,使出一白鹤亮翅般的舍身技,博得omega一片赞叹,接着主动先倒下,背部着地,王本强见这人还未接招就已倒下,刚要发笑,凯文逊突然两脚硌开王本强双腿,半起身,以手肘钳制对方双手,以身体坐力来拖动对方,王本强躲闪不及,跪姿入垫,凯文逊立刻用脚横踢对方的腹部,沉闷的一声响,王本强五脏六腑挨了一下,脱手而去,不敢再轻敌。 凯文逊迅速起身,左手甩动白色宽服下摆,右手起势,再招呼王本强过去,王本强一击不成,改成抱摔,两步疾冲过去,抱住凯文逊的腰部往上提,凯文逊若与他拼下盘之力,是必然体力不支的,便顺着王本强抓他腰带之力倒转过来,重重的踢他下巴,这一脚使出全力,王本强内侧牙齿喀的一声响动,他心道不妙,连忙将凯文逊狠狠往地上一摔,感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 凯文逊空中翻转落地,单手支撑垫子,一个漂亮的俯卧撑,跳了起来,屹立不动,又得到alpha和omega们一片惊呼赞叹,叫好不断。 凯文逊是将内家功夫练到极致了,于浩海也鼓起掌来,所谓学无止境,于浩海对所有门派都悉知一二,也非常尊重,这柔道因是用巧劲儿,和他的本身路数不同,所以平时并未涉猎,今天也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第120章 他正在心里跟个老学究似的公正客观地评判凯文逊时,瞅见对面坐着的方倾,正一脸花痴并着狡黠的眼神,看着凯文逊。 啧啧,真是不检点。于浩海不由得皱眉,凯文逊就这么好看吗?不看拳脚,看凯文逊的脸干什么? 方倾隔着凯文逊瞅见了于浩海板着脸瞪着自己的眼神,佯装知错了,吐了吐舌头,张开双手,挡住了眼睛,意思是不看,我不看。莱斯利看到他这怪模样,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挡眼睛干嘛?好好学着!” 方倾一脸委屈地扭过头,摸了摸被打的后脑勺。 于浩海不禁莞尔。 两招已分胜负,左阳旭刚要说停,王本强突然大喝一声,俯冲过去,以拳击凯文逊面门,捋其肘臂向上扭转,搅缠对方膀臂,同时顺其劲向上提带,凯文逊侧抱其身,突然发力,把对方的背部按压在垫子上,一记绞杀技,用手臂勒绞王本强的颈部,使之窒息,左阳旭奔至那里,已然不及,凯文逊出手狠辣,重劈王本强小腿膝关节,喀哒一声,使其骨裂,王本强嗷的一声,疼痛难忍,想用这小腿去踹凯文逊,可已骨折,再用劲儿更疼,他啊的一声短促痛叫,额头汗水淋漓而至。 “凯文逊!放手!快放手!”左阳旭连忙把凯文逊拉起来,推到一边,王本强已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小腿抽动不止。 “你!你点到为止就完了,为什么非要把他弄骨折了?!”左阳旭忍不住斥道。 凯文逊在边上拍了拍手心,很嫌弃似的,冷冷地说:“我嫌他长得丑,碍眼!” 左阳旭招呼教管员过来,抬着担架把王本强拉走了,这一伤筋动骨,估计一个多月,王本强都训练不成了。 “你管他长得丑不丑,这世上谁嫌alpha丑,能打就完了,他丑他的,碍你什么事……”左阳旭对他给出的这一理由很无语,王子是有些小性儿的,平时他也能迁就就尽量迁就,毕竟王子身心都不大健康,平时也总阴阳怪气的,但这毫无预兆地下狠手,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哈哈哈!”方倾嘹亮的笑声回荡在练功房里,别人不知道缘由,可他却能猜出一二,他一边笑,一边猛回头瞅王俊,可王俊只是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蔫头搭脑地低着头,恐怕并不知道凯文逊在为他报仇。 队伍散开了,又开始了自由搏击训练,很多omega围在凯文逊身边,要他传授武功秘诀,方倾和王俊对练了一会儿,坐地上休息,方倾问王俊:“哎,你不去找王子殿下啊?让他教一教你柔道。” “不去了,以后我可得离他远点儿。”王俊说。 “为什么啊?”方倾问。 “我觉得,他好像特别讨厌长得丑的人,你看那个alpha都被他打骨折了,要是我这个丑八怪的话,唉……他可能也要把我给打骨折了。” 方倾听着凯文逊那一腔沉默隐忍的爱都付诸了东流,不由得哭笑不得,直推王俊的脑袋:“你啊,什么都不懂!” 夜里又下了一场冬雨,地面湿滑,积水成坑。第二天早上,那去食堂之路的长长的陡坡下,凯文逊坐在了轮椅上,他低着头,既不转动扶手,也不叫别人过来帮忙推他。 像是在等什么人。 “那你什么时候还会坐轮椅呢?”王俊曾仰着头,充满期待地看着凯文逊。 “下雨吧,或是下雪,”凯文逊不耐烦地说,“那时候关节痛,我就走不了了。” “噢噢。”王俊开始期待起来。 可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自己也回到轮椅上坐着了,一动不动地等在这里,那个乐善好施的人却不来了。 “你在等谁啊?”方倾笑着经过,停下来问他。 “你走你的。”凯文逊没好气地说。 “王俊被尹瀚洋带走了,坐在行李箱里。”方倾说。 “关我什么事?”凯文逊闻言激动了起来,“又关你什么事?!你走你的!” “我好奇啊,你怎么不转动扶手啊?” “我……我在这儿运气,不行吗?”凯文逊倏地抬起了头,眼里的光晶莹剔透,他嘴唇发抖,连声说,“快滚!” “王子殿下,道歉很难吗?”方倾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请原谅’,这很难说吗?” “我没做错什么,我妈妈编的法典里也没有这句话,”凯文逊又迅速钻到了他习惯待着的坚硬的壳里,拿出一贯傲慢的微笑来,“也许平民百姓的字典里才有道歉的话,我这里,绝对没有。” 说完,他就飞快地转动扶手,坐着轮椅走了。 方倾看着他冥顽不灵的背影,忍不住搓了搓手,嘀咕道:“今天又是想疯狂殴打病人的一天呐……” 王俊从身后的矮树丛里跑了出来,问方倾:“他怎么样?” “你也看到了,好的跟什么似的,走得飞快。” “嗯,看来王子的腿还是到下雨天就不好了。”王俊叹了口气,和方倾一起,往食堂走去。 “王俊,你是不是……”方倾犹豫地问,“不然你为什么要从这条道走?” 王俊转过头假装看向别处,又生硬地岔开话题,问方倾早上想吃什么,顺带着中午和晚上想吃什么都一股脑地问了,方倾见状,就不再问他了。 第64章 当天夜里,于浩海被叫到致远楼顶层的战备会议中心,一进会议室,air总指挥李传光和雪莱上将、克莱夫上将以及众长官们都坐在那里,桌上放的是连日来上级领导们发来的“紧急军报”。 于浩海在心中叹道:终于啊。 “瞧这小子的表情,看来是等了很久啊,”李传光笑容慈祥,微抬头,对于浩海说,“你猜到多少啦?” “格绫兰岛和隐崎岛近几个月挪用的军资较多,awful舰队一去不回,杳无音讯,两座岛屿中间发动了两次蒸汽铁甲舰队炮战,情况危急,”于浩海坐在圆桌一旁,沉声道,“我猜测于总的意思是让李总带队攻打格绫兰,我带队去隐崎。” 雪莱上将对李传光笑道:“你看,什么都瞒不住他。” 李传光道:“你父亲两次发来军报,都是这个意思,我的副将也已经带队去往格绫兰岛了,统帅和我的想法,都是你年纪轻,又是新带的队伍,新兵营的战士们当中,目前只有你和瀚洋有对敌经验,可这次隐崎有接近100多个变异alpha在作乱,我们……不是不放心你,而是不放心整个队伍,因此,我留在这儿,征求你的意见,我想做你的军队顾问,和你们一起出发去隐崎。” 于浩海低着头翻阅了父亲发来的军报,说:“据我所知,您的舰队,air副将穆广宇中将,擅长的是短距离驻泊地域防御战斗,与这次情况不同,而之所以您去格绫兰,我去隐崎,原因一定是格绫兰的情况更糟,恐怕敌人有数百人之多。我的想法是我们兵分两路,一方取得胜利后立刻支援另一方,您看如何?否则格绫兰失守的话,隐崎即使拿下也没多大用处。” 雪莱上将叹了口气,道:“这当然是万全之法,就是咱们的战士们,都是新兵,都没见过真正的敌人……” “我明白,”于浩海知道雪莱的心情,这几个月的训练过去,新兵们就像是长官们的学生甚至孩子,稚鸟们羽翼未丰,就要出林,长官们既不放心,也不舍得,“我这次轻装上阵,随行士兵不需要带太多,毕竟和变异alpha拼的是智力,也不是体力。” 雪莱和李传光点了点头,左阳旭长官把他精挑细选的alpha士兵入选名单,递给了于浩海,莱斯利也把他考虑再三选出的omega战士名单,推到于浩海面前。 于浩海将左阳旭递来的名单打开,上面整齐地写着各个士兵的名字,甚至还在后面写下他们擅长的兵种,以及优势和劣势,足足有厚厚的两沓,内容十分详尽,总数为500新兵,都是各方面出类拔萃的战士们。 “我想选哪个战士,就在他名字后面打勾,可以吗?”于浩海问。 左阳旭说:“你看不中哪个划掉哪个名字吧,打勾的话得打多长时间啊,这么多人。” 莱斯利笑道:“你让他打勾。” 于浩海拿着笔,低头看着名单,几乎没有考虑,就在尹瀚洋的名字下面打了个对号。 然后,他拿着笔,看了半天,思考来,思考去,最后也没落笔,只是抬着头,有些拘谨地看着左阳旭和莱斯利。 “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莱斯利笑着推左阳旭的肩膀,“我就知道!他除了他弟,谁都不想带,哪个都没看上!” “浩海!”左阳旭轻斥,“不要轻敌,这次隐崎少说也有一百多个敌人,只你们俩不行!” “带多了反而是累赘,只要给我们几桶火炮,一支战舰……” “那也不行,”李传光道,“现在的变异alpha抗药性增强后,智商也提高了,不像之前那样蠢如笨象,任由我们轰炸与宰杀,我觉得,你至少得带200人走。” 于浩海不禁为难起来,又低着头开始勾名字,勾到七八个时,抬头无奈地对长官们说:“百米跑速度在9秒以上,躲避敌袭的时间在3秒之外的人,都不能入选,我只怕……带不回来。” 第121章 “不要有负担,”雪莱将军说,“自古沙场上以一敌百的事例少之又少,何况是新兵,伤亡都是正常的。” 克莱夫上将温声道:“毕竟是少年将军,总是不忍心,但咱们和变异alpha的对抗,大多是以人数众多取胜,所以左阳旭长官给你配备五百士兵是合理的,以五打一,你也不能减太多,车轮战的话,你也需要人。” 于浩海在众人的施压下,艰难抉择,最后勾选了84个人。他每下笔加一个,都像在生死簿上填一名,不可谓是“死亡抉择”,到第84个人,他再也不肯继续了,吼道:“这些够了!如果都是用来填坑的话,我宁愿跟索大龙借兵,起码他的兵精通水性,擅于逃遁。这些日子,我和瀚洋都很着急要上前线,因为队里的情况我们都很清楚,实在是等不起了。” “我们的兵,还不如索大龙的……海盗?”左阳旭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新兵们海上作战素质堪忧,很多人都是旱鸭子,甚至连普通的岛上求生都……艰难。”他说到半途,被莱斯利朝后背重重地抽了一棍子。 于浩海立刻闭嘴了,他知道不能在李传光这“外人”面前泄漏新兵营的老底儿,不然左阳旭面上无光。 尽管如此,左阳旭还是深受打击的样子,愣怔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儿来。 “说话就说话,打他干什么?”雪莱不乐意了,虎目瞪了莱斯利一眼,默默盘算一番,说,“84个,加你85个,唉,真的够吗?” “够了,隐崎岛的地势崎岖,新兵们大多是在驻地土生土长,恐怕不适应,只怕行动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于浩海道。 众人见他坚持,也无法再说什么了,毕竟这次出兵他是主帅,一切以他的意志为主。 莱斯利道:“那看看我们omega的名单吧。” 于浩海薄唇微抿,右手虚握拳,放到了omega名单上,看着莱斯利,没有打开名单的意思。 “怎地?一个不带?”莱斯利瞅他那固执的样子就来气,“你跟你父亲一样,都反对omega上战场,你个倔强的老头子。” “实现自身价值,没必要都得到战场上实现……”于浩海没说完,果不其然,背后又挨了一棍子。 “抱歉了,”莱斯利对雪莱说,“我忍不住。这届omega战士们有很多好苗子,我相信在战场上会发挥相应的作用,请于少将体恤我们为国效力的心情。” “浩海,点几个医疗兵吧,起码做一做伤患护理的工作。”雪莱道。 “我们alpha学过简单的伤口处理与包扎……”于浩海看着莱斯利睚眦欲裂的样子,还是识相地闭了嘴,低头打开了omega名单。 写在第一位的,就是方倾。 他立刻用笔划掉了方倾的名字。 “哟,跟我想的不一样啊,我以为你必须要带上他呢。”莱斯利揶揄道。 “这种高精尖人才就别去给我们包扎什么伤口了。”于浩海考虑再三,只在艾兰的名字下打了个勾。 “还算你明事理,”莱斯利其实写上方倾,也是故意试探于浩海的态度,“再加一个,最好是医疗兵。” 于浩海想了想,问道:“上回单兵测试时,除了艾兰以外,还有谁杀的人桩最多?” 莱斯利道:“袁真。” “袁真?不错,又是医疗兵,又有作战经验。”于浩海在袁真的名字下面,打了个勾。 至此,87人行动队组队完成,于浩海带队,尹瀚洋为副队,于次日深夜12点出发,行动代号为“隐崎计划”。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不同于以往的训练方式,早早地,左阳旭就在众人面前宣读名单,参与隐崎计划的85名alpha以及两名omega出列,单独到博馆操场上进行当日特训。 方倾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时心烦意乱起来。omega们开始了日常进行的负重越野跑训练,大家边跑边议论纷纷。 “据说是一个岛出问题了,于总那边顾及不到,援兵也没有,咱们新兵营只得派人了!” “怎么这么少啊,还不到一百个人。” “听何东说啊,于少将不同意多带人,这还是长官们硬逼着,他一个个点的兵呢。” “那艾兰和袁真也是他点的吗?” “当然了,他是主帅啊。” “点艾兰的话,大家都明白,毕竟艾兰很能打,袁真是医疗兵……要是一定得带医疗兵的话,为什么不带方倾……” “方倾是方院长的儿子,能随随便便带去冒险吗?那袁真可是于少将家仆的儿子,估计从小带着他已经习惯了……” 王俊从一旁跑过,大声喊道:“1、2、3、4!你们跟我一起喊吧,1、2、3、4!这样比较有劲儿!” 几个聊天的omega被王俊吵得头疼,被他一阵搅合,又开始聊别的了。 中午吃饭时,圆桌上,大伙儿都沉默了,气氛凝重,艾兰笑道:“战友们,干嘛一副追悼会的样子啊,应该祝贺我们……” “呸呸呸!”王俊吼他,“胡说什么呢!” “哈哈,没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在这儿新兵营我都待腻了,袁真!来,咱们干一杯!” “少喝点儿,”袁真和他碰了一杯,“下午还要上战术分析课,晚上就走了。” “咱们这课要是早让浩海给咱们上就好了,他说的多简单啊,‘打眼睛、打喉咙、打耳朵’,讲完了。” 袁真笑道:“他说完之后大家都愣了,这就完事了。” 何东和付槌几个没入选的alpha听了羡慕不已:“于少将给你们讲课?是说变异alpha打这三个地方就完了吗?” “是啊,听起来很简单。”艾兰说。 “别轻敌,”尹瀚洋道,“事实上,咱们连近身的机会都很少,变异alpha的爆发力很强,对战时经常第一下就被他们打懵了。” “方便我坐这儿吗?”凯文逊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地问。 “坐吧,坐吧。” 付槌等人给他挪地方,他转着椅子,有些蛮横地推开王俊右边的尹瀚洋,把自己的椅子插了进去,坐在二人中间。 大家开始低头吃饭,王俊看方倾拿着筷子戳着馒头,半天没咬一口,神情萎顿的样子,低声安慰:“别担心了,这对他来说,就是平常的一仗。” “嗯。”方倾勉强地把馒头拿了起来,咬了一口,有气无力地嚼着。 “咱们这桌上加入行动的有五位吧,”凯文逊风度翩翩地给参与隐崎计划的alpha和omega们倒酒,“首先预祝你们行动顺利,大获全胜,其次,我已向统帅申请,这次只要是活着回来的战士,不论军功大小,都得封赏。我希望没入选的士兵,如我,如你们,也不要气馁,在这里继续训练,等待被组织召唤,奔赴前线的那一天。” “只、只要参与的,都有封赏?”汪杰抬头问凯文逊。 “是的,加官晋爵,决不食言。”凯文逊说起话来掷地有声,颇有君王风范,众人之中不论是入选的心中忐忑不安的,还是没入选的心中遗憾的,听到这话都觉得安慰,皆举杯共饮,说一些祝福未来的话。 凯文逊从坐在王俊身旁,就似乎对他的声音、气味格外敏感,只要他一动、一出声,凯文逊就注意到了。 其实从他到新兵营里,与他最亲近的人就是王俊了,那段赖在轮椅上不走的小半个月时间里,王俊让他不小心跌下陡坡,撞伤了他的额头,所以每天被他逼着用矿泉水倒到小毛巾上,给擦脸、梳头、喂食,平时也推着凯文逊到处走,有时是篮球场上打球,有时去王俊最喜欢的小卖部,有时则是被推着参加omega一些有的没的奇怪活动。 可自从那次“不小心”说王俊是丑八怪之后,这人就与自己疏远了,竟敢完全忽视自己,即使远远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也不来搭把手了,凯文逊越想越气,只觉得omega真是喜怒无常,好也是他,不好也是他,翻脸如翻书。 他本意是既然不再装瘸子了,就好好训练,可每当看到王俊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他在干嘛,是不是又做些讨人嫌的事。 “啊……”王俊放下了酒杯,烈酒杀的他嘴巴里有些痛,他一直不懂这玩意儿有啥好喝的,跟奶茶比简直差远了。 “……难喝。”王俊皱着眉,吧唧着嘴,对坐在左边的方倾说。 凯文逊又闻到了那若有似无的香味,像是什么小孩还是婴幼儿擦的面霜,散发着一股甜兮兮的花香,又夹杂着一股稚气的奶味儿。之前王俊喂他什么跳跳糖还是爆米花时,凯文逊就在他手心里尝到过那种味道。 “你吃饭能不能别吧唧嘴?”凯文逊冷冷地对王俊说。 “啊?”王俊倏地转过头来,唇微微张着,上面是湿润的酒,他觉得酒烈,还皱着眉头,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凯文逊,那股香味儿随着他脖颈一动,又缓缓地飘了出来。 “……没事了。”凯文逊立刻屏住呼吸,禁止被信息素侵袭。 第122章 “瀚洋,祝你一切顺利!”墨菲大胆地对尹瀚洋说。 “瀚洋,注意安全!”林珀西说。 艾兰接着道:“瀚洋,我保护你!” 众人都笑了起来,卜奕和谏中震道:“过分了昂,又不是他一个人上战场!” “就是,还看脸祝福吗?” “瀚洋!”王俊的椅子往后仰,从凯文逊的后背,对尹瀚洋说,“打不过就跑!”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尹瀚洋气得伸长胳膊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给我闭嘴!” “实在不行,”王俊悄悄地靠了过去,几乎挨到凯文逊身上,对尹瀚洋偷偷说,“实在不行,你就躲你哥后头儿!” “我去你的!”尹瀚洋笑着拽着他的衣服领子,要把他拖过去。 “够了!”凯文逊右手一使劲,把尹瀚洋推了过去,尹瀚洋的椅子摇晃着差点儿要倒,又被凯文逊给挪正了,他气血上涌,却用力遏制住了自己,皮笑肉不笑地对尹瀚洋说,“少喝点儿,别喝多了。” 尹瀚洋用筷子敲了下酒杯,说:“不到一杯。” “放心吧王子,我们在于少将的指导下,一定平安回来!”谏中震说。 “是啊,实在不行,我们就都躲他后面,哈哈!” 方倾苦笑道,都躲他后面,那他躲哪儿去? 傍晚,于浩海身着黑色作战服,从运动场射靶回来,他不喜身上有汗,到一楼的水房里,想先洗把脸冲个头发,再回将军楼里开会,刚打湿了脸,水房门口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一转头,方倾已经闪身进了水房,并回头把门锁上了,一脸狞笑地看着他。 于浩海好笑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他:“干嘛?” “就准你堵我,我就不能堵你一回?”方倾走近他,见他很少见地笑得很灿烂,小小的梨涡都现了出来,有种大男孩的爽朗和阳光。 他突然想到袁真曾对他说的话:“即使他不能来找你,你也要主动找他,那样他会很高兴的。” 方倾一把搂住他的腰,紧紧地箍着他,头埋在他的怀里,千言万语,此刻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也许在别人看来,于浩海是个强大到莫测的人,可是在他心里,于浩海却是一个不善言谈、憨直朴拙的人,一个看到自己出现,就立刻笑得一脸天真的大帅哥。 于浩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小意思,很快就回来了。” “嗯嗯,” 方倾把自己慌得乱七八糟的心情瞬间打了个包封好,换回了镇定的表情,拿出一个银色的小喷雾瓶,给于浩海看:“这是我和父亲研发的新型武器,目前还在试用阶段,我这次出来时带了一个,一直没用上,你看着,我要往你脸上喷了。” “嗯。”于浩海不躲不避,也没细问,深邃的墨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小瓶。 一个从不暴露在任何枪口下的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盯着自己的还在试用阶段的武器。 方倾心里酸酸的,知道他十分信任自己。他把于浩海推到水池处,让他倚着身后的边沿,然后手执喷雾瓶,朝他鼻梁下方,轻轻一按。 无色无味的轻烟喷出,于浩海眼睛都不眨了,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倾看着他雕像一般英俊的面容,趁他不能动,立刻按着他的腹肌,踮起脚去吻他的唇。 两秒结束后,于浩海抱住他开始用力回吻。 “哎,停下,”方倾笑着推开他,“感觉怎么样?刚才。” “很美好。”于浩海笑着说。 方倾推了下他的脑袋:“我是说,不能动的感觉。” “浑身麻了一下,好像一切都静止了。”于浩海说。 “是的,这就是我们研制的‘时间漏斗’,对正常人来说,是3秒以上的时间,对你这种身体素质不错的人来说,大概是一到两秒的停滞时间,目前变异alpha的暂停时间也是3秒左右。” 于浩海转动这个喷雾,十分不可思议:“如果我们能在对战时,让变异alpha停下三秒,那足够射杀他们了,只要对着心脏处,连开两枪。” “是的,变异alpha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皮厚耐打,只要单一处连续受到重击,就会毙命,你们的‘打眼睛、打喉咙、打耳朵’,也是挑他们的薄弱地方攻击。” “是的,”于浩海充满欣赏地望着方倾,捏了捏他的耳垂,“你真聪明。” “聪明有什么用,上战场又不带我。”方倾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于浩海笑了笑,只温柔地抱着他,心想还好方倾比较冷静懂事,没有又哭又闹地吵着要跟着自己去。小时候每次于总要去什么危险地方,都是半夜三更偷偷跑,尽管如此,尹桐爸爸追不上时,还是会大哭不已,这让于总很是头疼。 他很怕方倾也来这么一出,他不像于总那么狠心,没有信心能招架得住方倾的眼泪。 “试试手感,朝我喷一下。”方倾要求道。 “不行。”于浩海摇了摇头。 “没事的,对人体没有多大的损害,就是全身麻醉的效果,你试试。” 方倾去扳于浩海的手,让他拿喷雾喷自己,于浩海坚决反对,而是把喷雾瓶放到他手上,对他说:“你喷我,然后再亲我。” 方倾笑了起来,知道于浩海喜欢他主动的样子,便把喷雾瓶放到一边,踮起脚去吻他。 夜里12点整,三辆装甲车停留在东苑操场上,参与“隐崎计划”的战士们统一身着全黑色的作战服,背着负重包,一个个井然有序地上了车。 于浩海一一清点队伍,向雪莱将军和长官们挥手致意,说道:“出发!” 一声令下,三辆装甲车,在夜幕的遮挡下,静静地驶出新兵营。 于浩海握着长.枪,坐在后车厢的靠门处,突然看到角落里,多了一个黑色负重包。他环顾一周,大家的包连同自己的都背在身后,这多出来的一个是…… 他心念电转,突然明白了,立刻疾步上前,掀开包盖,往里面望去。 缩在包里的方倾显然被他吓了一跳,一双湛蓝色透亮的眼睛,眨巴着瞪着于浩海。 “你!”于浩海连忙盖上包的盖子,单手将包抱了起来,刷的一声拉开装甲车的后车厢大门,长臂一伸,轻轻的将方倾连人带包,一起抛了出去。 车出了新兵营门口,开始加速,不一会儿,那个包就成了一个黑色缩影,消失不见。 众战士们都看到于浩海扔出去了个什么东西,但速度太快,也都没看清他扔的是什么。 于浩海一头冷汗,涔涔而下。还好当时车速不快,自己扔的又比较轻,相信方倾只是被摔了个屁墩儿,不会伤到哪里的。 他后知后觉,一阵后怕,自己这看上的究竟是个什么omega?也太淘了! 第65章 莱斯利第二次到507宿舍找人,才把趴在被窝里的方倾找到,并将他叫了出去。 已经快凌晨1点了,方倾还穿着医疗兵的作战服,站在那里神情恍惚,眼尾通红,鼻尖也是粉粉的,像是刚哭过。 莱斯利有些担心,将他拉了过去,伸手到他额头摸了一会儿,想象中的灼热没有出现,却是一片冰凉。 “怎么这么凉?”莱斯利问道,“刚打抑制剂了吗?” 方倾倏地抬头,有些惊讶他会这么问,随即摇摇头:“没有。” 莱斯利疑窦丛生,可方倾自己就是医生,他也不便再问什么,只对他说:“跟我走吧。” “去哪儿?” “走就是了。”莱斯利带着他,出了宿舍楼,穿过篮球场、足球场、体育馆、博观楼,最后进到了将军楼里。 “于少将临走时托我……”莱斯利表情有些不自然,“咳、咳,托我照顾一下他的家属的情绪。” “长官……”方倾看了莱斯利一眼,连忙低下头,没想到莱斯利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 到了地方,莱斯利从兜里拿出一张门卡,刷卡打开了于浩海的房间,把门卡塞到方倾的手里,推他进去:“好好休息吧。” 方倾猝不及防被推了进来,手里拿着门卡。这房间他曾来过两次,一次是被突然推进来,一次是被于浩海背在包里带进来,这第三次,竟然是长官亲自送进来。 方倾看着于浩海的床、桌子、椅子、电脑和衣柜,关着门的浴室,回想着俩人曾在这里的亲.热和低语,更是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他走到床边,一拳捶到床上,脸跌到被子里面,无声地哭起来。 这一刻,他非常非常恨于浩海,恨他的绝情,恨他不知变通,明明能把自己偷偷带走,竟狠心地把自己抛弃。方倾用尽心力,埋伏了好久,才趁教管员不注意,把自己藏到装甲车里,可最后关头却被于浩海这最亲的人识破、抛弃,对,是“抛弃”,这个词太精准了,从车里将他连人带包,一起抛下去丢弃。 明明袁真都可以去的,自己差哪儿呢?就算体力不及袁真,可医疗兵主要看重的不是医术吗?方倾心里怄得要死,又担心的不得了,尽管他知道于浩海本事很强,可奈何他不是跟于总去做任务,身边也不是骁勇善战的art战士,而是带着那不到一百个新兵! 第123章 方倾被这种焦虑和愤怒折磨得在床上辗转发侧,之前在宿舍里偷偷注射的50ml抑制剂,此刻仿佛都进了空气里,挥发不见。他体内的凉气渐渐驱散,剩的是假性发情般的焦灼和难过。 如此过了半个多小时,一身红热的方倾从床里爬了出来,准备去冲个冷水澡,突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 是于浩海为他提前准备的爆米花。 “傻子,不是新出炉的就不够脆了。”方倾苦笑着将爆米花拿了过去,抓了几颗扔进嘴里。 确实不够脆了,但却意外的能安抚人心。方倾这一天浑浑噩噩,都没正经吃多少东西,这骤然吃到几颗爆米花,嘴里才有了味道,好像才恢复了生机,有了“饿”的意识。 吃了小半桶时,他觉得口干,去打开冰箱,果不其然,看到于浩海提前榨好的一瓶瓶柚子汁。方倾拿出一瓶来,喝了一大口,又好奇地打开冰箱下层。 里面是层层叠叠放好的圆圆的冰淇淋小盒子,每一盒,都是草莓味的。 “竟然连我偏爱这个口味都知道……”方倾蹲下来,拿出一盒冰淇淋来,轻笑道,“估计天天偷窥我吧,这个痴汉。” 说完,他抱着冰箱门,又是一阵疯狂的揪心和难过。他知道于浩海料到他有多担心,准备这些吃的喝的,是在笨拙地哄他、安慰他,可他不知道,正是这贴心的举动,反而更是把方倾放到了叫做“思念”的燃烧的架子上去反复灼烧。 三辆装甲车于凌晨两点半到达驻地机场,88人乘坐一架军用飞机,直飞离隐崎岛最近的广瞿岛屿,空中时长是六个小时。 “大家抓紧时间多睡会儿,落地后很长时间没得睡。”于浩海将队伍分成四队,22人为一队,艾兰和袁真都在他的队伍里。 “汪杰怎么来了?”尹瀚洋悄声问他哥。 于浩海坐在驾驶室里操纵飞机,往后瞥了一眼,对副驾驶位的尹瀚洋说:“哭哭啼啼的非要来,受不了。” 尹瀚洋估计汪杰是看到了孙信厚来了,所以才一定要来。 方倾当众识破了章楠的“真爱”是谁后,这二人虽然不敢去为难凯文逊,但到底是多次斗殴后心生隔阂,总在暗暗较劲,孙信厚经过一段时间考虑,郑重地告诉汪杰,他彻底放弃追求章楠。可汪杰却并未放手,还是一直追着章楠,并以孙信厚为比较的对象,一听凯文逊说这次出任务能“加官进爵”,便堵着于浩海下跪哭泣,非要加入到行动中来。 早上八点半,飞机准时降落在广瞿岛空旷的沙滩上,一贯以旅游美景著称的广瞿岛,如今荒无人烟,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受灾的平民们大部分逃难了,没有能力离开岛屿的,也被当地军队提前清走了。背部羽毛为黑色、面部为鲜艳火红色的海鹦们在高空中盘旋、徘徊,发出一阵阵凄厉的鸣叫声。 海浪不停地把附近的垃圾冲到岸边来,战士们行走在这沙滩上,看着这满地腹部黢黑、鼓起的鱼身和绿色的鱼刺,都分辨不出是什么鱼类的尸骨。 “这是……”卜奕看着那凌乱的鱼块有些胆寒,“这块儿海域受到污染了吗?” “这些鱼是变异alpha的食物,他们吃完了以后将残渣扔到海中,污染了生物链上的其他鱼,所以这附近的海货都不能食用了。”于浩海说。 “啧,这变异alpha怎么这么不讲究?污染海洋环境,”谏中震摇头晃脑地说,“我们水星是海洋星球,海水都是相连的,这不会污染别的地方吗?” 尹瀚洋笑道:“他们变异后人性都没有了,还讲究保护海洋环境?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今儿这海浪很大,现在冲上来的是鱼的尸骨,一会儿啊,就有可能是人的……啊。” 他这乌鸦嘴,话音刚落,就见一半人类的肩膀被巨大的浪拍到了沙滩上,所有新兵们都是一愣。 于浩海走到前头,将这肩膀翻了过来,残尸上还带着肩章,他撕下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awful”。 新兵们大骇,有的转过身呕吐不止,有的则发出哀叹声。那消失的awful舰队,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而他们此次来的任务之一,就是“寻找与支援awful”。 “也有可能大部分awful战士还在战舰上了,个别的牺牲了,我们在战时处理尸体若不方便,大多是海葬,今儿看到的可能就是被海葬的士兵,大家镇定些。”于浩海说完,便带领队伍寻到一处僻静山洞里,让大家围成一圈,分四个点安营扎寨。 尹瀚洋心里想笑,哥哥这貌似安慰的话,其实反而透露给大家一个讯息,那就是自己的最终命运很有可能连全尸都没有,而是“被海葬”,在海里被鱼啃碎。 alpha和两个omega这一路上的欢声笑语、聊天打屁,到这一刻全然没有了,大家默默扎帐篷,点火,吃储备干粮,准备晚上的行动。 到了深夜12点左右,乌云遮月,静谧无声,于浩海宣布:“今晚我带领第一小队先去隐崎附近探探路,艾兰和袁真以及其他人留守在这里,白天我们巡视过,这岛上目前没有变异alpha的踪迹,你们只要别乱走遭来野兽,就没事。” 说完,第一小队的人站了起来,刚要走,却见其他人也站了起来,惶惶然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跟着于浩海更安全,还是留在这里更安全。 于浩海笑道:“待在这里更安全,你们有足够的火力,不用怕,瀚洋,你看好大家。” “得令。”尹瀚洋道。 “你们就二十个人……”卜奕有些犹豫,“我这队也跟你一起走吧?” “没关系,就是探哨,人多了打草惊蛇。” 于浩海带着这二十人潜入废旧的船厂,熟门熟路地把隐藏在地下的军用作战艇推了出来。 步睿诚见里面停了至少有十艘以上军用艇,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船?” “于总之前安排的,每个岛都有隐藏的战备武器,方便我们随时调用。” 于浩海开动战艇,和这一队人驶入海洋深处,奔向广瞿岛附近的隐崎,这潜水战艇外号黑鱼,内有潜望镜和控制设备,进入幽深的海洋底部,只见残肢不只是鱼类,还有大量的人体尸骨,都是新鲜的,估计死去没多久。 新兵们只看了一会儿,便不忍卒睹,撇过头去。于浩海趁一片浩浩荡荡的鱼群经过时,发动宽程炮弹,以鱼群做隐蔽,一炮打到隐崎岛巨樵石底部,惊起一声轰响,接着,鱼群慌乱散开,一支长长的监摄艇从隐崎岛附近游动,两个变异alpha从监摄仓内伸出头来巡视。 于浩海这队人看到这两个硕大的头颅在仓内浮现时,都忍不住惊呼起来,想让于浩海赶紧开船逃跑。可于浩海手握操纵方向盘十分镇定,没有要动的意思,这黑鱼潜艇就如其名,沉浸在幽深的大海内部,静静地待着,一动不动。 敌方的监摄艇在隐崎附近转悠一圈,一无所获,又驶回岛上。于浩海等待了一个小时,向广瞿方向挪动200米,再次发射宽程炮弹,这回引出来的则是四艘敌方监摄艇,他们巡视的范围更广了些,开始往广瞿附近驶来。 队中的战士秦侃见于浩海屡屡发炮撩拨对方,每发射一次便招致更多的变异alpha出现,有些心惊胆战,问道:“他们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会不会打到广瞿来?那我们……” 步睿诚却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说:“不会,这些敌人一直盘踞在隐崎而不占领空无一人又物资丰富的广瞿,说明他们有没法离开隐崎的原因。” “是的,”于浩海道,“我猜他们缺少装有33千瓦的机油发动机,估计以蓄电池为能源的电动机补给也非常少,你看他们的前置灯,为了节省能源,四个他们只开了一个。” “按道理不应该啊,隐崎是原始机动发电厂的所在地。” 于浩海笑道:“他们是守着能源用不了,那发电厂内部调控器在矿井下面,他们的巨大体型,一个都钻不进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都笑了起来。 “你要试探他们最多能开多远?”秦侃问,“那假设他们先发射鱼.雷来炸我们……” 于浩海说:“我们当然要先发制人,目前往前钓了大概一千米了,施力、吴庭元,注意气流变化,预备,发射!” 话音刚落,四枚鱼.雷沉甸甸地下沉,一齐伸出黑漆漆的炮筒,瞄准操纵体对着的方向,朝敌方的监摄艇准确射出! 轰隆一声巨响,前方白色旋流飞快地打着转儿,将静谧的海底炸开了锅,细碎的气浪打散了通讯器的前方屏幕,敌方靠己方最近的监摄艇已被摧毁,铁铸艇身散成碎片,随着翻转的浪拍在窗玻璃上,刺啦作响,划破人们的耳膜。于浩海快速转动方向盘,步睿诚火速在一旁给油,黑鱼潜艇像在蛇形游走的漆黑影子,消失在茫茫海底之中。 众人都捏了一把冷汗,七嘴八舌地叫道:“于总,说好了只是探哨啊?!” 于浩海笑道:“我要是说‘第一次发动攻击’,你们不得吓尿裤子啊?” 第124章 渐渐地,不知从谁开始,这一船的人,都自发地叫于浩海为于总了,而其他人也未觉得不妥。这一艘船像逗着被栓住的狗一般,以广瞿为背后依靠,绕着隐崎周围打转儿,直到变异alpha不再增派监摄艇追过来,而是按兵不动,于浩海才带着这队人马于破晓时分回到了广瞿岛上。 “怎么样?”远处放哨的尹瀚洋奔了过来,问大家情况。 “我们打沉了三艘监摄艇,大概能有六个变异alpha被我们杀了!” “七个!有一个大的艇里装了三个!” “他们的血特别多,尸块超级大啊,鱼都不吃他们!海水都变成红色的了!” 余下众人一听初战告捷,都开心了起来,一时间信心倍增,第一队人马俨然英雄回归了一般,与剩下的人拥抱、欢呼,不停地说着这一晚上的见闻。 于浩海见尹瀚洋眼底青了,猜想他为了让大家安睡,一夜未合眼,便对他说:“我看着大伙儿,你睡会儿吧。” 尹瀚洋凑近他哥,悄声问:“到底怎么样?” 于浩海苦笑道:“咱们得跟索大龙借兵了,只监摄艇就追出来了8艘,我猜awful的人被生擒了,一部分人被打了药,已经成变异alpha了,打沉的三艘里,有一艘是自尽式奔过来的,估计是不甘于被胁迫,也是给我们放出信号。” 尹瀚洋听着一阵恶寒,说:“变异不是必然导致变态吗?还残存了理智?” “有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清醒时间。”于浩海说。 “那还真是活着不如死了,”尹瀚洋握了握拳,“可索大龙只借兵给于总啊,能借咱们俩吗?air的李总都借不到啊!” 于浩海把前额的发撩到后面,立了一下衣服领子,沉着声音,故意拿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斜睨着他:“瀚洋,叫爹。” 尹瀚洋一愣,随即爆笑起来,推了他一把:“我靠,还真像!就缺点胡茬儿,咱爹的胡子总刮不干净!” “那很简单。”于浩海从前衣襟兜里拿出个黑色碳素笔来,琢磨着往下巴上画胡茬。 俩alpha翻遍带着的包和衣服,都没找到一面镜子。 “袁真,过来帮忙!” 袁真跑了过来,看着俩兄弟。 “给我哥画点儿胡子,于总那种的。” “哪个于总啊?”袁真笑道,“他们都叫浩海于总了,我都听不明白了。” “我爹那个于总,”于浩海怕袁真够不到自己,坐到树下,扬起了下巴,“来吧。” 袁真拿着笔,对着于浩海近在咫尺的英挺五官和深邃明亮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缩紧了身子,轻轻啊了一声,下不去笔。 尹瀚洋忍不住笑道:“这时候应该叫大嫂来,大嫂对这张脸可毫不留情,动不动就给下巴咬破了。” 于浩海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拿过袁真的笔,温声道:“我照着潜艇的反射镜画吧,不麻烦你了。” 他站起身朝潜艇走去,望着清晨中逐渐升起的炊烟,浓重得化不开的白雾,突然很想方倾。 第66章 莣斐岛,大樱山下。 一艘又一艘巨型红棕色风帆舰停靠在海岸边上,甲板和船舱中穿行有上百名海盗,正在一趟又一趟地往下搬运货物。岛上建了大量的棚屋,粗糙的石柱裹着经年累月的海草,鹭鸶在棚屋上空盘旋。 年轻的新任海盗首领alpha若林上前一步,恭敬地向盘膝坐于虎椅上的人道:“王子殿下,此次一共买货易货3万吨,货物品种有茶叶、牛乳、宝石、珍珠、玻璃盏、牛黄、甘草片、消炎药等,棉布、蚕丝、牛仔布若干匹、瓷器、铜铁器皿、木筷、木杈等。” 那被叫做“王子”的人,白若美玉,肤若凝脂,一双灵动的丹凤眼,浅棕色的眼珠亮若琥珀,古希腊高挺鼻梁和两道入鬓长眉,则让那双眼睛失了女气,倒是平添了几分英气俊朗,长长的头发干净利落地系着一个大马尾辫子,柔黑铮亮,长度到腰部以上,发尖随着身体轻晃而左右摆动,从左抓起的几缕头发,则编了两条小辫子贴着额头盘到右面,合到了整个马尾辫里,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俊俏利落。 他盘腿坐在硕大的虎皮毛凳子上,微微闭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若林的话,长而细白的手指不住地轻敲膝盖,似乎在催促和计算着什么,等若林不再出声后,他全身一顿,倏地张开了眼睛,紧接着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意思是: “就这?就这?” 若林握了握手里拿着的弯刀刀柄,微低着头,脸红了起来。这次路途遥远、耗油甚多,拿回来的却不是什么好货,实在是难以交代。 王子的二叔索德铭,站在王子的身旁,出声道:“怪物们占据了隐崎和格陵兰,又把附近的岛都扫荡一空,若林这次长途跋涉,甚至到了西域的岛屿,也只易货了这些,刀具和枪支一件都没有,家家闭门不出,不做生意,实在是无处买防身用的武器……若林,小虎的药呢?” 若林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管没开封的注射器和一盒抑制剂,交到了索小虎的手中。 索小虎打开盒子一看,从左到右,只放了5小瓶抑制剂,每瓶也只5ml,他拿在手里掂了掂,不由得苦笑,这顶多够半年用的,可想到二叔说的,那些岛上的人都跑了,医院也不开门了,当然没抑制剂卖了,也不能去别的omega那里抢……想到这,他连忙比划手语,问若林这药是哪来的。 “路上遇到渊三的船,他有老婆了,跟他老婆那儿讨的,”若林一看索小虎着急了,连忙说,“我跟他说我看中了文煜岛上的一个omega,要来给他度过、度过那什么期的,要得挺急的,渊三就给我了,我还给了他五个金币!” 索小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小时候因为抑制剂贵如金子,若林身为海盗无法进入医院购买抑制剂,曾在岛上打劫路上的omega抢抑制剂,把人家吓个半死,因为这事索小虎没少责怪他,后来若林懂得乔装打扮一番,装成普通alpha再去买抑制剂,这些年索小虎才平稳地度过青春期,长到如今的85岁。 索小虎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走到棚屋的后厨房,拿起刀在案板上一顿切啊砍啊,又把碎冰机打开,咔咔碎冰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他用玻璃瓶装了一大杯调制的格兰阿尔巴威士忌走了出来,杯口处是半片柠檬插在上面,杯子里番石榴果肉起起伏伏,他笑着将酒递给若林,又以左掌拍右拳,表示诚挚的感谢。 若林接过威士忌当场喝掉大半杯,笑呵呵地看着索小虎,等索小虎从袖袋里掏出一盒金条时,若林摇了摇头,侧身行了个礼,拿着剩的酒走出了棚屋。 “这若林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你给调一杯酒就开心了,老婆本也不要了,”索德铭笑道,“八成还是动那个心思呢。” 索小虎微微皱眉,瞥了一眼他二叔,回后厨拿出两杯酒来,递给索德铭一杯,自己一杯,低头开始喝。 “小虎,你今年85了,不论是按年龄还是按什么,你都到了年纪,只靠抑制剂不行,叔听说打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若真不喜欢海盗,咱们就上驻地,去找一个模样好看的alpha回来,水星a多o少,每个omega有一万个选择。” 索小虎拍了一下腰上别着的弯刀,意思是“我是海盗”。 “海盗怎么了,你就是个土匪还是魔鬼的,终究是个omega,还是个顶漂亮的omega,想要什么样的不行?” 索小虎又拍了下自己小小的喉结,意思是不会说话,是哑巴。 “那也没事,时间长了,看你比划多了,都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看你平时不论是带兵还是跟别的海盗谈判,谁听不懂你的意思?”索德铭叹了口气,“大龙在的时候,你就装alpha隐藏身份,那时候尚有他做依靠,局势也没现在这么乱,抑制剂也好买,他死了,你还得装到什么时候?一旦暴露身份……” 索小虎听到了父亲的名字,把酒杯放到一边,眼圈刷的一下红了。 索大龙死在三个月前,那时他们去往格林兰岛易货买卖,猝不及防,撞上了刚刚变异的alpha,七艘船上的人大多丧生在那里,独留一个瘸了腿的海盗拼着最后一口气,开着船,将索大龙的尸体运回到了莣斐岛。 索小虎冲出去只看了一眼便昏厥了。父亲尸骨不全,全身碎成七八段,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要报仇,”索小虎比划道,“要杀光所有的怪物。” “这得交给于凯峰了,咱们兵力不够,火力也不足,从怪物们出现开始,黑市上已经买不着枪了,现在连刀都没有。” “去找于凯峰,借枪。” “估计他没得借咱们的,一直都在昶洲了,那里到处都是怪物,小虎,别想着报仇的事了,咱们管不了。有你二叔和四叔在的一天,在这海上就能保护你的安全,可实在保不住的话……我们生是海盗,死是海盗,最后都会留在这里,而你不同,你有别的命运,你可以是别人的夫人,到城市里生活。” 第125章 说完,任德铭又去兜里掏他捡的那个破手机,索小虎一看,立刻去墙上取下挂着的弓箭,说要出去练习,他觉得二叔现在跟媒婆的区别就差唇边的一颗黑痣了,可任德铭还是拉着他,非让他看手机屏幕。 “你好好看看!这里面有100个alpha,水星最好的alpha!这底下还有投票,但咱们这岛上没有网,也不知道他们的票都是多少,但目前是这小子最高,”任德铭点开尹瀚洋的照片,递给索小虎,“二叔给你相中这个了。” 索小虎低头看了下屏幕,又看向二叔,心想,您倒是不瞎。 “他是于凯峰的小儿子,有本事,家世好,长得还帅,跟你哪哪都般配……” “长得太帅,”索小虎左手拿着弓,右手比划着,“放在家里,不安全,别的海盗,总来看他,不好。” “啧,你这傻孩子,别的海盗也都是alpha,来看他这个alpha干嘛?你是不是装alpha装得太久了,把他当omega了?” “不要好看的,关了灯,都一样。”索小虎说。 任德铭忍不住笑道:“你还挺明白的,这都知道,平时跟个小傻子似的……啊叔错了错了,别拧手腕,要断了!你力气多大你不知道吗?” 索小虎忿忿不平地把二叔的胳膊扔到一边去。 “那不要这个,你要哪样的啊?”任德铭揉搓着酸痛的手腕问道。 索小虎踢了一脚左手上那重达80多斤的弯弓,挑衅地看着任德铭。 “你要射箭比你强的?”任德铭叹道,“那别说三十三座岛上的海盗们比不过你,就这100个孔雀旗士兵,也不一定有敌手了,那你这辈子就单着?” “不要比我弱的。”索小虎说完,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多少年来,游荡在莣斐岛以南的海盗们,分为六十多个帮派,统归索大龙一支管辖,白天出门乘船,打渔捕捞,以货易货,换得所求的东西,夜里乘船归家。他们是无政府主义,不归驻地上的统帅管辖,但盗亦有道,帮派有帮派的规矩,索大龙往上数十几代人,大多是抢夺与杀戮平民,获得财富。 可水星政权建立后,士兵与海盗们拼杀多年,到了现在,“海盗”名存实亡,栖息在资源贫瘠的岛上,都是普通的打鱼人,他们世代以海为家,大海如母亲一般供给他们食物,他们以物换物,将莣斐以南城市文明中的衣物、珠宝、药品等换过去,过着平静的日子,偶有帮派争斗、抢夺财物等,用刑甚为严酷,一律格杀勿论。 水星几经文明更替,科技发达,一些年轻的小海盗们已经不安于这种古朴的生活了,早就剪去长发、不扎辫子,选择一个岛入驻,过上现代文明的生活,可索小虎虽为omega,却胸怀大志,想要继承父亲衣钵,将莣斐岛大樱山的生活持续到未来,不论是海盗船还是棚屋,都是他所喜欢的,每晚枕着海浪声入梦,也让他备觉安稳香甜。 索小虎走出棚屋,看着家家户户忙进忙出,从渔船上卸载货物,有的家里比较富,收获颇丰,满舱货物,有的则三两斤东西,几个小玩意儿。最近因为怪物闹的,收成不好,可不论来了多少新货,大人小孩,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索小虎提着弓箭沿着海边行走,他足有一米八的身高,瘦而不弱,腰细腿长,将一身束腰黑色披风连襟衣穿得飒气十足,底下是黑色紧身裤配黑色长靴。走起路来,隐隐散发着糙爷们的气概,从外观上怎么看,都是个纯alpha,因此他在海上横行多年,肆无忌惮,从未穿帮过,别人看到他,表面上叫他王子殿下,背地里则爱叫他“二虎子”,因他行事作风比他爹还狠辣,不论是弓箭还是匕首、枪炮,一出手就要人性命,既准又狠,遇到打家劫舍、背信弃义的海盗,从不留情,小小年纪,名震八方,索大龙死后,无声无息,他就平静地接过了权杖。 这一天,风平浪静,待得半夜,远处天空突然放起了七色流星珠焰火,家家户户听到响声,爬了起来,小孩子们趴到窗上看着那美丽的焰火大喊大叫起来,大人们则警觉起来,荷枪实弹,准备迎敌。 任德铭派人下去传讯道:“无事!” 接着,索小虎带着一行五十多人,登上大船,开到了位于莣斐岛和文煜岛的交界处,出了文煜就是碧空岛以北,那都是水星统帅管辖的地方。 “这七色流星珠好多年没见了,于凯峰竟然来找我们……”任德铭犹豫道,“老四不在,我还没跟他打过交道。” 索小虎用手语道:“先别说我爸死了,一旦说死了,于凯峰那老家伙可能会动了铲平我们的心思。” “你说的对,”任德铭点了点头,“以前啊,你爸和于夫人有点儿误会,当时于凯峰就说要歼了我们全族,后来误会解开了,这些年只有一回,对,是对付翟晨的时候,双方都派了人,一起去瀛洲杀敌,后来彼此约定,说再用这流星珠,就是再联手攻敌的意思。” “那就是求着我们了,不怕。”索小虎说。 “也是,当年于夫人和你爸打赌输了,从那以后就被捏上了软肋,于夫人姓尹,非让你爸和咱们也姓尹,还说他是一小龙,你爸一听,那能让劲儿吗?就改名,索肖龙叫索大龙了。” 索小虎听了直皱眉:“怎么姓都能改了?这于夫人和于凯峰果然是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嚣张。” 到了地方,天公不作美,突然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 “于凯峰”站在甲板上,打了一把硕大的黑伞,披着军装外套,像个黑罗刹似的,身后站着四个小弟,一齐遥望着远方。 “……太装逼了,我快尴尬疯了。”于浩海面无表情地说。 “哈哈,咱爹平时不就这样吗?雪茄呢?快叼上!”尹瀚洋在身后说。 “下着雨抽雪茄……” “你不打着伞吗?” “行吧。”于浩海把伞柄别在下巴和肩膀的位置,伸手去掏雪茄。 “别这样,有损形象,”尹瀚洋阻止道,“小弟来给您点烟。” 说完他忙走上前,去掏于浩海的兜,给他把雪茄点着塞他嘴巴里。 “快回来!”刘赢在一边儿说,“海盗的船来了。” 尹瀚洋连忙回到队伍里,保持原来的队形。 于浩海叼着雪茄,烟雾缭绕,任德铭在船舱里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对索小虎说:“是他,没想到几年不见,他更显年轻了。” “问他,什么事。”索小虎道。 任德铭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喊了出去:“什么事?” “咋都不出来啊?”尹瀚洋说,“比咱们还玩神秘啊?” “借兵!”于浩海压低嗓音说。 “借兵干什么?”任德铭问。 于浩海眼睛一转,隐崎岛上变异alpha少,格陵兰岛上的多,说隐崎的话,可能会引起对方怀疑,堂堂于总司令不在昶洲在这里借兵已经很奇怪了,再说去隐崎就更令人生疑,他想了想,说:“去攻打格陵兰岛!” 索小虎一听,立刻跳了起来,那是他父亲被杀的地方,这三个多月、一百来天,他每天每夜都想着要去格陵兰岛复仇。 任德铭见索小虎跃跃欲试,连忙摁住他,继续问:“要多少人?能活着回来多少?报酬是什么?” “不要报酬!”索小虎连忙比划,“要报仇!” 任德铭把他推到一边儿去,这时候庆幸他不会说话。 “一共借200人!争取回来一半!”于浩海又想,这报酬应该给什么呢?瀛洲和各个海盗所在的岛屿,通行货币都是金条和金币,于是他说,“200箱金条!” “200箱,他说200箱!”索小虎带着的人都沸腾起来了,这些钱足够再承包一座风景秀丽、资源丰富的小岛了,海盗们将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居住和生活。 “不要金条!”任德铭大喊道,“要人!” “没有omega!”于浩海立刻拒绝。 “不要omega!”任德铭道,“要你们一个alpha!” 索小虎带的人都面面相觑,这水星遍地都是alpha,要这玩意儿干嘛?都不如要一头牛,还能杀了吃肉。 索小虎却明白了任德铭的意思,不说话也不跺脚了,只抱着手臂没好气地瞪着任德铭,以前任德铭逼他找个对象,他推脱不得,只好说他不要海盗,只要驻地上生活的alpha,用以推脱他,可没想到现在,二叔还记着这茬儿。 “要alpha干什么?”步睿诚问。 “教他们怎么打仗?”卜奕说,“这要求挺奇怪的。” “难不成是海盗们疯了,没有omega了,把alpha当、当omega用?”尹瀚洋被自己的脑洞都给震惊了。 刘赢说:“他们自己也有的是alpha吗?难道咱们的alpha香啊?会不会他们要的是统帅?挟持统帅,为了掌管全水星?” 于浩海直接问了过去:“要alpha干嘛?你们不是有吗?” “要一个、来办点事儿,”任德铭被索小虎踹了一脚,又换了个说法,“来做客!” 第126章 “我猜是帮派之争,想找于总去帮着摆平,”于浩海小声道,“这倒是可以,索大龙一族一直不干扰平民,就算帮他坐稳位置也可以。” “那就答应吧,赶紧的!”尹瀚洋催促着。 又是一个大闪电,划开漆黑的夜幕,两艘船隔着幽深荡漾的海,于浩海刚要说话,船舱里走出来一个背着弓箭的少年,看着有十七八岁大,扎着长长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很酷地走了出来。 咔嚓一声,一道雷从空中劈了下来,白光猛地照亮了这海上的一切,也照亮了这人白皙的面容,端的是明媚照人,艳丽四射,尹瀚洋不知道是被雷劈了还是被这人闪瞎了双眼,震惊道:“这人好俊!” 于浩海稳住身形,依然保持着于总的牛逼身姿,心里却想着,弟弟也是憋的不行了,看到个alpha都说“好俊”。 索小虎把弓箭举过头顶,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挑衅地指了下于浩海。 于浩海等人明白了,这意思是:“你有本事借我的兵吗?” 于浩海伸出右手,不一会儿,里面的士兵拿出一把大弓和箭簇跑了出来,递到了于浩海手上。 “不要你,”索小虎猛摇头,随意往他身后左边一指,“要他。” 于浩海轻笑一声,这海盗还挺狡猾,想试己方的能力,当然不能让自己来,而是随意指一个小兵。 只是他这一指,指的却是水星神枪手——“金鹊翎”的拥有者。 这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尹瀚洋指了指自己:“挑我?哎呦,你可真有眼光。” 他走上前来,拿了于浩海的弓箭。 索小虎抬头望着天空中疾飞的赤鹰,阴晴不定的闪电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众人屏息。 突然,他搭弓上箭,身手极快,眼里精光一闪,一箭射出! 那专食尸块的赤色秃鹰嗷呜一声惨叫,跌到了于浩海、尹瀚洋等人的身前。 “我靠……”alpha们震惊了,虽然射箭也是他们必练的项目之一,但主要是练臂力,准头要求的不是很多,一个是弓箭太沉,没有枪好用,再一个是瞄准、射出所需的专注力比较高,练枪反而比练弓箭容易。 现在这环境十分恶劣,深夜时分,晃动的船,不停轰鸣的闪电,他却转瞬之间将这飞翔的赤鹰射中,并打落到对方船只甲板上。 尹瀚洋哈哈一笑,摘下军装里的红棕色领带,系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瀚洋,”于浩海看到弟弟兴奋起来了,忍不住提醒,“轻点嘚瑟,对方是个狠角色。” 尹瀚洋毫无惧色,把弓箭对准天空,笑着说:“老子今天就给你上一课!” 话音刚落,羽翅拍打声微小而清晰地传入耳中,尹瀚洋听音辨位,蒙着双眼,一箭射向高空,一只赤鹰惨叫中箭,猛地跌到了索小虎身前。 尹瀚洋射中的不是赤鹰的肚子,而是它小如黑豆粒的眼睛。 索小虎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嘴巴张着,半天合不上,只怔怔地瞪着地上那只死鹰。 “哈哈哈哈哈!”尹瀚洋被他呆愣当场的样子逗笑了。 半晌,索小虎终于恢复了,他抬起了头,像看天神一样看着尹瀚洋,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索小虎的队伍跟着于浩海的船出发了,浩浩荡荡,足足坐了四艘风帆舰炮船。 于浩海看着手里这封海盗协议,皱着眉说:“他怎么用海盗们通行的文字给我们写契约啊?” “于总能看懂啊,他也不知道你不是于总,”尹瀚洋说,“一会儿到地方了,我们怎么解释于总不见了?” “告诉他,于总坐船先去格陵兰了,我们先到隐崎休息。”于浩海说。 尹瀚洋说没问题。 “别的鬼画符我看不懂,可是你看这两个‘喜’字,拼在一起啊,”于浩海琢磨着上面的文字,“这是结婚的意思吧?” “找我们这里一个alpha,过去跟他们结婚?他们要是有omega的话也行啊,”尹瀚洋无所谓道,“反正咱们新兵营里有的是娶不到老婆的alpha,给他一个就是了,我估计alpha光棍们都抢着去。” “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浩海说。 “快盖章吧!等我去送信儿呢,”尹瀚洋说完,抢了桌上他们新伪造的于凯峰的章,把于浩海手里的纸夺了过去,盖上了一个红印,就跑着出去了。 一出船舱,对着的就是等在那里的索小虎。 尹瀚洋不知为什么,突然退后一步,只觉得索小虎气势逼人。他一手挠挠头,另一手将契约递上:“你亲自来取啊?给你。” 索小虎接住后,看了一眼那印章,冷冷地抬眸,打量着尹瀚洋。 “你休息吧!” 尹瀚洋说完就转身跑了回去,边跑心里还边念叨,“我操,这人近看也好帅!” 第67章 船在海中航行了接近两个多小时,靠近了广瞿岛,可于浩海下令在此处停留,既不前进登岛,也不后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索小虎所在的风帆舰与于浩海的船齐头并进,他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凝望前方,广瞿岛已出现在射程内,他见于浩海那边的士兵不停地往海里投放标尺,是在衡量舰艇作战的半径。 索小虎早从父亲口中听说过于凯峰此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实乃用兵奇才,他此番跟随而来,既不带二叔也不带暴躁的若林,就是让他们看守家园,自己则带着200士兵出来和于凯峰连同作战,一是要报仇,二是要跟于凯峰学战术。所以他见那边鬼鬼祟祟地放标尺量距离,即使心中疑惑,他也不去问,只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半小时后,广瞿岛那边有动静了,四艘从隐崎方向航行到这里的战舰登陆岛上,先是一炮轰到岸上,炸掉了靠海的樵石和树木,硝烟弥漫,五六分钟后,浓雾散去,二十多个变异alpha见岛上没动静,便从战舰上走下来,一个个手里拿着长.枪,硕大的身子摇摇晃晃,有序往广瞿岛内陆进发。 索小虎一见这些只用布围着下半身、肌肉蓬勃、龇牙咧目的怪物们就因为愤怒而浑身发抖,他不停地转过头,看“于凯峰”那边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动手了。 只见四艘船上的人都下来了,于浩海那边才有所反应,他操纵着海洋舰总炮筒的升降,指挥12名士兵将超音速导弹投入炮筒中,调整马赫数达2~3倍,待机动过载能力超过10g时,两发导弹腾空射出! 广瞿岛岸边一瞬间被点爆,白色的巨浪拍岸飞起,海水像被导弹炸开的烟花,将附近海域翻搅升腾,炸了个稀巴烂,这时索小虎才明白之前“于凯峰”为什么反复调整位置,找了个既能打到广瞿的岸边又不被波及的地方。战舰的射程半径是指舰艇在装足燃油、淡水、食品、弹药及各种日常消耗品,从母站点出发,中途没有补给,进行作战时所能达到的最长直线距离。这些变异alpha从远处而来,舰艇作战的续航力也就往返那么远,“于凯峰”带着自己在海中央向广瞿岛发射导弹,既将他们杀死在原地,又让他们的援军不敢盲目追过来,因为即便是不考虑耗油量而冲过来,“于凯峰”也可以和自己的船向南方逃窜,使变异alpha们怎么都打不到。 一个多小时后,于浩海和尹瀚洋搭乘黑鱼潜艇,要到广瞿岛先探一探,看看有没有留下活口,索小虎见他们的潜艇刚一划出战舰,便踩着绳索利落地跳了上去。 一时跟两兄弟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有些懵。 于浩海已经把头上厚重的发胶洗去,换了身衣服,头发湿淋淋地搭在额头上,衬衫领口开了两个纽扣,和尹瀚洋站在那儿,赫然是一对年轻alpha兄弟……啊,他们就应该是一对兄弟,索小虎回忆起来了,他二叔曾给他看过手机里孔雀旗第一名的照片,就是于浩海这模样,至于尹瀚洋这个他二叔重点向他推荐的对象,他自然是很熟悉。 于浩海和尹瀚洋见他走过来,一时都怔在原地。 “你爸呢?”索小虎伸出一手拇指贴在嘴唇上,比划着手语问道。 “……我们还不饿,不打算吃饭,你饿了?”尹瀚洋道。 索小虎:“……” 他这时有点儿后悔没带若林来了,眼见着自己和别人没有了翻译,沟通起来还是麻烦。 索小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处,摇了摇头。 “啊,你不会说话啊,”尹瀚洋这才看出来,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唉,这么帅的小兄弟,竟然……不好意思。” 索小虎虽然不会说话,但能听懂别人说的话,尽管尹瀚洋操着一口标准驻地话,对他来说是“方言”的一种,但他平时听若林说得比较多,还是能流畅地听懂尹瀚洋的意思。 “我爸先去格陵兰岛了,这里交给我们,拿下隐崎,再去格陵兰,我们俩打算上岸看下还有活的没,你去吗?”于浩海连珠炮似的说。 索小虎听说于凯峰走了有些不踏实,这跟约定好的不一样,但想着于凯峰虽然不在,俩儿子却在这里,刚刚也确实炸死了不少变异alpha,杀哪个岛上的怪物不是杀? 第127章 “他能听懂吗?”尹瀚洋表示怀疑。 索小虎点了点头,把腰上别着的405杠5式手.枪解下,拿在了手中。 “405呢,”尹瀚洋笑着对于浩海说,“海盗们的武器也都升级换代了。” 于浩海见索小虎眼神凌厉,气宇轩昂,刚从船上跳下来时跟同伴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不要跟上来,举手投足都颇有威严,心想这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海盗。 三个人坐着潜艇登上了岸,索小虎立刻要出来,于浩海摆了摆手,意思是再等会儿。索小虎心想这于凯峰的儿子倒是很谨慎,等了大概十分钟,没有异动,三个人跳出潜艇,走到岸边,只见这里鲜血染红了沙滩,到处都是变异alpha被炸烂的尸身,尹瀚洋听索小虎气息不稳,手里拿着枪,肩膀不住地颤抖,心想这小兄弟是不是第一次见变异alpha的尸体,竟吓成这样。 正这么想着,一个变异alpha趴在岸边,胳膊动了一下,索小虎立刻朝他胳膊和头部连发数枪,将他的头打得稀巴烂,于浩海皱着眉,觉得他好像情绪不稳,尹瀚洋已经抓住他手腕阻止道:“别打了!浪费子弹!” 索小虎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枪。 岸上的人都死光了,变异alpha所搭乘的战舰里炸毁一艘剩了三艘,于浩海故意等变异alpha们上了岸,离战舰较远时才开始轰炸,为的就是尽可能多地保住战舰,毕竟这些战舰,原来都是隐歧岛地下藏匿的军用物资。 三人往战舰里走,于浩海示意尹瀚洋和索小虎殿后,他走在前面,以免被敌人包圆围攻。 于浩海先一脚踹开船舱,向其中扔烟雾弹,等白烟滚滚后,没有熏出敌人,他才走了进去,站在当中,环顾四周,刚要回头,只见他后面操纵方向盘下面赫然站起来一个身形巨大的alpha,和于浩海脸对脸! 此时埋伏在船舱窗边的尹瀚洋立刻开枪,他枪法极准,几枪都打在怪物的眼睛上,可只听子弹壳噼里啪啦掉地上的声音,这怪物转过头,朝窗外微微一笑,他竟戴着一个茶棕色的防弹眼镜! “我靠!”于浩海和尹瀚洋不约而同一起喊出声,大半年不见,这变异alpha竟然提升装备到如此地步,还他妈有了防弹眼镜! 尹瀚洋和索小虎立刻朝变异alpha身上开枪,可怪物不为所动,中弹也不吭,而是动作迅猛地伸手朝于浩海抓了过去,于浩海矮下身子躲闪,并伸拳攻击怪物的下颚和腋窝,两人对了几招,船舱上面的循环空调窗被踹开,又跳出一个变异alpha来。 “我靠!”尹瀚洋把挂在脖子上的长.枪往地上一扔,立刻翻窗跳了进去,和刚进来的变异alpha对打起来。 由于体态的巨大悬殊,尹瀚洋必须进去分散另一个变异alpha的注意力,不然在眼睛完好的情况下,即使是于浩海,对付俩变异alpha也是十分吃力的,索小虎见变异alpha拳拳到肉,俩兄弟应接不暇,只一枪一枪地往变异alpha的后背和肚子上打,可他们这些部位的肉厚,子弹打不到内脏处,根本起不到作用。 “打脖子!打耳朵!”尹瀚洋朝窗外的索小虎喊道,“不用怕,我相信你打得到!” 尹瀚洋故意往远处跑,将这个变异alpha引到光线好的地方,索小虎只好集中精神,瞄准变异alpha的脖颈动脉处,可他人是不停动着的,又时不时和尹瀚洋抱摔在一起,使索小虎总是无法瞄准。 “开枪!打到我也没关系!”尹瀚洋鼓励道。 砰的一声,索小虎闭着一只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变异alpha动脉处开了第一枪。 另一边于浩海对阵一个五感俱全的变异alpha,此人应该是这行人的首领,很鸡贼地躲在驾驶舱内没有上岸,因此躲过了于浩海的导弹。 他身手矫捷,使出的是洪拳,且应该变异了比较长的时间,对自己的身体已经使用的游刃有余,于浩海几次近身拼杀都没占到便宜,反而肩膀挨了一掌,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摔出了里怀兜揣着的喷雾器。 于浩海一见这个小东西,回忆起方倾说过,它的名字是“时间漏斗”。他双脚蹬地一个后空翻捡起喷雾器,起身回头,毫不犹豫地伸长胳膊,朝这个变异alpha鼻前方喷了过去。 时间静止了三秒钟。 这黄金般珍贵的三秒钟,对于浩海来说,就是反败为胜的三秒钟。他立刻掏出作战服兜内的短.刀,用嘴咬掉了刀鞘,一刀扎到了变异alpha的颈动脉处,一时鲜血喷射如注,如杀猪宰牛一般,屋里血腥味弥漫开来。 三秒后,这怪物抖动着硕大的头颅,双腿一弯,如巨大的肉山一般,轰隆一声,躺倒在地。 “哥!”尹瀚洋从屋外跑了进来,见于浩海已屠杀成功,才扶着门框松了口气,索小虎紧跟其后,歪着头看于浩海这边的战况。 于浩海把变异alpha摔到地上的墨镜捡了起来,擦了擦血迹,戴到了自己的眼睛上,尽管视物不甚清晰,但辨别人的身形已绰绰有余。 “你们是怎么杀的?”于浩海把喷雾器珍惜地揣回兜里,摘下了墨镜。 尹瀚洋带他出了船舱,兴奋地踢了一脚地上躺着的变异alpha的脖颈,笑道:“这小海盗打的,怎么样,枪法不错吧?” 于浩海见地上这怪物脖子上一圈弹孔,像是被索小虎用子弹塑造了一个圆球串起的项链,不由得点头:“没打到你身上?还挺默契啊!” “是吧,枪法跟我有得一拼了,我以为我起码得挨两枪呢,”尹瀚洋转头看向索小虎,不由得钦佩起来,他一对谁心生好感,心生亲近之意,手就开始不老实,去抓索小虎的马尾辫子,“咱们还得再配合配合,争取以后就两枪……” 索小虎见他竟敢玩自己的辫子,立刻握紧枪靶,龇了一下牙,作恐吓状,尹瀚洋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哇,好凶啊。” 索小虎偏了头躲开,皱着眉快步跑出了战舰。 “给我玩会儿呗,滑滴溜的!”尹瀚洋摸着觉得手感甚好,手心里还残存着那凉浸浸的绸缎般丝滑的感觉,又追在后头要抓他头发。 大部队人马,在于浩海发了信号弹后终于上了岸,80多个alpha战士,200个海盗,一时把这小岛弄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此时已近晌午,士兵和海盗们都去围观变异alpha的尸块了,袁真警告众人不要碰触尸块,以免中毒,于浩海让刘赢、卜奕等人,将燃油浇到上面去,点燃了火把,扔了上去,浓烟滚滚升起,将尸体无害化处理。 索小虎觉得于浩海和尹瀚洋真是亲兄弟,此时都戴着从变异alpha身上缴来的墨镜,戴在眼睛上望着太阳,一边走一边装酷,有点像两个傻子。 “他骂我们呢。”于浩海把墨镜摘了,对尹瀚洋说。 “是吗?”尹瀚洋又靠近索小虎,索小虎将身后的辫子拿到胸前,握在了手心里,严阵以待,谨防尹瀚洋又开始手贱。 “不摸了,”尹瀚洋笑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名、字,你懂什么意思吗?他叫于浩海,我叫尹瀚洋,你叫什么?” 索小虎想了一会儿,开始给他比划,绳索比较好表达,俩手翻转系一个扣。 “绳索,索,你也姓索?”尹瀚洋问。 索小虎点了点头,俩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大圈。 “大。”尹瀚洋说。 到了“虎”字,索小虎张开两只手掌放到脸庞的左右,狰狞地哇呜一声。 “狼?索大狼?”尹瀚洋笑着问道。 索小虎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又开始重复这个动作,只是这时语气词换了个“嗷呜”。 “索大豹?索大猫?”尹瀚洋乐不可支,抱着手臂笑得肩膀抖动,他就想知道对方还有多少拟声词。 顺着索大龙的起名方式,于浩海和尹瀚洋其实早都猜出索小虎究竟是哪种“动物”,可尹瀚洋偏不说,把什么青蛙狗子狍子狐狸貉子耗子猜了个遍,于浩海觉得弟弟真无聊,就走开了。 可尹瀚洋还在不停地逗着,编了十几个名字,“索大蚂蚁”都出来了。索小虎终于感觉出来自己被耍了,生气地转身要走,尹瀚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明明是小虎,装什么大虎,你这年龄,叫大虎的话,岂不是索大龙的兄弟了?我看你啊,八成是他的儿子,还是小儿子,对吧?” 索小虎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艾兰和袁真等人,向大伙儿分发粮食,海盗们自发有序地站成四排,排到了alpha士兵的后面,他们这么讲秩序的样子,让这些天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地拿饭的士兵们也都严肃起来,也按照在新兵营的队形,一个个站得笔直,排队拿饭。 于浩海看着这一奇景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这海盗们比我们的兵都有秩序。” 刘赢在一旁嚼着饼干喝着水说:“那叫小虎的长官管得很严,好像朝海盗们打了个手势,大家就都排队了。” 于浩海心想这位可不是什么长官,看这做派,俨然几分类似凯文逊的风范,估计是位王子殿下了。 第128章 轮到索小虎时,袁真摆到面前的四五种压缩饼干和五花八门的罐头、饮料、啤酒等,让他有些懵圈,平时海盗们的饮食比较单一,不是鱼虾贝壳就是别的生猛海鲜,这种加工食品他吃的不多。 “海苔味、香葱味、草莓味夹心、荔枝味夹心,你要哪种饼干?”尹瀚洋扔给他一包荔枝的,说,“这个好吃,还有啤酒,金枪鱼罐头,这几种比较好吃,别的都不行。” 索小虎怀里被尹瀚洋扔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吃的,他就没犹豫地拿着走了。只不过半天时间,他耳朵里嗡嗡作响,都是尹瀚洋的声音,因为他不说话,所以听觉格外灵敏,而尹瀚洋嗓门大又爱说话,一直追着自己说个不停,他觉得耳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索小虎坐到了树下,开始吃午饭,瞥见alpha士兵们都将所拿食物吃一半,留一半,便猜到一天只放饭一次,晚上不给了。所以他朝他的海盗士兵们比划了一下,用手掌在空中往下切了一下,又在脸侧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2”,意思是这些食物要分两顿吃。 “哎哎,你看他,”尹瀚洋忍不住对坐在身旁的袁真说,“他在那儿卖萌嘿,在脸边上比了个‘耶’。” 说完,他也笑眯眯地比了个耶。 索小虎冷着脸见尹瀚洋学自己,哼了一声,低下头来。 袁真仔细端量着索小虎的五官,对尹瀚洋笑道:“这位alpha生得好漂亮,都快把你比下去了。” 艾兰在一旁仰着头喝酒,闻言看了看索小虎,说:“瀚洋长得‘甜’,这位海盗侠士是‘冷’,不过,还真挺帅的。” “仙风道骨的感觉。”袁真道。 尹瀚洋支着脑袋看着索小虎下饭,笑道:“真把我比下去了吗?” 看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承认道:“我这水星最帅alpha得让贤了,他确实更好看。” “其实长得像omega的alpha都格外秀气,你就像尹叔叔。这海盗很清秀,估计像他的omega爸爸吧,而且皮肤好白啊。”袁真说。 “跟小方一样,是白白净净的,”艾兰叹了口气,“咱们是羡慕不来啊。” “艾大王,你也羡慕这个?”谏中震在一旁笑道。 “我也是omega好不好?!”艾兰吼道。 索小虎倏地抬起头,有些愕然地打量着艾兰。 大伙儿看他这惊讶的表情都笑了起来,笑得满地打滚。 “你看看你!人家海盗见多识广的都不信你是omega!”谏中震说。 “干你屁事!”艾兰说完也忍不住笑了。 索小虎看着艾兰,心道,失敬失敬,没想到此人比自己还像alpha,真是演技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哎?我发现这小兄弟耍鬼头儿啊,”尹瀚洋玩味儿地看着索小虎,“刚你们问他莣斐岛有多少海盗的时候,他是不是装听不懂来着?” “是啊,对啊!”刘赢反应了过来,“说艾兰是omega的时候,他却一下子抬起头来。” “嘿,我就纳闷了,”尹瀚洋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走到树下,居高临下地问坐在那儿的索小虎,“我们说话你是不是能听懂?” 索小虎抿了抿唇,头靠在树干上,轻蔑地看了一眼尹瀚洋,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呦呵,装睡是吧?”尹瀚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伸出手指,飞快地弹了一下索小虎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用劲儿不大,但声音很响,索小虎被他弹得一愣,一下子睁开眼睛,既不可置信又莫名其妙,他发出小小的啊的一声怒吼,从地上爬了起来,伸着胳膊就要弹尹瀚洋的脑门。 尹瀚洋立刻嬉笑着跑了,索小虎紧追其后,俩人从沙滩边上跑到了茂密的树林里,尹瀚洋发现索小虎的速度还挺快的,自己两次回头都差点被他抓住肩膀,他更觉得遇到了难得一见的对手,跑得更快更开心了,索小虎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讨嫌的人,一直穷追不舍,差点被树杈绊倒。 尹瀚洋抓住一棵粗壮的树干,嗖嗖嗖地爬了上去,吊在一根旁逸斜出的树枝上,低头好笑地看着索小虎:“来呀来呀,来抓我啊!” 索小虎不会爬树,使劲去晃动树干,也没把尹瀚洋晃下来,他站底下仰着头看了尹瀚洋好半天,最后气呼呼地往回走了。 出发前当二叔任德铭用望远镜看到一箭射中秃鹰眼睛的alpha是尹瀚洋时,高兴得老眼含泪,他不住地朝上天喊着:“天造地设!天赐良缘!” 在他心中,甭管多少omega惦记尹瀚洋,也只有他们家小王子索小虎配得上,别人都得靠边站。 他这一番洗脑,也唬得索小虎一愣一愣的,契约上写着事成之后,尹瀚洋必须按照约定回莣斐岛大樱山下,和索小虎完婚,于凯峰也没犹豫地答应了,还盖了章。 可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尹瀚洋就把他气个半死,他想,难道是他知道未来横竖都是我的老婆了,就对我放肆了? 索小虎一边忿忿不平地往营寨处走,一边想着这alpha不能要了,太不安分了,听那俩omega说,这位平时也是以美貌第一自居的,估计一肚子花花肠子,不论是a还是o,都爱瞎撩拨,回头还是跟于凯峰说说吧,不要他了,还是要那200箱金条。 200箱啊,足够买成群结队的牛羊了,海盗们吃三年都吃不完。 第68章 到达广瞿岛的当天,午休过后,于浩海下令所有alpha士兵和海盗兵们做好两件事,一是“分组”,每三人组成一队,其中,枪法好的一到两名负责开枪、身手好的负责吸引变异alpha的注意,在分组后,每三人小组负责杀死一个变异alpha。与此同时,三人小组组队成功后要与其他两队负责彼此支援、协同作战,这样整个队伍就成为3、5、9形式团队,分不同情况往里叠加3人组,用来对付人数更多的变异alpha。 “艾兰、袁真和我一组,其他人有问题吗?”于浩海问道。 众alpha面面相觑,一人小声道:“俩omega在你那队,估计是……” 两个累赘。 这话没说完整大家却都这么想的,于浩海打断道:“艾兰并不差,袁真也可以第一时间给我处理伤口,其实是我占了便宜,此事不再议。还有别的问题吗?” 众人摇头。 “第二个任务是‘伪装’,”于浩海接着说,“我们第一次发动鱼.雷攻击后,当天夜里他们派来四艘巡航舰到这座岛上来搜寻我们,现在都被我们杀光了,我判断今晚他们还会加派人手到这里来……” 索小虎将一只手的拇指与并拢的四指放成直角,从脸侧做了个弧型,下移到下边,表示天色由明转暗,他问:“为什么,他们,总是夜里来?” 这表示太阳下沉的动作很清晰易懂,于浩海道:“变异alpha眼睛发涨,白天视物不清,所以都是夜间行动。” 索小虎点了点头,这下明白为什么父亲当时会被全部歼灭在格陵兰岛上,因为海盗们也是习惯于在深夜出没,所以他们撞上了变异alpha体能最好的时间段。 “为什么不趁现在是白天,咱们一起杀过去?”索小虎以手比太阳,又从下巴升到了脸颊上方。 “一个月前得到的消息是现在隐歧岛有100以上的变异alpha,我们派去的awful舰队足有300人,现在初步判断,他们其中的一部分或是全部……都可能变成了变异alpha,”于浩海沉声说,“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冒进。” 索小虎听到这话有些怔住,随即点了点头,明白了。原来不论是统帅的兵还是海盗们的兵,都伤亡不少,损失惨重,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唉。”尹瀚洋在边上有样学样地也叹了口气,并且拿起一手在脸颊边上做动作,模仿索小虎刚刚比划过的两句手语。 索小虎皱着眉刚要生气,却发现尹瀚洋的模仿能力很强,手指的摆位和划动的方向,与自己的一模一样。手语这种“语言”,往往是角度、力度有细微差别,就是不同意思,让人迷惑不清了,这些年除了索小虎和其他聋哑人以外,他还没见到有谁、包括他父亲和二叔、四叔,都没有掌握这门“语言”。 尹瀚洋见索小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便对他眨了眨眼,笑了一下。 于浩海下令后,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先是分组,再是伪装,海盗们平时就习惯分组作战,倒是比较快, alpha士兵们则不太容易,在新兵营时也大多是二人对练,三人、六人、九人的队伍不大好分,于浩海只让他们自己协调,把尹瀚洋和索小虎叫道岛上的码头哨所里,开始秘密商议。 “瀚洋,这个给你,”于浩海把喷雾器从怀中取出,递给尹瀚洋,“这是方倾他们医疗团队制作的武器,名字叫做‘时间漏斗’,我早上和那个变异alpha拼杀时就用了他,把他定住了三秒钟,然后才割了他的喉。” 尹瀚洋拿在手中,见是一个银色长管针剂式的喷雾器,有点像个细长柄的刮胡刀,他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重复道:“定住了三秒钟?” 第129章 “是的,你喷我一下试试。”于浩海说。 “别了,一看就是高科技,我看里面的液体不大多,咱们省着点用。”尹瀚洋又把喷雾器插回于浩海内侧兜里。 “这个给你用……” “不要,”尹瀚洋说,“你带着俩omega已经不容易了,得时刻保护他俩吧,有这个喷雾挺好,大嫂能保护你。” “不行,我身手好,用不着它,”于浩海又拿了出来,追着他往他手里放,正色道,“快点拿着!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 “我要小虎做搭档就行了!别磨叽!”尹瀚洋握住索小虎手腕就跑了出去。 索小虎对什么时间漏斗的搞不明白,看兄弟俩拿着刮胡刀推来推去,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倒是觉出于浩海的明事理来,眼前的情况是于浩海主帅、尹瀚洋副将,他是外来援军的头子,所以自从索小虎来这以后,于浩海都不跟尹瀚洋单独对话了,只要想跟副将说话,都要把索小虎带着,以表坦诚合作不藏私的意思。 连推让个刮胡刀,都要自己在场。 索小虎有点担心他们兄弟俩要上厕所时,会不会也叫自己同往。 出来后,他从兜里拿出一盒崭新的刮胡刀片来,大方地扔给了尹瀚洋,摆手示意道:“这玩意儿我有的是,你们别推了。” 尹瀚洋接过来一看,笑得不行:“哎呦,真被你笑死,行,我留着了。” 分组完成后,众人按着于浩海的要求开始布陷阱,海盗们见alpha士兵们把饼干袋子、罐头盒子、简易牙刷等日用品,故意从岸边开始布设到一座防空洞前,又用石头树杈在洞口做掩护,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原来是想“瓮中捉鳖”,索小虎则下令海盗们在丛林中开始挖坑,并在其中放置捕兽夹和麻绳网,等变异alpha们踩踏入坑。 “这坑的设置比咱们的洞还好,”刘赢对于浩海道,“你看,他们还在里面铺那么长的尖头钉。” “讲敌对经验来说,咱们跟海盗们的差距还是不小的,”于浩海说,“只是相比较他们,咱们的武器更先进罢了。” 几千年以前,水星这遍布海洋和岛屿的星球刚有人类时,大家都是靠海吃海,打渔为生,只是社会文明发展到今天,渔民式的海盗反而被所谓的驻地上等公民们到处驱逐,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你们这坑,挺费钉子啊。”尹瀚洋布置完洞口后蹲在坑边上往里看,一边看一边咋舌,这钉子的头部又尖又亮,一看就知道踩上去脚心能有多痛。 也挺费人的。索小虎白了他一眼。 尹瀚洋被他这一眼剜得有些好笑:“我又得罪你了?你是我的搭档,咱们性命相托付,知道不?你要对我客客气气的!” 索小虎转身找了棵树,坐在下面闭着眼睛,准备睡会儿觉,晚上好战斗。这一天大家挖坑布陷阱还是凿洞藏雷的,都忙活得挺累,到了下午四点多,都找地方休息了。 “你跟他一组啊瀚洋,”卜奕说,“还想你我谏中震三人一组。” “不用,你俩都挺强的,”尹瀚洋不大喜欢这种分配,有些嘲讽地说,“我再加进去没有用武之地。” “可这哑巴跟你语言通吗?还是个海盗……” “目前海盗兵人数可比咱们多呢,翻了一倍多,你小心点儿说话,”尹瀚洋笑了笑,“我这个海盗兄弟可是神枪手。” “弯弓射鸟还行,别的就怕够呛,听那些海盗们说,这几年海洋污染严重,他们都开始射鸟烤着吃了,估计射箭都挺厉害,不过射箭不是打枪,你还是小心点儿吧。” 尹瀚洋心想早上在战舰上索小虎射杀那个变异alpha的事,大家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这么想,不过他也没有解释的念头,只说:“知道了。” 这话每一个字都被索小虎清晰地听到了,他盘腿儿坐在那里,像是道士打坐,闭着眼睛冷笑,驻地兵们看不起海盗兵很正常,但把自己的兵看成是只会打鸟和烤鸟吃的废物,也是挺狂妄自大的。 “睡得挺美啊?”尹瀚洋在他附近站着,一眼不错地看着他白瓷般细腻光滑的脸庞,他唇角上翘,在不屑地冷笑,这小表情勾得尹瀚洋又开始心痒手贱起来。 “起、来、训、练!你都睡很久了。”尹瀚洋故意大声吵他。 索小虎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就没一会儿老实的时候呢?不困吗?不累吗?闹腾死了。 “快点儿,起来训练,”尹瀚洋围着他不停打转,“咱们要培养默契!” 索小虎抱着胳膊眉头紧蹙,就是不睁眼,看他能怎么地。 尹瀚洋觉得自己像是犯了邪,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头,挪到三棵树以外,以树干为遮挡,朝他的左耳朵一扔。 索小虎听到急促的风声,还未等动弹,左耳尖就被打了一下,有些痛,他心头火起,立刻睁开眼睛,几乎是本能反应,抓起地上那颗打转的小石头,朝那施力的方向扔了过去,正中尹瀚洋的左耳朵尖上。 “哎呀?!”尹瀚洋骇然,这反应能力、这手法、这准头?金鹊翎小将觉得被挑衅了。 他立刻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又扔了过去,打中了的索小虎的右耳朵,索小虎站了起来,并不追他,而是继续蹲下捡石头打尹瀚洋。 这周围的人见俩人就这么石头攻击较量起来,连忙躲到一旁,以免被波及,只见他们俩人把附近能扔的各种石头都捡了个遍,战圈越来越大,已经开始跑着去海边捡鹅卵石了。 于浩海听到异动跑了过去叫住俩人,看着他们彼此被石头打红了的耳朵,吐槽道:“你们傻吗?要练枪就找地方切磋去,卸掉对方的耳朵对你们来说有好处吗?” “哈哈哈哈是啊!我都迷糊了,”尹瀚洋揉了揉耳朵,把枪从腰间拿出来,笑着朝索小虎勾了勾,“过来!小傻子,咱们那边儿去练练。” 索小虎立刻愤怒地像只小老虎,朝他追了过去。 瀚洋该找老婆了。于浩海想,这逗弄索小虎的方式,分明像是在跟omega玩似的,让他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有些想方倾。 他不得不佩服莱斯利的英明决策,之前在新兵营里,莱斯利强制性地分开两人,让他们不能说话、不能见面、不能交流,那段时间的磨练在现在起到了作用,于浩海觉得自己的戒断反应还不错,这几天都能定下心来排兵布阵,只是方倾那边就有些难了。 兰特群岛,新兵营。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缺心眼还是脑子进水了,”莱斯利用电棍敲了敲方倾被石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小腿,“你一个医疗兵,把自己当步兵练,还是alpha步兵,能把腿给摔断了,你是不是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啊?要不要给你打一针血清,让你变异?那样更快、更强!” 方倾四仰八叉地躺在队医室病床上,受伤的右腿被吊在支架上,整个人呈一个可笑的姿势:“长官,您是探病还是来挖苦的?我不过是想挑战下我能不能爬上去。” “然后呢?”莱斯利呲笑道,“30米峭壁,我看你是疯了。” “这里,这有这儿,打两针封闭,我立刻就能活蹦乱跳了……”方倾用手比划着腿。 “你给我老实点儿吧!”莱斯利斥道,“打个屁的封闭!于少将让我好好照顾你,得,就三天你就腿断了,整挺好!” “我不是他的妻儿家属、老幼妇孺,我也是战士好吗?” “哟,你不是他家属啊?” “暂时不是,”方倾合上眼睛,心情烦躁地说,“长官,我要休息。” “方倾,”莱斯利道,“omega参战名单上,你的名字我写在第一位,但他第一个划掉的就是你。” “什么?”方倾倏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说你这种高精尖人才是不该上战场的,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莱斯利说,“所以我们就算是加派人手到隐崎岛,也不会用你。” “为什么?”方倾怔怔地说,紧接着重重地拍了下床板,“凭什么?!” “因为我们不缺你这个医疗兵还是步兵炮兵的,你专心搞研究去吧,我猜,那小子是舍不得你走,所以放任你在这儿待着,他能训练时多看看你,但最终结果,你心里应该有个数,”莱斯利道,“哪来的你回哪儿去,方倾,你的长处在部队发挥不出来,我看到过你这段时间发给水星医院的信件,关于时间漏斗的研制和说明,我希望你养伤的时候能够再改善下它的用法,起码造价成本别太高,普通士兵用不起。” “这我知道,可我就是在部队里也没有耽误我的研究啊,我保证,我不会拖后腿,我也不会影响药剂的开发,我就是想……”方倾咬了咬嘴唇。 我就是想跟着他,跟他在一起。 可这话听着太软弱了,他说不出口。 果然,莱斯利这个直男立刻揪住方倾的衣领,把他衬衫领子往下扒拉,看了下他的后脖颈。 方倾:“……” 第130章 莱斯利松了口气,好在没被标记。 可没被标记为啥这样缠着人家alpha? 莱斯利没好气地把方倾扔了回去:“别胡闹!我不会哄人!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自己消化去,反正不带你!” 说完他就走出去了,这些儿女情长的他想到就觉得麻烦,甚至想弄杯忘情水之类的给方倾和于浩海都喝一喝。 方倾跌到被褥中,望着天花板不住地叹气,过犹不及,自己玩命加练的结果就是骨折了,这下要躺至少一个多月了。 他很想于浩海。不,这不是想念,确切地说,是非常担心。之前于浩海来新兵营训练那两个月,他照常在医院上班,还和财务司秘书长雷蒙出去吃个应酬敷衍的饭什么的,小日子过得也挺自在,因为他知道于浩海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训练,没有生命危险。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过于浩海救统帅父女那次,独自面对二十多个匪徒,还看过昶洲那边的作战视频,知道杀变异alpha有多么难,这次于浩海带队到隐崎岛,谁知道难度系数有多大,风险有多高。 昨天晚上ao两队一起看时事新闻,已经报道了awful舰队失踪一个多月的事了,他们的出事地点就是隐崎,awful虽然是比较新的舰队,但人均35岁了,作战经验也有三年以上,尚且下落不明,于浩海所带队伍则是新兵,甚至都还没毕业…… 方倾被自己强大的想象力折腾疯了,尤其是他还只往坏处想的时候,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于浩海可能遇到的任何险境,而他躺在于浩海的床上,蒙着被子,闻着他遗留的味道,只觉得夜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 方倾被绑住了腿,手脚不方便,却还下意识地去兜里掏抑制剂,之前开的400ml的抑制剂他本以为能撑到新兵营训练结束,可没想到于浩海只走了三天,他就用掉了接近一半。 咚咚咚敲门声响,方倾把手从兜里掏了出来,说:“请进。” 凯文逊走了进来,拿了个椅子放到方倾对面,坐了上去,笑着对他说:“我来看看你。” “空着爪子?”方倾问。 “啊,这部队没有花卖啊。”凯文逊说。 方倾白了他一眼:“小卖部空了?” “噢,下回来补上。” “你吃饱了撑着?” “我来慰问下,你看你说的,”凯文逊似笑非笑道,“听说你勇于挑战30米峭壁,然后直线跌入水中,场面壮观,可惜我当时正在操场跑步,没有看到。” 方倾瞪着他:“你巴巴地从别地方赶来嘲讽我,能得到什么?” “快乐。”凯文逊跷着二郎腿,两手交叠,笑着看方倾。 方倾知道平时自己总用王俊的事取笑凯文逊,凯文逊这是来报仇了,他回敬道:“王俊一会儿就来了,我看你能更快乐。” 凯文逊笑容凝滞在脸上,右腿从左膝盖上拿了下来,变换了下姿势,清了清喉咙:“我是真来慰问的,目前的形势,你不用担心于浩海。” 方倾想说我不担心,但临开口,又变了一句:“什么形势?我看新闻,他已经发射了七色流星珠,跟海盗借兵了。” “借兵不是说就被打怕了,而是出于谨慎,”凯文逊道,“他只点了80多个兵走,很明显不想打没把握的仗。” “是吗?可我听说雪莱将军他们想往那里加派人手,那是不是意味着第一仗已经输了?”方倾有些急切地问,他知道凯文逊是凭战略战术的超高分数,才将孔雀旗总成绩拉到了第二十五名,所以格外重视他的说法。 “当然不是了,算算时间,于浩海到那里已经三天多了,航空线上目前未报出大规模的轰炸,说明他还没有大动作,我猜测,他的打法应该是潜伏和游击战相结合,于浩海这人,心思缜密,又带的是新兵,绝对不会贸然进攻的,消失的舰队已经给了他血的教训,当然不会到地方就立刻攻过去。” “真难得,还能听到你夸他。”方倾心里踏实了一些。 “这是客观评价,”凯文逊耸了耸肩,“你们和我们alpha合练的是场外训练,教室里的战略战术分析课你们没参与,于浩海的成绩很不错,全是a+,他可不像外表看着那样是个莽汉。” “外表看着也不是莽汉,”方倾笑了,左手原本紧紧抓着被子,此刻也渐渐松了,身心都舒畅不少,“谢谢你。” 凯文逊深觉肉麻,撇了撇嘴:“深陷爱情的小方医生竟然这么不理智,难道雪莱他们是傻子?能放任于浩海单独带兵,把新兵营这茬儿的精英都带走?为你的智商和病人担忧。” “我目前的病人就你自己,”方倾呵呵一笑,“你都不瘫痪了,说明我还是药到病除。” “换你瘫痪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得把我的轮椅借你?” “那太好了,多功能轮椅,市面上都买不到。” 方倾和凯文逊互怼了几句,都笑了,从某一角度来说,这俩人都是驻地正了八经的世家贵族,品味相近、脾气相投,也能看懂彼此,几次交锋都觉得对方是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圈。 方倾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出心里一直想不通的事:“王子殿下,你别的都好,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浩海的成见特别大?对瀚洋那个情敌,你都不是那个态度……哎,别着急反驳,你骗不了我,我是全科医生,学过心理学,能看出来你的真实情绪。” “性格不合。”凯文逊木着脸说。 “啊?”方倾笑道,“又没让你们必须成为朋友,而是你为什么针对他,之前你屡次三番对我献殷勤,也都是想激怒浩海,我看得很清楚。” 凯文逊心道,我能告诉你,他抢了我舅舅的统帅勋章?这事太窝囊了,换谁都不会说。他只好说了另一个原因,虽然也真实:“他太装逼了,我看到他那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想打他,他比我这个王子还能摆谱,你懂?” “……噢,”方倾好笑道,“这倒是99%alpha们打架的原因,行吧,那还请你多控制一下,毕竟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是一个目标,那就是协同一致把水星弄得太平。” “这我当然明白,于浩海两兄弟是国家利器,我不至于那么没格局,伤害他们对我们国家没有一点好处,”凯文逊呲笑道,“你可真是贤惠,现在就为老公铺未来的路了?” “我只是坦诚而已,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方倾哂笑一声,“打个比方,我现在敢说‘新兵营里我最喜欢王俊了’,你敢吗?” 凯文逊瞪着他正犹豫着说不说,门被啪的一声从外面推开,王俊捧着汤盒和饭盒出现了,笑着大声道:“我也最喜欢你啦!” 凯文逊被吓得一怔,立刻骂道:“你有没有教养?进门不会先敲门吗?!” “啊,我、我不知道你在……”王俊被他吼得浑身抖了一下,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了。 “这是我的病房,王俊进我的屋从不用敲门,怎么地?”方倾质问着凯文逊。 凯文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臊得通红,他既担心刚才和方倾的对话被王俊听去,又后悔口不择言再次对王俊恶语相向,只好逃似的走了出去,在门口还慌得撞了王俊的肩膀一下。 “王俊,进来啊。”方倾叫了一声在门口被撞得打晃的王俊。 “哦哦,”王俊走了进来,把手里的饭盒、汤盒、水果、牛奶,一个个放到餐桌上,打开给方倾看,指着大虾说“这是排骨汤,”指着芹菜说,“这是豆腐,”胡乱报了下菜名,然后勉强地对方倾笑了笑,低着头说:“你快吃吧,吃饱了好得快。” “王俊……”方倾看着王俊低着的头,脸上滑落的两滴泪,很是心疼不已,“唉,你……” “我先走了哈,”王俊不敢抬头,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拜拜!” 说完,他跑了出去,到病房斜对面的卫生间里去了。 只是这傻孩子不知道这里不隔音,他在那里嚎啕大哭的声音被方倾听了个清清楚楚。 方倾一边听着一边把一根筷子掰成好几段,只想把凯文逊那个混球倒霉鬼像这根筷子似的掰成数段,方解心头之恨。 其实按他的情商和智商把这俩人的彼此暗恋给捅破本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但方倾怕凯文逊不珍惜王俊,而且凯文逊这人本来就有毛病(心理上的),不好好治治他,恐怕以后要频繁发作,王俊还是受苦,只是没想到,就这个治他的过程,王俊都要遭罪。 第二天中午,如方倾预料的一样,不到11点半,凯文逊就沉着脸进来了,在凳子上坐着。 “又探病?”方倾抱着本《病毒大全》,在那儿仔细研读,头都不抬一下。 “你真要当毒王啊?看什么病毒大全。”凯文逊没好气道。 “我想从这里面找一味药给你吃,治治你的脑子。”方倾说。 凯文逊知道嘴上占不到方倾的便宜,就不再说话了,只是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第131章 一个小时过去了。 12点半,即使是在食堂也该吃完饭了,凯文逊纳闷王俊怎么还不来,不住地看墙上挂着的钟,方倾还是看着书不动弹,他只好问方倾:“你今天绝食了?” “我早上吃的多,让他中午晚点来。”方倾揉了揉肚子,用书遮挡着脸,在书的后面偷笑。 凯文逊气得握了握拳头,只好等着。 两个小时过去了,凯文逊后脑勺磕了一下墙,才惊醒过来,他竟不知不觉地睡了一觉,睁眼一看,已经是两点半了,部队都已经集合训练了。 “方倾!”凯文逊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可椅子没扶手,他拍到了自己腿上。 “干嘛?”方倾努力忍着笑,“我吃完了,王俊走了。” “不可能,王俊根本没来!”凯文逊暴跳如雷。 “哦,他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方倾正色道:“告诉你,我单方面觉得你配不上王俊,你死心吧,尹瀚洋对他更好,王俊跟他才能幸福,将来王俊还能跟我当妯娌,你个臭狐狸别打他的主意!” 凯文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方倾。 方倾立刻按响了床上的警报铃,扬着下巴,对凯文逊说:“怎么,你要打我?” “不,”凯文逊摇了摇头,很严肃地对方倾说,“我只想告诉你,王俊他是我的。” 说完,他就大步走出了病房。 方倾从被窝里掏出了一包薯片,咔嚓一声打开,一片片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小护士们从门口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误碰了而已。”方倾笑道。 “哎,你让我们告诉王俊今中午不给你送饭,就是要偷吃零食啊?”小护士责怪道。 “嘿嘿,明天中午就正常吃饭。” 方倾想,老子拼着饿了一顿才逼出凯文逊的话,可真是不容易啊,我真是个伟大的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三对cp真是要了我的命了,我真是个伟大的作者!(不是 你们更爱看哪对啊? 第69章 于浩海所带领的alpha士兵与200个海盗所组成的联盟军,在广瞿岛埋伏了近8个小时,两方联手打造的长长的地道,全长有三千米,距地面足有2米,地道内部设有瞭望孔与枪支的射击孔等。整个地道内通广瞿岛地下军备仓库,可以边打边防,进退自如。 这天夜里的凌晨两点半,他们终于等来了从隐崎方向开来的八艘登陆作战舰艇,变异alpha们接连失踪了多艘巡洋舰,损耗二十多人,这次终于舍得派重型武器和大批人马登陆,临到对岸时毫不客气,先是往广瞿海岸上于浩海等人故意留下的军用帐篷,发射了四颗导弹“探路”,一时间轰隆爆.炸声响彻云霄,海岸线全部炸毁。 在地道里潜伏的战士们都心有余悸。 “他们来了……” “变异alpha们登岛了,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 “嘘,都别说话,注意隐蔽!” 新兵们第一次面对面攻打敌人,都心若擂鼓,手抱着枪,在地道里一动不动。 白天挖地道时大家费时费力,干了五个多小时,汗流浃背,也有士兵把铲子扔到一边,坐地上气喘吁吁的,对此次作战方针有一些不同的想法,比如卜奕所设想的“岸边设障”,即敌方一出现即向对方发射导弹,还有说主动离岛出击,像谏中震和索小虎所建议的,直接开着战舰去攻打隐崎岛,但都被于浩海否决了,他只一声令下——挖地道打埋伏,大家就继续低头干了起来。 此刻听着外面雷霆万钧的炮声阵阵,才切实体会到双方火力的差距,众人在心里偷偷擦了把冷汗,感慨还好听了小于总的指示。 变异alpha们大概屠岛了接近一个半小时,敌方不再发射炮弹了,而是从船上上岸,开始搜山巡岛,侦察兵们从前方来报: “报告于总!据人体红外线探测器统计人数,这次登岛的变异alpha共有接近200人,他们手持543杠7长.枪,正在往1号与2号山体进发,同时怀疑他们所乘战舰还有剩余兵力没有上岸!” 于浩海收到讯息,发令到:“第一站队100人随我出发,其他人待命!” 这100人里由50个新兵营战士和50个海盗组成,可谓是公平公正,他们头戴埋伏用树木做遮挡掩护,在变异alpha们进了山洞后,急速尾随而去。 大概十分钟左右,山洞内掩埋的地雷均被踩爆,变异alpha们嚎叫声不绝于耳,于浩海方参与了背后包抄,双方交火,枪声阵阵。索小虎和尹瀚洋与剩余的850多名战士们还隐藏在地道中。 “我们,什么时候,去支援?”索小虎朝尹瀚洋比划手语问。 尹瀚洋此刻已经知道“什么时候”的手语是将拇指尖抵住掌心,食指向下转动,模仿钟表的时针在转动的样子,他对索小虎伸出一手,小指伸直,由内向外晃动,表示:“我们不去支援。” 索小虎愣住了,这两天他已看出这兄弟俩感情很不错,像连体婴似的,作战方针也是俩人嘀咕出来了,再由尹瀚洋向索小虎讲解,此时哥哥带兵直接去打变异alpha,生死未卜,弟弟倒是很沉着,足足等了十几分钟,也不急着带剩余的兵赶紧去支援。 不一会儿,地道外面传来声响,原来是深坑埋伏被触发,这变异alpha果然狡猾,兵分两路,并不是全员向山洞进攻!尹瀚洋握住索小虎手腕,往上一拉:“该我们了!” 第二队100人应声而动,尹瀚洋带领这队人隐蔽在深坑两侧的山坡上,变异alpha跌入坑中时便向里投掷炸.弹,伏击敌人。索小虎的海盗们放置的尖头钉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变异alpha的身量高,足有2.5米以上,本来掉坑里时停顿时间不足三秒,就可爬上来,可尖头钉是由点及面镶嵌在地上了,他们彼此一拽,互相牵绊,跌倒几个后,剩余变异alpha也不能很快脱身,因此尹瀚洋方人马居高临下,不论是投弹还是开火,都如杀鸡取卵般容易。 索小虎的狙击位在尹瀚洋旁边,他枪法极准,朝变异alpha的太阳穴、颈部动脉射击,基本上四五枪结束一条人命,可尹瀚洋使用的是重型加特林手摇式长.枪,转动七八下则轰出一发炮弹,尹瀚洋又极会讨巧省事,专挑身子叠在一块儿的变异alpha,往往一发出去,死三到四个大怪物。 索小虎不由地看着他手中的枪,羡慕不已。 尹瀚洋看到他这表情哈哈一笑,拉住索小虎手腕,将他搂到怀里:“过来我教你!” 索小虎摸上这发烫的枪管有些激动,一时不知如何操作,尹瀚洋左手固定住他的胳膊,环抱住他,右手握住他的手指,在他耳边道:“看这里,转动手摇柄,给它加油,感觉到充满油发烫了,咻~!松手!” 一发炮弹攻了过去,连续穿透三个变异alpha的右边半脑,将他们炸得血肉模糊,纷纷倒地不起。 索小虎惊喜地看向尹瀚洋,粲然一笑。 “哈哈!瞧把你乐的,这管子赏你了!”尹瀚洋回身从行囊中抽出第二把加特林,又聚精会神地投入到战斗中去。 深坑中敌人所剩无几,卜奕方带领剩余80多人从地道中跑出,开始“捡漏”,于浩海方已经巡山完毕,带领着士兵们从山上下来,对上了在坑边巡视检查的尹瀚洋方。 “怎么样?”于浩海问。 “ok!”尹瀚洋把枪背到身后笑道,“我们这边儿是最省事了,钉子扎的他们都不能走了。” 于浩海这一百人是等变异alpha们进山洞内触发机关后在背后伏击,尽管如此还是遇到了几个侥幸逃脱的变异alpha,这时三六九分组起了作用,有人当狙击手、有人当近身攻击者,可彼此配合度有差距,负伤了好几十人。 袁真跑着过来,急忙向于浩海汇报:“于总,负伤共17人,胳膊腿脚扭伤12人,枪伤中3人轻伤,2人重伤,已排除生命危险,重伤在腰部和背部。” 于浩海说:“辛苦。”接着和尹瀚洋、索小虎、卜奕等人一起去查看伤员。 此时场面有些尴尬了,所有伤员统一在树下坐着休息,索小虎去清点海盗人数,发现这受伤的17人,全员没有海盗。 “呃……”驻地的alpha士兵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跑得挺快。”卜奕朝索小虎轻轻笑了笑。 索小虎立刻斜了一眼过去,狠狠地瞪着他。 除索小虎外的两名海盗骨干将领,对索小虎说了一些海盗们通用的语言,其他人都听不懂,索小虎轻蔑地朝卜奕轻笑一声,转身走开了。 “不能这么说,”刘赢是第一队的,知道当时的情况,他对卜奕说,“我们在山洞外面埋伏设障,第一轮的雷爆了之后,山洞里跑出来了十几个alpha,当时于总下令是先跑到长.枪射程外再攻击,所有人都撤离,目前受伤的都是……当时跑得慢的。” “那我说错了吗?”卜奕是孔雀旗考核的前五名,又是水星大法官的嫡孙,对刘赢这十名开外的人从来是不屑一顾的,“我夸海盗们跑得快,有错吗?” 第132章 “行了别吵架了,咱这一仗胜了,该好好歇歇,都省点力气吧。”谏中震拍着卜奕的肩膀,拉着他往另一处走去。 刘赢叹了口气,不发一语。 “走走走,睡觉去。”尹瀚洋将刘赢赶到了地道中,又把要来看守的于浩海赶走,这次军用帐篷都做诱饵被炸个稀巴烂,众士兵只得在地道中一个挨着一个休息。 尹瀚洋独自坐在地道外面的封口处,脖子上挂着望远镜,提防变异alpha们再次派船攻打过来。 他坐了一会儿,瞥见了同样跟自己一样在盯梢的还有索小虎,索小虎坐在海边的一块儿大岩石上,手里抱着加特林长.枪,正低着头轻轻擦拭着枪管。 尹瀚洋走了过去,笑呵呵地对他说:“你去睡觉吧!我看着就行了。” 索小虎低头看了一眼尹瀚洋,俩手合在一起放在脸侧,闭了闭眼睛,又指了指尹瀚洋,意思是:“你去睡觉,我看着。” 战斗后的安宁,都是格外静谧的,此刻的广瞿岛恢复了和平,皎洁月光照在索小虎的身上,仿佛给他镶了一圈银白色光芒。 尹瀚洋站那儿看了一会儿,扒着岩石爬了上去,坐到了索小虎身边。 索小虎蹙着眉瞪着他。 “你不睡我也不睡,反正我平时睡眠就少,”尹瀚洋看索小虎爱惜地搂着枪,笑道,“你喜欢它啊?” 索小虎把枪往前一递,意思是还给他。 “不要,我还有一把,这玩意儿我们队里没几个人用,嫌沉,还得手摇触发,麻烦,你不嫌吗?” 索小虎摇了摇头,把脸轻轻贴在枪身上,意思是:“我喜欢它。” 这本来是手语的一种,可在尹瀚洋看来,完全是卖萌的动作,看得他心里一软,笑道:“没见识,这都是去年的款了,糙得很!等我给你看我珍藏的□□、m85、g35,那都是好家伙,还有fames、fn scarag、fn fnc自动□□,射击时持枪震动特别小,就跟没感觉似的,单点精度刚刚的,树叶上的露珠你知道吧,嗖~砰!稀碎!fnfal和sg550的噪粒子哔哩啪啦,综合性能好,列装数量大,我贼喜欢用,就是那玩意儿普及不了,太贵了,我爸也就给了我两把,我都藏起来了,我哥那把,嘿,也被我抢了,等到95式步.枪出来后,其他的又玩儿蛋去了,95夜里瞄人最好了!一排杀过去,全中!qbz95就是我的灵魂伴侣,跟身上的胳膊似的,啪地打出去……咣!咚……” 索小虎根本理解不了尹瀚洋这说的一连串数字符号和拟声词都是什么玩意儿,就是看他说得热闹,一脸迷茫,尹瀚洋看出索小虎听不懂,抓耳挠腮地要跟他解释明白,肢体语言和表情就更丰富了,手舞足蹈的,有点像……像一个猴。 还是个顶漂亮的大眼睛猴,对,皮毛光亮、活泼好动的大眼金丝猴。 这个念头一出现,索小虎就忍不住笑了。 尹瀚洋以为这小兄弟是被自己说的憧憬的不行,羡慕的不行,也跟着笑了,他大方地搂着索小虎的肩膀,说:“回头打完了仗,你去找我,我带你去看,再送你几把,就今儿这加特林,我教你一次你就会用了,可见你也是个人才。” 索小虎有点抗拒尹瀚洋对他搂搂抱抱的,但也看出尹瀚洋心地单纯,豪气仗义,这枪明显贵得要命,说送就送了,所以为了这把枪,他也不说什么了,反正尹瀚洋把自己当alpha兄弟。 尹瀚洋搂着他只觉得他肩膀正好能被自己的胳膊圈住,往下一捋,柔若无骨,搂着挺舒服,靠近了风一吹,他的长发扬起,闻着也香香的,不知道是什么花香。这索小虎看着挺高挺结实一人,其实摸着很瘦很瘦,估计海盗们平时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现在这片海域都被变异alpha污染完了。 他心生同情,将索小虎搂得更紧了,让他靠着自己肩膀,垂眸对他说:“你睡会儿吧。” 索小虎抱着枪,靠在尹瀚洋身上,一眼又一眼地瞟着他,见他专注地望着隐崎岛海域方向,便不再打扰,不一会儿,还真睡了过去。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于浩海头往前一点,醒了。他走出地道,想换尹瀚洋去睡觉。 他嘴里叼了一根烟,一步步往岸边走去。只见月明星稀,浪花拍岸,尹瀚洋搂着索小虎坐在岩石上,索小虎长长的马尾辫子在海风中飘荡,俩人像一幅画似的互相依偎着,睡得正香。 我看到了什么?于浩海皱了皱眉,深感困惑。 第70章 清晨,初升的太阳跃出海面,露出金边,把光芒照在广瞿岛上,海风乍起,白色海浪在岸边翻卷,搅碎成细腻温柔的水花,白鹭鸶或是飞掠海面,或是在岸边停步觅食。 尹瀚洋坐在礁石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现怀中的人不见了,他一掌拍到石头上,翻身跳了下来,见索小虎站在一只鹭鸶边上,正一下下抚摸着这白色的鸟儿,给它顺毛。 “早啊!”尹瀚洋跟索小虎打了声招呼。 索小虎回之一笑。 咦?今天的小海盗心情不错啊,竟然还笑了,果然一起“睡”过就是不一样!尹瀚洋跟他聊了几句,心情不错地往树林里走,在清澈溪水旁洗脸刷牙,又把头发浸湿,顺道洗了个头,于浩海在他身后叫他。 “等会儿我去叫小虎。”尹瀚洋说。 “暂时不用。”于浩海说。 尹瀚洋跟着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哥哥去到了简易哨所里,于浩海把一张图纸递给他:“你看怎么样?” “跟我预想的差不多,也该去打了,”尹瀚洋道,“就是这个分组,把伤员都弄到那里,我估计那俩人吧,又要挑刺儿……” 于浩海轻笑道:“你果然也不待见他们。” “也?”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笑道,“你也?” “也。”于浩海坐在椅子上,认真审视了一下这个最熟悉的亲人,自己左右手般熟稔的兄弟,“瀚洋,你长大了。” “……哥,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尹瀚洋木着脸说。 “不,是心理上的,我比你早熟太多了,可不是早出生那三分钟,”于浩海手里转着笔,抬着头看他,“我总觉得心理年龄上我比你至少大五岁。” 尹瀚洋心道,你不就是比我先开荤了吗?这小半年没少拿这事埋汰我,不是处.男了不起啊?有对象了不起啊? 他翻着白眼,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于浩海看着他,又找到了他小时候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童年模样,不由得笑了。 “……怪瘆人的,你到底要说啥?”尹瀚洋被于浩海笑得浑身发毛。 “没什么,就是觉得委屈你了,你也不喜欢他俩,为了我却勉强跟他们称兄道弟,以前在瀛洲,你看不上的人,压根儿理都不理。” “他们当中可能有你的副将,我的喜好不重要啊。”尹瀚洋说。 于浩海笑了笑,用笔敲着桌上的那个划分名单:“你没看出来?我要的是这个。” “哇,”尹瀚洋笑道,“出人意料,不过吧,又在情理之中。” “嗯,不说这个了,还是回到这个分组上,你有别的建议吗?” “我和小虎去三队吧,你直接宣布,不要商量,我觉得现在这个形式很好,你红脸我白脸,一个‘没商量’,一个‘好商量’。”尹瀚洋说。 “行,那就这么决定吧,就是对不住你了,伤员不好带,索小虎那边也麻烦你来搞定。”于浩海说完,站了起来,试探着把手放在尹瀚洋的肩膀上。 尹瀚洋飞快地把他哥的手扔到一边,像躲瘟疫似的指着他说:“你干嘛啊?!恶心!我告儿你昂,我知道你想大嫂,但看清楚了,我是你弟,是个alpha!” 说完他就逃似的跑了出去。 于浩海纳了闷了,明明都是alpha,怎么自己碰一下他就恶心的不行,索小虎这认识不到几天的兄弟他就能搂着睡觉,自己还是亲哥,难道就因为索小虎长得俊?他有些性别错乱? 不过知道瀚洋还是恶心alpha碰触就行了,本来现在就是战争时期,够乱的了。 早会上,于浩海刚公布把所有伤员挪到三队,二队补一队的空、三队补二队的空时,卜奕和谏中震就不乐意了。 “我们三队虽然目前执行的任务都是查缺补漏,但也很重要啊,昨天我们还合歼了一个躲在灌木丛里的变异alpha,”卜奕两手插着兜,有些气愤,“带着伤员就更不好去冲锋了,这次攻岛,我也想要去前线。” 谏中震委婉地说:“三队吧,本来就是人数最少的,一二队是各一百人,我们是八十八人,现在十七个伤兵挪到这里,我们等于是就八十一个全乎的人儿,这……” “着急了吧?”于浩海缓缓地道,“我还没说完,二队和三队互换队长和副队,尹瀚洋、索小虎去三队。” 卜奕和谏中震一时怔住,看着于浩海玩味的表情,脸有些挂不住了,刚才这赤/裸/裸地嫌弃伤员和人少,而且登岛属于攻击性战斗,是将来要在战斗复盘中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也是得功劳最多的地方,因此卜奕和谏中震都要在此地立功。 第133章 卜奕巧舌如簧,立刻转变话术:“啊,这太好了,看到一队的战士受伤我和谏副都很心疼,想代替他们冲到前面,去打最凶猛的敌人,希望这次能多帮到于总一些。” “没有什么帮不帮的,每一个队伍任务都很重,接下来我来详细拆解下登岛任务,我们11点准时出发。”于浩海开始向大家讲解隐崎岛要怎么打,经过一次游击两次伏击,目前他们已经消耗了接近240名变异alpha的性命,假设消失的战队300士兵全部被注射血清成为了变异人,加上原先统计的100变异人,那么于浩海方也已杀了近一半还多的敌人,250对150,已经可以攻岛了,胜券在握。 尹瀚洋几乎可以将于浩海说的话,同步翻译给索小虎,他比划着手语,说:“11点出发,太阳升到中间,怪物们、瞎了,我们,开始打,分三队,你我,第三队的主将和副将,包抄,这里,合围,那里,解救人质……” 索小虎其实可以听明白于浩海说的标准流利的驻地话,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却只偏着头,看尹瀚洋给他比划他学习和自创的手语。 他发现尹瀚洋非常聪明,几乎是他向海盗兵和兄弟俩比划一次的手语,动作和释义就被尹瀚洋牢牢记住了,尹瀚洋还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比如把“下午”这个手语动作简化,加入“一半”的词汇,组合成“半下午”,即“下午三点”,这属于尹瀚洋的自创了,而当索小虎点头示意他懂了之后,尹瀚洋会立刻夸他聪明,并微笑加以鼓励,可他也有会错意的,比如早上闲聊时,索小虎说白鹭鸶好看,尹瀚洋立刻指着索小虎的细长的腿,用手语说“你也是”,并将索小虎夸加特林长.枪时比划的“性感、美丽”用在此处,还胡乱地拍拍索小虎的腰,说“nice”。 尹瀚洋若是聋哑人的话,这么瞎比划,索小虎早一枪崩了他,可他知道尹瀚洋是无意的,便只轻轻地笑,不在意了。他猜测尹瀚洋是想着早晚都是海盗的夫婿,所以才这么刻苦地学这门吃力的语言,好将来与自己沟通,这么一想,从没有过的一种柔情,在索小虎的心中涌动。 罢了,反正早晚都得找个老婆,索小虎觉得还是不要金条了,这么看,还是要尹瀚洋更划算。 “委屈你了,”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笑出一口洁白的牙,“三队任务不好做,又是伤员又是找人质,还不能去痛快杀敌,当狙击手的都知道这有多憋屈,你是跟我搭档,才被分配到三队的。” 索小虎微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尹瀚洋,又指了一下自己,双手并排上举,让掌心向外,然后向内翻开手掌并拉开,掌心向内,搭成“心”形,贴于左胸部,意思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尹瀚洋立刻觉出这个动作的可爱来,他又开始自己理解和自创了,一手的食指,指了一下自己,一手轻轻抚摩另一手的拇指背部,表示出一种觉得可爱和怜爱的感情,并用食指指向索小虎。 索小虎愣住了。 这是几乎标准的“我爱你”的意思。 尹瀚洋看索小虎的表情,立刻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是我想的!怎么样?在手语里是什么意思?一定是非同一般吧,表示咱们哥俩特别好,对吧?那这种呢?” 说完,尹瀚洋双拳上下对着撞了几下,又重复了刚才那个表示“爱”的动作。 索小虎的脸刷的一下变了色,抬起一脚,踢向尹瀚洋的小腿后侧。 “啊呀!”尹瀚洋猝不及防,被他踢的向前一个趔趄,委屈道,“错了就错了嘛,干嘛踢我?” 于浩海在前面停了说话,往这边看。 “没事,于总继续。”尹瀚洋朝于浩海摆了摆手。 回过头来,四五个海盗兵们已经走向了他们的主子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尹瀚洋,他们都瞥见了尹瀚洋对索小虎做了个什么不雅的手语。 “殿下,这小子出言不逊。”若林的弟弟若风向索小虎说。 “这不是第一次了,殿下,”若云年纪稍长,比若林和若风都大,也是索小虎的长辈,脾气也更不好,“要不要给他一点儿教训?” 索小虎抬起手臂,微微打了个转儿,又放下,意思是:“无事。” 尹瀚洋眨着大眼睛,看这气势汹汹的海盗兄弟们都看着自己,好像在问索小虎揍不揍他,索小虎回答暂时不揍的意思,他察言观色,估计自己是犯了什么忌讳还不知,便立刻比划手语:“对不起。” 索小虎见他眼珠子滴溜溜在几个人身上转着,又聪明伶俐,知道马上道歉,这副乖巧害怕的样子实在是好笑,索小虎便低着头握了一下尹瀚洋的手腕,示意他不用怕,没事。 尹瀚洋才恢复原状,不到几秒,又开始嬉皮笑脸地讨嫌了。 索小虎想起自己宠妻如命的二叔和四叔,微微叹气,怀疑自己也免不了俗,以后估计也会极宠尹瀚洋,况且,尹瀚洋实在是长了副讨人喜欢的模样,一颦一笑,都是爽朗俊俏,让人对他生不了气。恐怕将来得给他打一副黄金面罩戴着,平时就放屋里待着,免得别的海盗打他主意。 于浩海讲解完作战方针,再次嘱咐众战士:“还是那句话,以退为进,游击与伏击相结合,尽量不要正面对抗,一击不成,立刻逃跑,千万不要恋战,我们和变异alpha在体力上有着巨大悬殊,一定要切记。” 众战士齐声说好,三队人马向隐崎进发。 中午1点整,日头正足,接近隐崎岛时,第一队人从战舰更换为潜艇舰,同时于浩海点了12个人加上自己,身着潜水服,潜入海底,第二第三队则依旧留在战舰上,等候第一队发回的命令。 索小虎觉得这于浩海实在是奸猾到了一定地步,即使已经推算出隐崎目前所剩敌人不多,每一步还是小心翼翼。这第一队的任务危险又艰巨,几乎是敢死队了,他们的潜水服虽有防弹效果,但十分厚重,在深冬的海底游那么远,简直不死也剥层皮了。 事实上,于浩海这一决定可以说是拯救了全军人马,13个潜水战士游到隐崎附近海域潜艇伏击区,在那里,先遣部队中于浩海、步睿诚、刘赢等人接连发现手持探测仪红光闪动,一二队战舰都在鱼雷扫射范围内,变异alpha二次攻击不成,已经在隐崎区海域备下一份“厚礼”,等待于浩海带着士兵们自投罗网! “一二舰队弃船!” 于浩海一声令下,第一二队战士立刻钻入备用潜艇、翻下海面,和尹瀚洋、索小虎所操纵的第三舰队一起往反方向跑,索小虎见尹瀚洋疯狂摇动操纵杆,便与他一起使力,将仅存的战舰调转头,往广瞿岛驶去。 “我们,不打了吗?”索小虎连忙问。 “不,这也是在我们的设想中,现在换方案了,小虎,咱们进潜艇。” 不一会儿,海面上炸开了锅一般,一二队所乘战舰触发鱼雷,开始暴风雨般的接连轰炸,在喧嚣的海面上,海陆两栖潜艇像深海中的游鱼一般,呈“v”字型包围隐崎,于浩海所带领的第一队战士们从隐崎岛后方登岛,变异alpha们还在前面码头处聚精会神地向海面上已经人走船空的战舰发射导弹。 于浩海冷笑着看着这一个个大脑袋大身子变异alpha们的背影,拉开了投掷式炸.弹,向他们发动了第一轮攻击,紧接着第二战队登陆,开始往隐崎的住宅区进攻。 “你怎么知道,人质在战备区里?”索小虎一边跟着尹瀚洋跑一边比划着手语问。 “因为战备区操纵室内在地下采矿区域内,那里入口小,变异alpha们钻不进去。”尹瀚洋这时也顾不上打手语了,只是给索小虎交代,“你,点20个海盗,其余人和伤员都在我刚找的矿山里等着。” 索小虎立刻点好了人,不多也不少,跟尹瀚洋点的20个alpha士兵一起汇合,42人进到黑洞洞的地下通道。 “我发现你该听懂时立刻就懂了,我都怀疑你平时是不是逗我,装听不懂。”尹瀚洋手持电筒,将索小虎拦在身后,往前走着,随意轻踹左右,便撤掉了四五个射击口位。 幽深的矿洞就像无底深渊,分了四五个岔道口,洞壁上的灯已被暴力摧毁,眼前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众人走在路上,只觉得脚底坑坑洼洼,时而又有水声响起,是踩到了泥潭和泥浆里。 尹瀚洋蹲下,认真瞅了瞅地上的土,就挑了一处潮湿、高温的岔路前进,索小虎猜测他是根据泥土的褶印,在这四五条道里选了这一条。 大家都不出声,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是人质,还是敌人。 又过了一会儿,丝丝缕缕的凉风吹在脸上,尹瀚洋面露喜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从武装带里掏出一把匕.首,开始敲击地下,这敲击声空灵而深幽,传出好远,过了一会儿,从下往上,传来了回音,是摩斯密码,人质就在这竖井里面! “开凿吧!”尹瀚洋一声令下,众人拿起附近地面上的铁锨、钻孔、钉耙等开始挖地面上的矿土,随着矿道泥土逐渐松动,刺骨的风和各种难闻的气味从竖井口往上蒸腾而起,不断有士兵捂着鼻子作呕。 第134章 一个士兵啊一声尖叫,扔下铁锨跑开了:“里面有变异alpha!” 尹瀚洋冲了过去,往下一望那硕大的头顶,立刻掏出枪扣动板机要向下开枪,索小虎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将他向后拖拽。 “怎么了?”尹瀚洋问道。 “不行!”索小虎张手比了个“x”,解下腰上捆着的飞爪绳索,往下一扔,抓住了底下那变异alpha身上的一块布料,往上一收绳,拽出一块布料,尹瀚洋一看,是awful战士的军服,同时索小虎掏出了身上的手.榴.弹,又指了指这块布。 “你是说,awful战士部分变异后,身上装了易燃易爆的炸.弹,用变异后的身体封住了这个入口,保护了里面的人质……”尹瀚洋几乎说不下去了,这惨烈到极点的真相,让人心痛不已,不敢想象。 索小虎沉重地点了点头。 众人用布条捂住口鼻,同心协力,挖出了第一具变异alpha的尸体,正如索小虎推测,这人是awful士兵,脚上用绳子绑了数个炸弹,已在这井口掩埋多日。 “是我们的战士吗?”里面传来了一道沧桑的不敢置信的声音。 “17895,新兵营尹瀚洋,前来营救!”尹瀚洋朝井下大声喊话。 “33585,awful战队……王琮,还活着!”里面这人哽咽着说完这句话,便泣不成声,接着,里面虚弱的哭声一片,听着足有好几十人。 新兵营和海盗兵们听到里面人质的声音,大喜过望,也不再惧怕难闻的味道了,都开始拼命挖矿土,尹瀚洋和索小虎调动绳索,把矿车从吊杆上卸了下来,一车又一车搬土,并把载人绳梯扔了进去,awful战士们一个个从深深的矿井中爬了出来,新兵营的战士们一见他们,便要抱过去安慰,领头的王琮连忙制止:“我们身上……有尸毒,不要碰、碰我们……” 说完,他步履蹒跚地走到那被尹瀚洋用军装盖住的变异alpha尸体前面,扑通一声跪下:“队长!” 被救出的awful战士们围了过去,都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兄弟们,请节哀,大家先出去再说。”尹瀚洋拍了拍王琮,让众人都起身,一个挨着一个往外走,尹瀚洋看出这些人质至少两周没进食,身上臭不可闻,瘦得不成人形,又连拖带拽要带着他们队长的尸身,便把矿车推了过来,低头去抱那变异alpha。 索小虎连忙伸手过去要帮忙搀扶,被尹瀚洋伸长胳膊推开。 “哎哎!你别动!这是你能干的活儿吗?”尹瀚洋瞪了他一眼,俯身把那变异的队长的尸身往肩上一扛,平平稳稳地放到了矿车里,推着出去了。 等再回到地面,已经是风平浪静,一声枪响都没有了,于浩海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往这边跑,他衬衫敞开着,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外套也不知道扔哪去了,远远地看到三队的人从井下往上陆续出来,才停下脚步,手扶着膝盖,深深喘息。 “于总,大获全胜吗?”尹瀚洋声音轻快地问。 “当然!”于浩海向他那里走去,看到很多生面孔,知道是awful战士,便问道,“救了多少人?” “一共72人,”尹瀚洋沉声道,“awful队长李红波献出自己,壮烈牺牲,拯救了他的战友,同时,也将隐崎的军备物资大量封锁在矿井下,才让我们能顺利登岛。” 于浩海见尹瀚洋推着的矿车里,赫然躺着一个变异alpha的尸体,这尸体的脚上捆绑着大量炸.弹,他已然明白,这队长是在被注射了血清后立刻以自身为重型人.肉武器,先是把敌人击退,接着将战友赶到井下区,以自身躯体做筹码,横亘在敌人和战友之间。 于浩海掀开尹瀚洋盖在上面的军装,看了下那太阳穴上干涸了血迹的枪口,知道他是自决身亡的,心中更觉钦佩不已,他立正站好,恭敬地向尸身行军礼: “新兵营于浩海,见过李红波队长,一路走好!” “新兵营战士,见过李红波队长,一路走好!” 纷至沓来的一二三队全员新兵营战士,伴着此刻awful剩余战士们的哭泣声,齐齐拜别了这位英勇的队长。 整队后,大家为他做了一个小型的葬礼,队长的尸身已变异,便不再进行海葬,以免污染环境,而是进行了火葬。 通红的火焰,浓浓的烟,将这缕英魂带到了天上,全员alpha们立正、默哀。 海盗们不懂这驻地士兵的告别仪式,但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索小虎带领他们双手合十,向大海祷告,但愿灾祸远离水星,人们重获安宁。 “队长……一直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个omega,能喜欢他……”一个年纪很小、刚满15岁的awful士兵泣不成声。 袁真听到这话,轻轻拍了拍那位战士的后背,望着那升腾的焰火,解下了颈上的丝巾,印下一吻,走上前去,将丝巾抛在那位队长的身上。 “谢谢你……” “谢谢你,”awful士兵们纷纷看着袁真,“太谢谢你了……” 袁真微微笑了笑,只是注视着那浓烟,若有所思。 这次出来,他想明白了很多很多事,也许是方倾百米跑出了9秒的速度,将他从窗口救下来时,他就有点开窍了,当与艾兰、于浩海三人组队,见到于浩海使用方倾研制的喷雾器制住敌人时,他就更明白了,自己的小情小爱,在方倾不假思索的拯救下,在于浩海一次次冲锋陷阵下,都衬托得自己的感情太渺小,太卑微,太不足挂齿了。 心动可能是一秒,心死也就是一瞬,袁真在别人的生死之间,参透了自己的心境,大彻大悟,让那份说不出口的感情,随风而去了。 晚上,于浩海、尹瀚洋、索小虎三人坐在隐崎岛的炮楼里,互相望着对方,都觉得疲累不堪。 “这一天像一年一样漫长,”尹瀚洋感慨道,“我和小虎明明一个人都没杀,却比之前两次攻击都要累。” “是心累,”于浩海说,“袁真说awful战士们有着严重的心理创伤,而我们这些目击者,也被影响了,今晚艾兰发晚餐都没几个人去领。” “……于总,您是不是应该把扣子系上啊,这一直坦胸露.乳的,小虎还在呢,”尹瀚洋皱了皱眉,“这里又不热,您这是咋了?” “和一个变异alpha对着撕,他把我扣子全崩掉了,我又没有可换着穿的衣服,”于浩海奇怪道,“小虎怎么了,小虎是alpha……我说瀚洋,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我知道小虎长得很俊,你也不能把他当omega啊,我就是全光着在他面前怎么了?” “啧!胡说什么呢?!”尹瀚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连忙看索小虎,索小虎一脸木然。 “还好他没听懂,我发现他不该听懂时基本都听不懂,这耳朵咋这么会长呢?”尹瀚洋笑着去捏索小虎的耳垂。 “瀚洋!”于浩海叫住他,“我问了袁真,他说alpha没有发情期,就算有,也没有药物可控制,你要不先忍忍?哥向你保证,15天内,咱就返回新兵营,新兵营里有的是暗恋明恋你的omega,你、你放过这海盗头子吧。” 尹瀚洋懵在当场:“……你说啥胡话呢?” 海盗头子索小虎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站了起来,微一躬身,朝于浩海抱拳:“告辞。” 比划完这句手语,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第71章 “你自己反思一下,”于浩海都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你捏他耳朵干嘛?有时候你还抱他,闻他头发,你怎么不那样对刘赢?对高鸿飞?” “什么啊,恶心,我抱他们闻他们干嘛?”尹瀚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住揉搓自己的胳膊。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对索小虎?” “因为他长得帅啊,枪法还好,我很佩服,”尹瀚洋笑道,“你都想哪去了?他是alpha,我也是alpha!” “哦,你知道就好,我看你怪怪的。”于浩海说。 “我就是觉得跟他合得来,你不知道,我今天差点犯大错了,”尹瀚洋坐到了椅子上,心有余悸,“当时我们疏通井口,一看到李红波露出个头,是个变异alpha,我一枪就要轰下去,小虎及时摁住了我,说他身上披着的是咱们穿的这种军装,应该是我们的人给他披上的。” “心思很细腻,倒像是个omega了。”于浩海说。 “是啊,后来我把李红波挖出来一看,好家伙,他浑身都缠满了炸.弹,估计是威胁敌人用的,所以这段时间变异alpha也不敢动他的尸体,里面的战士也安全了,我那一枪要是轰下去了,得,大伙儿全部升天。” “看到变异alpha第一反应就是动手,这也正常,你能被索小虎摁住,说明你能及时参考副将的意见,也是个良将。”于浩海说。 “所以我就觉得我跟小虎,搭配得特别好,简直是天作之合,”尹瀚洋兴高采烈地说,“你别看他不说话,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话,一对上眼神儿,就互相都明白了……” “你快别跟他对什么眼神儿了,我怎么那么瘆得慌,他要是个omega,你是不是就娶定了?” 第135章 尹瀚洋一下子被问住了,半晌,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能娶他我是赚到了,只可惜啊,大家都是alpha,这辈子只能做好兄弟了!” “行了,出去吧,脑仁儿疼。”于浩海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尹瀚洋气呼呼地从他哥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觉得他哥精神有点不大正常了,竟然看他跟索小虎玩得好,就怀疑他想娶媳妇、想找omega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说他尹瀚洋骚扰人家海盗头子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估计是这附近海域都被变异alpha污染了,他哥倒是没变异,但思想上有些变态。 omega有什么好玩的?尹瀚洋从小到大身边就没缺omega的爱慕和纠缠,对他有非分之想的omega从瀛洲排队排到驻地,就没有能让他动心的,他都避而远之,嫌烦。 omega这东西一不能胡乱说话得罪了对方脆弱的心灵,二不能动作粗暴把对方摔坏扯坏,说话声音大一些都会把对方吓一跳,一个个跟脆弱的水晶娃娃似的,有什么好玩的?! 还是好兄弟好玩! 尹瀚洋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衬衫领子下面的扣子被袁真征用了一个,说是给他哥缝衣服。尹瀚洋敞着领口,又去找索小虎了。 隐崎岛受损情况比广瞿岛好多了,起码还有没倒塌、没被完全炸毁的楼房和厂房,战士们把变异alpha的尸体焚烧殆尽,做好了善后清理与消毒工作,大家找到一处矿工厂的工人厂房,这里还算干净,alpha士兵和海盗兵们各寻住处整顿休息,这一天已接近凌晨,众人熄了灯,准备睡觉。 尹瀚洋从海盗窝里快速找了一遍,没看到索小虎,知道他这人一直独来独往,连其他海盗首领都不爱搭理,平时就爱找个空地自己待着,这会儿估计又独自寻地方去看守放哨了,尹瀚洋便往厂房外面跑去。 深夜时分,海浪翻卷拍岸,索小虎洗过了澡,换了一身内寝白衣,斜躺在一棵硕大的竖琴松枝干上,歪在那里晾头发。海盗的服饰不同于常人的衬衫与西装长裤,而是上衣和下裙连结一体,束腰的黑色宽幅皮带用细绳挽扣,下面是裹着腿的白裤,他长发及腰,乌黑浓密,躺在那里,发丝飞舞,看着倒像是跟树结为一体,上身、腰肢、长腿皆蜿蜒在树枝上,随着海风轻轻晃动,这番影影绰绰的样子,颇有几分世外的仙人之姿,清冷孤独,令人不敢亵渎。 索小虎平时不愿意和旁人沟通,一是觉得alpha信息素味重,他怎么说都是omega的身子,不爱接近,二是唯恐omega身份暴露,时间久了,就更是养成了“独”的性子,偏爱独处一隅。他躺在这里晾头发,心里盘算着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的话,哥哥见弟弟总找自己玩,觉得他是想媳妇了,所以劝诫他几句。 可既然尹瀚洋将来是要嫁到海盗家里的,为什么于浩海说让尹瀚洋“忍一忍”,回到新兵营里,去找那些明恋或是暗恋他的omega?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说,于浩海他是胆大包天,还是以为自己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索小虎想了一会儿,突然想通一件事,这段日子相处,他已看出这兄弟俩是完全听不懂海盗们的对话的,也就是说语言不通,那听都听不懂,还能看懂海盗的文字吗?是不是于凯峰那老鬼为了借兵,把小儿子卖掉的事,根本就没跟这兄弟俩说?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有些忧虑,这要是仗打完了,尹瀚洋才知道自己被爸爸卖掉了,不同意跟自己走怎么办? 索小虎握紧了拳头放于自己的腰上,狂妄一笑,不同意?呵,海盗头子的交易岂容反悔,不同意就把尹瀚洋绑了,抢走就是了。 正这么想着,尹瀚洋已经看到他斜倚在树枝上了,一步步向他走来,在树下仰着头,笑着对索小虎说:“你挺会找地方啊,这里不冷吗?” 索小虎不想搭理他,想到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要嫁给海盗,这些天对他的温柔都白费了,心里有点儿气。 “又不理我了。”尹瀚洋在树下看他那风姿绰约的样子,一阵阵心痒,他不像哥哥,自诩是什么文明人艺术家,喜欢一幅画,会挂到墙上离远了去静静欣赏,他尹瀚洋看中的画,就要去碰、去抓、去破坏。 他跳了起来试图去拽索小虎搭下来的裙摆。 索小虎立刻把裙子提了上来,放到腿上。尹瀚洋太闹了,索小虎有时特别钦佩他旺盛的精力,白天精神高度紧张地对阵杀敌,休息时跟一干战士们嬉笑打闹,晚上就来到处狙击自己,真是太闹了,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累和困。 “哎呀,没抓着。”尹瀚洋跳了几次没抓到裙子,又开始围着索小虎不停转圈。 他那摩拳擦掌的样子,就像个幼兽刚会捕食一般,每分每秒都想抓着猎物啃噬、撕咬。 索小虎依然端庄地躺在树杈上闭着眼睛装睡,却有点儿担心尹瀚洋抓不到裙子,会去薅他飘在下面的长头发。 尹瀚洋倒确实伸着胳膊去量长度了,发尖在他手指尖上缠绕着,丝丝柔柔的,冰凉的绸缎一般,他没跳起来去薅,也是怕给薅掉一把,一是索小虎会痛,再就是这么美的头发,薅掉了怪可惜的,他自认是熊玩意儿,又不是熊孩子,薅人头发干嘛。 索小虎硬着头皮、心惊胆战地等了半天,尹瀚洋都没动静,他以为尹瀚洋走了,正打算睁眼看看时,突然树干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倚着的树枝从脊柱位置挪开,一个重心不稳,索小虎猝不及防,从上面栽了下来。 被尹瀚洋稳稳地接住,抱在了怀里。 “嘿嘿嘿嘿……” 尹瀚洋忍不住桀桀怪笑起来,他这一脚踹到树干上,正好把索小虎颠了下来,正得意着,索小虎抬起拳头猛地砸他肩膀上,一下不解恨,又砸了一下。 “妈呀!疼疼疼……好疼啊!”尹瀚洋抱着索小虎龇牙咧嘴,一边跺脚一边喊痛,身子歪着,好像要承受不住了,索小虎缩了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尹瀚洋低头看他那询问和抱歉的表情,琉璃般的眼睛,又是疯了一般地怪笑着,抱着他就往樵石那边跑,跑到了一大块背风的樵石后面,坐了下来,把他往怀里搂紧了:“今晚咱们就在这儿睡。” 索小虎比划手势,说要去厂房里找地儿睡。 “不去不去,他们太臭了,就咱俩在这儿挺好,”尹瀚洋背靠着樵石说,“这块石头凹了一大块儿,正好给咱们挡风。” 索小虎倚着尹瀚洋的胸口,见他衬衫扣子又丢了一个,露出一小片胸膛,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中间长着一颗小米大小的红色小痣,衬得他的皮肤更清俊白皙。 尹瀚洋注意到他的眼神,低头看自己,没看出啥,再看索小虎,索小虎已经闭上了眼睛,又装睡着了。 “睡吧。”尹瀚洋搂紧了他,下巴轻轻碰了下索小虎的额头,聚精会神地看着远方的海浪。 索小虎知道他是又想抱着自己睡了,其实他也喜欢这样,自从他父亲去世后,他就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之中,已经三个多月没睡个安稳觉了。 兰特群岛,新兵营。 凯文逊敲开队医室二楼的门,护士们见是他来了,都要行礼和问好,凯文逊摆了摆手拒绝了。他走进里面的医学实验室,方倾正用拐杖支着腿,另一手拿着一张纸,上面是曲线图,他对着曲线图正观察在导流瓶里沸腾着的紫色药剂。 “来啦?”方倾转过头看是他,又转了回去。 “听说你现在专心做实验了?”凯文逊问。 “不然能怎么办?”方倾没好气地把拐杖往地上杵了一下,“得一个月才能好。” “平时说我的时候不是振振有词吗?又说我脆弱又说我输不起,轮到自己不行了吧,”凯文逊忍不住揶揄道,“当病人的滋味……” 他话还没说完,赫然发现开着门的诊疗室里,王俊躺在里面床上,手搭在床边儿,睡得正香。 “他、他怎么在这儿?”凯文逊指了指王俊,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是哪儿不舒服吗?” “他在这儿偷懒呢,单纯地睡觉,”方倾听凯文逊的声音突然变得鬼鬼祟祟地小声起来,不由得好笑,“你有日子没来了,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切,有什么不敢了,”凯文逊把椅子挪到诊疗室门口对着的正前方,坐在那里,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瞟着王俊的睡脸,一边对方倾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方倾紧张起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实际上一直担心着远方的军报。 “你上周提报的麻.醉.枪获批准了,统帅决定投入生产,但使用渠道需要严加控制和看管。” “我当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方倾觉得无趣,“我提交的时候就知道能批准。” “这枪不比别的,一旦投入使用后,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最有可能遭殃的就是你们omega。”凯文逊说,“还记得这东西再世时,酿成的一次又一次贩卖omega惊天大案吗?” 第136章 “我当然知道,这枪当年就是我爸提议禁用的,现在我提出复用,就是要它们掌握在一定的人手中,”方倾说,“比如于总的art战队。” “或是于浩海的队伍。” “他的队伍也不行,”方倾摇了摇头,“年纪都太小了,谁知道要了这枪,是去打变异alpha还是omega啊,我觉得……就给他自己用吧。” 凯文逊忍不住笑了。 “你想什么我很清楚,”方倾挪动拐杖,指了指那沸腾着的紫色药液,“知道这是什么吗?” “谁知道你这老毒物又在这儿研制什么。”凯文逊说。 “变异血清。”方倾笑得有些顽皮。 “什么?”凯文逊站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最近我在想,堵不入疏,一味地制造清除血清的药剂,相比较制造更毒的血清,还是太难了,假设我研制的这种血清,在毒性程度上更上一层楼……” “方倾,别发神经了,于浩海已经拿下了隐崎岛,还救了不少awful人质。” “啊?真的?”方倾支着拐杖,笑了起来,他一手捂上胸口,可也压不住那胸口剧烈的起伏“太好了!太好了……那他们是不是要回来了?” “还有格陵兰岛没打呢,隐崎岛的网络通讯瘫痪了,于浩海修了一天才断断续续地跟驻地和格陵兰岛连上,发了消息过来后又失联了,昨天他们就成功登陆隐崎了,”凯文逊说,“爆破点在广瞿和隐崎的交界海域,于浩海确实是在广瞿诱敌成功,有了把握后才反攻的隐崎岛。” “跟你猜想的一样,”方倾一手从拐杖里伸出,另一手啪啪地拍击上去,一边鼓掌一边笑道,“王子殿下英明!千里之外算无遗策!” “小点儿声!”凯文逊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着的王俊,“这下心里踏实了吧?那快把这些血清都扔掉,你都想什么呢?” “真是的,我以为我这个想法只有你能理解呢,”方倾道,“这血清的初期反应,跟变异人使用的一模一样,但是三天后发力时,就会爆体而亡,我想把这个血清投入到昶洲那边岛屿的黑市中去,与真的血清混淆,那样以后……你懂的吧?” “……你好毒啊,”凯文逊听到这里,不由得咋舌,“难以想象,几个月前你还是在医院里救死扶伤的医生,现在却在这儿制造毒药……” “呵,假设你在乎的人奔赴前线,和你长期失去联系,生死未卜,你会怎么样?”方倾冷笑道,“我有时希望我是雷公电母,能给这个世界下一场毒雨。” 凯文逊不是医生,可久病成医,只旁观着方倾,都觉得他好像是哪里病了。他认真琢磨了一下方倾所说的真假血清,看着那试剂瓶,说:“这不失为一个方法,可以让变异alpha一方感到混淆,且不敢随随便便注射血清,减少变异人的数量。可还是如麻.醉枪一样,一旦这药物失控,后果会相当惨重,你别忘了,变异alpha的首领阿诺德,他是恐怖分子,却不是个变异人,他是前统帅座下的一员猛将,曾经战无不胜,创下了辉煌战绩,只是被流放了而已。” “我明白,所以我也很纠结,我没敢告诉任何人,我现在在做着什么研究……”方倾倚着桌子,抱着手臂,低头看着桌上那张试剂分析图谱,“我只是觉得,目前我们太被动了,他们不停地制造变异人,我们不停地去打,既费钱又费人,而且我们还阻止不了他们。” 凯文逊看着他的背影,只一周时间,方倾竟瘦了这么多,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他知道战士家属心急如焚的心情,可看到这么明显,还是有些同情:“你心思太重了,不应该把这些事都扛在你的身上。” “这是病毒战,不是我扛着,就是我爸扛着,有什么区别吗?” 凯文逊叹了口气,也知道确实如此,他问:“那为什么单单告诉了我?” “我觉得吧,你可能会赞同,”方倾转过身看着凯文逊,“我在研制初期,起码需要一个认同者的鼓励。” 凯文逊顿住了,与方倾对视片刻,最后摊了摊手:“好吧,你说对了,我确实没那么善良,对你这个提议,我很心动。” 方倾了然地点了点头。 “于浩海不会接受吗?” 方倾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雷蒙事件他就已经看明白了,于浩海是理解不了他这种阴招的:“你不知道他那人,特别……正直,正直到有些呆的地步,根本不会容忍什么灰色地带。” 凯文逊点了点头:“能够理解,阿诺德抓住alpha,注射血清,是为了让对方变成变异alpha为自己所用,而你这种血清一旦研制成功,那些被他抓住的人,被注射后则会直接死亡……出于人道主义,没人能接受这个,是让一个人变成变异alpha残忍,还是让一个人直接死了更残忍,你和阿诺德几乎站到了同等位置上。” 方倾苦涩地笑了笑:“愿上天责罚我吧。” “连同我一起。”凯文逊和他对了对拳头,结成了利益联盟。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护士朝方倾喊道:“莱斯利长官来了!” “哦。”方倾刚应了一声,就见凯文逊立刻跑进了诊疗室,把门锁上了。 方倾:“……” 这有什么好躲的啊? 莱斯利咳嗽了一声,推门走了进来。 “下午好。”方倾对他说。 “……阴阳怪气的,”莱斯利知道方倾这段日子对他怀恨在心,怪他没说服于浩海,让他参与行动,他懒得解释,所以平常也很少来,这次是有事告诉他才过来,“你好了?” “快好了,现在走一会儿还是得需要拐杖。”方倾说。 “嗯,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对,是两个。”莱斯利说。 “啊,什么啊?”方倾明知故问。 莱斯利在外面跟方倾说话时,凯文逊如愿以偿地进到了诊疗室,坐到了王俊的床边上。 “外面有人说话你都不醒,”凯文逊看着他,心道,“缺心眼。” 王俊左手边上是一本名字是《侦察兵日记(重点&难点)》的记事本,翻开扣到了床上,里面记着他一直记不住的东西。凯文逊将本子拿了过去,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记的是水星岛屿的分布图。 凯文逊:“……” 所以,您现在的“重点和难点”,还停留在水星的地图上??? 凯文逊抬起本子就想打王俊的头,可王俊一无所知,只是酣睡着。 他细密的眼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着,小小的鼻尖上翘,几颗雀斑分布在左右眼睑下面,给这张小脸平添了几分孩子气。他睡得脸颊潮红,气息匀长,一呼一吸间,闻着有种乡野里的草木芬芳,那种时不时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质朴纯真的生命力,让凯文逊这种久缠于病榻之上的人觉得陌生和新奇,也时时勾着他不住地往王俊这里望去。 王俊显然是背这岛屿名字背得人都麻了,本子被他翻得破破烂烂的,一些相似名称的岛,还被他画了五颗五角星,表示了难度等级是top级别。 “笨死你算了,”凯文逊看着他,越看越有施虐欲,眼神逐渐幽暗,又在心里说了一句,“弄死你算了。” 外面莱斯利告诉了方倾好消息都是什么,方倾平静地表示了开心,莱斯利有些惊讶,夸了几句,说他“处变不惊,多加改进”,就走了,方倾刚送客回来,凯文逊就一脸可疑的红晕,从诊疗室里走了出来,对方倾说:“我也走了。” “哦,你躲什么……”方倾话没说完,愕然发现了里面躺着的王俊,这才后知后觉起来,他一把拽住凯文逊的衣服袖子,“你在里面干什么了?我说你怎么进去了,原来是没安好心!” “什么都没干!”凯文逊急匆匆地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王俊终于醒了,起来对着镜子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把书本放到小包里,背着要走。 “你怎么这么能睡啊?”方倾问。 “上午我们侦察兵考试了,昨晚我一夜没睡,临时抱佛脚,呜,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王俊在水池里洗了洗脸,咽了下口水,奇怪地对方倾说,“你喝酒了?还喂我喝了?” “没啊,这外面就是实验室,禁酒。”方倾把试剂瓶中消耗掉的药物清理干净,一琢磨这话不对,问道,“你怎么这么问?” “我嘴里有股酒味儿,奇怪,像是什么……高级的酒,”王俊说,“xo白兰地之类的,可能是我睡糊涂了吧。” 王俊背着包去进行下午的训练了。 xo,白兰地? 方倾细细地琢磨着,他这人有着对奇怪事物的警觉和作为医生的逻辑分析能力,事出反常必有因。 白兰地,威士忌,玛格列特,老白干儿,二锅头这些都是酒……等等,玛格列特?这不是公主的名字吗?公主为什么叫玛格列特,因为她的信息素是酒类,是玛格列特鸡尾酒,那白兰地,白兰地难道是凯文逊的信息素? 第137章 “我靠!”方倾立刻跳了起来,拄着拐杖想出去追凯文逊,跑了两步差点跌倒,想起没证据,又坐了下来,环顾这屋里,实验室有监控器,诊疗室里也有! 他立刻打开电脑中摄录监控所属的文件夹,调取了中午至现在,诊疗室里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凯文逊坐在王俊床边,先是一页页仔细翻看王俊的一个本子,接着是抬起本子要打王俊的头,停了一会儿,他突然放下本子,抓住了王俊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手心,紧接着,他又意犹未尽,俯身探去,亲吻了王俊的唇…… “你个禽兽!”方倾不停划动着鼠标,气得急蹦乱跳的,这时长、这力度……靠! 他把视频文件拷到了一个u盘里,准备去约见一下玛格列特公主,为王俊讨回公道,或是直接去找凯文逊,让他下跪求饶。 第72章 在隐崎岛的第三天,索小虎终于忍不住了,一众士兵在这里安营扎寨,每天正常训练,休养生息,倒像是挺享受在这里的日子,alpha士兵们每天早出晚归地跑步、打拳、练靶,倒是一天都不懈怠,只是于浩海一点都没有要大家攻打格陵兰岛的意思。索小虎不一样了,他带着的200海盗兵都是有家有业的,出来太久,难免家人会想念,而且他也牵挂莣斐岛上的家人和民众。 他找到于浩海,跟他比划手语:“我们,什么时候,去打格陵兰岛?” 于浩海摇摇头:“不去。” “啊…为什么呢?一直住在这里干嘛呢?”索小虎着急地问。 “反正现在不去。”于浩海眼见着弟弟尹瀚洋在边上有些担忧地看着索小虎的表情,心里就闹心,一闹心,他就懒得解释。 “要去!”索小虎急了,开始朝于浩海呲牙,做发怒的表情。 于浩海才不管呢,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战略图,全当没看见。 索小虎一下子扑到桌子上要撕了于浩海画的图,尹瀚洋一看不妙,连忙搂住索小虎,把他手里攥着的图扯了下来,放回桌上,又把皱褶按平了,哄他道:“走走走,出去我跟你解释,姑奶奶,这东西不能撕!放手放手,乖、乖。” 索小虎几乎是被尹瀚洋半抱着带了出去。 于浩海蹙着眉看着这二人:“……” 真是奇怪! “这是格陵兰岛目前的形势,”尹瀚洋在沙滩边上捡了几块石头,拿着小棍儿,在地上画了几个圈,“目前,我们已经跟格陵兰岛上的air舰队首领取得联系,我们若要登陆,只能从这个口靠岸,但是,这里,敌人准备了个‘轰隆’,很多很多的‘轰隆’,除了这以外,靠近里层的一圈,全都是‘哒哒哒哒!’炮楼和枪口,我们上去,就是送死。” 索小虎眨巴着眼睛,看着图,好像听明白了,尹瀚洋是说敌人切断了我方登陆支援的所有道路,他拿过小棍儿,绕着沙滩这地图转了几圈,最后,在一边空地上画了两只小鸟,抬头看尹瀚洋。 “聪明!”尹瀚洋笑道,“我们现在就是在这儿等战斗机,从昶洲调来的,大概有30几架飞机,到时我们开过去,直接跳伞降落到战场上就行了。” “我不会开,怎么办?”索小虎问。 “你坐着就行啊,我来开,你恐高吗?”尹瀚洋问到这儿,又道,“应该不怕,平时都爱找个树杈睡觉。” 索小虎摇摇头,意思是不恐高,但没坐过飞机,有点儿忐忑,也有些向往,尹瀚洋现在已经能明确读懂他表情背后的意思了,立刻拉过他的手,把他抱到怀里,从背后握着他的手模拟到飞行器上:“我教你开飞机,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了。” 索小虎笑了,心想学会了也没得开,飞机这东西特别贵,作为现代渔民的海盗们要卖多少鱼才能换一个“铁鸟”,简直想都不敢想。尹瀚洋听到他笑了就知道他想什么,立刻说:“我送你一架,以后你开飞机来找我,不管我在哪个岛,不到两天你就能见到我。” 索小虎听到这话,心下黯然,这意思是打完格陵兰岛,就得分开了?可不行啊,你是我老婆,怎么能跟我分开?你不跟我回家吗? 索小虎把他推到一边儿去了,默默地走了。 尹瀚洋已经摸透了索小虎的脾气,突然的自我、突然的失落、突然的开心、突然的雀跃,反正是灵活多变,一天变好几回,时常需要一个人独处的,也许,这就是海盗的习性吧!他也不在意,被推开了,就找别人去玩了。 alpha士兵和海盗们相处了十天之多了,还是泾渭分明,各在各的片区活动,一个是生活习惯不同,再就是语言不通,所以互不干扰,也互不来往。 要说有人能打破这个片区,那就是尹瀚洋了。尹瀚洋对新鲜的东西好奇,又特别不怕生,爱交朋友,海盗们在一起祷告,他也坐过去像模像样地闭眼祷告一番,海盗们围着篝火喝酒唱歌跳舞,他也要进去瞎哼哼乱唱一唱,学他们的动作扭一扭,海盗们见他长得可爱,又没有恶意,就由他去了,特别像是若氏兄弟们,若风、若云、若雨和若林四兄弟都是海盗王族的贴身护卫,这次若林没来,其他三人在队伍中,已经知道尹瀚洋这“王妃”的身份,王子和王妃交往甚密,他们对这未来王妃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天吃过午饭,酒大概喝的有点多,若云和若雨两兄弟抱起来开始摔角了,摔角不是普通意义的摔跤,海盗们的武术不像alpha士兵的各路拳法都是有章可依、有套路可循,海盗们的都是自创的打法,怎么能把对方制住怎么算赢,这里的“角”包括了用头撞、用拳打、用脚踢,也涵盖了肘击、过肩摔和抛摔等几乎所有徒手格斗的多项技法。 若云和若雨都是海盗联盟军的军中猛将,喝过酒后力气更大,斗得不分彼此,惹来众士兵们都将他们俩层层围住、驻足观看,于浩海这个武痴更是不在话下,找了个最佳地点,站在那里认真观摩和学习。 不到一刻钟,若雨被一个抛摔擒至膝下,摁住不能动,输了。若云笑着跟众人挥手,嘴里呼喝声不断,海盗们开始起哄,他便走到索小虎身前,俯低身子,把头伸了过去,索小虎笑着要去抚摸,这是一个“王子授勋”的简单仪式,可尹瀚洋立刻不干了,把若云推到一边儿:“等会等会儿!我还没上场呢!” 众将士们都笑了,于浩海无奈地道:“又有你什么事儿?” “我还没比呢!没完!”尹瀚洋把衣服脱了,扔到一边儿,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块儿,众海盗都啧啧称奇,平时见他是一白净秀气的帅哥,没想到脱了衣服竟是一猛男。 “尹瀚洋加油,尹瀚洋加油!”袁真在一边儿给他鼓劲儿。 “没想到吧?我们花样美男子脱了衣服可是一名壮汉!瀚洋勇敢飞!爱洋永相随!”艾兰在一旁疯狂叫好呐喊。 这有omega助力以后,场面就更激烈了,群情沸腾,喊声震天。若云把海盗们平时挂在脖子上的串珠骷髅头和辫子上的各种头饰全拿下扔到一旁,对索小虎说:“殿下,摔坏了你不心疼吧?” 索小虎用手语道:“敢挑战我们万里挑一的勇士,就给他点儿厉害尝尝。” 若云大喊了一声“诺”,便拉开架势,准备摔角,尹瀚洋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但觉得自己不喊的话,气势就平白无故地弱了一层,于是,他大喊了一声“打!”给自己助威,接着就冲了上去,跟若云胳膊抱住胳膊,开始角力。 索小虎是知道尹瀚洋力气大的,这些天甭管自己愿不愿意,尹瀚洋想去哪儿睡觉,就抱起自己去哪儿,自己好歹是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可尹瀚洋有时就跟扭一只鹅似的扭着就走,自己怎么挣都挣不动他,所以是知道他的,可若云,若云毕竟是海盗中的摔角高手,若林都不是他对手,眼见着若云和尹瀚洋互相晃了对方三次,尹瀚洋都没晃动若云,索小虎有些担心了。 尹瀚洋看纯粹地比拼力气是不行了,立刻松了手,改成立正抱肘,两眼向前平视若云,像是在怪模怪样地思考。若云可不给他机会,右手向后下方伸直,左手变掌抬起至尹瀚洋的右肩前,突然发力击去,尹瀚洋闪避的速度极快,顺着其施力方向,向左前方矮身转动,同时起弓步,绕着若云逃了半圈,引得众人都发笑。 尹瀚洋趁若云微微恼怒时,左脚成左弓步,左手拨至前方,迅速往下拉起若云左手臂,置于左膝外侧,拳心向下,往下狠厉一按,咔嚓一声筋响,若云先失了左臂,接着右手向前方伸出,朝尹瀚洋后背猛力一拍,砰的一声闷响,俩人同时松手,变换姿势,继续瞪视着对方。 一根筋换后背挨一下,这样算的话,还是尹瀚洋占了上风,于浩海和索小虎都在心里计算着。 尹瀚洋一击得手,信心倍增,后背挨的那一下虽然隐隐作痛,但若云左臂的筋被他抻了,接下来就是一处漏洞了,尹瀚洋右脚踏出成虚步,重心置于左脚,向前伸出拳,假装抓住若云的前腰带,若云立刻回挡,反过来去抓尹瀚洋的腰带,尹瀚洋诱敌成功,左手置于胸前,拳心向右,抓住若云的左手臂,故技重施,又要往下按压,若云怒吼一声,重心移至右腿,身体向左后转体,抓住尹瀚洋腰部要过肩摔他,尹瀚洋顺势绕至左后方,屈肘握拳,重重给了若云后颈一个横劈,若云脑部晕眩,向前晃了一晃,单膝跪地,尹瀚洋立刻把握住这机会,猛地抓住他的腰,双手同时上举过头,正要往前方的沙坑里抛摔! 第138章 于浩海咳嗽了一声。 若云三十好几的人了,是目前索小虎席下首将,就这么被抛摔个嘴啃泥,双方都不好看,索小虎更是颜面扫地,接下来双方还怎么合作。 尹瀚洋收了手,佯装体力不支,把若云平稳地放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呜咽一声,像老头儿似的直不起腰,意思是身受重伤,不能再打了,这回就算打平,下次再战。 内行都看出尹瀚洋这做作的放水,若云和若风、若雨都笑了起来,把尹瀚洋扶住,直朝他竖起大拇指,夸他骁勇善战,又拍了拍他的胸肌和肱二头肌,表示这肌肉很帅,尹瀚洋立刻回举大拇指,跟他们哥几个开始互夸起来。 索小虎见他那假模假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站在一旁抱臂欣赏,尹瀚洋瞅见他的嘲弄之意,就走到他身前,把自己的头低下,探了过去,说:“摸摸,快点儿。” 索小虎这才知道原来尹瀚洋非要找若云比武,是要讨一个“摸摸头”,可这是海盗王子对海盗平民们的奖励,你一个驻地公民,就要讨这个赏吗? “快点儿!”尹瀚洋催促道。 索小虎只好伸手去摸他浓密柔黑的头发,像摸小羊似的,充满爱怜。 这怎么画风又变得奇怪了?于浩海不忍卒睹,转身走开了。 打斗结束后,今儿的午睡,尹瀚洋睡得特别快,在树下躺着,一手搭着额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往常他非要自创个小故事讲给索小虎听了以后才能睡着,今天还没开始编呢就已经打呼噜了。 索小虎看着他俊美无俦的睡颜,心想这也是个拈酸吃醋的家伙,恐怕和二叔和四叔的老婆比起来不遑多让,刚才竟然郑重地告诉自己,不要随便摸别人的头,只能摸他的头。可他长得这么招人喜欢仿佛提什么过分要求都不算过分了,索小虎竟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还琢磨以后这摸头礼干脆换成赏一杯酒得了,可见尹瀚洋很有妖妃的潜质,而自己也不是个受得住诱惑的君王。 尹瀚洋皮肤白而薄,怕晒,手搭着额头是挡着阳光,可这样睡未免压着头不舒服,索小虎在他一旁坐着看他时不时地皱眉,很讨厌阳光,便把他的手臂拿到一旁,将自己戴着的海盗爵士帽摘下,轻轻地扣到了尹瀚洋的脸上。 他不知道尹瀚洋极其警觉,他一动对方手臂,尹瀚洋就醒了,感受到这帽子遮到脸上挡阳光之后,尹瀚洋闻着这帽子里传来的阵阵发香,忍不住笑了,心想好兄弟真是帅气又温柔,将来娶了哪个omega,都会幸福美满。 可这么一想,他又有点失落了,哥哥有了omega之后平时就一堆秘密了,也不跟自己分享,那索小虎这好兄弟有了omega之后,会不会也跟自己疏远了。 还是趁他没有老婆时,抓紧时间,多跟他玩玩吧! 索小虎见尹瀚洋睡得沉,悄悄起身,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在午睡,他知道厂房里人来人往,时不时有海盗兵去找他,都不安全,便带着一样东西,去到码头,将风帆舰开动起来,缓慢地往海中央驶去。 他坐在甲板上,掏出一瓶抑制剂和注射器,挽下左手腕的衣服,准备注射抑制剂。 算算时间,这次发作本来不应该这么快的,可尹瀚洋总是缠着他晚上一起睡、白天一起玩,他又不收敛着,每天索小虎都沉浸在甜兮兮的荔枝果香味儿中,上午已经是昏昏沉沉了,现在更是浑身发热,发软,他实在怕被人撞见,只好开着船出来注射。 索小虎很瘦,手腕处青色的血管既细又难找,他站在风口处对着阳光,右手拿着注射器,仔细地寻找着血管,正要扎进去时,尹瀚洋从后面突然抱住了他:“在干嘛呢?!” 抑制剂试管瓶被索小虎一下子捏碎,连同注射器,一起掉进了海里。 “什么东西?”尹瀚洋往船下看。 索小虎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这船虽然行进的速度不快,但几分钟也已驶出了刚才的所在地,而且针头被海水污染,捡到也不能用了。 索小虎左手一把抓住尹瀚洋的胳膊,右手疯了一样拍击尹瀚洋的背部,他出来的匆忙,就带了一管,这下连着注射器一起掉进海里了,他还不知道要在隐崎滞留多久,也不知道要去格陵兰岛待多久,这下失了抑制剂,他简直是又急又气。 “啊!啊!疼!疼!”尹瀚洋被他打的后背火辣辣的,连声讨饶,“什么掉进去了?!我帮你捡,我帮你捡!我赔给你!” 捡你个大鸡蛋、赔你个大鸡蛋!把你卖了现在都换不来这抑制剂! 索小虎像疯了一样猛揍尹瀚洋,尹瀚洋抱着头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抓着船杆要跳海:“我给你去捡,我游得可快了!” 索小虎把他拽了回来,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趴到了尹瀚洋后背上,踮起脚就朝他后脖颈咬了一口。 “啊!”尹瀚洋摸了后脖颈一下,看了看手心,竟然有血迹,他失笑道,“好哇,你敢咬我?那我也要咬你!” 索小虎听到这话浑身一僵,连忙从他背后跳了下来,转身就要跑,可他哪跑得过尹瀚洋,尹瀚洋一伸长臂就把他整个人扑倒在甲板上,毫不客气地压住他,咬上了他的后脖颈。 “呜!”索小虎痛苦地叫了一声,胳膊和腿都痉挛地抬了一下,后颈被结结实实地咬住,浓郁的荔枝果香味儿的信息素顺着尹瀚洋的犬齿,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他的腺体中,他浑身抽动不止,一直在颤栗着。 尹瀚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咬上去就心潮澎湃,竟用上了犬齿,咬得又深又重,还意犹未尽地不愿松开,等过了好久,他才后知后觉,心想,自己怎么在这儿吸血?! 他连忙把索小虎拽了起来,只见他坐在甲板上,一双秋月般明亮的杏眼哭得通红,莹白似雪的脸颊上闪着晶莹的泪滴。 “你这,哎,我跟你开玩笑呢!这不你咬我,我就咬你嘛,”尹瀚洋连忙把他搂在怀里,一手紧紧地抱着他,另一手轻轻拍他后背,“玩不起非要跟我玩,被咬了还哭,这么大人了,还是个alpha,还能被咬哭了……说出去你还能不能在道上混了,其他海盗怎么看你?我看你得金盆洗手了……哎你真是的……” 他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又小心翼翼地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怀里的索小虎,见他神情委顿,心如死灰的模样,又是忍不住笑,说:“我咬重了?那你再咬我,咬几口都行,我这次保证不报仇了……” 索小虎没力气搭理他了,随他摆弄,尹瀚洋把他头发挽到前面,看了看他细滑白皙的后脖颈的伤势,这一看吓一跳:“怎么都变成紫色的了?我是什么狼人吗?这么严重?” 他觉得奇怪,又凑了过去,低头闻了闻,丝丝缕缕的花香混着自己的果香,在那处交织缠绵着,索小虎面色潮红,低垂着眼眸,轻轻推了一下尹瀚洋,尹瀚洋却突然把他抱住,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接着……他起反应了。 他再无知也知道这发生了什么,而这又恰恰不该发生。 他立刻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手指在发抖,半晌,他对索小虎说:“抱歉!” 又站了一会儿,他才想起该干什么,说:“我去开船!” 船晃晃悠悠地开回隐崎岛岸上,战士们只以为他俩去哪玩了一圈,没有细想,索小虎下了船后,径直去到工人厂房里,把若云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告诉海盗们别来打扰,自己住了那个单间卧室,并把门反锁上了。 他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后脖颈虽然被咬得很痛,但奇异的是身上的燥热全然消失了,他明白,他是被尹瀚洋标记了,alpha的信息素比抑制剂要好使得多,起效也快,他摸了摸额头,现在也不热了。 只是、只是尹瀚洋那个傻子,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omega,还以为是闹着玩儿,alpha之间的互咬,如果他知道自己是omega,还会标记吗?索小虎这段时间跟尹瀚洋相处,不止一次听尹瀚洋给他说他的“经验之谈”,那就是omega没劲透了,好兄弟你可千万别找对象,我给你讲,我哥,自从找了对象,脖子上就被拴了个狗绳,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之类的话,也就是说,尹瀚洋现在并不打算找对象。 当时索小虎想的是管你想不想,你爸都把你卖给我了,横竖到时契约给你翻译一下,你跟着我走就完事了,可现在,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坐实了标记这件事,这一旦尹瀚洋到时不要自己…… 那就杀了他。 索小虎身子打横躺好,这么想了以后,心里踏实多了。 正闭着眼睛准备睡觉,墙上高高的窗口,有人在轻轻地敲着窗,索小虎开了窗,外面从窗口处伸进来一个毛毯,索小虎接住后,外面那人就跑了,跑的贼快,嗖嗖的。 索小虎认识这毛毯,尹瀚洋总跟自己在外面找个樵石背面睡觉,他们队里的一个叫袁真的omega怕他冻着,总是让他带着一个花花图案的毛毯,只是尹瀚洋不爱带,对索小虎说搂着他就不冷了,所以今晚索小虎要睡这里,尹瀚洋就把他这破破烂烂的花毛毯递了进来。 第139章 索小虎觉得好笑,尹瀚洋的领地意识很强,也许是alpha的本能作祟,看他住进若云的房间就不大高兴了,非要把他这毛毯送进来,平时索小虎吃的用的,尹瀚洋也把别人给的扔到一边,非要索小虎用自己的。 即便如此,索小虎还是把毛毯摊开铺到了床上,正展开时,看到中间还包了个东西,一个圆圆的塑料盒里,是白白的果冻,果冻里面嵌了几朵粉色的樱花。 原来你知道了啊? 索小虎躺在毛毯上,掀开果冻盒的盖子,看着那一朵朵樱花,低头闻了闻。 尹瀚洋咬着另一个樱花果冻,心想,王俊可真是个福星,给了一大包零食让尹瀚洋带着,尹瀚洋在路上吃的就剩俩花朵的果冻了,扔那儿没吃,结果今天满屋子找讨好索小虎的东西,就看到了这个,打开一闻,正好就是索小虎的信息素,这简直是太巧了! 这种好兆头让他又高兴起来了,大步走向哥哥的房门口,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于浩海正低头研究着格陵兰岛的路线图,这个图他看了好几天了,为了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他已经制定了好几个登岛反攻的方案。 “哥,咱不都定了怎么去打了吗?”尹瀚洋问。 “多看看,再想想,有好处。”于浩海说。 “哥,问你个事……” “说。” “就是吧,那海盗里面,是不是omega也挺少的?” “估计比我们更少,听说他们为了抢一个omega,族与族之间好几百人械斗,特别是一个名叫马克的海盗一族,斗得特别厉害……”于浩海把图挪开,冷冷地看着尹瀚洋,“你怎么好奇这个了?” “我是在想啊,你说,海盗里也缺omega,咱们的人,也缺omega,那这些年过去,好多alpha都找不到对象,是不是就……找人凑合了。” “是啊,不然有什么办法。”于浩海说。 “那alpha和alpha之间……怎么凑合啊?”尹瀚洋求知若渴地问。 “葫芦呗。”于浩海从桌上捡起一支笔,在图上的一个炮楼处画了个墨点,突然,他的笔顿住了,墨水晕染了那个圆圈。 “……你打算…凑合了?” “嗯,”尹瀚洋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葫芦也挺好的,反正就那么回事呗。” 想起要葫芦了还有些兴奋。 “尹瀚洋!”于浩海把纸和笔重重地拍到桌子上,“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保持距离,你天天找他玩,这玩着玩着出事了吧?!你、你让我怎么说你!” “我也没干啥啊,我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他恰巧是个alpha而已!” “这不是开玩笑的?!你当真吗?” “当真啊,我们该干的都干了,已经变成熟饭了。”尹瀚洋大言不惭地说。 “干、干什么了……”于浩海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此时他心中的震惊和恐惧,是平生遇到的所有敌情都比不上的,这是他亲弟弟,唯一的弟弟。 尹瀚洋得意地转过身,给他看自己的后脖颈,那浅粉色的牙印:“我们俩互咬了,互相标记了。” 于浩海呆愣片刻,闭了闭眼睛,疲惫地坐到了椅子上,片刻后,对沉浸在爱河里欢欣异常的弟弟说:“狗,咬了狗,也不能说他们是互相标记……” “谁是狗?!” “好好,虎咬了虎,龙咬了龙,行了吧?那都不叫互相标记,只是疯闹着玩而已,咱俩小时候打架还互咬呢,那是标记吗?” “你怎么又往你身上扯?!恶心!”尹瀚洋跳起来反驳。 “我是你亲哥咬一下你都恶心,你咬索小虎就不恶心了?” “那能一样吗?!小虎……小虎是仙女。”尹瀚洋振振有词道。 “他是个alpha!”于浩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尹瀚洋立刻也跟着拍了桌子:“我不管他是alpha还是beta还是omega,他就是条鱼,还是个熊,我都喜欢他!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我想上.他!” 于浩海的脑袋嗡嗡的,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半晌,他说:“你打算跟人家凑合了,人家想跟你凑合吗?一旦他想娶个omega呢,一旦他想要孩子呢?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没有,”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腼腆,“我们俩都吓懵了,现在不好意思见对方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那你问问他吧,在问他之前,把你们俩人的枪都挪远点儿,把周围的人也都赶走,以免伤及无辜,在他没打死你的前提下,你好好问问吧。” “那他要是答应了呢?哥,你会支持我吗?” “……从小到大,你想干什么我反对过?”于浩海反问道。 “哥,我最爱你了!” “滚!”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滚蛋!瀚洋,这种事决定了就不能反悔,你说出去的话要认。” “我知道,我虽然姓尹,但也是老于家的人,我们家的alpha,只认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73章 第二天清早,索小虎出了房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叫上了若风和若雨陪伴左右,他有点儿怕尹瀚洋了,一是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害怕他心血来潮再来咬一口,或是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再就是突然有些胆怯了,不知道尹瀚洋今天会说什么、做什么。索小虎一向敢作敢当,杀起敌人向来不输最勇敢的海盗,可对尹瀚洋的这份感情,让他因为在意而想逃避了。 尹瀚洋和他哥都是直球爱好者,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确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一大早就埋伏在索小虎的房间附近,可他一出来便佯装有事要跟海盗首领们说,尹瀚洋只好手里玩着一根草,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跟来跟去,就混到了海盗堆里,海盗们吃了几天压缩饼干和罐头,纷纷嚷着不好吃,厌烦了,都开始吃他们随身带着的食物了,那就是咸肉干和腊鱼肉还有鱿鱼丝,尹瀚洋知道自己将来必须得入乡随俗了,找了个海盗做伴侣,就要接受他们的生活习惯,于是也坐在那里伸着手讨要,说很想吃。 若云很喜欢他的随和与没架子,不像卜奕、谏中震一流,自诩贵族上层人士,从来不屑于看海盗们一眼,更别说攀谈和对话了。尹瀚洋喜欢跟海盗们玩儿,一起喝酒、交换烟什么的,平时一块儿训练时,他也从不藏私,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也舍得拿出来教海盗,海盗们以心换心,也教了他怎么摔角、怎么格斗和……编辫子。 索小虎远远地找了个地方坐着,让若风和若雨坐在对面,向他汇报一些不相干的小事,实际上一眼又一眼地瞟着尹瀚洋,尹瀚洋坐在海盗中间,不一会儿就被赫琳娜那个小家伙在头发上编了一个小辫子,若云则把他认为的精品食物——陈年腊肉,撕了好大一块儿,递给了尹瀚洋。 尹瀚洋目瞪口呆地接过这张黑红色的肉饼,低头就咬了一大口,嚼巴嚼巴咽了进去,又朝若云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好吃!好吃!”,实际上若云一转头,尹瀚洋就瞪着眼睛吐舌头,差点儿齁死,这腊肉干可不是一般胃口能消化掉的,尹瀚洋连忙抓过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起来。 索小虎噗呲一笑,以为尹瀚洋会借故走开,把腊肉干扔掉,可他除了第一口差点喷了以外,竟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都吃掉了,附带喝光了两大瓶矿泉水,样子有点儿乖,也有点儿……可怜。 之前索小虎没细想,寻思200箱金条换个老婆带回家就是了,管他愿意不愿意,开心不开心,反正也是抑制剂的替代品,是一个“功能性.用具”,可眼见着找了尹瀚洋这么个又精又灵的,索小虎又不舍得亏待了。 他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尹瀚洋,站了起来,带着若风和若雨,往后山上走去。 刚来隐崎时,他们巡视岛屿,就把这个岛分片区地毯式检查了一遍,当时尹瀚洋瞥见了一处峭壁下面斜斜地长着沙果树,就趴在上面往下看,简直是垂涎欲滴,那些沙果普遍生长于海拔1300米的地区,常见于山坡、峭壁和山谷梯田边,尹瀚洋试图往下爬,去抓几个来吃,于浩海踢了他一脚,说危险,别下去,尹瀚洋便怏怏不乐地走了。 那沙果索小虎吃过,生吃的话味道有点儿像苹果,酸酸甜甜的,他没觉得有啥好吃的,其他路过的战士瞅了一眼也就走了,唯独尹瀚洋在那儿看了好久,口水直流。他本以为尹瀚洋是小孩儿心性,吃不到就眼馋,现在他被尹瀚洋咬过了才知道,怪不得他喜欢吃果子,原来是个果子味儿的alpha。 “殿下,离太远了,够不着。”若雨对索小虎说。 索小虎从腰间抽出长长的九节鞭来,在空中甩了甩,走到峭壁崖上往下望,那斜着长出的沙果树绿色枝蔓迎风招展,扁圆形的红色果子连成串儿,点缀其中。 “按住我的脚。” 索小虎朝若风和若雨吩咐道,接着趴在崖上,一下下挪出山崖顶端,以上半身加九节鞭的长度,去够那果子。索小虎是使九节鞭的好手,只见一段段鞭子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一下下缠绕到枝干上,这种缠绕动作在九节鞭的使用中统称为鞭花,鞭花使出后,再配上抡和扫的技法,将那结满果实的枝条都缠绕到九节鞭上去,然后“收回如虫,放击如龙”,迅速往上提。 第140章 若风和若雨紧紧地按住索小虎的脚踝处,索小虎一击得中,将鞭尾握回手中,收获了十几个沙果。 他站了起来,将九节鞭从枝条上解下,缠回腰间,提着这一串果子往山下走,走到半道,尹瀚洋已经找了过来,看到他之后只站在那里嘿嘿傻笑。索小虎将手里提着的果子扔到了尹瀚洋手里,便低着头疾走。 “给我的吗?”尹瀚洋看到这串沙果很是惊喜,笑道,“谢谢!” 可今天的索小虎完全不给他靠近的机会,又领着若风和若雨走了。 这到了午饭时间,于浩海站在码头边儿上,一边吃着压缩饼干,一边往东南方向望去。他也着急攻打格陵兰岛,可飞机一日不来,他们就一日不能强攻过去,留在这里食物虽然充足,但困在岛上难免气闷和无聊。 尹瀚洋脖子上挂着一串红彤彤的果子,手里还拿了一个,一边清脆地咬着沙果,一边朝哥哥这儿走来。 于浩海看他笑眯眯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还是没忍住去摘了?还挂脖子上吃,傻不傻?” “小虎给的。”尹瀚洋得意道。 “噢,是过来显摆了,”于浩海看他乌黑的头发上一簇短短的小辫子,更是觉得好笑,“头发也是他给你编的?他是把你当omega养了吧。” “不是,”尹瀚洋晃晃头,“我们都是alpha,互相养活。” 于浩海看着他咔嚓咔嚓咬着果子,听起来鲜嫩多汁,便逗他道:“给我一个。” “不给。”尹瀚洋笑着跑了。 原来是纯粹地显摆来了。 于浩海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于凯峰逼着他们练武时,尹瀚洋受不了苦,曾在地上打滚说不想练了,那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我不想练了,我不想当兵!将来我也不想去做将军,我做个海盗算了,会捕鱼就行!” 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于浩海不禁苦笑,可将来要怎么跟于总解释这件事?他一想象于总知道时那震裂的表情,就头皮发麻。 他又皱着眉去看那一旁倚着树休息的索小虎,这索小虎一身本领,枪法堪称一绝,年纪不大,海盗们却对他惟命是从,一看就是极有威信的人,又确实长得英气十足,挺拔帅气,足以和瀚洋匹配,就是……就是为啥是个alpha啊,这将来自己叫他什么?弟媳?弟夫? 等到想象方倾知道时会是什么反应时,他忍不住笑了。 方倾这种四处捡笑话、笑点极低的人,肯定会笑破肚皮吧。 下午训练完,接近傍晚,尹瀚洋再也忍不住了,觉得这一天的白天,已经让索小虎独处够了,“突然的自我”也到时间该停止了。便径直走到索小虎面前,也不管他的随从们是否在边上看着,握住索小虎的手腕,就把他往东侧的浅滩处拽着走。 “去哪儿?干嘛?”索小虎想比划手语问他,可手腕已经被握住,施展不开,便只好跟着过去了。 他心跳砰砰作响,站在那儿只低着头,不知道尹瀚洋要对他说什么。傍晚的余晖落在海面上,投下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波光,粼粼闪闪,绵延不断,海浪不停地冲到沙滩上,溅起白色的浪花,像是在一旁轻声吟唱,这里悄无一人,像在世界的尽头,两人站在这里,仿佛要留下一生的诺言。 尹瀚洋缓缓地从军装里怀兜内,掏出一把银色暗纹短.枪,神秘地对索小虎说:“这个小家伙,是我的私藏,虽然是omega用枪,但威力特别猛,还有静音功能,很适合你来用。” 索小虎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地落回肚中,他不禁有些恼怒,恨恨地看着尹瀚洋。 “你别不信,我给你演示一下。”尹瀚洋从地上捡了十几根棍子,插到浅滩的沙土中,又捡了个小石头,放到索小虎的手中,接着,他向后退了有100米,然后闭上了眼睛,举枪瞄准那些棍子,对索小虎说:“你扔吧。” 索小虎随意地挑中一个棍子,将小石头丢了过去,几乎是同时,在小石头打着棍子的那一刻,尹瀚洋便一枪开了过去,棍子应声被击倒。 那枪声极其微小,听着只“噔”的一声,连附近低飞盘旋的海鸥,都没有惊到。 索小虎一时呆了,他知道尹瀚洋听音辨位瞄枪的本事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能跟他投掷的小石子几乎前后脚同时炸起,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走过去踮起脚,仔细端量着尹瀚洋,看他是不是偷偷睁眼诓自己。 尹瀚洋笑道:“不信是吧?来,我给你把眼睛蒙上。” 说完,他从军裤兜里掏出领带系上眼睛,又让索小虎扔石头,索小虎这次故意找了个角度极其刁钻的棍子,尹瀚洋依旧准确地打到了。 索小虎忍不住发出了“咦?”的声音。他平时一点儿声音不出,可偶然一不小心情绪流露发出的声音,就有点儿小孩子的感觉,既是吃惊,又是赞叹,听起来奶声奶气的。尹瀚洋觉得好笑,便把领带摘了下来,将索小虎拉了过去,给他系上,从身后抱了抱他:“这个不难学的,你来试试。” 尹瀚洋低头瞥了下索小虎后颈处的伤口,被领子遮着,若隐若现,依旧是青紫色的,他不由得感慨同是alpha,自己已经完全恢复,索小虎却还没好,他不把问题归结于自己咬得深,反而觉得是索小虎体质弱,便更为怜惜地环住他,在他耳边说:“听声音,专注一些。” 索小虎不能说话,已经属于五感中缺了一项,这被骤然挡住了眼睛,更是有些惊慌,可他背后靠着的尹瀚洋抱住了他,又在他耳边喃喃细语,他胸口起伏了一会儿,便镇定下来,认真去听那浅滩中传来的声响。 扑通一声,石子击中棍子,索小虎开了一枪,连忙拉开领带,见倒了的是目标附近的第三根棍子,不由得有些失落。 “很不错了,你功底好,这已经是非常接近了,”尹瀚洋鼓励道,“再来。” 俩人练到月上中天,漆黑一片,附近都没有棍子可捡来当靶子时,才一齐往回走,索小虎脚步轻快,有些高兴,这练到最后,他已经时不时地能打中目标了,接近尹瀚洋的水平。 尹瀚洋也感慨道:“你确实很有天赋,估计再练十天半个月,就能赶超我了。” “是于总教你的吗?”索小虎比划手语问。 “不是,是我的omega父亲教的,”尹瀚洋同样用手语磕磕绊绊地表达,“这枪是omega专用枪,轻巧方便,平时可以锁好枪栓,装到兜里,便于隐藏。” 这段话其实颇为复杂,尹瀚洋比划“装到兜里”时,错误地表达成“装到裆里”,索小虎便偏过头笑了起来。 “哪块儿错了?”尹瀚洋站住,笑着问他,“快告诉我。” 索小虎只摇摇头,装不知道。 “快点儿说!”尹瀚洋拦住他,气息不稳地问。 索小虎一见他这又跟变了个人似的凶恶表情,退了一步,连忙转换话题:“你的omega父亲,真厉害,枪法那么好,很难得。” “为了追随于总啊,于总说了,‘没本事就别跟着我’,我的omega爸爸只好日夜苦练,学了这一手,才从学校毕业。” “噢,他们很恩爱,”索小虎比划道,“你的枪法,原来是继承你父亲。” “是啊……”说到了继承,尹瀚洋心思一动,盘亘在心里一直想问的话,终于找到了角度,“其实于总挺烦我和我哥的,说我们俩耽误他们二人世界,还嫌我们小时候太吵了,我也……挺讨厌小孩子的,你呢?你……你将来想要孩子吗?” 索小虎心觉好笑,你现在也挺吵的,可不止小时候。他就着月光,看着尹瀚洋眉目疏朗、唇红齿白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向往,笑着点了点头:“想要的。” 他举起手指,开始在心里一个个数起来,要一个像你的alpha,会打枪;要一个像你的omega,会很漂亮;再要一个既像你又像我的alpha,继承海盗家业;再要一个既不像你又不像我的alpha,帮你哥哥承担保卫水星的重任;再要一个既像你又像我的omega,让他去电视台选美,当上王妃……对了,还有bate,能生出bate吗? 尹瀚洋见他伸出第一根手指时,就心灰意冷了,等索小虎丧心病狂地数完了一只手换另一只手还在数时,尹瀚洋已经停在那儿,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最后只得用力握住索小虎的手:“呵,这么多,当你的omega不得累死吗?” 索小虎腼腆一笑,把手拽了回来,兴致勃勃地走到了前面。 他果然还是个alpha啊。 尹瀚洋跟在后面,不由得苦笑。水星的alpha总是抱着朴素的想法,筑巢、娶妻、生子,索小虎也不能例外,自己这“找个alpha凑合过”的想法,终究是惊世骇俗,不但哥哥表示理解不了,连索小虎都不能配合。 他突然觉得没劲儿透了,昨晚想了一夜的决定,一腔深情热爱,被兜头浇了一盆水,变得透心凉。 他蹲在地上,不想走了。 索小虎见他好好地走着路,又开始耍无赖起来,就去拽他的胳膊,又比划手语道:“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了,你哥他们在做饭,你累了吧?饿吗?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第141章 “小虎,”尹瀚洋见他提到了哥哥,突然有了一线生机,对索小虎认真又小声地说,“我大嫂你没见过,他特别漂亮又聪明,是新兵营omega里最好的那个,他和我哥会有孩子的,肯定不止一个,你要是喜欢,咱们就去要一个。” 索小虎听的一头雾水,大嫂再怎么好,怎么能去要别人家的孩子? 他比划道:“你哥你嫂子不会给的。” “会的,我是亲舅舅,一定会把它当亲生的,不给,我就去我哥那里偷一个……” 索小虎捶了一下尹瀚洋的后背,觉得这弟弟是平时被娇纵坏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想不劳而获。 “要我自己的孩子。”索小虎不容置疑地向尹瀚洋表达了这一想法。 晚上,尹瀚洋失魂落魄,没吃什么东西,就跑到了于浩海的卧室里,整个人趴到了床上,一声不吭。 “哭了吗?”于浩海去掀他头上蒙的被子。 “不至于。”尹瀚洋紧紧地揪住被子,脸埋在里面,闷闷地说。 “……他揍你了吗?”于浩海好奇地问。 “没有。” “那脾气还算不错了,”于浩海笑道,“要是我的话……一个alpha过来纠缠我,要跟我搭伙过日子,我一定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尹瀚洋不说话。 于浩海叹了口气,说:“明天早上四点,飞机降落。” “来了?”尹瀚洋掀开被子,“多少架?” “十四架,比我们想象的少很多,所以咱们要先清掉码头的狙击手和炮筒,再让剩下的兵坐船上岸。” “交给我吧,”尹瀚洋坐了起来,“我和小虎打配合,去清这个桩。” “嗯,索小虎是难得一见的神枪手,你们……那什么不成,仁义在,不要得罪了他,”于浩海沉吟道,“我和李总联系上了,可惜他也不懂海盗的文字,等我们上岸后争取能给于总发一封电报过去,让他给我们翻译一下。” “估计是让我们去帮他们做点儿什么事吧,我问过小虎,他没细说,可能是索大龙的想法。” “嗯,总之,你们要好好相处,我觉得借这个兵还是很值的。” “零伤亡,哥,这一战打赢了,你就是传奇了。” “跟于总比起来算什么,才哪到哪?”于浩海哼了一声。 尹瀚洋认真地端详着他哥,说:“我一直很佩服你,特别有事业心,对自己,对别人,都特别的狠,连大嫂,都被你从车上扔了下去。” 于浩海:“……” 于浩海:“……你看到了?” “嗯,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往车下扔一个负重包。” “我扔的狠吗?用劲儿大吗?”于浩海有点紧张起来,连忙问尹瀚洋,“你当时看得清楚吗?” “没怎么地吧,那包被扔了之后还原地坐了起来,要是咱们的话,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omega的话,能娇气一些?轻则扭伤,重则骨折?”尹瀚洋也开始怀疑起来,可他看于浩海变了的脸色,惊觉失言了,连忙往回找补,“肯定没事的,大嫂好歹都是个当兵的,没那么脆弱。” “车速不快,他是屁股先着地,”于浩海自我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你回去可千万把他哄好啊,我还有事儿想求他呢。”尹瀚洋说。 “什么事儿?” “我听说方医生能给omega做手术,把腺体摘掉,几乎就变成了bate或是alpha,对吧?大嫂也是信息素科,好像还是代班主任级别的,上次咱们去他们医院,我看到了墙上的介绍。” “是,那是很难的手术,全水星没几个人能做,”于浩海说完,皱着眉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替我一个朋友问问。” “什么朋友?” “……omega朋友,他说他不想做o了。” 尹瀚洋胡乱地应付了过去,却在心里萌生了一种想法,o可以变成b或者a,那a呢?会不会也有别的改造的可能? 第74章 凌晨两点半,于浩海让全体士兵集合,将此次作战方案详细地讲解给众战士,这次部队攻打格陵兰岛,与隐崎的方式方法完全不同,首先,格陵兰岛原是军事重地,岛上有炮楼、狙击火力点,大炮、坦克、装甲车等各种齐全战备,更重要的是,此次变异alpha们掌握了岛上军事基地的所有武器,李传光奉于总指令,已在格陵兰岛上潜伏半月有余,将所有火力点标记并传给于浩海。 于浩海将地图分发给众人,首先命令尹瀚洋挑选二十人组成狙击敢死队,将格陵兰岛沿岸所有炮楼炸毁,所有隐藏火力点拔除,让隐崎援兵能安全上岸;其次,卜奕、谏中震、高鸿飞、孙信厚、丁子昂、孙桐星各带二十人,分成数股,分散进攻,拿下格陵兰岛的松海岸、河谷堤、屯子地、丰盈区、海岸通港等地,于浩海则与步睿诚、刘赢三人直闯格陵兰军区插敌人命脉与两翼,向敌方首领萨诺瓦发起进攻。 在这个关头,于浩海和尹瀚洋第一次爆发了争吵,两人意见严重不合,尹瀚洋听完整体调度分配后愣了几秒,这与他们兄弟二人之前说的不一样,他立刻举手提议道:“我带十人就够了,咱们现在全军的主要重火力武器都归我这队所有了,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从我这里拨十人分配给你的队伍里,让绞首一战有更大胜算。” 于浩海:“不需要。其他人还有问题吗?” 尹瀚洋:“我有问题!你们三个人太少了,那虽然只是个破旧军区,但萨诺瓦身边至少能有一个机动队!” “三个人便于隐藏,更灵活,这个我刚才说过了!”于浩海震声道。 “我觉得这个图有问题!李总说爆破点大概在这几个方位,‘大概’!他的哨子死了三个,谁知道这些是不是准确的,要是有一个偏差怎么办?” “那更多的人加到我这队误伤的不是更多吗?” “我的意思是你排查的时候人手不够!” “够了!别浪费时间了,其他人没问题回去整队!”于浩海让众人解散,尹瀚洋一看他这油盐不进、冥顽不灵的样子火就噌噌地往头顶蹿,他把地图往桌上一摔,“我再重复一次,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没用,我是主帅。”于浩海阴沉地瞪着他。 “行了,瀚洋,我看,咱们还是听于总的吧,”卜奕出来和稀泥,“这个分配吧,看起来于少将那里人是少了些……但你得拔除二十多个炮楼呢,咱们的海盗兄弟们在岛这边,必须得尽快上岸支援我们,你也很需要人啊,我觉得于少将武功卓绝,身手那么好,应该……” “应该从你那里借点兵,”尹瀚洋微微一笑,看着卜奕,“你们几队各派一人出来吧,这样我也不用往外调了。” 卜奕一听,不再敢进言了,脸上有些尴尬。现在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他们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变异人,每个队长都嫌自己的队人少,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尹副将,你也不能只一个人拿主意啊,”谏中震道,“索小虎是你的副队,你问过他没有,一旦他不愿意冒险呢?” 尹瀚洋回过头,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注视着索小虎。 “我同意你的做法,”索小虎向尹瀚洋比划手语,“我们有枪和炮,那是别的队都很少的东西,我们确实火力充足。但眼下,我不建议你再跟于总起冲突,他不会同意的。” “那我该怎么办?”尹瀚洋同样比划手语问道。 “等我们到地方后,十分钟左右,你派我们中的十个人,立刻去支援你哥,那时你哥就顾不上找你的麻烦了。” “哇,”尹瀚洋没想到看着清清冷冷一脸正直的索小虎,竟然搞阳奉阴违这招,他既吃惊又觉得好笑,问他,“那我哥秋后算账怎么办?” “你就说是我派去的,他若来找我,”索小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摊了摊手,“我就说,我听不懂他说的话。” 尹瀚洋低声笑了,转过头去,对于浩海说:“好吧,我听从于总的命令。” 于浩海看着他,心下狐疑,他怎么就跟索小虎一样掌握了手语?说的什么自己干瞪眼看着俩人比划也猜不明白,而且尹瀚洋竟然被劝了几句就服从了,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他还以为俩人又得互殴一顿才算完呢。 第二天清晨四点整,十四架me-25喷气式歼击机准时降落到隐崎岛空旷的平地上。alpha海盗联盟军早已守候在此,等候昶洲来的战士们,带来这登岛的工具。 “飞行高度在15000米以下,重量约5吨,推力在29420牛。机载武器为20毫米以上机炮,每个瞄准系统中都装有雷达测距器,启动的是带加力燃烧室外的涡轮喷气发动机,明白?”从首个飞机上下来的飞鹰十二队战士向于浩海交代这次派来的飞机机型与动力装备。 “明白!”于浩海向交接的人行军礼,来的十四名空军战士整队返回昶洲。 联盟军们依照登陆隐崎的阵型依旧分为三队,只是所有海盗们留守隐崎,等格陵兰岛码头炮楼解封后再坐船登岛。若云、若风等人见索小虎意欲和尹瀚洋同乘一架飞机第一批登岛,有些犹豫,上前阻拦,索小虎比划手语:“没关系,不用担心。” 第142章 飞机持续升空,离地面越来越远,驾驶舱里只有尹瀚洋和索小虎两人,尹瀚洋见他虽然强作镇定,坐在副驾位置冷着脸往窗外看着,但飞机陡然上升,身体有些失重时,索小虎的脸色变得苍白。 尹瀚洋站了起来,撕拉一声拽开衣领上的磨皮长条贴,开始动手脱他身上穿的黑色作战服。 索小虎:“……” 他仰着头呆呆地看了尹瀚洋三秒,突然从袖子里抖出那把银色暗纹短.枪,示威地用枪头磕了一下驾驶案,发出声音,提醒尹瀚洋。 尹瀚洋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已经拿枪示威的索小虎,粲然笑道:“干嘛?我有点儿热,不穿这个了,一会儿咱们得跳伞,你那裙子不方便,脱了,换我这个。” 索小虎连忙摇头拒绝,并解释道:“我这不是裙子。” “快点儿!”尹瀚洋朝他吼了一声,差点儿把索小虎的耳膜震破。 尹瀚洋本来嗓门就大,还在这么个密闭空间里,简直要命了,索小虎连忙眯起眼睛咬着牙,双手捂上了耳朵。 “哎呦呵,你还敢反抗了,捂什么耳朵,快过来给我换上!要不我给你脱啊?”尹瀚洋拉着他胳膊把他一把拽到身前,开始心急火燎地扯索小虎的长衣和下摆,“不脱,我就把你扔下去!” 尹瀚洋的脸连着耳朵、脖子都红了,他本来长得极白,这一撕扯自己的心上人,气息逐渐不稳,手心变得特别烫,抚到索小虎身上像要触电似的,索小虎眼瞅着尹瀚洋动作越来越粗暴,飞机都被他踩得左右晃,连忙讨饶,哀哀叫了两声,比划道:“我自己来,我自己弄。” 他抱着尹瀚洋的外套钻进了机舱后面,不一会儿,穿着那黑色作战服走了出来,下身长裙摆拿掉后,露出玲珑有致的水蛇腰和直直的两条长腿,站在那里,他像很不习惯似的,扯了扯裤子,又把上衣往身上拽了拽。海盗的装束是上衣连裙摆、里面白衬衫下面黑色紧身裤加长靴,索小虎十八年都是这么穿的,突然没了裙摆,他虽然穿着裤子也有种什么都没穿的窘迫。 他这种窘迫的神情立刻传染给了尹瀚洋,尹瀚洋只扫了他一眼就赶紧转过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他的脸更热了,心里暗暗称奇:“怎么像个omega似的?” 这水星上omega区别于alpha和beta的就是长相更为清俊秀丽和身姿更为曼妙,大概瞅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是a还是b和o,这索小虎本来长得就颇具异域美人特色,英挺的眉骨、鼻梁,琥珀色清澄明亮的眼睛和总是抿着的浅色嘴巴,再加上这突然显露出来的窈窕身材,突然让尹瀚洋觉得错乱起来。 难道,我还是更喜欢omega? 他对自己有些生气,一味地逞凶来掩盖内心的慌乱:“过来!磨磨蹭蹭的,换个衣服这么麻烦。” 索小虎自从被他莫名其妙地标记后,好处是抑制剂不用打了,坏处是尹瀚洋对自己的好恶直接牵动着身体,被他一吼,后脖颈的腺体就酸麻一会儿,他有些气馁地走到尹瀚洋身前,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尹瀚洋看了他一会儿,因为昨晚的“被拒绝”而心情沉重,却知道此事不能强求,便叹了口气,温柔地将索小虎转过去,环抱着他,让他坐在驾驶位的前面,自己则坐在后面抱着他,指着操控板,沉声对他说:“看你前面这几个仪表,我告诉你它们分别是什么意思。” “唔。”索小虎出了声,可自己并不知道,眨巴着眼睛看着那些不断转动着的表。 尹瀚洋有些奇怪,有时索小虎能清晰地发出同意或者不同意的声音,让人感觉他嗓子没坏,声音也清脆干净,但就是组不成语言,说不出话来。 “这座舱内部主要分为‘观测’,‘操控’,‘辅助’三个组成部分。观测区就是这三块大的彩色液晶显示屏,红的是时间,绿蓝坐标图表示的是方位,目前我们所在的地理位置,白色的是风速,浅蓝色的表示天气和云层密度,‘操控区’里这是升和降,这操纵杆是操纵飞机的运行方向,你来摇动一下。” 索小虎把手放了上去,轻轻往左扳,飞机头部匀速向左转动,右边也是如此,索小虎弯着嘴角,笑着转过头看向尹瀚洋,眼睛里亮晶晶的。 “再上下试试,”尹瀚洋用额头磕了磕他的后脑勺,温声道,“这边就是加速和减速。” 索小虎很快掌握了开飞机的方法,兴致勃勃地架着这飞机往格陵兰岛俯冲,大有想第一个到达的意思,很快地追赶上了前方一架又一架飞机,他比尹瀚洋瘦多了,衣服罩在他身上像个空壳似的,尹瀚洋从后面环住他的身子,衣服中的空气都被他挤压出来了,柔韧的腰肢在衣服里晃来晃去。 “你出去,不用你了。”索小虎朝身后坐着的尹瀚洋发号施令。 “学会了就卸磨杀驴啊?”尹瀚洋轻笑一声,却不动,一想着俩人分别在即,此人却没心没肺,就心头火起,他又紧紧箍住了索小虎,用额头猛地撞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呜?”索小虎吃痛,一手捂着头,皱着眉,疑惑地转了过来。 “磕疼了?哈哈,抱歉,是那个……气流颠簸。”尹瀚洋胡扯道。 两个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格陵兰岛上空,太阳刚刚升起,这岛上雾气弥漫,缭绕在山间、湖畔上空,群山环绕,宛若迷宫。战士们看不到具体的下落方位,只能按照卫星图显示,纷纷找到自己队伍的落脚点。 尹瀚洋和索小虎队伍在海岸线盘旋,敌方显然是发现了上空的敌情,正仓皇地把坦克炮筒往上举时,尹瀚洋用战机传呼其他人:“7号战机在北纬17°附近停住,8号、12号待命!7号稳定转弯85度/秒,现在开始,放!” 话音刚落,7号战机调整位置开仓,往下投掷两枚航空炮弹,准确地将地下的1到2号炮楼炸毁。 尹瀚洋为了看得更清楚,把飞机抬窗打开,风将他的黑发吹得乱七八糟的,他手持传呼机,看着下面,依次安排7、8、10、12号4架飞机的停留方位和投弹种类以及多少,与此同时,他则把坐着的这架飞机的运行方位和速度准确地报给索小虎,索小虎坐在驾驶位上,精神高度集中,瞬时转弯率达75度/秒,持续地往1190米高空飞驰,有时飞机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尹瀚洋则马上转头安抚索小虎道:“没事,不用怕!” 飞机速度从马赫数0.9增加到1.5,7号、8号顺利完成轰炸要求,12号误炸了空地,尹瀚洋握住索小虎的手,将飞机调整到适时位置,顺利补位,将高山区炮楼一一炸毁,所用时间仅为50到50秒之间。 海平面上灰色的烟云密布上空,底下炸了一片,硝烟弥漫,尹瀚洋命令10号飞机迅速前去支援于浩海,自己则背着降落伞,把索小虎拉到怀里,开了飞机门。 “怕你跳错位置,抱着我跳下去,怎么样?” 索小虎用力点了点头。 尹瀚洋将背带缠绕在索小虎腰上,和自己扣在一起,抱着他跳了下去,降落伞飘飘荡荡,往茂密的森林里降落。 尹瀚洋清晰地听到了索小虎说了目前最长的一句话:“啊啊啊啊啊——” 他忍不住笑了,挂到树梢上时,他还搂着索小虎笑个不停:“嗓子疼么?” 索小虎咳了咳,摸了下喉结,摇了摇头。 俩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开始地毯式扫荡,索小虎终于落了地,回到了他所擅长的地方,提着枪迅速跑进一间仓库里,把正埋头装子弹的变异人两枪击穿太阳穴,干净利落地射杀。 尹瀚洋最喜欢看他出手的样子,果断、漂亮,从不犹豫。 每一颗命中敌人的子弹在那一刻都是最耀眼的流星,越过长长的距离,于夜空中划过一条银白色的线,刺透最凶残的怪兽的太阳穴或是颈动脉、心脏处,让它们瞬间死亡,血债血偿,让这被屠杀了的岛上居民们得以安息。 于浩海所带领的先遣部队迅速到达敌方军区上空,呼啸的飞机轰鸣声刚刚响彻格陵兰岛,就迎来了敌人们第一轮炮火的攻击,于浩海迅速架着飞机开始“爬坡”,等炮声刚刚停歇,便一个俯冲外加三发炮弹赏了过去。 变异alpha也有强弱之分,智商也有很大差距,他们有眼有耳,会顺着于浩海的航空路线对他调整围捕方式,一击不成,他们便四处藏身,等于浩海不耐烦,往下降落。 只是他们的藏身地点不够隐蔽,于浩海左手调整方向,右手拉动装备仓,等敌群集中时便疾速俯冲,犹如叼人血肉的鹰,一次次将他们赶到一处,集中销毁。这样鏖战了三个小时后,于浩海把敌方军区炸了个稀巴烂,自己也弹尽粮绝,开始找地方降落,刘赢和步睿诚前后向他传话: “于总,我的飞机尾翼烧着了!” “于总,我左边机翼炸了!” “找地儿安全降落!”于浩海命令道。 于浩海往下望去,地上是烧红的火海和灰色的浓烟,除此之外,则是被炸得一片狼藉的高楼和矮房。 第143章 “往哪儿落呢?”于浩海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拿着望远镜往下望去,与此同时,飞机在原地停留着,此刻若是将飞机开到沙滩空地处降落,再往这边跑,一是怕给敌人喘息的时间,二是…… 刚才炸得兴起没留意,飞机警报器一直嗡鸣不断,要没油了。 正在这儿进退两难时,敌人将秘密武器重型p5150巨鼠坦克从地下通道处开了出来,向上调整炮筒方向,要轰掉于浩海的飞机! “我去!”于浩海在这种紧急关头从来是当断则断,毫不犹豫。 他立刻开着飞机朝坦克冲了下去! 众战士们都惊呆了,这看起来太像与敌人同归于尽了,不然就是疯了,一时间所有人惊呼起来,都往这个方向跑。 “都闪开!”尹瀚洋带着索小虎开着另一辆巨鼠坦克先后拦住了刘赢、步睿诚、孙信厚等人要开过去的装甲车,“他是要骑上去!” “啊?”众人都愣住了。 果不其然,于浩海所乘飞机正正好好左右两爪骑在坦克上方,找了这么个地方落了脚,炮筒被这30吨的铁鸟按住了身躯,发出重型铁器剧烈碰撞摩擦的吱嘎声响, 于浩海一脚踹开飞机舱门,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等跑到80米开外时,后方响起了响彻云霄的巨大爆.炸声。 于浩海心算了一下:一只飞鹰战机换一个巨鼠坦克,这波没亏! 他带着刘赢、步睿诚和尹瀚洋拨过去的人,迅速跑向军区大楼里。 另一边尹瀚洋几乎懒得看他哥的臭德行,带着索小虎继续缩圈,海盗兵们都已登陆,和卜奕、谏中震一起往岛上各个区域迈进,胜负显而易见。 “你哥,好虎啊。”索小虎由衷地感慨。 “你这小虎都甘拜下风了吧,他就是艺高人胆大,”尹瀚洋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泥泞的土上划了几道,“要不怎么不敢带我大嫂,他在战场上就这么胡来,我大嫂非得揍死他。” 索小虎对那位驰名已久的大嫂有些好奇,他觉得于浩海比最勇敢的海盗都要凶猛,而能“揍死他”的大嫂,估计也是位难得一见、骁勇善战的水星壮汉吧。 “你在找什么?”索小虎见尹瀚洋蹲这里半天都不挪地方,“这里有,荔枝吗?” “说什么呢?”尹瀚洋又气又笑,恼道,“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打着仗呢找荔枝吃,我是觉得,这附近,有一伙儿逃兵。” 索小虎立刻紧张起来,举着枪环顾四周。 “哈哈,不用怕,他们不敢出来。”尹瀚洋说完,悄悄地朝索小虎摆手,让他到自己身后,紧接着,把手中的石头扔向了前方的地井盖上。 两人迅速向左和向右翻滚,匍匐在地,井盖一动,露出一变异alpha的半个头来,索小虎嗖的一声开了枪,直击右侧太阳穴,补了一枪,那人吐血身亡。 “啊,比我快啊,”尹瀚洋吃惊道,“我手指刚要动。” 索小虎一哂,平时尹瀚洋也喜欢这么逗他,但他知道,他一直没有尹瀚洋的枪法快和准。 “真的!”尹瀚洋坚持道。 此处平地上的井盖挨个儿掀动,有点像地鼠一般,冒头就被射杀,不冒头就被踩着井盖往里点射,俩人在这处杀了有十几个人,突然树后一闪,尹瀚洋察觉时已觉出不对,还未转身,索小虎猛地扑向他,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两滚。 “你中枪了!”尹瀚洋听到布料沉闷的两道穿透声响,一时魂飞天外,却还记得把树后那人一枪射中眉心,倒下的却不是变异alpha,而是一个普通人。 “疼吗?”尹瀚洋连忙把索小虎翻了过来摸他后背,好在防弹衣很结实,敌人的子弹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穿透了其中一层,就掉落在地。 索小虎也很奇怪,迟迟没感觉到痛,他摸向后背,只摸到衣服上两个弹孔,没有受伤。 “你特么吓死我!”尹瀚洋后怕不已,重重地拍了一下索小虎的后背。 “这是,防弹衣?”索小虎低头看了看衣服,有些生气,要脱衣服还给尹瀚洋。 “别动!”尹瀚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咱们得隐蔽了,这里不止有变异alpha。” 俩人迅速逃离此地,片刻后又返回,在草丛中埋伏了一会儿,果然,井盖中的变异人和普通人陆续探头,又缩了回去。又等 了半个小时,前方的轰炸声渐渐停止,这批逃兵陆续从井盖中爬出,普通人手里有枪,变异人则没有。 前年针对水星这一恶劣局势,于凯峰下令,全国改制现有枪支,所有通用的枪,扳机口都设置的极小,只够正常人的手指穿过并扣动扳机,因此,变异人用不了枪,在打仗时,弱于下风。 可于总这边出了招,敌方那边也变招,开始留下部分人做狙击手,与变异alpha协同作战,这样敌方的队伍有人开枪有人出力,就变得难以对付了。 尹瀚洋开始从包里一个个往外掏手/榴/弹,向索小虎比划着:“我们只有两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我现在去引开他们,把他们分成两队,接着逃跑,返回,跟你集合,我们朝他们背后,投掷这个。” 索小虎点了点头。尹瀚洋很喜欢他识时务又特别乖的样子,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立刻起身,先是声东击西,跑到了东南方向,一枪射中那里的树梢,惊起一片飞鸟,引得一部分敌人过去探视,又跳到浅滩里游泳到西北方向上了岸,开枪打碎了樵石,又吸了一批敌人过去。 索小虎有时觉得尹瀚洋像一个恶劣的顽童,即使在战场上,也小孩儿心性,把前面弄得可热闹了,东一下西一下五花八门,弄得敌人四分五裂,到处闪躲。 这批逃兵本想隐藏到最后,或是突围,或是反攻,夺取最后的胜利,可尹瀚洋从地上脚印的行进距离判断出他们的人数和意图,和索小虎俩人将这批人挖了出来。更可恨的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不是注射了药剂的变异人,因此格陵兰岛久攻不下,就是因为一直有这种人,每次都藏起来,军方一旦松懈,他们又杀了出来,反反复复,将战程不断拉长。 尹瀚洋再回来时已经像个泥猴一样了,他声东击西后速度很快地将敌人分散,接着和索小虎各个击破,连续在背后投掷手/榴/弹,将对方炸死。 “我们得找援军,现在咱俩人是爪干毛净,啥武器都没有……小虎?”尹瀚洋突然发现索小虎情绪不对,直直地瞅着北面方向逃跑的一个变异alpha,那人与别人不同,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刀靶是个骷髅头图案的标识。 “小虎?”尹瀚洋话没说完,索小虎已经向对方冲了过去。 “不能硬抗!不要正面对抗!”尹瀚洋在后面追着他,“他有刀!” 索小虎像没听见似的只是追着那变异人,临到跟前了,变异人转过身来,尹瀚洋看出来了,他手上拿着的那刀靶上刻着的是个龙头,不是骷髅头。 尹瀚洋一把推开索小虎,朝那变异人就是一脚正中胸口,踹了过去,变异人晃了一下,怒吼着举刀往他身上刺去,尹瀚洋抓住他的手腕,脚勾着他的脖子,倒吊在变异人身上,变异人把他从身上拔了下来,重重地摔到一旁,接着又走了过去。 尹瀚洋趴在地上装死,等变异人冲了过来,举脚要踩时,尹瀚洋一个反剪双腿,猛踹他下阴,变异人一声惨叫,睚眦欲裂,青筋爆出,捂着裆部,刀掉到了一旁,尹瀚洋跑到他背后,双手扣住他喉咙,爬到他的后背上,变异人俩手举起,重重地给了尹瀚洋左脸一拳,尹瀚洋坐在他脖颈上用力掰住他手腕向后倒,索小虎捡起刀冲了过来,一刀刺向他的颈脉,又把刀拔了出来,疯狂地刺他的脖子。 变异人轰隆一声仰躺在地,尹瀚洋见索小虎还像疯了似的把刀拔出又捅进,反反复复,二十几刀都不停歇,他握住索小虎的手腕和肩膀吼道:“够了!他死了!” 索小虎猛地一顿,凄楚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和血水,他凝望着尹瀚洋,半晌后,扑进了他的怀中。 夜幕降临,漆黑一片,于浩海等众战士们举着火把巡遍了整座山川海岸,才宣告格陵兰岛全面胜利。 “你的胳膊怎么了?”尹瀚洋看着于浩海挂彩有些不敢置信。 “这块儿,划了一刀,”于浩海从胳膊往左胸那里随意地比划了一下,“小事。你的脸呢?” “挨了一拳。”尹瀚洋用舌头拱起左侧脸颊,龇着牙说。 于浩海点了点头,朝大厅里走去,汪杰躺在床上,泪流满面:“于总,是我连累的你,害你受伤。” 于浩海摆了摆手,看向袁真:“他怎么样?” 袁真摇了摇头。 “我……残废了,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汪杰哭道,“我的腿断了……我在也不能打仗了……” 一旁的刘赢、步睿诚、卜奕、孙信厚等人都沉默不语,此刻,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也不知道说什么。 第144章 大厅里坐着的都是伤病,好在没有死一个人。“不正面对抗,打不过就跑”,这句话于浩海反反复复讲给每个人听,要他们切记,可汪杰急于拿下一个人头,非要回去和变异人动手,等于浩海赴过去抢救时已然不及,能抢回汪杰这条命来,于浩海都负了伤,也是他命不该绝于此,算是命大了。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付出的代价太惨烈了。尹瀚洋在大厅站立片刻,被这沉重压得透不过气,便走了出去。 海盗们的船在岸边晃晃荡荡,尹瀚洋跳上了甲板,找到了坐在月光下的索小虎,索小虎手里摸着刀,泪水一滴滴掉落其上。海盗们则在另一隅坐着,静静地凝望着他们年轻的殿下。 “哭了几个小时了,这样下去能行吗?”尹瀚洋叹了口气,坐在索小虎身边,用手指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 索小虎哭红了的眼睛抬了起来,看着尹瀚洋肿着的左脸,很抱歉又疼惜地摸了摸他的脸。 “明天就好了,”尹瀚洋笑了笑,“你别再哭了,好吗?看得我难受。” 索小虎点了点头,勉强地笑笑,给尹瀚洋看他手中的那把刀,那刀一看就是有年头了,斑纹凹凸嶙峋,握在手中,很沉很沉。 “你父亲的,对吗?”尹瀚洋比划手语问。 “是的。”索小虎答道。 “他什么时候过世的?”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正是格陵兰岛被侵占之初。 尹瀚洋将索小虎揽到怀中,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心疼不已。 “除了我们族人,没有人知道索大龙已经死了,三个月前,我继位了。” “是不是很怕?”尹瀚洋问。 “怕。”索小虎枕着他的肩膀,又告诉他,“现在不怕了,报了仇,心里舒服多了。” 俩人这么静静依偎在一起,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中,那银白色的月亮。 过了一会儿,尹瀚洋对他说:“你知道吗?这数不清是第几次,我看到你在月光下了,我觉得,小虎这个名字把你叫俗了,你应该……叫它。” 尹瀚洋摇摇地指了指天空:“明月。” 索小虎倏地睁大眼睛,坐了起来,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索明月,那是他出生的时候,父亲给他以omega的身份起的乳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班师回朝了!我也很急!想念小方! 第75章 索小虎从听到“明月”两个字之后就一直愣怔地看着尹瀚洋,时间有点久,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被瞬间定格了的水墨画,身后的柔黑长发被风吹起,不停地向前扫着他的脸颊,他哭红的眼里湿湿润润的,有种一碰就会消失的不真实感。 尽管已经对着这个美人看了大半个月,尹瀚洋在这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地“哇”了一声。 “怎么了?”尹瀚洋忍不住笑了。 “明月,就是我的名字,”索小虎指了指遥远的天空那白玉圆盘般的月亮,“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就是明月。” “哇,”尹瀚洋也惊住了,看了看月亮,又转过头看了看索小虎,笑得如山涧清澈的泉水,“哈哈!我可太厉害了,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明月吗?” 索小虎不住地点头。 “明月。”尹瀚洋紧紧地抱住他,沉醉地埋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刻,他心里无比清晰地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他要定了。 通讯电网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接通,于浩海顺着东倒西歪的电线杆爬到上面整修电路,下面是十几个战士们合力围住那脆弱易断的杆子。 “没想到他还会修电路,”一个alpha战士说,“据说最晚后天李上将就会带人过来吧,怎么这么急地往外传递消息?” “怕家里人担心吧,是给于总司令发讯息吗?” “有可能。” 尹瀚洋站在底下,抬头望着于浩海聚精会神地在那缠线,利用输电线路敷设地线,缠绕光缆,甚至不怕麻烦地重新连接电网,知道他已经是心急如焚了。这格陵兰岛被他们炸了个稀碎,一时之间传不出去消息,在新兵营那里来看,他们这一批人目前是“下落不明”了。 于浩海顺着电线杆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欣慰地看着他铺设的电路道:“搞定!” 说完,他就急忙去收发室传递消息了。 哥哥是忙着跟大嫂团聚,而自己,将要跟索明月告别了。 尹瀚洋强忍着失落,看向沙滩上正在拾贝壳的索明月。格陵兰岛物产丰富,特别是盛产金蝶贝、银碟贝、马氏贝等,这类贝壳里有很多品相非常好的珍珠,所以海盗们在以前就喜欢来这里,跟当地居民们买卖交易。 “不抓紧时间看看我,找什么珍珠……”尹瀚洋颇觉无语,跟在索明月身后,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小铁耙,在沙滩上东挖西挖,十分卖力,而且他很挑剔,一般的贝壳打开一看是小小的珍珠,就随手一扔,不要了,看着像是要找个极好的。 “哎,别用手挖,”尹瀚洋抓住他的袖子,把他要伸向海里的手拿了回来,“这里水冷,你要挖哪里?这块儿吗?” 说完,他就把袖子挽了起来,去晃动海边的大石块,往里面看那长在其中的个头儿较大的贝壳。 “瀚洋对这海盗头子,有点儿过于体贴了,”艾兰也在一旁捡贝壳,瞅见他们俩,对袁真说,“简直像对老婆似的。” “瀚洋该找老婆了,”袁真笑着看着尹瀚洋,“还以为他一直长不大呢。” “你还比我小两岁呢,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尹瀚洋不屑道,说到这儿想起来了,问索明月,“对了,没问过你呢,你多大?” 索明月比划着:“85。” “哦,那比我小,我21。”尹瀚洋有些得意,别看只大三岁,那以后就能掌握主动权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叫我哥哥。” 索明月明显不信,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我真的21!不信你问袁真!” 索明月看向袁真,袁真笑道:“他骗你的,他没你大。” “嘁!我真的21!”尹瀚洋一看这还说不清了, “我跟我哥是双生子,同一天出生,就算我长得显小,你看我哥像你小吗?!” “你们俩长得又不像,你怎么就说浩海是你亲哥啊,八成你是于总抱养的,”艾兰在一旁接茬儿,他和袁真同时发现这样气尹瀚洋很有趣儿,看他着急也很好玩儿。 索明月在一旁做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噢,原来是这样。” “不是的!我不是抱养的,你们怎么胡说呢?我是亲生的!”尹瀚洋开始在三个omega身前身后跑来跑去地解释,可他们为了逗他就是不理他。 索明月见他大眼睛瞪着是真的急了,就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笑着比划:“知道了,逗你玩的。” “……这个我虽然理解不了,但意思是看我着急挺好玩,对吗?”尹瀚洋问。 索明月笑着点了点头。 尹瀚洋猛地扑了过去,开始把索明月往怀里勒。他不懂处理这种对他来说很生疏又很汹涌的爱.欲,也没看过他哥深夜时偶尔和刘赢、孙信厚等alpha们交流观看的小片子,所以不懂宣泄的方式,便将那股冲动化为了暴力,等把索明月勒得痛了时,他又突然伸腿,把他绊倒在地,按倒在沙滩上,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索明月骤然被放倒在地,身后凉凉的,不解地眨着眼睛,看着尹瀚洋。 沙滩边儿上的海水虽然少,但一下子就把索明月的裙子衣服上衣都弄湿了,艾兰和袁真在一边见他突然出手,都是一愣,而且这“出手”的方式太奇怪了,把一好好的人绊倒、放平,这可不是alpha们平时比武的招式。 尹瀚洋连忙转身,低着头大踏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走着走着又嫌慢,赶紧跑了起来,简直是狼狈不堪。因为,他又对他的好兄弟硬了。 “你、你没事吧?”袁真想去搀扶索明月,但有点儿不敢,这人上战场时可以说是杀人如麻,平时又冷冷淡淡地不大理人,袁真有些怕他。 索明月从地上爬了起来,朝袁真摆了摆手,拍拍身上的水和沙子,往住着的地方走去,他得洗澡和换衣服了。 从他被标记以后,这已经数不清是尹瀚洋第几次莫名其妙“虐待”他了,有时是故意撞他额头,撞他后脑勺,或是狠狠地握他的手腕,有时是抱着他,勒他、掐他,反正就是想弄痛他。他也觉得奇怪,只是在这方面,他一个从没上过网看过小说或是听过科普的海盗,比尹瀚洋更无知。 “你看到了吧?”卜奕笑着对谏中震说。 “……简直,离谱,”谏中震望着尹瀚洋离开的背影,“这、这是什么啊?!” “那索小虎长得是帅,又跟平时咱们见到的alpha或是omega都不一样,海盗,呵,他尹瀚洋什么样的omega没见过啊,看到这种野味儿就爱上了吧,”卜奕笑道,“这于氏兄弟总给我们惊喜。” 第145章 “佩服,佩服,我看到索小虎都头皮发麻,”谏中震浑身抖了一下,“他杀人你见到没有,连眼睛都不眨。” “要不怎么能是首领呢,我看他不像是普通海盗,举手投足倒像是个王子之类的。” “……我只能说尹瀚洋真是品味独特,这也太辣了。” 收发室里,于浩海艰难地跟李传光通着话,电流声呲呲作响:“没有战士牺牲……是的,海盗方也没有……李红波队长保留住了隐崎岛上的大部分枪炮炸药,我们都用上了……不,我们不需要休假,明天早上启程,李总,我现在把影印的电报发过去,麻烦您让我爸翻译一下,这是我们和海盗之间的契约,他们用的是他们的文字,我们这边没人看得懂……对,语言不通……好,请尽快。” 第二天一早,战士们即刻起程,海盗们乘坐着风帆舰炮船,战士们则坐着alpha战舰,一齐向莣斐岛驶去。 路上可谓是欢歌笑语,大家都被回家的喜悦充斥着,这一仗虽然几番涉险,但所幸大伙儿都还活着。于浩海、尹瀚洋不知道的是他们兄弟二人首次带队,拿下隐崎、格陵兰两座岛屿,救出awful舰队72名战士,杀死成百上千个变异人且零伤亡的战绩,已经在驻地传遍了到每个角落,新一代“战神”的名号,已经戴到了这两个少年将军的头上。 只有尹瀚洋笑不出来。他站在海盗船的甲板上,把索明月叫到身旁,给他翻看自己的包:“这两杆□□送你了,这把‘小银花’和fcn也送你,还有这个……” 索明月笑着看着尹瀚洋这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包,他这次从新兵营出来打仗,一共带了七把珍藏的枪,之前已经送了两把给索明月,这次竟然把剩的五把一股脑儿地都要送给他。 “那你没有了。”索明月比划道。 “切,小爷有的是枪,这才多少啊,你……回去以后,要勤练枪,这些枪的子弹,你们那儿买不到,所以……你就得来找我,知道吗?没有子弹,你干看着也用不了!”尹瀚洋凶巴巴地警告他。 索明月看着尹瀚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 “啧,你又笑,我发现你现在学坏了,经常取笑我,”尹瀚洋瞅了瞅周围,四下无人,便把索明月搂到怀里,小声跟他说,“我走了以后,你要天天想我,知道吗?等我‘改造’好了之后,就来找你。” 你走不了了。 索明月心想,莣斐岛就在眼前了,到了岛上,二叔扮演的“索大龙”出来后,我就给你翻译契约写的是什么,到时候,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他想到这里,从宽幅腰带里拿出一颗珠圆玉润、闪闪发光的珍珠,递给了尹瀚洋,并比划道:“这个,送你那个小弟,你说平时很照顾你,给你樱花果冻的弟弟。” “哦,你说王俊啊,原来你挖珍珠是为了给他,”尹瀚洋接过珍珠,揣到兜里,由衷地感谢道,“我替他谢谢你了。” 不,应该是我谢他照顾你了。索明月心想。 “尹瀚洋,过来!”于浩海在alpha战舰的甲板上,突然大声叫他。 尹瀚洋抬头一看,于浩海严肃地站在那儿,身后是二十多个战士,荷枪实弹地站在那儿,一副要马上去战场的样子。 “干嘛?”尹瀚洋见这阵仗,有些莫名其妙。 “我让你过来!”于浩海朝他吼道。 尹瀚洋极少见哥哥这么严厉,便对索明月说:“我上那个船了,他好像有话跟我说。” 索明月点了点头。 尹瀚洋等两船靠近时,踩着绳索到了于浩海的船的甲板上,刚要说话,就听鸣声呼啸,alpha战舰开始加速了。 于浩海朗声道:“索小虎,这一仗我们配合得不错,感谢你们拔冗相助,我刚收到电报,才知道父亲答应了你们什么,恕我不能履约了!” “哥,你说什么?”尹瀚洋惊疑地问道。 “你自己看吧!”于浩海把电报从怀里掏了出来,啪的一声拍到尹瀚洋的胸前。 “什么意思?”若云问索明月,“他们要反悔了?” 索明月立在船上,一听于浩海这话,立刻拿起枪,指着于浩海。 于浩海冷笑道:“200箱黄金,我到营地后就会奉上,一分都不会少你的,想扣下我弟弟?没门!” 尹瀚洋两手发抖,看着电报上写着:隐崎、格陵兰一战,不论成败,次子尹瀚洋都将入赘上门,娶索氏一子为妻,结成囍事…… “这,这是那契约的内容?!我们盖章的是这个?”尹瀚洋看着电报内容,又看向索明月,不可置信地嘴唇颤抖。 “弟,这一路他对你很好,是因为……你要娶他的弟弟或是哥哥,娶他们那里的omega,做他们的上门儿婿!我们都被骗了……”于浩海不忍心看尹瀚洋那受伤的表情,又道,“不,是我们看不懂这语言,双方理解岔了,他们以为我们这边是于总盖的章,也以为你我都清楚……” alpha战舰越开越远,索明月命令风帆舰炮船将他们围住,同时一枪射中了alpha军旗。 “答应的事,不能反悔!”索明月连忙朝站在对面甲板上的尹瀚洋比划道。 “你要我娶你们那里的omega?”尹瀚洋失魂落魄地朝他喊了过去。 索小虎连忙点头,比划着:“快过来!别走,我不要金条,我要你。” 原来是这样,尹瀚洋握着栏杆看着他,既想哭又想笑。 双方战舰你追我赶,在这片海域上疾冲。索明月虽然打中了对方的军旗加以恐吓,却不敢朝人开枪,于浩海那边更是如此,双方陷入了僵局。 “于总,我们现在……怎么办?”刘赢面露尴尬,站在一旁问道。 “加速,冲出去!”于浩海道。 “我不会娶你们那里的omega!”尹瀚洋朝他大声喊道,“我不会娶的!你死心吧!” 索明月听到这话,站在那里,呆住了。 “我包里有一个盒子,长条状的,那是给你的!”尹瀚洋喊道。 包?盒子?索明月连忙去翻尹瀚洋黑色的大包,找到了一个深蓝色丝绒布面精致的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个白色珠贝宝石项圈。 他将项圈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一下子戴到了脖颈上。 “对、对,就是那么戴的,”尹瀚洋看到后又是想哭又是欣慰的笑,对他喊道,“等我!我会来找你的,我、我……” 我爱你。 尹瀚洋朝索明月比划着这句话。 仅仅从那次索明月的反应,他就猜出了这句手语的真正意思。 “殿下,追吗?”若云问道。 索明月摸着项圈上的宝石,缓慢地摇了摇头。 船越开越快,像离开弓的箭一般,朝兰特群岛驶去。兄弟俩坐在对面,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这样?”尹瀚洋至今都觉得像梦一样,离开了索明月,就像是失了魂一般,魂不守舍的。 “前后一想,都对上了,我猜索大龙有个omega儿子,至今未嫁,然后看上你了。” “哥,索大龙死了,索明月是他的儿子,亲口告诉我的。” “死了?那上次跟我们对话的是……” “他二叔。” “索明月是谁?” “就是小虎,明月是我起的。” “……”于浩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哥,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我觉得他是爱我的,你知道吗?他为我挡枪,身后中了两弹!” “瀚洋,”于浩海说,“你把你的防弹衣脱了给他穿了。” “他不知道那是防弹衣!”尹瀚洋捶着膝盖,“我觉得我没弄错,他对我是有感觉的,虽然有时我们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但是我能看得出来……” “他知道你将来会是他的家人,对你好一些,无可厚非,就像你也会自觉地对方倾好,叫他大嫂,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是这样吗?”尹瀚洋挠了挠头,“我现在很混乱……” 于浩海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如果他真的爱你,不用你去找他,他都会来找你的,我们在兰特群岛新兵营里,很好找。” 尹瀚洋点了点头,犹自低着头,发着呆。 于浩海走出舱外,站在甲板上,瞭望兰特群岛的方向,翻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还有三个小时,就能见到方倾了。 此刻他心里已经是欢呼雀跃了,尽管前后加起来,才跟方倾分开了20多天,但在他看来,简直是度日如年。 袁真和艾兰等人也在甲板上聊天说笑,看着兰特岛的方向。 “袁真,你来一下。”于浩海说。 袁真跟着他到船杆另一侧。 “我这样走过来,”于浩海从远处朝他走去,“你能看出来我胳膊受伤了吗?” “能,”袁真说,“你那伤口还是挺深的,这才第二天。” “哦,那这样走呢?”于浩海故意甩开臂膀,又走了一遍。 第146章 “这样的话,方倾估计看不出来了,”袁真笑道,“不过他很敏锐的,毕竟是我们院的全科主治医师。” “是啊,有点麻烦……”于浩海停住了,有些无奈地用手刨了下头发。 他单臂用纱布缠着挂在墙上,艰难地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还把头发梳得比较整齐,只是这一用手乱刨,又刨了个乱七八糟。 “只要看见你回来,他就会很高兴的。”袁真说。 于浩海不禁苦笑,没带方倾过来已经得罪他了,再挂了彩回去,恐怕更不好交代了。 晚上九点多,战舰顺利靠岸,参与隐崎计划的88名战士们,全部回归,登上了兰特群岛。 一下船,来自驻地的三十多家主流媒体近百名记者,将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闪光灯连成一片,照得这里灯光如昼,护卫兵们将记者和摄影师们拦在两侧,留着中间宽阔的路,给战士们行走。 而路的另一头,就是方倾。他手捧鲜花,身穿新兵营战士统一的军装,站在那里,笑盈盈地望着于浩海。 莱斯利和左阳旭等众长官们都站在他的身后,笑着迎接他们的战士。 “作为留守战士们的代表,这时候你可以跑过去,释放下你的热情了。”莱斯利对方倾说。 “不,那太不矜持了,不是我的作风。”方倾尽管这么说,手心却直冒汗,紧紧地握着花束。 他不停地眨着眼睛,想将眼里泛起的湿润快速眨干。 于浩海带着众战士们一出现便引起记者们一片喧闹,他一抬头,看到那里站着的方倾,便大踏步朝他跑去。 “恭喜你凯旋!于少将!”方倾把鲜花送到于浩海的怀里。 “好,好,谢谢!”于浩海抱住了花,眼睛就像长到了方倾身上似的,再也挪不下来了。 “也恭喜你,尹少将!”方倾把莱斯利捧着的花递给了于浩海身旁站着的尹瀚洋,“哟,怎么连背包都没有了?” 尹瀚洋无奈地笑了笑,接过花:“谢谢。” “浩海,看我们一眼吧,”莱斯利揶揄地笑道,“你的左阳旭长官没有一天不想你啊。” 于浩海笑着朝左阳旭敬了个礼:“幸不辱命!” “你辛苦了!”左阳旭爽朗地笑了,拍了拍于浩海的肩膀,又看了看尹瀚洋、刘赢、步睿诚等人,和他们每个人都深情地拥抱。 “回去再抱吧,这还八十多个人呢。”莱斯利带头,领着众人坐上了回程的专车。 于浩海和方倾坐的是莱斯利的私人车,一上车,莱斯利就把前后车厢的中间隔挡放了下来,眼不见为净。 “瀚洋被封为少将了吗?”刚坐上车,于浩海就问道。 “早上统帅颁发的命令,还是新鲜热乎的呢,回去会正式授予的。” “很好。”于浩海点了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方倾。 方倾把他军装外套一下子脱掉,靠了过去,又把他衬衫扣子解开,认真查看他身上,从胳膊到胸膛,那用刀划的长长一道伤口。 “我警告你们,不要当我不存在,你们、你们脱衣服干什么?!我听到声音了!”莱斯利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厉声骂道。 “很深。”方倾皱着眉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努力掩饰了。” “就你,上了车能这么老实?能忍住不抱我?一看就是受伤了。”方倾的眼圈噌的一下红了,只低着头,看着那可怖的伤痕。 “对不起,”于浩海伸手把他搂到怀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咪咪,真的对不起。” “说这没用,”方倾埋到他的怀里,哽咽着说,“再敢丢下我,我就杀了你。” 第76章 下了车,莱斯利说要他们一起去新兵营宴会厅一楼,上级领导们在那等候多时,给回来的将士们准备了庆功宴。 于浩海握着方倾的手,站在那里,犹豫道:“去那里啊……” 他的眉毛微微挑着,薄唇微抿,有些不耐。 走了二十多天,风餐露宿,顿顿都吃压缩饼干罐头之类的速食品,脸更是瘦了一圈,如利刃似的下巴颔着,如被寒风辙过,嘴角往下耷着,似乎对什么“庆功宴”没有一点兴趣。 方倾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愿意。 “我带他去队医室处理下身上的伤口,一会儿再去吧。”方倾对莱斯利说。 “伤口?”莱斯利打量着于浩海,“没看出来啊,哪里?” “不严重。”于浩海朝莱斯利点了下头,握着方倾的手往队医室的方向走。 “喂!你是主角啊!” “我弟去就行了!”于浩海对莱斯利说。 “你不饿吗?”方倾问他,“我那里没什么吃的,也没有酒,庆功宴上有很多,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再走?” “不饿,那里太吵了,”于浩海站住了,将方倾的手又往手心里攥了攥,“你饿吗?” 方倾摇了摇头。 于浩海拉着他又开始走,速度很快,他腿长,步子迈得大,方倾是跛着的,但黑夜里于浩海没看出来。此刻他有些吃力地小跑着,才跟上了于浩海的脚步。 到了队医室里间,方倾的研究室里,开了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方倾走到橱柜那里去翻找速食面,想给于浩海下个面吃。 “你腿怎么了?”于浩海这才看出来,方倾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脚崴了一下,”方倾从橱柜上方找到了一桶简装的泡面,“给你这个吃好不好?” “不饿,”于浩海仔细看了一圈这个房间,外面是流动着□□、药品、针剂、针管等,诊疗室书柜的透明窗户里,有一个白色的小腿石膏板,上面是王俊画的蓝天白云和小岛,还写着“早日康复,加油小方”的字样,后面有日期,正是于浩海离开没多久的日子。 “你骨折了。”于浩海准确地判断了出来。 啊,那个东西在里面。 方倾有点做贼后被抓到的心虚,石膏拆下来时他觉得王俊画的图、写的q版字体蛮可爱的,就没舍得扔,顺手放到了书柜里。 “我,把你从车上扔下去的时候,你骨折了,”于浩海直直地盯着方倾,眼里是后悔和懊恼交织着的沉痛表情,他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能原谅,指着自己,“是我干的,我摔的……” “不是不是,我训练的时候摔的,”方倾连忙跑过去,张开手臂抱住他,“你傻吗?你扔的很轻,我爬起来就走了,真的是训练的时候摔的!” 于浩海不信,把他的腰往上抬,让他坐到了研究室里面清洗试管的水池上,手顺着他的腿,轻柔地往下按着,捞起他的裤脚,顺着筋骨,往上检查了一番。 “从咱们训练的那个峭壁上掉了下来,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小腿骨折,现在就是有点儿跛,已经不碍事了,能走路,”方倾拍了拍他的头,“真的!” 于浩海又摸了一遍,这种跌打损伤的病痛,他遇到的多,知道方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责怪道:“你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 “你说呢?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魂不守舍的,你不带我去,我每天都很担心。”方倾这语气里充满了压抑的怨念,可又知道于浩海刚回来,现在不能发作,不能吵架。 他这种小心翼翼地忍着不生气,让于浩海更是不好受。 “我后悔了,”于浩海摸着方倾有些卷的蓬松的短发,“我应该再等等,不应该一到驻地就去找你,应该等仗打完了再去找你,向你表白。可是我太着急了,没忍住。” “……我以为你是说这次不带我后悔了,结果是后悔来驻地的时候找我?” “是啊,如果孔雀旗颁奖那天晚上,我忍住了,你现在应该还在医院做医生,还是在爸爸怀里睡懒觉的宝宝,无忧无虑的,可现在你却在这里训练,每天为我担心。” “浩海,”方倾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对他说,“我知道你跟莱斯利长官他们一样,瞧不起我,把我当什么温室里的花朵,嫌我娇气……” “不,你娇气的每一个点,我都觉得特别可爱。” “……别说甜言蜜语……” “不是甜言蜜语啊,我是说实话,”于浩海说,“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我不喜欢你为我做什么,或是因为我,而承受不该承受的。你是我的人,就应该每天高高兴兴的。” 方倾看着于浩海清亮的眼眸,坚决的神情,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很可笑,两个人明明在争执,说的每句话却都像是情话。 方倾一直觉得自己的职业素养,使自己思维清晰、能言善辩,即使对上任何狡猾的人,都能占据上风,可面对于浩海时,他总是不能很好地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因为他所有转着弯绕着圈说的话,都会被于浩海直白的话击得粉碎。 所以,他也只能短暂地放弃那从出生起就骄傲地立着的尊严,选择实话实说。 第147章 “可是我喜欢你,我愿意承受这些……”方倾没说完,就被抵住了唇,于浩海热切的呼吸声和温柔而急促的侵.占,让一切都不用再说了。 唇齿相依的感觉让他像是浸泡到了热水中,全身都有了温度和力气,因为思念而漂浮已久的神识,也终于归了位。 吻着吻着,方倾就发现不对劲了,身上那人越来越重,不住地往自己身上压着,眼眸低垂着,长长的浓密睫毛一张一阖,貌似……在打瞌睡。 “……你困了?”方倾有些好笑地问。 “嗯……有点儿。”于浩海把他往自己身上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干脆闭上,不睁开了。 “睡会儿。”方倾把他往后推了推,艰难地从水池边上下了地,搂着于浩海的腰,驮着这位壮汉,辛苦地挪到床边,抱着他一起摔倒在床上。 倒下的那一刻,方倾清晰地听到整个床板发出吱嘎的一声,上下震颤了好一会儿。 “把鞋脱了。”方倾见他闭着眼睛不想动,只好把自己的鞋脱掉后,用脚去蹬他的鞋,好不容易蹬掉了,又伸着胳膊把压到于浩海身下一角的被子艰难地扒拉了出来,盖到两人身上。 此时于浩海已经睡着了,像抱个半米长的布娃娃似的把方倾紧紧地搂在怀里,腿压在方倾的腰上,身子斜斜地压到他身上,把他囫囵个儿严严实实地摁在怀中。 方倾想跟他说抱人类睡觉,不能是这个抱法,这样会把对方压死。但恐怕于浩海也没抱过别的人类,抱的其他活物可能就是那只叫咪咪的猫,或是叫胖虎的老虎之类的。 他往外挣了挣,将心脏部位挪了出来,这下可以喘气,也可以活着了。 于浩海均匀地呼吸着,声音很轻,并不打鼾,睫毛微微颤动着,像小孩子似的睡得酣甜。方倾只要稍微动一下,他就手臂更紧一分,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他的鼻尖靠在方倾的颈部,靠近腺体的地方,一呼一吸之间,他闻到的都是木棉花的香味儿。 他好像在吸氧。 方倾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逗乐了。 他只好一动不动,仔细地凝视着于浩海的脸。眼底泛青,有些憔悴,估计这二十多天,于浩海作为主帅,操心劳累,没有踏踏实实地睡一个好觉。 方倾叹了口气,伸出左手,够到了床边小柜子上的手机,给主管队医室的林灵医生发了一条信息: 于少将在我这儿休息,任何人都不能来我这里打扰哦。 发完信息,他就把手机关了,将手搭在于浩海的腰上,闭上眼睛,沉浸在大柚子的清新香气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于少将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多,睁开眼睛时,方倾正 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哇,你睡醒怎么是刷的一下两只眼睛同时睁开啊?把我吓了一跳。” “……我睡了很久吧?”于浩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方倾往怀里拉,一扳动他,就听到他骨头嘎哒一声。 “整整15个小时,”方倾一手撑着床,坐了起来,腰骨又是咔的一声响,“我终于也能挪窝儿了。” 他步履蹒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扶着墙,弯着腰,一步步往浴室走。 “你怎么了?”于浩海问。 “这位哥,我几乎是承担着你一半的重量,伺候你睡到现在,你说我怎么了?” 于浩海哈了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明显这一觉睡完他充好了电,现在是精力充沛。 他几步走到浴室边上,把方倾扶着墙的手腕握住,按到自己的胸膛上,坏笑道:“那我伺候你洗澡吧。” “免谈,少来……”方倾有些恐惧地往后缩了缩,就被他笑着抱到了浴室里。 俩人走出方倾的研究室,进到外间的队医室时,在工作着的医生和护士们见到二人出来,都颇有深意地笑了。 医生林灵问道:“于少将休息好了吗?” “啊,好了。”于浩海看了一眼方倾,笑着回答。 “这一仗打得漂亮啊,祝贺你,有你是我们水星之福。昨晚的庆功宴很热闹,可惜你不在场。”林灵说。 “没什么,”于浩海对他点了下头,小声对方倾说,“其实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我看出来了。” 方倾和于浩海走到了西苑操场上,往东苑走去,操场上人很少,稀稀落落的,没有人在训练。于浩海看了下表,才知道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去食堂?很久没和你在那里吃饭了。”于浩海说。 “好啊,大家都很想你。”方倾的手还被于浩海握着,见他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就由着他牵着。 “想我?未必。我猜omega们都很想我弟。” 方倾笑了,说:“你还是有些在意的,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的,其实是酸溜溜的,平时你也很嫉妒弟弟的人气吧?” “是吗?”于浩海赧颜笑道,“怎么又暴露了?那我以后注意。” 方倾又是笑了好一会儿,于浩海问他:“那研究室是你的房间吧,这段时间都住那里吗?” “是的,我腿摔了以后,没法儿训练,就住那里做研究了。” “怎么不去你们医院治疗?你很久没见到你爸爸了,他会好好照顾你,吃的也更好些。” “……浩海,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是在服兵役,怎么能出去?”方倾问,“我不想你回来时发现我已经走了,像个逃兵似的。” “噢。”于浩海心里懊恼,怎么又说错话了?他连忙问别的,“我看那石膏是很厚的一块儿,当时很不方便吧?” “还好,王俊每天给我送饭吃。” “是吃食堂的饭吗?营养可能不够,食堂的饭大多是给alpha增肌长力气的,袁真说,你以前在医院时,都是吃什么……科学配比的餐。” “你能吃什么,我就能吃什么,”方倾没好气地说,“我没那么讲究。” 于浩海不敢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几乎是在反复踩雷。拥有方倾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件诚惶诚恐的事,所以发现自己讨他厌烦时,他就有些紧张。 方倾见他沉默了,侧着头看着他:“昨晚你很快就睡着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你,这一仗辛苦吗?” “还好,不算难。”于浩海说。 “给我讲讲。” “嗯,我们先是到了离隐崎最近的广瞿岛诱敌,接着拿下了隐崎,救下了awful人质,李红波队长牺牲了自己,给我们保存了大量的火力,接着,我们就打下了格陵兰岛。” “……完了?”方倾问。 “完了。” “……跟把大象装冰箱一样简单,都没有军事简报上写得详细,”方倾翻了个白眼,“好汉都爱提当年勇,你怎么一点都不爱说呢?” “没什么意思,”于浩海不屑道,“我不爱参加庆功宴也是如此,战争是残酷和血腥的,也是壮烈的,这让我觉得任何事后的表功,或是所谓的庆祝,都变得廉价和多余。” 方倾有些怔住,脚步慢了,于浩海感觉到了,立刻低着头看他,腼腆地笑了笑,“啊……其实我就是懒吧,懒得应酬别人,你别多想。” 方倾知道他又开始伪装了,他好像一直想打造一个温柔和绅士的形象,把自己包装起来,来获得自己的喜欢。 但实际上,他是嫉世愤俗的吧,甚至是冷漠的。 方倾对他说:“浩海,你可以尽情地表现出你的好恶,不用在我面前伪装,咱们……的关系,还用说别的吗?你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介意。” “啊,好的。”于浩海说。 可同时,于浩海却想起方倾那套关于他是社会人,而自己是自然人的理论。 “自然人”是什么人?那不就是野人吗? 于浩海没有自信方倾会喜欢野人一样的自己。他们的成长环境太不相同了,性格、三观,都有着巨大差异。有时方倾和凯文逊聊天说笑时,于浩海会很吃味,他当然相信方倾,不是爱上了凯文逊,但他觉得方倾好像跟凯文逊很聊得来,即使都是互怼,也好像是三观契合。 毕竟,他们俩都是上层社会的“社会人”。 这种伪装也许对于浩海来说比较累,但更安全,只要能让方倾喜欢自己,他愿意装一辈子。 很多人是因为“了解”所以“爱上”,可方倾和于浩海的爱情却正相反,是两个不熟悉的人,先是因为“爱上”而走到一起,接着,才是慢慢的“了解”,可一旦了解岔了,不就崩了吗? 于浩海不会冒这种险。 “走吧,饿了。”于浩海牵着他走进了食堂。 里面的战士们正熙熙攘攘地排着队打着饭,聊着天说着话,看到于浩海进来,整个食堂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都安静了下来,战士们立正站好,连忙将手里的盘子放到桌子上或是挪到另一手拿着,挺起胸膛,朝他立正行礼。 “于总!” “于总好!” 第148章 “都去吃饭吧。”于浩海朝他们点了下头,拉着方倾往他们以前常坐的那桌走去。 方倾敏锐地感觉到,这次于浩海回来,大家对他更是敬重了,几乎可以说是畏惧。 “他们叫你于总?”方倾问。 “在岛上胡乱叫的,为了方便吧。” 尹瀚洋、卜奕、刘赢、谏中震、王俊、艾兰、袁真、墨菲等人都像往常那样坐在一桌,凯文逊竟然也坐在那里,见于浩海他们进来,卜奕他们连忙给摆正了椅子,挪出了位置,让他们过来。 于浩海朝那一桌人笑了笑,坐到了椅子上,让方倾在一旁坐下,又朝其他人道:“好久不见了。” “浩海,你变得更黑……” “王俊,”卜奕打断了王俊的话,有些严厉地说,“别直呼姓名。” “噢噢,于、于总。”王俊磕磕巴巴地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对他来说,浩海一直是一个身份,那就是“瀚洋的哥”,这突然被叫成了于总,令他有些发懵。 那浩海叫于总了,真正的于总该叫什么? “回来了就别这么叫了,有种我爸来了的感觉,令我有些发怵。”于浩海打趣地说,众人都笑了。 他温和地问王俊:“我是晒得更黑了吧?” “……有点儿,”王俊说,“瀚洋没怎么变。” 凯文逊冷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对于浩海说:“尊敬的于总,啊,不,是小于总,祝贺你班师归来,首战大捷。” “谢谢。”于浩海跟他碰了一下杯,一人鼓了一瓶酒。 “……那是,白的,白酒。”王俊小声地提醒着。 那俩人恍若未闻,都在那儿比着谁比谁镇定。 “方倾,你看他的伤口了吗?别发炎了,”袁真提醒着,“别喝多了。” “看过了,难为你了,缝合得很细致。”方倾是由衷地感谢袁真,作为一个麻.醉师,袁真可以说是使出了看家本领了,把伤口处理得很干净。 “广瞿的海底探道有三万五千英尺吧?”凯文逊问道。 “三万五千八,在鱼.雷艇的极限范围内。”于浩海答道。 “很幸运了。”凯文逊说。 “是的。” 俩人又碰了一杯。 “隐崎地下埋了多少?”凯文逊又问。 “4吨。” 凯文逊忍不住乍舌:“难为李红波了,格陵兰的地基还在吗?” “毁了。”于浩海答道。 “地揽去接驳呢?” “难。” “李总去吗?” “明天。” “得接应光缆吧?” “只能这样了。” 于浩海和凯文逊又干了一杯。 方倾仔仔细细地听着俩人的对话,可惜,啥都没听懂。凯文逊是非常聪明的,在于浩海出发后什么音讯都没有时,就已经猜出了他这一仗会怎么打,这让方倾很是钦佩,也很是敬畏。 毕竟,凯文逊对于浩海的恶意,在方倾面前都是不加以掩饰的。 不过,现在他不怕了,凯文逊有把柄落在他手中。 那日,他只把u盘推给了凯文逊,凯文逊就神色大变,惨白着脸,问方倾要什么。 “我目前急需迷魂香的制作原料,你帮我搞到手。” “迷魂香?”凯文逊无语到极点,“这是禁药吧?三十年前就禁了!” “所以我才用你啊,不然我水星医院的法定继承人,什么药搞不到?”方倾反问他。 “你简直是可耻,”凯文逊被他威胁,无可奈何,“我怎么能搞到这原料?” “你是身娇体弱的王子殿下啊,我给你开一个药方,你跟公主说,你要这些东西,我会把他们组合成迷魂香。” “你有病吧?迷魂香之所以被禁,是为了omega不被迷晕绑架!” “我又不是拿来去迷晕omega的,我要去迷晕变异alpha。” “……好使吗?”凯文逊问。 “你得先给我原料,我才能鼓捣明白。” 三日后,方倾想要的原料,源源不断地进入了他的研究室中。 凯文逊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u盘。 “说吧,你另外拷了多少份。”凯文逊问。 “不多,100来份吧。” “方倾!”凯文逊拳头紧握着,咔咔作响。 “你要是不相信我何必跟我做交易?” 凯文逊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我会告诉王俊,我对他做了什么,但是在那之前,现在,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明白?不要妄想能控制我一辈子。” “我哪有那闲工夫控制你,”方倾笑道,“你猜我告没告诉王俊呢?” 凯文逊:“……” 任他机敏善变,也从王俊那张纯洁无暇的脸上,看不出来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而装不知道,那不就是拒绝的意思吗? “爱是迷魂香呀,王子殿下,”方倾乐不可支,“你都猜不出来,我到底有没有告诉他。” “我猜没有,他装不出来的。”最后,凯文逊如是说。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艾兰打断了于浩海和凯文逊的对饮,“带我一个,听你们的对话,我好像没参与打仗似的。” “咱们哪懂什么战术啊,于总指哪儿,咱们就打哪儿。”谏中震笑着说。 “还打哪儿呢,这次战斗,浩海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和袁真藏好了,别出来!’” 众人听到这话都笑了。 “艾兰用鞭子帮我打掉了一个变异人的眼镜,”于浩海说,“艾兰是好样的。” “对对,艾兰可是参与战斗的omega,不能妄自菲薄啊。” 端水大师于浩海又立刻对袁真说:“awful战士的心理辅导,还有我的伤口,都是袁真给包扎的,袁真你也辛苦了。” 袁真微笑地低着头:“我没做什么。” “于总,”王俊悄悄指了指一旁的尹瀚洋,“能告诉我他是怎么了吗?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爱说话了。” 于浩海看着神思恍惚的尹瀚洋,叹了口气:“没怎么,过段时间就好了。” “瀚洋,”王俊小心翼翼地拉着尹瀚洋的袖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要说啊。” “没事,”尹瀚洋勉强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颗珍珠,放到王俊手里,“我一个朋友……送你的。” “哇,”王俊把这颗珠子拿了起来,对着阳光一照,“好大一颗啊,夜明珠!” 大家都笑了起来,凯文逊寒着脸,冷冷地觑着王俊手里的珠子。 “这不是夜明珠啦,是金蝶贝里的珍珠,小虎把格陵兰岛上的樵石翻了个遍,这颗是最大的,我以为他要拿去卖呢,原来是送你了。”艾兰说。 “小虎是谁?”王俊问尹瀚洋。 “是我的一个朋友。”尹瀚洋答道。 卜奕和谏中震对了一个眼神,颇为暧昧地说:“是一个海盗头子,一个alpha,一个特别……漂亮的alpha。” 说完,这桌上的几个alpha都不怀好意地笑了,他们都不是瞎子,alpha才懂alpha,他们是混过红.灯区的纨绔少爷们,都看出来了尹瀚洋对索明月抱着是什么心思。 “alpha?那为什么送我珠子啊?”王俊有些搞不懂了。 “因为我把你给我的那个项圈,让我送给意中人的项圈,送他了,这个算是回礼。”尹瀚洋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说得是不卑不亢,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方倾咬着馒头,瞪着尹瀚洋,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他妈太劲爆了! 于浩海把他嘴里的馒头拿了下来,让他继续吃他的饭。 “啊……”王俊听明白了,“那他一定特别好,所以你喜欢他。” “是的,特别好。”尹瀚洋点了点头。 王俊是他的竹马、发小,是他戏称的小弟,也是他最知心的朋友,所以在他说出这惊世骇俗的话来时,王俊的第一反应,不是“他怎么是个alpha”,而是“他一定特别好,所以你喜欢他”。 “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他在莣斐岛上,大樱山下住。”尹瀚洋对王俊说。 “好哇,什么时候去?”王俊立刻跃跃欲试了,“我没听说过那个岛。” “等我们毕业后,一起去。” “好,好,我那项圈他戴着漂亮吗?” “很漂亮,很适合他。” “太好了!”王俊不由得雀跃起来,“那我这颗珠子,做个什么好呢?” “我哪懂?”尹瀚洋终于笑了。 “我看得是个戒指,”方倾把那珠子拿了过去,“真是个成色不错的珠子,我有个现成的戒指,把那宝石去了,底座给你吧。” “好哇好哇!”王俊立刻高兴起来,挽住尹瀚洋的胳膊,“真想快点儿见到他。” 尹瀚洋被他拉拉扯扯的心情好了不少,忍不住搂了一下王俊:“很快的。” “……真是感人至深啊,”凯文逊冷笑道,“我听说海盗那里不受任何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可以三人同行,是吗?” 第149章 “三人同行?那是什么意思?”王俊转过头问他。 “你一个omega,他们两个alpha,你说是什么意思?你他妈是个白痴吗?”凯文逊破口大骂道。 尹瀚洋立刻站了起来,揪住了凯文逊的衣领,赤红着眼睛,一拳挥了过去。 第77章 这桌子被掀翻的那一刻,方倾惊讶地发现于浩海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抢救下来了方倾的餐盘,还有他自己的。与其他站起来马上闪避到一旁的人相比,他们俩只是端着餐盘坐在椅子上,挪到了一旁。 “咱们俩一天没吃饭了,”于浩海对上方倾瞪着他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笑道,“所以这顿饭得吃完。” 尹瀚洋和凯文逊把附近的桌子和椅子都打平了,饭菜以及盘子碗筷子叉子摔了一地,俩人你一拳我一拳地互抡,都没有章法,也都像发泄一般使出了全力。 “别打了,别打了!” 王俊在边儿上不停地喊着、劝着,左右来回跑着拉架,被尹瀚洋推搡到身后:“你一边儿去!” 凯文逊看到他护着王俊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 于浩海慢条斯理地把餐盘里的牛排和烤笋吃完,还从地上的纸巾盒里拉出两张抽纸擦手,对方倾道:“瀚洋憋着一股气没处发,我还以为他得找我打一架把气撒了,这下好了。” 方倾瞪着他,好笑道:“你还挺满意?” “嗯。”于浩海点点头。 食堂外面的教管员听到声音冲了进来,看到是这俩人在互殴,连忙分开他们:“停下!停下!你们怎么回事?” 凯文逊抹了一把唇角的血,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哼道:“跟尹少将练一练。” “练一练?那也不能在食堂里练啊,要遵守新兵营的秩序!” 尹瀚洋拍了拍两手之间的灰尘,看着凯文逊,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时墨菲已经趴到王俊耳边,跟他解释了什么是“三人行”。 王俊听完后先是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接着是失望又愤恨地看了凯文逊一眼,追随着尹瀚洋跑出去了。 方倾看着眼神无措又强装镇定的凯文逊,打心眼里佩服这个情商为负数的人,他总是有本事能把事情弄到最糟。 下午于浩海去跟上级领导汇报隐崎和格陵兰的具体战况,走得挺匆忙,吃了饭揉了一把方倾的脑袋,就往将军楼去了。方倾则回到了队医研究室里,继续做他的药剂研制项目。 虽然外面是凛冽的北风,但雪白的研究室里温度适宜,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将金黄色洒落到整间屋子,温暖熨帖如一杯热茶。 方倾伸了个懒腰,将托人带来的金骏眉取了20几叶,放到了煮茶器里,不一会儿,红色的茶水开始鼓泡,茶香四溢,他开始聚精会神地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去。 两个小时后,门外忽大忽小,听到的是袁真和林灵医生对话的声音。 “如果是髌骨的话,骨折还是相对比较容易复位的,只可惜,汪杰伤到的是脊椎内侧的关节面。”袁真拿着汪杰腿部拍的片子,声音有些凝重,“一旦损伤脊椎,整个病状的性质就变了,您看这个粉碎程度……” “啧,”林灵拿起片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关节面碎渣阴影,惊道,“这完全是用上百斤的铁锤砸出来的吧?” “是一个变异alpha,握住了他的脚踝,连续朝这个部位砸了好几拳。”袁真说。 “那……是怎么活命的?” “于少将拿着刀去救的,虽然把汪杰抢了出来,但他自己也受伤了,从胳膊到胸口,划了半米长的口子,那变异alpha最后死在于少将的刀下。” “啊,为什么不用枪啊?” “子弹都打完了,变异alpha的肉特别特别厚,子弹都穿不透。” “唉,多亏是于少将啊,不然汪杰这命就搭进去了……” 方倾把门打开,走了出来,见到袁真,俩人都有些尴尬。他把汪杰的片子拿了过去,皱着眉头仔细研究了一番,说:“这里,整个儿清创,全都不要,替换掉膝盖骨。” “这种手术我也想到了,可是很难吧,”袁真凑过来,看着方倾指着的位置,“只要应用合适的外固定方式,是可以让髌骨痊愈,可这种连结脊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不到千分之一。” “如果是我的话,能到千分之五的成功率。”方倾说。 袁真与他对视片刻,最后说:“我去说服汪杰,要不试一试?” “试吧,反正都是个瘫,还不如搏一搏,有几分胜算。” “你就不能把话说得好听点儿,还‘反正都是个瘫’。”袁真白了他一眼。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袁真低头笑了一下,把汪杰的医疗材料都递给了方倾,转身往外走,方倾跟在后面。 “怎么还送我出去?跟你没那么熟吧?”袁真问。 “……想多了,拿矿泉水。”方倾低下头从箱子里往外提了两瓶水在手里来回掂着,抬头和袁真互相挑衅地互看着。 袁真又忍不住笑了,轻声说:“以后你别介意了,我想通了,这次出去打仗,我升华了。” “……啊?”方倾有些懵,“升华成啥了?” “我不会再对浩海有非分之想了,跟他的宏图大业比起来,我这微不足道的小情小爱,何足挂齿,”袁真说,“汪杰这事他心里一直不大舒服,打了胜仗也高兴不起来,希望你的手术成功,能抹去他心里的遗憾,我也衷心祝福你们。” “噢,这么大转变啊。”方倾一听这话,心里有些高兴,说他不介意袁真那是不可能,只是他自诩涵养高,自控能力强,忍着不发作而已。 “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啊?”方倾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能让袁真放弃这段感情实属不易,他必定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事实上,方倾很清楚,袁真的感情历久弥新,是愿意为于浩海去死的人。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没去,当然感受不到了,只跟你语言描述,也很苍白,你也想象不出来。”袁真说完,就轻飘飘地走了。 方倾在他身后朝他举起了矿泉水瓶,想要扔到他身上。 这人为什么说话就这么招人烦呢? 到了四点多,凯文逊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疲惫地坐到了椅子上,头往后仰着,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哟,王子殿下来了,今儿训练的怎么样啊?”方倾见他一脸阴鸷,拿起一个一次性水杯,到了半杯红茶,递到了他手中。 “药做好了吗?”凯文逊的声音有些沙哑。 “快了。” 过了一会儿,方倾有些惊恐地问:“怎么你想跟我要几粒啊?我这可是做迷魂香呢,难道你要给王俊下药?” “你说什么呢?!”凯文逊拿着茶杯往大腿上猛地一震,茶水洒了出来,浸湿了他的裤子和……裆部,他连忙站起来往下拍。 “没事没事!水不烫!”方倾连忙抽了几张纸递给他,见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低头擦着水渍,强忍着笑。 “笑吧笑吧,别憋死了。”凯文逊恶狠狠地说。 方倾笑道:“你也知道被这么诬赖是多难受吧?跟你编排人家三人行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凯文逊把湿了的纸巾随手丢在桌子上,颓废地瘫在椅子上:“我不相信,那尹瀚洋会喜欢alpha?” “有什么不相信的,这事儿在水星也很常见啊,不然那么多单着的alpha怎么渡过这漫长的夜。” “说的跟你见到过似的,”凯文逊哼道,“那喜欢尹瀚洋的omega,全国少说几百万,他是疯了还是脑子有病?” “王俊都说了,那人肯定特别好,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如那些爱慕尹瀚洋的omega了?” “离谱,一个海盗,脱离王权管制的海盗,能有什么思想觉悟?” “尹瀚洋天性自由,不爱拘束,我中午刚听到时也很震惊,但又觉得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你操什么心啊?”方倾坐到了椅子后面,随手翻看着汪杰的片子,“他哥都可淡定地在一旁吃饭了。” “也许尹瀚洋这毛病从小就有了,他家里人都知道,所以他才姓尹不姓于,他早就被家里人放弃了,alpha和alpha之间能传宗接代?”凯文逊说着都很嫌弃的样子。 “你啊,真是境界不高,”方倾的语气颇为不屑,“爱就是爱了,想什么传宗接代,你骨子里跟雷蒙他们都是一个货色,被生,殖,恐惧支配着的alpha。” 这话说的已经是很不客气了,但方倾和凯文逊之间说话从来都是互戳心窝子,谁都没有伪装。 “哼,你伟大,你崇高,易地而处,你敢保证于浩海是这样的人吗?”凯文逊像是毒蛇一般,冷笑着看着方倾,循循善诱,“假设你得了什么病,没有后代了,他能要你?他要的也不过是你的皮相、家世、荣耀而已,今中午他牵着你走进食堂,那是给我们所有人看,给所有给你写过情书、爱慕你的人看,你是他得胜归来的战利品而已。” 第150章 方倾的脸微微变色,但他不会在病人面前败下阵来,很快调整神色,嗤笑道:“他怎么想我,我都不计较,因为我爱他,我是他什么物品,我都甘之如饴。总好过你,心心念念的人,被你的冷言恶语惊呆,被你的龌.蹉思想吓跑,你看到王俊知道三人行是什么意思之后,看你的眼神吗?他觉得你很脏。” 凯文逊手里的纸杯子被他瞬间捏成了团,扔到了纸篓里,砰的一声。 “哎,你又来了,看那贴的。”方倾指了指那由他亲手撰写打印并粘到墙上的“损坏公物赔偿详情单”。 “一个试管十万元?”凯文逊咬牙切齿道,“你穷疯了?这医疗器械的物价是你定的啊?” “就是我定的啊,水星所有医院都姓方,医疗器械也是我们方家的人定的价,您上回砸了我一根试管大方地甩了我十万元,我怎么能忤逆王子殿下的意思呢?来,接着砸,砸这个大的!” 方倾把一个圆肚烧瓶放到桌子前面,笑吟吟地看着凯文逊。 凯文逊瞪了他一会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椅子上,疲惫不堪地伸出手,捂着脸,挡住了眼睛,小声说:“我不想说那种话的……我就是看不得他跟尹瀚洋关系那么好……” “……他们是互相称对方弟弟的关系,你至于吗?再说尹瀚洋都有意中人了。” “是他对我始乱终弃的,我刚来军营的时候,他每天都来找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废话和屁话,喂我吃东西,给我梳头发、擦脸……可后来呢?就他妈当我是透明的了!” “……你骂他丑八怪,还指望他跟你多好吗?”方倾有些好笑道,“你不记得你怎么伤害他的吗?” “那怎么了?尹瀚洋能叫他王不俊,我就不能叫他丑八怪?” “他们俩是互相闹着玩的关系,跟你能一样吗?” 凯文逊瞪着眼睛道:“跟我怎么就不一样了,怎么就不能跟我闹着玩?!” 方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你跟三岁孩子要吃奶而吃不着似的……” “方倾!我此刻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跟你咨询!” “……好好,”方倾忍笑道,“这位小朋友,不管怎样,你骂人就是不对,还死犟着不道歉,只会把他越推越远,而且‘丑八怪’跟你后面的各种恶行相比,都不算什么了,你今天中午这一出,侮辱的不但是尹瀚洋和他那位alpha朋友,更是侮辱了王俊,他不会再理你了。” “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是他先对我示好的,那就要一直对我好下去,而且什么知己发小,都要排在后面,就连他父亲也要在我后面,我必须是他心里的第一顺位,不然,他凭什么得到我的心?”凯文逊高昂着头,几缕额发垂在眉间,精致到有些阴柔的眉眼,看起来如美人蛇一般骄傲,正在那儿宣布他的“爱情准则”。 “呵,”方倾支着头,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他,“第一顺位?我看你现在是稳坐‘第一末位’了,少年,你怎么能如此自信呢?这是……alpha的天性吗?我疑惑了。” “别说的跟你是个世外高人似的,如果于浩海有个青梅竹马,一直纠缠他,我不信你能泰然处之。” “……他还真有,”方倾无奈道,“刚走没多一会儿,你就来了,和你相比,我遇到的才是真真正正的情敌,可又怎么样?我自认我心胸比你宽阔得多,一直比较体面地逼退情敌。” “那就算你能行,于浩海也做不到,小方医生,不要对alpha抱太大期待,我们本质上都一样,阴暗面都是独占,独占不了就摧毁,都不是个东西。” “不,浩海不是的,他宽容、大度,他不像你,心胸狭窄。” “哦,是吗?你别太自信了,我敢说,他比起我有过之无不及,不信,我可以找个机会让你看看他的阴暗面。” 方倾被他说得有些愕然,随后,又轻声笑道:“背后编排他有意思吗?你今天来,主要就是想告诉我,你和于浩海等alpha们都不是个东西吗?” “……不,我是想说,”凯文逊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哑着嗓子,沉声说,“……帮帮我,让王俊跟我和好,最好……爱上我。我不能让尹瀚洋把他拐到什么海盗窝里,嫁给别的海盗,毕竟那帮野蛮人不受水星政府管辖,不在我控制的范围内。” “……噢,你发现有这个可能才来找我求救啊?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可现在有些难了,你所怀疑的王俊喜欢你的种种,其实也站不住脚。”方倾认真地给他分析,“这世上有种人吧,天生是热心肠的好人,见不得人受苦,你说你刚来时,他照顾你,让你逐渐合群,你觉得他喜欢你,可你知道吗?我刚来的时候,也不合群,到现在为止,王俊才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唯一的朋友,你,跟我,都太狡猾了,都防备人,能走进你和我的心里,他也是有独特的能力了,换句话说,尹瀚洋对其他omega是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理都不理,可他对王俊怎么样?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王俊是块璞玉。” “……我不管,你无非是想跟我说,这很难办到,”凯文逊有些坐不住了,“条件你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他来到我身边。” 方倾湛蓝色的眼珠转了转:“那我要慢慢想,跟你提什么条件。” “哼,”凯文逊听他答应了,如释重负,但还是忍不住讥讽道,“果然是手握水星第一医院财政大权方夫人的儿子,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哼,果然是法律终身名誉顾问、人权斗士玛格列特公主的儿子,谈判谈的滴水不漏。”方倾回敬道。 俩人互相瞪着,正在那儿互相嘲讽时,外面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林医生你好。” “啊,于少将,找方倾吧,他在里面呢。” “好的。” 于浩海抱着厚厚的一沓战情传达报告,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露出微笑着的脸:“忙吗?我想在这儿写材料……” 与此同时,于浩海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凯文逊。 “啊,你有客人来了啊,”凯文逊站了起来,见于浩海瞥见他被水淋湿的裤子,弯了弯唇角,计上心来,“那我走了,小方医生,就是……唉,你这没有替换的裤子给我……” 他又拿起桌子上他刚用来擦水的湿了的白纸巾,擦了擦手纸,对方倾有些暧昧地说:“辛苦你了,我觉得……痛快不少。” 说完,他把纸巾慢悠悠地丢到纸篓里,打开了门,撞了下于浩海的肩膀,笑着走了出去。 这个贱人。 方倾恨恨地在心里骂道,他知道,凯文逊是在试探于浩海,试探他像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宽容、大度,心胸开阔。 于浩海抱着文件材料,站在门口,半晌没进来。 “你要在这儿写?”方倾把自己桌子前方对着的那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并把椅子摆正,“坐吧。” “不打扰你吗?”于浩海笑了笑,走了进来,把材料铺到桌子上,“我想,反正都是找个地方写字,不如来这里。” 方倾说:“不打扰,我在这儿不接诊。” 说完,他就暗自后悔,这不接诊,凯文逊刚才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行迹那么可疑? 可他打定了主意,暗自接下了凯文逊这个挑战。他也想看看,于浩海会不会如他所想的那样,也特别介意,也怀疑自己。 于浩海打开了文件,拿着笔,眼睛看着那一行行文字。 三分钟过去了。 他既没下笔,也没翻页,甚至,他的眼睛盯着一处,都没挪地方。 如果不信,那就问我啊,傻子!方倾在心里骂着,在对面用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打着字,佯装很忙的样子,实际上,一直用余光觑着于浩海。 “你要用电脑吗?”方倾问,“我正好出去活动活动,坐得太久了。” “好。”于浩海从善如流地说。 方倾把笔记本电脑里的网页和文档都关上了,独留干干净净的桌面屏幕,将电脑转了过去,给于浩海。 他站了起来,有些夸张地伸展胳膊和腿,走了出去,同样夸张地对林医生说:“我们去买冰淇淋吃吧!” 于浩海对着这蓝天白云的电脑桌面,看到上面一个命名为“监控”的文件夹。 他把鼠标轻轻挪到上面,按了下右键,显示此文件夹重新命名的时间为一分钟之前。 也就是说,方倾把这间屋子的监控视频,挪到了桌面上,新建了这个文件夹,并命名为“监控”,同时,这个电脑是开了远程可视操控系统的,机箱背后那不易察觉的红色小圆灯,正在频率很低地闪着。 此刻外间就有电脑,能看到于浩海在这个电脑上的所有操作,而方倾,必然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桌面,正襟危坐。 于浩海轻轻地笑了,他打开浏览器,随意输入了一个潜艇的名字,查看了下其准确参数,然后翻开文件,在里面工整地写字。 第151章 十几分钟后,方倾冲了进来,从后面紧紧地抱着于浩海,胳膊圈住他的后背,将一个粉色圆筒冰淇淋伸了过去:“你吃,你吃。” 于浩海听他跑得气喘吁吁的,将他搂到怀里,坐到腿上:“跑得都是汗。” 方倾有些愧疚地强行喂他吃了一口冰淇淋,又撒娇地凑过去吻他的唇。 “怎么了?”于浩海问。 “没怎么。” 方倾为自己听信了凯文逊的话而试探于浩海,深感抱歉。 第78章 晚上七点多,部队医护专用车停在新兵营门口,方倾和于浩海以及莱斯利、左阳旭两位长官,等在这里,尹瀚洋推着汪杰的轮椅,徐徐走了过来,同样跟着过来的,还有参与隐崎夺岛计划的战士们。 “不用去太多人,车装不下,”左阳旭道,“就来十几个人吧。” 艾兰和袁真、王俊、林珀西等人也跑了过来,坐在轮椅里的汪杰往他们几个omega中瞄了几眼,没看见章楠。 众人都知道他是在等谁,可他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叫他了,都拉着他的手了,”王俊说了一句,被艾兰推了一下,只好小声补了后半句,“他说他不来……” 汪杰自嘲地笑了笑:“不用叫他,估计是怕我赖上……我们走吧。” “你怎么来了?”莱斯利有些好奇地问凯文逊。 这些人大多是一起参与隐崎计划的战士们,是汪杰的战友,护送他去医院还可以理解,在他看来,凯文逊跟汪杰根本不熟。 “我是代表皇家的立场,陪着我们受伤的战士,”凯文逊态度诚恳地对汪杰说,“不用担心,慰问金和抚恤金都会到位,你安心治疗吧。” 汪杰感激地点了点头。 方倾看着他心中好笑,估计是盯着王俊的动向,他才追到这里的吧。 战士们和汪杰坐着医护车,莱斯利、左阳旭带着后面的方倾、于浩海,坐着莱斯利的私人车,一起往医院驶去。 “你不要有压力,我已经跟汪杰说了,”于浩海握着方倾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尽管袁真说你能将手术的成功率从千分之一提高到千分之五,但毕竟还是机会渺茫,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方倾看他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安地看着窗外霓虹灯一个个闪过,眼睛里是怀着希望又忐忑的,便笑道:“于少将,我看是你压力比较大吧?” 莱利斯和左阳旭在前面听到都笑了。莱斯利打趣道:“我们小方医生之前在医院经历过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手术吧?这个不算什么。” “是啊,这是骨科手术,还好吧,起码不危及性命,”方倾说,“最难的,还是儿科的急救手术,那是真的有压力。” “治不好,家属会责怪你吗?”左阳旭问。 方倾笑道:“有一次抢救失败,我刚走出手术室,孩子他爸过来就给我一个过肩摔。” “啊?”左阳旭惊讶道,“那后来呢?” “医院的安保措施还是不错的,两位护卫兵,都是彪形大汉,帮我拦住了他,”方倾说到这儿,见于浩海脸色不好看,又宽慰他道,“这我都能理解,毕竟他刚失去了孩子……嗨呀,我都几个月没和人打架了,想想还挺怀念呢!” “你想家吗?”于浩海温柔地看着他,问,“我猜你爸会在医院等你。” “毕竟是亲爸啊,肯定想,但是他也知道我早晚都得离开家。”方倾说。 于浩海点了点头。 “浩海,汪杰这事儿,你也不用把账都记到自己身上,当时是他非求着你带着他去打仗,你也拦了。”左阳旭说。 “就是,”莱斯利接话道,“你当时就告诉他‘后果自负’了。” “当兵毕竟是我们这种人一辈子的信仰,”于浩海叹了口气,“瘫在床上太难受了,即使有多高的抚恤金,这辈子都不能再上战场,瀚洋跟我说,汪杰都不想活了,宁愿我没救他出来。” “我就说我要去跟章楠谈谈,让他劝劝汪杰,你非不让我谈,”左阳旭有些埋怨莱斯利,“起码今天这场合,章楠应该来啊。” “谈什么谈?!章楠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巴不得跟汪杰一点关系都没有,”莱斯利说,“人家孙信厚都能坦然放弃了,汪杰为什么那么死心眼啊?正好这次章楠不来看他,往他胸口捅一刀,让他彻底死了心才好!” “你真狠毒……”左阳旭道。 “你给我闭嘴!你们alpha,不要总想着把omega当成解药,”莱斯利哼了一声,“最后别解药不成,反而是毒药了,汪杰要不是非想做出一番成就来,这次会加入隐崎计划的队伍中去吗?会那么冒险要跟变异alpha单挑?说难听点儿,那就是自不量力,他一个人事小,如果牵连整个队伍呢?现在这个时期,就不应该放纵他们谈恋爱!” 他身后坐着的方倾和于浩海作为谈恋爱的践行者,都瑟瑟发抖。 过了半晌,方倾问道:“啊,汪杰、章楠和孙信厚的事,你们竟然都知道?” “不然呢?你当我们瞎啊,”莱斯利说,“站到队伍前面看你们,你们什么小动作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方倾吐了吐舌头。 到了水星第一医院楼下,方倾下了车,果然见到了站在医护人员前面的青羚,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里面是黑色的呢绒衬衫,裁剪得当的衣服紧致又贴身,露出他高挑利落的身材,齐耳卷发挽在后面,露出几颗打在耳骨上的晶莹剔透钻石耳钉,显得既高雅端庄,又精明干练。 “爸爸!”方倾扑到他的怀里,笑声清脆。 “都当兵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青羚把他搂到怀里,低头细细地看着他,微微皱眉,“瘦了不少。” 于浩海敏锐地发现,青羚假装不经意地把方倾的衣领往下按了按,瞟了一眼他的后颈。 “方夫人,您好。”莱斯利和左阳旭长官向他问好。 “长官们好,”青羚行了一个水星omega礼,抬头笑道,“其实不用劳烦您二位过来,我们也会尽心尽力地完成手术……浩海?” “方夫人好。”于浩海立正站好,向他行了一个晚辈见长辈的礼,单手扣于左胸上方,微微弯腰,低头,标准的儿婿见家长才会行的礼。 方倾的两侧脸颊刷的一下热了起来,这人搞什么鬼,不应该是行军礼吗? 医护车上的战士们都下来了,尹瀚洋和轮椅上的汪杰等人,都朝青羚行的是军礼。 青羚也被于浩海搞得微微一怔,接着掩面笑道:“好,好,方倾,咱们都进去吧。” 半小时的术前准备后,方倾和四位助理医生、六名护士们一起进到了手术室中。 长官们被青羚招待到会客室里坐着休息,其余战士们则都守在手术室外面,横七竖八地在椅子上坐着、躺着,这手术耗时少说也要十个多小时,他们都做好了守一夜的准备。 于浩海坐在靠近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回想着刚才方倾带着医生护士们疾步走进手术室的样子,心道,相比军装,方倾还是穿白大褂更精神、更漂亮。 汪杰的室友何东,小声地对付槌说:“那个接待我们的人,是方倾的爸爸吗?” “是啊,听长官们都叫他方夫人。” “真是位标致的大美人啊,怪不得方倾长得那么好看,还是像他爸。” “哎,你看到他耳骨上吗,很大很亮的一颗钻石,简直亮瞎了我的眼,竟然在耳骨上,钉了一串儿……” “啧,快别丢脸了,人那叫时尚,你懂啥啊。” “哇,看着很精明霸道的样子啊,像是很不好惹,一眼就把你看透的感觉。” “这医院这么大、这么高的楼,全是他和方匀上将管着的,能不精明霸道吗?” “反正我不找这样的岳父,看着太有震慑力了……” “人家能相中你?闭嘴吧,于少将在对面呢……” 于浩海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刚才青羚看过方倾的后颈,好在没事。假设自己在上面留了什么痕迹,估计此刻他就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 “你跟着过来干嘛?你跟汪杰熟吗?”尹瀚洋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伸长着腿,头往后靠到墙上,对他旁边转来转去的王俊说。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王俊小声说,“我当然不能错过啊,我们在新兵营里圈了那么久……” “嘘!别吵,老实呆着。”尹瀚洋闭着眼睛要睡觉。 过了一会儿,王俊从楼下转了一圈,轻轻地走了上来,把几朵粉色的花,放到了尹瀚洋的脸上。 一阵恬淡清新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尹瀚洋倏地睁开眼睛,将脸上的花拿到手中,有些激动地问:“是这种?” “是呀,果冻里的就是这种樱花,我在一楼卖花那里看见的,买了几朵。”王俊悄声说。 尹瀚洋将这几朵小花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只见它们粉粉白白的,模样小巧又可爱,低头嗅了嗅,果然是索明月柔黑的长发里、白皙的后颈处,常常散发出来的香味。 第152章 “好看吧?”王俊见他高兴起来,也笑了,“樱花象征着高雅、质朴、纯洁的爱情……瀚洋!你、你吃它干嘛啊?!” 尹瀚洋不理他,只低着头把手心里的樱花都咬进嘴里,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这个野蛮的人,”王俊既震惊又无语,“还好你相中的是个alpha,不会跟你计较,要是个omega非得气哭不可,哪有吃人家信息素的花的,你也太不浪漫了!” “哼,”尹瀚洋冷冷地说,“我这几天一想起他要我娶他的什么弟弟还是哥哥的,我就窝火,我特么就想抽他。” “唉,你也不能逼人家啊,毕竟得问人家愿不愿意,你又不能强来。” “怎么不能?”尹瀚洋说,“等毕业了,咱们就去把他给抢了。” “抢了?”王俊瞪着他,“咱们俩去抢海盗啊?人海盗是干啥玩意儿的,能被咱给抢了?” “没事,他打不过我,我试过。”尹瀚洋阴阴沉沉地说。 “……你都不像你了,真可怕。”王俊叹了口气,又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抢吧,抢来之后我帮你哄他,行不?” “行。” 俩人嘁嘁喳喳地说完话,王俊的头挨着尹瀚洋的胳膊,都睡着了。这走廊里灯光昏暗,手术室门外上方红色的灯亮着,战士们都睡着了。 凯文逊在走廊另一侧的拐角处,安静地坐着,青羚想着他身体不大好,要给他一张床,让他进病房里躺着休息,被他拒绝了。 他就是想多看王俊几眼,尽管王俊很不老实地到处溜达。 他尾随着王俊,见到王俊去买了花,又见他走了回来,把花送给了尹瀚洋。尹瀚洋那个憨比,竟然能把花给吃了,惹王俊发了一顿小火,俩人头碰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王俊还是靠着尹瀚洋的胳膊,安静地睡着了。 凯文逊心中的醋意如漫天的黑海一般一望无际,能把所有东西都吞噬和毁灭干净。他有时很想偷偷地毙了尹瀚洋,可又同时很理智地知道,国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变异人事件愈演愈烈,尹瀚洋和他那个狂妄的哥哥,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动他们,就是动了国本,晃动了国家安定的根基,可他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愤怒。 他试图用方倾的话说服自己,王俊和尹瀚洋的关系说是朋友,其实胜似兄弟、亲人,是从小一起长大、十分亲近的玩伴,毕竟自己也有表妹塞西莉,塞西莉见到自己也很亲昵地动手动脚,十五岁了还不知廉耻地掀自己的被子钻进来,被自己吼哭过。 也许,王俊和尹瀚洋就是那种关系? 可他在一旁看着,就是很难受、很痛苦,像是哮喘要犯了一般,喘不上来气。 这西侧走廊两边的人都睡了,只于浩海在最靠近手术室东侧打头的位置,端正地坐着。 凯文逊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揪住王俊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尹瀚洋胳膊旁边拽了起来,推搡到了椅子旁边的地上。 “啊……”王俊叫了一声,屁股一凉,坐到了地上,头和身子撞到了后面墙上,有些痛,他撅着嘴揉了揉眼睛。 凯文逊离他很近,站在他的前面,双腿严严实实地把他挡住,膝盖几乎戳到了他的脸上。凯文逊指着他的发顶,压低声音恐吓道:“给我闭嘴!你靠在一个alpha身上睡觉,像什么样子?!” 王俊立刻伸手捂住了嘴,瞪大着眼睛,仰头看着居高临下教训他的凯文逊。 凯文逊站了一会儿,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冷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王俊。 王俊转过头,看到艾兰也倒在高鸿飞身上睡觉,脚还跷起来压在丁子昂的腿上,林珀西的头也歪在孙信厚的肩膀上睡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己“违纪”、作风不好,被眼里看不得脏东西的凯文逊教训了,但这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颜值、身份、地位、或者是……节操,都跟高高在上的凯文逊王子殿下有着厚厚的壁垒,他惭愧于自己一开始对王子殿下的示好,已经是竭尽所能地躲着他了,可还是总被他严厉地训斥和侮辱,甚至……还被他做了那种事。可他又知道自己没有跟凯文逊叫板的东西,甚至此刻,都吓得不敢回到椅子上坐着,只好缩在椅子旁边的地上,紧紧地闭着眼睛。 方倾在手术室里已经站了八个多小时了。 这种骨科手术难度非常大,经验丰富老道的医生因为年纪大,手容易抖,即使再有经验都难以操作成功,它的重点在于主治医生要手稳,且心有沟壑,早做布局,手术部位空间狭小且毗邻最重要的脊椎神经和血管,医生像在一个布满细线的蒙布里做最精细的去渣和缝合操作,因为人眼无法“透视”,看不到骨骼的内部结构,所以视野很差,打螺钉时,人手的稳定性和操作精确度都需要在相当稳定的程度下进行,一旦接错,全盘皆输。 “喝水?”护士轻声问方倾。 方倾点了点头,一个插有吸管的瓶子递了过去,吸管从口罩下方穿过,含进了嘴里。 方倾喝了一口,不是平时手术间歇时用于补充水分的矿泉水,却是柚子汁。 方倾的嘴角不由得弯了弯。那人一定是在外面看到护士要进来给方倾送水喝,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柚子汁,送来给他喝。 他喝了半瓶之后,心情放松不少,聚精会神地进行手术最关键步骤,将第一颗钛合金椎弓根螺钉,打入患者的椎体内。 凌晨四点半,在方倾的主刀下,32根椎弓根导针精确植入体内,汪杰的腿部连结脊椎的血管正式对接成功,手术顺利完成。 汪杰还在全身麻醉下睡着,已被护士们推出手术室,听到对接成功的消息,走廊里的战士们全都欢呼了起来。 “小点声儿,把汪杰送到病房,不要吵到别人。”左阳旭眼里盈着热泪,低头深沉地看着他的战士,和大家一起,将汪杰送到了看护病房。 于浩海在手术室门口转了好几圈,都不见方倾出来,过了好长时间,青羚走了过来,看到等在外面的于浩海,笑道:“那孩子肯定是睡了,老毛病了,一做完手术脱了衣服,躺下就睡。你跟我进来吧。” 说完,青羚推开了手术室外间大门,于浩海跟着进去,才看到里面分内外两间屋子,最里面是无菌操作区,外间则有简易的折叠小床和桌子,方倾的手术服已经脱掉了,护士们蹲在附近把他手套摘下扔掉,正细致地给昏睡着的方倾双手擦拭、消毒。 护士们见有人进来,都很惊慌,连忙比划手势:“别说话,他不让吵他。” 那紧张的表情,连说带比划的,简直是如临大敌,即使方夫人在场,护士们都坚决阻止他弄出声响。 于浩海这才理解袁真常常说的“小方医生是医院里的霸王”,究竟是什么含义,他不由得笑了。 青羚一见他笑,有些不好意思,说:“这孩子起床气大,大家都不敢吵他,平时被我惯坏了……方倾,你起来!” “哎!别叫他了,让他睡吧,”于浩海拦住青羚,转头看着他,有些小心地问,“我把他带走了?” “啊,”青羚有些犹豫,“我还没跟他说会儿话呢,他不能在家住几天吗?或是一周。” “不行,服兵役中,没有休假。”于浩海一手扣在小床另一侧,胳膊挡着,把方倾笼罩在身下,像是防着青羚突然把方倾抱走。 “那我还没好好看看他……” “您现在看。”于浩海说。 青羚低着头,只好抓紧时间赶紧看方倾,方倾在那儿“呼——呼——”打着小呼噜,什么都不知道,傻兮兮地睡着。 感觉到青羚看完了,于浩海脱了外套,把方倾裹住,将他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那我们走了,方夫人,您多保重。” “啊,嗯,好的。”青羚跟在后面,将他们送了出来。 他心里有些委屈,百日宴上,于浩海就把还是小婴儿的方倾抱走了,小时候方倾去他家做客,又被于浩海扣在岛上,不让回家。今天青羚看了两人一眼,见到他们互相望着对方的神情,就知道了。 这宝宝以前是自己的,以后就不是了。 莱斯利在外面抱着手臂,看到这好笑的一幕,忍着嘴角的笑意,带着于浩海和方倾,开了车往新兵营走去。其他战士们也都坐上了面包车打道回府,独留左阳旭在医院里陪护汪杰,办理住院手续等等。 “残忍至极,”莱斯利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吐槽于浩海,“人家爸爸眼巴巴地瞅着,你就给人孩子抱走了,我是同意方倾回家住一周的,他立了这么大的功,休息几天无可厚非。” “不行,”于浩海将怀里的方倾搂得更紧了些,用衣服将他耳朵也给盖上,“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我才几天?” 莱斯利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方倾还不知道?” “不知道。” “我说他怎么跟我说他腿快好了,要赶紧入队训练,”莱斯利觉得有些不妙,“你真想好了?” 第153章 于浩海沉声道:“千分之一的手术成功概率,他都能做到,这样的人,怎么能去战场。” “我是没意见,雪莱上将和左阳旭的意思也是如此,这种人才还是给水星留下吧,”莱斯利叹道,“只是……他肯定接受不了,会大闹一场的,这次你没带他,他已经朝我发了一顿脾气了,还把腿给摔断了。” “你就说你不同意,你说他不合格。”于浩海把锅毫不犹豫地甩到莱斯利身上。 “你当他傻啊?他肯定知道是你的主意。” 于浩海叹了口气,腿撑开,让方倾躺得更舒服些。方倾很喜欢靠着他睡觉,俩人第一次看电影时,方倾就睡得东倒西歪,同样自己也喜欢抱着他睡觉,战场上硝烟散尽,长长的厮杀过后,搂着他睡一觉,是最惬意的事。 手术时常15个小时,方倾足足站了那么久,再加上白天,24小时未睡的他这一下补眠到第二天傍晚。他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环顾四周,他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在新兵营研究室内的床上。 我竟然从医院回来了?还没跟爸爸聊会儿天呢。 方倾爬了起来,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记得手术是很圆满地完成了。 怎么回事?竟然把本功臣扔在床上不管了?岂有此理! 他用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走了出去。 突然,队医室外的路灯全都亮了,军鼓和螺号声噼里啪啦的响起,阵仗比于浩海他们得胜回来那天还夸张。 方倾一头雾水地走出去,站在操场上,三千三百多名战士们整齐地列队站好,尹瀚洋大声道:“全体立正!敬礼!” 所有人朝方倾行了军礼,并整齐划一地喊道: “医术精湛,华佗在世!” “药到病除,白衣圣手!” “感谢医生,救我性命!” “哈?”方倾站在那里,看着这震撼的场面,咧着嘴笑了。 他知道汪杰从一个勇猛的战士突然变成瘫痪在床的残废,给所有年轻将士们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对未来战斗的恐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里,不论是参与了隐崎计划还是没参与的,都心里不好受。而方倾治好了汪杰的腿,不单单是救活了这一个战士,还是给所有年轻战士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我们有最好的将军,也有最好的医生。 所以他将手插到了兜里,露出了一贯狡黠又有些小得意的笑容,接受了这些人对他的感谢。 于浩海手里拿着一面写着“妙手回春”的红色锦旗,送到了方倾的手上。 方倾看到这质朴的奖状,又认出了于浩海的字体,差点儿笑喷。他接过锦旗,和于浩海一起加入到战士们的狂欢当中去。 “咦,不是不喜欢庆功宴吗?”方倾问。 于浩海笑道:“我喜欢你做主角的庆功宴。” 第79章 凌晨1点多,给方倾办的庆功宴已结束,方倾跟战友们挥手告别,把他得到的锦旗卷吧卷吧拿好,有些踉跄地往队医室的方向走。今晚他很高兴,于浩海也没拦着,他就多喝了几杯。 “跟着我,干嘛呀?”方倾转过头,笑呵呵地问尾随而来的于浩海。 “你喝多了。”于浩海揽住他的腰,扶着他往回走。 “没有。”方倾说。 方倾喜欢喝酒,于浩海早都看出来了,这酒可以说是他的快乐源泉,看到了他没见到过的新品种,他眼睛是放光的,很好奇,很想尝尝味道。好在方倾是属于单纯的馋酒,并不嗜酒,遇到觉得不好喝的,不符合他的口味,他就抿着嘴吐出去,不喝。人多的时候,他也知道要保持医生的严谨庄重的人设,滴酒不沾。 爱喝酒对一个医生来说,是有些忌讳的,毕竟一个醉醺醺的医生,总是让人不敢相信的。早年于浩海跟尹瀚洋随着父亲到处走,方匀上将跟随左右,就总是兜里揣着个扁扁的银制小酒壶,悄咪咪地躲在哪个地方自斟自饮,于凯峰每次看到都要打他,那时方上将是这么说的: “喝酒让我精神焕发,头脑清醒!” “胡咧咧吧你就!”于凯峰骂道。 于浩海有些头疼方倾继承了方匀这项爱好,甚至,他喝醉了也跟方匀很像,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眼睛格外清澈、明亮,有些笑笑的,有问就有答,口齿清晰,思路敏捷,甚至比没喝酒前看起来还要更正经。 这让于浩海分辨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进到研究室的里间卧室,方倾不用于浩海帮忙,找了个钉子,自己歪歪扭扭地把锦旗挂好,钉到了墙上,然后坐在对面,心情不错地欣赏着。 “你字写得很好,”过了半晌,方倾对于浩海说,“龙飞凤舞的,很帅。” “谢谢。”于浩海嘴角弯了弯,原来方倾看了半天是在欣赏自己的字。 “我有用吗?”方倾突然问。 于浩海顿了顿,才知道方倾问的是他的医术:“当然了,雪莱将军都说你是‘国之利器,不可示人’。” “噢,你知道就好,”方倾很满足地笑了笑,朝门口指了一下,“你回吧。” 于浩海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下门,很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方倾,忍不住笑了:“今晚不留宿了?” “本人从不留宿,你回来那天我看你太困了,才没赶走。” “噢。”于浩海点点头,倚在桌子边上,看了下这间屋子,虽然是病号房,但很久没人住过了,方倾搬过来后队里派人来给他打扫的很干净,四面墙壁白白的,一张单人床,一个实木柜子,窗明几净,窗帘是灰色的厚布,拉上之后即使是白天,屋里也是昏暗的。 “暖气……足吗?”于浩海又问。 “还好,你不都睡了一晚上吗,没冻着你吧。” “嗯,”于浩海道,“我以为你会一直住在我的房间。” “住了两晚,”方倾浅浅地笑了笑,“那毕竟是将军楼,我出入那里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家属。” 方倾将外套搭到了椅子上,闻言转过头去,对于浩海说:“未来有很长的时间,我的身份都会是你的家属,但现在还不是。” 于浩海听到这话,又觉得他没醉。 方倾将白色衬衫底部从腰间拉了出来,双手摁到皮带上要解开时,犹豫片刻,没动,而是迅速躺到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好,“我有点儿困了。” 他闭上了眼睛,仓促地下了逐客令。 “方倾,我没让你跟你父亲聚一聚,你是不是有点儿不高兴?” “不会啊,”方倾说,“我知道我一留下,他就起码要留我一周了,我在服兵役,哪能随随便便休假。” 于浩海的手紧紧地握住桌子边沿,因为被拒绝而有些难堪,他很想拉开门掉头就走,可这屋子里暖洋洋的,木棉花的香气萦绕在身边,他走不出去,方倾就像一颗诱人的果实放在眼前,他很难不动手。 他知道方倾手术后已经睡了一天,现在不可能困,所以是在假借醉酒拒绝自己……真醉了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 此刻他们都很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 于浩海有些恨意地盯着床上躺着的方倾,方倾把自己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卷得像一个鸡肉卷,身子底下紧紧地压着被子,一副严阵以待,“防侵犯”的姿态。 “……那能给我一个晚安吻吗?”于浩海退而求其次,问得有点儿可怜。 方倾考虑了几秒后,还是妥协了,他睁开了眼睛,剪水秋瞳般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停在于浩海的身上,嗯了一声。 于浩海走了过去,双手扣到方倾的脸侧,俯低身子,深深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随即挺身,眼睫颤抖地望着他:“为什么不给我?” “我不要,我困了……”方倾小声央求着,他作茧自缚,被子把身子裹得太紧,双手挣脱不出来,于浩海很容易就将他圈住、抱紧了,又是炙热和愤怒地吻他,掠夺着他的呼吸,发狠地说:“给我。” 于浩海剥粽子似的解开了白色羽绒被子,扯出方倾,将他蒜皮一样的白衬衫刷的一声撕扯开来,扣子一个个崩开,掉在地上,原地打转儿。 “别这样,莱斯利……”方倾推着他的头和肩膀,“……不同意!” “他不会管了,我他妈就想干.你,现在谁都管不着……” “浩海!”方倾甩了他肩膀一掌,“今天早上,不,是昨天早上,我们已经在浴室里……” “不够。”于浩海打断,他已经不满足于之前的方式了。 “那我……”方倾咽了咽口水。 “我说了……不、够!” “我不同意,你听清楚了吗?”方倾的音调陡然变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不是你的慰.安战利品,也不是你的发泄工具!” “什么品?什么工具?”于浩海听着这些词莫名其妙,“我爱你,我想要你,这不是很正常吗?你很奇怪……” 第154章 “我不奇怪!反正不行,立刻给我出去,不然,我要生气了,”方倾坐了起来,尽管已经衣衫褴褛了,头发乱七八糟,下嘴唇红肿一片,看着还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他指了指门,“出去!” 于浩海出去了。 非常狼狈,走在冬天的老北风里,方倾的表情、说的话,将于浩海的热情兜头浇了个全灭,他摸了摸兜里,一根烟都没有。在方倾身边时他不会抽烟,不想让别的味道掩盖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总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穿戴整齐,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口口声声说想我,担心我,不到两天,就稀罕够了就腻了,这就是方倾。 可于浩海一见他真的生气,用冰冷的表情面对自己,让自己出去时,他就怂了,尾椎骨像被按下去了一般,支棱不起来了。 回到将军楼自己的房间,按了指纹进了门,于浩海看到房卡在桌子上,估计是方倾走的时候放下的。可既然放到屋子里面,走的时候,方倾就没打算在刷卡进来吧。 于浩海把领带一把扯了下来,烦躁地扔到了地上,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又起身走到冰箱前面,开了上下的门,看到自己临走时给方倾准备的零食都被他吃光了。 这又让他有些安慰。 算了,跟一个omega有什么可生气的,不给就不给吧,来日方长。 于浩海大度地将这一页揭过,第二天下午,又拿着申报材料,敲了敲方倾研究室的门,微笑着走了进去:“忙吗?我可以在这里办公吗?” “不忙,来吧,”方倾端坐在桌子对面,见他进来,有些紧张,偷偷抬眼打量于浩海时,跟他的视线对上,他嘿嘿一笑,“喝茶吗?” “好。” 于浩海得到了一杯红色的煮叶子的水,他对这种需要细品的名贵的茶不了解、不清楚,一口喝掉一大半,觉得有些苦,微微皱了皱眉,将厚厚的材料摊开,提笔开始写字。 方倾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放松一大半,昨晚一鼓作气把于浩海赶走,心里又是抱歉又是害怕,还以为于浩海接着起码要跟自己冷战个十天半个月,不理自己,没想到第二天,于浩海就来了。 真是个不记仇的好宝宝!方倾在心里夸着,手轻轻抚上右手手肘内侧,注射过抑制剂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于浩海走的这二十多天,几乎是把他扔到了生死两端的地狱中,每当有一点军情上的风吹草动,他就心浮气躁,情绪不稳,又是发热,又是冷汗淋漓,假性发情频频发作。在此期间他消化掉了之前购买的所有抑制剂还是不够,最后想到了一招,那就是住到队医室里,就为了偷药比较方便,不用再面对林灵的责问。 接着,于浩海回来了。以现在自己被他牵制的程度来看,假设被他标记或是做到了最后,自己会便成什么样子? 方倾在信息素科见到的太多了,alpha大声说句话或是发火,被他标记的omega就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那自己这种普通抑制剂都控制不好的“病号”,面对标记了自己的alpha会是什么样子?恐怕要立刻跪下吧。 人格呢?尊严呢? 方倾死都不想变成那样,别说于浩海会不会看得起他了,他都看不起自己。 “看我干嘛?”于浩海没抬头,也注意到方倾时不时地瞄他了,轻笑着问他。 “能让我看看你的书法吗?”方倾说。 于浩海把写完的报告推了过去。 方倾看到于浩海写的是复盘整个隐崎岛计划的全部细节,他重点注意到,于浩海在讲述自己带的一队的战斗事实时,一笔带过,草草了事,不费笔墨,在写二队和三队的事时却事无巨细,写得非常清楚。 “哇,这位叫索小虎的海盗头子,歼敌1148人?这也太可怕了吧,尹瀚洋也只比他多了不到十个,”方倾翻看着报告,不由得叹道,“作为狙击手来说,他和尹瀚洋两个人赛过一整个队伍,他们二队几乎是躺赢。” “是的,这次借兵非常划算,只是……惹了不小的麻烦。”于浩海说。 “麻烦是瀚洋爱上了他吗?”方倾笑道。 “嗯,我还被于总奚落了,”于浩海有些泄气道,“于总说,恭喜你,第一次出征大获全胜,就是怎么把弟弟卖了?” “他可真够毒舌的了,”方倾道,“没夸一夸你吗?” “没有,倒是跟瀚洋聊了很久,问他‘出嫁’后的心理感受。” 方倾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于总太缺德了,不过你这次回来以后,军中的威望提高了不少,我看之前不服你的博莱特、康恩等人,现在见到你也都站起来行礼了。” “那有什么了,你是没见到过于总三年一阅兵的时候,”于浩海一副嫌方倾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睛铮亮,给他比划道,“海陆空三军仪仗队,分红白蓝三大队形,加起来是百万雄兵,全部向我爹敬礼,左边505式最新大炮刷的一下放平,右边新型战舰轰的一声鸣笛,天上的飞机嗖、嗖、嗖……” 方倾强忍着笑,看于浩海在那给他声情并茂地讲解,频频点头迎合,引得于浩海说了更多的话。没有alpha是不爱权力的,尤其像是于浩海这样的男人。 方倾很喜欢看他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感兴趣的事,充满了对权力的向往和对实践的信心,也许这就是凯文逊所说的“他看起来欠打,我们背地里都想打他”,可在方倾看来,就是“他看起来欠吻”。 到了晚饭时间,于浩海去跟雪莱上将他们一块儿吃饭了,方倾和队医们聊天吃过饭,正在屋里来回踱步消食。 门又被敲响了,还是熟悉的三下一停顿,方倾正纳闷于浩海又回来了吗?喊了一声“进来”后,走进来的却是尹瀚洋。 “嘿嘿,大嫂好。”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 方倾笑道:“坐吧。” 尹瀚洋从背后拿出了一包“超值大包装、加量不加价‘小当家’虾条”,扔到了方倾桌子上。 方倾低头看着这圆鼓鼓的膨化食品,想起这是王俊的最爱。王俊认为此款零食是小卖部的top,可方倾觉得小卖部的top明明是新烤出来的爆米花。 尹瀚洋显然没做功课,觉得“omega都一样”,看到王俊吃啥就以为方倾也爱吃啥,所以就买了一包送他。 “这个是送我的吗?”方倾笑道,“一包虾条。” “当然不止了,”尹瀚洋坐下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了方倾面前,“大嫂,你是神医,你救救我吧。” 方倾见他言辞恳切,一时有点紧张:“你哪里不舒服吗?” “嗯。” “哪里?多久了?” “心里,很久了,大概有四五天了。”尹瀚洋老实地说。 方倾看着他:“我知道这几天,战士们看着你的眼神……都很异样,因为alpha喜欢alpha,世俗不太理解吧。” “何止不太理解啊,”尹瀚洋叹道,“我的alpha兄弟们现在都躲着我,我一进澡堂,他们都不敢脱衣服了,以为我对他们……有非分之想。” 方倾看着他,停滞了一会儿,立刻从桌上捡起一本书打开,把脸埋了进去。 “……你要笑就笑吧,没事。”尹瀚洋心如死灰地说。 方倾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好一会儿,才把书放下,神色如常,只是嘴角还带着笑意:“这种吧,其实不好治,属于你的性向,我不知道你是临时起意,还是由来已久,小时候,你就对alpha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我看到alpha就想跟他比武、比枪,或是打对方,别的没想。”尹瀚洋说。 “那你平时……就是十几岁以后吧,那个冲动,是怎么解决的呢?”这种问题不应该是准大嫂方倾来给他治疗,但方倾估计他也找不到别人来“看病”了,所以就算再怎么难开口,方倾也尽量平静而客观地来问他。 “什么冲动?”尹瀚洋没听懂。 “……”方倾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在他看来,尹瀚洋虽然不像于浩海看着成熟,但反应很快也很聪明,毕竟凯文逊的三人行,他可是秒懂了。 “性。”方倾加了个字。 “噢噢,”尹瀚洋端正了坐姿,低着头,语速比较快,“就踢球或是打拳什么的,流了就完了。” 方倾点了点头,确实有的男孩靠运动来纾解,也是比较有效的方式:“那认识了索小虎之后,你……有改变吗。” “……有。”尹瀚洋沉声说。 “想着他?” “是。”尹瀚洋只能说实话。 方倾叹了口气:“瀚洋,你这就很难扳回去了,你可能是对特定的一个人,有兴趣,而他恰巧是个alpha,身体是不会说谎的,你这恐怕不是一时错乱,那就很难矫正了。” “矫正……什么?”尹瀚洋又听不懂了,“我没想扳回去,我就还是喜欢他,但是吧,我问过了,他想过正常生活,想娶omega,生很多孩子。” 第155章 “那你这……无解啊。”方倾望着尹瀚洋,他真是当得起“明眸善睐”的形容,浓眉大眼睛,白瓷般的肌肤,得天独厚的天使面容,确是alpha男性刚毅的面容轮廓,同时,拥有着强大的武力输出及精妙的枪法,上帝在塑造这个人的时候未免偏心太过,什么好的都一股脑地给了他。 “有解,”尹瀚洋神秘地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大嫂,你、你给我变态吧,我想当个omega!”尹瀚洋闭着眼睛,面红耳赤地说出了这番在心里转了很久的话。 “……啥?”方倾震惊在当场。 “你是神医,我、我相信你的医术,”尹瀚洋急切地对方倾说,“我知道你能把omega变成beta,摘掉腺体,那能不能把摘掉的……安我身上呢?我不想当alpha了!” 方倾的额头沁出了冷汗,他执业也有几年了,从没有遇到过这种诉求的“患者”。 “瀚洋,”方倾按住他肩膀,让他坐下,“咱们水星最缺的资源就是omega了,我要是有那个医术,把一部分alpha和beta都变成omega,那我就是水星的king了,统帅都得给我让位,你想想,那可能吗?omega的身体不止是腺体,还有……很复杂的一套身体结构,那是容易的事吗?这些年也有很多alpha和beta羡慕omega的生存环境,也想下辈子是omega,但这辈子……人力不可为啊,我要是能做到的话,那就不是神医,而是神仙了。” 尹瀚洋听了这一番话,明白了,懂了,也彻底知道这辈子跟索小虎是无望了,他站了起来,朝方倾敬了个礼,就冲了出去。 “瀚洋!”方倾见他眼睛红了,就要追出去,尹瀚洋出去没多久就撞上了来这里的于浩海。 “你怎么在这儿?我给你的述职报告你背了吗?”于浩海厉声问他。 “不背了!他要就让他拿去,我不当将军了!”尹瀚洋边喊边往外跑,声音越来越远。 “你给我站住!”于浩海去追他的混蛋弟弟了。 不当将军了?这是什么话?方倾想起于浩海这几天认真写的一沓又一沓的战场复盘报告,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给他自己写的,而是给尹瀚洋写的,所以才把尹瀚洋的作战方针和成果写得那么详细。回来当天,新兵营就传来了统帅要封尹瀚洋为少将的消息,这庆功宴也完事了,为什么调令迟迟不下? 当天晚上,方倾卷了卷铺盖,回到了宿舍里自己的床位上,刚把被褥铺好,袁真就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到处找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脚好了,我不能再像个孤岛似的住着了,”方倾把包扔到了床上,“找我干嘛?” “你来一下,我和艾兰找你。”袁真带着方倾,去到步兵们的宿舍,见到了在宿舍里原地乱转的艾兰。 “他们都去图书馆了,这里没人,”艾兰将宿舍反锁,将方倾揪到一个床位边上,让他坐好,“小方,你很聪明,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到底怎么了?”方倾有点紧张。 “卜奕向雪莱上将递交申请报告,说尹瀚洋的功劳是他和索小虎二人的,不该给尹瀚洋独享,统帅应该把少将军衔授给他。” “啊?”方倾听了有些愕然,“尹瀚洋歼敌数量过千了,翻了他卜奕好几倍啊!” “可海盗你懂的吧,对水星政权来说,就属于‘外国’了,也是在位者很忌惮的一部分人,何况,现在海盗兵们勤于练习,又拥有武器,索小虎非常有能力。卜奕这报告上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有尹瀚洋里通外国的意思,所以,事情就难办了。” 艾兰说到这里,一拳捶到了床上,咬着牙说:“卜奕这小子整个过程和谏中震二人带的队伍都是到处捡漏的,有危险就让那俩兄弟上,他们在后面躲着,可回来后,没想到来这么一出!” “现在这事是怎么定的?”方倾问。 “双方各执一词,雪莱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omega作为中间派,来说句‘公道话’。” 袁真叹道:“我的证词直接就被卜奕否了,他说我是于氏家仆之子,说的话不足以采信。” “你的也很难让人信服,”方倾看着艾兰说,“你父亲康斯坦丁是于总的前上司,关系也很密切。” “是啊!”艾兰生气道,“卜奕说我和浩海、瀚洋是一起长大的,我们小时候是见过几次面,但怎么能说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呢,卜奕现在恨不得说我们胜似亲兄弟,来把我的证词也推翻。他真是好大的胆子,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是啊,谁给他的胆子呢? 方倾琢磨道:“卜奕和谏中震一直都跟在浩海左右,媒体都传浩海的副将在这俩人中间出一个,或者是左右手平级,都是副将,卜奕为什么突然跳反了呢?这必然有人给他撑腰……” 沉吟片刻,方倾冷笑道:“我知道是谁了。” 凯文逊王子殿下,没想到,你已经出手了。 第80章 清晨时分,兰特群岛迎来了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 雪很细,下的速度很快,微小的冰晶随着风扫在脸上,细密如盐。寒凉刺骨,已是零下十一二度的天气,士兵们多在军装外面多穿一件毛呢大衣。 omega们全副武装5公里越野跑后,王俊和林珀西、墨菲、罗思楠、康珠等人像往常一样,一起结伴去到东苑操场一侧的小卖部里买热饮喝。珍珠奶茶和加了云朵状奶油的焦糖卡布奇诺一直是点单率最高的饮品,小卖部内设置了卡座和小沙发,方便士兵们坐着喝东西或者是吃个简易早点。 王俊身穿一件宽大的对襟蝙蝠袖灰色羊剪绒外套,短短的刚盖过腰,里面是侦察兵统一的灰色军装,斜挎着一个明黄色的帆布包,手里捧着一杯加奶油的焦糖卡布奇诺热饮,围着扎满棒棒糖的圆柱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微微蹙眉埋怨道:“老板,荔枝味的又卖完了?” “卖完了。”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唉。”王俊叹了口气。 墨菲拍拍沙发边上:“王俊快过来,帮我编头发!” 王俊跑了过去坐在他身边:“我吃完奶油行吗?要化没了。” “快点快点!没有小辫子我要死了!”墨菲跺着脚说。 王俊只好把热饮放到桌子上,从斜跨包里掏出木梳,将墨菲的头发放了下来,分成几缕,开始编辫子,嘴里叨叨:“墨菲啊,你们家族早就搬到了岛上,为什么还要留着海盗们的长发,还要编辫子?” “搬到岛上是为了生活啊,”墨菲仰着头,任王俊摆弄,手一下下抓着王俊外套上的毛球,“扎辫子是表示心中永远向着莣斐岛。” 王俊不知道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做法是忠还是不忠,只是眼睛总瞥着桌上慢慢溶于底下咖啡的白色奶油云朵,希望自己给墨菲扎完头发的时候,还能舔到一些奶油。 “你就欺负王俊,”康珠拍了一把墨菲的后背,“自己会扎为什么让王俊扎?” “王俊扎的好看,而且不会扯掉我的头发,”墨菲照着镜子看到头发扎得很好,一丝乱发都没有,回头抱住了王俊,“我喜欢你这个外套,暖绒绒的,像小羊!” 王俊嘻嘻笑着,虽然他的咖啡上额外要的奶油不见了,但他喜欢帮别人的忙,喜欢别人因为自己而感到高兴的样子。 临走时,王俊又不甘心地看了看那棒棒糖,央求道:“老板老板,下回进货进一些荔枝味的棒棒糖好吗?” “看情况吧。”老板最后说。 王俊和他的omega战友们一起出去了。 老板娘手里拖着大纸壳箱子进了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跟老板说:“那孩子来找了好几次了,你怎么总不记得进那个什么荔枝味的啊?” 老板叹道:“王子殿下特意来嘱咐过,这商店里不能有任何荔枝味的东西,他说他过敏,看到别人吃也会喘不过气来。” “荔枝都过敏?”老板娘啧道,“这王子……纸糊的么?” “嘘!别瞎说。” 王俊从小卖店出来跟医疗兵们挥手拜拜,跟林珀西往东边致远楼走去。 小卖店外面东墙一角,凯文逊背靠着墙,面朝着折射进里间咖啡座的窗户影子,抽完了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 “殿下,咱们早上这个时间……总在这儿站着吹北风,”莱恩缩了缩脖子,“您不冷吗?我让护卫们给咱单开个房间做咖啡馆儿……” “您要不去将军楼吧,雪莱上将早给您预备了单独的房间,里面一应俱全……”博莱特在一边忙道。 “不用,喜欢这里。”凯文逊另外拿出一根烟叼着,莱恩连忙给点上火。 喜欢这里?喜欢这面墙?莱恩不明深意,但这凯文逊王子殿下平时阴阳怪气,脾气难以琢磨,他也怕惹着他,所以从不忤逆他:“卜奕那小子很积极地四处走动了,他老爸也在外面向统帅递交了申令状,谏中震那边也没问题,财政部首席和文官事务长官们都点了头,克莱尔和康恩在观望,目前还没表态。” 第156章 凯文逊点了一下头:“不急。” 10点开始,侦察兵们开始了战术训练,即开辟观察所与架设器材,侦察兵在训练中需要掌握侦察技巧与技能,不论是山川河流还是底谷浅滩,执行渗透任务时,侦察兵一定要最先搞清楚敌占区域的各个方位地形,在战役打响之前,掌握敌军动态,窥探敌军重要的目标位置。 简单来说,侦察兵们需要把武器藏到操场上,看谁藏得深、藏得严,能让莱斯利长官找不到或是最晚找到,即获胜。 “你们不准在这块儿偷懒,也不准疯跑打闹!”莱斯利警告这二十几个侦察兵,“一会儿我来找,我最先找到谁的就惩罚谁!” 说完,他又跑去训练步兵了。 王俊抱着他要藏的军用望远镜从操场的东边跑到西边,又从南边跑到北边,只跑得气喘吁吁,脸蛋通红。这望远镜藏哪儿好呢?要不挖坑埋了? 王俊蹲下,找了块儿石头,开始挖起坑来。 凯文逊在香樟树林后面站着,露出眼睛,直直地盯着王俊。 alpha上午的训练大多是体能训练,除了10公里长距离越野跑、拉力跑和重体力肌肉牵引训练、对抗训练外,攀爬和穿越火线是重中之重。凯文逊因为身体原因不参与越野跑,所以每天把当日的任务做完,就找个角落去窥视王俊。 凯文逊无比熟悉侦察兵的日常训练任务和目标,以及王俊的活动轨迹,因为每一天,王俊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王俊在军中人缘极好,几乎三百多个omega都跟他很熟,都能说上话,至于alpha,则是同样好人缘的尹瀚洋把相对应的人脉资源分享给了王俊,也就是说,尹瀚洋的alpha朋友,和王俊都认识。 当尹瀚洋和一大群alpha在一起吆五喝六、胡吹牛逼时,王俊就在边上坐着给他倒酒和剥蒜,像他的小弟。 尽管,王俊说尹瀚洋比他小半岁,是他的小弟。 王俊心思单纯,活泼好动,为人热情,每天斜跨个小包,里面有各个士兵日常所需东西以及跌打损伤的药和纱布、ok绷等,跟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方倾比起来,更像个助人为乐的医疗兵。 凯文逊派人调查过王俊的身世。 王俊的omega生父,名叫阮倪,生长于早期omega皇家学院,是个孤儿,最大的靠山,就是于凯峰的夫人尹桐。阮倪是尹桐的发小,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也因为此,王俊还是婴儿的时候,尹桐怀着孕,于浩海尹瀚洋出生后,王俊被阮倪抱到尹桐家玩,三个小孩在一个床上爬着,长大后,王俊和尹瀚洋关系甚密。 王俊的alpha父亲,名叫王珣,是art部队的队长。art是水星最出色的第一号部队,早期是舰队,如名字所示,就是海军,王珣名为队长,其实是船长,那时候art里除了总指于凯峰之外,名义上的副指是刘延川,但真正的军师是方匀,在后面这些人功成名就后,在军衔上都有体现,这刘延川和方匀官至上将,而王珣,呵,四十岁才被勉强提为中将。 都四十了才成为中将,在水星这alpha提拔比率来看,这中将给的完全就是看于凯峰面子了。 可为什么王珣能当上队长? 凯文逊又往后翻这几页调查报告,上面写着:王珣的特长——修理各种型号的轮船。 凯文逊差点儿气笑了,想那于凯峰不是糊涂人,不会提拔一个庸才当队长,原来这王珣有一绝技,那就是无论在多么艰苦的环境下,他都能用手里的工具又快又好地修理破船。这在二十年前以军舰为主的水星战役上,王珣确实可以靠这个得一队长了。 一个脑子不好使、体力不突出只会修船的爹、一个贪嘴爱吃、啥都不懂的孤儿的爸,生出的王俊能有什么优点? 凯文逊气愤地把这几页双亲调查报告撕成几片,扔到了碎纸机里。 他恨自己被平平无奇的王俊吸引,这太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了,毕竟王室们最看重的就是血统的纯粹。 “孩子,你这次进到部队里,一是要跟于氏二子搞好关系,扩大自己的人脉,立得军功,再就是选一位衬得上你的王妃,”玛格列特的话,言犹在耳,“我这里的资料alpha的你已经全看过了,莱恩、博莱特、卜奕、谏中震你都熟悉,这部分是omega的,你不太了解,一定要好好看下,你要记住,王妃的身份一定要衬你,将来在内阁府上才能帮你,妈妈相信你,除了身体有一点不好之外,别的你都很优秀,能够给对方幸福……” 玛格列特给他的名单有二十个omega,首选是方倾,其次是康斯坦丁上将的小儿子艾兰,接着是枢密院议事长儿子王烟、内阁参议院独子贝尔特等等,这名单的官衔儿有的比omega的介绍还长,活像个水星政府机构分布图。 这名单里没有王俊的名字。 别说前二十名了,估计前二百名都没有。 凯文逊凝视着王俊的身影,王俊绕着操场跑了几圈,都没找到相应的位置藏东西,只好蹲下,开始挖土。 王俊明明是m号的身材,非要坚持说自己是s号,所以军装穿着有些窄,衬得屁股上的布料鼓鼓的,很肥。 凯文逊的眼睛在那里反反复复地逡巡着,喉结滚动。 军中alpha夜话omega时,都说方倾是一等一的美貌,三百个omega中的第一。凯文逊对此不置一词,不屑一顾。 真是不懂欣赏,方倾那烤鱼片似的身材有什么可看的,omega男人就是肥的才好看!胯骨要宽,屁股要胖,抱起来要肥嘟嘟的,握在手里要一坨坨的,将来才好生养! 当然作为倡导公平的玛格列特来说,凯文逊作为他的儿子,当然不能说这些,听到alpha们讨论omega时,凯文逊还常常制止他们胡言乱语。 刚到军营没多久,凯文逊坐在轮椅上的可怜样儿,被王俊注意到了。 王俊抓着凯文逊的轮椅就跑,那轮椅是特别定制的,轮子很滑,跑起来很顺畅,王俊嬉笑着把他拉走,他连拒绝都来不及。 他本来坐在轮椅上是一心想要勾引方倾,从而给他和于浩海使绊子的,没想到那方倾是个石头心肠,见怪不怪,早就识破了他装瘸连拆穿都懒得拆穿。 凯文逊本想把王俊揍一顿,然后脱离他的魔掌。 可后来他发现,他要混进的那个圈子,王俊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他和尹瀚洋关系好,又跟方倾很好,所以凯文逊只要坐在轮椅上任凭王俊推拉,就可以轻松走进那个圈子。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被王俊误摔了一跤后,王俊很认真地照顾他,为了不让脸上留疤,王俊担负起了每天早晚给凯文逊擦脸和洗头发的工作。 “别躲,洗脸脸,”王俊把白色的小毛巾用水打湿、拧干,轻柔地擦着凯文逊的脸,“不会留疤的,别怕。” 怕个几把! 凯文逊一脸漠然,在心里疯狂咒骂,盘算着以后是毒死王俊好还是轮死他比较好。 王俊的手挨着他的脸,黑色圆豆豆似的眼珠子看着他,仔细擦拭,肉肉的手一下下地碰着他的脸,软乎乎的,留下类似儿童面霜的一股奶味儿。 没过多久,凯文逊就习惯了王俊对他的照顾,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凯文逊闻到的时候,会不动声色地多吸几口。 又是一天,王俊在操场西侧水房给凯文逊洗完脸,突然瞥见水房外面阴影下站着的刘斌。 “妈呀!吓死我了!” 他拉着凯文逊的轮椅就开始逃跑。 轮椅在石板路上咯噔咯噔发出声响,凯文逊坐在上面颠簸的浑身颤动,他漠然地回过头,看着那个目光森然、满脸红斑,望向他们的alpha。 刘斌?这人凯文逊记得,他曾把王俊抱起来扔到了苍耳堆里,害得王俊头发被方倾剃得乱七八糟的。尹瀚洋为王俊报了仇,拔了一棵苍耳树,打了刘斌的头和脸。 他被关了十天禁闭,脸上脖子上的苍耳汁没有被及时清理干净,所以过了这么久,他的红斑还没有消退。 接下来两天,王俊总是在食堂外面和树林后面遇到尾随他的刘斌,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大惊失色,拔腿就跑,刘斌对他来说,就是噩梦。 可凯文逊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刘斌眼里涌动的不是恨意,而是欲.望。 “怎么是碰死了?”莱斯利皱着眉,看着刘斌的尸检报告。 “头撞到了墙上,就在昨晚,巡逻的教管员发现的。”左阳旭叹气道,“心理素质堪忧啊!” “奇怪,他看着不像是会自我了断的人,那事都过去多久了,他禁闭后被放了出来,苦苦哀求着不想离开军队,要戴罪立功,我们也答应了,他怎么会……” “我也想不通,可那宿舍就他自己,监控也没拍到别人,致命伤也就一处,‘头部猛烈撞击,重伤致死’。” 莱斯利沉吟道:“这事暗地里解决吧,不要全军通报,我怕给我们那位omega带来沉重的心理负担,他本来胆子就小。” “嗯,我跟刘斌的家人通过气儿了,因为什么关的禁闭,他家人也深以为耻,不愿再说了。”左阳旭道。 第157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王俊趴在凯文逊的耳边,稚嫩的声音像是狗尾巴草似的,钻进了凯文逊的耳朵和心里,“刘斌走啦,不在这儿当兵了!” “哦,”凯文逊面带讥诮,微微一笑,“你不用害怕了。” “是啊,那我们今天到篮球场边上遛弯儿好吗?”王俊蹲着问他。 “好啊。”凯文逊回答。 王俊推着他往那边走,当时还是初秋,午后闲适的微风吹到脸上,很是舒服,凯文逊完成了“首杀”,去掉了一个障碍,成果是可以和王俊有更远的地方可以溜达。 “王俊,饿!”尹瀚洋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满头是汗,抱着篮球跑了过来,倏地停在两人面前。 王俊连忙从斜跨着的背包里翻出一个蛋黄派,扔给了尹瀚洋:“接着!” 尹瀚洋像狗似的一把接住,麻利儿地撕开了外包装,叼住里面的蛋黄派,就把外包装纸扔还给了王俊,接着像风一样地跑走了。 王俊把坐在轮椅上的凯文逊停在那里,将包装纸扔到了垃圾桶里,又回来推凯文逊。 “等你腿好了,我们也打篮球,还有乒乓球,网球,”王俊推着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你喜欢玩什么球啊?” “王俊,”凯文逊声音低沉,“我也饿了。” “啊,”王俊停了下来,“你也饿了啊?我找找。” 王俊又打开了他的小包,一通翻找,最后拿出一根棒棒糖来,撕掉外包装,急切地塞到了凯文逊的嘴里。 “这什么啊?”凯文逊把它拿出来,嫌弃地看了看。 “棒棒糖,你尝尝,很甜的。”王俊的鼻头沁出了细汗,生怕棒棒糖解不了饿。 “……好吧。”凯文逊又将他放到嘴里,确实挺甜的。 又过了几天。 “王俊王俊,这个我买到了!”林珀西将一桶东西塞到他手里,“很贵的,据说特别好使,早晚湿敷,效果加倍,你可藏好了,莱斯利发现会没收!” 王俊接过就往斜跨包里塞,可他的包里已经很满了,塞不进去,便连忙掀开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凯文逊的衣服,放到他的肚子上,又把衣服盖上。 “什么东西!”凯文逊抗议道,被王俊捂住了嘴。 王俊的手心很甜,也很香,只要被捂住,凯文逊就老实了。 他听到王俊和那个叫林珀西的omega在一旁窃窃私语:“顶级珍稀珍珠粉!现磨的!据说是宫廷妃子还有达官贵人们用的美颜圣品。” “噢噢,夺钱?”王俊连忙问。 “这个数。”林珀西比划了个数字。 王俊倒吸了一口凉气,愁苦道:“我这个月的零用钱没了!” “你要舍得,现在很多化妆品都有珍珠粉的,咱们这个是顶级现磨的,特别纯,我求了教职员好久,才给我带一瓶来,擦一个月,你左右脸上的小斑点就没了!” “那还是划算的,值得的。”王俊被忽悠得连连点头。 小斑点就没了?凯文逊皱着眉,恶狠狠地瞪着林珀西的背影,谁允许的?王俊脸上的斑点看着就跟水星上风景秀丽的小岛似的,一个都不能少! 他趁两个omega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转动轮椅,走远了,到一个风口处,把衣服里的那桶珍珠粉拿了出来,全给他扬了。 “那什么啊?”林珀西看着凯文逊白烟袅袅的背影。 “啊!我的珍珠粉!”王俊大惊失色,跑了过去,一看,珍珠粉洒了凯文逊腿上、胸上,地上,风一吹,刮的到处都是。 “突然来了一阵风,这个桶盖子不严实……你干嘛?你往哪抓?!”凯文逊陡然高声叫道。 王俊连忙捡起剩了个底儿的桶子,从凯文逊两腿之间猛捞珍珠粉往桶里放,凯文逊那里突然被抓了好几把,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连忙转动轮椅,飞快地走了。 “我的珍珠粉!”王俊跟在他后面嚎叫着。 十分钟后,凯文逊在树下坐着,面无表情。 王俊抱着空了的珍珠粉小桶在他身边台阶上坐着,脸白白的,是他看抢救不了多少后,急忙往自己脸上擦的。 “呜——”王俊哭了,两道眼泪流了下来,把白色粉末冲出两道清亮的泪痕。 他抽泣了有一段时间了,凯文逊神情漠然。 凯文逊不会哄人,不会示好,不会低头,不会道歉,因为王子不需要这样,所以他不会。 等又过了十分钟,他有些烦了,才不耐地对王俊说:“我轮椅左边口袋里有钱,自己来掏,什么珍珠粉,金龟王八壳粉都赔给你。” “不用,”王俊摇摇头,“你不是故意的,不用你赔。” 凯文逊心里好笑,我就是故意的。 “我数三声,过来拿,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凯文逊提高声音,“1、2、唔!” 凯文逊嘴里被塞进了一根棒棒糖,甜甜的。 他闭上了嘴。 又过了几天,凯文逊发现自己也是喜欢吃糖的,甜的让人心情好,毕竟,他从小到大,吃过太多的“苦”了。 “王俊,饿!”尹瀚洋穿了件航空夹克,像是刚从飞机上下来。 饿死鬼托生吗?凯文逊盯着他。 “就剩糖了,”王俊低头找了一圈,“给你。” 尹瀚洋撕开包装纸放到嘴里,不一会儿,拿了出来:“怎么是这个?柠檬?!” “中午拿错了,把荔枝的给王子了。”王俊说。 尹瀚洋低着头,看了一眼凯文逊,最后没说什么,咬着牙把柠檬味的棒棒糖叼走了。 “什么?”凯文逊转头看向王俊,“我这些天吃的,都是他吃剩的?” “吃剩的?”王俊被问懵了,“没有啊,他喜欢吃荔枝味的,剩的口味给你吃。” “那不就是剩的吗?好的给他,赖的给我?!”凯文逊的嘴唇变白了,他本来就是不健康不正常的白,生气愤怒的时候,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什么味道的都是一个价钱,都是两块五一根……” “不是钱不钱的事!首选,是他,次选,才是我,”凯文逊握拳敲着自己的胸口,“荔枝给他,剩下的给我?!” “荔枝是瀚洋的信息素啊,你、你又没说你喜欢吃荔枝!”王俊反驳道。 “滚。”凯文逊指着他,还想说出些难听的话,结果没想出来,他转动轮椅,走了。 首选是他,次选是我。我一直都是次选。 没有人知道,人在三岁前是有记忆的,还很清晰。 巴可达统帅看着公主怀里的孩子:“你养着他干什么?父亲的后宫已经被我遣散了,这孩子应该还给他爸爸!” “他生父不要他!被强.暴怀的孩子,他的omega生父几次三番想掐死他,这是第四次被救下来了!”玛格列特怒气匆匆地说。 怀里的凯文逊气息微弱,颈上青紫,脸被枕头压得通红。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再给他爸,小命就没了,”玛格列特擦了擦眼泪,“他是父亲的遗腹子,是我们的弟弟啊。” “可内阁议员们容不下他的,我们没法给他王子的身份,”巴可达发愁道,“要不,我们把他送给亲眷来抚养吧,保他一世无忧,荣华富贵。” “不,”玛格列特摇了摇头,“方匀没有孩子。” “什么?” “青羚得了病,没有后代了,我要抱着这个孩子,跟方匀……” “你疯了?你吃错药了?”巴可达怒吼道,“方匀他不爱你,不会因为你有孩子就……何况还不是他生的,你脑子不清楚吗?” “那你呢?于凯峰已经带着尹桐走了,你为什么还不选王妃?你要等他多久?!”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的事也不用你管!”玛格列特道,“这个孩子是一个次选,如果你不生,那就说是我的私生子,将来,我们总要还他一个王子的身份。” “你别胡说八道了!” “我已经决定了!这孩子差不多跟尹桐腹中的孩子一般大,将来,他们总要一起共事的,如果你我二人没有后代,我们王室也要后继有人!” “你为什么执意如此,我觉得世袭是不科学的……” “我们这一代已经输了,我不服气,不甘心,这孩子跟我有缘,也是酒味的信息素,他可以做我的儿子长大,哥,王室不是你一个人的,”玛格列特声音沙哑,对巴可达说,“你让我们王室的子孙们,都要屈服于凯峰的统治下吗?”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巴可达百思不得其解,“你太顽固了。” “是你太天真了,夺权之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于凯峰能和你和平相处,不代表他的后代能饶过王室的后代,我们且走着瞧吧!” 凯文逊以私生子的“次选”身份,长到了三岁,巴可达的公主塞西莉出生了。 凯文逊本以为自己将要结束“次选”的身份,可惜,塞西莉是个omega,还是个女孩,没有继承权。 第158章 凯文逊忍不住笑,次选终于变成“没得选”,统帅的位置是他的了。 可他不愿巴可达和玛格列特如意,他要让他们不得不选,要让他们还是面对后继无人的窘境。 “奇怪,王子的病越来越严重,”方匀看着化验单,对玛格列特说,“那些弱症越小越能根除,你按时给他喂药了吗?” “喂了啊,一天四次,一次都没少,”玛格列特紧张道,“为什么?” “我觉得,他好像……不想康复,”方匀看着还是孩童、正在熟睡的凯文逊,“他好像把什么门,关上了。” 这一关,就是19年。 凯文逊的年龄造了假,往后退了半岁,为了遮掩他是老统帅的遗腹子的事实。 老统帅是强.暴犯,他是恶行后所生的孩子。这个事实,玛格列特和巴可达以为年龄尚小的凯文逊不知道。可早熟的凯文逊耳聪目明,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俊被凯文逊一个滚字给吼得走了,不敢再接近他。 过了几天,凯文逊奇迹般地被方倾治好了,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王俊又忘了被吼的事,新奇地跑去看他。 “你变得……好大个儿啊,”王俊抓他的袖子,左右打量他,“明明在轮椅里坐着的时候很小一点儿!” 凯文逊冷哼一声,暗暗地挺了挺胸膛,让自己看着更高些。 “王俊,过来!”尹瀚洋朝他喊道,手里拉着一个大的拉杆箱。 王俊跑了过去:“这是什么啊?” “给我进去!”尹瀚洋把王俊粗暴地摁到里面,拉上了拉链。 凯文逊目瞪口呆,他的王俊,被尹瀚洋装走了。 “你把他放出来!”凯文逊走了过去厉声道。 “就不,”尹瀚洋把拉杆到处晃,“怎么地?” 像是火烧云吞噬了天空,像是乌云盖住了月亮,凯文逊脑里的筋被烧得一干二净。 “你待在里面难受吗?”尹瀚洋问箱子里的王俊。 “不难受,好玩儿!”王俊笑着答道。 凯文逊又想起那个首选、次选的生命论题。 在王俊这里,他永远是次选。 即使尹瀚洋跟他不是爱情,那也不行! 后来,凯文逊一有机会就告诉王俊,ao有别,离尹瀚洋远一点儿,不要钻到他的箱子里,不要用袖子给他擦脸,不要给他喂饭,不要在包里装尹瀚洋的食物。他甚至警告小卖部的老板,不要进跟荔枝有关的货,从源头上切断他们的联系。 可是,都没用,王俊和尹瀚洋太好了,他们总是在一起,凯文逊每看到一次就心如刀割,这让他失去了理智,什么丑八怪、白痴、废物、没教养全骂出来了。 从此王俊对他避如蛇蝎,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两人越走越远了。 如果我不是首选,那就恨我吧,凯文逊开始破罐子破摔。 “怎么又死一个,”莱斯利看着王本强的尸检报告,“我记得,他跟凯文逊柔道较量,腿被打断了而已,还在康复中,怎么能轻生?” “据说是欠了赌债,仇人找上了门,威胁说要杀了他的家人,给他写了信,让他要么还钱,要么还命。”左阳旭叹了口气。 “虽然这个人吧,嘴很贱,特别喜欢品评omega的身材长相,我们都很讨厌他,但就这么死了,还是让人不寒而栗啊,”莱斯利沉吟道,“查清楚了吗?” “他自己在宿舍里,没有别人啊,”左阳旭道,“教管员们有监控,显示是他自戕的。” 于浩海带着队伍出征了,没有了尹瀚洋那个眼中钉,日子变得好过很多。 只是,凯文逊几次三番“偶遇”王俊,王俊都对他视而不见。 凯文逊不会讨好omega,甚至连把王俊叫住,平心静气地跟他说句话都做不到,在他心里,明明是王俊负了他,凭什么要自己先低头? 凯文逊王子殿下做不出这种事。 一天晚上,几个omega在一起聊天,爱洋军团中的贝尔特道:“这么久都没消息,据说啊……凶多吉少!” 王烟打了贝尔特一拳:“别乌鸦嘴!” “真的!于少将还好,副将是瀚洋,我怕啊,于少将自顾不暇,罩不住瀚洋了,瀚洋就算是赢了,将来也有可能受伤致残啊,他这股我不投注了,风险太大了!” “胡说八道!”一旁路过的王俊听到后不乐意了,“瀚洋不是总靠浩海罩着的,他很强的!” “行了行了,瀚洋又不在这儿,你说给谁听啊。”贝尔特挥了挥手,让王俊赶紧走。 “你们每天说这些话,不是真的喜欢瀚洋,”王俊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们打仗没消息传回来是很正常的,你为什么就说瀚洋会受伤还残废,你们把他当股票,没把他当人……” “滚滚滚,你哪位啊?父亲是什么品阶,什么职位啊?”贝尔特怒了,“平时你跟个狗腿似的傍着瀚洋,又勾着王子,当我们不知道啊?也不秤一秤自己几斤几两。” “什么傍着又勾着,我跟他们不是那种关系,瀚洋是我弟弟,王子是朋友……” “拉倒吧,认清自己,或是照照镜子,你二者选一样。”贝尔特冷酷地说。 原来别人是这样看自己的,王俊心灰意冷,离王子殿下越来越远了。 过了几天,“红蚁”出现了。 “别抓!别挠!”方倾跟着担架跑,对躺在上面的贝尔特吼道,“千万别动手抠它们!” “我难受!”贝尔特的脸上鲜血横流,他的手被绷带缠住了,可即使这样,红蚁排泄过的地方痒痛难忍,他在树下小憩一觉,醒来后就狠狠地动手抓了几道,看到满手是红色的蚂蚁,才惊叫道,“我毁容了!” “红杉树在河对岸,红蚁却从香樟树上掉下来,”方倾道,“长官,我要求彻查这附近的所有树木,我怀疑是有人陷害贝尔特。” 两天后结果出来了。 香樟树上本来没有红杉树上才长的红蚁,只是河流上有树木拖行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在红杉树上折枝后,又爬到了香樟树上,红蚁以人为介质,传了过去。 负责园林修剪的所有职工,全部收监,三天审理后,二人伏法。 可贝尔特永远失去了光洁如初的面容,从军队里黯淡退出了。 接着,于浩海打了胜仗回来了。 时间回到现在,隆冬已至,初雪来临,到了接近中午,王俊终于挖好了坑,把望远镜藏了进去,开始填土。 “王俊,你干嘛呢?!”林珀西跑来问道。 “嘘,别吵,我藏东西呢。”王俊说。 “哎你这个傻子!”林珀西朝他吼道,“莱斯利说藏的东西要‘想用立刻就能拿出来’,你这挖了个坑能一下子拿出来吗?!” “啊啊啊,我忘了,那咋办?”王俊又开始刨坑,把望远镜翻了出来。 凯文逊在树后面看到这一幕,嘴里叼的烟笑得直抖,烟灰簌簌落落掉了下来。 很多人为了戒烟,吃起了棒棒糖。 凯文逊正相反,为了戒掉棒棒糖,现在烟瘾很大,几乎因为烦躁要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莱斯利长官要来了!”林珀西说。 王俊又开始抱着望远镜满操场跑,他跑啊跑啊,跑到了香樟树后面。 凯文逊冷着脸转身出现,王俊躲闪不及,撞到了他怀里。 “给我,”凯文逊朝他伸手,“给我,我帮你藏着。” 凯文逊的心在微微颤抖,手又朝他递过去,眼睛如冰冷的刀刃一般盯着他。 给我,跟我和好。 要爱我,要把我当成你生命中的首选。 要陪着我,要跟我一起活着,或者一起死。 王俊抱着望远镜,向后退了几步,黑黑的眼睛看着凯文逊,倏地转头,飞快地跑了。 没有时间了,王俊索性把望远镜藏到了羊绒外套的里面,硬着头皮集合了。 “都藏好了吗?我看看昂……”莱斯利提着电棍,眼睛从二十几个侦察兵脸上扫过,微微一笑。 他一把扯过王俊,把他的羊绒外套拉链刷的一声拉开,王俊啊的一声,像是被屠宰的羊一般,羊绒外套被扯开,望远镜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王俊噌的一下抬头,惊恐地看着莱斯利,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害怕。 “好哇,我先宰的就是你这只羊了!”莱斯利提起电棍,朝王俊的后腿打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王俊小可爱人设图好像在作者那个三~月~晓~柳w哈哈哈哈哈b上 第81章 雪下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七点,alpha们准时坐到一起,观看晚间新闻。 凯文逊坐在最后一排,胳膊搭在膝盖上,两手通红,上面都是细小的伤口。 上午他漠然地看完王俊被莱斯利用电棍抽得鬼哭狼嚎后,转头走到致远楼后空无一人的地方,一根接一根抽了一地的烟。不论他怎么不愿意承认,事实上,王俊都被他吓怕了,即使他“放下身段”去接近或者讨好王俊,王俊也不会再相信他。 第159章 王俊胆怯地看着他的表情,他不是没见过。 之前那个叫刘斌的alpha一直尾随王俊时,王俊就是这样紧张得身体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般紧绷着,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在王俊心里,自己就等同于那个袭击他的刘斌了。 失望和恐慌如无形的手攫住了凯文逊的喉咙,他如困兽一般原地转圈,异常愤怒,接着,徒手给附近的树林“扫雪”,把树枝上剩的枯叶以及上面的雪全部薅了下来,还嫌不够,把枝条也都撅折了,足足祸害了七八棵树,才双手布满浸着雪和血丝的伤口,气喘吁吁地从楼后面走了出来。 到了晚上这个时候,他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没什么力气,瘫在座位上,面无表情。 尹瀚洋来得比较晚,脸上挂了彩,他因为长得白,只要脸上挨了拳头,就青红一片,看得比较明显。看他那样子不知道被谁给揍了,浑身写满不羁,爱谁谁,穿着一个黑色跨栏背心,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多媒体播放厅,坐到了第一排的空位。 “尹少将,来得晚呐!”有alpha起哄道。 “别他妈叫我少将,老子不当了!”尹瀚洋不屑一顾地说。 起哄的笑声似骡子似马,从alpha中传开,又有人说:“将军都不当了,尹瀚洋你牛逼大发了啊!” “不愧是想要上alpha的人!” “哈哈哈哈哈!” “妈的,别说了!我晚饭都他妈要吐出来了!” 尹瀚洋冷笑着大声道:“对,你们都记住了,谁惹老子,老子就上谁!” 一时大伙儿都鸡皮疙瘩满地滚,头皮发麻。 alpha这种生物就喜欢痛打落水狗,看谁得意就捧谁,看谁失意就踩谁。尹瀚洋一直春风得意,一来新兵营就抢尽了omega们的关注度和注意力,又一出征就立下军功,以莱恩为首的那一派王亲贵族们嫉妒他嫉妒得全身发绿,尹瀚洋和凯文逊因为“三人行”口角的事在食堂大打出手,又被很多alpha知晓,这一时之间,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尹瀚洋现在处于下风,又因为奇怪的性向为人所耻笑,所以对他有意见的人蜂拥而上,都开始落井下石了。 “哎,这怎么办啊,‘尹少将’仨字我都喊顺口了,一时让我改,我改不掉啊!” 又是一群人哄笑不止。 “你去吃屎吧,吃多了就改掉了。”尹瀚洋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那人站了起来,从后数倒数第三排的位置,看面孔,凯文逊隐隐约约记得他是财政司某个议员家的儿子,尹瀚洋立刻站了起来,转过了头,和他互相看着。 俩人对视片刻,那人又发虚了,坐了下来,装作不跟尹瀚洋计较的样子。 alpha们又开始起哄地嘲笑了起来,以尹瀚洋为首的刘赢、孙信厚、高鸿飞等art后辈们,大拇指朝下,向那人发起了嘲讽。 真他妈怂! 凯文逊在心里狠狠骂道。 多媒体播放厅的大门又被推开,于浩海提着电棍,走了进来。 他先是皱着眉瞅了尹瀚洋一眼,接着扫视在场的三千多名士兵,随即,在第一排中间长官们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看新闻。 这功能厅是阶梯教室的设置,凯文逊在最后一排,最高的位置,从上往下看,一目了然。从于浩海走进来开始,全场鸦雀无声,刚才起哄的、打闹的、疯狂大笑的士兵,全都被禁了言一般,变得特别老实。 这就是不怒而威,将军的威严。 凯文逊冷冷地觑着于浩海挺拔的脊背、端正的坐姿,心里无比地清楚,在alpha的世界里,无论是有多强大的背景,多雄厚的钞能力,若想在军中有一席之地,令人臣服,就必须要上战场。 所以,下一次一定要出征。 “殿下,王子殿下!”新闻播到中间休息时分,莱恩从前面几排猫着腰往后蹿,挪到了凯文逊的身旁:“卜奕有事请您去谈谈,在信息楼后面的篮球场。” “他又要干什么?”凯文逊不耐烦地说。 “他说、他说他心里不安,还想再跟您聊聊。”莱恩小声道。 真他妈一废物。 这卜奕自从被凯文逊建议提交了封将申请,每天可以说是心惊胆战,既怕得了少将名号但从此得罪了于浩海、尹瀚洋两兄弟,又怕得不到少将军衔,于浩海也不点他当副将了,那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为此,凯文逊跟他谈了三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他分析局势、讲解未来发展,越谈凯文逊耐心越耗尽,真心觉得卜奕是一废物。 凯文逊站了起来,从后门离开了多功能厅,走出一楼大门,冷风夹着雪花,兜头扬了过去,他抬着胳膊挡住脸,收紧了衣服,朝信息楼后的篮球场走去。 凯文逊身形高瘦,走路带风,不论到哪里,总以眼底看人,颇有几分养尊处优、上位者的气势,他面容清秀,头发色浅,一入眼常常有人视其是女人,丹凤眼细长,平时总爱微微阖着,似乎在看人,又似乎没把人放在眼里,阴柔的美中,处处都是傲慢。 未到篮球场上,先闻其声,那里站着的竟不是卜奕和他的一帮狗腿,而是方倾和王俊,俩人正互相传着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篮筐扔球。 方倾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凯文逊站着那里,望着这边,便提高声音对王俊说:“瀚洋被浩海给揍了。” “被他哥打了他也没办法啊,不能还手。”王俊闷闷地说,一下下往地上拍着球,没注意到远处的凯文逊。 “对了,这个给你,”方倾冷瞥了一眼凯文逊,故意说道,“这是瀚洋送你的戒指。” “啊,这个镶好了!”王俊接过戒指,上面是一颗浅粉色的珍珠,在夜灯下熠熠生辉,戒托是方倾答应送他的,从别的戒指上摘下来的,珍珠则是索小虎让尹瀚洋转送的。 王俊立刻将戒指戴到手指上,弯着手背,左右端量,爱不释手:“太漂亮了!” “去给瀚洋看看吧,顺便……”方倾朗声道,“好好安慰他。” “好!”王俊把球递给方倾,背着小包就往致远楼跑去。 凯文逊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抢过方倾的球,咚的一声扔到地上,球朝一边飞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凯文逊目眦欲裂,“方倾,你敢挑衅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方倾站到凯文逊对面,毫不畏惧地抬起了头,和他对视着。 “我做什么了?” “你说呢?我能以卜奕的名义,让莱恩叫你出来,还用我详细说吗?”方倾指着凯文逊,“你能收买这新兵营里的教管员或是护卫兵,我也能,你有多少‘阴兵’,我就有多少,你想让尹瀚洋当不成少将,我就能让卜奕也当不成,不信,你就试试看!” 凯文逊看着他,这三千三百多名士兵中,能跟自己勉力一战的,甚至都不是瀛洲来的那俩憨比兄弟,而是同样是驻地名流、同样心思缜密会耍手段的方倾。 “尹瀚洋早晚都能封将,我只是推迟了进程而已,无可厚非,在我看来,就是卜奕更堪重任,”凯文逊知道方倾先在自己面前表演了刚才那一幕,就是让自己知道,他可以操控王俊,“我不受你的威胁,那个……视频,随便你处置,我谅你也不敢毁王俊的名声,一个被我吻过的omega,在水星还有谁敢娶他?你要敢公开,反而遂了我的愿了。” 方倾轻蔑地笑道:“你赌我不敢公开视频,没错,我是不能公开,我不能让好好的王俊毁你手里,但是,凯文逊王子殿下,你这辈子的幸福是没着落了,王俊的性格是‘怜弱’的,尹瀚洋从战场上回来,先是失恋,又是失了少将头衔,你猜王俊会怎么怜惜他?” 方倾学过心理学,深谙如何找人软肋,只是在以前的治疗中,他会让病患走出伤痛,现在,他则反其道而行之,一下下狠戳凯文逊的心窝。 他微笑的样子本来很美,应该让人如沐春风,但此刻看在凯文逊眼里,却像是魔鬼一般。 方倾一步步逼近凯文逊,轻声细语:“你猜他们两个现在在干嘛?王俊会抱着尹瀚洋哄他吧?让他别伤心,别难过,或是……两人在一起喝点酒?如果喝多的话……” “不可能,”凯文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双腿,让自己不要上当,不要转身去追王俊,“他把尹瀚洋当弟弟,你不要在这儿吓唬我。” “噢,”方倾点点头,“可ao之间有纯友谊吗?你猜,会制作迷魂香的我,一旦不小心制出了春.药,洒到他们身上……” “方倾!你敢乱来的话,” 凯文逊凶相毕露,恶狠狠地警告道,“我杀你全家。” “哇哦,好害怕啊,我是吓大的吗?”方倾嗤笑道,“用什么杀?红蚁吗?” 凯文逊心里咯噔一声。 多年来的演技让他完好地控制住了表情,疑惑地问:“红蚁?那是什么?” 方倾像是看心电报告图一般仔细阅读凯文逊的脸,随即又诈他:“你说呢?” 第160章 “真不知道。”凯文逊故意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 方倾开始犹豫了,又问道:“刘斌和王本强都退出了军队,是不是你搞得鬼?这俩人都跟王俊有关。” “我怎么知道,”凯文逊佯装恼怒,好像方倾说的是天方夜谭,“离开军队的不止这俩人吧,都要算我头上?” 方倾皱着眉头,盯着凯文逊。 凯文逊明白了,莱斯利他们怕说出来会引起骚乱,所以对外都称他们退出了部队,在方倾看来是“退出”,实际上,则是死了。 方倾还是太嫩了。 虽然红蚁的事涉及到医学领域让他生疑,转而怀疑凯文逊,但两个alpha的事凯文逊派人做得很干净,所以方倾找不出证据。 “凯文逊,我警告你,你我互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你敢动那俩兄弟,我就能保证王俊从此离你天高皇帝远,永远跟你分离。”方倾冷冷地说。 他一想起于浩海那个傻子每天都殚精竭虑地给尹瀚洋写述职报告,详细地写明隐崎岛和格陵兰岛上发生的事,为了夺回尹瀚洋的少将军衔,就又心酸又生气。 方倾试图去问于浩海发生了什么。 于浩海写得一脸烦躁,力透纸背,写到后面纸都被他戳的一个个孔洞,却不愿让方倾担心,只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正常的报告。 于浩海想必已经知道了凯文逊在背后搞鬼,也恨透了卜奕、谏中震之流的阴险狡诈,可人活在社会中,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不如意的事,他不愿方倾跟着烦心。 他这份体贴,却让方倾更是心疼和愤怒。 所以不惜利用王俊和那个珍珠戒指,来跟凯文逊正面对抗。 方倾此刻看起来丝毫没有omega会有的孱弱和怯懦,反而比变异alpha看起来都要强大。 这让凯文逊心生恐惧,方倾从第一次见他就不因为他是所谓的王子而胆怯,因为在方倾的生长环境中,他就是医院那个庞大系统里真正的“王子”,他因为医术高明收到了数不清的宠爱和关注,又在新兵营里治好了瘫痪的战士,他的威望其实不比于浩海差多少。 而且方倾的自尊心强,又特别自矜自爱,你是王子算个什么,统帅都是要看病的。 凯文逊之前喜欢找方倾说话,就是方倾是跟他在某种意义上是平起平坐的,方倾比大多数看到他就奴颜婢膝的alpha都更有种。 凯文逊犹豫了,是坚持,还是妥协。 他确实经不起失去王俊这个事实,如果……如果王俊真的跟尹瀚洋走到了一起,凯文逊说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可能,就是王俊活不成,然后于家、方家,几家人一起陪葬,血染水星吧。凯文逊初次经历情与爱,便屡战屡败,这段时间他几次碰壁,已经身心俱疲。 “事已至此,卜奕已经提交了申请,各方站队的结局,尹瀚洋这次就是封不了将了,你能怎么样?”凯文逊试着转圜,怕方倾做绝,“我也是……一时冲动,现在也很难挽回了,那我保证,下次不拦着?” 方倾听出凯文逊示弱的意思,冷哼道:“我会想办法补救的,在这之前,你什么都不准做。” “方倾,如果是谈条件,我跟你谈,如果是威胁,我不受你威胁,”凯文逊说,“你总要给我点儿甜头吧,我让你帮过我,帮我……让他过来,你做到了吗?” “我还什么都没想出来呢,您不是就出手搅和尹瀚洋的少将吗?”方倾反问道。 “那你做点儿什么吧,表现出你的诚意,”凯文逊转过身,有些许的不好意思,看着虚空的地方,“让王俊来我身旁,或是,就跟我说说话,他现在怕我怕得要死。” “……你可真没脸没皮……” “不要跟我打嘴仗,我没时间,”凯文逊道,“我也没耐心。” “今天这不是下了一天的雪么,”方倾抬头看着天,“您又可以坐到轮椅上表演了,试着摔一跤,如果没摔死,王俊可能会同情你。” 说完,方倾转身走了。 夜里,几个omega坐到了一间宿舍里,商量着怎么办。 “浩海是个死心眼,还以为他报告写得不够好呢,”艾兰叹气道,“我听莱斯利长官说,他都要写出来一本书了,书名就叫《论尹瀚洋的隐崎-格陵兰战绩》。” 方倾苦笑道:“什么都不跟我说,保持着他作为alpha的尊严。” “那他不说你就别问了,”袁真连忙说,“他平时就不喜欢跟人倾诉的,如果是没面子的事,他更不爱说。” 方倾没好气地瞅着袁真:“就是家里人给惯的,几棒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你呢?”艾兰转头问王俊,“瀚洋怎么说?” 王俊绘声绘色地模仿着尹瀚洋:“‘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去!我以后都不打仗了!’” 几人都唉了一声。 “我有个主意,就是实施起来有点儿困难,”方倾说,“现在卜奕那里是诚惶诚恐,咱们先放出消息,说尹瀚洋这次放弃少将是因为下次要执行的任务特别危险,九死一生,我先胡诌一个岛……唔,就叫茂川岛吧,这个岛不存在,造谣也没事,就说那个岛上变异人泛滥,谁都不敢去,下回就得卜奕这个新少将带兵去打。” “好主意,”艾兰道,“让一个‘香饽饽’变成烫手的山芋,卜奕一听就会动摇了,这少将可不是只在驻地呆着吃空饷的,可是要哪危险去哪。” “可是怎么传消息呢?还得快一些才好,今天都周五了,下周一,浩海、瀚洋和卜奕,还有你,艾兰,你们就要集体去述职了。”袁真说。 “我,我来,”王俊举手道,“alpha里最大嘴巴的就是王川军、高茂升和丁子昂了,我把消息传给他们,omega这边也靠我自己就行,我保证完成任务!” “真的?”方倾有些怀疑,王俊是学渣中的王者,可谓是渣中之渣,他想了想,又问,“王俊,你是怎么混进侦察兵队伍中的,是不是……家里给了钱?” “什么啊!”王俊怒道,“我是正了八经考进来的!” “这个兵种划分,假设是‘四肢发达、别无长处’的,就会去当步兵,”艾兰说,“眼见着王俊你四肢也不发达,我也好奇了,你是怎么当上侦察兵的?” “是雪莱上将考核通过的我,”王俊说,“他让我答出部队后勤人员任意三个人的姓名、性格、体貌特征。” “然后呢?”方倾、艾兰、袁真同时问道。 “我答出来了十七八个,后来要吃晚饭了,雪莱上将才喊停了,”王俊说,“还高兴地邀我一起吃的焖豆饭,有红豆、绿豆、豌豆、扁豆……” “停、停,十七八个后勤人员,你怎么做到的?”方倾纳闷道,“你要让我说的话,我一个都说不出来。” 艾兰和袁真也摇了摇头,大家都很忙碌的,谁会注意到后勤的人。 “洗衣服的时候啊,跟修理水龙头的叔叔聊天,小卖部的老板和老板娘还有俩儿子呢,一个儿子学法律,一个当兵,还有楼栋外面掏垃圾的beta叔叔,清理花坛的omega爷爷,食堂打饭的阿姆婶婶……” 方倾突然明白了,王俊如果是考步兵,那是肯定考不进去的,可他乐善好施,眼里总看着别人,爱好八卦以及爱好传八卦,所以确实是个侦察兵的好苗子,雪莱上将慧眼如神,怎么会轻易放他这个小学渣留在部队里这么久,而没给他赶出去呢? 他一把抱住王俊:“我真是看走了眼,没看出你有这个本事!王俊,这事就交给你了。” “收到。”王俊行了个礼,悄没声地溜出了宿舍。 这一晚上,加第二天一上午,王俊都在部队里辛勤地造着谣,等到中午,方倾从研究室里走出来,跟林主任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关于茂川岛的“噩耗”。 “据说那里死了可多人了,”小护士说,“尸体都处理不完,都堆在沙滩上。” “茂川岛,这名字没听过,不过水星上还未命名的小岛本来就很多,”林灵沉痛地说,“听说那里四季如春,盛产各种美食,可惜,被变异人荼毒了。” 方倾吃到嘴里的饭差点喷了出来,王俊真是太毒了,已经让谣言散布开来。 他吃完了午饭,出去转转,不论是在小树林里遛弯的三三俩俩的omega,还是在水房外面训练过后一起洗头发的alpha,都在讨论茂川岛的战情。 “于少将不能去打吗?” “于少将据说要去昶洲了,帮于总协理事务。” “听说茂川的变异人的血清又变种了,一个头有四五个大,特别不好打,那个卜奕,真的行吗?” “要不尹瀚洋怎么啥都不说就退出了呢?你想想,于y.u.x.i。总俩儿子,总得给人家留一个传香火吧?” “我靠,那这卜奕是往火坑里跳啊,当了少将又怎么样,直接就……有可能殉国了。” “于总让尹瀚洋姓尹,不就是关键时刻留他一条命的意思吗?” 第161章 “可是这也不是完全跟咱无关啊,你想想,要是卜奕真的当了少将,他不能自己去吧?他得点兵,那你、我、他,我们都有可能被他点去啊!” “那还不如跟尹瀚洋呢!尹瀚洋咱们都默认是这届里除了他哥以外最优秀的兵了吧?他一梭子枪打过去,能死好几个变异人!” “尹瀚洋还有外援……那个海盗兵……” “可这也是卜奕攻击他的一点啊,说他跟这个海盗不清不楚的,很可能叛变。” “艹,是跟着卜奕去打,最后死在变异人脚下划算,还是跟着有外援、有枪法的尹瀚洋去打仗,最后赢了划算啊?!” “那当然是尹瀚洋了!” 方倾听了一圈士兵们的话,掩面笑个不停,王俊可太厉害了,消息准确地传了出去,传遍新兵营的每个角落,还聪明地把于浩海一杆子支到昶洲去,让凭空冒出来的“茂川岛”战情只能落到新上任的少将肩上去。 现在,只要静观其变,就能收到效果。 下午的射击课上,凯文逊戴着护目镜,专注地打着sqb,sqb不同于火力强劲的来福特与加特林,而是追求快速,凯文逊通常靠自然光与冷静的判断,去找弹的着力点,wargame对他来说可瞄可不瞄,但他很喜欢用光瞄,能快速地预判弹着点。 十七发子弹射出,全all。 场上响起一连串的惊呼声。 凯文逊打得正尽兴,翻转手腕,啪嗒啪嗒地加子弹,卜奕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抿了抿嘴唇:“殿下、殿下……” “干嘛?”凯文逊冷冷地抬眸,“要尿裤子了?” “您听说了吗?茂川岛,现在情势危急……” “茂川?”凯文逊疑惑道,“那是哪里?” “靠近瀛洲的一个小岛,据说跟瀛洲互通音讯,又是变异a又是变异b,特别难搞……于凯峰都不去的岛,说是,让、让新任少将,去试试水。”卜奕磕磕巴巴地说着,他现在已经十分后悔听信了凯文逊的话。 凯文逊曾告诉他:“于浩海不会点你当他的副将,你没看出来吗?他是个实诚人,如果大家都说是你,他都没承认,那就说明压根没看上你,给你面子不说破罢了。我要是你,我就自己当主帅了,怕什么?咱们横竖都要自己打拼事业的,你有身手、有脑子,何必靠着他?去做吧,我给你写推荐信。” 卜奕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殿下,您看,尹瀚洋连挣扎都没挣扎,就放弃了,这也很奇怪啊,封将是多大的荣誉,他每天忍受着莱恩的奚落,我觉得、我觉得其中有诈!”卜奕一脑门的汗,跟凯文逊道。 凯文逊把枪搁在桌子上,微微一笑:“这其中确实有诈,诈的就是你这个胆小鬼,这谎话一点都经不起推敲,‘于凯峰都不敢去的岛,让新任少将去试试水’?这鬼话谁信?也不知道是哪个脑残编的谎话,莱恩!给我过来!” 莱恩立刻弓着腰跑了过去,殷勤道:“殿下,请吩咐!” “给我查,是谁造的谣,查出来我把他嘴给缝上。”凯文逊冷声道。 射击课上完,到了半下午,莱恩就过来报信了:“殿下!查出来了,就在小卖部里,他还在那儿造谣呢!” “操。”凯文逊带着人过去了。 “胳膊啊、腿啊,全都有再生功能,”王俊这一天就住在了小卖部里,一杯加奶油的卡布奇诺,喝完能够再续杯,尽管如此,他也说得口干舌燥,“能生出好几条胳膊和腿。” 一边围着的omega们都吓疯了:“那不成蜈蚣了吗?太他妈吓人了!” “这回的变异血清,就是从蜈蚣身上提炼的,”王俊就坡下驴,胡诌八扯,“这消息我都不敢往外放啊,但实在是替我的好朋友开心。” “你的好朋友是方倾吗?” “是啊,你们看他跟于少将那关系,啧啧,你知道吧,”王俊暧昧地说,“所以我能得到第一手战报,方倾本来吓得要命,以为于少将要派去,可后来吧,危机解除了。” “尹瀚洋也不去了,”一个omega说,“看来确实不能让真正的强者随随便便牺牲。” “是啊,卜奕我很看好他,他是水星大法官的儿子,我觉得吧,”王俊眉毛一挑,了然于心的样子,“茂川岛这事,靠武力已经失控了,完全解决不了,卜奕得去给那里尚存理智的人们普普法,和平解决。” “对对,打不过就得谈!” “卜奕派去正合适!” 卜奕在一边听得压根直痒痒:“原来是这个小omega,看我不掐死他……” 凯文逊一抬手,拦住了他的话:“谁都不能动他,听到了吗?” 他又进一步严厉地警告道:“不能动他一根头发,都听到了吗?!” 卜奕、莱恩、博莱特等人都愣住了,来之前明明是你说要缝他的嘴。 “这个omega,”凯文逊想了想,找到了借口,“是方倾的朋友,不是别的什么人,一旦受到侵害,方倾又是很厉害的医生,一定会严查到底,到时我们都脱不了干系,明白吗?” “明白。”卜奕等人答道。 凯文逊又看了一会儿窗户里面还坐在那儿胡说八道的王俊,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第二天下午,于浩海走进了方倾的研究室,坐到了椅子上,俩手空空,笑笑地看着方倾。 “哟,不写书了?”方倾坐到他的对面打趣道。 “不写了,”于浩海摇了摇头,从右侧a4纸中,拿出一张白纸,又从方倾的笔筒中拿出一根黑色碳素笔,用眼睛描摹着方倾的脸,“给你画像。” 方倾见他这么悠闲自在的样子,以为事情解决了,高兴地问道:“卜奕退出了?” “啊?”于浩海问,接着,轻笑道,“原来你知道了。” “怎么能不知道,浩海,你可以跟我倾诉的。”方倾伸手过去,放到了于浩海左手的手背上,轻柔地抚摸着。 “怪烦的,没必要。”于浩海的长腿支到桌子对面,将方倾的腿困住。 他很喜欢这个姿势,有种把方倾团起来的感觉。 “那卜奕退出了吗?少将还是瀚洋的吗?” “怎可能,人一辈子能有几次封将的机会。”于浩海说。 “那你准备怎么办?放弃了?” “不可能,”于浩海的笔触加深了,依旧注视着纸,“瀚洋封将是迟早的事,这次让一让也无所谓,但我讨厌卜奕说谎,将功劳揽到他的身上,这事让人窝火。” “是啊,不该放弃!”方倾说。 “没有放弃,茂川岛的事那么严重,必须要我们去打,不是我,也得是瀚洋。” 方倾从于浩海的嘴里听到了他完全杜撰的“茂川岛”,还是倏地一下捂住嘴,差点笑喷了。 于浩海愣住了,随即笑道:“这么高兴?也是,我们俩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方倾见于浩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跟前两天每天坐在这儿写论文的急迫,完全不同了,他纳闷道:“卜奕不退出,你们不放弃,那、那事情怎么解决?” “我准备去削他一顿。”于浩海低着头轻声说。 削他一顿…… 他一顿…… 一顿…… 方倾浑身僵住了,看着在他对面聚精会神作画的于浩海,脑子里回荡着这几个字。 万万没想到,他跟凯文逊斗智斗勇,跟艾兰反复盘算站在他们这派的人数能有多少、又让王俊去散布谣言,恐吓所有士兵,把新兵营搅和成一锅粥,最后到了于浩海这里,就是这么粗暴的解决方法。 “浩海,你不能这么做,你不明白吗?这事情的起因都不是尹瀚洋,而是你,是你迟迟不定下副将是谁,才让卜奕不安稳,生了异心。你不能去削他,不能得罪他,反而该拉拢他。”方倾急切地对于浩海说。 于浩海的笔停下了:“拉拢他?我恶心他还来不及。” 方倾:“……” 方倾:“浩海,我直白地问你吧,我觉得我可以问,你到底要定谁当你的副将。” “刘赢,”于浩海没有犹豫,“还有步睿诚,俩人平级。” “刘赢?步睿诚?”方倾满脑子问号,“这俩人有什么用啊!一个的靠山只是你父亲于总而已,另一个步睿诚,三代以上都是白丁!” “……我铁骨铮铮的好兄弟,怎么就‘没用’了?”于浩海奇怪地问。 “卜奕是水星大法官的独子,独子,你明白吗?你不会不知道像你们这种军官,每次打完仗回来,一不小心就得站上军事法庭审判席吧?你有了卜奕当副将,那还害怕什么?!”方倾忍不住朝他吼,他现在是明白了,于浩海骨子里跟尹瀚洋都是一样的铁憨憨,只是外表套了一张文明谦逊懂礼的皮而已,于浩海是内里的憨,尹瀚洋则是不加以掩饰的憨。 “审判席?”于浩海想了下,“那法律是干什么吃的?就按法律判呗。” 方倾:“……浩海,你怎么这么天真,这世道,‘家中再有,不如朝中有人’,你懂不懂?再说那谏中震,是内阁参事总长的儿子,你有了他做副将,以后内阁刮的什么风,你第一个就知道了,这种人你不要……” 第162章 “我不喜欢他,”于浩海微微扬着下巴,很坚定地说,“我烦他。” 这是很标准的、于浩海会给出的回答。 方倾不是第一次听到于浩海这么说了。 因为“我不喜欢”,所以“我必须”怎样怎样,或是“你必须”怎样怎样,你要是不同意,你就滚出我的动感地带。 或者是,我就削你一顿。 方倾猜想自己此刻肯定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于浩海,所以于浩海伸手把他下巴往上轻轻一抬,合上了他因为惊讶而张着的嘴。 “浩海,你给我听着,这两个人你都不能得罪,必须要收入麾下!”方倾站了起来,一掌拍到于浩海的肩膀上,怕自己的话不够有力,狠狠地又拍了他两掌,“这件事对你来说,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明哲保身,尹瀚洋跟卜奕的战争,与你何干?你申报材料写完一交,就完事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看不过去,要帮尹瀚洋,也很正常,可你知不知道,你因为是他亲哥,你说的话的可信度已经存疑了,你说的越多,只说明你越偏帮你弟,你做了也等于白做。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告诉谏中震,你会点他是副将,条件是让他出来作证,推翻卜奕的说法,告诉上级,尹瀚洋没有串通索小虎,功劳就是尹瀚洋的,你只有从中挑拨卜奕和谏中震的关系,才能从这件事里有获胜的可能,谏中震的证词比你写几本书都重要,看起来都客观,等卜奕封将的事黄了,你再找他,告诉他你会点他副将,跟谏中震平级,这样的话,你既得了这两个人,又把该是尹瀚洋的还给他。” “不可能,我不会点卜奕和谏中震,他们是什么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的儿子,都跟我没关系,我看他们不爽很久了,早想揍了,”于浩海听了方倾这一大段话,只觉得他很累,便像是安慰他似的说,“别操心了,不用你管。” 这最后一句话像是点燃了炸.弹的引子,方倾气血翻涌,升腾到头顶,一字一顿地说:“你有没有脑子啊?你弟,没来军营时就把莱恩得罪了,到了部队,你们俩合伙戏弄凯文逊,现在,你们又要去削卜奕和谏中震,这整个水星的政府机关,你们俩还剩啥?!看着是一表人才的样子,干的都是野人的事!” “离了他们就不能活了?老子在瀛洲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于浩海终于火了,站了起来,把笔扔到桌子上,“我不像你,可以跟雷蒙一起出去玩,可以跟凯文逊聊天或是打篮球,可以和不同的‘有用’的人处得都很好。我一切随心,从不做违心的事,而且,我提醒你,在我们家,omega是不参与政事的。” “哦,是吗?”方倾冷笑道,“那我也通知你一声,在我们家,omega事事都要做主!” 于浩海嘴唇动了几下,说不出话,只盯着方倾,两人对视了几秒,最后,于浩海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方倾的后背到颈部,就刷的一下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停地调整呼吸,抓出几张抽纸,擦了擦额头和后颈的汗,手指抖得让那白色的纸巾都刷拉刷拉不停地颤动着。 方倾又连忙转身看向窗外,于浩海走得极快,只留下一片衣角,就不见了。 方倾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像被抽干了血似的,虚脱无力。没想到于浩海对自己的腺体与精神方面的影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呆愣愣地坐了有五分钟,把于浩海画的画像转了过来。 画的是自己的脸,好笑的是,于浩海笔触精准,定格的表情,还是方倾刚跟他起争执时那错愕和不敢置信的样子,眼睛画得圆圆的,嘴巴也是张成了“o”型。 方倾低头看着这画,突然很彷徨和伤感起来。 他知道自己和于浩海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彼此爱慕才走到一起,不管合适不合适,都要相爱,可这样的感情,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吗? 迷茫的方倾甚至开始在网上找答案了,他在电脑的搜索框里输入:“三观不合……” 他本来想打的字是:“三观不合,能够携手一生吗?” 可这四个字一出现,搜索框就给出了答案: 三观不合,何必强融。 第82章 水星统帅的官邸和办公室在驻地中心,自1721年,被首任统帅加纳多正式命名为“水星之都”。水星之都是由一幢幢棕红色、圆顶为罗马风格结构的古老的建筑物组成,由统帅亲眷所有,是整个蔚蓝水星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水星当局政治权力中心。 “参与隐崎计划的88名士兵中,有54人认为此次战役,卜奕的功劳在尹瀚洋之上,我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玛格列特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仔细翻阅着摊在膝上、每一个战士提交的证词。 “不是简单的人多或是人少的问题,”巴可达坐在桌子后面的统帅专座红椅上,低着头,翻看着于浩海写的战情分析与总结,“这次计划的主帅是于浩海,在他的论述中,卜奕和谏中震,在隐崎战役中带领着的是三队,是负责‘战后支援与清场’的任务,而在登格陵兰岛时,尹瀚洋和海盗首领索小虎,由二队变成三队,成为了后方支援。” “是啊,咱们都知道难点在格陵兰岛,那于浩海这份报告,不正是说明到了格陵兰的时候,他把弟弟安排在了后方吗?”玛格列特说,“在最危险的时候,尹瀚洋反而被他安排去了三队……”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环,首先是隐崎的战俘,是尹瀚洋救出的,另外,到了格陵兰时,所有的伤员都安排去了三队,尹瀚洋当时虽然是‘后方支援’,但他的队伍只剩88人,其中还有17个伤兵,于浩海表面看着是把弟弟放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实际上,反而把‘保护伤员’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另外,格陵兰的地下通道也是他发现的,如果不是他和海盗首领把地下通道里潜伏的变异人都引出来,那格陵兰之患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门外的护卫兵来报:“统帅大人,大法官卜承君觐见。” “不见。”巴可达说。 又过了一会儿,护卫兵再次上报:“财政司大臣莱晤在大厅等您。” “让他回去。”巴可达说。 玛格列特问道:“为什么不见?” “他们要说什么这几天我已经听够了,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都想表达一个意思,”巴可达冷哼道,“封卜奕为少将。”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抵触?”玛格列特问,“我们都不在前线,只能通过各个战士提交的报告得到当时的全部信息,88人中超过一半的人支持卜奕,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巴可达说,“他们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一起对付尹瀚洋。” “是吗?我觉得尹瀚洋也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同党’啊。” “你是说于浩海吗?”巴可达拿起于浩海写的那厚厚一沓报告,“他文笔简练、数据详实,起因、经过、发展写得公正客观,而且,最后几页,笔迹粗犷和潦草,看着几乎是要骂街了,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个,一个浴血奋战后回来的将士,要反反复复向我证明他都做了什么,易地而处,不觉得寒心吗?” “他是尹瀚洋的亲哥,当然格外重视……” “不,我相信他不是以亲哥的身份写的这个报告,而是这次计划的主帅。于浩海这孩子我跟他相处过,为人耿直,刚正不阿,所以这份报告,绝无虚言。” “比之他父亲呢?”玛格列特问。 “有过之而无不及。”巴可达说。 “……你不觉得恐惧吗?一个未来可能比于凯峰还要强大的人。” “我恐惧什么?我是变异alpha吗?我是君主,又不是他们的敌人。” 玛格列特充满审视地看着他:“我说的尹瀚洋的‘同党’,不是于浩海,而是你,统帅大人。尹瀚洋长得太像尹桐了,在孔雀旗颁奖典礼上,你看到他都失神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只是因为像,多看了两眼,你该不会以为我玩忽职守到这种地步吧?”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你一直觉得亏欠尹桐,因为我们的父亲,以及你自己的原因,差点毁了他和于凯峰的姻缘……” “够了!”巴可达拍着桌子,最后索性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因为尹瀚洋长得像尹桐,所以我更不能接受原属于他的东西又被夺走!” “你清醒一点吧,尹瀚洋再怎么像尹桐,他也是于凯峰的儿子!倒是我们的亲人写的信,你怎么不重视?凯文逊为卜奕写了推荐信,他说尹瀚洋‘轻浮不稳重,与海盗首领私交甚密,性向存疑’你怎么不看一看?!” “性向又怎么了,在水星alpha爱上alpha也不是稀罕事,在我曾经居住的地球上,远古时期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都得烧死呢,我作为统帅没有容忍这个的胸襟吗?尹瀚洋喜欢那海盗又能怎样?” “尹瀚洋代表的是于凯峰的另一股力量,如果他强大起来,和海盗沆瀣一气,将来跟水星政权分庭抗礼,你该如何?”玛格列特说,“凯文逊信上写得明白,隐崎的事他不是当事人,也说不清楚,但如果我们放任尹瀚洋,等他的权力越来越大,那以后的事就不好说了!” 第163章 “真是越说越离谱,尹瀚洋还能跟海盗合伙叛变不成?那他父亲于凯峰也不会同意!” “你别忘了,当年于凯峰可是叛变过的人!” “那是他与我里应外合,一起对付翟晨!” 两兄妹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塞西莉公主露出半个头,吐了吐舌头,声音清脆又稚嫩:“抱歉,我能进来发表一下意见吗?” “当然可以,”玛格列特站了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放她进来,“已经让你学了政治和法律,就要学以致用,女孩子更要明事理。” 塞西莉走了进来,先是恭敬地给父亲巴可达行了礼,接着站在中间,朗声说道:“昨晚我已经阅读了所有参与隐崎计划的战士们送来的述职报告,当时战场上的事,可以说是类似‘罗生门事件’,于浩海在登格陵兰岛之前,让尹瀚洋从二队变为三队主将,这个变化,从两方角度来说,都各有道理,于浩海方说是让尹瀚洋保护伤员,卜奕方说是尹瀚洋在后方躲藏,我觉得,嗯。” 玛格列特清了清喉咙。 “你觉得怎么样?你是不是也看了你哥的信?”玛格列特问道。 凯文逊虽然不爱搭理塞西莉,但两个孩子结伴长大,彼此依靠,玛格列特见塞西莉来,觉得她会投哥哥一票。 “我觉得应该既往不咎,公开选举,”塞西莉对父亲和姑姑说,“我们的将军,如果在军中没有威望,将来怎么打胜仗呢?我想,父亲您不应该只凭着几方意见就选少将,而是应该让所有士兵来投票,选他们愿意跟随的少将军。” “这……”巴可达沉吟不定。 “报!”护卫兵匆匆赶来,向巴可达提交了信件,“新兵营来信。” 巴可达接过信件打开,看到是于浩海的字体:“是浩海的信。” 他快速读了一遍,看向塞西莉公主和玛格列特:“于少将说,隐崎之事放到一边,所有新兵营战士,匿名投票,公开选举……塞西莉,他的想法跟你不谋而合。” 哇,是傻大个儿! 塞西莉跑过去拿起巴可达手中的信,低着头微笑地读了起来。 新兵营。 “后天就要公布结果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健身房里,艾兰在高拉背训练器材上挥汗如雨,方倾在坐式屈腿机上扭动脚腕,他的腿终于痊愈了,不再走路一跛一跛的,就是刚刚恢复后不能立刻参与到剧烈运动中,便常在健身房里做一些低强度的运动。 “艾兰,瀚洋都公开表示喜欢alpha了,你还很坚.挺地站到他那边,”王烟在附近的跑步机上疾跑了几公里后,开始在上面步行,“你这精神,实在是很感人。” “是啊,我们都放弃了,”博莱特晃动胳膊,在平卧推架上做仰卧起坐,“爱洋军团,名存实亡了!” 袁真在健身球上活动腰部:“你们脱粉的太快了,还是艾兰好。” “我吧,其实……”艾兰挠挠头,“其实对瀚洋也不是那个感情,他和浩海都像我弟,我就觉得吧,我要不说我也跟别的omega一样,也喜欢瀚洋,那我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omega的地方了。” 方倾一听,跟袁真对视一眼,笑道:“我的天呐,还有真心喜欢瀚洋的人吗?!大家都是拿他当幌子啊?” “有啊,我看王俊就是真心的,不离不弃的,他嗓子都哑了,还追着尹瀚洋,让他争取当少将呢。”王烟说。 “我们还能做什么吗?”艾兰问方倾。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静观其变吧,”方倾跟于浩海吵了一架,两天没见着他了,这倔驴看来是跟自己杠上了,让方倾有些心灰意冷,“对了,今天,卜奕被揍了吗?” “没啊,看着得意洋洋的,好像已经是少将了似的。”袁真有些气愤地说。 那看来于浩海还没削他? 还是……他终于肯听我的意见了?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求和? 方倾洗了个澡,从健身房里走了出去,先是回到队医室拿点儿东西,接着又去西苑靠近小卖部的树林里去找王俊。 此时已是晚上接近十点,alpha和omega们都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大多在东西苑操场上、花坛附近、树林里等各个地方聚众吸烟或是聊天打闹,王俊的活动范围在小卖部周围,去那里找他准没错。 方倾穿了件白色皮毛一体狐裘大衣,走在路上可谓是雍容华贵,他觉得天冷了,就从青羚给备下的冬季服装里抓出这件外套,一穿上,就让寝室的人笑倒一片。 这也太阔少爷的派头了,简直是一只行走的白狐狸。 方倾想下次一定要跟青羚谈谈自己的穿衣爱好。从小到大,他就是青羚随意摆弄的布娃娃,青羚这追崇奢华的风格在打扮方倾上是不遗余力。方倾和父亲方匀鉴于青羚既霸道又不讲理,还没别的爱好,不愿跟他争执,便任由他打扮,方倾穿啥在医院里也没人敢笑话他,可来到军营,方倾穿得这么隆重,就会惹人非议了。 比如莱斯利,那就是很讨厌方倾穿成个富贵名媛的样子。 可不穿真的很冷啊,已经零下十八度了。 方倾还是把衣服套上了,任人评说,爱谁谁。 王俊果然在小卖部边上的树林子里站着,嘴里叨叨叨:“你爸怎么想,尹叔叔怎么想,你这就是不求上进……” “喝你的吧,豆浆堵不住你的嘴。”尹瀚洋在一边蹲着抽烟。 方倾走了过去,一路人都被他的白长毛外套亮瞎了眼。 “狐、狐仙驾到!” “狐狸大王!” “行走的水星币啊!方倾可真有你的,你也敢穿出来!” “有钱!把半栋房子都穿身上了吧?!” “滚!我爱穿啥穿啥……”方倾把一路上贱嗖嗖跟他搭话的人都骂跑,突然,瞥见了左侧后面那隐蔽树林的阴影里,站着的凯文逊。 自己这么“闪亮登场”,吸引了附近人的一众目光,都没让王子殿下瞅自己一眼。方倾见他专注地往一个方向看,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王俊。 王俊背靠着树干,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在跟一旁蹲着的尹瀚洋说话。 这么说,凯文逊平时总在盯着王俊吗? 方倾突然觉得有点儿瘆人。 凯文逊有些病态的偏执,方倾已经作为一个医生能空口给他判断个百分之四五十了,就是凯文逊不会配合他做心理测试和检查的,只能找机会让玛格列特公主协助自己,给凯文逊治治病了。 方倾走到了王俊身前,将喉咙糖递给王俊:“吃点儿吧,你嗓子都哑了。” “哇,你这件衣服好漂亮啊,”王俊接过喉咙糖,羡慕地上下打量方倾,“暖和吗?” “暖和,”方倾看他的表情是很想摸摸的样子,便朝他张开双臂,“来吧。” 王俊嘻笑着抱住了他,一下下捋着他外套上松软的长白毛:“好舒服啊,这衣服很贵吧?” “很贵,”方倾瞥了一眼边上蹲着的尹瀚洋,“不是将军一般都买不起。” “是啊,”王俊爱不释手地摸着,“方叔叔一定赚了好多好多钱。” “当然了,我爸是上将,买这稀松,我一个冬天,四五件皮草都不带重样的,”方倾说,“没有官职的或是职位比较低的,老婆冬天就得冻着,也不知道海盗那边是什么风俗。” “我听墨菲说也是那样,他们条件要更艰苦些,打不着鱼了就得饿着,他们的岛都很荒凉、偏僻,要不墨菲他们家族怎么搬到了市上,不做海盗了。”王俊说。 尹瀚洋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微微皱着眉头,身子往后侧了侧,看着方倾皮毛光亮的大衣,一副不忍卒睹的表情。 尹瀚洋从小就对青羚叔叔的“花枝招展”印象深刻,常常避而远之。此刻他看着同样闪闪发亮的大嫂,突然觉得哥哥有点惨,这种omega肯定特别娇贵不好养,可不像自己的omega爸爸,几个椰子就哄得高高兴兴。 “我这种大衣,你哥买得起,你不行,”方倾直接朝尹瀚洋嘲讽地摇摇头,“估计索小虎也是看出来了,将来跟你也没好日子过,估计他还得打渔养活你。” “切,”尹瀚洋不服气道,“这种狐狸皮,我一个冬天在瀛洲能打十几只,什么毛色的都有,有啥了不起的啊!” “这个也有吗?”方倾打开他穿着的皮草的钻石大纽扣,“这个在瀛洲地里能挖到吗?” “啊,这个是钻石吧,好大一颗。”王俊张着小手一下下抚摸着。 尹瀚洋语塞了,大眼睛瞪着,最后说:“小虎不会喜欢这玩意儿的。” “喜不喜欢你怎么知道?”王俊转过头就开始训斥尹瀚洋,“你说他不会说话,那他喜欢也说不出来啊!” “我们比划手语……” “那他看你买不起也不好意思说啊,”王俊接着说,“也许就偷偷喜欢了,然后,方倾是你大嫂,也是他大嫂,他们两个人总要见面吧?方倾天天就这么珠光宝气地在他面前晃……他要嫉妒死了。” 第164章 方倾听着王俊的话忍俊不禁,只是忍着笑,继续在尹瀚洋面前耀武扬威地晃着:“你这次得不到少将军衔,将来出任务时也不让你去,你只能在后面干着急地看着,加官进爵就更难上加难了,等卜奕、莱恩他们都是将军了,你见到他们还得给行礼。” “你们俩甭在这儿一唱一和地激我了,”尹瀚洋看出他们的把戏,自嘲地笑了笑,“反正他也不会跟我的,我就是再怎么好,也没用。” “可是你眼睁睁看着你们俩的功劳让别人抢走了,甘心吗?”方倾问。 “就是,打个比方啊,这个少将,就像你们俩一起努力下的蛋,”王俊摇头晃脑地说,“被卜奕那家伙抢走了,等将来索小虎跟你见了面,问你,蛋呢?你说,被抢了。” 这话确实刺激到了尹瀚洋,尹瀚洋翻着大眼睛,看着王俊。 “你刚回来时就说,军功章有他的一半,那就是说你当了少将之后,衣服,得分他一半,裤子,也得俩人一起穿,床,也得分他一半……”王俊一根根数着手指。 “床……也分他一半?”尹瀚洋重复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戏谑。 方倾立刻就看出他脑子里正在想着什么不入流的带颜色的事了,他也终于知道说服尹瀚洋的关窍究竟在哪里,于是更近一步地诱导:“是啊,你是少将以后,就是长官了,他是平民,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尹瀚洋只觉得那股陌生又激烈的冲动又烧着了他,让他浑身发热。他咬了咬下嘴唇,尝到了些血腥味,有些残忍地笑了笑:“说得对,他必须得听我的,必须无条件服从我,我去找我哥了。” 说完,他就朝将军楼跑去。 第83章 昶州岛,又称昶州群岛,位于水星南部堪塔斯海洋中心,介于中部赤道与北回归线之间,原是前往水星西南半球的必经之地,也是著名的度假与旅游胜地,其幅员广阔,岛与岛之间连结成片,足有上百个小岛,土地富饶而肥沃,风景秀丽。 只是六年前反贼阿诺德与鬼医基辛格联手叛变水星政府,用变异血清毒戕了驻留在昶州的十六万士兵,一时间变异人在昶州作乱,掀起血雨腥风,于凯峰率领众将士分派到水星各个岛屿,保护人民安居乐业,而变异人祸患最严重的昶州,则由于凯峰驻守,与阿诺德反叛联盟军长期对抗。 “吱——”电报发信器响起,方匀走进来给于凯峰看新型基因检测报告,顺手从发信器另一端,拿起了驻地统帅方发来的电报。 “看着我不说话,怎么了?”于凯峰头也不抬,低着头看那排列有序的基因工程下方的试验结果。 方匀把电报递给于凯峰,讥笑道:“有意思,封个少将,还要选举,巴可达那龟孙子出尔反尔,之前可是说了给瀚洋。” “口头答应的,又没正式发文件,”于凯峰接过电报草草看了一眼,扔到一边,随即又将其捡了起来,拿了过去,看到最后一行,疑惑道,“巴可达问茂川岛军情?茂川岛,那是哪里?” “茂川?”方匀琢磨了一会儿,“水星有茂郡岛、茂窠岛,茂川是哪?没听说过。” “咱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哪来的军情,”于凯峰嗤了一声,“这巴可达说的什么胡话,我回一个电报骂他。” “等等,”方匀拦住了于凯峰发报的指令,想了一会儿,说,“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瀚洋和老卜的儿子,正在争夺少将的军衔,甚至到了要投票选举的地步,突然就冒出来了这么个莫须有的有‘紧急军情’的岛,像是在把少将这件事往前推进。” 于凯峰道:“误传军情,这事说严重了可是大罪,谁有这个胆子?” “消息是从新兵营里传来的,敢捏造这样大的事,弄得人尽皆知,统帅甚至来问我们的地步,说明这人背景雄厚,有恃无恐,凯峰,你对瀚洋封将的事怎么看?” “我一直都是那个理念,对他们来说,一切来的都太轻易了。之前俩孩子在歌剧院救了巴可达的时候,巴可达就要封了,被我拦住了,而且我让他答应我,25岁之前,不能让浩海升到中将。” “你何必这样?”方匀难以置信道,“有时我都怀疑你是他们的亲爸吗?卜承君和莱晤还有谏有谅他们,每天都巴不得儿子们飞黄腾达,他们这些当老子好沾沾光,像咱们队里的刘延川、孙超、高大壮他们,更是望子成龙,你倒好,到手里的荣耀往外推。” “你不觉得太顺了吗?”于凯峰道,“我巴不得他们可以多经历些磨难,将来遇到什么事都能沉下心来应对。” “是您的两个儿子太强了,孔雀旗那事咱大伙儿都看出来了,莱晤那老贼故意压瀚洋的名次,让你去追责你也不理,我想想都来气,这次老卜又他妈玩阴的,你还是不想管。” “你不知道成长就是这么个过程吗?把棱角磨一磨,看看世道的艰险,我相信我的儿子们,面对挫折,他们能调整好心态。”于凯峰无所谓地说。 “那、那我还不愿意呢,”方匀小声嘟囔,“25岁才到中将,就你儿子那急性子,能等到25岁吗?到时候……我、我儿子……” “不会委屈我儿媳妇的,你放心吧。”于凯峰低声笑道。 “我去你的。”方匀考虑再三,最后让通讯兵关闭了昶州的联系方式,干脆就装作接不到统帅的电报。 “为什么?”于凯峰说,“这电报不回了?” “我觉得,这个捏造茂川岛的人,应该是跟我们一伙儿的,用军情来推进封将的事,所以,咱们就来个‘不知道’,还是别捅破那层西洋纸了。” 周一下午,述职正式开始。 新兵营所有士兵到博观楼一楼会议厅集合,alpha和omega士兵们齐聚一堂,雪莱上将和克莱夫上将坐在首席,莱斯利、左阳旭等各位长官们则坐在两旁。 两点整,雪莱上将刚要开始致辞,突然,楼外面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白衣红帽的皇家护卫兵们分道两侧,齐声唱诺,1、2、3的口号声由远及近,陆陆续续地传来,同时有士兵偷偷往窗外看,吵嚷道:“统帅来了!” 雪莱上将和克莱夫上将都很意外,等到巴可达微笑着走进来时,才连忙起身去迎接:“您来了!” “不好意思,来得匆忙,”巴可达风度翩翩,走上讲台,“上次于少将就只是传书授衔,不够正式,这次战士们打了胜仗回来,我怎么也要亲自来一趟啊!” 三十多家水星重要媒体记者们迅速占据了一楼会议室的有利地形,将摄像机镜头对焦好,所有战士们连忙起身,向统帅行军礼,巴可达回礼,让各位坐下:“开始吧,我在一边旁听。” 雪莱上将开始讲话,过程中,方倾坐在omega士兵中的第一排,开始不住地朝同是第一排的alpha中的凯文逊看去,可同样的,凯文逊也朝方倾这边看,两人都怀疑请来巴可达统帅这招是对方使出来的,可在看到对方脸上是同样的愕然后,俩人也都明白了,不是对方做的。 接着,他们一齐看向对面首席代表座位上,低着头做会议记录的于浩海于少将。 原来是你干的。 方倾有点儿想笑。 原本以为这件事是凯文逊和自己斗法,最后,却还是于浩海出来解决了,可是最终结果会是什么,恐怕在场坐着的人心中都没有答案。 于浩海作为隐崎计划的主帅,开始了他的发言。他是很会做表面工作的,说起话来给人以威信而不会让人不舒服,他的眼神、动作、语气,都向人传达着信念感,同时又谦逊有礼和真挚、诚恳。不论是孔雀旗颁奖时得了第一的讲话,还是作为新兵代表在加入新兵营第一天的致辞,还是首次被封将的感言,以及现在陈述隐崎计划的过程,都语气和缓、娓娓道来。 方倾沉醉在于浩海的声音、相貌和言谈举止中,几乎是满眼小星星地看着他。尽管现在这个侃侃而谈的人和那个说要削人一顿的人是完全两张面孔,方倾都不得不承认,这两幅嘴脸,他都爱得要命。 “以上,是我要说的话,谢谢大家。”于浩海发言后,在掌声中,回到了座位上。 按道理,应该是尹瀚洋这个隐崎计划的副将作为第二个顺位发言的人,可卜奕不想失了先机,抢先站了起来,威风十足地站到了讲台上,开始了他的发言。 卜奕的演讲风格可谓是大开大合、一惊一乍,方倾几次被他骤然提高的声音吓一哆嗦,而且跟于浩海平静、理智的叙述相比,卜奕的演讲稿写得是情感充沛,语气词很多,特别是讲到了李红波牺牲自己,拯救awful战士的部分,他哭了。 “当我看到李红波队长的尸首时,我多么想……多么想那个人,是我,”泪珠在他的眼睛里滚动,然后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他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抽泣道,“当时,我就想,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为了水星的安宁,我一定会严格要求自己,对内,爱民如子,对外,特别是对统帅政权以外的人,我坚决跟对方划清界限。我父亲卜大法官说过,不规矩,不成方圆,没有条例,就没有分寸,我们生在水星上,受法律保护,受统帅管辖,就要依法办事,看清形势,分清你我,永远效忠统帅……” 第165章 高,实在是高。方倾不由得叹服,卜奕在自夸的过程中,不忘猛踩尹瀚洋几脚,怪不得他要抢在尹瀚洋前面发言,他把救awful人质等“重头戏”都说完,让尹瀚洋无话可说,而且还反复强调海盗兵们来路不正,尹瀚洋忠心可疑。 方倾不由得手心出汗,这卜奕不愧是司法界的未来,深谙律师的话术,兼顾影帝般的演技,一番话说得大家都很有感触,简直是涕泪…… “你哭什么啊?!”方倾愕然地瞧着一旁的王俊,“你忘了他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了吗?” “可是我感动啊,”王俊擦擦眼泪,呜咽道,“李红波队长太伟大了!” 方倾左右看看,糟糕,十八、十九岁的男儿们哪经得起煽情,都被忽悠的眼眶红红,很是动容。 在这种很不妙的情形下,尹瀚洋上场了。 “我要说的话呢,于少将说的也差不多了,两个岛的战役,基本上也就那么回事,卜奕呢,话说得挺好,哭得挺惨,戏也挺足,”尹瀚洋站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说,“我就不补充了,爱咋咋地,我想重点强调的就是,我,尹瀚洋,只要当上少将的那一天,跟着我的兄弟们就等于是把命交到了我的手上,从此,咱们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尹瀚洋都冲在第一位,有我一杯羹,就分我的弟兄们半杯,若是下了黄泉,我也先给你们探探路,你们说好不好!” “好!”alpha战士们笑着答道。 方倾满头黑线,大哥,你是哪个道上的兄弟,在这儿跑出来喊堂会呢?这一番疯言疯语不像少将说的话,倒像是个流.氓地痞。不过看起来反响还不错,alpha们的情绪容易被鼓动,不论是煽情的还是喊口号的,都能收到不错的效果。 各方唱罢,统帅登场,众人都目光灼灼,看着统帅,等他宣布今天的重头戏,授予少将军衔与封赏。 “大家说的都很好,很是触动了我,平时我离的太远,不够了解你们,今日听了你们的述职宣言,我才更深刻的了解到,你们都是水星的热血男儿,愿意为水星的安宁抛头颅,洒热血,”巴可达统帅的话慷慨激昂,使人热血沸腾,“‘寇可往,我亦可往’,水星的每一个岛屿都遍布着战士们不朽的英灵,继往开来,我们无所畏惧,更要选出最勇猛的‘头狼’,带领我们获得胜利!” 来了来了,统帅要公布了! 战士们都竖起耳朵,要听最终结果。 “我宣布,新兵营里第二位少将,将由投票得出,所有在场士兵,无论参与还是没参与隐崎计划,都可匿名投票……” 统帅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士兵们都议论起来:“投票选少将?不记名?” “统帅还没定下来?” “这也太刺激了吧!” 巴可达洪亮的声音,铿锵有力地掷下:“现在茂川岛事态严重,变异人祸乱一发不可收拾,于总那边尚未传讯过来,一切都是未知数,也不是说选出的少将就一定要去茂川岛,只能说是极有可能,大家要谨慎投票,这不单单是只选出一名少将军,而是选出未来将要带领你们去打胜仗的人!” 巴可达话音刚落,教职员们便从外面进入,向在场的每个人发电子投票器,1号卜奕,2号尹瀚洋,现场唱票,媒体们的白色闪光灯亮成一片,实时讯息传遍水星每一个有网络的地方,所有战士们都互相对望,没想到每个人都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也是未来少将军的见证人。 方倾看向一脸茫然的卜奕,又看了看同样挠着后脑勺一无所知的尹瀚洋,接着看向讲台东侧座位上表情镇定、岿然不动的于浩海。 原来如此,也许这就是瀛洲小子们的处事方式吧,凡事正面出击,绝不搞阴谋。方倾无奈地笑了,于浩海也许到最后都不知道,这场战役其实胜负关键并不是“得到”与“失去”,而是拉帮结派、笼络人心。 半小时的投票结束后,电子屏显示最终结果,在性命攸关的前提下,每个人都投出了内心最真实的选择:尹瀚洋一共夺得2482票,可谓是当仁不让、高票当选。 结果出来后,尹瀚洋走到了巴可达统帅面前,领勋章、戴佩剑,得统帅赠送箴言。巴可达对这一结果很是满意,按授封仪式,用肩背轻触尹瀚洋肩章三次,并亲手为他的肩膀戴上孔雀翎羽,并祝道:“愿你得水星众神护佑,为民众效劳,永远忠诚、宽容、慷慨。” 尹瀚洋将右手并拢举至右侧额头处,挺胸抬头,回以军礼:“收到!” 众人都笑了,尹瀚洋从不按章程出牌,大家也都习惯了,估计他哥哥为他写的那些文绉绉的句子,他一句也没记住。 在大家的热情鼓掌下,封将仪式落下帷幕,终于结束。媒体们一拥而上,让尹瀚洋发表感言,尹瀚洋磕磕巴巴地拽了几句词儿,无非是之前他哥说过的那些,为水星奋斗终生之类的,记者们又围住于浩海,问他:“于少将,这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副将之选,您透露一下吧!” “就是,这次卜奕痛失少将头衔,您会不会将他收于麾下,成为您的副将呢?” “于少将您就说说吧!” “既然大家这么关心,我也就趁统帅在这儿,给我做个见证吧,”于浩海声音沉稳有力,不容置疑道,“刘赢、步睿诚两位战士,将是我的副将,两人不分高低,都是我的左右手。” “什么?”刘赢当场愣在原地。 “啥?”步睿诚仿佛被一道雷劈中脑部,同样发出疑问。 媒体短暂的停顿后,接着一窝蜂地包围住刘赢和步睿诚两位副将。 凯文逊忍不住笑了:笑他妈死,于浩海这个憨比。 方倾惆怅地看着被媒体包围着的于浩海,有种既无奈又想笑的复杂情绪,于浩海就是那瀛洲来的野狼,桀骜不驯,不懂世俗规矩,可是虽极为自负,自负的又极有底气。 他终于明白,就算于浩海爱他,在他心里,生而为alpha,都不会为自己所驱策,他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做事方法,绝不会谄媚权贵,也不会向世俗低头。 “我一切随心,从不做违心的事。” 方倾反复咀嚼着于浩海说过的这句话,似乎更懂他了一些,可同时,又有种难以明说的伤心。 战士们走出会议厅,凯文逊身后站着一脸失落的卜奕和谏中震,与于浩海、尹瀚洋兄弟擦肩而过。 到了夜幕时分,封将后的夜晚,尹瀚洋做东,请众战士们在东苑操场上欢歌痛饮,不醉不归。方倾落寞地经过他们,从队医室里出来,朝将军楼的方向走去。 “谁赢了啊?小方医生。”凯文逊嘴里斜斜地叼着烟,笑着堵住方倾。 方倾看向在楼头东侧等着凯文逊的卜奕和谏中震,微微笑道:“恭喜你啊,王子殿下,得了两只狗,不过,你可得小心啊,这狗随随便便就换了主人,随时反咬你一口。” “哈哈!气得不轻啊,”凯文逊抚掌笑道,“我觉得吧,你说的对,我的竞争对手从来都不是那俩憨比兄弟,而是你,也只有你的智商,才堪称我的对手,毕竟对付他们,不费吹灰之力,这才哪到哪啊,还没真正走向政坛,将来,我会让他们两个人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立足之地。” “说完了吗?好狗不挡道,你该给他们做个榜样。”方倾绕过他,继续往将军楼里走。 那地方是将军们议事和居住的地方,凯文逊心思一动,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要去举报。”方倾说。 “举报……什么?” “茂川岛战情弄得统帅都知道,我必须要把我知道的告诉统帅,不能让这件事越传越厉害……” “你好意思说!这事不是你让王俊去造的谣吗?”凯文逊又拦住他,疾言厉色道,“你他妈让他到处去瞎说,说得嗓子都哑了,现在倒打一耙,去举报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事是多大的事啊,‘谎报军情!’这要是说严重了可是死罪!我们这些当兵的还没正式出征,顶多就是关禁闭吧,我估计得关个十天半月的,没事,王俊为了尹瀚洋,再多的苦也愿意吃……” “你给我闭嘴!闭嘴!”凯文逊声嘶力竭地朝他吼,吼得几乎病态般的神经质。 关禁闭?凯文逊越想越不可以,他对别人的疼痛流血或是自己的病痛之类的都很漠然,看着王俊被他弄哭或是被莱斯利打,他也是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痛感。 可王俊钻进了尹瀚洋的箱子里,进入了封闭的环境中,不可以;要把王俊关禁闭,也不可以,因为那样的话王俊就进入了一个他无法窥视的环境中,他想象不到王俊在里面会发生什么,禁闭室里剥夺了感官,王俊拍墙哭叫,都是没人理的。 所以,不可以! 得了“王俊幽闭恐惧症”的凯文逊王子殿下,不由得叫住方倾,狠狠地咬着牙,对他说:“你给我站住!这件事,我来解决。” 说完,凯文逊孤身一人,往将军楼走去。 第166章 过了半晌,方倾偷偷地尾随着凯文逊,进到将军楼里统帅所在的军务室门外。 “所以,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茂川岛?”巴可达统帅提高了声音,质问着凯文逊。 “……是的,是我、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这么个岛,情况危急,”凯文逊眼皮直跳,这谎话说的他自己都牙碜,“我怕是什么预兆,醒来后就告诉了战友,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全军皆知……” 雪莱上将和众长官们面面相觑,都觉得离奇。 “凯文逊,你不是这样胡闹的人啊,”左阳旭深感疑惑,并对统帅说,“王子殿下在这里两个月有余,每日按时完成所有训练任务……” “长官,不用为我说情了,我就是……”凯文逊撇撇嘴,硬着头皮说,“忧国忧民吧,做了个梦,就胡思乱想了。” 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方倾在门外更是连忙捂住嘴,差点笑出来,还忧国忧民,王子殿下不愧是他,到这个时候了,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方倾本来是想着茂川岛这事闹大了,自己要来这将军楼找长官们坦白从宽的,没想到凯文逊王子半道杀了出来,硬是要扛这个雷。 没想到,这没心没肺的王子,竟对王俊用情至深。 统帅与长官们一番商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最后决定,关凯文逊一周的紧闭。 过了一会儿,教管员一左一右,到了凯文逊身前,犹豫着,不敢动手。 “这种仪式感还是得有的。”凯文逊笑着举起双手,任由教管员给他戴上手.铐,带了出去。 在走廊的拐角处,凯文逊遇上了笑容满面的方倾。 “谁赢谁输啊?王子殿下。” “别告诉王俊。”凯文逊说。 方倾纳闷道:“为什么啊?我都要被感动了。” “我不要施舍的同情,明白吗?”凯文逊举起带着手.铐的手,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我,不做舔狗。” 说完,他扬起头,保持着王子高傲的尊严,跟着一左一右教管员,大摇大摆地走了。 方倾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不可一世的王子殿下啊,你是有多缺爱,能把单纯地“给予爱”这件原本美好的事,说成是舔狗行径。 第84章 酒过三巡,刘赢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已然成为了于浩海的副将,水星谁人不知于浩海将来是要接于总的棒,这副将一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官拜上将,也可估量。他站了起来,给于浩海满上了一杯酒,嗫嚅道:“于总……我……” “不用说了,”于浩海朝他摆手,“刚来新兵营时,你跟我说过,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挡着你,让你觉得再怎么努力都没用,现在我问你,那面墙倒了吗?” “倒了,倒了,”刘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慷慨激昂地说,“兄弟,以后跟着你,有今生,没来世!” 于浩海仰头喝完酒,笑道:“还是叫‘浩海’吧,现在还担不起‘于总’的名号,小时候,你都是叫我浩海的。” “浩海,”一旁默默无语的步睿诚吭吭哧哧地说,“你抬举我了,为了我,得罪了人,不值得!” “哎,老步,可不能这么说,”尹瀚洋一手提着酒瓶子,另一手勒着步睿诚的脖子,笑道,“我们哥俩早瞄上你了,说真的,你是我哥抢去的!” 步睿诚摇头笑道:“我这大老粗一个,还成香饽饽了。” “尹少将,我要加菜!”王俊一直在尹瀚洋边上甜甜地叫尹少将、尹少将,为了骗取更多的好吃的,“我要吃海星太阳蛋!” “吃吃吃,点点点!”尹瀚洋大手一挥,随便他想吃啥,想到从此每个月额外领少将薪水,有些兴奋,俨然成了有钱人。他听王俊声音还是哑哑的,便问道,“大嫂给你的什么喉糖吃了没有?嗓子还没好。” “吃了,哪好的那么快。” 于浩海看着这几桌的人,alpha不少,omega也很多,art后辈都来了,都为了祝贺尹瀚洋。 可这些人中,没有方倾。 于浩海这酒喝得索然无味,弟弟终于封将的喜悦也失掉大半。三天前他和方倾大吵一架,为的就是如何处理这些感情之外的事,他们同时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俩人的处事风格截然不同,方倾喜欢找两全其美之法,谁都不得罪,而于浩海则遵守原则,觉得触碰到了,就绝不妥协。 两人杠在这里,都觉得“是时候给对方立规矩了”,可三天过去,谁也没主动找谁。 你也看到卜奕安然无恙了,为什么不来找我求和?或者,你都不用做什么,只要出现在这里,跟其他omega一起,在这桌子旁坐一会儿,给我一个台阶,我自然会让着你,可你为什么来都不来? 于浩海握着酒杯的力气越来越大,心里很不是滋味。 “瀚洋,老步也让你哥点走了,那你点谁当副将?”艾兰问道。 话音刚落,这几桌人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尹瀚洋的答案。 尹瀚洋邪邪笑道:“我的副将,呵,在山的那头,海的那头。” “噢噢,原来尹少将是要‘剿匪’。” “那就预祝尹少将,早日擒住副将!” “哈哈哈哈!” 大家明白了,尹瀚洋要等索小虎,便都举杯祝福他。 “我现在就等上头下命令了,我要带兵去茂川岛!”顺便再收服那个冷心冷肺的海盗头子,尹瀚洋气势汹汹地想。 “噗!”喝得脸红红的王俊捧着酒杯笑了起来,“茂川岛……” “你喝多了?”尹瀚洋推着王俊的脑袋。 王俊神神秘秘地凑到尹瀚洋耳边:“没有这个岛!这是方倾杜撰的!” “什么?!” 尹瀚洋立刻看向于浩海,于浩海听力极好,已然听到了他们的话,也严肃地问王俊:“真的?” “真的!”王俊说完又摇头道,“不不,方倾说的是真的,岛是假的!” 于浩海立刻起身,转头往队医室走去。 “你们太胡闹了!”尹瀚洋朝王俊喊道,“这是很严重的事!”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茂川岛军情确实是给尹瀚洋卜奕的少将之争添了一把火,刀不架到脖子上,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性命攸关的事,究竟是跟着卜奕去打仗更安全,还是跟着尹瀚洋去更容易取得胜利,在这个关头,每个战士都从本心出发,做了最诚实的选择,才让尹瀚洋高票当选。于浩海边走边懊恼,这个军情出现的这么及时和蹊跷,他竟然没有细想,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没人敢拿这事开玩笑,结果是方倾,对,也就是方倾,才这么聪明,也这么胆大妄为…… 于浩海急匆匆地往队医室走,步履匆匆,迎面碰到了与统帅喝完酒的莱斯利和左阳旭长官,他拦住二人,诚恳地道:“长官,关于茂川岛的事,我有话要说,这个岛是我编来……” “你也知道了?”莱斯利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岛是假的。” “……你们知道了?”于浩海问。 “是啊,凯文逊亲口承认的,”左阳旭摇头道,“我们猜测,他是立功心切,想编出一个岛的战情,再亲自带兵去降服,这王子殿下也太胡来了……” “凯文逊,承认了?”于浩海觉得莫名其妙,“那怎么处置了?” “关禁闭了,看他身体不好,就关一周。” 于浩海跟莱斯利左阳旭分开,径直往队医室走,心想,凯文逊跟方倾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凯文逊知道了这件事,并且,他还为方倾去顶罪……他越想越着急,开始撒开膀子往队医室跑去。 队医室外面门关着,输入密码才能进入,于浩海只瞥过林灵医生输入过一次,便记住了密码,他按下密码进到队医室里面,往里间走,到了方倾的研究室外面,推了一下门,门紧紧地闭着。 “方倾,是我,”于浩海轻轻地敲了敲门,“我们谈谈。” 里面没人回应。 于浩海知道方倾一定很生他的气,在他们冷战的三天,于浩海没有主动求和,在记者问他副将是谁的时候,他也没有按照方倾的建议,点卜奕和谏中震,而是点了在方倾看来完全“没用”的刘赢和步睿诚。在事业上,于浩海一直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不用跟任何人解释,连弟弟尹瀚洋都无法违拗他的意思,他也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主,可方倾出现了,方倾的世界恐怕跟自己的是一样的,那就是他想怎样就怎样,别人必须配合。 “方倾,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于浩海从门下面的缝隙里,看到研究室里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光影在时不时地挪动,像是方倾在手里玩着什么灯,“要吵架就看着我吵。” 里面还是不出声。 于浩海强压抑着的火有些控制不住了,他握着拳头,想用力敲门,或是把门锁砸开,可拳头举了起来后,又犹豫着不敢敲上去。 尽管他十分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内心深处是很惧怕方倾的,方倾脾气很大,不轻易服软,于浩海知道。 第167章 他怕方倾发怒,怕他不喜欢自己,嫌弃自己是瀛洲来的野人,不懂他们驻地少爷们的风流,或是慢慢地发现自己沉闷又无趣,长得跟瀚洋比也相差甚远,他会心生逃跑的想法,于浩海更怕他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跟你好了”“不做你的omega了”之类的话。 方倾是很骄傲的人,同时,也是“自我意识”非常强的人,他似乎从不把谁放在眼里,于浩海看得出来,他没有下意识地去交什么朋友,王俊也是因为热心才跟他处得不错,至于卜奕、莱恩之流,说起来是家世显赫,在他眼里,平时也取笑是“傻子1号”“傻子2号”……自己对他来说也不知道是傻子几号,反正,方倾对自己的爱是有保留的。 从他坚决不肯把自己完全交给自己,就看得出来。 想到这儿,他更不敢用强了,只好对着门说:“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儿等你。” 这一等,三个小时过去了。 于浩海在门外站成了一具雕像,眼瞅着里面各种颜色的灯光也暗了下去,方倾像是准备睡觉了。 “方倾!”于浩海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他又开始敲门,“给我出来!茂川岛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别的我就不说什么了,为什么凯文逊给你顶着?他跟你什么关系啊?你们这么要好了吗?为什么他早就知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开门!” 他把门敲得轰隆作响,里面还是鸦雀无声,他既生气又窝火,往外走了几步,到了门口,又不甘心,转了回去。找了把椅子咚的一声扔到了研究室门口,坐了上去,恶声恶气道:“我今儿还就住这里了,有本事你就别出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时分,于浩海晚上喝了不少酒,坐着坐着,头靠在门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早上六点多,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们陆陆续续地到了队医室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方倾虽然脚好了,但目前还不能做剧烈运动,一天当中的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在研究室里鼓捣东西。 “早啊。”方倾手里提着小笼包和豆浆,嘴里还咬着一个包子,欢快地走进队医室里,跟大家打招呼。 “早啊,小方医生。”林灵医生和护士们纷纷跟他打招呼。 方倾往里间走,一推门,见到研究室外,一个门神般的庞然大物赫然坐在那里,正不可置信地抬着头,瞪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俩人同时问对方。 于浩海站了起来,看着方倾,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为了躲我,现在不住这儿了?” 他说完,上次在研究室里的床上,情到浓时被方倾打断和赶走的难堪又一次涌上心头,他失望地看着方倾,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陡然收起笑容,脸上表情变得无比冷峻,他一甩身上的外套,将军装穿好,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什么啊?”方倾嘴里的包子掉到了他的手里,刚追了出去,于浩海人影已不见了。 “他怎么在里面?”林灵医生问护士。 护士也莫名其妙:“开门时没看到他啊。” “那他在里面一晚上?” 医生护士们同时看向方倾,方倾被看得一呆,随即回到房间里,打开了电脑,看到了昨晚的监控视频。 于浩海在研究室门外自言自语了三次,看动作还猛敲门来着,接着便坐在门外,傻乎乎地睡了一晚上。 “这个呆子,”方倾看着监控视频,一边感到好笑,笑个不停,一边叹气,“估计这下更生气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方倾默默地往那里走,这段时间他本来在研究室里跟医生们一块吃饭就行了,可为了跟于浩海见见面,缓和下关系,他这个宅男终于出来了。 一路上各个alpha战士看到他都跟他打招呼,态度端正,完全不是以前见到他就吹口哨起哄、眼神带着调笑的样子了,看来治好了汪杰的断腿对alpha们来说确实是起到了震慑作用,现在的方倾对他们来说,不单单是“一个长得好看的omega”,而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这个变化让方倾很满意。 尹少将现在完全可以支起一张桌子了,身边坐着的都是跟他要好的alpha,omega们则是王俊、墨菲、林珀西、艾兰他们,看到方倾走进食堂,王俊朝他挥手:“过来!方倾!” 方倾坐到王俊边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问尹瀚洋:“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该跟长官们一起吃吗?” “跟他们吃饭太沉重了,也就我哥受得了,跟老头子们混,慢慢就变成老头子了。”尹瀚洋说。 方倾见他蔫头搭脑的,不大高兴的样子,问道:“尹少将,当了将军怎么还不开心。” 尹瀚洋苦笑道:“还以为茂川岛真的出事了,我就可以出去了,结果……” 说到这儿他看着方倾,大眼珠子转了转,给他到了一杯酒,诚恳地说:“谢了,大嫂。” “不客气。”方倾喝过酒,看向艾兰和王俊,脸上带着询问。 艾兰笑道:“早上跑步时莱斯利长官告诉全军,茂川岛的军情已经解除,目前安全了。” 方倾心道,果然是王子的面子比较大,这事就这么抹平了。 “王子不见了,”王俊扫视了一圈食堂,小声嘟囔着,“以前王子都爱坐到这桌吃饭的,尽管……” 尽管人嫌狗不待见的,凯文逊都坚持要坐到有尹瀚洋这桌。 “他是不是跟着统帅走了,被统帅带出去玩了?”王俊悄悄地问方倾。 “估计是。”方倾心想,估计王子现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里一个人玩得挺好。 “那他还会回来吗?”王俊睁着圆圆的黑眼睛,小声地问方倾。 “也许吧,”方倾认真地看着王俊,试探地问,“你很在乎他吗?” “没有,”王俊连忙摇摇头,避如蛇蝎一般,“我随便问问。” 下午,alpha们在做战斗技能训练,每一个alpha战士们必须熟练掌握各种类型和型号的武器,像是长短不一、轻重不同的枪支,手.雷、手.榴弹、枪.榴弹、地.雷、炸.弹等等,大小口径的火.炮和各种徒手格斗能力更是要求极高,同时,alpha特种兵还要适应各种环境,其中海底对抗、夜战、巷战都是必备技能。 alpha们三五成群,分不同队伍,开始在宿舍楼下做巷战。巷战一般被人们称为“城市战”,就是在街巷之间逐街和争夺,其特点是敌我短兵相接,alpha们携带武器,贴身肉搏,是非常激烈和残酷的对战。 方倾脚没好利索,莱斯利让他“以研究为主,以训练为辅”,可他知道于浩海生气了,中午又没堵着他,便跑到alpha们训练的地方找他。只见alpha们在十几栋宿舍楼下追逐对打,便到宿舍楼顶层上,靠到边上,蹲着低头看。 他没找到于浩海在哪儿,却被激烈的巷战吸引了。人种优势在alpha身上有明显的体现,alpha们的对打十分好看。方倾看到的是步睿诚分队,只看了一会儿,他就明白为什么于浩海执意要点他。 步睿诚与谏中震一组对抗,在交火时,步睿诚率先探头,只用一把黑洞洞的枪口,便悄无声息地击杀谏中震七八个人,他们一组尽量不出声,机枪手一致对外,向外跨出一步,将敌人牢牢封锁在火线以外,而步睿诚则占据高地,继续“点杀”。 不一会儿,谏中震方只剩不到一半的人,他们变招弃枪,蹂身而上,抢夺步睿诚所占据地形,这一反扑,牺牲掉七八个战士,胸口中彩喷而亡,步睿诚开始与谏中震肉.搏,他与于浩海一样,练的是硬派工夫,扎扎实实的臂力和腕力,打得谏中震没有还手之力,七招之内,谏中震举手投降。 “哇,好棒!”方倾在楼顶蹲着,头往下探,开始拍手。 底下战士们抬头一望,是小方医生在此观战,他们都不敢说什么。 9栋宿舍楼下巷子被清空,步睿诚带着剩余人马转到11栋,那里还有丁子昂部队的残余力量,双方一打个照面,就开始火拼,丁子昂的机枪手以站姿向步睿诚方射击,虽然增加了击中的概率,但是因为敌人来势汹汹,丁子昂的机枪手因紧张而往后退,机枪陡然走火,一梭子误伤到丁子昂,打得他脸侧都是彩喷。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方倾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虽然强占了有利地形,最后却误伤队友。 这一群人越打越激烈,渐渐衣衫不整,互撕时拽掉对方袖子或是衣服扣子是很正常的事,方倾也没觉得什么,他一路跟随步睿诚队伍挪动,到了5号楼下,终于和于浩海所带队伍对上。 于浩海赤着上半身,刚要过去交手,突然见到步睿诚的队伍有些“奇怪”,奇怪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衣服扣子明明已经不在了,战士们却不把衬衫脱掉,而是扭扭捏捏地用手扯着对襟,不想露出两点来,连一贯大老粗的步睿诚,脸色都不太自然,正艰难地用手扶着断掉一半的裤带。 于浩海见对方有战士时不时抬头,他也抬起了头,只见方倾穿着一件白色长毛皮草,蹲在楼上,团成一团儿,流着口水往下探,像只小白猫。 第168章 于浩海浑身像触电似的,刷的一下发麻,他也不是没在方倾面前脱过,只是突然光天化日下被方倾这么看,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动弹了,更别说对面那些连对象都没有的新兵蛋子了。 正事不干,跑这儿来耍流.氓了。 于浩海没好气地抬起头,冷着脸对方倾吼道:“走开!别影响我们训练!” 方倾被他吼一哆嗦,立刻来气了,朝下面喊道:“我看我的,你们练你们的,怎么地,还不让看?” “找别的omega玩儿去!”于浩海说。 “就不!我就爱找你玩!”方倾这人吃软不吃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于浩海吼了,他怎么也要找回面子。 于浩海和步睿诚两方队伍的人听到这俩人的对话都低声笑了起来。于浩海现在常常被叫做于总,官威不小,长得又极为冷酷和严肃,常常只一个眼神,就让人发怵,可对上方倾,一点办法都没有。 步睿诚知道上面那个是未来的于夫人,于夫人和于总俩人可别闹僵了,他脸红脖子粗地说:“他要看就看吧,咱们打咱们的。” 说完,又不自然地提了提裤子,早知道最开始就别把裤带拿下来当武器了。 于浩海看是吼不走他了,便低头捡了个很小的小石头。双方战士一看连忙拦着:“哎,别……” 还没说完,这小石头就由下往上,正中方倾的额头上。 “哎呦!”小白猫被打了头,痛叫了一声,接着气愤地走了。 “咱们开始吧。”于浩海对步睿诚说。 晚上,方倾在研究室里忙完,独自朝宿舍楼走去,穿过悠长的西苑树林,转到了宿舍楼墙后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气氛逐渐变得恐怖,方倾像是有预感似的,手里紧紧抱着从队医室带回来的血清研究材料,看都不用回头看,那悄声跟着自己的人是谁,他第一反应就是拔腿便跑。 可他起势的速度还是慢了两秒,一把被人从后面扣住了腰,接着后脑勺被猛地撞了一下,那人一击没得手,方倾的外套领子毛太多,没被咬到后颈。 方倾挣脱出来,连忙回头,于浩海正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他,眼里喷着火一般,嘴里咬着几缕白毛。 “你咬我衣服干嘛?!”方倾错愕地看着于浩海,接着他反应了过来,于浩海是要标记他! 他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前跑,又被一双大手拦腰抱了回去,这次于浩海知道把他这毛绒绒的外套往下拽了拽,露出他雪白细瘦的脖颈。 于浩海不再犹豫了,低下头,一口咬了上去。 “啊——”方倾大叫一声,全身绷紧了,后脖颈处先是被刀一般的牙齿刺入的痛感,接着是从那里带起的全身酸麻和热涨,小腿已然站不住了,他缩在于浩海的怀里浑身颤栗,眼泪滚滚而下。 于浩海的犬齿长而坚硬,信息素释放的时间也比较久,等到方倾后颈的血被吸吮的差不多了,他才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闻了闻伤口处,好香的木棉花混着自己的清新柚子味道,很是沁人心脾。 他充满幸福和满足地俯过去猛吸了一口,喊了声咪咪,把方倾翻转过来,看到的是他湿漉漉的遍布泪水的脸。 于浩海一愣,抬起手去擦拭他脸上的泪,着急地问:“哭什么?疼吗?” 他要去看方倾的眼睛,方倾却只垂着双眼不看他。 “怎么了?”于浩海抬起他的下巴,对上的是一双包含委屈和恐惧的湛蓝色湿润的双眼。 方倾把下巴偏到一边,挪开了于浩海大手的钳制。 “我知道你不愿意,”于浩海渐渐有些心灰,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不愿意现在也不好使了。” 方倾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要走,却被摁到墙上猛亲,远处渐渐传来说话的声音,像是往这边走,方倾紧张起来,连忙推于浩海,并踹了他膝盖一脚,艰难地道:“滚开!” 于浩海松开了他,胸膛一起一伏,面红耳赤地看着方倾,脸又烫又红,方倾幽怨地瞥了他一眼,逃似的回到了宿舍楼里。 经过505宿舍,王俊手捧着一盒爆米花,靠在门口那里,正笑着跟里面的人说话,看到走廊里的方倾喊了他一声,方倾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突然王俊从后面抓住他的胳膊,小声说:“你后面……” “后面?”方倾扭动了一下脖子,痛得直皱眉,“后面怎么了?” 王俊把他拉到艾兰的宿舍里,步兵们都去加练了,现在这间里没人,他指了指方倾外套衣服领子:“白毛上有血……” 方倾照着镜子转身一看,后领口确实被血染红了。 “你脖子受伤了吗?” 王俊拉着方倾里面白衬衫领子往里一看,随即“妈呀”一声大叫,爆米花扬了一地,他捂住了双眼。 第85章 方倾一看王俊被吓到的表情,就知道被咬得不轻,他一紧张,后颈一股热流又涌了出来。 “血!血又流出来了!”王俊连忙从桌子上拿出几张抽纸按到方倾的颈后。 “王俊,帮我到宿舍里喊袁真过来,拜托了。”方倾嘴唇发着抖,没有一丝血色。 王俊赶紧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袁真跑了过来,一进屋,先被一屋子的柚子香味熏一跟头,接着连忙打开了窗,把坐在椅子上的方倾转了过来,看了看他用纸巾按着的地方。 “怎么留这么多血?”袁真吃惊地问,方倾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眼睛微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袁真把血止住了,打开了一个医用的“标记清洁贴”,给方倾把后颈的创口贴住了:“今明两天不能沾水,你流血太多了,多休息,这味道接下来三天都会有……” “我去队医室里睡吧。”方倾站了起来,勉强对袁真和王俊笑笑,“帮我保密。” “那当然了,”王俊扶他起来,“我们送你过去吧。” 方倾没拒绝,事实上,他的双腿软的厉害,确实不敢保证能不能一个人走到队医室。袁真从兜里掏出一条白色丝巾,那是方倾来新兵营报道的第一天,莱斯利见到他时,便送他的东西。 太美丽的omega逃不脱被alpha标记的命运,即使在新兵营里,即使训练几个月,方倾这种漂亮果子都一定会被咬的,莱斯利心里清楚。接过丝巾的那一刻,方倾还存着侥幸心理,以为于浩海不会用强的,没想到,他跟那些暴力对待omega的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方倾心情沉重,表情阴郁,袁真和王俊都看出来了,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沉默地往队医室里走。 被alpha标记了,虽然是临时标记,可是也宣告着方倾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终结了,以后他的情绪会被于浩海牵引,身体也会因为他的信息素而波动,而且……发情后,抑制剂将很难解决他的燥热,不论他本心愿不愿意,都要受信息素影响,向于浩海求欢。虽然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可想到最终还是未经允许,就被于浩海标记,他还是觉得很屈辱。 把方倾送到了队医室里,袁真和王俊结伴往宿舍楼走。 “怎么会流那么多血?”王俊心有余悸,看到那狰狞的咬痕也让他头皮发麻,他不住地小声呢喃,“太恐怖了,真是太恐怖了……” 袁真没法跟王俊说,方倾有信息素失调、抑制剂过量使用的问题,所以被标记时血流的会比较多,只吞吞吐吐道:“每个人体质不同,因人而异吧。” “浩海怎么那么凶……方倾好惨……”王俊拍拍胸脯,安抚自己的小心脏,“他们是打架了吗?方倾打不过他……就被标记了?” 袁真轻笑道:“不会的,浩海应该会很温柔的。” 第二天一早,于浩海在食堂待了快两个小时,没堵着来买早饭的方倾,训练时一双眼睛扫过omega队伍,也没看到他的影子,中午的时候,他特意去到食堂平时那桌上吃饭,也没看到方倾,倒是王俊表情鬼鬼祟祟的,一旦和于浩海的眼神对上,他就慌忙转向一边。 他这么动来动去,眼神躲闪,尹瀚洋察觉到了,于浩海走了之后,他就问王俊:“我哥和我大嫂怎么了?吵架了?” 王俊撇撇嘴,一副“何止吵架”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尹瀚洋问,“快说,要不我揍你了昂!” 王俊被他推过来推过去,只好模棱两可地说:“浩海把他给、给打了,打的……血流成河!” “什么?!”尹瀚洋惊呆了。 下午的alpha自由搏击课,尹瀚洋过去和于浩海练了一会儿,休息时,看着他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于浩海把拳击手套紧了紧,左右晃动头,关节喀喀作响。 “这话本来不该我说的,你也太……他又不像明月是个alpha,平时能跟我摔摔打打的,大嫂一个omega……你怎么能打他,还血流成河了,你过分了,他就算胡诌茂川岛的事,不也是为了我么,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两句就得了,动什么手啊,谁能扛得了你一下……”尹瀚洋又叹气道,“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要是明月在这里,要什么我不给他,你可倒好……” 第169章 尹瀚洋唧唧歪歪没说完,于浩海已经把拳击手套摘了扔到一边,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急急忙忙地往队医室走。 他知道方倾那么狼狈地回去,又第一次被标记,肯定心里波动很大,会向唯一的朋友王俊倾诉,可没想到王俊反馈回来的结果竟然是他被自己打了,还血流成河,那只能说明方倾伤得很重。 昨晚他标记完方倾,心神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查阅了一番omega首次被标记会怎么样,上面说创口第二天就能好一大半,留的血不会太多,毕竟是alpha的信息素注入的过程,在途中会吸掉部分omega的血,但不会太多,这之后几天omega看到标记他的alpha会有些羞怯、颤抖等心理及生理反应,这都正常,alpha只要用心呵护就好了。 结果今天于浩海堵了一天方倾都没堵到。他直奔队医室,见到林灵医生,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开门见山地问道:“方倾在里面吗?” “不在。”林灵说。 于浩海站住了,说了声谢谢,转头走了。 方倾虚弱的推开里间的门,对林灵笑了一下。林灵以为小情侣只是吵架,便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浩海开始像一只没有方向的野兽一般在致远楼、博观楼、东西苑操场、香樟树林、小卖部、花坛周围等新兵营各个角落疯狂乱蹿,寻找方倾的踪影,他跑得满头大汗也没找见时,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 方倾难道一气之下,离开新兵营了? 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莱斯利长官们对他的态度都是不能影响他的医疗工作,所以他来去是自由的。 这么一想,于浩海更紧张了,他现在不能忍受方倾不在身边,尤其是在被他标记以后。 于浩海跑到了训练空地上,叫住了正在双杠上翻转身体的王俊。 “王俊!”于浩海喊了一声。 “哎呀吗吓死我了,”王俊两手攀住双杠,艰难地撑住往下掉的身体,大头朝下,瞪着他问道,“干嘛?” “方倾呢?”于浩海的声音有些微的恐慌,“他离开新兵营了吗?” “啊?不会吧,”王俊说,“他没说要走啊。” 于浩海的心放下些许:“他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么?”王俊瞥了他一眼,俩手抓着双杠,又翻了一圈,闷声说,“我猜他现在不想见你。” “他现在在哪?” “不在宿舍就在队医室吧。”王俊说。 于浩海又去到omega宿舍楼下,他也不管晚上9点半他一个少将出现在这里像一棵树般直挺挺地站着,是多么奇怪和惹人瞩目,只任凭各路omega对他的指指点点。 11点半了,omega宿舍楼要熄灯,袁真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对于浩海说:“别等了,他不会回来的。” “他不在宿舍吗?”于浩海纳闷道,“我去过队医室,林灵说他不在……” “他在不在队医室我不敢保证,但我明确告诉你,他不在宿舍里。”袁真这话说得很清楚,既不否定林灵的话,又肯定了方倾的去处。 于浩海转身要走,袁真劝道:“浩海!你别逼太紧了,方倾他……本来性格就要强,你跟他不能硬来。” 袁真不想参与到两人的事中,没有告诉于浩海方倾信息素失调的事,只是从侧面角度提醒于浩海,于浩海点了下头,走了。 进到空无一人的队医室里,于浩海脚步轻轻地贴近研究室,靠在门边,终于听到了里面缓慢翻书的声音,以及方倾很小声叹气的声音。 于浩海松了口气,抬起手想敲门,却已经没有勇气了,他不知道方倾在负气时会说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暴怒下会做出什么。 过了一会儿,里面没声音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又亮了起来,直到现在,于浩海才明白,那是电脑屏幕休眠时屏保图片映出的彩色的光,上次在门外空守了一夜,就以为那光是方倾在摆弄着。 脚步声响起,接着是被子挪动的轻柔的声音,方倾钻到被窝里睡着了,于浩海站了一会儿,在门外椅子上靠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五点左右,于浩海醒了,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方倾睡着时均匀的呼吸声,在林灵医生他们来之前,悄悄地走了。 方倾像是缩到壳里的蜗牛,在研究室里蜷缩了整整两天,第三天晚上,他看到外面下雪了,雪花很大,不一会儿积雪厚厚一层,外面是银装素裹,十分漂亮,便披上了外衣打开了门,想出去摸摸雪。 一出房间,他和坐在门口于浩海打了个照面,彼此都微微一怔。 “你怎么在这里?”方倾惊讶地瞪着他问。 “我……呃,”于浩海不敢说这几天晚上他都在门外睡着,只吞吞吐吐道,“我过来……看看。” 方倾狐疑地看着门口这附近没人用的桌子上,摊开的是于浩海常常往里写字的黑封皮厚厚的本子,还有他的钢笔和铁尺。 他猜到于浩海这几天晚上都在这儿了,有些愕然,不停地看看桌子,又看看于浩海。 “外面下雪了,”于浩海连忙打岔,牵起方倾的手,“出去转转吧。” 方倾微微皱眉,想把手挣脱出来,于浩海立刻牢牢握紧了,不由分说地往外拉他,声音有些不稳地说:“走,出去玩会儿。” 方倾有些踉跄地跟着于浩海走了出去,香樟树边,接近宵禁的时间,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人影都没有,白白的大片雪花掉落在俩人头上,不一会儿就化成冰晶,变成水滴。 “冷吗?”于浩海转过身站住,低着头问方倾。 方倾脖子上松松地系着丝巾,穿了件深蓝色牛仔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米色毛呢大衣,材质很细腻柔软,剪裁贴身,料峭冬日里,看着十分单薄。 两人之间弥漫着有些陌生的尴尬。 “不冷。”方倾摇摇头,棕色微卷的发梢上白色雪花点缀其上,衬着他白瓷般的肌肤显得格外俏丽。 “我看看。”于浩海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左手揽住他的腰,右手绕到他的颈后,将丝巾轻轻往下拉,看到了自己咬下的痕迹。 那一圈牙印伤口还红肿着,没有完全好,丝巾一扯动,淡淡的柚子香味传了出来。 方倾连忙把丝巾又往上拽了拽,眼中闪过几分慌乱。 于浩海猜他躲了几天,就是不想让别人发现此刻他身上有着自己的味道,alpha平时运动量大,流汗多,不论是越野跑还是搏击对打,根本不收敛信息素,所以知道于浩海信息素味道的人一定不在少数,方倾肯定是害怕别人知道他已经被标记了,才躲到屋里不敢出来。 于浩海想到这儿,很心疼地将方倾扣到怀里,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像哄睡一般拍了好久,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微微叹息着,方倾感觉到了他的怜惜,便闭上了眼睛。 雪簌簌而下,不一会儿俩人头发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花,于浩海牵着他往海边走,等他带着方倾往深海潜水艇里走时,方倾犹豫了,站在那里不动:“去哪儿?” “去海底。”于浩海说。 方倾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前面这艘黝黑锃亮的巨型潜艇,有些恐惧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笑道:“走吧,没事,这家伙我经常开。” 至少要五个人协同驾驶的深海舰艇,在于浩海手里确实只像一艘小船一般。方倾见他动作娴熟地启动操纵阀,转动前后镜方向,校准航行位置,接着大力扳动方向盘,这潜伏于深海中的黑鱼便轰隆作响,沉甸甸地进入海底,向既定方向驶去。 方倾第一次进到这种战舰的驾驶舱里,很是兴奋地到处看,小脑袋转来转去,于浩海给他讲解:“这是conning tower,这是通讯器、感应器、这是操纵阀,这是潜望镜……” 于浩海把方倾抱到身前,让他看前方六百米开外的海底世界,白色灯光下,成群结队的彩色鱼群绚丽多姿,游来游去,方倾不停地小声惊呼,等看到巨大的鲨鱼摆动尾巴从前方驶过时,更是“哇”个不停。 方倾在捧着潜望镜专注地往前看时,于浩海则在他旁边微笑着,专注地看着他兴奋的脸。 潜艇航行的速度很快,看了一会儿,方倾后知后觉,问道:“咱们是不是已经离开兰特群岛了?现在跑到很远的地方了吗?” 于浩海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问,要卖了你的话早卖掉了。” “卖我干啥,谁买的起。”方倾不屑地瞥了于浩海一眼。 于浩海抬手按了个地方,驾驶舱里的灯霎时间全熄灭了。 “干嘛啊?”方倾有些害怕了,对着黑暗中于浩海的影子厉声说,“你别乱来昂,别以为在海底我就怕了你!” 于浩海嗤嗤笑了几声,不一会儿,潜艇外视白灯亮了起来,大片大片成群结队的彩色水母在驾驶窗前晃晃荡荡地游过,像一把又一把柔软绚丽的伞。 “水母,是水母!”方倾笑着指给于浩海看,兴致盎然地看着这水下美丽的生物。 第170章 跟三岁半时没多大差别啊,还是记忆中那个小孩儿。 于浩海看着他开心的笑靥,在边上问道:“漂亮吗?” “漂亮。”方倾答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外面。 “它们游得好吗?” “好。”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于浩海趁机问道。 “漂亮是水母漂亮,游也是水母在那儿游,跟你有啥关系啊?”方倾牙尖嘴利惯了,可不是轻易就进套的人。 于浩海笑了一声,从后面把他紧紧地抱到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鼻尖轻轻抵住他的脖颈处,深深地吸着,温柔地吻着,呢喃着:“我爱你,方倾。” 方倾转过身子,仰起头,和于浩海幽蓝色的眼睛对视片刻,便踮起脚尖与他接吻,两人像是又重新认识一般,克制的、轻柔的吻着对方,都像是用这缱绻的轻吻,抚平之前争吵的裂痕。 过了很久之后,于浩海抱着方倾在看海景。 “这是哪里?”方倾看着外面长得越发奇形怪状的游鱼。 “逐风岛附近海域。”于浩海说。 方倾往显示屏底部的小字看去,确实显示的是逐风岛的坐标,他惊讶于浩海看都不看就答出他们所经过的岛:“你对这里很熟悉?不,刚才的挽风岛你也知道,这些不知名的小岛,你怎么都知道?” “小时候一个人经常开着潜艇在海底逛。”于浩海说。 小时候,深海潜艇,逛。几个字,就勾勒出一个一言不发的少年开着巨大的重型武器舰艇在幽黑的海底四处游走的形象了。方倾不自觉地用审视病人的眼神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察觉到了,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浩海,你是不是不喜欢跟人相处?” “是,自己待着比较舒服。” 方倾又想到尹瀚洋有各种各样勾肩搭背的朋友,而于浩海似乎总是独来独往,他便又问道:“那你是不是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这就太像有病的人了,于浩海不自然地撇了下嘴:“我有朋友,它的名字叫胖虎。” “……浩海,你以为我不知道‘胖虎’就纯粹是一只很胖的老虎吗?”方倾转过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尹叔叔来我那里体检,给我看了很多你从小到大的照片,我看到了胖虎。” 于浩海的谎言被揭穿了,脸立刻不自然起来,偏过头不看方倾,而是直直地看着窗外,像一只倔强又倨傲的大狼狗,做错事不承认。 “我不需要朋友。”他说。 方倾忍不住笑了,直到此刻,他才更深一步了解于浩海。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绅士,那都是装的,实际上于浩海不愿跟任何人相处,或者说,是极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跟人类比起来,于浩海更喜欢跟那只叫咪咪的猫玩、跟那只叫胖虎的老虎玩,或者是跑到海底,跟这些奇形怪状的鱼玩。 原来于浩海是有着一定程度的社交障碍症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轻微的自闭症。 让这样的人去违心地跟卜奕、谏中震之流虚与委蛇、谈笑风生,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方倾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可笑的错误。 于浩海看出怀里的方倾情绪的变化,有些忐忑道:“我是不大喜欢跟人相处,慢慢的,你可能还会发现我……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我会改的,我以前自由惯了,突然让我做些不喜欢的事,我一时接受不了,才跟你发脾气的,以后,将来……” “不用,”方倾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就做自己喜欢的。” 于浩海听着这话更着急了,感觉方倾像是放弃他了似的,他连忙解释道:“我这次没有削他,对吗?我听你话了啊,投票的方式是我跟统帅提的,以后我也不随意削人了,我会努力……不做个野人了。” 方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于浩海把他揉成一团猛往他怀里拱,急切地说,“你别不要我了。” “不会的,”方倾搂着他的大脑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只是想更懂你,更好的跟你在一起。” “我也想懂你,但每次你都让我太意外了,茂川岛都是假的……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胆大妄为的omega了。” “怕了吗?”方倾笑道。 “不怕,越了解你,我越想征服你。”于浩海眼中的火瞬间被点燃,有些粗鲁地将方倾按倒在腿间。 第86章 农历新年快到了,新兵营进入了极寒天气,冷空气向北扩散,冬季多雨雪,路上湿滑,于浩海以方倾“脚刚好,容易跌倒”为由,早晚到队医室报道,每天都按时按点、不露痕迹地缠上了方倾。 方倾的基因工程分组序列标识研究到了末尾,有时会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五颜六色的分离组织液的聚合与剥离,一看就看好几个小时。 于浩海在他边上站着,同样一脸肃穆地盯着那彩色的药液。 “好像你能看懂似的,”方倾转过头对着他笑,“我发现你这家伙真特别会装蒜,这副认真的表情,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医学教授,起码是副主任级别的。” 于浩海笑道:“赤橙黄绿青蓝紫,我再算这里面还缺哪个颜色。” “缺哪个?”方倾问。 “黄色。” “哦,那不缺了,你脑子里有。”方倾点了点头说。 于浩海笑着搂他在怀里,亲昵地用鼻尖顶了顶他的:“看够了吗?方医生,出去转转。” “好。”方倾把围巾系好,于浩海已经急不可待地牵着他往外走。 他步子大,走得快,随便一拉,方倾的胯骨就磕到了桌角上。 方倾不动声色地张着嘴,忍着被磕痛的地方,急急地跟着于浩海的脚步,走了出去。 一呼吸到外面冰冷的空气,方倾就见于浩海的双耳向上抖了一下,很是愉悦的样子,他笑道:“你跟那种大型雪橇犬似的,就爱冷天出去撒欢儿,一说出去就兴奋。” “雪橇犬?那不是狗吗?好好的说我是狗干嘛?”于浩海弯着腰从地上刨了几下,不一会儿,就团了一个比变异人脑袋还大的雪球,他将其举了起来,低头看了下弱小无助的方倾,忍着笑没往他头上扔,而是左右看了看,随即砸到一个过路人的头上。 “干嘛?!”尹瀚洋一头的雪,嘴里叼着一根秋林红火腿,没好气地转过头看着他哥,“谈你的恋爱去,打我干嘛?!” “打的就是你这单身狗。”于浩海笑着说。 “靠!”尹瀚洋两口把嘴里叼着的火腿嚼着吃了,低头开始团雪球,他势必要团一个比于浩海那个更大的,于浩海见状也低下头开始团雪球。 俩人的战局范围越来越广,方倾十分聪明地跑到一边儿去,王俊手里拿着两杯珍珠奶茶,喝着一杯,搂着一杯,方倾过去时,王俊把另一杯递给了他:“瀚洋的,估计他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了。” 方倾接过奶茶,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兄弟俩打雪仗的方式实在是太恐怖了,方倾从没见过,一个雪球能团得比几个大西瓜加起来都大,砸到对方头上的时候,对方别说头了,整个上半身都被雪凝住了一般,看得方倾目瞪口呆。 俩人越打越开心,笑声震天响,东苑操场一半的雪都被他们俩团光了,压根不用扫雪,方倾看王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问道:“这么玩不会冻坏吗?也有可能砸傻了啊。” “那你是没见过于总怎么跟他们玩的,瀛洲的雪更大,于总一个大雪球冻住一个孩子,然后弄了七八个雪堆出来,让尹叔叔猜孩子在哪儿。”王俊说。 “啊,那尹叔叔猜到了吗?”方倾问。 王俊看着方倾,十分同情地回忆往事:“尹叔叔哇一声就哭了,疯狂地去刨孩子。” 方倾笑道:“这俩孩子能平安无事地长大也算是奇迹了。” “没事,他们俩比一般的alpha都皮实。” 玩完了雪,四个人在小卖部里面的咖啡雅座休息,方倾从兜里拿出纸巾,轻轻地给于浩海擦头发和脸上的雪水,他的表情很专注,于浩海盯着他漂亮的眼睛,跟他逗着玩,故意咬纸巾的一角,方倾不由得拍他的头:“不干净!吐出来!” 俩人玩着纸巾,都能额头碰着额头,互相依偎着,让对面坐着的尹瀚洋和王俊都呆愣愣地看着。 “这对情侣怎么越来越腻歪了?”尹瀚洋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站起身,“我走了!” “别啊,你的巧克力可可还没来呢!” 尹瀚洋嗜甜,看在“巧克力可可”的份儿上,又忍辱负重地坐下了,只是看他哥一脸缱绻的表情,气愤道:“就只顾着自己开心,也不帮帮我。” 于浩海看了看弟弟,正色道:“你那要求根本就是胡闹,我要是长官也不答应。” “什么要求啊?”王俊好奇地问。 于浩海:“你自己说。” 第171章 “我要去莣斐岛上剿匪,看看那些海盗老不老实。”尹瀚洋没好气地说。 方倾和王俊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离谱吧?”于浩海道,“莱斯利长官直接说‘我看是你不老实!’把他骂了一顿,他还怪我没站在他一边。” “你当时告诉他你住哪儿了吗?”方倾问他,“具体的地方。” “说了,我还给他画了个地图告诉他我在哪个位置,”尹瀚洋所见的方倾一直是气质优雅,睿智又从容的,又眼见着他亲手治好了汪杰的腿、帮他当上了少将,因此对这位大嫂很是钦佩,觉得他有智谋,此刻便急不可待地朝他将这件事和盘托出,“我一直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我。” “你说过他不识我们的字,但有些话他能听懂,对吗?还想让你娶他们那里的omega,”方倾又道,“我听你哥说,契约里就那么写的。” “是的,但我们在交往中,他从没说过他有哥哥还是弟弟。” “要继承索大龙位置的人,不说话也就算了,但都看不懂水星通用的文字,这说明,他不是索大龙最先打算好的继承人,索小虎应该是有兄弟的。”方倾说。 几人听到这儿都觉得有道理,王俊问道:“那他为什么之前不说呢?是不是想检验一下瀚洋合不合适?” “是的,到最后要分离的时候,他都没说,似乎是想等瀚洋上了莣斐岛他自己的地盘后再告诉真相,只是没想到即将靠岸的时候,浩海收到了于总的电报,才知道契约的真正内容,”方倾思考道,“他中间已经考验你并觉得你合适了,到最后都不敢告诉你,两个可能,一是他觉得你不愿意成亲,二是他对他这个哥哥还是弟弟不太自信。” “我几次都想告诉他我喜欢他了,怕把他气到,才忍着没说,毕竟大家都是alpha,”尹瀚洋回忆道,“我问他将来想要几个孩子了,他回答很多个,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在那之前……我几乎以为我们要定情了。” “你对他有过暗示吗?比如,夸过他,像alpha赞美omega那样,容貌上的,或是其他的。”方倾问。 “夸过,我说过他枪法好,身手好……还说,他像明月一样皎洁。” 尹瀚洋说到这儿的时候,于浩海已经皱着眉一脸不忍直视了,他一这样,尹瀚洋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方倾对于浩海说:“你去给我们买点吃的,要现烤的蛋糕,现磨的咖啡。” 于浩海起身走了。 “那他什么反应?”方倾接着问。 “很感动,感动的哭了,说他父亲给他起的乳名就是明月。” 方倾听到这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alpha鲜少有这么感性的,而“明月”听起来又太不像一个威名赫赫的海盗头子索大龙能给alpha儿子取的名字了。 方倾又问:“你们有身体上的接触吗?别害臊,这里只有我和王俊。” “……有,”尹瀚洋皮肤白,脸红起来很明显,此刻的脸连着脖子甚至胸口,都像过敏了似的红成一片,“我们是……互相标记的关系,在那之后,我一直……忍不住偷偷吻他头发和后颈……” “……等等,互相标记的关系?”方倾问道,“你咬了他后颈?” “是的,我们俩闹着玩,他爬到我后背上咬了一口我的脖子,我就咬了他的。” “什么感觉?”方倾觉得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血的味道很香,对吗?” “是的,他像是个被我咬破了的香囊,香得我晕头转向,是樱花的味道……” “后来呢?”刚刚被标记后的方倾完全可以现身说法,“他是不是躲了几天都没出来?” “是啊,之前还跟我一起在岩石上、山洞里睡觉,后来就把自己关到屋里了,也不让我靠近。” “我的天呐……”方倾忍不住惊呼,“没猜错的话,他是个omega!他一直羞怯地不敢告诉你契约上他的那位‘兄弟’,就是他自己!” “什么?!”尹瀚洋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王俊也说:“不会的吧,我听艾兰和袁真说起索小虎,都说他是个很帅的alpha,穿衣打扮,言谈举止……” “他不说话,你们就很难从声音上辨别了,”方倾提醒道,“海盗的服饰是长身衽裙吧,挡住了腿和腰,你们怎么看?换个说法,艾兰走在路上,你们能分清他是a还是o吗?” 尹瀚洋不说话了,半晌,他如梦初醒:“我看到过……腿和腰,在飞机上,我逼他换上我的防弹衣……的确是很柔韧的腰,很细的腿,当时我还说,怎么有点儿像个omega,天呐,他是omega,那我做了什么?” 他陡然打了个寒颤,想起临别时他对索明月说的话: “我不会娶你们那里的omega,你死心吧!” 尹瀚洋转身就要往外跑,被端着糕点和咖啡往回走的于浩海抓住了胳膊:“你要去哪儿?” “我要出去,我要去找索明月!” “瀚洋,”方倾拦住他,“算算日子,他该来找你了。” 兰特群岛东部一座小岛上,索明月在一家小饭馆里吃着面条,看到了电视上播放着尹瀚洋得统帅授勋,封为少将的新闻,饭馆里的两三个omega们都捧着脸看得津津有味。 “他真的好帅啊……” “那当然了,全水星最帅的alpha了,还是于总的小儿子。” “真是水星百万omega的偶像啊……” 叮的一声,索明月朝正在对着电视花痴的omega老板娘扔了一枚金币,用长长的九节鞭指了下电视,比划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他是我的。” 旁边的人看不懂他比划的是什么意思,就见他高高瘦瘦、一身海盗装扮,米白色衬衫外面是棕色长身皮质马甲,束得细腰不到两尺,长腿笔直,及腰的长发马尾甩来甩去,手里玩着叠到一块儿的九节鞭,是个很爽利很飒的alpha。 近些年来水星上的海洋污染比较严重,不断有海盗们居家搬到岛上,或是打渔为生,或是做点小生意,大家也见怪不怪,只是这位海盗出手阔绰,掷了一枚金币,还指了指电视。 “电视,不卖,只卖面条。”omega老板娘说。 索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自从和尹瀚洋分别,他抱着尹瀚洋给他的七把特制枪、一个大包、一条项圈,一个破烂的小毛毯,回到了莣斐岛上。 “你竟然会吃这样的亏!”二叔骂他,“钱没到手,人也跑了!” 索明月也惶惶然,既被尹瀚洋临走时说的话所吓住,又因为他用手语说的“我爱你”而迷惑。 二叔绕到他对面,继续训道:“你的枪呢?若云说你打中了他们的军旗,既然已经开火了,为什么不打他腿上?咱们200个兄弟,抢也把他抢来了!” “不行,”索明月摇摇头,“他不要做海盗的omega。” 索明月想着,他说的不要海盗“这里的omega”,那是不是要自己跟他走,他才满意? 自从被标记后,尹瀚洋食髓知味,总明里暗里过来抱抱他,追着他的后颈和头发闻来闻去,占点便宜,索明月以为夫夫之间就是这样,也忍了,又看他和哥哥感情甚笃,军中又交了刘赢、孙信厚等一干朋友,给自己讲驻地和新兵营的事时也是津津乐道,显然是跟海盗的枯燥生活相比,更喜欢水星公民的生活。 想到这儿,他不免心灰意冷,索性不想要他了,海盗头子往常三妻四妾都不在话下,即使尹瀚洋长得再俊又怎么样,关了灯还不是一样。 索明月这么自我安慰着,白天还好,索大龙的遗物拿回来了,仇也报了,他处理各个海盗帮派的事务越发得心应手,可到了晚上,就难免唉声叹气,用尹瀚洋的小脏毯子筑巢,蜷缩在里面睡觉。 若林对二叔说:“他那破毯子都臭了,怎么还不给洗洗,仆人们是怎么做事的?” 二叔发愁道:“那是他老婆的东西,他老婆不想做海盗,他一时仁慈,放过了人家。” 若林找索明月,看着他脖颈上戴着的白玉珠贝项圈就气不打一处来:“项圈都给你套上了,人却跑了,这样的负心汉,在我们族中也是要浸笼淹死的,殿下!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出去。”索明月指了指大门,又翻身躺回到毯子中去。 这次发情来势汹汹,他觉得抑制剂仿佛控制不住了,每日只抱着尹瀚洋给他的枪,在毯子中发着烧休息。 二叔心细,看他睡着了,就来翻他东西,看到那装项圈的盒子,便打开了盒子里面,找到了云莱阁给项圈做的宝石鉴定,收.据和发.票:“三千万……这东西竟然值三千万?” 索明月醒了过来,翻身看到二叔在看他的盒子,连忙起身将其夺了回去。 二叔道:“这宝石项圈竟然售价三千万,也顶上几百箱黄金了,这上面写着,项圈的名字叫‘海上明月’,你不知道吧?” 索明月接过单据看不明白,听二叔这么一说,知道这项圈也叫“明月”,便更是珍惜地抚摸着项圈上的宝石。 第172章 二叔仔细一想,这项圈这么贵重,即使是驻地的少爷,也鲜少这么一掷千金,他联想到若云、若雨兄弟们说过,索小虎、尹瀚洋俩人一路结伴从隐崎岛杀到格陵兰岛,感情十分要好,几乎夜夜相伴。 他觉得尹瀚洋不是负心了,双方像是有未解开的结,便对索明月说:“去找他吧,横竖再努力一把,看他愿不愿意来,如果还是不愿意,就算了。” 索明月点了点头,放弃尹瀚洋,实在让他有些伤心。 这一别莣斐岛快两周,索明月迷失在兰特群岛中,之所以叫“群岛”,说明不是一个岛,尹瀚洋想当然地告诉他,自己在新兵营,就以为谁都能打个车到那里似的,殊不知,新兵营是特种兵训练的秘密基地,旁人根本不知道。 小饭馆里的人见这海盗脾气暴躁,又凶狠地指了指电视上的尹瀚洋,便七嘴八舌地讨论他的意思。 “他不是要买电视的吧,这样子,看来是要问尹瀚洋,哎,你是问他嘛?” 索明月连忙点头。 “他在部队里了。” “部队,在哪儿?”索明月比划道。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不懂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omega男孩,举止轻佻,以肉.体买卖为生,长期混迹这兰特群岛的各个红.灯区,从见到索明月时就不住地瞟他,索明月长得眉目如画,朱唇皓齿,十分俊秀,只可惜是个哑巴。 他眼见着有跟这哑巴对上话的机会,便笑道:“哎,我看你不像个alpha啊,倒像个omega,不然,怎么对咱们尹少将感兴趣呢?” 索明月一听这话,脸色陡然一变,他伪装成alpha一十八年,从没有被拆穿过,他不知自己被标记后,已经从骨子里散发着淡淡的omega的温柔,还以为这个男孩是什么火眼金睛。 事已至此,话不多说,索明月拿起九节鞭,捞起这个男孩就走。 门咣的一声关上,里面的人都惊呆了,青天白日,海盗来抢人了,抢的还是个omega! 赶快报警! 两天后,左阳旭把尹瀚洋叫到身前,一顿臭骂:“你哥撬过高压电网,你也撬,你们是不是藐视我们军营的安保措施,总是以身试险?!” “我要出去!”尹瀚洋朝他吼道,“我出去几天就回来还不行吗?” 话音刚落,后背就挨了几电棍,他忍着不吭声,还是倔强地扬着头。 莱斯利开门走了进来:“他要出去就放他出去,兰特群岛警方来报,不知道从哪来了个海盗头子,□□掳掠,无恶不作,身手很好,枪法也特别好,警方围堵了三日都没逮到,尹瀚洋,放你出去逮他,顺便治一治你那爱好海盗alpha的病!” “什么啊,竟然把我的明月跟这种海盗联系到一起……”尹瀚洋十分无语,“那有个条件,我逮到他的话,就放我三天假!” “你逮到再说大话!” 第二天一早,尹瀚洋独自一人坐上了军营的车,向兰特群岛军警总部驶去。 第87章 兰特群岛警察厅在敏斯特区,距离市中心较近,这里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别有一种异域文化风情。军警总部特调侦察长伍润成早早地等在总部门口,迎接从新兵营处借来的得力干将。 这伍润成看着年过五十,粗犷的脸庞棱角分明,浓眉的尾部散乱,有些嚣张地上翘着,眼角几丝皱纹,有着岁月的风霜。 尹瀚洋从车中跳下来,走到门口,从兜里掏出借调函,递给伍润成,朝他行军礼,朗声道:“新兵营战士尹瀚洋,前来报道。” 伍润成接过他亲手寄出的借调函,沧桑的眼睛眯着,看着尹瀚洋,像是不愿相信似的,又偏着头往军车里看,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就我自己。”尹瀚洋笑道。 “我写得那么严重,竟就派一个少年来……”伍润成不加避讳地嘟囔着,这尹瀚洋看着白净俊朗,少年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个能干事的人。 “是少将。”尹瀚洋纠正道。 “我们需要一个神枪手……” “新兵营里的枪手没有比我更神的了。”尹瀚洋大言不惭道。 伍润成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微微一笑,黄鼠狼般的眼睛眯了眯,向大门里伸手:“请吧。” 尹瀚洋率先走了进去。 警察厅里,七八十个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人站在那里抽烟的、骂人的,不断打电话的,因是冬天,屋里开着暖气,烟雾缭绕,散不出去,弄得互相都快看不清对方了。 伍润成领着新兵营特派来的人,一脸失望,潦草地跟警察们介绍了一下:“尹瀚洋,新兵营派来的,少将,自称是神枪手。” “自称”两个字咬字咬得很刻意。 那些探员们围着尹瀚洋狐疑地打量一番:“少将?看着很年轻啊?” “于总的小儿子,大名鼎鼎,廖鹏,你没看新闻吗?电视上天天放,因为收视率高,omega们爱看,各个台都在循环转播……” “噢,那我们要这么一个绣花枕头来干嘛?我们都是alpha,又不是爱看他的omega!” “估计新兵营没把咱当回事呗!人就是借兰特岛这块儿地来练兵的,又不是专门管理这方治安的,给你派个人来不错了。” “操,瞧不起人咋地?!” “少将,呵呵,老子干了三十年都没摸着少将的影子!” 尹瀚洋刷拉一声把窗户打开了,南北穿堂冷风把一屋子的烟吹散一空,桌子上写着案件记录的纸张飘飞下来,落了一地。 “太呛人了,这屋里一股酸味儿啊,空气不流通,脑子就不清醒,那还怎么办案啊?”尹瀚洋笑嘻嘻地说。 众人看他皮笑肉不笑,白皙的脸上隐隐忍着怒气,眉梢微挑,小小年纪,倒有几分不怒自威,毕竟是于总的儿子,那些老警察们看了看他,便不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伍润成向大家分发夜里行动的“围捕计划”,尹瀚洋坐在椅子上,翻阅着这几张纸,上面写着第一到第十七行动队在深夜时分,分别突击搜查兰特群岛东部、西部、南部十七条主干道,夜审所有大中小型酒店、旅馆,包括24小时营业的饭店和洗浴中心。 “这多扰民啊,”尹瀚洋看着上面列着的密密麻麻的商铺名称,“而且会引起群众的恐慌,不知道还以为是变异人……” 伍润成脸色一变,厉声道:“尹少将,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出此下策,这个海盗犯案多起,并且两次作案都是在大白天,弄得全市居民人心惶惶,更重要的是,他掳走的四名omega,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被贩卖了,在我们水星,□□一个omega就已经是死罪,更别说是四个了!” “抓走四个omega,然后在酒店住着?就水星这ao比例,他这么干多惹人注目啊,”尹瀚洋从桌子上拿起笔,勾勾画画,删掉一大堆酒店名称,想了一会儿,又对伍润成说,“给我一份案情详细资料吧,我捋一捋。” “……无差别作案,有什么可捋的。”伍润成从他的桌上拿起一份报告,扔给了尹瀚洋,跟其他人又开始讨论围捕行动了。 尹瀚洋看着这卷宗,案情很简单,一个独行的海盗,从小饭馆里、大街上、珠宝商店里、公园树林中,分别带走了四个omega,画像是根据饭馆里其他人的证言画的,七嘴八舌的结果是画成了个颇为抽象的火柴人,这alpha海盗既高又瘦,证言说是有几分英俊,看着也很年轻。 这么看来是海盗到岛上来找老婆了,海盗本身人口不多,omega就更少了,常常有海盗穿戴整齐带着厚重的彩礼,来到岛上到处相亲,也是海盗风俗的一种。 这海盗如果只是带走一个omega的话,还有可能是看上人家,人家不同意,没忍住就给抢走了,可一连串抢走四个,事情就复杂了,看着倒像是个贩卖集团,只是作案的从始至终就一个人。 最后到了要到新兵营借兵的地步,原因是在从公园往外走的路上,黑灯瞎火的,碰到了两个护卫兵,护卫兵见他们俩人形迹可疑,问其中那个omega,omega说是和男朋友出来玩,护卫兵见旁边站着的那个alpha一身海盗装束,便多盘问了几句,话不投机,被打倒在地,接着,这个海盗在带着一个omega逃跑的路上,躲过了众多护卫兵们的拦截,同时惊动了警方,警察派四辆车的人在宏东大道追击他、开枪射杀他时,他掏枪出来还击,完美地让子弹擦过警察的脚腕和手腕处,把一众警察打伤在地,却都是弹孔的灼热擦伤,没有大碍。 这事轰动了兰特群岛军警总部,海盗几乎是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这种手腕脚腕伤的角度比射击头部和心脏还要刁钻,似乎是海盗的一种示威,取你们性命易如反掌,只是我不想而已。 看到这儿,尹瀚洋才明白这一屋子的警察为何如此焦虑和暴躁了,可地毯式搜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他要是这个海盗才不老老实实地待着等着被捕了。 第173章 他起身把卷宗带着,对伍润成说:“长官,我要出去一趟。” 他还保持着在新兵营的习惯,叫伍润成“长官”,其他警察们看着他都面露讥笑。 “去玩吧,宁安街、不夜城,都是年轻小子们喜欢的地方,去吧。”伍润成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 “我是去破案的。”尹瀚洋说完,走出了办公厅。 他前脚刚出门口,后面就一阵哄堂大笑,吵吵嚷嚷的“破案?他说要去破案?开什么玩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尹瀚洋懒得争辩,开着车,先去第一个案发地点,卖面条的小饭馆。 “所以,他是个哑巴?!”尹瀚洋震惊地问老板娘。 “是啊,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懒得说话,后来看他指着电视,不停地跟我们比划,我们才知道他是哑巴。” 尹瀚洋连忙把卷宗掏出来,看到第一起案件里,证词说此人“不爱说话”,可不爱说话和哑巴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枪法出神入化的哑巴,尹瀚洋不知道水星会不会有第二个这么像索明月的海盗。只是因为这种猜想,他就站在原地,兴奋地手指微微发抖。 如果是索明月的话,他到了兰特群岛不来找自己,倒是抢走了四个omega,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解决海盗们的婚姻问题? 尹瀚洋又问老板娘:“你说他指着电视,当时电视在播放着什么?” “播放着你,”老板娘肯定地说,“当时电视播放着你领军衔的仪式,他一直用鞭子指着你。” 尹瀚洋从饭馆里出来,跳上了车,风一般的驶向其他的案发地点。第二个地方是商业大街,拐角处有巨大的宽屏荧幕,那个逛街到此处的omega一定是看着屏幕上播放着尹瀚洋的画面说了什么,被路过的索明月听到,俩人交谈并把对方带走,同样的其他两处也是这样。 尹瀚洋回到了警察厅,把卷宗扔到桌子上:“我找到四个走失的omega的共通点了。” 伍润成:“什么?” 廖鹏:“我们调查过了,四个人互不相识,一个小倌,一个学生,一个家庭煮夫,一个上班族,生活背景、家庭环境都没有联系……” “不,他们有联系,”尹瀚洋说,“他们都很喜欢我。” 一时间,鸦雀无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嘘声、笑声,伍润成几乎忍无可忍:“你要是不想参与围捕可以放假,不要干扰我们......” “我说真的!而且我猜测……”尹瀚洋有些踌躇地说,“这个作案嫌疑人,对我也有着深深的迷恋。” “行了,大伙儿都看到你长得帅了,全世界都喜欢你,你不用反复强调了……” 尹瀚洋见他的话不起作用,一拳砸向桌子,对伍润成疾言厉色道:“我需要媒体给我放出消息,我尹瀚洋今天晚上在中心广场出现,我保证抓住犯人,人质若救不出来,我跟你姓。” “跟我姓,哈哈,于总答应吗?”伍润成似笑非笑地说,众警察们也都在一旁起哄。 “你可以试试,这种难得的机会,你平生遇不到几次,如果我抓到了,你就跟我姓,敢不敢赌?”尹瀚洋眉眼带笑,有些轻蔑地问。 “好。”伍润成答应道。 晚上七点,中心广场早已戒严,往常这里非常热闹,有人在跳广场舞,有孩子们在滑旱冰,吵闹喧哗声不绝于耳,可现在升降旗中心不让人靠近,媒体加急报道尹瀚洋将作为护旗手参与到晚上的降旗仪式中,可到了这个时间,既没有媒体记者来摄像报道,群众也不能靠近参观仪式,索明月混在戒严线外围观的人群中,只觉得其中有诈。 七点整,降旗开始,那个叫“尹瀚洋”的军官戴着白手套,一身戎装,迈着正步,向旗杆处走去。 与此同时,警察们在监控室内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在所有围观人群往前涌,想一睹尹少将的风采时,人群中一个戴着帽子的人突然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他已经从体态上识破了旗手是假“尹瀚洋”,这是诱捕他的陷阱。 “这个人很可疑!”伍润成喊道,“狙击手准备!尹瀚洋,你从后面包抄……人呢?刚站在这儿的尹瀚洋呢?” “他跑出去了!” 尹瀚洋从索明月一转身时,就认出了他,他立刻跑出去追,俩人一前一后在中心广场东侧的地铁里奔跑,此时正是上下班高峰期,人流量大,尹瀚洋喊了好几次他的名字,都被淹没在入口处鼎沸的人声中,待得跑进站,索明月见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又跳进了地铁隧道里。 “明月!索明月!给我站住!” 尹瀚洋看他背影一闪,跳进隧道,更是惊慌,这要是被奔驰而过的列车撞到碾过……他简直不敢想。 一趟又一趟的地铁呼啸而过,声音巨大,轰鸣不断,尹瀚洋不浪费力气喊他了,这哑巴平时也是个半聋,时而听到,时而听不到的,这时尹瀚洋就专心跟他比跑步速度和体力,只是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他,风声、人声、地铁报站声,声声入耳,可都掩盖不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又是一辆车驶过,尹瀚洋后背紧紧地贴到洞壁上,焦急地等着车贴着身体开过,他的声音几乎发着抖,看着黑洞洞的前方:“明月……” 索明月跑得飞快,只闪过一个人影,又不见了。 “妈的,等逮住你,我非狠狠抽你不可!” 尹瀚洋硬是用速度逼得索明月跑出坑道,待得爬到坑道上方,索明月回头一瞥,只见后面那个黑影速度越来越快,竟没有被甩开。 在黑漆漆轰鸣声不断的坑道中,索明月躲到一处,举起手臂,朝身后那人开了一枪。 尹瀚洋立刻闪避,整个人贴到了墙上,手腕处火辣辣的疼。 “你他妈的……”尹瀚洋看着灼痛发红的手腕,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身上也带着枪,如果以同样程度打伤索明月的腿,倒是可以抓住他。可尹瀚洋从身上拿出枪,只看了一眼,就又揣回兜里,他做不到朝索明月开枪。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几乎是擦着尹瀚洋的耳朵过去,他错愕地转身,伍润成、廖鹏等人已经追了上来! “别开枪!”尹瀚洋立刻扑了过去,把伍润成扑倒在地,又把廖鹏踹倒在地,同时踢向他们的手,把枪夺了下来。 “尹瀚洋!你他妈是哪一伙儿的?!”伍润成睚眦欲裂,只不到两分钟,尹瀚洋就把他和廖鹏的枪全都卸了下去。 “我要捉活的!”尹瀚洋起身朝索明月的背影跑去。 索明月跑出了地铁隧道,艰难地爬到站台上,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这次的警察没想到那么能跑,差点把自己跑死。 他没有票,进来时是跟着人流冲进来的,出去时是从隧道爬出去的,累得一瘸一拐,他一边轻轻地敲着膝盖骨,一边皱着脸想哭。坏警察用假尹瀚洋骗他,而他差点上了当,这岛上生活的城市人,不论是omega还是alpha,一个比一个缺德。 正这么唉声叹气,心神一松,身后响起了警车密集的鸣笛声,接着是几声枪响,索明月浑身一顿,立刻向草丛中滚去,翻过围栏,爬上了拦截线路网,他试探着要往下跳时,后面那人几枪射中他的左边和右边胳膊下的衣袖,以及左右腿边的铁线网格,子弹擦过钢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索明月不敢动了,像被蛛网缠住的蝴蝶一般,一动不动。 待枪声停下,他左手攀着铁网,右手伸到兜里去掏枪,却被后面一股大力往前猛得一扑,那人抢先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索明月!” 索明月的耳膜嗡的一声震颤,差点破了。 他定睛一看,近在咫尺的竟是尹瀚洋帅到人神共愤的脸,他睁圆了眼睛看清了人,一时间悲喜交加,呜呜两声想比划手语,手臂却牢牢地被尹瀚洋固定住,动弹不了。 “你还往哪儿跑?!”尹瀚洋看着日思夜想的脸近在眼前,又急又气,抬起手想像之前反复说的那样去抽他,可看着索明月白玉无瑕的脸庞和因为惊喜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迟迟下不了手,而是将他扑倒在隧道旁的草丛中,滚下了坡底,疯一般地吮吻他。 三通线城际列车转七号线地铁,正式进入地下通道,晃晃荡荡的车上,一个小孩儿面朝着窗,翘着小脚,看到外面草丛中交叠的人影儿,指着他们说:“爸爸,他们在干什么呀?” 被叫爸爸的人往窗外一看,立刻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尹瀚洋问:老婆要进局子了怎么办 第88章 所及之处是一片温热湿润的触感,尹瀚洋从不知道,人的嘴唇可以这么柔软清甜,他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像是掉入漂浮的棉花糖云朵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脑子里空白一片,只依着本能不断地索取,抱着索明月的腰,越收越紧。 “砰”一声枪响,尹瀚洋立刻往下一趴,将索明月摁到怀里,俩人在草丛中不动,半晌,尹瀚洋低头,气息紊乱地对他说:“你闯祸了你知道吗?” 第174章 索明月见尹瀚洋带着这么多人来抓自己,也懵懂地感觉到了,便点了点头。 “不专心来找我,还到处去泡omega,那些omega都被你弄哪去了?”尹瀚洋佯装凶狠,冷声质问他道,“送你的兄弟们了吗?若云若雨他们?还是……你自己要了?” 索明月眨着眼睛,听到这儿赶紧摇头,比划道:“他们在一个地方玩儿,不回家。” “在一个地方玩?”尹瀚洋听到后面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悄声对索明月说,“听着,要假装不认识我,我才能把你弄出去,知道吗?” 索明月赶紧点头。 “我在这儿!”尹瀚洋声音洪亮,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手.铐把索明月双手扣上,又把他拉起来,对跑过来的伍润成、廖鹏等人猛挥手,“抓到了!” 警察们如猛虎下山般冲了过来,将尹瀚洋、索明月合围起来,见到这小半个月来让他们风声鹤唳的索明月便大声呵斥:“好小子,可算逮着你了!” 说着,伍润成就举起拳头朝索明月挥过去,被尹瀚洋一把握住手臂:“怎么事儿?还没问话呢就动手?!” “他罪恶滔天……” “滔天还是滔地的不得问omega们在哪儿吗?”尹瀚洋把他手臂扔到一边儿去。 “omega都被你藏哪儿了?!”伍润成向前一步,恶狠狠地问索明月。 索明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头偏到一边儿。 廖鹏等人又围了上来,摩拳擦掌地要动手。 “行了,他上我的车,我带他去找omega,你们后面跟着吧。”尹瀚洋说。 “凭什么啊我们追查了那么久……” “凭我把他抓到了,刚才我不开枪打他衣服,把他定在铁丝网上,凭你们能追上他?”尹瀚洋挡在索明月前面,“你说是不是,尹长官?” 伍润成面色铁青:“你说什么?” “哎呀,不好意思,给您改了姓,”尹瀚洋讥笑道,“长官,我带他去救人质了,别耽误时间。” 尹瀚洋抓着索明月双手戴着的手铐中间,拖着他往前走,绕过地铁站,走向中心广场停车场里自己的车。 虽然是代班警察和犯人的关系,但俩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甩得伍润成他们很远。 尹瀚洋拖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索明月,索明月正盯着他,脚步欢快,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谁跟你嬉皮笑脸的,”尹瀚洋看他那样子不由得也笑了,“这么大的人了,找我都找不到,弄得这里人仰马翻的……” 他见索明月已换上岛上公民的打扮,下面穿着卡其色工装裤,上面是修身的长袖黑t恤,衬得人更加细瘦高挑,脖子上戴着项圈,长发卷成个丸子,塞在黑色棒球帽里,已不是海盗装扮,看着倒像个邻家少年。怪不得伍润成他们发了海盗追缉令,满兰特群岛上抓海盗,盘查了半个月都没找到他。 尹瀚洋朝他的腰部以下瞥了几眼,喉咙发紧,他咳嗽了一声,说:“冒昧地问一下,你是……omega吗?” 索明月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点点头,然后又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颈:“你都标记我了还问我这问题?” 尹瀚洋看他那动作以及微微蹙眉一副看傻子似的纳闷表情,忍不住低头呵呵呵呵地笑起来,接着,又仰着头,哈哈哈哈地笑起来:“天呐,我真是太傻逼了!嫂子猜得没错,你果真是个omega!” 索明月心想你都标记完了之前又表白说爱我,刚才看到我又一顿猛亲,然后现在才知道我是个omega? 他伸手指了指尹瀚洋,又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开始不停地划圈,疑惑地问:“你脑瘫吗?” 尹瀚洋顿了一下,又是一阵疯狂大笑,笑得眼中带泪,他点头道:“对,你说的对,都是我蠢。” 原来上天跟他开了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让他差点阴差阳错失去索明月。好在有惊无险,一切自有天意,这辈子的幸福算是有着落了。 他牵着索明月的手.铐,晃晃荡荡的,走起路来也仿佛漫步云端,喝了假酒似的。等上了车,他让索明月坐在后座,在路上一阵闪转腾挪,漂移过几条岔道,将伍润成等人远远地甩掉了。 “明月,交待你的罪行吧。”尹瀚洋对索明月说。 索明月凭着记忆,趴在前面的椅背上,朝前面指路,又让尹瀚洋拐了几个弯,到了兰特群岛的东部红灯区。 尹瀚洋有些困惑地看着索明月,索明月却抱着椅背专心地往前看路,一脸坦荡。到了兰岛国际娱乐中心,索明月示意,就是这里了。 俩人下了车,尹瀚洋掏出警官证,给前台的人看了下,那前台的人见他面熟,认出是尹少将后捂着嘴惊讶好几秒,接着掏出手机,笑着说要跟他合影。 索明月挡在尹瀚洋前面,银色手铐铮.亮,一副挑衅的表情看着这个omega前台工作人员,用眼神逼退了他,前台便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尹瀚洋低头笑了笑,跟在他们的后面,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看到穿着泳衣在人工小瀑布中嬉戏的人们,又往前走到一片水上娱乐设施中,看到在漂流、造浪和玩滑梯的情侣们,又往前走,走廊两边则是一间间灯光昏暗的密室,里面的人在做大保健和某些运动。 从民风彪悍的瀛洲来的尹瀚洋知道这环境是干什么的,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索明月,心想这段时间他就住这儿? 等终于到了地方,前台推开一个大包.间的门,里面四个omega一人拿着一个麦克风,随着舞池里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正在晃动着身体,鬼哭狼嚎地唱歌。 “我的梦,终将消散……啊,小虎回来了!”一个学生模样的omega跑了过来,笑呵呵地对索明月说。 “尹、尹瀚洋!”一个画着妆的omega看到索明月后面跟着进来的人,捂着嘴惊呼道。 尹瀚洋把音乐给关了,让前台人员出去,将门关上,开始一个个盘问。 原来除了小面馆里遇到的小倌儿omega是被索明月掳走的,其他三个都是索明月问路时认识的,他们或是在大街拐角处望着大屏幕中的尹瀚洋尖叫,或是在珠宝商店里跟朋友提到尹瀚洋的名字,或是在公园里溜一只叫瀚洋的狗,喊名字时被索明月注意到,总之,每一个人,索明月都掏出金币来投石问路,想问尹瀚洋究竟在哪儿。 尹瀚洋所在的新兵营,没有外人知道具体的地点,这四个omega当然也不知道,可金币兑换成水星币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索明月久在莣斐岛上居住,人事不通,不知道财不能外露,找尹瀚洋心切,处处以金币贿赂,久而久之,这四个omega不约而同地心生歹念,骗了他的金币,胡乱应付他。 索明月根据他们各自说的地方,东奔西跑,四处奔波,一无所获,这才知道被他们四个骗了,在结识第四个omega时又被护卫兵拦住,话不投机打了起来,惹得警察到处抓他。索明月一气之下抢了四人的手机,不让他们跟家人联系,想找个地方把他们关起来施以惩戒,又不知道往哪儿关。 那小倌儿最是机灵,在路上指了指这娱乐中心,说要关到这里,索明月便把他们四人带到了这儿,顺便付了钱,让他们在这儿花天酒地。 “我还以为你来这儿是要泡omega,结果反倒是被omega泡了?”尹瀚洋忍着笑,问索明月,“那你还剩多少钱了?” 索明月把两边裤兜翻了个底朝天,示意给尹瀚洋看,意思是爪干毛净、空空如也。 尹瀚洋又扶着沙发一侧低笑了半天。 “我们是朋友,”那小倌儿极为机灵,看了看尹瀚洋,又看了看索明月,眼珠子转了几圈,“小虎不懂事,惹恼了警察,这身装扮还是我教他换的呢。” 尹瀚洋咳了一声,正色道:“你们骗了他多少金币?从实招来!” “六个,”那学生模样的omega一见尹瀚洋真人在这里,虽然是在盘问他,但还是心花怒放,拍了拍鼓鼓的包,“不多,我就要了六个金币。” “还不多,”尹瀚洋声音陡然提高,“他是海盗,属于那个……国际友人,来到咱们的地盘找人,你们不好好指路,怎么能骗他的钱呢?” 那上班族omega振振有词道:“我们就是提供一些‘可能’的消息啊,猜测你可能在云桂区、振海区等地方,结果他去了没找到,但是我们提供了消息啊,这算是……有偿报酬。” “就是,我们跟小虎特别谈得来,就是一块儿玩的,他给我们金币也是赠予的关系。”那家庭煮夫说。 “你是‘赠予’他们金币吗?”尹瀚洋问索明月。 索明月摇了摇头,比划道:“我想问出你在哪儿,可没人知道‘新兵营’究竟在哪儿。” 尹瀚洋心里没来由得一阵心酸,索明月即使身手再好,杀起人来面不改色,可终究是住在偏僻岛屿上,不通网络,不谙人心,心思极为单纯,又是一个……残疾人,在外人眼里,又聋又哑,是好骗又好欺负的。 第175章 “你们麻烦大了,”尹瀚洋冷声说,“别跟我这儿说什么感情好又是赠予什么的,你们就是诈骗,我会依法对你们提起诉讼……” “还他不行吗,这些金币我都还他……”那学生一听就要哭出来,连忙把金币往外掏,小倌儿却拦住他,“他千辛万苦来找你,肯定是跟你关系不错吧?我看他倒是七分像omega,三分像alpha,你看,他现在看你的眼神,我确定了,这就是个omega啊!该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你当然向着他了,那他把我们囚/禁起来了怎么算呐?我们的手机他都没收了……” “囚/禁?这娱乐中心的大门敞开着,你们活动自如,之所以不走,我猜是时间还没到,他付的钱你们还没用光吧?”尹瀚洋反问道。 “还有三天,”索明月对尹瀚洋比划道,“我买的是‘五人七天’的欢乐团购票。” 尹瀚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哭笑不得地握了握索明月的手,接着眼睛瞟过这几个omega,沉吟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追究你们的诈骗事实,但你们也不能诬陷他掳走以及绑.架你们,如何?咱们就算私了了,至于金币,你们一人留一块,就当留个纪念,剩下的全都给我交出来。” 不一会儿,索明月收回了五十多个金币,沉甸甸的一堆,他把寄存在娱乐中心客房里的包拿了出来,将金币数完装了进去,笑着给尹瀚洋竖起了大拇指,比划道:“你真棒,这些天我也跟他们往回要钱了,可一块儿都没要回来,omega实在是太吵了,吵得我头疼。” 尹瀚洋看着他撅着嘴指着自己耳朵,然后皱着眉晃了晃头的样子,有种小孩子幼儿园放学后跟家长告状的委屈,跟这些心眼贼多的omega比起来,索明月确实太不像个omega了,比个alpha还要耿直。 也许他平时自己都混乱了,会忘了自己本来也应该是个很吵的omega。他拿着的又是自己走时送他的黑包,戴着的是自己的棒球帽,颈间的项圈上白色珠贝澄净光亮,衬得他更清丽脱俗,美得不可思议。 尹瀚洋心里一片柔软,如水草般拂过湖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突然觉得自己必须得长大了,不能再在于总和小于总的呵护下尽情撒娇和肆意玩耍了,索明月是他的人,以后他们要有自己的家,门庭要靠自己立起来,而且可以预见,他们的路,也许并不会比哥哥和大嫂的要平坦,索明月是海盗的身份,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引以为豪,而自己…… “跟我走。”尹瀚洋拍了拍索明月的后腰,从兜里掏出对讲机,拨通了伍润成的线路。 半小时后,几个人到了警察局做笔录,四个omega人在、钱在,还有这些天他们一起逛街吃饭购物玩耍以及在娱乐中心的挥霍记录,真相就是几个omega把个傻乎乎的海盗骗了,这反转让警察局里从业多年的老探员们都啼笑皆非。 omega们恋恋不舍地跟索明月拥抱和告别,这样冤大头的朋友他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那小倌儿说要留下手机号给索明月,将来有机会再出来聚聚,索明月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却被尹瀚洋粗暴地撵走了:“走你!以后别再见了!” 索明月有些怅惘地看着那四个人离去的背影,尹瀚洋安慰他道:“以后你会有更好的omega朋友。” 伍润成嘴里叼着烟,把此案终结,尹瀚洋一身轻松,对伍润成说:“那没什么事了,我就走了?这海盗也给放了吧。” “你走你的,他,留下。”伍润成说。 “为什么?”尹瀚洋问道。 伍润成把袖子一撸,给他看自己微红的手腕:“为什么?他袭警!” “我没记错的话,我报道的那天,你们的围捕计划上写的就是看到他‘直接击毙’! 敢问一下你们将人质放在哪里?”尹瀚洋冷笑道,“还是说,人质比警察的手腕更重要?” “他是恐怖分子!当时我们都判断不出来他是杀了那几个omega还是怎么了,总之他对我们开了枪,就是不行!” “你们也朝他开枪了啊,朝他的头、后背、还有心脏!只是你们技不如人罢了,抓了他三次都让他跑了,最后还是我开枪把他钉在了铁丝网上,你说是不是?尹长官?”尹瀚洋寸步不让,邪邪的笑中隐含着煞气。 “你忤逆犯上!我是你的长辈,你敢给我改姓?!”伍润成老脸通红,嚷得头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打赌就是打赌,管什么长辈晚辈,若说犯上作乱的话,我是将军,您是什么?” “尹少将,你别看他有几分姿色,爱慕你又四处找你,你就忍不住英雄救美了,”廖鹏冷笑道,“这水星喜欢你的人多了,什么王公贵族、公主王子,都认你挑选,为了一个海盗,你犯不上。” 索明月在房间外面坐着,手铐早已经被尹瀚洋摘了,几个警察荷枪实弹地在一旁充满戒备地看着他,他则转过头看着房间里尹瀚洋和人争吵的身影,将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你别岔开话题,我是就事论事,”尹瀚洋道,“这跟他爱不爱慕我没关系,你们在审理案情及对待犯人上,不讲究人权……” “海盗而已,又不是水星公民,人权对他也不适用啊,”廖鹏身边的几个警察笑道,“杀了他都不用跟上头汇报。” “就是,什么海盗,不过是身份证都没有的渔民而已,杀一个谁又知道,他敢朝我们开枪,就不能放了他!” 尹瀚洋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虽然岛屿之间海盗和驻地官兵偶有争执,互有伤害,但他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草菅人命。 “是你们抓他时先开的枪,”尹瀚洋道,“他反击有错吗?而且只打伤了你们的手腕!” “那他一旦失手了呢?我们的人命,可比他们要金贵得多了!” 尹瀚洋彻底明白了,走正道他今天是说不明白了,他把一旁的椅子提了过来,重重地掼到了地上,一屁股坐到了上面,跷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伍润成等人:“我今儿还就不走了,这海盗是我抓来的,要审他、关他还是要放了他,都得我亲自看着!”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伍润成接过电话,只听了一声,立刻换了一副脸孔:“哎哎,是兰特时报的林记者啊,你好你好,当然了,犯人已经被抓到了!感谢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将犯人捉拿归案,哦哦,谁抓的啊……” 伍润成看着在椅子上坐着、正瞪着他的尹瀚洋,声音弱了下来:“是、是尹少将抓的,是的,今天的诱捕计划也是他提出的……” “林记者!”尹瀚洋见状,立刻冲了过去,对着话筒吼道,“我是尹瀚洋,来采访我吧,我给你讲讲经过,关于海盗和人权的故事,可他妈精彩啦……” 伍润成啪的一声扣下了电话:“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媒体的宠儿,收视率的保证,”尹瀚洋捋了下头发,意气风发地说,“你说民众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不一会儿,林记者带着摄影师跑了过来,给尹瀚洋做了个采访,索明月被尹瀚洋保护起来,说当事人不能露面。他独自面对镜头,使出招牌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嘻嘻哈哈地跟记者一问一答,将发生在海盗和omega们之间的乌龙故事讲完了,也顺利地得到了伍润成的签字和盖章,索明月可以无罪释放了。 俩人走出警察局,都觉得神清气爽,索明月朝他比划道:“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呢,”尹瀚洋站在他对面,看着他笑道,“我可太喜欢你这个‘麻烦’了。” 尹瀚洋牵着他往前走,就像牵起了这世上唯一的珍宝,只觉得脚步虚浮,飘飘欲仙,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总爱牵着方倾到处走了,因为这个滋味,实在是甜蜜爆棚,幸福满溢。 索明月看尹瀚洋牵着他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走,以为他也没地儿住,便拉住了他,给他比划道:“那个娱乐中心,还有三天住宿没用完,咱们俩可以去娱乐娱乐。” 尹瀚洋听懂了他的意思后浑身一僵,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叹道:“你啊,什么都不懂!” 第89章 尹瀚洋不知道跟omega第一次约会应该去哪儿,尤其是在这他不熟悉的兰特岛,不过,不该去哪儿,他倒是很清楚。 “我是一个兵,不能去那种娱乐场所的,”尹瀚洋腼腆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这样,我们晚上去驻扎在本地的军区部队休息怎么样?” 索明月点了点头。 尹瀚洋开着车带着索明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车速很慢,深夜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着,不停变换颜色,尹瀚洋只觉得这车里好像也变得流光溢彩似的,他时不时转头,和索明月两人对望一眼,只是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明月不能比划手语了,怕尹瀚洋会分心来看自己,影响他开车。尹瀚洋便开始自言自语了:“这次抓你的任务,是新兵营的长官派下来的,当时我说抓到的话,给我三天假期,我想……去你住的岛上找你,没想到你来了,我很高兴……” 第176章 索明月看到尹瀚洋紧张地攥着方向盘,右手的手腕处有一抹红色痕迹,像是子弹的擦伤,他立刻想起来了,尹瀚洋在抓他的时候,他曾朝尹瀚洋开过枪! “唔!”索明月的手轻轻地抚上尹瀚洋的手腕,很是疼惜地摸着那处。 “哈,你送了警局的人每人一个红色手.镯,我这里也有,漂亮吗?” 尹瀚洋抬起右手放到了索明月的头上,按了按他的头,笑着说没事,索明月把他的手拿到胸前,先是吹了吹手腕红肿的那处长痕,接着低下头看了一会儿,温柔地印上了一个吻。 “你……”尹瀚洋全身都像过电似的抖了一下,接着是从手腕处弥漫到全身的发麻,“别动我!警告你哦,老实点儿。” 索明月听他又开始吼人了,便规规矩矩地坐好。 尹瀚洋时不时地往外面商铺瞅着,终于相中了一个地方,把车停好,跑到索明月那一面,替他开了车门,索明月满脑子问号地走下了车,尹瀚洋又殷勤地把门关上了。 索明月有些奇怪地回头打量那车门,以为那上面有什么自己触碰不了的机关。 尹瀚洋忍不住笑道:“这位先生,还没习惯你是omega吧,omega不用自己开车门的,等我来就好。” 索明月为人宽容又大度,不拘小节,因为说不出话来,日常听不懂搞不明白的小事一般就略过,他在海盗那里身份尊贵,是人人口中的王子殿下,不管去哪儿都大大方方的毫不露怯,此刻就兴致勃勃地跟着尹瀚洋进到了一家主打粉色与紫色的甜品屋。 这是尹瀚洋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约会地点了,他让索明月在一张蒙着红白方格桌布的桌子后面等着,自己到点餐处那里抬起头,望着餐单,开始点餐。 他神情专注,只想把这个店里最好吃的东西全都点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吸引了这甜品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尹瀚洋身材高挑又健壮,十分俊朗帅气,索明月眼睁睁看着身旁的omega都在对他品头论足,时不时地捂嘴笑。 “这些,够吗?” 尹瀚洋端着盛有提拉米苏、拿破仑蛋糕以及蔓越莓司康和鲜奶油松饼,还有两大杯红豆布丁奶茶和芝士奶茶走了回来,把东西都推到了索明月的面前。 索明月笑着点了点头,比划道:“几个金币?” “一个都用不上,”尹瀚洋坐下时注意到边上的人不停看着他说话,便偏过了头,“你跟我刚到驻地一样,分不清金币和水星币的兑换概率,我这张银行卡你拿着,以后你扫码……啊,我得先给你买个手机,然后再办张银行卡,或是我这张卡能系到你手机里吗?到时我试试……” “我没有身份证,办不了你们银行的卡,手机也不行的。”索明月比划道。 “噢对,忘了这个。”尹瀚洋喝着奶茶,思考着以后要怎么样才更方便联系。 索明月见周围有人拿出手机来拍尹瀚洋,就把自己的棒球帽摘了下来,扣到了尹瀚洋的头上。 尹瀚洋往边上看了看,不好意思道:“很麻烦吧,好多人认识我,我刚到驻地时就出了洋相,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我知道,”索明月笑道,“冰淇淋、滑板,还有台球厅打架。” 尹瀚洋一愣:“这你怎么都知道啊?” 他有些不高兴,那种傻气的事竟然被索明月知道了,索明月嘴角弯了弯,比划说:“那四个omega都喜欢你啊,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还给我看了你的视频。” “我晕,喜欢我还把我这种糗事到处传播,”尹瀚洋生气地把松饼大口吃掉了,奶油沾到了脸颊上,“这种喜欢可太沉重了。” “不糗,”索明月摇了摇头,小指把尹瀚洋脸颊上的奶油勾走吃掉了,“很可爱。” 尹瀚洋咬着松饼看着他的动作又是一愣,半晌才道:“我说,这位先生,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omega呢?你这性别错乱能不能改改,我一个alpha,能被夸可爱?” 他的声音大,这附近吃甜品的人听到,都忍不住笑了。 “是很可爱啊,”索明月双手捧着奶茶,像欣赏画似的欣赏着尹瀚洋,在奶茶的前面将两手交叠,轻轻抚摸,暗暗地比划道,“我很喜欢你。” 尹瀚洋身子一顿,突然站了起来,按着索明月的肩膀把头凑了过去,狠狠地咬了一口索明月的双唇。 他的速度很快,等坐回到位置上时,索明月的表情都是懵的。 “还撩我吗?”尹瀚洋得意洋洋地笑,“不给你点儿厉害尝尝你把我当omega呢。” 嘴唇是有些痛的,旁边的omega们反应很大,一时间惊呼不断,又开始特别吵,一直在看着索明月。索明月赶紧低下头,魂不守舍地用手晃动着奶茶吸管,脸慢慢地发烫,变红。 尹瀚洋见他这幅窘迫又有些害羞的样子,失笑道:“哎,其实很明显啊,我怎么才看出来呢,你在别人面前是小虎,在我面前就是个叫明月的omega啊,我实在太蠢了……” 他唠唠叨叨地说完,又晃了晃手里的奶茶,诚恳地点评道:“跟你比起来,这里的甜品都不够甜了。” 两人吃完东西,走出了甜品屋。从晚上7点多开始诱捕索明月,到接近凌晨才顺利地把他从警察局带了出来,此时已经很晚了,必须要找个地方过夜,尹瀚洋从小到大不是在学校就是在父亲的军队,参加孔雀旗考核之后,又进入到了新兵营,他脑子一根筋,没有别的心思,不管到哪里,都觉得军队才是他的家。 他带着索明月上了车,一路导航,往兰特岛东部军区部队开去。索明月静静地望着他的侧脸,心道这人很正直,那娱乐场所是干什么的,索明月住了几天已经知道了,海盗们平时很难娶到妻子的,大多数海盗都到岛上去散金解决个人问题,约一夜或是几个月的人有的是,索明月见怪不怪。 他从没有对尹瀚洋有过高的要求,特别是在听了那四个omega的话之后。在于浩海、尹瀚洋两兄弟开着船去找他借兵时,他只知道尹瀚洋是当中所有人里枪法、箭法最好的人,也长得很帅,可到了兰特岛上,看了电视上的尹瀚洋,听到了其他omega口中的尹瀚洋,他才知道那个一高兴就标记自己的人是多么闪耀的存在。 渐渐的,把尹瀚洋带回自己所居住的地方的念头消失了,索明月想着能见尹瀚洋一面就好,即使是最后一面。 庄严的部队营房入口处是一椭圆形的绿地,接着是硕大的暗灰色花岗石墙面,上面是于凯峰龙飞凤舞的题字:“奋斗不息,时刻战斗。” 索明月眼睛停留在这八个字上,又仔细看着落款于凯峰的名字,尹瀚洋在一旁注意到了,问道:“认识吗?” 索明月摇了摇头。 尹瀚洋想起方倾说过的话,索明月不是索大龙首选的继承人,不然不会不识我们的文字,他心里更加佐证了方倾的猜测,只觉得索明月的身世成谜,毕竟就算索大龙的思想再开明,敢让omega儿子当海盗头子,还是太大胆了。 “奋斗……不息,”尹瀚洋艰难地用自己有限的手语,一边思考一边比划给索明月看,“时刻,就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准备战斗,我表达的清楚吗?这是我爸写的。” 索明月看着他比划完,低着头笑了,这笑里带着几分狡黠,尹瀚洋猜测自己肯定又说岔了,但索明月拒绝解释,他笑着要去追问,已经走到了部队门口,哨所里的战士们走了出来,一见尹瀚洋,都面露惊讶,他们刚刚看完了电视中接受采访的少将,此刻便见到了本人。 “敬礼!”兰特岛的驻军战士们立正,抬起手朝尹瀚洋行军礼,“尹少将好!” “你们好,我出来办公,想借一处休息,”尹瀚洋见他们看向索明月,便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朋友。” 索明月微微弓身,行的是驻地alpha公民的颔首礼,让尹瀚洋颇为惊讶。 驻军战士们热情地接待了尹瀚洋和索明月,尹瀚洋刚刚擒获了“祸害”兰特岛omega的盗贼,为民除害,兰特岛军区总部上级领导下令,要给尹瀚洋最高的招待规格和标准,要让少将军休息好。 “这里是顶层两间卧房的门卡……”负责接待的士兵把尹瀚洋和索明月带到楼上。 “一张就可以。”尹瀚洋接过一张门卡,对那士兵笑了笑,牵起索明月的手,大步往顶层走去。 他有些心虚,大尾巴狼似的跟索明月解释:“这少将吧,是因为咱们俩在隐崎和格陵兰岛干的好,统帅才给我封的,所以这军功章有你的一半,荣誉有你的一半,房间……也有你的一半。” 他刷了卡,进了门,等索明月刚走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回手把门关上,拦腰把索明月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将他轻轻放下,接着牢牢地把他压到身下,额头抵着他的:“这床……也有你的一半。” 索明月团起来的长发很快就被弄散,铺在了白色的床单上,他像只小鹿一般睁圆了澄澈干净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尹瀚洋,不一会儿,就全身蜷了起来。尹瀚洋平时就很怜惜omega,见索明月被欺负得粉红一片,又对上他茫然无措的眼睛,于心不忍起来,连忙搂着索明月的腰将他抱到了怀里,不住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害怕。” 第177章 索明月趴到尹瀚洋的肩膀上剧烈地喘息着,休息了一会儿,抬手指了指灯,意思是关了灯再继续,尹瀚洋笑道:“以后再说,你抖得那么厉害,都把我吓回去了。” “就三天了,”索明月坐在他的腿上,给他比划道,“时间不多,三天后你就得走了,以后……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找我,不过,你想我的话,可以来。” 尹瀚洋看着他的手势,突然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儿,那手势是“选择”的意思,让尹瀚洋可以去找他,也可以不去。 “什么意思,”尹瀚洋皱起了眉头,“我怎么会不去找你?这怎么会是一个‘选择’?” “我可以做你短暂的情人,”索明月认真地给他比划道,“我们的关系,可以是一个开放的关系,我不会在这里生活,你也不会去我那里生活,所以,我们……比较适合这种关系。” 尹瀚洋看着他:“……啊?” 此刻,尹瀚洋深刻地觉得,他需要一个翻译。 第90章 尹瀚洋双手按着索明月的肩膀,认真地对他说:“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对吗?” 索明月点点头。 尹瀚洋鼓励般地吻了他一下,湖瞳般的眼睛看着他:“那你以后做我的夫人,好不好?” 索明月望了他一会儿,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现在尹瀚洋对他是正情热的时候,如果现在跟他谈条件的话,尹瀚洋很有可能答应。 跟我走吧,从此跟我一样,做一个海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这种威胁太低级了,不是索明月能做出来的事,他的视线落到了尹瀚洋解开的军装上,那墨绿色孔雀翎肩章很配他,他穿少将的军装好看,以后中将的也会很好看,上将的当然会更帅气。 “那你是什么意思?”尹瀚洋立刻急了,“你跟我这叫什么露水情缘?一夜情?不是,三夜情?” 他跳到床下愤怒地满地乱走,看着索明月,大声道:“我不喜欢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喜欢!你要跟我,就必须要从一而终,我也是一样!” 索明月的耳朵里轰隆隆的,尹瀚洋吼得他耳朵很痛。他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膝盖,浓密乌黑的长发将他整个人仿佛包裹住,他的衣服领口被撕开了,露出一片被啜红的肌肤,眼里是紧张和不安,他知道尹瀚洋脾气很不好。 “这难道是...什么海盗的风俗吗?”尹瀚洋开动脑筋,想到了这点,“我以前住在瀛洲,那里omega也很少,很多alpha共用,一起养着,海盗也是吗?” 风俗?这么说也行吧。 索明月犹豫了一会儿,又缓慢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看着尹瀚洋鬼娃现身般的恐怖表情,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 “他妈的!都有谁?你还有几个相好的?!”尹瀚洋像疯了似的抓着他的胳膊将他薅了起来,他本来是紧紧抱着膝盖,这么一拽起来就是一小团,他长发散开着,抿着唇,脸色苍白,咚的一声被尹瀚洋摔到了地上,“快说!” 索明月不会说话,尹瀚洋忘了,一直让他“说”,他疯了一般将索明月逼到床角连续追问着,双眼赤红,索明月不停地摇头,他的腰撞在后面的床板上,很痛,因为委屈和尹瀚洋的愤怒,后颈信息素酸麻一片,他忍不住抱住小腿,脸埋在膝盖上,呜呜地小声哭起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人是不是?你骗我的,”尹瀚洋见他哭了,心疼的颤抖,他坐过去把索明月搂在怀里,又急又气地说,“你骗我干什么?你不会喜欢别人的,明月,明月!你看着我,” 索明月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你别做海盗了,”尹瀚洋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不管你那里是什么风俗习惯还是什么的,你跟了我,就得听我的,三天以后,你跟我去军营。” “不。”索明月两手交叠比划着,他本来想说我是海盗们的王子殿下,不可能走,除非你跟我走。可他因为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说的却是:“我是海盗们的王子,我可以有很多个alpha情人,三妻四妾,不在话下。” “……噢,你试试啊,” 尹瀚洋邪邪地笑着,“你找一个我弄死一个。” 他平时是挺开朗爱笑的一个人,可一生气,就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似的,非常恐怖。 索明月闭上了眼睛。别人不愿和别人交流时是闭上嘴,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行了。 他听到尹瀚洋冷笑了几声,接着又开始满地转圈,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听了一会儿,实在是熬不住了,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索明月是被吻醒的,尹瀚洋昨晚见他睡着了就把他抱到床上,尽管看着他越想越气,却还是忍不住抱着他睡了一夜。清晨五点钟,尹瀚洋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他睁开眼睛看着怀里酣睡的索明月,勃发的冲动让他不管不顾地吻了过去,直到索明月睁开眼睛。 尹瀚洋把索明月枕着的胳膊抽了出去,翻身跳下了床,他脸颊发烫,却像没看到索明月似的,奔到浴室里洗澡,洗的时间比往常要长,洗完后就低着头走了出去。 索明月知道尹瀚洋非常愤怒,看都不愿看他了,但时间有限,他必须要把尹瀚洋看个够本。 所以尹瀚洋跑了出去后,他原地愣了几秒,就也赶忙到浴室里冲了个澡,头发都没怎么擦干,套了件衬衫就跑了出去,刚出门口,就撞到等在那里的尹瀚洋。 “……外面是冬天,你傻吗?!穿的是什么?”尹瀚洋朝他吼道。 耳朵好痛。索明月忍不住皱起了眉,又想捂住受苦受难的耳朵,手都抬了起来,却不敢放上去,怕更激怒尹瀚洋。 除了几件衬衫和t恤是那几个omega们带索明月去买的,剩的就是来时穿的海盗的衣服了,索明月整了整身上的白衬衫,不知道怎么办,尹瀚洋瞪了他一会儿,把他的军装外套脱了下来,没好气地披到了索明月身上。 少将的军装是材质很硬的毛呢大衣,穿在身上沉甸甸的,特别温暖,索明月心里有些高兴,尹瀚洋即使生气,对他还是很好。 “尹少将!” “尹少将好!” 路上遇到的士兵齐刷刷地给尹瀚洋行礼,尹瀚洋点了点头回应,带着索明月,去到了部队的食堂吃饭。 兰特岛驻地军区相比较alpha特种兵训练基地的新兵营,这里无论是住宿环境还是食堂都要简陋和朴素的多,尹瀚洋倒是无所谓,反正军队都是他爹在各个岛屿的地盘,部队就是他该待的地方,他毫不见外地拿着餐盘捡了小山一般多的馒头又挖了各种各样的菜,索明月看他干什么自己就学着干什么,也捡了两个馒头一些菜,跟他一起坐到了桌子旁,大口地吃起来。 “尹少将,”七八个alpha兵走过来朝他行礼,自我介绍到,“我是兰特驻军区少校魏宛元,您、您怎么在这儿用餐?我们在招待厅里为您准备了精心调配……” “在哪儿吃不都是吃呗,没事。”尹瀚洋说。 “噢好,那咱们吃完饭,尹少将跟我们一起练一练?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练呗。” “昨日新调来两辆重型贝利埃拖卡炮车,尹少将有兴趣开一下吗?” “开呗。” 那少校见尹瀚洋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眉宇之间凝着化不开的郁愤,回复简单,且都用“呗”字结尾,满脸写着厌世,一时有些仓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年轻的少将,只有索明月知道尹瀚洋为什么气不顺,又听到他这充满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披散着长发在一旁坐着,本来长得就极为惹眼,这一笑更是百媚生,几个alpha看着发怔,忍不住呢喃:“是omega,他是个omega...” 尹瀚洋冷冷地看着他们,筷子在修长的手指之间停顿着,一动不动,寒冰般的眼神,隐隐地透着威慑力。 “啊,不打扰您二位用餐了,一会儿训练场上见。”魏宛元连忙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尹瀚洋撇过头看着索明月,索明月则低下头认真地吃饭。 到了训练场上,索明月找了个地方坐着,看尹瀚洋和其他士兵们一起训练。 他觉得尹瀚洋很好笑,明明是休假中,却从新兵营跑出来到了驻军区来训练,还真像他父亲说的“奋斗不息”,又觉得尹瀚洋真是一个很纯粹干净的人,生活里似乎除了训练之外也没剩下什么。 昨晚躺在床上,他是什么都不懂,但大概也知道,直接进是不行的,可尹瀚洋竟然横冲直撞什么都不懂,差点被他弄伤。 他真的很好。索明月想起那几个omega对他说的那个什么爱洋军团编的口号,“守护世界上最好的尹瀚洋”。 他也想守护,可他只是一个海盗而已,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那位警官说过,尹瀚洋犯不上为了自己抛家舍业,为了自己如此牺牲。 尹瀚洋跑步的速度很快,20公斤的负重跑对他来说似乎是小菜一碟,他很快就跑完了全程,第一个到达终点,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突然发起狠来,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第178章 索明月正莫名其妙,从后面伸过来一双黝黑粗粝的大手,似乎要抱他,他几乎是本能反应,瞬间跳起,矮身躲了过去,抓住后面那只手腕,往下一折,接着猛地往前一摔,一个面目可憎的壮汉被索明月扔到了前面地上,扑通一声。 “我的手!我的手折了!”那壮汉抱着手腕杀猪般地嚎叫着。 这时尹瀚洋已经奔到了索明月身前:“没碰到你吧?” 索明月摇摇头。 “李开!你又犯病了!”魏宛元跑了过来,踢了地上叫着的李开一脚,面带羞愧地对尹瀚洋说,“抱歉,惊扰到尹少将您的朋友了,这个兵,他、他三十五岁了……” 接着就不用细说了,同是alpha,都知道有多饥渴,更别说是大龄未婚的alpha了。 “我这朋友,不是普通的omega,估计他杀过的人比在场的兵们都多。”尹瀚洋冷着脸说。 “是是是,今天他露这一手,大家都看到了,真是惭愧惭愧!尹少将的朋友,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魏宛元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 地上那人被拖了下去,尹瀚洋看了一眼索明月,只见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找了个地方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寒风吹起他的长发,拂过他冷冷清清的脸,像是一段虚无缥缈、一触即散的梦。 尹瀚洋心中哀叹一声,他爱极了索明月,甚至索明月提出要三妻四妾的冷酷和残忍,在他看来,都是又渣又有魅力的。 晚上,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尹瀚洋和索明月回到房间,仿佛又到了要辩论和撕扯的时候了。 索明月见状,先指了指浴室,说吹了一天,要去洗澡,尹瀚洋点点头,等尹瀚洋也洗完了出来时,索明月又佯装睡着了,头发半干不干地侧卧着,紧紧闭着眼睛,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乱转。 尹瀚洋看出他装睡,冷哼一声,也不拆穿他,而是一言不发地压上去尽情地吻他。 这三天中,只要尹瀚洋忍不住,就随时把索明月摁倒在床上,或是抱到怀里为非作歹,有时因为愤怒,还会故意把索明月弄痛,俩人对于未来的探讨只要说上两句,就开始要吵架,索明月一见事态不好,就赶紧躲避他,闭着眼睛不沟通,尹瀚洋拿他没办法,只好又去他身上发泄怒火。 到了第三天晚上,终于要面对离别了。索明月这一天都像幽灵一般牢牢地跟着尹瀚洋,他心里难受极了,尹瀚洋也同样感觉到了。 “别装睡了,装得一点儿都不像,”尹瀚洋捏了捏他的脸颊,把他拽了起来,怼在床头上,看着他晶光潋滟的眼睛,耐心地对他说:“新兵营里条件比这里要好,用的枪也很新,有数不尽的子弹可以试练,omega和alpha士兵分东西苑居住,像那种偷袭你的alpha,新兵营里很少,我哥在那里,他管得很严的。” 尹瀚洋像是在给新兵营做招商引资,绞尽脑汁想说新兵营都有什么优点:“我哥,你知道的,他维持纪律,所以那里很安全;我嫂子很聪明,是名医,我一直想让他给你看嗓子,我的发小,王俊,给你挑项圈的那个,人很善良,你不是很渴望有omega朋友吗?他会跟你很好的,还有……我,我在那里,你能每天看见我。” 说到这时,强烈的不安和忐忑已经让尹瀚洋嘴唇哆嗦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明天跟我去新兵营,好吗?” 索明月很不舍地看着尹瀚洋,难怪这三天尹瀚洋都固执地要索明月跟着他过军营的生活,原来还是想带他去新兵营。 他摇了摇头,比划道:“我有我的责任在肩上,你也有你的,我们就像飞鸟与鱼,偶尔见见面,就好了。” 尹瀚洋看他比划完,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眶刷的一下红了,他把脸转到一边,脸色铁青,舌头拱了拱上齿,已经在刚刚给自己的舌尖咬出了血。 “滚下去,”尹瀚洋沉声道,“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索明月扶着床边,下了地,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地看着尹瀚洋。如果尹瀚洋让他滚出去,他也就顺道告别了。 可是他舍不得,毕竟还有这一晚上,不能浪费。 他像是海藻一般想用尽全身力气缠住尹瀚洋,能多缠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尹瀚洋同样说不出“滚出去”,更让他生气的是,他相信只要他说出口,索明月立刻就会照做。 尹瀚洋把被子蒙到头上,装作睡觉,过了很久,听到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他竟听到了索明月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尹瀚洋嗖的一下将被子扔到一边,坐了起来,见索明月躺在一张小毯子上,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儿,睡得微微皱眉。 连续两夜被尹瀚洋搂着睡,骤然离开那个温暖宽大的怀抱,让他觉得有点冷。 尹瀚洋看到那张花花毛毯子,很熟悉,那是他平时用来盖肚子垫腿的破毯子。 “索明月!”尹瀚洋大叫一声,把睡梦中的索明月吓一哆嗦。 接着,尹瀚洋从床上跳了下去,扑到索明月的身上,按着他的头,咬向他的后颈。 鲜血溢出,樱花的清浅香味萦绕着整个房间,索明月“呜呜”地叫着,如温顺的雌兽一般接受着尹瀚洋的标记,他心中想的是,挺好,这下又能不用抑制剂,就能挺过个把月了。 第二天,尹瀚洋一脸阴郁地跟兰特岛驻军官兵告别,索明月咬了咬唇,正举着手顺道也要跟他告别时,尹瀚洋却不看他的手语,抓着他的胳膊,粗暴地把他带上了车。 车停在新兵营驻地外围,尹瀚洋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对索明月说:“前面就是新兵营了,你下车吗?” 索明月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滚吧。”尹瀚洋冷漠地说。 索明月身子一顿,伸手去拉车门。 “我过段时间就从这儿走了,不知道会去哪个岛上执行任务,”尹瀚洋还是看着前方,“到时我会抽空去找你,你要是敢乱来……你就死了。” 索明月点了下头,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是能把警察耍得团团转的人,想消失的话,几秒就够了。 尹瀚洋梗着脖子不去看他往哪走了,一脚油门开到了新兵营大门前,差点儿撞了上去。 “尹少将回来啦,休假爽吗?”给他开门的护卫兵笑得一脸憨厚。 “爽翻了。”尹瀚洋苦笑一声,将车开了进去。 “奇怪,不可能啊,”方倾捧着咖啡杯,跟于浩海坐在围栏上,看着训练场里面色不虞、正在和人凶猛地摔跤的尹瀚洋,“我看了他那个电视采访,说到‘海盗’时,他特别娇羞,特别甜蜜。” 于浩海在一旁笑道:“那也不可能他抓的海盗就是索小虎啊,你像是在写小说似的,哪有那么巧。” “我不会写小说,但我学过心理学啊,他说起那个犯事的海盗时,真的很不一样,好像……在说自己的爱人,做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的,我还以为他这次回来会春光满面呢,没想到会这样。” “也许是在警局历练了几天,长大成熟了吧,”于浩海揉揉方倾的头发,“走吧,该去训练了。” “不可能啊……”方倾还是不解,他相信自己的专业判断,于是追着于浩海不停嚷道,“我说真的!我学过微表情,你弟抓的那个海盗,真的很有问题!” 第91章 趁着晨曦,天色未亮,兰特岛东部近海码头上,索明月蹲下找了几个长杆树枝,将涉水弹捆绑到上面,往后退了几米来助跑,接着抬起手臂将树枝远远地投掷到海水中。 涉水弹发出“吱——嗖——”的声音,像跳跳鱼似的往海中央穿梭而去,接着炸起海面,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二十分钟左右,离岸边最近的海盗船向索明月驶来,见发出此次召唤的竟然是王子殿下,海盗们都很愕然,忙不迭地朝他叩首行礼。 索明月身高一米八,穿着尹瀚洋给他的少将军装大衣,眼睛微阖着,长发飘飘,倒像是也被封了将军似的,威风凛凛。 上了船,索明月面朝兰特岛的方向,站在甲板上,思绪万千。再见尹瀚洋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尹瀚洋说会找自己,他既这么说,就一定会来的,索明月不住地自我安慰,总有一天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海盗船向妄斐岛的方向驶去,海风从后面吹了过来,扬起他的发,他觉得有些冷,双手插到兜里,摸到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 是尹瀚洋的银行卡。 他曾手把手教过索明月,怎么不说话点单,怎么把卡递过去,输入密码,获得想要的东西。 上次分别时,尹瀚洋把七支枪都送给了索明月,他的包、他的项圈、他的毛毯,而这次,给的则是他的军装,他的银行卡……甚至,他的信息素,他对索明月是全情投入,毫无保留的。 “瀚洋……”索明月在心中叫了一声,他很少这么徒劳地叫谁的名字,因为知道嘴巴发不出声音,心里的呼唤别人更是听不到,可他此时却在心里一遍遍叫着尹瀚洋的名字。 第179章 尹瀚洋被封了副将之后,就搬到了将军楼。但他喜欢朋友,喜欢热闹,一直没有到这里睡过,宁愿在宿舍里跟战友们聊天喝酒。 可现在他有了心事,突然觉得一个人安静待着挺好。 白天日常训练结束后,一闲下来他想到索明月心里就发慌,为了不闲着,他心血来潮地找了一圈人格斗单挑,因为愤怒和郁闷,他的拳头变得更凶,刘赢、步睿诚、高鸿飞等人都被他一顿暴揍,他挑衅了七八个人,没一个能打得过他,正在他满场飞奔、口出狂言,不停叫嚣时,他哥把衣服脱了,赤膊上阵,把他给一顿收拾,打得他老实了,鼻青脸肿地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晚上,尹瀚洋在床上滚来滚去,没有索明月可以肆意亲吻和拥抱了。索明月身材高挑、柔若无骨,特别是水蛇般的细腰,捏在手里非常舒服。 “啊——!”尹瀚洋在床上烦躁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砰的一声开了门,跑到隔壁去推门,结果隔壁压根儿没锁,尹瀚洋一手肘摁上去,推了个空,一个踉跄进去,于浩海正一脸木然地看着他,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正在那里剥柚子。 “为什么不管到哪里,我都能被你的噪音打扰。”于浩海瞥了一眼弟弟,又继续低头像做科学实验似的剥柚子皮、撕上面白色的筋条。 尹瀚洋看他那慢条斯理的动作,看到正在消毒柜里有规律地翻滚着的玻璃瓶,有些毛骨悚然:“你每天在这儿榨柚子汁给大嫂喝,他爱喝吗?” “当然,”于浩海的胳膊修长,手指干净、骨节粗大,接近两斤重的大柚子在他手里像个橙子一般,“他特别喜欢。” “你问过?”尹瀚洋问。 “这还用问?”于浩海笑道,“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你想咱们家,从小到大,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到处都是椰子、椰子皮、椰子果肉、椰子果冻、椰子糖、椰子干……那不都是于总弄的。” 尹瀚洋纳闷道:“可那是咱们尹桐爸爸的信息素啊,他当然喜欢他的椰子,可你这么干不是很奇怪吗?像是逼大嫂每天都吃你的信息素似的。” 接着,尹瀚洋清晰地看到于浩海愣在原地,一脸呆滞.jpg。 “……啊,对啊,”半晌,于浩海才悟到,“这么说,我是搞错了啊。” 尹瀚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坐到了沙发上:“大嫂真惨,每天被你逼着喝这玩意儿,柚子汁很苦的。” “苦吗?”于浩海拿起一杯喝了一大口,“不苦啊,很甜。” 尹瀚洋叹了口气:“唉,反正大嫂也惯着你,你喂他苦胆估计他都说甜。” “休了三天假你没去妄斐岛?”于浩海问道,“我以为你不会按时回来了。” “没去,我抓的那个海盗就是索明月,而且,他就如嫂子猜测的一样,是个omega。”尹瀚洋说。 “……还真被他猜对了,那天我们看了电视上你的采访,咪咪就说你逮捕的那个人是索小虎,我还说不可能,”于浩海笑道,“他可真神了。” “这都能猜到?大嫂真牛逼啊。”尹瀚洋感慨道。 “有点过分聪明了,”于浩海谈到方倾,不自觉地露出宠溺的笑,“我都弄不了他了,在他面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也觉得有点儿,他很像个专家、不是,他本身也就是个专家,看谁都像看病人似的,”尹瀚洋道,“说话也慢慢的,像是在下套。” 于浩海笑了:“那是他的职业病了。不过索小虎是omega可太好了,不然……我这段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看你了,还好,你还是喜欢omega。” “唉,比起嫂子,明月要傻得多,还特别的固执,”尹瀚洋愁道,“我带他在兰特岛当地驻军区待了三天,反复向他保证,新兵营条件要好的多,他都不来。” “……三天约会的时间,你带他去本地驻军区待了三天?服了,你真是浪费,部队有什么意思,你看王俊他喜欢部队吗?方倾也不喜欢。” “没意思吗?部队多让人激动,我们明月也不是普通的omega。” “是不普通。” “不过我让他来新兵营,他拒绝了。”尹瀚洋叹气道。 于浩海无语道:“这是什么地方,军事重地,他怎么能来这里,他还不是普通的海盗,是索大龙的继承人。” “我让他不要做海盗了,他不同意,”尹瀚洋一脸郁愤,“海盗有什么好的,天天不是捕鱼就是打架,如果他真的爱我,就该跟着我,我会好好对他……” “……瀚洋,”于浩海严肃道,“假设我不让方倾当医生了,你说他会怎么样?” “那怎么行?!嫂子可是个医学天才!”尹瀚洋叫道。 “同理啊,海盗对索明月来说不单单是一门职业,更是世世代代的信仰,你怎么能用爱情来绑架他,要他放弃他的信仰?”于浩海沉声道,“如果他不让你当兵了,你同意吗?” “那怎么行?我生来就是要保家卫国……” 于浩海打断他:“你保卫的国家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几代以上都是有血海深仇的,他作为他父亲的继承人,怎么会为了你轻易改变?” “不可以吗?可是我爱他啊。”尹瀚洋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和不解。 “爱他也不行,”于浩海道,“我也是在慢慢学习,虽然……会有些烦,但爱一个人的话,绝对不应该去折他的翅膀。” 尹瀚洋骤然被哥哥点醒,愣在那里,半晌,幽幽地道:“我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于浩海皱着眉问。 “……我逼他答应,冷战了三天,走之前还给他打上了一个临时标记,”尹瀚洋烦躁地刨了下头发,“我怕他不来找我!而且,我也受不了他那边海盗的风俗。” “什么风俗?” “……每个人,都可以有各种各样的伴侣,数量不限,”尹瀚洋低声说,“明月说只想跟我处一段时间……以后想散就散。” “什么?!”于浩海忍不住道,“那你还是跟他算了吧!这水星上喜欢你的omega有的是,不差他一个。” 尹瀚洋苦笑道:“是吧,他说他是王子殿下,身份尊贵,三妻四妾都可以……” “王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于浩海联想到凯文逊那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要点儿志气,算了吧。他这么说的话,既不尊重你,也不尊重他自己。” “那,我做个假设啊,如果嫂子也要这样呢?别忘了,omega可有一万个选择。”尹瀚洋的眼睛里写满了幽怨。 “他不会的,”于浩海摇摇头,“如果的话……我会采取一些措施。” 兄弟俩对望片刻,半晌,尹瀚洋问:“哥,咱们刚到驻地那几天晚上,你和刘赢李可李艾他们看的那种小片……还有吗?” “你这三天……” “我没有。”尹瀚洋道。他既不会,也不忍心,只是情不自禁地让索明月身上布满了吻痕。 于浩海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身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法典,递给了尹瀚洋。 “什么啊,我不要这个!”尹瀚洋叫道。 “先看这个,再看片儿,”于浩海说,“你看完了还给我,我考考你,过关了就给你片子。” 尹瀚洋闹心地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玛格列特”著,他皱眉道:“玛格列特?这不是咱们于总最讨厌的人吗?” “她现在也是我最讨厌的人了。”于浩海说。 尹瀚洋毛毛躁躁地翻着,发现里面很多页都是松松散散的:“这怎么都破了?” “……被我撕了几回,又粘好了。”于浩海说。 第二天早上,像往常一样,于浩海敲开研究室的门,方倾正在里面打电话:“itpr1只是发育迟缓,跟我想要的效果是不一样的,闻医生,收起你的同情心,我想要的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干预制剂,而是非常明显……ok,毒辣就毒辣,随你,总之,我需要在这周五看到试验成果。什么?你又特么要休假了?我想问谁批准了,呵,你说对了,我就是要查你的考勤……咋地,凭的就是我姓方……” 于浩海走了进去,坐在了方倾的对面,为了不影响他打电话,翻开上级发下的《协同作战方案(草案)》,正在埋头研究。 “共济失调和轻度的认知功能障碍,是目前可以预测的效果,”方倾接着说,“但癫痫才是最想看到的病症,务必要达到这个效果……停,你又开始讲你的大道理了,你这么有善心,怎么不去当神父?我也忙,你给我等着,闻医生,那我告诉你,你是个傻缺alpha,二逼alpha,狗一样蠢笨又冲动的alpha,再你个头的见。” 方倾放下了电话,坐了下来,朝于浩海展颜一笑:“早啊,亲爱的。” “……早,”同是alpha的于浩海被方倾骂的眉心直跳,“不顺利吗?” “还行吧,”方倾把电脑旁边袋装的吐司一片片拿了出来,放到了烤吐司机里,按下开关,一分钟左右,吐司跳了出来,屋里飘满了烤面包的香气,方倾把手朝于浩海一伸,“柚子汁呢?” 第180章 “……忘了。”于浩海低头道。 “忘了?怎么可能?”方倾狐疑地看着他,绕过桌子,一把抱住了于浩海,从他后腰上摸到了别在那里、用玻璃瓶装着的柚子汁,“那这是什么?” 方倾白了他一眼,坐了回去,嘴里嚼着面包,就着果汁,吃的挺香。 “你喜欢喝这个吗?”于浩海看着他,“都没问过你喜不喜欢。” “哟,今天想起来问了啊,”方倾笑道,“还好,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虽然有点苦,但很清凉解渴。” “那就好。”于浩海满意地点点头,养成习惯最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是不是都想用柚子皮给我搭个窝,让我枕在一瓣柚子上,再盖着用柚子做的被子……” “盖着我就行,”于浩海拍了拍自己的胸,“这里恒温保暖。” 方倾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俩人面对面坐着,各忙各的,不一会儿,方倾停下了敲键盘的手,抬起头对于浩海说:“这周五我得回去一趟。” “回哪儿?” “水星医院,”方倾有些郁闷,“我的课题研究方向和一个专业的主治医师起了冲突,现在他不配合我的工作,我得回去自己搞。” “不配合?”于浩海道,“不配合你把他炒了不就行了吗?” 方倾笑了:“不行,他是sca29方面的专家,是难得的人才,而且我们医生之间意见不一致很正常,不能随便炒了人家,再说……我也没有资格炒了他啊,我是‘小方医生’,又不是‘方院长’。” 于浩海握了握手中的笔,问道:“那去几天?最晚什么时候回来?闻医生是个alpha吗?” “……大概三天吧,看效果怎么样,也许要晚几天,他是个alpha。” 于浩海坐在那里不说话了,昨晚他义正言辞教育弟弟的话此刻一个字都没留在心里:“你们电话沟通不行吗?网上也可以对话吧,现代社会,还一定要面对面吗?即时通讯工具那么多。” “……我要跟药品、制剂面对面,他不给我操作的话,我只能自己搞。”方倾的表情严肃起来,有些不满地看着于浩海。 “那早去早回吧,”于浩海低下头,看着他手里的协同作战方案,“咱们快考核了,最近就要开始做有针对性的训练了。” “啊,长官们会透题吗?难不难?”方倾一边问着一边去扒拉于浩海手里的文件。 “不能作弊。”于浩海把方倾的手摁住。 “没作弊啊,就摸摸不行吗?”方倾不甘心地站起身一个劲儿往于浩海怀里看去,“自然分组吗?还是你们做队长的挑人?到时你会挑我吗?” 于浩海看着他可怜巴巴的表情,云淡风轻地说:“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大概都分好组了吧,该培养默契的也都培养完了,到时哪个组缺人或是大家都不爱去的组,直接把你弄进去……” “不行不行!”方倾跳了起来,绕过桌子,抱住于浩海的肩膀,一下下抓着他的衬衫扣子,小声央求道,“你的组给我留一个名额行吗?” 于浩海看着他湛蓝色清亮的双眸,皱着的小脸,低头吻了他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行,不能作弊,想进我这组的人多了……” 方倾骑到他的腿上,跨坐在他身上,抱着他的头轻轻地吻他的眉心、鼻尖和嘴唇,然后低头看着他,想看他有没有被打动。 于浩海被他急切的讨好逗笑了,捏着他的脸颊:“晚上到我那儿好不好?很久没去了。” “不要,我总去将军楼成何体统。” “那就在这里,我不做什么的,”于浩海闻着他的喉结,捏了捏他的后颈,“我想你了。” “你每天至少来找我两次,”方倾揉了揉于浩海的短发硬茬儿,“别闹了。” “我说了我不会做什么的。”于浩海的声音冷硬起来,一不留神,将军的派头就拿了出来。 “不做什么?你上回想给我做扩张。”方倾从他腿上跳下来,眉头紧簇,充满戒备地看着于浩海。 “那怎么了,你早晚有一天……” “我不愿意!”方倾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说过,那样的话,我就不是我了!” “怎么就不是你了,我要了你,你还是你啊,我只会更爱你……” 方倾捂着耳朵脸颊通红,闭着眼睛说:“不听不听!你别说了!” 他放下手,对于浩海道:“我不进你的组了,你不要用这威胁我,我自己也能考过。” “……怎么是威胁你?我就是正好说到这儿……对,是我提的时机不对,”于浩海举起双手,“我错了,好吗?” 方倾的胸膛起伏着,贴在裤子边上的小拇指微微发抖。 “到时间了,我们出去吧,开始训练了。”于浩海见他又变成浑身炸毛的状态,连忙服了软,伸手去牵方倾。 方倾把手缩了起来,从衣架上拿起外套穿上,低着头走了出去。 于浩海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在身后,在心里念道:“omega民法典第131条明确规定,保护omega的人身权利不受侵害,当omega明确表达出‘不想、不要、不去、不愿意、不喜欢’等拒绝的意思,一定不能侵犯对方的身体、生命、健康、人格、名誉以及人身自由……” 俩人一前一后,有些别扭地走出了队医室,到了东苑操场上。 天气已经到了呵气成霜的时候,士兵们都穿得很多,尤其是omega们,一个个裹得圆滚滚的,惹得莱斯利不停地训斥:“穿这么多你们跑得动吗?游得动吗?” 不管怎样,omega还是天生怕冷,裹紧自己才是正途。 “方倾!” 同样圆滚滚的王俊朝他扑了过去,差点儿把他扑倒:“你听说了吗?瀚洋告诉我他抓的海盗真的是小虎!而且小虎是个omega!” “真的?”方倾有些兴奋,“就说嘛,我猜的不会错。” 他洋洋得意起来,要在于浩海面前嘚瑟,结果一回头,于浩海早不见了,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时从致远楼外响起一阵喧哗吵闹声,方倾朝那里望去,一群alpha们簇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殷勤拥护的样子,像是一群打手簇拥着什么黑暗势力的头子……啊,是凯文逊王子殿下。 “他回来了!”王俊惊叫一声,忍不住往前小跑了两步,停了下来,又向后退了几步。 寒冬凛冽的冷风,将王俊的鼻尖、嘴唇都冻红了,他两手互揣着,一瞬不瞬地看着凯文逊。 “他回来了,你高兴吗?”方倾侧面对着王俊,仔细地盯着他的面部表情,不想错过一丝线索。 “啊,没有,我以为他不回来了呢。”王俊不好意思地笑笑。 凯文逊远远地看到他们俩,脚步急切地走了过来,带着他那前簇后拥的小弟们。 “早上好啊,小方医生。”凯文逊中气十足地朝他打招呼。 他过了一周暗无天日的生活,看着精神状态很好,一张阴柔的脸,更是病态的苍白,往常暗青色的眼圈倒是不见了。 “早上好,”方倾笑道,“休假快乐吗?” “快乐,每天睡足了十个小时,精神抖擞。”凯文逊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躲在方倾身后的王俊,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变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变态了。 方倾耸了耸肩,拉着王俊开始越野跑,脚伤虽已痊愈,但休息了一个多月,体能大不如前了,现在要追上那时候,方倾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大概半个小时后,前方传来第一声哨响,于浩海日复一日,又是第一个负重跑到达终点的人。方倾经过的时候,看到于浩海正在终点处低头看成绩,风吹过他的衬衫领子,翻过来覆过去,他的侧脸在冬日的晨曦中,显得更加英挺和肃杀。 方倾心想,这王八蛋肯定不让自己加入他那一队中去。 第92章 昨夜下了一天的雪,今早地上的积雪厚厚一层,没过脚踝处,鞋踩在上面吱吱作响。小卖部新进了各种毛绒卡通耳捂耳套,供omega们买来罩在耳朵上保暖,有粉红兔子的、黄色小鸭子、棕色小麋鹿的等等,都有着符合动物特性的耳朵,方倾捧着一杯热咖啡坐在卡座里,看着身边的同类们奇形怪状的耳朵,仿佛置身于精灵王国。 “你怎么不买一个?就25块水星币。”王俊戴的是个圆耳朵的棕熊耳套,配上他憨憨的小脸上棕色的小斑点,相得益彰。 “……太傻了,”方倾摇摇头,“莱斯利长官又要骂人了。” “训练时我们都摘了啊,”王俊说,“当然不能让他看到我们捂着耳朵跑步,那也听不到他的指令了。” “那你们现在都戴着干嘛啊?”方倾纳闷的问。 “因为好玩儿啊,多可爱。”王俊晃晃脑袋。 方倾啧啧叹道:“多少先辈们为了omega不被物化付出了艰苦的努力,你们却变身各种小动物……” “你都被叫咪咪了,还说我们被物化了,这就是个耳罩而已。”王俊反驳道。 第181章 “……我发现你现在脑筋转的很快了,”方倾有一些吃惊,“竟然让我哑口无言……不对,这不是你能想出来的,快告诉我,这是谁说过的话?” 王俊挠了挠头笑了笑:“嘿嘿,以前王子说过。” “我就知道是他!”方倾皱了皱眉,“好在你现在不搭理他了,那个毒舌男真是跟闻医生有得一战。” “对了,你怎么大清早在这儿啊,这段时间你早餐不都是跟浩海在队医室吃吗?”王俊说。 “我得努力锻炼了,那混球不会让我躺赢的,”方倾撇撇嘴,“跟他处对象啥都没捞着。” 王俊笑道:“浩海做正事时是很认真的,当然不能给你放水。” 一天累死人不偿命的训练结束,到了晚上,于浩海像往常一样往队医室里走,跟方倾一起吃晚饭,方倾和他对坐着,一起吃着盒饭,告诉他:“明天开始别来这儿找我了,我这几天都要跟着队伍练一练,别的还行,都没落下,就是体力还是差了些。” 于浩海拿在手里的筷子一顿:“你这周五不就得回医院吗?今天都周四了。” “我考虑了一下,为了不耽误训练,我让闻夕言带着团队过来,这样我就不用出去了,也不违法咱们营的规定。” “那你不走了?挺好。”于浩海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低头夹着菜,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拿走对方的一个玩具,同时就要给对方一个好消息,属于打一巴掌给个枣,这样对方心情就会平复,这是方倾在心理学上学到的知识。 他很抱歉用这种心理话术来对待于浩海,可这段时间相处,方倾发现,于浩海真的很粘人,他身上有着很明显的孤独症谱系障碍的特点,一是缺乏与他人的交流兴趣以及交流技巧,很难与人产生安全依恋的关系,二是重复刻板行为,具体表现为一旦他认为方倾允许他一天出现两次,那他就会风雨无阻,按时按点地出现在这个研究室里,一旦方倾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或是不允许他再来了,他就会陷入不安和烦躁的状态,会急于跟方倾沟通原因,并且让方倾服从,维持于浩海的世界的稳定性。 方倾旁观过尹瀚洋和他哥哥的相处方式,那就是放低身段,反复沟通,如若沟通未果,就只能服从。包括自己和于浩海的相处模式也是这样,方倾第一次拒绝他时,为了安抚他,主动跪下用嘴巴服务,从那之后,于浩海就默认方倾是可以这样做的,于是……到现在,数不清多少次了,只要他觉得气氛到了,方倾就被摁了下去。 方倾因为这第一次的“豪放”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他从袁真和尹桐那里得到的信息也是,于浩海从小到大身边人都是为他独尊的,他的世界必须要有秩序,这秩序一旦建立,就很难去撼动,除非以物易物,让他觉得不吃亏。 所以,尽管方倾不让于浩海总来这里了,但条件是方倾这周五不回医院,不离开新兵营。于浩海两相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划算的,所以没有发脾气。 方倾没觉得于浩海这种性格让他有多烦恼,反而y/ux|i有时品一品,还觉得挺可爱的。于浩海这种建立内心秩序并严格遵守的性格,运用到他的事业上是非常成功的,他之所以能成为这一届的兵王,原因就是他遵守“付出就有收获”的规则,严格要求自己,刻苦训练,付出的汗水是别人的百倍千倍,再加上天赋异禀,所以在事业上大有所为。 “我们的训练,已经到了最后结业的阶段了,这次协同作战,将不同于往年对士兵的操练,而是更逼真、更血腥、更残酷!” 左阳旭长官站在alpha和omega士兵队伍前面,向大家做动员讲话:“毕竟,我们当中有88位战士,上过真正的战场,杀过成百上千个残害百姓的敌人,立下过功业!” 克莱夫长官补充道:“一朝封将,世代之功!你们见到之前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士兵,现在被叫做‘少将’,住进了将军楼,领少将俸禄,心里滋味好受吗?” “不好受!” “协同作战考核结束后,优秀的士兵会首先得到上前线的机会报效祖国,得到嘉奖,而没通过的孬兵,就还要困在这里日夜操练,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alpha士兵们此起彼伏地喊着。 方倾不由得皱眉,这克莱夫长官是彻头彻尾的“保皇派”,跟王室一族关系甚密,之前在玛格列特带王子来军队和统帅两次来访时,都殷勤谄媚地让方倾没眼看。这番动员的话说的,又让于浩海、尹瀚洋两位刚刚提拔上来的少将,仿佛站到了战士们的对立面。 方倾瞥过头去看于浩海和尹瀚洋,好在那俩兄弟神经粗,没往这方面想,一个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一个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尹瀚洋!”左阳旭叫道,“眼睛都懒得争,晚上不按时睡觉研究什么呢?!白天这么没精神。” “研究……呃,枪法。” 尹瀚洋磕磕巴巴地说完,几个alpha就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下午omega们在射击房训练射靶两个小时,之后开始鬼哭狼嚎地练倒功,倒功就是每个士兵高高地向后跃起1米到1.5米,然后用背部重重地砸向水泥地,练习抗摔打能力,这对他们来说很难,有几个omega倒摔了两次就疼得爬不起来,莱斯利便用电棍去抽那些赖在地上哼哼唧唧不起来的士兵。 alpha们此时却在暖气开着的教室里上战术理论课,这种课程在小时候,于浩海、尹瀚洋两兄弟就像看故事书似的把他们的父亲于总打过多少仗、怎么打的、怎么赢的,以及各种丰功伟绩看了个遍,那种生动的案例比之书上的理论知识要精彩的多,因此这种课程对他们的y|_u ~x_|i吸引力不大,纯粹是浪费时间。 尹瀚洋坐在最后一排,懒洋洋地望着窗外飘着的小雪,被长官吼了之后,就望着前排的于浩海,他端正地坐着,背脊挺拔,不知道在那儿想什么。 尹瀚洋不由得服气,哥哥肯定也是走神儿了,但就能保持那么良好的坐姿,不愧是从小被夸到大的好学生,他就不行了,坚持了不到一会儿,就趴到桌子上睡觉了。 法典虽然很厚,但尹瀚洋天资聪颖,过目不忘,翻了两三天就记住了,接着就抱着书找于浩海去了,于浩海考了他几条,他都答了上来,于浩海便给了他一个入门级的u盘,这里面的教学课程很简单,他一个晚上就看完了,接着又去敲于浩海的门,要了个进阶版的u盘,这一看就来精神了,彻夜未眠,弄的今天困得要死。 他趴到桌子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那人一头过腰长发,扭动起来像一汪清泉,尹瀚洋很努力地去握,却总也握不住他,正要开始较劲时,尹瀚洋闻到了一丝丝紫藤花的香味。 紫藤花?不对啊,我要的是樱花! 尹瀚洋噌的一下坐起来,嫌弃地从桌肚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扔到了桌子上。 “是丝巾……” “哈哈哈哈,又有omega送尹瀚洋丝巾啦!” “还藏到了桌肚里,挺聪明啊,知道尹瀚洋坐那里。” 尹瀚洋皱着眉头瞪着桌子上这条紫色的丝巾,正卷起了书把丝巾挑起,准备扔掉时,旁边一个alpha笑着将手按了过去:“哎,别扔啊,不要给我,没有omega稀罕我。” “放这儿!”尹瀚洋没好气地说。 自从他回来后在王俊的追问下,将出去抓到了索明月的事告诉了王俊,再有alpha或是omega嘲笑尹瀚洋的性向,王俊就大声反驳:“索明月是omega!瀚洋不是变态!” 几天之后,军营里的人都知道原来那是一场乌龙,尹瀚洋喜欢的还是omega。可他这性向一正常,又封了将,又重新得到了omega们的垂青,最近朝他示爱的omega又层出不穷,甚至开始围堵他了,他不愿对omega恶语相向,一直都是绕道走。 可这个omega竟然聪明地知道他会挑哪个座位,还把系过脖颈的丝巾留在里面。 “你又不喜欢,给我怎么了?”那alpha兴致勃勃地说,“我拿着这丝巾自己系脖子上,然后找他去。” “我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让你们糟蹋人家的东西。”尹瀚洋一把将丝巾抢了过去。 跟他起冲突的本来就是莱恩一伙儿的,这一看要动手了立刻围了过去。 莱恩大叫道:“你不要还不准别人要?天下的omega都你霸着吗?兄弟们,给我上!谁抢到丝巾我重重有赏!” 他话音未落,七八个alpha围了过去,尹瀚洋见状不好,抓起丝巾踩上了桌子,在各个桌子上跳来跳去,将来抢夺丝巾的alpha一个个踹下去。 “尹瀚洋!你给我下来!”教战术理论课的老教授快被他气死。 于浩海转过头,支着脑袋,木然地看着尹瀚洋精彩纷呈的表演,有种回到小学的感觉。那时候尹瀚洋被omega们疯狂示爱和送礼时也是跳上桌子,被嫉妒他的alpha们围攻时也是跳上桌子,他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尹瀚洋都是堂堂少将了,遇到这种情况时……还是跳上桌子。 第182章 可桌子受不了了,擎不住尹瀚洋这身高1米88的壮汉在上面蹦跶,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尹瀚洋掉到了地上。alpha们一拥而上去抢丝巾,刘赢、孙信厚、高鸿飞等人则在外面营救,一时间大教室乱成一锅粥,很多人都开始动手对打了,桌子椅子翻倒一片。 于浩海叹了口气,朝抓着丝巾到处闪躲的尹瀚洋喊道:“扔过来!” 尹瀚洋长臂一伸,将丝巾团成一个球,扔了过去,于浩海单手接过,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喀的一声按出火苗,将丝巾底下一头点着,火噌的一下烧起,于浩海提着燃烧着的丝巾向众人走去,问道:“还谁要?” 没有人吭声了,屋子里弥漫着丝制品燃烧的味道,青烟滚滚。 “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老教授气得跳脚,用教鞭不停地敲打着讲台边沿。 不一会儿,于浩海和尹瀚洋被赶出了教室,在大门口一左一右站着。 “他们是不是被罚站了?”方倾盯了一会儿那俩兄弟,把刚倒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王俊拽了起来。 “估计是,这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着,应该就是罚站。”王俊拍了拍屁股上的雪。 “太逗了,”方倾笑道,“走,咱们去羞辱他们。” 俩人趁莱斯利走远了,偷偷地跑了过去,一边笑一边绕着俩人反复打量。 “你们犯什么事了?”方倾问道。 于浩海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 “你是不是又上课睡觉了啊?”王俊问尹瀚洋,“不对啊,你睡觉正常,浩海不会睡啊,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打架了?!” 尹瀚洋烦闷地说:“你一边儿去!” “说话呀,”方倾捏了捏于浩海的下巴,凑过去闻了闻,“你怎么还一身糊味儿?” “他玩火。”尹瀚洋刚说完,他哥就瞪了他一眼。 “……玩火?人家上着课,你在那儿玩火?厉害,佩服,”方倾吃惊地给他鼓了鼓掌,又挽着他胳膊垫起脚,凑过去嗅了嗅他的嘴角,“还挺好闻的,烧烤后的柚子,别有风味……”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低头轻吻了一下方倾的头发。 “噫……”尹瀚洋和王俊同时憋着嘴看着那腻歪的两人,深感肉麻。 过了一会儿,omega要整队了,方倾和王俊俩人要离开,王俊瞅着尹瀚洋冻得通红的耳朵,皱着眉说:“瀚洋,你耳朵会不会冻予。溪。笃。伽。掉啊?浩海耳朵看着没你那么红啊。” “那是他没我白,显不出来。”尹瀚洋说。 “这个给你戴吧。”王俊从兜里掏出小熊耳罩,罩在了尹瀚洋耳朵上。 “给我摘了!”尹瀚洋反复晃动头,抬手要去摘。 “方倾你看好不好看?”王俊连忙捅方倾的后背。 “好看好看,真帅啊尹瀚洋!”方倾忍着笑说。 尹瀚洋一听,很帅的话那就不摘了,套就套上吧,耳朵确实是冻的没知觉了。 omega整队朝别处走了,alpha们的课程也上完了,陆陆续续地往外走,看到那还傻站着的两兄弟,凯文逊眼梢带笑,正心情不错地欣赏时,他看到了尹瀚洋耳朵上的小熊耳罩。 早上的时候,他明明看到这耳罩是王俊戴着的,很可爱。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王子又瘸了,你看到了吗?他又坐上轮椅了。” omega训练结束后,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在小声议论着。 “这几天雪这么大,估计是腿的毛病又犯了吧。” “咱们马上就要协同作战了,王子这腿……还能上战场吗?” “他可是主将啊,据说不论他的成绩好不好,他那一队他都是主将。” “当然了,他是王子啊,在一队中谁能大得过他,领导他呢?” “那我们要是一不小心分到他那队里……” “嘘!小点儿声,alpha们都没说啥,咱们omega能说什么呀……” 凯文逊坐在轮椅上,停在去往食堂必经之路的大坡上。 禁闭一周没让他觉得有什么不适,也许他久卧病榻、自我封闭太久了,被剥夺了五感对他来说,丝毫恐惧都没有。 时间如流水般淌过,暗无天日的那七天里,凯文逊觉得困了就摸到床上睡觉,睡到了自然醒就下床,在地上做俯卧撑、仰卧起坐、甚至还把矿泉水瓶捆到一起练习臂力,这七天中,除了这些事,他就靠想着王俊的一颦一笑来度过。 也许从他降生到这个世上以来,给予他的纯粹的善意太少了吧,所以王俊就算只给予了他一段舒心的时光,也够他反复品味了。 可当他出来时,再次见到王俊,再经过他时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儿童面霜的味道,再看到王俊施予尹瀚洋的好时,他嫉妒得快疯了。 方倾说过,王俊本性是“怜弱”的。 那就朝他示弱吧,要多弱就多弱,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只要你能再走向我。 凯文逊把手刹拉到最大,握紧了拳头,等在那里。当他听到omega们嬉笑的声音传来时,决定孤注一掷地赌一把,他倏地松开了手,连人带着轮椅一起,飞速地滚下山坡! “文逊!”王俊突然从他后面的矮树丛里蹿了出来,伸着胳膊从后面拉住轮椅,可他这样一拉,一股往下坠的强大的冲力将凯文逊往下猛地撞了过去,王俊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想用身体去挡住凯文逊,可那力道太大了,凯文逊牢牢地扣住他的腰,两人一起往下翻滚。 凯文逊的手劲儿很大,将王俊的脸紧紧地按到了他的怀里,这一路石头瓦片断了的树枝,将凯文逊的头和脸磕碰和划的鲜血淋漓,王俊脸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只是腰被箍得很痛。 等要停下时,凯文逊心中一动,把王俊往上一提,将脸贴到了王俊的脸上,闭着眼睛半天不动弹。 “文逊!文逊!”王俊见他像是昏了似的,连忙从他身下疯狂扭动、挣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凯文逊翻了个面儿,看着他脸上的一道道伤痕和血迹,忍不住尖叫。 凯文逊笑了出来,睁开眼睛看着他,挑了挑眉:“你也喜欢叫我文逊啊?我也喜欢,‘凯文’听着不像是个好鸟,文逊的话,比较儒雅,中式的名字,我喜欢。” 王俊对他这名字解析不感兴趣,把他轻轻扶起来,认真看他脸上的伤势,声音颤抖地说:“你脸摔到了……都流血了!” 破相才好呢。凯文逊整个上半身挂到了王俊的肩膀上,搂着他狡黠地笑了笑。 十几分钟后,王俊推着轮椅上糊了一脸血却心情不错的凯文逊,和众长官们焦急地冲进了队医室里。 “快给看看!消毒!王子的面容不能有损!”克莱夫长官朝方倾大吼大嚷道。 “……至于吗?看着都不深……”莱斯利嘟嘟囔囔的,被左阳旭警告地看了一眼。 方倾看了看凯文逊的表情,和身旁一脸着急的王俊,心下了然,微微笑道:“磕碰伤,都是小事,放心吧,不会留下痕迹,倒是……王俊,你跪在地上拉轮椅了吧,膝盖骨还好吗?” “啊,我吗?”王俊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裤子膝盖都磨破了,他摆摆手,“没事的,给王子看吧。” 凯文逊低下头,皱着眉瞅着王俊的膝盖。 “王俊你出去吧,让林医生给你包扎一下,然后回去吧,王子有人照顾。”莱斯利说。 “噢好的。”王俊朝长官们点了下头要出去。 “不行,他不准走!”凯文逊握着扶手,“他留下,他得照顾我。” “……为什么啊?”莱斯利狐疑道,打量着凯文逊,又看了看王俊。 “他把我撞了,我才没拉住手刹,他必须要看护我。”凯文逊攥着扶手,冷着脸硬邦邦地说。 “啊?是你撞的?我还以为你见义勇为,原来你是肇事者,你这麻烦可大了,王子本来腿就不好……”克莱夫朝王俊连声训斥道。 “……我没有。”王俊很小声地说,他看着凯文逊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方倾见状,对王俊说:“你大胆说,是不是你撞的,放心,我在这儿,这伤我能看出来。” 他说完警告地瞪着凯文逊。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救我?” 凯文逊将碰瓷演了个全套,说出这个金句,更将无耻进行到底:“难道你对我有意思,才来救我?” “啊,这……”王俊漆黑的瞳孔里布满堂皇,眼睛眨巴着,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了,一个是他是肇事者,一个是他想当王妃。 他的眼圈刷的一下红了,谨慎抉择了一番,最终低着头哭着说:“是我撞的,对不起,王子殿下,对不起,各位长官……” 凯文逊坚持不回头看他,他背影僵直,冷声道:“没有对不起长官,只对不起我,照顾好我就行了。我累了,长官们请回吧。” 他这话说的王子派头十足,克莱夫立刻应声,带着左阳旭和莱斯利离开了。 第183章 第93章 “你还是人吗?” 长官们一走,方倾就振聋发聩地问起了凯文逊。 “别废话,赶紧治。”凯文逊指了指王俊的腿,不耐烦地对方倾说。 “我这不要紧的,”王俊说,“没破皮,你快给他看吧。” “行了,你们推来推去的时间我也都看完了,”方倾拿着医用棉花棒清理了凯文逊脸上的血迹和伤口,滴盐水消毒和清创时,凯文逊不住地往后躲,方倾用的力更大了,警告他道,“别动,我告诉你哦,清理不干净泥土混里面,你这白净的小脸就留疤了!” “你太粗鲁了,就你这样还是医生?我真是怀疑,”凯文逊眼珠转了转,说道,“王俊,你来。” “我不专业……”王俊小声说。 “什么专不专业?你们侦察兵没上过简单的护理课吗?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医生?那你们上战场时腿断胳膊折了或是弹片擦伤、树枝划伤了那怎么办,有多少医疗兵能天天跟着你们吗……” 他还没说完,王俊已经接过方倾手里的药膏和棉花棒,小心翼翼地给凯文逊处理脸上的伤口。 王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靠近自己了,他的呼吸一下下扑在脸上,暖暖的,他的左手指腹轻轻抚着左脸,右手拿着沾着药膏的棉花棒,认真地看着那纵横着、沁出血丝的伤口,一点点地轻轻擦拭。 凯文逊痴痴地望着王俊近在咫尺的脸,看呆了。 “这样可以吗?”王俊扳过凯文逊的脸,转到方倾的方向,“我弄得对吗?” 方倾跟凯文逊对上,一副看透了的表情,看到凯文逊有些赧颜,他轻嗤道:“嗯,对,平时尹瀚洋磕了碰了都是你处理的,王子这点小伤你没问题的。” 凯文逊听到这话果然不是滋味了,瞪着方倾:“你出去。” “……这是我的办公室好吗?”方倾哼了一声。 凯文逊的脸伤处理完,方倾走到王俊身前,让他坐下,把他裤腿往上挽,挽到了膝盖处,看着两边膝盖:“青紫了一大片,疼吗?” “还好。”王俊说。 方倾搬动他的小腿左右挪动:“这样呢?疼吗?” “不疼。”王俊说。 “还好没伤到骨头,你回去多休息……”方倾说到这里,赫然发现凯文逊低着头,视线正顺着王俊裸.露的小腿不怀好意地上下逡巡着。王俊是爱吃爱笑健健康康长大的孩子,一双小腿长得匀称结实,骨肉匀停,正符合凯文逊的审美。 “你个流.氓。”方倾站了起来,粗暴地推着凯文逊的轮椅,把他推到一面墙的对面,让他面壁去。 凯文逊偷看被抓到了,一个字都没说。 “好了,”王俊把两边裤腿放了下来,“我们走了,麻烦你啦。” 方倾看着狐狸般狡猾的凯文逊和笨熊一般的王俊,实在不放心,对凯文逊嚷道:“喂,你自己走,别折腾人!” “我走不了,腿不好使了。”凯文逊对着墙说。 “行了。”王俊推了一把方倾,走过去,拉动凯文逊的轮椅往门外走了。 “王俊,”方倾追着他说,“ao有别,你小心点儿,给他扔给莱恩卜奕他们就完事了,千万别跟他共处一室,知道不?别跟他单独相处!” “……什么啊?”凯文逊脸热起来,“王俊,快点儿推我走!” 王俊只好推着他快步走出队医室。 方倾抱着手臂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有的情侣相处,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都拿不准王俊到底对凯文逊是怎么想的,他也不会去问王俊:“你是不是喜欢凯文逊?” 因为一旦王俊处于模模糊糊、弄不清楚自己心意的时候,方倾这么问,反而让他往这处想,久而久之,可能真的走上喜欢凯文逊的不归路。 对,就是不归路。 以朋友的角度,方倾私心是不想王俊跟凯文逊有任何关系的,凯文逊心思阴毒,不是个磊落男儿,那么好的王俊凭啥跟他。 他想了一会儿便回到桌子前继续整理实验报告了,闻夕言明天就带着团队到了,他筹谋很久的计划,终于要付诸实现了。 “阿—嚏!”闻夕言刚走下医院派遣的车,就被冷空气迎面一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咬了咬牙,缩了下肩膀,“兰特岛真是齁冷啊!” 方倾已经早早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了,他身穿白大褂,鼻梁上架着父亲方匀淘汰的厚框眼镜,背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闻夕言。 “早啊,方医生!”闻夕言大步朝他走去,脸上带着笑。 “早,闻教授,余教授,啊,王教授,您也来了,”方倾和这十人医疗团队一一握手道,“辛苦你们了,这么远跑过来。” “没办法啊,”闻夕言笑道,“太子有令,谁敢不从啊,谁让我爸不姓方。” 方倾眯了眯眼睛,笑道:“我倒是不介意收了你这个龟儿子,姓方的爹不难找。来,各位,这边请。” 众医生们哈哈大笑,跟随着方倾的脚步,浩浩荡荡地往队医室走去。 此时是清晨七点多,于浩海带领着越野跑归来的战士们,正在操场上训练挂钩梯上下四百个来回,远远地看到了那些“白大褂们”从车上走了下来,笑着往实验楼队医室里走去。 于浩海见方倾穿戴整齐,并把“显成熟专用”的厚底眼镜都戴了出来,站在那里如一颗青松,站得笔直,可见他的重视程度。 方倾年纪小,相对应的资历也比较浅,虽然他之前两年,在医院里昼夜颠倒、马不停蹄,让他的临床手术经验已突破了300多台,但相比较那个什么大他七八岁的闻医生来说,还是太嫩了。 方倾自尊心强,争强好胜,这段时间于浩海每日都与他同桌办公,已经听到了方倾跟闻医生在电话里各种拐弯抹角的骂街和挖苦、讽刺、嘲笑对方,他才知道原来医生之间的相处模式,并不是他之前想象的那样严肃和刻板,实际上是生动活泼的。方倾在闻医生来之前就委婉地把自己赶走,于浩海猜测一定是自己的存在让他面对同行时有些不好意思。 谈恋爱太耽误时间了。 有一天于浩海往队医室里走,听方倾笑嘻嘻地对林灵这么说。这本是方倾安慰一直单身的林灵不用因为单身而郁闷,可听在于浩海耳朵里,就仿佛说他影响了方倾的工作,因此,于浩海虽然雷打不动还是每天去报道,但在方倾工作时则一语不发,保持安静。 “这里面积不大,所需用品倒是一应俱全,”闻夕言环顾四周,对这研究室的实验器材和各种药品储备倒是很满意,“我在哪儿办公?” “坐我对面吧,方便。”方倾坐到了椅子上,朝对面扬了一下手。 闻夕言笑道:“行,方便我当面打脸。” “别得意太早。”方倾把整理了数日的实验数据和报告推到了闻夕言对面。 方倾所研制的是一种“生物战剂”,这是一种在军事行动中,可以用来杀死变异alpha和改变变异alpha基因序列的致命毒物。 四十年前,翟晨所发动的生化武器战斗,让水星上的omega们死伤大半,差点灭绝,直到现在ao比例依旧悬殊,成为水星的顽疾。因此,“生化武器”和“生化战剂”在水星都是敏感词般的存在,谁都不敢想也不敢提,更别说是亲手制作了。 方倾能想到用这一武器对付变异人之乱,方匀当然也想过,但这种遗臭万年的事谁也不愿去做,可趁着方匀在昶洲,方倾在这封闭的新兵营里,除了他以外,谁都看不懂他在做什么。方倾反复思量,最终还是投入到了这项研究中。 可金钱和药物支持,凯文逊尚且能给予支持,可要将其“合理化”地推广到全军使用,方倾必须要有权威的同行给予他理论上的支持,这样他才能拿到“通行证”,将生化制剂投入到战斗用途中。 闻夕言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把方倾所呈上的理论与实验报告看完,期间,方倾紧张地出去吃了三根冰棍两桶爆米花,还跳绳了1000下,最后一次回到这里,闻夕言才翻到了最后一页。 “两个问题,”闻夕言看过后说,“实验报告存疑,目前尚且找不动活的alpha给你做剂量检验,你提到的‘猩猩’和‘大象’是两种实验个体,一个是智商接近一个是体态接近,谁也不知道两者合一会是什么效果,毕竟动物和alpha还是有区别;其次,是后遗症。尽管你春秋笔法写尽了这个制剂只对变异人有危害,对普通人不起反应,但我需要更多的数据支持。” 闻夕言果然是闻夕言,方倾心虚的地方,都被他抓了出来。 方倾笑着转动手上的笔:“好,那我们从微量试剂测毒性开始吧。” 方倾和闻夕言所带来的医疗团队开始了没日没夜、又特别枯燥的科学实验论证过程。 方倾小时候是因为父亲才踏入的医学的大门,但从那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开始,方倾就仿佛到了一个神秘乐园里玩耍,这一玩玩了十几年,他先后跳级完成了从本科到博士学位的攻读,从心脑血管科到耳鼻喉科骨科内科再到信息素科,每一科他都兴致勃勃,一头扎进去就乐不思蜀,不研究明白不算完。 第184章 等到去医院实习,方倾从最底层的住院医师做起,经历了大大小小不同的手术,一路从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到今天的主任医师,每一个阶段对他来说都是量的积累,质的飞越,他每一次都是竭尽全力,没有奢侈地给自己喘息的机会,除了……跟于浩海的恋爱。 这恋爱对象来的毫不费力,在襁褓中就定下了,每次方倾想到这儿都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真是省事又省力,不用到处找,那人就在那里等他,让他有时间和经历攀登科学高峰,一次次在学术上攻关和竞争。 偶尔方倾和闻夕言忙得脚不沾地、黑白颠倒时,林灵会敲敲研究室的门,笑着对他们说:“教授们,出去转转吧,三天了,你们都没出屋子。” 闻夕言举起手臂伸了个懒腰:“啊~~头疼肩膀疼,年纪不小了,跟你这小年轻拼不起。” “走吧,来好几天了还没带你出去逛一逛。”方倾把手上的报告放到了桌子上,和闻夕言一同走了出去。 这十名医生的加入,给新兵营注入了新鲜血液,看惯了五大三粗的alpha战士,突然见到这些白大褂,omega们都很好奇。 小卖部外面的窗下,王俊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凯文逊在这儿发呆,身前身后都是喝着热咖啡或是奶茶的omega们,瞅着那些同样出来买热饮的医生们窃窃私语。 “这些医生很帅呀,都很年轻,而且……都是alpha。”一个omega说。 “穿件衣服吧你,咱们新兵营还缺alpha吗?” “可他们看着不一样啊。” “怎么说呢,好像是风度翩翩的,很文静。” “应该说是充满智慧的力量吧,一个个都文质彬彬的,也很有礼貌,对我们说话也绅士。” “这些医生都是骨干吧,据说只有骨干医生才能来这里跟方倾一起做什么研究。” omega们都看着医生们,心生向往。 凯文逊抬头一瞥,王俊竟然也看着那些医生们,面露喜色,他有些愤懑。这几天王俊乖巧地像之前把他摔伤的那次一样,给他洗脸,伺候他吃饭,有时还推着轮椅带着他在新兵营里逛,但很明显的,王俊不再心无城府地给他讲东讲西,分享自己的趣事了。 凯文逊对此没有办法,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之前的屡次伤害就在那儿了,他说不出道歉的话,更是不知道怎么讨好对方,至于追求omega,那更不是他能做出的事。 王俊第一天听他的吩咐在alpha楼下台阶上坐着等他,凯文逊从里面出来,看到王俊裤子膝盖摔破的地方,缝了两朵圆硬币大小的向日葵遮挡着,他心里就软成一片,笑道:“怎么不换条裤子,这么打个补丁好看吗?” “没有新裤子可以买了。”王俊低着头说。 “怎么不看我?”凯文逊见他圆鼓鼓的小脸沉沉的,就有些发急,“不高兴吗?不乐意来照顾我吗?” “没啊,没说啊。”王俊连忙抬起头看他。 “照顾我,是你的荣幸。”凯文逊说着这鬼话,自己都不信,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王俊沟通。 王俊从斜挎包里掏出湿巾给他擦脸,他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追着王俊的手心去闻,给王俊吓了一跳。 “我的手洗过了,”王俊张开双手,给凯文逊看手心,“干净的,没有味道。” “知道就好。”凯文逊偏过头,心跳的如擂鼓。 王俊推着他往食堂走,莱恩一伙儿人走了过来慰问:“殿下,腿不舒服吗?” 说完,有些奇怪地打量凯文逊身后的王俊,之前凯文逊来这里时,就是这个相貌平平的omega伺候着王子,如今又是,几个alpha心里都犯了合计,这omega好像跟尹瀚洋关系不错吧? “不是,他给我摔的,”凯文逊冷声道,“最近别找我了,烦。” 说完,他又拍了下扶手,对王俊恶声恶气地说:“快走!” 王俊推着他走了。 凯文逊从小在皇室里长大,上到各位舅舅实际上是他的哥哥,下到各个王亲贵族的子孙们,几乎每个人看到他都面带微笑、心下嘲讽,诅咒他这个病秧子的准统帅早日嗝屁,给其他人让位,所以凯文逊生性多疑、戒备,更不能让自己对王俊的偏好被别人知晓。 毕竟,一个方倾知道了,都被他反复威胁和拿捏,何况那些虎视眈眈的alpha们。 凯文逊绝不能让王俊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涉险。 等到尹瀚洋看到王俊又开始推着凯文逊到处走时,则十分怀疑,走过来问王俊:“真是你摔的?” 王俊委委屈屈地说:“是。” 尹瀚洋一双大眼睛反复在凯文逊寒着的脸和王俊的脸上打转,对王俊说:“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我威胁什么了?!你什么意思!”凯文逊立刻发起火来,跟尹瀚洋眼瞅着又要干架,王俊连忙推着他跑了。 一到食堂里就麻烦不断,特别是那个该死的尹瀚洋,凯文逊看到他就吃不下饭,他开始使坏,要王俊带他回他个人的房间里用餐。 “不行,ao有别,”王俊牢记着方倾的话,坚决不肯走进alpha的宿舍楼中,“我不能跟你进去。” “就我自己,我单独住一层,”凯文逊耐心欠奉,不住地忽悠王俊,“快带我进去,我要在里面吃饭。” “你以前从来不搞特殊的,都在食堂吃……” “我现在生病了!腿坏了,脸也破了!”凯文逊在轮椅上大叫,“跟以前能一样吗?你也不像以前了,怎么一路都跟哑巴似的不跟我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王俊低着头说。 “抬起头,看我。”凯文逊的手指发起抖来,“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王俊只好抬头,对上了凯文逊的眼睛。 别惹我火了,惹我我就弄死你。 暴虐的因子在他体内升腾、膨胀,他竭尽全力不从轮椅上站起来袭击王俊,只是不停地想着:你们都是将军的儿子,我是强.暴犯的儿子,强.暴犯的儿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我们去食堂,单独找一张小桌子吃饭行吗?”王俊最后退而求其次,“就咱们两个人。” 就咱们两个人。 这句话神奇地安抚了凯文逊暴躁到要发狂的心,他原本恶狠狠盯着王俊的眼睛里,目光软了下来,瞥向别处:“那要在角落里,不能太吵。” 至此,王俊和凯文逊就在食堂一角的小方桌上吃饭,凯文逊其实远没有尹瀚洋挑食,给啥吃啥,并不娇气,以前王俊就发现了,凯文逊嘴硬的很,但是王俊喂到他嘴里的东西,他从不吐出去,即使咽了之后嘴要不停地叭叭。 凯文逊默默记下王俊喜欢吃的东西,像是蒸南瓜蘸奶油,烤得有点儿焦的多宝鱼、黑虎虾,还有软烂的芋头,或是带着花苞的蒲公英等等,他嘱意厨房要把这些食材变着花样做好,往这桌子上放,王俊每天都发现小饭桌上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会忘了别的,抬头对凯文逊笑一笑。 他只要一笑,凯文逊心情就好受很多,霎时觉得自己能原谅全世界。 可这些医生来了之后,王俊已经是第二次推着自己在小卖部外面“看医生”了。 这些鬼医生有啥好看的,从小到大就跟医生打交道的凯文逊一点都不喜欢这些“白大褂”,看他们就觉得他们是“催命鬼”。 “呵,我不觉得他们比新兵营的alpha战士们帅到哪去,”凯文逊坐在轮椅上,对一众发花痴的omega们说,“你们眼瞎吗?” omega们都低声笑了,alpha生物们天生好斗,在他面前夸别的alpha帅,他当然不乐意了。 凯文逊听omega们的笑有揶揄他的意思,又开始说道:“只是他们穿着白衣服,给你们一种‘制服诱惑’的意思,不信把他们扒了换上军装,保证你们都没法把他们从战士们分辨出来。” omega们又是一阵哄笑,艾兰可不怕什么王子,他说:“得了吧,医生们天天在屋里,看着都比战士们要白净,肤白才能貌美,殿下你不知道吗?” “没觉得他们有多白,就是衣服的缘故,有句话叫‘要想俏,一身孝’,你没听过吗?”凯文逊振振有词道,“白衣服显得干净而已,其实一个个长得都非常一般!” 和方倾一起买咖啡的闻夕言听到这话乐了:“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们这白大褂那是孝服吗?怎么能同类相比呢?” 凯文逊见竟然有医生敢公然怼他,他立刻接话道:“孝服有什么错吗?敢问这位医生给多少病人送过终,又有多少病人枉死在你的手上?” 这话已经是非常缺德了,闻夕言脸上变色:“你、你……” 王俊连忙捂上了凯文逊的嘴:“抱歉,他、他心情不好,胡言乱语的,您别放在心上。” 凯文逊突然又被王俊捂上了嘴,连忙抓紧时间闻他手心,还用唇若有似无地吻着那手心。 “别理那疯狗,”方倾低声对闻夕言说,“惹上了可有麻烦了。” 第185章 “我从没见过这样无差别攻击医生这一职业的人,”闻夕言语气中带着怒气,“看着还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伤患,竟然这么说医生。” “是一神经病,我单方面都给确诊了,”方倾撇撇嘴,“没办法。” “不能送去治疗吗?”闻夕言小声道,“我觉得他是vesania兼并irritability狂躁症,不需要药物治疗吗?” “单向可控的,有人轻松就能给治好了,”方倾道,“你看,现在他不就被封印了吗?” 王俊松了凯文逊的嘴,问道:“你要喝什么吗?” “烤黑糖芋泥奶茶,两杯,”凯文逊的脸有些红,“少糖的是我的。” “好的,谢谢殿下请我喝奶茶。”王俊说完,去点单处那里去付钱。 方倾笑着对闻夕言小声说:“报仇的机会来了,你看我。” 说完,他走到坐在轮椅上的凯文逊的身后,朝他后脑勺咚的一声猛敲了一记。 凯文逊立刻抬手捂上了头,被打的眼冒金星,狠狠地瞪着方倾,甚至因为被砸的眼花,都瞪错了方向。 “哎,别打他!”王俊连忙跑了回来,不停地给凯文逊揉脑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凯文逊见王俊给他揉脑袋,又高兴起来,头一直往后,往王俊的手心里拱着。 闻夕言见到这一幕简直是目瞪口呆,他侧过头看着方倾,嘴里吐出几个单词:“paranoid personality disorder?” 方倾点了点头,凯文逊确实是一定程度上的偏执狂患者。 俩人走出了小卖部,绕过西苑,走向东苑,见了恢弘的致远楼,又朝博观楼走去。 “这新兵营里物种真是齐全,”闻夕言不住咋舌,“那个被缠上的omega可惨了,你没想办法干预一下?” “彼之蜜糖,汝之□□,我观察很久了,最后就是随他们了,”方倾叹道,“那alpha可不是普通alpha,人家是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闻夕言想了一下,“是那个凯文逊?水星未来的统帅?我的妈呀!” “哈哈哈,”方倾笑道,“很少在你面前看到这种‘震裂’的表情。” “……太劲爆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闻夕言摇了摇头。 俩人来到了训练场上,于浩海正带着士兵们绕圈跑步,方倾的视线仿佛被于浩海牵住一般,一直跟着他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来。 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啊。 “目测胸围是腕围的5.8倍,腰围是标准胸围的75%,黄金腰臀比例,形状优美的斜方肌,颈部挺直,强壮有力,人鱼线虽只露出半条但更填神秘……啊,底下的看不着了,”闻夕言叹道,“真是完美到极致的肉.体啊……” “……你在说什么啊?”方倾疑惑地转头问道。 “我在看那位跑步中的排头兵,”闻夕言笑道,“就是你垂涎三尺的那位。” “……什么啊!”方倾忍不住笑了,疯狂殴打闻夕言的肩膀和后背,“你一个alpha看alpha,还在这儿目测三围,你有病啊?” 闻夕言笑着躲开他的拳头:“作为医生可不能随便问别人是不是有病哦,只能自己给出答案。你这么恼羞成怒,看来是被我说对了啊。” “闭嘴,”方倾道,“遛弯到此结束,回去做实验去。” “再待会儿,让我感受下空气中荷尔蒙的味道,”闻夕言留恋地看着正在跑步、口号嘹亮的士兵们,“军旅生涯真值得怀念啊。” 方倾知道闻夕言是因为什么退役的,本以为他会拒绝再回到这片绿茵地,没想到方倾试探地提出要求时,闻夕言就真的来了。 也许,他也时常怀念他当兵的岁月吧。 方倾和闻夕言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地离开了这里,于浩海很是疑惑。 他忍着几天没去找方倾,是因为怕影响方倾工作,没想到方倾带着个医生到处玩,跑这儿来影响自己的训练。 简直是公然挑衅。 “医生当中……alpha挺多啊?”于浩海在偶遇袁真时,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护士中omega比较多,越往上,omega就越少了,”袁真详细地给于浩海解释,“特别是到了教授的级别,基本都是alpha了,alpha因为人种特性,精力旺盛又思辨性强,行动力也不错,所以级别越高,alpha医生越多,omega难免受信息素以及生育影响,教授的人数很少。” “原来是这样。”于浩海心思沉闷地说。 袁真可以说是跟于浩海一起长大,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道:“不过也有例外的,像方院长就是beta,依旧取得了傲人的成绩,水星近五十年来最杰出的医生了,方倾也不会受性别的影响,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于浩海想的却是难怪方倾非常抗拒被标记以及做那种事,还说过“那我就不是我了”这种令于浩海迷惑不解的话。 “原来我就不是我了”真正的意思是:“我就很难成为优秀的方医生”的意思。 于浩海又开始纠结起来了,他很以方倾的优秀为傲,也很尊重他的事业,爱人当然要是最支持对方的那个人,可一旦方倾的事业和自己相矛盾,于浩海就不知道方倾会怎么选择了。 从目前来看,自己就是被丢下了。 于浩海的心思是直线的,既然你白天来看我了,那我晚上就可以来看看你了。他这么想了之后,就像往常一样,在晚饭时间,朝实验楼的研究室走去。 还没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的声音。 闻夕言手里拿着一张白纸,笑道:“我说实验数据怎么都如你所愿,原来是你只记录了你想要的数据,哈哈!小方医生,这下被我逮着了吧?!” 说完,方倾就去他手里抢,一边抢一边说:“没有!我记录的只是早上四点的波谱变化!把数据还给我!” “不行,”闻夕言把手里的纸举得高高的,“还你你就给撕了,一会儿我要给老余看看,还要传真给你爸看看!” “还我!还我!”方倾不停地跳着去够那张纸,一下下往他身上撞着。 “哈哈哈哈……”闻夕言还在丧心病狂地笑着。 于浩海面色铁青,大步走了进去,一把抢过闻夕言高高举起来的纸,扔给了方倾,另一手往前一推,一掌推到了闻夕言的胸膛上。 闻夕言猝不及防,整个儿飞起撞到了两米远的墙上,接着掉落在地,头往左边一歪,吐出一口鲜血来。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两分钟,方倾捧着那张纸一脸惊愕。 “闻医生!闻医生!”几个在一旁工作的护士连忙把闻夕言扶住。 “别动我!”闻夕言嘴角带血,“先让我挺过这阵儿……” 闻夕言只觉得胸腔不停震动,五脏六腑都被波及到,手按到那里还有余震。 “浩海你怎么回事?!”方倾把于浩海推到一边,“你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 “他欺负你!”于浩海朝他吼道。 “没有!什么欺负我,我们那是闹着玩的,谁让你来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几天你不准过来?!”方倾歇斯底里地朝于浩海嚷道,“你给我出去!” 于浩海站在那里跟方倾僵持了不到三秒,扭头走了。 “你没事吧?”方倾跑到闻夕言身前蹲下,关切地看着他的伤势,“对不起,对不起,他是我男朋友,他可能是误会了……” “哦,男朋友啊,”闻夕言擦了擦嘴角,勉强地笑了笑,“那么说不是你单恋,是已经弄到手了啊?” 方倾听他还在开玩笑,心放下大半,苦笑道:“是的,非常的麻烦,对不起了。” “没事,”闻夕言倚靠着墙,“这一掌,咳、咳,我还受得起,一会儿就好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闻夕言已经在病床上躺下了,说了一会儿话就睡着了。方倾给他照了片子,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大碍,他已经是吓得冷汗淋漓了。 “这是在门口捡的,”一个小护士拿着个塑料袋套着的东西,递给方倾,“估计是于少将刚才带来的,掉到地上了。” 方倾接过一看,那是一个白色小猫耳朵造型的保暖耳罩。 第94章 这白色的小猫耳罩毛茸茸的,有着两个尖尖的粉色小耳朵,摸在手里软软的。方倾把它挂在桌子上放听诊器的支架上,时不时地用手摸两把,忍不住叹气。 又吵架了。每次吵架都以于浩海愤而离去为结尾,每次他离开后,方倾都会陷入长时间的信息素波动和燥热中。垃圾桶里躺着30ml的抑制剂玻璃瓶,这一晚上靠它,方倾才勉强压过身体的不适。 被标记过了就是不一样,以前不管怎么难受,打了抑制剂就好了,现在却还是腿脚一阵阵发软、无力,很想去求和、妥协,可明明做错的是他,方倾决定这次一定要等到他来道歉才算完。 闻夕言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精神抖擞地坐到了方倾的对面:“新的一天繁忙的工作又开始了!早啊方医生!” 第186章 “早,”方倾看着他,“胸口还疼吗?” “不疼,”闻夕言笑道,“这一掌避开了咽喉、颈侧、胸骨等所有要害部位,只是让我吐出一口血而已,这位酷哥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以他的力度,让我断一根肋骨都是轻而易举吧?” 方倾道:“他又没有暴力倾向,当然不会让你断掉骨头。” “于浩海真不愧是手撕变异人的兵王啊!”闻夕言一手捂上胸口,脸上带着兴奋,“我现在说话,这里都嗡嗡的,环绕立体声,我现在就像个行走的音响似的。” 方倾忍不住笑了:“你可真是个逗比,被他打了你还挺荣幸……咦,你认识他?” “那能不认识吗?孔雀旗成绩公布以后,新一代兵王的岛上通关视频是全水星alpha最关注、最爱讨论的事……就像你,你不关注每年的omega选美大赛吗?” “……omega还有选美大赛?”方倾一头雾水,他从来都不知道。 闻夕言一顿,随即哈哈笑道:“你啊,可真像个老学究似的,按理说,你也算是个美人,可是没有美人的氛围还有操守,天天戴着个老花镜,比老王老李他们都更像个老学究。” “皮相上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又不是整容科,”方倾的手又放到了小猫耳罩上,去摸上面的白毛,想了想觉得不对劲,“美人的氛围?操守?我怎么没有了?” “美人不会用笔帽夹住遮挡了眼睛的头发,也不会在思考的时候将脚放到桌子上。”闻夕言笑着说。 “你这都是刻板印象,当代美人就是爱咋咋地,怎么舒服怎么来。”方倾无所谓地说。 “说到刻板二字,没猜错的话,我这个桌子,之前是那位于少将用着的吧?”闻夕言见方倾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指着右侧边上的笔记本电脑、日历本、水星仪、试管架、茶器等物品,“它们都呈一个角度排列整齐,挂钩和电线类的统一背靠墙。你这个热水壶的壶柄朝向85点钟方向,电源线竟然与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呈同一角度顺时针方向盘在底座边缘;再看你这套白瓷茶杯和茶叶,连茶叶尖头都同样朝向85点钟方向,看起来特别诡异,我刚来的时候以为你接诊过重度强迫症患者,可看到于浩海后,我一联想,就明白了,原来是他。” “你怎么不想着是我收拾的呢?”方倾问道。 “你?你看你那边桌子,东西摆放杂乱无章,他也挺能忍你,竟没管你?这种人按说往你桌子上瞅一眼都闹心。” “哈?”方倾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他坐我对面聚精会神地办公、看都不看我的原因?” 毕竟是他的恋人,提到他时方倾脸上不自觉地挂着微笑,又因为吵了架,又带着淡淡的失落。 闻夕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说你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要制造毒剂,还是挂在左右手臂上重达百斤的药筒,原来是要给他用。” “是的,”话到了此处,方倾对闻夕言不再有隐瞒,“你们提到的安全性和反噬以及滥用的后果,我都想到过,但如果是给浩海,我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利器由我来制造,他来使用,我敢保证他不会滥用这种毒剂。” 闻夕言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孔雀旗考核的视频我反复看了,他有着几乎满级的格斗术、枪械使用稳准狠、高级骇客般的情报获取能力,最重要的是意志坚定,内心强大,很难有东西干预他的内心秩序……如果是他的话,实不相瞒,我动摇了。” 方倾:“???闻医生,为了让你支持我,我几乎准备了两个多月,日日夜夜让我这份实验报告数据好看,结果,他给了你一掌,你就信我了?” “哈哈哈,我信的是他这个人,asd谱系障碍患者可是重工型强大武器的坚定持有者,对此我深信不疑。”闻夕言戴着一个金边细框眼镜,穿着的格衬衫上一颗颗小巧的木头纽扣,晨光闪动中,他眼镜反射的光刚好打在光洁的桌面上。 “……只见了一面就能得出我半年才得到的结论,”方倾有些泄气道,“同为全科医生,我跟你的差距很大。” “这只是经验而已,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也许判断的比我要快和准确,”闻夕言笑道,“愉快的谈话结束了,我们开工吧?” “好的。”方倾起身,和闻夕言一起投入到了生化毒剂的制作与研究中。 当闻夕言的角色从质疑者变为协作者时,方倾的工作就变得容易多了,昏头涨脑地忙了三天,等到林灵又来催促他们出去活动活动时,方倾才惊讶地发现,那人没来求和。 “过去三天了?”方倾看了看日历,黑白颠倒的日子里,他的时间是跟着实验成果走,而不是日出和日落。 “走吧,我要喝现磨的咖啡。”闻夕言伸了个懒腰,和方倾一起走了出去。 又下过了雪,地上厚厚的积雪没过了鞋,方倾慢吞吞地走着,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脸上是怅然若失。 “他不会来主动找你了,”闻夕言道,“15型人格测试中,于浩海是典型的istj,天生的秩序捍卫者、守护者,在他的行为准则中,是你触碰了他的底线,而你则是intp,逻辑学家及学者,喜欢用逻辑和分析来解决问题,你对很多东西都很漠然,会让他觉得你不够重视他,而他又因为谱系障碍而缺乏沟通技巧,矛盾会积攒在心中不停蓄力,其实你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合作者,当然也不会是个理想伴侣。” “闻医生,你总是用科学理念来衡量人吗?把身边所有人都放到一定的医学名词解析下?”方倾觉得有些无语,更多的是被戳破的窘迫,“我知道我们俩人的性格其实不合适,但是,我们也在努力磨合,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我有我的坚持,比如,打人就是不对的。” “打人对alpha来说就跟打招呼一样,你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我一点都不生气。”闻夕言说。 “方倾!你出来了,”在小卖部外面,王俊看到了几日不见的方倾,连忙朝他跑了过去,跟他说,“帮我看看王子的脸吧,伤口反复发炎,林医生给看了好几次了。” “按理不会啊,”方倾连忙走向坐在轮椅上的王子,见他额头和左脸划伤的边缘红肿一片,伤口确实是在发炎,“你避开水了吗?” “避了,每天都是我给他擦的脸,早晚各一次,我那毛巾拧的一滴水都没有。”王俊着急地说。 闻夕言手里拿着咖啡杯,看了一会儿,朝王俊笑着招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王俊朝他走了过去。 “……你哪位啊你?你谁啊?”凯文逊立刻转动轮椅往闻夕言那里去,方倾拦住他:“你是不是故意往脸上泼水了?你真的不要脸了吗?是物理性质的‘不要脸’,就为了让王俊多照顾你一段时间?你这变态指数怎么节节攀升……” 王俊跑回来了,推着凯文逊往另一处走。 “他跟你说什么了?”凯文逊冷冰冰地问。 “说了些护理你的脸的方法。”王俊笑了笑。 “……你笑什么?”凯文逊皱着眉看着他。 “没什么,殿下,”王俊停下脚步,蹲在他前面,抬头看着他,“等你脸好了之后,我还可以常常来找你吗?” 凯文逊有些紧张起来,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高兴,薄唇微启:“看你还算听话的份儿上,行吧。” “谢谢殿下。”王俊站起身,继续推着凯文逊,“闻医生长得挺帅,皮肤好好哦。” “帅个屁!好个屁!”凯文逊骂道。 “殿下,不要这么说话,王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王俊自言自语道,“童话故事里都没有这么写。” “童话故事里王子不用说话。” 王子能把睡美人吻醒就行了。凯文逊转到后面抬起头,看了看王俊,想起上次的偷吻,他又心潮澎湃起来,真想找个机会再好好亲一亲。 “怎么了?”王俊低下头问。 凯文逊又把脸扭了回去。 方倾把闻夕言扔到咖啡卡座里,自己一个人到东苑操场上假装“路过”。alpha们刚刚做完泅渡训练回来,一个个累得要死,正坐在地上东倒西歪。alpha战队其实是个两栖作战部队,除了必须要在陆地上做一些基础训练,岛上作战也是必须的。在alpha的泅渡训练中,冬季晨泳新兵要达到三千米,老兵要达到五千米,而于浩海则选择了全副武装负重二十公斤游五千米。 “哎,方倾吗?麻烦你过来一下!”左阳旭长官朝他挥手,“帮我看下这几个伤员!” 方倾走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 左阳旭说:“他们嘴唇发紫抖了半天了。” 方倾低头将手摁到在不停发着抖的alpha身上,又接连看了几个,说道:“游的时间过长了,上岸后会出现短暂的全身麻木、冷颤不止的现象,看着我,” 方倾让这几个反应比较大的alpha看着自己:“舌头,抵住上颚,停顿十秒钟,然后,俩手捂上腹部,慢慢弯腰,放松,吐气。” 第187章 骤寒骤冷下反应很大的alpha们跟随方倾的指示,重复吸气和吐息,以及用舌头抵住上颚的动作,不一会儿就恢复了。 左阳旭笑道:“谢谢方医生。” 众战士们也嬉皮笑脸七嘴八舌地喊着“谢谢小方医生!” 方倾往排头兵看去,于浩海身后还背着硕大的黑包,像一只黑背落水狗似的,湿淋淋地往地上掉着水滴,头则高傲地扬着,偏到一旁,看向别处。 “你怎么不谢?”方倾走到他对面,抬起头看着他,“于少将,看着我,真诚地表示感谢。” “我又没抽搐。”于浩海依旧把头偏到一边,看都不看方倾一眼。 “你是少将你就得代为感谢。”方倾越说声音越小,一直往于浩海身上靠着,“或者,道歉也行。” 道歉我就原谅你。 结果于浩海冷哼一声,还是把头偏着,不正眼看方倾。 左阳旭以为这俩人是在耍花枪,连忙解散了众人:“晨泳结束了,大家都去吃早饭吧,9点集合!”众人一拥而散。 于浩海绕过方倾,大步朝食堂走去。 这倔驴……方倾看着他挺直腰杆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常言道就坡下驴,既然你这驴不往下走,那我这坡也挪地方了! 他站了一会儿,又回去咖啡卡座那里去找闻夕言了,不太愉快的遛弯活动到此结束。 第二天早上方倾又要出去买咖啡喝,闻夕言说:“呃,我觉得三天一次现磨咖啡我就很满足了,平时速溶的就行。” “老子要出去溜达。”方倾冷着脸说。 闻夕言噗呲一笑:“忍不住了吧,‘逻辑学家’臣服于‘守护者’是很正常的,秀才遇到兵,有理你也说不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二人的关系,你一直用的是‘置换’法吧?让他不开心了,就想别的办法哄他。” 方倾疲惫地叹了口气,在慧眼识珠的闻夕言面前,他也不用伪装:“怎么办啊,我拿他真没办法,他就是……很轴,很执拗,一根筋,我不想让步了。” “那就别让步,”闻夕言道,“带着我,到他面前耀武扬威去。他必须要学会自己跟自己和解,而不是你去跟他和解,alpha本来就大男子主义,何况是他这样骄傲的alpha。” “不行,”方倾犹豫道,“他会更生气的……” “你不够客观了,”闻夕言说,“如果你是医生,我是问诊的人,你也会建议我这么做的,于浩海这样的人,你越是纵容他,他越觉得他是对的,你要给他反省的机会,而不是每次都让他先平稳度过情绪那关。换句话说,就是你要舍得让他不高兴。” “你没谈过恋爱。”最后,方倾只好说出这么一句。 “谈恋爱让人智商变低,”闻夕言笑道,“任何降低我判断力的事,我都不会做。” 走在路上,方倾还是忍不住问闻夕言:“你的判断,从来都是对的吗?” “很少出错。”闻夕言有些得意地说。 “概率是多少?”方倾问道。 “至今是0。”闻夕言道。 “我现在理解欠揍是什么意思了,”方倾叹道,“你真的很欠揍。” “你男朋友揍过了,小方医生。”闻夕言笑道。 小卖部从里到外排起了长龙,omega们不畏寒冷等在那里,王俊也在其中。 “你们要买什么啊?”方倾问道。 “猫爪杯,限量版的,”王俊对方倾说,“今天能排到我了。” 方倾耸耸肩,他对omega的一些兴趣爱好确实是很理解不了的,主要问题可能是他也没时间搞七搞八的。 “限量促销这种手段吧,其实是商家抓住了消费者的虚荣心理,物以稀为贵,实物不一定有多好,但是只要拿到了,就可以给同类看,得到他人的羡慕……”闻夕言在那儿滔滔不绝地说着。 方倾听到有些不高兴了:“你说王俊买这个是因为虚荣?” “不然呢?这个omega,我看了下,穿衣打扮上……勉强中产往上吧,正好是这类产品的定向消费者。”闻夕言可谓是言之凿凿,已经给下了定论了。 方倾笑道:“闻医生,我有幸能看到你滑铁卢一次了。” 晚上,方倾和闻夕言站在了黑漆漆的树林中,朝不远处回宿舍楼的路灯下望去。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闻夕言不解地问。 “等着吧。”方倾信心十足地说。 不一会儿,王俊出现了,这是他惯常回宿舍的时间,和偏爱走的一条路。他果然买到了猫爪杯,手戴着粗毛线织的手套,握着猫爪杯,抬头看了看雪,又望了一眼路灯,接着弯下了腰,开始在空白的雪地上,一下下用猫爪杯往雪地上扣爪印。 “他这是……恶作剧?”闻夕言瞪大了眼睛。 王俊扣下了一连串的猫爪印,笑着躲到了墙后面。 果然三三俩俩回来的omega们见到洁白的雪地上的猫爪印都懵了:“有猫吗?咱们营里有猫了?” 等他们顺着痕迹走到尽头时,王俊又张开双手扑了出来吓他们,一群omega笑成一团。 “怎么样?”方倾得意地对闻夕言说,“老闻啊,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闻夕言笑了,手指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远处的王俊:“……真可爱。” “王俊吗?”方倾问。 “是的,他本来长得……就很有趣,没想到还这么可爱。”闻夕言诚实地说。 “你说什么?”一道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给方倾和闻夕言吓了一跳。 二人转过身,凯文逊坐在轮椅上,端坐在两人身后。 “可不可爱用你评价吗?”凯文逊毫不掩饰恶意,朝闻夕言道,“你一个医生不钻研医术,跑这儿来研究omega长得有没有趣、可不可爱?” 闻夕言笑道:“你一位王子殿下不端坐在云端上,受万人敬仰,黑灯瞎火地躲在暗处偷窥?” “我先到这里的,你们是后来的。”凯文逊道。 “先来后来有什么区别?请您不要仁者见仁,以自己的行径揣测他人,朝我们泼脏水。”闻夕言那嘴巴舌战群儒都没问题,王子这下是遇到对手了。 “别吵了别吵了,”方倾忍不住笑道,“都是一场误会。” 他嘴上说着别吵了,心里在叫着“打起来”,平时爱好就是捡笑话的方倾此刻都想扶着树笑一会儿。 凯文逊转动轮椅到两人中间,冷冰冰道:“让开。” 方倾往边上挪位置,闻夕言躲闪不及,凯文逊面无表情,用轮椅压着他的鞋边缘滚了过去,飞快地走出了树林,又喊了一声王俊,让王俊推着他离开了。 “我的脚趾……”闻夕言甩着右脚,啧啧叹道,“来了几天,到处受伤,年轻气盛的alpha真是不好惹……” 方倾在一旁笑得都快不行了,扶着有些瘸了的闻夕言往实验楼里走。 他们绕过西苑,走向东苑,刚要过横道时,于浩海和一群人打球回来,碰到了这俩人。 气氛有些尴尬,刘赢和步睿诚已经是于浩海的副将了,常伴在他左右,这一群人跟于浩海的关系都不错,当然也知道方倾和于浩海的关系,眼瞅着方倾和一个医生alpha拉拉扯扯地过马路,于浩海脸色又很不好,大伙儿都很尬地杵在那儿,如果尹瀚洋在的话,他人很机灵,还能圆滑过去,但尹瀚洋去练靶了,不在这里。 方倾想起白天于浩海都懒得看他,这会儿就别碰壁了,所以也装作没看着他,专心地扶着闻夕言往前走,闻夕言倒是仔细地看了一眼于浩海,兵王就在眼前,不看白不看。 “方倾,站住。”于浩海沉声道。 这一群人都愣住了,方倾和闻夕言也停住了脚步。刘赢和步睿诚反应了过来连忙催促着其他人别停下,赶紧往东苑走,闻夕言见状也轻笑了一下,对方倾说:“我先回了。” 没一会儿这就只剩于浩海和方倾了。昏黄的路灯照着地上的积雪,夜里有风,风时不时地吹起积雪,像把细盐扬了起来。 “你挺忙啊?”于浩海讽道,“又是王子又是医生,你忙得过来吗?” 这话一开始就不是好好谈的前奏了,方倾原本有些期待地看着于浩海,这么一听,就冷哼道:“还行吧,以前一天接诊个七八十人也不在话下,加个班的话,二三百人也不是不可以。” 斗嘴不是于浩海的强项,被怼了就只能干生气,他瞪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因为生气而剧烈颤动着,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回击。 方倾看他这傻狗笨狗的样子,只看了一会儿就心软了:“行了你,我老实告诉你,凯文逊,他喜欢的人是王俊,你给我保密。” “……王俊?”于浩海有些愕然,“他喜欢的人是王俊?” “是啊,至于闻夕言,他好像也是喜欢王俊的。”方倾说。 于浩海看着方倾,脸色风云变幻,最后被气得发白:“是么,还有谁?” 第188章 “什么?” “这新兵营三千多人,都喜欢王俊,是吗?”于浩海冷笑道,“编,你再编。” “是真的!”方倾急道。 “你当我傻吗?你交了王俊这么一个朋友,就是用来给你背锅的吗?” 方倾张了张嘴,简直是哑口无言,确实是太巧合了,太像是自己在找人垫背了,他只好无奈地说:“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是真的,没工夫跟你瞎扯。” 他见状不好,就要溜走,于浩海拉住他的手腕,心痛又着急地说:“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总爱撒谎骗人?你这些小聪明为什么总往我身上用?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你,你是谁的人你不清楚吗?” “我是我自己的人!”方倾话音刚落,就被摁倒在了雪地里,眼见着高大魁梧又凶猛的于浩海要覆上来,他吓得疯狂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这话起了作用,附近门口的护卫兵和刚喝了酒在不远处散步的莱斯利长官都连忙往这边跑来。 “……救命?”于浩海听他这么叫一脸莫名其妙,他只是想把雪地里躺着的方倾抱起来。 “你干什么呢?!”莱斯利的电棍雨点般地朝于浩海的后背打了过去。 方倾连忙爬了起来,躲到了莱斯利身后,见莱斯利还抓着于浩海胳膊打他,他又不忍心了,抱住莱斯利:“我们闹着玩呢,打、打雪仗。” 莱斯利看了看一声不吭的于浩海又看着吓得脸色惨白的方倾,这明明就不是打雪仗,倒像是起了冲突。他拉住方倾:“我们走吧。” 护卫兵们也都散了,惹事的是少将,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于浩海看着方倾的背影不禁苦笑,现在都对着我喊救命了。 在瀛洲的时候,每当他浴血归来时,迎接他的都是omega们惊恐和躲闪的眼神,没想到这种惧怕,终于有一天出现在方倾身上。 睡意朦胧中,方倾觉得像是有人在闻自己的脸颊和颈侧,热乎乎地扑过来,拍打在脸上,他有些烦躁地偏过头,下巴却被人攫住了,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将军楼于浩海的卧室中。 第95章 方倾枕着于浩海的臂弯,侧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头轻轻地蹙着。 哭得太狠了,眼睛都哭得红肿起来。 于浩海的眼眸低垂着,深情地凝视着方倾,有些心疼地用手指触碰着他白皙无暇的脸庞。 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同意就这样要了他,于浩海事后觉得有些懊恼,因为相比较他获得的巨大喜悦,方倾一直在哭。什么是“生理性的眼泪”什么是“伤心的眼泪”,于浩海分得很清楚,他知道方倾是不愿意的。 自从不小心被弯过手指,方倾就学聪明了,知道自己在力量对抗上远远不是于浩海的对手,所以两人只要互相拉扯,方倾就顺从下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让方医生受伤的事他不会去做。 “我不能一直堵着你上面这张嘴,所以你要想喊救命还是什么的,随你,”于浩海冷冰冰地贴在他的耳边说,“这楼里隔音不好,住的都是将军,都能来救你,你想喊就喊吧,不过……我是不会停的。” 于浩海给了方倾机会,但方倾放弃了,他只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狠狠地瞪着于浩海,接着将脸偏到了一边。 方倾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雪白的床单上,金黄色的亮光晃着他的眼睛。他睁开沉重的红肿的眼皮,看到的是于浩海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双眸。 “早上好,啊,是中午了,”于浩海朝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你,睡好了吗?”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接着,试图翻过身去,从他怀里躲开,却因为身上一动,疼得嘶了一声。 全身像被坦克碾过,每一个关节都在喊痛,双腿几乎合不上了,他这一声痛叫后,于浩海连忙把他搂紧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动了,再躺会儿。” “你走开!”方倾捶了他腰侧一拳,这一拳明明用足了力气,却软绵绵轻飘飘的。 “往脸上打,来,”于浩海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打这里。” 方倾又瞪了他一会儿,把手拿了回去,艰难地转过身,小声说:“我不想看见你。” “我给你弄点儿吃的去,”于浩海见他不舍得打自己,有些高兴,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穿好了衣服,又绕着床走到他前面,俯下.身子悄声对他说,“你后面有点儿肿了,我去队医室拿点儿药,你告诉我药名。” 方倾倏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着,凄厉地叫道:“你别去!我不用那东西,你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疼不疼?” 于浩海愣在那里,走到他面前:“我怎么不关心了?昨天那种疼,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今天这种就是没必要,擦点儿药好得快……” “好了你要再来?”方倾不是不知道昨晚于浩海抱着他一直意犹未尽没吃饱的样子,若不是见他是初次,受的苦较多,恐怕到现在都没完。 “是啊,”于浩海大言不惭地凑到他面前,惩罚似的咬了一下他的唇,“我是一个身体健康、体力旺盛的alpha,我有需求也是正常的……” “你滚,滚!”方倾又闭上了眼睛,气得脸又红起来,嘴唇直哆嗦。 “你真的很奇怪,明明你是爱我的,我能感觉得到,但你却总是有保留,想给自己留后路。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城里人都是这样狡猾,但我喜欢全情投入到一份感情中去。” 于浩海一边系着皮带扣子,一边温声说着:“我知道我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在瀛洲的时候,所有omega都怕我,我既不会讲笑话,长得又凶,不懂你们驻地的时髦玩意儿,跟你也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可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以后的部队会以你的名字命名,你想要的话把我的命拿去也行,我对你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专一,别的你想怎样都可以,我都能接受。” 于浩海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又是那个看起来严肃又靠谱、年轻有为、威风凛凛的少将了,他走到床边,轻轻拍着方倾的脸颊:“‘小方医生’是一个身份,‘于夫人’也是一种身份,于夫人是不可以跟别的alpha没有距离、玩耍打闹的,明白吗?” “你干脆把我的手脚都折断算了,”方倾眼里含着泪,语气却丝毫不妥协,“再把我毒哑了,让我说不了话,昨晚你不是一直让我学猫叫给你听吗?” “那是……一种情.趣,”于浩海忍不住笑了,事后回想他说过的话,连他自己都很汗颜,才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跟瀛洲那些战俘们是一样的市井流.氓,在床上说的话又糙又过分,他叹了口气,“……我哪舍得伤害你,都不知道怎么宝贝好了。” 于浩海走出了房间,将门反锁好,心里沉沉的,向外走去。 为了这一天,他提前跟左阳旭长官请了假,又在莱斯利的骂声中替方倾请了假。没办法,情到浓时,他根本控制不了。长官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一既定事实没有别的话可说。一个班级里的优等生尚且会得到老师们的优待,更别说是他这已经封将了的人,收一个omega到房中去,再合理不过。 于浩海不停地合理化自己的所作所为,却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方倾估计很久都不会原谅自己,可若要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忍受着事后方倾的恶语相向,都比一直被不安缠绕着要好受很多,方倾大概永远都理解不了,当他和凯文逊或是闻夕言谈笑风生时,于浩海的心有多难受,就像被蚂蚁啃噬一般焦灼和疼痛。 完全标记了就好了,于浩海心想,慢慢来,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也许目前自己算不上是方倾的最佳伴侣,但他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向方倾证明自己。 于浩海走出去后,方倾小心翼翼地挪下了床,扶着墙往浴室走,肚子里被灌的满满的,于浩海竟然都没给自己清理。他一边骂着混蛋王八蛋,一边走到镜子前,先是被身上的痕迹吓了一跳,接着扭着脖子,看颈后的咬痕。 于浩海还是提前做了功课的,最绅士的标记方法,就是一次成型,齿印往下,既深入腺体做好标记,又保持了脖颈上段的完好无损,这样的话omega穿衣服的限制很少,普通的衬衫就能遮住标记的痕迹。 方倾不可抑制地又因为于浩海这种贴心的举动而心软,他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于浩海留下的那牙印,看着镜中狼狈不堪、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一个omega的命运是什么,于浩海昨晚告诉了他。可是就为了不屈从于这种命运,方倾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费尽心力,向别人,向alpha,证明自己的实力,可到头来,在最爱的人面前,他依旧是告诉你,你的命运就是躺下被他来主宰。 方倾洗了很久很久才清理干净,等他穿着衬衫走出去的时候,于浩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第189章 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于浩海坐在一边,沉默着玩着打火机。 “洗完了?”于浩海说了句废话,见方倾穿的是自己的衬衫,又看了看地上方倾那仿佛被狼撕狗咬过的睡衣,有些羞赧道,“你的衣服……我弄破了,你穿我的衣服就好,或是我一会儿出去给你拿……” “你不训练了?”方倾看了看墙上的钟,“你出去吧。” “我请了假了,咱俩都休三天,”于浩海说,“本来士兵们就都有探亲假,一般都是一周,咱们这三天已经很少了。” 他忍不住走过去把方倾抱了起来,低头嗅了嗅他的后颈,吸了一口,将他放到了桌前的椅子上,见他穿着自己的衬衫,衣服袖子长得没过了手,又给他挽袖子,并把屋里的空调又调高了两度。 方倾见桌子上是水星上都非常珍稀的蓝龙虾,有些意外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把虾壳剥开,将蓝龙虾里白色的虾肉放到了方倾的碗里,微笑着对他说:“小时候方夫人每次来我们住的赫特岛上,临走时都带几十斤的蛤蜊走,他喜欢吃蛤蜊,突然有一年,他走时要蓝龙虾了,我一算你的年龄,就知道你长牙了,开始吃这种东西了。” “这种龙虾只有闵济岛和赫特岛有一点,你这是在哪儿抓的?”方倾好奇地问。 “赫特岛,你不理我这几天,我在海底泅渡的时候,回老家了一趟,抓了几只回来,养在了部队食堂里,”于浩海用勺舀了些小米粥,将虾肉放到上面,喂到了方倾的嘴里,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充满期待地问,“好吃吗?” 方倾点了点头,这种虾之所以稀有,一个是本身数量少,其次是特别难捕捞,它长在深海里,躲在海底沙土里,游动得极快,如果不是潜入到海底去抓,根本抓不到。不用想就知道,于浩海为了这几只虾费了多大的工夫。 他真的很爱我,而且,从小到大,在自己还稀里糊涂时,就在远方默默地爱着自己。 方倾又不可避免地心软起来,于浩海对他的爱就像一张温暖细密的网,被网罩在里面时,安心又幸福,可时不时地,又觉得窒息。 虾肉鲜香细嫩,味道甘甜,方倾不知觉地吃了好几口,于浩海见他喜欢,更是高兴地不停喂他,还许诺道:“吃完了我再去抓,现在我有经验了,这东西得用熏好的鸡腿去钓它,特别狡猾,空手去抓很难抓到……” “浩海,你是……就喜欢我这张脸吗?小时候你也只是觉得我好看,像你养的猫……” “不是,”于浩海摇了摇头,“第一次见你,确实是把你跟猫混淆了,但那时我也就三岁大,我七岁时再见你,才决定非你不可。” “为什么?”方倾一定要弄明白这一点,因为就他对于浩海的了解,也知道于浩海不是会被皮相迷住的人,因为只新兵营就三百多个omega,各有各的特点,方倾再美,也只是一种美。 于浩海有些蔫坏地笑道:“我不是把你困在岛上一周吗,当时,我知道你特别害怕我,一直都想回家,但你表面上还叫我哥哥,天天跟我玩,关系不错的样子,实际上吓得腿都哆嗦,你特别聪明,特别好玩儿,我就……特别喜欢。” 方倾:“……” 于浩海见他一副无语的样子,笑道:“我不只喜欢漂亮的,我喜欢既漂亮又聪明的,能跟我斗智斗勇的omega,那样的话,我才有冲动,咪咪,你符合我的所有要求。” “可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玩物罢了,一个有点儿智商,却逃不出你的手掌的玩物,”方倾自嘲般地笑道,“我除了让你发泄.欲望,一点用都没有。” “有用,”于浩海转身走到桌子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银色t字型喷雾,递给方倾,“用完了。” “你用了这个?”方倾接过这名叫时间静止的喷雾器,有些惊喜道,“你从隐崎岛回来后一直没说,我以为没用上……好用吗?于总说这东西对个人素质要求太高了,一般的alpha战士掌握不了它的用法。” “我不是一般alpha啊,”于浩海的手抚上方倾细滑的后颈,检查着上面的咬痕,轻声说,“杀了七八个变异alpha呢,可以说是救了我的命,这回的变异人没那么傻了,知道戴着防弹眼镜,我都奔到他身前了,瀚洋一枪打到他的眼镜上,子弹头掉在地上,当时特别危险,我被变异人一拳打倒,这东西掉出来了,我捡起来一喷,他停了三秒,这三秒对我来说,要他的命足够了。” 方倾津津有味地听着于浩海的话,仿佛看到了当时箭在弦上的场景,他小声地“哇”了一声,苍白又虚弱的脸上写着兴奋:“原来它是有用的,我还怕近身搏斗时来不及用它。” “确实需要很快的身手,在单打独斗的时候,把它拿出并按下按钮至少需要两秒,变异人的动作很快,一旦快不过他,就会被打断手臂,不过对我来说,两秒是没问题的。”于浩海说。 “嗯嗯。”方倾将用空了的喷雾器拿在手里,露出了笑脸。 于浩海看着他:“昨晚让你……了好几次,都不给我个好脸,用了你这东西就开心了?” 方倾白了他一眼,又低着头摆弄着喷雾,琢磨着新式生化毒剂研制成功后,将是成百上千倍的威力,到了战场上,希望它能横扫一片。 “……真是个事业心强的omega。”于浩海凑过去不住地亲他的额头,标记完成后,他只觉得更加迷恋方倾了,尤其是现在布满了自己的味道、散发着柚子果香的方倾,有种难以描述的美感。 不过,他从方倾的反应中,敏锐地了解到了一点,那就是取悦方倾原来并不难,只要在事业上支持他、肯定他的价值,方倾就会由衷的高兴起来。 方倾躲避着他的逐吻,说:“吃完饭,我想回到队医室里去,行吗?我这几天其实特别忙。” “行,”于浩海痛快地答应了,只委婉地说,“那我能去见你吗?毕竟……你都这样了,以后能不打抑制剂就别打了,那玩意儿不是好东西。” 方倾忍不住讥讽道:“你还知道抑制剂不是好东西了?” “当然知道,是药就三分毒,你该接受现实了,以后,不要靠抑制剂度过身体的不适,要靠我。”于浩海对他说。 不靠你我又能怎么办呢。方倾用力地掐了掐于浩海刀削斧凿般轮廓深邃又英俊的脸,在“他爱他,他也爱他”面前,似乎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第96章 等到吃完了饭,于浩海似乎把方倾说要回队医室的事忘到了一边,直说困了,要午睡,拉着方倾滚到床上,被子一盖,将两人裹在里面。 方倾瞪着他幽蓝色的眼珠,知道他又开始耍赖。蓝种人的特性是那眼珠子平时看着是漆黑铮亮的,但只要看一会儿,就呈现出内里幽蓝色的深瞳。他平时就喜欢看于浩海的眼睛,喜欢见那深蓝色一点点透出来的样子。 “我就看你能不能睡着,”方倾看着他说,“还午睡,你根本不午睡的。” 于浩海在他的额头上回以响亮的一个吻,孩子气地笑了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方倾很惊讶,于浩海上次这么快地搂着自己睡着了,还是从隐崎岛打仗回来,那时候他是十几天都没睡好。方倾不知于浩海昨晚一夜运动没有休息,今天上午又专注地盯着他,怕他起来后发怒生气,所以一直没有睡着,直到方倾吃午饭时露出了笑脸,才在这一刻终于放松,安心睡去。 等到于浩海补眠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方倾穿着他的短裤,松松垮垮的,露出细长笔直又白净的腿,上身则穿着于浩海的衬衫,盘坐在床的另一边,正在翻看一本书。 于浩海将脑袋凑过去看了下,是那本他和尹瀚洋都研读过的法典,他呵笑了一声,强行把书合上,又躺倒了,把方倾往被窝里拖拽。 “你的所有书里,这本翻得最烂,破损程度也最严重,”方倾不敌他的力气,被他揽到怀里,认真地跟他点评道,“我以为你看过之后会做个知法懂法的好男人,结果呢?你不认识字?还是你过目就忘?” 于浩海又忍不住笑了,他很喜欢方倾伶牙俐齿地训人的样子,像一只拿着松子在教训人的小松鼠,小嘴叭叭的。 他不就法典的事发表意见,而是起床洗漱了一番,顺道洗了个头,短短硬硬的发茬儿上都是晶莹的水珠,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就见方倾站在衣柜前正在扒拉于浩海的裤子,想找一条紧身一些的,自己能穿出去。 “你要往哪走啊,”于浩海矮下身,又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坐好,“你这样子,走路都瘸的,别人一看就知道你被我怎么了。” “噢,你也知道不好意思?”方倾没好气地问。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我不喜欢alpha们对你展开联想,”于浩海揉了揉方倾的头发,“再说,你发情期这就完了吗?至少得三天啊。”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哥,我发现你真的没有常识,这说明我没发情啊。” 第190章 “啊?”于浩海很疑惑,“我从队医室里找到你时,你在被子里,脸是红的,全身滚烫,很不舒服的样子,那是怎么回事?” “我……”方倾不想说自己信息素失调,情绪波动时就会陷入假性发情中,而是说,“因为跟你吵架了啊,你又被莱斯利长官打了,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会像发情一样吗?”于浩海越听越糊涂。 “是啊,你不是……标记过我吗,跟你闹别扭的话,你会影响我的情绪,还有……信息素。” “原来是这样……”于浩海有些心疼地把方倾抱到怀里,轻拍他的后背,“那我以后不跟你吵架了,好不好?” “好,”方倾的下巴放在于浩海的肩膀上,“我也不喜欢跟你吵架。”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知道吗?我又不懂,你是专业的,不能让自己……就那么病着,”于浩海说,“要不我带你去一趟昶州吧,让你父亲看一下。” “不用,”这种信息素的问题,方倾一直是讳疾忌医的,更别说是让父亲给看,“这都是正常反应。” “正常吗?”于浩海喃喃地问,他确实不清楚这病理,只是温柔地对方倾说,“你太害羞了,好像很抗拒……我不知道别的omega是不是也这样,但我觉得,你很冷淡,是不是我的技术不好?” 方倾瞪了他一会儿,倏地笑了:“我也不懂,但让人第二天下不了地,说明还是不够温柔。” “以后会轻点儿,”于浩海保证道,“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方倾看他心情不错,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让我回去吧,隔壁住着你弟,我真是很难为情。” “前天他就被我赶回宿舍了,不在,”于浩海说,“这一层都没人,你放心好了,怎么叫都只有我听到。快告诉我药名,我帮你去拿药,后面得擦一擦了,你床都下不来还要走?这几天哪都不准走。” 方倾坐在被褥里,抬起头看着于浩海,见他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翻脸很快,语气中是不容置疑。他的后颈开始阵阵发麻,知道是拗不过于浩海的,眼珠转来转去,最后只好央求道:“那你让林医生帮我送药行吗?” 于浩海不大喜欢别人进入他和方倾的私人空间,问道:“一定得他送吗?我直接拿回来不就行了?” “要他送来,还有给我拿一些衣服,你不知道我穿什么,”方倾说到这儿已经有些生气了,补充道,“林医生是个omega。” 于浩海见状不再说什么,走出去后反锁上门。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林灵在外面刷卡,走了进来,见到坐在床上明显被虐过、脖颈上红痕凌乱的方倾,一时有些尴尬。 方倾往他身后一看,于浩海不在,便急切地对林灵说:“林医生,我想要的是那个药……” 林灵掏出了涂抹的药膏和事后避.孕药,递给了方倾。 “太好了,”方倾看到了他最想要的,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了,还好你聪明。” “我听说让我来‘送药’,就猜到了。” 林灵把杯子递给方倾,方倾连忙把锡板上的药扣下来两颗,就着水吃掉了。 “24小时内有效,时间还来得及吗?”林灵问道。 方倾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是傍晚七点多,距离……进生殖腔,还有三个小时,他说:“来得及。” 他把剩余的药全都扣了出来,将锡板递给林灵,有些难为情地说:“帮我带出去吧。” 林灵把锡板接过去,放到了兜里,见方倾将药用一张白纸叠了起来,左右转头找藏的地方,最后塞到了床垫子底下。 林灵看着他这狼狈的模样,跟平时那个意气风发、自信又爱笑的方倾实在是太不一样了,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方医生,你是……真的愿意的吗?还是……他强迫的。” “啊?”方倾听到他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他是我男朋友啊,当然愿意。” “那你们……不沟通的吗?”林灵问道。 方倾知道自己这偷摸吃药和藏药的行为确实可疑,只好说:“没有啦,只是他有些难沟通而已,我又懒得说,总之……谢谢你了。” 林灵见他这回避的态度,知道他不想说,刚要再说点什么时,于浩海已经推开了门,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餐盘,里面是为方倾准备的饭菜。 林医生一转身,赫然跟于浩海打了个照面,啊的一声大叫,随即又连忙捂住嘴:“抱歉,我、我不知道你回来了,吓到我了,抱歉,我走了。” 说完,他就慌慌张张地绕过于浩海,离开了房间。 于浩海端着餐盘,先是看了看床上坐着的方倾,又看了看林医生仓皇逃跑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他将方倾抱到桌子前的椅子上,嗤道:“医生胆子那么小。” “omega确实都很怕你,”方倾道,“现在回想一下,我住在宿舍的时候,室友们可以一个个点评alpha战友们,却都不敢点评你。” “omega们胆子小,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吃人。”于浩海问。 方倾一字一顿道:“你难道不可怕吗?你根本不允许别人说一个不字。” “别人怎么想我,都随便,你不可以,”于浩海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能怕我。” 方倾耸了耸肩,他知道林灵是正要说些对于浩海不利的话,这一转头就看到于浩海,而于浩海又确实相貌冷峻、个头儿又高,冷不丁看到是吓得不轻,但他会发散话题,对于浩海说:“怕不怕那是人的自然反应,自己控制不了,就说林医生吧,他怕你打他吧,毕竟你都在队医室里打过一个医生了。” 于浩海将筷子递给方倾,哼道:“好好的我打他干嘛?我从不打omega。” “那alpha就是你的沙包?想打就打?”方倾问道。 “我哪知道那个什么闻医生那么脆,就推一下还吐血了,这要是瀚洋,只会往后仰一下,什么事都没有。” “你不要用你弟的身材来衡量普通alpha,尹瀚洋在你们alpha队伍里都是数得上的大块头,只是因为长得漂亮,让人忽略了他的肌肉而已。” “……你也觉得我弟长得漂亮?”于浩海迟疑了一下,问道。 “当然,他毕竟是水星公认的美男……不是吧,你弟的醋你也吃?” “随便问问。”于浩海说。 “还跑题了,重点是你弟吗?是你乱打人。”方倾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他拿着一张纸逗你,”于浩海语气中隐含着怒气,“让你往他身上撞。” “平时医生们会那样疯闹的,调节下工作中压抑的气氛,那有什么了?” “他是个alpha。”于浩海冷冰冰地说。 “你评价一个人,都是用性别吗?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医生,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不重要,他只是我的同事,我们是在一起探讨问题而已。”方倾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吃饭就不要说话。”于浩海最后说。 本着不断质疑、反复求证的科学精神,方倾在遇到问题时,都是会想方设法地去解决的,而于浩海正相反,他觉得说不通的就不想说了,而且他还固执地认为自己没错,只是因为情势所逼,才得道歉,至于什么“真心悔改”什么的,那是不可能。 方倾觉出一种跟一座山讲道理的无力感,这座山高大巍峨,他说的话弹过去都不会弹回来,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俩人气氛凝重地吃完了饭,于浩海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林灵带来的涂抹式药膏,然后走向床边,方倾见他过来立刻翻身到另一边去:“我自己涂!不用你!” 于浩海抓着方倾的脚腕,把他从对面扯过去,开始掀方倾的被子和衣服:“你自己能看到在哪儿吗?” 药膏涂上去确实凉凉的,让那处舒服很多,可这个过程让方倾很痛苦,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快好了。”于浩海将药膏的盖子拧紧,将方倾从被子里刨了出来,抱到怀里,很是期待地说。 方倾挣扎着推他的头,可是徒劳无力,最后被举起来,放到了枕头上。 到凌晨的时候,方倾彻底走不了路了。于浩海用被子把他裹好,抱到了窗前,让他往窗外看,温声对他说:“下雪了。”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下,软绒绒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突然有点儿想家。 于浩海一直侧着头,盯着方倾冷若冰霜的一张小脸,觉得他明明离自己这么近,却又好像隔着很远很远似的,仿佛越要他,他与自己越疏远,怎么都抓不住他。 这种隐隐不幸的兆头,让于浩海心生恐惧,他环抱住方倾,下巴抵着他的头,对他说:“你别生我气了,等过几天,我跟那个闻医生道歉,好吗?” 方倾瞥过头看了看他,又将头转了回去:“不必了,他也不缺你这声道歉,你也不是真心的。” 第191章 于浩海顿了一顿,将方倾抱到电脑桌前,说:“我给你看看。” 他晃动鼠标,点开im微博页面,从搜索栏里,输入了“方倾”二字。 接下来,出现了一千多万条搜索记录,关于方倾的长相、身高、职业、家庭,以及医院和各种学术报告的探讨,而写有方倾名字的微博更是有几千万条,大多是一些alpha们写的不怀好意的下.流话,像是什么“等你成熟、等你长大,等着采摘你”、“春.梦里都是小方医生”、“请方倾先生治一治我长达30年直立不倒的病”以及一些更为不堪入目的肖想的话,甚至还有到医院偷拍的照片,微博上写着:“今日份的禁欲系小方,口罩遮的太严实了。”配图是诊疗室门开了一角,方倾正埋头在桌子上办公。 “这个世界是很可怕的,”于浩海沉声说,“omega已经很危险了,而你更在危险之中,我分辨不了哪个人对你怀有恶意,只能无差别防范了。” “他们怎么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方倾把自己的名字从搜索框里删掉,输入了“钱”字,出来了上亿的搜索量,说要偷.钱抢.钱的alpha更是数以千万计,“按你这么说,钱就应该不流通了?因为不安全,而我就因为他们廉价的喜欢,应该藏起来,在家里自闭?” “钱要是长腿钱早跑了,你倒是长着腿,但是人傻,还是跟alpha傻乎乎地来往。”于浩海说。 “你就是吃醋!”方倾忍不住嚷道。 “我没有,我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在新兵营里,这很安全!” “安全的话你不还是被我给做了……”于浩海话没说完,被方倾抬手给了一巴掌。 声音不响,打得也不狠,可两个人都愣住了。 于浩海撇过头,把方倾抱回到床上,说了句睡觉吧,接着把被子给方倾盖上了,还是让他枕着自己的颈窝。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没过多久,于浩海就睡着了,对他来说,被自己的omega打了一巴掌就跟被猫呼了一爪子似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会儿就忘了。可方倾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却陷入了沉思。 第97章 实验楼研究室外,响起了几声轻轻的叩门声。 闻夕言过了很久才听到这声音,因为声音太小、太轻,像是有节奏的试探,最开始都被他忽略了,直到接近敲了三分钟,闻夕言才听出有人在敲门,他觉得有些荒谬和好笑地打开了门。 王俊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见门开了,笑着对闻夕言说:“闻医生,没打扰您吧?” 闻夕言戴着黄色避光眼镜,身穿白大褂,内里是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的熨烫工整的灰色衬衫,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发梢搭在眉梢处,一副不好惹的表情,跟他出现在咖啡卡座里的样子很不同,有些许的不耐烦,他问王俊道:“干什么?敲门敲的跟念经似的。” 王俊感受到他的情绪,把咖啡往前一伸:“王子的脸伤好了,这个是现磨的咖啡,给你的,谢谢你。” “我对咖啡挺挑剔的。”闻夕言翻着眼皮,他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但还是接过了王俊递来的咖啡,低头喝了一口。 “那不打扰了,再见。”王俊转身离开。 “慢着,”闻夕言尝过这咖啡后,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的?” 一杯意式浓缩搭配一大杯滚烫的牛奶混合而成的欧蕾咖啡cafe au lait,丝滑鲜美,浓郁的奶香味,更值得一提的是,这是女孩子的最爱,连omega男性都觉得这是一款非常腻口的咖啡。 可闻夕言偏爱这种,小卖部的点单牌上压根没有它的存在,所以他经常点一杯意式浓缩,又美其名曰给医护们带上一杯热牛奶,实际上是趁人不注意,将二者混合喝下。 “我之前给方倾送了一个多月的饭,”王俊说,“我记得医生护士们没有特别爱喝牛奶的。” 牛奶味信息素的闻夕言听到这话,脸上有些窘迫,把门推开,对王俊说:“进来坐会儿吧。” 王俊进去了,这房间以前他常来,但自从闻夕言所带领的医学团队入驻以后,他就没来过,此刻坐在这里,觉得里面大变样了,很陌生,仪器里紫绿色的液体正在冒着泡,另外一边则是冷藏室,里面放着银色的、排列整齐的培养皿,水池里则是乱七八遭的试管、引流瓶、针管等等。 闻夕言见他眼睛转着四处看,笑道:“……侦察兵,果然观察力敏锐,说说吧,这屋子发生了什么。” 王俊看着他:“是考试吗?” “随便问问,放松点儿。” 王俊点了点头:“这屋子……只有方倾和你在使用,你对方倾几天没回来有些生气,明明医疗垃圾箱在你的右手边,扔垃圾很方便,你却把用过的试管故意往他左边比较远的工位处堆放;那在咕噜噜冒泡的估计不是什么好药,不然你不会把试剂瓶上原来的贴纸都撕掉,不想让别人看到你们做的药的原材料和配方,但你又怕会有人误用,所以用黑笔在上面画了个骷髅头……” 闻夕言听到此处,已经低声笑了:“我后悔考你这个题了,呃,不知道为什么,你形容描绘的我,好像有点儿幼稚。” 王俊撇了撇嘴,脸上似乎写着:你确实幼稚。 闻夕言只好岔开话题:“王子脸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听你的话,我告诉他我会一直陪着他,他这几天脸伤终于结痂脱落了,谢谢你。”王俊由衷地说。 “噢,不客气,”闻夕言低头啜饮了一口奶味十足的咖啡,慢悠悠地说,“那你会一直陪着他吗?” “不会的,”王俊摇摇头,“他其实不需要我,只是想折腾我而已。” 闻夕言问道:“为什么?” 他好奇王俊是否也看出了王子对他秘而不宣的情感,但王俊只给出一个答案:“他跟瀚洋有仇,我跟瀚洋又是好朋友,他欺负不过瀚洋,只好拿我撒气罢了。” 闻夕言轻声笑了,没想到王子的深情竟被这么理解了,而这在王俊的逻辑里又是非常自洽的。他无意于做那个解谜的人,毕竟他是医生,不是丘比特。 王俊是个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坐在这里也规规矩矩的,闻夕言鼓捣方倾的高级煮茶壶,想给王俊煮一杯茶喝,鼓捣半天没弄明白。 “我来吧。”王俊熟练地接过去,不一会儿,茶香飘满了整间屋子,王俊看自己的手湿了,顺道就要清洗堆叠在水池里的试管等医疗用品。 “哎,别碰,你不知道怎么洗。”闻夕颜拦住他说。 “我知道啊,这几种用清水冲洗就好,这几种用稀hno3,要适当加热一下,可以洗去附着在上面的铜和银。” 王俊顺手拿起一个试管洗了起来,闻夕言见他动作熟练,问道:“方倾教你的?” “我看到护士洗过两次,记住了。” “方倾这家伙自己不洗让你洗?” “没有啦,你们医生护士都是很忙的,有正经事要做,反正我又是在午休,顺手就洗了呗。”王俊在说话的过程中已经清理出了水池一些空余的地方。 闻夕言坐在沙发上,看着王俊的侧脸,听着洗水池里哗啦哗啦流水的声音,职业病地在观察着王俊,并在心里总结:王俊是典型的服务型人格,喜欢与众人保持良好关系,为此宁愿迁就他人,服务他人,在付出和给予中,常常忽略自己,轻易地牺牲自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配拥有他人的赞扬和关注的,但底线却很清晰,一旦触碰底线,会很决绝地作出选择,这种人,如果遇到珍惜他的好人,会一直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生活,像方倾和尹瀚洋这种自身能量强大的人,就会本能地保护他,让他不处在危险之中…… 闻夕言打了个哈欠,喝了掺杂了大量牛奶的咖啡后,他有些困意,也许是室内的阳光很充足温暖,也许是默默清洗的王俊对他来说像软体动物一般没有攻击性,也许是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太有节奏,闻夕言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等醒来时,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他愕然地反转手表看了看时间,只见王俊早已将所有堆叠在水池里的试管和导流瓶等都清洗干净了,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他的身旁,显然已经等了好久了。 “不好意思……”闻夕言被自己奇异的待客之道所震惊,笑道,“我竟然睡着了……” “没事,我也要走了,再见,闻医生。”王俊提着口袋急匆匆地出了门。 闻夕言往那袋子里扫了一眼,知道里面装的是方倾的衣服。他轻笑一声,王俊果然是侦察兵,只往里面卧室看了几眼,便判断出方倾是被掳走了。 “瀚洋,你这几天怎么回宿舍住了?”王俊拦住了尹瀚洋问道。 尹瀚洋似笑非笑道:“腾地方呗,我的房间就在我哥隔壁,不方便。” 王俊前后一联系,终于知道方倾去哪了,接近傍晚的时候,alpha们还在野外小岛做生存训练,王俊带着装衣服的口袋,埋伏在博观楼前面的树丛中蹲着,等到暮色四合,于浩海开完了会,从博观楼里走了出来,步履匆匆地往将军楼的方向走去。 第192章 “浩海!”王俊冒出了头来,朝于浩海招手。 于浩海见是他,走了过去:“什么事?” “这是方倾的衣服,你帮我给他。”王俊把袋子递给于浩海。 于浩海“哦”了一声,并不接袋子,只是视线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跟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每当omega试图跟他玩,接近他、跟他说什么时,他都是这副眉眼低垂漫不经心地“哦”一声,然后又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似乎对omega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感兴趣,久而久之,omega们也都疏远了他。 “浩海!”王俊跑到他前面,又拦住了他,“你把衣服拿给他吧,没衣服穿方倾会不高兴的,都好几天了,应该是四天了吧,你把他一直关着,他会不舒服的!” 怎么会不舒服?于浩海蹙了蹙眉,虽然方倾一个人在屋里确实有点闷,但于浩海觉得自己弄得他很舒服。他听到王俊提到了四天,有些怀疑道:“谁给你这么说的?那个医生吗?” 他提到“那个医生”时语气有些狠戾,王俊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去找他玩儿,护、护士说的。” “哦,他现在没法跟你玩了,再过几天吧。” “你别这样了,浩海,”王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退后了两步,左右手合到了一起,像是做祷告似的,小声恳求道,“他不是你的宠物啊,他是我们的小方医生。” “……他跟你这么说的?他是我的宠物?”于浩海觉出不对劲来,问王俊,“你们关系一直很好,他怎么说我的?我是他的爱人,他现在是发情期,我跟他在一起几天很正常,怎么是把他关起来呢?” “他没说什么,”王俊连忙否认,“但是我觉得,他怕你。” 于浩海:“……” 推开卧室的门,方倾原是坐在床上的,听到声响,便一头栽倒在被子里,假装在睡觉。 于浩海把他翻了个面,笑着抓了抓他的小肚子:“又装睡呢?” 这短短四天,方倾学会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存技能,比如说装睡、装死、装肚子疼,还有哭泣着求饶、假装昏厥等等能让自己好受一些的办法,免受摧残。 可于浩海除了第一次被唬的差点儿抱他去队医室之外,后面他就不相信了,只会面带笑容地看着方倾在那儿表演,然后更用力更持久地折磨他,渐渐的,方倾疲了,也不爱说话了,只是盼着有人来救他。 “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于浩海手里哗啦哗啦地摆弄着一个袋子。 方倾心想,肯定又是什么什么好吃的了,可他又不是个吃货,跟吃的相比,他现在亟需的是自由,所以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懒得看。 “王俊托我给你带的。” 于浩海话没说完,方倾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一把夺过于浩海手中的口袋,看到里面的军装和衬衫都感动的快哭了:“我能出去了?” “嗯,明天早上吧。”于浩海说。 方倾脸上是重见天日般的欣喜,这四天他身心饱受摧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于浩海不准他穿衣服,喜欢方倾可以随时给予他的状态,那是一种有些奇怪的癖好,可这癖好,让方倾觉得自己像一只无毛的宠物,雌兽,或是于浩海所说的“小母猫”。 于浩海见方倾急不可待地开始穿衣服,有些失落地说:“出去就那么高兴吗?我又没虐待你。” 方倾哼了一声,背向他,开始系衬衫的扣子。他从昨天开始,就只用“哼”来跟于浩海对话了。 “你现在穿……有点早,你不说我总毁你衣服吗?这件也不想要了?” 方倾听到这话,知道确实穿早了,夜还长着呢。他叹了口气,又低着头,开始解扣子。 于浩海的气息粗重起来,从背后抱住他:“明天走了以后,还来吗?” 方倾不吭声。 “你知不知道你越这样我越要做?”于浩海把他翻转过来,“我不知道你生什么气,以前发情期都是厮守一周的……” “我不是发情期。” “那也是被我完全标记了,需要调养身体,适应我的信息素。” “你就是喜欢把我关着而已,从小你就这样,你的控制欲太强了,我要接受不了了!”方倾狠狠地说。 “是,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当初没有抱着你坐船,去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岛上生活,我把你养大,从小培养你对我的喜欢……” 方倾听到这话只觉得后背都发冷:“浩海,你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就是要你喜欢我,有错吗?” “我不喜欢你吗?”方倾反问道。 “……我不知道,”于浩海有些烦躁地说,“有时我能觉出你不开心,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好……” 方倾闭了闭眼睛,很无语地说:“我可以有一百种一千种一万种脱身的方法,但我愿意纵容你的癖好、习性、你的病,原因是我喜欢你不比你喜欢的少,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 于浩海还是无措地看着他,眉头紧蹙,一脸茫然。 “算了!”方倾高声道。 “什么算了?”于浩海又开始紧张起来,重复了一遍,“什么算了?” “这次对话到此为止的‘算了’,没有别的意思。”方倾解释道。 晚上,于浩海没有要做那种事,只是一直没睡着,翻来覆去地叹息。方倾背对着他,也在数着时间,他期待清晨的来临,可以离开这间屋子,可以重新审视他和于浩海的关系,这短短几天,他突然明白了父亲方匀为什么当初一直阻拦他和于浩海在一起,明明于浩海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那么出类拔萃,那么优秀,还是父亲誓死追随的于总的儿子。 于浩海骨子里是暴虐阴暗和唯我独尊的,这话方匀说过,闻夕言暗示过,甚至连亦敌亦友的凯文逊也直言不讳地告诉过他。可他因为被甜蜜的爱情蒙蔽了双眼,一直看不清。 当所有人都因为惧怕而疏远于浩海时,他应该是给予治疗的那个人,而不是刺激他的那个人,想到这儿,方倾又把心放平了,什么疑难杂症他没见过,也许治疗于浩海的过程是一阵子,也许是一辈子,他既然选定了这个人,就不应该退缩。 想到这里,他翻过身去,佯装在睡梦中寻找于浩海的怀抱。于浩海见他往自己怀里钻,立刻欣喜地抱紧了他,埋在他的颈窝中凶猛地嗅着他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方倾穿戴整齐,又是一个医疗兵的模样了,他急不可待地推门要出去,于浩海拉住他:“等一下,送你一个礼物。” 他从衣橱后面的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项圈,戴到了方倾的脖子上:“训练时就得摘掉了,先戴给我看看。” 方倾对着镜子,看到那是一颗成色极佳、璀璨耀眼的红宝石,镶嵌在金环之中,两边是用黑色皮质打造的暗黑缎带,两相搭配,更显得方倾的脖颈如天鹅一般纤长、白皙。晨光映射下,那宝石红光一闪,打在镜子上,折射出一道炫目的光,纵是方倾从小到大跟着青羚见多了宝石钻石之类的珍品,也被此物的不俗所震惊。 “喜欢吗?”于浩海在一旁微笑着欣赏,这比他想象的样子还要漂亮。 “喜欢。”方倾摸着那宝石,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有种熟悉的感觉,他由衷的说,“你的品味很不错。” “不然能看上你吗?”于浩海牵着方倾的手,大步走出了将军楼。 到了队医室前,想到之前的不快,于浩海犹豫了,不再往里面走,搂了一下方倾的腰,推着他的后背说:“你进去吧。” “你不想看看大家怎么夸你送我的项圈吗?”方倾笑道。 “啊?”于浩海想到自己上次被方倾从这里赶走,还以为方倾再也不会让自己涉足队医室了。 “走吧。”方倾拉着他走了进去。 “小方医生!你回来了!”护士们见到他都有些兴奋。 “是啊,探亲假休完了,”方倾笑了笑,对林灵说,“早啊,林医生。” “早,”林灵看了看方倾,又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于浩海,见两人貌似无事,也松了口气,“项圈真漂亮。” “谢谢。”方倾甜甜地笑着,摸了摸那红宝石。 推开研究室的门,闻夕言见方倾和于浩海进来,并没有意外,只是笑呵呵地说:“小方回来啦?休假快乐吗?” “快乐,这探亲假按说都是一周,我只休了四天,你不会有怨言吧?”方倾故意把休假更正为探亲假,也等于是把自己度过发情期的事宣布与众,尽管他根本没有发情。 闻夕言心领神会,笑道:“不会,王俊帮我做了不少事儿,那恭喜了,于少将、于夫人。” 于浩海当然知道这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微笑道:“谢谢,上回不小心碰伤了你,抱歉。” “没事,怪只能怪我没有变异人强壮,不能给于少将练手吧,哈哈!” 第193章 于浩海把方倾送到了地方,就走出了队医室。几乎是他离开的同时,方倾就重重地松了口气。 闻夕言笑道:“统帅夫人还叹什么气啊,本平民百姓愿为夫人分忧。” “统帅夫人?谁啊?”方倾莫名其妙道。 “你啊,”闻医生道,“那不戴着吗?” 方倾又摸上了项圈的宝石,这下知道那种熟悉的即视感到底是什么了,这、这不是统帅勋章吗?! “靠!”方倾低头看着这宝石,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真是没有不敢做的事!” “那又怎么样,你们都宠着他,我猜啊,假设他把你杀了,别人要治他的罪,在棺材里,你都会跳起来说:‘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不小心自己死的!’”闻夕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omega的天性就是善良心软,也没办法。” “闻医生,你不用激我,我相信你的话了,”方倾诚恳地对他说,“你帮帮我吧。” 第98章 需要方倾完成的实验部分,因为被耽误了四天,方倾在回来后,立刻投入到了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去。埋头苦干了三天,这天下午,莱斯利长官敲响了队医室的门。方倾喊了进来后,见是莱斯利背着手走了进来,首先条件反射地将手按到了丝巾处想解开,却已来不及,又把手讪讪地放了下来。 “啊哈,好久不见。”莱斯利见到他的动作,也有些尴尬,“于……方倾。” “……咱们水星还没有冠夫姓的习惯,”方倾笑道,“长官,坐。” “那个闻医生哪去了?”莱斯利问道,“之前来找过你,只看到他坐这儿。” “闻医生的嘴越来越叼了,每天午后一杯现磨咖啡,估计在外面消磨时光呢。”方倾道。 “嗯,”莱斯利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还好吗?” “很好,谢谢长官送我的丝巾,免除了我很多尴尬。”方倾的脸不由得热了起来,却将那份尴尬和羞涩强行按下,保持着他一贯温和带笑的职业面孔。 一个omega被彻底标记后尚且需要躲起来几天,度过这青黄不接、有些恼人的成人礼,而一个omega战士被完全标记,羞惭的程度更是成倍增加,至少,在这次方倾回来后,他就一直窝在队医室里不愿出去,他知道只要他走出去,每个看到他的alpha还是omega,心里都只有一句话:“他被压了。”而在队医室里,即使医护人员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人,但研究室门一关,就他和闻医生了。 莱斯利看着方倾,他棕色带着微卷的头发浓密而蓬松,有些长,所以显得凌乱,像是刚用手刨过,透着几分不羁;蓝白色的细条纹衬衫外套着一件白大褂,衣袖挽在手肘处,手里拿着一支笔,笔帽别在衣服左侧上方的兜里,整体看起来有种斯文的秀气,而这秀气并不平易近人,而是透着几分凌厉,因为方倾的表情又出现了那种讥讽的笑意:“长官?不认识我了?” 莱斯利笑了笑:“没有,只是觉得你现在跟以前不大一样了,跟那个经常打架斗殴睡懒觉被我抽打的士兵不一样。” 方倾心想,只是被标记而已,难道连长相都变了?他说:“过几天我就出去训练,协同考核就要开始了,我也得抓紧时间。” “你知道就好,”莱斯利把背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到桌上:“这是第一把,先拿来给你过目。” 麻.醉枪?方倾欣喜地把它拿在手中掂量:“不错,这个重量正好,omega拿着也不嫌沉,颜色也好看!银白色,我喜欢!” 莱斯利见他拿着枪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禁笑道:“只样子好看有什么用,关键是要好用,走吧,咱们练练去。” “啊?出去吗?”方倾问。 “走吧宅男,你还要躲多久。”莱斯利已经转身推开了门。 试枪的想法太诱人,方倾顾不上别的了,跟着莱斯利走出了队医室。 “这是兵工厂最新研制的武器——麻.醉枪,与普通意义上的麻.醉枪相比,它的威力更大,射程长至800米,肌注穿透力强,”ao战士们整齐列队,左阳旭长官站在最前面的中央位置,向众人讲解道,“一枪射中变异人这里,便会让对方心脏麻痹而死,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人群骚动起来,众战士们听到这话都兴奋起来,“一枪毙命?那不是比咱们的□□都要猛?加特林也得三到五发吧?” “哇,那以后咱们打变异人跟打普通人岂不是一样了?这枪射程还远,可以远距离攻击!” “就是!我突然觉得不怕了!我也能上战场了!”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看着那银色长.枪,跃跃欲试起来,像尹瀚洋这种枪支狂热爱好者,已经离开队伍要来摸两把了。 “听人说话又不等听完就发表意见,”莱斯利带着身后的方倾走了过去,“你们alpha能不能沉住气?” “是的,我还没讲完,尹瀚洋你给我归队,”左阳旭接着说道,“这把枪普通士兵是难以驾驭的,因为少了子弹、枪筒和后坐力,要想让针头平稳地射中敌人的心脏,需要手臂特别稳,瞄得非常准,一枪射过去,只有针头是平直的,才能狠狠地扎进敌人的皮肉中。大家都知道,变异人一身肌肉如铜墙铁壁,这针头虽是特制的,穿透力也不错,但射偏的话药液还是不能有效释放,具体的呢,让枪的发明者,给我们详细讲讲。” “发明者?在哪儿?” “兵工厂的人都是些老头子吧,来了吗?” “难不成是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方倾一到这里就归队了,此刻正在那儿默默地得意,陡然被这么一说,有些吃惊,只听莱斯利笑道:“方倾,出列!这把枪正是我们omega医疗兵的杰作,在英勇的战士们奔赴隐崎岛期间,我们omega战士在敌后方马不停蹄、日夜赶工,研制出了这把枪,并送到了在昶州的于总那里得到了反复检验,现在第一批试用期枪已经生产出来,足有三万支,于总赐名为‘方枪’!” 方枪?! 好土! 方倾在心里哀叹一声,怪就怪自己当时一直用什么px49502b5来代称,于总对什么2b一连串的符号根本记不住,一直对方匀说什么“你儿子方倾做的枪呢,拿来给我用下”,久而久之,就简化成了“我的方枪呢”。 于总司令那么大的头衔既然已经赐名了,方倾当然也不敢驳回了,只是好笑地走了出来,面向众位战友,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就望向了alpha排头兵位置站着的于浩海。 于浩海腰杆挺直,站着军姿,眼中闪过惊讶,接着,嘴角往上弯着,强自镇定,微笑地看着方倾。 哈哈哈,就是要这个效果!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强吧? 方倾心里的得意如滔滔江水一般泛滥成灾,他站那儿不动,一直傻笑地欣赏着于浩海的表情,直到莱斯利在边上用力咳嗽了一声。 方倾将枪拿在手里,朗声道:“兵工厂按照我给的结构分解图,以导液式自动原理,将麻.醉针剂放置原来的弹筒位置,其中,导液孔没有调节器,持枪的人,需要将杠杆活塞扣住,与机枪框相连,平举手臂,肩膀在下颚20厘米左右,一针射出,击中对方的心脏。” 尹瀚洋急忙问道:“打不到心脏呢?有时打到头上或是打手臂的情况更多。” “打到任何位置,都能让对方原地昏厥10分钟左右,这个数据我是在野生动物园里用大象做的实验,成年大象体重为3吨,跟变异人相比,可要重很多吧?” “重得多!变异人大概500斤左右!”尹瀚洋道。 方倾点点头:“于总那边拿变异人做过实验,射中四肢、头部、身体,都让对方昏倒10分钟左右,打到心脏的话,一枪毙命。” “多少发?每个针筒有多少发?”尹瀚洋问。 “一剂液体容量足足有10发,”方倾说,“这款麻.醉枪,无弹壳、无声、无后座力,无向上抛壳,携带方便,但导液管是在枪管的上方,不同于平时咱们用的枪,子弹在枪管下方,液体的颜色又是紫色,有个弱点,就是离近了的话,能看清对方还剩多少‘子弹’。” 于浩海道:“我们上次去隐崎岛,敌人大多带着防弹眼镜,那眼镜是黑色镜片,视物不清,分辨不了紫色。” “啊,是吗?那正好能弥补这个缺点了。”方倾道。 omega中传来了稀稀落落的笑声,这俩人在这夫唱夫和,很是恩爱有加,所谓势均力敌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吧。 左阳旭也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于少将,你给大家打个样吧!” 于浩海上前,从方倾手中接过这把方枪,三步到位,瞄准800米开外的木靶,众人聚精会神,都想看这把枪的第一声。 于浩海瞄准了一会儿,把枪从肩膀上拿了下来,笑道:“这是麻.醉枪,我射木头也见不到它的威力,白白浪费药水,不如,咱们去野竹岛试试,射个活物?” “好啊好啊!哪有新枪开刃不见血的,咱们就得去杀个什么东西!”尹瀚洋摩拳擦掌,走上前去,从木箱里抽出一把方枪,非常爱惜地左右翻看。 第194章 “这尹瀚洋说起话来跟个匪徒似的……哪像个少将,”左阳旭擦了擦额上的汗,对莱斯利说。 “他都立志嫁给海盗,当然匪里匪气了,”莱斯利笑道,“走吧,咱们去野竹岛!” 这野竹岛原名野猪岛,属兰特群岛中的一个,岛上居民嫌名字不好听,毕竟是自己的家乡,便更名为野竹岛,只是岛上布满落叶阔叶林,植被特别密集,野猪种类多,数量大,泛滥成灾,是岛上之患。 这野猪是杂食性的,无论鸡鸭鱼牛羊甚至蛇老鼠昆虫乃至人,只要是肉他们都吃,岛上种植的粮食也经常被他们糟蹋,五谷杂粮也不放过。岛上居民屡次三番向兰特岛政府诉苦,说野猪近年来吃小孩的情况屡屡发生,而且野猪们大多集群活动,每个族群少是5只,多的甚至是30多只集体活动,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极为恐怖。 新兵营战士们到了野竹岛上,左阳旭给当地政府提交了申请报告,那岛上接待的人像是遇到了救星似的,眼眶含泪:“日也盼、夜也盼,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我们报警好多次了,一直没来管我们……” 尹瀚洋想起警局里伍润成那批人,恨恨地说:“这种杀野猪的苦差事他们才不会来做,都是些想往上爬的败类……” “瀚洋,”于浩海制止了尹瀚洋,对接待人说,“让你们受苦了,我是昨天接到的群众举报,电话打到了内线里,我听到了,下回您直接打我电话。” 说着,他把名片掏了出来,递给了当地政府的接待人。 “好、好,”对方感激道,“真的麻烦少将了,管我们这偏僻小岛上野猪的事……” “走吧,我看看是哪一片林子。” 这片山林已经被层层封锁了,附近的居民全被遣散,山门处是被啃坏的木栅栏,歪倒在边上,青色大石头搭着的壁垒也被冲撞开了。 接待的人说:“一到了晚上,天黑透了,就集体冲下来了,街道上、小区里,到处都是横行的野猪,住在平房的百姓,门一旦被撞开,就是家破人亡,今年海货不多,大家春天时都选择了种地,可粮食在秋天时也都被野猪吃光了,野猪跟人一样没有东西吃,就开始吃小孩、吃大人……” 于浩海只要想想这场景,就觉得惨不忍睹,这小小岛屿上的人虽没见过什么变异人,但遇到那长长的獠牙的黑面野猪,也都被祸害得够呛了。他问道:“没开枪杀过吗?” “杀过,岛上护卫队人手不足,普通百姓也加入了,但野猪们很狡猾,一听枪响就往山里跑,我们又不敢追过去,到现在为止就射杀过十几只,它们的繁殖力很强。” 于浩海安慰了政府负责接待的人,和左阳旭、莱斯利、尹瀚洋坐在一起研究。 到了夜间,灯火通明,百姓们自发地给战士们送来火把,让他们便于照明上山。 众战士们经过长官们选拔一番,一起往里走,只听野猪嚎叫,却不见一只出来。 “把火灭了,野猪怕火。”于浩海率先把手中火把熄灭。 战士们战战兢兢地也陆续把火灭了,这夜里漆黑一团,月亮被乌云遮住,星星疏落几点,也分不清谁是人、谁是猪了,只是排成两队,悄声上山,alpha在前,omega在后。 “你能走了?”王俊问着走在他旁边的凯文逊,明明坐船来时,王俊还推着他的轮椅,一听乡民们说的情况如此严重,凯文逊就奇迹般地好了。 凯文逊立即有些瘸地往前挪步:“……腿还有点酸,不然我会混到你们omega队里吗?我怎么不在alpha队里走?” 王俊听他语气不善,便不再问了。 “埋伏。”于浩海命令道。 众人原地分散开来,趴到了草丛中去。 大概二十多只野猪果然到了夜里从洞中出来,集体往山下跑去。 于浩海举起那麻.醉方枪,朝着领头那只野猪右大腿上方心脏的位置射去。 这枪果然是无声、无弹壳,众人在黑夜中只见于浩海瞄准,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叩动的板机,那领头的体型巨大的野猪,便嗷的一声惨叫,跌落下山去。 它的同伴们先是原地不动,接着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觉得无事,又开始往下走。 尹瀚洋迫不及待地射杀了第二只,同样是干净利落稳准狠,一枪打中野猪的心脏,野猪翻身落下。 两次都击中目标,方倾兴奋地都要跳起来了,他趴在草丛中,探出头去,只见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卧在树木后面,朝着野猪手势非常标准地射杀。 “刘赢,你试试。”左阳旭道。 众人都不敢作声,等待着第三只,刘赢瞄准了片刻,一枪射出,略有偏差,那被他瞄准的野猪突然转身朝他们埋伏的地方望去,接着昏倒在地。 它没有被射中心脏,没有在麻痹的那一刻就死亡,所以它这一转头,等于是给其它野猪指明了方向,众野猪朝这边跑来。 “刘赢这白痴!”凯文逊提着枪走上前去,朝着往这边跑来的野猪开了一枪,那野猪应声倒地不起,已然死亡。 只是这枪是在背后发的,无声无息,战士们都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 莱斯利见凯文逊手持着枪,厉声道:“让你开枪了吗?前面都是你的战友,误伤了怎么办?!” “误伤了哪位野猪啊?”凯文逊道,“这野猪都跑过来了还要追究我的责任吗?” 王俊习惯性地连忙要捂凯文逊的嘴,可是他太高了,一下没捂着,倒是打到了凯文逊的下巴颏儿。 “omega立即撤退!”于浩海命令道,“第一排alpha们,听我口令——开始,射击!” 方倾这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听于浩海发号施令,没想到他确实是以性别来区分人的,第一句话就是“omega撤退”,他这下设身处地懂得了艾兰从隐崎岛回来时所吐槽的内容,于浩海确实一直要omega撤退。 莱斯利带着omega们躲到了山的另一面,对他们说:“咱们这次主要来是观战的,这方枪一旦用不好,射死或是射晕自己的战友们都不好。” 艾兰苦着脸道:“我还没用一下呢,我特别想试试!” 莱斯利说:“急什么?咱们是后方支援,不是在这躲避,你看咱们方枪的制造者不都沉住气了吗?是吧方倾,方倾?!” 方倾已经混入了alpha战士们的队伍中,悄声往前凑,众alpha见是他,也不敢吱声,毕竟方倾现在是多重身份,无论是于夫人还是枪的制造者,他凑前面看看都无可厚非。 于浩海在心里数着射中的比例,第一排战士20人,射中野猪心脏的只有12个,其他8位没射中心脏,野猪都停顿、转头了一会儿,才昏倒在地。看来持枪的士兵的枪法若不准的话,这枪也难以发挥它的最大作用,不过,能射晕也是功劳一件,只是在对方10分钟内,需要补射…… “你怎么来了?”于浩海瞅见第二排alpha士兵当中有个小小的身影趴在那里,“过来!” 方倾蔫头耷脑地挪到于浩海身边:“你眼神儿怎么那么好,这黑色的一团团你就能识别我。” “你这小样儿藏哪我看不到?”于浩海把他扒拉到自己身后去,“在这儿干嘛?” “抽样调查,”方倾说,“你肯定数了,多少?” “0.5。”于浩海道。 “百分之六十,挺高啊!”方倾脸上的欣喜就闪了一秒,又熄灭了,“我差点忘了,第一排的都是优等兵。” 于浩海见他有些失望,道:“再好的枪也不能让人百发百中,枪法不好的什么枪都不行,你不试试吗?” “好啊。”方倾挪到了于浩海的前面去了,开始瞄准。 这一茬儿野猪被打的有往这边跑的、有往回跑的,方倾想瞄准往这边跑的野猪,可野猪脑袋在前面伸着,挡了心脏的位置,不好瞄准,他想了想,又开始瞄准背对着自己的野猪。 尹瀚洋爱极了这把新式武器,对大嫂极为钦佩,见他在那儿举着枪瞄准,便命令道:“兄弟们都暂停一下!方枪的制造者要开枪了昂!都别动,大家都看好了!” 说完,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点开,给大嫂照明。 方倾这下更紧张了,他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野猪的右腿上方心脏的位置,一枪射了过去。 正中了野猪的屁股。 众alpha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尹瀚洋见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连忙熄灭了打火机。那野猪一阵腚痛,疯狂地往这边跑,于浩海一枪补射,快速解决了它。 “它换腿了!”方倾急切地解释道,“我瞄准得好好的,它突然同手同脚了!” “对对,”于浩海说,“这野猪没事顺拐干嘛?害得我们没射中。” 众alpha们又是一阵哄笑不止。 第99章 方倾在前面气得跳脚,王俊在后面嘻嘻地笑,凯文逊转过头看着他:“你怎么没撤退?没听到于少将的命令吗?omega都撤退!” “我、我担心你啊,”王俊忍不住挽住凯文逊的胳膊,“这山上路不好走,又没光照着,黑漆漆的。” 第195章 凯文逊内心一阵激动,却仍然冷着脸,试图甩开王俊的手:“用不着,一边儿去,回你们omega的队伍中去。” 王俊执拗地挽着凯文逊的胳膊没放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凯文逊再甩不开了,心想,区区野猪而已,还能让自己的omega受伤不成,不走算了。 王俊又箍紧了凯文逊的手,踮起脚,悄悄地问他:“殿下,那个野猪的心脏长在哪儿啊?” 凯文逊听到了他问的话,漠然地看着王俊。 “告诉我呗,要不我都不知道打哪儿。”王俊睁着滴溜溜的圆眼睛,充满求知欲地看着凯文逊。 “你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这我怎么能知道呢?” “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凯文逊冷声问他。 “……我这是第一次见到猪跑,它也没告诉我它心脏在哪儿啊?”王俊老实地回答。 “它的心脏就在……”凯文逊见王俊脸上绷不住的笑,又气又好笑道,“你耍我?” “没有没有!”王俊连忙摇头,“我真不知道!” 王俊说什么都是一脸朴实忠厚的样子,凯文逊突然觉得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便拍了一下他的右胳膊上面:“这里。” “胳膊上?”王俊低头看了看。 “谁心脏长胳膊上?!”凯文逊又拍了王俊身子一下。 “腋窝这里?” 凯文逊拍他有些上瘾,omega身体是软的,哪哪都是软的,他忍不住抬了一下王俊的下巴,又抓了一把王俊的脸。 王俊脸蛋肉呼呼的有点儿圆,配上那窄窄的双眼皮圆圆的眼睛,有种莫名的喜感,凯文逊又忍不住去捏他的脸。 “我知道不长脸上!”王俊躲开凯文逊的手,央求道,“快告诉我吧,我又不是猪,在我身上找啥猪的心脏啊?!” 尹瀚洋模糊地听到了王俊的声音,回头看他在那儿跟凯文逊拉拉扯扯的,厉声道:“你给我出去!找莱斯利去!” 王俊躲到凯文逊身后道:“我不能走!我得保护王子。” “你个缺心眼的,王子用你保护?人家背后放枪可厉害了!” 凯文逊冷笑道:“怎么方倾可以在这儿,王俊就不行?差别待遇吗?” 于浩海皱眉道:“行了,都闭嘴,好好打埋伏,这批打完了,咱们得守株待兔!” “……待猪。”方倾小声纠正道。 于浩海躲避在草丛里,把方倾搂在怀里埋伏着,此时猪没来,他就低头拱着方倾的后颈,闻他的味道。 “干啥?!少将耍流.氓吗?”方倾回头给了于浩海一杵子。 “还是我的柚子味儿,”于浩海小声道,“七天了,还没消。” “怎么?消了的话你还要打个补丁啊?”方倾没好气地问。 “有需要随时来找我,”于浩海道,“愿意为你效劳。” “你老实点儿,没见到‘方枪’的厉害吗?我偷摸给你喂点药你怎么没的你都不知道。”方倾恐吓道。 于浩海低声笑了,轻柔地抚摸着方倾的头:“这倒是真的,你一个人的威力超过了一个加强连,我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一个人。我不会制作武器,也不会做药。” 方倾被这话恭维得全身舒畅,却假装谦虚地摇摇头:“也得会用的人才能用好,常言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将功成,万民安祥,咱们百姓是福是祸也都仰仗你了。” 于浩海低头吻了下方倾的额头。 第二批出洞的野猪下山了,第二批alpha们射击开始,方倾在于浩海的指导与摆弄下,终于射中了野猪的心脏,只一会儿,胳膊就有点酸了,他不免叹息:“我得多锻炼了,体力不行。” “你准头还是有的,体能跟上就好,不着急。”于浩海调整着方倾的手臂,端正他握枪的姿势。 王俊站在凯文逊身边,见他一枪一枪射杀着野猪,忍不住夸道:“你的枪法很准,其实不比瀚洋逊色多少。” “那当然了,”凯文逊不屑道,“孔雀旗考核的时候我心脏不好,跑步和攀岩两门成绩弃考,最后能得第二十五名,你说是凭什么拉高的成绩?” “凭实力,棒棒哒。”王俊见风使舵,立即拍起了马屁,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王俊这么做,是因为有高人支招。 上次在小卖部外面,王俊问方倾,凯文逊的脸伤为什么总不好的时候,闻夕言闻医生把他叫了过去。 “你认识王子多久了?”闻夕言道。 “三个多月吧。”王俊说。 “用五个形容词形容一下他。” 王俊没见过这样治病的医生,但他看出方倾对他虽然蛮不礼貌的,但又坚持陪他遛弯儿,就知道这医生肯定医术高明,便老老实实地总结道:“毒舌,刻薄,反复无常,容易生气,还有……俊俏。” 闻夕言心道,“俊俏”都出来了,我怎么不觉得那阴鸷的王子哪里俊俏。 他面上只微笑道:“噢,王子殿下是这样的人,那看来不是什么好人啊,你为什么陪在他身边?还很紧张他?” “我被威胁了,唉,”王俊叹了口气,却不把凯文逊碰瓷的事详细说给闻夕言,只说,“多了我就不说了,反正他的伤得赶紧好,我才能解脱。” “他感觉到你这种想解脱的心理了,所以脸伤才好不了,你明白吗?” 闻夕言这么一说,王俊懂了,看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凯文逊根本就没避开水,存心毁容。 “那我怎么办啊?”让王子毁容了,这过错可不小,王俊一脸惨兮兮。 “你要假装跟他要好,”闻夕言对他说,“关怀他,照顾他,鼓励他,慢慢的,别说脸伤了,腿伤都能好了,只是,你愿意吗?” “愿意的,他毕竟是王子,是水星未来的统帅。”王俊说。 “那如果他不是王子呢?你还愿意对他好吗?”闻夕言问。 “这……”王俊眼珠子翻到上面,看了看自己的刘海,又转了下来,看着闻夕言,“我也说不好。” 王俊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对凯文逊是什么心情,被他伤害了会忍不住大哭,但跟他交好时,王俊心里也是很快乐的。 “不必急于找答案,”闻夕言说,“先治一治他吧。” 王俊听了闻夕言的话,果然回去后对凯文逊态度好多了,再不像之前那样沉默或是冷着脸,凯文逊也确实很快就康复了,对王俊也越发好了。 “傻呆呆地看什么,过来,我教你,”凯文逊把王俊拽到身前,他有便宜是能占就占的,毫不犹豫地将王俊搂在了怀里,抬起他的手臂,握住他的手,端着枪,“看我怎么射。” 他低着头闻着王俊的后颈,omega的腺体长在这里,确实是一处极致的温柔乡,凯文逊嗅着那处传来的满天星小花瓣温馨甜蜜的味道,已然神思恍惚,手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猪要跑来了!”王俊着急地晃动着手臂,提醒凯文逊。 凯文逊倏地惊醒,一枪射了过去,却打到了野猪的眼睛上。 这只野猪本来就已奔近,这眼睛受了伤,并没打中肌肤里面,所以非但没有惊厥昏倒,反而跑得更快了,嗷嗷疯叫着冲了过来。 凯文逊和王俊都猝不及防,千钧一发之际,凯文逊一把将王俊拽到身后,就在野猪长长的獠牙就要刺破凯文逊的肚子时,尹瀚洋转过身去,穿越众人,一枪精准的补射,虽未中野猪的心脏,但将野猪一枪击昏。 尹瀚洋连忙跑了过去补射心脏,看了眼凯文逊,着急地问他身后的王俊:“你怎么样?!” “没事,”王俊坐了个屁墩儿,酸痛了一会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没事的。” 尹瀚洋又看了看凯文逊,心道,奇了怪了,尊贵的王子殿下竟然差点儿为王俊牺牲了。 “谢了。”凯文逊对尹瀚洋说。 尹瀚洋点了下头,扛着枪走了。 王俊把凯文逊转过去,摸了摸他的腹部,好在没有口子,也没有流血,刚才那瞬息之间他都是懵的,这会儿才后怕起来,忍不住扑到凯文逊怀里抱紧他:“吓死我了!你怎么为我……你怎么这样,你是王子,我算什么东西?!” 你可不是一般东西啊,王俊同志。 不,是王妃同志。 凯文逊回抱住了浑身颤抖的王俊,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在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他这条烂命还是有用处的,在护着王俊时,即使是就此死去,也变得有意义了。 可他嘴里却说:“放开,王子你也敢抱,好大的胆子啊。” 于浩海见尹瀚洋嗖的一下跑过去又跑了回来,问道:“怎么了?” 尹瀚洋摇头道:“凯文逊八成是吃错药了,英雄救美,救了王俊。” “啊?”于浩海深感疑惑,低头看着方倾。 “呵呵,你不说我是找王俊垫背吗?这回知道了?”方倾瞪了他一眼,回头继续射击。 第196章 “真的?”于浩海不可置信道。 “啥意思?你觉得王俊不配?”方倾问道。 “不,我是觉得凯文逊不配,”于浩海不屑道,“他做什么梦,竟然看上了我们art的人。” “我说,这位大哥,你都把人家统帅勋章给薅走了,跟他结下了仇,这会儿还恨他呢?”方倾抓了一下领口,露出那红宝石项圈。 “还戴着呢?”于浩海笑道,“这是巴可达统帅自愿给的,不是我薅的。” 自愿给的?方倾低头摸着这宝石,又看着于浩海,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巴可达是有让于浩海继承大统的意思,而老谋深算、学识渊博的闻夕言,对他称呼的“统帅夫人”并不只是单单的调侃,而是另有深意。 他也明白为什么凯文逊对于浩海的敌意,像浓得化不开的墨一般深了。 “想啥呢?”于浩海拍了拍方倾拿着枪的胳膊。 方倾沉下心来,转头开始瞄准。 第二批野猪杀光,又等了十分钟,还不见动静,于浩海向众战士道:“这野猪智商虽然不高,但已折了两批了,再蠢也不敢出来,咱们现在全军搜山。”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方倾,又见到凯文逊身边的王俊,略一思索,说道:“omega们参与搜山活动中去,但每个omega身旁都至少要有一个alpha相伴,野猪疾冲时的速度非常快,alpha一定要担起责任,不能让身旁的omega受伤。” 左阳旭和莱斯利即使在场的情况下,由于官职和品阶不同,他们也得听从于浩海的命令,而且两位长官也都在一旁起监督的作用,要看于浩海在遇到问题时怎么做选择。 于浩海这道命令是很符合两位长官“出来解决野猪之患,同时练枪”的目的,所以欣然同意,莱斯利带着omega们过来了,对他们说:“不准给我挑人,离哪个近就选哪个alpha。” 尽管这么说了,omega们还是忍不住挑人,有那种关系好的或是暗中定情的,直接就配对成功了,还有像尹瀚洋这样的alpha,瞬间就被好几十人围了起来,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不放。 方倾见到这场面简直是目瞪口呆,忍不住道:“原来这么多对儿啊?” “我听到的就十几对了,”于浩海小声说,“标记的也不少。” 他好像试图在给自己“脱罪”。 方倾瞪了他一眼,但心情却好多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被标记的,虽然面上假装无事,但心灵的煎熬却很严重,毕竟他觉得当兵是很神圣的事,在这里就被压了,内心深处有些负罪感,于浩海显然是感受到了,所以才这样辩解。 “你怎么不跟好的战士学?”方倾问他。 “忍不住啊。”于浩海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尹瀚洋在那边左支右绌,直到莱斯利过去骂人了,才让尹瀚洋脱了身,最终获胜者是王烟,牢牢地抱着尹瀚洋的腰不撒手。 “行了,松了吧,就剩你自己了。”尹瀚洋冷淡地说着,往旁边走了几步,挣脱了王烟的束缚。 王烟跟在尹瀚洋的旁边,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问道:“尹少将,你枪法怎么那么好啊?一会儿教教我行不?” “嗯。”尹瀚洋点了下头。 俩人开始结伴搜山,到了一处树下,远远地见到前方有一个矮矮的黑影闪过,尹瀚洋对王烟说:“开枪!” 王烟骤然被尹瀚洋这一吼下了一跳,慌不择路地开了枪,离野猪有三丈远,连猪的一根毛都没射到。 尹瀚洋提枪补射,那野猪滚下山坡去了。 “要认真点儿,看路!”尹瀚洋厉声提醒道。 “哎呀,好凶啊,吓得我都瞄不准了,”王烟嗔怪道,“你不能温柔点儿吗?” 尹瀚洋烦躁地皱了皱眉,提着枪往前走。 这眼瞅着又遇到了一只,而且是跑的不快的野猪,尹瀚洋指着那猪,对王烟说:“射它。” “你扶着我吧,我拿不动枪。”王烟撒娇地说。 “……这枪不到一斤重量,很轻。”尹瀚洋冷声道。 “可是野猪也是生命啊,我害怕!”王烟说。 “这些野猪吃小孩儿。”尹瀚洋说完,抬枪毙了那只野猪,又往别地儿去了。 王烟只好跟上,等再看到一只时,他端着枪开始射,射来射去都没中目标,便佯装恼怒地对尹瀚洋说:“你握着我的手打吧,我怎么都打不中啊!” 尹瀚洋不是不知道王烟,他的发小王俊在新兵营里号称万事通,早把王烟这家世显赫的贵族之子身份给尹瀚洋讲过,尹瀚洋就算不知道,闻着这并不浅淡的紫藤花香味儿,也知道他就是把丝巾偷偷藏在自己桌肚里的omega。 尹瀚洋不喜欢omega很大一部分原因,是omega大多有小聪明,特别还是自己能识破的那种拙劣的、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 他喜欢的是像alpha一样磊落的男人,灵魂像白纸一般纯白,就像……就像天上的明月一般。 尹瀚洋一枪射中那只野猪,耐性告罄,对王烟道:“不好好打就别打了,浪费子.弹。” 王烟也有些生气了,哼道:“我是内阁总理大臣家的儿子,差这点儿药水?” 尹瀚洋看着他,不置一词,掉头就走。 “尹瀚洋,你给我站住!”王烟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尖声道,“你敢让我落单?你哥说alpha要担起责任,照顾好身边的omega。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我找你,也是你高攀了,难不成你真的傻到要去跟海盗捕鱼为生吗?” “捕鱼挺好的,我乐意。”尹瀚洋往一群alpha那里走去,抬手指了指后面,“兄弟们,那个omega就他自己。” 说完,他一溜烟儿地跑了。 alpha们立刻围了过去,为首的卜奕一看,竟然是内阁总理大臣的儿子王烟,这位公子平时眼高于顶,自己屡次去搭话都被忽视,这可真是天降奇缘,他笑道:“王公子怎么就一个人呐?我来保护你吧。” 王烟看着尹瀚洋逃走的方向,心里发狠道:“尹瀚洋,我总有一天要让你俯首称臣。” “那里,那棵树下,估计有好几只野猪。”王俊小声趴到凯文逊的耳边说。 “你怎么知道?”凯文逊见那处空无一人,也没见到野猪逃窜的影子。 “那棵树上的鸟都从窝里跑了。”王俊指了指天空中飞翔的鸟群的黑影子。 “走。”凯文逊左手牵着王俊的手,右手拿着枪,接近树下时,果然见一群黑色的猪群停在那里不敢动,不住地用屁股顶着树干,惊起了树上鸟窝中栖息的鸟。 “这一群至少得有七只,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凯文逊心情大好,“我这下信你是侦察兵了,来,王俊,你射!” 王俊开始瞄准射击了,凯文逊已经告诉了他心脏位置在哪儿,他射了三只没射中,惊起一片,凯文逊将枪用下巴别住,一枪枪补射四散逃跑的野猪,然后信誓旦旦地对王俊说:“都死了。” “王子好厉害!箭无虚发!”王俊对着凯文逊开始疯狂鼓掌,即使他明明看到有一只野猪只是被打伤了腿昏倒了而已。 等到俩人过去验收成果,又转身离开时,王俊故意背过脸,凯文逊果然悄悄补射了那野猪的心脏。 王俊忍不住心里好笑,这王子殿下,唉,真不知道说啥好。 同样哭笑不得的还有于浩海,他跟在方倾身边,一要动手,方倾就连忙叫道:“给我,你给我!” “好好,给你吧。”于浩海心道,在床上你怎么不这么说。 方倾美滋滋地打中了野猪,就往前跑,跑得飞快,生怕没猪可以打了,于浩海还得在后面追他。 而且于浩海发现,那种显而易见的、好打的野猪,方倾看到有士兵跟过去,压根就不爱打,专挑那种跑得快的、角度非常刁钻的练枪,等他们射中一只往前走时,方倾却敏感地感觉到于浩海抬起了胳膊,等他回头时,于浩海又像什么都没干似的,胳膊是放下的,一脸茫然地看着方倾。 “你是不是补射了?”方倾问道。 于浩海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快说实话!”方倾要急了。 “偏了一厘米,你打到肺上了。”于浩海说。 “你刚才补射了几只?” “……四只。”于浩海只得老老实实交待,见方倾的脸因为生气鼓了起来,好笑地掐了掐他的脸,“好了,回去我认真教你。” “嗯,这我造的枪命中率都那么差,也太丢人了,”方倾有点沮丧地说,“还有你老爸起的名字,什么啊,方枪,用我名字命名,我却射中的那么少……” “我多射一些,把你的补上。”于浩海安慰道。 方倾品出这话像是有点儿别的意思,见于浩海强压下的嘴角,便没好气地打了他一拳。 于浩海摸着被打痛的地方,笑道:“走吧,再找找还有没有剩的。” 直到天光大亮,战士们才从山上下来,这一晚上收获颇丰,基本上成年的大野猪都杀得差不多了,方枪的药液也都用完了。 第197章 野竹岛上政府部门本已设宴款待,要犒劳众战士们,被于浩海回绝了:“上面有规定,不能这样,抱歉了,而且我们时间确实有限,要赶紧回去了。” “这么快吗?才一晚上,再多待几天吧!”那接待的官员一听要走了连忙拦住,“我们野竹岛上也有好吃的好玩的,战士们休息休息几天吧!” “是啊,本来就不是你们该管的事,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么能走呢!” “没有什么该管和不该管的,我们是士兵,水星哪里有需要我们都得管。”于浩海道。 方倾见这些官员们拦着于浩海死活不让走,便心领神会道:“成年的野猪差不多被我们杀光了,但它们繁殖快,估计几周后会卷土重来,我有个建议。” 方倾看向于浩海,毕竟他是士兵,于浩海是长官,他要请示于浩海的意见。 “你说,”于浩海对官员们介绍道,“这是我们军医里的一把手,名叫方倾,他说的话我都得听。” 官员们立刻点头,求救似的看向方倾。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户外掌灯,放置火盆,烧煤炭,待得完全熄灭后浇硝酸铵,这会产生对野猪极其有杀伤力的浓烟,”方倾道,“轻则伤眼,重则殒命,野猪再也不敢下山来。” 官员们记好方倾的话,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新兵营的战士们。 这一路既是练枪又是为民除害,战士们士气十足,回程的船上,众战士们唱起了歌来,是那首由贾斯汀·赫尔维茨谱曲,本杰·帕塞克和贾斯汀·保罗作词的《city of stars》。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city of stars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who knows i felt it from the first embrace i shared with you that now our dreams they\'ve finally come true 星光之城啊 你是否只愿为我闪耀 星光之城啊 世间有太多不可明了 谁又能明了 我感觉到自你我初次拥抱时 所怀有的那些梦想 都已一一实现 于浩海只动了动嘴唇,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坐在他旁边方倾的小声吟唱,他的声音清澈如泉水,潺潺流动着,既温柔,又宁静,让于浩海听得入神。 一曲终了,于浩海看到莱斯利抱着手臂在左前方正看着他,好像在嘲笑他为爱痴迷,一脸呆样。他回以一笑,用唇语道:“谢谢你,长官。” “甭客气。”莱斯利道。 于浩海在拿到方枪的那一刻起,就让莱斯利用这把枪,将方倾从他的壳里挖出来,走出被标记的“阴影”里。 莱斯利同意了,并如二人所想,方倾终于恢复了,自信和快乐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时光流转,回到了一个月前。 那时正是于浩海和方倾因为尹瀚洋封将的事起了争执,在愤怒的争吵中,方倾无意识地释放着浓郁的信息素,却浑然不知,于浩海与他对视片刻,夺门而出。 方倾病了。 这四个字像大山一样压到他的身上,他走出队医室时脚步踉跄,几乎因为无措都要走不动路了。 方倾病了,很严重,严重到释放了这么浓的信息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信息素应该是情/欲的产物,而不是情绪的衍生品。水星的人,生来不到五六岁就应该本能地学会了收敛信息素,这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无需教导就该掌握的技能,方倾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又看了看那实验楼,突然不放心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方倾坐在那里,一旦被别的alpha闻到…… 他发了疯似的往回跑,撞上了刚从实验楼出来的莱斯利。 “于少将,你怎么了?”莱斯利见于浩海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声叫住他,“于浩海!站住!” 于浩海转过头看着他,面色惨白,指着实验楼:“方倾他……” “我知道了,”莱斯利说,“你回来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找你,就被尹瀚洋封将的事弄得连夜审讯,你别担心,方倾那屋里没几个人进去,我刚从里面出来,把窗都给打开了。” 于浩海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晌,他抬头问道:“你知道?” “是的,在你离开的第二天,方倾因为担心,忧虑,”莱斯利谨慎地措辞,看着他道,“他在我……和左阳旭面前,溢出了信息素。” 于浩海的手猛得抖了一下,颤栗地握紧了拳头。 “别担心,”莱斯利道,“我跟左阳旭说了,是我……擦的香水,老左那个直男想都没往方倾身上想,你别担心了。” 在水星文明里,毫无预兆地释放信息素,就跟当着人的面暴露身体一般,或是勾引人,或是不正常,总之是极其羞耻的事,方倾那么要面子,一旦知道自己已病成这样,一定是羞愧交加,生不如死,而这个病,最重要的就是患者的心理承受力,越刚强的人越容易折。 “我必须标记他了,”于浩海沉声道,“他不能再用抑制剂了,只能用我。” “他不会同意的,”莱斯利道,“信息素失调症本来就是因为抗拒自己的性别才会得的,一旦他被你标记,会怨恨你。” “我顾不得了,”于浩海道,“恨就恨吧,反正我们早晚都得在一起。” “你不会要强来吧,”莱斯利提醒道,“方倾的性格刚硬,宁折不弯,他很有可能会跟你分手……” “分就分吧。” “……于少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你没有‘分就分吧’那种洒脱。”莱斯利道。 于浩海苦笑道:“我赌一赌我们之间的情份吧。” 几天后,于浩海给方倾做了临时标记。 结果是惨烈的,于浩海知道假设方倾拒绝或是求饶、逃跑,他都很有可能心软放过,所以,他既不给方倾拒绝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有余地,从背后袭击了方倾,标记了他。 会议室里只坐着莱斯利,莱斯利将一份名单递给了于浩海:“这是我从林医生那里拿的omega用药记录,跟我们猜想的一样,你在隐崎岛期间,方倾注射了400ml抑制剂……” “400毫升?!”于浩海被这个数字惊呆了,“这个剂量omega够用大半年了!” “病情发展的比我们想象的都快,”莱斯利说,“他告诉林灵说他给omega室友代买,但名单上他的室友都是正常的用药剂量,包括别的宿舍他的朋友王俊等等,我查了一下,他不可能给任何人代买,400毫升都是他一个人使用的。我们不如告诉林灵医生吧,从他那里就控制方倾用抑制剂。” “不行,”于浩海果断地拒绝了,“方倾很敏锐,一旦林灵知道了,那他很快就知道,我们都知道他生病的事,而且以他的身份和聪明的程度,想用药未必只能通过林灵。” 于浩海仔细翻阅了这份omega用药记录单:“我从隐崎岛回来到我们吵架这个时间段,他没有再购买抑制剂,这个时间段是十二天左右,包括现在标记后的三天,也就是说,标记是有效的。” “在某种程度上,alpha对omega来说确实有代替抑制剂的作用,”莱斯利说,“队医室每个月进了多少抑制剂,售出多少,账目清晰,一看便知,方倾这段时间的减药确实跟你有关。” “如果我没去隐崎岛或是当时,我带着他去……”于浩海悔不当初,深深地自责。 “没有如果,当初你不带他是为他好,现在为他治病依然是为他好,凡事往前看。”莱斯利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盒,扔给了于浩海,“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为我的战士买这个……” 药盒上写的是alpha用避.孕药。 于浩海接过药盒,拿在手里:“你怎么拿到的?” 莱斯利脸上现出一抹鲜少见到的羞恼:“我跟林灵说……老子要开张了。妈的,他天天问我是谁,都怀疑到老左身上了。” 于浩海笑了笑,拿着药盒道:“……就一盒?有点儿少……” “你给我适可而止,”莱斯利瞪着他,“友情建议,尽量说服他,否则,我怕你把他病是治好了,但葬送的是你们的爱情。” 于浩海点了点头:“从小就看瀚洋撒娇,我也……试试吧。” “怎么撒娇?”莱斯利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神色,“求求他吗?” “那我做不来,”于浩海想了想,“我就说……我怕他跑了,我觉得他不够爱我,我必须要标记他。” “那他可能会觉得你变态,或是有病。”莱斯利说。 “那就当我病了吧。” 于浩海最终做了这个决定,就算是被分手,他也一定要让方倾戒掉抑制剂。 第100章 野竹岛回来后,战士们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训练中,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练习方枪的使用。此次猎杀活动中,大家全方位地知晓了这款枪相比于普通枪的优点,那就是一旦射到变异人心脏,就是一枪毙命,对比其他的训练,练这把枪倒是最有效的提升战斗力的方法。 第198章 深夜的营房里,练靶声不断,由于方枪的“子弹”——特制的麻.醉药剂珍贵且造价高昂,左阳旭和莱斯利长官们只让战士们用普通的枪来练习,毕竟针头打到木头上,无声无息,起不到作用,只有枪法高超的战士,才配拥有方枪,并能获得更多的药剂子弹。 今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新兵们的年终考核——协同作战,这不仅标识着a军的正式编队以及主副将的确立,更是决定了所有战士将来上前线的前后顺序,以及未来能否顺利升迁。 “这次协同作战的年终考核方式,与以往的都不同!”雪莱上将在全军动员大会上讲话,他的声音豪迈,抑扬顿挫,“以前,每一届成立六支以字母a打头的队伍,每一支队伍人数是500人左右,作战考核结束,便去往不同岛屿,守卫我们的人民,而这一次,每一支队伍的成军人数不定、成立多少支队伍,也不一定!” “也就是说,这次考核将更严格、竞争也会更激烈!三千三百名士兵,也许,最终能顺利通过考核并奔赴战场的,不到三分之一!”雪莱上将道。 散会后,众士兵们在一起议论纷纷。 “咱们这届兵真倒霉,碰上了变异人灾祸,编入军队后直接就要上战场了!” “嗨!这是倒霉吗?是挑战也是机遇啊,毕竟乱世出英雄!和平年代里再出色的兵,也得按辈分、按资历、按年龄来排序!” “还英雄呢,可能压根都毕不了业!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通过孔雀旗层层选拔上来的特种兵,削尖脑袋进的新兵营,为的不就是升官快吗?这假设不是第一批毕业的,回头一年、两年、三年后,才走出新兵营,现在的同僚啊,八成那时已经是少将、中将以上的大将军了,而你呢?嘿,新兵!” “所以要进好的队伍啊,才能被直接带飞,躺着都能赢,假设能进于少将的队伍……” “人家的副将是刘赢和步睿诚,早就放出话来了,点兵他让副将去点,你看现在,他走在路上,身边一个跟着的都没有,刘赢和步睿诚是前呼后拥,昨儿老步又发火了,把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喽啰都打了一顿,不让跟着了。” “要不于少将怎么点这俩人呢,那刘赢是武痴,每天沉迷练拳和举重,谁都不搭理,步睿诚是大老粗一个,冥顽不灵,于少将那边啊,现在算一算,只能有一个突破口……” 众人齐齐看向在台阶上坐着专心晒太阳的方倾。 方倾:“???” “小方医生啊,今天有空出来啦?”高鸿飞笑着朝他走近,“不在研究室里研究什么武器?” “……刚才那个动员大会,说是任何人都不能缺席。”方倾说。 “噢,对对,我忘了,”高鸿飞挠了挠头,讪讪地笑着,“说起来,咱们都是art的家属,你记得我吗?” 方倾有些迷茫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记得好像在食堂里同一桌吃过几次饭,别的都不知道,半晌,他摇了摇头。 跟高鸿飞一起的alpha们都低声笑了起来,嘲弄地推了两把高鸿飞,高鸿飞脸上通红,又解释道:“我爸叫高壮,art里最壮的一个,你知道吗?” “art里的人太多了。”方倾说。 孙信厚对高鸿飞说:“你傻吗?小时候咱们一块儿玩的时候,小方就没出现过,方叔叔护的严实,说生的是omega儿子,不跟我们这些alpha混小子们玩。” 接着他又一脸谄媚地对方倾说:“那你听说过我吗?我是art里孙超将军的儿子,我爸是通讯兵,art里为数不多的一个中将。” 方倾看着他:“我认识你,你是章楠的一个男朋友。” alpha们都闷声笑了起来,孙信厚和汪杰同是章楠的男朋友,两a追一o的糗事全军都知道,为了孙信厚的脸面,大家都不敢再提这一茬儿,方倾却无所谓地说了出来,还点明他是男朋友中的“一个”。 “你们都一边去,拉帮结派的,只有art家属能说上话吗?”一个叫谢文武的瘦高个儿alpha凑了过来,“我是医疗兵,跟你一样,小方医生,我是心脑血管科目的,你看你的研究能不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随时任你差遣!” “心脑血管科目的啊,博导是哪位?”方倾说,“李教授还是曹院士?曹院士在我们的队伍里了,你可以去找他。” 谢文武一听,得了,他跟博导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听都没听说过,他又怏怏退下了。 “方倾,你在这儿啊,走吧,”王俊跑了过来,抓住他的手,“我们去买东西。” “哦。”方倾跟着他走了。 “他们是不是在那儿跟你攀关系啊,说要进浩海那一组?你可别搭理他们。”王俊抓紧了方倾的手,急匆匆地往小卖部那里走去。 “……他们还没开口说到这儿,”方倾后知后觉,“噢,我说平时对我都退避三舍的,今天怎么都过来跟我说话了。” 俩人坐到了小卖部里面咖啡卡座里,王俊去点单,过了一会儿,拿了一白、一浅黄的两个大棉花糖,走了过来。 方倾笑道:“小卖部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连这都有?” “是啊,我建议老板娘进的货,”王俊有些得意,把浅黄色的棉花糖递给了方倾,“一个棉花糖机器很便宜,alpha可以亲手diy一个给omega吃,多浪漫。” 方倾看着王俊耳朵上的小熊头箍,又想到于浩海送他的那个猫耳朵头箍,心想,那我很快就能吃到他diy的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笑了,其实这些比较形式化的浪漫对他来说是幼稚的、令人啼笑皆非的,但他又会很感动,想一想,自己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啊,柚子味儿的,”方倾张开嘴啊呜吃了一大口,“怪不得我这个是浅黄色的。” “好吃吗?”王俊问。 方倾点了点头:“好吃。”时间一长,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清甜微苦的果味。 王俊把手里拿着的那个白色的棉花糖插到了桌子上的束腰花瓶里,从他对面站了起来,把自己的军装整理了一番,挺起了胸膛,认真且迫切地对方倾说:“那你看……我能进浩海的队伍里吗?” 方倾:“……” 他一手拿着棉花糖的木棒,另一手还在上面扯着棉花,闻言嘴张成了“o”型,里面的糖霜慢慢化掉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方倾急忙说,“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都不知道他要不要我!你看今天,一散会,他人影就不见了,根本是一渣男。王俊,这个我真没法跟你保证……” “噗!”王俊倏地捂住了脸,闷声笑了起来。 “好啊,你骗我!”方倾从桌子底下踢了王俊一脚,“你吓死我了!要是你真开了口,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哈哈哈哈哈!”王俊笑的肚子疼,捂着小腹说,“哎呀,公事公办呗,你天天不在宿舍,你不知道我快被他们烦死了,都问我名单,说你知道内情,我猜你就不知道。” “是啊,工作上的事他从不跟我透露,今天雪莱上将说的‘不定人数、不定队伍数量’,我也是跟你们一样才知道,八成浩海早就知道了……”方倾有些惆怅道,“我也担心毕不了业。” “不会吧,方枪都是你造的啊,还能不让你上战场吗?”王俊纳闷道。 “考核又不是考核制造军备的能力,是多方面协同作战么,”方倾认真地思考道,“我也得选个好的队伍,王俊,其实你不用担心啊,瀚洋一定会带你。” 王俊笑道:“他不是主将啊,你不知道吗?协同作战按的是孔雀旗的成绩,1到5名自动是主将,5到10名是副将,其他都得等着被挑……啊,有一个例外,”王俊说,“凯文逊王子殿下因为身份尊贵,不受人驱使,所以他是第六个主将。” 方倾心思一动,原来如此。 正说着,外面窗口那里有alpha聚在一起说话,方倾朝外看了一眼,是凯文逊和他的狐朋狗友,卜奕、谏中震、莱恩之流。 方倾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尹瀚洋还是莱恩的副将?!在协同作战的时候?!” “是啊!”王俊笑道,“瀚洋已经叫他‘莱总’叫了好几天了,别提多搞笑了,莱恩跟瀚洋说:‘你,抓紧训练!不要以为自己是少将了就偷懒!’” 方倾看着王俊在那儿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莱恩那颐指气使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窗外的凯文逊已经看到王俊在里面了,本来是跟卜奕他们说着话,突然板起脸来:“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卜奕正在数着各自分组都要哪些人,突然被凯文逊冷冰冰地打断,愕然道:“王子殿下,这块儿还得理清楚,一共11个优秀的狙击手,你、我、谏中震、莱恩,一人分三个的话还少一个……” “别他妈废话,你们谁少就少,我这队不能少,都给我滚!” 凯文逊说完,卜奕脸色变了,手里拿着的纸微微颤抖,莱恩见状拽着卜奕的胳膊,打圆场道:“好好,殿下您忙,我们先撤了!” 第199章 卜奕被莱恩拽着走出五米远,一把推开他:“行了!论狗腿我自叹不如,不像你,拉得下脸面来,倒是伺候得到位!” 莱恩呵笑道:“您说得对,但我这只狗吧,一直都站好了队,不像你,做狗都换主人。” “你说什么?!” 卜奕挥拳就要打过去,被谏中震拽住了:“都少说两句!大敌当前,形势这么紧张,咱们还要内讧吗?” 莱恩轻蔑地哼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你放开我!”卜奕火发不出去,朝谏中震大吼。 “你行了吧!”谏中震压低声音对他说,“当时从隐崎岛回来,你听凯文逊的蛊惑,去争什么少将,现在可好,得罪了于家两兄弟不说,现在你又伺候不了凯文逊了!” “别人不清楚你不清楚吗?”卜奕寒着脸,“那于浩海从未跟你我二人交过心,你以为刘赢和步睿诚是你和我的备选吗?错!他一直就想点那两个人做副将!” 谏中震道:“既然如此,咱们已经选了站队到凯文逊这里,你又跟他犟什么?” “你看他对我们的样子!”卜奕自嘲地笑道,“还他妈不如对狗客气呢!莱恩那草包不得不跪,可咱们差哪儿吗?我是大法官的儿子,你是内务总长的儿子,我们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怎么混成这样?!” “不论是选于浩海还是凯文逊,不都是想活命吗?”谏中震道,“对你我来说,‘平安得富贵’才是我们想要的,跟着于浩海功劳是有了,命也能存着,跟那凯文逊,谅统帅也不会把危险的任务交给他,咱们一样可以发达,眼前的憋屈都是暂时的,你怎么想不明白吗?” 卜奕眉头紧锁,从兜里掏出烟来,急躁地点着了,吐出一口烟圈:“我非得找到凯文逊的把柄不可,我不会让他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王子能怎么样,越是王室,越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凯文逊见卜奕等人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溺于王俊的温柔乡了,他要做的事太多,他必须要从长计议,儿女情长,他以前从未设想过。 王俊从窗里面看到他,拿着棉花糖飞奔了出来,笑着将棉花糖递过去:“给!你尝尝!” 凯文逊被这一团白棉花怼得脸往后撤,皱着眉道:“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omega吃的!” “哪有食物是分性别吃啊,omega能吃的你也能吃,”王俊不停地往前伸着,“很甜。” 凯文逊拒绝不了王俊给予的甜,烦躁地把这棉花团拿到手里,用力一拍,摁成了一个扁,塞到了嘴里:“行了吧?” “怎么这么吃啊,要一口口咬着吃才好玩……” “啧,糊我手上都是!”凯文逊开始不停地甩手上的糖液,王俊从包里掏出湿巾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给他擦拭着。 “你早上怎么没在楼下等我?”凯文逊见他擦得认真,冷冰冰地说。 “殿下,你的脸伤都好了,还让我给你擦脸啊,”王俊笑道,“以前你也是洗过了,哪有人没洗脸连眼屎都没有,一张脸干干净净的……” “说什么呢?放肆,”凯文逊道,“王子没有眼屎。” “对、对。”王俊点头道。 “这么说,我脸伤好了,腿也好了,你就觉得完事了?”凯文逊质问道,“之前你怎么说的?” 你说我伤好了也一直陪着我。 王俊的眼珠转了转,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 凯文逊心想,确实不能再跟王俊厮混了,上次去野竹岛,他教王俊打枪时忍不住抱了抱他,已经看到卜奕莱恩他们投来的惊诧的眼神。 他略一沉吟,说道:“以后别来找我了,你总来我也怪烦的,但是吧,有时我可能需要你帮我办点儿事,跑一跑腿,这样吧,等我有需要的时候会来找你。” “好。”王俊点了点头。 俩人对望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雪又下了起来,雪花不大,是盐粒一般的小雪,不一会儿,就将两人的头发都洒上了一层白霜,王俊的脸颊冻得通红。 凯文逊转身往小卖部里走,说:“我给你买个东西吧。” 王俊跟在他后面,小跑着进了小卖部。 凯文逊对老板说:“一包虾条,能抽奖的那种。” 王俊笑着说:“你不是说这个是骗人的吗?我买了好多次,奖品只有五毛钱的小果冻。” “上面写的特等奖是‘神秘大奖’,如果没有,我就要过问一下工商局了,这是欺骗消费者,再说了,”凯文逊哼道,“我一王子的手气,不比你平民要好吗?” 王俊点了点头,有些同情地看着老板。他担心一会儿再出来一个五毛钱的小果冻,王子会把小卖部告得垮掉。 老板看了凯文逊一眼,从一模一样的膨化虾条中,拿出了最边上的一个,递了出来。 “谢谢殿下,”王俊低头行了个omega的礼,“再见。” 王俊抱着虾条要走。 “再什么见,拆了看看。”凯文逊说。 王俊只好慢悠悠地把虾条袋子砰的一声拍开,里面有个粉色的纸条,这纸条上一般情况下,一半是“谢谢惠顾”,一半是“樱花果冻”。 他展开一看,眼睛瞪圆了,高声道:“神秘大奖!” 凯文逊笑道:“噢,恭喜了,给老板兑奖吧。” “嗯嗯!”王俊充满期待的把这小纸条递给了老板。 老板又看了一眼凯文逊,打开了里间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写有“小当家虾条神秘大奖”的棕红色绒布盒子,递给了王俊。 “挺沉的!”王俊拿到手上,先是掂了掂重量,接着把绒布盒子打开,里面白光一闪,他的眼睛发直了,嗫嚅道,“这、这是一顶王冠!” 那由铂金打造的小王冠上缀满了由成百上千颗钻石组合而成的曼陀罗花纹,花枝的每一条细纹尽头都嵌着一颗细小的钻石,它长有12厘米,高有5厘米,在首饰盒里熠熠生辉,旁边来买东西的omega们都围了上去哇啊地叫着。 “殿下,你的手气真好!真让你抽中了!”王俊不敢去抚摸那王冠,只看了一会儿便合上了盖子,将它递给凯文逊,“给你,以后你送你的王妃吧,他一定会很高兴。” “……开什么玩笑,我的王妃戴的那什么王冠,能从虾条里找?”凯文逊把盒子打开,看都不看地将王冠拿出,戴到了王俊的头上。 王俊吓得不敢动了,像被定住了似的,眼睛瞪得溜溜圆,一动不敢动,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在前赴后继看王冠的omega的推搡中,凯文逊转身走了。 “王俊!你过来!你那是什么啊?”方倾坐在咖啡卡座里只见王俊那处人声喧哗,他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王俊把王冠轻轻地从头上摘下,放到了盒子里,跑过去给方倾看:“王子抽中的,送我了!” 方倾接过这王冠,脸上带笑,将其取出,仔细翻看。他爸爸青羚是钻石的资深爱好者,方倾连西服扣子都是钻石的,对这东西非常熟悉。 只见这纯净如水般透明的净水钻晶莹无暇,无论是重量、颜色、切工和净度都无可挑剔,只是花纹,为什么是曼陀罗花呢? 方倾把王冠转动方向,往天花板上一晃,那碎碎点点如星星般的光芒洒到上面,如满天星一般璀璨。 噢,原来是满天星。 “王俊呐,你看上面,是什么?”方倾转动着王冠,抬头示意。 王俊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像星星。” 方倾:“……” 行吧,提示就到这了,八成凯文逊也不想承认,才做得这么隐秘。 “你这东西特别珍贵,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啊,一定要妥善保存。”方倾将王冠还给王俊。 王俊说:“好好,可是我住宿舍,也没地方存着啊。” “你要是放心,就放我队医室里吧,我那里有保险箱。”方倾说。 “好的,好的,”王俊左右张望着,暖洋洋的小卖部里,凯文逊已经走了,“那我可以经常去看看它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东西,”方倾看着王俊,“你怎么哭了?” “啊?”王俊转过脸,上面两道清晰的泪痕闪动着,他用手背擦了擦脸,“可能是刚在外面冻到了,一进来眼睛里就流水了。” “是吗?”方倾支着头,怀疑地看着王俊。 “是啊。”王俊朝窗外看去,那里也没有凯文逊的身影。 第101章 协同作战,就是各个士兵不分兵种协同一致、集体抗战,也是诸军兵种在艰苦卓绝的训练后进行检验的最高形式。 无论军种、兵种,无论alpha、beta还是omega,都在同一个实地背景下,统一按照主副将的指挥和协调,过五关斩六将,完成既定目标,夺取最终胜利。与孔雀旗单兵作战能力考核相比,协同作战是团队精神、集体智慧的体现。 方倾对着眼前的大型分子成像专用集成电路和高灵敏度荧光数据采集装置的六个彩色波段在发呆,心里盘算着哪个主将能点他,他又将何去何从。 第200章 “目前来看,我们需要加快推进这个高通量基因测序仪的准确性,能让我们进一步定性变异的趋向,”闻夕言手里翻着测序报告,站在方倾的身边,“时间静止仪的显微成像能力已经得到了初步认证……方倾!” “……干嘛?听着了,”方倾懒懒地说,“测序结果都出来以后我们就知道具体主攻的方向了。” “哦,原来没发呆啊?”闻夕言把测序报告合上,坐到了转动椅上,“算一算时间,你也该去见见你男朋友了吧?” “啧,闻医生,这是你该问的吗?”方倾翻了他一眼,“还有,你为什么从里间研究室搬到实验室这儿来办公了?不怕辐射吗?” “目前的辐射量乘以50倍才能对我造成伤害,所以无所谓,”闻夕言道,“你这又说我不该问了,之前是谁说的,‘闻医生,帮帮我吧?’” 方倾抓了抓头发,撇嘴道:“他都不来找我。” “你那么缺乏安全感的男朋友快十天了都不来找你,那肯定是等你主动呗,”闻夕言说,“这你还看不出来?还有,那个小猫耳罩,是戴在耳朵上的,你挂在听诊器架子上干嘛?从没戴给他看过吧?” “我,戴着这个,给他看?”方倾一脸无语。 “是啊,这不是他给你买的吗?omega戴的东西。” 方倾联想到在床上于浩海让他学猫叫的样子,越看这耳罩越不正经,此刻被闻夕言这么问,立刻抱紧自己大叫:“不戴!” 闻夕言:“……” 闻夕言:“我也挺佩服于少将的,你这人虽然长得勉强能看,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根本不像个omega。” “omega应该是什么样?” “温柔的,可爱的,善解人意的,”闻夕言想了想,“长相倒是其次。” 方倾意味深长地笑了:“巴可达统帅时期了,你还这种观念。” “时代再怎么更新换代,也有人喜欢普通意义上的omega吧?”闻夕言说,“不过我认证omega应该各有风情,倒是没什么意见。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算了。” 方倾坐到了对面沙发上:“你知道吗?这些天,一直有人向我打听协同作战考核的内幕,我都说保密。实际上,我知道的甚至没有他们知道的多。于少将从来不跟我分享事业上的事,他会点谁当副将,我不知道,当我向他提出建议时,他也立刻否决了,我们还为此大吵了一架。他给我一种……‘omega不要参与正事’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但我后来想,他应该是受了他父亲的影响,也觉得omega应该是怎样怎样,而我是不会因为谁而改变的。后来,我回想了一下,他似乎从来都不关心我考核会不会通过。” 闻夕言看着墙上挂着的“妙手回春”锦旗,问道:“这是他的字吧?跟于总的很像,咱们医校大门上有于总的字。” “是的,”方倾也看向那锦旗,“挺逗的,父子俩都爱到处题字。” “是别人恳求的没好意思拒绝吧,”闻夕言笑道,“于总可是我的偶像。” “于总应该是每个当兵的人的偶像吧。”方倾笑了笑。 “所以,一个以自己父亲为偶像的人,会干预考核的公正性吗?难道你要他给你开绿灯?” “怎么可能!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希望他能把他的困惑、难题,适当的跟我分享一下……” “我们在研究的基因变异序列你跟他分享了吗?”闻夕言问道。 “他又不懂……”说到这儿,方倾似乎明白了。 闻夕言笑道:“不论什么时候,‘以己度人’都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也许他的‘困惑’和‘难题’,跟你解释明白也很难吧。” “我也不是想探听什么内部消息,只是现在我心里也没谱,毕竟我是靠医术做加分项考进来的,协同作战时我不知道能不能发挥作用。” “你有兵王做男朋友,让他教你几个擒拿招数或是教你练练枪,没什么吧?” “那不算漏题吗?” “当然不算,方枪研制出来后,我记得他是唯一一个跟咱们要化学物质分解式的人吧?” 方倾明白了,对他深感佩服:“你总是把问题反问回去,让对方自己得出答案吗?” “是的。” “为什么?” “随时开动脑筋,能够有效预防痴呆。” 方倾不屑地嘁了一声。 门外有人敲门,王俊来了。 “又要看?”方倾说。 “嘿嘿,不打扰吧,我帮你们清理案台。”王俊笑嘻嘻地说。 “不用了,今天水很凉,我自己洗了。”闻夕言道。 方倾有些奇怪地看了闻夕言一眼。同是omega,我的医疗用品你咋不替我洗了。 闻夕言看出方倾脸上的诧异,轻笑一声:“在我心里,你像alpha一样强。” 方倾:“呵呵,并没有安慰到我。” 王俊拿着小王冠很是珍惜地玩了一会儿,放回原处后,给方倾看自己的无名指和手掌的连接处:“你摸摸,我练枪练的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茧了。” 方倾摸了过去,确实如此,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啥都没有。 “有进步吗?”方倾问。 “击中率提高了不少,瀚洋每天抓着我练枪,到凌晨才放我回去睡觉,困死我了。”说完,王俊往闻夕言那里看了下。 方倾见他背着的斜挎包上面露出一角来,是一本书。酷爱看书的他将书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实用手语》?你看这个?” 王俊说:“是啊,手语本来就是我们侦察兵们要掌握的一门学问,但是大家都说没用,没人学,我寻思瀚洋的老婆不是说不出话,只能打手语吗,我就开始学了,很容易的,你看我。” 王俊伸出拇指,弯曲两下,指向对方,又用食、中、无名指按在另一手的脉搏处,像是搭脉:“什么意思?猜一下。” 方倾看了下,说:“我觉得你有病?” 王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猜是‘医生,谢谢你’的意思。”闻夕言道。 “啊,闻医生,你会手语?”王俊惊喜地问。 “不会,”闻夕言说完,又想了想,“略知一二,以前接诊过聋哑人。” “那等我学会以后教你啊?”王俊说,“我还正愁没人跟我交流呢。” “好啊。”闻夕言说。 王俊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这一天的时间,掰成了八瓣,可困死我了。” 闻夕言见状,已经明白了,识趣地说:“我出去走一走,正好喝杯咖啡,你们聊。” 闻医生刚出去,王俊已经走进了诊疗室里,躺在了他熟悉的小床上。 “睡吧,懒虫。”方倾把诊疗室的门关上了。 此时是中午,大伙儿刚吃完饭,应该都在午休中,方倾忍不住走出了实验楼,去到了射击房,本来想练一练枪,结果在门口往里一看,竟然有那么多人午休时间都放弃了,还在那不停地练枪,地上放着打包的饭盒,估计是战友们互相帮着带饭,好占着射击位,一眼望去,一个空位都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压迫着方倾,像是以前考学位、升职称、发表论文一样紧张,大家都很聪明的同时也都很拼命,不单单是不进则退,而是前进的慢一些都是一种退步。 到了晚上,方倾9点半就开始睡觉,睡到了12点,闹钟响起,他一轱辘爬了起来,穿上了衣服,跑步去到了射击房,结果被一把铁锁拦在了门外。 他这时才知道去看射击房门外墙上贴的“射击房使用需知”,上面写着朝五晚十二点,其余时间不开放。 方倾无语地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沮丧地往队医室走,这时脖子后面传来点点凉意,方倾才发觉,天上又飘起了雪花,不,是雨加雪,影影绰绰的闪电打得远处天空白光一闪,接着是闷雷阵阵,他加快了脚步往队医室跑去。 路上遇到了两个地勤人员,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通讯器,正在跟里面的人大声讲话:“是的长官!只有于少将,对!就他一个人!说是练飞呢!” 方倾站住了,抬头看了看天,转身跟着地勤人员往机场跑去。 于浩海已经停下了战斗机,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色航空战斗服,被雨和雪淋湿了,黑皮夹克被闪电晃得发亮,看到地勤人员排队在下面迎接,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他无所谓地挥挥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回去睡吧,辛苦了!” 他把帽子摘了下来,拿到手中,甩了甩头,拐过停机坪,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方咪咪?” 方倾拔腿就跑,被一把箍住腰,勒了起来,双脚瞬间离地。 于浩海猛的亲了一下他的后颈:“来找我了?” 方倾被这野人行径吓了一跳,胳膊和腿拼命挣扎,四处张望,好在地勤人员从地下通道里走了,这里没有别人。 于浩海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硬生生地转了过来,深深地吻了过去。 第201章 方倾啊了一声,清晰地听到自己脖筋转动的声音。 接着是昏天暗地的掠夺,等方倾终于被放下来时,头都要扭不到前面去了,他一手扶着自己的下颚,慢慢地、慢慢地转了回去。看来没成歪脖树,他松了口气。 他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于浩海,他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逃跑,那是出自于一种动物的求生本能。于浩海跟他的体型乃至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完全标记的那几天,方倾都不愿回忆,没日没夜地被他折腾得叫天天不应,方倾实在是很怕。 “露出个猫脸瞅我,被发现又逃跑,”于浩海掐住他的脸,“这是故意勾引我吗?” “你就不能轻点儿?我脖子都快扭了,”方倾狠狠地给了他胸膛一拳,就像是打到了墙壁上,“一三五拳击场,二四六游泳馆,星期天练靶,今天周四,你怎么跑这来飞了?” “今天天气不好,适合飞两圈。”于浩海听到他说脖子抻到了,又一掌抚到了方倾的后颈上,轻柔地捏了捏,像是掐猫的后颈。 “天气不好还飞,我看你是嘚瑟得不轻,这多危险?”方倾白了他一眼,“你就爱找刺激。” “嗯,对。”于浩海忍着笑说。 方倾见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躲开他的手:“我认真的,上回艾兰说你把飞机停到敌人的坦克上了,差点儿就一起炸了,你能不能别弄得这么惊险,一旦你……那我……” “嗯,我知道了,”于浩海搂住方倾,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心里有数。” 方倾不知道于浩海是不是真的有把握,俩人虽然同是当兵的,但兵种完全不同,他只知道于浩海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是兵王,而且主攻的就是空中作战,是空军。因此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抱紧了于浩海。 他感觉到于浩海在认真地闻他的后颈。 方倾叹道:“我对你这种‘圈地行为’实在是无话可说。” 于浩海低笑:“到今天是第十二天,还不错,依旧是我的味道。” “你的味道都把闻夕言从研究室里轰出去了,现在他不跟我在一间屋子办公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浩海很满意地搂紧了方倾,把他往自己身上摁,“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练飞了?” “路上遇到了地勤的人。” “现在12点多了吧?” 方倾心道,你可真是个有疑问就一定要问明白的人,他从于浩海怀里出来,看着他道:“于少将,我想练枪,你教教我呗,给我指点几招,能让我速成的,最好……能有资格加入到你的队伍中去。” 于浩海低头看着他,嘴角往下压着,强忍着笑意。 方倾看了他一会儿,心想,豁出去了。 他把后面背着的双肩包卸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于浩海送他的那个猫耳朵耳罩,戴到了头上,眼里流光闪动,满满的是屈辱,他看着于浩海,不带丝毫感情地说: “喵喵。” 第102章 于浩海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方倾那两声喵叫得整个人怔住,呆呆地看着方倾,片刻之后,倏地失笑出声。 他浓黑的眉梢往上一挑,笑得极为舒畅。 方倾刚喵完就知不妙,等到被扛到肩膀上时,还在那儿发愣。他只是为了骗取“武功秘籍”试探地撒个娇卖个萌,没想到于浩海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来主动求欢的,等到被带到对他来说阴森又恐怖的将军楼里时,方倾才哼哼唧唧地想反抗。 可于浩海看起来太开心了,眉宇之间是既得意又兴奋的神色,那是孔雀旗颁奖典礼和封将受勋时都没有出现过的表情,方倾不舍得叫停了,只好乖乖地被放在床上。 第二天中午,方倾才皱着眉醒来,一身酸痛地在床上扭了扭,睁开眼睛,于浩海已经训练回来,正坐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揪他的耳朵。 方倾爬起来洗漱、吃过饭,忍着两腿内侧微微的哆嗦,有气无力地问道:“这回能教教我吗?” “能啊,”于浩海从抽屉里掏出军官才有的射击备用枪,递给方倾,“你坐着也能练。” “坐着也行?”方倾吃惊地问。 “是啊,”于浩海把方倾按坐在床上,摆正了他的胳膊,“我观察过你射击,首先,你要练好控枪。” “控枪?”方倾道,“那不是最基础的吗?” 于浩海低着头笑了,从桌子上拿来一杯柚子汁,吸管插到里面,递到方倾嘴边,让他吸了两口。 “你的意思是,我要从头开始练?”方倾吐出吸管,瞪着于浩海。 “学美术也要从画鸡蛋开始,学枪当然得从控枪开始,”于浩海把剩的柚子汁仰头喝光,把方倾握枪平举的胳膊往上轻轻抬了抬,“你不近视,准头也不错,应该是方夫人教你的枪法吧?实力不差的,只是每次瞄准时间都长了一些,胳膊晃,一看就是基本功不扎实。” 方倾心想这倒是真的,从小他就不喜欢举着枪像个傻子似的一动不动,练习控枪,每次站一会儿就跑了。 “每二十分钟休息一会儿,连续不断,时间长了你再举枪时就有了‘肌肉记忆’,胳膊不晃手也稳了,会提高你的命中率。”于浩海说完,走到他身旁,咬住了他的耳垂。 “干嘛呀,”方倾撇过头,“我在这儿专心致志地练着,你怎么还来干扰我?” “这就是‘抗干扰’训练啊,”于浩海松了他的耳垂,“小时候我和瀚洋练控枪的时候,于总在我们旁边扔‘二踢脚’鞭炮,我们俩耳朵都被轰得聋了,手都不带晃的。” 方倾笑道:“你们俩是不是恨死于总了。” “我还行,瀚洋小时候一直怀疑自己不是于总亲生的。” “那你怎么不怀疑?” “……我小时候跟于总长得一毛一样,我怎么会怀疑。” 方倾又忍不住笑了,这一笑,手又不稳了。 “看看,没有定力。”于浩海把床头的小猫耳罩又给方倾戴上了,开始肆无忌惮地揪上面的猫耳朵。 二十分钟结束,方倾放下了举枪的胳膊,酸痛地皱了皱眉,于浩海抓住他两只胳膊用力往下捋了一遍,又往上一抬,咔咔两声,肌肉的酸痛感立时减轻了不少。 “你还会推拿?”方倾好奇道。 “这有什么惊讶的,”于浩海把枪拿起来,“我给你打个样吧,随便你怎么干扰,我都不带晃的。” 方倾看着他举枪的姿势,确实比自己要标准得多,而且他手骨粗大,胳膊长而健壮,穿着工整的白衬衫和墨蓝色军裤,站在床边,两条腿长而笔直,只是这么严肃地举着枪,都帅得惊天动地。方倾自认是比较早熟的omega,熟悉人体骨骼和肌肉结构的他从第一次坐在孔雀旗颁奖典礼下面看着上去领奖的于浩海,就觉得他有着一种蓬勃的来自荷尔蒙的性.感,那是一般年少的omega目前还领略不到的美。 于是他搂住了于浩海的腰,抬头在他的侧脸上印下了一吻,然后狡黠地抬眼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笑道:“色.诱啊?” “是啊,”方倾看着他的胳膊和手腕,确实一毫米都没动,忍不住使出了下三滥招数,往下掏去。 “你就撩拨吧,二十分钟很快就结束了,”于浩海依然平举着枪,看都不看方倾一眼,只是面带微笑,“到时,你得付出代价。” 方倾一听,不敢再掏了,今晚他还是想回自己住处去睡觉。 于是他绕着于浩海慢慢地走了三圈,计上心来,清了清嗓子,俩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沉重地说:“告诉你一件事,那个,我已经怀上小宝宝了。” “……噢,”于浩海堪堪地忍住了笑,保持了胳膊的平稳,“那恭喜了。” “……你不信吗?”方倾俩手撑住自己的腰,挺着小肚子靠近于浩海,“不信你摸摸,你每次都……里面去,又不做措施,是不是着急当爸爸?” 于浩海道:“不着急,你太小了,我心里有数。” “这你也有数,也能把握好?”方倾充满怀疑道,“我都没数。” 于浩海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上次分开之后,为什么不找我?”方倾问道,“是不是跟我暗暗比较谁先忍不住?” 于浩海其实只是想测试下完全标记方倾之后他能挺多久不打抑制剂、自己的信息素能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因此被这么问时,只好说:“是。” “哼,”方倾说,“小气吧啦的,那我主动来找你了,你高兴了?” “高兴。”于浩海笑着说。 方倾忍不住踮起脚去弹他的脑门,又开始扯他的耳垂。 二十分钟结束了,又轮到方倾举枪了,方倾想到自己刚才怎么折腾的于浩海,生怕他报仇,连忙挥手道:“我已经知道武功秘籍了,午休也要结束了,于少将你快去训练吧,我自己在这儿练就行了。” 于浩海说:“那怎么行,自己练多没意思,我怎么也要礼尚往来。” 第202章 说着就去扯方倾的衣服,方倾连滚带爬地要挣脱他的魔爪,被掐住了腰上的痒痒肉,笑得直打嗝。 下午于浩海去训练后,回来跟方倾玩了一会儿,等到夜色降临,快要熄灯了,方倾央求着要回寝室睡觉,明天得回实验楼了,于浩海才带他出去了。 等到了小卖部,看那里面灯光昏黄、还没打烊,于浩海说:“对了,最近我看到很多omega在那吃alpha做的棉花糖,我也给你做一个。” 方倾笑道:“好的。” 他意料之中地拿到了于浩海diy的柚子果味的棉花糖,于浩海牵着他的手往西苑omega宿舍楼走去,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着棉花糖。 尹瀚洋远远地看到了这对肉麻情侣,想躲起来,可狭路相逢,就这一条路,没别的地儿躲,只好硬着头皮、心情沮丧地跟他们碰面。 他看到方倾穿着件白毛毛衣服,带着个小猫耳箍,手里拿着个棉花球插在一根木棍上,有点儿像个傻子;而牵着他的哥哥一脸幸福的惬意,笑得更像个傻子。 他又羡慕又嫉妒,点了下头唔了一声,表示看到了大哥大嫂,就要路过,于浩海见他手里抓着一串荔枝,有些奇怪:“哪弄的?” “这?”尹瀚洋拎起了荔枝,朝后面的白杨树指了下,“树上摘的。” 于浩海看了一眼那白杨树,说了声好,牵着方倾继续往前走。 “白杨树上结荔枝?”方倾问。 “估计是哪个omega放上去的,为了钓他。”于浩海说。 “还能这样?”方倾笑道,“omega好聪明啊。” 于浩海笑道:“老套路了。” 方倾心想以尹瀚洋的人气,用荔枝去引诱他的omega肯定是数不胜数,他不免问道:“那有omega用柚子引诱你的吗?” 于浩海微微一愣,抿着嘴不说话了。 那看来是没有了。方倾忍不住嗤笑出声。 “瀛洲很冷,没有柚子。”于浩海辩解道。 方倾:“对对。” “而且我不喜欢不相干的人追求我。”于浩海扬着头说。 “对对,”方倾连忙点头,“瀚洋跟索小虎真的没戏了吗?” “八成是吧,他们俩人不单单是‘政见’不同了,而是不在一个阵营,”于浩海站住了,转过头,看着尹瀚洋孤零零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好像只流浪狗啊。” 方倾被他这认真的同情和比喻差点儿逗笑了,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只抬头偷偷打量着于浩海的侧脸,心想,也许对纯情的alpha来说,失去omega的alpha,就像流浪狗一样,没有温暖,没有家了。 尹瀚洋走在深夜的雪地里,把手里的荔枝都剥皮吃干净了,才后知后觉哥哥问的话。 对啊,白杨树怎么有荔枝?他心神恍惚地闻到了味道便抬起了头,看到棕红色的荔枝挂在了树梢上,想都没想,一脚踹到树干上,树枝一晃,把荔枝震了下来,他拿起来便走。 他这会儿把荔枝都吃完了,才想到可能是哪个omega钓他,才把荔枝扔在上面。 他觉得没劲透了,心想再不去那片树林了。 只是,尹瀚洋不知道,钓他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索明月。 上次新兵营门口一别,索明月回到妄斐岛处理海盗们的族中事务,等过去了半个多月,就想尹瀚洋想到不行。 他有了尹瀚洋给他的银行卡,已经能在医药超市里正常地购买omega专用的抑制剂了,却借口说抑制剂没有尹瀚洋好用,跟族中的二叔、四叔等人说“要来找自己的抑制剂”,便坐着船回到了兰特岛上。 之前尹瀚洋想带他去新兵营,怕索明月不记路,车开得很慢,到了分岔口有路标的地方,尹瀚洋故意停下车抽根烟,闭目养神似的休息一会儿,就是给索明月记路的时间,索明月看破不说破,只低着头笑了笑,实际上,早把路记住了。这次来的时候不像上次两眼一抹黑,而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新兵营。 这新兵营门口护卫兵24小时荷枪实弹地守卫着,到了夜间也不休息,甚至院墙周围也有护卫兵在不定时地巡逻,索明月别说是海盗的身份了,就是普通的水星公民,都没有理由堂而皇之地从门口进入。 他在周围埋伏了两天,见到有什么都不懂的卖货老人要进去兜售榛子、松子,被拦了出去;又见到有学生经过,往里面看,也被轰走了,索明月没办法,只好找了附近的小旅馆住下,时不时地出去,在新兵营周围晃,掌握了护卫兵巡逻的时间点。 他已经学会了用银行卡住店,买馄炖吃,为了不像上次那样露富以及暴露自己的哑疾,他只高冷地点着价目表上的食物,然后把卡推了过去,让对方结账。就这样住了几天,他没有暴露,可只这么住着不行,他想看一看尹瀚洋,还自我安慰,偷看他几眼就回家。 又是一天,他出去的时候,路过水果店,被里面玲琅满目的各色水果吸引住目光,看到里面的荔枝,他计上心来,买了一大兜子荔枝,到了半夜时,他就找护卫兵不在的时间点,在新兵营高墙外面,甩动臂膀,把荔枝往里面扔。 荔枝挂上去的第二天晚上,新兵营里有人路过,看到了荔枝,却只是踹动了树干,把荔枝震了下去,拿走吃掉了。等索明月从外面墙上艰难地爬上去,在不碰到电网的前提下往里看时,那人已经走远了。 索明月不死心,故技重施,又往树上扔荔枝。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在墙的这一边,突然听到墙里面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哎呀,荔枝!”王俊推着一旁的方倾,伸手指着上面,“树上有荔枝!” “怎么还有?”方倾纳闷地往上看,“这白杨树上结荔枝,哪个omega干的?估计又是钓尹瀚洋呢吧。” 索明月一听关键词有尹瀚洋,连忙往墙上爬,正在专心晃动树干的王俊和方倾,感觉到后面有双眼睛看着自己,一回头,见高墙那头一张白惨惨的小脸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你是谁?!”王俊朝他吼道。 “敢爬这高墙,你胆子不小啊!”方倾对他说。 索明月俩手摁着墙,又往上抻了抻胳膊,露出了脖颈上的白色珠贝宝石项圈。 “啊……‘海上明月’!”王俊看到那熟悉的项圈,恍然大悟,“你是、你是索明月!” 方倾连忙捂住了王俊的嘴,直直地盯着那人白玉圆盘般精致的面容以及高高扎起、放到了前胸的长长的马尾:“你是吗?” 索明月迟疑了,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如果他们是坏人的话,自己很有可能现在就被一枪崩了。 “我是王俊,他是方倾,你认识我们吗?”王俊急忙对他说,又想起来什么,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戒指盒,拿出了里面的珍珠戒指,戴到了手上,举起来给索明月看。 索明月见到这颗他自己采的珍珠,笑了起来,连忙点头。 “是你,啊,真的是你!”王俊高兴地蹦了起来,“你好漂亮啊,真的像明月一样!” 索明月俩手攀着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此时已经胳膊发抖了,他又硬撑了一会儿,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索明月!索明月!”王俊又在墙里面喊他。 “你小点儿声,一会儿把长官喊来就麻烦了,”方倾想了想,“我去叫那兄弟俩。” 王俊点点头。 方倾往将军楼里猛跑,王俊在原地站着,不一会儿,索明月又露出个脑袋来,呆呆地看着王俊。 王俊用手语比划着:“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索明月点了点头,他惊讶地发现王俊居然会手语,想用手语回复,俩手又都攀着墙,他着急地直“唔唔”,左右看着,试图去碰那电网。 “哎别碰!”王俊连忙叫道,“上面有电!你会触电的!” 索明月不敢了,只好又保持着攀着墙的姿势,额头都急出汗来了。 “你别着急,方倾去叫瀚洋了,一会儿就来了。”王俊说。 索明月一听,连忙摇头。 “你不想看到他吗?”王俊纳闷道,“你不是来找他的?” 索明月摇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点点头。 王俊看着他:“我知道了! 你想看他,但不想他看到你,对吗?” 索明月连忙点头,心想尹瀚洋跟自己说过王俊是个学渣,啥都不懂,笨得出奇,可他现在明明觉得王俊特别聪明。 “那麻烦了啊,方倾已经去找人了,”王俊苦着脸说,“瀚洋特别想你,他每天都不高兴……” 索明月听到这话,扁起了嘴,露出了小孩子才有的委屈表情。 方倾连跑带颠地冲进了将军楼,拍响了于浩海的门,于浩海正和尹瀚洋在一起研究分组名单,开了门,一把抱住了体力不支、倒在他怀里的方倾,方倾喘着气,对于浩海身后的尹瀚洋说:“你、你老婆来找你了,西苑……东墙,你捡荔枝的地方。” 第203章 “什么?!”尹瀚洋扔下了笔,火速往西苑跑去。 于浩海带着方倾,去到了将军楼的第12层。 “来这儿干嘛?”方倾环顾四周,看出这是个电路操控室,“我还想去看索明月呢。” “我把西苑的电网先关一下,”于浩海推开电门,把一处方格内的开关给关上了,“我觉得他们会翻墙。” “哈哈!”方倾笑道,“你还挺熟悉的呀,之前翻过墙吗?” “……翻过。”于浩海带着他往外走。 “啊?为什么啊?你也觉得新兵营无聊?”方倾有点儿不敢相信,于浩海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 “当时莱恩说你是他大嫂,跟他哥好上了,我等不及了,就翻墙想出去找你,翻了三次,都被雪莱上将拦住了。” 方倾一听,还有这么一段自己不知道的公案,他装糊涂道:“莱恩他哥?谁哦,不认识。” 于浩海掐了掐他的脸。 两人走到西苑时,尹瀚洋正在那里训王俊:“你说是场梦?你们俩看错了?!” “是啊,我们其实看到的……就是那个,”王俊指着天上的月亮,“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圆。” “大嫂!是你说的我老婆来了吧?”尹瀚洋朝方倾吼道。 方倾的眼睛跟王俊对上,王俊眨了下眼睛,方倾立刻明白了,含含糊糊地说:“哦,对啊,找你来看月亮。” “大嫂!”尹瀚洋对这俩omega突然来耍自己又急又气,一拳砸到了旁边的白杨树干上。 于浩海看出不对来,对尹瀚洋道:“瀚洋,你别着急了,鼻血都出来了。” 方倾和王俊愕然地瞅着于浩海在这儿睁眼说瞎话,尹瀚洋毕竟是于浩海的孪生兄弟,一听这话就懂了,立刻气若游丝道:“我他妈……快气死了!” 他话音刚落,墙那头听声的索明月就忍不住俩手攀住墙,又怯怯地露出半张脸来,着急忙慌地找着尹瀚洋。 “……操,”尹瀚洋看到他的模样,眼圈刷的一下红了,“你给我等着!” 他说完就助跑着往墙上冲,王俊吓得大叫:“电网! 瀚洋你别碰,那是电网!” 索明月也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掉到了墙外的地上,尹瀚洋已经攀到了墙上,踩到了电网这边来,控制住了身体,往下看掉到地上、缩成一团儿的索明月。 “电网没电了。” 于浩海话音刚落,尹瀚洋就抓着电网灵活地攀翻了过去,跳了出去。 于浩海、方倾和王俊在墙这边听到索明月激烈地叫了两声,接着就没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尹瀚洋脱了外套,用袖子当绳子,把索明月系在腰上,背着他爬到了墙上,攀着电网,又翻了回来,跳到地上,把背后的索明月挪到了前面,抱到了怀里,正低头深情地看着他。 方倾和王俊被尹瀚洋这快如闪电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这对omega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俩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你把他怎么了啊?!”王俊跑过去看尹瀚洋怀里的索明月,“还有气儿吗?!” “脖子后面劈了一下,”尹瀚洋说,“晕了而已。” 于浩海说:“快走吧,一会儿来人了。” 方倾:“……我说,你们两个野人,你们、你们法典都白看了?!” 方倾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好端端一人,就能被你劈晕拖走了?!” “就是!”于浩海马上表明立场,“瀚洋,你怎么能这么干呢?” “他不是水星公民,水星法典管不着他,”尹瀚洋振振有词道,“他是来找我的。” “噢对,忘了这茬儿了,”于浩海对方倾说,“他是海盗。” “海盗也不行啊,这是个omega,你要把他抱到哪儿去?你要干什么?”方倾拦住尹瀚洋。 “他说就来偷看你一眼,不想进来的!也不想让你知道!”王俊连忙抱住索明月,不让尹瀚洋带走。 “偷看?本少爷能随便偷看吗?交钱才行!”尹瀚洋抱着索明月就要走,俩omega都围上去抱住索明月死活不松手。 “哥!你赶紧管管!”尹瀚洋一拖仨被推搡地哭笑不得。 以于浩海的心拖走拉倒,但又被方倾说是野人了他忍不了,只好装作公正地说:“你不能这么带走,先带到……队医室吧,等他醒来再说。” 五个人到了队医室里,索明月躺在了诊疗室的小床上,不一会儿,他皱着眉头,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他,吓得一骨碌坐起来,往床角缩。 “是我。”尹瀚洋冷冷地说。 于浩海拽着方倾,对王俊说:“咱们走吧。” 方倾指了指床头那按钮,对索明月说:“我们在外面,这按钮按一下就有铃声响起,我们就能进来救你。” 索明月点了点头。 “嘿,他能听懂?”方倾惊喜地说。 “他能听懂我们的话的。”王俊跟他挥挥手,和方倾他们一起出去了。 “你终于记得路来找我了?”尹瀚洋往他身前靠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让这段时间的委屈不至于泄漏出来,“你才想起我?” 颈后腺体处刚被劈的那处还隐隐作痛,索明月见他一步步靠近自己,条件反射地将手扣到了床头按铃处。 尹瀚洋冷嗤了一声,将索明月的手打掉,整个人扑了过去,将他牢牢地覆在身下。 索明月听到尹瀚洋发出的极压抑的哽咽声,像流浪多年的大狗,终于找到了主人。 第103章 索明月感觉到了他的委屈,像哄老婆一样轻轻拍着尹瀚洋的后背,尽管尹瀚洋把他压得胸骨都快断了,他还是尽可能地环抱住尹瀚洋,给他以安慰。 只是,没一会儿尹瀚洋的脆弱就不见了,而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瞪着索明月,眼里除了怨怼以外,还有着浓得化不开恨意。 尹瀚洋虽然形似尹桐,有着尹桐一样光洁白皙的脸庞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与浓黑的睫毛,但两道英挺的剑眉和棱角利落的下颚,分明是alpha的冷俊和不拘,这样的人发起狠来,常常有种天真的残忍。 索明正看他看得发愣,就被凶猛地咬住了嘴唇,他凄厉的惨叫声被尹瀚洋锁住,戛然而止,胳膊和腿想挣扎却被泰山压顶般摁住,动弹不得,只是床腿不停地敲打着地面,喀喀作响。 “还走吗?”尹瀚洋一手揽住他纤细的腰,像是威胁般问道,“什么偷看我一眼就想走?还让人骗我,你想得倒美!” 索明月头发被弄散了,抬起胳膊搂住尹瀚洋的脖子,只伏在他的肩上呜呜地叫着,既不躲避,也绝不给承诺。 “还走不走?!”尹瀚洋虽然在朝他吼,但心里没有一点把握,索明月是那种沉默的倔强,你就算弄死我,该走我还是得走。 “我是你什么兰特岛的情人是吗?”尹瀚洋自嘲地问他,“这半个多月,你去哪了?” 披头散发的索明月躺在床上,比划道:“回了莣斐岛,去渝州岛收租,在班武山上清理门户,还去了象牙峰里采蜂蜜,安岗山上摘桃子……” 这些地名在手语表达里,都是要靠当地的标的建筑物来区分的,非常复杂,所以尹瀚洋坐在他身上皱着眉看他飞快地比划着,像是去了不少地方。 “你小日子过得挺美啊,到处去玩儿,又相中了几个情人?” 索明月听他说的是气话,干脆把手放到了床上,脸转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尹瀚洋扑到他身上凶悍地吻着他,泄愤地咬了他的下唇,索明月只好皱着眉睁开眼睛,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快说,有没有遇到谁?!”尹瀚洋被那种不安和愤怒折腾得牙齿打颤,这些日子里只要想起索明月,他就又急又气,急盼望索明月来找自己,又恨他当初为什么走掉。 索明月心想,这遇到的人那可多了,他眨巴着眼睛,试图跟尹瀚洋挑两个重要的讲讲:“渊三的四哥被杀了,他来找我,让我帮他报仇,我去了,仇也报了,还认识了七竹峰山上的带头大哥幺九,九哥的枪法真不错,不在你我之下……” 尹瀚洋看着索明月先是比划了个三,然后是四,接着是七,然后是九…… 他开始扯索明月的衣服。 索明月发现尹瀚洋跟上回不一样了,之前还是横冲直撞激动的不得章法,这次却明显懂了很多,开始循序渐进地想做下去,索明月对尹瀚洋从来都不抗拒,尽管因为恐惧而睁大了懵懂的眼睛,肢体却仍乖顺的像只小鹿般被摆弄着,配合着散了衣襟。诊疗室里没有住院的人,所以也没有暖气,他冷的打颤,便温温柔柔地靠着尹瀚洋,尹瀚洋像个火炉似的非常暖和。 但“火炉”非常有脾气,根本不让他靠,只是凌虐似的注视着他。 索明月往被子里钻,又被抢走了被子。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尹瀚洋,晶莹剔透的棕色眼珠里盈满了哀怨。 第204章 “你怎么知道你再回来,我就还要你?”尹瀚洋天性洒脱直率,连侮辱人的话都不会说,只气愤地推拒着他,假装嫌弃地问。 索明月打了声阿嚏,委屈地抱住膝盖,用头发当衣服,遮挡住了自己雪白的身体。 尹瀚洋怔怔地看着他,又连忙把被子拿起来将他严严实实地包好,算了,omega病了是很麻烦的。 包成了个粽子之后,尹瀚洋将索明月搂在怀里又控制不住地去亲吻和讨好他,因为想念,因为喜欢,尹瀚洋像个精神分裂患者,一会儿喜欢的不行去深情地吻他,一会儿又恨得不行地摔打他、弄痛他。尹瀚洋对自己这样犹豫和下不了手而感到自我厌弃,只好捏住索明月的下巴,恶声恶气道:“除了我,你到底还喜欢谁?!” 索明月猛烈地摇摇头:“没有人!” 尹瀚洋身上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下来:“好,暂时没有,是吗?” 索明月赶紧点头。 “那你这次来是不是不走了?”尹瀚洋把他的长发挽到耳后,看着他姣好的脸,有点儿像祈求,“我们再一个月就能出去了,你在这里等我出去好不好?” 一个月?索明月想了想,还是不行。 这军队根本是闲人勿进,更别说是他这敌对分子了,而且尹瀚洋正式进编以后,有了军队番号,更容不下他这海盗在一旁打扰了。这段时间他每天在小旅店里蜗居着看军事频道,已经知道了尹瀚洋封将时因为自己这海盗身份掀起的轩然大波,差点儿丢了少将军衔。 电视上就尹瀚洋会不会联合海盗叛变的事做了四期专题节目,每晚凌晨1点40分准时播放,一个主持人和四个专家坐在那里讨论过来、讨论过去,最后还是说他叛变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于总以前也有前科,而且尹瀚洋和海盗一直这样不清不楚的,将来早晚是个麻烦。 于是索明月迟疑了,他这表情尹瀚洋并不陌生,上次俩人分开,也是因为索明月决绝的离开。 尹瀚洋发怒了。 一根手指刺进半根时,索明月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他惨叫了一声,像被扯断了尾巴的小动物,呜呜地哀鸣,眼尾哭成了粉色,像那被雨淋湿的樱花,掉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小花瓣。 门外的方倾和王俊听到这声惨叫都走不了了,俩人停在那里,互相看着,脸上都是惨然的同情。 “你弟比你还野蛮!”方倾对于浩海喊道。 王俊握住方倾的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寻求法律援助啊?瀚洋看起来好可怕,我都不认识他了!” 于浩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左边握着方倾的手右边拽着王俊的衣袖:“赶紧走,没事的,那就是他们俩的……独特的交流方式,咱们听不得,快走。” 王俊不明白有什么独特的,但很信服于浩海的话,听他这么一说就赶紧跑下楼了。 方倾倒是明白人,瞅着于浩海冷哼道:“呵,ao的独特交流方式吗?” 于浩海见方倾要借题发挥,只好说:“瀚洋不会强迫的。” “你怎么知道?”方倾站到他对面,抬头问他,“你弟弟不像你啊?” 在“强迫”这件事上,于浩海始终是心里有愧,他只好看着窗外,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寝室,抓紧时间多睡会儿。” 第二天一早,方倾和王俊来到了队医室里,敲了敲门,尹瀚洋喊了声进来。 方倾和王俊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里间的诊疗室门开着,尹瀚洋在床上搂着索明月,俩人互相依偎着,索明月手里拿着尹瀚洋给他看的少将勋章,看起来无事发生。 只是里面的窗都敞开着,还能闻到若隐若无的混合着荔枝果香和樱花的香味儿。 方倾和王俊刚进去不久,于浩海就推门进去了,看着众人道:“我怕瀚洋今天不去训练了,来找他。” “哪能啊,”尹瀚洋从床上下来,衣服鞋子早已穿戴整齐,索明月靠在床头,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通红,已经肿了。 “你嘴巴怎么了?”王俊凑近了去看,被方倾拉到一边。 “还没正式给你介绍,”尹瀚洋笑着对索明月说,“这是你未来大嫂,方倾,这个是王俊,你们合伙骗人来着。” 索明月对王俊友善地笑了笑,视线转到方倾身上,眼下已心情平复,能够好好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大嫂。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看向尹瀚洋,手掌伸平,放到自己前胸处,又疑惑地看了下于浩海。 尹瀚洋和王俊同时笑了。 方倾对于浩海道:“他说啥?他肯定是在说我,说我什么了?” 于浩海摇摇头:“我看不懂。” 尹瀚洋对索明月说:“是比我们都小,今年是……大嫂你17岁了吧?” 方倾说:“是,怎么地,你比我大?看起来也没大多少。” 王俊看他比划,翻译道:“过了元旦他19了,比你大两岁。” 王俊又对索明月比划道:“我比瀚洋大半岁,今年虚岁20,你多大了?” 索明月比划道:“19,比你们小一岁。” 尹瀚洋这才看出王俊会手语,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会手语了?” “看了书啊,”王俊拍了拍包里的那本花花绿绿的书,“《实用手语》,我现在跟明月对话应该没问题了。” 尹瀚洋当然知道王俊是为了索明月也是为了自己才开始学这门实际上几乎一点用都没有的语言,之前好多天就看到王俊背的斜挎包里露出书的一角来,他都没问过是什么书,这时想来,如果没有那个项圈,没有王俊给的樱花果冻,或是昨晚王俊没有看到荔枝就叫了起来,他和索明月不知道还要兜兜转转多久才能找到彼此,可以说这老婆是王俊给他骗来的一般,想到这儿,他很感激地说:“王俊……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我是你哥!”王俊没好气道,“没大没小的,我是你们所有人的哥哥!” 索明月笑了起来,这一笑可谓是冰雪消融,刹那风华,方倾不自觉地都看呆了。从小到大尽管有无数人说他是个美人,可他照着镜子看着自己都不觉得怎么样,他不是“美而不自知”,而是“美而无所谓”。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他看见自己两个爸爸也知道自己像谁都不会丑,可就好像天生自带的东西就不会珍惜一般,他诚如闻夕言所说,是个没有美人格调的技术宅,并不觉得皮囊的美丑会有多大的区别,可看到索明月,他第一次觉得震撼了。 “尹瀚洋,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非他不可了,”方倾忍不住道,“真是出尘脱俗,冰肌玉骨啊。” 可他又忍不住替索明月惋惜:“好好的一位美人,怎么就落尹瀚洋这粗人的手里呢?” 他不知道索明月刚刚对尹瀚洋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感慨。 王俊对方倾说:“他刚才也说了,说你好像一颗水晶似的,长得小巧玲珑,眼睛是浅蓝色的,看着也很小,怎么就找你哥哥了?” 方倾笑着朝索明月伸出手:“为我们的‘不幸’握握手吧。” 索明月回握住他的手,俩人相视一笑。 紧接着,方倾的手就往前一伸,掐到了索明月的喉咙处,索明月立刻用手格挡,也掐到方倾的脖子上。 “哎哎!”尹瀚洋连忙上前去分开二人,“怎么说说话就动手了呢?大嫂,你怎么又锁喉?” 于浩海也搂住方倾,另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啧,快松开!人家是小虎,你个咪咪可不是他的对手。” 方倾才不管呢,又用力去掐,索明月一看也开始收紧手指,俩人都啊啊直叫唤。 “明月!松开,那是你大嫂!”尹瀚洋也往回拽索明月的手,四个人撕扯到了一起。 王俊说:“哎呀你们快放开,方倾给明月看病呢,你们看不出来吗?” 于浩海一听,立刻松了手,随便方倾去掐,尹瀚洋则告诉索明月:“上回我们那个战士,汪杰,你记得吗?腿断了的那个,大嫂已经给他治好了!你老实点儿,大嫂给你看看嗓子!” 索明月只剧烈地摇头,被方倾掐得难受,方倾对索明月说:“你没有外伤,能发出‘啊’的声音,声韧带没问题,还能听懂我们的话,你应该能说话啊,为什么不说?有什么企图?” 尹瀚洋一愣:“你说他没有伤?他嗓子是好的?” 方倾松开了手:“我掐了一圈了,跟正常人一样。” 尹瀚洋是见识过方倾的厉害的,这么一听,就看向索明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话吗?” 索明月看着尹瀚洋,又看了看方倾,赶紧闭上眼睛。 “又这样,”尹瀚洋着急起来,握住他的手腕,“我没问过你,但我确实想知道,你的嗓子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说不出话?嗯?” 王俊看索明月被尹瀚洋拽来拽去的蛮可怜的,就把尹瀚洋推到一边:“哎他不想说就别让他说嘛,人还不能有点隐私,是吧明月?啊……” 第205章 王俊看到了索明月脖颈后面被咬的伤口,吓了一跳,看向了方倾。 方倾看到索明月一直那么躺在床上,甚至坐在一个枕头上,就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便从左侧柜子里拿出标记清洁贴来,走向索明月。 索明月现在一看他靠近就紧张地想逃,王俊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贴一下比较好,干净卫生。” 说完,他温柔地把索明月的头发都撩到了一边,露出细滑的脖颈,方倾走到他身前,将那上面外翻的血淋淋的牙印用清洁贴给贴好了。 牙印虽然深,但是红色的印记,伤口周围没有青紫色,看来尹瀚洋并没有做到最后,只是打了个临时标记。 他哥哥猜得没错,尹瀚洋确实没有勉强他。 于浩海和尹瀚洋见到他们在那贴清洁贴,都有些尴尬,于浩海对尹瀚洋说:“咱们走吧,五点半要集合了,我猜你不愿走,特地来找你的。” 尹瀚洋点了下头,故意抬高声音:“哥,那电网又通上电了吗?” 于浩海知道他是说给索明月听的,答道:“通了。” “那就好,索明月,你别想爬出去,电网过人可是非常非常疼的,知道吗?”尹瀚洋警告他道,“你跑不出去的,被人发现在这里,就会给你判刑,知道吗?判你终身□□。” 昨晚他之所以手下留情,是因为索明月哭了。每次一看到他哭,尹瀚洋就怎么都不忍心了,只是缠着他释放了几次,气也跟着消了大半。他不再一次次追问索明月是留还是走,却在心里打定主意,这回是怎么都不会放任他离开了。 索明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听他胡诌,明月,你是海盗,不会被判刑的,”王俊搂着索明月,安慰他道,“水星法律都管不了你。” 索明月立刻握住了王俊的手,像找到了救星似的,感激地点点头。 “你……”尹瀚洋被怼的无语,“你到底跟谁是一伙的王俊?” “我当然是跟omega一伙的。”王俊答道。 方倾噗呲一声笑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没等答应,闻夕言就推门走进来了:“早啊方医生,我来拿东西……哇,今天好热闹啊。” 他的视线一下子落到了床上坐着的索明月身上,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索明月。 然后,吹起了不符合他身份的嘹亮的口哨。 “美女!”闻夕言把自己的白大褂正了正,清了清嗓子,笑吟吟地走到索明月跟前,眼里是火辣辣的热情,并把手伸了出来,“这位美女,你好!我叫闻夕言,今年25岁,未婚,未育,我……” “……你他妈是哪冒出来的流.氓医生?!”尹瀚洋两步走过去,一掌将他推到了地上。 第104章 闻夕言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呕了一声,嘴里涌出了血腥味儿,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道:“现在的新兵们都这么强了吗?” 方倾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是你正好碰到了两个最能打的兵而已。” 接着他转头对于浩海和尹瀚洋说:“能别殴打我的同事了吗?” “同事?”尹瀚洋狐疑地打量着闻夕言,对他哥说,“医生也有alpha,还这么年轻?他在这里办公?那像话吗?” 于浩海道:“是啊,不像话。” 闻夕言笑道:“你们ao都可以混练了,我们ao反而不能当同事了?” 他说着这话,还是忍不住打量索明月:“美女……” 方倾拍了他后背一掌:“你给我停,这位是……我的病号,从外面接来的,他是尹瀚洋的恋人,你要保密哦。” “噢噢,幸会幸会。”闻夕言不敢再去看了,只面露微笑地从桌子上拿走了一沓纸,关上了门。 “你们快迟到了,走吧,王俊你也得去训练了。”方倾对那三人说。 尹瀚洋有些犹豫地看着索明月,被于浩海推着一步一回头地走了,三人离开后,这房间里只剩方倾和索明月。方倾回到了办公桌上,看着索明月,半晌,对他道:“一会儿你休息好了过来,我给你拍个片子。” 索明月装作没听懂,躺回被窝里闭上了眼睛,睡个回笼觉。 这动作和表情,跟小孩子假装肚子疼被爸爸揪到医院来做检查似的,既心虚又可疑,方倾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索明月的嗓子是没问题的。 索明月一觉睡到了10点多,这下彻底补足了精神,从床上起来,披散着头发,去到浴室洗漱了一番。王俊早上来时给他买了毛巾和牙膏牙刷还有新的拖鞋,这样的体贴和周到,不是尹瀚洋这种粗心的alpha能想到的,他觉得王俊诚如尹瀚洋所说的,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omega。 不像那个时不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的方倾。 索明月从小因为一些原因特别怕医生,等到有了一身武艺力气又比较大了之后,谁也别想打给他检查身体的主意,可方倾这个omega明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趁着握手的机会就把自己嗓子捏了个遍,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omega,更闹心的是,他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嫂,看在尹瀚洋的哥哥面子上,也不能对他动粗。 索明月只好躲得远远地,在窗边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儿,闻夕言又进来送东西,看到了在窗边亭亭玉立的索明月,嘴巴又开始痒了,欣赏地看着他的背影,吟哦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呐!” 方倾笑道:“你说的这么文绉绉的,他听不懂。” “真的?”闻夕言有些惋惜,“不但不会说话,听都听不懂吗?” “我让他过来给他拍片子,他一直都不过来,”方倾忍不住激他,“哎,过来,检查下你的嗓子。” 索明月佯装听不懂,平移着目光看了方倾一眼,又转了回去。 方倾说:“是吧,唉,美则美矣,没法交流。” “那尹少将怎么跟他沟通啊?” “估计是手语,”方倾说,“可惜我不会。你别说,尹瀚洋看着挺傻的,倒知道美丑,骗了这么个美人回来。” 索明月听到方倾说尹瀚洋傻,有些恼怒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方倾和闻夕言一愣,接着都笑了。 方倾搓了搓手,站起来走了过去。 难怪那兄弟俩会搞不清索明月的性别,他不仅身高腿长,眉宇之间颇为凌厉,关键是那种睥睨众生的气势,相信他穿着海盗战袍,只看外貌的话,是有些难以分辨他是a还是o的,所以方倾靠近他时,都忍不住有些惧怕。 索明月转过身子,看着靠近的方倾。 “警告你,不准打我,我是医生,你们海盗能打医生吗?”方倾问。 当然不能了。海盗当中有文化的已经屈指可数了,更别提是还会行医的了,索明月的族群中,医生的地位极高,几乎是整个族人都将其供起来的存在。 所以,他摇了摇头。 “那就好。”方倾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倏地抬手用力拍了索明月后背一掌,索明月发出了短促的“啊”的一声。 他立刻想回以一掌,抬起手时,方倾已蹿出很远了,对闻夕言嚷道:“你看你看!这家伙明明能正常发声,就是憋着不说话!” 闻夕言笑道:“那就不是生理问题,而是心理上的了,不过拍不到片子,咱们还是难以下结论。” 索明月听他们左一个“拍片子”又一个“拍片子”,再看看桌子上四仰八叉被钉住的小青蛙,心想这地儿可待不了了,早晚要被“拍片子”。他要抓紧时间跟尹瀚洋稀罕个三四天,就得赶紧走了。 他本来昨晚还奢侈地想,这次来要跟尹瀚洋足足待够七天。 到了中午11点半时,他趴到窗户上往下看,已经有士兵们三三俩俩地结伴过来,但还是不见尹瀚洋,他又反复地去看墙上的时钟,最后看向方倾。 方倾说:“开口问我,我就告诉你尹瀚洋什么时候过来。” 索明月把头转了回去。 “你这人,为什么不让我给你好好看看呢?”方倾苦口婆心地劝道,“尹瀚洋刚从隐崎岛回来不久,就来跟我说你的哑疾了,他描述的很详细,希望我把你治好。” 这话让索明月不禁动容,转过头,有些凄楚地看着方倾。 “不是嫌弃你不会说话的意思,”方倾解释,“只是这样的话我们交流起来更方便,你看,你吧……和我,将来咱们都是一家人,总不能都不说话吧?” 索明月朝他比划道:“你说你的,我能听懂,时间长了,你也能懂我的意思。” 方倾看他用手语了,立刻把头转到一边:“不看,看不懂,除非你发音。” 索明月气呼呼地看着方倾,气得胸膛起伏,他真的很想打方倾,等回头问问尹瀚洋,到底能不能打,轻轻地打几下就行。 等到了12点多,尹瀚洋终于来了,手里拿着食盒,连跑带颠地冲进了研究室里,刚撞开门,就把食盒往一边桌子上一放,跟翘首以盼的索明月抱在了一起,转了好几圈。 第206章 索明月的长发糊了尹瀚洋一脸,俩人笑着吻了吻彼此,尹瀚洋问:“上午无聊吗?” 索明月摇摇头。 “想我吗?” 索明月又猛的点点头。 俩人这么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让坐在桌子后面的方倾目瞪口呆,正咳了两声表示还有个人在这儿时,于浩海拿着食盒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方倾问。 “怕你自己吃饭太孤单了,”于浩海笑着把食盒都打了开,“尤其是对着他们。” “这倒是真的,”方倾笑道,“他们俩怎么跟小孩似的,年轻真好。” 尹瀚洋把索明月拉到桌子旁坐着,和于浩海一起摆饭:“还年轻真好,我跟我哥同岁,明月还比你大呢。” “……没看出来。”方倾坐到了桌子旁专心等吃,看到尹瀚洋提的饭跟于浩海的一样,不觉笑道,“明月,咱们这吃的是将军饭,跟着这两位少将才有鹅肝和鱼子酱吃。” “明月也是将军,”尹瀚洋对索明月说,“早上我给你看的那个勋章,就是打隐崎岛回来后得的,那上面有你的一半功劳。” 方倾哼了一声:“那就是我没资格吃呗,切,以后我也会是将军,咱们走着瞧吧,也许我升的比你们都快呢!” 于浩海的筷子一顿,对方倾说:“你的贡献很大了,我的勋章你占一大半,好吗?” 方倾笑道:“我在你的勋章上划分一大半干嘛啊?赶明儿上了战场,我要得我自己的。” 索明月对尹瀚洋比划道:“王俊呢?怎么不来吃?” “我叫他了,他说不给我们两对当电灯泡,说什么都不来。”尹瀚洋说。 索明月听到后有些落寞,还想跟王俊说会儿话呢,毕竟王俊的手语比尹瀚洋要强不少。 尹瀚洋看出来了,对他说:“我上午也去图书馆借了一本《实用手语》,很快就能跟你流畅地交流了。” 方倾说:“那可不行,你这么惯着他,更开发不了语言功能了。” 索明月听到后忍不住瞪着方倾。 尹瀚洋一直观察他的表情,看到他这气鼓鼓的样子,问道:“上午你都做什么了?大嫂得工作,不能跟你玩儿。” 索明月立刻皱着眉开始告状,比划道:“他打我,还故意不看我给他比划的手语,我问他你什么时候能来,他也不告诉我,他很坏。” 尹瀚洋和于浩海一看索明月的表情和动作就知道,方倾上午肯定又欺负人了,不然索明月不会这么愤懑。 于浩海低笑着对方倾说:“你怎么回事?你虽然没他大,但好歹辈分在那儿,欺负他干嘛?” “为了让他说话啊,”方倾说,“那你们这么护着,我可就不管了。” “别、别,”尹瀚洋忙道,“我会让他好好配合的,大嫂,麻烦你了。” 方倾哼了一声。 四人吃过了饭,尹瀚洋很怕索明月困在这医学研究室里觉得无聊,又生出想走的念头,跟他保证道:“等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出去逛逛,去东苑跑一跑,西苑看一看,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将军楼。” 他刚说完,于浩海和方倾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尹瀚洋打的什么鬼主意。 于浩海道:“你们回将军楼,我就没地儿去了,当初咱俩就不应该住隔壁。” 他说完,笑着看向方倾:“那我今晚无家可归了,只能在这儿跟你凑合一晚上。” “啊?”方倾瞅着这兄弟俩,连连摇头,“不行,本人不留宿。” “那也由不得你了,”于浩海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总不会让我睡外面吧。”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王俊走了进来,看到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在这儿,有些吃惊:“你们还没走啊?” 他见索明月朝他招手,便笑着走过去,把斜跨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怕你无聊,把平板电脑给你,我这里面有很多连续剧可以看,你爱看剧吗?” 这些天索明月住在当地小旅馆里,每天晚上看电视新闻,也看了几集电视剧,于是点点头。 “太好了,我推荐你看这个,”王俊和索明月手牵着手,坐到了床上,打开了平板电脑,“来自星星的你。” 索明月对电视还能这么平这么小的一块儿,很是好奇,用手比划着:“好高级。” 王俊笑道:“还有手机也能看了,那可比这更小,可惜在部队里不让拿手机,等出去的时候我给你看手机里的电影和电视剧……我有俩手机,送你一个。” 索明月见王俊说的情真意切,便点了点头,很是期待的样子。 “嘿,我上回跟你说买手机你怎么不理我?”尹瀚洋觉得好笑,“他说买手机你就点头?” 俩人已经谁都不搭理了,点开了第一集,开始看了起来。 索明月比划道:“这个是男主角?” 王俊说:“对,帅吧?他是个教授,这个是女主角,是个明星,你看她也有很长的头发,跟你的一样漂亮。” 索明月立刻把头发拿到胸前,看着女主角,像是要跟女主角比头发的长短。 “我看看是什么教授,”尹瀚洋把头凑了过去,看了两眼,不屑道,“就这叫帅?你们把我放哪儿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王俊推开他,“别影响我们看剧,人家是教授,知道不?是文化人。” “我也是教授,闻医生也是教授,”方倾打了个哈欠,走过去,躺到了王俊左侧,和索明月一左一右,也看向王俊手中的平板电脑,“我看到第七集了。” 索明月比划道:“他到底来自那颗星?” 王俊说:“反正不是水星,他们那里也没有abo性别。” “幸福,”方倾说,“等咱们水星也都不分abo之后,omega的幸福感会提升不少,早晚我得想办法把咱们的腺体给摘了。” 于浩海听到这话,觉得他隐隐地又有犯病的趋势,说道:“……腺体好好的摘了干嘛啊,当omega有什么不好的。” 方倾瞥了他一眼:“omega可能会被困在将军楼里出不来。” 于浩海:“……” 尹瀚洋听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玩味地看着哥哥,不过他可不想方倾说将军楼有什么不好,毕竟晚上他想把索明月骗进去。 他看索明月依偎在王俊身旁,专注地看着电视剧,脸上带着笑意,露出浅浅的酒窝,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实际上这一上午他都是在一种兴奋和愉悦的心情下度过的,他才明白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把方倾留在部队里,因为这种随时能看到对方的满足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你们俩该走了,”方倾下了逐客令,“omega有午睡时间,alpha不是没有吗?我们要午睡了。” “……你们明明在聚众看剧、看帅哥,行了不说了,”于浩海站了起来,推着尹瀚洋,“咱们走吧。” 两人走出了队医室,尹瀚洋对于浩海说:“哥,我要把明月留在部队里。” “那恐怕不行,”于浩海说,“他要是个普通海盗,为了你从良还有可能,但他是索大龙的继承人。” “大嫂说明月不是首选的继承人,他还有兄弟,为什么不能让他兄弟继承?” “那你得问他了,”于浩海说,“我看他嗓子都不想治,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尹瀚洋站住了,发狠道:“晚上我给他劈晕,让大嫂给他照x光……” “瀚洋,”于浩海皱了皱眉头,“omega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不能强迫的,一旦违背他的意愿做了什么事,刺就在心里了,他表面上原谅你,实际上心里还是给你记了一笔,随时拿出来说,你会总觉得欠了他。” 尹瀚洋看哥哥这略显沉重的表情,这番话显然是经验之谈,便点头说知道了。 “索明月在这里的事,一定要保密,”于浩海说,“毕竟他的身份很特殊,上次你差点因为他丢了军衔,别忘了,在没有变异人的那些年,我们这些当兵的,最大的敌人就是在各个岛屿之间流蹿的为非作歹的海盗,你懂吗?” “我知道,”尹瀚洋叹了口气,“我和明月之间总要有人妥协,不然的话……很麻烦。” 于浩海想问那个妥协的人会是你吗?可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事已至此,他亲眼看到了尹瀚洋和索明月这一路走来,知道他们的感情已经是难舍难分了。 他和尹瀚洋心意相通,即使不用问出口,尹瀚洋也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我是吃于总的军粮长大的,放心吧,我不会忘本的。” 下午,王俊早已去训练了,索明月沉迷于连续剧,足足看到傍晚,猜测尹瀚洋要回来了,就又趴到了窗边去往楼下看。 方倾见他甩动的发尾和望眼欲穿的神情,觉得他虽长得挺唬人的,一派清冷,但所作所为倒有些小孩子的纯真,看剧时看到高兴的地方会吃吃地笑,方倾给他水果时,他会双手接过,然后点头表示感谢。 第207章 方倾到底是医者仁心,拿出了一板药片,递给了索明月。 索明月看他递过来的药,总觉得这医生可能又使坏,想给自己拍片子,便往后躲了躲。 “啧,拿着!”方倾说,“……事后24小时内吃一粒,知道吗?除非你想大肚子。” 方倾看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一时难以分辨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便挺着肚子,摸了摸,脸上模仿出一种慈爱的表情来:“你想怀孕吗?” 索明月一听,怀孕可不行,回到莣斐岛里,在海盗中间,他还是要装alpha的,便连连摇头。 “不想,就记得吃药。”方倾把药片塞到他手里,“我跟你……同命相怜,所以要提醒你一下,不过,你可不能把我供出来。” 索明月点了点头,把药片拿到手里,浑身上下看了看,最后塞到了牛仔裤的兜里。 索明月来了之后洗过澡,换上了王俊给他的牛仔裤,上衣他穿着太肥了,方倾就把自己一件白毛衣给了他。王俊的裤子他穿成了阔腿裤,方倾的毛衣他又穿成了短款,这露出的一截细腰,走起路来可以说是婀娜多姿,实在是非常惹人注目。 “你晚上出去时把我的白大褂套上,装成一个医生,知道吗?”方倾嘱咐道,“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不然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索明月是明白自己在这里被发现的严重性的,便点了点头,很感激地朝方倾比划了个“3”和一个“q”。 方倾笑了:“噢,英语啊,这个我能看懂。” 他找出一张纸和笔来,递给了索明月:“咱们试试你画我猜吧。” 索明月点点头,在纸上画了个小房子,打了个问号,问方倾。 “你问将军楼是哪儿,对吗?” 索明月点了点头。 方倾心想,这海盗警觉性还是很高的,尹瀚洋提了一嘴,他这就知道来问了。 方倾形容道:“是将军们住的地方,于浩海跟尹瀚洋兄弟都住那里,是一个阴森恐怖……呃,对我来说恐怖的地方吧,因为我们其实没资格进去的,每一层都有护卫兵,每一个拐角都有监控,不过……他们带我们进去的话,护卫兵们是不会问的。” 索明月听完,表示不解。 方倾叹了口气,拿起一支红色的笔,在索明月画的小房子里画了个火柴人,表示自己:“护卫兵知道,我们如果进去的话……是陪他们过夜的,所以不会来问,而且浩海他们不带我们出来的话,护卫兵们也不会放我们出去,特别是你,我估计你更是出不来了。” 这正是方倾觉得羞耻和不愿意去将军楼的原因,他总觉得alpha护卫兵心领神会的那种略带戏谑的表情,对自己来说,是一种侮辱,让他联想到小倌儿之类的。 索明月看出了方倾微微蹙着的眉头,也读懂了他脸上闪过的难堪,便在小房子外面画了个火柴人,指了指自己。 “你不去?”方倾看着那在小房子外面走路的火柴人,“恐怕不行啊,alpha力气很大的,由不得你不去。” 索明月想了一会儿,给他用来表示自己的火柴人上面添了眼睛,并在眼睛下面画了几个小圈圈。 “哭?”方倾问,“哭的话有用吗?” 索明月点点头,在他看来,只要一哭,尹瀚洋就来哄了,百试百灵。 方倾不由得羡慕起来,因为在于浩海那里,哭是不好使的。 第105章 于浩海坐在方倾对面,像以前他们数次对坐办公一样,低着头在认真写字。 已经是接近凌晨的深夜,尹瀚洋和索明月在里间的诊疗室里,头挨着头在一起看《实用手语》那本书。时不时传来尹瀚洋连说带比划的笑声,尹瀚洋的速记本领很强,只是飞快地浏览一遍,就已经记住了书中大半本的内容,和索明月现场用手语对话几次,就已经能流畅地跟他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他开始从自己两岁开始讲起,将自己不论是丢人的还是得意的趣事,都用手语一一讲给索明月听,索明月在一旁坐着,仰头看着他比划,发出吃吃的笑声。 方倾听着里面小情侣滔滔不绝的对话,看着眼前这安静写字的于浩海,不由得感慨,孪生兄弟之间,性格差距竟这么大。 于浩海喜欢一个人潜水到深海里,一待就是几天才出来,也喜欢在风雷交加的雨夜,开着飞机搏击长空,在浓云中不停穿梭。他喜欢刺激,喜欢挑战,喜欢并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方倾在他对面办公,有时都不敢起身去烧一壶茶来喝,怕破坏了对面坐着的于浩海所处的安静氛围。 方倾不由得想到他的名字,于浩海确实像浩大静谧的深海,而尹瀚洋则是喧腾激荡的洋流。 和这样的人谈恋爱,像是在一座神秘的宫殿外面徘徊,明知这座宫殿属于自己,却知其门而不得入内,不能进入他的内心世界一探究竟。 可偏偏方倾是个技术型学者,总是喜欢钻研深奥的学问,攀登科学的高峰。于是,他像个不死心的窥探者似的,虎视眈眈地打量着于浩海。 这是于浩海第12次感受到方倾从对面投来的默默注视的目光。 他有些担心自己假借弟弟的名义赖在这里不走,是不是又讨嫌了。在他看来,方倾是个特别喜欢并享受独处的人,总是一个人很忙地窝在实验室、研究室、反应式里做着什么他不懂的高深的研究。 新一季度的军中经费项目审批里,方倾所用的实验药品与器材花费竟占了总共的军备物资五分之三还多,甚至有两项额外的“药品”与大型医用仪器,还是凯文逊提交了申报材料、统帅特批,从王室财务中拨款而来的。 但若没有方倾的努力,就没有“时间静止”仪器那定住变异人的三秒钟,汪杰可能还是瘫在轮椅上生活不能自理,每日以泪洗面,而他们也没有能让变异人一击毙命的方枪可以使用。 于浩海还记得第一批试用型方枪入库当日,将军楼里灯火通明,康斯坦丁上将、雪莱上将、克莱尔上将以及24个不同科目的长官齐聚在射击大厅,当兵工厂的人向众人讲述了这看起来样式简单平常又轻便的方枪真实的威力时,全部将士都沸腾起来了,雪莱上将反复问道是真的吗?真的吗?只要打中敌人的心脏就能一击而死?对方给予的答复是肯定的,因为远在昶州的战士们已经将其投入了使用,得到了鲜活的证据。 “方倾可真是国之利器啊!”雪莱将军感慨道。 在场的人们都朝于浩海投去艳羡的眼神,这眼神于浩海其实并不陌生,从小到大他因为天资与勤奋,得到的夸奖是数不胜数,但来自“未来夫人”方倾的羡慕,却是让他最为得意的,就好像和自己的庆功宴相比,主角是方倾的庆功宴,更让他喜不自胜。 人们都羡慕他拥有这样聪明漂亮的omega,他甚至得到了上头领导的明示与暗示:“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克制克制,不要过多的干扰他的研究。” 这让于浩海忍不住啼笑皆非,笑过之后,却牢牢地将其记在了心里。 所以,尽管白天已经处理完了公务,他还是安静地坐在这里,低着头佯装看红头文件,一笔一画地练字。 察觉到方倾一次次投来的眼神,于浩海抬起了头来:“瀚洋他们是不是太吵了?我让他们小点声儿……” “没事,”方倾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你在写什么啊?” “一些……不相干的东西。”于浩海说。 与我这个omega不相干的正事是吗?方倾翻了翻眼睛,继续说道:“我能不能猜一猜啊?” “可以啊。”于浩海坐正了,看着方倾。 “我猜……隐崎岛和格陵兰岛的失守,不是特例,而是有一段时间了,”方倾说,“我在上回你弟封将时,看了艾兰和袁真提供的证词,包括你写的材料,这两座岛上的变异人数量加起来竟有五千多人,远远超出你们出发前的预期。如果他们是从昶州流窜出去的话,人数未免也太多了,几乎等于是一部分人的迁徙,我不信看守昶州的于总,能放出去这么多变异人。” 于浩海有些惊讶地看着方倾,这确实是他们目前的机密了,他的眼睛微微阖着,问道:“是凯文逊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纯属瞎猜的,”方倾压低了声音,问道,“所以,流窜出去的并不是变异人,而是变异血清,对吗?或者说,是那血清的配方,被阿诺德从昶州传递了出去,于是,别的岛上也出现了变异人。” 于浩海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沉重地说:“昶州岛是南部最大的岛屿,上面足足有六千万人需要生活,天冷了以后,他们需要从别的岛上进煤炭和石油储备过冬,于总几次三番封锁海陆运输航线,侵犯了当地人的经济利益,触了众怒,人们开始游街示威,把家中死去的老人孩子尸体都搬到了军部外面,弄成民不聊生的假象,于总迫于压力,只好开闸放行,让船只通过。结果不到一个月,隐崎岛和格陵兰岛等地陆续出现了变异人,接着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战情,统帅都把驻地的护卫军派了出去,到岛上去守卫人民,但普通的兵遇上变异人无异于以卵击石,死去的战士不计其数……” 第208章 方倾见于浩海越说越惭愧的样子,忙道:“这不是于总的失误,而是各方制衡的结果,于总做的每个决定,也必然是请示了统帅,这是他们共同商议后的结果……” 于浩海淡淡地笑了笑:“孰功孰过,现在也不是下结论的时候,总之,形势严峻,我提交了7次申请,要从新兵营里赶紧出去,到前线去打仗,都被于总给否了,在他看来,我还是太年轻,没法独当一面,目前派去各个岛上坐镇的将军,都在三十五岁以上,是高我们好几届的老兵。” “不会的,”方倾道,“隐崎岛之战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我相信于总这么做有他的理由,而且我父亲也在那里,我觉得……” 方倾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怔怔地看着于浩海,以往父亲的话以及于总、统帅、雪莱上将、莱斯利等人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他心念电转,想到目前几乎全军倾巢而动的水星,也许于浩海与新兵营的战士们被留在这里,实际上是长辈们在尽力拖延时间,守护他们的安全,刻意为水星留下这最后的火种,而他们,则是抱着不惧死的信念冲到了最前线。 “你觉得什么?”于浩海见他迟迟不说下文,便开口问道。 “我觉得我们得多练练,”方倾起身走过去抱住了于浩海,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不是急坏了?” “是的,我很着急,”于浩海将方倾抱到怀里,吻着他的脸颊,低声说,“我父亲是个看起来严肃、实际上特别护犊子的人,他越是不让我和瀚洋出去,我们越觉得他处于危险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忙疯了,明天多补点儿! 第106章 凌晨1点多,alpha和omega东西苑所有宿舍楼都已熄灯,新兵营里一片静谧,士兵们进入了梦乡,尹瀚洋带着身穿白大褂的索明月从队医室里出来,在营地里散步。 “东边是alpha学习汽车、装甲车驾驶和维修的地方,像步兵、炮兵、侦察兵、通讯兵等需要掌握陆地上各种车型的使用,平时都在这儿训练,”尹瀚洋给索明月介绍道,“海军、空军就在兰特岛腹地做航海和航空训练,像王俊这种侦察兵,主要就是做情报收集和汇总的工作,大嫂是军医,负责全军的卫生医疗工作,我们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军人,从小就进入军校系统,为将来的兵种分配打好基础……我说这些是不是挺无聊的?” 索明月抿着唇浅笑,摇了摇头。 尹瀚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上回咱们在兰特岛当地军营待了三天,回来我哥和王俊他们都说我特傻,没带你去浪漫好玩的地方约会,也没带你去看看电影,吃大餐,或是到什么景点逛逛。” 索明月用手语说:“你觉得有意思的事,我也觉得有意思。” “是吗?”尹瀚洋笑了起来,墨蓝色的眼睛里流光闪过,“那我觉得新兵营有意思,你能一直待这儿吗?” 索明月不说话了。 此时已是深冬腊月,俩人呼吸与说话间白雾袅袅。寒风瑟瑟,吹起了昏黄的路灯下一排排整齐站立着的白杨树,枯黄的枝干飒飒作响。 尹瀚洋有种小孩般的执拗,若是大人被拒绝了,起码当天,是不会同一个问题再问一遍的,可尹瀚洋像是讨一颗糖迟迟讨不到,每三句话内,他准能又转回来,继续追问着索明月:你到底要不要留下来陪我? “为什么啊?”尹瀚洋见他又用沉默应对,不依不饶起来,“你怎么就待不住呢?每次来找我待几天就想跑!” 索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同一个问题,他都回答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也有他的责任,他是海盗首领,他得继承他父亲的遗志…… 但他不愿又惹怒尹瀚洋,于是低头找了找,在花坛上面拢起一团白雪,捏成了一个小小的雪球,扔到了尹瀚洋身上,像是在逗他玩。 “打雪仗啊,你是我对手吗?”尹瀚洋气闷地用两手兜着,从花坛的左边突突到右边,不一会儿就团了一个巨大的雪球,两手举着往索明月身前走去,“给你埋这里边,谁都找不到。” 索明月见他举着那么大个雪球,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跟个变异人似的,他瑟缩地耸了耸脖子,小鹿般棕色晶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既不躲开,也不求饶,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副束手就擒等着被埋的样子。 “唉!”尹瀚洋到底没舍得往他身上扔,把雪球扣在了地上,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雪,牵起了索明月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将无论去哪里,都不受门禁和时间限制,尹瀚洋用钥匙打开了射击房,带着索明月进到了储枪室内。 对一个狙击手来说,储枪室就像陈列各种奇珍异石的古玩店似的,索明月一走进去,就被满墙挂着的各式枪支武器吸引了目光,他仰着头,很是兴奋地左看右看,他戴着王俊给他的一个绣着“art”字样的黑色棒球帽,长发团成一个丸子放在头顶,小脑袋急切地转动着,似乎要把这些枪支尽收眼底。 尹瀚洋在他身后站着,看他那么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挑一个吧,咱们练练。” 索明月比划道:“你带我来这里,不怕我知道你们的机密吗?” “就凭你?”尹瀚洋哼笑一声,“你还能造反?瀛洲之前是什么样子,我们都能给收了,你个小海盗又能作到哪儿去。” 索明月笑了,尹瀚洋天生自带一种混不吝无所谓的霸气,从不像卜奕、谏中震之流处处小心,时刻防备着自己,他也不是多相信海盗,而是有种自信,那就是海盗不管造反不造反,都能被他降住和制服,所以他不把海盗放在眼里,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索明月很喜欢尹瀚洋这么坦荡潇洒的样子,这也是他们身处不同阵营,也同样能心无旁骛地恋爱的原因。 “傻笑什么呢?”尹瀚洋被他脸上痴痴的笑给逗乐了,“快去挑你的枪。” 索明月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由黄金制成的□□长杆枪、厄普左轮手.枪、线条流畅的f级fox12式长.枪,以及詹姆斯单动枪,再就是身材特殊的大口径短筒手.枪,最后,索明月抉择一番,拿起了5.5毫米的卡诺92/38式□□,笑着转过头,给尹瀚洋比划道:“要这个!” 尹瀚洋愣住了,笑道:“你倒不傻,知道挑最贵的。” 两人来到了射击房,在射击的训练项目中,alpha有五十二项训练目标,omega则有十四项,墙上贴着每一项的记录保持者,索明月拿着枪,站到了记录表上,指了指在第一名那一行里写有尹瀚洋名字的地方。 “你认字?”尹瀚洋很是意外,“你认得我的名字?” “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新闻,”索明月用手语道,“字幕上写了你的名字,看多了,我就记住了。” “原来是这样,”尹瀚洋笑了,“你来这的那几天,一直在电视前找我吗?” 索明月点了点头。 尹瀚洋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慢慢松动的声音,他捏了捏索明月的下巴,忽然觉得,把索明月强制地留在身边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他心里有我,那不管他去哪儿,我就在哪儿。 索明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晃动他的衣袖,指了指枪靶,着急要试枪了。 尹瀚洋将射击房的大厅灯和隔音全部打开,分别将飞碟和移动靶都打开。对索明月来说,完全不需要用omega的训练方式,而是用alpha的标准来测试他的枪法。 明暗灯依次闪过,索明月戴上护耳罩,手举着枪,开始射击。□□身重且后坐力强劲刚猛,索明月却端得很稳,无论是跑靶还是抛靶射击,以及难度最高的双向飞碟射击,都难不倒他。 在□□射击的环节里,有立势、跪势和卧势三种,这部分索明月有些吃力,但他移动的速度很快,全情投入,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尹瀚洋远远地注视着在射击的索明月,心想若是新兵营里的alpha战士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叹为观止。 alpha和omega在体能上有着天生的差距,但人类的身体极限到底在哪儿,谁也说不清,也许多年来的刻板意识根本就是错误的,omega并不是一定弱于alpha,像索明月这样的omega,依旧可以通过勤奋刻苦、日复一日的训练,突破身体的极限,用枪法将alpha们踩在脚底。 □□和手.枪的标准靶由10个靶环构成,从1环到10环,最外面的靶环为1分,射中靶心则为10分。54枪结束,电子屏上总分数的排列名次发生了变化,在十米气手.枪混合结束后,尹瀚洋的名字往下挪动,索明月的总分数排到了第一名。 “嗯?”索明月发出了轻轻的疑问声,指了指挪到下面去的尹瀚洋的名字。 “我被你打败啦,”尹瀚洋笑道,“这个记录我可是一来新兵营就遥遥领先,谁都没将我挤下去过。” 索明月指了指现在第一名的那个单词:“这是我?” “你没有输入过名字,”尹瀚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所以这个单词是‘匿名者’的意思。” 第209章 索明月点了点头,轻轻地给自己鼓起了掌。 尹瀚洋忍不住好笑道:“这么高兴啊?” 索明月嗯了一声,又指着三姿射击第一里尹瀚洋的名字。 “哈哈,这个你现在就想超过我那还是比较难的,”尹瀚洋思索道,“不过呢,你练久了之后,熟悉了这三个姿势,也可以跟我较量较量。” 索明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生来是海盗,天生好斗,在枪法上无论是什么都想与人一争高下,即使是尹瀚洋,他也当仁不让。 而尹瀚洋之所以喜欢这小虎子般的索明月,就是爱极了他这野性十足的劲儿。 俩人足足练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出了射击房,一出了这里,困意就袭了上来,索明月开始轻轻地打哈欠。 “我是看出来了,”尹瀚洋道,“你也就喜欢打枪,那还喜欢别的玩的吗?” “喜欢你。”索明月环住尹瀚洋的腰,头靠到他的脖颈处,温柔地贴了贴他。 “我不给你玩,”尹瀚洋用下巴抵住索明月的头,故意用力一点点磕着他,“玩几天你就够了、腻了,又开始要溜。” 他带着索明月去到了小卖部里,把手松开,推推他的后背:“去挑吃的,快,omega最喜欢零食了,这可是王俊的天堂。” 索明月笑着去到货柜前,低头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膨化食品糖果糕点饮料坚果等各种零食,没什么兴趣,他转过头,看到一个铁制的大圆圈,有些好奇地走过去,低着头看。 尹瀚洋也跟了过去,看到这大铁圈边上一个小桶,里面装着长长的木棍,看明白了,问老板娘道:“这个就是那个棉花糖吧?用小棍插着的。” “对,都是alpha给omega做的,尹少将,你试试?”omega老板娘笑着对尹瀚洋说。 老板娘不住地打量着索明月,这还是尹少将第一回带着除了王俊以外的omega来到这个小卖店,老板娘跟王俊很熟,知道王俊是尹瀚洋的朋友,可这个omega身材高挑、长得尤为白净漂亮,倒是面生的很,见他穿着一件白大褂,原来是个医生。 “我给你做一个。”尹瀚洋按照指示把糖霜倒入,打开机器按钮,圆型大铁圈开始轰隆隆地转着圈,尹瀚洋拿着一根木棍,看着白色的纱糖逐渐起雾,用木棍去撩。 三圈过后,尹瀚洋手里的木棍上啥都没有。 尹瀚洋:“……” 尹瀚洋额头沁出汗珠来:“这玩意儿不好弄啊。” 老板娘笑道:“得把棉花缠到木棍上,有厉害的像你哥,卷走的棉花糖跟西瓜那么大,有的比较笨的,就弄了一个小球。” 尹瀚洋这种又笨又没耐性的,木棍上一丝棉花糖都没有。 索明月往下压着嘴角,努力地忍着笑。 可老板娘忍不住了,等到尹瀚洋拿着木棍戳到第六圈还啥都没有时,笑出了声来:“哎呦尹少将,你笨得都灵巧。” “……它不往棍上缠啊!”尹瀚洋着急起来,开始用手去捞那白色的糖雾。 时间到了,铁圈不转了,木棍上没几丝,手指上倒缠了不少白色的棉花糖,尹瀚洋将手递给索明月:“你不嫌弃就着我的手吃点儿吧。” 老板娘见状刚想吐槽,索明月就捧起了尹瀚洋的手,一点点舔咬上面的白棉花糖。 他的小舌头粉粉的湿漉漉的,偶尔碰到尹瀚洋的手指指腹上,尹瀚洋浑身一激灵。 老板娘没想到索明月真的去舔,见他不声不响地站着,什么话都不说,原是个傻子,不由得感到十分震惊。 等手上的棉花糖被舔干净,尹瀚洋已经是硬得不行了,他神色不太正常地对老板娘小声说:“那个……王俊放这儿的东西。” 老板娘心领神会,进到里间,拿出一大捧娇艳欲滴的樱花花束来,递给了尹瀚洋。 尹瀚洋接过花,转身递给了索明月:“送你的。” 这樱花密密丛丛、小而粉嫩,长在一根根灰色笔直的细枝条上,被白色透明的纱纸包着,捧到怀里,清香扑鼻,是索明月自身的信息素味道。 索明月甜甜地笑了起来,他没收到过花,也不知道这是alpha求爱的礼仪,他只知道尹瀚洋很爱他,他很高兴,便踮起脚来急切地吻了一下尹瀚洋的唇。 这一吻热情奔放,非常响亮,让尹瀚洋猝不及防,他不禁脸红起来,一旁的老板娘从没见过被omega吻到脸红的alpha,笑得前仰后合。 尹瀚洋在老板娘的笑声中,拉着索明月的手,快步走出了小卖部。 索明月有些踉跄地小跑着才跟上了步履匆匆的尹瀚洋,俩人到了那庄严肃穆的将军楼前,尹瀚洋连停顿都没有,带着索明月就往里走。 糟了,这是方倾说的那个omega的笼子,将军楼! 索明月心中大叫不妙,瘪着嘴想要酝酿情绪,打算哭,可这一晚上他都高高兴兴地跟着尹瀚洋到处走,一下子情绪酝酿不出,哭不上来。 这可咋整啊? 索明月站住了,哼哼地小声叫着,拽着尹瀚洋,不想进去。 “给我走,”尹瀚洋拖着他的胳膊,急切地要往里进,“该进去睡觉了。” “嗯——呜——”索明月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唧声,干脆蹲了下来,赖在地上不走。 “怎么了?”尹瀚洋低着头看他。 索明月连忙摇头,说不想去。 “不去不行,”尹瀚洋的气息逐渐不稳,脸色也变了,“里面……可好玩了!你不想看看我住的地方吗?” “不去不去,”索明月还是摇头,“不喜欢那里!” 尹瀚洋兜住他的屁股一把将他扛了起来,放到了肩膀上,大步往里面走。 “呜——”索明月皱紧了眉,他骤然被扛起来,肚子被尹瀚洋铁一般硬的肩头撞了一下,痛得直发抖。 尹瀚洋感觉出他的哆嗦来,又把他放了下来,皱着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索明月皱着脸揉揉肚子,刚被撞的那一下很疼。 “肚子疼吗?”尹瀚洋的大手抚了上去,轻轻地揉着。 索明月的眼珠转了转,点点头,比划道:“肚子好疼啊。” 又揉了揉太阳穴:“头也好疼啊。” “估计是喝到冷风,着凉了,你穿的太少了,”尹瀚洋连忙将外套脱了下来,把索明月整个人包住,“走,去找大嫂。” 回到了队医室,于浩海和方倾在里间研究室的床上睡着,尹瀚洋打算敲门,被索明月拉住了,比划道:“现在好多了,等他醒了再说。” “真好了吗?会不会感冒啊,”尹瀚洋不安地将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没发烧,肚子还疼吗?” 索明月摇摇头,闭了闭眼睛,手心相对放到脸侧枕着,装作一个睡美人,表示困了。 尹瀚洋无奈地给他倒了杯热水,看着他喝下,然后搂着他躺到了诊疗室的床上。 索明月枕着尹瀚洋的胳膊只一会儿,就往下出溜,把脸贴到尹瀚洋的腹肌上,眯缝着眼睛睡着了。 “就喜欢贴着我这里睡觉。”alpha身上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就从腹肌开始往下,所以索明月躺在尹瀚洋怀里动不动就爱往下出溜,很喜欢把脸贴到他的肚子上睡觉。 尹瀚洋一下下抚摸着索明月散开着的柔顺的长发,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早上五点多,于浩海和方倾相继起床,从里间的研究室里走出来,发现外间诊疗室床上睡得正香的尹瀚洋和索明月,都很愕然。 “他不是说要去将军楼吗?”于浩海问。 方倾看着一旁桌子上插在花瓶里灼灼盛放的那捧樱花,笑道:“尹瀚洋还是挺绅士的。” 然后他有些针对性地看着于浩海:“比你强。” 于浩海:“……” 于浩海忍辱负重地洗漱完,一头一脸的水珠,走出来拿着毛巾擦着脸,看到方倾正在往花瓶里倒水。 尹瀚洋和索明月只知道把花插到瓶里,竟一滴水都不知道往里面倒。 “哼。”方倾瞥了于浩海一眼。 于浩海:“……” 没办法,方倾只要一想到他的初次是被强要去的,心里就不舒服,一不舒服,他就要发脾气,而于浩海只能受着。 于浩海默默地把毛巾挂了回去,披上了衣服,对方倾说:“我走了。” 临走时他看了看弟弟睡得人事不知的脸,恨恨地骂道:“没出息。” 下午,凯文逊看着射击房里十米气步.枪总成绩排名里,莫名其妙空降的第一名。 anonym——匿名者?这是谁? 凯文逊在心里一直把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当假想敌,日思夜想着有一天自己能超过这二人,其中尹瀚洋的枪术一直让他很忌惮,他专心地泡在射击房里连王俊都不去找了,一天接近六个小时不间断地练习,就是想有朝一日胜过尹瀚洋,来到这第一名的位置上。 可这空降的又他妈是谁??? “嘿嘿,我昨晚化名为匿名者,在这儿自我超越来着。”尹瀚洋嬉皮笑脸地对左阳旭和莱斯利长官解释道。 第210章 “命中十环的成功率高达98.3%……这就是你也很难打出这个成绩吧?”莱斯利抱着手臂,狐疑地打量着尹瀚洋,“你小子走出失恋的阴影了?不要死要活了?” “嘿嘿,没失啊,哈哈,我打得特别顺的时候,也能打出这个成绩来,嘿嘿,哈哈……”尹瀚洋像个傻子似的挠着后脑勺,讪笑地解释。 于浩海木着脸看着在那蹩脚地解释的尹瀚洋,能打出这让他们兄弟俩都目瞪口呆的成绩来的人,这世上也只有索明月了。 难道昨晚他们不睡,就是来这儿练枪了??? ……真是沉迷于枪术啊。于浩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尹瀚洋紧张兮兮地问方倾:“他是感冒了吗?他说头疼、肚子疼,看着也挺虚弱的。” “啊?”方倾看着埋头吃饭的索明月,心道这人一觉睡到了10点多,起来后把尹瀚洋给他买的包子和豆浆都吃完了,又坐在那里嘻嘻笑着看剧,精神头儿明明挺足的啊。 索明月抬头看了方倾一眼,又低下了头。 “哦,他吃过药了,是吧,索明月?”方倾说。 索明月点了点头,朝尹瀚洋比划道:“不是那么难受了,现在只剩一点点疼。” 尹瀚洋将手抚到他的头上,不放心地摸了摸。 “你哥呢?”方倾问尹瀚洋。 “跟雪莱上将和克莱尔那些老头子们吃饭去了。” 方倾知道于浩海是被自己讽刺走了,说来好笑,于浩海在床上时脸皮特别厚,可谓是油盐不进,等下了床,脸皮又特别薄,被哼了两声就不愿来了。 下午,尹瀚洋去训练了,方倾支着头看着坐在床上的索明月,忍不住笑道:“好你个小海盗,不但会装哑巴、装哭,还会装肚子疼呢?” 索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嘴角翘着。 “可是……不对呀,”方倾自言自语道,“你都敢只身闯我们新兵营,电网都不怕,按说你是非常喜欢尹瀚洋的,为什么会拒绝他呢?” 索明月一听,又低着头装听不到了。 方倾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来到索明月身前,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海盗作风彪悍,你也不像是多害羞的人,你这样……是怕怀孕?可是我给了你药啊,难道,你有难言之隐。” 方倾是个特别会分析和推理的思辨型人才,在从病情往病理上推时,更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跳脱又缜密的思维。 “你嗓子没问题却不说话,爱着尹瀚洋却不想让他……啊,”方倾想到了什么,试着推理道,“你不说话,是怕人听到你的声音,识破你的真实身份,而你不愿被带到将军楼过夜,是因为不想让尹瀚洋完全看到,你其实……是个双儿?” 索明月倏地抬起头,脸颊连着耳朵都红了起来,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厄住了方倾的咽喉。 “呃啊——”方倾叫了出来,脸涨得通红,伸长了胳膊也掐住了索明月的喉咙。 这时,闻夕言从外面听到椅子被踢倒的声音,从外面冲了进来:“美女!小方医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索明月气喘吁吁,被闻夕言把胳膊拽了下来,瘫坐在床边,胳膊和手都在发着抖。 “咳、咳!”方倾咳嗽着,去到桌子前喝了一杯水,转身蹙着眉,看着索明月。 “你们……在打架?”闻夕言莫名其妙。 “没事儿,切磋而已,”方倾朝闻夕言摆摆手,“我们闹着玩儿的。” “现在omega都这么生猛了?”闻夕言摇摇头,走了出去。 索明月像是护身法宝被抢了似的,非常警惕地看着方倾,方倾知道此刻自己如果再说错什么,就会被索明月灭口。 他转动脑筋,说道:“我很羡慕双儿,长得都比一般人美,既有女性的温柔,又有男性的健壮。” 什么屁话,身受这副身体拖累长达19年的索明月并不觉得如此,他激动地给方倾比划道:“我是怪物,我知道!尹瀚洋会不喜欢我的!” “怪物”在手语里是俩手放到左右侧脸狰狞地做个鬼脸,所以这个手语在方倾看来,那就是“我要吃了你”的意思。 方倾不知道海盗们吃不吃人,总之他很害怕,这时他有些后悔不去看王俊那本“实用手语”了,不能准确地明白索明月的意思。 于是他把一张纸和一根笔递给了索明月。 索明月提着笔,迟迟不知道画什么好,最后只画了个哭泣的火柴人。 而方倾低着头往上看着他的脸,他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索明月的秘密终于被除了死去的父亲索大龙之外第二个人知晓了。他知道不能杀掉方倾,因为方倾是大嫂,所以他很慌乱,在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尹瀚洋的名字,在后面打了个x,又指了指自己,对方倾说:“尹瀚洋会不喜欢我的。” 方倾这才知道索明月的症结所在,他无语道:“你开什么玩笑,因为你这个……特质,尹瀚洋就不喜欢你了?” 索明月点了点头,祈求地看着方倾:“求求你别告诉他。” “你们早晚有那一天啊,他迟早会知道的。” “关了灯,”索明月指了指房间里灯的开关,“关了灯不知道。” 方倾满头黑线:“……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alpha最喜欢在亮光下那样了,你们的灯不会一直关着。” 索明月听到这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海盗的思想真的很落后哦,”方倾忍不住说道,“这又怎么了?这能吓得你到现在都不敢说话?” 索明月看着他,在纸上自己的小人儿边上又画了个火柴人,这个火柴人比自己那个高,也更壮一些。 方倾看了看,说:“你还有个哥哥?是alpha?” 索明月点了点头。 “他才应该是索大龙的继承人,对吗?”方倾问。 索明月又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现在是你?” 索明月把表示他哥哥的火柴人的腿旁边,画了个箭头。 “你哥走了?所以你得当继承人了?” 索明月点头。 “如果你是omega还是双的身份被他知道,你就当不了继承人了?”方倾问。 索明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方倾,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方倾不再问了,所有争权夺势的王位之争,都是布满荆棘和鲜血的路,索明月即使不说,方倾也能想象得到,这长大的过程中,为了不暴露身份,害怕声音有些女性化,索明月连话都不敢说,过得有多苦。水星政权下女孩都不能当统帅,更别说是在生杀予夺下的海盗世界了,一个双性人,他会受到数不尽的质疑和挑衅,根本难以立足,别说当海盗总领了,他甚至会变成海盗们的玩物。 所以他的父亲索大龙才狠心让他当哑巴,训练他的枪法,让他比任何alpha都要出色。 “索明月,”方倾握住他毫无血色的冰凉的双手,“你的alpha从隐崎岛得胜回来后找过我,请求我为他做一件事。” 索明月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是要你为我看病吗?” 方倾说:“不是,他说,他爱上了一个alpha,那个alpha很喜欢孩子,而他想变性成一个omega,为他生孩子。” 索明月微张着嘴,眼睛瞪得滴流圆儿,非常震惊,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啊?” 方倾看着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啊,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儿呢,他都愿意为你变性,还会在乎你是不是双性人吗?” 索明月怔怔地看着方倾,最后虽是笑了出来,眼泪却夺眶而出。 “……真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啊,”方倾抬手轻轻擦拭着他的眼泪,“尹瀚洋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不想让他知道,”索明月哭着比划道,“或是,以后再让他知道。” 方倾点了点头。 关于索明月的身世,那一定是一个很长、很曲折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确实需要索明月自己讲给尹瀚洋听。 到了傍晚,尹瀚洋和于浩海两兄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都带着食盒,索明月一下子跳到尹瀚洋的身上,尹瀚洋笑着把他搂到肩膀上:“想我了?” 索明月狂乱地点着头。 身后进来的于浩海不禁皱起了眉:“……” 他立刻转头看向一旁不为所动的方倾。 方倾:“……不是吧,难道我也要跳到你身上去?” “不用了。”于浩海略显落寞地把饭盒摆好,四个人对坐着用餐。 “……你这眼睛怎么了,”尹瀚洋低头看着索明月粉红的眼睛,他很白,所以哭过后眼睛红了就特别明显,“你哭了?” 尹瀚洋偷偷地看了方倾一眼,小声问索明月:“他欺负你了?” “欺负得可惨了。”方倾哼道。 “你嗓子怎么哑了?”于浩海看着方倾,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这谁掐的?都红了一圈了。” 第211章 说完,他看了一眼索明月。 尹瀚洋也立刻看索明月的脖子:“……靠,你们俩是互掐呢吧?怎么回事,你们都是一家人,不说立刻就相亲相爱,也不能总打仗啊。” “就是,你虽然比他小,但你得懂事,”于浩海教训方倾,“好歹人家叫你一声大嫂,你怎么没有个大嫂的样子呢?” “为啥我就得懂事啊?”方倾生气道,“我小小年纪承担这么多。” 尹瀚洋安慰索明月道:“虽然咱们比他大还得叫他大嫂,想来确实憋屈,但没办法啊,我哥比我早出生了三分钟。” “当时你就不能游快点儿?”索明月叹了口气,这三分钟,一辈子都得叫哥叫嫂了。 “虽然我晚出生了几分钟,”尹瀚洋对索明月说,“但咱们将来能扳回这一局,假如咱们的孩子先出生的话,就是哥哥了。” “你可拉倒吧,”于浩海忍不住讽刺道,“昨晚把将军楼都让给你了,结果你都没用上,我看我儿子还是你儿子的哥。” “那可不一定,”尹瀚洋道,“不信咱们就比比看。” 说完,他们同时看向自己的omega。 “……谁允许了?谁同意了?”方倾无语道,“你们俩在这儿自说自话个屁啊!” 索明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末了,呓语般地发出了一个音,稚嫩又清晰:“洋。” 尹瀚洋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 “对对,”方倾兴奋起来,“接着说、接着说,把它们连起来!” 索明月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似的,动了动唇:“洋……洋?” “对了对了!”方倾热烈地鼓掌,“这一下午我嗓子都哑了,你终于能发出这个音了!” “……我的天呐,”尹瀚洋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在叫我的名字?” 索明月兴致盎然地点了点头,快乐地像个小孩儿。 “我的天呐,”尹瀚洋一把将索明月抱到了怀里,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打颤,“上天对我真的不薄……你说的对,我是洋洋。” 从小到大,谁敢叫他洋洋他就揍谁,但索明月叫他洋洋,他高兴的快疯了。 “大嫂,我真想给你跪下。”尹瀚洋认真地对方倾说。 “那倒不用,没必要,”方倾摆摆手,“让我少说点儿话就行,这一下午我都在重复你的名字,嗓子真要哑了。” 于浩海一直侧着头,专注地看着方倾。以前听说什么妙手回春还是再生华佗的各种溢美之词,他都不能深刻地体会,但自从认识了方倾以来,他才明白,一个能把病痛灾祸从人类身体上带走的医生有多么伟大。 他头一次慷慨地把方倾的酒杯给满上了,并端起自己的酒杯,杯口往下,碰了下方倾的杯子:“来,敬我们伟大的方医生。” “这我可太高兴了。”方倾馋猫似的端起自己满满的酒杯,垂涎欲滴的酒鬼神态显了出来,跟于浩海吃饭以来,大口喝酒并且喝烈酒,一直都是不可能的事。 “敬我们伟大的方医生!”尹瀚洋和索明月也端起了酒杯,与方倾、于浩海一起碰了碰杯。 第107章 夜里,索明月已经睡了,于浩海在阳台上举哑铃,方倾和尹瀚洋坐在桌子对面,进行医生与病人家属之间的对话。 尹瀚洋拿着索明月喉咙处拍的x光,对照着灯光仔细看着。 “拿反了。”方倾提醒道。 尹瀚洋将其倒了个儿,又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一遍,然后笑着对方倾说:“不严重吧?” “不严重,”方倾从他猛眨的眼睛、颤抖着的纤长睫毛,以及心虚的笑中,知道他非常紧张,于是又宽慰道,“从生理的角度来说,他的嗓子完全没问题。” 尹瀚洋松了口气,又觉出不对:“那是心理问题?” “是的,索明月有着极其严重的创伤后遗症,”方倾尽量用简单好懂的话跟尹瀚洋解释道,“他应该是从小目睹或遭遇过什么恶□□件……” 尹瀚洋的脸色慢慢地变了,变得煞白,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方倾看着他,突然有点儿怕。这位少年平时都是极其好相处的脾气,可只要涉及到索明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遭遇什么了?”尹瀚洋冷声问道。 “比如说,受到过死亡的威胁,或是受过比较重的伤……不过,你所想的没有发生,别担心,他毕竟是索大龙的儿子,”方倾已经把索明月的身世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既然索明月不想说,他也不会告诉尹瀚洋,只是说得比较笼统,“就是在他的意识里,‘说话’这件事,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他人为地关闭了五感六觉中下意识的‘知觉’,渐渐的,他的语言功能延迟与退化,就变成现在这样,说不出话来了。” 尹瀚洋坐在那里反应了一会儿,问道:“人是从几岁开始学会说话的?” 方倾心道,果然糊弄不了他,于是叹了口气:“正常的是1周岁左右,慢的也是三岁四岁左右。” “……也就是说,他那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说话有危险’?”尹瀚洋的后背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音调陡然升高,“是、是有人虐童?!” “瀚洋,我猜测那人是他父亲,为的也是保证他的安全,你别激动!”方倾见他站了起来要出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都过去了,明月不想提那些事,你也别问了。” “大嫂,我记得你说过,他可能有亲生兄弟,对吗?”尹瀚洋问道,“是不是他的兄弟……” “我也是胡乱猜的,”方倾磕磕巴巴地说,尹瀚洋太聪明了,他就像个错漏百出的骗子,只能应付道,“总之,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对,重要的是现在,”尹瀚洋咬牙切齿地说,“但所有伤害过他的人,我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是当然了,我和你哥也会帮你们,”方倾道,“但现在,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他学会说话,毕竟这种关闭意识的行为是很压抑和难受的,对他来说,这十几年也许已经成为习惯,但能表达时为什么不开口?我都觉得可惜。” “要学的,”尹瀚洋说,“我虽然不介意他说不说话,用手语我们也能沟通,但如果这是一种病,那当然要治好了。” 方倾点了点头:“在相对舒适的环境下和氛围里,他的语言功能会慢慢恢复的。” “是不是我教他说话,他就会说了?”尹瀚洋问,“他应该比较信任我。” “不一定,我尝试了一下午,实话实说,那是非常难的,因为他已经不会用嗓子来发音了,”方倾说,“你反而会让他有压力,我觉得……王俊可以,王俊这人有个能力,就是让人非常放松,实际上索明月真正让我觉得他能说话的原因,就是他和王俊一起看剧的时候,王俊笑起来是‘嘻嘻嘻’,然后我发现,索明月也开始无意识地模仿王俊,‘嘻嘻嘻’地笑了。” “原来是这样,”尹瀚洋笑道,“那我得去找我的好弟弟去了。” 第二天上午,omega们10公里越野跑结束,王俊正坐在花坛边上晃荡着腿,喝着水,尹瀚洋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喊道:“哥。” 王俊左右转头:“你哥不在这儿啊,刚从致远楼门口经过。” “叫你呢。”尹瀚洋笑着说。 “啊?”王俊瞪着他,“你吃错药了?” 尹瀚洋见他附近坐着不少omega,只好对他比划手语:“明月会说话了。” “真的?!”王俊兴奋地站了起来,嘴巴抿着,知道不能乱说,也比划手语:“他嗓子好了?方倾治好的吗?” 尹瀚洋又朝他比划起来,两人飞快地用手进行着语言交流,他们身前身后的omega和alpha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最后王俊猛得点头,朝队医室跑去。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凯文逊听着莱恩和卜奕他们在一旁的废话,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王俊的背影。这不是第一次尹瀚洋和王俊用手语交流,只是最近使用的更加频繁,而且尹瀚洋明显心情很好,近几日的早训会上,尹瀚洋都因为傻笑被左阳旭点名批评,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我们揣摩了于浩海的心思,他不喜欢王室出的人,应该会绕过谏中震一派,从步睿诚的人选来看,他更喜欢三代都清白的‘白丁’,而尹瀚洋之前出去时去过本地警署,又与王景廉交往过密,应该会谋求未来警察总监的职务,把自己的人安插到警察系统里。”卜奕发现凯文逊又一次走神了,而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那个叫王俊的omega身上,他觉得这不能再说成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了。 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您怎么看?” “当时在隐崎岛支援你们的那个海盗,是个聋哑人?”凯文逊问。 “是的,聋不聋不一定,但确实是个哑巴,”谏中震说,“枪法特别厉害。” “有意思。”凯文逊道。 接近傍晚时分,omega训练结束,王俊抱着四杯奶茶进了队医室里,索明月看到他很开心,连忙比划手语问他最近怎么不来了,王俊把吸管插进奶茶里,递给索明月:“哎呀,你们成双结对儿的,我在这儿多余啊!” 第212章 闻夕言接过自己的那杯牛奶咖啡,笑道:“你可以先勉强跟我凑一对儿。” 方倾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闻夕言。 “算了,不要耽误你的姻缘,闻医生你的人气在omega中还是挺高的,”王俊爬到床上,看着索明月,拍拍他的肩膀道,“跟我说说吧。” 索明月立刻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洋~洋。” “哈哈哈哈!”王俊笑得东倒西歪,“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小时候瀚洋一听别人这么叫他就气疯了,你这么叫他就没招!对了,这个给你,我让小卖部的人给我带的。” 索明月接过王俊递过来的写字板和儿童图书,高兴地和他贴了贴脸。 方倾见王俊还在不停地从包里往外掏着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无奈道:“这小卖店都成你的中转基地了,也不知道那两口子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还是挺容易理解的,”闻夕言坐在椅子上微微侧着身子,一边喝着热饮一边微笑地看着王俊,“esfp型的人非常喜欢与人相处,有一种真正的生活热情,既顽皮又活泼,真诚而直白地让人感到舒适。” 方倾看着他说:“你这种一定要把人放到某个名词定义下的行事作风真让人感到不舒适,话说,你的办公区不在外面吗?” “我原来的办公区就在此地,因为那两兄弟,我才不得不搬出去吧?” 方倾笑道:“你怎么不用‘换位思考’的菩萨心肠来理解那两兄弟啊?” “他们人均揍了我一次,我为什么没还手?不是我怕他们,而是因为我已经换位思考过了。”闻夕言说。 “哦?”方倾有些吃惊,“怎么思考的?” “瀛洲那个地方,你不了解吧?” “不了解,就知道是以前变异beta们住的地方,再就是气候寒冷,不通网络,”方倾说,“我还真没认真了解过他生长的地方。” 闻夕言说:“这个好办。” 他转过头,打开电脑,调出一张照片来。 方倾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啊了一声,毛骨悚然。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omega坐在麻袋里,浑身脏污,睁着黑洞洞的眼睛,头发凌乱打着结,双手被绳子捆缚着,吊在最上面的铁杆上,照片中他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集市中,附近站着好多正在询价的、身材壮硕的alpha。 “这、这是多少年前的事吧?”方倾指着照片手都在发抖,“现在已经把他解救出来了吗?” “这是上个月的新闻,”闻夕言说,“目前这个贩卖人口的黑市已经被尹郡主……啊,也就是尹瀚洋的omega父亲带着人给一窝端了,人也救了出来,送到了水星医院,这个omega双脚的踝骨都被敲碎了,我这几天在想办法给他装义肢……” 闻夕言没等说完,就见方倾的脸色发青,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突然调出这么张照片给omega看,好像不太人道。 “现在的瀛洲还在贩卖omega?!”方倾不可置信道,“真是无法想象!” 闻夕言道:“你们这种幸福小孩在驻地生活久了,以为全水星都是这个文明程度,不知道别的地方有多险恶而已,不信你问那位美人,他肯定见怪不怪了。” 方倾指着照片问低着头和王俊看书的索明月:“明月,你看这个。” 索明月抬头,看了一眼闻夕言那里的电脑屏幕,果然没什么感觉地又低下了头。 “靠!”方倾跺了一下脚,“怎么会这样?omega是商品、是奴隶吗?!” 王俊不解地抬头瞥了一眼屏幕,立刻妈呀一声捂住双眼:“那是什么啊?在卖人.肉吗?” 闻夕言立刻把图片给叉掉了。 方倾握着拳头对王俊说:“那是在卖omega!卖跟我们一样的人!以前只是听说,我还以为那是远古时期发生的事,没想到就是上个月,弄不好就是现在,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靠!”王俊也忍不住叫道,“怎么会这样?” “……靠。”索明月很小声地重复了一句。 “这个别学!”王俊立刻搂住他,看着他问道,“明月,瀛洲岛上现在还卖omega吗?” “卖啊,”索明月比划道,“不止瀛洲岛,南部孔屿那边更厉害,如果当地经济还不错,那就是出价高的alpha得到omega,如果大家都很穷的话,alpha们会比武摔跤,也会比力气,胜出的人领走omega,有omega家庭的父亲们,只靠着这一个孩子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 “靠!”王俊听懂了他的意思后,又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世界啊!那omega不反抗吗?不会逃走吗?” “往哪逃?”索明月比划道,“那些omega又打不过alpha,瀛洲的黑市现在是发现一处就取缔一处,于凯峰已经管得很好了,像我们海盗们所在的岛上,除了我管辖的岛屿之外,这种事屡禁不止,有一分的利益,就有成千上百万的人去争抢,ao比例严重失调,omega大多数又很弱,实在是没办法呀。” 王俊把索明月的话翻译给方倾听了之后,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方倾是个特别有反抗精神和独立意识的人,他只是在驻地最好的医院里当医生,都时常觉得出入信息素科的omega很可怜,那还只是出自于腺体病痛或是情伤之类的事,可没想到对比那些经济文明严重落后的岛上的omega,驻地上omega的伤痛简直都可以归类为矫情了,那些omega,竟然连人权都没有。 “这个ao比例失调,我还以为对我们omega来说是好事呢,可以有很多个选择,没想到对那么多omega来说,是恐怖的灾难……”王俊歪着头问道,“怎么才可以解救咱们的同族啊?” 方倾哼道:“杀掉大部分的alpha,让ao人数平均就行了。” 闻夕言:“……” 闻夕言小心翼翼地说:“……咱们的话题扯远了,小方医生,最开始给你看这个的初衷,是说那俩兄弟,他们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对omega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相比其他alpha要更甚,所以我才不介意他们对我动粗,因为在他们的意识中,omega是人人觊觎和争抢的财物,他们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之间很难更改过来。” “哦。”方倾非常敷衍地答了一声,现在他的心思已经飘远了,不再单单地停留在于家两兄弟身上,而是到怎么才能赶快消灭变异alpha,怎么才能解放全水星的omega身上…… 闻夕言直觉自己惹了祸,生怕影响到方倾和于浩海的感情,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往回找补:“我就是随意挑了这么张照片,没有别的意思哈,事实上瀛洲目前的情况对比三四十年前要好多了,那时只要有一个omega出现了,成千上万的alpha们集体殴斗,死伤无数,可以说是尸横遍野,现在这种事已经绝迹了,都是小规模的厮杀,而且,这跟你们也没关系,你们是上流贵族之子,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踏足到那些地方……” “怎么能没关系?”方倾说道,“正因为我们投胎投的好,衣食无忧,又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拿到了最好的社会资源,就应该为公平正义献身。” “没错!小方说得好,”王俊摩拳擦掌道,“我也要献身,我要亲手解救那些omega。” “好、好,”闻夕言说,“为我们的omega小将鼓掌!” 说完他啪啪地鼓起掌来,索明月不太懂什么o权人权的,但他对残害omega的行为从来是毫不手软的,因此也跟着闻夕言啪啪地鼓着掌。 闻夕言忍不住笑道:“美人真的太有趣了,自带一种娇憨之感……” 话未说完,尹瀚洋和于浩海推门走了进来。 “说谁是美人呢,”尹瀚洋皱着眉,非常嫌弃地看着闻夕言,“你怎么又进来了?” “这是医疗室,我一个医生在这儿,不过分吧?”闻夕言笑道,“这又不是omega宿舍。” “你总叫他美人、美女的,那不是耍流.氓吗?”尹瀚洋不爽地问。 “呃,据我所知,咱们新兵营里的omega们基本都爱叫你‘大帅哥’,你怎么不反抗呢?” 尹瀚洋不是斗嘴的高手,被突然这么说,又怕索明月胡思乱想,立刻撸起了袖子:“别废话,走,出去练练。” “瀚洋,”于浩海拉住他,对闻夕言微微一笑,“现在已经5点多了,不是工作时间,您还要在这儿闲聊吗?” “噢,没看表,不知道,那不影响你们就餐了。”闻夕言忍着笑意,起身出去了。 方倾无语道:“……你们每次见面都要这么剑拔弩张吗?他毕竟是我请来的医生。” “他很讨人嫌。”于浩海蹙着眉说。 “就是,看着就一肚子坏水,”尹瀚洋看向索明月和王俊,又换成了一张笑脸,“怎么样?有收获吗?” 索明月点点头,仰着头笑着看着尹瀚洋,轻声说道:“靠。” 尹瀚洋:“……” 王俊一看不妙,连忙从床上滚了下来:“你们吃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走什么走,带你的份儿了,”尹瀚洋拦住王俊,“今晚吃锅子。” 第213章 锅子就是涮火锅,瀛洲很冷,当地人普遍喜欢吃火锅,什么牛啊羊啊鱼啊予。溪。笃。伽。片成薄片儿,扔到清汤锅里,煮熟了就能吃。 于浩海和尹瀚洋带的食材非常丰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可谓是应有尽有,外面寒风凛冽,五个人围坐在沸腾的火锅边上吃饭聊天,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你们两兄弟每天出入这里,长官们不怀疑吗?”方倾说,“好在这实验楼比较大,林灵他们那些医护人员从不来我这研究室,所以还能藏住明月这么大一个活人。” 于浩海低着头笑着给方倾剥虾:“今天莱斯利问了。” 尹瀚洋立马不干了,拍了下桌子叫了一声:“哥!” “太好笑了,我不讲能憋死,”于浩海笑着说,“莱斯利问我,闻夕言长得挺帅,是不是被尹瀚洋看上了,才天天往这里跑。” 三个omega停顿片刻,都笑喷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王俊捂着肚子,“我都到处给你辟谣了,怎么还有人说你喜欢alpha啊!” “可不是么,”尹瀚洋见索明月笑得开心,对他说,“这都赖你。” “我没想到你那么傻,”索明月指了指后颈,“标记了都不知道。” “我是一多单纯的alpha啊,以前根本没想过我也会有爱人,”尹瀚洋道,“哪像我哥,什么片子都看……” “得了吧你,”于浩海道,“生理课都被你逃课了,所以索明月才给你上了生动的一课。” “我还一直想问问你呢,”方倾语焉不详地说,“那个……海盗omega,都像明月这么好看吗?你长这么大,没认识一个两个漂亮的海盗omega吗?” 于浩海知道方倾这是在试探了,他偏过头笑了:“没有,跟海盗不熟,索明月都是借兵才认识的。” “我哥心里、眼里都是你,就没正眼瞧过别人,”尹瀚洋道,“再说了,瀛洲的omega拢共也没几个。” 方倾听到“瀛洲的omega”,想到那张刺痛他的照片,幽幽叹道:“omega真是不幸啊,在这水星上,生而不由自己,跟商品和货物似的。” 于浩海见他放在一旁的酒只喝了半杯,怎么又有犯病了的征兆,连忙说:“哪有,至少你们都会很幸福,我们会真心待你们。” 王俊撇撇嘴道:“是你们俩很幸福,我就难说了,单身汪一只。” 尹瀚洋对他认真地说:“王俊,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对象,他必须是我的兄弟,是我看中的人,而且,我会永远做你的娘家人,保护你一辈子。” 索明月立刻将王俊抱住,表示道:“我也是,我也是。” 王俊摸了摸索明月的头笑道:“知道啦,有你们我已经很幸福了!” 到了深夜,尹瀚洋和索明月送王俊回去,方倾在铺床,于浩海在一边做着俯卧撑。 这研究室里间放张小床,平时只是给方倾做午间短暂休息用的,结果现在于浩海什么都不说地住了进来,说是给尹瀚洋腾地方,可尹瀚洋天天和索明月住在外面的诊疗室床上。 尹瀚洋极其怜惜索明月,几次让他去将军楼被拒绝后,尹瀚洋就不再强求了,更怕惹急了小海盗翻墙爬出去,所以便和索明月住在诊疗室里,白天索明月闭门不出,尹瀚洋怕他烦闷,凌晨以后,常常带他出去跑跑步,四处溜达。 将军楼每一层都有面积非常大的健身房,于浩海住那里的话早晚健身都没问题,可在这研究室里,方倾这宅男趴在电脑前办公,一忙起来就是几个小时不出声,于浩海就在附近举哑铃、玩握力球,或是仰卧起坐、俯卧撑,这些都还能忍受,可一米九几的人睡在2米的床上,半截腿耷拉在外面,方倾总觉得他会不舒服。 “这个椅子被我锯了腿,放在脚底,”方倾给于浩海指了指,“你晚上把腿放上去。” “没事,”于浩海笑了笑,“习惯了。” “……要不你再放我腰上吧,我也习惯了。”方倾说。 “那不行,压得咪咪喵喵地叫,很残忍。”于浩海笑道。 方倾抬着眼看他:“不知道你为啥非要在这儿挤,这小床太小了,我还能翻身,你是不是都不敢翻身?” “没事,跟你挤挤暖和,”于浩海说,“我要是不来,你看着外面那对情侣,不羡慕吗?不想我吗?” 方倾:“……” 看来方倾是没有这种情绪。 于浩海单手俯卧撑做完了,站起身来坐在椅子上,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他抓起一角来胡乱地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我现在越看索明月,越觉得他就是个omega了,很粘人,倒是你,越来越不像了。” “那让你失望了。”方倾说。 “不是,我就是随便说说,”于浩海微微地叹了口气,方倾是太过独立自主,还是不够喜欢自己,还是不想当omega又犯病了,这对他来说太难判断了,“我有时也希望你很粘我,一直缠着我。” “我如果真那样你也会烦的,少爷,”方倾钻到了被窝里,露出脑袋,“你跟我其实是一样的人,都非常热爱自己的事业,都喜欢自己跟自己玩。” “嗯……”于浩海抬头想了想,“我希望即使我懒得搭理你,你也要不停地缠我。” 方倾:“……” “那不可能。”方倾说完,将头蒙到了被子里。 “为什么不可能啊,你就不能特别特别喜欢我,没有尊严地喜欢我吗?”于浩海用力按了按被子里方倾的身子,“你们驻地的omega都很小气,有时我想把你捆起来放到麻袋里。” 麻…袋?方倾把被子掀开,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于浩海。于浩海正往手上戴拳击手套,一下下砸着墙练拳。 于浩海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回过头去,方倾又赶紧把被子蒙好,盖住了头。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在想什么。”于浩海又转过身去。 第108章 索明月在小小的诊疗室里住了接近一周,这可以说是他从小到大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光了,每天晚上尹瀚洋都陪在身旁,偶尔两个人会穿上厚厚的外套出去散步、练枪,夜里则互相依偎着,只是不说话地看着彼此都特别美好,有时索明月装作睡着,等听到尹瀚洋那边响起了鼾声,他又睁开眼睛意犹未尽地瞅着尹瀚洋的睡颜。 他也终于交到了omega朋友,王俊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过来跟他说话、一起看剧,王俊给他买了很多书,还把平板电脑上连续剧的字幕调大号,让索明月在看剧的同时识字,他的词汇量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还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但已经可以发出单音节的字来了。 这天上午他起床后,一边翻看着书,一边时不时抬眼窥视着方倾。尹瀚洋嘱咐过他,方倾脑子聪明,非常厉害,研究出来了一种枪,可以一枪就打死变异人,又告诉他方倾的研究很重要,工作也很忙,不能打扰方倾。 于是他静静地等着,等到方倾从电脑后面抬起头,站起身,拿着茶杯东张西望时,索明月立刻冲到茶水间把小水壶提了出来,给方倾把茶水倒满。 “谢了,”方倾坐回到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索明月,摇头椅转了转,“有啥话想说啊?” 索明月就知道这人肯定早就看出自己有事求他了,但就是不问,只等着自己开口,于是他张了张嘴,把默默练了好几次的那个字说了出来:“回。” “回?”方倾放下了茶杯,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回去?” 索明月点了点头,秋水般明澈的眼睛凝视着方倾,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 “这位哥哥,别的事都行,这个我可不敢,”方倾说,“尹瀚洋每天训练一结束就立刻跑回来,生怕你走了,他还要我看住你,不让你走。” 索明月叹了口气,有些凄楚地看着方倾,然后指了指窗外,说:“岛。” “我知道你要回你的岛上,一周多了,你要忙的事也很多,要不……”方倾把电话推给他,“你往家里打个电话?” 让哑巴打电话,方倾也是够离谱的了。 方倾见索明月没好气地瞪着他,才后知后觉地笑道:“唉,每天听你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都习惯了,我都忘了你是说不了话的哑巴……啊,现在你也确实不算是哑巴了。” 索明月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这一周可谓是进展神速,他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摘下哑巴这个标签。 “别走了,我都舍不得你,更别说瀚洋了,”方倾支着头看着他,“这样,你告诉我怎么给你的同族们传递消息,我看看怎么帮你。” “其实我不忙,”索明月用简单的手语比划着,“但是我该走了,时间再长一些,分开就更难了。” “那就不分开啊,尹瀚洋多喜欢你啊,怕你无聊,把我这医疗室弄得像儿童房似的,又是飞镖、气球,又是玩具车和毛毛熊,每天心惊胆战地看着你,生怕你逃跑,你忍心吗?” 第214章 索明月瘪了瘪嘴,眼睛红了起来。 “停!stop,”方倾见状连忙说,“你可别哭了,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海盗。” 索明月说了句洋洋,又把俩手合上放到脸侧,又指了指地。 方倾想了一下,笑道:“哦,你们那小床也很小,他睡到半夜掉到了地上?” 索明月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表示掉了两次。 “没事,alpha又摔不坏,跟你比起来他宁愿打地铺也赖着不走,浩海也是耷拉着腿也要往身边凑合,赶也赶不走。” 索明月见他说不通,有些急了,把自己的长发捋到胸前,指了指后颈。 方倾一看,上面各种咬痕,新伤加旧伤都有。 他无奈地笑道:“这、这也没办法啊,你天天跟他睡一起又不做,他忍不住只能反复标记你了。” “回。”索明月拍了一下桌子。 方倾见他要发火,笑道:“怎么你还想揍我一顿啊?那你来吧,揍死我我也不能放你走,再说我也没那么大能耐啊。” 索明月拿过纸笔,在上面画了一辆小车,车头画了个十字架,又指了指后车厢。方倾明白了,索明月看出这队医室的医生是可以坐车离开新兵营的,他打算让方倾协助他藏在后车厢里,坐着医护人员的车离开。 “你这小海盗还挺聪明的,”方倾看着索明月,他穿着王俊的一套白色棉布睡衣,衣扣是一颗颗红色的樱桃图案,看着文静又温顺,便笑道,“我是被你这副模样给迷惑了,都忘了你是威名赫赫的海盗首领了。” 索明月觉得这个方案天衣无缝,只要方倾把医护人员引到一边去,他偷摸进到后车厢里就可以了,没想到方倾还是摇摇头:“明月,我真的不敢,尹瀚洋很凶的,我害怕。” “你是他大嫂……” “我就是他爹把你放走了他也饶不了我呀。”方倾哭笑不得地说。 索明月说了句洋洋,并在自己的左肩上画下三道杠,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在头上比划了下海盗的斜方帽,意思是:“尹瀚洋以后是大将军,而我是海盗,我们一兵一贼,肯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方倾叹道:“我知道,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是变异人大敌当前,你们才暂时统一战线,未来等平了变异人之后,还是要在不同的阵营里,而且你们谁也没法改变谁。但是有句话叫能‘拥抱时别只牵手,能牵手时别只看着’,你何不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间。” 中午的时候,尹瀚洋和于浩海过来吃饭,方倾没有透露索明月要走的事,只警告尹瀚洋:“我说……我是以医生的角度跟你说,那个omega的后颈腺体,不能你想咬就随便咬,起码得等上次的临时标记完事了,伤口恢复后,下一个周期来临时你再咬,知道不?” 尹瀚洋手中的筷子一顿,连忙起身把索明月的头发撩起,仔细看他的后颈,白天的日光下一看,才看出上面确实是青红交错、成片的齿印,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的脸热了起来,连忙道歉:“我知道了,大嫂说的是。” 他又看向索明月,捏了捏他的手:“明月,对不起。” 索明月摇了摇头,继续吃着饭。 于浩海有些无语地看着弟弟,心道:你是属狗的吗?这事还得人教,这让人一看,咱们瀛洲来的人不跟野狗似的吗? 午休的时候,关上了门,尹瀚洋捏了捏索明月的耳垂,额头抵住他的,笑着说:“上午跟大嫂告状了啊,哈哈,我咬的你不好受,怎么不跟我说呢?” 索明月笑了笑,微微侧过了脸,低垂的眼眸里,像是藏着心事。 尹瀚洋是很敏锐的,相比较哥哥的沉稳和持重,他看起来是吊儿郎当的,但实际上一个极为出色的狙击手,又怎么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算到今天,索明月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周之多,他猜到索明月要走了。这海盗生来是无政府主义者,无拘无束,自由惯了,尽管尹瀚洋已经绞尽脑汁丰富索明月的生活,给他找乐子,他也知道索明月还是想回去,回到他的莣斐岛上,去照顾他的臣民。 那我怎么办? 尹瀚洋是被惯坏了的小孩儿,凡事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他一想到索明月又消失不见,不知道去哪儿、见到谁、或是有可能爱上谁,就觉得胸口压抑地喘不上气来。 “你是不是告诉大嫂,我让你难受了,你想让他帮你逃走,是不是?!” 索明月倏地抬起头,有种被抓包的仓皇。可中午尹瀚洋回来到现在,压根没跟方倾单独说过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竟然一猜一个准儿,这让索明月有些错愕。 尹瀚洋见他一副傻呆呆的模样,逐渐收敛起了笑容,他气闷地看着索明月,握紧了拳头,朝他吼道:“你又要去哪儿?你要去见谁?你还会回来吗?我就是你时不时回来嫖一段时间的人吗?!” 他突然把索明月扑倒在床上,跨坐上去,凶猛地吻着他,撞着他:“不让咬是吗?那这样呢?这样呢?” 索明月听到床板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又是大白天,方倾和于浩海正在外面说着话,他连忙推着身上巨沉的尹瀚洋,含糊不清地说:“晚、晚上!” “为什么要晚上?我就喜欢白天!”尹瀚洋拽着他的衣服,扣子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索明月呜咽着,俩手指尖碰触着,放到自己的头上。 尹瀚洋一看,这是他平时表示“将军楼”的意思。 “你是说,晚上跟我去那里?” “嗯嗯。”索明月连忙答应道。 “呵,要走了才打算给我甜头是吗?”尹瀚洋坐了起来,“我告诉你,不去!我、不、去、将、军、楼!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想睡完我就跑,做梦!” 索明月的耳朵嗡嗡作响,耳膜要被尹瀚洋吼破了,他赶紧捂住了耳朵。 俩人正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外面传来王俊跑进来的声音,正嘻嘻笑着跟方倾在外面说着什么。 索明月连忙坐起来系扣子,扣子掉了四个,没扣子可系了,尹瀚洋见他慌慌张张抓着衣服的样子心生不忍,拿过一件毛衣给他披上,然后开了门。 “啊……午睡吗?那我先走……” 王俊刚转过身,就被尹瀚洋扯着领口转了回来:“没睡,进来吧。” “哦,噢噢。”王俊的眼睛扫了一圈,就看出不对来了,这俩人刚才应该是在打架。他用手帮头发乱七八糟的索明月顺了顺头发,把平板电脑递给他,“下了新剧。” 索明月接过平板电脑,朝他笑了笑。 “王俊,索明月要走了。”尹瀚洋倚靠着桌子边沿儿,冷冷地说。 “啊?你要去哪儿?”王俊惊讶地看着索明月,“你才刚刚会说话,这一走,不就白学了吗?你看到你的海盗兄弟们又不敢说话了,时间长了你就忘了怎么发音了,那怎么行啊!” “就是。”尹瀚洋说。 “你答应教我和方倾爬树和打猎,我们俩还没学会呢!” “就是。”尹瀚洋说。 “我都习惯天天找你玩了,你走了我咋办啊?”王俊苦着脸说。 “就是。”尹瀚洋说。 “你别走呗!”王俊抱住索明月,把头埋到他的怀里,紧紧地勒着他的腰。 索明月十分无奈,要是尹瀚洋的话,俩人一斗气,他一狠心就走了,可他受不了王俊这种omega跟他撒娇……因为他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alpha,本能地不想让omega难过。 于是他摸摸王俊的后脑勺,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走。” “嗯嗯,不走好!我们下个月就要考核了,你等我们毕业以后一起从这里出去吧,”王俊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索明月,“好不好?” 索明月看着他小狗似的黑溜溜的眼睛,只好点点头。 “骗人可不行,”尹瀚洋在一边警告道,“omega如果骗人,在瀛洲可是会被打断腿的。” 说完,他抓起军装外套穿上,深深地看了索明月一眼,大步走出了房间。 “这样对吗?”夜里,方倾认真地问于浩海,“人一个海盗,还是首领,被困在军营里出不去,这像话吗?王俊是啥都不懂,你们不懂吗?” “这有什么了,”于浩海无所谓道,“他一个omega,待在他的alpha身边,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身份啊!他要是个普通百姓钻进来也就算了,这事闹大了很麻烦的,简直就是……国际问题。” “是他自己来的,又不是我们给他绑进来的。” “那假设一个alpha海盗进到咱们军营,然后困住了,能行吗?” “当然不行了,”于浩海说,“那得跟他谈谈,放掉或者杀掉。” 方倾迷惑了,他十分不解地问:“那要是海盗们困住了咱们的一个将军呢?” “那怎么行,”于浩海说,“敢困住我们的人,那得把他们的窝给端了。” 方倾思考了一会儿,皱了皱眉,总结道:“也就是说,他是omega,困这里就没事,他是个alpha,就放掉或杀掉,对吗?” 第215章 于浩海并不知道自己已然进套了,他赤身举着哑铃,只分了一半的心思给方倾,所以听到方倾的总结后,随意地答道:“对。” “对什么对?!”方倾拍了下桌子,惊得于浩海虎躯一震,“你这是双重标准!omega的自由就不重要了吗?就alpha金贵?” 于浩海手中的哑铃停在半空中,反应了一会儿:“……什么跟什么啊?” “……你这个人,”方倾不齿道,“我问你,尹瀚洋说,在瀛洲岛,撒谎的omega会被打断腿,是吗?” “……不了解。”于浩海转身背对着方倾,离他远一点儿。 “我已经知道了,”方倾看出他的回避,追着他说,“瀛洲那里有贩.卖omega的黑市,闻医生给我们看过照片了。” 于浩海皱起了眉,转过身来:“他给你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你们。” “……了解我们?用那种照片?”于浩海觉得不爽了,把哑铃放到了地上,“难道我和瀚洋也是贩.卖omega的人?” “不是那个意思,唉,我很矛盾,”方倾烦躁地说,“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帮索明月逃走。”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插手他们的事,”于浩海板着脸道,“索明月既然是个omega,那就归瀚洋管,跟我们无关……” “凭什么omega就得给alpha管啊?!你这种想法很奇怪!那索明月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难道只有尹瀚洋的事业重要?”方倾浑身炸起了毛,“或者说,你也觉得你的事重要,我的不重要?” “……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的事联想到我身上,跟我吵架?”于浩海无辜极了,“我什么都没做!” “你该做不该做的都做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吗?”方倾朝他嚷道,“我说什么有用吗?‘omega在你家不能插嘴,’那不是你说的吗?” 致远楼前,尹瀚洋和索明月正沉默地散着步,到了拐角处,索明月认出了方向,挽住尹瀚洋的胳膊,默默地往将军楼的方向走去。 “不去。”尹瀚洋停住脚步。 “去!”索明月开始用力拽他的胳膊。 “我说了,不去!” 索明月见拉不住他,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看着他。 尹瀚洋明白他的意思,被这种怜悯般的给予气得更是暴跳如雷,他自顾自地往前走,胳膊被拽住也无所谓,大步走出去时,已经把索明月带倒了,拖着他走了好几米。 等听到索明月叫着的声音,低头看时,索明月的膝盖都被地面蹭破了。 “你傻吗?倒了不会叫么?”尹瀚洋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见他皱着眉一个劲儿地揉膝盖,便把他打横抱起来,往队医室里走。 进到里面,于浩海在研究室门口像个门神似的被罚站,方倾则在里面坐着,听到动静,方倾往屋外看,看到索明月被尹瀚洋抱在怀里。 “明月你怎么了?”方倾吃惊地问。 “瘸了。”尹瀚洋头也不抬地答道。 方倾更是惊呆了,瞪着眼睛看着门口的于浩海。 于浩海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他妈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夜里,方倾在被窝里睡着了,于浩海训练完了洗过澡,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伸手把方倾搂到了怀里。 是不是到该标记的日子了,为什么情绪这么不稳定? 他低头轻轻嗅了嗅方倾的后颈,木棉花味道萦绕在鼻尖,这小猫香喷喷的,摸起来也是热热的,确实是发情了。 方倾被他的动作弄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不要!我刚跟你吵架……” “什么吵架,不知道。”于浩海开始用力。 “我不想要……我不喜欢……!”方倾使劲推拒着他,却被他捂住了嘴巴。 第109章 方倾在一片温热的红茶馨香中醒来,转动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已经9点半了,于浩海早已离开,去训练了。 他的手撑着床微微蹙眉,坐了起来。很好,之前那种事后剧烈的肌肉酸胀感已经减少了很多。于浩海是个善于学习的人,除了初次开荤时饿虎扑食一般让他很难受以外,现在已经学会有节奏和适度地让彼此都爽翻天。 而且相比较别的事来说,于浩海是极其温柔和有耐心的alpha,不但能把方倾清理得干爽舒适,脖颈后面还会给他贴好标记用的清洁贴。方倾的双脚总是很凉,在被窝里时会贴在于浩海的腿肚子上取暖,等睡着了,又经常把脚伸出被子外面。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于浩海怕他冻着,早上出门时习惯把方倾的袜子给他穿好,再把他的脚放进被子里掖好。 这红茶是于浩海提前煮好的,尽管他对这“煮叶子的水”欣赏不了,但方倾很喜欢喝,所以早上临走时他煮了一壶才离开,只是没想到方倾起来得晚,茶已经凉了。 方倾洗漱后将茶再次煮沸,坐在桌子前发呆。 有时,他宁愿于浩海跟他粗暴地吆五喝六,那他正好可以借机跟于浩海大吵一架、宣誓主权,如果于浩海确实是个非常大男子主义的alpha,以方倾的脾气,那是绝对要跟他正面刚的,不讨回公道来不算完。小方医生从小到大没受过任何欺负,凭本事奠定自己的地位,心气高,能力强,在他的职业环境里受人尊重,没有人敢跟他龇牙。 可于浩海偏偏是内敛和沉默的,比如看到苗头不对,会立刻退避,忍不住吵了几句后,就会立刻甩手而去,像昨天那种情况,他就从屋子里走出去了,方倾以为把他赶跑了,往外一看,于浩海站到了门口,一种“我懒得跟你这omega计较”的样子,更是让他大为光火。 可在细节处,于浩海又无疑是细心和体贴的,让方倾有火也发不出,甚至有种“我是不是在无理取闹”的自责,就像现在,他喝着热茶,看向自己脚上的袜子,就在自我反省和检讨了。 所谓“温水煮青蛙”,就是如此,现代社会,方倾会一眼识破那些想控制他、占有他的alpha,可于浩海这种,他就弄不清楚了。 方倾浑浑噩噩地待了半个多小时,将茶喝光,突然有些纳闷,今天那经常满屋子散步的海盗哪去儿? 索明月在床上待不住,经常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是腿真的被打断了吗? 方倾敲了敲诊疗室的门,走了进去,索明月胳膊抬起,搭在床头的栏杆上,正用一个奇异的姿势在歪着头,抱着平板电脑看剧。 “你怎么不出来啊?”方倾问他,“你腿怎么了?” 说着,他就撩起了索明月的白色纯棉睡裤,看了下膝盖,磨红的肌肤泛着青色,像是摔倒擦伤了。 索明月摇摇头:“无。” “无”就是“没事”,这人说话比古人还省事。 方倾看着他这别扭的姿势,突然撩起他的衣袖,看到了拷在床头栏杆和手腕之间的铁铐子。 “……靠,”方倾瞪直了眼睛,“他把你铐这块儿了?!” “嗯。”索明月说。 方倾看着他小鹿般纯净清澈的眼睛,简直是无语到极点。他立刻伸手去使劲拉扯那铁环,想把索明月解救出来,却勒得索明月手腕通红,直叫唤:“无、无!” “真是太过分了!”方倾推着索明月的脑袋,“枉你还是海盗呢!让人铐住了也不叫我!” 索明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方倾。 他又打算走了这件事让尹瀚洋暴怒不已,早上反反复复地走出去又回来看看,又出去,又回来,最后才出此下策,如果不是上次从警局离开时把手.铐带走了,索明月都怀疑尹瀚洋根本走不出去,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他。 “我帮你出去,”方倾对索明月说,“中午我跟他要钥匙,放你出去。” 索明月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尹瀚洋反应那么大,如果真是方倾放走了自己,恐怕尹瀚洋跟方倾没完。 他伸出一根手指,意思是还有一个月,你们就都走了,我也可以走了。 方倾十分同情索明月,如果自己仅仅是跟于浩海沟通不畅的话,索明月可能就是压根没法沟通了,毕竟于浩海在自己面前还是收着脾气的,尹瀚洋却是不管不顾。方倾听到过尹瀚洋吼索明月的声音,而索明月来自于南部岛屿,对omega这生存境遇也习惯成自然了,只是皱了皱眉捂着耳朵,还没有方倾有反抗精神。 中午那俩兄弟回来后,两个omega没有好脸给他们看,所以于浩海和尹瀚洋只能一问一答,说着军中的事,在那儿自说自话、自娱自乐,缓解尴尬的气氛。 等午休结束后,于浩海要出去时,方倾背对着他给窗前的绿萝浇水,冷冷地说:“晚上我要回宿舍。” 于浩海动作一顿,这是撵人的老套路了,毕竟于浩海蜗居在这研究室里是为了跟方倾在一起,而方倾说要回宿舍,自己当然不能赖这里不走了。 “你现在是发情期……” “我没有!”方倾提着浇水壶转了过来,看着他,“我没有发情。” 第216章 于浩海是懵的,方倾的身体明明是热情地回应他的,但眼睛却很清明。他不知道方倾在病中是会一直处于假性发情的状态,身体是能够的,特别适应,但神志是清醒的,精神也是被虐的。 “好吧,你不用回去,晚上我不来了。”于浩海将大衣披上,神情沮丧地走出了研究室。 为什么他觉得幸福到极致的事,对方倾却是不幸的,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如果这能归结到方倾的病情上,或许他还能理解和体谅,可如果归结到方倾不够爱他或是不打算爱他了,那他将如何是好。 走出研究室,经过外面的实验室里,林医生和几位护士正在夸闻夕言,说他成功地修复了病人的踝骨,手术做得漂亮云云,闻夕言忍不住得意道:“哈哈哈那是当然了,要说正骨修复圣手,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小方医生也不行吗?他可是能把断腿接上的人。”一旁的护士在打趣道。 闻夕言开始嘚瑟道:“小方医生啊,那也是我的徒弟,之前在骨科实习,他还是给我打下手的小助理医师呢!哈哈哈哈……” 于浩海正触霉头想找个人撒气,就看到在那耀武扬威讨人嫌的闻夕言,想起昨晚方倾说闻夕言给他看过瀛洲贩卖omega的黑市照片,立刻找到了和方倾吵架的“元凶”。 他冷笑道:“哦?闻医生拿不住枪的手,能拿手术刀吗?” 这话说得声音大且突兀,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愣住了:“拿不住枪?” “是啊,”于浩海轻笑道,“第25届孔雀旗选拔考核里,第四名的士兵,闻夕言,可谓是文武全才,最受人期待,结果协同作战时手一抖,一梭子子弹把最亲密的战友打成了马蜂窝,这样的‘丰功伟绩’,难道你们没听说吗?” 方倾在里面听到了于浩海的话,立刻冲了出来制止他:“于浩海!” “我说的不对吗?闻医生?”于浩海站到闻夕言的对面,直直地盯着他。 闻夕言的脸色变得惨白,贴在裤腿边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他惨笑道:“对、对。” 说完,他转过身,脚步踉跄,十分失态地走出了房间。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方倾朝于浩海嚷道,“你怎么能去揭他的伤疤?” “他可以抹黑我跟我弟,我就不能反击?”于浩海问。 “什么抹黑?”方倾大声说道,“他说的是事实而已啊!” “我他妈说的也是事实!”于浩海发完火,疾步走出了实验室。 哗啦—— 闻夕言在室外的水龙头下,双手接了一大捧水,泼到自己脸上,洗了把脸。 这室外的长排水龙头是方便alpha们训练完来这儿洗脸洗头发的,天冷了以后,大伙儿都到室内的水房里用温水洗,没人再来这儿了。 可即使这样,这刺骨的冷水,也散不去闻夕言脸上的灼热。 真他妈丢人呐。 闻夕言低着头看着水泥池子里自己的倒影。 闻夕言,你活得好狼狈,还总忍不住嘚瑟,这嘚瑟地欢快,就被打脸了吧?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倒影,正在那自嘲地笑,头发散到前面,遮挡了周围的视线,突然,一片叠的整齐、干净洁白的小毛巾,出现在眼前。 闻夕言侧过脸,看到了一旁站着的王俊。 王俊掂了掂手上的毛巾:“擦擦脸。” 闻夕言站了起来,一脸一头的水珠:“中午好。” “好,”王俊又晃动着手催促着,“给你。” 闻夕言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饶是他平时能言善辩,此刻这窘迫被王俊撞到,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不好意思,我们都知道了。”王俊说。 闻夕言:“……” 王俊看他木着脸瞪着自己,便解释道:“都怪你太帅了,刚来时我们就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所以你那些事我们都知道了。” 闻夕言:“……部队里不是没网吗?” “有地方有网啊,”王俊笑道,“小卖部里啥都有。” 闻夕言想问他小卖部究竟给他多少提成,他每天都给小卖部出谋划策、开展各项业务,可他现在神情萎靡,开不了玩笑了。 王俊见他欲言又止,便拍拍他的肩膀:“那件事也不全怪你,最后都没追究你的责任,可见不是你的错啊。协同作战本来就是真枪实弹的考核,死亡率既然控制在2%,那就说明是有牺牲的可能,你不要太自责了。” 闻夕言被王俊这种蹩脚的安慰逗乐了:“死亡率不是这么解释的……算了,总之,当年确实是我的错,我判断失误,走错了位置,杀死了我的战友,这是事实,上头不追究我的责任,也是希望我将功抵过,只是没想到,我从此拿不了枪了。” 王俊知道这确实是很大的心灵创伤,如果放到他自己身上……他恐怕再拿到枪的时候也有心理阴影,于是他叹了口气:“闻医生,你当医生之后救了很多很多人啊,我相信你的战友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得到安慰的,毕竟他的‘死’,换了那么多人的‘生’。” 闻夕言又一次被王俊这奇葩的安慰弄得迷茫了:“这还能这么算吗?” “能啊,都说生命是无价的,但生命之间,也是有换算方法的,”王俊扒拉手指给闻夕言看,“我们一个战士的牺牲,会换来很多户人家的安居乐业、幸福生活,那我们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啊,假如我的牺牲换来了像你或是小方这样的人才活着,那我在地底下,也会觉得这比买卖很划算吧。” 闻夕言想到那死在自己枪下的战友,是那么豪情万丈和宽容大度的人,他与自己一同进新兵营,一同早出晚归、没日没夜地训练,包容自己各种文人酸气的刁难和玩笑,没准儿也傻乎乎地跟王俊这样想的,做了枉死鬼。 他不由得荒谬又无奈地笑了,为自己竟给自己找这样的理由开脱而羞愧,却不得不承认,他竟得到了一丝宽慰。 “你笑了,”王俊有些开心,“太好了。” “谢谢你,”闻夕言沉沉地松了口气来,“我好受不少。” 王俊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谈笑风生的闻夕言,原来是在自责的枷锁里生活着的,这样的人生好苦啊。 他抓住了闻夕言的胳膊,带着他去到了小卖部。 站在棉花糖大铁圈边上,闻夕言有些窘迫:“呃,据我所知,这都是alpha给omega做来吃的。” “哎呀,那有什么了,”王俊拿着木棍熟练地一圈圈缠着棉花糖,“单身的omega多了去了,都是我给做的。” “有提成吗?”闻夕言终于忍不住问了,“这小卖部给你多少提成?” “唉,没有提成,”王俊摇了摇头,“我是还债的。” “还债?为什么?” “因为我的缘故,原本卖得最好的荔枝类产品被取缔了。”王俊低着头说。 闻夕言听的一头雾水,但没等问,手里已经被塞了一个白色棉球了。 “呃……我回去吃……” “你就在这吃嘛,我看看。”王俊期待地看着他。 盛情难却,闻夕言只好把脸怼上去咬了一大口,沾的自己睫毛和鼻尖上都是甜霜。 “哈哈哈!”王俊笑道,“alpha果然都不会揪着吃!” 闻夕言拿着棉花糖面带微笑地往队医室里走,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远处站着的凯文逊盯上了。 王俊的人缘特别好,在小卖部给各个omega制作棉花糖的事凯文逊见怪不怪,可闻夕言一个alpha腆着脸在一边等着王俊的棉花糖,还拿在手里边走边吃,笑得一脸猥琐,凯文逊就杀心顿起。 下午alpha越野跑去了,他一个人闲来无聊,去到了小卖部,看到这碍眼的棉花糖制造机,不客气地踢了一脚,对老板娘说:“把它给我扔了,看着碍眼。” 老板娘心中大骇,这段时间小卖店的g.d.p全靠这个铁家伙,王子殿下一个看不顺眼又要扔了,这可怎么好? 这小卖部是东西苑士兵们的活动基地,老板娘早看出凯文逊、王俊和尹瀚洋之间的“三角恋”来了,可惜这所谓的三角恋,只有凯文逊一角在那瞎恋,另外两个人都不知道。 凯文逊一来就不让小卖店卖荔枝了,之前因为尹瀚洋的信息素是荔枝,荔枝是卖得最紧俏的商品,王子殿下二话不说不让卖了,这又要把棉花糖给取笑,老板娘坐不住了。 “别吧,殿下,”老板娘小声说,“这是王俊最喜欢的了。” “他喜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凯文逊嘴硬道。 王冠的事凯文逊是私下跟老板联系的,他也知道老板娘八成也知道了,但当面肯定不会承认。 老板娘只好换个角度说:“……尹少将,他、他有男朋友了,经常带过来,也要吃这个。” “他男朋友?”凯文逊疑惑地问,“还带到这儿来了? “是啊,高高瘦瘦的一个医生,长得很漂亮。”老板娘心道,求求你了,放过荔枝,也放过棉花糖吧。 第217章 下午三点多,方倾被日头西晒给晒得奄奄一息。 昨晚劳累过度加中午跟于浩海对着吼,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阵逐渐接近的嘈杂声。 “尹瀚洋坠机了!” “什么?!” “尹少将的飞机掉下来了!生死不明!” 方倾猛得抬起头,外面的林医生冲了进来,声音发着抖:“尹少将……坠机了,在机场那里,让咱们赶紧过去!” 方倾立刻起身,桌角撞了腰,一阵剧痛袭来,简直是天旋地转,他揉着腰往前跑,隔壁诊疗室里一阵剧烈的响动,索明月用短刀砍断了手.铐,率先冲了出去。 此刻也不管什么海盗不海盗的了,方倾在后面只一会儿,就看不到索明月的影子了,他脑中一片空白,心跳砰砰作响。 坠机了,找到在哪儿了吗?飞机炸了吗?人活着吗?没及时跳伞吗?于浩海在附近吗? 可等到跑到东苑时,方倾却觉得不对了,消息应该是最后传到致远楼后的实验楼队医室里,怎么东苑这么安静呢? 糟了!有诈! “索明月!”方倾加速往前跑着去追索明月,可索明月早就跑过去了。 “这是谁?” “不认识啊,头发咋这么长,跟鬼似的。” “是个女的?” “不像……” 东苑在列队抗暴晒训练的alpha战士们眼瞅着这一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的男子,都在莫名其妙。 “我靠,这是索小虎!那个海盗!”去过隐崎岛的alpha战士认出了他。 “海盗?海盗有胆子跑这儿来了?” “咱们是不是得擒住他啊?” 没等他们动手,索明月已经先动手了,他抓着alpha战士们一个个看,想找尹瀚洋,或是于浩海也行。 从机场往这边走的于浩海和尹瀚洋手里拿着航空帽,正回答着左阳旭和雪莱的问话。 于浩海道:“f-35战斗机抵达战线的稳定度比35提升了不少,模拟对抗的时候,它比较早地获得了战场态势的感知信息。” “35上坡时对抗的气流强度更猛,”尹瀚洋说,“但35的雷达和红外,还有数据链、电子战系统、告警系统,都融合为一个……” “海盗!海盗!”护卫兵从远处冲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雪莱上将问道,“哪有海盗?在兰特辖区吗?” “在我们营里,”那年轻的护卫兵第一次看到活的海盗,嘴唇有些哆嗦,“正在那儿扒拉我们的士兵!” “什么?”左阳旭竖起了眉毛。 “……靠。”尹瀚洋连忙往东苑操场跑去,于浩海紧随其后。 “你给我站好、立正!”莱斯利用电棍指着索明月,“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洋洋!”索明月对莱斯利嚷道。 “什么洋洋,你怎么都进来了!”莱斯利忍不住朝他吼道,“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索明月见莱斯利用电棍指着他,以为这长长的东西是把枪,立刻揉身上前,一把握住了电棍另一头,要“夺枪”,莱斯利将电棍往回拽,俩人打了起来。 莱斯利见他身高以为是个alpha,可转过头来看到那雪白的脸和曼妙的腰,看着又像omega,这么你争我夺,索明月力气很大,莱斯利几次差点儿失手,又觉得他是个alpha,终于,莱斯利推动了电棍上的开关,火花四溅,电到了索明月的手。 索明月被电得手和胳膊痉挛,腿又被打了几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莱斯利又去电他的脚踝骨,滋啦作响。 “等一下!”方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远处跑来的尹瀚洋快,莱斯利又伸手过去时,被尹瀚洋踢到了电棍,将索明月挡在身后。 “呜呜——”索明月抓住了尹瀚洋的胳膊瘸着腿站了起来,一只脚不敢点地,着急忙慌地检查着尹瀚洋的脑袋和身上,看他各种器官都没搬家,才呜呜地后怕不已。 “我没事我没事!你怎么了?”尹瀚洋看到他被电得发红的手和痉挛的腿心疼不已,责怪道,“你怎么出来了?” 方倾已经奔了过去,这下跟于浩海雪莱左阳旭莱斯利等人打了个照面,西洋镜被揭破了。 “你是哪位?”雪莱瞪着索明月,一双虎目环视在场的人,“这怎么回事?” “这件事,是这样的……”于浩海起了个头,然后喉结上下滚动,没了下文。 撒谎对他来说太难了。 “怎么回事,您还看不出来吗?”凯文逊在队伍中冷笑道,“于浩洋、尹瀚洋,私通海盗,图谋不轨,意欲叛国!” 卜奕接话道:“咱们新兵营是军事重地,也是秘密基地,他索小虎是海盗首领,竟然在这里出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多长时间,窃取了多少机密,这件事可不小啊,细究起来,咱们都难辞其咎。” 尹瀚洋轻笑道:“他是奔着我来的,窃取的就是我这个机密,怎么着吧?你们现在就要审判我?” “尹瀚洋!”莱斯利警告道,“不要乱说话。” 于浩海说:“索小虎虽然名义上是海盗的暂代首领,但实际上已经是尹瀚洋的夫人了,来到这里……呃……考察一番,对我们以后的合作,各项军事活动的开展……都有一定益处……” 方倾翻了个白眼,还能指望你说出个什么来? 远处绕着操场跑的omega士兵们加速跑完了全程,回到alpha列队的旁边集合站好,伸长了脖子,一个个像小鹌鹑似的看着索明月和方倾等人。 “各位,”方倾朗声道,“索小虎确实是尹瀚洋的夫人,但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众人都看向他,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身患哑疾,是我的病人。”方倾说道,“隐崎-格陵兰岛一战,大家都知道,索小虎带队协助我们的战士,顽强抗敌,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当时,我方承诺索小虎,要帮助他们完成一个心愿,双方都写下了协议,于总盖章。雪莱将军,是不是有这件事?” “没错,”雪莱道,“确有此事。” “这个心愿……当时理解岔了,就没完成,前段时间我收到了昶洲打来的电话,于总说索小虎更改了愿望,让我治疗他的哑疾,是不是这样?” 这话方倾问的是索明月,索明月已知自己跑了出来惹下了祸,听方倾这么问,便答道:“是。” “他会说话了?”谏中震听到后很震惊,“他不是哑巴吗?” “由于我这段时间的精心治疗,他已经会说几个字了,”方倾继续说道,“之所以不告诉大家,索明月在此地,是怕影响大家的训练,毕竟也到了快协同考核的时候了,不该多生事端。” 凯文逊笑道:“说的真是天衣无缝,方倾,我看你都可以从政了,但你再怎么狡辩,也无法解释你们把一个海盗放进军事重地的事实,根据水星法律,你们这几个知情者都该送去审讯……” 方倾捞起了索明月的手腕,给大伙儿看:“我把他拷在我的诊疗室里,没问题吧?我的诊疗室只一张床,再什么都没有,算不上‘军事重地’吧?” 众人大骇,这海盗被拷在屋里?这么多天? 凯文逊看到索明月手腕上的铐子也怔住了,他真的乖乖地被拷着了? “想要治病当然要付出代价,”方倾不卑不亢地说,“有的人不惜卖了房子和家中所有产业去治病,而这海盗要治疗哑疾,失去几天自由又有什么了?再说了,这是普通海盗吗?他的海盗兄弟可是遍布各个岛屿,从良的且住在岛上的海盗原住民们,更是数不胜数。” 这后面几句话隐隐地有了威胁之意,卜奕和谏中震等人不再吭声了,凯文逊见这一仗竟然被方倾巧舌如簧给搪塞过去了,他心有不甘道:“这新兵营里到处都是监控,你敢说他没到我们的行政中心?” 行政中心是将军楼第13层,好死不死,索明月压根就没去过将军楼,方倾是知道的。 方倾笑道:“那就请便吧,监控随你们查,我敢拿我的人头担保,索明月生活起居就在我的诊疗室里,随便你们查,不过呢,我先把话放这儿了,这海盗有自己的岛屿自己的军队,他是哑巴可不是傻子,将来我们也许还有能用得上他的时候,我都是好吃好喝招待着,希望大家也都客客气气的,毕竟现在水星最大的敌人不是海盗,而是变异人。” 方倾将利弊已经摆到这处,众人也都明白了,雪莱上将换上一副脸孔,微笑道:“方医生说的有道理,既然是于总那边盖了章借了兵,还打了胜仗,咱们就应该把事情给做完、做好,答应好了的报酬就该付给对方,我这边代表军方,也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索明月单手扣到左前胸上,恭敬地朝雪莱上将行了礼。 事已至此,谁也不能说什么了,凯文逊咬着牙嗤笑道:“真是世风日下,海盗能在军营里如此横行了,这就是军权胜于王权的结果,尊严都被踩在脚底下了!” 第218章 方倾知道凯文逊不会善罢甘休,这确实对他这王室代表来说,是一种轻视,而他又想放索明月走了,便借机说道:“索小虎,现在你的病也好了一些,如果你想走的话……” “方倾!”尹瀚洋在一边忍不住出声。 于浩海警告地看了尹瀚洋一眼,勒令他闭嘴。此刻已经到了敌我之分的危急时刻,谁都看得出来,方倾是使出浑身解数拯救尹瀚洋和索明月,让他们得以两全。 “回。”索明月干脆利落地说。 他转过身看了尹瀚洋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站住。”尹瀚洋叫道,“我让你站住!” 索明月装作没听到,加快了步伐。 尹瀚洋苦笑着一把撕下少将的孔雀翎肩章,对雪莱将军、左阳旭长官、莱斯利长官以及于浩海方倾等人道:“我在这儿待不了了,我退伍。” “什么?!”雪莱、于浩海等人同时出声。 尹瀚洋提高了声音,故意让那个越走越远的狠心人听到:“我说,我退伍,我不当兵了!” 于浩海的脑子嗡的一声。 眼前的尹瀚洋和小时候在地上打滚、撒泼耍赖的尹瀚洋的脸重合了起来。 他还是那个只要违背他的意思就满地打滚的漂亮男孩,十几年过去,他一丁点儿都没改变。 索明月转过身来,微张着嘴,眨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尹瀚洋。 啪的一声,那少将肩章被尹瀚洋撇到了地上,原地打着转儿。 尹瀚洋朝索明月的方向走去。 “慢着,”一直宠着尹瀚洋、极其爱才的左阳旭长官不干了,他一把拽住了尹瀚洋的胳膊,声音颤抖着对方倾说,“方医生,我觉得那海盗的病,你也没治完全吧,他还是就会说一两个字啊,你要不再治治?” “对对,”莱斯利就坡下驴,如梦初醒,立刻过去拽住了索明月的胳膊,把他往回拽,“我还想跟你再切磋切磋,你被我电棍打了,不服气吧?咱们再练练!你带着200个兵打死了那么多变异人,总不能就会说几个字就完事了吧?” 国家正是用人的时候,坚决不能让尹瀚洋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少将跑到荒岛上去打渔,培养出这么个少年将军多么不容易,长官们实属不易! 方倾一看这情形也明白了过来,他万万没想到尹瀚洋能做出这种让步,突然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他挽住索明月的手小声问道:“你还走吗?” “不,”索明月还是看着尹瀚洋,眼中是惊喜,也是被震撼得迟迟缓不过劲儿来的感动,“不走。”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他和尹瀚洋的结局,但从没妄想过尹瀚洋会跟他走。 第110章 尹瀚洋被带到了将军楼里审讯,于浩海陪同,方倾见索明月很紧张,遥遥地跟着他们,便带着他一块儿过去了。 将军楼外墙是肃穆的蓝,那13层里每五步就有重兵把守着,门扉紧闭,以方倾的面子也只能将索明月带到第12层,俩人在拐角处斜倚着窗沿,听上面的动静。 “打?”索明月问方倾,手指着上面,这楼里的阴森环境让他觉得不安,怀疑尹瀚洋会被用私刑。 “不会的,”方倾笑了笑,“就是仔细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明月点了点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楼梯上面。他是穿着睡衣跑出来的,此刻身上披着的是尹瀚洋的少将军装,看着别有一番威严,让人不敢直视,那楼上在站岗的护卫兵往下一瞅,跟索明月的目光对上,就连忙收回视线,抿了抿唇,眼神闪烁。 索明月指了指自己,看向方倾:“嗯?” 他的意思是问方倾自己是不是给大伙儿带来麻烦了,惹祸了,方倾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了,算是勉强糊弄过去了。” “谢。”索明月知道方倾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免去了尹瀚洋的诸多罪名。 方倾笑道:“真是省事,就一个谢字。你不能做吐字机了,来,跟我说,‘谢谢’。” “……谢谢。”有些奶声奶气。 索明月听到了之后,立刻噤声,像是自己被自己吓到。 “不像女孩儿,”方倾很小声地跟他说,“你大胆说话,还有,多加一些语气词,比如‘呢’‘了’,听起来就像是完整的句子了。” “……好呢。”软软糯糯的嗓音,配上这白渗渗的冷若冰霜的小脸,有种莫名的反差萌,把方倾逗笑了。 楼上传来了尹瀚洋啊啊的两声惨叫。 “打了。”索明月着急地指着上面,又迈步要上楼去。 “听他在那儿装模作样,”方倾拉住他,“尹瀚洋这人惯会撒娇了,这你还不知道?” 索明月一脸懵懂。 “唉,会撒娇的男人真好命,”方倾感慨道,“他那个冷酷的爹都拿他没招儿。” 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尹瀚洋爽朗带笑的声音传来:“知道了,我一定看住了!谢谢长官!谢谢将军!你们受累了!” 然后是欢快的跑步声,尹瀚洋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高高的台阶,看到索明月,大叫一声:“明月!” 将索明月抱了个满怀,摁着他的脑袋,和着自己的,一起给方倾敬礼点头:“谢谢大嫂!” “嗯,好。”方倾答道。 尹瀚洋拖住索明月的手往楼下跑去,索明月脚步踉跄,被尹瀚洋强行带去自己在将军楼的房间参观。 这事终于完了,看来长官们到底是放过了尹瀚洋,方倾打了声哈欠,手插着口袋,慢慢往楼下走。 这疲惫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天冷外面黑得早,已经接近傍晚了。方倾往楼下走了一会儿,回头看去,于浩海默默地跟着他。 “你就没什么可说的?”方倾问道。 于浩海没想到他能搭理自己,有些受宠若惊,接着两步走过去将方倾紧搂到怀里,又是感激又是欣喜:“谢谢。” 方倾挣脱他的怀抱,无奈地瞅了他一眼,继续往楼下走。 这倔驴倔得可以,几乎每次吵完架,主动破冰的那个人都是方倾,方倾是个能跟自己和解、也能与别人和解的人,他思维逻辑能力强,善于沟通,也善于谅解,可于浩海处理两人的问题常常是床上运动一番,然后这页揭过。 凭什么??? 方倾气势汹汹地出了将军楼,原本是往队医室里走,但想到身后那人必然要跟去,等进到屋里,手腕被他握住,又失了主动权,于是方倾转了方向,往宿舍楼走去。 “先去吃饭,”于浩海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到晚上了。” “没胃口。”方倾站住了,抬眸看着他。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于浩海说,“今天如果不是你帮忙,瀚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已经离开这里了……谢谢你。” 方倾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温驯的模样,听到自己原本气鼓鼓的心像破裂的皮球,正在一点点漏气,他纠正道:“你错的不是跟我发脾气,而是牵涉了无辜的人,那闻医生好端端地没招你惹你,你却那么对他,他是我费劲巴力地请过来的人,你知道他多么不愿来新兵营吗?这是他的伤心地。” 于浩海把脸偏到一边,像是无端被指责的大狗,倔强地梗着脖子,眼睛看向别处。 “你说你做的对吗?”方倾追问道。 于浩海:“……” 方倾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想去。” 方倾转身,走了一会儿,回过头来,于浩海还是跟着他,见他停步,就也停了下来。 方倾忍不住说:“现在想想,其实你弟比你好很多,他都愿意为了明月妥协,为他不当兵,我就没这个魅力。” “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愿意为你退伍,如果你需要的话。”于浩海闷闷地说。 方倾失笑道:“我哪有那个面子,让你给闻夕言道歉你都不肯。” “我没做错,”于浩海说,“他为什么要说瀛洲的事?他想说我和我弟都是野蛮人,说我们在贩卖、虐待omega的蛮荒之地长大,我知道他曾做过你的什么导师,他的话你会信,渐渐的你也会对我有想法……” “不是!他给我看这个反而是让我理解你,理解你从什么环境来的,理解你那莫名其妙的控制欲,他是一番好心……” “我不用他什么好心,别人怎么想我我都无所谓,只有你不行!”于浩海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目光炙热,牢牢地锁定着方倾,“我不是不知道,你怕我,你躲着我,你没有多喜欢我……” “这么固执又霸道,一点都不讲道理,哪招人喜欢了?”方倾问他。 于浩海怔住了,站那儿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大踏步走了。 方倾瞅着他的背影,简直被气笑了,他觉得为了于浩海以及他们的将来,为了于浩海的弟弟、弟夫,为了研制更有杀伤力的药剂出来,方倾每天都要心力交瘁了,可在于浩海看来,竟然还是“你没有多喜欢我”。 第219章 方倾回到了久违的宿舍,一进楼里,里面像炸开了锅一样,各个宿舍的门都开着,大家在那儿沸腾地聊着天,他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在讨论尹瀚洋的海盗夫人索明月。 “艾兰,你瞎吗?”王烟站在走廊里大骂,“那索小虎根本是个omega,你说他是个alpha?” 艾兰道:“我他妈哪知道他脱了海盗兵服这么像omega?袁真,你说!” 袁真连忙说:“真的看不出来,他杀人很猛的,我们从来都没往他性别上想。” 林珀西哭红了眼睛,对墨菲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吗?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墨菲叹道:“那可是我们的少主,也是王子殿下,在南边他的权力很大的,管辖的岛也有很多……” “再怎么说也就是个海盗而已,连个身份证都没有,还是个哑巴,一个残疾人,”王烟不屑道,“尹瀚洋只是跟他玩玩,毕竟他长得不算难看。” “谁能拿少将军衔来玩?尹瀚洋为了他连兵都不想当了,”方倾出声道,“索明月还叫‘长得不算难看’?也太自信了点儿。” 方倾这话很直接地怼了王烟,其他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烟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对方倾说:“于夫人怎么莅临咱们omega宿舍了,是不是不够格进小于总的部队,赶紧回来进修了?” 方倾听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些莫名:“这宿舍我的床位又没被撤掉,想回来就回来呗,什么进部队?不是还没分好吗?” 接着,他从这些omega脸上看到了奇异的神色。 关上了宿舍门,方倾问袁真道:“协同考核的分组名单出来了?” “虽然还没正式发布,但是六个组的人也都分得七七八八了,你不知道吗?”袁真说。 “……不知道,”方倾愣住了,“把我分到哪儿去了?” “这……”袁真嗫嚅道,“没人找你吗?是每一队的总指挥主动找的,浩海之前找过我了,我是他那队里的主力医疗兵,他没说这队里有你,我以为他把你分到瀚洋那里了。” “没有,我不知道……”方倾愣怔住了,“没人找我,我还在那儿等着公示。” “各个兵种的排头兵就那么几个,凯文逊、莱恩他们早早地就开始‘分猪肉’了,有的人即使不愿意跟他们一队,被他们提前‘招安’,也只好去了,浩海他们行动的很晚,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考虑的,也许是等大家主动吧,反正即使没有公示出来,各个组的人选也都差不多分好了……剩的就是……” 方倾见袁真躲躲闪闪地说不出口,苦笑道:“剩的是劣等兵,没人要。” “你肯定不是啊,”袁真说,“我们都猜测你是要留给瀚洋的,毕竟协同考核里,瀚洋是被莱恩点去做副将了,等于在考核中,他不能点兵,但以瀚洋的本事,考核结束后,他一定会自己带队的。” 不,尹瀚洋与alpha医疗兵杨文灏关系很好,方倾听尹瀚洋说过,以后是要一起组队的,尹瀚洋绝对没有想要自己的意思。 没有人要我……方倾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胡思乱想到下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是在起床号中醒来,他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宿舍里袁真、墨菲、康珠他们在着急忙慌地穿衣服系武装带。 “羡慕你啊!”墨菲坐在床边一边系鞋带一边对他说,“脑子好使就是幸福,做后方支援就好了,不像我们,还得天天累死累活地训练!” 我现在已经是后方支援的人了?方倾眯着眼睛。 “人小方制作的那方枪威力那么猛,足够几辈子吃穿不愁了,”裴嘉平对着镜子整理军帽,“哪像我们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都不一定能从战场上回来。” “废话真多,赶紧走吧!”袁真对方倾说,“你再睡会儿。”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门后面粘着的日历海报一角掀开,新兵营的日子剩不了多少了。 他们怎么说的好像我不上战场似的? 方倾从被窝里出来,快速洗漱了一番,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宿舍楼。 早间食堂里人来人往,方倾打了个喷嚏,见到于浩海和刘赢、步睿诚等七八个人手里拿着早餐,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楼后的树林里走。 方倾想到了那些问题,脚像不听大脑指挥似的,迷迷蒙蒙地跟着于浩海。 “山涧作战有一个好处,早上雾气比较大,障碍……”于浩海说到半道,看围着自己的几个人面上露出暧昧的笑来,觉得奇怪,偏过头,看到了方倾。 “……障碍是彼此都有的,我们使用的枪少剂量麻醉下……” “使用的方枪,”孙信厚笑道,“我们几个人是不是得撤一下,他看起来有话要说。” 于浩海忍着笑意:“哦,那我们一会儿……” 方倾径直走了过来,一把夺过刘赢手里的豆浆和包子,大口地吃了起来。 刘赢:“……” 于浩海:“……” 方倾心道:你不是欺负我的同事还不道歉吗?那我也来捣乱,看你怎么样。 “……哈哈,”刘赢尴尬笑道,“小方医生没吃饭,那正好了……” 方倾握紧了拳头,用力砸了刘赢后脑勺一下。 “方倾!”于浩海皱起了眉头,“别胡闹!” “怎么地吧?”方倾咬着吸管把豆浆和小笼包全部吃完,绝尘而去。 “他跟我……闹别扭,抱歉。”于浩海对刘赢说。 “哦,噢,没事。”刘赢的后脑勺隐隐作痛,勉强地笑笑。 众人心道你们俩人闹别扭,关别人什么事。但见于浩海神色如常地继续说着刚才的话,便都没说什么。 上午的训练内容是ao在一起穿越火线和对抗练习,索明月这下因祸得福,反而行动自如了,他平时没事就喜欢追着尹瀚洋看,所以战士们在列队行进还是地上匍匐,他都懒洋洋地坐在高高的花坛边上,晃着腿看着他们。 索明月一头浓密的黑发,长及腰部,一天有半天的时间都在那儿晾头发,所以等alpha们绕着操场跑步时,他就跟一条蛇一般蜿蜒在粗壮的树枝上,支着脑袋、散着头发,专注地看尹瀚洋。 “这omega……啧啧,长得也太魅了,”一个名叫博莱特的alpha说,“跟个妖精似的。” “要不尹瀚洋能为他那样?之前以为他是个alpha都想要娶他。” “那尹瀚洋怪不得不把omega放在眼里,原来喜欢这种野味儿……” 莱恩的三角眼一下下瞥着索明月,邪邪地笑着,“看着就很好日。” 博莱特摇摇头:“可惜了,被尹瀚洋用过了。” 莱恩呲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看那并着的腿,现在还没有。” “真的?”博莱特说,“他还挺能忍的。” 不到11点,方倾从队医室离开,去到了西苑操场上,看到了在那儿玩的索明月:“这下你能出来放风了,高兴吗?” 索明月紧了紧身上穿的白色羊羔绒外套,对方倾笑了笑。 方倾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早就把衣柜给索明月共享了,索明月身材高挑,方倾的衣服他穿着总是短,露着若隐若现小半截的腰。 方倾坐到他的身边,看着在训练的士兵们,近几个月他沉迷在制作血清和药剂里,看着在训练的士兵们,都觉得有些陌生。 训练结束后,尹瀚洋和王俊都跑了过来,尹瀚洋抱着索明月的腰往上举了举:“不冷吗?看一上午了。” 索明月摇了摇头。 “你咋出来了?”王俊问方倾,“想跟我们一样受苦啊?” “我想吃食堂的饭了。”方倾说。 尹瀚洋对索明月道:“对了,今中午正好带你去食堂,吃一吃我们新兵营的自助餐。” 索明月点点头,很是期待。 远处站着的于浩海见方倾挽着王俊和索明月往食堂走去,知道他又要作妖,只好跟着他过去。 坐在圆桌上,当着众人的面,方倾果然把刘赢那盘子饭全抢去了,低着头很是霸道地吃着。 “你干啥呀?”王俊莫名其妙地问方倾,“刘赢的饭香啊?” “对,我就看他不爽。”方倾木着脸瞪着刘赢,大口大口地吃着他的饭。 这桌上的alpha们都目瞪口呆,看于浩海阴沉的脸,便都不说话,索明月不明所以,还认真地比较着自己盘子里的饭菜和方倾抢夺的刘赢的饭有什么不同。 “嗯?”索明月发出了轻轻的疑问,这菜品明明差不多。 “你吃你的。”尹瀚洋的大眼睛眨巴着,看出哥哥跟嫂子不知道在犟什么,理智地不闻不问。 “哈哈,”刘赢的脸逐渐变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把椅子退后,站了起来,对于浩海说,“我先走了。” 下午的对抗训练中,于浩海跟刘赢刚比划了两下,就听到了他肚子发出的咕咕的叫声。 “你跟我来。”于浩海带着刘赢往小卖部走,路上,他告诉刘赢,“我跟方倾的一位同事,发生了口角,现在他来找我的不自在了,就选中了你……真的抱歉。” 第220章 刘赢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在反省怎么得罪了小方医生。” “唉,”于浩海叹气道,“……很麻烦。” “你们这是幸福的麻烦,”刘赢说,“我想有这种麻烦还没有呢。” 于浩海让老板娘摊了个巨大无比的煎饼,热气腾腾的递给了刘赢,刘赢接过煎饼刚要道谢,在咖啡座里埋伏已久的方倾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抢过煎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动作迅猛如闪电,于浩海和刘赢都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煎饼都被方倾啃掉了三分之一。 “方倾!”于浩海忍无可忍地去抓他,方倾连忙到处跑,一边跑一边咳嗽。 于浩海见状不能追了:“行了!你慢点吃吧!” 方倾站在他的对面,一边瞪着他一边疯狂地啃煎饼,煎饼终于吃完了,他噎得有点儿难受,正一手抚上胸口,像是快不行了。 于浩海叹了口气:“我跟你去道歉。” “什么时候?”方倾问。 “现在。” 于浩海跟着方倾,走进了队医室里,闻夕言正对着个显微镜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见二人一前一后进来,有些惊讶。 “上回……我不该乱说话,”于浩海道,“很抱歉,闻医生。” 闻夕言看着于浩海贴在裤缝边上握得紧紧的铁拳,不知道站在他旁边的方倾是不是正用枪指着他,逼他来道歉。 “啊,没事,你说的也是事实,”闻夕言笑着站起来,“没关系。” 于浩海看向方倾,一副“够了吗”的表情,方倾撇了撇嘴,对他说:“走吧。” 俩人走出队医室,方倾犹自给他讲课:“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知道你没跟alpha道过歉,但人这一辈子,苦也好、乐也好,什么都要尝试……嗝……” 于浩海抓住他的后背衣服,伸手摸了摸他鼓鼓涨涨的小肚子:“你歇会儿吧,不撑得慌吗?” “……八个鸡蛋八根香肠的煎饼,”方倾苦着脸看着于浩海,“你们alpha是猪吗?我明天都不用吃饭了!” “我们平时都是这么吃的。”于浩海忍不住笑道。 第111章 “你埋伏在那里多久了?”于浩海牵着方倾的手,慢慢地在军营里走着。 方倾轻轻拍着胸膛,这“八肠八蛋”的煎饼就着冷风狼吞虎咽吃下去,真有点儿消化不良:“下午1点多过去的,也不知道刘赢什么时候会饿得撑不住,去小卖部买吃的,我只好早点儿去等着。” 于浩海听着好笑,想说“你怎么这么坏啊”,说出口的确是:“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方倾想把手收回,又被他握紧:“去哪儿啊?” “散步,”于浩海低头看了他一眼,“消食。” 俩人又绕到小卖部附近了,刘赢站在门口,热气滔滔地吃着刚出炉的煎饼果子,于浩海买的那个已经被方倾抢走,这个是他自己烙的,这看到方倾又过来了,一时挪步想赶紧走。 “对不起了刘赢,”方倾向前一步朝他笑道,“连累你了。” 刘赢看这俩人手牵着手,像是已经和好了,便摇摇头憨厚地笑道:“没事。” 接着,又把煎饼往前让了让:“那我能吃吗?” “吃、吃!”方倾笑道,“再不抢你的食了。” 于浩海牵着方倾绕着西苑的香樟树林散步,方倾说:“刘赢咋这么憨?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以前见过他?” 方倾说:“在你家时见过啊,还跟你们兄弟俩比赛呢,后来他一直是活在我爸爸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听说他各方面都很优秀。” “是啊,”于浩海叹道,“我跟瀚洋是经常见到他的,在art每年大大小小的会议结束后,我们在一起玩。不过……大概12岁以后吧,alpha们开始分不同兵种进行训练了,再见面时,他就变得不一样了,虽然成绩还是很好,但心气不那么高了,像是遭受了社会的毒打。” “社会的毒打?”方倾问。 “是的,”于浩海略带讥讽地笑了笑,“确切地说,是来自上流社会的毒打。” 方倾明白了,刘赢的祖父原是瀛洲叛军某部首领,后来虽然归降了,但这个经历一直影响着刘赢父亲刘延川的娶妻与升迁,好不容易于总力排众议点了刘延川为art副队,刘延川也在ao配对计划的年代分到了老婆、有了刘赢这个儿子,但在驻地排资论辈讲出身和家庭的所谓“上流社会”,刘赢当然会被卜奕、谏中震、莱恩等真正的名门望族之子们歧视和排斥。 这严重挫伤了少年时期刘赢的自尊心,甚至改变了刘赢的性格。 “这就是你点刘赢当副将的原因吗?”方倾侧过身仰头看着于浩海,“据我观察你应该是更欣赏步睿诚,只想点他一个人。” “是的,如果我这时不扶刘赢一把,他可能就一直丧下去了,那他人就废了。” “没想到你也是个会‘徇私’的人,”方倾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铁面无私。” 毕竟,你可是连我都不要的将军。 “没有徇私,”于浩海道,“刘赢的实力也确实很强,足够站在我的右边了。” 方倾闻言一愣,静静地看着于浩海的侧脸。 在他的领域里,他是充满自信和胜券在握的,每个士兵都像是有一定重量的筹码,供他挑挑拣拣、品评一番,然后纳入到自己的军队里,大家协同一致,共同奔赴前线。 所以我是不够格的对吗?我不够站在你的右边,不配做你的属下,是吗?你明明亲自将袁真收入麾下,却对我不闻不问,我不如袁真,对吗? 方倾停下来不走了,眼睛微红,直直地看着于浩海。 “怎么了?”于浩海伸手轻抬他的下巴,像往常一样,用大拇指轻捻他的唇角。 “这段时间别找我了,我要集中精力好好训练。” “……哦,好,”于浩海点了点头,“别太拼了。” “每个人都很拼。”方倾说。 方倾诚如他所说,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两周过去,于浩海有时想他想得厉害,就在医疗室实验楼附近有意无意地出现,或是在omega宿舍楼下徘徊,试图去“偶遇”方倾,可方倾还是人影都不见。 “跟明月去练枪了,”将军楼里,于浩海的卧室中,尹瀚洋斜倚着桌子,跟哥哥吐槽道,“一大早先是莱斯利长官把明月叫走,说要找他练练,白天的时候大嫂跟明月在长官们单独的射击房里练枪,现在明月是什么‘境外友人’了,可以跟雪莱将军平起平坐,莱斯利长官借着这个由头可算找到omega跟他切磋了,他们练到大半夜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于浩海说,“我说怎么到找都找不到他。” 于浩海手中的笔一下下点着桌子:“这么说是在后山的集中营里单练?” “不知道,明月不说,神神秘秘的,”尹瀚洋看着手中的分组名单,“这个总算定下来了,现在想想我倒是省事了,不用自己招兵买马,莱恩已经都把人调齐了。” “考核时你一定要在众人面前夺了莱恩的将,把他的人收为己用。”于浩海说。 “没问题,”尹瀚洋跳到桌子上坐着,手指弹了弹名单上被划掉的两个人名,“宋锡涛、周义德都是步兵好手,可惜了,我们没争取来,哥,咱们是不是行动太晚了?” “不晚,我看中的人,必须是凯文逊、莱恩他们怎么都撬不走的人,”于浩海道,“这样才忠心。” “够狠,”尹瀚洋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能被名利诱惑的人,确实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于浩海见他说起话来神气活现的,明显心情很不错,便揶揄他道:“名利诱惑不走,那海盗能拐走的人,你说该不该要?” 尹瀚洋知道哥哥这是在讥讽自己,他将纸扣到脸上,神色微赧地道:“唉,那家伙好狠的心,大嫂说能放他走了,他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说走就走,我能怎么办?” 想起索明月那冷酷决绝的样子,尹瀚洋叹道:“我也就喜欢他这狗脾气……很独立,很爱惜自己的一切,不会因为是omega就向alpha妥协,即使是我,他也不让步。” 于浩海点了点头,兄弟俩都欣赏人格独立、充满个性的omega,都不爱菟丝子:“可将来有一天,他让你跟着他去做海盗,你也去吗?” “去,”尹瀚洋说,“等变异人杀光,天下太平,仗也不打了,我就跟他走吧,不论我是将军还是海盗,总归也不会把咱爸教的东西都给扔掉,到哪都是为了水星人民的安全而效力,又何必计较身份呢?” 尹瀚洋生性洒脱,把名利看得很淡,俩兄弟虽然性格不同,但三观一致,所以于浩海并不意外尹瀚洋的选择。 “择一座孤岛,与君终老……”于浩海慢悠悠地道,“这是我们的共同理想。” 射击房里,方倾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举着枪孜孜不倦地练着。 第221章 索明月踢了一脚他的小腿,微微蹙眉。 还是重心不稳,还是持枪无力。 索明月指出的问题跟于浩海别无二致,都是成熟的狙击手能一眼看出的毛病。 尽管方倾在睡梦中都巴不得能举着枪练习臂力了,可枪手的力量和精准度是一颗颗子弹喂出来的,这近一个月的短暂集训对他来说无异于临时抱佛脚,提升的幅度并不是很大。 “休息。”索明月看方倾越站越不稳,出声提醒道。 方倾放下了枪,揉了揉胀痛的虎口处,叹了口气:“50枪以后手臂就发酸了,怎么办啊?” “omega。”索明月言简意赅。 没错,因为是omega,力量始终是无法跟成年男性alpha抗衡的,似乎omega天生柔软的身体极限就是如此…… “不对啊,那你怎么做到的?”方倾问索明月,“训练场的那个10米气步.枪第一的‘匿名者’就是你吧?我看alpha们每天都向那个记录发起挑战,包括尹瀚洋,却怎么都超不过去。” “唉,”索明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alpha。” 方倾知道了,从小到大,索明月都被当成是alpha来训练,体能和射击精确度是日积月累、一点点练出来的,所以才丝毫不比alpha差。 正在这时,嘴角淤青的莱斯利把射击房的门推开了,他大步走了进来,把电棍往边上一扔:“终于午休了,老子累死了……海盗头子,过来!早上我吃亏了,再来摔跤!” 索明月一看到他就冲了过去,俩人扭打在一起,不一会儿就把附近的桌椅板凳都打平了。 方倾目瞪口呆,这莱斯利素来喜欢挑战强者,新兵营里alpha长官们虽然多,但跟他交手时往往因为他是omega而让着他,这让他非常恼火,可索明月这个极强悍的omega来了,身体素质不亚于alpha,打起人来也非常凶猛,毫不手软,莱斯利终于找到了理想中的对手,这一天到晚地找索明月较量。 方倾为了不被波及到,贴着墙边,走了出去。 回到队医室坐了一会儿,方倾又站了起来举着枪,打算再练个十分钟左右,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方倾喊了声进来,来的人却是凯文逊。 “哟,这么欢迎我啊。”凯文逊见方倾拔枪站立,枪口对准了自己,便微笑着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 方倾把枪放下,伸手到对面的位置:“坐。” 凯文逊坐下,看着方倾:“好久不见。” “废话少说。”方倾道。 凯文逊轻轻一笑,环视四周:“没再窝藏个什么人在这儿?” 方倾嗤了一声:“您再预备个人说坠机了,引他出去呗。” “哈哈,”凯文逊笑道,“小方医生,你真的一次次让我刮目相看。” “你也挺让我意外的,”方倾说,“竟然买通了护士假传消息。”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有权力,水星医院一半的人我都能买通。” 方倾听了不觉皱眉:“所以你是来显摆这个的吗?” “当然不是,”凯文逊道,“索小虎的事你都能一通诡辩给平息了,我不得不佩服你,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索小虎手腕上怎么有手铐?我不相信你真的把他拷到了屋子里。” 那只能说是尹瀚洋当天发疯,神来一笔,正好被我利用上了。方倾当然不能跟凯文逊明说,只笑道:“监控录像你不是让雪莱查了吗?” “查了,不得不说你思维缜密,竟然把索明月和于浩海同框的都给抹去了,”凯文逊冷哼道,“却留下了他和王俊在一起的监控视频。” 方倾心道,于家当然不能再有一个儿子“私通海盗”了,是以把于浩海都摘了干净,凯文逊投鼠忌器,看到王俊在监控画面中出现,自然能收手,不然王俊也是索明月在这里的“知情者”之一,也会受牵连,这是方倾故意为之。 “你明白就好,”方倾轻笑道,“我提醒过你,别动那俩兄弟,你可有把柄在我手中,王俊就是我的一张牌。” 凯文逊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精光,却无可奈何,只干笑两声:“这页揭过,我今天来不是找你算账的,而是来‘请将’的。” “……请将?” “是啊,”凯文逊道,“分组协同作战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不知道你到了谁的队伍中去?”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方倾嘴硬道。 凯文逊看着他的眼睛,随即哈哈大笑:“不可能,于浩海不会要你,他这人公私分明,我知道他医疗兵相中的带头人是袁真,不是你。” 方倾一下子被戳到了心窝上,一时之间心口隐隐作痛,“他相中的是袁真不是你”这句被他在心里念叨了半个多月的话,陡然出于另一人口中,让他痛侧心扉。 “……这也正常,”方倾缓了缓,微笑道,“于浩海用人,不会看身家背景,也不会任人唯亲,这不是很好吗?” “哦,不‘任人唯亲’,却选了跟了他最久的袁真,而不是你?”凯文逊道,“不要嘴硬了,方倾,他不选你,大伙儿都明白是为什么。” 凯文逊的身子向前探去,讥讽地看着方倾,一字一顿道:“他要把你留在安全的后方,给他怀孕生子,绵延后代。” “放屁!”方倾一拳砸到了桌子上,“我是个军人!我的存在意义不是什么生子,方枪都是我研制的,包括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扭转你们的战况,甚至时局!” “我承认,我相信,”凯文逊退后,举起双手,连忙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啊,在别人看来,你可能是哺育后代的omega,但在我看来,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跟你?”方倾不屑道,“我还不至于为虎作伥。” “话别说得那么早,”凯文逊给他分析道,“我可以提前透露给你,这次协同考核不同于以往,是‘实战训练’,于浩海、莱恩、卜奕、谏中震、博莱特,包括我,六个部队总指挥,各领500多人,开拔到不同的岛屿,难度系数依次降低,考核结束后按功行赏,博莱特那组现在被戏称为‘淘汰组’,所有没人要的庸兵都在那组里,而你这个于浩海不要、其他将领不敢要的医疗兵,也会进到那里去,到时,你们的任务难度小,都可能毕不了业,等我们都驻守到不同岛屿上保家卫国时,你,留在驻地。” 方倾的气息逐渐不稳,这个月来,通过不同方式,他都已经打听明白了,于浩海的存在原本是自己通往成功的捷径,可现在看来,却成为最大的障碍了,凯文逊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被于浩海弃之不用后,别人也都不敢接手。 除了凯文逊。 “我给你时间考虑,”凯文逊说,“做我的副将,所有alpha能受到的尊重,我都会给你。” “为什么?”方倾问,“我们不是同一个阵营的,这不是很清楚吗?即使于浩海不点我这个兵,其他的也都不会变。” “在对抗变异人的时候,我跟所有人都是同一阵营的,”凯文逊道,“我们分到的岛上有大量屠杀百姓的变异人,我是想赢,但我更想杀光敌人,有了你的技术,我相信我会所向披靡。” “我只是个omega……”方倾自嘲地说。 “你爸还是个beta呢,不依然是于总的军师吗?”凯文逊道,“不要妄自菲薄了,我这个身体不好的alpha,这些年受到的歧视不比你这个天生的omega少到哪里去,我是相信脑子胜过一切的人,我也相信你的实力。” 凯文逊从一旁的绿植里掰下一枝绿箩,递给了方倾。 方倾看了几秒,接过了这象征“橄榄枝”的绿箩:“好奇地问一下,王俊在你的队里吗?我问他时,他说没人找他,他会在博莱特那个‘淘汰组’里。” 凯文逊脸色变了变:“他在我的队里,名单我已经提交上去了。” “哦?”方倾有些意外,“你不想把他留在后方给你生孩子吗?” “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呢,”凯文逊道,“他必须跟我在一起,一起生,或者一起死。” 一周后,协同考核的分组名单公示出来了,贴到了致远楼外的大墙上。 “方倾在王子殿下那组里?” “怎么会这样?” “于少将一直没说要他啊……” “那不就是留在博莱特的后方执勤组了嘛?” “……我去,你们看!方倾名字后面的括号,写的是‘副将’!” “天呐,凯文逊竟然点了方倾做副将!” 这颇为狗血的事实传遍了整个新兵营里。 方倾端坐在队医室桌子后面,今天他哪也不去了,专门等待那个人。 于浩海手里拿着名单,猛的推开门,将名单啪的一声扔到了方倾面前,简直是雷霆之怒:“你怎么回事?!” “愤怒吗?”方倾站了起来,直视着他,这种报仇的快感烧得他浑身都颤栗起来,“记住这种‘最后才知道’的愤怒,这就是你给我的!” 第222章 “你简直胡闹!”于浩海的声音很大,几乎要把房顶掀开,“你竟敢跟凯文逊组队,他心术不正!你好大的胆子,你提前告诉我了吗?!” “他有什么不好?他起码瞧得起我!你不要我进你的队,你提前告诉我了吗?” “立刻、马上,去找他,”于浩海指着他,冷冷地命令道,“让他把你的名字划掉。” “晚了,媒体已经发出去了,我的名字是登报前最后那一秒才写上去的,为的就是防止你们阻拦,”方倾嘲弄地笑道,“你想控制我,没门。” “不让你去前线,这是所有长官,包括你父亲在内,和我共同做的决定!我们是为你好!” “……你们凭什么给我做决定?” 方倾在这一刻才明白,他被骗了,骗了很久很久,过往的一切如过电影一般闪现,难怪于浩海对他的训练进度不闻不问,教他练枪也不是那么积极;难怪莱斯利不再让他每日跟随所有人一起训练,而是一次次将他赶到研究室内;难怪父亲不再拖林灵医生来过问他的情况,为他的将来忧虑…… 所有人都知道,他方倾是不用上前线的,而他却像一只被蒙在鼓里的困兽一般,一无所知。 方倾很努力地压住哽咽,却控制不住眼眶乱晃:“我从来到这里,没有一天不为当一名合格的战士而努力,现在你告诉我,你们集体决定不让我上前线?” 于浩海见方倾眼睫颤动,像是深受打击,他闭了闭眼睛,温声细语道:“你已经充分证明了你的能力了,在后方你依然能发挥作用,你是我的omega,应该以我为荣,安心地在后方……” “我不是你的omega了,”方倾异常冷静,“我们分手吧。” “……什么?”于浩海怔住了。 “我说,我们分手吧,”方倾重复了一遍,“你跟我真的不合适。” 于浩海可以说是狼狈地逃出了队医室。 他不敢走远,怕方倾在里面大量注射抑制剂,所以还是贴在墙边,一边按住自己疯狂乱跳的心脏,一边听着里面方倾的动静。 你生病了,方倾。 你生病了但你不知道,这就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让你上前线的原因。 于浩海只觉得心如刀绞,像是要无法呼吸。他弯下腰,努力扼制住从心口处传来的阵阵恐慌。 第112章 新兵营第35届协同作战考核,将在保持原始森林地貌环境的湾东岛区展开,全陆地式炮步兵分队进行组对组的火力打击考核,参与考核的人数是三千三百名战士,主副将坐高台指挥控制全程,无论是地势勘探、情报侦察还是对抗演习,每一队的打法都没有条框限制,只有火力控制,换句话说,就是“只要打不死,就可以随便打”,全程由无人机拍摄实况转播,驻地包括水星所有军事基地,都能看到这批将士的表现,从协同作战到精准打击,各区总指挥、总参谋,将全方位检验这届特种兵所带领的数字化部队作战技能。 一周后,在协同作战先遣动员会上,各队将领悉数参加此次会议,于浩海与副将刘赢、步睿诚为1队;莱恩与副将韦渤、尹瀚洋为2队;卜奕与副将晏士凯、董奕辰为3队;谏中震与副将郭淄、李定基为4队;博莱特与副将刘惜、马夫特为5队;凯文逊则与副将方倾为第5队。 方倾坐在了凯文逊身旁,于浩海的斜对面。 新兵营公认的一对情侣,如今却坐在了不同的队伍里,全场长官们都很意外,卜奕、谏中震、莱恩等人则都是一副吃瓜看好戏的戏谑表情,尹瀚洋则很是惊讶,一双大眼睛来回来去地瞅着哥哥和方倾。 雪莱上将清了清喉咙,说道:“咱们这次军演,是四个军种、六支队伍的联合军演,题干由上级领导制定,目前还是密封状态,每支队伍在想定的情况下,由主副将排兵布阵,进行队伍之间的作战和行动的演练,这次演练是各个部队对理论学习和训练后实施的实战综合训练,是毕业前面对敌人的最后一次演练,具体资料在你们每个人的前面,请大家仔细阅读。” 方倾翻开桌上这厚厚的一沓《行动纲领》,上面记载了行动的时间是下周一,共七天,为期一周的军演中,湾东岛上共设置了七面旗帜,每一队的考核方式是“抢七”,到结束那天,哪一只部队拥有的旗帜最多、“伤亡”的人数最少即为胜利,最后这六支队伍会从1排到5,前三名率先出师,毕业后可驻扎到任务最艰巨的岛屿上,后三则依旧留守在兰特岛待命。 左阳旭见众人翻阅得差不多了,补充道:“这次不同于以往的考核方式,安全性得到了大大的增强,主要是我们的武器得到了改进,‘方枪’子弹的药剂量被稀释后,击中的士兵会昏厥十分钟左右,在这十分钟内该士兵会被带出湾东区,也就是淘汰。我们希望在这次考核中,大家能把各个队伍里还上不了前线的士兵们全部淘汰,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话虽如此,但最后的排名还是要看哪只队伍“最完整”,伤亡的人数最少,所以主副将们还是会尽力保全自己的队友。 雪莱上将感慨道:“咱们这届考核的压力已经减轻了不少,以往用物理子弹射击的方式,即使是身穿厚重的防弹衣,还是有伤亡的情况发生,前些天我在外面看到了小闻……心里还想,当年如果也有方枪做武器,他也不至于误杀队友,在最年轻的时候黯然离开军队……方倾,这都是你的功劳。” 方倾道:“方枪在研制的过程中闻医生给了我很多建议,所以这也有他的功劳。” 雪莱点点头,和蔼地对他说:“可见,一个战士要发挥他的作用,不一定非要在前线上动刀动枪,在后方做技术支援,一样能发光发亮……” “是吗?呵呵,”方倾冷淡地笑了笑,“那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吧?替人拿主意是什么道理?” 全场长官不免汗颜,方倾从坐在这里对每个长官都是隐然有气的,在他心里,他们都是知情者,而他们都跟于浩海一样,因为他是omega而瞒着他,歧视他,想牺牲掉他的军旅前途。 于浩海抬眸,看着方倾,即使雪莱上将出面替自己“说情”,都被方倾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这小猫真是气得不轻,谁说都不好使了。 莱斯利忍着笑意,板起脸道:“距离下周一还有三天,这三天里,会有士兵们打退堂鼓,要求退出考核,毕竟虽然枪都改成麻醉.枪了,但炮火还是会轰伤人,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要苛责对方,毕竟事关自己的生命,在战场上不能做逃兵,但上场前,都是可以犹豫的。提前退出考核的人,不计入最后你们各队的淘汰人数,也不计入总成绩。” “还有什么问题吗?”雪莱环顾众人,“大家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于浩海举了一下手,“这行动纲领里写道,主副将在高台上做总调度,不参与淘汰制,这一点我有异议。” 左阳旭解释道:“因为你们当中能坐到主将的位置,是根据孔雀旗单兵作战的排名成绩而得来的,副将则是你们自己挑的人选,我们这次军演一是考核各个士兵的综合实力,二是看你们主副将的排兵布阵能力,所以主副将本身,不参与考核。” 于浩海道:“可问题是1到5队主将是孔雀旗第一到第五名,而我们现在一共有5个主将。” 这完全是针对凯文逊这孔雀旗第二十五名选手了,在场众人不禁侧目,纷纷看向凯文逊。 “哇,原来是说给我听的啊,“凯文逊脸色发青,皮笑肉不笑道,“好,我同意于少将的提议,主将参与淘汰制度,与众兵一致。” “哎,这个……”莱恩的面色难看了起来,“这个再考虑一下吧,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尹瀚洋听他怂了吧唧的话,在一旁笑道:“莱总,您怕什么啊,小的们都不是您的对手,您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方倾冷眼旁观,知道于浩海打的是什么主意。谁都知道莱恩这第二名是财政司大人莱晤塞钱进来的,如果主将可被淘汰,那莱恩极有可能被尹瀚洋取代。于浩海明面上是在说凯文逊德不配位,实际上则是要搭个梯子,把莱恩赶下台。 “我是提个建议而已,”于浩海缓声道,“毕竟上了战场,变异人神智不清,可不会因为你是王子殿下而决定不打你,别到时候一个队伍的人都忙着‘护驾’,而完不成最终任务。” 凯文逊受不得激,果然上了于浩海的当,他厉声道:“我说了,我同意你的提议,主将可以被淘汰!大家举手表决吧!” 他说完,便举起了手。 方倾见于浩海压住了嘴角,也缓缓地举起了手,尹瀚洋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卜奕、谏中震、博莱特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听凯文逊的吩咐,见他表态,也都陆续地举起了手。 莱恩以一敌五,当然不是对手,只得怏怏不乐地举起手,全票通过。 第223章 方倾是第一次在工作场合上见到于浩海耍计谋,一时还有些愣住,他一直以为在世家贵族们的权力包围下,于浩海是无计可施、处处碰壁的,没想到于浩海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耿直,与凯文逊斗法竟然不落于下风。 “既然如此,”左阳旭长官道,“那么主将就参与淘汰制……” “等一下,王子殿下刚刚听岔了我说的主语,”于浩海补充道,“我说的是‘主副将’,不只是主将可被淘汰,副将也参与。” “……哦,原来是这样,”凯文逊笑了,侧过身对方倾说,“这‘副将’可就是针对你了,于少将看来是要把咱们俩打包踢走啊!” 方倾弯了弯唇角:“无所谓,兵来将挡。” 凯文逊点点头,转过身对于浩海道:“我的副将说了,不怕你,尽管来淘汰好了,就看你能不能抱回美人归。” 于浩海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凯文逊一如既往地令人恶心,更让他生气的是方倾却站到他那边,跟自己作对。 凯文逊笑道:“既然于少将的提议我采纳了,那我也提个建议吧,咱们既然是分组对抗,形式就要灵活多样,各组士兵们可互相交换,俘虏们也可赎回,你看怎么样?” 方倾听到这个提议,有些讶异地看着凯文逊,按说他这队里配备已算是齐全了,毕竟王子殿下要权力有权力、要钱有钱,还要换别人的什么呢? 于浩海轻笑一声:“可以,我没意见,我这副将你也眼馋多日了,有本事就来换。” 说完,他看向方倾,无奈地笑了笑。 方倾转头看向凯文逊,再看着于浩海,脑筋转动了一圈,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凯文逊也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自己做副将的,而是看中了那久攻不下、冥顽不灵却有着一身好武艺的于浩海的副将——步睿诚。 散会后,阳光斜斜地照进走廊里,洒到了方倾的身上。方倾身上是暖和的,心却很冷很冷。 一个omega究竟要经历什么,才能长成一个自信坚强又成功的人呢? 方倾原以为于浩海是爱人,会尊重自己的理想,带领自己走上功成名就的将军之路,结果他想把自己留到后方,要自己“以他为荣”;而当他以为凯文逊是真的看中他的本领,愿意点他当副将时,凯文逊又把他当成要挟于浩海的筹码,换取他非常看重的暴力输出者步睿诚。 思来想去,竟没有人真正地尊重过他,拿他当回事。 方倾失魂落魄地走在最后,当所有alpha都离开了会议室时,他才慢吞吞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想什么呢?”莱斯利无声地靠近他,碰了碰他的肩膀。 “别碰我。”方倾冷冷地说。 莱斯利这人最不信邪,一听方倾这么说,便用力去碰他的肩膀:“还生我的气啊?” “别碰我!”方倾声嘶力竭,瞪着莱斯利,双眼通红,“我最生气的就是你了!” 他指着莱斯利,声音不自觉地发抖:“都是omega,我以为你会懂我,你会支持我!没想到你也跟别人一样瞒着我,把我当药剂师、工具人……你明明是omega的长官啊,你怎么会这样……” 他终于哭了出来,这段和于浩海“分手”的日子里,他一直绷着神经和凯文逊周旋,假装很忙也很好,看起来一点儿事都没有,可是当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时,他一向骄傲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方倾,”莱斯利抓住他的手,看着泪眼婆娑的他,“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给你们所有omega发军装,每个人都被我从外貌身高到各方面进行嘲笑、奚落和挖苦,当时只有你立刻反击,问我军官证的编号是多少,要投诉我,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选了你当这届的omega排头兵。” 莱斯利道:“每一个omega在职场上都可能遭遇各种大大小小的歧视,特别是在‘军人’这个完全是弱肉强食的alpha的丛林里,拥有反抗精神的omega才有可能会成功。” “那你为什么不帮我?”方倾擦干了眼泪,委屈地瞪着莱斯利,“浩海说你们都想让我在后方。” “帮你什么?帮你进入于浩海的队伍吗?”莱斯利道,“他不要你就对了,你在他那里,他难免要时刻庇护你,那既是耽误他,也是影响你,你是得不到锻炼的,要我看,分开也好,他既然想淘汰你,你就努力不让他淘汰呗。” 方倾点点头,振作了起来,边走边哼道:“嗯,要淘汰老子,他想得美,不一定谁淘汰谁呢……” 莱斯利在方倾身边走着,不动神色地朝身后摆了摆手。 走廊另一边的尽头,于浩海露出了半张脸来,沉默地看着方倾离去的背影。 从昶州那边打来的电话信号很不好,方匀的声音像坏掉了的抽风机,声音时断时续。 “浩海……”方匀的声音传来。 “听着了,方叔叔,”于浩海在这边拿着听筒,已经站了十几分钟了,“您说吧。” “情况怎么样啊,”方匀忧虑地问,“抑制剂的使用情况。” “近一个月来9号、13号、25号注射过,分别是12ml、24ml、12ml。”于浩海对方倾的用药情况记得很清楚。 “还是控制住了,”方匀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去到了王子殿下那队里,他跟你发火了吗?” “……嗯,”于浩海颇为头疼,“发了一通脾气……很凶。” 方匀听到以往天不怕地不怕、表情总是很木然的于浩海,在电话里委屈地说出了“很凶”二字,有些想笑:“这下知道我儿子的厉害了吧?唉,他被我们宠坏了,很少受到打击……那你,还想娶他吗?” “想。”于浩海说。 “唉,”方匀沉吟道,“既然这件事后他再怎么生气都没有像以前一样用抑制剂控制情绪,就说明你之前的标记还是起了作用的,我觉得,接下来不如顺应他的想法,他要参加考核或是上前线,都随他,毕竟这让他情绪保持在平稳的状态,不干预,反而是最好的治疗方法,后面如果情形有变化,我们再采取相应的措施,你觉得呢?” “听您的。”于浩海说。 方匀那边放下了电话,青羚走了进来。 青羚的眼睛哭得红红的,他问方匀:“他的病情是不是严重了?不然也不会负气到凯文逊的队伍里。” “是一种反抗吧,咱们的儿子一直都不喜欢被安排,”方匀苦笑道,“这下把锅都扣到了浩海身上,估计把浩海折腾的够呛。” 青羚的声音微微颤抖:“儿子是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好的人,我们不让他上前线,到这儿来,他肯定很生气,到时候又乱打抑制剂……” “不会的,”方匀将青羚揽到怀里,“他现在一门心思怎么从考核中获胜,怎么能顺利毕业,反而不会去借助药物了。” “都是我的错……”青羚哽咽道,“当年是我犯下大错,被多人标记,腺体受了伤……我以为方倾没有继承我的哮喘病,已经是逃过一劫,没想到他的腺体却出了问题……信息素失调……这么罕见的病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一定是因为我的腺体做了手术才影响了他,都是我的错……” “青羚!”方匀抱住控制不住发着抖的他,“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这跟你没关系,咱们也是三年后才有的方倾,按理说腺体的毛病不会遗传,以往的信息素失调者也没有显示受父亲遗传……” “是上天给我的惩罚,”青羚哭道,“我父亲造的孽太多了,我以为由我来承受就行了,没想到是我儿子要来还债……” 方匀制止他道:“别胡说了!如果一定要有人还债,那也应该是我,是我杀了我亲生父亲,是我造的孽……”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于凯峰拿着红酒,推开了门,看到的就是方匀和青羚抱头痛哭的场景。 “这闹什么呢?”于凯峰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出来喝两杯。” 昶州的天气要比驻地冷得多,餐桌中间的汤锅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对面青羚靠在尹桐身上,两个人在一起低声说着话,这边于凯峰给方匀把酒满上了。 方匀深吸一口气,对于凯峰道:“我儿子,他很叛逆……” “哦,”于凯峰点点头,“叛逆的孩子一般都聪明。” 方匀轻声笑了:“凯峰,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同事、上下级,我不能诓你,我儿子的病……也许很难治好,他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也许很难控制,所以咱们这个亲家,可能结不成……” “不会的,”于凯峰道,“我儿子不是薄情的人,方倾病了,浩海只会更怜惜他。” “就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耽误浩海,信息素失调,如果严重的话……会影响方倾的生育能力,也可能会……”方匀压低了声音,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来,尽量不让对面哭着的青羚听到。 “那不更好吗?”于凯峰说,“你是知道的,我这俩儿子都是漏网之鱼,生不生的无所谓,生育本来就是个风险很大的事,何必让你儿子遭罪。不管以后两个小的怎么样,咱们两家都共进退。” 第224章 第113章 已经是转年2月份的天,虽然还是干冷干冷的,但春的脚步逐渐走近了,微风拂过,院墙边儿的柳树上都出了新芽,新兵营里湖面上结了一冬的厚冰逐渐裂了开来,周围的地面上也零星有了绿意,小草露出生机来。各个分队在操场上第一次按照新分的队伍,第一至第六队整齐排列,主副将站在前面,进行沙场春点兵。 凯文逊与方倾这队士兵手里拿着的是代表皇家部队的红色小旗子,身穿红白两色崭新的军装,550人肃穆地站成横纵7队列,等待凯文逊或是方倾发话。 王俊在倒数最后一排里站着,激动地晃着手里拿着的小旗子,跟隔壁博莱特所带领的第五队列中、跟他同一排站着的林珀西说话:“我在王子这队啦,第5队!” “那你很有可能毕业啊,”林珀西苦着脸,“王子的队伍很强的,我就惨了,在这队里,这不是养老队嘛……” “哇哈哈哈!我也万万没想到呀!”王俊长得圆了咕咚的,拿着小旗子在那欢快地蹦着,看起来格外显眼,“可能是我的反跟踪科目考得好吧,把平均分往上拉了不少!” “王俊,老实点儿!”凯文逊在前面吼了一声,王俊立刻耷拉着脑袋规规矩矩地站好了。 凯文逊低下了头看着手上的名单,虽然依旧保持着他不苟言笑的王子威严,但方倾站在一旁看了出来,王俊分到这队里的快乐触动了他,他低着头在那微笑。 就连凯文逊这个狗alpha,都知道把自己的心肝宝贝王俊拉拢到自己的队伍里,“活要一起活,死要一起死”,而于浩海那个狗alpha,却嫌自己碍事…… 方倾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凯文逊斜着眼瞥他:“方副将,这是咱们第一次点兵,你叹什么气啊?” 他把名单啪的一声扔给了方倾:“你点名!” “……是。”方倾接过名单,清了清喉咙,开始了第六部队的首次点名。 莱恩所带领的第二部队开始了讲话,身穿明黄色军装的莱恩今天容光焕发,声音洪亮:“第二部队的战士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地举行第一次沙场点兵仪式,用以庆祝我们第二部队建立的第一天!在此,我先申明我们部队的第一原则,贯穿全部的行动纲领,那就是——服从!请大家牢记,一切以我为先,以我为尊,服从我的所有指令,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现在,请叫我莱总!” 第二部队众人:“……” 尹瀚洋在莱恩的左侧目瞪口呆,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莱恩是个憨比,但听到他这番振聋发聩的憨比发言,他还是惊呆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抱着肚子爆笑了。 “尹瀚洋!你笑什么?!”莱恩怒气冲冲地用电棍指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尹瀚洋。 第二部队另外一名副将韦渤满头黑线,拽住了莱恩的胳膊,总不能第一次列队点兵,主副将就打起来:“莱、莱总,咱们开始点兵吧。” “别、别,”尹瀚洋忍住笑出来的眼泪,对韦渤说,“咱们得遵照第二部队的行动纲领,来,大家跟我一起念:莱——总!” “莱——总。”稀稀拉拉地渐渐有人响应。 尹瀚洋拍拍手:“这次大家齐一点儿!莱总!” “莱总!”众人齐声应道。 想当初尹瀚洋是靠着大比分优势胜过卜奕,才拿下的少将头衔,所以有着扎实广泛的群众基础,即使按照孔雀旗排名现今委屈在莱恩的管辖之下,他也丝毫不介意,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有索明月陪在身边,他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第二部队开始了枯燥的点名,索明月坐在第二部队旁边的香樟树枝上,扭了扭腰,左脚闲适地搭在右脚背上,跷起了二郎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每天不是跟莱斯利、方倾、王俊他们omega练枪,就是晚上陪着尹瀚洋“练枪”,把他这个陪练累得够呛,所以总是抽空找地方打盹。 莱恩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他。这大美人每天在队伍训练时就在一侧找地方坐着、躺着打哈欠,一点规矩都没有。想他莱恩在外面时一贯风流放荡,被关到这新兵营里素了快六个月,天天看着索明月的脸蛋馋得他够呛,这下尹瀚洋在第二部队里,索明月离得就更近了。 点完了名,莱恩又开始他毫无营养的讲话:“服从,是一个士兵最重要的美德,不但是要以身作则,自己的家人、朋友、爱人,也得服从我的指挥。” 尹瀚洋刚想说你在这说什么屁话呢,就见莱恩促狭地回过头对树上小憩的索明月喊道:“嗳!树上那个,听到没?!” 索明月听他嗳了半天,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他揉了揉眼睛,一脸懵懂地往树下瞅,莱恩正朝他喊话:“服从,知道吗?理解吗?你是我的副将家属,就等于是我的家属……” “你他妈又皮痒了是吧?”尹瀚洋把手上的名单啪的一声合上,朝莱恩大步走过去,“你朝他喊什么话?” “好了、好了!”韦渤赶紧拉开两人,“咱们名也点完了,得开始训练了,今儿练什么啊?” “你,给我带头,跑20公里!不在20分钟内跑完有你好看!”莱恩指着尹瀚洋。 “哎呦我去……”尹瀚洋举起了手要打莱恩的后脑勺,“莱总是吧,咱们先单练单练,我2分钟之内打得你满地找牙……” 索明月见状跳到了树下,赶紧走了。他是来陪读的,不是来惹祸的,在这新兵营的小半个月,只要有alpha不怀好意地多看他几眼,撩拨他两句话,尹瀚洋都要找茬,因此索明月溜得特别快。 无论是海盗还是新兵营的战士,alpha之间打架就跟他打哈欠似的,太稀松平常了,尹瀚洋又特别能打,从来不吃亏,所以索明月对他跟谁打架都无所谓,只慢慢地走着,来到了第一队的训练基地。 身着蓝白两色军装的第一队战士们挺胸抬头、军姿挺拔、列队整齐,刘赢和步睿诚分两部分点完了名,等于浩海示下。于浩海朗声道:“各位都是我精挑细选请来的兵,我对大家都很了解,在这里就不说别的了,感谢各位信任我,追随我,加入第一部队。咱们这次协同作战考核,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赢,要得第一名。” “于总说得对!” “咱们第一队就是得拿第一名!” 第一队的战士们群情沸腾,他们都以被于浩海挑选进来为荣耀,以身着蓝白两色军装、手拿一号旗帜为资本,对未来的发展前景充满希望。 于浩海道:“咱们今天第一次练兵,主要以互相熟悉为主,下面我下发给各位‘三杠六’、‘六杠九’的队列分排标准,咱们变换几次队形,以三、六、九为单位,分成不同队列。” 接下来,第一部队按照于浩海的指示,快速变换队形,等到下午4点半左右,他们已经能在五分钟内连续分成三六九个支队,而队形丝毫不乱了。 “怎么样?”雪莱上将走到左阳旭和莱斯利跟前,“各个部队都练什么了?” 莱斯利放下了望远镜,说道:“莱恩那队跑步跑了一天,卜奕和谏中震带着士兵们在密林里练枪,博莱特带的不愧是‘养老组’,竟然一直在沙滩上玩排球,于浩海的第一队在做分队列演练,凯文逊的第六队则是分小组面对面聊天。” “聊天?”雪莱思索道,“估计也是在熟悉队列了,这次协同作战考核最终会是什么结果,实在是很难预测,统帅来了三次电话了。” 雪莱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左阳旭和莱斯利对看了一眼。 左阳旭道:“统帅担心的是安全性的问题吧,怕凯文逊出事,毕竟是他的亲外甥……” “不是,”雪莱幽幽笑道,“统帅嘱咐我们一定要公平公正,他会全程监督。” 莱斯利叹道:“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孔雀旗那时候怎么不说啊?明显就是各方势力合谋,想折了尹瀚洋,不让于家两个儿子都掌军权。” “那不是统帅的问题,”雪莱道,“只能说是他当时‘不察’,而于总也默认了那个结果,没有追究,但孩子们年轻啊,他们哪懂得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于浩海是当仁不让的,尹瀚洋也一定会夺权,他那海盗夫人天天在一边看着不说话,一旦弄不好,他就会出手支援,到时大家都不好看……” 莱斯利哈的一声笑出来:“我说公主那边怎么不来信儿,让咱们压着尹瀚洋了,原来是怕了尹瀚洋的海盗夫人,我笑他妈死,这尹瀚洋,幸亏老婆运亨通,不然还要委屈他到什么时候?!” “莱斯利,不要胡说八道,”雪莱皱了皱眉头,“你军功不差、年头也够了,迟迟都升不了官,就是坏在你这张嘴上!” “不说我难受啊!”莱斯利揶揄道,“隐崎岛事危时他们让我们派出尹瀚洋,莱恩和凯文逊在后面做缩头乌龟,无事的时候又让我们保他们俩进前三,我真是恶心透了!” “好了,统帅既然已经发话了,我们就静观其变吧,”雪莱安抚道,“这次,我们就让他们公平公正地比试。” 第225章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方倾和王俊口干舌燥,结伴去小卖部买吃的,出来时遇到了索明月,索明月今天挨个队伍去参观,知晓了所有队伍的训练情况。 “哎,明月,”方倾伸长胳膊揽住索明月,神神秘秘地问,“今天尹瀚洋那队干什么了?” 索明月把方倾的胳膊拿了下来,比划道:“他跟你们俩不是一个队的,我不能说。” “哎呦你这小海盗,”方倾笑道,“平时跟我们俩好的不行,现在知道帮着你老公了?” 王俊刷拉一下把手里的樱花果冻撕开皮儿,对索明月说:“告诉告诉我们,我们就是好奇,这个给你吃。” 索明月咽了下口水,瞅着那粉色的果冻摇摇头:“不说,洋洋给我买。” “哎呦呵,这句话有七个字了!”方倾激动道,“进步神速啊!” 索明月抿了抿唇,有些得意,现在他渐渐地觉得某一处神经像是打了开来,说话可以不过脑子就冒出来了。 方倾又贼忒兮兮地小声说:“那你告诉我们1队练什么了,好不?你老公没在1队。” “你老公在。”索明月指了指方倾的身后。 方倾转过头,于浩海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看着他的背影仰头喝水。 方倾马上挽住了索明月的胳膊。 自从方倾跟于浩海说了分手之后,就全方位地躲他,对他来说,跟于浩海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只会越谈越伤心。 于浩海刚开始几天也不找方倾解释或是争辩,在他看来,方倾再怎么生气都不应该随随便便说出“分手”二字,这像是捅到他心口的一把刀子,他必须要小惩大诫,治一治方倾这毛病。 但日子久了,他就有些熬不住了,心想自己的omega爸爸尹桐有时发火也会一边跑一边对于总喊着“离婚、离婚”,每次都被于总抓住一顿收拾。 于浩海想,也许omega就是有这毛病,吵架时喜欢说分手离婚之类最伤人的话来对付alpha,他虽然很不喜欢,但也得学着习惯。 所以,他有时会突然出现在方倾身后,说要聊聊。但方倾第一反应总是狠命地拖住身边的人,坚决不让于浩海把自己带走。 “聊聊。”于浩海手中的矿泉水全喝完了,朝方倾晃了晃空空的水瓶。 他嘴唇上还有残留的晶亮水珠,头发刚剔平了,短短的立起来看着很精神,将他轮廓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与薄唇更完整地显露出来,有种刀锋般的锐利,墨蓝色的军装里面白色衬衫领子拉开了两个扣,露出一片古铜色的肌肤来,已然有夏天初至的感觉。 这身蓝色的新军装很衬他。 这是方倾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挽住索明月的手,开启了微笑嘲讽的模式:“聊什么?聊你们第一部队有多么神勇、门槛有多高啊?我可是凯文逊王子殿下所属的第六部队专门、重金聘请的唯一副将,跟你有什么可聊的?有什么共同语言?跟你是聊军纪秘要还是对抗绝招啊?啊?” 于浩海被方倾这一通rap怼得哑口无言,只往后仰了仰身子,害怕又激怒他,只好“哦”了一声,默默地走开了。 方倾这一顿乱拳又捶到了棉花上,得到的回应就是个“哦”字。他看着于浩海离去的背影牙根直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别闹了。”索明月拍了拍方倾勒着他胳膊的手,在他看来,方倾已经跟于浩海闹了好几天了。 “是啊,”王俊也看不下去了,“浩海人老实,又不会说话,你就总欺负他。” 方倾木着脸:“他最不老实了。” 三个人在一块儿吃零食,索明月吃了王俊给的果冻又得了一把开心果,正在那儿津津有味地磕皮吃果仁儿,他有点儿担心在这久了吃惯了王俊投喂的各色小零食,回到海岛部落里再吃单调的鱼干肉干要不习惯,这人的嘴一旦被喂叼了再想养好,就有些困难…… 正在这儿胡思乱想,凯文逊和莱恩、卜奕等人从东边过来,路过他们三人。 “殿下,您还没跟那海盗正式会面吧,”莱恩在一旁狗腿道,“按理说您跟他都是王子殿下,他是境外人士,应该拜见您……” 凯文逊听着有些不爽,皇室的人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身世,王权威严都是一定要保持的,所以他皱着眉站定在索明月面前。 尹瀚洋和刘赢、孙信厚等人在小卖部外面东侧一角抽着烟,尹瀚洋的眼睛始终一下下瞄着索明月的位置,这一见凯文逊过去了,立刻跟上。 索明月一脸漠然地盯着前面站着的凯文逊,心道,长得这么妖娆,真像个女的。 “刁民,”凯文逊见他半天没表态,有些怒意,“见到我不知道行礼吗?” “……靠。”索明月把手里的开心果壳扔到了凯文逊头上。 “大胆!”莱恩喊了一声,伸胳膊过来要抓索明月。 “干嘛呀!”王俊赶紧拦住莱恩的胳膊,尹瀚洋已经奔了过来一把将莱恩推到了一边,莱恩见是他,俩人直接扭打到一起去了。 方倾拽着索明月走到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凶猛地互殴的两个alpha,地上的灰都被俩人打得震了起来。 “我给你抖落下来,”王俊踮起脚尖扑喽着凯文逊头发上的果壳,“你惹他干嘛啊?没招你没惹你,这弄一头都是果皮,你就开心了?” “是他没有礼貌,岂有此理!”凯文逊低着头让王俊清理头发,嘴里很凶地说着话,头却往王俊手心里拱着。 “行了莱恩,”凯文逊甩了下额发,“别打了,走吧。” 莱恩擦着唇角的血,指着尹瀚洋:“你给我等着!” “别等着,你现在就来,”尹瀚洋指着他,“莱恩,你打什么鬼主意我知道,我迟早要你的命。” 莱恩站住了,一双三角眼邪佞地看着尹瀚洋,突然对索明月并起了腿,往前用力拱了拱胯部,做了个极其下.流的姿势。 “……靠。”方倾正在这儿瞪圆了眼睛要说什么话,只见索明月手心里的开心果哗啦啦地从指缝掉落到了地上。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倾身上前,一脚踹到莱恩的裆部,将他整个人踢飞了出去。 三米开外,莱恩一声杀猪般剧烈的嚎叫,匍匐在地上,嘴角沁出了鲜血,昏死了过去。 “海盗杀人啦!”喊声传遍了整个新兵营,“海盗把莱恩给废了!” “海盗把莱恩的蛋都给踢碎了!” “海盗把莱恩的那玩意踢掉了,还顺便给埋起来了!” 等到传入闻夕言的耳中时,已经是“海盗把莱恩给大卸八块、碎尸万段”了。 走廊里,长官们忧心忡忡地等着里面的结果,闻夕言把手套摘了,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左阳旭焦急地问道。 “没啥大事,”闻夕言还是忍不住笑,“……位置偏了一些。” 左阳旭松了口气:“不影响……那什么吧?” “那得长好以后再观察,”闻夕言说,“目前不影响他带队训练。” 左阳旭更松了口气,只是疑惑地问闻夕言:“你一直笑什么啊?” “没什么,主要是我缺德,所以就忍不住笑。”闻夕言温声说。 “当时在场的人omega有12个,alpha有37个,”莱斯利对雪莱和克莱夫上将说,“都能作证,他们都看见了莱恩做了什么动作,即使索明月不是海盗,只是个普通的omega士兵,他这么反击都是对的。” 克莱夫上将拍着桌子道:“他是财政司大臣的孙子,是莱晤最宠爱的小儿子!恐怕我们没法交代……王子殿下,您怎么说?” “我觉得……”凯文逊刚要说话,在走廊另一侧站着的证人之一,王俊抬起了头,黑溜溜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觉得,”凯文逊轻咳了一声,“是莱恩有错在先,当时我也在场,按法典来看,索明月没做错什么,踢废了也是莱恩活该。” 克莱夫上将:“……” 深夜,索明月被“无罪释放”,其实只是让他到一间屋子里坐着,把门锁上了而已。 尹瀚洋和王俊、方倾在门口等着,护卫兵过来开了锁,尹瀚洋便立刻冲了进去,把伏在桌子上睡觉的索明月抱在怀里,轻拍他的背部:“吓坏了吧?嗯?害怕吗?饿了吗?” “怕呢,饿呢。”索明月学会了在一个字后面加语气助词后,说话有种莫名的软萌感,他伏在尹瀚洋的肩膀上,一副懒得动也懒得睁眼的样子,尹瀚洋便把他驮了起来,半抱着带了出去。 方倾和王俊走在他们身后,不住地咋舌。 “怕呢,饿呢,”方倾模仿着索明月的语气,缩了缩脖子,“这还是一脚踢飞一个alpha的海盗头子吗?” “哈哈哈哈,”王俊笑道,“明月可聪明了,会撒娇又会示弱,外表看着威武霸气,实际上比咱们都像omega。” 方倾见他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问道:“你傻乐什么呢?” 第226章 予兮读家 “没什么,”王俊摇摇头,止不住脸上的笑意,“我觉得,王子殿下虽然脾气很坏,但为人很正直。” 方倾见他那笑的合不拢嘴的傻样,叹道:“正直?他可跟这俩字没一个沾上边儿的,你把眼睛擦亮吧。” 第114章 索明月冷眼旁观,方倾不理于浩海,已经有些日子了,当他试图问方倾时,方倾只好简单地跟他说:“他盲目自大,目中无人,看不上我。” 索明月想了想,连说带比划地跟方倾道:“我们……隐崎岛,5个,将军,他,谁都不听。” 方倾看明白了,气道:“是吧?他就是这么个自大狂,从不听取别人的意见!” “但是,”索明月又接着说,“他的提议,都是、对的,我们一共、5次战役,全、赢了。” 方倾:“……” “我们,”索明月指了指脑袋,“后来、就、懒得思考了,全都、交给他。” “唉……”方倾又忍不住叹气,于浩海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也是因为有底气。 等到第三天午休时,莱恩已经可以踮着脚去食堂吃饭了,方倾见他真的没大碍,很是惊讶,对索明月说:“我还以为他真的废了呢,没想到今天就好多了,这么看,你是脚下留情了?” 索明月点点头,比划道:“这种踢法看着严重,其实踢不坏。” 一旁的王俊听他这么说,问道:“明月,你在南边经常这么踢海盗吗?” 索明月思索了一会儿,开了口:“一天三四个吧。” 方倾笑道:“真有你的,alpha最怕‘断子绝孙’了,这招确实有惩戒作用,昨天别说莱恩了,旁边目击的alpha们都吓得够呛。” 索明月摊摊手:“alpha么。” 说到这儿,方倾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 三个人一起往食堂走,王烟和苏黎世、艾斯等十几个omega结伴经过,非要扯个大横排,跟他们面对面,把他们三人冲撞开来。 “这是啥意思?”方倾看出这些人的挑衅之意,奇怪地问。 索明月已经习惯地退让到一边去,被擦着肩膀撞过去,也无动于衷。 王俊小声对方倾说:“他们是爱洋军团的人,总找明月的麻烦。” “啊?”方倾有些无语。 “麻烦精,”王烟提高了声音,“把莱恩踹成那样,跟瀚洋又是一个队,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不影响咱们队的团结吗?真麻烦!” “就是!”艾斯在一旁搭腔,“咱们2队本来上下一心,结果这海盗可倒好,上来就给瀚洋得罪了主将,一点都不识大体……” “可别胡说八道了,”方倾忍不住说,“莱恩和尹瀚洋从来就是死对头,哪是明月给得罪的,你们这些人无不无聊……” “有你什么事啊?” “我们2队聊天用得着你插嘴吗?” “你不是5队的吗?管我们干嘛啊?” 这伙儿人正愁索明月从来都不搭腔,跟他吵不起来,方倾这话正合他们的意,所以立刻将他们三人给包围了起来。 索明月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伙儿人声势浩大、七嘴八舌,不一会儿人们就在食堂门口聚成一堆,人越来越多。 孙信厚说:“前面omega吵起来了。” “他们哪天不吵,”尹瀚洋东张西望,“明月哪去了?” 刘赢伸长脖子往前看了看:“在那包围圈里面了,估计也在吵架。” “不是吧,”尹瀚洋不禁笑了,对一旁的于浩海说,“我们明月现在不但会说话,还都能‘吵架’了,厉害。” 于浩海道:“他自己吵不起来,估计八成又是……” “又是大嫂在吧,”尹瀚洋笑道,“大嫂嘴皮子超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走,咱们去围观一下。” “你们这些人呐,真是太奇怪了,”方倾站在中间,“要是不甘心的话就去找尹瀚洋啊,找他干啥?是尹瀚洋选的他。” “他魅惑瀚洋,天天在那卖弄风骚!”王烟怒气冲天地叫道。 方倾啊了一声,佯装吃惊:“怎么卖弄的?是缠着尹瀚洋教他打枪、还是把丝巾放到尹瀚洋桌子里?” 方倾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那段无头公案了,尹瀚洋曾经在教室里烧了一个omega偷藏在他桌子里的颈巾,弄得alpha们在教室里群殴,至今也没人知道那到底是哪个omega放进去的。 方倾也不过是诈一诈他,没想到王烟霎时满脸通红,鼻翼翕张,色厉内荏道:“……我逗他玩而已,他知道是我!”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omega都不禁侧目:“王烟,用沾满信息素的丝巾侵袭alpha不好吧?” “是啊,这是赤/裸/裸的挑逗了,你还说人家海盗在那儿魅惑,这不是丢我们所有omega的脸吗?” “你们懂什么?”王烟干脆豁出去了,“这是ao之间的情趣而已,你们谈过恋爱吗?信息素不就是做这个用的吗?” “可关键是瀚洋也没跟你谈恋爱啊……”王俊在一旁说。 “你闭嘴,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王烟这种上流社会的纨绔子弟,在怼王俊这种家世平庸的人时总是霸气十足,他扬着头说,“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和尹瀚洋早已有了婚约,小时候我父亲、也就是内阁枢密院大臣王琛,早已跟于总有了口头承诺,将来到了年龄,我们自然要成亲。” “啊?”尹瀚洋看向于浩海,“真有这事?” “当年来咱家想跟你订娃娃亲的人数不过来,”于浩海道,“王琛不算什么。” 俩兄弟话刚说完,就听王烟大声呵斥索明月:“你不过是个海盗,就算是个小首领又怎么样?对尹瀚洋的将来不但没有帮助,还处处给他添乱,更何况,你还是个哑巴!” “你说什么?”尹瀚洋的脸色变了,忍不住要过去。 “瀚洋,看明月怎么说,”于浩海拽住尹瀚洋的胳膊,“总不能别人一说什么他就退缩吧,能随便放弃你的人,也不值得珍惜。” 方倾见于浩海这话是看着自己说的,心想哎呦,你还会指桑骂槐了。殊不知上回尹瀚洋跟于浩海说,索明月没有一秒犹豫就要离开他,这让宠弟狂魔的于浩海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恐怕以后一旦俩人再有敌我阵营之分时,索明月还是想都不想就抛弃尹瀚洋。 “不能,”索明月着急起来,磕磕巴巴道,“于总、我……200箱,金条,洋洋。” 他一慌就爱把手举起来比划,见别人看到自己比划手语,好像又坐实了自己真的是个哑巴,所以干脆把手放下,坚持出声来辩解。 “200箱金条?”王烟冷笑一声,“我出400箱!金条算什么了,我们家有的是,也就你这眼浅的海盗看得上!” “……那个纸,”索明月伸手在空气中画了个长方形,“协议!” 卜奕和谏中震见状笑道:“哦,那是当时借兵时跟他写的协议,说是把尹瀚洋嫁过去,那这么说,王烟,你也不能违反……” “协议又怎么样?海盗都要吃不上饭了,索明月,你听着,”王烟道,“我出500箱金条,跟你交换尹瀚洋!” 大伙儿都乐了,这在食堂门口就堂而皇之地买卖起alpha的场景真是闻所未闻。 尹瀚洋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忍不住笑道:“我说,你们二位看我一眼行吗?尊不尊重人……” “500?”索明月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眼前仿佛看到几千匹猪牛羊嗷嗷待哺的幸福场景,还有数之不尽的火腿肠和面包、枪支、抑制剂等等海盗部落里急缺的物资。 实不相瞒,捕鱼为生的海盗确实挺穷的。 可尹瀚洋那么帅,对自己又那么好,权衡了几秒,索明月摇摇头:“不换。” “那800?!”王烟提高声音道,“一个alpha而已,水星到处都有的东西,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没人会给你出这么多钱买一个alpha。” 索明月还是摇头。 王烟怒不可歇:“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你配?”索明月反问道。 “我是内阁大臣之子,我身价过亿!” “我有43个岛屿,30万海盗兵,”索明月看着他,“你有吗?” “哇啊,”围观的人群沸腾了,“他有那么多个岛!” “30万的海盗兵,真可怕啊,咱们全水星一共也就200万a军吧?” “尹瀚洋这老婆找的,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尹瀚洋听着这潮水般涌来的羡慕,也变得害羞起来,挠挠后脑勺:“呃……” 王烟不得不退下阵来,在多少年来动荡不安的水星,得兵权者得天下,讲财力的话王烟的家族乃世代豪绅贵族,自然比穷困的海盗要强得多,但索明月有兵,这足以震慑众人了。 人群散去,尹瀚洋抬手擦了擦索明月额头沁出的汗珠:“急成这样?” 索明月翻了下眼皮看着他,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 尹瀚洋搂着他往前走,小声说:“怎么一着急家底儿全都说了?” 第227章 索明月伸出手掌来:“没全说,实际上,有五十万。” “……噢,”尹瀚洋笑得肩膀发抖,“不傻,还知道留一手。” “丑妻家中……宝,你……”索明月叹了口气,“不是。” “哈哈!”尹瀚洋不要脸起来,“你不也迷恋我俊美的容颜吗?” 索明月笑了,伸手轻轻抚摸着尹瀚洋眉目如画的侧脸,心中偷偷为那失去的800箱金条而惋惜。 “30万海盗兵!”夜里,凯文逊和方倾在队医室里商量协同作战的对策,“等于说尹瀚洋到时候有30万人的支援,那咱们还打个什么劲儿啊?!” 方倾道:“你激动个屁,索明月不会参与我们的考核。” “谁知道?那疯子一脚差点儿把莱恩踢残了,海盗终究是海盗,野性难驯!都怪你把他放进来了,一旦他和尹瀚洋、于浩海联手,咱们就没地儿站了!” “……他们联手也是占前两个名额,咱们第三名出师不就得了?” “不行!”凯文逊大声道,“我要得第一。” 方倾支着脑袋,不禁叹气:“实力有差距啊王子殿下,咱们这队整体配备是很齐全了,但是缺少一个超级能打的强力输出者,我怕最后咱们撞上于浩海或是尹瀚洋中任何一个人,都会死在他们的枪下。” “这个我有办法。”凯文逊说。 “我知道你想拿我换步睿诚,”方倾道,“可于浩海不会换的。” 凯文逊看了方倾一会儿:“……你就这么没魅力吗?” “……他根本不要我你没看出来吗?我送上去他都不要,你还想拿我换他一员猛将,”方倾苦笑道,“你喝多了吗?” “不一定,”凯文逊沉吟道,“如果我们顺利毕业了,部队是不拆分的,到时他看到你必须跟我走,会受不了的。” 方倾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凯文逊对他们感情的坚信程度,竟然比他自己强。 “于浩海是一个凡事以‘赢’为第一要务的人,即使是我妨碍了他的事,也不行,”方倾无奈地剖析道,“从我到新兵营,我给他提的所有建议,他都没采纳,不然卜奕和谏中震也不会是你这一派的人了,他是公私分明的。” 也是冷酷无情的。方倾最后只能这样总结。 凯文逊手里转着的笔,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那个步睿诚简直是死脑筋,我承诺给他祖上三代都追封为公爵,他竟然拒绝!” “啊?”方倾笑道,“他怎么说?” “‘我感谢于少将的提携,誓死追随他’,”凯文逊学着步睿诚的话,“也不知道于浩海许诺他什么了!” “也许真的是知遇之恩吧,在于浩海点他当副将之前,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方倾问道,“那你去挖刘赢了吗?” “没,”凯文逊摇摇头,不屑道,“看不上他。” 方倾:“……” 您都没主力武将了,还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的,真是服了。 “把龙俊杰和王安民提到前面打头阵吧,”方倾思索片刻,轻声道,“龙俊杰以一敌三没问题,王安民的枪法是咱们这队里目前最好的。” 凯文逊思来想去,也挑不出别的人选来,便点头应允了。 分部队训练的一周很快过去,明天就是协同作战的第一天了,这一晚不用长官们催促与嘱咐,大家都早早地回去睡了,争取明天一早起来,精神焕发,能有体力进行为期一周的生存与死亡的较量。 这一晚凯文逊与方倾商议到11点多才回去,方倾将门窗锁好,还是决定回到宿舍里过这新兵营的最后一晚,毕竟考核结束后,大家就要天各一方了。 春天的晚上风特别大,他穿着米白色的大衣,缩紧了身子,步履匆匆地从实验楼里出来,往宿舍楼小跑,不一会儿,只听身后鬼魅丛生,寒鸦惊叫,跑着跑着脚底打滑,往前一扑,被一人拦腰抱了起来,又平稳地放到地上。 方倾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人是谁,他第一反应就是环视周围有没有啥活物可以救自己,可黑灯瞎火的哪有活物,他只好三步并作两步朝附近的香樟树跑去,一把抱住其中一棵粗壮的树,转过身让树挡住自己的身体,露出脑袋来:“你干嘛?!” 于浩海的声音透着无奈,懒洋洋道:“……没干嘛啊,看到我跟看到鬼似的。” 方倾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恐,很怕于浩海突然暴起,像之前那样突然咬自己的脖颈进行标记,或是像尹瀚洋那样二话不说把索明月一掌劈晕、或是用手.铐把自己铐到哪儿去不让参加明天的考核…… 各种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方倾只好更用力地抱紧那棵树,几乎人树合体,头发都炸毛一般站了起来,严阵以待地瞪着于浩海。 于浩海不由得想起小时候,omega爸爸尹桐刚学会开船和开飞机时,他很享受一个人驾驶着潜艇或是飞机出去玩,可那时候瀛洲刚刚平复,世界还是很危险的,于总发现尹桐想偷溜出去时总要训斥他。 那时候尹桐就是这样全身紧张起来,或是藏到衣柜里紧紧地抓着柜门、或是钻到钢琴肚里露出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于总。 当时他们父子三人对尹桐这种到处藏匿的行为都啼笑皆非,觉得omega太傻了,人小体弱还不老实,害怕被抓到又不会真正地保护住自己,即便这样,却还是要抱住什么东西来挣扎一番。 就像眼前瑟瑟发抖的方倾一般,努力地坚持着什么。 “别害怕。”于浩海伸出手来,想把方倾从那棵树上扯下来,方倾朝他的手心用力拍了一下,啪的一声清脆地响起。 “啊,”于浩海甩甩手掌,笑着看向方倾,“好痛啊。” “有事就说,说完快滚。”方倾冷着脸道。 “哦,”于浩海点点头,“我就是来提醒你几句。” “什么?” “明天我们要去湾东岛了,那里地势险要,你在走动或是跑的时候,注意别崴了脚。” 方倾:“……哦。” “别掉进石头缝里,也别掉进水坑里或是海里,虽然全程有无人机跟踪拍摄,但救援不会很及时,你要小心。” 方倾:“……哦。” “虽然我们现在用稀释后的方枪来做武器,但被注射麻醉然后昏倒,总归是对身体有害的,一旦你被抓住,就赶紧弃枪投降吧,别反抗,挨那一针没必要。” 方倾:“……哦。” “散弹炮虽然危害不大,不会把人炸死,但也是有细微伤的,如果被轰到了,你一定要赶紧闭上眼睛,不然视网膜会火辣辣地疼。” 方倾:“……哦,别崴脚、别掉坑里、别被枪打到、别被炮炸到,还有什么?” 于浩海仔细想了想,轻笑道:“不要负隅顽抗,争取……早点儿被我淘汰。” “混蛋!”方倾使出了他的致命杀招,朝于浩海飞奔过去,跳了起来,柯基狗狗一般双脚离地,一双手狠狠地掐住于浩海的脖子,“我杀了你!” 于浩海一把抱住他的腰转了几圈,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方倾连忙拍打着于浩海箍住他的腰的大手。 “早想告诉你了,”于浩海笑道,“你这么扑人,很容易就被人抱走了。” “胡说,”方倾用力打于浩海的胳膊,“我爸每次都能把方院长扑倒在地。” “那是方院长故意让着的,”于浩海道,“你看不见的时候肯定是这么抱着滚到床上了。” “胡说八道!”方倾气急了,抬手给了于浩海脑袋一拳。 “不是胡说,”于浩海笑道,“不然你是怎么来的?” 方倾又想打人,被于浩海按在一棵树上,握住了两边手腕高高地举了起来,腿也被他的牢牢抵住,动弹不得,于浩海低头追着他的唇。 “分……、分手了!”方倾紧张地吐出这三个字后,就被粗暴地咬住了。 一番急躁不安的深吻过后,方倾的眼睛里氲了湿湿的雾气。他痛恨自己每次都失去神志般沉迷在于浩海的给予当中。 方倾至今记得孔雀旗颁奖典礼那天,他坐在后排,于浩海在第一排,他走上前去领奖,步伐稳健,腰杆挺直,脖颈处的衬衫领子立着,有个很利落的直角边,头发剃得很短,个头非常高,等他转过身来,是一派从容谦和的模样。 事实上,于浩海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方倾都深刻的明白,他就是自己最爱的男人。 于浩海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还在不停地逐吻他,每次只要落入于浩海的手中,他总是兴致盎然地搂着方倾不停地吻,以前在将军楼里,方倾有一次好奇他会吻多久,所以偷偷地抬眸瞟了一眼墙上的钟,可二十分钟过去,他被吻地睡着了,最后也不知道于浩海什么时候完事的。 可今天不同,这吻是有侵略性的,于浩海看他走神儿,开始使力顶撞他。 “啧!给我拿开!”方倾蹙起了眉,“莱恩的下场你没看到吗?” 第228章 于浩海一愣,随即把脸拱到方倾的颈窝处,一边嗅着一边笑道:“你不舍得踢我。” “那可不一定,”方倾话虽这么说,却知道自己真的舍不得,他叹了口气,对自己一次次的心软深感无奈,幽幽地说,“我真恨你,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英雄气短。这四个字足以概括方倾对于浩海的感觉。 他很清楚他爱他,但同时他心里又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他,爱不是束缚的理由。 于浩海闷闷地抬起头,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忧伤:“明天加油吧,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晨光熹微,六支队伍向湾东岛开拔,历时一周的协同作战终于开始了。 “抢七”,即六支队伍要夺取各个地方共七面旗帜,协作、同盟、互杀,每人手腕上都戴着一个gps定位器,这不但能显示出他们所在的地理位置,也能显示他们的生命存活状态。 于浩海率领的1队企图先夺取通源江、丰顺路的两个地标旗帜,尔后向东线进发;莱恩率领的2队士兵则沿西峡边界往南下,看中了赛开岛上的三面旗帜;卜奕与谏中震3、4队主力合击,一齐抱团北上,将博莱特一队逼向湘岛,企图第一轮就收割5队所有人头;而凯文逊在方倾的建议下,则集中5队兵力第一时间撤出了通江峡,准备迷惑敌人,等待时机,谋定而后动。 第115章 是先“抢七”还是“抢人头”,这是个事关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协同作战最终任务目标是要满足以下三个必备条件: 一、哪一队率先登上杬角峰; 二、哪一队抢下的旗帜最多; 三、哪一队存活的人数最多。 除此之外,于浩海所带领的蓝军1队,是会先抢七面旗帜,还是先杀各队人马,是筹谋全局的重要一环,毕竟于浩海、刘赢、步睿诚都是以一抵十、战斗力超强的alpha武将,一旦和他们碰上,基本上不是全军覆灭,也是损兵折将、所剩无几,也就离宣告失败不远了。 “莱、莱总,”2队的副将韦渤对这个称呼还是不习惯,“咱们真的要去赛开岛吗?那里虽然有三面旗帜,但目标太大,恐怕于少将也想先摘了这三个,一旦撞上他们……” “怕什么?窝窝囊囊的,”莱恩虽然鸡没碎、蛋也没打,但走起路来两腿只要稍微一并上,还是有点儿疼,于是他走路都是岔开着腿,更添总指挥的嚣张气焰,“咱们就沿西峡边界往南下,去拿这三面旗,于浩海不会来的。” 韦渤听他说得信心十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莱恩指了指一旁站着正在专心啃玉米的尹瀚洋:“他啊,咱们尹副将在这儿呢,于浩海不会第一队就来灭咱们,这可是亲弟弟。” 尹瀚洋擦了擦嘴,笑道:“其实……我们兄弟俩感情不大好。” “放你个罗圈屁。”莱恩瞪了他一眼。 “真的,莱总,”尹瀚洋诚恳地说,“我要是我哥,第一个就来打你,因为你太欠打了。” 莱恩不信邪,依旧带着2队明黄军五百多人,长途跋涉地往西峡边界处行进。那西峡岛降水量较之别岛比较大,河流众多,分布很密,道路湿滑又泥泞,特别不好走,众人又在连绵的山峦中夜奔,等到半夜时,不经鸟栖息于树枝上,时不时发出吱嘎乱叫,惹得众战士都睡不好觉。 “不要抱怨!”莱恩朝士兵们喊话,“咱们选的这条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有三面旗!你们想一想,一共可就七面旗,这三面拿到手,不就成功一半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莱恩的话起了作用,嘁嘁喳喳的讨论声消失了,士兵们倚着树露天而眠,河流沿着山脉汩汩而流,这是他们行军后的第一夜。 “敌袭!”尹瀚洋在半睡半醒中突然跳了起来,随即拿过方枪,像那埋伏在最近位置的树林中一枪射去,啊的一声,一人滚落下来,穿的是墨蓝色的军装。 “蓝军来了!”众人惊慌失措,仓皇大叫,“他们先打的是我们!” 莱恩见那密林里埋伏着的1队人马气势浩荡地冲了出来,只觉得头皮发麻。于浩海所带领的蓝军1队是新兵营最强力量,万万没想到,他们第一个目标真的是自己的队伍,于浩海竟然毫不顾念与尹瀚洋的兄弟之情! “不要硬拼!”莱恩手里拿着枪疯狂还击,“咱们打不过的,赶紧向东峡方向撤退!” 2队本来在睡梦中突然受袭,又是他们最不想碰上的蓝军,因此惊慌失措地边打边跑,蓝军分为前后两排,竟与当时在野竹岛射杀野猪一般,一排子弹用光就小步退后,二排跟上。 方枪的药剂虽然被稀释了,但打到人身上就跟中枪一般,嗖的一声药针刺破空气在上空响过,一个个高大健壮的战士们应声滚落到地上,失去了知觉,手腕上的时钟停摆,正式宣告淘汰。 接近20年的寒窗苦读、长达5个月的新兵营苦练,在这一刻,一切化为虚无。 第一次拿枪上阵的兵们见到队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淘汰了,整个人都是怔住的,然而还在发呆的时候,就被接下来雨点般的枪射中倒下了。 “快跑!”莱恩嘴里喊的,跑得是最快了,这时也顾不上腿间那点儿小伤了,扛着枪就跑,他看到韦渤和尹瀚洋犹然不退,还在架枪还击,朝他们疯狂大叫:“别打了!打不过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主将既已发话,二队早就没了士气,尹瀚洋和韦渤收枪,带着剩余2队人马往东峡谷狂奔。 “你一点儿用都没有!”莱恩一边心痛上来就死掉了那么多的战士一边痛骂尹瀚洋,“留着你在这儿就是想晚点死,没想到你哥上来就打你!” 尹瀚洋不觉莞尔:“莱总,我都说了是你太遭人烦,我哥才来打的你……” 韦渤烦躁道:“别说了!这一下伤亡惨重,刚刚至少死了200多人!” “我不想第一个被淘汰,”莱恩想到他们目前这逃跑的嘴脸正在被天上嗡嗡飞着的无人机拍摄下来,被爷爷莱晤与哥哥雷蒙看着,就臊得想哭,“我不能做第一个被淘汰掉的将军。” 是夜,卜奕带领的绛紫3队与谏中震所率的豆青4队,在乌斯怀亚南部海岸并辔而行,浩浩荡荡的千人部队,此刻不是敌人,而是同盟军,沿着北斯山脉向湘岛前进。 “博莱特跑得挺快,”卜奕优哉游哉,指着前面闪动的藕灰旗帜,“这么跑法,明天早上他们5队都到了比格尔海峡。” 谏中震笑道:“博莱特说了,他带着5队怎么都要撑到明天晚上。” “何必呢,早晚都是淘汰,”卜奕道,“这协同作战,说起来是看我们各队人马的实力,但其实比的还是背后的力量。” 谏中震隐隐听出他话里有话,也不说破,只笑道:“博莱特四代单传,到他这一代本想在部队里谋个闲职,安稳度日,谁知道碰上了变异人乱世,毕业了可就要出去跟变异人打仗了,这不就早早地装病说不行了,5队才变成了现在的养老组,成了庸兵集中营。” “他就是想不明白,以为在新兵营里窝两年,等咱们出去平了变异人,世界和平了,他在出来作威作福,那能一样吗?”卜奕道,“于凯峰时代的将军和后面和平时代的将军,不论是地位还是官职,它都不一样。” “所以啊,”谏中震感慨道,“我爸都说于浩海是幸运的人,碰到了乱世,只有乱世才能出真英雄。” “我们不也碰上了乱世吗?我们也很幸运。”卜奕道。 谏中震呵笑道:“可我们碰上了于浩海和尹瀚洋啊,幸运什么?有那两兄弟在,我们最高也就是中将了。” “你真以为他们两兄弟就能接过于总的棒?” “不然呢?”谏中震奇怪道,“这还有疑问?” “一切都是变化发展的,”卜奕说,“你把王室放到哪儿去了,皇家一族还能让姓于的再踩他们头上几十年?” “凯文逊是一病秧子……” “塞西莉公主可很健康。”卜奕说。 谏中震诧异地看着卜奕,片刻后失笑道:“哈哈!怪不得你不追方倾了,原来是另有打算,那我就预祝你早日当上乘龙快婿吧!” “谢了,”卜奕道,“这就扯远了,还是说现在吧,你猜于浩海是抢旗还是抢人头?” “我猜是抢老婆,”谏中震笑道,“凯文逊这就是犯傻了,把方倾弄去做副将,于浩海气得牙痒痒,肯定第一步就往通江峡去了……” 俩人正这么聊着,队伍后面突然一阵骚动,接着是人仰马翻的喊叫声传来:“蓝军来了!” “1队的人杀过来了!” “不好,”卜奕和谏中震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于浩海第一步竟是来追杀他们,“先撤退!” 训练有素的蓝军从身后奔近二人的队伍,事发仓促,他们埋伏在道路两旁,只闻枪声,未见其人,等卜奕、谏中震两队发现时,末尾已有数十人被击中伏倒在地,惊得众人纷纷举枪还击。 第229章 步睿诚的声音洪亮,远远地传来:“刘赢,咱们两边包抄!” 紧接着足有三百蓝军从后方奔了过来,二话不说,先是两轮散弹炮袭来,白烟弥漫,枪声阵阵,众士兵咳嗽不止,眼泪直流。 蓝军兵分两路,一路往三四两队中间跑去,将他们冲开,另一路则在正蒲、平津等主要交通枢纽位置扔烟.雾.弹,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也没有实打实地攻击,倒像是只为了将两队冲散一般,重点是破坏了他们的团结,使得两队不得不分开。 “蓝军怎么会先来打我们?!”卜奕狼狈地边跑边说,“于浩海不去找凯文逊算账,反而来找我们!” “还不是你跟尹瀚洋争少将的事得罪他了,”谏中震被散弹炮炸得眼睛火辣辣地疼,正猛眨着眼睛,“我又没得罪他!他竟然把老步和刘赢都派来了!” “妈的!”卜奕骂道,“分开逃吧,我可不想一上来就损失个一二百人!” “你说,那于浩海是先抢旗还是抢人头?”凯文逊问道。 “当然是抢旗,”方倾答道,“这人头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最后到了杬角峰,大家都是要见面的,还不如先到既定位置去抢旗。” “我也是这么想的,”凯文逊道,“毕竟旗要是落在人手里拿着跑,再去找齐就很麻烦。” 赤红5队沿着通江峡两岸,一步步往外撤出。 “窝窝囊囊的,”凯文逊边走边叹道,“通江峡前面就是一面旗。” “不能因小失大,”方倾说,“咱们落脚地这通江峡,虽然是离一面旗最近的地方,但横竖看着都像是陷阱,而且那峡谷看着太陡了,两边一夹,咱们就死翘翘了。” 凯文逊看了他一眼,玩味道:“听着你像是有空间幽闭症似的。” “相信我的直觉,”方倾说,“之所以有一面旗在上面诱导我们,就说明峡谷内有诈。” 凯文逊虽然对到手的旗不去拿,有些心疼,但他是个能听进去别人建议的人,而且方倾不是普通的“别人”,而是个聪明人,这让凯文逊不得不采纳他的意见。 这第一夜,5队人马席地而眠,凯文逊因为有哮喘病症,受不得风,所以动手搭了个帐篷,自己睡在里面。 方倾和王俊靠在一起,在帐篷外面躺着看星星。 “没见过你啊,”被方倾提到排头的武将龙俊杰也守护在王帐外面,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上下打量着王俊,“你怎么在这儿?” “我?”王俊整了整身上的军装,“我是5队的人啊。”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混到5队的?”龙俊杰面无表情,“这队里可都是优等兵,横竖都能数得着的。” “什么意思啊?”王俊皱着眉道,“我也是优等兵啊,要不我怎么在这儿。” “你?有什么长处?”龙俊杰一双狭长的眼睛在王俊身上逡巡,“看着肥肥圆圆的……跑都跑不快。” “谁肥了圆了啊?”王俊伸手拍打着附近的石头,啪啪作响,“我跑得可快了!倒是你,长得驴头马面的,还说别人!” 方倾早看出这人是想撩王俊,王俊很有亲和力,不像普通omega那样天生自带傲气,所以alpha看到他时总以欺负他为乐,把他惹怒了就很高兴。 “王俊!吵什么吵!”凯文逊刷拉一声扯开帐篷的帘,嘴里是骂王俊,眼睛却凶恶地看着龙俊杰,“给我闭上嘴。” “他说我肥圆……”王俊委屈地说。 “你进来!” 凯文逊一出口,就知失言,他的帐篷硕大无比,能睡六个人,但这不是能让王俊进去睡的理由,于是他指着方倾:“你也进来,我跟你……商量事。” 主将让副将进去商量事很正常,但毕竟ao有别,所以王俊要进去帮俩人避嫌。 王俊卷好自己的小铺盖进去了,躺倒在地,方倾则靠在他的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凯文逊。 “你们聊吧,我不说话,”王俊摊开被子躺到里面,“要不我捂上耳朵。” 方倾把他的手拿开:“没什么机密要聊的,你睡吧。” 王俊闭了闭眼睛,不一会儿,就真睡着了。 凯文逊低着头坐了一会儿,睁开眼,方倾还在看自己。 “你怎么还不睡?” 方倾反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凯文逊看出他的意思来,斥道:“难道我还会做什么不成?” 方倾指了指他后面鼾声阵阵的王俊:“他一睡着被扛跑了都不知道,我当然得看着,你又不是没有前科。” 凯文逊瞪着他:“你可笑至极。” 说完,他愤怒地躺下了,方倾见他真的睡了,才打着哈欠,倚在王俊身边,合上了眼睛。 睡到半夜,朦朦胧胧中,外面喊声阵阵,惊扰了睡梦中的三人。 “蓝军来了!” “于少将打过来了!” 方倾一骨碌爬起来,和凯文逊对视,俩人都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接着是出了帐篷,就见蓝军的人从通江峡两边往中间跑,可5队人马听了方倾的建议,已经撤出大半,继而没被包圆,实在是凶险至极。 刘赢头戴装备,三枪点射,射中5队三人,他转过身笑道:“王子殿下,您这帐篷也太显眼了!” “抱头!”凯文逊话音刚落,刘赢已经一甩手扔过来三枚散弹炮。 5队在仓皇中连夜急奔,原本预定的线路与计划全部打散。当鲜活的人倒在方倾和凯文逊眼前一动不能动时,俩人都目瞪口呆。紧接着第一反应就是同莱恩与卜奕、谏中震一样,那就是——逃跑。 通江峡的路轨、江上的桥梁、地下的隧道、两边的水塔,被蓝军炸了个稀巴烂,5队的军车与坦克也被破坏大半,蓝军像是疯了一般疾冲过来,其声势浩大,发誓完全铲除5队一般,穷追猛舍,将这队人马搅和得方寸大乱,甚至都没有开枪反击的余地,而是向偏离通江峡的位置逃窜。 “这于浩海果然是对我恨之入骨啊,”凯文逊一枪毙了一个追上来的蓝兵,“咱们离他最远,他竟然第一个就来打我们!” 方倾躲在樵石后面急促地喘着气,回想着于浩海的话:“不要负隅顽抗,争取早点儿被我淘汰。” 他气得双手发抖,可蓝军的实力太可怕了,又是夜里偷袭,几乎所有人都顾念着战友情,打算第二天再战,可于浩海竟然在第一天的晚上就杀过来,毫不留情地追杀他们,让他们活不过今晚。 5队逃出了栈道以外,再往前就离开了通江峡,下一步要去哪儿,凯文逊和方倾都一头乱麻,只是跑着跑着,后面来自蓝军的枪声和呼喊声逐渐消失,方倾回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怔怔地看着后方。 “凯文逊!”方倾大叫一声。 跑在前面一手拽着王俊的凯文逊不耐烦地道:“干什么?还不赶紧跑,你想被淘汰……” “于浩海分兵了!”方倾叫道,“他妈的!咱们被他给骗了!” “什么?”凯文逊停住了脚步。 昶洲,军机处。 “哈哈哈哈!”方匀一手捧着盛满热咖啡的杯子,看着电脑屏幕上实时传来的无人机拍摄的live stream 笑得前仰后合,“老于!你快来看!” 于凯峰探过头,看了看屏幕里抱着枪跑得东倒西歪的新兵们:“有啥好看的。” “你儿子分兵了,把1队分成了5个小队,去各个队伍吓唬人,把他们吓得到处乱跑,都偏离了路线,”方匀看着屏幕左上角正在动着的六色图标,“这2队,现在怎么在跨海?3队绕个大圈正在穿过原始森林,4队跑到了深海峡谷里,5队原地不动,出发时在哪儿,现在还在哪儿,5队……咦,5队顶住了压力,按照既定路线往通江峡去摘旗了!” 于凯峰坐到他的办公桌前,也打开了live stream:“看来5队有人才啊,我看看——主将凯文逊,副将方倾,难怪,原来是你儿子在里面。” “也许是王子的主意也说不定,”方匀悠然笑道,“新上任的将帅最忌讳分兵了,尤其是这种六支队伍人数一样的时候,每个主将生怕自己的队伍被分割剿灭,浩海很有气魄,上来就把兵分了。” 于凯峰哼了一声:“这小子惯会威慑人,估计在新兵营里大伙儿都怕他,所以才看到他的蓝军就逃跑。” “当大将军的人,没有威慑力怎么行,他的气派是天生俱来的,”方匀看着不停闪动的明黄色图标,笑道,“……哟,这2队都要横跨启明海了,瀚洋还能活下来吗?你是不是偏心太过了,没怎么好好教瀚洋。” “胡扯,”于凯峰道,“兄弟俩一样的老师,一样的教育,只是瀚洋学了枪之后沉迷了,他哥学兵法的时候他在课堂上卸枪。” “那怎么不纠正啊?” “往死里打了,”于凯峰道,“没用,还是天天玩枪,时间都浪费了。” 第116章 通源江贯穿了白头山北麓,东邻歇镇、西靠石璜,是湾东岛的中心枢纽,也是蓝军1队此次协同考核作战的落脚点。不同于2队的旷野、3队的密林、4队的湍流、5队的矿井、5队的峡谷,于浩海抽签抽到的这任务始发地,可谓是依山傍水,环境优美。 第230章 寒冰初化,沃野千里。于浩海带领着剩余的1队人马——50个omega沿着白头山缓步上行,他们脚步轻快,一路上游山玩水,不像是要去打仗,倒像是在一起春游。 出发当天,于浩海大胆地对1队战士进行了“分兵”。孙信厚和高鸿飞带领着100人去阻击莱恩所率2队,步睿诚点300人去冲散卜奕和谏中震3、4千人部队,以及去震慑博莱特的5队,刘赢则带领着100人顺江而下,去绞杀凯文逊、方倾的5队。 1队至此,只剩50个omega。 “浩海,你太大胆了,”艾兰担忧道,“要是他们回不来怎么办啊?” “是啊浩海,”袁真也在一旁劝道,“要不咱们至少留100人防身吧,要是他们全被杀了……” “那就靠你们俩了,”于浩海笑道,“咱omega联盟军一样能行的。” 艾兰和袁真见他在那儿说笑,完全不在意,想是他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暮色四合,才来到了通源江著名的铁索栈道。这栈道位于鼎望山东侧,临着悬崖峭壁,原是气道宗师凯佰真人痛失爱侣后为了了却尘世所修建而成,说是叫“栈道”,其实只两根铁锁,悬在滑溜溜的千丈仞壁上,上下直角接近19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攀附。 于浩海抓了块石头扔了下去,咚的一声,沉闷的回声久久才传上来,如果人掉进去,恐怕要立时粉身碎骨,两天内才能把尸首找全。 “哈哈……”于浩海转过身,想笑着安抚众人,结果一回头,他的omega小将们就原地后退了五米以上,大眼瞪着小眼,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于浩海又尴尬地干笑两声,他是不会跟omega打交道的,即便是方倾,也三不五时地把他惹恼,甚至连分手都说出来了。 于浩海天生对omega这种生物很发憷。 “那有一面旗,”于浩海指了指栈道尽头,开始引诱他们,“我们走过去之后,就能拿到了。” “噢噢,”艾兰探头探脑地往悬崖下面看,犹豫再三,小声地于浩海,“咱们的护卫队在底下吗?” “在。”于浩海说。 艾兰立刻豪气干云:“兄弟们,咱们上!不要害怕!” “这不是通源第一天险嘛?”一个omega叫道,“欺负我们地理不好啊?这地方很有名,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我们会摔死的……”另一个omega支支吾吾道,“掉下面,脸贴地,就完了……” “我们是战士,”袁真生气地说,“难道上了战场也要犹豫吗?” “那也不能白白送死啊,”很小的声音嘟嘟囔囔,“我们只是omega而已。” 于浩海连忙说:“大家先别吵,在附近观察,我先走过去,你们看看我是怎么走的,如果大家……感兴趣或是想尝试的话,就试着走走。” 袁真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于浩海像是在说一个旅游项目,感兴趣的话就玩玩。 于浩海拿omega是没辙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扣上欺负人的帽子,这都是法典读多了的后遗症,所以平时看到omega就绕道躲避,这不得不领导omega,只好挑大家爱听的说。 于浩海将绳索虚虚地捆到自己的腰上,上到崖壁一端,将绳索挂在一侧,下望至少上千米不见谷底,这栈道宽仅三十多公分,容一人过去,两边虽然空悬,但于浩海视若无物,只将腰间绳索当抓手,跑酷一般极速而过,不到十分钟便跑完全程。 以他的心思自己去把旗摘了就完事了,但既然带着这五十个omega战士来到这儿,总不能不把人放在眼里,于是站在对面举起一拳头,遥遥地喊了一声: “加油!你们可以的!” omega们同时被他这憨比发言逗乐了,知道他也很难做,便鼓足勇气走到栈道绳索一端,轻轻晃动着,将脚踩了上去。 “我先来!”艾兰打头阵,有样学样地也把绳索捆到腰上,开始攀着绳子向前走,前后并无栏杆,一边崖上有风吹过,簌簌作响,他凝眉静心,不往下看,铁索可供抓手,晃晃荡荡的,omega们一个挨着一个,胆战心惊地依次上阵。 于浩海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幼儿园老师,不停地在前方为他们打气,还得维持秩序: “没事没事!绳子晃动是正常的!” “不要拽别人的衣服!” “拽头发也不行!” “挨得不要太密了!” “不要吵架,那样会分心的!” 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后,全员到齐,没有人掉下山崖。于浩海一鼓作气,带着他们登上了白头山山巅之亭,又借口手腕太粗,伸不到佛像的缘手里,让胆子最大的艾兰将手腕伸到里面去,拔了那第一面旗。 行动结束,于浩海只觉得刚才维持秩序时声嘶力竭,喊得大脑有点儿缺氧,此时深刻地理解了莱斯利的辛苦,沙哑着嗓音,朝众人挥挥手道:“原地休息。” omega们还在为自己“勇闯夺命岛”的夺旗事迹而振奋不已,把头发梳好、整理戎装,朝无人机挥手致意:“爸爸!你看到我了吗?我走过了悬崖、拿到了旗!” “爸爸,我是不是你的骄傲?” “爸爸!爸爸!我帅不帅?!” 于浩海此刻一点儿都不想对他的爸爸说什么,而是瘫坐在地,背靠大树,捡了个梧桐叶子盖住了脸,抱着双臂在那儿补眠。 “他是不是生气了?” “谁知道啊?” “感觉好凶哦……” “嘘!别吵吵,他不喜欢咱们吵吵。” “可是有嘴就要讲话的啊……” 于浩海听着围着自己七嘴八舌的声音只觉得想笑,到底是谁说的omega可以参军的,简直是胡闹。父亲以前跟他们讲过,战争年代的omega们都是统一关到崴合港的寄宿学校里,alpha们按劳分配,每个月把他们接出来相聚一周,再给送回去,为了他们的安全。 于浩海觉得这个制度非常好,年少的他在心里默默地为之点赞。 可惜,有上位者时间长了想老婆,开始说omega也可以参军,只要这个omega的alpha能保护好他就行了,慢慢的越来越多的alpha响应,被关在学校里的omega们也叽哇乱叫地要出来,便有了omega可以随军出征一说。 再后来,水星施行了“omega菁英计划”,能通过体检和考核的omega都可以出来参军了,便有了自己的omega爸爸尹桐相伴于总这样的事,接着瀛洲的翟晨之乱被平定,水星安稳了十几年,omega学校变成了开放式学校,omega都行动自如了,身体健康且父亲们是兵的omega们,便纷纷地效仿父辈,投身于军营当中。 这非常的不好! 于浩海在心中哀叹,他不是歧视omega,也相信极个别的omega是有上战场的资格的,像莱斯利就可以,索明月也可以。 但他家生病了的小方医生,是绝对不行。 袁真在一旁坐着,与其他omega一起点燃了篝火,煮着热咖啡和速溶汤,吃着压缩饼干和香肠,准备着他们行军路上的第一夜露宿。 omega们纷纷围绕在于少将边上打地铺,这年轻的将军虽然不爱笑,但是非常让人有安全感,即使兵都被他派出去了,剩的小队伍总共加起来才五十多人,还要露宿在荒山野地里,但大家都不觉得害怕,倒像是出来游玩一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还因为抢离于少将更近的地方差点儿打起来,最后才在艾兰的喝止中协商一致,躺到他的脚边睡好。 “要把他喊起来吃东西吗?”艾兰小声问袁真。 袁真看了看用树叶盖着脸不知道睡没睡着的于浩海,摇了摇头。 袁真知道于浩海没有睡熟。 像是遗传一般,每次于总打完仗回到家第一件事都是要抱着夫人睡上个一天一夜,浩海也是这样,上次隐崎岛回去后,他连庆功宴都没参加,而是和方倾一起失踪了,袁真就猜到他是补觉去了。 而在行军当中,他本人看着是在睡觉,其实耳朵都是竖起来的,非常警觉。 袁真将篝火拨弄了一番,让温度升高,大家睡得更暖和些。 很矛盾,即使是完全放下,不再有非分之想了,袁真还是会把所有的心思都百分百地放到于浩海身上,也许……是习惯了吧。 小时候,袁真曾光着脚轻轻地在于总那高到顶着天花板的书房里到处走。 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都比袁真高,也比他壮,打球还是去哪儿也不爱带着他这个腿脚都很软的omega,他便独自在赫特岛上的大书房里一排排书架之间走着,好不容易看到想看的童话书,他踮着脚伸着胳膊去够。 可他个子太矮了,书又在太高的位置,哗啦一声,童话书边上的水星仪被他碰到,掉下来砸到了他的头上,他哇的一声,哭得石破天惊。 闻声而至的尹桐连忙把他抱起来连声安慰,滑着滑板跑过去的尹瀚洋则是哈哈大笑,那路过的少爷于浩海则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未停,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第二天,大人们去忙自己的事,袁真又一次在书房里乱走时,却突然发现那一排排的童话书都变矮了,正好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伸手便能拿到。 第231章 “书都跑这里了,”袁真吃惊地指给尹桐看,“它们都下来了。” 尹桐弯下腰一看,才微笑道:“我说浩海昨晚在这儿搬什么呢,原来是帮你把书挪下来了。” “啊……”袁真小小地惊呼。 原来那看起来最冷漠疏离的少爷,却是个内心温暖的人。 就像今天,明明于浩海能轻易地拿到佛像缘手中的旗,非假意说自己手腕太粗伸不进去,站在一旁,鼓励omega们想办法去把旗拿下来,然后微笑地看着大家欢呼雀跃。 袁真想,可能于浩海永远都不知道,他一抬手、一垂眸的温柔,能让人沉溺其中,多少年都醒不过来。 可又能怎样,于浩海看中的人是方倾。 方倾未免太独特、太鲜明了,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新兵营里究竟有多少omega在偷偷模仿他,模仿他把毛衣套在军装衬衫外面,露出里面短短的一截;学他把笔帽别在头发上,即使头发没他多也没他蓬松;学他支着脑袋戏谑地上下打量人,甚至模仿他揣着手盘腿坐着、低头打瞌睡的样子。 “你们干嘛学方倾啊?”王俊不解地问这些omega。 “他得到了最有前途的alpha!”omega纷纷说道。 “这是什么退休老干部风吗?”王俊简直无语,“根本就不好看啊!” “这是学院风!学术派!一看就有文化!”omega辩解道。 袁真抱着书路过,听到这对话时,心里是觉得好笑和哀伤的,方倾的爸爸青羚本来就是个随随便便就能兴风作浪、引领水星时尚潮流的omega,方倾虽然没有那么讲究吧,但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又岂是别人能模仿来的呢? 袁真迷失过,也痛苦过,但方倾太强大了,一个既聪明又漂亮,更重要的是还很大气的人,袁真作为他的室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他的缺点,最后只好心甘情愿地退出,并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小于夫人”了,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士为知己者死”,他要像刘赢、步睿诚他们一样,做于浩海最忠诚的属下。 于是,在于浩海让艾兰和袁真填写蓝军1队的omega名单时,袁真第一个就把方倾的名字写上。 可名单返回时,这个名字,也是于浩海唯一划掉的。 方倾当不了兵了,于浩海不要他。 袁真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心中无缘由地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天晚上,行军露宿的第一夜,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于浩海,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傍晚,孙信厚与高鸿飞先是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接着是步睿诚带着大部队于深夜到达通源江畔,最后是刘赢。大伙儿争先恐后地要向于浩海汇报战况,于浩海笑着让大家一个个说。 “莱恩那个傻逼!”孙信厚道,“船都让我们给凿了个大窟窿,他还非逼着2队的人跟着他上船逃跑,当时沉进海里的人特别多!” 高鸿飞伸出手指数了数:“足有四艘船沉了,差不多二百五十多人阵亡!” “折了一半了,”于浩海点点头,“莱恩想迂回作战,先到杬角峰。” 孙信厚和高鸿飞对视一眼,突然从背后拿出孔雀翎羽做的旗帜来,笑着递给了于浩海:“莱恩那面旗我们拿到了!” “恭喜!”于浩海接过旗,微笑道,“我说怎么还不拿出来,以为出什么岔子了,问都不敢问。” 大家都笑了。 步睿诚接着道:“浩海,你猜得很准,三四队果然结盟了,他们正往湘岛上驱赶博莱特,我带队冲散了他们的队伍,假装跟刘赢包抄,两队人马分头逃窜,这是他们落脚点处的两面旗,接着我汇总所有人,去到了湘岛,博莱特苦苦哀求,要活到明天,我就听你的安排没杀了他,这是他那面旗。” “哇——!!!” “老步,你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你拿回来了三面旗!竟然还这么沉得住气!” 步睿诚只笑着不说话,于浩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兴奋地道:“真有你的!这一仗你赢了,就奠定了蓝军的基础,咱们胜券在握了!” 一阵吵嚷之后,轮到刘赢汇报了,刘赢面上微红,磕磕巴巴道:“浩海,我们按照你的计划两边夹击通江峡谷,可是5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落地就往峡谷外面撤出,想绕道去取旗,我们就没夹击成功,在追赶和恐吓他们的时候,副将方倾突然识破我们的计谋,看出我们只一百人,和凯文逊一起带着军队反攻,我们……仓皇逃跑,就没拿到旗……” 众人:“……” 六队当中每一队的落脚点附近都能够到一面旗,之所以于浩海派兵去各个击破,就是想趁着兵荒马乱时把他们周围最好拿到的那面旗抢走,可惜5队先是从峡谷里跑出,避了天险,又看出于浩海的计谋反将一军,使得刘赢的100人伤亡惨重,只跑回了一半的人。 大伙儿都胆战心惊地看着于浩海的反应,于浩海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看出来了啊?”于浩海笑道,“半夜去打的,也被识破了?” “是的,”刘赢惭愧地说,“我也大声招呼步睿诚和你的名字了,假装你们俩在附近,结果……结果方倾说我‘装神弄鬼’,还说你、你是‘缺德玩意儿’……” “……哦,”于浩海低头笑了笑,“你咋不把他杀了呢?” 出发的时候,刘赢曾含含糊糊地问于浩海,遇到方倾了怎么办,是不是要放水,于浩海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歹是个副将,杀了他就是大功一件,你可千万别手软。” “方倾一直躲在龙俊杰的背后,挡得严严实实的,没打着。”刘赢说。 于浩海见他神情沮丧,便出言安慰:“5队凯文逊王子是主将,队里的精英可不少,本来打他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不然也不会只派你一百人了,再说了,我也没拿到旗,还是得靠omega。” “啊?” 大家伙儿正纳闷时,艾兰嘴里喊着“当当当当”隆重地把他带领的omega们拿到的旗从背后捧了出来:“看我们的!我们白天过了‘通源第一险’!” “你们上了栈道?”步睿诚惊讶道,“那得合力才能拿下来的,不然绳索乱晃不牢靠,我还寻思明天咱们得一起去爬山,拿下这面旗。” “是的,我们五十个omega一个alpha,合力拿下了这面旗!”艾兰得意地说。 众alpha们互相看着,知道想把这些omega少爷们都赶到天险上可是最费劲的事,难怪于少将说起话来嗓子都哑了,大家心照不宣,齐齐对于浩海说:“于总,你可辛苦了!” 这天夜里,于浩海和步睿诚、刘赢等人在盘算着人数,这一战分兵对抗,收获颇丰,2队折了一半的人,3、4队各损一百,5队死了四百人,5队只伤了他们不到50人,全部加起来,蓝军1队虽然阵亡了22人但共斩获了9百人头,拿下旗帜4个,“抢七”直接抢了一大半,可谓是胜局已定,明天早上他们将一路南下,分别击杀3队与4队,并向杬角峰进发。 临睡前,于浩海突然叫住刘赢,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个龙俊杰……” 刘赢:“他是炮兵,住在17栋宿舍楼,离咱们很远,估计你没怎么见到过他,平时不言不语的,力气很大,21岁,跟咱们差不多大,擅长左路进攻。” “……嗯,”于浩海点点头,“他帅吗?” 刘赢突然被问住了。 alpha看alpha的时候会看兵种和工夫路数,倒真不注意帅不帅,他不知道帅是什么标准,也不知道他汇报时说的那句“方倾一直躲在龙俊杰的背后,挡得严严实实的”,已经在于浩海头脑中形成了一副英雄救美的画面,生成潜在的威胁了。 “……还行吧,”刘赢皱了皱眉,仔细回想龙俊杰的样貌,“挺高的个子。” “哦。”于浩海的喉结滚动着,握了握贴在裤边的拳头。 第117章 通江峡,河堤对岸。这里的境内流域面积达30多平方公里,大小河流有17条,属于热带季风气候,春凉冬冷,降水集中。 这天夜里,峡谷内下起了连绵春雨,湿冷湿冷的,篝火几次都点不着,凯文逊有哮喘旧疾,喝着这冷风,不一会儿就咳嗽起来,方倾把雨水打湿的呼吸器擦干,塞到凯文逊的嘴里,王俊与龙俊杰、荆露等人听到他在咳嗽,连忙架起那东倒西歪被炸了半边的帐篷。 “别弄了!”凯文逊吐出呼吸器,额上青筋露出,发火道,“我不住那里了!咳、咳……不住帐篷了!” “呼吸器堵不住你的嘴!”方倾见他又乱发脾气,狠狠地捶了他的背部几拳。 虽然方倾识破了于浩海的奸计,跟凯文逊一起反攻刘赢部队,杀掉了十几个蓝军,但这次蓝军偷袭成功,不但杀了凯文逊刚刚提上来的武将王安民,还把5队的装甲车和船只炸掉不少,辎重损毁大半,他们往杬角峰去的话困难重重,眼前的帐篷只是个缩影。 帐篷破了,上面露出了一大块,不停地往里漏雨,王俊只好把外衣搭在上面,将帐篷的窟窿眼堵上,他知道凯文逊出师不利,现在心情很不爽,只好讪讪地笑道:“殿下,帐篷修好了,你快进来吧。” 第232章 凯文逊装作没听到,龙俊杰和荆露去死拖活拽他也不进去,方倾指着他大骂道:“你耍什么王子脾气?!看在王俊拼死护住你这破帐篷的份儿上,现在给我老实地滚进去!” 凯文逊被吼得肩膀一抖,抬头看了看头发和衬衫都被雨打湿、正在不停哆嗦的王俊,只好站起身来,滚到了风雨飘摇的帐篷中去了。 龙俊杰和荆露看到不停发脾气的凯文逊王子殿下竟然被方倾骂一顿就老实了,很是惊讶,一眼接着一眼地瞟着方倾。原来看这副将是个omega,心里还没怎么瞧得起,没想到他还能拿得住这暴躁的王子主将。 “这位哥,”方倾甩了甩刚才被拽得生疼的手腕,对龙俊杰说,“打仗的时候,您能别总挡在我前面吗?刚才我好几枪都差点儿打到你后背上。” “殿下说了,你是副将,不能早早地就让你死了。”龙俊杰说。 方倾翻了个白眼:“我的枪法还可以,不用这么挡着。” 简易的晚饭做好了,热气腾腾地端进了帐篷里,凯文逊和方倾、王俊一起沉默地吃着。大伙儿心情都不好,虽然东奔西跑最后反败为胜,也拿到了通江峡起始地的旗帜,但太狼狈了,又损失了不少交通工具,所以都恹恹的。 “怎么有鱼?”凯文逊用筷子挑起了汤盆里的鱼脑袋。 “咱们的初始地在这通江,附近都是河,”王俊说,“刚才我顺手抓了一条煮了。” “你还有这本事,”凯文逊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他常吃海鱼,这倒是第一次吃淡水鱼,“这叫什么鱼?” “草鱼。”王俊说。 “果然一股草味。”凯文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吃着还是挺香。 王俊把上面的鱼腹肉划给凯文逊,下面的鱼腹肉让给方倾,自己叼着个鱼尾巴,低眉顺眼地咂着骨头,凯文逊看见了,不耐烦地把一大块鱼肉扔到了王俊的碗里,自己就着汤把简易加热的速食米饭全吃掉了。 方倾知道凯文逊在心疼损失的辎重,他也不出言安慰,等他自己想明白。凯文逊的性格虽然急躁,人也敏感和自负,但是方倾这段时间和他相处,已经摸清了他的性子,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会自我反省和纠正的人。 等到了深夜,王俊已经睡下了,凯文逊调整好了心情,跟方倾从长计议。 “于浩海能把兵分出去来打,是因为他有自信能把兵再收回去,”凯文逊灰头土脸地总结道,“刘赢、步睿诚、孙信厚、高鸿飞,甚至是邢元恺、章雨泽、何兴邦……这些都是一个顶十个的猛将,于浩海不是贪功的人,愿意让他们各出风头,都立下功劳,所以这些人都愿追随他,为他效力。而我不行,咱们这队里能人虽也不少,但跟我不齐心,都是我使钱或是用权得来的。” “嗯,”方倾点头道,“你反省的很对,有道是得人心者得天下,咱们5队的某些人,派出去可能就叛变了,收不回来。” 凯文逊瞪着他:“包括你?” “不包括我,”方倾笑道,“我是铁了心跟你合作的。想打胜仗不一定非要分兵才行,于浩海这也是一步险棋,假设他这次派兵偷袭,每一队都像咱们早先识破并反攻,那他损失的可不少。” 凯文逊听到这一猜测,心中燃起了希望:“是啊,那反而是我们每队500人打他派出的100人,也许他伤亡惨重,只是……那些队的蠢材们也都像咱们一样,及时判断出来了吗?这只能以后才知道了。” “现在就能知道。”方倾拿出一个黑色腕表,递给了凯文逊。 “这是……”凯文逊低头一看,瞪直了眼睛,“这是蓝军1队人的腕表?” “是的,王俊同学去抓鱼时在河边捡的,”方倾道,“是咱们杀的蓝军的人,被护卫队‘收尸’的时候掉的,指针完好,这个人目前在表上显示的还是‘存活’,所以能看到1队现在的情况了。” “太棒了!”凯文逊抚掌笑道,“王俊可立了大功了,现在1队的情况咱们尽在掌握!我看看……” 凯文逊看着腕表上跳动着1队斩杀人头的数字以及1队现有人员的数字,瞬间笑不出来了:“他们首战斩获了850个人头,现存人数是525,这么看来,在他分兵偷袭的过程中,咱们5队反而是伤亡最少的了。” “是的,”方倾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个数字太恐怖,王俊都不敢拿着这腕表找你邀功,只敢偷偷给我了。” 凯文逊笑了笑,爱怜横溢地看着睡梦中的王俊:“能抓鱼,还能拿到这腕表,帮咱们收集到了1队情报,王俊这侦察兵也算是合格了。” 方倾说:“是啊,这可是重大情报,咱们现在就倒推下各队的情况。” 凯文逊点点头,眯缝着眼睛,看着窗外,幽幽地道:“119人丧生,其中咱们队是死了50个,博莱特带领的5队最弱,估计是全军覆没……这加起来就是50加上550人,一共是500,其他的2、3、4估计每队伤亡100人。” “差不多了,”方倾道,“但是我觉得,除了1队以外,这五支队伍,按说实力最强的是咱们的5队,可今天来的为什么是刘赢而不是于浩海最得力的人选步睿诚?而且看起来刘赢只带了接近100多人过来。” “因为步睿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凯文逊蹙着眉,仔细思索道,“步睿诚的实力要比刘赢强,他不来打咱们,那就是去打对于浩海来说,更有威胁的队伍……” 方倾和凯文逊对视片刻,同时猜了出来:“3队和4队结盟了!” “没错,”凯文逊道,“于浩海应该是让步睿诚带着几百人,去攻打卜奕和谏中震的‘千人大队’,完全打败是不大可能,估计是把他们打散开来,接下来……” “分而化之,如果没猜错的话,明天,”方倾望向凯文逊,“明天于浩海和步睿诚就会兵分两路,去剿杀卜奕和谏中震的剩余部队。” 凯文逊道:“这是截了我们的道啊,他最怕的就是35队结盟,以及我们跟35任何一队的结盟,所以他才抢先把3队和4队打散开来,因为这两队的落地位置相近。” “是的,”方倾道,“我们既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接下来就不怕了,35队,我们就舍了吧。” 凯文逊看着方倾:“我明白了,你想去跟2队结盟?” 方倾点了点头:“我虽然有这个想法,但估计很难实现,莱恩自负又自大,是不会同意的,除非尹瀚洋‘兵变’成功,但尹瀚洋跟你是宿敌,我担心他不会跟咱们联合起来去打他哥。” “这种战场上哪还有兄弟,”凯文逊不屑道,“你还是他老婆呢,不照样跟我一队。这种淘汰赛亲情爱情通通没有,能赢才是硬道理。我同意了,咱们就去说服2队,跟我们结盟,只是可惜了……三项必备条件,我们可能只满足于登上杬角峰了,人头没有那么多了,旗也很难抢。” “人头还是有的,”方倾把自己的行军包打开,拿出七纵七横、满满四十九个试管的药剂,“你忘了你巨额投资的那个秘密武器了?” “可以用了?”凯文逊大喜过望,走上前去仔细查看那一个个透明的小玻璃瓶,“出发前见你没安排人另外背着行李,我以为你没准备,原来是自己背着了,我就纳闷,你有这类‘大杀器’,于浩海怎么会不要你?这不是以一敌百吗?” 方倾将药剂瓶推回到铁盒中,惨然一笑:“他不知道。” “啊?”凯文逊惊道,“怎么会?” “他刚从隐崎岛回来时,我跟他卖关子,说咱们制作出比变异血清还毒的东西来杀敌怎么样,当时……” 方倾回忆着当时于浩海那略带嫌恶的神情,以及说出的话:“他说,‘这不是助纣为虐吗?制作这种毒剂打到人身体里去,那跟阿诺德叛军有什么不同。’” 凯文逊闻言,嗤笑道:“好一个‘正人君子’。只是他觉得是‘助纣为虐’、滥杀无辜,我却觉得是‘以暴制暴’。” 方倾轻叹一声:“我跟他三观不一致,而你就不同了,要想赢,什么招术都能使,可究竟谁对谁错,说实话,是‘程序正义’重要,还是‘结果正义’重要,我也说不清楚。” 凯文逊看着低头整理东西、开始铺床褥的方倾,心道,我之所以跟你三观一致,不外乎我们都是“坏种”罢了。 制毒、用毒,这是有损阴德的事,根正苗红的于浩海不会同意这么做,可你方倾不同,你的祖父们一个是发动变异beta之乱的翟晨,一个是贪污受贿进贡omega的乌莲校长,你能做出这个选择并不奇怪,而我,我是强.暴犯老统帅的私生子,本来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跟我才是真正的志同道合,强强联手。 继承者,你跟我这样的人,又能继承到什么高尚品德呢? 凯文逊想到这儿,有些自伤自怜,揶揄道:“我不用你换步睿诚了,这么想来,还是要你比较划算。” 他走到王俊的被窝前,将外套脱了,轻轻地搭在王俊的被子上面。王俊的外衣拿去补帐篷了,是以冷得有些睡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 第233章 方倾见他的动作是难得的温柔,轻蔑地笑了笑:“这么点儿残存的人性,全用在王俊身上了。” 又过了一日,于浩海带领着蓝军1队,开着装甲车来到了铜钹山入口处,再往前,东部是古树参天的原始森林,西部是云蒸霞蔚的六角坑峡谷,他将于此地,和步睿诚分头追击卜奕和谏中震所率领的三队和四队人马。 于浩海将装甲车的左窗打开,伸出头来。清晨的薄雾穿过茂密的树林,斜斜的一道亮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一种少年蓬勃的英气来。他的衬衫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古铜色的健壮手臂,向一旁车内的人打了个响指,叫停了对方的车:“老步,不知道是你还是我会遇上,如果是你,碰到了谏中震与5队合并,你打不过就跑,不要硬拼,咱们在前面拐子湾集合,还有,一定要小心。” 步睿诚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用力点了下头,憨笑道:“于总真够意思,容易对付的都交给我了,这是要让我出风头啊,我不大好意思……” 于浩海摆摆手道:“我说过,你的计谋与能力不在我之下,只是没被发现而已,总让我遮着,对你发展不利,再说了,我不需要这考核来证明自己。” 说罢,于浩海带着一半人数的蓝军,转了个弯,向东侧的铜钹山原始森林前进。 卜奕一队人自从与谏中震拆伙儿后,便沿着广丰区南部,向武夷山脉的东段北麓原始森林方向走去。 所有的队伍最终目标都是杬角峰,但登上杬角峰的路线却各种各样,这次协同作战考核没有飞机能用,所以陆路和水路都可行,只是装甲车与炮车以及所分配的战舰被步睿诚所带领的人偷袭成功,炸掉了一半,选择就变少了,起码船就不能用了。 为了不在公路上被其他队伍袭击,卜奕只好挑了原始森林这一条崎岖隐蔽的路来走,这里地势险要,岔道极多,追赶起来也很难。 说来说去,能在去杬角峰的路上,损失的人数最少,无形中也是一种胜利。 卜奕以这种鸵鸟战术自保,他不敢松懈,命令全队现存的450人风雨兼程,抓紧时间赶路,不得休息。 两夜三天后,队伍已经越走越慢,累得不行了,卜奕的副将晏士凯求情道:“omega们都嚷嚷着走不动,问能不能睡几个小时。” “不行,”卜奕指着地图说,“这条路比别的路线绕远不少,咱们本来走得就慢,再休息的话什么时候能到杬角峰。” “可omega……” “不用管!”卜奕斥道,“你还有脸来问,步睿诚打来的时候,你喊的什么?” “我喊的……什么?” 晏士凯猛的被这么问,寻思了半天,才回道,“掩护好omega?” 卜奕冷冷地哼笑:“就是这句,如果我们死了的战士都是omega,现在全队的实力是怎样?在你的一声令下,死掉的都是alpha!剩这么多omega有什么用?同样是‘人头’,留着alpha多有用!” 晏士凯面色铁青,看着眼前愤怒的卜奕,简直是叹为观止。心道亏着你还是大法官的独孙,思想觉悟就这样?也不知道平权斗士、法学顾问玛格列特公主,听到你这番高谈阔论会是什么感想。 “还看什么?滚出去,继续带队往前走!”卜奕说道。 又是半天过去,到了深夜,有omega发烧生病了,也有咳嗽感冒的,更有抓着树枝跌跌撞撞,非要睡一会儿的,晏士凯再一次请示卜奕,卜奕道:“留着也是淘汰,不如让他们在这儿待着吧。” 话里话外竟是弃之不顾的意思,晏士凯婉转地告知omega首领楚力,楚力笑道:“真有意思,求我写名单进他的队时是一副嘴脸,现在抛弃时又是一副嘴脸,这么赶路不死也少半条命,我们不跟他走了!” 至此,3队的50个omega竟然被丢在原地,不管不顾了。 第二天早上,从后方追赶至此的蓝军1队发现了他们,于浩海、刘赢等人用枪指着,见是一群omega,都觉得奇怪。 “投降吧,”于浩海道,“把腕表计时器关了就能退出了。” 刘赢则举着枪奔了过去,一个个脸孔仔细检查,然后大声报告道:“都是omega!没有alpha冒充的!” “呆子!”一个omega骂道,“看身材还看不出来吗?扒拉我脸干嘛?” 众人都笑了起来,刘赢则涨红了脸。 艾兰见那领头的楚力面色苍白,便开口问道:“只有你们吗?卜奕他们呢?” 袁真看他一直捂着嘴咳嗽不止:“你生病了?” 楚力眉头皱着,惨笑道:“感冒了,死你们1队手里也算是荣耀了,自己退出太窝囊了,来吧。” 他举起了双手,等着被杀。 于浩海、孙信厚等人面面相觑,这么屠杀反而不人道了,于浩海考虑一番,问道:“卜奕把你们丢下了?” 楚力撇了撇嘴,没有回话。 “主将弃兵,你们再做选择,也不算背叛了,”于浩海说,“你们若不嫌弃,就加入我们吧。” “什么?”楚力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于浩海,“我们是omega而已,又没什么用。” “怎么没用?我们队的omega还摘了一面旗呢。”于浩海说。 “就是!”艾兰一听旗这个字就沸腾了,把自己里怀兜的那面旗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给他挥舞了两下,“我们omega一起摘的,就在白头山上!” 于浩海道:“既然生病了,你们就先停在此地养病,袁真,你带着人处理一下,我们去追卜奕了,你们慢慢来。” “好的。”袁真背着医疗包走上前去,伸手到他们的额头,探测体温,并柔声说道,“咱们不是一人两套军装吗?我们这五十人正好把另一套军装给你们,欢迎你们加入1队。” “我们是1队的人了……”楚力队伍里的omega禁不住热泪盈眶。 “这、这简直是质的飞跃啊,之前想都不敢想!” “太好了,我还以为等待我们的是投降或是死亡呢!” 于浩海保持着英俊潇洒的背影,大步往前走,带着刘赢、孙信厚等alpha,要继续往前追击卜奕。 “于少将,”楚力转过身,望着他的背影,开口道,“卜奕他们在前面夏罗河腹地了,他们怕狼,没往铜钹山最里面的烽烟区走。” 刘赢和孙信厚等人的眼睛霎时都亮了起来,却知道此刻千万不能暴露,于浩海压了压弯起的嘴角,回头对他道:“谢了,楚力。” 说完,他和刘赢、孙信厚等人,就跳上了装甲车,风驰电掣般地去追卜奕。 “咱们鬼打墙似的,在这铜钹山里找了一天一夜!”孙信厚搓着手叹道,“终于知道卜奕的下落了!” 刘赢笑呵呵道:“浩海,没想到你还会骗omega,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他刚看到于浩海背对着omega时,脸上又出现了少年时期调皮捣蛋的狡黠神色,所以精神一放松,叫的不是“于总”或是“于少将”,而是“浩海”了。 “……这不是骗,”于浩海正了正神色,轻咳一声,微笑道,“这是哄,我哄了omega快半年了,积攒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经验。”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知道他说的是小方医生,连那么聪明的小方医生都被他哄走了,看来于少将是谦虚了。 三辆装甲车停到了夏罗河腹地处,于浩海等人轻手轻脚地下了车,头戴树枝和草编的帽子,埋伏在僻静处。 夜深人静,卜奕带着3队的人停了下来,升起了火,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升起,饭香味儿时不时地传了过来。 于浩海将两手展开,大拇指交叠在一起,喉咙完全打开,舌头慢慢向上卷,双手放在口上做成海螺形,放于唇中央,深吸一口气,然后嗷呜——!!! 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头狼的鸣叫。 “我.操!我.操了!”卜奕原地跳了起来,一把握住了枪,“怎么这里还有狼?!” “估计是做饭的香味儿……” “快把火灭了!”卜奕一脚踹翻了正在沸腾着的汤,“集合!往前——不,往后撤退!” 他听出那一声声狼叫来自前方,便迅速集合众人,向后面跑。 于浩海叫了一会儿,停了下来休息,见众人都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五彩纷呈的表情,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时候在瀛洲……养了几头狼,没事的时候,就学了学。” “……哈哈,”刘赢干笑两声,“卜奕他们撤退了,再往后面赶一赶,他就撞上咱们的部队了。” “没错,咱们从后面追,给他来个前后夹击。”于浩海兴致盎然地说。 泰加林带,针叶林高,叶脉如针般细长、锋利。 犹如方枪射出的针剂子弹。 第一声枪响过后,一个人跌倒在卜奕身前。 他低头一看,是一路上都与他作对、同时也给他挡枪的副将晏士凯。 “敌袭!”话音未落,四周的密林里枪声接连不断,刺向卜奕所带领的3队士兵,“不要慌!” 第234章 卜奕又喊了一声,却赶紧闭上了嘴。深夜里的枪击战,谁出声,谁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3队的士兵们惶惶然不安地开始大叫着反击,可收效甚微,敌人埋伏很久了,高空中的深色树叶仿佛连结成了天罗地网,让人寸步难行。 “明明是被狼驱赶到这儿的,怎么会有埋伏!”卜奕仓皇地躲到树林中,和一个墨蓝色的身影对上,“是蓝军!” 他开枪,未等扣动扳机,身后一人中了枪,啊的一声大叫,倒下,静谧无声。 “蓝军怎么又来了?” “不,是蓝军怎么追上的?!” 一个个问题像是无人回答,卜奕握紧了枪,躲到了3队的尸体后面。 “嗷呜——” 仿佛是一声幼狼在叫,卜奕一下子跳了起来,被一阵熟悉的轻笑声定在了原地。 “……真的是怕狼啊,”声音慢悠悠的,于浩海用枪挑着他的后脖领子,“别怕,站直了。” 卜奕想转身,却又不愿转身,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于少将。” “嗯。”于浩海答道,“想怎么死?” “随你。”卜奕这时反而不怕了,横竖就是个淘汰罢了,反正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个。 他刷的一下转过身,看到的确是于浩海身后的楚力。 “你背叛我?!”卜奕惊得口水四溅,“我他妈的就说怎么会被发现!原来是你!楚力!” “我只是个omega而已啊,”楚力举着枪,指着他,“现在高烧还没退呢,在你看来,我早是个死人了。” “开枪吧!”卜奕觉得死在omega手里太晦气了,便对于浩海说,“我知道你恨我,跟尹瀚洋争少将那件事,我抢了他的功劳,还诬陷他串通海盗,你虽然一个字都没跟我说,但我知道,你比你弟还记仇,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哦。”于浩海说。 “快点动手吧!”卜奕催促道,“正好晚上能回去跟他们喝酒,也能睡个好觉了!” “恐怕没人陪你,”于浩海摇摇头,无情地说,“你是第一个死的主将。” “什么?”卜奕瞪直了眼睛,这对他这骄傲的人来说,可是不能忍受的,“莱恩呢?谏中震呢?再不济……博莱特呢?你他妈的搞偷袭没铲了他?!” “没有,”于浩海道,“他苦苦哀求,挺可怜的,我就放了。” “妈的!”卜奕睚眦欲裂,瞪的眼眶都红了,他对自己的预期是前三,最低也是第四,怎么都没想到是倒第一,比博莱特还惨,这无人机拍摄过后,别说是公主了,就是一般omega,也瞧他不上了! “那我怎么求你才行?” “我也不知道。”于浩海诚实地说。 “……我求求你了,”卜奕嘴唇哆嗦着,“我……父亲年迈,我是家中独子,我……” “磨磨唧唧啥啊,”艾兰跑了过来,催促于浩海,“你等什么呢?” 于浩海指了指天空中嗡嗡的无人机:“我等它靠近,好切个近景。” 卜奕听到这话,惊得张圆了嘴,怒不可歇地叫道:“于浩海!” “来了,”于浩海抬头看了看那探了过来的无人机,对楚力说,“交给你了。” 楚力举枪都举的累了,听到于浩海发令,对准了卜奕的眉心,一枪毫不留情地射了出去。 卜奕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第118章 赛开岛以南,是一望无际的启明海。 名字叫启明,其实只是天上启明星的最佳观赏地点而已,这片海的勘探与行驶之路一点都不“光明”,而是危险重重,甚至被当地居民称为无岸之海。原因是这片海域当中有非常多茂盛丰饶的植物,尤其是像马尾藻这种飘飘摇摇、枝干长而容易互相缠绕着的植物,这对船只的影响非常大,所以这片海域鲜少有船只经过,也被称为水星中较为知名的危险海域。 莱恩所带领的2队一落地,离拥有三面旗的赛开岛最近,他高呼太幸运了,不顾副将韦渤的劝说,一意孤行,非要去赛开岛拿下三面旗。 “莱总,这协同作战考核,讲究的是各个兵种通力合作,每一队的初始地附近都设有旗来做诱饵,但这旗肯定不能让咱白拿,放了最多的旗就说明附近的危险最大!”韦渤讲道理讲得口干舌燥:“我觉得我们不要贸然去赛开岛……” “啰嗦死了,”莱恩踹了韦渤一脚,“我已经决定了,再废话我抽你。” “尹少将,你怎么看?”韦渤求救般地看着尹瀚洋。 “什么尹少将,”莱恩眉毛一挑,“在这里,哼,他是尹副将。” 尹瀚洋弯着腰,大眼珠子溜溜地在俩人面上转动着,似笑非笑,左右手不停地拍着:“我觉得,莱总说得对!” 韦渤:“……” 韦渤是被莱恩连贿赂带恐吓拽到这支队伍里的人,他的孔雀旗名次是第八名,按道理来说,做了莱恩这第二名的副将并不亏,但5个月的新兵营时期,大家每天一同出操、格斗、打靶、训练,大大小小的考核层出不穷,彼此都心照不宣,莱恩这第二名有水分,而且水分还不小。 所谓千里马也得靠良将来带,韦渤真正看中的领路人是于浩海,但于浩海的副将人选太出乎众人意料了,远在十名开外,根本没有看到他。 韦渤心中难掩失落,又因父亲的职务关系,难逃莱恩的魔爪,最终被这草包收为副将,只觉得前途渺茫,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未知数。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已经是少将了的尹瀚洋也得遵循孔雀旗考核的要求,最终与自己同为莱恩的副将,他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行军的第一夜,明黄2队遭遇了蓝军1队的埋伏。韦渤预料的没错,越是诱饵多的地方,天险就越多,就像1队需要集体通过悬崖峭壁上的铁锁栈道、5队需要绕过封闭幽暗的通江峡才能拿到旗,这赛开岛三面环海,一旦被追杀,逃无可逃。 尽管尹瀚洋和韦渤奋起反抗,不停地还击蓝军,但一个大惊失色、狼狈猥琐的主将太影响整队的士气了。 “快逃啊——”莱恩一个个驱赶反攻的2队士兵,“他们是蓝军!于浩海杀过来了!” “往启明海方向走!”莱恩指挥道,“快逃!” “我不想做第一个被杀的将军!”莱恩声嘶力竭,一枪拖砸到韦渤的头上,“你他妈的还打什么,快护着我走!” 就这样,2队在莱恩快吓得尿裤子的呼喊中,狼狈地坐上了已被炸得操纵杆失灵的战舰上。 “莱恩!”韦渤怒了,“这可是启明海,被叫做无岸之海的启明海!船要是半路落水了,长官们的护卫队都来不及救!” “我不管!赶紧给我上船!”莱恩用枪指着他,“快上去!只有这里蓝军才不会追来!” 尹瀚洋蹲在地上拨弄着冒水泡的船板:“莱总,这船体可能撑不到对岸了啊,在不停漏水。” “别废话了,能撑过去!”莱恩跑了一圈,挑了破损程度最小的船,先登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放着尹瀚洋在别的船很不安全,于是跑过去抓着他的肩膀,“别耍花样,上这艘船!” 2队的人坐着残破不堪的战舰,从地图上挑了最奇葩另类的路线,往杬角峰驶去。 这一路上,零星听到远处的炮弹与枪击声,估计是别的队伍之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莱恩沾沾自喜道:“还是我英明,这海路虽然凶险吧,但哪个队都碰不上,安全!” 韦渤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这跟逃兵有什么两样?这种逃避的方法,跟土遁似的,说是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实际上却连对战的勇气都没有。 莱恩看出他面露不屑,咬牙切齿道:“难道不是吗?虽然我们被蓝军冲了一下,损失了200多人,但等到了杬角峰,别的队可能都被淘汰了!只要我们在前三名,就能顺利毕业,你懂个屁!” 韦渤的脸涨红起来,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莱恩:“我宁愿咱们跟他们痛痛快快地打几仗,淘汰就淘汰,也好过躲在海上!” “你再敢龇牙?!”莱恩一枪拖又要砸到韦渤脸上,被尹瀚洋伸长胳膊拦了下来,将枪把平移了回去。 “哈哈,都是一个队的,别伤和气嘛,”尹瀚洋笑道,“这启明海以前只是听说,这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据说夜景特别美,你们看。” 海风猎猎,东方地平线上空,一颗不同于其他特别明亮的晨星在熠熠生辉,发着光。 韦渤也抬起了头,看着这启明星。这颗星虽然看起来十分耀目,但在水星的传说中并不代表着吉兆,据说它有时高悬于东方的天空上,有时则在西方闪耀着,又叫长庚星了,让人捉摸不透。 就像此刻双手按在船杆上,一脸天真烂漫看星星的尹瀚洋一般,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他不怕被淘汰吗?上来就损失了200多人,如果不是前三名进入杬角峰,2队所有人都要被淘汰。 第235章 韦渤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下半夜,船行的更慢了,长长的马尾藻数量越来越多,终于缠上了船底的涡轮,把拽得走不动了。 “报告!”附近的船只接连向莱恩发出讯息,“2号船的船锚打摆子了!” “报告莱总!4号船的动力舱失灵了,固定不了船身!” “莱总!!!5号船被马尾藻铰了底轮,四个都铰上了,停住不走了!” “快修!管船舶修理的维修兵们都死哪去了?!”莱恩急得团团转,“赶紧让他们修啊!” “莱总,”尹瀚洋在一旁道,“他们死在赛开岛上了,之前您让狙击手先跑,没管他们这些后勤兵……” “给我闭嘴!”莱恩一边的脖筋挑了起来,大声喊道,“你老婆呢?他不是海盗吗?让他出来修船!” “我老婆没参加咱们的考核……” “不可能,出发时我还看到他远远地跟着了,”莱恩斩钉截铁道,“快让你老婆喊他的海盗兄弟出来帮忙!” 这船里众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怪不得莱恩非要让与他数次起冲突的尹瀚洋当自己的副将,原来是惦记他老婆和他老婆的援军呢。 “你再说我老婆,”尹瀚洋直直地盯着他,眼中射出寒光,语气冰冷如刀刃,“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报告!2号船、2号船……它沉了!” 说话的人嘴唇直哆嗦,这船上的人极目远眺,2号船停在海中,一动不动,随着幽深的海水上下颠簸,越来越往下沉。 “我说过,这条路很危险!”韦渤拍着栏杆,朝莱恩喊着,“你就是不听!非要让我们跟你走这条路!” “咱们这船也漏水了!”士兵们开始骚动起来,“只是考核而已,大不了淘汰!这下我们命都要保不住了!” “这可是有去无回的无岸之海啊!” 船舱里先是一波又一波地往上渗水,接着是汩汩地往上冒水,所有士兵们都行动起来用桶或盆接水往海里倒,慌成一片。 天空中飞翔的无人机越来越多,甚至打开了照明模式,一次次低飞,看着这2队的人。 “都是主将的错,让我们这么狼狈,我们不想淘汰啊!” “现在还管淘汰不淘汰吗?护卫队的船笛声都响起了,再不过来救援,咱们都死这里了!” “报告!3号船也下沉了,护卫队正在打捞!” 莱恩的双手都快被他拍红了,他一次次徒劳地拍着船杆,只担心下沉的船越来越多,只要护卫队的人来接手,得到长官们的援助即算失败,那他的2队人头就越来越少了。 “别让护卫队的人来救!”莱恩通过发讯器警告所有船只,“改变航向!不要让护卫队的人找到我们!千万不能淘汰,我们不能被淘汰!” “什么?!” “莱恩!你想让我们跟着你死吗?!” 有omega一听这话,嘎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救命啊!” 他开始对着无人机疯狂招手,嗷嗷地哭叫着:“莱总不让你们来救我们了,船里都是水,我害怕呀!” omega的痛苦传染能力极强,不一会儿工夫,船里地动山摇,哭声震天。 “我们不要你当主将了!” “你滚下台吧!跟着你别说打胜仗了,命都要没了!” “我们也没打仗啊,这不一对上蓝军,莱恩就让我们逃跑吗?” “胆小鬼,窝囊废!” “你骂谁?!”莱恩用枪指着对方,“你他妈再骂一句!” 呼喊声、叱责声、哀嚎声、哭声、埋怨声等响声震天,尹瀚洋倚着船杆,静静地看着这众生相,知道属于他的时机到了。 他朝天举起枪,砰的一声鸣枪示警,向众人喊道:“大家听我一句!干掉莱恩!推我做主将,我能为大家解困!” “哈哈!等不及了吧?”莱恩猖狂大笑,“你以为这些人真能跟你?” 他把拽住衣领的那人往旁边用力一搡,整理了下自己的军装,嗤笑道:“这里面,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们财务司政权下的人,就连你身边站着的那韦渤,他爸都是我们财务司廉政官的秘书,你问问他,他敢跟你吗?” “哇哦,钱能通天啊!”尹瀚洋微笑着,将脸侧了侧,方便他后方的无人机靠近,将这一幕丑恶拍得清清楚楚,“这么说,这队伍里的很多人都被你买通了?” “当然,你个乡下小子懂什么,”莱恩大言不惭道,“我知道你有能力,你实力强,你不但有个牛逼的爹还有个牛逼的哥,可为什么孔雀旗考核后,你第六我第二啊?因为你是被放弃的小子,明白吗?连你老爸都知道见好就收,不能再给你了,你们老于家,没有更多的将军名额了!” “哦,原来是这样。”尹瀚洋尽管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可就听着莱恩这么说出来,还是觉得心如刀割一般疼痛,他再有超能力又能怎么样,这世道,钞能力能淌平一切,他的孔雀旗成绩可以被篡改,他的少将可以被夺去,原因并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他是于家的第二个儿子,而于家老大,已经得到的光环够多了,再给他,就显得贪多了。 变化在瞬息之间,尹瀚洋和韦渤已经枪口对着枪口,互相对峙了,生死存亡只在此刻,船上所有人都集中精神,看着这两位针锋相对的副将。 “把他杀了,”莱恩对韦渤说,“你们一命换一命也算值了。” 尹瀚洋叩动了扳机,枪口却稍稍往外偏离,瞄的是韦渤的颈侧。 晃动的海面,孤单的月亮,隔壁越来越往下沉的船只。 韦渤知道,以尹瀚洋的枪法与速度,他若想杀自己,自己早死了。 他在等什么?韦渤看着尹瀚洋帅得惊天动地的面孔。 噢,明白了,原来,他在赌我究竟是不是一条忠诚的狗。 韦渤转动枪口方向,嗖的一声,射出方枪针剂,击中了莱恩的眉心。 “你!”莱恩满脸震惊,瞪圆了眼睛看着韦渤,在错愕不解中,向后重重地摔倒在了船板上。 “好兄弟!”尹瀚洋笑得顽皮与不羁,伸出了手,和韦渤用力对了一掌,“我没看错你!” 韦渤苦笑道:“我爸会打死我的……” “没关系!”尹瀚洋笑道,“咱们会顺利毕业,然后就远走高飞!” 韦渤也开始对未来期冀起来,离开了父辈的阴影,离开财务司政权的辖制,他确实想作为一个单纯的士兵,畅快而自由的呼吸。 “3号船将船锚往下沉20公分,所有战士穿好救生衣,等我们过去救援;4号船登上备用艇,弃大船;5号战舰将发动器主机局部拆装,调整上下间隙;5号船轴承浇铅,等我去置换底轮……”尹瀚洋接手了明黄2队的所有指挥调控工作,用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将剩下的战士归拢到一起,平稳地向岸边驶去。 统帅府,办公厅。 宽大的视频屏幕中,模糊不清的画面里,尹瀚洋拿着枪,听到莱恩说的话,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失落。 巴可达统帅看着尹瀚洋那受伤的表情,再也忍受不住,将办公桌上所有东西都推到了地上,一时间笔记本电脑、笔筒、文件、电话噼里啪啦掉在地上,他一拳砸向桌子,指着坐在沙发上的公主玛格列特:“这就是你幕后操纵的好戏?看着这画面,你丢不丢人?!” 玛格列特被这凶狠的声音惊得心跳砰砰作响,她强装镇定,尖声道:“莱晤是三朝老臣,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财务司大臣!他开口了我能怎么样?!” “这莱恩根本是个贪生怕死的草包!你给军官施压,让他空降到第二名!”巴可达怒不可歇,“孔雀旗还是我颁的名次!你让于凯峰怎么想?!他会觉得我们王室又开始弄虚作假那一套!” “你管他怎么想!我们王室子女处处要看他脸色行事,这么多年都没够吗?”玛格列特的眼睛红了,“莱恩说得没错,他们于家一个儿子成才就可以了!” “凭什么?”巴可达怒道,“那尹瀚洋是一样的优秀,就因为他是老二,他就得不到属于他的一切吗?这不公平!” “哥,你不要因为尹瀚洋长得像尹桐你就特别在乎他……” “不是!”巴可达愤怒地指着她,“这跟尹桐没关系,我只是在说这个道理,没有法律规定一家的两个孩子不能都拿到他们应得的东西,你是学法律的人,竟然背后搞这种买卖名次的勾当,他们都是孩子,为什么要让他们见到这肮脏的成人世界,为什么要他们面对这种‘现实’?” “是的,我买卖名次,我肮脏,可如果不是我跟莱晤拉拢好关系,水星医院每年报销那么多老兵的医疗费用,钱又是从哪儿来的?” “你因为方匀的关系十几年关照水星医院的经济运转……” “我没有!”玛格列特喊道,“跟方匀没关系,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孩子都参军了,我像你那么糊涂吗?” 第236章 “你怎么就不明白,尹瀚洋这事跟尹桐无关……” “塞西莉的omega爸爸死了十几年了,你为什么不续弦?” “……你好意思提他爸爸?”巴可达坐到了椅子上,“如果不是当年你把一个发情的 omega推到我的房间,又怎么会有塞西莉?!” “是你害死了他,每次他到了发情期,你都不愿意去帮他,是你害死了塞西莉的爸爸……” “是我,我不抵赖,”巴可达苦笑道,“上天下来一道雷,痛快地劈死我吧,这些年,我每次看到塞西莉羡慕别的小孩的omega爸爸,我就钻心一般的疼……” “不要再说了,如果你当年不结婚生子,于凯峰也不会跟你真正的交心,”玛格列特将脸上的泪珠拭去,“大错已经铸成,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凯文逊和塞西莉平安地过一辈子。” “我再问你一遍,凯文逊的成绩有没有……” “没有,”玛格列特说,“他最恨弄虚作假了。” 第119章 杬角峰高地由东南和西南两条山梁呈人字形排列组成,又像是个三角形,上山的路有两条,共分为十一个阵地。三个必要条件中,登上杬角峰忘忧亭,拿下最终那面旗,也是胜利的标准之一。 这一路上,凯文逊和方倾所带领的赤红5军走得小心翼翼,先是避开最有可能撞上蓝军1队的直达公路,又避开了可能与卜奕、谏中震相遇的原始森林与峡谷,等到路过赛开岛想与莱恩所带领的2队结盟时,又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人呢?”凯文逊疑惑道,“咱们这一路走得通畅,竟然哪一队的人都没看见。” “估计是都被杀了……”王俊像是在讲鬼故事,缩了缩脖子,小声说,“赛开岛上我看见有明黄2队的军帽和鞋子遗落在地上,原始森林里外面也有车辙,峡谷里散蛋炮的硝烟味道都没散干净……” 5队士兵听到王俊富有感染力的话,再加上深夜赶路的气氛渲染,一时之间汗毛都立起来了。 “那样也好,”方倾笑着安慰众人,“如果3555队都已经被1队杀干净,那咱们5队躺着得第二了。” “是啊,那咱们更不怕了!” “前三名就能毕业了,第二名可是个好成绩!” “奇怪,蓝军为什么不来杀我们啊?” “估计是在前面等着了,杬角峰有十一个阵地,我要是于少将,就谁都不理,在前面埋伏就行了!” 凯文逊和方倾对视一眼,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捡来的1队腕表上现在显示1队存活人数是578,不降反增加了50人,而斩获的人头数则由119升至8500,也就是说,在方倾他们赶路的这两天,蓝军至少灭掉了两个残余部队,已知己方剩余人数为500,剩下的那支接近有500人的队伍究竟是哪一队呢? 协同作战考核已经过去了四天,在第四天的夜里,凯文逊和方倾所率部队,到达了杬角峰山下。 隐蔽的密林里,空气湿润冰冷,一阵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不能一起往山上走,”方倾建议凯文逊道,“先派20人一辆装甲兵上去探路,如果真有埋伏,我们就在原地等着另一队过来,再往山上去。” “装甲兵有些冒险,车的目标太大,不如派步兵吧,”凯文逊沉吟道,“就借着今晚的夜色上山。” 5队的荆露点了20个人,整装待发。方倾嘱咐道:“蓝军极有可能在上面阵地等着,一旦遇到蓝军双方交火,即使活下来,也不能往回走,只能就地找位置隐藏,等我们大部队上去,我们听到枪响,就知道他们埋伏的地点了。” 荆露点头应允。 20人身穿深色隐蔽军装,像影子一般往山上走,石洞里,草丛中,树林后,杬角峰中不乏奇山异石,都是遮挡的地方,荆露一行人一次次变换隐蔽的位置,跑动着往山上去,都没有发现蓝军的影子。 “这是派了一行人上来探哨了,”破旧的高台上,步睿诚将望远镜摘下,对于浩海道,“穿着夜行衣,看不出是哪个队的人。” 于浩海依旧手执望远镜,看着那一队鬼鬼祟祟往山上跑的人,轻笑道:“是5队的,他们当中领头那人背枪的位置和其他人相反,是荆露那个左撇子。” “5队的人挺能藏啊,这都第四天了,还这么谨慎,”步睿诚道,“跟咱们之前想的不一样,他们既没跟卜奕结盟,我斩杀的谏中震那一队,也没看到5队,这么说,他们想和咱们单打独斗了?” “没那个胆子,估计现在是懵的,猜不到还有哪个队活着,所以才这么小心。”于浩海道。 “我们去把这些探子给敲掉?”步睿诚问。 “不,”于浩海说,“咱们不动他,他下次派来的人就更多了。” 天蒙蒙亮,荆露带着20人全须全尾地回到了5队驻扎地。 “没有人,”荆露汇报道,“我们都到了忘忧亭了,也没看到蓝军的人,我们把十一个阵地的所在位置都标记下来了。” 荆露把地图纸交给了凯文逊,凯文逊看过后,递给了方倾。 “奇怪,”凯文逊皱了皱眉,“如果他们早到了这里,存心来埋伏我们的话,怎么能忍你们标注阵地位置?难道1队的人还没到?和2队碰上了?” 方倾听出凯文逊语气中的兴奋,先登山顶拿旗即为胜,他已经摩拳擦掌,急不可待地想上山了。 “不可能,蓝军还是在山上了,”方倾说,“即便碰到了2队,目前看他们的人数也是只增不减的,那就说明2队也败了,蓝军的车与船没被袭击的话,按脚程怎么也到这山上了。” “那你怎么解释荆露他们没碰见?”凯文逊问,“连地图都搞到手了。” “这……”方倾皱着眉仔细想,最后说,“请君入瓮。” “不会的,我们已经知道阵地在哪儿了,完全可以分头上山,蓝军也就比我们多个70多人,想拦截我们还是有难度的,我们现在应该赶紧上山去。” “不,我觉得不能去,要等另一支队伍过来,”方倾道,“只有联合才有可能对付得了蓝军……” “你把他们想的太强大了,”凯文逊着急地说,“都是alpha,眼前的人头还是旗怎么能放着不要?这不是alpha的做派,alpha忍不了!” “我看是你忍不了了,”方倾无语道,“殿下,要沉得住气,现在还有一支队伍在外游荡,我们要等。” “如果是1队和2队在别处正在火拼呢?于浩海碰到了尹瀚洋可没那么容易赢,一旦尹瀚洋的老婆派了援军呢?”凯文逊拍着手,“那我们更不能等了!他们会同归于尽的!” 方倾说服不了一个冲动又极其渴望胜利的年轻王子,和凯文逊辩论了快三个小时,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决定:分兵。 凯文逊点了300人,胸有成竹地对方倾说:“我们先上去了,以赤红信号弹为信,我那边得手以后,你们快点儿跟上来。” 方倾叹了口气,见他已经把王俊推上了炮车,便对他说:“答应我两件事,一、打不过就赶紧下山;二、别拿王俊撒气。” 凯文逊听他说这丧气话就不爽,哼了一声,开动引擎,带着三辆炮车三辆长方形装甲车往杬角峰行进。 半晌,凯文逊已走出很远了,龙俊杰问道:“方副将,我们是原地待命吗?” 方倾搓着手,不停地回想于浩海的样子,他是蔫坏的,时不时地低头轻笑,凡事举重若轻,没有十成把握不出手、一出手就有去无回的脾性。 方倾越想越不对劲,站起身来连忙告诉龙俊杰:“赶紧拔营,招呼众战士,咱们再往后撤退20公里!” 这一决定保住了5队剩余的200人,直到第二天深夜,凯文逊和一干残军才辗转到百子湾东郊口南路,找到了方倾留下的信号。 方倾和龙俊杰等人迎了出去,车开了,荆露满脸是血,驮着昏迷不醒的凯文逊下了车,王俊灰头土脸地扑了出来,对方倾说:“蓝军追了我们十几公里!咱们昨天驻扎的地方已经被炸了,殿下说你会藏在这儿,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他怎么了?”方倾把凯文逊流着血的头抬了起来检查伤势。 “被5队主将博莱特打伤的,”王俊哽咽道,“不知道怎么回事,5队的人竟然也出现在1队里,我还看到了林珀西,当时我们都以为博莱特是误上了山,还以为是盟友,结果他们突然动手了,博莱特说、说他的队伍,换枪不换药,没改番号……” 号称孬兵组的5队竟然还在,博莱特主将竟然也没死,还跟1队联盟了?! 方倾心念电转,突然明白了其中关窍,原来于浩海故意斩草不除根,留下了5队残余部队与主将博莱特,而杀光了卜奕的3队和谏中震的4队的人,他铁了心要把自己所在的5队作为倒第三名淘汰,坚决让自己和凯文逊这一队毕不了业,而博莱特组即使苟到了前三名,也因为资质差而无法派出去执行任务。 原来从始至终,于浩海认为能毕业带队去前线的,只有他和他身在2队的弟弟尹瀚洋。 第237章 第120章 300人斗志昂扬地出发,回来了45人,包括躺在帐篷里昏迷不醒的主将王子殿下。 方倾捏了捏眉心,这比他想象的还惨,以为好歹能剩回来100人呢,结果竟然就这长方形装甲车一半的人都没装满。 正发愁又迷茫地看着那破损不堪的装甲车时,车轱辘耗尽了它最后一口气,很没出息地委顿在地,扎胎瘪气了。 方倾:“……” 维修兵栾勇军见状连忙抄起板子和轮胎:“我去修!” 然后飞奔过去扭螺丝、卸轮胎,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剩余的战士们都惊弓之鸟般忐忑地看着方倾,原本他们对这omega副将颇有微词,以为他就是王子殿下的随行医生,或是方枪这一武器的“技术支持”,没多瞧得起,可当方倾和凯文逊意见出现分歧,吵得天翻地覆时,里里外外战士们都看着了,事实证明方倾说得没错,蓝军就是在那请君入瓮,收割麦子。 “你们一个个说吧。” 方倾坐在一个矮趴趴的树墩上,修长的左小腿搭在右边大腿上,一副闲适的神态,像是在会诊他的病人。他们此刻藏匿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庄农户里,士兵们围着谷子坐了一地。 “完全是压着打,”荆露回想起昨夜那一战还是心有余悸,“殿下也很谨慎地逐个阵地去勘察了,可是直到进入第五个阵地所在仓库,蓝军才冒出头来开始反击。” 这是诱敌深入了。方倾点点头:“继续。” “孙信厚和高鸿飞打头阵,枪法是一等一的好,他们埋伏在窗口处,我们的前排狙击手只打了20多枪就被压制住了,接着被干掉了二十多个人,队伍开始松动起来,当时大家都慌了。”荆露手里摩挲着枪,回忆着那场景。 炮手盛波光接着说道:“我当时在殿下身边,殿下也犹豫要不要退,可是十一个阵地,我们已经占了五个,实在是舍不得,等殿下射杀了高鸿飞之后……士气大涨,我们就又往里冲了。” “然后,遇上了步睿诚,给了你们当头一棒,是不?”方倾木着脸说。 盛波光挠了挠后脑勺,显然是被猜中了,便低下了头。 方倾叹了口气,这明摆着是利用凯文逊的赌徒心理了,总想着不能前功尽弃,之前的五个阵地不能失守,却没想过于浩海也许是故意让了这五个,就是引诱你把兵都送进去。蓝军的实力仔细分析起来,都不能单单说是于浩海一人之功,而是十几个统一在于浩海率领下的优等兵们,个顶个儿的都能独撑一面,而且心还特别齐。 侦察兵喻白接着汇报道:“殿下是这么想的,孙信厚和高鸿飞已经打得七零八落了,步睿诚我们硬拼不了,起码认着损失100人以上,也要占住地方不挪窝,不能让之前战士们的牺牲白费,所以我们一直在牢牢坚守阵地,奋起反击,结果、结果两个小时后,博莱特带着四五十人过来了。” “你们以为好家伙,来了援军了,结果十几个散弹炮打过来后,发现妈的博莱特叛变了,对吗?”方倾问道。 众士兵们一起委屈地猛点头,眼含热泪地看着方倾:“殿下给了博莱特一板砖,博莱特回了一板砖,俩人都满头冒血,殿下昏迷了,博莱特也晕倒了。” 方倾:“……整挺好,到动手的时候方枪都不给力了,还是拍砖头解气。接着就是撒丫子逃命了,这么说能跑出这些人来,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你们已到了半山腰第六个阵地了,只下山就得两个多小时……” 方倾见众人面面相觑,像有话说,便问道,“咋了?” “那个,故意放的,”荆露吞吞吐吐道,“蓝军说让我们给他们带路,要、要生擒你……送给他们的山大王。” 方倾:“……这种屁话就不用转述了,凯文逊是谁救回来的?按说他们应该特别想杀他吧。” 众人突然像是被上了封口诀,谁也不说话了。 方倾正莫名其妙中,王俊趴到他耳边小声说:“王子殿下装死,混在尸体里了,护卫队来收尸的时候,他又诈尸跳起来,没让护卫队收走,我们好多人都看到了。” 方倾:“……” 不愧是你,会装病又会装死的王子殿下。 “方倾,他什么时候能醒啊?”王俊看着凯文逊被包成白色大粽子的脑袋,“看起来挺严重的。” “你睡着了他就醒了。”方倾说。 等到王俊真的在被褥中打呼噜时,凯文逊睁开一只眼睛来,瞅着王俊。 方倾一脚踢到他后背上:“行了,快起来吧。” 凯文逊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一手扶住了包扎得很沉的头,把脸撇到一边,不敢看方倾:“你骂我吧,你笑话我吧。” 方倾耸了耸肩:“那你准备好了?” 凯文逊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点点头。 “这不是你能干出来的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方倾尽量平静地说,“怎么这么失智呢,还真以为有跟蓝军火拼的资本了,硬抗咱们实力根本不行,你指望着能先占那山上一亩三分地,也不想想于浩海那缺德玩意儿能同意吗?想跟他抢地盘,目前咱只能指望他弟出现,毕竟他们兄弟互相了解,咱们也能猜一猜于浩海在山上的布局,你这一冲动,足足损失了255人!” 凯文逊一个脑袋现在有两个大,双手抱住了枕头,阖着眼,有一种身心俱疲的脆弱感,此时他高傲又弱小的心灵严重受挫,被方倾一通猛怼也不狡辩,只是耷拉着脑袋听着,后脑勺翘起了一撮黑发。 方倾看着他这模样再说不出别的了,只想笑。 凯文逊的肤色是病弱的苍白,尖尖的下巴,瘦削挺立的鼻梁下是薄薄的没有血色的唇,连眉尾都是柔和的形状,看着有种女孩般阴柔的美感,只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总是盛气凌人的,那份凶狠尖锐,又让人一眼就识别出他再怎么阴柔,都是个实打实的狗alpha。 关键时候还会装死。 方倾忍不住笑了。 “笑吧,笑吧。”凯文逊自暴自弃地说,抬眼不动声色地瞅了瞅倚着门口一直护卫着他们的龙俊杰。龙俊杰抬着一只脚抵在对面门框上,抱着方枪,歪着头,睡得正酣。 方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龙俊杰,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你……原来如此,你是想给王俊看,我的天,你吃龙俊杰和王俊的醋!” “你闭嘴!”凯文逊连忙把枕头砸向方倾。 方倾抱着枕头,回想着这几天龙俊杰领了“护驾”的任务后一直在凯文逊和方倾附近,也就在王俊附近,他每天追着王俊欺负逗弄,不是说他肥圆就是说他塌鼻梁小雀斑肉乎乎的像个球,原来凯文逊看着不以为意,实际上是吃了飞醋,才想表现给王俊看自己打胜仗的样子。 方倾失笑不已:“唉,这要是闻夕言在这儿第一天就看出来了,我可真是迟钝,殿下啊殿下,你说到底也就是个alpha,陷入爱河就降智了!” “你闭嘴!”凯文逊压着声音,青筋暴起,一拳打向被褥,激得伤口又崩开了,抬起手捂着头,恶狠狠地咬着牙看向方倾,“再说他们听到了!” “好、好,你别激动,”方倾忍笑道,“你何必呢?你什么狼狈样子王俊没看到过,四脚朝天从轮椅上摔下去的样子,都不知道被他看到几回了。” “那我就不能有得意的时候让他看看吗?就不能有很帅的时候吗?”凯文逊的语气中充满挫败感,“我本来就身体不好,又什么都干不了……” “好了好了,”方倾连忙安慰,把枕头放回凯文逊的背后,让他往后倚着,“我们都愿意追随你,这不是相信你吗?” 凯文逊承认道:“我知道,我冲动了,这次决策是我判断失误,都怪……”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埋怨的对象,不满地瞪着睡得脸颊酡红、人事不知的王俊:“都怪这个妖妃。” 方倾一拳拍他脑袋上:“说你还来劲了,这个妖妃把你驮回来的好吗?告没告诉过你,不要拿他撒气,你们alpha自己搞砸了事,总要往omega身上赖吗?” 凯文逊揉了揉头:“也不是赖他,只是omega确实干扰我的判断啊,不然于浩海为什么不要你。” 方倾:“……” 凯文逊自知失言了,却找不到挽回的话,眼珠转了转,连忙假装打哈欠,说困了,有事明天再说,就一翻身卷到被子里睡觉了。 蔚蓝的大海,连成片的巨大樵石,汹涌地拍在岸上的浪花,静谧无暇的洁白月光。 “阿嚏——!”尹瀚洋揉了揉鼻子,把湿漉漉的行军包扔在沙滩上,滴着水的军装也脱下来一甩很远,“老子总算上岸了!” 明黄2队在尹瀚洋的带领下,在各个破船的接力传送下,终于离开了无岸之海,到了离杬角峰山脚下20公里外的边陲海岸。 “原地安营扎寨!”尹瀚洋选了一处地方,让大家忙活起来。 “终于不用在船上颠簸了,我都要吐了,”王烟把行军包展了开来,看着上面的霉斑,皱眉道,“被褥都潮了。” 第238章 章楠把自己的帐篷挪到了尹瀚洋的附近,小声说:“升火烤一烤就行了啊,那么多废话。” “你挤兑谁呢?”王烟踢了一脚章楠的行囊,“尹瀚洋走一步你跟一步,怎么,换目标了?不指望你亲爱的王子殿下了?” “你,”章楠面色变了变,冷笑道,“我只是觉得跟主将近有安全感而已,毕竟我们家没有岛,也没有海盗兵。” 这话是明晃晃指着王烟和索明月上次比输了的事,王烟一听立刻火了,揪着章楠的衣服领子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毕竟是正大光明地跟人家比试!” “光明正大地把丝巾塞给尹瀚洋?”章楠反问道。 “操,”王烟呸了一声,“我再怎么都比你脚踏好几条船要好,你败坏omega的名声,还找孙信厚想走后门进1队,结果被艾兰给拒了,这才不知道找莱恩做了什么肮脏交易,凭着这三分不到的姿色进了我们2队……” 俩人话不投机拳打脚踢了起来,尹瀚洋和韦渤盘着腿远远地坐着,看着这一幕,均露出了不忍卒睹的表情。 “你去拉拉架啊,”尹瀚洋说,“看我干啥?” “我说话不好使,”韦渤摇摇头,“刚出发时我让王烟往里站一站,被他一顿骂,说我不配管他。再说了,现在他们是为你争吵,抢夺你帐篷边上的地盘。” 尹瀚洋一副怕被沾上的样子,往后缩了缩肩膀:“2队omega是谁带队啊让他出来管管。” “王烟带队,”韦渤说,“他的家世最好,父亲的官职是除了莱恩以外全队里最大的。” 尹瀚洋:“……你们都按父亲官职来排大小吗?” “个别的不是,比如我,”韦渤说,“我父亲只是财政司一个小小文秘。” “这种阶级排序真是让我想不明白,父亲是啥决定自己是啥,”尹瀚洋手里搂起一把沙子,沙子稀稀拉拉地从他的指缝里落了下去,“我只是个乡下小子。” “……你爹是于凯峰于总。”韦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 “我爹不稀罕我,”尹瀚洋吸了吸鼻子,“我姓尹。” “……你姓尹的爹是瀛洲岛岛主,”韦渤说,“你老婆还有43个岛,30万海盗兵。” 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既害羞又欠打的笑脸来:“这么说,我来头还不小啊?” 韦渤哼了一声。 “唉,可那有啥用啊,”尹瀚洋叹气道,“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多余的,像是……锦上添花,但不是缺一不可,你明白我说什么吗?” “有点儿明白,”韦渤点点头,“莱恩的话你往心里去了,其实你想多了,隐崎岛回来以后,我第一次跟于少将对坐了十分钟,那时候我很激动,以为他要收我为他那一队里,结果,他问的都是你的事。” “啊?”尹瀚洋还不知道有这一茬儿,“问我什么了?” “隐崎岛上我是谏中震一队的,他让我客观地聊聊你在岛上都做了什么,我猜是因为你和卜奕夺少将的事吧,他问的很详细,跟我说话的态度就很亲切,”韦渤提起那个午后的教室,还是心生向往,“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傲的人,但没有,他说他替弟弟‘伸冤’,要公正地还原隐歧岛上发生的事。” “啊……”尹瀚洋想起了这茬儿,“对哦,当时他比我还生气,因为少将的事,还为我写了一本书!哈哈哈哈!我当时忙着失恋都不记得了!” 韦渤噗呲一声笑了:“……不是写书,是写申报材料,当时我们跟他单独谈过话的人都很羡慕你,他是个称职的哥哥。” “……是的,”尹瀚洋一直郁闷的心情逐渐开朗了起来,“我哥从没放弃过我,属于我的玩具,他从来不让别人拿走。” 快乐瞬间溢满了尹瀚洋的胸腔,他恢复了斗志,一把勒住韦渤的脖子:“太好了!咱们来弄海边烧烤吧!” “咳、咳——!”韦渤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艰难地说,“尹、尹总,咱们就剩200个兵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啥事?” 尹瀚洋跳了起来,去船里拿出铁桶和铲子来,真的开始在岸边刨海鲜了,韦渤只好追着他说:“你为什么赌我会背叛莱恩?当时我枪都指到你头上了。” “因为吧,”尹瀚洋满沙滩乱走,找到一处有细密小眼的地方,一铁锹进去,挖出一堆肥大的蛏子来,“你叫韦渤,渤字跟我这‘瀚洋’二字,还有我哥的‘浩海’二字,都是有三点水的,说明我们是一路人。” “……什么?”韦渤震惊在当场,不可置信地看着尹瀚洋。 “哈哈哈哈……”尹瀚洋看着他那惊愕的样子乐不可支,“逗你的,是因为我感受到了这一路你的愤怒,对莱恩的愤怒。” 韦渤听了这话面露欣喜,点头道:“是的,我对这个以父之名分等级的制度一直很愤怒。” “保持这种愤怒吧少年,不要被他们同化了,”尹瀚洋道,“我们真的是一路人。” 海边烧烤真的让尹瀚洋支棱起来了,这2队的人马先是被蓝军偷袭死了200个,后来又被莱恩弄到海里淹了100个,剩的200多人里什么兵种都有,结伴淌过了无边之海,大家的心都团结起来了,更是对他们的救命恩人尹瀚洋赞颂有加。 尹瀚洋嘻嘻哈哈地和众人说笑,即使飞来了无人摄录机对他们进行拍摄,尹瀚洋也丝毫不把这协同考核当回事,而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跟无人机碰杯。 酒过三巡,战士们都在帐篷里睡着了,海边风大,尹瀚洋在外面吹着风,醒酒,也顺便看着战士们的营寨,此处虽然离杬角峰还有20多公里,但硝烟弥漫,他已经敏感地嗅到了战斗的味道。 他面上从来是放荡不羁,但每次跟父亲还是哥哥出去打仗,都是抢着去守夜的人,所有训练,他也对自己严格要求,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偷懒,所以在被说是放弃的那个人时,才会觉得委屈。 初春的海边还是有些冷,一轮满月高悬于天空中,格外清冷恬静。 尹瀚洋坐在篝火后面,望着那遥远的月亮,想到此刻可能在新兵营里被莱斯利拽去练枪的索明月,喃喃地说声:“想你了。” 这望着望着,突然视线被那明月下面一个长发飘飘的孤寂身影所吸引。 “我眼花了?”尹瀚洋把手中的树棍扔到了篝火中,往那影子所在地跑去。 “明月,是你吗?”尹瀚洋越跑越近,越看越像,忍不住惊喜道,“明月!” “别动!”方倾拿着枪从东侧樵石后面走了出来,指着尹瀚洋。 “把手举起来!”凯文逊则从西侧举着枪出来,身后跟着的是跑过来的王俊。 尹瀚洋一愣,举起了手,眼睛却在坐在地上那人身上:“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洋洋!”索明月的长发被风卷起,吹到了前胸,他秋水般的眸子看着尹瀚洋,脸上带着笑意,双手则被铐了起来,背在后面。 “王俊,去搜身!”方倾喊道。 王俊立刻奔了过去,刚要动手,尹瀚洋抬手就追着他要揍他:“靠,你们这帮人,竟然搞绑架!” “搜不了身,目测啥玩意儿没有!”王俊立刻嗖嗖地往凯文逊身后跑,可他腿短,没跑两步就被尹瀚洋薅住了胳膊,背在身后,按得跪到了地上。 “我被俘虏了!”王俊惨叫一声。 “你看我就说不该让他出来!” 凯文逊训斥方倾,方倾也傻了眼,辩解道:“我寻思王俊跟他好说话!” “都别动昂!”尹瀚洋忍不住笑了出来,“一物换一物,你们5队主帅就这德性?绑人家夫人?明月,你是一路被挟持到这儿吗?” “没有,”索明月摇摇头,示意尹瀚洋往樵石后面看,“我睡觉。” 尹瀚洋往那樵石后面看去,是之前分开时给索明月的小毛毯还有行军包,他吃惊道:“你竟然一直跟着我?还从启明海上飘了过来?!” “是啊。”索明月说。 “我天,那你有船吗?!”尹瀚洋因为后怕而大声问他。 “救生圈,捡的。”索明月无所谓道。 尹瀚洋这才想起来,对了,人家是海盗,可能无边之海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服了你了,就要跟着我,那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你考试,”索明月摇摇头,“不能影响。” 尹瀚洋又是一阵大笑。 凯文逊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们正绑架呢,你哥,咳、是蓝军,在山上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上不去,咱们结盟吧。” “结盟?”尹瀚洋拍了一下王俊的头,“就这诚意?” “没办法啊,你枪法好,一梭子就把我们打死了,只能这么过来,”方倾说,“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在睡觉的索明月,那咱们好好说,三二一,我们放了索明月,你放了王俊。” “哦,好。”尹瀚洋低头瞅了一眼王俊的后脑勺,轻轻笑了。 第239章 “你别动手动脚的,我警告你,”凯文逊看出有诈,对方倾说,“咱俩一松手,他和索明月一起把王俊扛走,你信不信?” 方倾也怀疑起来,关键是尹瀚洋的武力值太吓人了,再加上索明月,只怕他和凯文逊手里的枪瞬间就被这俩神枪手抢去,而且尹瀚洋的部队就在后头50米左右,方倾他们5队还在村庄里,这是等不及了三个人才坐上了车来找尹瀚洋。 “那你想咋着啊?”尹瀚洋玩世不恭地笑着,“大嫂,你能伤害索明月?” “你也不会伤害王俊。”方倾说。 “这倒是真的,”尹瀚洋想了想,开始扯王俊的头发,“毁容毁发倒无所谓。” “啊!别揪我头发!”王俊的脑袋到处躲着,“尹瀚洋你给我等着。” “哎呦,这下可给我灵感了,”方倾笑着从裤兜里拿出一把小刀来,“瀚洋,你很喜欢明月的头发吧,我割短一些来,过段时间还能长出来。” 说完,白刃揽到了青丝上。 “等等!”尹瀚洋连忙叫道,“大嫂,你怎么能这样!他不参与我们考核的!” “我知道啊,那他就是老百姓呗,我现在就是要鱼肉百姓。”方倾搂住索明月的脖子,叭的一声亲了他脸颊一口。 “噫……”索明月很嫌弃地看着方倾。 “行吧,结盟吧。”尹瀚洋看不下去了,松开手把王俊放了。 二十五分钟后,两军合并,都到了方倾和凯文逊的落脚点,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尹瀚洋搂着明月,坐到了农村的土炕上,看着方倾和凯文逊拿出来的地图,上面画着的是杬角峰11个阵地所在方位,以及忘忧亭的地理位置。 “为了这张地图,我们损失惨重,”凯文逊咳了一声,挽尊道,“200多人牺牲了。” 尹瀚洋看着这地图,一下下捋着索明月的长发,明显不信:“为这么个地图死那么多人?我看你多少有点儿脑瘫……哎,你的头真的受伤了啊,哈哈哈哈……” “瀚洋!”方倾见凯文逊强忍着怒火,脖筋挑了起来,连忙打岔道,“你看你哥会怎么排阵?” 尹瀚洋拿着笔,在第5、第7、第10以及最后一个阵地上画了圈:“5-2-3-1,我哥最喜欢的打法,就这个第5阵地,我猜他派的是孙信厚和高鸿飞,第7个位置,是步睿诚,再往前是刘赢,最后是他自己。” 前面两个竟然都猜中了,凯文逊和方倾对视一眼,尹瀚洋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笑道:“我懂了,你们碰上老步了吧?哈哈哈哈,别跟他对上,他特别能打!” “你也不是对手吗?”方倾问。 “只比枪我可以,但是他跟我哥都是暴力输出型选手,一旦弄刀舞枪又是肉.搏的我就不是对手了,我一直都是我哥的沙包,他打得我很惨。” 方倾沉吟道:“那就创造你能行的条件。” “俩人呢?”凯文逊指了指倚在尹瀚洋胳膊上的索明月,“这不还一个神枪手吗?” “我不行,”索明月白了他一眼,“我是刁民。” 第121章 杬角峰,忘忧亭。 清晨,于浩海在行军帐篷里起来,先是到溪水边洗簌,接着绕亭跑了10公里,活动手腕、脚踝,然后深吸一口气,吐纳自在,接着,站在忘忧亭长廊里,打了一整套拳。 他身着黑t恤与黑色长裤,一身利落打扮,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回头,偷偷在旁模仿他动作的alpha和omega们便一哄而散。 这杬角峰位于湾东区南麓,是当地最高以及最险峻的山峰,山顶云蒸雾绕,如在仙境之中,奇峰怪石既似巨蟒,又似仙人,空气清新,风光明媚,于浩海很喜欢这个地方,带队盘踞其上三天,就琢磨定居此地的可能。这里有山有水有岩洞,洗衣做饭以及居住都不成问题,夏天有树木遮阴,冬日有枯草树枝生火,河里有鱼,地里有菜,树上有野果,就是缺少衣服,不过上头这树叶蛮大的,如果采摘几片用于遮身…… ……这就越发像个野人了。 于浩海不禁好笑,方倾对他的定义还是挺准确的,野人二字足以代表所有。他生性好静,不喜与人深交,总是疏离冷淡,喜欢到没人的地方自己玩,可是小方医生得治病救人,还得给病人扎针喂药,做野人可不行。 精神抖擞的晨练结束后,于浩海与步睿诚、刘赢、艾兰、孙信厚、楚力等人一起开会,众人都因为刚把王子殿下打跑了而欢欣雀跃,也为即将到来的大决战而兴奋不已。 “上次凯文逊带领5队冲锋,目测有300人左右,方倾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途淘汰了,被咱们打的就剩不到50人,这又一天一夜没动静了。”艾兰说。 “5队藏了不少人,王安民被我们杀掉了,之前碰上的龙俊杰这次没出现,他和王安民是5队左右前锋,”刘赢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荆露还活着,omega只有王俊出现了,剩下的因为安全起见都没来,所以我怀疑,5队至少还剩200人,副将方倾上次没有登山,他们的狙击手和炮兵在100人左右,装甲车和跑车各剩两辆。” 于浩海点了点头:“刘赢的推测是合理的,我们已经铲掉了卜奕和谏中震又合并了博莱特的队伍,莱恩的2队在启明海里,估计要比他们晚一天到山脚下,所以5队一路畅通无阻地过来,还保存了大部分实力。” 步睿诚问道:“2队和5队结盟的可能性大不大?” 孙信厚说:“不大可能,莱恩还在的话,凯文逊看不上他,俩人不会结盟,如果瀚洋兵变成功,成为主将,那结盟的几率更小,瀚洋和凯文逊都打过几架了?” “凯文逊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这时候楚力说话了,楚力是王室公爵之子,与凯文逊相对来说要熟悉一些,“我看他平时都能忍着跟莱恩交好,这次跟尹瀚洋是一个目标的话,估计会结盟,不然他们也没法打呀,上次博莱特出现时凯文逊很惊讶,我想他们预估不了我们现在的人数。” 于浩海综合了几人的意见,说道:“我倾向于2队和5队结盟,他们会派尹瀚洋、荆露狙击手打头阵抢旗,龙俊杰韦渤破第六阵地,栾平贺林两人殿后,发起三段式进攻。” 步睿诚道:“瀚洋跟你太熟了,会不会料到我们会以5351式防守反击?” 于浩海笑了笑:“我是这么想的,瀚洋把他猜的我的打法写出来后,方倾会说‘不行,他已经料到我们猜到了,所以他会变,变成1325’,这时凯文逊想了想,说‘不行,他已经料到我们猜到他会变了,所以他会以不变应万变,还是5351’,俩人争执不休的时候,瀚洋会在一旁擦枪,不耐烦地说‘到底怎么样啊?让我写了你们又要变,耍我吗?’” 众人被于浩海惟妙惟肖模仿三人的对话逗笑了,末了问道:“那他们谁会说服谁呢?” “我也不知道,”于浩海摊开手,微笑道,“他们会不停地猜我的心思,变来变去,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谁都猜不到。” “你们变来变去的,到底怎么打啊?”尹瀚洋在一边用小毛巾擦拭着枪管,“让我写了战略部署又不按照它来打,耍我吗?” 方倾对凯文逊道:“你不了解他的为人,非常喜欢看别人吃惊的表情,所以他会变换打法,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在一旁看笑话。” 凯文逊道:“不,于浩海这人很自负的,肯定已经料到尹瀚洋和我们结盟了,也猜到我们知道了他的惯常打法,他会说‘老子爱谁谁,就不变’所以还是5351。” “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他很喜欢恶作剧的,骨子里很爱玩的……”方倾犹豫道,“如果他上来就把重兵放在前头,一点点吞噬我们的兵,那不到半夜,我们就会被他消化干净。” “说得也是……”凯文逊抚着自己受伤的头,越想越难办,最后瞪着方倾,“你怎么会爱上这么个玩意儿?” “因为他帅啊,”方倾笑道,“是个强大到无敌的家伙。” omega都喜欢强者,方倾是个极其骄傲人,喜欢的当然是一等一的alpha,凯文逊看着正支着脑袋披散着长发笑眯眯地看着尹瀚洋,听尹瀚洋讲啥是5351的索明月,即使是这种刁民,在看着喜欢的alpha时,也是满眼的钦慕和崇拜。 那王俊呢? 王俊在小土房的门口坐着,龙俊杰在他旁边,把两个胳膊放在腹部上不停转动。 “你看。”龙俊杰说。 “啥呀?”王俊呆呵呵地看着龙俊杰那不停打着转的胳膊,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啪的一声拍到了龙俊杰的后脑勺上。 “妈呀,异形啊!”王俊陡然吓了一跳。 龙俊杰笑了出来,把手伸到衣服里,继续转动胳膊,这下手从后脖颈突然绕出,转到前面,插进了自己的嘴里。 “啊!”王俊跳了起来,这特么太恐怖了,“你胳膊怎么长的啊?!” 龙俊杰笑得弯下了腰。 方倾看凯文逊一直冷冷地看着门口,便叫道:“王俊,过来。” 第240章 王俊吧哒吧哒跑了过来,坐到了土坑上。 尹瀚洋笑道:“你这赠品竟然活到现在。” “谁是赠品啊,”王俊不愿意了,“我是光明正大进5队的!” “嗯?你不是大嫂的赠品吗?”尹瀚洋奇怪起来,当时分组他想把王俊写到自己队里时,发现王俊已经和方倾同时在5队了。 “呵呵,我们俩不一定谁是谁的赠品呢。”方倾笑道。 “快看地图吧,”凯文逊岔开话题,“晚上就得去打了。” 协同作战第六天深夜,战斗正式打响。 尹瀚洋接过凯文逊和方倾反复斟酌的战略部署规划,仔仔细细看完一遍,都不得不举起大拇指,说一句“牛逼”!紧接着跟荆露开始清点2队和5队的冲锋人数,所有战士整军待发。凌晨1点整,第一小队共100人到了山底,分成两辆车,借着夜色,纵向上山。 轰隆一声巨响,前方地面塌陷,车头栽倒在10米宽的坑里,车门被一脚踹开,荆露和韦渤两边跳车,通过无线蓝牙通讯器向方倾汇报道:“我们中了埋伏!” “在哪儿?”方倾一手按住耳塞大声问,一边看向腕表,这第一支队才刚到山脚下不到十分钟啊。 “就在山脚下!”韦渤喊道,“压根儿没让我们上山啊!” 方倾:“……” 怎么会这样?方倾心里是懵的,不是5351也不是5321,而是1111全军出击,他竟然在第一个关口,就这么来了?! “他就是疯子!”凯文逊骂道,“妈的,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第二支队随我上!” 哗啦一声,又是一轮轰炸,方倾缩紧脖子,歪了歪脑袋,把掉到头发上的树枝碎渣猛甩到地上。 “哇,刺激啊,”尹瀚洋抽出长杆枪,兴致勃勃道,“我去跟我哥会一会!” “不行!”方倾一把抓住尹瀚洋的胳膊,“你哥想直接把我们逼退,你一定要一直往山上跑,最好能到忘忧亭,只有你牵制着才能把你哥拽回去,不然我们一个阵地都占不到!” “明白!”尹瀚洋冲了出去。 “顶住压力,不要慌!”方倾在对讲机里强作镇定,有序地指挥道,“第三第四队不要跟蓝军缠斗,直接往山上冲,抢占阵地!只要有一个人到了第六阵营,就给我放赤红信号弹!节奏一定不要乱,要给他们我们的人已经上去了的假象!” 一时间炮声震天,耳塞里轰鸣不断。 于浩海和孙信厚等人骑着单边摩托车,率领200多人的蓝军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山上冲了下来,人手几个散弹炮,见到装甲车和炮车二话不说直接轰炸,直炸得山脚下飞沙走石,弹片如冰雹般纷纷下落。 哈哈,要抓小猫喽!于浩海舔了舔下唇,有些兴奋,像是回到了跟方倾约会的第一天。 他跳下了车,迅速从地上翻滚到车尾,挺身将方枪扛到肩上,眯起一只眼睛瞄准片刻,一枪射中了正四处扫视的荆露。 第122章 方倾听说过很多于浩海单兵作战能力的“传说”与赞誉之词,无外乎“天生的军人”、骁勇善战,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新一代兵王云云,这还是第一次设身处地近距离观望,才知道这些形容词并不是夸张,而是尽量还原这杀人机器有多么可怕。 “方副将!第一行动队的荆露被杀了!” “……看到了,”方倾转动着望远镜,拉动焦距,看到于浩海滚到了装甲车尾部后方,他的声音激动起来,“付槌!炎光!姜晓冬!12点钟方向……车后面,悄悄围过去!” 黑洞洞的枪口分别从山坳处、树林中、土石坡三个位置瞄准了于浩海。 “啪!”一瓶易拉罐啤酒从于浩海所在位置远远地抛了出来,三个狙击手同时发力,朝它射击,方倾暗道不妙,暴露了位置。 果然,于浩海从车尾部猫着腰转到车头位置,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付槌,又破开车窗击毙了反应不及的炎光,随后持枪绕着车身走动,等着姜晓冬一梭子枪打完,换子弹的间隙,借着车身挑了个头,射中了姜晓冬的侧颈。 方倾:“……” “方枪试剂的麻醉作用,在打到颈部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药效,昏迷的时间最长。在这里,”方倾当时给于浩海单独讲解这把枪,用手指撩拨着他的脖颈,抚上那跳动的地方,笑眯眯地说,“动脉这里,记住了吗?” 于浩海侧过下巴一口咬住方倾的手指,叼住不放,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松开松开!野狗似的!”方倾另一手猛打他的头,“我这可是骨科圣手!咬坏了你赔得起吗?” 原来他记住了,专挑颈部位置打过去,致使对方昏迷时间更长了。 “方副将!一支队的狙击手都死了!” “于少将那把枪的子弹怎么总是打不完啊! 他已经杀了十几个人了,还专挑狙击手!” 方倾挠了挠头,当时考虑到于浩海喜欢身量长且比较重的枪,特意费劲心思,给他制作了一把加长版足有30子弹容量的重型方枪,相比别人的9发子弹,他这把枪耗弹量低、威力十足。 ……这可真是作茧自缚了。 山脚下的根据地不能再待了,形势变得被动起来,2队和5队加起来人数一共450人,第一行动队100人迎面碰上于浩海和孙信厚所率领的蓝军,已经被杀得所剩无几,凯文逊带着第二行动队100人赶上去支援,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尹瀚洋带领的第三支队200人则兵分两路,避开于浩海和孙信厚的攻击,绕道上山,方倾这50人都是omega,作为技术支持,一直在隐蔽处原地待命。 “咱们什么时候上去啊?”王俊趴在瞭望台往山脚下望去,“浩海把路口封得一个缝都没有,殿下带的第二支队看打不过去,也不敢往前冲,现在都在坑道南边。” “我们得耐心等,”方倾道,“尹瀚洋那边冲到第六阵营,于浩海就有可能上去逮他了,不然这熊玩意儿堵着咱们都别想上山。” 王俊听到他这冷冰冰的语气,跟以往提到于浩海时大不一样,忍不住笑了:“你还爱他吗?” “暂时搁浅了,”方倾面无表情道,“咱们被打得太狼狈了,等荆露复活时肯定得哭,还没怎么施展呢,就没命了。” 龙俊杰在方倾边上站着,看着前方的战况摩拳擦掌:“能死在于少将手里是一种荣幸!我也想过去被他打一枪!” 方倾漠然地转过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傻?” “不傻,”龙俊杰嘿嘿笑道,“能进一队是我们的梦想啊!可惜我太一般了,于少将平时都没注意到我。” 新兵营有三千个alpha,于浩海到底能记住多少人,实在是个未知数,除非是某一项能力特别突出,才能被他看到,不然也是泯然于众人了。 这么说,步睿诚绝对是有超强能力才被于浩海那么看重,怪不得凯文逊挖地三尺,想给步睿诚的先人们都追封公爵,各种贿赂,也要挖到这个强人。 枪声停了很久,于浩海调转车头,将第一支队的剩余残兵都给包了圆,在那儿四处转悠,意犹未尽,像是再问“就这么点儿人么”。所有残余部队都在阵地外围屏息凝视,希望他赶紧走。 “于总,前方10公里以内,监测到无线感应发射装置,”蓝军侦察兵明森向他汇报道,“凯文逊露出头来又撤了。” “噢,”于浩海手里转动着头盔,一条长腿支在地上,侧过身低头看着明森拿着的红蓝光感应器,笑道,“缩头缩脑的,真没劲。” “报!”通讯兵昊霖道,“尹瀚洋带领了部分明黄军与赤红军到达了第六阵地,并发射了占地信号弹!” “哦?从后山绕过去还挺快的,”于浩海戴上了头盔,“老孙,咱们回吧!” 孙信厚指了指前面:“那堆儿,还有那一堆儿,咱不打了?” 于浩海笑道:“咱们一走他们就跟上来了。” 蓝军终于往山上走了,尹瀚洋确实是个威胁,尤其是他已经冲到了第五阵地还带了不少人过去的情况下,于浩海担心刘赢撑不住,和孙信厚的回程速度很快,凯文逊和方倾待得他们没影了,才开始行动。 凯文逊压低声音,通过蓝牙耳机悄声对方倾说:“你的队伍往前走,我们在后面。” 方倾笑道:“因为我这队都是omega?” “……虽然你听了会不舒服,但于浩海极有可能杀个回马枪,这时牺牲omega的话比alpha更值得……你到我这边来!” “收到。”方倾回复道。 尽管他听着心里是不舒服,但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留下更有战斗力的alpha作为反败为胜的火种,是很有必要。 到了第三阵地时,孙信厚果然调头,急转直下,一顿集中扫射,omega们伤亡惨重,王烟带的是2队以及5队的omega们,加起来也有小一百人了,顶了大概40分钟不到,就被杀光了。 “没人了,”王俊跑到前面探视一番,向凯文逊和方倾汇报道,“王烟章楠他们都死了,我们5队的omega,也没了,康珠还有裴嘉平也死了……” 第241章 “你个侦察兵汇报战况就这么啰嗦吗?”凯文逊训斥道,“‘全部阵亡’四个字不就完事了吗?” “全部阵亡。”王俊马上重复了一遍,胆战心惊地看着凯文逊。 凯文逊烦躁地刨了刨额前的乱发:“omega大多都是垫枪子儿的,每年毕业率都很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方倾低头看了看遍布尸骸的地上,蓝军的行军包掉了一地,omega们作战能力差一些,但是胡搅蛮缠抓人衣服抢人包裹的事做得还是挺顺手的,方倾低头沉思,计上心来,大声道:“大家把蓝军行李中的替换军装找出来,赶紧换上!” 凯文逊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禁汗颜:“这也太猥.琐了吧?” “这叫兵不厌诈!”方倾掐着腰说。 这一批omega的牺牲还是很有必要的,起码在孙信厚看来,就是尾巴被清理干净了。 “听着,我不跟你们上去了,”方倾看明白了这阵势,omega对上alpha就是以卵击石,战斗力呈压倒似的倾斜,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在空了的第三阵营做布阵指挥。” 凯文逊点了下头,把王俊拽到身边,带着人向前方阵地走去。 “于总,后面这部分都是omega,已经被我杀光了,人数接近100,凯文逊和方倾估计也在其中,他们分了三队,荆露韦渤带着狙击手冲锋,尹瀚洋带队绕道上山,凯文逊方倾殿后。”孙信厚根据自己的猜测汇报道。 凯文逊死了,那方倾估计也死在omega队伍里了。于浩海皱了皱眉,心里有些难受,却又想着,让方倾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是一种必要的经历,否则他非要去荷枪实弹的战场,不吃亏就不死心。 于浩海是不想在这个考核里跟方倾兵刃相向的,害怕伤感情,生擒倒是很感兴趣,擒住了也舍不得杀他,在得罪方倾这件事上,于浩海从来是能甩锅就甩锅,所以一直交代战友,看到方倾就杀,记大功一件,让他死在别人手里。 尹瀚洋和刘赢在第五阵营的抢夺中打得难分难舍,等到于浩海赶到时,尹瀚洋已经带着一部分人冲破了包围圈,往第六阵地冲了过去,紧接着第七阵营也发射了信号弹,仿佛已经占地成功。方倾用尹瀚洋牵制于浩海这招使得妙极了,于浩海不得不继续往前追,刘赢在第五阵地则碰上了后续跟来的凯文逊部队,开始了你争我夺的殊死之战。 “你家信号弹不要钱啊?”于浩海追到第七阵地,看到被赤红色信号弹熏得满脸通红的尹瀚洋,奇怪道,“还学会谎报军情了,第六阵地你就是路过而已,扔什么信号弹?” “而且,”于浩海狐疑道,“你为什么只扔5队的信号弹?” 尹瀚洋像只花脸猫似的只跟哥哥打了个照面,就带着人疯了似的往前跑,他怕说多错多,于是不回话,也不出手还击,他心中只记得方倾嘱咐他的话:“往忘忧亭去!把你哥引走!” 于浩海看着一贯喜欢跟他斗嘴叫嚣的尹瀚洋,理都不理他,风一般往山上猛跑,瞬间明白过来了,他用无线对讲机给步睿诚拨了过去:“老步,你们第六阵地已经被占领了,还放了信号弹,你知道吗?” “啊?”身在破旧学校第六阵地的步睿诚站了起来,“没人来啊!一个人都没有!我闲得正发慌呢!” “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到第五阵地支援刘赢,”于浩海沉着地命令道,“把凯文逊给我生擒了,记住,不要杀他,你就带着他往山下跑,把他给我放回到第一阵地去,你转身就走。” “啊?”步睿诚对这种奇特的任务感到迷茫,但还是立刻答复道,“收到!” 半小时后,方倾收到了凯文逊部下发来的讯息:“不好了方副将!殿下、殿下他被步睿诚抓走了?” “什么?”方倾一头雾水,“杀就杀了,抓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也不明白,”通讯兵磕磕巴巴地回复道,“步睿诚单枪匹马地闯了过来,也不杀我们,把殿下的枪踢掉了,扛着他就往山下跑,这会儿已经跑了十几分钟了!” 方倾明白了,于浩海识破了他的计谋,这会儿是故意羞辱5队主将,给他这个5队副将出难题呢! 怎么办,是弃将还是去救他?方倾急得团团转,可想到场外观看这一切的统帅以及公主,还有各个王公贵族大臣们,就这么眼巴巴地看到凯文逊王子殿下被扔到最开始的地方第一阵地…… 这不是皇室的耻辱吗? “尹瀚洋!你到哪了?”方倾连忙拨给奋力爬山的尹瀚洋,“具体位置!” “我、我要到第九阵地了……”尹瀚洋用肩膀夹着摇摇欲坠的耳机,“这山、山路,特别陡!” “我们主帅被擒了……送往了第一阵地,”方倾擦了擦额头的汗,“咱们两队脚程最快的就是你了,麻烦你去救一下。” “啊?”尹瀚洋的耳机差点儿掉地上,他腾出一只手按住耳廓,“不是吧,我都要登顶了!” “步睿诚在那里,你不是一直想跟他battle 吗?机会来了,”方倾劝说道,“咱们早晚也都得碰上这几个人,刘赢这边韦渤快要胜了,你只要拿下步睿诚,我们就胜利在望……” 方倾所在的第三阵地是个废弃的游泳馆,里面虽小,但信号是满格的,方倾选这里隐藏一个是为了躲避叫嚣着抓他的蓝军,另一个是想利用信号发射器,统观全局,向士兵们传递消息,他正在这儿紧张地游说尹瀚洋,突然感觉到危险在逼近。 于浩海吹着愉悦的口哨,沿着楼梯,脚步轻快地走上来了。 “咪咪,方咪咪~”于浩海叫着他,用枪靶咔嗒咔嗒地磕碰着楼梯扶手下面的栏杆,空旷的响声,回荡在黑暗无人的走廊里,显得格外阴森和恐怖。 “快出来,喂你小鱼干。”于浩海轻笑着说。 方倾的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只觉得后背发凉,他想到是信号的蓝光把于浩海引了过来,便立刻关闭了游泳馆的信号总闸,脑袋转了转,连忙跳进了更衣室里整齐排列的拉门储物柜里。 方倾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屏住呼吸,看着储物柜下层的百叶窗格子光线里,于浩海带白杠的墨蓝色军裤。 我不想被淘汰啊。方倾在心里吼道。 这靠墙两侧都是储物柜,加起来一共有24个,于浩海在中间走了一圈,停留片刻,嗤笑了一声。 方倾闭了下眼睛,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于浩海拉门的一瞬间,方倾猛得跳了出来,抬起枪干脆利落地叩动扳机,于浩海侧身躲过,伸长胳膊,把他手中的枪一把夺了过去。 枪就这么没了,方倾手心有些痛,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于浩海,于浩海竟是笑着的,拿了枪也不打他,只是歪着头,仔细地盯着方倾的脸。 方倾从背后掏出一个东西又扑了过去,要往于浩海身上扎,于浩海轻巧地握住他的手腕往上提,将他拉到怀里,把东西夺了去,低头一看,十分惊讶地问:“这是……迷你方枪?” “这是注射器,呆子。” 方倾挨到他身上,趁他不备,从后裤兜里掏出手.铐,咔嗒一声,扣住了于浩海的手腕。 第123章 这副手铐当初是尹瀚洋从警局拿走的,在新兵营里铐了一回索明月,索明月给斩断后,剩的一半挂在诊疗室的床头,方倾看到了很是喜欢,修好后就一直据为己有,揣在了身上。 这回急中生智拿出来铐于浩海,将铐上一边手腕,方倾立刻去铐于浩海的另一只手,结果他的胳膊大铁钳一般扣住了方倾的腰,根本铐不过去,方倾只好拽着他,用力把手铐的另一环铐在了更衣室储物柜旁边的一根暖气铁管上。 “噢。”于浩海晃了晃手铐,似乎对这新手链很满意,方倾挣不出他怀抱的钳制,眼睁睁看着于浩海就着被铐的单手,把铁管掰成了个“n”字型,啪的一声,手铐顺着铁管滑落了下来。 “哈哈!”于浩海笑着接过手铐另一环,顺势铐在了方倾的手腕上,“一人一半。” 方倾:“……” 这猫咪震惊的表情很是愉悦了于浩海,于浩海爽朗地大笑几声,单手用力抱紧了他,俯身吻住他的唇,疯狂的抢夺与吮吸。 “……变、变态!”方倾骂道,胯骨躲避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还想这个?!” “你都把道具拿出来了,”于浩海狎昵地捏了下方倾的尾椎骨,“我能不兴奋吗?” 一阵酥麻走遍全身,方倾啊的一声痛叫,脸热了起来。他与于浩海角力过无数次,在床上,只要尾椎骨被捏住,打了一下,便全身动弹不得,两腿不住地发颤,身子不听使唤。 他不再挣扎了,把头偏到一边,被放倒在更衣室中间的长条椅子上。自从被掰折过小指,方倾就长了记性,不再吃这种显而易见会吃的亏。他蹙着眉,垂下眸子,强忍着那进入,眼睫快速地颤动着,瞬间洒下泪来。热气疯狂地游走,从侧颈拱到了身下。他觉出一凉,到底想求饶了,紧张又愤恨地说:“我们在战场上……!你怎么能……” 第242章 “就因为在战场上,我才更应该告诉你,omega被捉住会怎样。”于浩海像是要给他最逼真的战场体验,到底没放过,很残忍地做到了最后。事实上在这种时候,方倾就从没成功地制止过他,他想要了,就一定要得手。 这破破烂烂的屋里小窗开着,月光洒了进来,春夜有几分凉意,但方倾的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了层层细汗,被推得要掉在地上,悬着身子。脸上则挂着银光闪闪的泪痕,湿漉漉的。后来,于浩海把他抱了起来,跟他贴了贴脸,轻声哄道:“就是爱哭。” 方倾冷冰冰地说:“尹瀚洋到忘忧亭了,考核已经结束了。” “是吗?已经过了那么久啊?”于浩海笑着抵住他的额头,“我这么强吗?” “……滚,”方倾仅剩翻白眼的力气,看着地上的两把方枪,“你毙了我吧,我累了。” “这里没热水,没法给你清理,”于浩海不想护卫队来收尸的时候,方倾是这种衣衫不整的惨状,犹豫了一会儿,充满歉意地说,“你先……含着,我带你上去,洗完再说。” “山上环境可好了,空气清新,很宜居。”于浩海一边补充,一边把方倾扔到地上的注射器盖上针别,揣到自己兜里,又把方倾搜了个身,短/枪短刀钢笔等随身物体一网打尽,都拿到自己的手里,很是标准地对待战俘的方式,一丝不苟。 末尾,他才看出方倾一脸厌世的表情,才后知后觉方倾不高兴了,他手足无措地抱住他,一下下拍他的后背,蹩脚地安慰道:“能撑到现在没死已经很不错了,恭喜你,方副将。” 方倾脸色苍白,额发两绺湿湿的,浅蓝色的眸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把头偏到了一边。 于浩海直直地盯着他,浑身又是一阵燥热涌来。方倾理解不了这幽暗的环境、双方不同阵营的军服、方倾毫不犹豫抬枪射击的狠,以及缠绕在俩人手腕间的铁环给了他怎样的刺激,方倾不知道他只要了一次,已经是多么的“体贴”。 他咬牙忍了一会儿,才忍住没把方倾再次扑倒,而是喉结滚动着,艰难地对他说:“走吧。” “这个不解开?”方倾晃了晃俩人手腕上的铐子。 “不解,”于浩海笑道,“你一直想跑,以为我不知道?” 走出了第三阵地的游泳馆,方倾坐上了于浩海的单边摩托车,很奇怪他用上了这种交通工具,摸了下三角形的座儿,问道:“哪弄的?怎么骑这个?” “上下山方便,”于浩海说,“你们来得太慢了,我们没事就骑着摩托绕着山跑。” “噢,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方倾道。 于浩海笑了笑,把头盔给他戴好,车即使开得很稳,方倾也用力地并着腿,不让热流涌出。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指骨节都发白了,后牙咬得咯吱作响。到了第六阵地,蓝军的队伍竟然整整齐齐等在这里,看来韦渤已经输了。 蓝军的人见到于浩海,立正道:“报!第六阵地已收复,咱们蓝军副将刘赢胜过2队的韦渤,将其击毙,并在此地杀光敌方接近100多人!尹瀚洋带着凯文逊重新上山,现在与步副将厮杀……” 话音未落,看见了一旁红白军装的方倾,便不敢说了,恐泄漏军机,于浩海笑道:“没事,方副将是俘虏了。” 方倾低下了头。 蓝军的人立刻露出了“噢噢”的了然笑容,于浩海带着这俘虏继续上山,到了第七阵营,蓝军都在仓库里埋伏,足有上百人,第六第七两方汇合,足有200人,方倾明白了,这是给尹瀚洋布下的天罗地网。 于浩海不再玩了,把手铐解开,推着方倾后背,指着这仓库后面的浴室:“去那里,洗了再出来。” 然后他转动椅子,坐在监控室操作台上,轻敲了两下蓝牙耳机,听了一会儿,说道:“我回来了,在第七阵营仓库里,老步和尹瀚洋凯文逊一会儿上来了,我在这儿等着,邢元恺,你回防第九阵地,章宇泽、孙信厚,你们俩去到第十阵地,刘赢继续往上走,在忘忧亭等着……” 十分钟后,砰的一声巨响,外间仓库炸了起来,浓浓的白烟瞬间冲上了天花板,像白色的蛇一般蜿蜒弥漫,于浩海愕然地转身,他所在的监控室门被一脚踹开了,方倾戴着口罩,在浓烟滚滚中看着他,面带讥诮,嘴角上翘,隐隐有着笑意,他身后两个同样戴着口罩的蓝军战士在后面拍他肩膀,不住地催促着,方倾随之转身,冲下了楼去。 沉重的眩晕感袭来,像是看不见的子弹,于浩海从椅子上扑通一声跌坐在地,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他第一反应是先用手肘捂住口鼻,翻身滚到了墙角,抬起胳膊去推窗户,推了好一会儿,窗户才打开一角。 监控室的门是开着的,外面躺着横七竖八的蓝军战士,足有200多人,无声无息间,竟被方倾一锅端了。 于浩海牵起嘴角,扯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喂、喂!”一出第七阵地仓库,方倾连忙拨通凯文逊的连线,“你还活着吗?!” “咳、咳……活着,”凯文逊过了半晌才回复道,“尹瀚洋下来救我了,步睿诚个疯子把我扔到第一阵地……咳,现在尹瀚洋和我在跟他打,他一直往上面跑,估计要跟于浩海汇合,他的人被我们杀的所剩无几了,不过再有于浩海,我们俩可就够呛了……妈的!这家伙就是个怪物、一个200斤的怪物!” “于浩海阵亡了,”方倾对凯文逊道,“让步睿诚来吧,龙俊杰在这儿,三比一,他完了。” 结束了通话后,王俊拍拍小心脏:“真恐怖,步睿诚扛着殿下就走,我差点儿追上去,还好忍住了没露馅!蓝军没有时间清点人数,我们混在里面才没被认出来!” 龙俊杰把方倾一直让他背着的行李包稳稳地背好,叹服道:“方副将,您让我们换上蓝军的军装真是神来一笔!我们一直在他们的队伍最后面躲着,没被发现,不然刘赢和步睿诚在第五阵地大开杀戒时我们就死了。” 方倾道:“还不能松懈,邢元恺在第九阵地,章宇泽、孙信厚在第十阵地,我们除掉步睿诚后还有硬仗要打。” “没了于少将我们有希望了!”龙俊杰感慨道,“这烟/雾/弹功能太强大了,上百个蓝军全都昏迷了,于少将竟然也就这么倒下了!” 王俊看着方倾湿漉漉未干的头发和上面白衬衫下面蓝色军裤的奇怪装束,说:“你心理素质太好了,竟然还去扒拉了两件未开封的军装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当时我和小龙看到你被俘虏,都吓坏了。” 龙俊杰却敏感地察觉到什么,知道他是以身饲虎了。浓郁清甜的柚子果香包裹着方倾,即使是夜里阵阵吹来的春风,也没将这味道吹散。 方倾揉了揉自己湿润的头发:“我就是爱洗澡。” 第124章 在于浩海的布局中,蓝军一部分主要活动在第六和第七阵地以下,将2队和5队的优等兵斩杀殆尽,因为从第八阵地往上,要对抗的就是长官们设置的障碍以及崇山峻岭、栈道险峰的天险,需要战士们轻装上阵,心无旁骛地来攀登。 可方倾让尹瀚洋孤注一掷地冲到山顶的做法,扰乱了于浩海的计划,于浩海不得不防备着尹瀚洋进忘忧亭,继而让步睿诚挟持凯文逊到第一阵地,迫使方倾召唤尹瀚洋,把尹瀚洋又调回了山脚下。 临出发时,尹瀚洋从村头老太太那里给索明月嘣了一袋子爆米花,又给了他几个苹果,让他不要上山,就在山脚下发呆观望就行了,以防山上人多枪多,被误伤了就不好了。 索明月很听话,坐在山脚下的石头大乌龟背上,悠闲地吃着爆米花啃着苹果,听着山上传来的阵阵炮火声。 过了两个小时不到,尹瀚洋又背着枪从山上跑了下来,索明月站了起来:“完事了?” “没有,”尹瀚洋不好意思地笑,“我下来解救王子。” 索明月:“……” 看来尹瀚洋想从这个考试里及格还挺难。 凯文逊后脑勺上被枪指着,沉默地坐着步睿诚的车:“你要杀便杀,挟持老子做什么?” 步睿诚并不回话,威严地抱着手臂,他身材魁梧,身高体阔,仪表堂堂,像一座肃穆的古钟。他带着四个小兵,一路疾驰,转眼到了第一阵地,把凯文逊的枪收了,拽着他的衣服,把他从车上揪起来,一把扔了出去。 “步睿诚!”凯文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指着对方,“你给我等着!” 步睿诚木然地看着他,眼睛转回了前方,开着车绕着山道往上去了。 没等多久,尹瀚洋就背着枪下来了。 “人呢?你带了多少人?”凯文逊连忙问。 “就我自己,”尹瀚洋道,“老步呢?” “刚上去,就一个人打什么打……” “一个人够了。”尹瀚洋猴儿一样蹿到附近的树上,攀着一棵树的树枝荡到另一棵树的树枝上,探头往前望了一会儿,从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拿式散弹炮来,嗖的一声抛物线扔出,把步睿诚的车顶点着了。 第243章 凯文逊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受的是皇室正规教育的军事理论与实用知识,如今看来远没有尹瀚洋这样丰富的实战经验灵活好用。 尹瀚洋把手中的枪扔给凯文逊:“接着!” 又从后背掏出一把断枪来,咔咔几声把枪接好,步睿诚也已经从车上下来,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枪战。 尹瀚洋的枪法是出神入化的,再加上一个并不弱的凯文逊,不一会儿,步睿诚车上的四名蓝军alpha皆已牺牲,尹瀚洋只开了几枪,步睿诚便知是他,不再恋战,开着车往山上逃蹿。 尹瀚洋从草丛里到处扒拉,凯文逊问他:“找什么呢?快叫帮手下来,给咱们一辆车!” “咱一共也没几辆车了啊王子殿下,都在往上跑呢。”尹瀚洋沿着山路寻找,终于找到蓝军遗弃的一辆废旧摩托车,费尽力气把它搬到公路上,低头摆弄了一下,原来是发动机坏了,他便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旋着轮胎螺丝,开始修车。 “您还在这儿修上车了,要不要加点油?补一下胎?再打点儿蜡?”凯文逊烦躁道,“竟干这些没用的,快点儿叫人!” 尹瀚洋的眼睛从轮胎上平移到凯文逊的脸上:“……得亏你是王子,不然啊,早被领导打死了。” “你少打我了吗?”凯文逊用枪靶一下下杵着尹瀚洋的肩膀,“我是王子你怕过吗?” “要不咱拆伙儿得了吧?”尹瀚洋揉揉肩膀,“你比omega还难伺候。” 凯文逊的眼珠子转了转,现在拆伙儿那是不可能的,尹瀚洋的能力特别突出,凯文逊是亲眼目睹了,离了他恐怕再上山都困难,凯文逊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尹瀚洋握住车把,转动钥匙,一阵蓝烟冒出,发动机终于响了。 “好了好了!”凯文逊跨坐在摩托车上,看着尹瀚洋,“快来开车,别磨蹭!” 尹瀚洋:“……” 路上凯文逊接到了方倾的连线,激动地告诉尹瀚洋:“你哥死了!第七阵地200蓝军都死了,被方倾一窝端了,这200人本来是在那儿是想解决你的!” 尹瀚洋听到后失声笑道:“能杀我哥的也就他了,唉,这可真是老于家的宿命啊!” 步睿诚到了第七阵地,没有等来于浩海和援军,而是方倾从第四阵地调集的200人援军,荆露和韦渤各带的100人全都牺牲了,方倾那omega队伍也已填坑阵亡,这剩下的200人是一直隐藏在无人的第四阵地,也是2队与5队联盟军的最后火种。 “开枪!”方倾一声令下,埋伏在山坳处的赤红军,以龙俊杰为首,朝藏在树林里的步睿诚攻了过去,枪林弹雨下,步睿诚狼狈逃窜,不停地往那浓烟滚滚的仓库里看。 “你的战友们都牺牲了,”凯文逊追了上来,跳下了摩托车,举枪指着步睿诚,“包括你忠心耿耿效忠的于总。” 步睿诚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的枪已经没有了子弹,却仍抱着枪威慑他人,一步步向后退。 “缴枪不杀!”凯文逊朝他伸手,“加入我的队伍吧,你怎么都不想现在被淘汰吧?我们队还好几百人呢,谁不想抢前几名毕业,你总不至于以个人成绩排名几百开外的成绩,当于浩海的副将吧?那你还能服众吗?人的一生,有几次转折的机会?关键时刻你要把握住了!” 方倾不由得好笑,王子殿下不愧是政治家的儿子,现在还没死心呢,非要把这一员猛将收入麾下。 “老步,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尹瀚洋算出他没子弹了,也不说破,只笑道,“把腕表的指针停下吧,这样你就淘汰了,考核前我试过这针,被扎一下昏迷的滋味不好受,跟喝酒断片儿了似的。” 方倾心道,你还试过这个?那浩海估计也试了,现在正处于喝多了断片儿的状态,睡得很香。 步睿诚眼见着是等不到追兵了,他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谨慎地看向朝他逼近的三个人,猛得把枪往前一扔,招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转身跳下了山崖。 凯文逊、方倾:“……” “老步!老步!”尹瀚洋冲到了悬崖边上,撕心裂肺道,“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本来你就长得丑,这再摔破了相,将来还怎么找老婆啊!老步!” 他喊着喊着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尹瀚洋,”方倾道,“你拍电影呢?赶快整队出发!” “憨比!”凯文逊朝山崖下骂了一声,和众人一起,奔向第八阵地。 于浩海度过了他史上最尴尬无助又好笑的十分钟。 被毒蛇咬了的急救知识是在3~5分钟内阻断静脉血向心脏处回流,被毒虫咬了则要用双手挤压患处,使毒液渗出体外,及时清理伤口。 那被毒猫迷晕了呢? 想起方倾临走时那决绝的表情,以及眼底流露出的得意和畅快,于浩海就想把他的猫毛都给扯掉、拔光。 于浩海显然是没有任何关于这“烟雾弹”的知识,方枪制成以后,尽管他要来了药剂的方程式看过,也仅停留在“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都不懂”的状态,但无论在多么恶劣的情况下,他的求生意识都比别人要强上百倍。 于是他先用牙齿把自己的虎口处咬出血来,用疼痛获得了一丝清明,接着是匍匐在地,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爬到了监控室操纵仪器后面,防止被赶来的护卫队队员收尸。 “我靠,这是发生了大规模枪战吗?”护卫队的人走进仓库里,看到这横七竖八上百具的“尸体”,都惊呆了。 “是枪战的话怎么只有蓝军的人死在这儿?另一方呢?” “蓝军竟然被杀成这样?看起来一个活口都没留啊。” “没有枪眼啊,”一个护卫队的人扒拉了下地上的尸体,“创口都没有。” “是毒杀吧,你们没闻到这屋里有股味道吗?像硝石灰之类的。” “哇,毒杀也行?是医学生干的吗?不是不让他们制毒用毒吗?会遭天谴的……” 于浩海的意识逐渐昏沉,将手掌虎口处咬得鲜血淋漓,用最后一丝神智,将自己的腕表后面电池拆掉,整个人藏匿在布满灰尘的监控仪器桌子后面,用窗帘尾部,将身体盖好。 “还有人吗?”护卫队的人搬尸体搬得大汗淋漓,蓝军这下损失惨重,足足牺牲了200个人,都抬到了货车后面的车厢里,并把他们每个人腕表上的指针停了下来,宣告他们的“死亡”。 “里面是个监控室吧,还有人吗?” “我查一下,”护卫队的人拿出腕表gps感应器,屋里屋外角落里都扫了一圈,指示灯没亮,“没人了!” “走吧!” 这一觉睡得踏实,45分钟后,于浩海抬了抬眼皮,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扶着额头,皱着眉,闭着眼睛,虽然脑袋有千斤重,但头晕恶心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慢慢的,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他踉跄地走出监控室,外间仓库里的蓝军战友们鞋子衣服行李包满地狼藉,“尸体”都被护卫队的人收走了,而自己随身携带的超马力子弹容量的枪也被护卫队的人捡走了。 于浩海此生头一次经历这种灰头土脸的大败,心里是五味杂陈,他走出第七阵地,外面已是晨曦微明,天光渐亮,既听不到枪弹声,也不闻炮火声。 他猜测凯文逊方倾他们已经到了第十阵地了,连忙动身去追赶,只跑出几步,腿却不听使唤,踉跄着差点跌倒。他苦笑了一声,顺势躺倒在地,呈大字型摊开四肢,看着嗡嗡飞向自己的无人机,脸上是荒谬又好笑的表情。 于浩海从不顾忌别人怎么评价他,这水星上,从职业军人的角度,能指责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爹,于总。 200人呐,于浩海心痛地想,稀里糊涂地丧生在自己手里200人! 他都能想象出于总那缺德的嘴会怎么损他。 “哟,团灭啊小于总?” “哎呦喂,这是怎么啦,咋就剩你一个人了?” “你的兵呢?咋成光杆司令了?” 他爹嘲弄的神态以及声音不停在于浩海眼前晃悠,耳边盘旋。 “告诉过你,人外有人,你小子不要得意!”于总经常这么教训他。 可于浩海心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人外没人了!就我一个!” “我就是最无敌的兵!” 他心里总结完这句话,坐了起来,手指打到了一个东西。他往那里定睛一看,草丛中有一把普通方枪,说普通又不普通,扳机处由于练枪多时、用得太久,已经磨得发亮了。 这枪他很熟悉,经常在训练场上见到,是步睿诚的枪。 于浩海捡着这枪看了看附近地形和一地明黄色及赤红色密密麻麻的针头子弹,猜测步睿诚到了此地没等到他的救援,舍生取义,把枪扔下,跳下山崖了。因为如果他本人尸体在这儿的话,这枪就会被收走,而不是留在草丛中。 “老步啊!”于浩海朝下面沧桑地喊了一声,心情十分沉痛。 第244章 omega害人不浅,我不该被那妖猫蛊惑,一时起了色.心,结果却害了好兄弟的性命! 我,于浩海,从此在战场上戒.色了。 他把枪背到身上,往前走了两步,恍惚间,似乎听到山下传来了一声声缥缈的回音: “……浩海,浩海……” “老步!” 于浩海奔到山崖边上往下看,被树枝由上至下划了眼皮和左脸,呈一道血淋淋竖线的步睿诚,正猿猴一样用双手攀着树枝,脚蹬着崖壁,满眼激动地望着他。 第125章 尹瀚洋、方倾、凯文逊集结200人的部队,一路北上,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凯文逊冷眼旁观,尹瀚洋作为一个神一般的枪手,几乎能够准确预测出所有蓝军可能埋伏的地方,如果说他是因为生长环境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精通各种枪械类型的使用,那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方枪却是大家同时拿到手的新型武器,尹瀚洋依然能将其融会贯通,以闪电般的速度击毙敌人。 很多时候,凯文逊甚至都没看见敌人的影子,尹瀚洋就以超出凡人的嗅觉,回手将其一击命中。 蓝军虽然前后阵亡了240多人,但在王俊捡来的蓝军腕表上显示,此时他们虽然只剩330多人,但数量优势还是远远胜过明黄与赤红联盟军的200人,尹瀚洋尽管枪法卓绝,但敌方人数众多,这一仗并不好打。 而军师方倾的“毒杀”方法则恰好弥补了己方人数不足的缺憾。他以龙俊杰为首带领的十人,均在面部戴上了缝合严密、紧紧贴脸的口罩,将高浓度低敏感性的方枪制剂掷出,只要这一个个小小的玻璃瓶受到撞击、破裂,随空气爆.炸,形成粉尘效应,将有着以一敌百的炸/弹效果,可谓是所向披靡。 他们这个组合一路上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连续斩杀了第九阵地的邢元恺、驻守第十阵地的章宇泽,几乎每一个听到“于浩海阵亡”噩耗的将士,都是脸色大变、不可置信,最开始面对他们的“不可能!我们主将是不会牺牲的!”“撒谎!你们怎么可能杀得了我们于总?!”这类质疑,凯文逊还“哈哈哈哈!他死了就是死了!”怼回去,但次数多了以后,凯文逊已经懒得说了,爱谁谁,立刻举枪射击。 第十阵地已经在高耸入云的石阶上了,2队与5队联盟军一起结伴往山上爬,这长达几千里的山路崎岖不平、地势陡峭,且空气湿冷、山雾缭绕,一不小心脚底打滑,就会跌下山去,重新往上爬。 “很奇怪,”凯文逊对方倾道,“咱们从山脚下一路攻上来,你看到蓝军的omega了吗?” “一个都没有,”方倾有些头疼地说,“艾兰、袁真他们都没看到。” “之前袭击过我的博莱特他们5队的人,也没看见,”凯文逊说,“难道于浩海嫌他们麻烦,已经一脚给蹬了?” “人数上没有显示,这些人加起来也都快100人了,咱们可是全程了解蓝军人数变化的,少了这100人,不可能没发觉。”方倾说。 “我怀疑,这是个坑……”凯文逊道,“目前阵亡的有姓名的蓝军将领,身上都没有旗,于浩海……身上有吗?粗略算一下,通源江一个、赛开岛三个,蓝军现在至少应该有4面旗。” 方倾知道自己现在一身挥之不去的柚子味儿,于浩海兴致所至,还给他临时标记了一口,清冽的柚子果香随着春风吹去,香气飘飘,身旁的alpha都自动被其信息素屏退左右,离他足有三米远。 “于浩海身上没有。”方倾面无表情地说。 话音刚落,队伍中有omega掉下山路去了,他本来是抓着一个alpha往前走,这一下互相拉扯着,俩人通通摔了下去,又要从头爬起。 “瀚洋,这里有好走一些的山道吗?”方倾问道。 尹瀚洋摇摇头:“没有,上回你让我回第一阵地时我就在爬这个路,一会儿还有荡山坡呢,腰上得拴拉力绳,用刀插到壁崖上,一步步往上爬。” “我们得加快速度,”凯文逊沉思道,“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现在是下午5点多,天马上就黑了,咱们要尽快到达忘忧亭,明天晚上7点考核就结束了,在那儿之前,我们必须要拿到旗。” 接着联盟军又是互相帮扶着往山上爬,那青山叠嶂,一座连着一座向深谷里蜿蜒,曲折的山道尽在脚下,飘渺云烟,水雾连天,到了7点半,众人终于看到了忘忧亭高耸入云的影子,也来到了峭壁边缘。 “大家看我。”尹瀚洋向众人示意,拔出短.刀来,咔的一声将刀插进一定高度的崖壁里,左脚踩着凹陷处,右脚踩住刀靶,将拉力绳飞转,一头钉到石块上,往下拉了拉,能承重后将其把腰捆住,又悬空左脚,依次拔刀、插刀、踩着往上爬。 “我的爸爸啊……”王俊缩了缩肩膀,摁住帽子,仰着头往上看,“这、这比我们攀的22米假山还要高啊,而且下面还没有软垫!” 尹瀚洋笑道:“上哪给你弄垫子去,就这环境。” 他像个石猴一般边说边示范,不一会儿,已经爬得就剩个黑影了。 “别磨蹭,快爬吧。”凯文逊把军用包里的绳子抽了出来,第一动作竟然是先系上王俊的腰。 “啊?”王俊躲着,忙摆手,“我不用、不用。” “什么不用!”凯文逊骂道,“掉下去你就死了!” “你背着我怎么爬啊?”王俊摇摇头,“我太沉了。” “我来吧,”龙俊杰背过身,在王俊的面前蹲下,“我背你上去。” 凯文逊一脚踢到他的后背:“你滚一边儿去!” “哎,我的药!”方倾拦住他,“啧,龙俊杰背着我的药呢,你踢飞了咱们就一起灭亡吧。” “我先爬着吧殿下,”王俊忙把自己的绳抽出来捆到腰上,“我要是不行了……你来救我。” “……嗯。”凯文逊说。 方倾看这俩人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是沉默而尴尬的气氛,那若有似无的情愫,却萦绕在俩人之间,挥之不去。这段时间凯文逊不论去哪儿都生拖硬拽着王俊,荆露和之前的王安民都看出来了,只有傻呵呵的龙俊杰还以为王俊是方倾的好朋友,才得王子青睐有加。 众人开始动身攀岩,这协同考核内容是长官们把能想象出来的所有危险和障碍都罗列出来,考校他们的本领,这攀岩就是重要一环。 方倾虽说体力不如alpha,但身轻如燕,爬了一会儿,便至中间位置,往上一看,猜想尹瀚洋应该早就到了顶峰,为什么还没动静,正这么想着,枪声响了起来,尹瀚洋喊道:“有埋伏!” 巨大的石块成群结队地从山顶上滚了下来,把战士们撞击到崖壁下,他们有的用绳子吊在半空中,有的一脚踩在刀靶上,有的正用刀钻石壁,听到声音都躲闪不及,被搅得人仰马翻,有的体力不支,掉落到下面的海中,便被等候多时的护卫队收走。 凯文逊一把拽住王俊腰间的绳子,将他拉到怀里,贴在石壁上护好,偏过头对方倾说:“还真被你猜对了,幸亏留了一半人在下面没上来。” 方倾撇了撇嘴,不置一词。“扔石头打人”这种在于浩海看来简单又有趣的事,明显就是留给omega们做的。就像是ao合作拆弹,于浩海总是把最复杂和危险的前道工序做完,最后剪线让秒针停止这种灵巧活儿,便让给了方倾,等方倾剪完了,他又“哇,好棒啊,你拆弹成功了”胡乱夸几句,惹得方倾啼笑皆非。 艾兰的声音远远地从上面传来:“兄弟们,加油啊,咱们再放一波石头!” 凹凸不平的山石又滚了一堆下来,omega们确实觉得这很有趣,嘻嘻哈哈地笑着,方倾等人趴在崖壁上,注意着上面掉下的石头的方向,晃动着绳子,头躲避着,防止被砸到。 “殿下……”王俊搂着凯文逊的腰。 “嘘!别说话。”凯文逊的下巴抵住了王俊的头顶。 “石头没了,”艾兰掐着腰往下看,大声说,“袁真,咱们放火吧!” “火在上面等着他们,”袁真道,“咱们走吧。” 蓝军omega们离开了,凯文逊愤恨地甩了甩头,对方倾说:“妈的,你上去把他们都给我熏晕了!” “好的,殿下。”方倾笑道。 接近一个小时后,众人分成两批终于爬上了山顶,石头攻势威力强大,竟然不费一个子弹,就砸下了他们50多人。他们怕袁真说的“火”真的会来临,每个人都胆战心惊,不敢朝前去,正这么试探着慢慢往亭子正门前走去,突然一个红色信号弹从二楼扔了出来。 “尹瀚洋!”方倾朝里面喊。 没有回音。 信号弹是“成功占领”的意思,但之前方倾曾告诉过尹瀚洋,不管成不成功,尹瀚洋必须要给蓝军一心理暗示,那就是明黄赤红军已经杀了过来,用以干扰军心。 凯文逊看着这不断冒烟的信号弹,问道:“是尹瀚洋说二层已经占领了吗?” 第245章 “难说,”方倾望着这高达17层的忘忧亭,“也可能是告诉我们‘安全是假象’的意思。” “进还是不进?”凯文逊已经跃跃欲试了,到目标亭前而不入,这实在是有违军人的血性。 “我建议还是等……” “你可真是个omega。”凯文逊烦躁起来。 “我插一句,”王俊抬起手腕,“蓝军这个表好像失灵了,之前人数变少的速度是很快的,刷地一下就从500变成300,咱们又杀了邢元恺、章余泽的100人,却变动的很慢,没有之前的快了……” “一边儿玩去,”凯文逊把王俊扒拉到一边,继续对方倾说,“尹瀚洋都进去了,咱们还等什么!龙俊杰,你进去。” 他叫了一声龙俊杰,方倾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要龙俊杰闯到亭里毒杀里面的所有人,包括尹瀚洋在内。 “没那么容易,”方倾说,“如果里面有机关是需要人力来攻过去,那么即使是毒杀也不行……” 明黄军目前除尹瀚洋以外的暂代首领孙奕辰,却觉出了不安,他听着凯文逊和方倾的争执,似乎要不顾一切,进去毒杀众人。 突然有一人在后面大声喊道:“殿下要拆伙儿了!” 刷拉一声,2队明黄军与5队赤红军瞬间兵分两路,各是各队,兵刃相向起来。 方倾转过身看到这情况,急道:“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忘忧亭里一定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我们需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你们想毒杀我们的主将!”明黄2队的孙奕辰出列,大声说道,“瀚洋还在里面探路,你们却叫这个姓龙的进去放毒!” “我不会允许的,”方倾嚷道,“我真没有拆伙的意思!” “拆伙就拆伙!”凯文逊一点就着,打响了扫射明黄同盟军的第一枪。 “殿下!”方倾没等喊完,迎面就等来了一个明黄军投来的散弹炮,他只好捂着脑袋、翻滚着离开这是非之地。 “哈哈哈哈……”于浩海趴在草丛中,看着方倾东躲西藏的样子闷声笑了起来,步睿诚在一旁趴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看啥,”于浩海道,“好奇我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句“殿下要拆伙儿了”,确实是与于浩海平时说话声音质感截然不同,把步睿诚惊得一愣,但他转念一想,笑道:“于总毕竟是会狼叫的人,想想也不奇怪了。” 于浩海点点头:“技多不压身。” “咱们现在杀过去吗?”步睿诚很急切地想复仇了。 “再等会儿,”于浩海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126章 战况愈演愈烈,方倾见到躺在地上的明黄军与赤红军,心想给alpha讲道理真是比给实验室的猴子们讲规矩还要难,既然如此…… 方倾喊道:“大家与其在这儿做无谓的牺牲,还不如进亭吧,各凭本事!” 凯文逊已先人一步,带着王俊进到了忘忧亭里,方倾在龙俊杰的掩护下,也进入亭中。 这忘忧亭名为“忘忧”,实际上是处处有忧患,一进亭中一楼,便仿佛进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里,十几间木房里阴暗潮湿,门是关着的,只要开了门便触发开关,里面机枪扫射过来,让人目不暇接,王俊在凯文逊的带领下走入一间又一间房,躲避着子弹,临走时王俊把每间房桌子上的彩色纸牌都抽了一张出来。 “这是什么?”凯文逊看着他手里花花绿绿的牌。 “像是索引,”王俊道,“牌是扇形散开的,像是都缺了一张,我猜是瀚洋抽走的。” 凯文逊把这些纸牌收集到一起,排出了个顺序:“你抽中的是‘205’,我们走吧。” 接着,他便和王俊往2楼跑,滴着水的石阶留下了他们的脚印,上了二层,每间房又换了风格,是阴森恐怖、很有故事感的古宅,到了205室,若隐若现的灯在绳子上打着晃,蛛丝在一边结着网,另一边却没有,凯文逊把王俊拉到身后:“里面有人。” 俩人靠在门边,蹲下,凯文逊往里扔了个散弹炮,熏出了咳嗽声。 “是蓝军的人! ”凯文逊举枪进去扫射,打死了两个蓝军omega,接着头顶嗖的一声,王俊背靠着他,也杀掉了一人。 “于浩海竟然把omega弄到这里装神弄鬼,”凯文逊颇为不屑,“真不是君子所为!” “这里看起来最有意思啊,”王俊道,“他的队伍里的omega活得最久吧,埋伏在这里……” “闭嘴!” 凯文逊踹开了205的门,躬身走了进去,来到了桌前,看到平板电脑上显示的谜面是:“1、3、5、7、11、13、15、17中最特殊的数字是哪一个?” 王俊趴在一旁,和凯文逊头对着头,小声嘟囔:“是11吧?每个数字都和前面那个相差‘2’,只有11和7相差‘4’。” 凯文逊笑了:“幼儿园的题吗?” 说完,他点出键盘,在平板电脑上输入“15”。 咔的一声,桌子下面的抽屉弹出,凯文逊拿出了钥匙,上面贴着门牌号是“307”室。 “哇,你好厉害啊!”王俊开始给凯文逊鼓掌,“真的是15!为什么啊?” 凯文逊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只有15是合数。走吧!” “205。”方倾拼出了牌中数字,对龙俊杰说,俩人跑上了楼。 “这花牌有什么玄机啊,”龙俊杰道,“又是‘王’字又是圆圈的,也就你能看出来是代表数字。” “是先天八卦图。”方倾想,原来这忘忧亭里考验的是综合知识的运用了,这先天八卦图又叫伏羲八卦,讲究的是“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其中每两张牌拼成一张图,代表一个方位,换算成一个数字。 到了2楼的205室,俩人闯了进去,全息机关以红外线感应装置为灼伤皮肤的射线,刚靠近门口,龙俊杰的手臂就被烫了一下。 “别动,这射线是用红外全息成像技术控温的,”方倾往附近墙壁看了下,矮身钻过最近的射线,伸手把空调开了,“它测试到室内温度降下来,也会随之降低的。”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温度变低了,射线即使把人插成刺猬,人都毫无感觉,方倾走到对面去,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是一个数独游戏,横纵都是9个方格,里面凌乱无序地写着几个数字。 “这是什么?”龙俊杰走过来,低头看了看,“藏宝地图吗?” 方倾本来已经开始心算了,被他这么一问有些震惊:“你再看看?” 龙俊杰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脸颊两边则是健康的红色,有种淳朴alpha的古拙和纯真,此刻他揪着纸的一边,瞪大了他的牛眼,仔细看了看这张纸:“藏散弹炮的地方?军火库?还是狙击手的人数?” 方倾:“……” 协同作战,原来这就是协同作战!方倾突然领悟了,如果是两个阶级层次完全相同的士兵走了进来,也许现在射线那关已经烫得他们遍体鳞伤了,等再到了数独这关,他们依旧拿不到上一层楼梯的钥匙。也就是说只这一间屋子,考验的就是两种能力,即士兵的平衡能力和逻辑思维,要两者都有,才能从这间屋子里脱身。 方倾了解到长官们的良苦用心,在解出数独答案,临走时,他考虑了一会儿,将这屋里的空调又关上了,让射线继续发挥它的作用。 307室内,凯文逊看着王俊在那手舞足蹈地跳舞,面无表情道:“你说,这是个男团?” “对啊!是啊!”王俊蹦到他面前,“tvxq!这是个男团!” “男团……是什么?”凯文逊疑惑地问。 “男团你都不知道……”王俊看他表情严肃起来,便老老实实解释,“就是一些漂亮的哥哥一起唱歌跳舞。” “然后你们omega看着就傻乐呵?”凯文逊评价道,“真无聊。” “……你管我们无不无聊,我知道这里该怎么画就行了,”王俊拿起感应笔,在眼前平板电脑的围棋盘上,画下了“仙后星座”的形状,电脑瞬间解锁,“打开了!” 凯文逊很是吃惊,从tvxq这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四个字母到这个仙后座图形,他不知道是什么因果关系,但王俊解开了这个谜团,顺利拿到了405的房间指示,凯文逊还是非常高兴的。 “走吧!”凯文逊握住了王俊的手,一起向楼上走去。 转眼来到了第十一层,方倾觉得自己简直要筋疲力尽,龙俊杰也是连呼带喘的,这一路上每一层都是机关重重,对体力和脑力都是双重考验,音乐、美术、地理、生物、医疗、社会、娱乐等等,就没有不涉猎的知识点,而遇到解不出的题时,方倾和龙俊杰也试图不按照规定走,硬是闯别的房间,却总能遇到明黄军或是蓝军,双方就要有伤亡,因此,选择答题过关的方式,反而是容易前进的路径。 “方副将,你可真是一个百科全书,”龙俊杰感慨道,“就没有你不懂的学科,我要是和别人组队的话,估计早死在下面的楼层了。” 第246章 方倾道:“那你是没见过我师父闻夕言,他才叫行走的百科全书。对了,你感觉到了吗?我们越来越听不到‘下面’或是‘隔壁’的声音了,闯关成功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 “是的,我还发现一件事,”龙俊杰说,“7层和10层有暴力破门的痕迹,也有蓝军的遗迹。” 方倾点了点头,坐在了台阶上休息:“那就是尹瀚洋干的了,题太难了,他解不开的就只好往上走着踢门了,至于蓝军,那就是在二层里就有蓝军omega在埋伏,尹瀚洋是发现后才往外扔信号弹的。” 龙俊杰叹道:“现在想想之前的野外生存或是双方火拼都太容易了,来这里才真是绞尽脑汁闯关,而且每一层的房间数目也变少了,说明长官们也知道,能上来的人并不多。” 到了第十二层,方倾遇上了难题。 “从下面的几种口红色里找出‘暗夜玫瑰色’‘秋夜蔷薇色’‘炫彩玫红色’……这什么鬼?”方倾盯着这15个口红直皱眉,“这不都是红色吗?” 龙俊杰指着其中一个比较淡的口红:“这个是不是玫红色?” 方倾用感应笔点了一下,显示错误。 “这出题人咋想的,让我们这些铁血男儿猜口红色?”方倾抓了抓头发,对着屋子里的监控器道,“考核完我要投诉。” 龙俊杰笑道:“方副将,咱们水星一共也没几个女的,口红不是omega爱买的吗?咱们一层层走到这里我发现了,这里面的题有些是针对omega出的。” 方倾叹道:“是这样的,所以有的队伍开局没多久就把omega拿去堵枪口了,到这一步就是干瞪眼了。” 这么说于浩海一直很绅士地保护他队伍中的omega到现在,竟误打误撞,能很容易地闯这里的关卡了。方倾叹了口气,唉,一报还一报啊。也不知道凯文逊王子殿下作何感想……啊,凯文逊抓着王俊来的吧,这种题他能秒答了。 方倾低着头,艰难地找着这看起来没什么大差别的口红颜色,可惜15个口红选三种,排列方式多种多样,方倾试了十几次都无果后,把平板电脑扔到一边:“靠你了,咱们暴力破门吧!” 二人往楼上走,来到一间紧闭的门前,没有钥匙,龙俊杰开始踹门,踹到第三下,一个散弹炮迎头从里面的房间扔了出来,这一下猝不及防,龙俊杰猛抬胳膊挡住方倾的头,俩人一起滚到下面楼梯上,里面的人在白烟中追了出来:“方倾,是你杀的浩海吗?!” 竟是袁真! 方倾一个字都不回他,举枪就打,袁真竟丝毫不惧迎了上去,瞪着他连珠炮似的还击。 “你们俩这是要同归于尽吗?” 龙俊杰把方倾拽到一旁抬枪扫射,袁真滚到了木箱后面,双方彼此试探,又打了两轮,都不再轻举妄动了。 袁真厉声骂道:“你知不知道于总可能在屏幕后面看着他,你这么早把他淘汰了,于总会笑话他的!” “……笑就笑呗,那是他亲爹,”方倾不以为意,“我爹还经常取笑我呢。” “他不一样!”袁真喊道,“他很骄傲,从来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挫折!” “……噢,那我觉得真的很有必要在毕业前让他吃点儿苦头,这人就是太没敬畏心了,”方倾又拿出了医生那种慢条斯理来,解释道,“在战场上,他还想些不该想的,做了些……不该做的,藐视敌人,那就得付出代价……” “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要他付出代价?他可是于总的儿子,是我们的兵王!” “……你怎么又犯病了,”方倾皱了皱眉,“在人格上,不论是我和他,还是你和他,都是平等的,他即使再优秀或是家世再好也不代表他就高人一等……” 龙俊杰在方倾的指引下,已经趁着袁真不注意,攻上了12层,轰开了袁真用于遮蔽的障碍。 袁真听到声音立刻站起身躲避:“你还跟这种不三不四的alpha狼狈为奸!” “……就这‘不三不四’的alpha,跟于浩海本质也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样的生物体。”方倾瞄准了袁真的后背。 “瀚洋!”袁真喊道,“方倾打上来了!” 他这一声呼喊,让方倾震惊在当场:尹瀚洋叛变了? 一晃神的工夫,袁真已经消失了。 忘忧亭第十六层里,尹瀚洋推动着面前的大理石,看着下面严丝合缝、紧密贴合的石块,用力去扳动它、踹它:“这门为什么推不过去啊?有什么机关吗?” 他已经困在这里很久了,耐心耗尽,开始用蛮力锤着门:“刘赢,你说句话!我不打你了,快说这个门怎么回事!” “想打你也打不着了,”刘赢说,“我们是按浩海的安排待在各个位置上的,他不过来解密码,谁也打不开。” “他真的被淘汰了!”尹瀚洋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说了好几遍你怎么听不懂,老步也跳崖了!” “那游戏就结束了,”刘赢无奈地摊摊手,“浩海说过,这一局只有他和老步以及你同时在场,才能解开。” 四个半小时后,已经到了第七天的下午三点,方倾和龙俊杰、凯文逊和王俊等,都来到了这十五层,新兵营中的精英中的精英,也都陆陆续续上了这15层,方倾清点了一下人数,明黄军32人,赤红军54人,虽然不到一百,但这已经是万幸了,特别是赤红军人数还高过了明黄军的情况下。 “蓝军好多omega在打埋伏!” “我们当中有些人还没解完题,他们就动手了!” “唉,谁让他们到得早啊,”方倾给大伙儿吃定心丸:“蓝军所剩无几了,明黄和赤红要齐心协力,一同挺进前三名,一起毕业,没有利益纷争,只有协同共生。” 这才按住了大伙儿各异的心思。 走到15层只剩一间房门了,大伙儿心情都雀跃起来,眼瞅着是胜利在望,可进到这考校门口,却看到尹瀚洋坐在地上扔石子玩儿。 “我翻到手背上有5个,老刘,你呢?” “两个。”刘赢在里面说。 “哈哈,你输了!”尹瀚洋笑道,“欠我十六个‘脑瓜嘣’了昂!” “你在这儿干啥呢?”王俊走了过去,“自暴自弃啊?” “去你的,”尹瀚洋起身,先给了王俊一个脑瓜嘣,“你们数乌龟的啊,才爬上来?!” “蓝军的人呢?博莱特呢?”方倾四周看了看,这第15层空空荡荡,就只一道斑驳厚重的石墙,旁边一个桌子和平板电脑被劈成两半,躺在地上,剩下就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 “蓝军一大堆人都在对面,博莱特还藏得很好,没露出头来,我猜他是离旗最近的人,”尹瀚洋咧着嘴笑道,“大嫂,当你杀死我哥那一刻,这游戏就结束了。” “这怎么说?”方倾问。 尹瀚洋敲了敲后面的石墙:“这厚度、这结实程度,咱们全新兵营里,只有我哥和老步还有我,分别击打这三个位置,才能合力用巧劲儿把这石板震碎,现在他们俩都淘汰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啊!” “怎么会这样?最后一关能是考核蛮力的吗?”凯文逊上下检查这石头门,“按理说应该有机关啊。” “按理是应该这样,但我哥是个不讲理的人呐,”尹瀚洋指着石门旁边的四个小承转轴,“喏,在那里,你要的机关,我哥已经拆了扔了。” 方倾和凯文逊不死心地把石门反复检查,还集合众人之力一起去推门,十几个alpha共同使出了全力,这门都是纹丝不动。 硬派功夫只有几个人练了,其他的人再多去推,也无济于事。 假设如于浩海设想,最后他与老步、尹瀚洋推开了门,博莱特又在里面拿到了旗,以“主将在,则部队在”的游戏规则,最后胜出的还是于浩海、尹瀚洋、以及菜鸟博莱特,与凯文逊、方倾所在的队伍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还是被逼出了三甲,而时间已经到了第七天的下午了,临考核结束,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 原来于浩海算无遗策,早已锁定了胜局,即使他不出现,都没有丝毫改变。 “妈的……混蛋!”凯文逊何等聪明,与方倾几乎同时算出了于浩海这层深意,他无奈地捶着石门,破口大骂,“于浩海!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缺德啊!”方倾也被这临门一脚、功亏一篑的愤怒激得语无伦次起来,“于浩海,你个缺德玩意儿啊~~!” “怎么了怎么了?”王俊看这俩聪明人都疯了,还搞不清楚状况,“我们会被淘汰吗?你们怎么了啊?” 尹瀚洋早已郁闷和愤怒完了,这会儿看到这俩人在这毫无风度地骂人,完全失态了,不由得笑了起来,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哎呀,你们这就是跟他不熟!我都没有很震惊,因为这是我哥的惯常操作,他就是这么狠毒的人,非常非常坏啊!” “……哪有,我跟不三不四的alpha本质也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样的生物体。” 第247章 于浩海身后跟着整整齐齐列队进入的蓝军,艾兰和袁真在其左右,甚至在第九和第十阵地被击杀的邢元恺、章宇泽等人也在他身后的队伍当中。 于浩海学着方倾说过的话,坏笑着走进门来,一枪射到了龙俊杰的侧颈上,第二枪,则干脆利落地打碎了屋子上空那玻璃吊灯。 黑暗瞬间降临,龙俊杰应声倒地,滚下楼梯,步睿诚大步抢上,扯下了他的背包……不,确切的说,是方倾的药包,滚到了于浩海身后,一把扯开拉链,抓出了里面的玻璃瓶。 方倾瞪圆了眼睛,在月光中,怔怔地看着于浩海半明半暗的脸:“不可能……你、你怎么还活着?!” “你个做假药的,根本毒不死我。” 于浩海如愿以偿地看到方倾自我怀疑起来,他瞪圆了一双浅蓝色猫眼,微微张开了嘴,不停念叨着:“不能啊,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药是真的!”凯文逊一瞬间叫醒了方倾,“不然他就不会抢药了!” “捂住口鼻!”方倾这话刚说出口,于浩海和步睿诚等人纷纷把毛巾从兜里掏出,系在脸上,人手一把小玻璃瓶,向整间屋子的天花板投掷这未命名的“烟/雾/弹”。 “我靠!”尹瀚洋连忙脱下外套按住了嘴巴鼻子往楼下跑,还要忍不住嘟囔,“我就说用这药不好,早晚我们得自己吃亏……你看吧,报应来了……” 王俊连忙把身后背着的包拆开,抓出一大把口罩来,洒向队友,又蒙住了凯文逊的脸,众人都低头开始抢口罩。 袁真大声道:“口罩在王俊那里!” 呼拉一声一群人蜂拥而至,把王俊的行李包瞬间扯烂,他按照方倾的嘱咐背了一百个口罩,一时间被明黄军、赤红军、靛蓝军抢劫一空。 “快跑!疏散开来!跑出去!”方倾虽然第一时间接到了王俊扔来的口罩捂住了口鼻,但因为要提醒众人,喊的话太多了,头昏昏沉沉地要跌倒。 “蓝军全部撤退!”于浩海命令道,“关上这间门!” 这屋子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明黄与赤红军交战,撕扯口罩的、互相开枪的、拳打脚踢的、中毒昏倒的,可谓是丑态百出,众生皆苦。 门是跑不出去的,蓝军在外面把守着,步睿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别提邢元恺、章宇泽两人也“复活”了,尹瀚洋用光了子弹,和他们对打了几拳,急中生智,猴一般脚踩门把攀到墙上,抓着天花板双脚使力,踹破了最上面的小窗,跳了出去。 凯文逊见状把“尸体”罗列堆叠在一起,一把拽过方倾,对他喊道:“快!踩着出去!” “我……你……”方倾被凯文逊拽到“尸山”的背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你出去吧……” “你跟我都一样!”凯文逊抓住方倾的腿往上举,“你赢了我也就赢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方倾不再啰嗦,双手抓住窗框,脚蹬着墙,一钻出去,就掉到了于浩海的怀里。 于浩海揪着他的衣服后领,把他的脸紧紧地摁在小窗上,让他看里面的惨状:“你曾问过我用变异血清或是毒剂杀变异人行不行,我当时明确告诉过你。” 于浩海墨蓝色的眼睛里,蕴含着心痛又愤怒的情绪:“不行!这是生化武器,是反人类的东西!我们水星两次大患都是受这种东西的毒害,你怎么能走上这条邪路呢?!你控制不了这毒最后会用在谁身上,如果是你的队友身上怎么办?!如果是民众身上该怎么办?!” 凯文逊昏迷了,王俊也早已失去知觉,那些一路上共患难、共欢乐的战友们,一个个都倒在地上,宣告失败了。 “你懂什么?!这是以暴制暴、以毒攻毒!”方倾被揪的脖颈酸痛,眼泪直打转,还是大叫道,“你个老顽固!你冥顽不灵!” 他边说边疯狂挣脱于浩海的束缚,啪啪打着他的头、脸和肩膀,于浩海挨了好几下,不得不咬着牙躲闪着他的攻击,皱眉道:“这臭猫!” 然后伸手到他手腕上的表,打算按停指针,就此把他淘汰掉。 方倾瞅准机会,拉下口罩,一口咬在于浩海的手腕上,直咬得血丝溢出来,于浩海刚脱了手,方倾就从于浩海怀里掏了一把,抓出了个什么东西,射出的箭一般地飞似的逃走了。 “追!” 袁真带着omega要往方倾逃跑的方向追去,于浩海叹了口气:“算了吧,能上去的门也只有这一道了。” 他摸了摸里怀兜,方倾是把自己之前搜走的“迷你方枪”,那根注射器掏走了,也不知道还想去扎谁。 屋里的明黄赤红军全部阵亡了,过了一会儿,步睿诚扭着尹瀚洋的胳膊,走了进来。 “碎门吧。”于浩海挽上了衬衣袖子,用手衡量这他亲手改造的坚固石门。 “哥,”现在是俘虏的尹瀚洋挣扎道,“大嫂刚说你是个缺德玩意儿。” “我听到了。”于浩海笑了笑,依旧在这衡量这门,琢磨着使力的角度。 “那我要是不拍呢?”作为明黄军的主将,尹瀚洋还是想有点儿骨气,再挣扎一下。 “你可以选择跟我们俩一起拍门,”于浩海说,“或者是我和老步一起拍你。” 尹瀚洋看着于浩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童年阴影般的亲哥,伴随着他成长至今,每当再次看到这种笑容,他都心有余悸。 尹瀚洋苦笑道:“我拍门、拍门。” 三人赤着手臂,找准了位置,3、2、1,啪擦一声,合力把门拍得中间塌陷,碎裂开来。 尹瀚洋往旁边一躲,嗖嗖地逃串了出去,夜色掩映下,刘赢和步睿诚带军冲了过去,开始追杀尹瀚洋。 “还是最高的地方空气最好啊,”于浩海舒展了一下手臂,自言自语道,“终于要结束了。” 第十七层,忘忧亭顶。 俘虏博莱特绑在旗杆下面昏昏欲睡,那标志着绝胜的最后一面旗,正在空中,迎风招展。 于浩海往那顶端走去。 “高兴得太早了吧,于少将,”方倾嗖的一下射出方枪针剂,打中了他的胳膊,“你以为只有你们会复活吗?” 于浩海背过手去,两根手指夹着滴着药液的针剂子弹。 “我是制毒、用毒,但我还有人性,知道把解药研究出来后再投入使用!我没有丧失良知!”方倾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渐渐倒了下去,漆黑夜色中,方倾的眼睛因为有着水光,而格外发亮,“这就是解药!” 说完,方倾把已经空了的注射器扔到了于浩海身前。 他头也不回地走到旗杆下面,一枪击毙了博莱特,拿到了那最后一面代表着胜利的旗帜。 代表5队赤红军的红色烟花瞬间炸了起来,照亮了忘忧亭顶层的天空,十几架无人拍摄机嗡嗡嗡地飞了过来,全方位地捕捉着此刻胜出的这位战士的表情。 场外的统帅、公主代表下的王公贵族,以及各大军部总指挥们都沸腾了,远在昶州的于凯峰于总,拍着他震惊在电脑前的老搭档、军医上将方匀的肩膀,笑道:“是你儿子赢了!” “他做到了!”莱斯利长官看着屏幕中方倾肃穆的脸,忍不住热泪盈眶,“是我们omega赢了!” 雪莱上将和左阳旭长官等人都止不住赞叹:“多少年了,从没有omega能走到最后,还拿到了旗!真是刷新了历史啊!恭喜你,莱斯利长官,你可教出了一个狠角色来!” 方倾用注射器中的解药制成灭火喷雾,喷洒向了凯文逊、王俊等人,一屋子的明黄赤红军都被救活了,此刻欢呼着跑了过来,大叫着“赤红军胜了!”“5队拿到了最后的旗!”“我们赢了!”“我们第一!” 风吹起了方倾的头发,他在这欢呼中并没有多么高兴,只是怔怔地望着那红色烟花,心里五味杂陈。 “烟花很漂亮,”于浩海走到方倾的身旁,“像木棉花一样绚烂。” 方倾愕然地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怎么又醒了?我的药对你都失效了吗?!” 于浩海低着头不住地笑,笑着肩膀直抖。 方倾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看向肘部内侧,没有针孔枪眼。 “我没打中你?不,是你抓住了子弹?!” “……抱歉,”于浩海笑道,“条件反射,伸手就捏住了子弹。” “天呐,”方倾失笑道,“你真的……太可怕了!” “你赢了,方倾,”于浩海拍着他的肩膀,“是我误会你了。” 方倾定定地看着他,一把搂住了于浩海,将那声忍不住的哽咽,重重地埋在了他的怀里。 于浩海恐怕不知道,方倾之所以下定决心以毒攻毒、制作这为后人所诟病的“生化武器”的契机,正是他离开自己,去向隐崎岛的那天。 第127章 兰特群岛,新兵营。 “就像是一场梦啊!”方倾倚靠在旋转椅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后脑勺上,头往后枕着,正闲适地笑着,跟队医室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分享协同作战考核获得第一名的心得和体会。 第248章 尽管从湾东区杬角峰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但队医室的人从水星医院又换来了新的一批,又在闲暇时候聚在方倾身边,听他讲那“英雄omega勇夺旗帜”的故事。 “方总,你现在可出名啦,是水星omega新兵们的榜样!据说统帅还要授予你勋章呢!” “别瞎叫,什么方总,”方倾眉眼带笑,靠在椅子上晃了晃小腿,“叫我方副将。” “方副将,跟小方医生比起来你更喜欢这个称呼吗?” “当然,我是军医,军在前,医在后,”方倾笑呵呵道,“不想当将军的医生不是好军医。” 医护人员们都被他逗笑了,方倾年纪小,尽管学术水平卓越,说起话来沉稳而有条理,还常常戴个厚片眼镜装作大人的成熟模样,但毕竟孩子心性,压不住喜悦,多说几句话就露馅了。 他高兴的并不是得到了所谓第一名的荣耀,而是得到了于浩海的“了解”。这家伙终于亲眼看到方枪中药剂真正的实力,也终于被自己惩治了一番,还承认误会了自己,知道本毒王不是丧尽天良的“生化武器制造者”,这可真是比中奖得了几百万或是被授予什么勋章要开心得多! 那可是不可一世的大魔王于浩海啊! “方副将,你这可就要出师了,新的a字打头的队伍名字起好了吗?”林医生问道。 “那得王子殿下去想了,a字开头的单词想想剩的可不多了。” 方倾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于浩海曾经告诉过他,要以他的名字命名部队番号,可不论是“方”还是“倾”,都不是“a”打头的字母啊,就算是“咪咪”,那也是“m”打头的字母,这么说起来他也不由得好奇了,于浩海会以什么来命名他的队伍。 方倾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猜部队番号,却不知道有关他的“大讨论”,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协同作战考核回来后的第二天,2月15日下午,军政当局在统帅巴可达的主持下,召开少将及以上级别的高层会议,于凯峰、方匀等人身在外地,通过视频参加了此次会议。 这还是尹瀚洋当上少将以后第一次参加这次会议,通过屏幕窗口看见了他爹身穿总司令军装、雕像一般严肃的面容,立刻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敢动,非常心虚地目视前方。 “哥、哥!”尹瀚洋小声对坐他旁边的于浩海说,“怎么老爸出现了?!” “少将及以上级别的高层会议,”于浩海低头翻着文件,“于总怎么会不出现?” “我害怕……” 于浩海轻嗤一声:“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看见于总就发抖。” “他打人很疼,”尹瀚洋委屈地说,“他又不打你。” “我没做错事,打我干嘛,”于浩海抬手对大屏幕上左边一个小窗口挥了挥手,“方叔叔好。” “你好。”方匀稳重地点了点头。 于凯峰啧了一声,对方匀说:“你看看,现在把你当亲爹了,看到你比看到我热情。” “……你们这种视频会议,我这也是第一次参加,”方匀说,“你们开会时不是经常见吗?” 新兵营的会议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会议主题是围绕着新兵营三支队伍成功出师的事,所以凯文逊也来了,坐在了巴可达统帅的位置左侧。 他一坐下来,就跟于浩海对视,但同时,两人又都撇过了头,看向别处。 统帅巴可达推开了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他习惯单车出行,不爱摆统帅阵仗,影响交通出行,所以和平常人一样,也是遇到红绿灯就按规矩或行或停,碰上了车流高峰也得受堵车之苦。 “老于,精神不错啊!”巴可达朝视频屏幕中占据最大一格的于凯峰打招呼,“还好吗?” “托统帅之福,一切都好。”于凯峰道。 这种略带奉承的话从于凯峰口中说出,总有那么几分揶揄和嘲弄之意,巴可达已经习惯了,笑道:“两个儿子都在协同考核里得到了好成绩,可以说是荣誉毕业,你高兴吗?” “高什么兴,赢得那么惊险。”于凯峰哼道。 于浩海和尹瀚洋同时低下头惭愧地笑了,果然于总对结果是不满意的。 突然之间,会议室里惊讶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大家都直直地瞪着于总身后。 一个omega手里提着一串儿荔枝,开了门,慢慢地从房间一角走近屏幕,瞪着一双大眼睛,下巴磕在了于总的肩膀上,专注地往屏幕里看,长而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小声问道:“儿子在里面吗?” “在这儿!”尹瀚洋朝他的尹桐爸爸举起了手,左右挥舞着猛打招呼。 从尹桐的角度来看,那就是个不到15寸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未全屏的视频小窗口里,黑乎乎的满是人影儿,他不知道从窗口这边来看,他可是占据了墙上的大面积幕布,连他手里攥着的荔枝往下滴着水,身上橘黄色毛线针织坎肩上的小麻花纹路,都清晰可见。 “宝贝你怎么进来了,”于凯峰连忙站了起来,用后背挡住了屏幕,“开会呢,快出去。” “我听到瀚洋的声音……” “听错了,出去。”于凯峰把尹桐转过身去,轻轻推着他的后背,把他从房间里撵出去了。 再坐回到屏幕前时,于凯峰脸上带着笑,已经有些不自然了,会议室里的众人都低头闷声笑了起来。 “原来于夫人这么小啊!”莱斯利长官感慨道,“看起来还没20岁!” “啧!别胡说八道,”左阳旭长官道,“没20岁怎么能生出俩这么大的儿子?” “哦,也对,”莱斯利恍然道,“这么看,瀚洋的美貌原来是完全继承了他啊……哇,于总对他说话好温柔,还叫他‘宝贝’!” 莱斯利笑眯眯地看着屏幕里的于凯峰,没想到威武的于总还有这一面! 巴可达统帅愣在那里半天没动弹,从尹桐出现到被于凯峰撵走,不到两分钟,但对他来说,却像是惊艳了数十年一般,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莱斯利说得没错,20年过去了,尹桐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唇红齿白,一副少年模样,这么说,他没选错人,于凯峰确实把他保护得很好。 “哈,咱们尽量长话短说,给于总留一些亲子时间。”巴可达笑着将这小插曲一笔带过。 会议一开始,雪莱上将公布第25届协同考核作战的具体成绩:“经反复审核、统计,靛蓝军1队,主将于浩海,最终斩获人头1489人,夺得旗帜4面,第二名到达忘忧亭顶峰决胜旗下;明黄军2队,主将尹瀚洋,最终斩获人头275人,夺得旗帜1面,第三名到达忘忧亭顶峰决胜旗下;赤红军5队,主将凯文逊,最终斩获人头493人,夺得旗帜2面,第一名到达忘忧亭顶峰决胜旗下,并由副将方倾,将最终代表‘抢七’结束的决胜旗摘下。” 雪莱上将念到此处,看了看在场的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三位主将:“对此,你们有异议吗?” “我想问下毒杀后被救活的是否记录在对方成绩中。”凯文逊道。 于浩海道:“我想问的也是半途中我和副将步睿诚‘拯救’的蓝军战士人数怎么算。” 雪莱上将点了点头:“我们所有长官们经过反复讨论,是这么决定的:5队毒杀的1队212人,由于在当时“尸体”被护卫队给收走了,所以这212人是记录在5队斩获的人头数目中的。而在第九、第十阵地毒杀的以邢元凯、章宇泽为首的蓝军士兵,由于被1队主将于浩海和副将步睿诚半途以关掉‘腕表’电池的方式拯救成功,则不记录在5队的人头中。同理,1队抢药后毒杀的2队和5队士兵,由于被副将方倾解毒成功,也不算在1队的人头中去。你们觉得如何?” 于浩海和凯文逊纷纷拿起笔在纸上计算着,最后俩人都说无异议,这无论是毒杀还是复活,尹瀚洋全程没参与,所以也摇了摇头。 雪莱上将继续道:“我们衡量一个军队的综合实力,是从5个维度来带入公式计算的,其中,主将与副将的战略、战术,是最大的得分点,战略,决定这一支军队的活动方向和内容,决定了他们干什么的问题,是根本性的决策,而战术,则是以战略为前进的方向,决定如何干的问题,是如何执行的问题。其次是士兵们的自身实力和训练水准,接着是军事装备齐全程度,最后是——士气,然后,我们得出了以下数字。” 屏幕上刷的一下列出了六支队伍的各项评分,全数字化的军事政治的好处就在于,一切都是可量化的,5分为满分,0分为最低分,数字化的结果虽然是一目了然的,但也是极其残酷的。 1队主将于浩海战略 5分战术 5分 2队主将尹瀚洋 战略 5分战术 5分 5队主将凯文逊 战略 5分战术 3分 这三行字打出来后,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不说话,于浩海看着战术后面那5分,很清楚失的那一分究竟是什么。 第249章 是他一时轻敌,导致死亡的那212人。 昶洲的屏幕另一端,方匀对于凯峰道:“浩海这战略真是没得说了,整个协同考核复盘来看,他开局打得十分漂亮,后面忘忧亭的布置也很巧妙,无论是有他没他,都不影响1队获胜的结果,这真是算无遗策,心机比你还缜密了。” 于凯峰笑道:“这小子跟我下棋,10岁开始就能赢我了,有时我能往前推算五步,他能想到六步。” “真可怕啊……”方匀叹道。 “可怕什么,”于凯峰轻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巴可达统帅见凯文逊看着屏幕不说话,手里紧紧地攥着桌子上的纸,到底于心不忍,教训起自家孩子来了,他在凯文逊身旁轻声道:“你和方倾拟定的战略是没有大问题的,但在战术上,你有三次偏听偏信,莽撞行事,你可知道?” “知道,”凯文逊道,“一不该逗留在通源江峡谷内,差点被前后围攻;二不该强攻杬角峰,被蓝军埋伏击杀,三不该跟明黄军拆伙,在忘忧亭前损兵折将。” 他竟说的一字不差,倒是让巴可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从小这孩子就是什么都懂,认错比谁都快、都诚恳,但下次还是要犯,总压不住火,隐隐的傲气,以为自己藏得挺好,但却不知道,自己眉宇间露着的是一目了然的狠厉和不甘。 “你也是第一次带兵打仗,年轻人急躁些,也能理解,你的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我和你母亲都很高兴,”巴可达宽慰他道,“方倾这个副将,你选得很好,那孩子有学识又非常冷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凯文逊抿了抿唇,紧紧地盯着屏幕。 战术这三分,如果当时自己耐心一些,听取和采纳了方倾的意见,那结果会多么不同。 “哇,”尹瀚洋看着分数乐呵了起来,“没想到我的分这么高!” “那是,”于凯峰忍不住吐槽道,“你的目的就是‘抢主将、当主将、前三毕业’,结果都让你完成了,可不是战略和战术都对应上了。” 于总这揶揄的话一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是啊!”尹瀚洋拍着大腿道,“做人简单一点儿,多好!” 第128章 各队主副将战略与战术的部分看完,接着就是各部队的体能水准、杀伤力、军事装备与调度能力以及士气了,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显然在参会前自己已经是反复测算过了,在这儿也就是对照下雪莱上将和各长官们拿出的答案。“协同作战考核”的意义区别于孔雀旗单兵测试,就在于团队的力量。 大屏幕各个数字急剧地变幻着,在座的无论是视频会议中还是现场,五十四位现役a军主将们都参与了这次会议,在他们的共同见证下,三支年轻的a军就要诞生了,即将加入到这一军盟中,为水星的稳定与繁荣而做出贡献。 1队体能:4.7分,杀伤力:5.7分,装备:4.4分,士气:5.8分。总分:20.5 2队体能:4.5分,杀伤力:5.2分,装备:4.4分,士气:3分。总分:17.1 5队体能:4.2分,杀伤力:5.1分,装备:5.9分,士气:4分。总分:19.2 加上主副将战略、战术分别的11分、10分、8分,最终结果原本是1队31.5分,2队27.1分,5队27.2分,但方倾作为最终决胜旗的获得者、全场mvp,有加5分的特权,因此,最后得分为: 5队综合实力:32.2分 1队综合实力:31.5分 2队综合实力:27.1分 结果出来后,大家都认真地看着各项参数,三位新主将在纸上一项项比照和计算着,凯文逊举手道:“‘杀伤力’这一项和我计算的有出入,毒杀也是杀啊,怎么会比另外两队差这么多呢?” 左阳旭长官解释道:“这部分我们给算到了方倾个人的,呃,那个……体能上,因为毒杀是药剂本身发挥的作用,没给算到5队整体士兵的杀伤力参数上,所以单就平均数来说,还是低的。” “可是打到最后,2队就剩一个尹瀚洋能打了吧?”凯文逊质疑道。 “尹瀚洋单人击杀的人头数是245人,”左阳旭道,“是所有人中最多的,他一个人就把杀伤力这一项给拉高了平均数。” 凯文逊动了动唇,到底没再说出别的来,5队因为药剂把“装备”这一项的比分往上拉高不少,可即便如此,总分与1队都没差上1分。也就是说,如若没有方倾助力,自己与于浩海和尹瀚洋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士气,我们2队士气咋啦,”尹瀚洋不满道,“为什么才3分?” 左阳旭道:“这是因为……” “你说咋了?”于凯峰在视频里一出声,嗓门很大,全场都肃静起来,“还有脸问,自己什么都不管提个枪就去闯关了,你的明黄2队在亭外都跟人拆伙儿了,你知道吗?” “啊?”尹瀚洋这才知道为什么2队明明人数之前跟5队差不多,到了17层却比5队少了将近一半,他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好你个凯文逊,说是一起登顶,谁变谁是王八,结果你半道拆伙儿?” “这有什么稀奇的,自古以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兵家常事……” 凯文逊在那老神在在地还没等说完,尹瀚洋就薅住了他的衣服领子举起了拳头:“你个乌龟王八蛋!” 凯文逊立刻还手,俩人又要像之前一样互殴起来,于浩海见怪不怪,马上挪椅子给俩人腾地方,巴可达统帅则是一手抓一个,好不容易把这俩小子给按住了,他笑道:“……劲儿真大,我汗都出来了,散会后你们俩到外面练去,咱先把会开完,行吧?” 这俩人气呼呼地坐下了,在场的将军们都压着嘴角强忍着笑意,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做派,不愧是年轻少将才能干出来的事,方匀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慨道:“年轻可真好啊,想想20年前,咱们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啊,不过拉架的那个人可是我,转眼间,咱们怎么都成老头儿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知道方匀是在打趣于凯峰和巴可达,那时年轻的将军和统帅也是这样,别说薅衣服领子了,薅头发的时候都有,那时在中间拼命劝解和拉架的人就是方匀。 “老子可没这么缺心眼,”于凯峰翻了下眼皮,厉声道,“尹瀚洋,坐好!” 尹瀚洋瞬间像被上紧了发条,立刻绷直了后背。 雪莱上将每每看到尹瀚洋,都是在那儿嬉皮笑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将的军衔都说撇就给撇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老实的样子,不禁笑道:“你还有意见吗?” “不敢有,不是,没有意见了。”尹瀚洋摇头道。 “我也没有。”于浩海说。 “无。”凯文逊道。 雪莱道:“统帅大人,这次协同作战的结果就是这样了。” “嗯,这次考核,我全程看了,战况比任何一年都要激烈,”巴可达沉声道,“1队的整体实力都非常强,特别是战略战术方面,主将于浩海在部署方面计划精巧,处变不惊,能够将个人荣辱放在身后,发挥各个战士们的所长和特点,这是年轻将军尤为难得的大义,是值得肯定的; 而2队所遇到的困难,我觉得是5支队伍中最为棘手的,那就是当你遇到一个平庸无能的主将时,你该怎么办的问题。这个问题,我相信,在场的很多年过四十的将军,都感到十分为难,可我们2队现主将尹瀚洋,能够审时度势,在无岸之海救全队于危难之中,瞬时获得全队支持,夺得主将之位,又以一人之功带动全队,挺进前三,是非常难得的; 纵观5队全程,主将凯文逊有三次不听副将劝诫,几乎将全队引入歧途,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在领兵打仗时,主将一马当先,不输于人,在登亭闯关时,也是唯一一个全靠脑力过关没有暴力破门的人,在最后关头,主将能舍生取义,把副将推出窗外,获得求生机会,这是难能可贵的精神……” 巴可达统帅犹自滔滔不绝地讲着话,直把三个小将都说得心悦诚服。 于凯峰在视频这边关掉了耳麦,跟方匀吐槽道:“你瞅瞅,这人可真能叭叭,每一队都能找个点来夸一夸,谁都不得罪。” 方匀在一旁笑道:“所以他才是统帅啊,咱们再怎么能耐都只是个将军,不会说话啊!” “是啊,在下佩服。”于凯峰由衷道。 “你看那小子怎么样?”方匀道。 “凯文逊?” “是啊,不出意料的话,可是咱们水星的未来统帅。” “还看不出什么,”于凯峰评价道,“小聪明不少。” “跟你儿子们比呢?”方匀问。 于凯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我没法公正地评价。” 方匀噗的一声笑了。 “真的,”于凯峰听出他的嘲弄,认真道,“实话实说,他们仨都没你儿子好。” “……我儿子,”方匀脸上不可抑制地现出一抹得意之色,却又幸福地叹了口气,“我儿子当然好,只可惜,是个omega。” 第250章 巴可达统帅的讲话,终于到了尾声:“明天上午,我将给三位主将颁发出师函,同时,也是这新成立的三支队伍成立番号的时刻,你们要想好各自队伍的a字军名字以及颜色,我猜,这个你们应该早就想好了吧?” 三个年轻主将脸上都洋溢着憧憬和喜悦,于浩海道:“名字想好了,颜色……就还是靛蓝吧。” 凯文逊道:“我也想好了名字,但要跟我的副将再研究一下,至于颜色,赤红也不错,只是需要降低饱和度,不然埋伏的时候容易被识破。” 尹瀚洋左右看了看,糟糕,他都没想过,但实在怕又被大屏幕上的爹出声训斥,只好说:“名字……我也想好了,颜色,明黄也行,但也不能太饱了。” “不懂还学别人说话!”于凯峰又发话了,“什么太饱了,我看你是吃得饱,那叫颜色饱和度!” 众将士又是笑翻了,都说上阵父子兵,大家常见于凯峰和大儿子于浩海的对话,都是严肃又简单,还以为于凯峰是个严父,没想到等小儿子上阵时,竟是这个画风。 “……孩子好好的你总骂他干什么,”巴可达白了于凯峰一眼,对尹瀚洋温声道,“军装最终的色卡和样式都会提前给你们看的,名字你也要好好想一个响亮的,争取咱们的队伍比art还要是个传奇,能做到吗?” “能!”尹瀚洋恭恭敬敬地跟巴可达统帅行了个军礼。 “除此之外,我还要颁发一枚‘omega玫瑰骑士勋章’,”巴可达跟众人道,“王妃……身体不便,就由莱斯利代之系上吧,我要颁给咱们这次的决胜旗获得者方倾,奖励他为军队做出的巨大贡献……” “统帅大人,”方匀忍不住出声道,“您再考虑下吧,方倾他小小年纪,实在是受之有愧……” 这“omega玫瑰骑士勋章”的由来,是从水星第一位omega将军殷玫而得来的,殷玫少年成名,虽身为武力低微的omega,但智计无双,有勇有谋,在alpha将军中独占上位,统领三军将士,在开国初期立下了赫赫战功,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层出不穷,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人人称道。 他名字中带有“玫”,信息素也是野性十足的玫瑰香气,继而将这一勋章命名为“omega玫瑰骑士勋章”。 “是嘉奖,也是鼓励,方匀你不要谦虚,你这儿子培养的好,真叫咱们刮目相看,200多个alpha都被他瞬间撂倒了!”巴可达统帅笑道,“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在来之前,我就跟公主谈好了,omega民主协会全票通过,都很赞成!” 方匀头痛不已,心想你问谁不好去问公主,公主她能客观吗?! 散会后,巴可达统帅果然如之前所说,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给于总留下了所谓的“亲子时间”。 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于凯峰和于浩海面面相觑,无话可说,尹桐得到允许,跑到了屏幕前:“儿子!” “爸爸!”尹瀚洋把哥哥推到了一边去,自个儿独占了屏幕。 “你们要出来了,”尹桐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到了于凯峰两腿中间,仔细地看着尹瀚洋的脸,“你瘦了!” “爸爸,我要告诉你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有那么几秒的羞涩,接着大声宣布道,“我有老婆了!” 第129章 散会后,于浩海像往常一样先是去小卖部点了一大堆奶茶,双手提着二十几杯各式饮品,大步走进了队医室。 医生护士们见他来了道谢声不断,纷纷围了过去挑奶茶,索明月拿着一杯珍珠奶茶,往于浩海身后看,没见到尹瀚洋。 “他一会儿过来。”于浩海说。 方倾穿着肥肥大大的白色防护服,脸上戴着玻璃面罩,正在密闭的无菌仓实验室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听到外面的声音,靠近了小窗,看到了于浩海。 “中午好啊,外卖小哥。”方倾说。 “你也好。”于浩海笑着说。 方倾从里面走出来把防护服脱了,又把自己消了个毒,洗过手走过来,坐到了摇椅上,手往桌子上一摊,朝于浩海动了动手指。 于浩海拿过一杯奶茶,方倾摇了摇头:“不要这个。” 于浩海笑了笑,把奶茶放回桌子上,从中拿了一杯玻璃瓶装的鲜榨柚子汁,扭开盖子,递给了方倾。 方倾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用手背擦了下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于浩海:“站着干嘛,过来坐,你们上午开会都说什么啦?咦?瀚洋呢?” 于浩海把椅子拽到他面前坐好:“瀚洋跟我爸他们在那儿视频,开会讲的内容明天上午颁奖时也能给你们讲,雪莱上将公布各队的成绩。” “视频?”方倾问,“尹叔叔也在?” “嗯,都在。” “那你怎么走了?”方倾笑道,“他们仨视频,跟你没关系啊?” “没关系,我弟给他们介绍索明月呢。” “噢,”方倾看到远处倚着桌子喝奶茶的索明月一听这话立刻坐直了,不由得笑问,“于总和尹叔叔是不是很震惊?” “还好,”于浩海笑道,“听说明月是个omega,不是传言中的alpha,两个爸爸都同时松了口气。” 方倾也乐了,静静地看着于浩海,视线交汇,两人虽是笑着,却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从忘忧亭回来后他们一直都很忙,方倾需要跟各级领导汇报他使用的那种烟/雾/弹究竟是什么东西,尽管他与闻夕言早早地就为这事做了准备,但这种杀伤性武器的制造、生产和使用必须要进行一系列繁琐的论证,才能得到层级领导的批准;而于浩海也需要就这次考核跟长官们进行专业的军情汇报和总结,并且要听从安排,为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出师任务而做准备。 现在都忙完了,终于有时间对坐畅谈时,俩人却都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预想的离别在即。 诊疗室的门开着,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医生和护士们说笑的声音。方倾穿着一件黑色软糯质感的针织衫,上面别着一个黄白两色、设计精巧又抽象的细碎钻石蝴蝶胸针。 于浩海有时觉得方夫人费尽心思给方倾搭配的衣服还有配套的饰品,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这蝴蝶是著名画师权丽的早期作品,模样俏皮可爱,适合方倾的年纪,只是方倾没有这方面的艺术细胞,蝴蝶此刻是大头朝下地落在他的身上。 于浩海伸手拖过他的椅子,将他靠近自己,方倾以为他要做点儿什么光天化日下不能做的,忙不迭地推他:“没关门!” 于浩海把他左前胸上的蝴蝶胸针摘了下来,校正了位置,又别了回去。 方倾低头看看衣服:“你把这花弄倒了干嘛?” “这是蝴蝶不是花,”于浩海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啥都不懂。” 方倾扯着衣服又低头认真地辨认了一下:“噢,这么看还真是只蝴蝶……” 于浩海探过头去,飞快地吻住了他的唇。 方倾登时眼睛直了,急忙按着他的肩膀,眼睛往门外看,林医生已经贴心地帮他们把房间的门关上了。 “……接下来,各个部队的人还有些调整,”于浩海松开了他,“下午你跟凯文逊好好聊聊吧,看看怎么过来。” 聊什么?过哪去?方倾眼珠转了转,没敢说话,下唇被于浩海咬得很痛。 “我提前都跟老步打好招呼了,他也接受,”于浩海说,“他跟我在一队,总也施展不开,他是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去5队就可以挑大梁了,5队体能才4.2,杀伤力也就5.1分,他去了能好不少。” “噢,他要来我们队啊,那敢情好,”方倾道,“凯文逊能非常高兴……” “不是‘你们队’了,”于浩海颇为严肃地看着他,“既然你也顺利毕业了,就来我的队,我跟凯文逊换副将。” 方倾有些懵地看向于浩海,在考核分组前,如果于浩海对他说“你来我的队”,那方倾会是非常高兴的,可是经过这漫长的考核准备期以及七天的生死考验,他已经越发明白一件事了,那就是无论是他还是于浩海,都不适合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尤其是在需要做抉择的时候。 方倾可以和凯文逊三番四次地争吵与辩论,可如果对上说一不二的于浩海,方倾没自信自己能说服这个倔驴。同样纵观整个考核过程,于浩海唯一的失误也就是对上了方倾这个“俘虏”,他得意忘形了,他失算了,不但导致200多名士兵的“死亡”,还险些造成任务失败,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来分析,方倾都明白对于他们俩这种年轻将领,事业和爱情难两全。 “这个凯文逊现在未必会同意了,”方倾微笑着说,“现在他已经认可我的实力了。” “你们都是自由的,只要你说你不愿意,他也没办法,”于浩海说,“拿步睿诚换你,未必他就吃亏了。” “是,我不如步睿诚。”方倾说。 “不是这个意思,”于浩海连忙解释道,“5队缺前锋,龙俊杰远远不够。” 第251章 “这个我们会想办法的,”方倾说,“你很爱惜步睿诚,跟凯文逊这种情绪不稳型人格障碍患者,会委屈他。” “我说了,老步已经同意了,”于浩海渐渐地有了情绪,“你想想怎么跟凯文逊说吧!” 完了,又来了。 方倾眉心直跳,尽量心平气和道:“我跟凯文逊打配合已经有了默契,跟5队的人也都熟悉了……” “前后加起来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一个月,”于浩海说,“跟1队你会更快熟悉的,艾兰和袁真都在。” 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于浩海提到了袁真。 “……既然都有你用着熟悉的袁真了,还要我干嘛?”方倾把右腿搭在了左膝上,往后仰着头,看着于浩海,“想当初全世界都知道你不要我加入你的队伍,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来求我就是这个态度吗?我不想去,你还要逼我不成?” 于浩海看着他这扬着下巴不可一世的小模样,突然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是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当时不知道你这么厉害,现在后悔莫及,真诚地来聘请你,做我的副将,好吗?” “不好,晚了,”方倾道,“我不想去了。” “我承认我错了,大错特错,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于浩海咬着牙,不停地将自己一再放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要方倾加入自己的队伍,是为了淘汰他,看到他进入凯文逊的队伍,又不惜抓住博莱特放到最后,也是为了淘汰5队,淘汰方倾。结果方倾留了一手“解药”,反败为胜,事情突然难办起来,没道理不让方倾毕业了。 考核回来后,于浩海第一时间去调取了方倾的用药记录,并和方匀通电话。他欣喜地告诉方匀,方倾在整个考核过程中,精神及身体状态都非常好,甚至在备考的那一个月,他竟然只靠着于浩海给的一次临时标记就度过了发情期,连一滴抑制剂都没打。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现象,”方匀在电话中给于浩海解释道,“这个病症虽然是显像疾病,但也是以心理因素为主。同样这么自愈的还有凯文逊,这几个月来他一次哮喘都没发作,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协同作战的考核中去,反而将身体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所以方匀认为,现阶段强制进行干预或是治疗反而会让方倾进入恐慌和紧张的情绪中去,毕竟对一个omega来说无法收敛信息素的病是非常恐怖的,不论是方匀还是于浩海,都不忍心让他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他们两人最想要的结果,就是方倾能自然地痊愈,所以如果方倾顺利毕业出师,能让他心情好,身体好,那尽管很危险,方匀和于浩海也只能同意。 只是,方倾必须要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地看着他才能放下心来。 “加入我的队伍,当我的副将,好吗?”于浩海又问了一遍,“难道你舍得跟我分开?” “我不是故意拿乔,浩海,”方倾把手放到于浩海的手背上,牢牢地摁住他,“我看过咱们考核的全部视频了,你让步睿诚带300人去打卜奕和谏中震的1000人,这是咱们整场战役中最凶险、也是最出彩的一仗,明明你也可以去打,但你让他去锻炼,给大伙儿看看,对吗?” “对,”于浩海说,“老步的实力不差,也善于筹划。” “同样的道理,我跟你在一起,也施展不出我所有的才能,别人会觉得我是你的附属,我是你夫人,我借你上位,那对我公平吗?” 方倾知道跟于浩海讲道理一定要快速、准确,才能直切命脉,于是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打蛇随棍上:“我也是十八年寒窗苦读,兢兢业业,我就不应该有个施展空间吗?” “你扎针喂药放毒的,我又盖不住你的光芒,”于浩海纳闷道,“我怎么不让你施展了?” “不是医学的方面,而是军事才能,”方倾说,“你太强大了,知道吗?你就像遮蔽所有星星光芒的月亮,有你就显不出我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说得我跟挡了你的道似的,”于浩海并不傻,方倾这种话的漏洞他很快就能抓住,“我父亲再怎么英明神武,也丝毫没妨碍方匀上将和刘延川上将等人的发展。” “说白了,”方倾干脆地说,“我们会互相影响,而且是不利的影响,你那么聪明,难道没发现吗?” “我就发现你还是想跟凯文逊在一起,你们很投缘,很聊得来,你要追随他、辅佐他!” 于浩海轰隆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四腿朝天地倒在地上。 谈崩只要一瞬间,俩人脾气都急,谁都不好惹。 方倾一拳砸到了桌子上:“你眼瞎吗?没看出来凯文逊一直护着王俊吗?他们才是一对!你这莫名其妙的醋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他们是一对,但我也忍受不了你总说得好像你和他才是知己!”于浩海激动地说,“你们都是上流社会人,我这野人就得一边儿站着,我听不懂你们的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一起研究了这个什么烟.雾弹,我被你迷晕了的时候都是懵的!” “你和你爹,包括我爹,没人理解我做的这些东西,”方倾委屈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人对我研究的这乌七八糟的药持怀疑态度,要讨伐我,害怕我污染环境,祸害水星,或是造出别的变异人来!在我拿出解药之前,你不也说我‘走上了邪路’吗?你根本就不懂我……” “你给我懂的机会了吗?你可以给凯文逊解释清楚,让他支持你,怎么就不给我说?” “我没跟他怎么说,他就能理解,而你越不理解,我就越伤心,你懂不懂?” “不懂!”于浩海想都不想,大声地回答,然后梗着脖子瞪着他,活像只听不懂人话还发脾气的大狼狗。 方倾抬眸看着他,气得手直发抖,他指着门:“向后转,出去。” “你敢不来我这里,我就……”于浩海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揍死我?”方倾把头探过去,毫无惧色,“来吧,一拳就够了。” 于浩海的视线落到了桌子上,方倾喝空了的柚子汁玻璃瓶。 “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吃到柚子了。” 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于浩海走出门去,啪的一声把门摔了。 方倾木然地看着瑟瑟颤抖的门,简直被气笑了。 真是好大的威胁啊,这辈子都吃不到柚子。 怎么,水星的柚子都姓于了,都被你承包了? 他坐在那里正愣愣地晃神儿,凯文逊敲了敲门,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走了进来。 “外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凯文逊没话找话,坐到了方倾的对面。 方倾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八成在外面偷听了,还害怕于浩海出去时撞到他拿他撒气,不知道躲哪去了。 他不由得好笑,这位主将躲避危险的意识特别强,装病装死装蒜都是个中好手。 “有事?”方倾问。 “……呃,拟了几个队名,给你看下。”凯文逊从里怀兜掏出一张纸,递给方倾。 argue,争辩; arrest,逮捕; anger,愤怒。 方倾各自读了几遍,认真地想了想道:“还是anger吧,好记,寓意也好。” 凯文逊唇角往上弯了弯:“我也最喜欢这个,虽然现有的五十四个a军将领,都喜欢起比较偏褒义或是中性的词做队名,但是我觉得,‘愤怒’的军队更有生机,有活力,将来才会所向无敌。” 方倾勉强笑了笑,刚跟于浩海吵完,他现在没什么心情。 “方倾,我不会用你去换步睿诚,这是我的承诺。”凯文逊认真地说。 “再加上刘赢呢?”方倾笑着问。 “那也不行,1队都拿来换你,我也不换。”凯文逊从兜里拿出三张扑克牌来,推给方倾。 方倾低头一看,上面是凯文逊用黑色碳素笔写的字,在每张牌上,写的都是“你必须同意”。 “这三张牌,以后我们有分歧时,你可以拿出来,我就必须同意了,”凯文逊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这次考核,失误都是我造成的。” 方倾的手摆弄着牌,倏地笑了:“殿下,就三张吗?以后可能不够用啊。” “不够再说。”凯文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在方倾的笑声中,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霸道不讲理的爱人,一个初出茅庐、情绪不稳的领导。 方倾不由得叹了口气,omega的军队职场生涯,可真是不容易啊,想从alpha手中拿到权力,与他们站在同一个高度对话,竟是那么的难。 第130章 方倾和于浩海在屋里吵架时,门外林灵医生听到他们俩一声高过一声,就把大家都撵到门外去了,美其名曰出去散散步,活动活动。跟父亲们刚视频通话结束回来的尹瀚洋,一进来就又被轰了出去。 他牵着低头老老实实喝奶茶的索明月往外走,问他:“我哥和我嫂子说‘凯文逊跟王俊是一对’,这是什么意思?” 第252章 索明月说:“恋人。” “恋人?!”尹瀚洋停住了脚步,回想着王俊和凯文逊的点点滴滴,似乎他们总是在一块儿,考核的时候也是结伴走,他还以为是方倾的缘故,王俊顺带着在凯文逊旁边,这么想着,才恍然大悟,有些生气道:“凯文逊那狗东西他配吗?王俊就是个傻子,还不得被他欺负死?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索明月觉得,凯文逊确实不像什么好玩意,长着一双狐狸眼、雪白的脸,一天到晚拽得不行,眼睛长到头顶上,还瞅谁都是刁民。 尹瀚洋越想越气,像是自己的弟弟被贼人惦记上了,不赶紧解决的话心里不踏实,他对索明月说:“我看凯文逊还是欠揍,我去找他,你去找王俊,告诉他别犯傻,离那家伙远远的,咱们分头行动。” 说完,和索明月在致远楼前岔道口分开了。 王俊此刻被请到了将军楼13层的1503室,护卫队的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像是要把他拉到哪儿去,进行什么毒辣的严刑拷打。 他走进了这间大平层里,看到了坐在阳台摇椅上的人,是玛格列特公主。 果然是她。王俊并没有感到意外,内网中能看到考核中无人机拍摄的全过程,当他几次看到镜头下凯文逊护着自己,躲避敌方的子弹时,就知道跟公主将会有这样的一次会面,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也许在别人面前,还能假装凯文逊对他的保护是主将对战友、alpha对omega,可瞒得了谁,也瞒不住把凯文逊从小带到大的女人。 “公主好。”王俊朝她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好,请坐。”玛格列特微微点头,仔细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孩。 是个健康且平凡的孩子,普通和平庸到乏善可陈的地步。 如果说是长得出奇的俊俏昳丽,但家世平平,玛格列特尚且都能理解凯文逊选他的理由,毕竟人类都是视觉动物,可现在看来,竟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当玛格列特第一次在镜头中看到凯文逊和王俊时,就觉出不妙了。 “哥哥看来是找到嫂子啦!”塞西莉公主同样很敏锐地发觉了。 视频中凯文逊和王俊头对着头,正在认真地解题,凯文逊说出了答案,并且在平板电脑上验证成功了,王俊在一旁给他拍手。 塞西莉捧着脸,笑着看向他们:“姑姑,你看,哥哥那得意的样子,尾巴都要甩上天了。” 是的,那是凯文逊长到这么大,鲜少有的表情,他看向王俊的眼神竟是那么专注和温柔,只是当王俊看向他时,他又转开了脸。 儿子是陷入爱河了。 玛格列特注视着王俊的时间有些长,让王俊有些无措,先是平直地对上她的眼睛,接着又觉得这么看回去好像不礼貌,便又把目光挪开,盯着地毯上的花纹。 玛格列特笑了笑,对他温声道:“不好意思,很冒昧地来找你,我跟统帅大人一起看的协同作战考核,发现殿下跟你走得很近,就好奇了,做母亲的,总想了解了解儿子的朋友。” “噢,好的。”王俊答道。 “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吗?” 王俊:“是的。” 还好,这么说,凯文逊没有带他来这里过夜,还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这间房本来是我特意嘱咐部队,单独留给王子殿下住的,不过我看这里暖气都没开,估计他没来住过,”玛格列特幽幽地说,“他就是这么一个要强的孩子。” “嗯,不过这楼是‘将军楼’,”王俊左右看了看这富丽堂皇、颇有气派的内外大套间,甚至还有单独的书房和健身房,以及窗外的露天游泳池,“他也不好意思来住吧,毕竟浩海和瀚洋,也只是住在下面的单间,他们还是少将呢。” 玛格列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然,随即微笑道:“你跟他们兄弟很熟吧?” “我们一起长大的。”王俊道。 “那他们跟凯文逊的关系好吗?”玛格丽特问道。 “不大好,经常打架,”王俊看玛格列特脸色微变,连忙补充道,“不是混合双打的,一般都是瀚洋跟殿下俩人对着打。” “都是因为什么事打架?” “唔,我想想,”王俊歪着头,开始数着手指回忆,“瀚洋让我钻到箱子里,殿下不让,瀚洋非要让我钻箱子,俩人打了一架;他们两个走路时,经过彼此,不知道谁先哼了一声,另一个人问‘你哼什么哼?’又打了一架;从游泳池里出来,瀚洋说殿下的胳膊太白了,简直像个女的,打了一架;殿下说瀚洋喜欢alpha,大家离他远点儿,别一起洗澡,打了一架……” “……行了,”玛格列特听得直皱眉,“这还是即将出师的两个主将吗?听着像是幼儿园同学,怪不得文逊看着强壮不少,原来是打架练出来的。” “是啊,”王俊笑道,“殿下跟刚来时比,足足壮了25斤呢。” 玛格列特一听这话,问道:“25斤,真是精确,你仔细记了吗?刚来的时候和现在。” “啊,没有啊,”王俊有些慌乱,“我是侦查兵嘛,习惯记数字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考核的七天,他的哮喘发作了吗?” “开头两天在通江峡,总下雨,咳嗽了一天半吧,第二天我们离开之后就好了,”王俊说,“被烟.雾弹袭击时都没发作呢。” “我看得出来,他有点儿在意你,你也喜欢他吗?”玛格列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在一起了吗?” “啊……没有,”王俊连忙摇头,“没在一起,只是他刚来时,我不小心让他摔了一跤,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到底有些心虚,眼睛飞快地眨着,不敢直视玛格列特,很明显是撒谎了。 玛格列特学的专业是法律,原是水星大法官,现在做的也是法律顾问的工作,平时极会察言观色,更别提是面对王俊这才20出头的孩子。她猜测凯文逊和王俊应该是没戳破那层窗户纸,彼此尚未定情。 于是她不动声色道:“这孩子就爱使唤人,在王宫里时,照顾他的仆人就足有七八个,还经常嚷嚷头疼脑热不舒服,没人关心他。来到这里,他也习惯找个老实孩子伺候他,你可别上当了,还是离他远点儿吧,你毕竟是个omega,将来……惹出误会了,对彼此都不好。” “噢,好的,我明白了。”王俊努力压下心中那股急剧涌上来的酸涩,猛地眨了几下眼睛,逼退那呼之欲出的泪意,扯出一个笑容来。 既没有被泼水,也没有被骂,王俊觉得对比自己看的狗血剧来说,自己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玛格列特这个“婆婆”,是个有涵养的人。 玛格列特怎么会看不出他这憋得脸颊通红、一直忍泪的模样,到底于心不忍起来,王俊虽然出身普通,可他的omega生父阮倪,与尹桐可是孤儿院里一起长大,正了八经的好朋友,就算是青羚,恐怕也比不了阮倪在尹桐心里的地位。这么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伤他太过。 于是,玛格列特安抚他道:“这些日子文逊肯定是麻烦你不少,这样吧,我收你作义子如何,将来你结婚的时候,我这边以王室的名义……” “不用了公主殿下,”王俊站了起来,“于夫人待我就如义子一般,我认太多了也孝顺不过来,就不承您的情了,您这边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想……” “哎,别着急走,再坐会儿,”玛格列特道,“我这有个小礼物,是送给你的。” 云来阁的珠宝盒,蓝色丝绒缎面,长长的白色亮面丝带在左上角系着一个蝴蝶结。 玛格列特将其打开,里面放的是一串细碎的白色珠贝手链,王俊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值2200万,在冬季新款杂志的副页b面展出过。当时为了给尹瀚洋的老婆挑项圈,王俊曾把云来阁那本新款杂志预告都翻烂了。 “你可能没见过这种宝石,”玛格列特拿了出来,握住王俊的手腕,要给他戴上去,“去问问方倾吧,他可能了解,他父亲可是云来阁的优质客户。” “公主,这太贵重了,我不要……”王俊推迟了几下,发现公主的力气还挺大,握得他手腕生疼。 “去到于浩海或是尹瀚洋的队伍里吧,你跟他们俩也更熟悉,”玛格列特几乎是擒住了他的手腕,不容反抗地将那手链牢牢地系上,“在文逊的队伍里,他总牵着你,无论是走路跑步还是行军打仗,都不方便。” 王俊拽出了自己的手腕,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已然有些愤怒:“如果我收了这手链您更放心的话,那我就收下了。我也有东西要给您,是殿下丢在我这里的,既然您来了,我就不再给他保管了。” 说完,他从军装大衣兜里拿出一个红色雕花、沉甸甸的木盒,递给了玛格列特。 玛格列特将其打开,光芒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即使时值正午,外面的阳光也未将其光芒掩盖。 第253章 是那个凯文逊假借小卖部抽奖活动,送给王俊的小王冠。 镶嵌在其中的钻石密密麻麻、大小不一,足有上千颗,直晃人眼睛,玛格列特目瞪口呆,恐怕凯文逊将这些年来过生日时收到的所有贺礼典当之后,才能着人打造出这样一顶王冠来。 他竟对王俊情深至此?! 玛格列特看着这顶王冠,气得手都在发抖:“你把它拿出来,是想告诉我他有多在乎你吗?” “不,我来之前就打算把它给您的,我有自知之明,”王俊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我很平凡,不是您的准王妃人选,但我也是在一个温馨健全的家庭里长大,有爸爸们爱我,也有瀚洋他们兄弟俩的照拂,我一直很幸福,将来也要找个真正尊重我的爱人,跟他在一起。” 说完这话,王俊朝公主鞠了一躬,转身走到门口,一开门,索明月抱着胳膊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他一路打听,才知道王俊被带到这里来了,便在走廊里等着。 “你找我啦,走吧明月。”王俊牵起索明月的手。 索明月握住王俊的手腕往上提着,看着那串碎珠手链,又指了指自己的项圈:“没你送我的大呀。” 说完,颇为挑衅地看着里面站着的公主。 “你的是‘当季主打’。”王俊笑着把索明月拽走了。 原来这就是将军楼啊,还真挺阴森森的,索明月找到了王俊,跟着他坐电梯,一路东张西望地往楼下走,一出门口,略带着寒意的春风,把俩人的头发都吹乱了。 “俊,那个狐狸,不咋好……”索明月想起了正事,开始磕磕巴巴地劝,他略一低头,却发现王俊此时已是泪流满面,而他也是头一次看到,王俊在哭的时候竟是如此沉默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前胸的衣襟都被泪水一滴滴打湿了。 “你哭了!她欺负你了!”索明月着急地看着他,指着将军楼,“打她去!” 说完就转过头要杀回去,王俊连忙拖住索明月的胳膊,可他哪是索明月的对手,根本拖不住他的脚步,便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蹲到了地上:“我没哭,我没哭,我就是眼睛淌水了!” 尹瀚洋在博观楼、致远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凯文逊,绕回到食堂外面,看到索明月抱着手臂倚在一棵树的背面,正气得翻白眼,王俊买了两大包薯片,正讨好地一片片喂索明月。 “你们俩不去食堂吃饭又躲这儿吃零食,”尹瀚洋走了过去,见王俊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便问道,“怎么了?” 索明月又翻了个白眼,有仇不报非君子,他此刻很窝火。王俊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对尹瀚洋笑道:“我行贿呢,正在投喂你的夫人,尊敬的尹总,能收留我到你的队伍吗?” 尹瀚洋听他这么说,还以为索明月是把他劝明白了,松了口气道:“我正找凯文逊要说这个事呢,我跟他把你要来,你就到2队。王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昂,别当那个什么王妃,王室那地儿拘束,凯文逊也不是个好玩意儿,在水星你可有一万个选择呢,好好找个对象。” “好啊。”王俊笑了。 三个人待在这里咔咔地吃薯片,尹瀚洋把他的所有狐朋狗友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没想到真要找个人来,还挺不容易的,那人要品格好、本领强,能善待王俊,而王俊又是个颜狗,那人长得还必须要帅。 尹瀚洋惆怅道:“想来想去,就我哥还算是个好男人,只可惜,我大嫂下手太早了。” “你哥也不咋地。”索明月开始琢磨起了自己的海盗兄弟们,是若云好呢,还是若雨更好? 王俊见这俩人都眉头紧蹙、绞尽脑汁地给他想对象,心里一暖,不由得笑道:“有劳你们费心了。” 第131章 下午一点半,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三个年轻主将坐在会议室里,雪莱将军给他们开会。 军令如山,等到出师典礼办完,三支部队就要整军开拔,去各自的地方征伐变异人了,“去哪儿”和“怎么打”,上级领导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和部署,这次通传会议,就是要告知他们将要去的地方,也要和他们探讨具体的行军路线和行动目标。 “浩海,你需要带领1队,征伐大安、州吉、峦阳三个区域岛屿,争取强渡西峡,突破阿诺德部下赛尔光首领的三道封锁线,”雪莱将军道,“你这部分战线最长、任务也最艰巨。” 于浩海翻看着桌上厚厚的军情报告,用笔不住地在上面做着标记:“切断这三个岛之间的供给,能粉碎阿诺德围歼a军的企图,还能牵制他们朝北面文昌岛进发,我看可以。” 雪莱上将看着他,有些不忍道:“李洪波和程革两支队伍都阵亡了,这个重担交给你,我们这些老将都觉得……很忐忑,于总说你可以试试,失败也不要紧,我们会想办法尽快派人支援你。” “好的。”于浩海道。 “瀚洋,你的任务是带领2队前往阚卡岛长津湖,那个地方气候寒冷,气温在零下30°到40°之间,条件非常恶劣,之前主将元成带着able队伍刚到那里,就被冻伤了800多人,又打道回府了,连敌军的一兵一卒都没杀掉,现在爱德华所带领的变异人在那里已经养精蓄锐了一年半,很有扩张版图的意思,你到了之后先是看情况,好打咱再打,不行就回来,咱们从长计议……”雪莱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惭愧,这不好啃的硬骨头在五十四个队伍当中反复踢皮球,谁都不愿意接,结果却落在这少年手里。 尹瀚洋还没等发话,左阳旭长官已经坐不住了:“简直欺负人!麦康尔和瓦德他们这些老将都不愿去的地方,摊派给了瀚洋,元成根本就不想打,到那里停军不到两天就回来了!他们就是……” “阳旭!”雪莱将军喊了他一声,不让他再多说,“还没正式出发呢,先别下定义,瀚洋,我们的想法也是一样,你就去看一看,看完就带着队伍回来。” 尹瀚洋一双大眼睛左看右看,倏地笑了:“嗨,多大点事儿,瀛洲也是零下35°,我们也没冻死,没事,这个任务我接了!” “都是你大冬天穿个背心到处跑,让人看到了,以为你不怕冷!”左阳旭又急又气,忍不住骂道,“你个缺心眼的孩子!” 尹瀚洋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莱斯利长官笑道:“老左啊,你还看不出来吗?是他怕冷和不怕冷的问题吗?是被哈巴狗们穿小鞋了,他和王子殿下当着众人的面打架,那些人献殷勤,才都上书要瀚洋去那鸟不拉屎冻死人不偿命的长津湖啊。” 克莱夫上将一听莱斯利这话又是明里暗里骂皇族,连忙看一旁坐着的凯文逊的脸色,对莱斯利道:“你说话别肆无忌惮的,大家看你是omega长官不好说什么,你就恃宠而骄了。”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跟我是omega还是alpha有什么关系?!”莱斯利反驳道。 “行了,我还没安排完呢,你们一会儿再发表意见,”雪莱上将继续公布任务目标,“凯文逊,你带领5队到阿拉曼设置的防线以南,那里有数十支变异人散兵队伍,赛威将军在那里连续围剿多时,你去协助他,不出半个月,整个北非地区将垂手可得……” “……我舅舅赛威已经在那里了,还用我去干什么?”凯文逊就知道到自己这里肯定是没什么大任务,但没想到竟然就是个辅助的活儿,他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算不去,他对付那些散兵也足够了,我干脆带着5队在一边给他鼓掌算了!” 雪莱上将:“……” 莱斯利噗呲一声笑了。 克莱夫上将连忙哄道:“殿下……” “叫我凯文逊!这里没有什么殿下!” “是是,凯文逊,”克莱夫上将道,“北非地区幅员辽阔,地势宽广,只要去一周左右,就能传回来捷报……” “然后媒体上报道出来,就特别好看,对吗?”凯文逊怒道,“我知道‘王子亲征’这事你们就当是在鼓舞士气,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但不管怎么样,协同作战考核,我们5队得了第一名,凭什么他们俩去那么重要的地方,我却去捡个漏、得个军功就完了?” “就是,凭什么啊?”莱斯利笑道,“给于浩海的战线最长,跨了三个岛,又一杆子把尹瀚洋支到了偏远的长津湖,却让我们5队主将在温暖湿润的安全地区玩耍,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莱斯利!”克莱夫上将吼道,“你闭嘴!殿下身份尊贵,一旦有个散失,你赔得起吗?!” “我用不着谁来赔,敢来这儿我就不怕死,”凯文逊沉声道,“我知道三支队伍里我们5队实力看起来是比较弱,但讲毒杀来说,我们队已经默默培训了一个多月,一点都不弱,再加上那不是整个方枪就是弄出个倾弹的方倾副将,杀伤力也是不容小觑的,给我重新分配个任务吧,不然,我就去大安三岛或是长津湖。” “干嘛?还要抢我们的任务啊,”尹瀚洋笑道,“去长津湖冻得你尿裤子。” 第254章 于浩海看着他微微一笑,凯文逊这人虽然平时他们都看他不顺眼,总是不停地打架,可到了领任务的时候,他不逃避、不偷懒,不当缩头乌龟,确实有种,是条汉子,这一点,他们还是对他刮目相看的。 “不是抢你们任务,”凯文逊气哼哼地说,“一起打不行吗?” 雪莱上将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把压在最下面的那沓文件拿了出来,郑重地递给了他:“统帅大人早有预见,说你听到被派去北非肯定会气得掀桌子,让我提前准备另外一个行动目标,就是这个——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已经失守了,情况危急,那里有三千万水星人民亟待撤出和援救,凯文逊,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凯文逊接过这个战情报告,翻看了几页,很是激动,对雪莱道:“遵命!” “距离毕业的时间不多了,这几天你们就整整军,准备出发吧,”雪莱上将道,“你们三支队伍要互通消息,关键时候,也要互相支援。现在你们同在新兵营里,还觉不出什么,总是打架斗殴,可等将来你们到了战场上,才知道‘同期毕业’的a军将领们情谊是多么深厚,像我和康斯坦丁上将,以及于总跟李传光上将,那都是同期毕业的将军,队伍跟队伍之间是过命的交情,你们要彼此照拂。” 莱斯利道:“是的,说小也都不小了,20多岁了,不可以再动不动就互殴了,要有商有量,互相照应,战争中结下的情谊,是受惠一生的。” 尹瀚洋一看,这个时机不错,长官和将军们都在,于是他举起了手:“我有件事要说。” 左阳旭笑道:“还跟上课似的举手发言,你说吧。” “那个,凯总,我跟你要个人。”尹瀚洋说。 凯文逊蹙了蹙眉:“……什么人?” “王俊,你把他给我吧,放你的队伍里,你带着也是麻烦,不如给我。” 凯文逊面色铁青,一个一个字往外蹦:“免、谈!” “嘿,你这人,长官们你们可看到了昂,我这可是好商好量的,”尹瀚洋说,“就是个omega而已,你留着干嘛?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你都有索明月了,要我的omega干嘛?到底谁有企图?”凯文逊瞪着他,“休想!” 尹瀚洋又要说话,于浩海挡住了,说道:“王子殿下,咱们考核前开会时,你说过队伍之间可以互换士兵,对吧?” “对啊。”凯文逊手里转动着笔,冷笑着看他。 “那换吧,咱们调换一下副将。”于浩海道。 “对对,”尹瀚洋连忙说,“你看中我2队哪个omega就给领走,王俊给我。” “我不换了,步睿诚我也不要了,”凯文逊冷哼道,“方倾现在多么有用,全军都看到了,我傻吗?王俊你也别想了!” “不换……也得换!”于浩海青筋毕露,简直是忍无可忍,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 “王俊必须给我,他是我弟弟!你扣着他要干什么?!”尹瀚洋也朝着凯文逊过去了,“你个流.氓玩意儿,竟敢打我弟弟的主意!” 凯文逊大声喊道:“长官们你们可都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跟他们俩搞好关系,他们明目张胆就要抢人,还要打我!” “我不是抢人,我他妈说要换人!”于浩海道。 “我他妈就不换!”凯文逊把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摔到桌子上,站起来就把椅子举到了头顶上。 “哎呦我去?”尹瀚洋也立刻把椅子举了起来。 “都给我放下!”左阳旭喊道。 雪莱上将老迈的声音响起:“我刚是怎么说的?!都放下……” “都给我放下来!”莱斯利拿起了倚在桌子边上的电棍,“这没几天就要走了,还得我抽你们!” 一阵暴风骤雨,几十棍子下来,三个主将后背发麻,各挨了不少,都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换人还是抢人,都得当事人同意!”莱斯利长官道,“omega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是你们能做得了主的,要看他们的意见。” “莱斯利长官说的是,要尊重omega战士,你们不要再因为这事起冲突了,军情报告要反复看透、吃透,做好相应准备,”雪莱上将宣布道,“散会!” 凯文逊第一个站起来就走,到了会议室外面走廊,早有人等在那里,挨着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公主来了,在13楼。” 凯文逊往将军楼走去,这一路上他想起最先摊派给他的“捡漏”任务和于浩海、尹瀚洋两人的公然抢人,就气得眼眶乱晃。 他握紧拳头,知道自己现在是能力配不上地位,要想得到那些看轻他的人的尊重,此时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一点点证明自己,好在巴可达这位舅舅了解自己,重新给分配了一个有分量的任务,才让他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到了将军楼第13层,他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敲门进去,看到了公主,扯出了一个笑脸来,叫了一声妈妈。 玛格列特跟他这一别接近5个月,虽然在新兵营布下了眼线,随时知道他的消息,也在考核中看到了他,但见到他就这么气宇轩昂地走进来,还是欣喜地拉住他的衣袖上下打量道:“壮了不少,好像还高了。” “高了三公分,”凯文逊道,“1米85了。” “真不错,看来狠心送你进来还是对了,”玛格列特笑着摸摸他的脸,“像个大男人的样子了。” “嘁,本来就是个大男人。”凯文逊躲开她的手,扶她坐到了对面沙发椅子上,“跟舅舅一块儿来的吗?” “嗯,我让他先走了,来看看你,”玛格列特说,“没想到你第一批就毕业了,莱晤大臣和卜法官他们都跟我道贺,说很羡慕我,我是又高兴,又担心。” “不用担心,”凯文逊说,“能毕业就说明各方面都合格了,没事的。” 玛格列特见他言谈举止变化不小,很是欣慰:“我看了考核的全过程,你比别人都聪明,登塔的时候,就是于浩海和尹瀚洋,也有解不出题暴力破门的时候,你却都解出来了。” 凯文逊笑了笑:“有些omega的题我自己也解不出来,我不是……还带了个人么。” 这话已经说到这儿了,这母子二人一个比一个聪明,都等对方先问,凯文逊也知道玛格列特最关心的是什么。 “你也20了,在新兵营里谈恋爱没有啊?”玛格列特笑着问他,“据说在这种封闭训练的环境里,人是最容易产生感情的,你看中谁了,是艾兰还是王烟啊?” 凯文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玛格列特这样明知故问,显然就是没相中王俊了。 “艾兰?我跟他站一块儿不知道我们俩谁更像alpha,”凯文逊呲道,“我跟他拜把子还差不多,王烟又是哪个?不认识。” “那楚力呢?贝尔特呢?再不济,艾伦、张宇晴……” “我喜欢的人是王俊,”凯文逊道,“估计您已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明白了吧?” “文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玛格列特皱了皱眉,责怪道,“你来的时候我给你了二十个omega的名单,你就有本事一个都看不中,偏偏选了这么一个omega,我是查了一下他,查过之后对你的品味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品味怎么了?”凯文逊有些压不住火了,“王俊他比什么艾兰王烟都强百倍!” “艾兰是康斯坦丁的独子,是于凯峰都要叫一声师父的康斯坦丁上将,”玛格列特提高声音道,“王烟是枢密院参谋长的儿子,能帮你在枢密院站稳脚跟,即使是贝尔特或是楚力也都是权臣之子……” “我不喜欢他们,”凯文逊牵着玛格列特的手,脸上是少有的央求的表情,“我只喜欢王俊一个人,舅舅走的时候我想让他帮我提亲了,但他是统帅,直接跟王俊的父亲王珣说这事,有点儿仗势欺人,估计能把他爸吓到。您帮我去说好吗?跟他的omega爸爸提亲,我想出发前就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玛格列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凯文逊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地步,她嘴唇动了动,讶异地看着凯文逊:“你竟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啊?” “我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凯文逊从没跟人分享过这种隐秘的喜欢,即便是跟最亲的玛格列特,他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最后发了发狠,把脸豁出去了,直接秃噜了一句,“我想睡他,很想很想,想睡一辈子!” 玛格列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凯文逊的脸热了起来,额前的头发一甩,斩钉截铁道,“反正喜欢就是喜欢,已经喜欢很长时间了!” “谈喜欢不喜欢,你不觉得太奢侈了吗?你看那于浩海多精明,早早地就定下了方倾,方倾的作用有多大你自己看得清楚,那尹瀚洋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为人更是狡猾,找的是我们王室都要忌惮的海盗继承人,听说只海盗兵,那姓索的就能调配三十万人!他们两兄弟都知道另一半的重要性,都找了特别有用的omega,你怎么这么傻呢?” 第255章 “什么有没有用,他们都是找了自己喜欢的人!” 凯文逊知道这事必须要跟母亲好好说,这不光关系到将来自己的幸福,也关系到王俊在王室中的身份和地位,于是他握住玛格列特的手,急切地说:“王俊很好的,他在考核中的综合成绩可是侦查兵的第一名!” “哦,捡到了蓝军的腕表得的第一名吗?”玛格列特面无表情地说。 “不止是这个,”凯文逊说,“他早就发现了蓝军人数的变化开始变慢了,提醒了我两次,是我没往心里去,后来我和方倾复盘时才明白,是于浩海和步睿诚手动地关了腕表,相比较护卫队收尸的时间是变慢不少,如果我早听了王俊的话,就不会在杬角峰失掉那么多人了。” “一次两次的小聪明并不能说明什么。”玛格列特说。 凯文逊又道:“王俊他父亲是art队长,art可是我们水星最强的军队……” “我能不了解art吗?”玛格列特无奈地看着他,“王珣的特长是修理战舰,在art中算不上名将,而且我们难道还要仰仗于凯峰的势力吗?” 凯文逊烦躁地刨了刨头发,这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他又换了个角度说:“你不了解,王俊他心地善良,普爱世人,作为王妃来说,这么好的品格就够了,我不需要他再有什么别的本事或是强大的家世了。” “不行!你要在王室中站稳脚跟,坐得上位,只靠他的善良美好是远远不够的,这你还不明白吗?你那些舅舅们的婚事也都是贵族们的结盟啊!” “可统帅舅舅没有什么有权力的王妃啊,就那于凯峰也只找了个孤儿做夫人而已啊,”凯文逊急道,“为什么我就一定得仰仗omega的家世?我就那么窝囊?” “你跟巴可达舅舅还是于凯峰,有可比性吗?”玛格列特刻薄地道,“你舅舅一手创建了水星的通信工程,人民才用上了手机和网络,这二十年来水星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显著提高,那于凯峰更是定国安邦的大将,他们自然无需仰仗岳父,自己就能独当一面。” 凯文逊倒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玛格列特。 “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凯文逊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别太瞧不起我了,我只是还年轻。” “儿子,”玛格列特忧愁地看着他,“妈妈不是欺你,而是希望你在强大起来之前,能有人帮衬你,不让你受欺负。” 凯文逊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睛通红。 “你长大了,”玛格列特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往常这时候,桌子早被你掀翻了。” “方倾说过,‘发疯是无能的表现’。”凯文逊沉声说。 “你倒听那孩子的话,”玛格列特叹道,“要不,妈妈鼓励你,你再追一追方倾,我看你们俩一个主将,一个副将,很是般配,于浩海跟方倾毕竟没有结婚……” “我再最后说一遍,我喜欢的人是王俊,王妃只能是他,不然就没有王妃了,”凯文逊冷冰冰地说,“咱们王室家族里莫名消失的王妃,也不止一个了。” 玛格列特陡然心惊起来,塞西莉的生父omega是自.杀身亡的,这事对内宣称的是病死,对外则隐瞒了下来,只说病弱不便见人,原来凯文逊早就知道了实情。 “我军务上的事还很多,先去忙了,巴可达舅舅说要彻查莱恩孔雀旗成绩造假事件,我估计您也挺忙的。”凯文逊朝她行了个礼,准备走了。 “文逊,妈妈本不想你难过,可你执意如此,”玛格列特将抽屉里的红色镂空雕花木盒拿了出来,“我跟王俊见过面了,他把这王冠还了回来,说要找一个‘健全’家庭的孩子,咱们孤儿寡母的,就别拦人家的路了。” 这一击重锤仿若砸到了凯文逊的后脑勺上,他愣怔地看着这红盒子,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用打开,他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他费尽心力着人设计和重金打造的那顶“满天星王冠”。 一股血腥味涌到了喉咙处,凯文逊按住自己的胸膛,几乎要呕出血来,他脸色惨白,转身大步走向了门口处。 “凯文逊!别去找他,也别去挽留他,我们换一个人去爱……” “这些年,你苦恋方倾的父亲方匀,舅舅喜欢于凯峰的夫人尹桐,你们换人去爱了吗?!” 凯文逊指着她道,“我跟你们……真不愧是血脉相连,如果不是他,那就都去死吧!” 说完,他就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玛格列特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西苑操场上。 “事情就是这样了,公主还送了我一个手链,我也答应了。我不想瀚洋去说,害怕他们又打架,”王俊站在方倾的面前,低着头,“你说还好一些,他现在很听你的话。” 方倾:“……王俊同学,他们仨正在开会,你知道吗?” “啊?现在吗?”王俊往致远楼那边看去,胆战心惊地说,“那瀚洋可能已经说了?” “极有可能,你现在,有多远就跑多远,对了,你去找明月,时刻躲在他的身后……” 方倾还没说完,凯文逊已经一阵旋风般从东院操场跑了过来。 王俊看着方倾身后越来越近的凯文逊,眼睛逐渐瞪圆了。 方倾缓慢地回过头,看到一脸凶狠的凯文逊,忍不住“妈呀”一声。 “你都知道了?”凯文逊冷冷地问王俊。 “知道……什么?”王俊的眼珠转了转,往后退了两三步。 凯文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提了起来,本来是想靠近他,却看到了个从没见过的珍珠手串,他瞪着这亮闪闪的链子,惨然问道:“你要它,不要我?” “我要不起你,”王俊试图挣脱他的手,“我也不喜欢你。” “……你再说一句。” “我不喜欢你,”王俊往后退着,他的眼珠很黑,眼白又很干净,总是清凌凌的纯澈眼睛里,此刻写着坚决,“真的不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王俊被凯文逊一巴掌扇倒在地,伴随着的是方倾来不及阻止的一声大叫。 王俊摔倒在地上,耳朵瞬间听不到声音,右侧脸颊顿时麻了起来,毫无知觉。 凯文逊的身体是被王俊一口饭一口汤一口药地调养了过来,跟刚来时的苍白瘦弱比起来,足足重了有25斤,肌肉也长了不少,第一次跟尹瀚洋打架时,凯文逊挨了不到两拳就被撂倒,现在俩人都能对打十几招,凯文逊也不再弱于下风了。 只要王俊说,“这要是瀚洋,肯定全吃光”,凯文逊就低着头把饭菜都扒拉干净,还扬着头,说要“再来一碗”。 现在这力道都还了回去,王俊切实地感受到了,他的嘴角渗出血来,却很清醒,也没有掉眼泪。 “你但凡还有一点儿想好的意思,就不要把事情弄到没法收拾的地步!”方倾紧紧地抓住凯文逊的手腕,生怕他再给王俊一下子。 凯文逊愤怒到看不清东西的地步了,他身子摇摇晃晃的,嘴里喃喃道:“没法好了,好不了了。” 久违的哮喘终于发作了,他的喘息急促,汗如雨下,像是被看不见的绳子抽紧了的风筝,开始急剧地收缩全身和四肢,方倾见状连忙去拉他不停绞紧的胳膊和手腕,这操场没有人,大家都在教练场去练习投掷了,凯文逊也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来这儿遛弯的方倾和王俊。 “来人啊,来人!” 方倾一边喊着一边狼狈地去扳动凯文逊的胳膊,这时王俊手撑着地爬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呼吸器来,拔掉一头,塞到了凯文逊的嘴里。 凯文逊委顿在地上,直挺挺地看着王俊,眼泪只一滴,缓缓地漫过了鼻梁。 第132章 莱斯利长官接到消息匆忙赶到医疗室时,凯文逊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迷不醒了,王俊坐在床边紧张地看着他,方倾站在一旁。 “怎么回事?”莱斯利皱着眉,低头看着凯文逊,问方倾道,“我听护卫兵说他昏倒了被送这儿来了,是哮喘病犯了吗?” “是的,浑身抽搐了一会儿。”方倾答道。 “很久没发作了,这怎么临出发了又犯病了,这还能行吗?”莱斯利发愁道,“他妈前脚才刚走,儿子这就倒下了。” “没事,这不睡得挺好吗?”方倾笑了笑,“就是被他妈气的。” 莱斯利狐疑地看着方倾,这副将看到自己的主将昏厥,都还能笑得出来,那就是真没事了,只是…… “他为什么还叼着呼吸器?”莱斯利伸手去拔了一下,竟没拔掉,凯文逊咬得紧紧的。 “这个呼吸器现在是奶嘴儿的作用,拔不下来,”方倾见莱斯利更莫名其妙了,便笑道,“您忙去吧,没事的。” 莱斯利叹了口气:“这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还有你,你脸怎么这么红?被谁打了吗?” 王俊连忙抬起手挡住了脸:“……是、是睡觉压的。” 第256章 莱斯利长官走出了医疗室,王俊看凯文逊还是不醒,有些担心地问:“怎么还昏迷吗?要不要输液?这么睡着也没法吃药……” “这个很好治啊……”方倾把右边手臂一侧袖子撸了起来,毫无预兆地狠狠扇了凯文逊一巴掌,呼吸器啪的一声被打落到地上,凯文逊睁开了眼睛。 “哎!别打他啊!”王俊只觉得心突然被揪起来了,瞬间疼得要命,连忙护住凯文逊的头,担心地瞅着他,“又抽过去了可怎么办?!” “王俊,该断不断,你会很麻烦的!”方倾拽着王俊的衣领,让他起来,“你快走吧,让闻医生给你处理一下脸,一会儿肿起来让尹瀚洋看到了,他还的可就不止一巴掌了!” 王俊一听这话只好把凯文逊按回到枕头上,两人怔怔地对视片刻,王俊把呼吸器捡起来擦干净,放回到桌子上,一语不发地走了。 方倾坐在了椅子上,手掌发热,他专修的科目是骨科,手劲儿很大,这一掌挥出去用尽了全力,凯文逊皮肤很白,只一分钟,右侧脸颊上的红色指印就清晰可见了。 “你也不帮我,”凯文逊斜了一眼方倾,责怪道,“还让他跟我断了!” “我早说过你配不上王俊,我一直就不看好,你还打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拍两散’?你这一掌打下去,更没希望了。” “他把我给的聘礼都退给我妈了!”凯文逊的眼睛红了,声音逐渐激动起来,“还说他要嫁给一个健全的家庭,嫌弃我们孤儿寡母的不健全!我岂止家庭不健全,我人也不健全!” “噢,那王俊更得跑远点儿,你人都不健全、不正常,那多吓人,我支持王俊的选择。” 凯文逊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瞪着方倾的目光,落到了桌子上的呼吸器,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来:“他骗我,他是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这……我们都是5队的人,为了预防你犯病,身上带个呼吸器也很正常啊。”方倾说。 “不,”凯文逊执拗地道,“刚才你打我,他是很心疼的!你应该多打我几下,就能试出来了!” “我现在打也不迟啊,”方倾撸着袖子过去,“来来来,你说打几下。” “现在他不在这儿,你打我干嘛,”凯文逊转到一边去,坐在被子里,面朝着墙,刚被那退回的王冠重重打击了一番,心灵受到了重创,一时半会儿缓不回来,神经质地叨叨着,“他还是喜欢我的,他对我那么好,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他就是被我妈说了什么才退缩的,他没理由不喜欢我,他必须喜欢我……” 方倾有些看不下去了,一贯扬着头的王子殿下,现在被不安包围了,几乎是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他以为手到擒来、彼此心照不宣的那个omega,其实很早就从心里拒绝了他。 方倾其实能理解王俊的心情,明明知道这人不是良配,在他面前只会一次次受伤,可还是会忍不住可怜他、心疼他。这位病弱的王子,偏偏长了一副很讨巧的女孩般精致的面容,不论是发飙发疯还是被欺负流眼泪,都让人看着心软,不忍心责怪他。 可一时的心软,换来的是一辈子受罪啊。 方倾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准备给这王子开点儿镇定剂。 哮喘病的药和镇定安神的药调配好了,再拿着一杯热水走进来时,凯文逊正拿着手机,用一种方倾从没听过的略带撒娇的委屈语气,哽咽着和电话里面的人说话。 “舅舅,我看中了一个omega,”凯文逊带着哭腔,跟统帅巴可达舅舅哭诉道,“我妈没看中他,嫌他家穷,说他爸爸在政局里没有地位,只是个修破船的……” 电话里巴可达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她搞什么鬼?!” “您帮我做主吧,我就喜欢他一个人,他也非我不嫁,我妈现在就要拆散我们,对,是跟我一起通关的,他爸爸是art 的队长王珣……”凯文逊见方倾回来了,头转向一边,继续委委屈屈地说,“我妈对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打了他一巴掌……” 方倾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虽然他早知道这王子殿下察言观色、颠倒是非的能力很强,但就这么睁眼说瞎话,朝自己的亲妈身上泼污水,他还是惊愕地瞪大眼睛合不上嘴。 巴可达统帅听到这里,已经是震怒不已,在电话里声音极大,不住地骂着玛格列特公主胡来。 “舅舅,您快帮我下聘吧,跟王队长还有于总都说好了,把王俊先给我订下来,千万不能给别的alpha,也不能让我妈插手,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 巴可达一定是在电话里劝了几句承诺了什么,凯文逊才挂掉了电话。 “我的天呐……”方倾感慨道,“王子殿下,您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 “闭嘴。”凯文逊低头又在找号码,拨了过去后,一个女孩接了电话。 “哥?”塞西莉惊喜道,“这还是你到新兵营以后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告诉你一件事,”凯文逊变了副嘴脸,冷声道,“你姑姑要我娶王烟当你嫂子,就是那个跟你在拜年会上撞衫的omega,你最讨厌的那个!” “啊?!我姑姑她是不是疯了?!”塞西莉尖叫道,“王烟不就是那个什么枢密院参事长家的儿子吗,我烦他!” “你看着办吧,他要是到了咱们家,可就骑到你头上了,我可管不了。”凯文逊说。 “哥,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跟你一起闯关的,我看出来了,那个脸圆圆的omega,长得很可爱的,他才是我嫂子吧……” “不止脸圆,哪都圆,哪里都可爱,”凯文逊听到妹妹这话,总算是心情好了些,至少家里是有人支持他的,“帮我劝劝你姑姑,事成之后,车库里那辆1a85古董车赏你了。” “哇啊,谢谢哥!”塞西莉高兴起来。 两通电话打完了,凯文逊心下稍定,舅舅和塞西莉一起出马,就不信镇不住他妈玛格列特公主,只要长辈那边搞定,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方倾还是坐在那里愣怔地看着他,凯文逊撇了撇嘴,在方倾面前他是没有面具的人,厚着脸皮道:“看什么?” “……佩服,佩服,”方倾由衷地感慨道,“殿下,你已经问过王俊了,他也明确拒绝你了,你这样……何必呢,他也朝我申请了,要换到尹瀚洋的队伍里去……” “不可能!”凯文逊斩钉截铁道,“他是我的omega,必须跟我一块儿!” 多么熟悉的句式,方倾漠然地看着凯文逊,眼前浮现的是于浩海跟他反反复复地说过的话:“你是我的omega,你必须blabla……” “为什么你们alpha总是这么自信,他都已经明确告诉了你……” “他是我的东西,”凯文逊厉声道,“要不淘汰,在新兵营里待着,要不就跟我一起走,没别的路。” 方倾叹了口气:“你跟于浩海真是一样。” “天下alpha都一样,我早告诉过你。” “行吧,”方倾把药递给他,“把这些都吃了。” 凯文逊看着他手心里的一把药片,往后躺倒在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冷冷地道:“你去告诉王俊,我不吃药了。” 说完,他倔强地闭上了眼睛。 “有没有快速消肿的办法?”王俊坐在闻夕言的对面,抚摸着越肿越高的脸颊,“或是,让人能看不出来的方法?” 闻夕言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俊恳求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一下下拍着自己的胸膛:“……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啊,是不是凯文逊那个狗东西打的你?走,咱们去找你的长官,或是雪莱上将,再不济就直接找统帅!他妈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俊有些懵地被闻夕言整个儿拽了起来,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还手了,方倾已经帮我打回去了,闻医生……你帮我消消肿吧,让瀚洋看见就麻烦了。” “我看见就不麻烦?”闻夕言怜惜地捻起王俊的下巴,皱着眉,贴得很近地看他脸上的伤势,热热的呼吸扑了过来,王俊觉出几分微妙来,连忙把脸转开了。 闻夕言手上一空,知道自己失态了,他转过身,想去拿个小毛巾来,却先开了冰箱的门,冰箱里的寒气吹了他一脸,几秒钟后,他才镇定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用小毛巾包好,要递给王俊时,又把手拿了回去,对他说:“你躺会儿吧,我给你冰一下。” 王俊脱了外衣,侧躺在病床上,闻夕言把被子给他盖好,手拿着毛巾包着的冰镇矿泉水,轻轻地贴在他的脸侧。 “我来吧,我自己拿着就行。” 王俊要去拿,闻夕言把他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我来,你不知道哪里肿。” 这么四目相对,突然有些尴尬,以前王俊总来这里,不是给方倾送饭,就是教索明月说话和识字,在于浩海出言不逊,揭露闻夕言因误伤队友而不能使枪时,也是王俊安慰了他,所以两个人已经算是很熟悉了,可这会儿这么互相看着,却别扭了起来。 第257章 闻夕言出声打破了尴尬,他说道:“我能问一下,他为什么打你吗?是不是……他表白被拒了?” 表白被拒?王俊回忆着,那算是表白吗?恐怕世上没有这种凶神恶煞的表白,凯文逊气冲冲地跑过来,看到王俊手腕上玛格列特公主给套上的手链,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退回了凯文逊的王冠,要了公主给的安慰,也说了两遍“我不喜欢你”,所以,确实是拒绝了。 “算是吧。”王俊回答道。 “太好了,”闻夕言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你做得很对,王俊,早该拒绝他了。” 王俊勉强地笑了笑,可能医生都是聪明人吧,早就看破了你的“病情”,等着你自愈,就像方倾,从来不开口问他。 “能说说为什么吗?毕竟他这一辈的王子,王室也就出了这一个alpha,以后八成统帅就是他,你拒绝的可不仅仅是跟你求爱的一个alpha。” 王俊的脸上被闻夕言按着冰凉的矿泉水瓶,此刻被冰得脑子逐渐清醒,他回答道:“王子殿下,可能是有一点喜欢我,但是……不尊重我。” 回想着跟凯文逊相处的点点滴滴,开心的时候是很多,但难过的地方,总是印象深刻。 “他几次说难听的话侮辱我,我都很难过……”说到这里,王俊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外流,像刹不住闸似的,很快洇湿了枕头上的一片,“连他妈妈都很不尊重我。我知道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就像……瀚洋对明月那样,不管多粗心的一个人,瀚洋抱着明月,不会压掉他的一根长发,还愿意为他去做海盗,也像浩海对方倾那样,从小就喜欢他,等他长大,给他做果汁喝,耐心地守在手术室外面,晚上不睡觉也要等他。虽然,我是个不咋地的omega吧,但是,我也应该有那种好的爱情吧?” “你说得对,王俊,”闻夕言轻轻擦拭着他的眼泪,“只有自爱的人才有人爱,也许,早就有人在等你,只是还没敢告诉你,你值得拥有最好的爱情。” 王俊嘴角往上弯了弯,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涌着,闻夕言叹了口气道:“睡会儿吧,什么都别想,也别再哭了,不然,我真忍不住要打人了。” 王俊睡着后,闻夕言走出了诊疗室,沉重地坐在了方倾的对面,凳子被他撞的发出重重的声响。 “‘早就有人在等你,只是还没敢告诉你’”方倾学着闻夕言的语气以及说话,嗤笑道,“真沉得住气啊你,话都到嘴边了你说不出来。” “那混蛋王子呢?”闻夕言压着声音问方倾,“我想痛快地扁他一顿。” “哈哈,没想到你也有想暴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方倾笑道,“我都以为你那属于alpha的劣根性完全蜕化了。” “拳头永远都是最解气的办法,”闻夕言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我想给他时间理清楚对凯文逊的感情,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早一点就介入,也许王俊就不会受到来自公主给的伤害,可我潜意识里又很无耻地庆幸公主来了这么一下,将这俩人彻底打散……你觉得他还喜欢那狗东西吗?” “唉,”方倾支着脑袋,有些头痛地看着闻夕言,“我是坚定地站你这一方的,可是,王俊对他的感情很深,而那‘狗东西’,也的确是一片真心。” “我等不了了,”闻夕言道,“等他醒了,我就正式表白。” 方倾不禁皱起了眉:“你要想好了,这位殿下是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下限的,他现在直接动用了统帅舅舅,给王俊的爸爸施压,我觉得……真是很复杂,你再插一杠子的话,他不知道能疯成啥样。” 闻夕言一愣:“王俊已经拒绝了啊!” “……他说王俊就是他的东西,拒绝也不好使,还立马安排上了苦肉计,”方倾叹道,“你这斯文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闻夕言瞪直了眼睛,看着方倾,拍着桌子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都是他妈编纂的,咱有啥办法,”方倾忍不住笑了,“不过,等王俊到了尹瀚洋的队伍里,俩人分开时间长了,说不定会有变化,你现在表白,他还喜欢着王子,等着你的只有拒绝。” 方倾将三支部队的军情军报分给了闻夕言一份,俩人研究了起来。 “浩海这是三个任务捏到了一块儿,我不知道上头是太重视他还是欺负他,”方倾低头看着地图,皱着眉道,“三个岛明明离得那么远,却让他一次性收回,这战线拉得太长了,横跨了多少海里。” “这也只能于浩海去,你们在忘忧亭上时,他也是在多个地方设置障碍,说明他擅长这种远距离拉长线的打法,”闻夕言分析道,“而且我觉得,之前我对他的判断有误。” “嗯?怎么说?”方倾问道。 “我们理解的他,是个完全听不得别人建议、非常自负专断的独/裁者,可是,我看了你们协同作战考核的全过程,”闻夕言说道,“他明明是个攻于心计、善于筹谋的人,并且听取也采纳了别人的大部分意见,甚至是omega的提议……哎,你别不高兴,我只是实话实说,他杀卜奕的方法就是听从了那个叫楚力的omega的提议,而且,他还很有耐心,能把五十多个omega带到了铁索栈道,并全都通过了,所以,我觉得咱们对他的性格判断失误,他是个细心和谨慎的人……” “等等,你说他带了五十多个omega,通过了铁索栈道?那个通江第一险?” “是啊,你没看吗?” 方倾当时回放考核的视频,看到于浩海身边有袁真出现,就生气地快进了,根本没看到那一段儿。 听着这番话方倾十分愕然,在专业领域上,他是很信服这个师父的,甚至在制作毒剂时,也是因为有闻夕言为他背书,他才通过了水星药监局的质询以及父亲方匀的多番责问。 现在闻夕言说于浩海不是个独/裁专断的人,一时让他有些发懵,毕竟在他心里,不论是第一次标记,还是第一次完全标记,他都是被于浩海硬生生夺去的,心里总有个疙瘩在那里。 “……可能再多接触一下,我才能确切地了解吧,”闻夕言说,“咦,这两天怎么没见他来了?” “生气了,因为我不去他的1队,朝我大发雷霆,”方倾无奈地笑了笑,“要制裁我呢,又要冷战几天,还不准我吃柚子了。” “哈哈,不让人接触自己的信息素相近物,也太残忍了吧?”闻夕言笑道。 方倾被这话弄得一愣:“我?我的信息素……是柚子吗?” “难道不是吗?”闻夕言道,“这屋里总是清香微苦的柚子果香,医生们都说室内不用买空气清新剂了。” 方倾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似的,心道,我现在已经完全是柚子味信息素了?这怎么可能? 我的木棉花香味信息素呢?被他完全封印了? 即使是被标记了,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是他的味道啊,我自己的信息素呢? 方倾像个傻子似的,第一次认真地思索起这个问题来。 接近傍晚时分,兵器造的人运送来了大批量的药剂武器,方倾和闻夕言都去检验产品了,于浩海敲了敲门,进到了诊疗室里。 “啊,是浩海来了,”王俊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你找方倾吗?他不在这里,估计出去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于浩海站到他面前,温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啊,找我?”王俊一手摸着脸颊,感觉消肿了不少,没那么烫了,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估计看不清伤势,“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于浩海见王俊一直仰着头看自己,便拉过椅子,坐到他的对面,举手投足间,已经有着将军的沉稳风度,“瀚洋和凯文逊因为你去哪个队的事,今天在会议上起了争执,还险些打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啊……抱歉,”王俊犯起难来,“这怎么办啊?我不能到5队了。” “有个解决的方法,”于浩海朝他笑了笑,幽蓝清亮的眼眸里,精光微闪,“你到我这队里来吧,王俊。” 王俊听到这话很是吃惊:“我?我不行啊?1队都是精英……” “你也是啊,”于浩海道,“你捡到了我们1队的腕表,全程知道了我们的存活和伤亡人数,对你们来说,简直是开卷考试啊。” 王俊不禁笑了起来:“是巧合啊……” “未来如果还有这种巧合,我不就赢了吗?”于浩海循循善诱道,“加入我们1队吧,这样瀚洋和凯文逊也不会拼个你死我活了,毕竟,他们都打不过我,想抢我的人,他们还得再练几年。” 王俊这么一听,到确实是解决眼前这僵局的办法,毕竟殿下和瀚洋是一直针锋相对的,也只有于浩海能止住他们的纷争了。 于是,他点点头:“好吧,那就谢谢你收留我,小于总,这么算来,我还是捡到了,竟然加入了1队。” 于浩海笑了笑,从里怀兜掏出了《调队申请》,递给王俊:“写吧,莱斯利长官说,你们自己提交好这个申请,就算数了。” 第258章 王俊趴在床头上写了“我自愿从5队调到1队”云云,见于浩海早就拿出了红色印泥,在一旁等他按手印,不由得感慨道:“浩海,你真的很细心。” 于浩海笑而不语。 第二天,莱斯利长官收到了这份申请,将它展示给了凯文逊和尹瀚洋:“都别再吵了,王俊自愿去1队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尹瀚洋都傻眼了,哥哥没有跟他说过。 “长津湖太冷了,”于浩海道,“毕竟是我们art的后辈,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怎么能让他遭罪呢?” 凯文逊定定地看着于浩海,没想到他竟来这么一手。 走出了会议室,凯文逊一直跟着于浩海。 “怎么样,omega被别人拿住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于浩海笑着问他。 凯文逊捏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随即又睁开,吐出一个字来:“换。” “不换。”于浩海边说边走。 凯文逊追着他:“我说,换!咱们交换omega,你赢了,行吧?!” “我说,不换。”于浩海说道。 第133章 凯文逊的侧脸,因被方倾结结实实地打还了一巴掌,又没做什么消肿的措施,而红得特别明显,他自己犹然不知,神气活现地照常带兵训练,惹得新兵营里的人们议论纷纷。 中午在大食堂同一个饭桌吃饭的时候,1队的孙信厚笑着跟大伙儿说:“哎,你们听说了吗?5队的主将,被他的副将打了一巴掌,看那细长的指印,现在还没消,特别明显!” 说完,这一桌的人纷纷朝5队那一桌望去,凯文逊低头吃着饭,他的头发长过了眼梢,虽然遮挡了一些眉眼,但苍白的脸左侧确实指印明显,始作俑者方倾坐在一旁拿个叉子,探着头,正东张西望不知道叉什么吃好,龙俊杰和王安民、荆露等人坐在一旁,正在说着话。 大家伙儿都转过头来笑了,艾兰说:“妈呀,我们小方可真牛,这看起来是打主将,实际上他是未来统帅都敢打啊!” 袁真笑了笑:“他就没有怕的人。” 尹瀚洋看着禁不住咋舌:“大嫂可真虎啊,这是跟主将讨论军务一言不合就动手吗?”说完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哥。 “动手还行,现在怕的是他下毒,那才真要命!”被他毒晕过的邢元恺,想起自己被放倒在杬角峰的事还心有余悸。 这一桌的人只有王俊知道这一巴掌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开口道:“可能、可能是脸过敏了吧,春天来了,操场又长了好多苍耳。” 这时索明月把他的脸转过去,疑惑地看着他的左侧脸颊,也有点红肿:“你也,过敏?” “嗯,有点儿。”王俊勉强笑了笑。 尹瀚洋看出王俊心情不好,完全不像是刚加入1队所能想象出的欢欣雀跃,他不知道凯文逊跟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俊虽是从小到大亲如手足的发小,但到底是个omega,这种事不能问多了,他以为王俊是跟自己和明月要分开了心里难受,便出声安慰道:“王俊,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是长津湖,零下有40多度呢,冻得厉害,可不怎么好玩,你跟着我哥去大安会更安全,下次我们两军碰头时再带你一起。” “知道啦,”王俊笑了,“真把我当弟弟看了。” 于浩海抬眸,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方倾。他正支起一边凳子腿儿,扒拉着桌子、拿个小叉子叨菜吃。不论是a还是o,能进到军营里大多身高也都1米8打底,可这人挑食挑得厉害,又常常一忙起来废寝忘食,这小半年过去了,身上薄薄的肌肉是长了些,身高却没怎么往上蹿,还是1米78左右,这凳子对他来说就有些矮了。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几天过去了,于浩海忍着不去找他求和,总想着离别在即,方倾再怎么硬气都会因为离别而不舍,会先低头来找自己,哭着说要和自己在一块儿。 可结果,他每日照常跟5队主将凯文逊形影不离,一块儿练兵,一块儿吃饭。 “来来,方副将,”龙俊杰连忙把最远处的蛤蜊拿到他跟前,“吃吧。” “谢谢。”方倾抿着油光锃亮的嘴唇,吐着小小的蛤蜊壳,感觉到有人正在看他,偏过头去,便看到了于浩海静默的眼神。 小样儿,跟我比谁能沉得住气? 方倾动作夸张地从果盘里捞起一半的柚子来,一丝、一缕地撕着果皮,又幅度很大地把果皮啪啪地扔到桌子上,然后,把一瓣剥光了的红色柚子提了起来,神经病似的倒吊在自己的脸上,仰着头,一眼斜着于浩海的方向,一眼斜着柚子,慢慢地,从下至上,咬着柚子果肉,汁水四溅。 他这造作的动作、夸张的手势,把一旁的凯文逊挤到了边上,筷子也给他碰掉了,凯文逊没好气地偏过头,看着这奇奇怪怪的方倾,质问道:“你有毛病啊?” 方倾噗嗤一声,差点儿呛到,笑着咳嗽起来,一下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于浩海看着这一幕,真是气得啼笑皆非,他说不让吃柚子,方倾偏要吃,不但要在他面前吃,还要故意吃得很下.流,既勾引他、眼馋他,等把他真的勾了过去,又嫌投喂他很麻烦。 就像每次情到浓时,于浩海把他制服了也得到手了,等他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喜悦里不能自拔,期待与他的灵魂共振时,方倾又必然进入了事后的贤者时间,开始了灵魂三问: “为什么我要在下面?” “很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觉得有意思吗?我觉得我只是个让你舒服的工具。” 于浩海知道他又精神不大好了,陷入了信息素失调症的一种外在的表现里,那就是对性别的不认同以及自我厌弃。于是,于浩海只好一次次告诉他:“因为你是我的omega,这就是你的命运,你是为我而生的,我爱你,你也爱我,你就得被这样……” 可效果似乎不大好,方倾身上不着寸缕,下巴抵住膝盖,环抱着自己,沉默而抗拒地看着他,脸色是虚弱而苍白的,薄唇毫无血色,会微微地发抖。他似乎没有在这种事里得到真正的快乐,每次都会哭,有时,于浩海摸到了枕头和被褥上,都不知是汗还是泪水,湿漉漉的连成片。 可是,渐渐地于浩海却很畜生地发现,这个病还有个附加的作用,那就是信息素失控胡乱发情病得蔫蔫的方倾,特别的好日,随时都很敏感,手指所到之处春雨泛滥成灾,用之不竭,取之不尽,能让他到达一种灭顶的欢愉之中。 他觉得自己真的挺畜生的,不但享受他的美,甚至还享受他的病。 方倾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人,做那事之后会让他陷入短暂的抑郁,可再过几天,他又会被工作或是别的事而一打岔,忘了那种不快,等到几天看不见于浩海时,他又开始瞎撩拨了。 于浩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心想是时候去找他谈谈了。 三支队伍根据任务的不同,而做有针对性的密集训练,所以各队人马都聚集在自己的所在地,王俊调到了1队后,就跟着1队的人在一起了。 食堂用过饭后,1队的人都走光了,王俊像往常一样在后面走,帮助来收拾餐具的叔叔和阿姨们撤餐盘,把筷子和碗收集到一起,拿到涣洗窗口去。 5队的方倾和凯文逊在饭桌上的后半段,聊了很久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撤离群众的事,所以很晚才走,等俩人起身要走时,凯文逊看到了低着头正把几个碗叠一块儿的王俊,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叛徒。” 撂下这两个字,凯文逊看也不看他,抬脚走出了食堂门口。 王俊浑身打了个寒颤般抖了一下,俩手紧紧地握住了碗。 挨过那阵刺痛,王俊呼出一口气来,吸了吸鼻子,低头继续收拾碗筷。 还好,这次没哭了。他想,慢慢的就会越来越进步了,他不再会因为凯文逊随心所欲的出口伤人而一次次心碎和难过,而凯文逊也会从愤怒中走出来,忘掉自己。 就这样吧,一拍两散。 方倾追了出去,跟在凯文逊身后:“你啊,早晚死在你自己这张嘴上。” “你先给我把嘴闭上。”凯文逊恶狠狠地说。 “明知道王俊是被于浩海忽悠过去的,骂他干什么?”方倾问道,“那家伙肯定找你换人了吧?” “用你换王俊?”凯文逊冷笑一声,“我没那么脑残,他既然想跟我一刀两断,划清界线,我就让他满意。” “噢,”方倾听到这话还有点儿意外,“那你可得说到做到。” 下午,方倾正在指导三支队伍的omega战士们投掷“q弹”。 没错,是在协同作战考核最后关头惊艳亮相的新型武器——烟/雾/弹。众人见识到了它的威力后,又让于凯峰于总给赐名,说是大将军赐名的武器,威力无穷,所向披靡。可于凯峰是个起名废,他皱着眉头想半天,方倾做的枪,叫做方枪,那方倾做的弹,就叫——倾弹吧。 第259章 当他说出“倾弹”二字时,全部a军将领一片嘘声,尤其是巴可达统帅,那简直是白眼儿翻到了天上。 “呵,假设方倾再做出第三种武器出来,你还有名字可以起吗?一点都没创意!”巴可达嘲讽道。 “我就说我不会起名啊,非要我起!”于凯峰又想了想,说道,“那就取‘倾’的首字母‘q’吧,q弹怎么样?” 于是,在校场上,莱斯利等人将q弹这个名字,如实告知了方倾。 方倾:“……” 方倾:“我谢谢于总了。” 虽说没什么创意,但这名字叫了两天,越发觉得顺耳了。 “你q弹练习投掷练得咋样?” “还不错,很顺滑,手感也很q。” q弹一共有六种型号,从1到5,分别叫“1q、2q……5q”,杀伤力逐渐递增,投掷时所需力度也不一样,所以三军都在校场上面戴口罩练习投掷,玻璃瓶很滑也很脆,投掷时需要一定的巧劲儿和力度,反而是天生身体弱一些的omega更适合投掷这种武器。 “虎口这里用劲儿不能过大,”方倾指导着战士,“不然掐碎了自己毒晕了自己,还会伤到手。” “是吧,昨晚袁真疼得都睡不着觉,他的手就伤到了。”这个战士说。 方倾去到袁真那里,看他右手包着纱布:“我看看。” 袁真迟疑了一会儿,把手伸了过去。 那看起来是只饱经风霜的手,虎口处的细碎伤口密密麻麻,恐怕是捏破了上百个q弹了。 “你太着急了,这个不能用蛮力,”方倾从地上拾起一个玻璃瓶,比划给他看,“别只借助虎口,往下一些,用手心往上驮着,就能甩出去了。” 方倾举起胳膊,一甩手,把q弹扔了出去,既高又远,打破在前方五米开外的木头桩子上,q弹应声碎裂。 “好的,我再练练。”袁真说。 “先把虎口多缠两圈纱布,包扎严实了,不然出血会感染。”方倾提醒道。 袁真点了下头,转身往队医室跑去。 袁真这人……真是好喜欢于浩海啊,生怕不能尽快掌握这个新型武器,所以没日没夜地练习着。 “我做不了他的爱人,就做他的马前卒。”袁真曾经这样对方倾说过。 可方倾的愿景显然是要更大一些,他不仅仅要做于浩海的战友,甚至……还想做跟他平级或是高他一级的将军,能够护佑他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方倾看着袁真的背影,既觉得他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又从某个角度来说,有他在,自己放心不少,毕竟,袁真是真的愿意为于浩海去死的人,他即使看着袁真在于浩海身旁就心里不大舒服,但何必去破坏他们的战友情呢? 方倾有时都恨自己的理智。 索明月在一边闲来无事,这种投掷武器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他试了两次就学会了,在那儿指导王俊做练习,不一会儿,尹瀚洋找了过来,给索明月看一份军需采购的单子。 “每把复合弓箭配备19支单箭,平头□□配150支长阀,打火石550个,夜视仪500个……你看,还需要什么?”尹瀚洋问道。 索明月拿着这两张纸研究了一番,指着上头,轻声而缓慢地说:“不止……平头,弯头□□也要、上百个,夜视仪要太阳能的,不要电池的,砍刀与斧头各200……” 索明月一边说,尹瀚洋一边在纸上做着记录,方倾听到他们一直说一些他听都没听过的武器名字,便走过去,也就着索明月的手看向那单子:“皮毛大衣、牛皮军靴、毡帽帐篷……天,你们真的是去过冬了。” “比瀛洲还冷呢,”尹瀚洋有些抱歉地对索明月说,“宝贝跟着我受苦了,要去长津湖那种地方。” 索明月笑了笑,眯起了眼睛,声音稚嫩而雀跃:“能出去,就好开心呀!” 方倾和尹瀚洋听到后都笑了起来,把这个海盗头子关到军营里已经个把月了,真是把他闷得够呛了。索明月不知他们笑什么,不明所以,着急地指着自己的喉咙,看向方倾:“嗯?” “没有。”方倾连忙说。 方倾是告诉他,你没有发出女孩子的声音。 索明月明显是安下心来了,松了口气,点点头。 尹瀚洋左右看着这两个人,这不是第一次他们有这种类似的对话了,有时,索明月会突然说出比较陌生的句子,或是感叹词等,说完之后,他就被吓到一般,连忙求助似的看向方倾,方倾会告诉他,“没有”,或者“没事”。 尹瀚洋是个表面大大咧咧实际上特聪明的人,早就知道这两个omega之间有秘密,而且是不便告诉他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一定跟索明月的身世有关。 只要想到索明月可能是从小受到过惊吓和伤害,被索大龙强制性地不让他再开口说话,尹瀚洋就有种愤怒到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很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那些人有没有受到惩罚,可索明月闭口不谈,方倾则说“那会是个很长的故事,让他自己告诉你”。 “‘没有’什么呀?”尹瀚洋笑着问方倾。 “啥都没有。”方倾回之一笑,索明月在一旁沉默不语。 尹瀚洋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长串的调色卡出来:“挑个颜色吧,做军装的,王俊,你也过来,别练了。” 王俊跑了过来,几个人看着这各种鹅黄、橙黄、橘黄色等黄色系的调色卡,一时都有些选不好。 “我们队是我挑的最暗的绛红色,”方倾说,“夜里隐蔽性比较强,也耐脏和不易脱色。” “我们队是浩海选的靛蓝,据说是最古老的一种蓝。”王俊说,“艾兰说寓意是活得会比较久。” 索明月思索了一番,在潘通色卡上指了个藤黄色:“这个?看着很暖和。” 尹瀚洋歪着头看了看,笑道:“好嘞,那就这个了……还有,咱的队名,哎呀,我真是继承了老于的起名废,想了好久都想不出来,a打头的字母……” 尹瀚洋看到索明月毛绒外套一侧兜里的苹果:“要不……apple” “啊……哈?”索明月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 方倾和王俊都笑了起来,方倾道:“江湖传说‘art一出,闻风丧胆’,你这alpple一念出来,平白就失去了气势。” “就是,也太搞笑了……”王俊说。 “啊!我知道了!”尹瀚洋喊道,“明月,就用你刚才说的话!” “啊?”索明月心想,我说什么了,“哈?” “啊哈!”尹瀚洋拍着手,上蹦下跳,“a-ha队!听起来特别有气势!” 索明月不禁笑了起来,他笑的不是队名,而是尹瀚洋又像猴子一样上下蹦了,他只要这么一蹦,索明月就想起漂亮的大猴子来,便忍不住笑。 “怎么样怎么样?!”尹瀚洋追问道。 “好,好。”索明月笑道。 王俊不禁皱起了眉:“啊哈队,我天,这是啥啊?” 方倾:“……它甚至都不是一个单词,不过,倒是符合你的风格。” “就叫这个了!”尹瀚洋提着色卡和军备武器列表,嘴里“啊哈啊哈”地叫着,疯一样地跑远了。 “……竟然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方倾不由得佩服,“你们俩不愧是一对儿。” “想要一些,药,”索明月对方倾说,“那种、药。” “……噢,”方倾点头道,“你最近都住将军楼了,我猜你避孕药也用没了。” “不是,”索明月连忙摇头,脸有点儿红,比划了针剂扎到手肘处的动作,“抑制。” 方倾听到这话有些懵:“啊?你们还没有……?” 王俊一听话题转成这个方面了,连忙摆手:“我去练习投弹了,你们说吧。” 王俊跑远了,方倾惊讶地看着索明月:“你们竟然没有?” 索明月点点头:“怕呀……是女孩。” 方倾听他这么说,便笑了起来:“瀚洋真是挺能忍的,不过一听你这声音说‘怕呀’,估计他就不忍心了。明月,你真的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是女孩的声音。” “真的?”索明月还是很谨慎,生怕双性的身份让别人惊讶,也怕瀚洋接受不了。 方倾看着他奶油一般白皙的脸颊和粉嫩如樱花般的唇,忍不住掐住他的下巴:“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诱人。” 方倾是很欣赏索明月的美貌的,那是地地道道的大美人,而他自己虽然总也被称赞外貌,却常常不以为意,可能是看多了习惯了,再就是他觉得自己是个智慧赛过美貌的人,从小到大在医生这行当里,接触的人不少,人们第一眼会夸方倾漂亮,可随着接触,就会被他的专业能力所征服,反而把外貌丢在后面了。 就像他能和闻夕言就医学方面的事秉烛夜谈,也可以跟凯文逊就军情内务的事反复讨论,这些alpha,都会因为他的能力出众而尊重他,从而忽略他是个美貌的omega这件事。可从始至终,看他都带着侵占意图的人,就是他自己的alpha,于浩海。也只有在于浩海面前,他觉得无论是小方医生还是方副将的头衔都消失不见了,他就是一个雪白的、软弱的、无能为力的omega。 第260章 晚上十点多,于浩海终于来了。 方倾并不意外,这人看着严肃和禁欲,凛然不可侵犯似的假正经,可只有方倾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勾勾手指就忍不住了。 诊疗室里,方倾往后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打量着于浩海。于浩海身高马大,站这里时,将灯光都遮挡住了,笼在他的身影下方,方倾总觉得氧气不够,像是被他吸去了大半,屋里也变得热了起来。 他笑道:“有事?” “想让你再给我表演个吃柚子。”于浩海说。 “没有了,”方倾摊开手掌,“中午都吃完了。” “有。”于浩海活动了下衬衫领口,抽出了领带的一边。 第134章 夜深人静,诊疗室里的窗户开了半扇,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上,月光斜斜地洒了进来,落在方倾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像是纤细的白瓷花瓶泛着莹光。他仰躺在桌子上,面色嫣红,微微皱着眉,手往前推拒着,睫毛一阵阵颤抖,不住地重复着:“够了,够了!” 于浩海身上披着衬衫,握着方倾的手,陡然将他拉到怀里,姿势的变化让方倾不适地啊了一声,随即没好气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于浩海。 “怎么了?”于浩海明知故问,坏笑地往里进了进。在这件事上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强迫症一般一定要弄得方倾身心俱疲、难堪求饶到承受不住才作罢。 洗过澡后,空气中浓郁的柚子果香散了一些,方倾昏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清醒,往后依偎在于浩海的怀里,于浩海长臂环抱住他,左手握着他的手指,右手用指甲钳给他小心翼翼地剪着指甲。 方倾在意识不清醒时是任人摆弄的,可等现在信息素慢慢散了些,就恢复了清明,见自己被这么抱在怀里剪指甲,立刻联想到囚禁娈宠之类的词汇,马上不满道:“给我剪这干嘛?又不长!” “是不长,”于浩海的左手摊开他细长的无名指,剪出了一个规整的半月形,“我后背都让你挠花了。” 方倾左右动了动,想看于浩海的后背,于浩海侧过身去给他看,果然几条长长的红线,遍布那山峦起伏般精壮的肌肉,各别几处还冒着血丝。 “谁让你那么着急,不好好扩张就、就要来啊?!”方倾没好气道,“挠你都算轻了!” 于浩海把他的左手小指也剪完,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脑门。 “变、态,”方倾瞅着满地狼藉的各种东西,后背被桌子硌得生疼,“我发现你既爱玩,又很会玩。” 于浩海低沉地笑了两声,用手指捏他的脸:“是你好玩儿。” 方倾坐在他怀里,扭过身看着他,怎么想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于是愤恨地说:“我就是给你暖被窝的,别的啥都不是!” “……还好意思说,”于浩海道,“谁给谁暖被窝啊?小脚冰凉的就爱往我腿上贴。” 方倾一时语塞,这倒是真的,于浩海天生体热,陪他度过了很多个漫长寒冷的冬夜,方倾常常舒服地在他温暖宽阔的怀里打滚儿。 于浩海见他瞪着眼睛找不到别的茬儿了,笑着两手往上提着他的胳膊举高,抱到怀里,站起来往里面的床上走。 方倾见他无论是给自己洗澡、穿衣服还是吹头发、剪指甲,动作都很温柔和细心,像是见惯了的样子,而想起那毛毛躁躁的尹瀚洋,在给索明月搂长发系围巾时也是非常的细致,便八卦地问他:“于总是不是在家就这么伺候尹叔叔啊?” “恨不得不用他亲自走路了,”于浩海让方倾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像小闺女一样宠着。” “怪不得尹叔叔青春永驻,”方倾不由得感慨,“每年体检我都很惊讶,他身体状态非常好,无忧无虑的,那些三十多岁中年人的亚健康症状之类的,他通通都没有。” 于浩海一下下捋着他的头发,笑道:“于总说了,他的‘事业’就是保持自己的健康。” 方倾抬眸看着于浩海,有些胆战心惊地问他:“你不会……也这么想吧?” 于浩海笑了笑:“不会,桐桐爸爸最大的贡献,就是从学校逃出去找于总了,于总害他没读过几天书,没接受到良好的教育,总归是一辈子的遗憾。” “啊?以前那种寄宿学校不是alpha供养制吗?尹叔叔为什么从学校逃出去啊?”方倾纳闷道,“以于总的能力和财力,怎么会让他没读书呢?” “……不清楚,”于浩海知道那段陈年往事,方倾必然是听不到真实的一言半语,便只好搪塞过去,转了个话题,说,“不过,桐桐爸爸看起来太年轻了,也是个麻烦。” “什么麻烦?” “前年我们一家四口在文煜岛的市区看电影,”于浩海说,“我和瀚洋分别站在他左右,我低头看电影介绍的卡片,瀚洋手里拿着饮料,于总站在我们三个人的身后,就这种阵型,竟然还有人路过时,拿着麻袋把桐桐爸爸套住了。” “啊?!”方倾不可置信道,“光天化日下抢omega?而且身边都是alpha的情况下?” “是的,你根本想象不出那些人有多野蛮,”于浩海低头,看着怀里的方倾,“你们这种驻地出生、长大的人,是在水星最文明的地方生活,都特别的单纯。” 方倾知道,于浩海要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了。 争执、冷战、思念,然后扑到对方怀里,他们两个人似乎一直都是用愤怒的肢体接触来重归于好,骨子里都是唯我独尊的人,都太骄傲了,谁也不低头。 “困了,”方倾打了个呵欠,手搂着于浩海的腰,“要睡了。” “咪咪,”于浩海的大手加了些力道,一下下按着他的后脑勺,“你们一起看过昶洲那里发来的变异人的视频吧?你知道吗,你们看到的都是经过删减后的。” 方倾想起那个下午,所有omega们坐在多媒体播放厅,莱斯利长官给他们看变异人是什么样子的,当时五六个怪物一样的东西闯到了居民楼里,踹开了门,看到了里面的omega后……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只一瞬,画面就切换了,在视频中,十几分钟后于总才带着art的人,以及浩海和瀚洋两兄弟赶来营救。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变异人作恶的画面,当时很多omega都哭了,还有人接二连三地跑出去呕吐。 “我们在现场的人,看到的都是未删减版,”于浩海皱着眉,捻起方倾的下巴,“那些omega……承受不住的当场就大出血死了,腿都被撕裂扯开了……” “不听不听!”方倾赶紧捂上耳朵,摇着头,想把记忆里闪回的片段都赶走,“别跟我说这个!” “连听你都不敢听,还要去前线,你让我用什么心情看你到那种地方去?!”于浩海严肃起来,“你别太任性了!” “你怎么就知道说我!”方倾从他怀里滚了出来,坐着大声道,“袁真怎么就可以、艾兰也可以!你第一次带队出去的时候,怎么就放心他们?我们都同样是omega!” “你跟他们比?”于浩海觉得有点儿可笑,“你是打得过艾兰还是袁真?换句话说,我分队出发的时候,可以说走就走,放心让他们俩睡在几百个alpha中间,你能行吗?” “……我怎么就不行了?!”方倾的头发都气炸了起来,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个逻辑。 “你长成这样,就不行!”于浩海提高了声音,“莱斯利和海曼都说过,你会让军心不稳!” 方倾:“……” 他坐在那里,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整个宕机了,随即白眼翻上了天:“我天呐……我现在被你弄得一身柚子味儿,谁不知道我是有alpha的人了?” “那也没用,”于浩海道,“柚子味很好闻的。” 方倾一手扶着床,蹒跚地走下了床,他表情决绝,冷冷地说:“这个其实很好解决。” 于浩海见他打开医疗消毒柜,从各种器械里面寻找了一番,然后亮光一闪,找到了一把细长的手术刀。 “你干什么?!”于浩海扑了过去握住他要使力往下划的手腕。 手起刀落,方倾竟然要用这把刀划自己的脸,他扬着下巴,轻蔑地看着于浩海:“划坏了不就好了?!” 刀被于浩海飞快地抢了过去,嗖的一声扔出好远。 “我他妈就没见过你这么倔的人!” 于浩海嘴唇直哆嗦,接连往方倾的屁股上猛拍了好几巴掌,打得他往前跌倒,嗷嗷叫唤,于浩海拉住他的手腕,扶住他没让他倒了,却有种把他从窗户扔出去的冲动。 “嘶——”方倾忍着痛,用手挡住后面,很是惊恐地看着暴怒的于浩海,屁股整个都是麻的,他小声嗫嚅道,“你打我……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你就是被打得轻了!”于浩海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因为后怕,现在心脏还砰砰直跳,后背冷汗淋漓,如果方倾划破了脸,毁容了……他闭了闭眼睛,强制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方倾身上只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在角落里像被罚站,光着两只脚,心惊胆战地看着于浩海。 第261章 他知道于浩海差点儿被他气死,所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 于浩海两手交叠,坐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他看着方倾蓬乱的头发、白皙而尖尖的脸、纤瘦的身子、赤/裸的脚,平静的犹如一面雕像。最后,他心平气和道:“过来。” 好帅啊。方倾心中不由得感慨,他脚步轻快地走过去,跨坐在于浩海的身上,因为屁股疼没敢坐实了,虚虚地靠在他的怀里,仰着头看着他,不住地用额头碰触着他短短硬硬的胡子茬儿,有种讨好的意味,浅蓝色的明亮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判断于浩海的心情。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于浩海最后说。 新式军装已经全部生产出来,并已经交到了各个战士手中了,校场上,红黄蓝三色区别明显,战士们各自在自己的阵营里站着,队伍和队伍之间互相看着彼此的着装讨论着。 “明黄军这穿的是貂皮大衣吗?看着好重啊!” “为了御寒嘛,他们可要去长津湖!” “靛蓝军这套适合身高腿长的人穿,侧边这三道白杠又飒又帅!” “小于总的部队当然要往帅了整,他们的四件套式军装还有黑色皮手套呢,据说是为了投.雷不打滑!” 王俊羡慕地扯了扯方倾白衬衫外面的毛线菱格马甲:“你们的衣服还有个马甲啊,白衬衫外面红格子马甲,很像那个贵族英伦学校里面……” “你哪个队的啊?”凯文逊走了过来,很不爽地眯起了眼睛,看着身着蓝色军装的王俊,“在这儿当间谍吗?方倾,别跟他说话!” 王俊连忙松开手,退后两步,转身跑回到了1队当中。 方倾:“……” 他懒得理这位殿下,看于浩海正和尹瀚洋在那边站着不知道说什么,便走了过去,轻轻握住了于浩海的手,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于浩海低头看着他,勾了勾唇角,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左右晃了晃。 “……就是这样没完没了地互相对峙,啊,大嫂来了。”尹瀚洋见方倾过来了要走,方倾叫住他,问道:“怎么了?” 尹瀚洋往那边扬了扬下巴,头疼地说:“看,又对上了。” 2队的omega首领王烟,正左右看着自己的新军装,在索明月面前大声说:“这土黄色一点儿都不好看!” “藤黄色。”索明月纠正道。 “土黄!” “藤黄。”索明月眨巴着眼睛,无所谓地看着王烟。 “而且太厚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还怎么打仗啊!”王烟怒道。 “那里冷。”索明月言简意赅道。 方倾忍不住笑了,原来王烟是被莱恩选中的2队omega首领,2队被尹瀚洋完全接管后,王烟就不得不跟索明月对上了,这2队看起来王烟是五十多个omega的头儿,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尹瀚洋凡事都跟索明月有商有量,索明月跟韦渤同样是副将的地位。所以王烟更是气不过,三天两头跟索明月找茬儿,尹瀚洋又不好太偏袒索明月,那样会让整个2队都觉得尹瀚洋感情用事,不像个主将,因此这事就难办了,尹瀚洋只好向哥哥求助。 “换人吧,”于浩海想了想,“王烟到我那里。” “啊?”方倾不由得皱眉,他可不想这个人到1队去祸害蓝军。 “没事,艾兰能镇住他,”于浩海宽慰道,他想了想,往自己的队伍里看去,大声喊道,“袁真,过来一下!” 方倾听到这两个字时整个人都震住了,愣在那里。 袁真一溜烟儿地跑了过来,面带笑容:“于总,什么事?” “那个,你跟王烟换一下行吗?”于浩海温声道,“王烟在2队总跟索明月犯冲,你跟我弟也更熟一些。” 大哥,袁真跟你更“熟”好吗?!方倾瞪圆了眼睛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一无所知,还腆着脸笑着说:“辛苦你了袁真,2队这一仗走得远,不好打。” 袁真愣在那里,可以说是凄苦地看着于浩海,不到三秒,他吞咽下了喉头涌出的苦水,惨然笑道:“好啊,那我去2队。” “袁真……”方倾都替他真实地难受了,他心里当然是希望袁真离于浩海越远越好,但是袁真的一片真心…… “不用换袁真!”方倾连忙说,“王烟到我们队里吧,换、换我们队的……” 他一时想不出能把5队的谁换到2队里,顶替王烟的首领位置。 “不用了,”袁真眼眶通红,笑道,“我就去2队,挺好的。” “啊,那谢谢了,”于浩海憨厚地笑道,“回来了我请你吃饭。” “谢谢你啊袁真!”尹瀚洋高兴地蹦了起来,“我保证照顾好你,让老袁也放心吧!” “好的,好的。”袁真笑着说完,转过身去,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队伍当中去。 “王烟,过来!”于浩海又把王烟招呼过来。 “啥,我进1队?!”王烟听完,咧着嘴笑了,他低头行了个omega见面礼,“感谢于总的提携,我会尽心尽力的!” 说完,他开心地跑去换1队的服装了。 这事儿于浩海自我感觉办得挺圆满,笑着问方倾:“怎么样,挺好吧?” 方倾叹道:“好,好你个姥姥。” 出师典礼正式开始了,巴可达统帅身着军装,走向操场前的讲台,先是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鼓动人心的讲话,接着,让三军按照协同考核的成绩,主将依次上台,写下a军的番号。 凯文逊身着绛红色军装,很有王室亲征军的通身气派,迈着大步,走到台前,在众人的期待下,用毛笔蘸了黑色墨水,在红色幡旗上,写下了一个斗大的“anger”字样。 “噢,anger,”巴可达统帅点点头,笑道,“不错,希望我们的anger军团永远生机蓬勃,意气风发地打胜仗!” 凯文逊昂着头坐到了一边。 接着,该于浩海上台了。 方倾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之前他问于浩海队名是什么,于浩海卖关子不说,只说“跟你有关”,方倾反复思考,最后得出结论——是amy。 amy,谐音爱咪。只有“爱咪咪”,才好像跟方倾有关。当他红着脸把这个猜测告诉于浩海时,于浩海笑得险些从凳子上掉到地上。 “咪咪,你真是太可爱了!”于浩海笑得想死。 “难道不是‘爱咪’吗?”方倾被他笑得逐渐恼羞成怒,“难道你不‘爱咪’吗?!” 于浩海这个熊玩意儿还是不说。 直到今天,于浩海终于揭露谜底了,只见他走到台前,拿起毛笔,在靛蓝色军旗上郑重地写下: “angel”。 “天使?为什么是天使啊?” 这柔软善良的单词实在不像是个军队的名字。 尹瀚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笑道:“嗨,大嫂是白衣天使嘛!” “噢噢~原来是表白啊~”战士们都笑着看向了5队前面站着的方倾。 原来是这样!方倾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心却美得飘飘然了。他不知道于浩海听说他从医了之后,就非常高兴他做了白衣天使,也把这个a字开头的单词记到了心里,用作了军队名。 这样的表白未免太深情,omega们都羡慕不已,于浩海给方倾的不单是爱情方面的宠,更是对他职业的尊重。巴可达统帅笑道:“是个纯情的主将啊,希望我们angel军团,像它的名字一般,能救更多的人于水火之中。” 接着,轮到尹瀚洋了,他心道这俩人都没啥创意,真正有创意的是自己,当他龙飞凤舞地在明黄军旗上写下“aha”时,一直能说会道的巴可达统帅语塞了。 “这是……”巴可达统帅疑惑道,“什么意思?” “a-ha!”尹瀚洋大声念道,“是个拟声词。” 巴可达统帅:“……” 想当初开会时,巴可达统帅还特意告诉尹瀚洋,好好起个名字,结果……他写下的甚至都不是个正经的单词。 “就……这么确定了吗?”巴可达问道。 “确定了,就是这个,很有气势。”尹瀚洋笃定道。 “……好的,”巴可达点头,“希望我们的……啊哈军团,旗开得胜!” 春风吹,战鼓擂,三军出师典礼顺利完成。 巴可达统帅将“omega玫瑰骑士勋章”交由莱斯利长官,由莱斯利亲手别在方倾的胸前。 巴可达统帅道:“重启这枚勋章,是嘉奖,也是鼓励,方倾,但愿你能效仿开国将军、殷玫上将,成为我们水星omega战士的新榜样。” “得令!”方倾笑着朝巴可达统帅敬军礼,站到了于浩海的身旁。 第135章 三军出师典礼完毕,在昶洲远程观看了全过程的art军队,也都为下一辈的顺利成军而感到高兴。 “aha队,”方匀忍不住打趣道,“这到底是什么啊?” “没文化就更爱瞎整,”于凯峰无奈道,“倒是符合瀚洋的个性。” 第262章 “挺好啊,写起来好看,叫起来也好听,”尹桐坐在于凯峰的身旁,抓着他的袖子往高脚凳子上坐,“就是方倾怎么没和浩海在一队啊?瀚洋也没和王俊在一起。” 青羚也转过头看向方匀,方匀摊摊手:“他自己的选择吧,这孩子就是太有想法了,谁也拗不过他。” 几人在餐桌上聊天吃饭,却见王珣队长拿着个修船的改锥,一脸茫然地从里屋走向这里,恍恍惚惚地坐到了椅子上,手里依然抱着那长长的铁质的改锥。 “老王,虽然这是你吃饭的家伙,”方匀忍不住笑道,“但你真拿他代替刀叉来吃饭,不大好吧?” 王珣听了一愣,这才忙起身把改锥放到一旁,重新又坐了回来。 “是阮倪给你打电话了吗?”尹桐问道,“他说什么了?” 王珣刚跑去里屋接电话,回来就这样一直发怔了。 “于总,方医生,”王珣陡然站了起来,脸色不大好看,“我刚接到的是统帅的电话。” “哦?什么事?”于凯峰问道。 “他……他说要下聘,”王珣的嘴唇翕动,额上青筋一条条若隐若现,很不可置信道,“要给他外甥凯文逊下聘!” “啊?”众人都吃了一惊,方匀立刻问青羚:“公主昨天不是还给你打电话说……” 他看到王珣认真且紧张地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青羚接过了话,说:“公主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要为凯文逊下聘,定下我们家的方倾,说什么主将和副将一个队很般配。” “啊?”大家伙儿又都愣了,尹桐急道:“方倾是我们家浩海的夫人啊!” “公主说现在都流行办理结婚证,没结婚前都好说。”青羚答道。 于凯峰不禁皱眉:“这兄妹俩是怎么回事?” “岂有此理,”王珣不禁怒道,“他们一个alpha儿子要定下几个omega啊?!” “瀚洋有老婆了,”尹桐不禁惋惜,“俊俊怎么办……” “我想我明白了,”青羚道,“公主看上的是方倾,凯文逊喜欢的是王俊。” “对,”方匀点点头,“是这个情况,他们母子应该是交谈过了,而且不欢而散,凯文逊不得不搬出统帅舅舅给他做主。” “那就是说,公主没看上我们家王俊呗!”王珣不禁恼怒起来,“我们还没看上她的儿子呢!” “这发什么火啊?”于凯峰看王珣气得已经是胡子不是胡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你不懂,你两个alpha儿子,理解不了这种心情,”方匀说,“每次有人来提亲,我都想给打出去。” 更别提是这种今天提这家、明天提那家omega的情况,协同作战考核里凯文逊一直拽着王俊走了一路,原是以为一个队的互相照应,现在想想,不仅如此了。 “你是怎么回的巴可达?”于凯峰问王珣。 “我说我得问问孩子的omega爸爸……我现在不用问了,” 王珣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过去,就说不同意!” “哎,别,老王,”方匀拦住他道,“不能把话说得太生硬了,将来那凯文逊就算当不了统帅,好歹也是个带兵出征的王子殿下,不能得罪了。” “这个我有经验,”青羚道,“对统帅,你就说听王俊的意见,王俊不同意,等他们问王俊时,再让王俊推到你身上,就说父亲不同意,横竖在当面谁都不得罪,只是……王俊是什么想法你得搞清楚。” “哇,”尹桐品出味儿来了,“怪不得那些年我不管怎么问你,你都说看方倾的意思,原来也是拒绝我的意思啊?” 青羚笑道:“没办法,家里有omega儿子就是这么麻烦,既不能得罪人,又不能真的就应允了,我拒绝的人多了,经验都丰富了,不过王队,你要先弄清楚王俊的意思,一旦王俊喜欢那位王子呢?” “我听说他身体不大好?”王珣看向方匀。 “我刚接到玛格列特公主传来的身体检查报告,”方匀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了,他本来是先天有些呼吸道的弱症,又从不吃药和配合治疗,这几个月在新兵营可能是有了竞争意识,恢复的很快,已经没问题了。” 王珣皱着眉头思索着,对别的omega家庭来说,可能得到这个讯息都是祖上积德,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是他们一家在art军队里虽然职位不算高,但也是小富即安的家庭,王俊是他和阮倪捧在手心里的独子,一路呵护着长大,这头一次听说要给定了alpha,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这位王子殿下的生父到底是谁?”王珣问道,“公主突然就有个私生子了,一直是个王室谜案。” “这个传说是五花八门的,”青羚道,“有说是公主在法律界认识的一个秘密情人,对方身体不好已经去世了,有说是为了……解决生理期,在牢里随便找了个囚犯alpha,怀了孩子后公主把他杀了,她自己对外说的是冰冻了卵子生下的孩子,可是按照凯文逊的年龄,玛格列特怀他的时候,应该都没有对方匀死心,所以,也有可能是方匀的种……” “哎,怎么又赖上我了,”方匀瞪着青羚,“公主疯了?我的种然后这些年她一直要来娶咱们方倾?你说着说着又不着调了!” “哼。”青羚瞥了他一眼,低头转着手上的戒指,不管什么时候提到公主他都不高兴。 “他身世这么复杂,那我更不能同意了,”王珣连连摇头,“就算俊俊同意了我也不同意!” “……儿大不由娘,”方匀叹道,“你还是问问他的意见吧,这新兵营六个月过去了,也许两个感情已经很深了。” “他一普通小兵,新兵营不让使用手机啊,”王珣听到方匀这么说也着急了,“早知道不让王俊参军好了!这要是被王子看上了可怎么办啊?他舅舅就是个死心眼,他要是跟巴可达似的好些年……” 下面的话就没法再说了,于凯峰和尹桐都沉默不语。巴可达纠缠了那么多年,于凯峰都带着尹桐避世隐居在赫特岛上,要不是又出来变异人了,恐怕他们君臣永远都不会联系。 青羚道:“这个简单,我给你打到医务室去,让方倾叫王俊来接。” 于是,新兵营这边,王俊在诊疗室里,从方倾手中疑惑地接到了来自昶洲爸爸的电话。 “俊俊!” “爸爸!”王俊惊喜道,“你给我打电话了啊,是恭喜我加入angel军队吗?啊?” 方倾在这边低头看着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的军情分析,听到电话里一个alpha父亲焦急地说着什么,言语之间充斥着“快跑”“离远点儿”“甭管他”“别理他”之类的字眼儿,王俊在这边拿着电话不住地点头“好、好”“知道了”“我懂的”答应对方。 “唉。”王俊放下了电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方倾问道,“你爸让你往哪儿跑?” 王俊两只手互相握着,很忐忑地看着方倾:“他去找统帅了,给我爸爸说,要下、下聘。” 说完这话,他的脸不由得热了起来,连着脖子和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噢,”方倾忍笑道,“抱歉,我听了殿下跟统帅说这事儿的全过程,他打电话时我在旁边。” “可怎么办啊,”王俊皱起了脸,“我爸让我快跑。” “我的想法也是一样,”方倾说,“王俊,你快跑吧。” “我们明天就出发了,接下来最快也要几个月不见面了,”王俊说,“跑得很远了。” “几个月算是早了,我们去的地方是沙漠里的一小片绿洲,距离你们所去的大安地区,是南辕北辙。” 王俊看方倾这话说得很落寞,便出声道:“方倾,我都想不明白,你怎么舍得跟浩海分开。” “当时是赌气,现在……是觉得anger队离不了我,”方倾说,“殿下可是第一次出征,跟浩海瀚洋这去过前线的人不一样。” “是啊,他第一次去打仗,”王俊不由得担心起来,“那里的变异人多吗?” “没大安三岛的情况严重,主要是当地群众不配合撤离,所以有些麻烦,”方倾看王俊眼底发青,几夜没睡好,看着很焦虑的样子,安慰他道,“别担心,咱们这位殿下可是个逃生能手,不会有事的。” 王俊笑了笑:“这几天药吃了吗?” “你那招‘药粉拌饭’的绝招不错,他没吃出来,”方倾笑道,“奇怪,那饭会变苦吧,他怎么没感觉?” “刚认识的时候他不吃药,我给洒到米饭里,他觉得饭苦,我告诉他农民伯伯收成不好,大米都涝了,大家吃的都是这种涝饭,他怕别人说他娇气,就皱着眉头都给吃了。” 方倾闻言笑得不行:“这王子原来是个傻子啊!” “他比瀚洋好哄多了,”王俊笑了笑,“也很好骗。” “那得是你哄你骗才好使,”方倾咋舌道,“你这一走,龙俊杰和王安民他们都发愁,殿下脾气不好,这一路又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我也跟着遭罪。” 第263章 王俊叹了口气道:“我给准备了300个速溶汤,没有他讨厌的葱花香菜和胡萝卜,单独装在蓝色口袋里了,你们明天走时记得带上。” 方倾听了微微一愣:“速溶汤盒都是固定搭配的军粮吧?你把里面干燥后的葱花那些都挑出去了?” “嗯,挑了一晚上,”王俊轻轻打了个呵欠,“我怕他喝到了又要发火。” “王俊……”方倾看着他都发愁,“喜欢这只狗你图什么啊?他真不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明天就分开了,”王俊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一角,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睡觉的时候枕头给拍成一个饼,他不喜欢特别蓬松的枕头,还有他讨厌吃生食,食物里有血丝他就要掀桌子的,记得嘱咐龙俊杰他们,别给他鱼生吃。”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俊:“这很难,我可是不管他的,行军路上大家都很累,这暴躁王子就得让他一个人暴躁去,弄不好,我还得扇他。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他才越来越嚣张,他要是看没人理他,他也就老实了,他就欺负你罢了!” “也是,他确实欺负人。”王俊的头越来越低,鼻尖慢慢红了。 “王俊,我都知道了,在我面前就别忍了。”方倾说。 “……我想把我的泪腺割了,”王俊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滚落,他哽咽地问道,“这手术难吗?” “不难,但是没必要,”方倾支着下巴,头痛地看着王俊,“你别担心了,他死不了。” “他头发,太长了,都挡眼睛了……”王俊捂着脸一边抽泣一边说。 方倾笑道:“那没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让别人剪他那尊贵的头发的,总觉得别人会害他。”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了起哄声,方倾站起身往下看,是一个alpha在跟一个omega表白,蔷薇花摆成了一个心字,omega站在中间,手里抱着一大簇花,正幸福地手足无措,前面站着的那个alpha则挥舞着胳膊不知道在那儿发什么毒誓,身旁都是战士们在围观。 方倾笑道:“这都谁跟谁啊,我都不认识。” “是3队的邹薇和2队的孙青君,”王俊也走过来往下看,“alpha孙青君毕业了,邹薇留在这里继续训练,今天这都是第六对表白的了。” 明天三支队伍就要出发,去向不同的地方了,新兵营里有的人要面临分手,而有的人才刚刚下定决心表白。 方倾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快下午3点了,于浩海在忙什么?怎么还不来,抓紧时间在一起啊。 王俊走了没多久,闻夕言走了进来,见方倾满屋子焦躁地乱走,笑道:“angel队去试车了,aha队也去了,你们没动?” “殿下没给指示,我们队自由活动,”方倾坐了下来,看着闻夕言道,“师父,有件事我想请教你。” “……你上次叫我师父的时候,让我配合你制毒,”闻夕言道,“所以没什么好事。” 方倾嘿嘿笑道:“是这样的,你不觉得目前这三支队伍来说,尹瀚洋的配置比较弱吗?” 闻夕言坐到方倾对面,把方倾一直勾勾画画的三队军报拿在手中翻看:“解题的时候要看出题的人的意图。三支队伍,三个任务,angel队面临的是阿诺德的精锐部队,那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只能于浩海去抗;你们队面临的是三千万不愿撤离的群众,实际上这个任务,现阶段能去做的,还真就是凯文逊这个所谓的王子,他需要代表皇家的态度,劝离大众。我估计统帅要考校他对待民众的态度,是从政治的角度看他的能力;而尹瀚洋的军队,派到了长津湖那个最寒冷的地方,面对的可就是‘天险’了,我猜统帅和于总是看出他在考核时处变不惊,能把2队的人从无边之海里带出来的能力,所以才让他去试试的。” “可尹瀚洋看起来嘻皮笑脸的,不像是能带队的人……” “你看错他了,”闻夕言道,“莱恩收买的2队的人,那是靠钱、靠势力紧密团结的一批人,尹瀚洋几次纵容莱恩带着部队,直接闯入启明海,不惜牺牲掉200人,就是要让他们陷入绝境,才知道他的能力,而且获救后,他是怎么做的?” 方倾回想着协同作战考核的视频,回答道:“请大家海边烧烤?开party?” “是的,莱恩的部下都是吃香喝辣的纨绔子弟们,”闻夕言道,“尹瀚洋属于借着莱恩的手打了他们一顿,又给了甜枣吃,让这些人更愿意跟他混,这心术和伎俩,你觉得他不适合当主将吗?” 方倾被这么提醒,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真是被他蒙蔽了。” “笑面虎才最瘆人,”闻夕言道,“你看他哥的态度就知道了,尹瀚洋的少将是于浩海从卜奕手中抢回来的,他了解他弟弟是什么人,是能当一军主将、有勇有谋的人。” “原来如此,”方倾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担心了。” “2队所谓弱项就是倾弹的使用了,我知道于浩海把袁真调了去,又把孙信厚和高鸿飞都拨过去了,所以现在的2队并不弱。” 方倾道:“你对这些了如指掌啊,连袁真是omega中最优秀的医疗兵都知道。” “我不在江湖了,但对江湖感兴趣。”闻夕言道。 “师父,”方倾站了起来,低着头朝他作揖,“您出山吧!” “你要干嘛?!”闻夕言往后退了两步,“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去angel队协助浩海吧,”方倾恳求道,“我不在那里,实在不放心。” “我不会使枪啊,”闻夕言道,“也不想杀人。” “不用您亲自动手,”方倾狗腿地从抽屉里拿出特派令,递给闻夕言,“1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只是协助浩海毒杀敌人就行了。” 闻夕言白了他一眼,轻笑道:“先是问我2队弱不弱,等我亲口说出2队不弱时,再让我去1队,生怕我说出‘2队弱,我该去2队’这样的话,是吗?”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方倾狗腿地笑了笑。 闻夕言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张金色的特派令,放到了桌子上。 “你?”方倾看到后十分惊讶。 “从雪莱上将那里讨的,”闻夕言道,“1队不止你有放心不下的人,我也有。” “哈哈!我这是跟莱斯利长官讨的!”方倾笑道,“我真是犯傻了,白瞎忙活了,忘了王俊在1队,你怎么能不去呢?我真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但愿吧,”闻夕言有些赧颜,“一朝春心萌动,老房子着火,我也控制不住了。” 夜里,海风吹动三军旗帜,战士们团聚在兰特岛海岸边上,围在一个个长方形桌子两边聚餐,篝火昏黄,将光影照在辽阔的海面上,浪花翻涌,哗啦哗啦地拍到岸边硕大的樵石上。 左阳旭长官几杯下肚就喝多了,反反复复地说:“我希望在新闻上看到你们的好消息,但又害怕你们出现在新闻里……” “废话真多,”莱斯利长官听他唠唠叨叨快半个多小时了,没一句有用的,不耐烦道,“喝多了就回去睡觉!” 左阳旭长官被架走了,雪莱上将想让战士们无顾忌地吃好玩好,嘱咐他们别喝多了明天早上出发,就退席了。 “愿你们都不缺胳膊断腿儿,都能活着回来。”卜奕阴恻恻地祝福着,话里藏刀。 从他在考核中被淘汰至今,就心态失衡,把面具摘了下来,每天的训练都是应付了事,对即将出发的战友们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尹瀚洋听到他这话笑了起来,遥遥地朝他举杯:“愿你在50岁之前能顺利毕业,头发花白地走出新兵营来。” 大家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卜奕伸手握住了酒瓶,谏中震连忙拦住他,小声道:“算了算了,殿下说了,不要闹事。” 凯文逊在一旁自斟自饮,他不喜欢风大的地方,吹得他不怎么舒服,抬眸冷冷地看着索明月边上的王俊,王俊却怎么都不给他一个眼神。 巴可达统帅告诉他,王俊的父亲王珣说了,要看王俊的意愿。 凯文逊立刻急了:“他一个omega有什么意愿?多给王珣一些钱不就完了吗?” 巴可达斥道:“什么钱不钱的,他是好人家的孩子,又不缺钱,你当王珣会卖儿子吗?王俊如果不答应的话,咱们王室也没办法,不要仗势欺人。” 真是岂有此理。 你是好人家的孩子,我是坏人家的孩子,我就不能怎么你了吗?走着瞧吧。 “你今天去哪了?!”方倾没好气地问一旁坐着的于浩海,“不知道时间有限吗?” “去玩了,”于浩海瞥了他一眼,故意气他,“新兵营里这么多人,我都得依依惜别。” “哦,那你‘别’完了吗?”方倾瞪着他。 “还没完,”于浩海低笑道,“一会儿接着‘别’。” “那您忙吧。” 方倾起身要走,于浩海踩住了他的凳子,用腿把他别了回来:“现在知道着急了?以后有的是想我的时候。” 第264章 “谁想你,谁稀罕你。”方倾虽然这么说着,两手却还是环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胸前小声说,“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跑。” 于浩海温柔地抱着他不说话。 “这把枪是迷你的,傻瓜式的,a9的子弹就适用,”尹瀚洋把一把很小的枪递到了王俊手上,“如果碰上变异人,你拔腿就跑,知道吗?” “噢,”王俊摆弄着这把小枪,“很可爱。” “什么可爱,是好用,平时装兜里都看不出来,”尹瀚洋叮嘱他道,“不要落单,时刻跟着大部队人马,知道吗?不要好奇地到处乱走,你不跟我在一个队,我也不能用箱子装你了,你千万要记得跟着我哥,别跑丢了。” “嗯嗯,知道了。”王俊看尹瀚洋表情很严肃,连忙点头。 “愁得,睡不好,”索明月笑着指了指尹瀚洋,对王俊说,“很担心你。” “知道啦,”王俊笑道,“你还不放心你哥啊?” “我哥不可能看得住每个人啊,”尹瀚洋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干脆不去算了。” “我侦察兵第一名毕业的,怎么能不去,”王俊道,“你们才要小心,去的地方那么冷,要多穿点儿,别冻着了。” 他伏在索明月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这个,拿好了,”索明月给王俊一个红缨口哨,“三短一长,是给海盗通讯的方式,你要报上我的名字。” “噢,好的,”王俊笑道,“还有海盗兄弟罩着我啊,我可太有面子了。” 王俊开始试吹口哨了,索明月在一边听着发笑,不断纠正他报信的方法,闻夕言在斜对面温柔地看着他。 莱斯利长官猛怼他的胳膊问道:“还看呢,准备好了吗?” 闻夕言把白大褂对襟拢了拢:“这衣服能行吗?我怎么觉得还是军装更好……” 砰!一团团紫蓝色的焰火在海岸升空,海浪像是被上了节奏一般,突然按照优美的萨克斯风旋律而变幻着波浪线,随即把海面当做了画布一般,用光和影点缀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满天星啊!”战士们围拢到海岸边上,看着那奇幻的画面,“天上的星星怎么都映到海里了啊?” “估计是谁在表白,哈哈,场面搞得挺大……”方倾笑着刚说完,就见闻夕言从莱斯利的提包里,捧出一大束满天星来,郑重其事地走向王俊。 “哇,这次的主角是王俊呐!”有人喊了起来。 “王俊!王俊!快回头!” “啊?”王俊本来和别人一样,低着头在看海面上的星星点点,被这么一叫,转过身来。 闻夕言身着白大褂,面带微笑,手捧着一大束蓝紫色的满天星,步履郑重地走向王俊。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闻夕言唱完这句,微笑着说,“别紧张,我只是……情不知所起,从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有家,可遇见你以后,我想了……特别多。” 王俊站在闻夕言的面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第一反应,竟是看向凯文逊。 凯文逊坐在无人的桌子一旁,显然也是被这一幕惊得瞪直了眼睛,目光中射出了几缕摄人心魄的寒冰。 “看我,王俊,”闻夕言温声道,“我不是给你压力,而是希望这是个美好的开始……我家三代从医,在驻地和湾东岛,各有一处房产,我在水星中心医院是正副级别的教授,今年应该还会往上升,我有存款六千三百万,代步车三辆,股票和基金数目不菲……” 莱斯利方倾等人听到这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闻医生自诩世外高人、看破一切,可到关键时候,还是个孔雀一般疯狂展现财力和实力的普通alpha啊! “哎,闻医生!”尹瀚洋叫道,“我听说这种场景,是不是都得单膝下跪啊?” “噢对,你说的是,”闻夕言立刻跪下右膝,捧着花对王俊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 “闻医生……”王俊笑了起来,接住了花,泪光闪动,“谢谢你,我、我同意……” 凯文逊一脚踹上了长条桌子腿儿,两手抓住白色桌布,将所有餐盘、红酒、烛火、盘子和碗,通通掀翻在地上。 第136章 “哟,殿下是喝多了啊!”于浩海朝步睿诚使了个眼神,步睿诚和刘赢立刻走了过去,一左一右拉住凯文逊的胳膊,制住了他。 方倾因为一直留意着凯文逊的动静,所以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幕,他简直是目瞪口呆,立即起身却被于浩海一把拦住,于浩海对他说:“有你什么事啊?看戏。” 就像是叛变暴/动发生的那一刻似的,上千人将闻夕言和王俊里里外外团团围住,严严实实地挡了好几个圈,遮得什么都看不见。里面这两人的人缘都特别好,王俊几乎是所有omega们的解语花,朋友遍布各个不同兵种,而不论是队医室的医生护士们,还是被闻医生问诊过的教职员工们,此时都为他们二人热烈鼓掌,叫好和鼓掌的声浪盖住了海浪声,也盖住了东西噼里啪啦掉地上的声音。 方倾甚至看到莱斯利等长官们,悄悄地朝步睿诚、刘赢他们挥手,让他们快把凯文逊拉走。 “王俊!你他妈的敢同意我杀了……”凯文逊指着王俊,未等说完,就被步睿诚朝他的侧颈一个不动声色狠劈,凯文逊倒在步睿诚的胳膊肘里。 “殿下喝醉喽!咱们给送回去吧!”步睿诚和刘赢一左一右,搀扶着凯文逊往宿舍走去。 空中又响起了新的一轮蓝紫色的烟花,方倾看到那樵石后面低头猛点焰火的不是别人,而是经营小卖部的夫夫二人,他们明明被王子殿下逼着给王俊传递了小王冠,是最清楚王子心意的人,可在这个时候,连他们夫夫二人都是偏帮着闻医生,想让这个一直帮他们招揽生意、心地善良的小omega王俊快点儿跑,能得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 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王子那边,方倾不由得擦汗:殿下啊,你看你都混成啥样了! “你们这样不行吧?”方倾有些急了,踮起脚尖看凯文逊歪着头,正被步睿诚和刘赢往宿舍楼的方向拖着走,他猛拍着于浩海的肩膀,“你们太过分了吧?!” “没事,他喝多了,就让他回去睡呗,不要打扰我们王俊的幸福时刻,”于浩海握住方倾的手,探究地看向那闻夕言,“这医生是不是比王俊大不少啊?” “大六岁。”方倾一边说着,一边往凯文逊的方向看去。 “他好像比王俊大好几岁呢吧?”尹瀚洋有些疑虑地问索明月,“会不会大太多了?王俊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儿。” “成熟,知道疼人,”索明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他还是个教授呀,而且。” “又开始倒装句了,‘而且’要拿到前面去,”尹瀚洋纠正着索明月,“教授有啥稀奇的,文绉绉又酸溜溜的。” 自从索明月在王俊的推荐下看了个什么星星的连续剧,就好像对“教授”这个词儿特别有好感。 尹瀚洋见王俊抱着花,脸红红的微笑着,有种嫁女儿的感觉,喜忧参半:“不过,他能对王俊好就行了。” 海边的宴会散了,长官们嘱咐大家一定要早些休息,明天五点就要出发了。尽管如此,这个晚上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新兵营的最后一夜,所以情侣们都不舍得分开,手牵着手,从西苑的香樟树林、球型花坛,到东苑的白杨树林和打靶场、操场,到处都是他们散步聊天的身影。 方倾和于浩海回到他们的研究室里去互诉衷肠,尹瀚洋和索明月则要享受下空无一人的打靶场,双双去练枪了,闻夕言和手捧着花的王俊,则漫无目的在海边散步。 “冷吗?”闻夕言走到了王俊的左边,挡在了风吹来的方向。 “不冷,”王俊摇了摇头,还在看着海面上的碎光点点,如满天星般闪闪烁烁。刚才的一曲《卡农》响起,海面随着音乐波动,王俊很好奇那一幕的奇景,问闻夕言道,“海水为什么会跟着音乐在跳舞啊?” 闻夕言动了动唇,小心翼翼道:“因为……大海也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很激动。” 王俊平移着目光,眼神微妙地看着闻夕言,倏地笑了出来。这蹩脚到极点的所谓情话,真是能让人瞬间笑喷。 闻夕言活到了27岁,从没说过这么离谱的“撩人情话”,他的脸红了起来,笑道:“其实原理很简单,就跟音乐喷泉似的,只是我把控制海水的程序里加上了音乐控制系统,用计算机对音频和midi信号进行了译码和编码,使海水波动和音乐的律动达到了同步……” 王俊很努力地想听懂,但很快就被那些名词给绕晕了。 “啊……说得这么详细,一下子就不浪漫了,”闻夕言连忙打住,仰着头望着满天繁星,绞尽脑汁地想词儿,“呃……那就是,心灵的……” 第265章 王俊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清脆动人,毫无预警地出声,伴着温柔的海浪声,有种说不出的缱绻。 闻夕言认真地看着他,走到了他面前:“你知道吗?我所能想象出的幸福,就像现在这样,我在犯蠢,你在傻笑。” “闻医生,”王俊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深深地望向闻夕言。这一切太突然了,他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珍视他,还是这么好的人,他甚至觉得不真实,于是小心地说,“谢谢你,你是不是因为……所以,特意来安慰我?” 闻夕言在这一刻内心是极其崩溃的。方倾说得没错,他行动慢了一步,现在又着急地沉不住气,是选了个最差的时机来告白,在王俊看来,他刚刚受到了公主的羞辱、王子的一巴掌,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闻夕言这时候大张旗鼓的表白,太像是在安慰王俊了。 “不,”闻夕言握住王俊的肩膀,低头看着他,微微拧起了眉,“你吸引我,是从很久开始的,从你清洗试管,我在一旁不小心睡着开始、从你知道我的信息素是牛奶味道开始、从你排队买猫爪杯在雪地里按脚印开始、从你在诊疗室小床上睡觉,睡得屋子里都是满天星的香味开始、从你告诉我那次事故不是我的错开始、从你一遍遍耐心地教索明月识字开始!总之,我爱上了你,不知道具体从哪一天开始,但当我明确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收不住了!” “噢、噢,”王俊忍不住往后退,回避着越靠越近的闻夕言,一时竟想不起来他们有过这么多的交集,喃喃道,“是这样啊……” “是的,从今往后,你要看着我,把我们的点点滴滴,都收集起来,”闻夕言很有信心地说,“我会是个合格的恋人,我是真的喜欢你。” 王俊被说得有些相信了,也忍不住期待了起来,大家都垂涎不已的闻医生,竟然倾心于自己?他恍恍惚惚的,还是不敢相信,傻乎乎地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他真心地觉得自己不是很好,方倾和索明月是一等一的omega,既漂亮又能干,所以能跟一等一的alpha在一起,而自己,究竟有什么呢?闻夕言就算骗他,都不知道有什么好骗的。 闻夕言知道这是个重大的问题,所以用他缜密的思维,仔细思索了一番,谨慎地回答道:“因为你纯真善良,让人觉得温暖。” 两人一路走着聊着,不知不觉地到了凌晨1点多了,闻夕言将王俊送到了西苑omega宿舍楼下。 他很想现在就告诉王俊,“明天我跟你一起从1队出发”,但他发现王俊好像很喜欢惊喜,今晚王俊转过身来,看到捧花时,脸上闪过的刹那喜悦,是特别可爱的。 所以闻夕言忍住了,装模作样地嘱咐了王俊几句“行军路上注意安全,祝你马到功成”之类的话,就挥挥手,潇洒地跟他告别了。 王俊抱着花,低头嗅着花香,按了一下宿舍大楼的门铃。 这一晚上不论再怎么心潮起伏,大家也都强迫自己早点儿睡了,有充足的睡眠,明天才能精神百倍地出发。 他站在那里等着宿管员来开门,突然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那声音不大,细脆的一声破裂,随即,若有若无的镪硝气味飘了过来。 不好,是q弹!王俊连忙伸手捂住口鼻并往身后看,却已然来不及了。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单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凯文逊,他的身旁,是一个立着的黑色行李箱。 “妈的,步睿诚那傻逼竟敢劈我。”凯文逊抬手揉着酸痛的后脖颈,直等到王俊所在位置的q弹气味都散去,才拉着行李箱过去装人。 王俊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手里还抱着满天星,凯文逊把箱子放倒、打开,将他手里的花都扯了出来,俯身把王俊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折叠成一团儿、放到箱子里,还生气地抓了一把他的脸蛋肉泄愤,然后把拉链拉好,踩着那花,拖着行李箱的长杆往将军楼里走去。 “喂,”凯文逊右手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把那个姓闻的医生给我做掉,嗯,弄干净点儿。” 王俊是在一阵浓重的白兰地酒香里醒过来的,这种感觉很熟悉,那天他在诊疗室的小床上午睡醒来时,就像被人灌了酒一般,嘴里满满的是这刺激甘冽的味道。 “啊!”王俊心惊胆战地坐了起来,将闭着眼睛正吻着他的凯文逊猛推到了一边儿,用手背挡着嘴,瞪着眼睛看他,“你又这样!” “又?”凯文逊舔了下唇,突然明白过来,“上次,你知道?” 王俊不说话,只连忙环顾四周,看这是什么地方。冷调灰色的房间,宽大的白色的床,阴沉黑色的实木桌子,以及玛格列特上次与他见面时,低头啜饮的白瓷茶杯。 是1503室,将军楼。 “方倾给你看过……那监控?”凯文逊后知后觉,才想到那方倾是何等三观正常的人,在看到王俊被自己偷吻的视频,怎么会不给王俊看? “告到长官那里还是报警,或是找他妈来看,王俊,你自己选。”方倾当时是这么告诉他的。 王俊看着画面中抵住自己不断亲吻的凯文逊,惊讶地捂住了嘴,最后只说:“算了,他、他喝多了。”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凯文逊又被那种拒绝的感觉深深包围,简直是恼羞成怒,“你知道我喜欢你,竟然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这样我还客气什么?!” 他按住王俊的手腕,压住了他,俯过身去拼命地吻他、咬他,王俊使劲挣扎也拗不过他,下唇被咬掉一块儿,血流了出来。 “爸爸……救命,”王俊哭了起来,“瀚洋……明月,呜呜……闻医生……” “闻什么医生!”凯文逊嘴唇上带着血,把王俊从床上拽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他,“我说你怎么天天往医疗室跑,原来是给我戴绿帽子!我以为你是找方倾还是索明月玩,原来你是找他!” 他眼眶通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高高地举起了手,可看到王俊抱住了头躲避着他这一巴掌时,又迟迟下不了手了,最后只能左右开弓,给自己一个接着一个巴掌: “是我犯贱!”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王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状若发疯般地自残,脸迅速地肿了起来,连忙扑过去抱住他:“不要不要!别打了!” 凯文逊像要抽过去似的伏在王俊肩膀上,一口接着一口倒着气,像是哮喘病犯了一般,发出了机械的、重复的换气声。 “在这儿了,吸这个!”王俊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的像小口哨似的呼吸器,塞到了凯文逊的嘴里。 “慢点儿,慢慢的,”王俊一下下拍着凯文逊的胸膛,紧张地给他顺着气,“别发火,你好好喘气!” 凯文逊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他定定地看着王俊,噗的一声,把呼吸器吐到了地上。 “你别闹了……”王俊苦着脸要下床去捡,被凯文逊拦腰扑到了床上,贪婪地吻了过去。 他不知道接吻该有什么技巧,全凭着本能去索取,只觉得温软香甜,极其美妙,这个omega抱到怀里也是满当当和肉乎乎的,非常舒服,尽管掺杂了点咬破了的血腥味儿,都丝毫没盖住这甜蜜的味道。 “王俊……”凯文逊沉迷在其中,不住地叫他的名字。 “我是……丑八怪,”王俊躲闪着,执拗而坚定地告诉他,“我是塌鼻梁。” 凯文逊追着他的唇不住地去吻着,听到这话,嗤笑一声:“我有鼻梁啊,放你这儿。” 他歪着头,斜斜地把挺翘的鼻梁怼在王俊的鼻尖上面,轻笑道:“送你了,好不好?” 这样抱着亲昵了好一会儿,凯文逊终于冷静了下来,尝到了点儿甜头,便把什么“闻医生”“绿帽子”的事揭到一边,正一下下餍足地掐着王俊的腰肉玩儿。 “好了,该回去了。”王俊皱着眉,把凯文逊的手扒拉下去,脸上的泪痕被他蹭得干净,把衣服正了正,头却还是晕的。 他这时才想起自己是怎么被弄来的,愤然道:“方倾说他最怕的就是制作的倾弹被用在对付omega身上,结果你就对我用这个!” “……0.3毫克,还不到1倾,”凯文逊无所谓道,“不然你能这么早醒吗?” 王俊忍着心里的不适,跳到了床下,心想就当是被狗啃了会儿,满地看了一圈:“我花呢?” “什么花?”凯文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扬着下巴,指着枕头,“给我躺回来,谁让你下去的?” 王俊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拔腿就往门口跑。 他去扭那圆型的门锁,还不到半圈,凯文逊已经从后面追了过来,一掌拍到了门上,把王俊推倒在地:“我给你脸了是吧?!回去!” 王俊不知道他力气已经这么大了,此时才后悔,不应该那么精心地喂他,现在把人喂得壮实了,推也推不动,打也打不过,他越看凯文逊越觉得恐怖,不像是之前认识的那个有些小孩子脾气的漂亮王子,所以在地上往后挪着,胆怯地看着他。 第266章 “王俊,我不想伤害你。”凯文逊见他这受惊的小动物似的满地爬,实在不想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他揉了揉眉心,白衬衫一侧别在腰间,一侧掉了出来,头发乱七八糟的。这一晚上又是亲眼看着王俊被别的alpha表白,然后王俊竟然同意,接着被步睿诚一掌打晕,醒来时,一个人睡在宿舍地板上,然后是心慌意乱地跑来堵王俊,把他搬到这里,又是刚刚哮喘发作,折腾到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于是,他像是对自己投降一般,举起双手,看着坐在地上的王俊:“我好好跟你说,我要你做我的王妃,不允许拒绝的那种,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王俊问道。 “漂亮,性感,屁股大。”凯文逊不假思索道。 王俊:“……” “你要让我说什么肉麻的话,我说不出来,我不是舔狗,”凯文逊自暴自弃道,“别的都行,都可以给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凯文逊抓着王俊的手,把他拉了起来,推着他,让他坐到了沙发上,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坐在他旁边,跷起了二郎腿,幽幽地说:“我是生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一个健全的家庭不就行了?” 凯文逊想起那一枪被尹桐崩的尿失禁的老统帅,还有被强/暴而生下他的、屡次三番用枕头想捂死他的omega爸爸,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生父是谁,可能是个强/暴犯,或者是一条狗吧。” 他果然是不正常了,王俊默默地想着。 凯文逊想起闻医生说的他家“三代从医,是医学世家”,又呲笑了一声。 王权贵族,讲究的是血统和继承,于浩海和尹瀚洋是大名鼎鼎于总的儿子,方倾是方匀上将的儿子,就那莱恩、卜奕、谏中震之流,也是什么什么亲贵大臣的儿子,而自己,又是什么东西呢? 他叹了口气,斜斜地枕在王俊的腿上,抱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开始胡诌八扯:“其实我的alpha爸爸是个……律师,名叫……皮特,布拉德·皮特,是我妈妈的秘密情人。” “王俊,你必须喜欢我,只喜欢我,我是你的唯一,不然,你就死了,”凯文逊很冷静地说着这句恐怖的话,“我也死了。” 王俊知道,眼下不能惹怒他,以前他无数次应对凯文逊的招数,都是“鸵鸟政策”,这样最安全,也最不容易受到伤害。 反正明天,他们就要天各一方了。 他看着凯文逊蓬松带卷、在自己的腿上铺散开来的浅棕色毛茸茸的头发,忍不住去撸了两把,小声说道:“头发长了。” “怪谁?你多久没给我剪头发了?”凯文逊白了他一眼,“莱斯利今天还要给我扎辫子呢,让我学索明月。” 王俊忍不住笑了,翻抽屉从工具箱里找到一把长剪刀,把凯文逊推到椅子上坐好,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开始给他剪发。 凯文逊有很多怪癖,不让人拿着剪刀比划他的头发就是其中一条,在王宫时是玛格列特给他剪,来新兵营没多久,他头发就过耳朵了,天天像个摇滚青年似的,面容又清秀的像个女孩,就差一把吉他就可以站在天桥上卖艺了,实在是不像个当兵的,左阳旭看着不爽,忍着不说,莱斯利却每天都变着花地嘲讽他。 第一次坐在轮椅上被王俊摁着剪头发时,他咬牙切齿、全身都戒备着,背脊绷得紧紧的,一副随时要把王俊的手给扭断的样子。可后来,他就习惯了,心里默认王俊是不会害他的,就懒洋洋地闭着眼睛,随便让王俊摆弄了。 王俊把他挺直的后颈上的碎发都吹干净了,眼皮上的也都吹掉,凯文逊睁开眼睛,看着落地镜子,手摸了一把后脑勺:“这么短?” 他指着自己的脑壳,对王俊抗议道:“跟个二秃子似的!” “接下来可能很久都剪不了啊,”王俊说,“板寸很精神,像个主将。” 凯文逊半信半疑地又摸了一把头发,这神奇的刺猬般的手感,让他觉得很陌生。 “赶紧睡会儿吧,”王俊把被子拖到了地上,弄平整了,准备躺到上面去,“都两点了。” 他知道自己是跑不出去这间屋子的,那还不如不跑,反正明天,两人就要各奔东西了。 凯文逊看了看他,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屑地轻笑一声,把他推到床上去,自己则把被子弄成个卷,把自己包在里面,打起了地铺。 第137章 清晨五点,新兵营里一道气势恢宏、清越悠长的鸣笛声响起,红黄蓝三军战士,整装待发。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三位主将各带领550人部队,将分别前往大安三岛、长津湖以及塞伯利亚岛巴尔干沙漠地区,给予以阿诺德为首的变异人侵略者强有力的打击,捍卫水星主权及国人尊严。 斗志昂扬的战士们,已经集合完毕,最高指挥官雪莱上将一声令下,三军出动,蓝色angel军队将在兰特岛区航空基地乘坐战斗机出发,黄色aha军队则走水路,在金都港口乘坐三艘巨型战舰前往长津湖,红色anger军队则先行到驻地空军机场,以统帅之名启动皇军1号战机,声势浩大地飞往塞伯利亚岛。 春寒料峭,方倾背着行军包,随着anger军团里omega们的队伍,前往军绿色的装甲车。他回头看了一眼,于浩海身着墨蓝色军装,背对着他的方向,在angel装甲车前站着,身旁是刘赢,像是在清点人数。 这狗alpha,心理素质比自己强太多了。 方倾吸了吸鼻子,猛闭了两下眼睛,将眼眶中的湿润逼回。昨夜他已经做好准备今天直不起腰来,跟于浩海大战三百回合了,结果人家很早就洗漱上床,规规矩矩地睡在他身旁,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一大早又若无其事地起来晨练,洗完澡后穿上蓝色军装,跟身着红色军装的方倾微笑着说了声拜拜,就出去了。 挺好,他这样镇定,反而让满是离别愁绪的方倾,心里好过一些。 早上是紧张的整队与集合、出发,来不及跟索明月和王俊说声再见,方倾瞥到了索明月,他把头发从侧面扎成长长的辫子,斜斜地戴着个皮毡帽,只是变了个发型,海盗的野性模样就出现了,估计今天最高兴的就是他了,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而王俊则是戴了个口罩,一语不发,匆匆忙忙地往1队去了。 方倾坐到装甲车里,这5队的omega不知道凯文逊是用什么标准来召集的,跟平时方倾熟悉的艾兰、贝尔特、王烟、楚力等人都不是一个朋友圈的,大多是步兵,医疗兵没有几个,他正一个个脸孔看着,康珠朝他笑了笑:“方倾,不知道我在这队吧?” “啊,”方倾看到是自己的室友,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我才知道。” “我也在这里,”裴嘉平朝他挥挥手,“咱们协同作战时就在一起了,不过殿下总把你叫过去,所以我们也没喊你,怕你忙。” “噢,”方倾弯了弯嘴角,宿舍他前后住了不到俩月就长住医疗室了,倒是王俊总来宿舍找自己,跟他们几个混得更熟一些,他想着宿舍这几个人,问道,“袁真去2队了,那墨菲呢?” “墨菲也在2队了,他本来和我们同在这个队里,但他的先祖是海盗,看到索明月在2队就求着殿下说要过去,殿下二话没说就放他走了。”康珠说。 裴嘉平看方倾还在一个个地看着这些omega战友们,猜到他在疑惑什么,便笑道:“我们这队的omega都是赤贫农家的孩子,无权无势的,据说殿下对omega没要求,只说是要能吃苦的,龙俊杰就把我们都编到5队了。” 方倾这样一听,明白了凯文逊的用意。他不是要什么能吃苦的omega,而是要躲掉所有玛格列特公主给他列的“准王妃”名单,因此,就偏让龙俊杰按“贫穷”这个标准,召集5队的omega。 康珠笑道:“方副将像是不认识我们这些人似的,咱都一起住过还合作过。” “贵人多忘事嘛。”裴嘉平道。 方倾把脸转到车窗,往外看去。 他平时性子冷,不喜欢主动结交朋友,按说都是一个宿舍的医疗兵应该好好相处,起码发展到接近朋友的地步。可康珠和裴嘉平说话时总喜欢话里有话,酸着方倾,说他家世好以及有于浩海那样的男朋友之类的,方倾感觉到了他们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就更是对他们避而远之了。这宿舍里还有一个让他闹心不已的袁真,说来说去,就剩墨菲跟他还好,可惜人在2队了。 凯文逊和龙俊杰、王安民在下面同样清点人数,最后临上车时,凯文逊看了一眼窗边的方倾,对他说:“你下来。” 主将有令,副将岂敢不从。方倾从omega装甲车走下来,背着行军包,跟凯文逊坐上了他个人空荡荡的专车。 三支军队坐着各自的车,分别去往三个不同方向了,方倾坐在凯文逊身旁,一直往窗外看,心里五味杂陈。 乓的一声,凯文逊从身后拽出一个黑色行李箱来,放到方倾面前,用脚给踢开了,指着里面,对方倾说:“进去。” 第267章 方倾漠然地看着他:“……我现在心情可不怎么美妙,你别惹我。” “快进去!”凯文逊抱着枪,又踢了一脚箱子,十分警惕地看向窗外。 五点多钟的兰特岛,天还没亮,阴沉沉的,方倾觉出不对劲儿来,车速好像快得离谱,他瞪着凯文逊:“你在干什么啊?” 然后望向了窗外。 六辆黑色摩托车突然靠近了5队的装甲车队伍,开始左右夹击一般,一辆接着一辆的排查,方倾仔细辨认那打头之人的身形,竟是身着蓝色军装的刘赢?! “这是怎么回事?!” 方倾连忙要往外看,凯文逊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推搡回去:“藏好了!于浩海派人来抓你了!” “什么?!”方倾话音未落,就见那摩托车越追越近,从后至前,已经要到凯文逊这辆车的位置了。 “快进箱子里去!”凯文逊从窗户探出半个头来,伸出长枪,砰的一声轰倒一辆摩托。 “天呐!你们真是乱来!”方倾被惊得跳了起来,“别开枪,你疯了吗?!” 后面一辆摩托已经杀到窗前,上面那人二话不说,往车里面投掷了一枚倾弹。 “靠!”凯文逊从下巴处直接往上拉起了一个高倍数防护口罩。 白色硝烟弥漫,方倾猝不及防,跌倒在车里,他在头晕目眩、昏倒之前,还能根据他亲手调制的药剂浓度,判断出蓝军的人投掷的应该是3号倾弹,昏倒时长45分钟。 “浩海,撞我们的是大型货车!”蓝军1队的邢元凯,电话打到一半就赶紧撂下了,连忙转动方向盘,将装载了所有1队omega的装甲车调了个头,急速往东运河边上冲去,躲避着那辆红色大货车的追击。 “……靠,是5队的人吗?”于浩海问了一声,没人回答,“章宇泽,你调头看看!” 驾驶第二辆装甲车的章宇泽,立刻转头去寻找邢元凯所驾车辆。 于浩海坐在第一辆装甲车里,将车停在与5队刚刚分离的岔道口处,焦急地等待着刘赢的消息。 四辆摩托车急速驶回,刘赢身后趴着一个人,他大声喊道:“浩海,得手了!” “太好了。”于浩海奔了过去,将刘赢身后昏迷不醒的方倾接了过去,放到了车上,却见何兴邦、廖东二人倒在门广文和孙成林的摩托车后座上,不禁哑然。 “那凯文逊王子可真是个疯子,直接朝我们开枪了,还好他用的是方枪,估计得睡个把小时,我们把他俩给驮回来了。”刘赢解释道。 孙成林接着说:“浩海,你猜得没错,方副将确实在凯文逊的车上,没在omega装甲车里。” “送到车上休息吧。”于浩海说。 他派出的也不过是六辆摩托车,心想把方倾抢过来就完了,毕竟是要出征的战士,伤了人不好,可没想到那凯文逊派出的可是大型货车,直接往蓝军的omega车身上撞去,还好邢元凯躲避及时。 另一边,索明月见尹瀚洋指挥着黄军三辆车,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十分不解,摊开手掌,问:“为啥呀?” 尹瀚洋笑道:“前方正在激烈地抢老婆呢,咱们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就这样到了东运河畔,却突然发现蓝军第二和第三辆装甲车都停在这里,章宇泽站在那里抓耳挠腮,尹瀚洋探出头去,大声问道:“怎么了?” “凯文逊把我们一车的omega都给迷晕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解毒,医疗兵都在里面呢!” 尹瀚洋这边要赶到港口去乘船,不能停下来太长时间去救援,他想了想,叫住自己omega车队里的袁真:“我哥那边出事了,你快下去帮帮忙!” 袁真一愣,急急忙忙地跳下了车往1队装甲车的方向跑:“瀚洋,那我还回来吗?” “不用回来了!”尹瀚洋道,“你就去我哥那里吧!” 方倾悠悠地转醒,睁开了眼睛。 他一手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忍过那偏头痛般的倾弹使用后创伤,平静地接过了于浩海递给他的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方倾:“???” 方倾茫然地看着于浩海:“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是我怎么在这儿?!” 他此时坐在驾驶舱里,往窗外一看,云朵漂浮,气流轻轻颠簸着,他身在蓝军配备的专属飞机上,正朝着大安三岛的方向飞去。 “……你太乱来了,浩海,你简直离谱!”方倾这才明白为什么于浩海丝毫没有离别的惆怅和不舍,那是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一出发,就把自己抢过去。 “你还对我用倾弹!”方倾气不打一处来,这样大吼了两声,脑子更是缺氧,一手扶着额头,站都站不起来,只觉得气血翻涌,头痛不已。 “……你的那位王子殿下,毒晕了我一整车的omega,还用大卡车撞我的车,到底谁更离谱?”于浩海没好气地说。 王子殿下?方倾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为什么王俊被调到了1队之后,凯文逊无所谓的样子,原来他也跟于浩海不谋而合,决定一离开新兵营就动手抢人。 “你们俩可真是……一丘之貉,”方倾往后倚着靠背,脸色苍白,气息奄奄道,“那王俊呢?” “在我这里,没被他抢去,就是……”于浩海有些无语,“阴差阳错,瀚洋让袁真下来救我的人,他带着队走了,这弄得他那边少了袁真这个熟悉的医疗兵,弄得我有些不放心了。” 方倾瞪着他:“袁真回来了?” “嗯。”于浩海道,“你再多喝几口水,解一解毒,袁真说用解药是二次伤害,还不如等你们自己睡醒。” 方倾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一想到凯文逊失了两个omega,不一定能气成什么样子,他不禁忧虑起来:“我跟你说过,我在anger队里是为了要协助凯文逊,他一个人不行,现在他那边领的任务可怎么办,他肯定是暴跳如雷……” “你别傻了,他给你卖了你都不知道,还想着帮他呢,”于浩海瞥着方倾,一副无奈看傻子的表情,“他从克莱夫上将那里要走三枚特派令,分别给了莱恩、卜奕和谏中震,你这个做副将的知道吗?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会合,一起往塞伯利亚岛去了。” “啊?”方倾果然对这事是一无所知,“要那三个人有啥用啊?!” “用处可多了,”于浩海道,“塞伯利亚岛三千万居民不愿撤离,军民对峙了足有一年半之久,弄得民怨沸腾,莱恩是财务司大臣家的少爷,有钱;卜奕的爷爷是水星大法官,懂法;谏中震是内阁参事总长家的独子,有权,你说这三人他应不应该带去?” 方倾不禁怔然,原来凯文逊与他经历了协同作战那七天艰苦卓绝的斗争后,仍然没有与他彻底交心,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当时你把我们都关到十七层里放毒,是凯文逊推着我一个人从窗口跳出去的……” 当时凯文逊已经被毒得喘不过气来,还是狠命地把方倾往窗口推去,他当时说的话让方倾很感动,“你赢了就是我赢了”,那件事之后,方倾才决定放下戒心,真正地追随凯文逊。 “你们omega就是容易感动,”于浩海呲道,“那种情况如果是他自己跳出来,我们见到他肯定就是个杀,别无二话,只有你跳出来我有可能会放你一马,事实上,他也赌对了,我确实拿你没办法,最后也没舍得动你。” 是啊,方倾这才想明白,于浩海如果能留下一个活口,那个人必然也只能是自己。 那么这些天,凯文逊都是在骗我吗? 于浩海见方倾委顿成一团呆呆地发愣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将他的衣服扣紧,温声道:“行了,过去了就都算了,现在你明白他是什么人就好。” “我不明白了……”方倾揉揉头发,想理清思路,“我现在就知道一点,那就是你们都很坏……师父,我师父呢?” “谁?” “闻夕言,他没找你报道吗?”方倾站起来抓住于浩海的胳膊。 “闻夕言?没来啊。”于浩海说。 方倾怔住了,脑子转了转,突然猛拍于浩海的手臂:“王俊呢?我要见王俊!” 于浩海带着方倾走出驾驶舱,急急地往后面的客舱里走去。 “王俊,你怎么不说话呀?”一个omega对戴着口罩坐在角落里的王俊说,“还头晕吗?我们都醒过来了。” “是不是昨晚被表白了,今天不好意思了啊,还戴了个口罩。”另一个omega笑着说。 王俊还是低着头,肩膀缩成一团。 于浩海边走边对方倾说:“王俊说他有点儿感冒,我一直把他放车厢里,才没被抢去……王俊,方倾来了。” 那个王俊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 方倾看着他,一把摘下他的口罩,摸了一把他鼻梁上用深色粉底打的浓重的阴影:“欧阳亭!你怎么再这儿?!” 这个叫欧阳亭的omega快要吓哭了,嗫嚅道:“是王、王子殿下,让我假扮王俊,一直待在这里的……” 第268章 “……你谁啊?”于浩海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omega,“你怎么不是王俊?!” 方倾一掌拍到椅背上,非常无语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对于浩海喊道:“哥,堪称魔法的化妆术你不了解吗?这个欧阳亭会各种仿妆,在我们omega里可有名了!” “亭亭!是你?!”身边的omega叫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画的王俊好像啊!” “我就说王俊今天怎么不理我们了,原来是你在开玩笑啊!” 回到驾驶舱时,于浩海靠到椅背上,握着扶手,手背上条条青筋迸出,气得脸色发白。 方倾简直是啼笑皆非:“没想到于少将也有失手的时候,我真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妈的……”于浩海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寸头,愤恨地说,“这狗东西真是什么阴招都用!” “他觉得王俊是他的东西,走哪儿都得带着,”方倾叹了口气,“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跟他能一样吗?”于浩海斜了方倾一眼,狠狠地道,“这位殿下心术不正,手段歹毒,我早晚得废掉他。” “……废掉他?你说,你要废掉他?”方倾听到这话,警觉起来了,他环顾一圈,刘赢、邢元凯、章宇泽、孙成林、门广文等1队重要的人都在驾驶舱附近,唯独没有步睿诚的影子。 “步睿诚哪去了?”方倾胆寒起来,“你、你把他派到凯文逊那里了?” 于浩海鹰一般的眼睛微微阖着,沉默地看着方倾,突然把手伸进了兜里,然后想起什么来,把手又拿了出来。 “你要抽烟就抽吧。”方倾说。 于浩海没有再去掏烟,而是调整了下坐姿,长腿一勾,把方倾的椅子往前挪动,让方倾离他更近一些。 “老步,我觉得可以做一军主将。” 方倾点点头:“我也知道他有才能,可是王子亲征肯定是要做主将的啊,除非……” 方倾的眼睛瞪直了,他想起来就在昨晚,于浩海一个眼神,步睿诚就敢去劈晕凯文逊,将其拖走,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方倾后背的汗毛刷的一下立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说:“浩海,难道你想……” 你想杀掉凯文逊! 于浩海见方倾几乎是定格在眼前的惊愣的小猫脸,忍不住笑了,他张开手臂,把方倾抱到自己的怀里,用下巴抵住他的头,轻轻地问他:“你知道老统帅是怎么死的吗?” “老统帅?”方倾想了想,说,“好像是被人行刺了,但没杀死,最后统帅是病死的,行刺的人也伏法了。” “嗯。”于浩海知道,方倾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真相是行刺的人根本没有伏法,就是自己的尹桐爸爸。 当年这段往事,已被巴可达完全抹去,他自知皇室理亏,所以没有追究尹桐的责任,可当于浩海跟凯文逊对视时,双方却都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知道当年的真相。 人人都说于凯峰于总,携家眷隐居在赫特岛上,只有于浩海知道,于总那是心灰意冷,避世于那个岛上。 上一辈的恩怨应该于上一辈了结,谁都不想对下一代人吐露半句,只是于氏父子三人在一次酩酊大醉后,于总才对大儿子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当他在外面为了保家卫国、奋勇杀敌的时候,自己结契、抚养的一个小小的omega,竟然是老统帅垂涎的贡品,只等他长大就要享用。 好在尹桐察觉并逃出了学校,才改写了他和于总的命运。 于总对王室的恨意那是冰冷刺骨、痛彻心扉的,他手握51区军事重地的所有核武器,恨到想炸掉整个水星,可是跟这个真相接踵而至的,就是尹桐已经两个月的身孕了,再后来,两个小生命来到了人间。 于总看着两个雪团般的孩子在床上爬来爬去,和在一旁笑着的尹桐时,所有恨意,都渐渐地烟消云散了。 老统帅已经死了,巴可达的后续处理也让人挑不出错来,日子就如流水般潺潺而过,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于总说完,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三人之中最先喝倒了的尹瀚洋是一个字都没听着,只有于浩海,一直都是清醒的。 和于总消极避世的念头不一样,于浩海毕竟年轻气盛,他想起父亲经历的那屈辱的一切,满脑子都是复仇二字。 “浩海,”方倾把他从沉思中叫了回来,“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想废掉凯文逊啊?” 尽管心中已是被震惊得如惊涛骇浪,方倾还是仿若无事地问了过去。 “我想废掉的不止是他,”于浩海沉吟道,“而是整个水星王室,是君主立宪制。” 方倾的双肩忍不住缩了起来,以前每次凯文逊说于浩海是狼子野心时,方倾都说他有被害妄想症,可没想到,真的是只有alpha才能看懂alpha,凯文逊竟说得一点都没错。 “那,你会杀掉凯文逊吗?”方倾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于浩海低笑了一声,揉了揉方倾的头发:“咪咪,夺权的路,从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驻地飞往塞伯利亚岛高空。 “殿下,方副将还是被于浩海抢走了,怕赶不上驻地的飞机,就没再派人追了。”卜奕在一旁恭谨地说。 他是早上才接到凯文逊的特派令,现在整个人还是兴奋地如在梦中,他终于和其他人一样启程出发了。 “那个医生也处理好了,您放心吧,很干净!”莱恩在一旁邀功道。 “嗯,”凯文逊按了按太阳穴,刘赢扔到车厢里的倾弹剂量虽然不高,他也第一时间拉上了口罩,但还是晕了一会儿,“你们出去吧。” 卜奕和莱恩走出上等舱后,凯文逊立刻起身,把床下的行李箱拉了出来,把盖子掀了开。 王俊蜷缩在里面,睡得正香。 早上起来时,凯文逊在三号和四号倾弹中反复抉择,最后用上了四号,让王俊可以足足睡上四个小时,安稳地被自己带到去往塞伯利亚岛的飞机上。 “二十多年过去了,姓于的还是分不清‘真假omega’,可真是不长记性……”凯文逊想到于浩海发现假王俊时的愤怒,就笑得不行。 他蹲在行李箱边上,用力掐了掐王俊肉肉的脸颊,心满意足地将他抱了出来。 “你说你这个人,要烧什么重要材料,扔碎纸机里不就完事了吗?烧什么炭?!” 莱斯利围着高压氧舱里的闻夕言走来走去:“弄得跟要自杀似的!要不是我一早去给你践行,你现在人都凉了!” 闻夕言鼻子嘴巴戴着氧气罩,人的意识却非常清醒,他表白后兴高采烈地睡不着觉,直到两点才关了灯,这吸着一氧化碳到四点半莱斯利去叫门,足足过了两个半小时,他拿到特派令要出发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如果不是莱斯利去找他,第一时间把他送到水星中心医院,如果他一直睡到人事不省…… “长官,佟医生让您下去一趟。”一个护士对莱斯利说。 莱斯利赶紧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闻夕言拿着一个便携式氧气机,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的地下一层,好在他的车还停在这里,是去兰特岛坐飞机去大安,还是去驻地航空机场买去塞伯利亚岛的航班? 闻夕言双手按在方向盘上,汗珠淋漓而下,王俊会在哪里?是1队还是5队?他刚刚得到王俊的应允,终于可以追他,没想到真的就是这样身体力行地去追。 几秒钟后,闻夕言心中拿定了主意,一脚油门,往驻地航空机场去了。 王俊一定在凯文逊手上。 他一边导航,一边吸氧,一边按着车载手机,一遍遍拨给方倾,却一直无人接听。 方倾,你在哪里?快接电话,那个所谓的王子殿下,是个杀人狂。 第138章 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虽是水星联邦成员国,但地处偏远,属亚热带海洋性气候,气温在10至14度之间,原为印尼安人夷克族的居住地,直到8593年,第十一世阚培督统帅才拿下该岛,宣布其为水星岛屿联邦成员国,归水星王室政权统治。 从驻地到塞伯利亚岛高空飞行需要15个小时,凯文逊倚靠在头等舱里的椅子上,看记录印尼安人夷克族的历史与风俗方面的书,过了两个多小时,王俊还在旁边伸展开来的靠椅上平躺着、呼呼地睡着。 凯文逊把书扔到一旁,翻过手腕看着表,然后疑惑地盯着王俊的睡颜,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本来就傻,连续两天都被倾弹熏了,会不会更傻?” 他不放心了,左手按着王俊的身侧,右手没轻没重地去拍王俊的脸:“哎!醒醒!” 王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凯文逊从兜里掏出一管橙黄色的解毒剂,想喷过去让王俊立马苏醒,可又想起方倾曾说过,这解药虽然能立刻把人唤醒,但也属于二次中毒,醒来后头会很痛很痛,还不如自然醒。 凯文逊犹豫了一会儿,没用解毒剂,他绕着舱内看了下,有个靠壁的小冰箱,打开一看,红酒香槟可乐矿泉水一应俱全。 第269章 “他好像喜欢喝饮料。”凯文逊想了一下,把其中的一瓶可乐拿了出来,打算喂王俊一点儿水喝。从昨晚把他掳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九个多小时了,就算没给王俊毒死,他也缺水了。 凯文逊坐回到王俊的身旁,他一哮喘病患者本来饮食上就挑剔很多,这种小孩儿和omega喝的饮料平时他更是没碰过,所以极其缺乏生活经验,竟像开罐头一样,把瓶身倒扣了过来拍了两掌,又倒了回去扭瓶盖。 “哗——!” 可乐开了,细密的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从瓶口汩了出来,弄了凯文逊一手都是泡沫,他眼瞅着这瓶快冒没了,赶紧往王俊嘴上倒去。 “咳……咳咳!呸!”王俊被呛醒了,呸呸地吐着嘴里的不明液体,皱着眉头挣扎着坐了起来,嘴唇、下巴乃至前胸全是可乐。 “你?”王俊看着一旁坐在那里,拿着空可乐瓶的凯文逊,“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泼我可乐?!” 凯文逊把空瓶子扔到一边儿去,手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都是可乐的污渍,想都没想扯过王俊的衬衫袖子擦了擦手心。 “别碰我!没集合吗?几点了?”王俊按着把手想起来,头沉得发晕,又坐了回去,抬头看着四周,“这是哪儿啊?在飞机上?!” “你睡懒觉睡过头了,人家1队不要你了,”凯文逊对他说,“我看没人要就凑合把你收走了。” 王俊呆呆地,这种头痛欲裂的滋味之前没遇到过,现在坐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了,他瞪着凯文逊:“你、你早上又给我下药了!那时我还没睡醒,你又把我装箱子里了!” “噢,”凯文逊笑了,“还没傻到家。” 王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太快,他险些又晕了过去,只按着太阳穴的位置,急得在舱内到处乱走,大声叫着:“方倾!方倾!” “方倾被于浩海给掳走了,你喊什么喊!”凯文逊吼他。 “怎么会这样?”王俊本以为迎接他的应该是早上新兵营里的第一声集合的哨响,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在飞机上了。 昨晚他之所以一直忍着凯文逊,是想着此生可能再见一面就难了,没想到凯文逊胡作非为,竟然又把他装箱带走了,他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也不知道浩海知不知道他在哪儿,如果瀚洋和明月知道了也会很着急,还有闻医生……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王俊急了起来,跺着脚对凯文逊喊道,“你快把我放下去!我不能跟你走!” 凯文逊握着椅子的扶手,冷冷地看着他:“你别惹我。” “你怎么听不懂呢,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我不喜欢你!”王俊急切地说,“我已经答应和闻医生试着交往了,你怎么能这样……” 砰的一声,凯文逊把空的那个可乐瓶扔到王俊的头上,王俊吓得立刻抱住了头。 “你要下去是吧?我陪你!”凯文逊跳了起来,大步走到舱门出口,哗啦一声,把飞机门打开了,冷风呼的一下灌满屋子,将纸张和书本都卷得飞了起来,凯文逊握着王俊的手腕把他拽到门口,“跳吧,跳吧!一起跳!” “不、不——”王俊坐到了地上,头发被狂风吹起,他死死地攥着凯文逊的手,连声大喊,“不跳了!不跳了……” 凯文逊拽着他的手气急败坏:“你还闻不闻医生……” “不闻了不闻了!”王俊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用劲全力握住凯文逊的手,生怕他一发疯跳下了飞机。 咚的一声,凯文逊左手一使力,把飞机门拉上了。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伸出手指一下下用力地点着王俊的头:“我说过别惹我!我脾气不好,你是不是想死?啊?要不咱们俩一块儿死去,要不就活着,没有别的路可走!你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俊一边点头一边眼泪叭嚓地望着凯文逊,一张圆圆的小脸上可乐与泪痕交错,看着脏兮兮的。 “殿下!殿下!”莱恩和卜奕、谏中震三个人推门冲了进来,“机长说这里门开了,您没事吧?!” 进了屋子一看,王俊坐在地上正拖着凯文逊的手腕,凯文逊站在那里,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没事,我关上了。”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人?还是个omega?大家一起从新兵营出发到驻地机场登机,中间也没换乘,没见到他来啊? 莱恩和卜奕、谏中震三人对视一番,莱恩想到昨晚凯文逊交待自己做掉那个医生,那个医生不是大张旗鼓地给这个omega表白么? 他率先反应了过来,对王俊笑道:“哟,见过小王妃。” 卜奕和谏中震也立刻摆出了笑脸来:“啊,是王妃啊,你好你好。” 凯文逊反握住王俊的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扔到了椅子上。他眼珠转了两圈,哼道:“什么王妃,我习惯有人伺候,找个仆人罢了。” 莱恩听到这话有些怔然,为个仆人杀医生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况且那个医生看着也不像一般人,不过他当凯文逊的打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杀的人也莫名其妙,于是哈哈笑了一声:“就说嘛,我们殿下怎么会看上这种庸脂俗粉……” “滚。”凯文逊言简意赅道。 卜奕微微蹙眉,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仆人,根本是他看上的,”卜奕对谏中震道,“八成还没看上他呢。” “是用行李箱装着带来的,”谏中震说,“他行军包都让别人背,就那个黑色箱子一直自己手提的,王俊就是装在那里的。” “真逗,这王子的品味可真他妈独特,”卜奕耸了耸肩,十分不屑,“他之前让方倾做副将,一副重用方倾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能把人从于浩海那里撬过来呢。” 莱恩笑道:“殿下可能喜欢丰满的,这人自己身体越不健康,就越喜欢壮得跟小马驹似的omega,那王俊长得虽然一般,但身材可挺肥美……” “你这种屁话能不能以后别说了,”卜奕不禁皱眉,“上回那海盗差点儿把你踢废了,你还敢说这种荤话,这殿下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你小心让他听到。” “山高皇帝远的……”莱恩下句话没敢说出口,塞伯利亚岛在南半球了,还不一定谁最后当老大呢。 凯文逊见王俊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拳,放在腿侧,低着头紧抿着嘴唇,肩膀耷拉着,眉头紧锁,委屈又无措地淌眼泪。 他叹了口气,觉得胸口发闷。 他对别人的喜怒哀乐缺少共情,就连最亲近的玛格列特公主在他面前掉眼泪,他也觉得漠然,以及“与我何干”。而看到王俊这样他却心里堵得慌,他记得王俊接过闻夕言的花时笑得有多开心,所以更生气自己给不了王俊这种开心。 他指了指门外莱恩他们刚出去的方向:“我是骗他们的,你没听出来?我不能有把柄在别人手上。” 王俊没理他,只是坐着不动。 “你很麻烦你知道吗?”凯文逊掐着他的下巴,烦躁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本来不想娶什么omega的,是你先惹我的,惹完了现在想跑,世上没这么好的事。” 他捻着王俊的下巴说到最后,气息逐渐加重,低下头吻了吻他,像是安慰似的搂了他一会儿,然后松开:“你自己玩会儿吧,老实点,我很忙。” 说完,他斜躺在王俊边上的座位,把那讲风土人情的书又从地上捡起来,翻到刚才看过的地方,一页页看了起来。 王俊坐在那儿想了大概五分钟,轻轻地叹了口气,两个小拳头也不握着了,而是一种认命地颓然与丧气,既然已经这样了,他也无能为力,只盼着任务快结束,能够回到新兵营。 他左右张望,看到了那黑色的箱子,里面还有他的蓝色军装外套,就这么被凯文逊囫囵个儿装了来,连个行军包都没拿……王俊想到这儿,陡然一个激灵,立刻摸向自己的身上,最后从裤子的侧兜里面,掏出个呼吸器来。 看到这个粉色的小玩意儿,他放松了下来,还好,昨晚用过之后,顺手就放到兜里了。 凯文逊低头翻着书,却将王俊那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的唇角弯了弯。在发现没有行李的事之后,王俊最先担心的,是随身带着的呼吸器有没有拿着。 还说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凯文逊心里哼了一声,omega可真是不诚实。 王俊侧过身,偷偷瞥着凯文逊,见他看书看得认真,书的背面写的是什么塞里巴巴的长串地名,好像是此行的目的地,便不再打扰他,而是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绕着这头等舱转了转,发现这里面一应俱全,还有卫生间和洗浴室。 他回头瞅了瞅凯文逊,凯文逊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没说不让去里面,他便走了进去。 洗完了脸上的泪痕,王俊低头看着胸前衬衫上的污渍,更觉心灰意冷,凯文逊想把他叫醒,竟然是用可乐去泼他…… 不知道是不是伤心的次数多了,他竟没太大感觉了,对待一个仆人,又能有多尊重呢? 第270章 王俊俯低身子,把衬衫扯着放到水龙头下面接了水,使劲揉了揉,将可乐的污渍洗净。 等走出去的时候,他这白衬衫前面已经全部湿透了,尽管他尽量想把水拧干了,可惜衬衫还是紧紧地贴在前胸上,跟个薄如蝉翼的白布似的。 王俊扯了一张纸在擦着手,刚走两步,就见凯文逊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这整什么呢?” “嗯?”王俊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身材不同于方倾的玲珑有致和索明月的清濯修长,而是体态健美和丰姿绰约的,手臂和小腿也是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很有分量,被牢牢地摁住和抱住时也是香气扑鼻、非常舒服,如果把他腿给分开…… 凯文逊脑中闪过一些想象的画面,喉结滚动,说了一声“真麻烦”,把自己的行军包打开,抓出一套anger的备用军装,不耐烦地扔给了王俊。 换上这套干净清爽的绛红色军装舒服多了,王俊把裤腿往上挽了挽,袖口也往上挽了几道,凯文逊毕竟是个alpha,他的衣服穿王俊身上太大了,不过方倾的品味和设计很不错,白衬衫外面套着这个菱形方块毛线针织马甲很好看,王俊低头摸了摸衣服,有点儿高兴。 凯文逊瞟到他的表情,微微一笑,扯着他的衣服,趁机戳了戳他的腹部,涎着脸道:“你也有马甲了啊?” 王俊不理他,到了中午,龙俊杰拿进来了速溶汤和面包火腿之类的军备干粮,王俊接过一看,还好方倾把自己给他的东西都提前给装好了,凯文逊那杯“蔬菜芙蓉汤”里没有葱花香菜胡萝卜。 凯文逊坐在椅子上,擎等着王俊把吃的都给他递到嘴边,他低头喝了一口汤,像喝咖啡似的姿态优雅,三口两口地把饭都给吃光了。 然后把手举高,等着擦手。 王俊用湿纸巾给他的手擦干净,调整了下他的椅背,给他放平了,又把驼色的小毛毯展开,盖到他的身上去,让他午睡一会儿。 吃完的空袋子和盒子王俊给扔了出去,又把箱子里的蓝色军装拿了出来,挂好。 王俊摸了摸衣服的里怀兜,掏出了尹瀚洋给他的迷你手/枪和索明月给他的红缨哨子。 凯文逊侧躺着,脸朝向王俊这边,眯了眯眼睛。 太好了,这两个东西还在!王俊笑了,虽然没有拿行军包,好在还有个武器在,就觉得安全多了。 他把枪栓锁好,四处瞅了瞅,把枪装到了新的军装外套里,然后回到椅子上,将毯子盖好,睡到了凯文逊的身旁。 凯文逊睁开眼睛瞅着已经酣睡的王俊,忍不住笑了。 这是他喜欢王俊的地方,拿到了枪不想着第一时间来对付自己,而是找个地方藏好,被自己揪到飞机门口就吓得赶紧求饶和妥协,非常的识时务,也有自知之明。如果是方倾被他抓到飞机门口要跳,以方倾的性子,肯定会大喊“谁不跳谁是孙子”,弄不好凯文逊自己就得被他推下飞机。 凯文逊很珍惜地将胳膊搭在王俊的腰上,轻轻地搂着。他喜欢性感的、乖的、胆小的omega,不喜欢任何人跟他龇牙,挑战他的权威,所以他喜欢呆呆笨笨的王俊,他觉得王俊能弥补他残缺的一切。 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飞行,经过蔚蓝色的水星拉加美大洲以及坦尔布地区,终于来到了南半球,塞伯利亚岛中心的那片绿洲。 第139章 从兰特群岛飞往大安,时长为12个小时,在飞机上,众战士们一起吃午饭,每当那个冒充王俊的欧阳亭出现在于浩海的视线里时,他都不可置信地盯着欧阳亭看,吓得欧阳亭浑身哆嗦,不敢去拿午饭。 “大哥,你这鹰一样的眼睛就别瞪人了好吧,”方倾笑着扭过于浩海的下巴,“是尊贵的王子殿下让他假扮王俊混进来的,他能怎么办。” “连眼珠的颜色都不一样,”于浩海还在为自己竟然看走眼而百思不得其解,“化妆能把眼球的颜色都变了吗?王俊是黑瞳,他是棕色的。” 方倾噗嗤一笑,走过去跟欧阳亭要了个什么东西,低头放在手指肚上摁到了眼睛里,然后笑着走过来给于浩海看。 只见方倾的一只眼珠变成很浅的金黄色,而另一只眼睛还是原来的浅蓝色,咪咪就这样变成异瞳的猫咪了。 于浩海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猛烈地摇晃着:“怎么弄的?快拿出来!” “哈哈哈哈!”方倾被他晃得肩膀痛,低头用食指一按眼睛,拿出了一张薄薄的膜片,给于浩海展示道,“美瞳。” 于浩海:“……” 方倾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问他道:“尹叔叔在家不玩这个吗?我爸的桌子上有很多颜色的,我见过。” “不玩,”于浩海接过美瞳片看了一会儿,又还给方倾,“真是学无止境。” 方倾笑眯眯地拿着一个红豆面包在吃着,于浩海把他嘴角沾的豆沙抹掉:“好几天没这么笑了,这会儿你要是在5队,肯定想我想得要哭。” “才不会呢,”方倾坐在于浩海的边上吃午饭,见他用一把小刀很麻利地把一整块午餐肉叉出来两三口吃掉,接着又去开另一个午餐肉铝制的盒子,桌上已经空了四个了,不由得佩服alpha的食量,他平时不大喜欢吃肉,见于浩海吃得快,好奇地把脸凑过去,“给我一小块尝尝。” 于浩海从里面割出了一个小方块,递给方倾。 方倾嚼了嚼,说:“好腻啊,还是红豆面包好吃。” 他抿了抿嘴唇上的油光,碰了下于浩海的腿:“现在这情况,等于是欧阳亭换了王俊,步睿诚换了我,对吗?” “对啊。”于浩海道。 “那,我的食量没有步睿诚大,其实还是你们队更划算,省粮食了,对吗?” 于浩海哂笑道:“对啊。” “那……”方倾见于浩海的表情显然已经是猜出自己的意图了,便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大腿,“你笑什么啊?” “没笑什么啊。”于浩海弯着唇角说。 方倾只好直言不讳道:“步睿诚是副将,我也是,步睿诚去了之后凯文逊一定会重用他,那我呢?我会是你们1队的副将吗?” “当然是啊,”于浩海不再卖关子了,捏着他的耳垂,“我之前跟凯文逊说的就是互换副将。” 方倾深深地松了口气,真正地开心起来了,想当初他的愿望就是要和于浩海并肩打天下,结果被他以自己是个omega而推拒,既不让他进1队也不让他毕业,气得他连分手二字都说出来了,好在从凯文逊那里历练了一圈,顺利通过了考核,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于浩海看到他脸上现出的粲然喜悦,问道:“这么开心?” “嗯,”方倾点点头,眼里波光流转,有些委屈,“你不知道向你证明我自己,是有多么难。” “对不起。”于浩海叹了口气,将方倾抱到怀里,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 如果不是你生病,我怎么会几次阻拦你,我难道不知道你有多优秀吗?我不知道你多想站到我身边吗? “不用对不起,这也很正常,”方倾搂着于浩海,善解人意地说,“人们都是对自己习惯的领域既熟悉又自信嘛,假设你想当医生,来做我的助理医师,可能我每天也要骂你好几遍,还想把你撵出去呢!” “对,你说得对,”于浩海轻笑道,“我是很笨的,没有你聪明,我不会制毒,也看不懂你写的化学式,还不认识美瞳……” 方倾近几个月来的愤怒和不甘,就这样被于浩海的轻声细语安慰好了,他觉得自己像个气球一样被注入了满满的元气,又开始活蹦乱跳、斗志昂扬了,步睿诚比自己能打,又是个alpha,相信能制住那个暴躁的王子,闻夕言没过来1队,一定是猜到王俊去了5队追随而去了,而自己也回到了心爱的男人身旁,还做了他的副将,真是各归各位了。 于是他兴致盎然地从于浩海的怀里钻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公事公办道:“我出去了,你有事再叫我,于少将。” “在这待着,这个舱里就我自己。”于浩海说。 “不行,你有公事的话,叫我和刘赢一起进来讨论,我自己就不来了,”方倾认真和严肃地对他说,“副将的工作里,可没有陪床这一项哦。” “……噢,好的,”于浩海点点头,笑了,“那……什么时候能脱了副将的外衣,变回男朋友,陪我睡呢?” “流.氓,”方倾瞪了他一眼,转身打开门要走出去,撂下一句话来,“等我有需要的吧!” “好的,我等着。”于浩海抱着椅背,笑着对他说道。 回到1队的omega队伍里,方倾反而觉得更熟悉了一些,1队的omega首领是艾兰,艾兰见到方倾过来,朝他招手:“小方,过来!” 方倾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腼腆地笑笑:“我调到这里了。” “知道啦,浩海早就说过,你和老步会换一下。” 第271章 方倾听到这话挺开心,原来于浩海早为了他到这边的名正言顺,做好了铺垫。他倚着靠背左右看了看,跟袁真对上了眼神。 “是瀚洋叫我过来的,”袁真像是在解释,“当时1队的omega都被殿下派的人毒昏了。” “哦,我已经知道了。”方倾没说什么,和袁真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转开了脸。 第140章 angel军队早上五点从新兵营出发,中途和凯文逊内讧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又在兰特航空基地乘坐飞机,时常12个小时,于浩海等人到达西峡平原的大安岛腹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大安的总面积达9879平方千米,东边是土地肥沃的州吉岛、西边是矿产丰富的峦阳岛,都是西峡风景秀丽的地方,截至去年4月变异人出现至今,大安市辖19个街道、32个小镇、78个乡相继失守,李洪波在带队支援的过程中命丧隐崎岛,程革等不来李洪波,在大安苦苦挨了一个月,最终被变异人围歼,全队阵亡。事态越发严重,去年9月,于总启用了老将倪瑞康,派他率领ache三千六百人,接管了此地。 夜深露重,飞机到了大安之后,于浩海带着angel全军,马不停蹄地奔赴到大安驻军区,倪瑞康中将及其副将柏飞章、其子倪昊天等人接到消息,从军营中快步走了出来,热情地接待了于浩海部众。 “倪叔叔好,”于浩海走上前去,笑着握住倪瑞康的手,“好久不见了。” 倪瑞康约莫有五十多岁,他四方脸庞,肤色发红,声若洪钟,笑声爽朗:“浩海,这一路辛苦了,上次见你还是在瀛洲吧,那时你才……十四五岁?转眼你都出师了,还封了少将,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来来来,咱们进去说。” 大安军事基地行动会议室大厅里灯火通明,刘赢和方倾跟随着于浩海,伴其左右,一起坐到了倪瑞康的身旁。 “这两位是……?”倪瑞康打量着刘赢和方倾。 “这位是刘赢,这位是方倾,分别是我的副将。”于浩海介绍道。 “方倾?”倪瑞康想了想,“是你们抢七里得了获胜旗的那位omega小将吗?” 方倾笑了笑:“是我。” “噢噢,”倪瑞康笑道,“我们这边信号基站都被损毁了,没看到当时的直播,但收到驻地方面发来的军报,说是准王妃获胜了,拿到了获胜旗,我们都大吃了一惊……” 他这话没说完,于浩海、方倾、刘赢也都吃了一惊。 原来新兵营六个月全方位封闭训练,封闭的不但是他们自己的人身自由,也是外界对他们的认知和消息,所以在外人看来,对方倾这个名字的记忆,还停留在去年9月孔雀旗颁奖典礼上,他救了当时哮喘发作的凯文逊,准王妃的名号被各大媒体胡乱编排,争相报道。而协同作战考核时,方倾也恰巧是凯文逊的副将,两人带领着5队,一同夺取了最终的胜利,这更佐证了他这“准王妃”的名号了。 “您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准王妃,”方倾说道,“《水星时报》9月17日头版左下角已经刊登了记者的道歉函,说是造谣了,我跟凯文逊王子殿下只是战友关系。” 倪瑞康听着一愣,似乎还有点儿不大相信,他看了看于浩海,又看向方倾:“那是我搞错了?既然不是准王妃……那你是浩海的未来夫人吧,不然一个omega怎么能做上副将?” “爸爸!”倪昊天皱着眉瞪了一眼倪瑞康,“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古板,现在omega能做的事多了去了。” 倪瑞康的副将柏飞章这时开口道:“将军您有所不知,这位方副将可是方匀上将的独子。” “噢,”倪瑞康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行,这回不说我是仗着未婚夫来这里,而说我是拼爹了。方倾不禁白了这老将军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白的这一眼有多么轻蔑和明显,倪昊天一直看着他,将他这一眼看得明明白白,不禁笑了出来:“方副将莫生气,我父亲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那时的omega别说当兵了,连出来都不准,都养在学校里呢。” 方倾勉强笑了笑,那个“养”字听得有些刺耳。 “倪将军没看到我们协同作战考核的实录,很可惜啊,当时我们方副将在5队……体验,可是杀了我的蓝军200多人呢,”于浩海道,“这也是我这次一定要带他来的缘故,大安三岛目前的变异人数量不容小觑。” “毒杀?哼,”倪瑞康听到这个,眉心跳了跳,“水星这些年可被这些毒害惨了,先是beta用毒,我们和于总打了十几年平息了,现在又是alpha用毒,又他妈成了变异人,现在omega也制毒了嘛?水星真是要乱套了……” 方倾几乎是愣怔在了座位上,从他坐到这里十几分钟过去了,他没说几句话,却受到倪瑞康一轮又一轮的嫌弃。 刘赢见状,忙说道:“倪总,方副将制的倾弹特别好用,我们这次带来了不少,还有方枪,不知道您这儿推广使用了方枪没有?” “不大好用,针头太细了,扎不进去变异人的皮肉里,”倪瑞康摇摇头,“还挺费钱的据说……咦,我看你这小子有点儿面熟啊?” 刘赢笑道:“倪总,您可能是忘了,我小时候去过您家坐客,跟着我父亲。” “是吗?刘赢……刘赢,”倪瑞康思索着,猛地一拍大腿,“刘延川的儿子!哈哈,我说么,他那标准的黑粗眉毛你可是完全继承了,怪不得看得面熟!” “我像我爸的地方就是眉毛了,您看出来了。”刘赢笑呵呵地说。 “是啊!浩海可是跟他爸长得一模一样,哎对了,你那个可好看的弟弟呢?瀚洋,对,瀚洋去哪了?”倪瑞康问于浩海。 “去长津湖了,这会儿还在半路上。”于浩海答道。 倪瑞康拍着桌子有些遗憾道:“哎他来了就好了,你、刘赢,再加上那小子的枪法,一人能顶二三十个兵,你怎么不把他带来呢……” 这老将军说到这里,再迟钝也看出方倾的怒气了,便讨好地笑了笑:“啊,弟弟也没老婆好,还是带老婆来了……” “我是单身,”方倾冷冷的,突然吐字清晰地说了这么一句,“麻烦您别再给我安排对象了。” “单身?单身好啊!”倪昊天听到这话来了劲头,兴奋地直拍老爸的椅坐,喜上眉梢道,“我们这里,单身的兵可不少。” 倪瑞康也笑了:“你们这次带来多少个omega啊?” 刘赢见另两人不答,便说:“一共51个。” “51个,”倪瑞康沉吟道,“还是少啊,太少了,我们这儿三千多个光棍兵呢!” 方倾此刻特别想把面前的白瓷茶杯连茶带杯一起泼向这位倪老将军,可他知道这位老人恐怕连于总和父亲方匀,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虽然倪瑞康是中将,远不及于凯峰和方匀的级别,但年龄在那里,毕竟是位长辈。 于是方倾只能握紧拳头,忍下这口气。 于浩海轻笑一声,问那倪昊天:“昊天,咱们年纪差不多大吧?” “比你大一岁,我今年35,是倪总最小的儿子。”倪昊天说着这话时,眼睛还直白热辣地盯着方倾看。 “那怎么没在新兵营见到你啊?”于浩海面带微笑地问。 倪昊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倪瑞康也有些难堪,蹙起了眉,副将柏飞章开口道:“孔雀旗考核的时候,少爷……不是,倪副将身体不大好……” “行了,你可别给他找补了,”倪瑞康面沉如铁,哼道,“这个东西自己没考上,孔雀旗入选三千三百个特种兵进新兵营,能得到统帅颁奖的是前100名,他毛都没沾上!” 倪昊天低下了头,嘴唇微动,手放在桌子上,紧紧地攥着一支钢笔。每年水星适龄报名的alpha有数万人,进不到三千三百人的新兵营本不算什么,但作为五十四名在役名将之后,作为将军父亲的“继承人”,连入选都没有,更别说是孔雀旗前百名榜,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 “我,可是通过医学简历和海曼将军的推荐,从正规途径考进去的,”方倾马上幸灾乐祸了,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又加上了一句,“老方根本不同意我去,但我偏偏考上了!” 于浩海和刘赢对视一眼,都低着头忍不住笑了。方倾毕竟年纪小,这话说的孩子气十足,对面三人也被他逗乐了。 “是我才疏学浅,孔雀旗单兵测试的时候紧张了,”倪昊天笑着对方倾说,“今年秋季,我一定会再去报考,争取能进新兵营,做你的学弟。” “你好好努力吧。”方倾说。 于浩海觉得寒暄到这里已然足够了,便问道:“倪总,现在大安、州吉、峦阳三岛大约共有多少变异人?敌方的武器种类怎么样?有多少战机和坦克?分别驻扎在哪里……” “敌军在三个岛上足有两万多人,上周我们打过一次,两败俱伤,因为互相探不到底,所以没有大规模械斗过,”倪瑞康道,“你们走了一天,舟车劳顿,先去吃个晚饭,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第272章 于浩海很想早点儿了解军情,但没等说完,已经被倪瑞康抓着胳膊站了起来,推着他往外走了。 营地里炊烟袅袅,ache和angel首次见面,战事紧急,一起简单地吃了个晚饭,夜里,方倾得宿在omega队伍里,临走时站在于浩海的身前,有话要说。 于浩海被倪瑞康父子以及柏飞章副将灌了不少酒,醺醺然的,微笑地看着方倾,方倾左右看,四下无人,有些歉意地对于浩海说:“浩海,我……” “恭喜方副将,恢复了单身。”于浩海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抱歉,我当时想都没想……” “没事,”于浩海习惯性地想把手放到他的头顶,揉揉他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想起来了什么,笑着收回了手,“我能理解,他们说的话我听着都生气,更别说你了。” 方倾感激地点了点头。 回到营房里,方倾把自己在倪瑞康那里的遭遇添油加醋地告诉了omega的战友:“还嫌我们就五十一个人,不够他们分呢!” “个老流.氓,”艾兰骂道,“我说今晚吃饭ache的人怎么都围着我们献殷勤,还在那现场配对,整的跟联谊会似的!” 楚力也气愤道:“我原本猜到我们会受到歧视,没想到竟这么直接,上来就问我们‘有没有主’,是不是都在新兵营找到对象了。” 艾兰豪气干云地说:“你们都给我听着!谁要敢在这里跟他们处对象,就是我们1队之耻!浩海带我们过来,可不是让我们慰劳他们的!” 王烟哼道:“最好的适龄alpha都在新兵营里了,谁在这儿找啊,傻吗?就那些老光棍子,他们也配?” 一时间群情激愤,1队的omega纷纷喊起了单身宣言,大有谁在这里找对象就处死谁的意思,袁真笑道:“单打独斗的话,咱们打不过他们啊,被一个alpha揪住后脖颈,就没办法了吧?” 方倾哼道:“给你们做倾弹是干什么用的?都给我在兜里放好了!来一个,毒一个,来十个,毒十个!” “对!我们有倾弹!”omega们都叫了起来。 一阵气流颠簸,王俊睁开了眼睛,四处看了看,人还在飞机上。 飞往塞伯利亚岛需要15个小时,路程遥远,窗外漆黑一片,这舱内昏暗一片,凯文逊就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还在读着那本书。 感觉到王俊醒了,凯文逊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快到了。” “你没睡吗?”王俊问。 “睡了一会儿。”凯文逊一页一页翻着,终于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完了全本,他伸了个懒腰。王俊刚睡醒,睡得整间屋子都是属于omega的花香气息,凯文逊假装体力不支地倒在他身上,飞快地蹭了一下他的嘴唇:“下去以后要一直跟着我。” 王俊皱着眉,把头偏到了一边。 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当地政府的接待,可以说是锣鼓喧天,非常隆重,毕竟从他们被认定主权归水星政府所有之后,还没去过像凯文逊这么尊贵和重要的皇室成员。 小孩子们头缠红纱,腰上捆着小鼓,在噼里啪啦地敲着,边敲腰鼓边跳着奇形怪状的舞蹈,另有两群人拿着牛角在吹奏,声音高亢,他们身后则是带着猩红面具的人在祈祷般地双手合十祷祝。驻扎在此地的最高首领,被夷克族人称为依巴姥爷,他头戴白色纱帽,挡着苍老的面容,身穿黑色长袍,率领上千族人在巴尔干机场,恭候王子殿下的到来。 凯文逊下了飞机没走两步,迎头就被劲风扬了一头一脸的沙子,他说出了到此地的第一个感想:“操。” 紧接着,拿出了一张公式化的笑脸来,热情洋溢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依巴姥爷,用左耳碰触他的头纱,叫道:“塞内嘉!侬苦哒,依巴!” “塞内嘉尔!”依巴姥爷哈哈大笑,一双敏锐的三角眼仔细端量着凯文逊,用生硬的普通话道,“苦哒、苦哒!好漂亮的小王子啊!” 凯文逊朝他甜甜地一笑,和他手握着手,一起向骆驼车走去。 “塞内嘉?什么意思?”莱恩跟在后面,“我怎么听不懂?” “是你好的意思吧。”卜奕猜道。 是“很幸运与你见面,你辛苦了”的意思。王俊在凯文逊身旁听他一路上默默地背诵咒语,便探过头去瞅了瞅译文。 骆驼车队浩浩荡荡地把这一军队的人,都带到了沙漠里一片白色帐篷里,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依巴姥爷又跟凯文逊啰哩啰嗦地方言加普通话说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凯文逊入住的这白色圆顶帐篷面积是这里最大的一个,里面设施齐全,红柳树交叉制成的菱形木栅栏,将屋内分割成几间浣洗室和洗浴房,中间还有个大大的圆床。 依巴姥爷一走,凯文逊就嫌恶地去洗浴室呸呸地吐着沙子,这一路风尘太大,他觉得这里的人不用吃饭光吃沙子都能饱。王俊看着这床不错,去把枕头拍了拍,拍平了以后,将凯文逊的行囊打开,把军被拿了出来抖了抖,打算在这大大的包厢内找个地方打自己的地铺。 帐篷外又有敲门声,依巴姥爷的夫人,微笑着朝王俊躬身行礼,推进来了两个美貌的夷克族少年。 “王子,伺候的。”那位夫人说完,退后着走了出去。 王俊立刻起身回礼,然后盯着这两个夷族少年看。 两人都是omega,长得高眉深目、眉目传情,很有异族风情,脖颈儿上缠着长长的深红色锦绣丝巾,长到脚背上,身上穿着挂满了各种银饰的长裙,还未走动,便叮当作响,面上红晕,有几分羞涩和兴奋,等看到王俊呆呵呵地看着他们时,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凯文逊详细地向依巴姥爷介绍了卜奕、莱恩、谏中震父辈们的官职和他们的身份,到了王俊时,只说他是“随行秘书”。 依巴姥爷见王俊长得朴实无华,一双黑瞳眼睛,圆圆的,身形也憨态可掬,压根儿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王俊是个小仆人,便将之前精心准备好的两件宝贝,一起送了过来。 “我们,住哪呀?”这两个少年中的一个问道。 “没地方,住呀。”另一个少年,也对王俊下了逐客令。 王俊见他们长得妖娆、衣着华丽,不像是寻常百姓,刚才又是依巴姥爷的夫人将这两个孩子推进来,于是以为他们是好奇地来看水星王子,还想赖在这里不走。 他心道这包厢本来就大得离谱,同睡也会增进彼此感情,便思索了一会儿,指了指床的两边:“你,睡这里,你,睡那里。” 凯文逊洗了一把脸,从浴室出来,一看到这两个少年,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见王俊一左一右地安排着他们,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哦,一个睡我左边,一个睡我右边,那你呢?睡我脚底下?” “我在睡袋里睡啊,”王俊从行军包里拿出一个绿色的毛毛虫似的睡袋,一边抖落、展开,一边说,“这个还暖和。” 凯文逊被王俊气得面色发白,险些站不稳。他一手扶住了墙,缓了一会儿,坏笑地问那两个少年:“脖子都干净吗?” 那少年们忸怩地笑着,将脖颈上长长的丝巾慢慢地蜕下,低着头缓缓地转了一圈,裙摆如伞状绽开,盈盈一握的细腰婀娜多姿,纤长的手臂将洁白的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光洁完整的脖颈。 王俊手上的睡袋掉到了地上,一时之间傻了眼。 “你再给我安排一下吧,随行秘书。”凯文逊唇边带笑,坐到了沙发上,闲适地把长腿一伸,好整以暇地看着王俊。 “……随便你们吧。”王俊低头把睡袋捡起来,转身离开了帐篷。 王俊抱着睡袋走了出来,漫无目的地在几个一模一样的帐篷外面转圈,夷克族的alpha们普遍皮肤黝黑,长得如驴似马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王俊看到了就忍不住跑开,很害怕。 他想去找5队的人,最好是跟5队的omega们一起同住,却遍寻不着,他一直跟着凯文逊走,并不知道大部队们都到哪儿去驻扎了。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转来转去,还是跟凯文逊最熟,于是没出息地又绕回了凯文逊那个最大的帐篷外面,整个人钻到了睡袋里,卧在离帐篷大概五米远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刚出去了不到五分钟,凯文逊就把那两个少年粗暴地赶走了,又在房间里站了几分钟,实在忍不住了,便出去到处找他。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凯文逊在黑夜里的帐篷外面狂喊着王俊的名字,越找心口越痛,他开始忍不住大喊起来:“王俊!王俊!” 一个绿色毛毛虫,在黑暗中扭动了一下。 凯文逊立刻跑了过去,朝它屁股处猛踢了一脚,拉链被刷啦一声打开,王俊正捂着耳朵,脸上脖子上都是湿漉漉的泪水。 “你他妈的……”凯文逊又恨又气,伸手点着他的额头,“你非得整死我,是不是?!” “这么快?”王俊抽泣着,有些疑惑,“那可是两个人呢……” 第273章 “闭嘴!”凯文逊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嘴,将拉链拉好,将整个毛毛虫扛回了他的蒙古包里,摔到了床上。 王俊伸出头来,面带嫌弃地看着这张床,他可不想看到什么事后的战场,于是摇头道:“我不给你清理这个的……” 凯文逊扯着自己的领带,一边脱衬衫,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俊。 “就算是仆人也可以拒绝吧?”王俊仰着头,认真地对他说。 对上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睛,凯文逊知道不能再做这种试探了,只会将事情搞得更糟,于是他坦白地告诉王俊:“你一走我就把那俩人撵出去了,王俊,我身体不好,你知道的,我只对你硬得起来。” 王俊瞪大了眼睛,他虽然知道这位王子殿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什么脏话都说得出来,可就这么糙和直白的话,他还是没想到凯文逊能说得出来。 他立刻伸手要打凯文逊,凯文逊却笑着把他抱到了怀里,牢牢地捆住他的胳膊,闭着眼睛说:“别生气,你不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最恨强迫omega的人。” “可你现在就在强迫我。”王俊说。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也知道你喜欢我,”凯文逊捏着他的脸颊,质问他,“为什么拒绝我?王俊,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是想不明白的,而且我很忙,没空在这件事上磨叽,你最好懂事一点儿。” 王俊苦笑道:“你对我不够好,不是真的喜欢我,起码闻医生,就不会告诉我他很忙,让我懂事。” 凯文逊不禁皱眉:“别拿我跟个死人比较,他们不配跟我比。” “我知道了,”王俊扯了扯嘴角,“很晚了,睡觉吧。” 他还是待在睡袋里,即使被凯文逊勒着脖子很难受,他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就这么睡。 “我不大会对别人好,”凯文逊像是自我反省一般呢喃道,“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就试试吧。” 他隔着睡袋抱着王俊像抱着一只玩具熊,觉得挺好,有东西隔着,也不会擦枪走火。想到那依巴姥爷见他的第一面就大手笔地送来两个omega,完全置水星的法律于不顾,不禁觉得这地方真是荒蛮无耻,明天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41章 凌晨四点半,大安岛上,晨曦未明。 方倾还在睡袋里打着呼噜,被逐渐响起的嘈杂声吵得直皱眉,紧接着屁股挨了一脚,袁真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道:“方倾,该起床了。” “才几点啊……”方倾拉开睡袋的拉链,见1队的omega们都已经跳出了睡袋,正在紧张地整理行囊、梳头擦脸、穿戴军装,艾兰挥舞着鞭子不住地催促着:“快点,再快点儿!1队速度!” 方倾恍惚有种刚到新兵营的茫然,他看了看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正是于浩海习惯的作息时间,早上四点半。 “这么早?!”方倾连忙抻着头从睡袋里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去洗脸了。 于浩海像平时一样,集合了angel军队共五百五十一人整,和刘赢站在队伍的对面,他朗声道:“大家表现不错,今天集合的速度很快,不论到哪里,我们都要保持1队的优良习惯,‘言必行、行必胜、战必果!’先来10公里越野跑,刘赢跟我分头领队!” “跑步——走!”刘赢带着一半的人往东跑,于浩海带着另一半的人往西跑,方倾站在omega队伍里,眼瞅着艾兰和袁真把五十个omega也分了两半,一半跟着刘赢,一半跟着于浩海,他傻呆呆地站在中间,跟着于浩海的方向在后面跑了起来。 跟他同样懵逼的还有原本跟袁真调换的2队的王烟。 “什么情况?”王烟在方倾身旁一边跑一边吐槽,“怎么都出来执行任务了,还得起早训练?!” “我也不知道啊,”方倾说,“我之前在5队时,都是按新兵营的时间和目标来训练,哪有一大早什么10公里啊,莱斯利也只是让我们5公里!” 他们身旁的聂彬和游博等omega听到都笑了,七嘴八舌地告诉他们:“你们刚加入1队还不知道!” “这就是1队的纪律!我们凌晨四点半起床的时候,你们别的队还都在睡觉呢!” “1队的起床时间比你们早一个小时,午休也早半小时结束,晚上加练个把小时都是常态!” “靠,”方倾不禁啧舌,怪不得于浩海总是神出鬼没的,原来带着1队跟别的队都不是一个步调,“你们咋那么听他的啊?我在5队里,omega天天想办法偷懒,凯总都没办法。” “谁会偷懒啊,这可是1队!” “就是!偷懒的话别的队的人分分钟把你替换下去了!” “能进1队就是荣誉!” ……行的吧。方倾算是明白了于浩海的带队思路了,那就是以身作则,偶像的力量。1队因为有他这个年轻少将、一代兵王做主将,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更有说服力,他把1队当作一个响当当的“名牌”,大家以被这个“名牌”接受和承认而获得荣誉感和优越感,因而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遇强则更强。 也难怪在最终考核里,各个部队“闻蓝军而色变”,一被偷袭就东奔西走、溃不成军,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啊! “只是……”方倾抬起头,往烽火台那里看去,ache军队的人还没起床吧?这样对比不会太显眼了吗? 烽火台上,副将柏飞章面色有些难看,楼下是angel军队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和口号声,ache的三千多人却死命喊都喊不起来。 他小心翼翼解释道:“昨晚兄弟们喝得有点儿多,老梁他们还没醒酒……” 倪瑞康把黑色望远镜拿了下来,望着1队跑步的方向,叹了口气:“我记得,二十五年前,也有一个姓于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姓刘的副将、一个姓方的beta医生,笑呵呵地跟我见面,他叫我‘倪大哥’,说他刚刚成军不久,队伍名字叫art……” 柏飞章点了点头:“记得,昨天看到小于总的时候,我也很恍惚,像是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于凯峰。” “……小于总,你也这么叫了?”倪瑞康问。 “我、我听他们都那么叫……” 倪瑞康一双饱经沧桑的手,拍着栏杆:“那时的于凯峰还羽翼未丰,我也没把他的art军队放在眼里,可谁想,不过五六年的时间,他收复镠球、改道东川、拿下了孔屿,成立了‘飞鹰一号’,最后摆平了瀛洲,消灭了翟晨叛军,名声大噪……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天下谁人不知于总的威名,我们也都得听他于总的调度和分配了,水星看起来是统帅的,可实权在他于总司令的手上,他才是真正的‘统帅’。现在,他还没老呢,就急着让小于总出师了?他还要统治水星多少年?!” “倪总,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柏飞章深知他的忧虑,沉声道,“这于浩海看着温顺内敛,不像他父亲,于总的棒,他未必能接住了,咱们只要守住这大安三岛,变异人打不过来,将来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让昊天接手了。” 倪瑞康沉默地点了点头。 大安这地儿气候潮湿、阴冷,不像兰特群岛,此时已是春暖花开,所以当地居民习惯以烫粉为早餐,三两米粉一勺肉丝一碗汤,几颗绿色的葱花香菜一点缀,就是热乎乎的一顿早餐。 方倾端着他的早餐,连跑带颠地凑到于浩海的身边,挨着他,跟他一起吸溜吸溜地吃着烫粉。 于浩海瞥见一路追着他不停说话的倪昊天,因为方倾坐到这儿了才掉头走了,不由得笑道:“方副将,我可是主动跟你保持距离了,你现在拿我当挡箭牌?” “不让你的副将受到骚扰,也是你作为主将的义务吧?”方倾低头吃着粉条,烦躁地说,“妈的,我后悔了,不该一气之下说我是单身,他把他祖宗十八代的族谱都给我背了一遍。” 于浩海闷声笑了,问道:“哎,在我之前,追你的人应该数不过来吧?” “唔,差不多四五个吧。”方倾头不抬眼不睁地沉浸在烫粉的美味里。 “四五个人?” “四五个a军部队。”方倾站了起来,又去盛了一碗粉,拿了两根油条,往回走时,见于浩海正没好气地瞪着他。 “干嘛?”方倾坐了下来,又开始嗦粉。 “你看你多招摇!就不能找一个没有人的小角落藏起来、老老实实的?”于浩海把他的油条抢走一根,吃着吃着,不解地问,“那为什么我出现以后,没说两句话,也没怎么追,你就答应了?” 方倾木然地转过头,看着他。 “我要是长成瀚洋那样,还能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我,”于浩海说,“可我长成这样……而且小时候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于浩海看到倪瑞康出来了,立刻站起身向他走去:“倪总,早上好!” “早啊,小于,”倪瑞康看着他笑道,“吃饱了吗?还习惯吗?” “挺好的。”于浩海说。 方倾看着他的背影,都说爱情的产生,是一种生理现象,是渴望对方时身体分泌了多巴胺和羟色胺,这两种物质让一个平静的人,暂时地失去了理智。 第274章 确切地说,在孔雀旗颁奖典礼上,当方倾第一次看到于浩海的背影时,就开始怦然心动了。 一生只一次的心动,赠予一生最爱的人,这是属于方倾一个人的秘密,连于浩海本人都休想知道。 不然,他知道只是背影就将方倾俘获了,不一定会多嚣张呢,而对方倾来说,也显得太没出息了吧?! 王俊是被热醒的,头和上半身都埋在凯文逊的怀里,腰被这人的胳膊结结实实地扣住,扭动了两下,丝毫未动,挣脱不出。 他生气地抬起肉乎乎的手,想打凯文逊一下,却见他睡得正香,慑于他的威严,犹犹豫豫地拍到了他的肩膀上:“我的睡袋呢?” “别吵。”凯文逊眉头微蹙,闭着眼睛。 “睡袋呢?你把我从里面抠出来了……”王俊扭着身子,又去推他的肩膀。 凯文逊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你像掉水里似的浑身都是汗,不把你弄出来热死你。” 王俊从他的怀里挣脱,滚到了床的另一边,远远地看着他。 越来越危险了,之前协同作战考核的一周,凯文逊睡在帐篷里,王俊在一个小角落睡着,彼此都相安无事,即使到了将军楼,也是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互不打扰,凯文逊事多又矫情,不爱跟人身体接触的,是以王俊一直对他不设防,即使在睡袋里被他抱住了,也只管睡自己的。 可没想到半夜凯文逊把他从睡袋里抠出来了,这么抱着睡了一晚! 这问题就很大了,王俊不禁又惊又怒地看着凯文逊。 “……长得跟个熊似的,还不让抱了,”凯文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这里真热,应该是用火撑子取暖。” 他从床上下来,沿着四周触摸着那燃烧着的棕红色火炉,问王俊:“你知道里面烧的是什么吗?” 王俊低头看了看那里面灰褐色的坨坨,回答道:“煤块?” 凯文逊笑了:“驴粪、马粪、骆驼粪。” 王俊嫌恶地看着他:“扯淡。” “真的,不信我掰一块儿给你看看……”说着就伸手到炉子里要去掏。 “别碰!脏!”王俊忍不住去拉凯文逊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去,凯文逊又是一阵肆意的坏笑。 王俊不由得叹气,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好了,那时他第一次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凯文逊,是个安静又漂亮的一个小王子,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似的,王俊就“哎呀哎呀”好奇地走过去了。 结果,就掉进坑里了。 王子一点都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美好,又坏又疯,还要去掰粪坨坨。 洗漱一番、穿戴整齐后,今日王子殿下的行程是由依巴老爷和夫人陪同,去驻巴尔干地区政府办事处参观。 一路上高头骏马打头阵,不同于昨日的长途骆驼车,今天的马车要更快更稳,场面也更豪华,王俊坐在凯文逊的身边,见卜奕、莱恩、谏中震三人远远地坐在后面的马车上,5队的人依然不见踪影,他隐隐的觉得不安全。 “露那和迪那,殿下不喜欢,”依巴姥爷坐在凯文逊对面,笑容满面,“我的小儿子们,没有福气啊。” 原来真是他的儿子,还是双生子,王俊默默称奇,把一对omega儿子送给王子,可真是一份“大礼”了。 凯文逊双手虚虚握拳,放在膝盖上,闻言微笑道:“一会儿我还得好好问问本地的政府官员,这普法做得不到位啊,竟然把omega当成礼物赠人,我不知道是老爷想让我‘以身试法’,还是想考验我啊?” 依巴老爷身子一顿,随即哈哈笑道:“侬苦哒,年轻,两个小儿子,你选一个,福气呀!” 凯文逊冷哼了一声,这是又改口了,说是让他跟自己的儿子相亲,二选一,并不是赠送的意思。 这老头儿鬼精鬼精的,行贿不成,又开始想别的招儿了,他见王俊坐在凯文逊身旁沉默不语,对他连说带比划,指着道路两旁行走和叫卖的alpha:“比之驻地,帅哒,侬喜欢?在这儿住哒,住下吧。” 王俊听出这是要给自己也安排安排的意思,连忙摇头:“不帅哒,不住哒。” 凯文逊和依巴姥爷都笑了,凯文逊说:“这些年来,巴尔干地区绿洲面积逐渐递减,经济上可以说是高度依赖物资进口和资源出口,很被动吧?尤其是变异人出现以后。” 依巴老爷浑浊的眼球转了转:“自给自足,各安天命,万事顺遂哒。” 顺遂个狗屁。凯文逊心道,变异人都把塞伯利亚岛附近最大的物资进口处——卡巴港口完全侵占和封锁了,近一年多这里民不聊生,穷得是叮当作响,你作为首领还“各安天命”?万事顺遂?真想先把你这条狗命给铲了。 到了水星驻当地政府门外,一干人等已在门口恭候多时,凯文逊冷眼一看,这官员大臣们已被夷克族同化了,均头戴纱帽、身披长袍,普通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拜见王子殿下!” “参见王子陛下!” 稀里哗啦地跪了一片,说什么的都有,殿下陛下的乱叫,官员们战战兢兢地低着头,都不敢直视凯文逊。 “这是什么风俗?”凯文逊皮笑肉不笑,“离得远了、久了,水星的君臣之礼都忘了?” 说着,将左手转半圈,按于右肩上,竟现场教了他们礼节,官员们依次学了一遍。 坐到了红木办公桌后面,凯文逊瞪着各办事处以及军机大臣和依巴姥爷夫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王俊看出他想把后者支出去,便起身走过去,攥住他们二人的胳膊,笑嘻嘻道:“带我去玩吧,我想看看当地的帅哥。” 依巴姥爷和夫人经受不住他撒娇撒泼般用力地拖拽,笑着走出去了,凯文逊瞥向谏中震,谏中震立刻跟了出去。 凯文逊将桌面上官员们呈来的经济白皮书与政治蓝皮书,以及当地民俗与法院条例依次翻看了一遍,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官员们凝神屏息,看着这年纪轻轻的王子殿下,坐在椅子上速度极快地翻阅文件,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威严。 卜奕和莱恩站在凯文逊身后,只见他看东西极快,只一会儿工夫,就把桌上厚厚的几沓文件全看了一遍,数字部分也都默记了下来。 “石油开发获得成功,完成油气当量超过3814万吨,经济得到显著提升……放屁,有了石油、汽油和煤油,路上能一辆车都没有?!”凯文逊把经济蓝皮书扔到了财政司分管处的大臣脑袋上。 “政体一体化得到大幅度进展,多个原来相互独立的夷克、芬克、壤克族的主权实体,通过政府的努力,逐步包容,相互合作,语言和钱币已经流通……放屁!”凯文逊骂道,“路上我就听了至少三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卖耗子药的和卖扇子的用的都不是同一种纸币!” 他把桌上的文件依次打到官员的头和脸上,骂着骂着,突然找到了他们某种相似之处:“欸?你这个眯眯眼,长得跟他很像啊?” 凯文逊指着旁边一个大叔:“这个是你老子吧?” 那个小年轻哆哆嗖嗖,看了他老子一眼,不敢答话。 那个做老子的忍不住了,讪笑道:“瓦卡是我的儿子,今年春天刚考进了政法院。” 凯文逊抱着手臂,歪着头,又看了看这十六七岁的小孩:“不对,你这个颧骨,倒跟依巴姥爷有点儿像……” 他想到昨晚送来的两个依巴的小儿子,突然间心神电闪,恍然大悟了。 “我靠……你们这一个个的政府大臣,该不会都是依巴姥爷的乘龙快婿吧?!” 官员大臣们面面相觑,汗如雨下,一连串地跪了下来。 第142章 不论是依巴姥爷还是夫人,在王俊看来,就是两个慈眉善目的异族爷爷,他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扯着他们的手就走出了办公厅外面,给凯文逊腾地方。 在街道的对面,王俊认真地看那些挑担卖货的小商贩们,卖的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货物。 依巴姥爷执掌这个地方已经有三十多年了,现今有七十多岁,什么人没见过,尽管王子殿下说这个omega是他所谓的“随行秘书”,可昨晚殿下没有收自己赠送的两个美貌的omega,单单把王俊留在帐中,就已经说明问题了,恐怕这位就是准王妃。 “喜欢什么,买什么。”依巴姥爷和蔼地笑着对王俊说。 “真的呀?”王俊回之以一笑,却瞥见依巴姥爷身后的谏中震对他不停地使眼色、瞪他,好像在怪他惹麻烦。 回到政府办公厅里,午宴已经备好,凯文逊坐于首席,与依巴姥爷夫人以及官员们言笑晏晏,仿若无事,王俊却敏感地觉察出了什么。 那就是官员们都被凯文逊揍了。 跟凯文逊待的时间长了,王俊慢慢地了解他的脾性,他脾气急躁、冲动,眼里容不得沙子,只要觉得对方做了什么离谱的事,超出他的智商容忍度(就是蠢),他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就连卜奕、莱恩这种所谓世家贵族之子,凯文逊也是动不动就将他们骂成狗,王俊看得多了以后,能清晰地分辨出alpha被骂或是被揍以后的委靡神情。 第275章 “咱们水星人大多喜欢吃鱼生,可巴尔干沙漠离海很远,这是为您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新鲜河豚,”依巴姥爷热情地对凯文逊说,“怕是招待不周,请王子殿下尝尝。” 是挺新鲜的,体重足有七八斤的虎河豚,体长70cm左右,肉白味美脂肪少,是最上等的食材,一旦处理不好,毒性也最剧。那鱼尾还在案板上甩动,厨师正在一板一眼地杀鱼、刮鱼、剃掉鱼鳞,把鱼肉切割成薄如蝉翼的一片又一片,血腥味在厅内弥漫。 凯文逊是不吃鱼生的,这位姥爷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王俊见状,不禁往旁边挪远了点儿,担心凯文逊要掀桌。 “2月的河豚,快要进入产卵期了,这时候可是虎河豚最美味的季节了,”凯文逊微笑着用筷子夹起一片白白的鱼生,评判道,“这个肉色很晶莹剔透啊。” 说完,放到了嘴里尝了尝,笑道:“油脂丰富,肉质肥美,确实达到了极致。” 依巴姥爷笑道:“殿下见多识广,这产着卵的鱼,别有一番孕味,可是鱼中的极品,殿下爱吃,老夫多多准备就是。” “美味不可多得,尝尝就行了,”凯文逊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轻笑道,“不过我的好兄弟要来了,他倒是很喜欢这道菜。” “殿下还有兄弟?”依巴姥爷好奇地问,王室这一支只剩玛格列特公主所生的凯文逊以及统帅的一位小公主,没听说还有别的兄弟。 “新兵营里结交的,”凯文逊的声音和缓,“您可能也听说过,于总的长子,于浩海。” 依巴姥爷闻言,筷尖一顿,老猢狲般的脸笑得皱了起来:“略有耳闻,只听说是这一届的兵王,孔雀旗第一名,于总未来的继承人。” “是啊,听说我要来,他很是担心,只怕这里风沙太大,我迷了眼,说是几日后便来寻我,也见见这大漠的风光。”凯文逊道。 王俊、莱恩、卜奕等知情者听到凯文逊这种胡说八道都寒碜地低下了头,还“好兄弟”,差点儿打出人命来的好兄弟吗? 席间又说了些家常话,凯文逊绕着圈子说他此行玛格列特公主是多么牵挂、统帅大人又有多么不放心、他的“好兄弟”于浩海不日前来等等,王俊渐渐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求生欲,倒像是在警告依巴姥爷不要轻举妄动,他背后有的是人。 等吃过了午饭后,凯文逊又咳嗽了几声,说是哮喘旧疾恐怕要犯了,想回帐篷里休息。他面色煞白,额头有汗,那么气若游丝地说身体不舒服,唬得王俊也有些信了,紧张地牵着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 回到帐篷里,厚厚的门帘一拉好,一直歪在王俊身上的凯文逊突然迸发了活力,只见他大步走进浴室,先是对着马桶一顿吐,王俊急忙拿着一瓶水进去给他时,他接过了水,又赶紧把王俊推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王俊在外面听声音,他是把吃的那河豚鱼生吐了个干净,洗漱完了整理干净后,扶着墙走了出来。 “你没事吧?”王俊把手伸过去摸摸他的额头,“都是汗,你不喜欢吃就跟他说啊!” 凯文逊摇了摇头,脸色白的像一张纸,王俊觉得他把苦水都吐出来了,肯定难受,就从兜里掏出一块麦芽糖,剥了糖纸塞到了凯文逊嘴里。 “什么东西?”凯文逊含着糖,皱着眉头问他。 “麦芽糖,”王俊说,“依巴姥爷给买的。” “那狗东西……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卜奕和莱恩、谏中震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卜奕脸色不大好看,对凯文逊说:“殿下,龙俊杰确实以无线电波传递了消息,说他们被分散开来,安排在十公里、二十公里开外的洼地,四周都是当地夷克族民兵把守着,不让过到这边来,说是王帐之处不得进兵!” “他们都说不清楚自己在哪儿!”莱恩急道,“这地方的水星官员们也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他们跟依巴那老家伙都成一家人了,怎么会跟我们是一条心,”凯文逊哼道,“我说怎么几道命令过来,让他们从此地撤离,死活就是不听,原来是当上了土皇帝,乐不思蜀呢。” “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谏中震问道,“龙俊杰他们过不来,我们就这几个人,他就算把我们杀了,都传不出去消息。” 这三人是真的慌了,离开了新兵营,一猛子扎到水星球的另一半面,黄沙蔽日,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大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凯文逊咂巴着嘴,吃着甜兮兮的麦芽糖,把鱼生的血腥味压下了不少。他气定神闲地坐到桌子后面,提笔在纸上勾勒了一张简易地图,交给了卜奕:“在沙漠里太阳是最可靠的“指北针”,中午12点,让龙俊杰在地上插一根标杆,把一块石子放在标杆影子的顶点处,10分钟后,标杆影子的顶点移动到新的位置时再放一块石子,将两点连成一条直线,这雨'!兮]团条直线的指向是东西方向,我们,就在他的西方。” 卜奕接过了纸,看着这他们在新兵营理论课上学的地图画法,立刻出去用无线电波传讯去了。 “莱恩,你对那河豚有研究,去找今天那片鱼的厨师,就说我爱吃这鱼,你为了投我所好,问他鱼从哪里来的,如果他不说,你就给他钱贿赂他,一定要套出来进货渠道,”凯文逊道,“这个渠道,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从此处逃生的渠道。” “是!”莱恩转身跑了出去。 “谏中震,我们来时的飞机停在巴尔干机场,全水星的机场地勤都有你叔叔的亲信,我相信即使是这个偏僻的地方,也绕不出你叔叔的手掌心……” 谏中震听到凯文逊这话有些赧颜,他叔叔以及他父亲作为内阁参事议员,原本是只准从政不允许经商的,但这些年来,谏家人脉广泛,权势滔天,在各个行业特别是政府建设都插了一只手进去,捞的油水取之不竭。 凯文逊笑道:“没别的意思,去给我把飞机都拦住,别让依巴那老贼给我弄没了。” “是!”谏中震立刻转身出去办了。 王俊看这阵势,知道事态非常严重了,他急忙问道:“我呢?我去办什么事?” “你有什么能办的?”凯文逊嗤笑一声,把曾用来装过王俊的黑色大行李箱内格打开,将其中一小格一小格密密麻麻、横竖排列的玻璃倾弹拿出二十几只,混装投入到一个大号的倾弹铁壳中包好,又从领带里面抽出一个黑色布质的项圈,套到王俊脖子上。 “这是什么啊?”王俊低头扯着项圈,发现能把它拉成一片布来。 “风琴式口罩。”凯文逊从自己脖子里拽出同样的一个黑色项圈来,一扯开,就变成一个黑色无纺布口罩,瞬间蒙住了口鼻。 “哇,方倾做了这个?”王俊也把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一秒拉成口罩,“这样就不怕倾弹袭击了,他怎么不全军推广啊?” “方倾不知道我做了这个。”凯文逊握住王俊的一只手,拉着他躺到了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王俊躺的位置离他很远,手被他握住,一个劲儿地捏着、掐着、把玩着,王俊知道他没睡,只是在想事情,便忍着不说话。 “想问什么?”凯文逊说。 “我们……会被杀掉吗?”王俊问道。 “有可能,买官卖官,弄虚作假,行贿受贿,现在我掌握的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凯文逊笑了笑,“不过我骗他说于浩海快来了,不知道能不能唬住他。你不觉得我可笑吗?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还是狐假虎威,要借姓于的来吓唬对方。” “不觉得啊,于总本来就是水星的保护神,”王俊说,“小时候我做噩梦睡不好的时候,爸爸都要带我去于总家玩几天,于总像个门神似的在院子里一站,我就觉得特别踏实,睡得也安稳了。” 凯文逊笑道:“他还有这个功效。” “是啊,后来瀚洋和浩海长大后,也有这个功效……” 这话凯文逊就不爱听了,睁开眼睛瞟着他:“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没跟他们两兄弟走啊?跟我在一起受这罪,担惊受怕。” “不害怕啊,”王俊的眼睛眨着眨着,轻轻地阖上了,“你很聪明的,也很可靠。” 帐篷内暖气充足,烘的人浑身暖洋洋的,王俊说着说着,就闭上眼睛开始午睡了。 凯文逊有时会被他毫无戒备、蠢蠢笨笨的样子给气笑,可跟卜奕莱恩他们的惊慌失措相比,王俊确实是最镇定的那个。 连抚养自己长大的玛格列特公主,都不认为自己是聪明和可靠的,凯文逊曾经很努力想证明自己,得到她的一句夸奖,可每每都是徒劳无功。在玛格列特看来,自己不论多么努力,跟于浩海和尹瀚洋的出类拔萃相比,都是远远不够、也不值得表扬的。 凯文逊看着睡得酣甜的王俊,陡然萌生“做一个好男人”的新奇念头。 第143章 深夜,嘶拉的一声,什么东西被锋刃的利器一刀划开,扔到了一边儿去。 第276章 王俊听到声音一骨碌从被窝中爬了出来,见凯文逊穿着睡衣,坐在地上的被褥中间,额发被汗打湿,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被他一刀割开的枕头,白色的羽毛洒了一地。 这是凯文逊第二次半夜睡着突然爬起来一刀杀枕头了,上次在协同作战考核的时候,睡在帐篷里的凯文逊也是睡梦中把枕头里的毛抓得全飞出来,飘得满地都是,被方倾骂是神经病。 “怎么了怎么了?”王俊从床上跳下来坐到他身前,探究地看着他。 “……没怎么,”凯文逊垂下眸子,手扶着额头,“枕头太高,挡住呼吸了。” 跟上次一模一样的理由。 王俊知道他喜欢扁得像一个饼的枕头,可这个帐篷里的枕头回弹性太好了,睡着睡着,头两边就会蓬松起来,但也没有“挡住呼吸”的可能,凯文逊这惊恐的表情,倒像是怕枕头,或是……恨枕头。 王俊温柔地按着他的胸膛,从上捋到下,像是帮他顺气,也是帮他顺毛:“是做噩梦了吗?还是饿得发脾气?白天你吃的东西都吐出去了。” “……谁会饿得发脾气?我三岁小孩?”凯文逊白了他一眼,哼道,“可能是你把我从床上赶下来的缘故。” “我让你睡床我打地铺的……” “我怎么能让omega睡地上?”凯文逊眼睛斜着王俊,“我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吗?我虽然没有那个闻医生还是狗医生的会泡妞,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王俊的表情明显是不想理他,把两人脱到一边的毛衣摞在一起,叠成一个规规整整的长方形,让凯文逊枕着。想到他今天确实没吃多少东西,便从行军包里拿出冲调式的简易蔬菜芙蓉汤,加了热水,搅拌好了,递到凯文逊的手里。 凯文逊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蔬菜汤,看着杯壁上的文字,倏地一笑:“王俊,这速溶汤材料表上写的,里面有干燥的葱花香菜和胡萝卜粒,为什么我这杯里没有?” “……不知道。”王俊心虚起来,转过身去摆弄包里的东西。 凯文逊想起自己的行军包是方倾出发前递给他的,说是他的“狗粮”,这么一想,就明白了,他喝的应该是王俊提前为他准备好的。 想到这里,凯文逊心下一软,只觉得未曾有过的万般柔情,从此都想给予王俊。 于是他信誓旦旦地说道:“王俊,既然你爱我爱得都快无可救药了,我也会学着对你好的,你看着吧,我学东西很快的。” 王俊背对着凯文逊,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喜不喜欢、爱不爱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敢再忤逆他的意思、惹他发疯了,现在以5队的任务为重,不能让凯文逊分心。 好在凯文逊没有追问他或是逼他,王俊说“不能随便亲我、抱我”,凯文逊就灰头土脸地松了手,王俊说“我们不能在一张床上睡”,凯文逊就二话不说地睡到了地上。 “看什么?”重新躺下后,凯文逊枕着两人的毛衣、王俊给他做的简易“枕头”,看到王俊从被窝里探出了头。 “没什么。”王俊又转过身去。 “omega真是奇怪。”凯文逊说。 “殿下,“王俊说,“我想问……你是不是怕枕头?” “怕个屁!” “我现在是你的秘书,应该了解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王俊说。 凯文逊不能告诉王俊,他小时候被自己的omega生父一次次用枕头捂住头脸,差点捂死,也不能告诉王俊他不吃鱼生,是因为omega生父发疯的时候,曾经喂过他活的金鱼吃。 他的omega生父是因为被老统帅强.暴才精神失常,所以尽管他幼年时期受尽虐待,这笔账他也只是算到了老统帅身上。 现在,老统帅已经死了,他的omega生父在疗养院治病,没过几年也死了。在凯文逊看来,王俊已经嫌弃他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了,不能再让王俊知道,他还有一段恐怖和阴暗的童年。 “不喜欢羽绒枕头。”凯文逊最后给出这样的一个理由。 “噢,我今天听说本地有个大型集市,里面什么都有卖的,”王俊说,“等咱们有空了去逛逛,我去买一些荞麦,做个荞麦壳枕头……” “大型集市?” “是啊,”王俊说,“我在路边买麦芽糖的时候,看到售货的小商贩们把麦芽糖分成好几种包装,有塑料封好的、有用锡纸包着的,还有放到小铁盒里装着的,我问他们要拿到哪里去卖,他们说去集市上。” “这个集市在什么地方?” 王俊想了想:“好像叫……库旗。” 来到这的几天,依巴姥爷和当地官员都只给凯文逊看一些歌舞升平的地方,让他看好的一面,真正的民情,他知道的并不多。 想到这里,凯文逊便起身开始穿衣服,对王俊说:“走,带你赶集去。” “这么晚?”王俊看看时间,“11点多了。” “这个时间夜市才刚刚开始。” 王俊跟着凯文逊一起,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地溜了出去。 为了不让人看出是a军的人,两人都只穿着卡其色的工装裤,上身是衬衫和针织马甲,可只这样的着装打扮,走在库旗大街上,还是十分惹人注目,凯文逊牵着王俊的手,漫步在热闹的集市中,看过一个又一个店铺,最终,停在一家古着店门前,笑说:“既然是微服私访,咱们就换换装吧。” “好啊。”王俊走进店里,看着那挂着的一排又一排颜色明丽、图腾特别的刺绣长袍,很是期待。 “我穿哪件啊?”凯文逊对穿衣打扮这类事情毫无兴趣,只管从兜里掏钱,准备付账。 王俊看着衣服,看看凯文逊,再看一看某件衣服,又转头看向凯文逊,最后拿不定主意了,呆呆地望着那些长袍,说道:“你穿哪件都会很好看的。” “……噢,”凯文逊听到这话不觉莞尔,“那就闭眼挑一件吧。” 第144章 王俊当然不能真的闭着眼睛选衣服,他看了又看,考虑再三,最后给凯文逊选的是一套黑色的长衫,衣服袖口处绣着暗金色的细密龙纹,干净利落的小立领,露出凯文逊白皙修长的脖子,长衫于下摆斜部加以收紧和缝缀,裁剪合体,衬得身高腿长又偏瘦的凯文逊,更显玉树临风和清隽秀气。 “整了个龙袍给我穿上……”凯文逊站在镜子前不动,等着王俊给他系领口的布扣子,嘴里不闲着地吐槽,“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不是太子,”王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衣服给摆正了,“是王子。” 凯文逊知道王俊最喜欢打扮他和投喂他食物,当初坐在轮椅上每天不得不被王俊摆弄时,他就看出来了,王俊肉乎乎的小手给他擦脸时是非常轻柔和小心的,像是怕弄破了什么艺术品;不顾他的抗议给他披上omega穿的毛绒外套时也是笑嘻嘻的,简直把他当布娃娃,有种变态般的玩弄,那时凯文逊总想着以后弄死王俊,可后来竟越发老实地木着脸让王俊摆弄,当王俊垂涎他的美色时,他还暗自得意。 “你挑好了吗?”凯文逊问。 “挑好了,”王俊跟着凯文逊去结账,指着一套青色的小马褂和裤子,趴在凯文逊耳边说,“你身上这件很贵,让老板买一赠一,将这套免费送给我。” “哪有这样的,人家是明码标价。”凯文逊不屑道。 “你不懂,这种店衣服的价格水分很大的,”王俊怼了怼他的后背,“公款不能随便用的。” “不是公款,”凯文逊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兑换后的钱,“这是在新兵营里国家每月发给alpha的薪水,我走的时候都给取出来了。” “不是公款,是你自己的钱?”王俊愣愣地看着他,“那更得省着花了!” 凯文逊拗不过他,只好对老板重复王俊的话,说:“我这件衣服很贵,你得买一送一,把这套青色的送我。” 老板哈哈大笑,叽里咕噜地说着王俊听不懂的话,凯文逊同样以那种方言回应他,王俊觉出这个语言跟依巴姥爷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语言,依巴姥爷说方言时结尾是“哒”,这时凯文逊说的结尾多是“瓜”。 “瓜”来“瓜”去,老板妥协了,真的把那套衣服摘了下来递到了王俊手上,凯文逊首次砍价成功,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王俊换上肥肥短短的小褂子和裤子,跟在凯文逊身后,看起来像少爷后面的小书童,他是当兵的人,虽然摸起来肉乎乎的但骨肉匀亭、毫无赘肉,高兴时脸蛋就粉扑扑的,上面一层细密的小绒毛都还没蜕干净,是一副憨憨的少年气。 “你这omega养得好,”老板打量着王俊,用方言对凯文逊说,“能换个大官当一当了。” “哦?”凯文逊听了这话,眉梢一挑,“我是从外地来的,就是想找个对的门路,升官发财。” 老板没说什么只是笑,唇上的两撇胡子翘了起来。 第277章 凯文逊付钱的时候额外抽出了两张大面值的钞票,卷了卷,放到了老板的手里。 老板收了钱,立刻换了张嘴脸,小声对凯文逊道:“过了12点,夜市里面顺着卖煤油灯的那条街,一直往东头走,走到红色帐篷里,努达和鲁达两兄弟都收omega。” 凯文逊带着王俊走出了古着服装店,王俊穿着新衣服挺开心,脚步欢快地跟在凯文逊身后,问他:“你跟老板还说啥了啊?” “说要找个地方把你卖了。”凯文逊说。 “骗人,水星不让买卖omega的,是株连九族的罪名,买家卖家还有包庇的人都是死刑,”王俊无所谓地说,“再说了,卖我也卖不上价。” 一个卖烤红薯的小哥,推着个装煤炭的大炉子,吸引了王俊的注意,地瓜烤得糖油淌了出来,香气扑鼻,王俊闻到香味停在那里看着,走不动了。 凯文逊说:“卖之前再吃胖点儿,论斤称卖得更贵些,走。” 他牵着王俊的手走到街对面,让小贩称地瓜,王俊挑了里面个头儿最大的那个。 “我是……想给你尝尝,”王俊低着头,一边撕地瓜皮一边说,“你哪吃过这个啊,见都没见过吧?” “我有个omega妹妹,那是一等一的嘴馋,”凯文逊不屑道,“跟你比起来不分胜负,她往王宫里带过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糖炒栗子……” 王俊趁他说话,把地瓜的一角塞到他的嘴边,凯文逊连忙偏过头躲闪,可还是慢了一步,被蹭得一嘴黏糊,只好皱着眉象征性地咬了一口。 他是见过烤红薯,但真没吃过,骤然被喂了一口,确实软糯香甜,非常可口,王俊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笑道:“真香吧?再来一口。” 凯文逊又咬了一块儿,握着王俊的手腕把红薯推到他的嘴边儿:“你也吃。” 他握着手腕的力气很大,似乎不容推拒,王俊只好就着他吃过的地方抿着嘴吃了一口。 凯文逊很满意,以前王俊虽然经常跟凯文逊同桌吃饭,但喂他食物时王俊总是分得很清楚,各吃各的。最开始凯文逊觉得这么做是应该的,后来他内心的情感变了质之后就有些不乐意了,有时非逼王俊吃他的吐司厚边或是煎蛋的糊边、草莓的白底儿之类的地方,王俊以为他是捉弄自己,没当回事,并不知道凯文逊是想让他沾染自己的气息、口水,将来还会有别的什么东西。 “还要。”凯文逊凑上前,低头去咬王俊咬过的地方,然后又蛮横地让王俊吃,并拒绝了王俊“再去买一个”的要求,俩人站在街边儿像两个傻子似的把一个大红薯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 凯文逊牵着王俊的手,走在灯火通明的库旗集市里,看着卖各种奇形怪状货品的小摊铺和小商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逛着,像是刚刚新婚不久后的小夫妻。 凯文逊给王俊买了他要的一袋荞麦、白色的棉布、一小盒香粉,以及绣着满天星小花的斜跨帆布包,还有王俊喜欢的花花绿绿的糖,只要王俊站在哪里,看着人家卖的东西不走了,凯文逊就痛快掏钱。 “我也很有钱的,”王俊说,“就是你把我这么装来,我都没带着钱,等我回新兵营后还你。” 凯文逊不屑地切了一声,心情很不错,他发现王俊的情绪能传染他,王俊哭的时候他会胸闷压抑,王俊开心的时候他的心情也会很好。 他把这叫做“传染”。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恨王俊,恨他让自己喜欢上,于是忍不住骂他、凶他,是因为王俊把情绪“传染”给了他,让他烦躁和困惑。 他没见过相爱的两个人是什么样子,冰冷又空荡荡的王宫里,没有“相爱”的模板。巴可达单恋于凯峰的夫人尹桐,玛格列特公主又单恋方倾的父亲方匀,多年来的求而不得,让他们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类似爱情的欢愉。凯文逊调查清楚后,只觉得这对兄妹俩可怜又可笑,等轮到自己想谈恋爱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谈起,尽管此刻他内心幸福满溢,牵着王俊的手,像在世界的另一边环游。 王俊走着走着,贴在凯文逊的身后,用气音紧张地说:“六点钟方向,有依巴姥爷的人。” “哦,”凯文逊轻笑道,“只那里有吗?” “卖糖葫芦的大叔,卖报纸的爷爷,”王俊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还有手里晃着鞭子赶牛的那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还行,都找出来了。凯文逊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你是走后门进到新兵营的,没想到还有点儿本事。” “我是考进来的!”王俊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蹙着眉,愤愤然道,“art的人怎么会走后门?又不是莱恩!” “噢,”凯文逊笑道,“art里的人都进来了吗?” “没有啊,我、方倾、林珀西、袁真,浩海、瀚洋、刘赢、孙信厚和高鸿飞,一共才九个,我们这代可是有五十多个同辈呢。”王俊说。 五十多个将领的名队art,这一届进到新兵营里的才九个年轻人,凯文逊不由得叹服,于凯峰治军严格,铁面无私,这种精神倒是从上到下都贯彻得明明白白,使得于浩海、尹瀚洋这样的继承人,不论用什么方法检验,都是当之无愧、数一数二的人物,而官场里讲究的是连带关系、人脉资源互换与整合,连莱恩这种草包都能走进新兵营,而自己还不得不用他…… 治军和治国,能是一样的手段吗?凯文逊头一次对自己“权钱通天”的处事方式进行了反思。 王俊看凯文逊丝毫不惧依巴姥爷的人跟踪,想去哪逛就去哪儿,只觉得他是胆子大,可等到在卖面具的小摊后面,看到一脸泥土、乔装打扮、眼神回避的龙俊杰时,才明白凯文逊原是跟anger的人早已接上了头,龙俊杰等人也在集市中。 两人走到一个卖斧头、卖刀卖剑的铁匠那里,铁匠是个虬髯大汉,满脸横肉,肌肉虬结,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把黑木长剑,大声朝过路人喊道:“大家瞧一瞧、看一看来!我这把剑,削铁如泥,一剑能劈了一把斧头、一剑能整整齐齐地分割人头!” 说完,把几个厚重的大树墩子往脚前边挪,一剑劈下去,真的轻巧地把这老树墩子劈成两半。 有路人围观,见了这一幕笑道:“说是削铁如泥,你拿来削什么树墩子啊?” “就是,你这自己也卖斧头,就不能用剑去对着斧头砍?” 铁匠笑道:“那您先把斧头的钱付了,我就去砍。” “付就付,我就看不上你这弄虚作假的人。”这路人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洒到地上。 铁匠说到做到,真的把斧头用夹板固定住,刀刃立在上头,拿着长剑去比量斧头,他像是在找准位置,绕着斧头转圈,越转围观的人越多,集市里络绎不绝的游客纷纷被吸引了来,起哄的、催促的,人人都兴奋不已,想看这两种铁器的对决。 凯文逊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王俊则在他身后站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啪嚓一声,火花四溅,众人耳膜颤动,都不禁牙根痛,斧头真的被剑刃劈开了,中间是一个深深的大豁口,铁匠第二剑紧跟其上,把个好端端的斧头刃硬是切成两半,剑刃却是毫发未伤。 “好剑,真是绝世好剑!”围观的人喊了起来。 “世家所出,上等名剑!” “铁匠,这剑多少钱啊?” “你开个价吧,我要定了!” 这铁匠摸了摸下巴,狭长深邃的眼里透着精明,笑道:“钱倒是次要的,我这剑得送一有缘人。” “我看我跟它就很有缘!”刚把钱洒了一地买斧头的那人说,“我出一万水星币!” “一万算个屁,我出三万!”另一人喊道。 “我出五万!” “我出八万!” 凯文逊拉着王俊:“走吧,戏看完了。” “啊?你不想知道谁买了吗?”看得正起劲儿的王俊说,“我还想知道这把好剑归谁了呢。” “看来是想归我,但我不稀罕。”凯文逊看出这是个局,只觉得索然无味,牵着王俊的手要走。 “哎哎,这位小哥!”铁匠拦住了凯文逊,“我看你……英俊潇洒,像是个会使剑的!” “咳咳……”凯文逊捂着胸口,像模像样地咳嗽了起来,“我天天吐血,根本拿不动剑。” “你对它没兴趣吗?”铁匠挥舞着剑,剑花转得漂亮,“慢慢练,能练好的!” “……我没有钱,”凯文逊腆着脸说,“身上的钱都买烤地瓜了。” 铁匠一双虎目转动着,面色铁青,看着十分不甘心的样子,还是拦住凯文逊不让走。 凯文逊本以为自己少爷模样、这一路可能是露富了才被盯上,这些人想敲他一笔,可看现在这阵势,恐怕这些人看中的并不仅仅是钱。他干脆耍赖起来,就是不着他们的道,不上他们的当,看他们能如何。 “你这omega养得白白胖胖的,还说没有钱?谁信!”铁匠龇牙裂目起来,恶狠狠道,“是不是看不上我的剑?!” 第278章 王俊一听这话紧张起来了,紧紧贴在凯文逊身后,凯文逊冷笑道:“你还要强买强卖不成?你说你这把破剑能切割人头,你怎么不切一个给我看看?” 王俊连忙抓着凯文逊的手往后撤,连声劝他:“别惹事,我们别惹他们,强龙拗不过地头蛇……” 没等说完,凯文逊抖落长袍袖子,一枚小小的玻璃倾弹,掉到了王俊的手心里。 王俊望着凯文逊的侧脸,不再说话了。 “我砍一个人,你就要这把剑?”铁匠粗声粗气地问。 “对。”凯文逊说。 铁匠转过身去,目露凶光,看着刚才那往地上洒钱买斧头的人,又看向那几个报价的人,像在做着什么抉择,接着,铁匠相中了其中一个人,剑光一闪,真的朝对方一剑斩了过去,划断那人脖颈,鲜血迸出,一时之间,人潮涌动,都大声叫了起来! “妈呀!” 王俊赶紧捂上眼睛,凯文逊抓着他的胳膊朝一处疾奔,跑了接近有十多分钟,进到一家面店,龙俊杰和荆露各带着五十多人出现了,对凯文逊说:“殿下,动手吗?” “再等等,”凯文逊沉吟道,“证据还不够,继续隐蔽。” 龙俊杰和荆露得到指示,分别带着人又出去了,王俊忍不住问凯文逊:“为什么他一定要你买那把剑啊?是那把剑……带着毒吗?” 凯文逊忍俊不已,笑道:“不是毒,是一个说法。只要我拿下那把剑,依巴老贼就往我身上安罪名,或是说我要行刺他,或是说我抢了别人的宝物,或是说那把剑是旷世奇珍,我得了之后惹来了杀身之祸,总之嘴长在他身上,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要我给个能跟统帅交待的死法。” 王俊不禁咋舌:“怎么这样啊,怪不得你碰都不碰那把剑。” 还让他们互相残杀。 “构陷是除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了,”凯文逊看看墙上的钟,“12点了,咱们得继续逛,这回你做主角。” “啊?”王俊愕然。 夜市是12点闭市,再出来时,街上已经是空空荡荡、渺无人烟了,凯文逊带着王俊,顺着卖煤油灯的那条昏暗的街,一直往东头走,走了很远很远,才看到了数十个红色帐篷,帐篷外面站着衣衫褴褛的人,有些还是小孩儿,这不是集市,而是“人市”。 “是omega……”王俊不由得惊叫起来,“好多omega!” “别说话。”凯文逊道。 俩人走到红色帐篷前,凯文逊一个个仔细打量这些omega,伸手抬起他们的下巴,看脸、看眼睛、又掰开他们的下巴看牙,像个会挑货、常买货的行家。 omega们哆哆嗦嗦的像是很冷,不敢说话,被触碰时非常温顺地抬起头,目光里盛着恐惧,脖颈后面是密密麻麻被反复标记的伤疤。 王俊很努力地让自己别再发抖,他之前看过闻夕言给他和方倾看过的瀛洲贩卖omega的照片,可没想到就这么近距离看着时,物伤其类的痛楚让他喘不过气来。 “唷,你这个omega养得好啊,”帐篷里走出来的alpha,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王俊,一口叽里咕噜的方言,“白胖白胖的。” “那是,我这个可是精心喂养的,”凯文逊一个个omega看去,扯扯嘴角,“你这一个好货都没有。” “我这……”这卖家alpha不由得心虚道,“我这数量多啊!前面那两个,加上我这个,一共有六个omega呢,年纪都不大。” “不干净了。”凯文逊摇摇头,牵着王俊继续往前走。 这个帐篷前的三个omega长得还不错,凯文逊验货后问了价格。 “三万五一个,三个十万。”卖家alpha说。 凯文逊哦了一声,起身要走。 “别走,我看上你这个了。”这卖家说。 “我这个不卖,”凯文逊笑道,“圆滚滚的多好玩,我自己留着。” “你留着这玩意儿干啥啊,仓旗和缅旗都有的是,”这卖家非常执着,“我这三个都给你,换你这个好不好,咱们立字据成交。” 凯文逊依然摇摇头。 王俊听出他们是在谈价格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凯文逊又看着卖家,很希望王子能把这些omega都买下来,将他们解救。 “你是不是也听到消息了?”卖家终于忍不住了,小声说,“据说水星来了位王子,特别喜欢丰满的,你这个我看就行,能达标。” “是啊,我卖你多傻啊,”凯文逊甩了甩头,得意道,“我要换个官当一当。” 卖家反复思考,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问道:“我买一赠三,不行吗?” “你赠六我也不干呐,”凯文逊呵呵地笑了,“我这个可是极品,价值连城。” 卖家看着王俊不谙世事的纯洁的脸庞,一拍大腿:“我赠你俩小的!” 说完,转身一甩帐篷的门,从里面抱出来俩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都是omega。 这下别说王俊了,连凯文逊脸上都不禁变色了,他握了握拳头,阴沉沉地笑着:“俩奶娃娃,还得给养大,不够麻烦的……” “依巴姥爷喜欢小的啊!”卖家急道,“越小的他越喜欢!” 凯文逊倏地转过头,看着卖家橘皮皱起的脸,忍下那种翻腾欲呕的冲动,挤出一个笑来:“那这样吧,我这个,你送给王子,你这俩小的,我送去给依巴,三天后,咱们王帐面前,现场交易,看谁换的官大。” “成交!”卖家alpha和凯文逊对上了一掌。 第145章 凯文逊从王俊那里学来的砍价方式,在买omega上得到了举一反三的应用,觉得“货”不大健康,他就不屑一顾,准备扬长而去,逼得卖家不停降价,或是“买一赠一,或是买三赠一”。凯文逊出手虽然阔绰,但倒是十分精明,又很会挑,领着王俊在人市里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工夫,就买了十一二个omega,把他们的脚用铁链子拴成了一串,让王俊领着,踢踢踏踏地往前走。 “有五六岁的,殿下,”王俊小声提醒凯文逊,“我们去买那种的吧。” “殿什么下,别暴露了。”凯文逊说。 “……文逊,我们买小孩吧。”王俊改口道。 凯文逊笑了,他喜欢王俊这样叫他,跟“凯文”比起来,他本人更喜欢“文逊”,于是轻轻地握了握王俊的手,低声说:“太小的小孩提供不了证词。” 王俊这才明白过来,知道凯文逊一定会把他们都解救出来,便踏踏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仔细地听凯文逊跟商贩们的交谈。 凯文逊是个很会察言观色并见风使舵的人,收集信息后的整合与修正也很厉害,王俊知道凯文逊之所以会使用当地的三种语言,是临时抱佛脚现学的,甚至俩人来时坐在飞机上,凯文逊都一刻不肯休息,抓紧时间恶补的方言,在与商贩的对话中,凯文逊还会随时根据他们的用词习惯来修改自己的音调,让它听起来更地道。 “换嘛换嘛,”又一个卖家看上了凯文逊身后站着的王俊,“你提条件嘛。” “不嘛不嘛,”凯文逊回之以库旗地区的方言,笑着说,“我这可是个宝贝啊,不跟你换。” 等卖家转过身时,凯文逊便收起了笑容,目光中淬着阴毒,可以说是凶相毕露地看着卖家的后脑勺。 王俊听不懂他们的话,看到凯文逊这表情,更是不敢吱声,到凌晨两点多,凯文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采购结束,两人回到了之前的面店,将买来的十六个omega带了进去。 卜奕、莱恩、谏中震和荆露等人都带着5队精兵到店里集合,分别向凯文逊汇报军情。 “殿下,我们的人目前在宜都和沛都,按您的指示,为了不让依巴老贼察觉,我们的大部队没有移动,”卜奕说道,“依巴的兵种分为两种,一种是夷克族的众教徒,今天集市上那几个卖剑的人就是依巴的教徒,还有一种是散兵,他们的武器是旧式散弹枪和土炮,怀疑他们有购买军火的非法渠道。” 凯文逊沉吟片刻,说道:“塞伯利亚岛地处沙漠地区,火车与飞机、船只都需要过水星国防部门安检,反而是骆驼和马车因为是牲畜类往往不需要过通电信号式安检门,卜奕,你往这个方向去查一查。” “是,殿下。”卜奕不禁佩服起这凯文逊来,原以为他跟莱恩一个是靠权、一个是靠钱进的新兵营,没怎么把他放到眼里,可没想到凯文逊为人奸猾,不但能在协同作战考核里带着5队拔得头筹,现在身陷险境也丝毫不慌,还能有条不紊地带着大家脱困,安排人一步步收集依巴和当地官员勾结的证据,他甚至会各种不同的方言,跟三教九流们沆瀣一气。 王子不愧是王子殿下,能屈能伸,有时凯文逊瞄到他时,眼中隐隐的肃杀之气,都能让卜奕心中一震。 “殿下,我连夜快马加鞭到了巴尔干机场,咱们来时乘坐的战机果然如您所料,被依巴老贼派人做了手脚,失火了……两架,”谏中震看着凯文逊骤然挑起的眉,简直是汗如雨下,“我叔叔说已经加派人手看管了,可是没想到……” 第279章 “飞机是停在机场的,”凯文逊冷声道,“何况不是普通飞机而是战机,你叔叔看管不力,没有任何借口!还是说……依巴买通了你叔叔?” “不不、绝对不敢!”谏中震连忙道,“我叔叔怎么会不知道我跟您来到这儿是办事的,他不至于这么糊涂!飞机是自燃的,他也很慌张……” “赔吧,要不就修好了,”凯文逊说,“总之我要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是、是!”谏中震道。 莱恩走上前一步:“殿下,我听您的吩咐……” “交换?”王俊坐在买来的十六个omega中间,跟他们打着手语交流,“到彼此的家?” 这些omega尽管年龄都十五六岁以上了,但大大小小都带着残疾,有哑巴、有聋子、有缺胳膊和断腿的,一个个像小乞丐似的,凯文逊尽管挑的都是年龄大一些且脑子没有残障的omega,但交流起来也非常费劲,不但他们说的话凯文逊听不懂,有些干脆就不怎么说话,王俊只好耐心地跟他们比划起了手语,好在之前他跟索明月相处时刚开始也很费劲,但后来他就无师自通了。 莱恩:“跟随那厨师到了后室,看到那些河豚走的是海路……” 王俊捂住了嘴,瞪圆了眼睛,对那omega说:“交换alpha?!” “啧,你小点儿声!”莱恩朝王俊喊道,“别他妈干扰我!” “……你跟谁这么说话?”凯文逊竖起眉头,瞪着莱恩,斥道,“他在那儿收集证据,谁干扰谁?给我道歉!” 莱恩一愣,王俊不就是个仆人吗?用得着这么重视? 卜奕和谏中震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莱恩,莱恩缩着肩膀,对王俊说:“抱歉。” 王俊仿佛没听到,继续跟omega们比比划划地用手语交流着,并把他认为有用的信息都仔仔细细地记录到了本子上。 凯文逊忍着呕吐吃了三天的河豚,终于让莱恩去查明了来源,这河豚多在温带和亚热带海区分布,主要在西伯利亚海以及波塞冬海湾,在这沙漠中想吃到这种新鲜运来的鱼,说明依巴姥爷的管辖之地可不仅仅是局限在这个地方,而是从这儿向外扩散,牵一发而动全身,腐败的源头,也许是水星驻地,乃至王室亲贵,都有牵连。 凯文逊下定决心,一定要由点及面,将这些蛀虫们通通挖出来、铲除干净。 与anger骨干的交流时间有限,为了不打草惊蛇,趁着天还黑着,凯文逊带着王俊回到了王帐中去。 “15个omega里未满15岁的有12个,最大的19,最小的13,本地生养的omega有7个,有昶洲岛2个、吉州岛1个、环洲岛3个、台州岛2个,还有驻地1个,”王俊详细地把自己得来的消息告诉凯文逊。 “还有驻地的omega?”凯文逊奇道。 “是的,那个被烧伤喉咙的omega,就是驻地的人,他在地上画了王宫给我看,我才猜到他来自驻地,是跟家人走散,被套到了麻袋里,带到这儿的。”王俊神色萎靡,蔫蔫的,眼尾通红,在问清楚omega们的身世做记录时,不知道哭了几回。 凯文逊叹了口气,伸手抹了抹他的眼角:“都是些哑巴我没法跟他们交流,卜奕他们也是,这些omega们看到我们就吓得跟什么似的,不该让你去问。” “我是侦查兵啊,这个活儿本来就该我做,”王俊接着说,“这个地方omega太少了,所以alpha们经常……交换omega伴侣,还有兄弟父亲叔叔几人……共用的情况,那些红色的帐篷,不是他们住的地方,而是……是用来接待……” “我知道了,”凯文逊看他越说脸色越白,嘴唇颤抖着,眼里又盛着盈盈泪光,连忙按着他的肩膀,担忧地道,“别说了。” “我还没汇报完,殿下,”王俊坚定地看着他,“这些omega们被我们带到了面店以后,看到了卜奕他们这些身穿a军军装的人进来后,吓得到处找地方躲藏,所以我怀疑……他们接待过a军的人。” 凯文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王俊:“你说什么?a军?!” 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们从象牙塔和新兵营里走出来,突然来到了这外面的大千世界,茫然之际,纷繁复杂的真相扑了他们一脸,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有些人、有些事,竟能坏得超出人的想象,超出他们从书本上、电视上、报纸上、网络上能看到的总和。 “我会掌握更多的信息,拿到充足的证据的。”王俊没有直接把他怀疑的a字军告诉凯文逊,他知道这是多么滔天的恶行,多么大的罪名。 “好,我等你给我汇报。”凯文逊说。 夜深了,两人洗过澡后准备睡了,王俊把在夜市里买来的荞麦全部打碎,将壳都过滤了出来,又把白色的棉布抻平,将荞麦壳都装了进去,取出针线包,开始给凯文逊缝枕头。 凯文逊歪着头看:“你要让我睡在粮食上。” “是粮食的壳上。”王俊笑着纠正道。 “那里面的种子给谁睡啊,”凯文逊抗议道,“我只能睡壳!” “种子给你煮粥喝,”王俊说,“你怎么还不睡。” “不困。”凯文逊不想说,这样静谧的夜,一盏昏黄的灯,王俊给他认真缝枕头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温馨,让他兴奋的睡不着。 “你看这是什么?”凯文逊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柄布包来,兴致勃勃地给王俊看。 “那把剑呗,”王俊哼道,“我看到莱恩给你献宝了,你果然喜欢这把剑。” “当然了。”凯文逊把布片甩开,双手合并,拔出剑鞘,像个俊俏的少年新得了宝物,在空地上刷刷刷地耍了起来。 “怎么样,”凯文逊一边挥舞着那把剑一边问王俊,“我像个剑客吗?” 他身上穿的还是王俊给买的那件黑色暗金龙纹长袍,这样用起剑来,像模像样,确实俊逸无双。 “你怎么还会这种剑术啊?”王俊手里抱着荞麦壳枕头,抬头笑着看他,他姿态洒脱,舒展,舞得很帅。 “我什么不会?”凯文逊转动手腕,挽了个剑花,寒光闪动,剑身上映衬着他邪佞而清俊的脸,颇有几分鬼魅邪气,看得王俊有些害怕。 “那个一直要卖你这把剑的大叔哪去了?”王俊问道。 “是依巴的恶教徒,接到的任务是卖我这把剑,结果我没上当,他还杀了个同伴,回头又找不着我,心态崩了,”凯文逊笑得顽皮,“跟个憨比似的,用这把剑自刎了。” “啊?”王俊不禁咋舌,“那这不是个好剑啊,别玩它了。” “剑有什么错,他人蠢罢了。”凯文逊满屋乱转,找不到个利器供他砍,一回头,看到个铁壶坐在炉子上。 啪的一声,铁壶被凯文逊一切两半,王俊吓得一跳。 “别玩了!”王俊嚷道,“明天没法烧水喝了!” “哈哈哈哈!”凯文逊拿着剑,又找到了帐篷里立着的一个红色粗木,咔的一声,这根木头也被他拦腰砍断。 “帐篷要塌了!”王俊苦着脸,心惊胆战地抬头看着上面塌陷的一处。 “真是把利剑,”凯文逊高兴地满屋乱转,找能砍的东西,“要是能找个人试试就好了……” 他转身看向王俊。 王俊一呆,愣愣地看着他:“你要砍我?” “不,”凯文逊摇摇头,把他的新玩具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走到王俊身旁,“你是宝贝。” “……啊?”王俊抬头看他。 凯文逊是在新兵营开会时,看到误入视频画面里的尹桐,当时于总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于总叫自己的夫人“宝贝”。 所以凯文逊偷偷地学到了这个词,这时候学以致用起来,跟王俊没什么感情地重复道:“你是宝贝。” “……噢。”王俊的脸颊陡然热了起来,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了。 他将缝好的白棉布荞麦壳枕头上洒了些香粉,中和掉了荞麦的粮食味道,然后把枕头放到了凯文逊地上铺的被褥里,指着枕头,对他说:“躺下来试试。” 凯文逊进到了被窝里,很是怀疑地枕了上去,接着脑袋转了转,闻到了淡淡的粮食和花的香味,荞麦壳发出细细的“沙沙”声,不会再蓬松起来,捂住他的鼻子和嘴,让他窒息了。 “这个好。”凯文逊枕着新枕头,嘴角弯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王俊。 “这个好啊,那就乖乖睡觉吧。”王俊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刚才他又舞剑又砍东西,弄得一头的汗。 一下又一下,王俊轻轻地抚摸着凯文逊的额头,拍着他的肩膀和后背,像是在哄他入睡,凯文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真的就睡着了。 王俊把那柄长剑捡起来,轻轻收鞘,用布在外面缠了好几道,并给包好,放到了床底下。 其实他很想找个地方,把这剑偷偷地给扔了。 第146章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于浩海带着angel部队到达大安岛,已经是第四天了,时值三月,草长莺飞之时,这些天以来,倪瑞康中将的儿子倪昊天,变着花地讨好方倾,几乎是把全岛能搜罗来的美食全都进献给了方倾,连带着1队的人也都尝了个遍。倪少爷甚至还专门请了个糕点师傅,给方倾以及1队全体战士们,做各种各样的甜品吃,像什么提拉米苏、奶油慕斯、流心奶包等等,在这儿的日子,反而比在新兵营里还逍遥和惬意,毕竟训练靠的是自觉性,没有动不动就朝自己挥舞电棍的长官。 第280章 来到这儿的第一天,于浩海就追问着主帅倪瑞康,大安目前的军备情况以及敌方情报,倪瑞康以于浩海刚过来不久,“舟车劳顿”为由,让他整队休息,可等到三天过去,于浩海还是被排除在ache行动计划之外,大家都觉出不对劲儿了。 “倪总,我们来这里已经三天了,请把之前大安三岛的对战经过及结果的详细记录给我,”于浩海站在倪瑞康身前,强压着火说,“我想知道现在三个岛变异人的大概人数、分布范围和接下来的剿杀行动计划……” “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急,”倪瑞康笑道,“你刚刚出师,带着的队伍对敌经验不足,年龄也小,还不成熟。” 于浩海解释道:“我有着还算丰富的战斗和带兵经验,我希望能够参与到整个计划当中......” “你们人数也才五百多人,而我们ache有三千多人,足够应付了,”倪瑞康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们需要帮手,会通知你们。” 说完,他板着脸走出了会议室,像没看见刘赢和方倾似的,迈着大步离开了。 第三天午休之后,于浩海追着倪瑞康,一路从军区大楼走到白杨树林里,两人越走越快,倪瑞康想用疾走甩掉于浩海,当然是不可能,几步被于浩海拦住了。 “倪总,我们angel部队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度假的,我需要了解目前大安岛的情况,也得通过既往作战的成功和失败来进行敌情和我情的分析和研判……” “我觉得我带兵打的仗不需要给你汇报和检讨,你说是不是?小于总,”倪瑞康的表情严肃起来,眼尾深邃的皱纹,像是一道道沟壑,横亘在他和于浩海这年轻将军之间。 于浩海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不是检讨,而是情报的交流和共享,我需要拟定计划去攻打大安沦陷区……” “这个我来拟定,有需要用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倪瑞康板起面孔,甩动衣摆,绕过于浩海,大踏步地走开了。 第四天下午五点,ache军队结束了会议,于浩海守在门外,等人都散去了,于浩海走了进去,依旧是保持着晚辈的礼仪,对倪瑞康道:“倪总,我不知道咱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是什么,我觉得这样的会议我也有必要参加,毕竟我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 倪瑞康看出这年轻人已经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了,他有着跟于凯峰一模一样的剑眉星目,却似乎比于凯峰更能沉得住气,一直想跟自己“讲理”。 可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好讲理。 “你父亲对你寄予了厚望,苦心栽培你,我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到我这里来,无知无畏地上了战场,受点儿什么伤,我担当不起,”倪瑞康道,“你是于家的长子,是大少爷,如果你是瀚洋,我都能带你去……” “不是少爷,是少将,”于浩海强调道,“我说过,我有战斗经验,我单挑四五个变异人都没问题!” 倪瑞康笑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发一语地走了。 方倾和刘赢站在走廊不远处,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浩海,”刘赢走了进去,看到于浩海孤零零地倚靠着桌子,站在那儿一筹莫展,“倪总是不是觉得我们还小,还不够资格参战?” “可他们当年12岁就可以上前线了,”于浩海深感不解,“再说,倪昊天跟我们也差不多大,也参与了行动计划。”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刘赢说,“是不是我们这几天训练被他看到了,觉得我们的实力还不够?” 于浩海道:“昨晚都加练到晚上12点了,我还把他的副将柏飞章都打趴下了,这样的实力还不够吗?” 方倾抱着手臂,十分无奈地看着这两个憨憨,真是哭笑不得。他唉叹了一声,愁道:“哥,你都把人家副将打趴下了,那还能让你上场吗?” “嗯?”于浩海抬眸,清亮的眼睛望着方倾,没明白他的意思。 方倾抬手抚上他的后背,一下下捏着他的肉:“我问你,咱们1队这次的行动目标是什么?” 于浩海道:“协助ache,收复大安、州吉、峦阳三岛。” “那不就得了,倪瑞康既然是ache的主帅,不让我们参与,我们就不参与呗,”方倾说,“看不出来吗?他怕我们抢他的功劳呢。我们锋芒太过,反而不是好事,这时候不是表现的时候,而是该藏着,装傻充愣,就在这儿混着。” 话音刚落,几乎同时,方倾就在两个alpha的脸上看到了不以为然。 “身为水星男儿,大敌当前,怎么能袖手旁观?”于浩海问道。 “是啊,咱们在新兵营里日夜苦练,就是为了报效祖国,保护民众的安全,现在我们都到了大安,没理由不参战。”刘赢说。 于浩海接着道:“倪老将军已经年过六十了,怎么还会是贪功的人?你别瞎说,这次我父亲也是紧急关头才请他出山的。” 刘赢也点头道:“倪总的ache军队曾经大败西峡海盗,是我们水星的英雄,不会是那种人,他不让我们参与,肯定是有他的考虑,也许还是我们有不足之处……” 方倾简直要被这俩人给气笑了:“传奇人物晚节不保还是什么奇怪的事吗?那倪总年轻时再怎么正直能干,得了多少丰功伟绩,不代表他老了的时候也两袖清风,何况我们都看到了,他那个小儿子倪昊天资质平平,却被他提到了副将的位置,大有要接手ache部队主将的意思,我看他已经是老糊涂了……“ “啧,别胡说八道,倪总的私事我们不过问,有这时间还不如探讨下怎么拿到情报,”于浩海沉思着,似乎是自言自语:“我们这届兵习惯用方枪和倾弹,练得最多的也是这两种武器,也许在ache的人看来,还比较陌生……” “是的,上午我们在沙场上打靶,无声无息的,ache的人都说声音小,很怀疑它们的威力,”刘赢说,“要不咱们再给他们好好演练演练,给他们看看咱们新兵的打法。” “我看行,”于浩海点头道,“我们已经是这届最好的兵了,连我们都不行,那还谁可以。” 方倾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一个人走了出去。再跟这两个傻子待一段时间,他怀疑自己会被气死。 方倾听着于浩海跟倪瑞康的话,看着他受挫和失落的表情,心里是很不好受的。平时他怎么折腾和欺负浩海,让浩海难受都行,反正是自己的alpha,大狼狗一样忠诚、可靠又憨厚,哄哄就好了,可是方倾只要看到别人让他不好受和难过,就很想让对方尝尝方枪和倾弹的厉害。 走出军区大楼,方倾在林子里走着,听到了嘹亮而高亢的口号声与整齐的跑步声,1队现在为了证明自己,都训练疯了。 如果是凯文逊在这里…… 方倾是客观地比较凯文逊和于浩海这两位主将完全不同的处事风格,如果是凯文逊在这里的话,恐怕第一次跟倪瑞康交手,就能知晓对方的目的,以及把新兵营的队伍完全排除在外的原因了。 无外乎其他,凯文逊是个人精儿,常年在王宫里,看够了这些权臣利益更迭与交换的事,只一瞬就能知道,问题是出在“人”身上,而不是“事”身上。 可于浩海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连带着他喜欢并重用的刘赢和步睿诚,也都是这样的品格。他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觉得是蓝军1队没被重视,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没有受到重用,而不是因为动了倪瑞康的儿子倪昊天的奶酪,才被倪瑞康忌惮和排斥。 像之前卜弈想夺去尹瀚洋的少将之位时,方倾一下子就想到是凯文逊背后捣鬼,而于浩海这傻子,却一遍遍写书一样陈述着尹瀚洋在隐崎岛的功劳如何如何大于卜奕。 上天会善待老实人吗? 方倾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之所以不爱别人,只爱于浩海,就是爱他这样的脾气和性格,爱他的倔强、耿直,甚至是不变通。 “小方医生!”倪昊天远远地朝他跑过来,跑得飞沙走石,脸上是兴奋的神色,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找到你啦,听说你在新兵营里特别喜欢吃爆米花,我买了一台!走,咱们嘣爆米花去!” “好啊。”方倾突然抬起头,对他温柔地一笑。 “啊……”倪昊天被这绚烂盛放的笑容惊得一呆,他已经追着方倾哄了好几天了,这小美人一直冷冷淡淡的,不爱搭理他,他到处打听才得知了方倾这一点爱好。 “你还喜欢什么,通通都告诉我,我天天给你整!”倪昊天激动起来了,竟拦住方倾不让走。 “还天天呢,不打仗了?”方倾笑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发了呢。” “我们后天晚上就行动,你们待着就好!”倪昊天道,“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你们!” 原来后天ache就行动了。 “那敢情好,我可不乐意打仗。”方倾道。 嘣爆米花的机器停在操场当中,燃烧的炉火上,架着一个黑乎乎的像大炮似的玩意儿,说是爆米花机,大伙儿都围着转圈看,这可跟新兵营小卖部里那精致的爆米花机器截然不同,只见倪昊天一边用力拉着风箱,一边猛摇转爆米花机,看着像是要发射什么大炮。 第281章 “昊天,这是什么东西?”倪瑞康皱着眉,看着小儿子在这儿呼哧带喘地拉动杆子。 “您别管,”倪昊天说,“啧,您别在这儿,弄得他们都不敢靠近。” “嘭”的一声巨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倪瑞康也抖了一下。 一团白烟陡然升腾而起,倪昊天躲闪不及,熏得一脸黢黑,omega们都笑了起来。 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爆米花都倒进了编织网的口袋里,诱人的香气让人直流口水,倪昊天双手捧着一把,虔诚地递到了方倾面前。 “谢谢。”方倾伸出手指捏着两粒吃了,看到倪昊天黑漆漆的脸露出的一口白牙,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天,他朱唇微启,又说要喝奶茶,倪昊天又去忙活了。 倪昊天可能看不出,但他父亲早看出方倾并未对他的儿子动心,在这儿耍猴似的逗弄倪昊天,他渐渐地忍不了,面色不虞,对于浩海道:“你不管管?” “我怎么管?”于浩海回敬道,“方倾是个omega,我还能体罚啊?不能打也不能骂。” 倪瑞康开口闭口都是方倾只是个omega怎样怎样,轮到于浩海说他是个omega自己没招的时候,倪瑞康果然闭上了嘴,没有办法。 夜里,回到omega营地,方倾叫上了艾兰和袁真,三个人聚在一起开小会。 “搞什么啊,像是在这儿玩似的,”艾兰说,“是不放心我们吗?都不让我们跟ache联合训练。” “今天队伍里很多人都在议论了,”袁真说,“这太奇怪了,一直没有给我们下任务。” “倪瑞康中将绝对不是不信任我们的能力,才不让我们参与,”方倾笃定地说,“而是怕我们抢功劳,今天我侧面地问倪昊天了,原来很多年前,这样的事发生过,于总带着我父亲和刘叔叔,也是‘协助’倪总攻打甘南,结果于总一战成名,收复了甘南岛和椽洲所有大陆……” “噢噢我知道了!”艾兰抚掌道,“是‘千里泅渡’那一战!我父亲给我讲过,于总带着不到200人反败为胜,攻下了甘南岛,收回了三百万平方千里土地,那时候好像art才刚刚出师不久……” “是的,当时还是老统帅在位时,他干了一件蠢事,让于总收编ache部队。”方倾道。 袁真道:“这事我听说过,于总当时是反复推拒才没真的撤掉ache的番号,收了ache的兵,老统帅丝毫没顾忌倪总的感受,只想着于总能打胜战,他的兵越多越好。” 艾兰沉吟道:“一个主将的军队,是他毕生的心血,倪总差点儿交了兵,难怪这么忌惮,可是浩海还年轻啊,我们angel会取而代之吗?!” “他怕‘昨日重现’,还想让他儿子顺顺利利接手ache,”方倾道,“明天,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了,再等下去,一事无成。” “这些你跟浩海和刘赢说了吗?”艾兰问道。 “说了,他把我训了一顿,说我纯属扯淡,倪总倪大将军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方倾面无表情道。 “他这么想也有他的道理,”袁真道,“浩海内心是很崇拜于总的,连带着于总的老同事们和上司领导们,他都很尊敬,所以在他看来,你这么说就是在抹黑倪总。” “你家少爷说什么都对。”方倾有些无语地看着袁真。 艾兰笑道:“你跟浩海的争执好像我父亲和海曼将军啊,哈哈,他们也是吵闹了一辈子,政事上总是不同意见。” 方倾想到艾兰的父亲们,一个是老派alpha军人的代表康斯坦丁上将,一个是给自己写推荐信的omega海曼中将,倒确实跟自己与浩海很类似。 “那他们最后达成共识了吗?”方倾连忙问艾兰。 “怎么可能,alpha和omega本来就是不同的生物,更何况是在同一个部队里,不过,吵归吵,他们还是很相爱。”艾兰说。 方倾放下心来,相爱就好。 “你别太过分了,”袁真提醒道,“大家都看出来那位倪少爷在疯狂地追你,你为什么还跟他嬉皮笑脸?别让浩海看着不高兴。” 方倾笑道:“我套他的情报啊,再说了,倪总让我的alpha不好受,我就折腾他的儿子玩,大家礼尚往来。” 袁真不禁皱眉,传说方倾的omega父亲青羚,就是个很会占追求者便宜的人,才把医院做大做强,弄得风生水起,方倾不会也像他爸吧? 第二天一早,倪昊天依旧在楼门口等待着方倾,方倾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当被问道今日想吃什么时,方倾思索了一会儿,说道:“bbq。” “bbq?啊,是烤肉吧,”倪昊天笑道,“你好可爱,那我去准备。” “慢着,我想吃活的大黑猪肉,最好是野性未泯的,那种现杀的猪肉才香。”方倾抿了抿唇,好像很馋的样子。 倪昊天哈哈笑道:“这个好办,你等着!” 到了中午,食肆外头真的拴着一只嗷嗷大叫着的黑野猪,过往的士兵看着都觉得瘆人,硕大的烤炉架子和案板都摆放整齐了,只等倪昊天大展身手,为心爱的omega杀猪卸肉。 “你逗那傻子干嘛?解闷?”于浩海压低声音问方倾。 “我就是想吃烤肉啊。”方倾无辜地看着他。 两军战士们坐在一起,围着这大炉子,在他们的起哄声中,倪昊天拿着长刀走了上去,磨刀霍霍地奔到那野猪身前:“今天的启程仪式,咱们搞点不一样的,希望我们马到功成,不日凯旋!” ache的人都鼓起掌来叫好,angel的人却都是懵的,启程去哪儿?去打谁?什么都不知道。 袁真回头,和方倾对视一眼,艾兰也看着方倾,点了点头。 方倾握紧了兜里的小型号方枪。 突然之间,那野猪发起狂来,疯狂挣脱了绳索,冲向了一排又一排整齐坐着的战士们,拿着刀的倪昊天呆愣在当场。 “野猪发疯了!” “快跑!要撞到人了!” “它踩翻桌子踏到上面去了!” 方倾突然站起身来,掏出方枪,嗖的一声,一枚针头扎进野猪双眼中间的上方,干净利落,一击毙命,野猪轰然从桌上摔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谁开枪了?!” “是angel队的人,他们的副将!” “是那个omega!” 于浩海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根烟,转头看向方倾。方倾正神气活现地甩动臂膀,在那儿展示他手里的方枪。 于浩海倏地忍不住笑了,烟灰抖落到地上。 第147章 于浩海觉得,方倾是有把所到之处都变成他的游乐场的能力的,只见那野猪原来还在桌子下狂奔,撞翻椅子盘子无数,这会儿方倾站起身来,这潇洒自如地一枪击毙野猪后,获得的喝彩与赞叹声不断,ache军队的人头一次设身处地看到这悄无声息的方枪的威力,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他用的是什么枪?” “没见过啊,像是长管注射器之类的……” “就一枪,这300多斤的野猪就不动了,倒比咱们的ak47还厉害!” “是方枪啊,你们没见过吗?”艾兰马上给ache的人科普起来,从裤夹里掏出一把方枪,绕场一周,给众人展示道,“子弹是注射液,毒性有六种,最厉害的在面对变异人时,也是一枪就能让对方毙命。” “好像上头也给咱们发过,没怎么用,就又退回去了……”ache的人说到这里,转过头去看倪瑞康倪总。 方倾朗声道:“这枪是去年12月投入试用,于总给起的名字,全国都在推广,你们怎么不用呢?” 倪瑞康面色阴沉,银色鬓角在风中显得肃穆和沧桑,他似乎不想理方倾以及ache战士们的疑问,转身离开了。 会议室里,倪瑞康对他的副将柏飞章说:“我们这些老兵都已经习惯了用筒子枪和土炮杀敌,突然全都给变了,咱们怎么改得过来?!” “……当时咱们试用过方枪,那针头子弹如果端不平的话,很难打进变异人的身体里,不过我今天看小方使枪的动作,应该是咱们没掌握好用法,针头才不直……” “老柏,这么说,你也想换武器了?”倪瑞康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气。 柏飞章无奈地笑了笑:“今天战友们都来问我枪是怎么回事,像不像angel的人说得那么神,现在……现在他们都在校场里看浩海怎么使方枪……” “哼!”倪瑞康鼻孔翕动,喘着粗气,“先是不停地要加入我们的行动计划,现在又是搞武装变革,这小于总的野心可不小啊,比他老子强!” “倪总,我们现在急需一场胜仗,这样才能更稳定军心。”柏飞章道。 倪瑞康道:“让战士们都回去抓紧时间休息,凌晨1点,我们出发。” 方倾将一式两份厚厚的文件分别给了于浩海和刘赢:“这是ache军队到这里七个月以来的所有战役记录,十三次正面对抗,八次失败,损兵折将达两千多人,变异人所占版图从大安向州吉、峦阳蔓延,我们所在位置因为地处荒原山坡下,食物供给不足,所以变异人一直没往这边扩张……这个是今晚ache军队的第十四次剿杀行动纲领。” 第282章 于浩海和刘赢立刻低头翻看起来,这份报告于浩海追着倪瑞康要了四天都没要来一根毛线,方倾如今却拿到了全部资料。 于浩海低着头边看资料边问方倾:“是倪昊天给你的吧?你可不能用色.诱去跟他换取情报!” “没啊,没有色.诱啊,”方倾连忙摇头,“我今天可是在杀猪场上救了他一命,他为了报答我才给我的。” “我都看到你跟他傻笑了……” “没有啊,”方倾抵赖道,“这样也算笑吗?” 说完,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像是在做鬼脸一般。 刘赢连忙低下头,忍住笑。 于浩海扯着方倾的脸颊用力掐了掐,无奈道:“你啊。” 半个小时后,于浩海和刘赢看完了所有战役报告和行动计划,面色沉重地对视,片刻后,于浩海起身,对刘赢道:“走!” 两人说着就要去找倪瑞康理论,方倾一把搂住于浩海的腰,苦着脸道:“别跟他去吵了,没用,这老顽固非常坚持他那一套打法,你跟他吵只能起到反效果!” “简直愚不可及!”于浩海怒道,“这年头还有跟变异人打拉锯战的,真是不自量力。” “一是把敌军动向没有预判清楚,二是没有切断食物供给源……”刘赢一条条数着他看出来的问题。 方倾道:“浩海,你这样直接当面斥责他,让他下不来台,他会更固执己见……” 于浩海压根没理挂在他腰上的方倾,还是拖着他往前走,方倾见拦不下他只好说:“浩海!你听过小马过河的故事吗?” “嗯,知道,怎么了?”于浩海问。 “老马过河也是同样的道理,有些亏他自己不亲自去吃,是不会领悟的,”方倾抱着于浩海的胳膊,“我建议我们迁军到峦阳,先从北面往南打,和倪总的部队互不干涉……” “不行,ache的战士也是我们的战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于浩海道。 倪瑞康的办公室里,两个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方倾倚靠着墙,觉得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十三次血战,失守阵地八次!您还坚持要强渡西峡!”于浩海大声道,“这条路已经被塞尔光完全封锁,去了就是送死!” “我自有我的安排!”倪瑞康面颊颤抖着,不可置信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指责我?你父亲都要对我客客气气!” 于浩海毫不畏惧,坚持地说他的看法:“我是就事论事!倪总,我认为今晚的行动必输无疑,根本没有必要去打这一场,茂林海和湛海附近多产鲸鱼,变异人以此为食,必然会死守这两处,我明白您想切断他们的食物供给的意图,但现在为时已晚,前两次攻击失败,他们一定会加派人手,集中火力……” “不打怎么会知道?!”倪瑞康斥责道,“不要学了几本兵法就在我面前卖弄,我知道你是这一届兵王,心气很高,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如此,你们就按兵不动,我压根就不想告诉你!” 说完,他没好气地瞥向一旁站着的方倾,一下就猜到是自己那个不中用的儿子,把行动计划和过往战役过程资料全都给了方倾。 方倾见他瞥着自己,便换一种思路劝道:“倪总,我觉得现代信息化战争和以往的传统硬抗式拉锯战有很大的差别,变异人在体能和力量上比我们的战士强过百倍,我们需要灵活……” “这里是alpha在说话,没有omega插嘴的地方!”倪瑞康回敬道。 “你……!”方倾握紧了拳头。 “他是我的副将,他当然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没有omega哪来的alpha,我们不都是omega生的吗?”于浩海反驳道。 倪瑞康面色铁青,冷哼道:“好,搂着你的omega,给我出去!” 三个人灰头土脸地被赶了出去,于浩海走在前面一语不发,刘赢叹了口气,紧跟着于浩海,方倾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所以也不在进言了。 晚上回到omega军营里,方倾将事情经过告诉了艾兰,艾兰叹道:“alpha是最爱权力的,特别是咱们水星这个军统制度,一个将军带领一支队伍,跟全体战士是共进退、共存亡、共荣辱的关系,自己老了,也想让儿子接棒,如果我父亲不是因伤瘫痪在轮椅上,我都不敢想他会不会自动交出权杖来。” “可是,有些人真的是德不配位啊,”方倾道,“我师父闻夕言告诉过我,想问题如果想不通,就去琢磨‘出题人’为什么出了这样一道难题,你说,倪总这么顽固,于总和统帅能不知道吗?” “他们共事的年头更久,更了解彼此,当然知道……”艾兰看着方倾,俩人陡然间心领神会。 “这俩老混蛋,他们拔不出的钉子,让浩海来拔!”方倾骂道。 艾兰:“呃……这俩老混蛋一个是你公公,一个是统帅……” “那也是混蛋!”方倾道,“本来我以为收复三岛已经是艰巨的任务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难题横在中间。” “方倾,有时候坏事能变成好事,ache可是一支历史悠久的老牌军,只驻地的兵就有五万多人,如果真的能顺利交兵给浩海,我们angel的力量……” “只可惜浩海不是王子殿下,”方倾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静待ache作死,等到他们大败后安安稳稳顺理成章地接手残军,可浩海不是那样的人。” 凌晨1点整,战争的号角响彻云霄,ache驻大安的部队全军出动,一齐向西峡进发。 他们走后不到半个小时,于浩海率angel三分之一精英接近二百人,在深夜里着装整齐,于瞭望口码头陆陆续续登上战舰。 方倾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但就像是有预感一样,他知道浩海一定会派兵援救,于是蹲在码头一角,果然看到一身黑色潜水服的于浩海。 “回去。”于浩海对他说。 “你说过这一仗必输无疑,为什么还要去?”方倾央求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倪总不要我们去。” 于浩海不理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刘赢和邢元恺、章宇泽等人去搬运枪支弹药。 临到他上船时,刘赢咳了一声提醒,于浩海转过头,只见方倾腰上套着一个救生圈,可怜巴巴地跟在他们后面要上船。 这一刻,于浩海突然想起于总对他的教导来了:“别太早找对象,omega就是黏人的小尾巴,被黏上了你甩都甩不掉。” “我游泳很好的,”方倾向他保证,伸手拍了拍腰间的救生圈,“我还有这个。” 刘赢和邢元恺等人都赶紧偏过头去,低声笑了。 “我一个omega都没带,”于浩海冷声斥道,“回、去!” 说完,他转过头去往前走,一个塑料东西从后面砸到他的后脑勺上。 他知道是方倾用救生圈砸的他,他依然没理,也没回头,一脚踏到了登船的椽板上。 “呜呜……”方倾蹲在地上,抱头哭了起来,哭得很委屈,如小猫被打了一样凄惨。 “……操。”于浩海伸回了腿,转身走回到方倾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夹到了腋窝下,又捡起了地上的救生圈,几步跳到了船上。 第148章 等进到战舰里,方倾立刻收拾好心情,激动地跑到操纵室内,看着那不断校准目标方向、不停转动着的方向盘,战舰两侧缓缓升起的大口径火炮,以及攻击力与防护力都堪称一流的高吨位舰艇的厚重装甲。 于浩海有种上当了的感觉,从后面捏住他的后脖领子,将他转了过来,只见他那双淡蓝色的杏眼里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哭过的痕迹。 “被你骗了!”于浩海又急又气,忍不住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这坏猫!” 方倾没理他,垂下眼帘,捂着脑袋跑到正在操纵方向的刘赢身边:“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去茂林海。”刘赢答道。 “不要被倪总发现,航速15节,东北方向偏离45°。”于浩海道。 “好的。” “你要跟着我,一会儿我们得潜到海底游过去,”于浩海在装备里一边找小号的潜水服,一边嘱咐方倾,“一会儿这船里一个人也留不下。” “我穿好了!”方倾刷拉一声脱掉外面的军装,里面是穿戴整齐的潜水服,他转了一圈给于浩海看,“怎么样?像那么回事吧?” 这潜水服太紧身,把方倾俊秀颀长的身材线条勾勒得清晰有致,操纵室内的alpha们立刻把头都定在了视窗口上,非礼勿视。 “瞅把你兴奋的,跟出去玩儿似的,”于浩海揉揉他的头发,将军装外套披到他的身上,“你最远能游多远啊?” “1千米!”方倾自信满满,在新兵营的omega中,他的速度和力量都算是上游。 “我们至少得泅渡三千米。”于浩海道。 方倾:“……” 两个小时后,战舰到达了茂林海域,ache战舰率先向变异人所在的港湾发动了迅猛的攻击,倪瑞康指挥调度着17只船,3000名海军战士和400个步兵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炮火攻击,炸得海面上浪花翻腾、白光刺眼。 第283章 赛尔光所率部队是变异人首领阿诺德的精锐部队,停驻在这里的联合舰队足有148条战舰,虽然大船很少,只有不足十艘,但变异人骁勇善战,只要ache船支靠近,便纷纷跳到海里游到对面和船员硬杠,老式枪支弹药打在一个变异人身上,足有二十几发子弹才能击毙对方,ache战士们不惧危险,奋勇杀敌,只是兵力和能力有限,一旦被变异人上了船,便失去了主动权,接着,就是整船战士被屠杀。 “于总,ache已有三艘船操控失灵,被变异人占领了!” 于浩海放下望远镜,抿紧了嘴唇,迟迟不下令。 方倾知道他在等,等倪瑞康撤退的命令,等“老马”幡然醒悟的时刻。战争是残酷的,战士们不必要的牺牲代价更是重大,于浩海从到了大安岛和倪瑞康接近十几次的意见交锋都以失败告终,他知道,就如方倾所说,老马要自己过河,才知道深浅。 “倪总,我们1号战舰已经接近西峡海域了!” “挺住!”倪瑞康在通讯器里大声道,“只要有一支战舰过关就算胜利!我们必须要渡过西峡,毁灭他们的粮仓,切断三个岛的食物供给!” 轰隆一声巨响,ache的1号舰队遭遇赛尔光重火力炮击,倪瑞康命令舰队迅速转向,赛尔光部下大将卡瑞拉,抢占了有力横向方位,组织十艘战列舰队冲出敌营,纵横交错,布下天罗地网,排成几列纵队,用全部主炮和副炮对ache猛烈开火,ache副将柏飞章和舍尔眼见形势危急,下令舰队立刻大方向掉头,全速撤退,与此同时,1号战舰硬是一动不动,和变异军密集交火,决战到底。 “他这是……想壮烈牺牲吗?”方倾看着前面海上升腾的巨大红色火焰和巍峨不动的1号战舰,被这顽强不屈的精神所震撼。 “刘赢带50人到4号战舰,元恺你带队到3号战舰,宇泽你到7号战舰,我去一号。”于浩海安排完,回头看了方倾一眼,方倾立刻跟上他的步伐。 时值三月,深夜的海水应该是冰冷的,可因为被炮火轰过、炸过,竟没那么凉,而是温温的。一到海里,方倾就开始用力扑腾起来,把在新兵营学到的本事通通使出来,使劲向前游去。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就追不上于浩海了,他在海里微微探出了头,只一瞥,就发现于浩海所带领的五十个alpha都超过了他好几米远,而于浩海更是不见踪影。 “咕噜噜噜——”方倾沮丧地在海里吐泡泡,他知道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只几秒的呆滞后,又刷拉、刷拉地快速翻动着手臂,往前游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往上升,胳膊不是在划水,而是在空中比划了,腰上的裤带也被一股力量往上提,他转过头,于浩海又游了回来,抓着他的后腰,带着他往前游走。 “唉……”方倾忍不住叹气。 “叹什么气,”于浩海道,“你要是能游得赶上我,你不就成变异人了?” “我此刻……十分想当变异人。” 方倾不用划水了,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化作一根一动不动的浮木,让于浩海提着往前游,好在于浩海的体能是惊人的,只一会儿工夫,他竟驮着方倾又游到所有1队alpha的前面。 1号战舰被打得东倒西歪,潜在海里的angel蓝军为了不被发现,藏于战舰的后方,此处海水被鲜血染红,浓度很高,方倾是从医的人,有时做器官移植手术要在血液环境里待上十几个小时,尽管这样,这血海的腥味还是熏得他恶心想吐,特别是当有ache的人从甲板上被击中,掉落在海中,成为一个个浮尸的时候。 他们有些人年纪还不大,参军没几年,还没有处过对象,甚至没见过几个omega。 他们也曾在方倾从操场路过时起哄吹起了口哨,也曾试图追逐蓝军中的某个omega,被艾兰挥舞着鞭子斥骂和追着打。 七八个小时以前,他们还跟蓝军的人一起,在操场上排队坐着,又笑又闹地吃着烤肉,喝着啤酒。 “别看了,”于浩海伸手从后面挡住了方倾的眼睛,“别看。” 于浩海的手心里湿漉漉的,这次是真的哭了。 西峡要塞硝烟弥漫,卡瑞拉的炮火暂停,1号战舰储备弹药是最多的,虽然已是强弩之末,到底还没有完全沉没。于浩海抓紧时间带着蓝军的人从战舰底部往上翻转,一个个跳上了战舰。 “是我!别开枪!”于浩海大吼了一声,叫住了准备射击的ache战士。 “是于总来了!” “于总!你来支援我们吗?” 于浩海浑身是血海里的水,看着像是沐血而来,他一言不发带着蓝军的人,一脚踹开指挥室的门,闯了进去。 “倪总,赶紧撤退!”于浩海大声吼道。 倪瑞康一只手臂中了弹,倪昊天正慌慌张张地给他捆绑纱布,缠了一道又一道。 “你来了。”倪瑞康惨笑道,“快打完了。” 于浩海一拳砸在操纵盘上:“赛尔光已经加派人手了,我们的战舰已经抛锚,3号4号7号11号都在下沉,现在是跑都跑不动了,您到底在想什么?!” “只要有一只船通过西峡,我们就可以破他们的粮仓!”倪瑞康喊道,“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只要我们能驶入湛海领域……” “方倾,帮我包一下好吗?血总也止不住。”倪昊天朝方倾求救道。 “好嘞。”方倾从腰部解下枪套,利落地举起方枪,嗖的一声射进倪瑞康的左臂上,倪瑞康眼睛噌的一下睁圆了,猛转头瞪着方倾。 然后闭上眼睛,倒在了操纵台上。 “方倾!”变化只一瞬之间,于浩海制止不及,错愕地看向方倾。 “父亲!父亲!”倪昊天吓得失声叫了起来,他见到过方倾怎么一枪击毙的野猪,如今看见这一幕已经是心神剧裂,“方倾!你疯了!” “嗖——” 倪昊天应声倒地。 “这对父子已经被我……那个催眠了,七个小时后醒来,现在还有谁有不同意见?”方倾转动着手里的枪,打量着指挥室这剩余的ache的人。 “现在听我号令,我发誓,绝不伤害倪总父子性命,”于浩海举起手臂,朝众人郑重地保证道,“我为今天的事承担所有责任,请跟随我,全军撤退!” 于浩海下令停止反击,派出深水潜艇,一步步撤离西峡,赛尔光的舰队反复追击,试图包抄ache军队,斩断他们的撤退路线,凌晨四点半,天色微明,ache军若再不冲破变异军的包围圈,等到他们的炮弹续上,就有被全部歼灭的风险。 于浩海决定反戈一击,让刘赢带着倪瑞康父子以及一半ache军队迅速撤退,而自己要在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 “烟/雾/弹准备!”于浩海操纵着1号战舰再次和卡瑞拉舰队相遇,这是他们发起的第三次围剿式追击。 于浩海下令释放出了浓重的白色烟幕,看起来像是要与敌方舰队进行自杀式爆炸反围剿,卡瑞拉果然上了当,迅速调转战舰,急速离开了于浩海1号战舰周围。 “咱们弃船逃跑算了,”方倾在一边提议道,“然后偷偷跳到海里……” “你都把他们父子给击倒了,再把他的船给扔了,”于浩海笑道,“我怕他醒了之后又被气昏。” 凌晨六点,ache军队在遭遇重创后终于回到大安港口的航道内,此处布设了大量重型水雷,卡瑞拉舰队探视多次,都无法进入。 “浩海,倪总为什么拼了命也要过西峡啊,那里有什么?”方倾问。 “变异人体重庞大,食量也大,他们杀了上千头鲸鱼囤积在那里,供大安、州吉、峦阳所有变异人食用,”于浩海道,“他们的食物来源很紧张,因为供不应求,所以为了不饿死,他们必须要看好他们的‘鲸鱼粮仓’,才有体力打仗,倪总要强渡西峡,为的就是击垮他们的‘食物池’。” “原来是这样啊,”方倾坐在于浩海边上的高脚凳上,从腰袋里拿出一小瓶紫色药剂,给于浩海看,“这是30毫升的高浓度痢疾病毒,我本来打算投放到变异人的食用水里,你说,我要是放到他们的鲸鱼粮仓里,会怎样?” 于浩海:“……” 第149章 方倾说完,明显地从于浩海的眼中看出了跃跃欲试,以及些微的不确定。 于浩海问道:“那鲸鱼粮仓差不多得有三四万平方公里,你这一小瓶药,能都给毁了吗?” “不相信本毒王的厉害吗?”方倾笑着晃晃手中的紫色玻璃瓶,“一滴能联动污染几千公里呢。” 于浩海思忖片刻,往武装带里别上枪,装好充足的子弹,并在腰间:“走吧,他们刚赶跑了我们,现在是最松懈的时候,咱们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1号战舰由ache的人接手后,于浩海放下了一艘小型深海潜水艇,带着方倾,驶入茫茫的深海中。 汽轮涡旋式升降,越沉到海底,气压越低,呼吸也变得难受起来,这里是另外的一个漆黑世界,海水温度急剧骤降,眼前只有偶尔撞击到视窗上的奇形怪状的鱼类,再什么也没有。 第284章 于浩海是凭着动物本能一般准确地找到了方向,秘密地向西峡驶去。 “很多人有深海恐惧症,或者是叫……幽闭恐惧症?”于浩海道,“这么深的地方,瀚洋每次都拒绝下到这里,觉得压抑难受,你还好吧?” “还好,能洗澡换上干净衣服,我觉得我就活了,”方倾脱掉浸泡战士血水的衣服,从备用袋里拿出没开封的ache橙色军装换上,“好在这潜艇里储备的东西还挺齐全,衣服牙膏牙刷毛巾都有。” “这潜艇压根就没开过,”于浩海指了指操纵盘,“这塑封膜都是我刚撕开的。” 方倾惊道:“这又黑又快的小潜艇看起来都挺高科技的,倪总竟然把它给闲置了?” “微电脑操纵设计,他们那一代人不习惯用,看型号……xt7085,去年4月份生产的,”于浩海道,“庆幸的是倪总虽然不用,但好歹战舰下面还带着,不然咱们也用不了,这东西逃生和偷袭都特好用。” “代沟,深深的代沟啊,”方倾感叹道,“看你对这潜艇挺熟的,尹翰洋对最新型号的枪也是倒背如流,看来于总跟你们没代沟?” “于总可是个时髦人儿,喜欢新鲜的东西,”于浩海笑道,“兵器造从来生产的最新武器,第一个都是他拿到手里玩的,玩腻了才扔给我和瀚洋。” “于总不愧是于总,所以他不会被时代甩下,”方倾点头道,“人有时候老了吧,都不是身体状态的老,而是心老了,不愿意接受变化。” “因为是alpha吧,尤其是将军alpha,掌权的时间久了,遇到陌生的东西先是觉得被冒犯了,其次才是接受不接受,学习还是不学习,”于浩海道,“于总也有他不爱接受的东西,你知道吗?他到现在都不用手机,距离停机已经大半年了吧,连带着我和瀚洋也从小没有带手机的习惯。” “为什么啊?”方倾觉得纳闷,“手机可是巴可达统帅从地球拿回来的最好用的东西吧?” “不知道,他自己不用还不让桐桐爸爸用,害得桐桐爸爸到处藏手机,”于浩海有些无奈,“有一次甚至都藏到我的鞋里了。” 方倾笑了起来:“那他不用多不方便啊,平时要给谁通话或是传递消息怎么办?” “座机,或是加密电报,”于浩海吐槽道,“他自己还美滋滋地说是安全性更好。” “看来是各有各的顽固,”方倾总结道,“我们家老方对我用药的事也很看不惯,说我用的是虎狼之药。” 于浩海看了看身旁坐着、正支着脑袋往前看的方倾,意有所指道:“是药三分毒,你的药毒性更强,可不止三分了,我也不赞同你乱用药。” “是啊,我的药毒性威猛,所以咱们才走这一趟,不然还得开战舰去破坏变异人的鱼塘呢。”方倾阴阳怪气地说。 于浩海吃了个瘪,抿了抿唇没说话。方倾说的没错,他此刻确实需要方倾的那一剂猛药,来用最少的代价换取西峡的胜利。 方倾见他被自己怼得没话说,低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投在眼底,打下了一小片阴影,是沉默而内向的俊秀。 方倾只觉得越看越着迷,便从凳子上跳下来,一下子搂住了于浩海的腰,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脸。 “干嘛,”于浩海笑着把他扒拉下来,推到一边,“庄重点儿,我下定决心在战场上戒.色了。” “戒什么玩意儿?”方倾一时没听清。 “戒.色,”于浩海拍了拍方倾的脑门,“戒你,所以离我远点儿。” “哎呦喂,可不得了啊!是谁巴巴地把我从5队主将那里抢过来的,这会儿还要戒我了,”方倾一听来劲了,更是抱着于浩海不撒手,“你戒一个试试?” “别闹了,”于浩海一边笑着躲避着方倾动手动脚,一边操控着方向,“说起这事我还不知道怎么跟瀚洋交代呢,他以为王俊是跟着我了,结果我给弄丢了。” “放心吧,凯文逊那人虽然不咋地吧,但对王俊是真的好,他有事王俊都不会有事的。” “真的?”于浩海十分怀疑,“看着可不像。” “你看着也不像会派步睿诚去刺杀他的人啊。”方倾道。 于浩海无鱼(希1椟伽语道:“……我那是让老步去刺杀?我是怕把你抢过来以后5队没有主心骨了,凯文逊一个人完成不了任务,才让老步去的。” “噢,那是我想多了。”方倾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始终是以大局为重的,厌恶凯文逊是实打实地厌恶,想推翻王室和制度是他的夙愿,但目前来说,完成凯文逊那部分任务,解救赛伯利亚岛的三千万同胞,还是被于浩海放在了最优先。 于浩海恐怕不知,方倾对他的喜欢一直是逐渐积累的,越了解,越喜欢。 “傻笑什么呢,”于浩海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带你去春游,而不是去变异人的巢穴。” “没什么,”方倾摸了摸于浩海的手背,“我喜欢跟你并肩作战。” 于浩海笑了笑:“一会儿你可得藏好了。” 三个小时后,于浩海与方倾到达了西峡,这里四面环海,本该海产丰富,结果海底竟空无一物,像是被洗劫一空似的,只有飘飘浮浮的鱼骨与腐烂的鱼尾残肢。 深海潜艇往上行驶,停在一千米海底处人类能接受压强的范围内,于浩海一直往上托举着方倾,让他逐渐适应水压的变化,两人背着氧气罐一点点上浮,像是从地狱回到人间一般,直到冲出海面后,方倾才被刚刚那失重般的窒息里脱离,趴在于浩海怀里喘着气。 “后怕了吧?”于浩海拍着他的肩膀,“这就不能回想,越回想越怕。” “好奇……问一下,”方倾断断续续地说,“你最深潜到多少?” “11000米,”于浩海轻笑道,“那地方的鱼长得……特别抽象,简直比我还难看。” 方倾噗呲一声笑了:“你是帅哥好不好?” 两人穿过西峡海底隧道,走过逼仄、悠长的港道,所过之处,方倾只要把自己缩成一团,团在于浩海后面就可以了,这一路原本是机关与阻碍重重的,此处关乎三个岛变异人的粮食,塞尔光和卡瑞拉等叛贼将之看得很紧。 可对于浩海来说,却仿佛如履平地,只见他一回手首先打破掉墙上的四个微型监控,一粒最小型号的倾弹,击毙了看守室的四个叛军,紧接着来到拐角处,看到一个巨型的变异人正坐在地上打瞌睡,他一枪射中对方心脏,又轻手轻脚地跳了过去,将那变异的怪物扶住,慢慢置于地上。 这简直是……太牛了,兵王就是兵王。 方倾抱着枪,毫无用武之地,只是紧跟着于浩海的脚步就好了,甚至想献殷勤地给于浩海递个替换的方枪针剂,结果于浩海都用不着,不到两秒就自己换完了。 就这样从一个阵地跑到另一个阵地,终于闻到了鱼腥与血腥味儿交织的地方,渔场要到了! 方倾激动起来,将方枪握紧了,于浩海正在前面一个个拔除看守的人,方枪的优势在于针头刺进肉里,无声无息,所以在于浩海杀人的时候,旁边的人即使眼睁睁看着,连大叫都来不及,便张大了嘴,倒了下去。 突然,从方倾与于浩海的后面,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于浩海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连忙调转枪头,可速度还不够快! 团着身子贴着墙躲着的方倾露出半边脸来,一枪射中那人的眉心。 扑通一声,对方摔倒了,看衣服,是一个还没有变异的alpha叛军。 是个正常的人,被我杀了。 这是方倾从医生的角度,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方倾,这人是叛军,也许一会儿就打了血清成为变异人了,”于浩海从背后抱住方倾,用力箍了箍他的腰身,“别往心里去,你不杀他,他也会杀我们!” 这两句话把神思恍惚的方倾叫回了魂儿,是的,这是个朝于浩海背后举枪的人,杀他没错! 方倾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扯出一个笑:“我没事!” 于浩海用力点了下头,握住他的手,往西峡渔场跑去。 这深不见底的渔场面积达4.5万平方公里,原本外侧是清澈的湛海养鱼场,又是大安岛著名的开放式野生鱼类养殖海域区,可现在里面的鱼全死了,上千头鲸鱼在里面被切断鳃部流光了血,静等着被变异人啃食干净。 “呕……”方倾一连串从兜里掏出了四五个口罩,给于浩海和自己层层叠叠带了不少,“难闻死了,这还能吃吗?” “变异人跟怪兽没什么区别了已经,”于浩海皱了皱眉,“好在他们还有一丝人性,还只知道吃大型鱼类,没发展到吃人的地步。” 方倾听了他的话打了个激灵,从兜里掏出那紫色的玻璃瓶。 “是倒进去就行了吗?我来,”于浩海怕这东西毒性太强,会伤到方倾,“给我,我来倒。” 第285章 “没事,我扔进去就好。”方倾像是调酒师一般连续摇动紫色药瓶,打开木塞,甩动臂膀,嗖的一下,将药瓶扔进死鱼池中。 紫色药液像是邪恶的花一般,遇水则迅速蔓延,很快地遍布四周,枝繁叶茂起来,池里尚有一点活气的鱼突然甩动起来,接着整个水池的血水和死鱼都微微震动和摇晃起来,更妖冶和腐烂的气息直冲头顶。 “快走吧,”方倾对于浩海道,“这场面太恶心了。” “是啊,”于浩海蹙眉道,“再看一会儿年夜饭要吐出来了。” 两人彼此搀扶着走出渔场,没走几步,突然听到内室里传来怒骂的声音:“都他妈潜进来多久了,死了一片的人!你们是怎么看监控的?!” “这些画面是正常的啊……” “这都是静止的!不动的!”那人声音老迈,浓重的烟嗓,“他只是切断了监控器上的收讯器,没有断电!” “快跑!”方倾拉着于浩海往深海潜艇的方向去,于浩海的脚步却不动了。 “是卡瑞拉。”于浩海看着方倾。 “我们没有子弹了!倾弹也没有了!”方倾压低声音,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腕,“走吧,快走!” “是卡瑞拉。”于浩海咬了咬下唇,看着内室的方向。 他贪心了,这可是寄居在这三个岛上的第二号大boss。 “你没武器了!”方倾急得去掐他胳膊上的肉,“快走!” “你走。”于浩海把方倾往前一推,转过身去,野狼一般单枪匹马地朝内室去了。 “王八蛋啊!”方倾被他推搡到了地上,气得咬牙切齿,爬了起来,“我再不跟你来了!” 深海潜艇就在前方,只要一脚踏出去,跳进海里,就能顺利地逃之夭夭了。方倾回过头看着于浩海离开的方向,又转过身看着平静的海面,接着猛一跺脚,又追着于浩海跑去。 于浩海身形极快,只几秒便不见踪影,接着,砰的一声枪响,不是无声的方枪,而是土枪的子弹声,陡然清脆地炸开,吓得方倾一个激灵。 他正呆在原地发怔,以为是于浩海中枪时,只见于浩海干净利落地踹倒了两个叛军,抢夺了两把枪,大摇大摆地左右手各持一把,往东面叛军开始扫射。 “……我真恨你。”方倾捂着胸口,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浑身刷的一下热了起来。 他定了定神,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真是什么武器都没有了,除了一瓶医护人员常年携带的99%纯度消毒酒精。 这就够了。 “于凯峰?!”卡瑞拉看到持枪杀进来的这人,一样的寸头、一样的鹰眼,跟于凯峰是共用了一张脸,便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狼狈地躲到了桌椅后边。 “不、不对!”卡瑞拉又看了一会儿,“你不是于凯峰!” “我是你爸爸!”于浩海一个扫堂腿踹翻了眼前所有遮挡物,几步蹿到卡瑞拉的身前。 “救命!救命!”卡瑞拉从桌子下矮着身子挪动,把桌底的红色报警器全部打开,变异人接到了信号,开始往这边跑来。 没有一击毙命的方枪了,土枪打起来就是麻烦,于浩海被变异人拦住,只好不停地夺枪、开枪,眼瞅着在那爬着的卡瑞拉就是打不着他。 “着火了!着火了!”方倾在门外朝变异人大声喊着,“你们的鱼要烧没了!” 浓重刺鼻的烟味儿蹿了进来,方倾用酒精点着了一个窗帘后,以一头冒火的窗帘为引子到处放火,这渔场被他弄得每间屋子的窗帘都是燃烧着的火焰。 “你们的鱼、没、了!”方倾又蹦又跳地喊着。 是救主还是救粮食,变异人经过血清改造变异后成了单细胞动物,只跟着本能走,第一个变异人犹豫着往渔场跑去之后,所有变异人都跟随而去。 “回来!都回来!” 卡瑞拉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于浩海已奔到他身前,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 “于凯峰?不,你不是他……” 于浩海不置一词,枪里早没了子弹,便两手抓住他的头颅,吱嘎一声,干净利索地将他的头扭断了。 卡瑞拉的脑袋如卖场上被割断了喉咙的白条鸡一般,呈一诡异的姿态歪在地上,断了气。 方倾看着这一幕,不禁退后了两步。 这看起来可比变异人恐怖多了。 “走,方咪咪!” 于浩海兴高采烈地朝他飞奔而来,一把抄起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如同一只奔跑的豹子一般跑到了海边,“咪咪,吸气!” “啊?哦。”方倾连忙深深地吸了口气,吸得胸腔里满满的。 两人一同跳进了海里。 第150章 幽蓝的大海深处,一片漆黑,只有身后背着的氧气供给瓶哗啦啦冒泡的声音,于浩海打开探照灯,往海的深处投下一道白色光束。 方倾往下潜着潜着,开始晕头转向起来,甚至在一处原地转圈,于浩海提着他的后腰带,拉着他进入了停驻在海洋深处的潜艇里。 “是不是累着了?”顺着舷梯进入潜艇内部,于浩海一边脱液态潜水服一边观察方倾的表情,“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是冷吗?” 他顾不上给自己脱了,伸手去帮方倾解开后背的氧气瓶,又试图去解他的腰带。 “一边儿去!”方倾拍开他的手,转过身去,因为刚刚的后怕而腿脚发软,1000至3000米深的水层,温度在零下,方倾的嘴唇冻得直哆嗦。 “冻着了啊?”于浩海转到他前面,认真地看他,又跑去调高了操纵室内的温度,甚至把饮用水倒进了水壶里,低着头研究烧水的电控装置。 方倾已经把潜水服都脱掉了,进到浴室里,热水迎头而下,浇到他赤.裸的身上,温度很快地包围了他,他一手撑在墙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喝口热水吧。”于浩海打着赤膊,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保温杯,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出去!我在洗澡!”方倾朝他喊。 “洗澡怎么了,”于浩海觉得莫名其妙,“不经常一起洗么。” 方倾被他拉住胳膊,喂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 “好点儿了吗?”于浩海眨巴着眼睛看方倾,长而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 方倾木然地看着他。 “是不是……饿了?”于浩海狐疑地看着方倾,自顾自地判断道,“心情好像不大好哦,咱们快点儿洗,洗完出去下个面吃……” 方倾气得肩膀微微颤动,他一拳擂到于浩海的肩膀上,水花四溅:“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冒险?!都没有武器、没有子弹了!你还跑去杀那个人!” “是卡瑞拉啊……” “什么拉都不行!”方倾急怒攻心,指着他叫道,“你不是说你不做没把握的事吗?” “……我有把握啊,”于浩海道,“他被我杀掉了。” “我要是不放火十几二十几个变异人朝你打过去,你能对付得了吗?!” “对付不了,我就逃了,”于浩海看他眼睛发红,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似的瞪着自己,偏偏还是水光溜滑地赤着身体,便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摸他的头发,用力按住他,“没事,我有数的。” “你有个屁数。”方倾的眼泪淌了下来,热热的,似乎灼伤了他的眼眶一般,热泪滚滚而下。 “我错了,错了,”于浩海赶紧抱住他,“对不起,我忘了你在场了,我应该先把你放到潜艇里,不该让你看到……” “什么啊!”方倾啪啪地打着他的后背,“你根本就不长记性!” “不是不是,”于浩海连忙改口,“我不该这么冒险,我下回……” “没有下回了!以后就是阿诺德在那里,你没有装备就不能上!”方倾朝他吼道。 “好好,我知道了。”于浩海抱着他,觉得他的体温越来越热,便警觉地用鼻尖拱他的后脖颈,仔细地嗅着他的味道。 “别动我!”方倾觉察出他不老实便推他胸膛,拳头抵住他,“我在生气!” “你在发情。”于浩海对他说。 木棉花的阵阵幽香,芬芳馥郁,只一会儿,就将小小的一间浴室瞬间充盈,方倾用手背触碰自己的额头,果然是热得发烫,他挺着鼻尖吸了几口,一副懵懂的表情看着于浩海。 “你怎么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无知,”于浩海忍不住怪道,“香得我快不行了。” 这个说不行了的人,实际行动却很行,直挺挺地杵着,跃跃欲试起来。 “我、我在生气……不行!”方倾被擒住了腰身往上举,腿已经软得站不住了,高温高热下的反应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发热期的感受,只嘴唇触碰到于浩海的肩颈,他便控制不住地贴了过去。 浑浑噩噩,半睡半醒中,方倾觉出一种撕裂般的痛,他被从住宿舱的床上捞了起来,喂了几口甜甜的东西。 “……什么,呸。”方倾皱着眉头本能地先把小舌头伸出来要往外吐,于浩海用劲捏了下他的脖颈,“老实点儿喝了它,豆奶。” 第286章 在深海潜艇里度过发情期实属另类,于浩海记得要给这时期的omega喂流食来补充营养,可翻遍了这潜艇里的储备室,只找到了几小包冲调式的豆奶粉,只好泡了热水给方倾喝。 “还两个小时就到岸了,”于浩海一下下抚摸着方倾的后脊骨,“上去以后就好了。” 方倾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豆奶,一听这话抬起头,唇边上一圈奶滞:“啊?不大好吧?” 他正像一条小白蛇一样缠在于浩海的身上,日夜都需要他照顾,度过这尴尬的几天,可回到驻军区,他们怎么保持这种连体婴似的状态? 还不得被人笑死,方副将一天天地吊在于少将的身上。 “噢,你不好意思啊,”于浩海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笑着吻了下他的唇角,“不回去也行,但我怕你营养跟不上啊,这里没什么好吃的……” “不用不用,”方倾连忙摇头,“豆奶就可以了!” 于浩海看着他晶晶亮的乞求般的眼睛,忍俊不禁道:“那……行吧,再坚持坚持。” 方倾过着黑白不分、日夜颠倒的日子,海底漆黑一片,有时他睡梦中发作起来,蜷到于浩海的怀里扑腾两下,于浩海便起身把他抱起来。 住宿舱内的小床已经……塌了,于浩海把战场挪到了操纵室的空地上,有时为了省电里面只开着一圈蓝蓝绿绿的探照灯,方倾在于浩海的身下,瞥着窗外,能看到游来游去的形象各异的鱼群。 “有鱼了……”方倾喘息着说,猜测已经离开了西峡海域。 “专心点儿。”于浩海往更深处去了,方倾忍不住惨叫起来,泪盈于睫。 “看什么鱼,看我。”于浩海抵住方倾的额头。 “王八……蛋,”方倾咬紧牙关,“你不是说戒.色……了吗?!” 于浩海闷笑道:“你这个敌人太强大了,我被打败了。” 方倾只要恢复一些精神,就坚持要于浩海给他穿上衣服,即使只是一件衬衫裹身都好,不然太羞耻了,如禽兽一般。 他昏昏沉沉地抱着被子一角正睡着,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青菜汤的清香味道,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一看,春日的阳光正温煦地照着他,他被抱到了一棵树底下,正透过树枝的叶子,斑斓树影投在他的脸上,温温柔柔地晒太阳,于浩海在不远处的日光下站着,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 “这是……哪啊?”方倾挣扎地坐了起来。 “醒了?”于浩海转过身,笑着朝他跑过来,坐到他旁边,把他揽到怀里,“这是个不知名的小荒岛,在大安和徴州岛边界了。” “噢。”方倾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环顾四周,这里有山、有溪流,鸟鸣声阵阵,是个陌生的小岛。 “……我是不是把你干傻了,”于浩海疑惑地看着方倾,晃动他的身子,“又精又灵的小咪咪哪去了?” 方倾迟钝地转过头看着他,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他不想说自己浑身骨头都是吱嘎作响的,被按在地上没日没夜地对待,目前能拼接在一块儿、连接上大脑,已经很不错了。 于浩海把架在火上的小铁锅端了下来,倒进装速食米饭的小碗里,小心翼翼地端过来,方倾往里一看,里面飘着四棵青菜和三朵蘑菇。 “就这几样我认识,”于浩海道,“别的不认识的不敢做给你吃,怕你这毒王被我毒倒了。” 方倾忍不住笑了,接过小碗把这青菜蘑菇汤给喝干净了,于浩海又剥了几个蛋给方倾,方倾在一边看着,问道:“这么小的蛋?” 说完,好奇地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笑道:“不是我的,是鹌鹑的,你没见过鹌鹑蛋?” “鹌鹑蛋?”方倾想了想,“见过剥了皮儿的蛋,那鹌鹑呢?” 于浩海瞥了一眼远处树后的鹌鹑毛和爪子,头不抬地说:“鹌鹑走了。” “扯淡,”方倾白了他一眼,“肯定被你烤了吃了。” 于浩海呵呵地笑了:“咪咪的智商又回来了。” “alpha都爱吃肉,现在海水污染这么严重,不能捕鱼吃了,”方倾说到这里,想起了索明月,“也不知道明月他们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我弟从来不吃亏,”于浩海道,“太冷了他就带部队回去了,那地方的变异人不多,就是好奇他们一直在那里做什么。” 方倾点点头:“瀚洋是个趋利避害的人,确实很精明。”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于浩海:“不像某人。” 于浩海叹了口气,道:“要不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参军,就是怕你经历这些……” “杀人、放火,我一天都干了,”方倾道,“但是我心里触动最大的是死在海里、漂浮在我周围的ache战士,他们本来都是会说会笑的人,是跟你一样的alpha战士。” 方倾正色道:“如果,你有一天……” “我知道了,”于浩海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环抱住他,“我明白。” “你明白个屁。”方倾虚弱不已,这么长的话说完,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俩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于浩海道:“想起小时候咱们也是这样生活过一段时间,差不多有半个月。” “是啊,赫特岛上,”方倾搂着他的胳膊,和他手指交缠,“那时你也是每天给我找吃的、做吃的。” “我抓条蛇你都吓昏了……” “我那时三岁!”方倾强调道。 “你走了以后我难过了很久,”于浩海说,“特别是于总回来后,告诉我他提亲被拒了。这些年他经常跟我说你有多优秀,激励我,或者说是刺激我,还说去你家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平了。我就想着,如果我成为了兵王,拿了孔雀旗的第一名,就奖赏自己,去找你。” 方倾想到他们十几年后的初见,那个雨夜,于浩海拦截下来的那辆公交车,不觉莞尔:“这十几年过去,你就没见过谁比我更像咪咪吗?” “更像……咪咪?”于浩海问。 “是啊,”方倾垂头丧气道,“我只是一只布偶猫的替身,你竟然这么执着地等我长大,要是你哪天看到一个比我更像一只猫的人,估计就‘咪咪’、‘咪咪’地追去了。” “……啊?”于浩海失笑起来,“怎么可能?我当然知道你是人不是猫了,我假如对猫有感觉,或是因为你像猫而对你有感觉,那我不是变态吗?我得去你们医院精神科了,或是干脆去宠物市场买只猫就好了啊,找什么替身?哈哈哈哈你竟然这么想……” “滚蛋!”方倾恼羞成怒起来,举起拳头砸他的后背,“混蛋王八蛋……” “这里就几颗投喂你的鹌鹑蛋,别的什么品种的蛋都没有……” 方倾挣扎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跌进于浩海的怀里,于浩海搂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头上:“我相信你是爱我的了,你这么骄傲的人,为了我连猫咪的替身都愿意做。” “……废话。”方倾咬牙切齿道。 “谢谢你。”于浩海吻了吻他的额头。 两人在小岛上住了三天两夜,把方圆几公里能捕捞到的食都吃完了,于浩海翻过手腕看看时间,又伸手试了试方倾额头的温度:“奇怪,这次六个小时过去了,你怎么没反应?” 方倾无语地看着他:“因为发情期结束了呗!” “这么快?”于浩海沮丧道,“这前后加起来才五天。” “现代医学发达,omega长期打抑制剂,发情期越来越短了,”方倾给他科普道,“以后有望越来越短……” “不行!抑制剂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浩海生气地道,“以后用我,别用抑制剂。” 方倾笑道:“其实这段时间还真没用抑制剂,用你可省钱了。” 两人收拾东西往回走,于浩海斜着眼看着方倾,深感无奈,方倾对自己的病情几乎是一无所知、毫不在意,就像淹死的大多是会游泳的人一样,医生因为熟悉病情病理,反而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不去做详细研究,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不过也好,于浩海心道,一无所知的方倾,才能一如既往地无畏无惧,身心快乐。 此刻已临近大安岛驻军区外,里面是一片静谧,马上要回到军营,方倾心里很是雀跃,他和于浩海仅仅用了两个人就渡过了西峡,毁了变异人的粮仓,还杀了第二号boss卡瑞拉,一想倪老头有多么震惊,方倾心里就觉得很爽。 他脚步越走越快,于浩海突然拉住他,笑着问道:“哎,你能驮动我吗?” 方倾看了看于浩海,1米95高大魁梧又健壮的身体,他摇了摇头。 “那你叫人吧。” 说完,于浩海原地躺倒,笑着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得浑身是土,然后一掌劈了下自己的侧颈,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喂喂,你搞什么啊?”方倾踢了踢他,“别玩了!” 第287章 于浩海一动不动。 方倾明白了过来,朝营区里大喊:“救命啊,来人啊!” ache和angel的战士们听到他的声音一时间纷纷往外跑了出来,看到的就是“负伤昏迷”的于浩海和一脸憔悴的方倾。 倪昊天喜极而泣:“你们回来了!天啊,于少将还好吧?活着吗?” “活着,就是……昏了,”方倾突然接到的剧本,一时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干巴巴地呜呜了两声,“他被变异人打伤了!” 接着就是战士们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地把于浩海往军营里扛着走,艾兰和王烟等人也都搀扶着方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他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事等等。 方倾瞥到袁真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懒洋洋地跟在艾兰边上,不置一词。 等回到屋里,方倾说饿了,艾兰他们跑出去拿吃的了时,方倾对袁真道:“这么不关心你的室友啊,你可是1队医疗兵的首领吧?” 袁真扯了扯嘴角:“你先把脖子遮一遮,把柚子味的信息素挡一挡吧。” “啊?”方倾连忙握住了衣领。 袁真起身,拿了个干净的毛巾,泡进了温水里,拧干后走了过来,野蛮地扔给方倾,让他擦脸。 “倪总醒来之后看你们不回来,急得跟什么似的,出去找了你们好几天,”袁真道,“吓得上报给统帅和于总了,说你们失踪了。” “啊,罪过罪过,”方倾抚掌叹道,“那潜艇没有发信器,我们联系不上这里。” “还是于总猜得不错,说浩海是带你去度蜜月了。”袁真哼道。 方倾噗呲一声:“于总可真是绝了,知子莫若父。” 俩人正说着,只听外面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倪瑞康接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直奔于浩海所在的医疗室去了。 “扶我起来,”方倾把手伸向袁真,“我要去看看影帝是怎么表演的。” “我看你倒是先当上影后了。”袁真白了他一眼,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浩海,浩海!”倪瑞康剧烈地摇晃着于浩海的身子,问向旁边的医疗兵,“他这怎么回事?!” “像是……操劳过度,体力不支,”那医疗兵道,“啊,醒了。” 于浩海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倪瑞康沧桑的脸,勉力地笑着:“倪总……” “浩海,活着就好,没事了!”倪瑞康声如洪钟,几乎是老泪纵横,“找不到你这些天我快急疯了,大安岛的变异人都死了,我听说是中了毒,知道是你去做的,卡瑞拉也死了!感谢你救了我们ache的兄弟,还把我这老东西给送了回来!我、我明白了……” “还是……倪总,神机妙算,”于浩海断断续续道,“留下了……潜艇,给我们……” “……不,是我老糊涂了,”倪瑞康握住他的手,“我老了……过时了,是该给你们年轻人让路了……” “别这么说,倪总……我、我担不起……”于浩海回握住他的手,诚恳地看着他。 方倾:“……” 袁真忍不住笑了。 “你们少爷经常这样吗?”方倾问道。 “我只知道,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袁真道。 三天后,大安岛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交兵”仪式,ache正式将最高领导权让渡给angel的年轻少将于浩海。 “在这里,我向大家正式宣布,ache和anged两军合为一体,此后并为一军,但是,我们与以往的交兵形式略有不同,”于浩海站在讲台上,朗声向在场的人宣布,“一、ache保留原有番号;二、ache和angel的内部晋升制度公平公正,所有战士同工同酬;三、ache与angel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不分彼此。这是我向所有ache弟兄们的保证!” 场下一片欢腾,关于交兵后的种种担心,于浩海都提前想到、并做了郑重的承诺,angel虽然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亲孩子,但ache这后来的“孩子”,也享受同样的奖赏和关照。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杯酒释兵权,于浩海夺了倪瑞康这一老牌军ache的六万士兵,与一同出发的尹瀚洋和凯文逊相比,他可谓是往前迈出了一大步,他日三人再相见,竟都不是同样分量的少将或是主将了。 方倾站在战队的一侧,静静地看着讲台上的于浩海。 未来他将走向哪里,方倾也不知道,总之,他走一步,他跟一步就是了。 统帅府里,巴可达跟于凯峰通话完毕,俩人心里这一重担,终于放下了。 倪瑞康为官清廉,但思想不变通,在这个位置越做越大,兵越带越多,巴可达统帅想动他的心,竟然足足有十年之久了,若不是这次塞西莉公主提议,让于浩海去大安跟倪瑞康“会一会”,他恐怕都不知道要对这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老将军该怎么做。 “哦?原来是小公主的意思啊?”于凯峰笑道,“这姑娘很聪明啊。” “学了些政治和法律的皮毛,”巴可达笑道,“我也是试试看,好在浩海真的拿下了ache,他那三道军令很得民心,驻地的ache军队也平静地交接了。” 于凯峰笑道:“孩子们比我们有出息。” “是时代的进步。”巴可达道。 挂了电话,他因为塞西莉公主被于凯峰夸赞,便高兴地去到公主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塞西莉道。 巴可达走了进去,看到塞西莉在安静地画画,依旧是抽象的奇怪的画,他歪着头看了很久,表示:“看不懂。” “切,不是给你看的。”塞西莉道。 “塞西莉,浩海拿下了ache。”巴可达道。 “知道啦,早上我看了报纸。” “我很好奇,倪瑞康这个难题,困惑了我很久,”巴可达道,“你为什么笃定浩海能夺了他的权?还不引起纷争?” “很简单啊,倪总不是个糊涂人,只有于浩海接手了,才能让ache发扬光大,”塞西莉手执画笔,一点点地涂色,“只有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阳谋才会通通做不得数。” “你真的很信任他,”巴可达点了点头,“不过,你提议把你哥扔到大沙漠里,是不是作弄他?” “怎么会啊,文逊哥哥可是我亲哥!”塞西莉笑道,“我只想告诉你和姑姑,他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第151章 塞伯利亚岛的巴尔干地区,是三千万夷克族同胞的聚集地,无论是朝来暮往,晨昏定省,都需要以当地的民俗为先。 凯文逊所带领的anger军队在此地逗留了四天,和依巴姥爷反复试探、交手了几次,双方都不敢真正的朝对方下手。水星政权虽然早已管控了此地,但多年来的各项政策和命令到了这里,一贯是被依巴姥爷简而化之,或是干脆不理。他在此地德高望重,追随者不计其数,又山高皇帝远,装傻充愣时而有之,巴可达奈何不了他。 尽管如此,只要这里的民众安居乐业,也不一定要他们更改风俗习惯、以水星人的方式生活,巴可达统帅也可放任夷克族自治,可现如今塞伯利亚岛环南地区已被变异人侵占,不日将攻打过来,此刻再不迁居,恐怕遭到不断扩张版图的变异人的血腥屠杀,而水星将士碍于他们的安危,也不敢轻易开战,是以夷克族迁居,成为此次凯文逊王子殿下亲自前来的重要任务。 这一日中午,依巴姥爷邀请凯文逊一行人,到塞外草场上杀牛宰羊、品尝美酒,这是夷克族待客的最高方式。他们认为现杀的牛羊以及久酿而成的美酒的第一杯,是牲畜的精华,是美酒的开封,而拿出最珍贵的食品敬献给王子,是表达夷克族人对客人的敬重和爱戴。 凯文逊坐在草场的白色主桌上,看着四周膀大腰圆、手拿弯刀、不停呼喝的人,心道看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王俊在他的身旁规规矩矩地坐着,草场风大,他的黑色短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继而看了看凯文逊。 这人真是紧要时候身体就特别争气,连他这健康人在这大风天里久坐,都忍不住咳嗽,凯文逊这正宗的哮喘病人,却在风中犹如老僧坐定一般,表情严肃、岿然不动。 “尊贵的王子殿下,”依巴姥爷道,“我们夷克族习惯‘以血祭酒’,用六种牲畜的鲜血来‘开坛’,这样的酒,味道才更醇美和浓烈,称得上是好酒,不过,场面有些血腥,不知您是否要回避?” “再血腥,能有变异alpha杀人血腥吗?”凯文逊挑起眉梢笑道,“来都来了,请您给我看看吧。” “殿下果然好胆识。”依巴姥爷手一扬,“行礼!” 只见六个赤膊大汉抬来了一口巨大的锅,旁边是一个木制桶子,将其围住,用陶罐做接酒器,接着他们分别牵着牛、马、骆驼以及山羊和牧羊犬,走了过来。 锅架在火上、酒在锅里沸腾着,大汉们围着烧沸的炉子转着圈,唱起了夷克族的民歌,接连着草原上所有的族人都大声唱和起来,兼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伴奏。 第288章 凯文逊心知这是杀鸡儆猴之举,无所谓地摊开手掌,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里丢着一个剑穗,翻来覆去地玩着。 “斩!”大汉们手持长刀开始给牲畜们割喉、放血,在它们的挣扎和惨叫途中,竟开始手脚麻利地用热水不注地烫毛和剥皮。 一时间这些牲畜们既要忍受刀伤又要忍受烫伤和剥皮之痛,蹄子四处甩动,嘶吼绝望的声音响彻云霄,它们的鲜血溢出到沸腾的锅里,和着酒的香味。 “你们、你们要放它们的血可以先杀了再放啊!”王俊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忍不住尖叫起来,“烫毛和剥皮也可以等它们死了之后啊!” “哈哈哈!这你就不懂啦,”依巴姥爷笑道,“就是这种边杀边放的血,才有诚意,酒才更鲜美!” 卜奕和莱恩、谏中震等人见此场景都心生惧意,看这声势浩大的样子,不像是要宰牲畜,倒像是要宰人。 牲畜们被屠杀完毕,肉.身拿去烤了,这酒被一柄长勺搅合了片刻,已成了血色的浓酒。 凯文逊笑道:“说是六畜酒,这眼瞅着,还缺一种啊?” 依巴姥爷道:“殿下您稍等。带上来!” 话毕,两名大汉押着一个犯人走上台前,此人上身赤/裸,遍布伤痕,身材壮硕,一双眼睛看着是闭着的,实际上是压根没打算睁开,看着只剩一口活气了,却倔强地梗着脖子,被大汉从后面猛踹了一下后膝盖窝跪下,却低着头,不看来人。 凯文逊和卜奕等人看清这个人面孔时,心里都一紧:步睿诚! “啊!”王俊看清楚那个人是谁,连忙用手给凯文逊指了一下,见他阴沉着脸不出声,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是滴溜溜的圆眼睛,一会儿看向步睿诚,一会儿又看向凯文逊。 “这个人私闯我们夷克族之地,既不说自己是谁,也不交代来这里的目的,却一连抢走了好几个omega,藏在哪里也不交代,被我们擒拿归案,”依巴姥爷道,“正好,为我们王子殿下祭酒用。” 王俊心道,真是扯淡,步睿诚根本不喜欢omega的,怎么会跑你这儿来抢omega呢?! 凯文逊笑道:“看这面孔不是本地人啊,喂,抬起头。” 步睿诚听到了熟人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 “说话。”凯文逊道。 步睿诚轻笑一声。 “您看,就是这样,怎么审问都不出声,”依巴姥爷道,“他掠夺omega,已触犯了死罪……” “原来您知道掠夺omega是死罪啊,”凯文逊笑道,“我以为水星法典您这里一本都没有呢!” “怎么会,”依巴姥爷讪笑道,“老夫虽然水星字识得不多,但omega是水星最珍贵的宝物,这一条我是清清楚楚知道的,此人既然审不出东西,又罪恶累累,现在,让我们把他就地裁决吧。” 话音刚落,刽子手们已经举起了刀。 “等等,”凯文逊拦道,“我来这里吹着风,看了这么久,想喝的是‘本地牲畜祭的本地酒’,这人明显是外地人,弄脏了这酒,也不是夷克族的六畜酒,味道也不地道了,喝着没劲。” “本地没有人类牲畜。”依巴沉着脸,冷冷地觑着凯文逊。 “这可奇怪了,”凯文逊笑道,“那以前的六畜酒是怎么开坛的,难不成当时有、现在无吗?” “这……”依巴姥爷这戏演砸了,本想现场杀一个水星士兵来震慑这位王子,没想到这王子用“本地和外地”反将了他一军。 “现下国泰民安,夷克族里,还没有待杀的囚犯……”依巴姥爷磕磕巴巴地说。 “我这有,我送您一个。”凯文逊朝莱恩使了下眼色,莱恩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带来了一个脚蹬草鞋、头围黑布、怀里抱着两个omega婴儿的男人,这男人,就是当晚在夜市中跟凯文逊答成交换omega协议的人。 凯文逊派龙俊杰跟踪了他三天,就是为了确保他能一直在库旗等偏僻地方转悠,不知道凯文逊和王俊的来历,好在他勤勤恳恳地在边缘地区买卖omega,一直没往王帐跟前走,这才被龙俊杰带到了此处围猎场里。 “哎小兄弟,我以为你反悔了……啊,拜见姥爷!”这卖家走到跟前,先是和凯文逊打声招呼,接着看到了依巴姥爷,像是见到了天神一般,拜倒在地。 “来啦,”凯文逊握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说说吧,咱们今天的交易。” “好嘞。” 这小哥把两个omega婴儿一左一右放到了凯文逊的怀里,然后左右看了看,见到了王俊,笑呵呵地指着他,恭敬地跪下,对依巴姥爷说:“主上,您前段时间放出消息,说要丰满圆润的omega,这位,您看还满意吗?” 依巴姥爷脸色大变,额头上一根根青筋迸出,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哎?”卖家看着依巴,鬼心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心想难道几天过去了,主上的需求已经变了? 他一把夺过凯文逊手中的婴儿,高高地举过头顶,虔诚地对依巴姥爷道:“那您看这两个小的omega,六个月大,干干净净的,您一贯喜欢这种……” “放肆!”依巴一脚踹到他的肩膀上,两个婴儿险些跌落在地,“来人,把他给我砍了!” “我看谁敢动手!” 凯文逊厉声道:“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你私通地方官员、纵容民众买卖人口、甚至逼地方百姓按时给你进献omega!任何一条罪名都够你死刑了!” 依巴姥爷大笑道:“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子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王子来到这里,就是你那统帅舅舅亲自来了,又能奈我何!努达!鲁达,给我杀!” 说完,他身后的打手一个箭步蹿出来,一刀将那卖家小哥捅了个对穿! “你好大的胆子!”凯文逊刷的一声从腰间拿出那把宝剑来,一挥手,抹了那动手大汉的脖子,鲜血呲了一地,那沸腾的酒这下六畜合一,真是上等美酒了。 凯文逊端起了那口猩红的大锅,连血带酒,朝着依巴等人泼去。 依巴躲闪不及,被烫到了膝盖以下,疼得又蹦又跳,他没想到这看起来斯文白净的王子殿下竟然是个野的,出手毫不留情。 “啊,还剩点儿。”凯文逊低头瞅了瞅这锅底的“红酒”,这下里面的酒少了,锅轻了些,他陡然把锅抡了起来,扣到依巴的头上,泼他一脸畜生血。 “你哒!狗崽子!”依巴姥爷怒骂,努达和鲁达两个打手立刻朝凯文逊打了过来,卜奕和谏中震等人挡了过去,王俊抱起了地上的两个婴儿仓皇躲避,这时一直闷声不语的步睿诚一声怒吼震破了身上的麻绳,反手一切,将他身后负责看押他的大汉放倒在地。 “老步,我他妈以为你被毒哑了!”凯文逊一边挡在王俊身前一边说。 “我救驾来迟了,请殿下恕罪!”步睿诚身手极好,几下拍倒了依巴最贴身的几个高壮大汉,依巴等人节节败退,不住地向后逃窜。 凯文逊卜奕等人来到这祭酒典礼之前已被收缴了枪支,此时全靠anger的主力来对付依巴的打手,好在有步睿诚突然出现,协助众人,可打了一会儿已然体力不支,十几个大汉打倒了一大半,王俊将两个小婴儿藏在王座白布之下,从斜跨兜里掏出了两大把倾弹。凯文逊一把从脖子上拉起了黑色口罩,卜奕等人一见他这样也连忙戴上了口罩,王俊见步睿诚没有,便连忙把自己的解下递给了步睿诚,步睿诚知道他留存着更有用,便接了过去连忙戴上。 这时从外围闯进了成千上万夷克士兵,手拿土枪指着众人,气势庞大,依巴朗声大笑:“王子又怎么样?到我这里,就只能受死!” 他话音未落,凯文逊、步睿诚、卜奕等人都从王俊那斜挎包里一人掏了一大把玻璃倾弹,分别朝人多的地方摔去。 来时王俊身为omega有特殊待遇,不准搜他的身,因此王俊全身上下装满了倾弹。 这地方的人没见过这种武器,只觉得若有似无一阵强硝的味道袭来,便纷纷倒地,他们有些人见状况不好连忙开枪,凯文逊掩护着王俊和众人纷纷匍匐在地、躲避子弹。 毕竟人数悬殊,只一味躲着不是办法。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凯文逊一把从地上捞起那半昏的依巴姥爷,剑身一横,将其头颅砍了下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现在放下枪,我还能饶你们狗命,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夷克族人见他们的天神就这么被外来的王子踩在脚下、斩断了头,委顿在地,既没有教义说的祥云遍野、立马升天,也没有金光闪耀其身,一时都愣怔在地。 anger的大队人马已然从外面袭了进来,只见叛军从最外圈开始依次被放倒,是倾弹起了作用。 “速度好快!”卜奕奇道,“殿下您看,倒下的人速度好快!” 凯文逊见黄色的浓烟从外圈滚动着,明显不是简易版的倾弹,而是升级版的倾炮,他大喜过望,对步睿诚道:“是方倾,方倾来了吗?” 第289章 “不,是他的师父,”步睿诚道,“闻医生来了。” 闻夕言面上戴着黑色口罩,带领着anger将士,风尘仆仆地从浓烟中现出身来。 第152章 凯文逊看到身穿白大褂的闻夕言从黄色烟雾中现身,是很惊讶的,他第一动作就是转头责怪地瞪了莱恩一眼,又转了回去。 莱恩则是目瞪口呆,像见着鬼似的看着闻夕言。 原来他是让莱恩动的手。闻夕言按下心中愤懑,走到了凯文逊面前微笑道:“殿下,我来迟了。” “你怎么来了?”凯文逊微微皱眉,去看王俊,同一时间,闻夕言也环顾左右,去找王俊的身影。 “王俊!”凯文逊和闻夕言大叫了一声。 王俊怕两个婴儿太小了吸了倾弹会有损脑子,只好用白桌布盖着他们的口鼻并用手按住、挡好,俩小孩儿手脚还在动着呜呜直哭,结果王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吸了饱饱的倾弹毒气。 “白痴,管这俩小崽子干嘛!”凯文逊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把将王俊翻了过来,他一动作,闻夕言已经把两个小孩抱着,将其口鼻按在胸膛上,挡着他们的口鼻。 “殿下快走吧,这里还有没昏的……” 龙俊杰话音刚落,就有一颗子弹远远地射了过来,凯文逊等人连忙躲避,一个匍匐在地的夷克族人已经倒地不起了,竟还坚持着往这边开枪。 凯文逊从地上捞起一把枪,就把那人的脑浆打了出来。 卜奕等人心中一凛,只这一会儿工夫,凯文逊已经在他们面前杀了三个人了,一个是依巴姥爷身后捅了卖家的那个打手,一个是依巴姥爷,另一个就是这个不甘心的夷克族人。 “走吧!”凯文逊用剑插在依巴姥爷的脑袋上,血淋淋的他也无所谓,往地上怼了怼,把血噌干净。瞟了一眼这几个人,让荆露把王俊背起来,一起往草场外面走去。 是个漠视生命到极点的人。 闻夕言心里判断着,不禁皱起了眉。在新兵营那正规廉洁的地方,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位殿下,怎么说都是刚出师的上流贵族子弟,年纪也不大,莱恩、卜奕等人看到真正的流血和死亡都面有菜色,毕竟这不是协同作战考核时期了,而是真正地上了战场,可唯独凯文逊倒像是无所谓似的,用个剑插着依巴的头,跟提着一个战利品似的。 回到了王帐中,凯文逊把依巴的头高悬于帐篷外的族旗上,自此真正地宣布了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的“易主”。步睿诚、闻夕言等人进了里面,凯文逊让荆露把王俊放到床上。 “……放哪儿?”闻夕言道,“anger军队的omega都住在蕉岭,把王俊送到那儿去吧。” “王俊是我的随行秘书,一直跟着我住,用你安排?”凯文逊不着痕迹地把他这几天打地铺的被褥踢到床底下,走到了床边,打开旁边带锁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机器猫的蓝色保温杯,低头喝了一大口水。 那杯子一看就是王俊的,王俊喜欢机器猫。杯子是到了这里的集市那天,凯文逊给王俊新买的。 闻夕言咬了咬唇,知道此刻不能发火,这样的一个喜怒无常的殿下,可没那么好对付。 卜奕上前道:“殿下,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这次围场的叛党一共有4539人,倾弹袭击的部分8个小时后苏醒,倾炮袭击的人大概在12小时候醒来。” “不是致命的?”凯文逊狐疑地看了闻夕言一眼。 “咱们的医疗兵检查过了,不是致命的。”卜奕脸色不大好,因为直到今天,他才看到倾弹原来有加强版,叫什么倾炮。 怪不得凯文逊那么重用方倾,几次向他和莱恩、谏中震等人索要大量钱财投给方倾,原来是为了制作这样的“秘密武器”。 “你做不出来?”凯文逊问闻夕言。 “致命的倾炮,恕我无能,没见过,也不会做。”闻夕言心道,好在方倾是个聪明人,没把配备致命倾炮的方法告诉凯文逊,所以闻夕言看到的anger的倾弹药剂都是半成品,除了他和方倾,谁都不知道配备完成的正确步骤。 方倾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防着这位喜怒无常的殿下。 闻夕言冷声道:“如果这次不是跟殿下的部队碰头,看到他们正带着倾弹准备冲进围场,我也不知anger军队这次行动所带的倾弹竟然有四吨之多,比angel和aha多了整整三倍。” 凯文逊轻笑一声,抬手指着卜奕、莱恩等人:“这位,卜大法官投了两个亿制作倾弹,这个,财政司的莱晤,投了三个亿,这个谏家,投了四个亿,钱是我要出来的,怎么,我们出发时多带一些倾弹,不过分吧?” “殿下,”莱恩嘴角抽动,“我们家一共投了九亿,我哥之前让方倾骗去……借去六个亿了。” “噢,对,”凯文逊笑了笑,“这数目,估计身价六千三百万的闻医生,是无法想象的吧?” 六千三百万,这是闻夕言之前跟王俊表白时,自己说出来的存款数目,竟被凯文逊记得这么准确。 可听到凯文逊这句话,闻夕言反而松了口气,既然他还对表白之事耿耿于怀,那说明这段时间,他和王俊并没有什么进展,好在,自己来得并不算迟。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康珠捧着一个药碗,小心翼翼地走到闻夕言旁边:“闻医生,您看这个浓度可以吗?给倾弹的患者。” “可以。”闻夕言见那棕色药液清亮见底,点了点头,将药接了过去,走向床边,要把王俊扶起来喂药。 “我来。”凯文逊放下保温杯,站了起来。 “怎敢劳烦殿下。”闻夕言低着头伸手要穿过王俊的脖颈,凯文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药汤溅了出来。 “我说了,我来。”凯文逊一字一顿地说,碗被他不客气地夺了过去,接近一半的药液被洒到了被子上。 闻夕言怕再抢下去,王俊恐怕是一口药都喝不到嘴里,只好松了手,站在旁边,凯文逊自顾自道:“对了,闻医生既然来了,正好帮我给王俊号一下脉。” “他怎么了?”闻夕言有些紧张。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住在一起,”凯文逊一口口往王俊嘴里灌着药,“王俊可能怀上了我的孩子。” 王俊被药液呛得醒了过来,意识刚恢复,就听见凯文逊搂着他的头,说出了这样的混账话。 他眉头紧皱,伸出小拳头一下下怼着凯文逊的胸膛,眼睛往周围一瞥,竟看到了闻夕言。 他瞪圆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闻医生!” 他猛得要坐起来,一时间头痛欲裂,伸手扶额:“啊……你怎么来了?!” “我追你来了,”闻夕言笑道,“你没事就好,躺下好好休息。” 凯文逊直视着王俊,像是警告,也像是威胁,将他扔回枕头上。 众人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都把头偏向别处,凯文逊尽管十分想隐藏自己对王俊的情愫,但这些天他寸步不离地让王俊跟着,一旦有危险也是先把王俊保护好,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这闻夕言来了之后,更是表露无疑,连王俊怀了他的骨肉的话都能说出来。 真是毫无下限了。 “你们一个个说吧。”凯文逊坐回了椅子上,安置后悔这些天自己的按兵不动,在他看来,闻夕言虽然是个很大的威胁,但早已死人一个了,不足为惧,可没想到,莱恩这个废物竟然这点儿事都办不成。 “殿下,”龙俊杰道,“我们已经把夷克士兵大部分关押在牢里了,四千多人足足占了当地所有监狱的空地,但还是不够……” “依巴所住的台凌阁地下,有上万平米的牢房,那里面积大,将教众迁到那里,”凯文逊道,“钥匙在依巴大儿子努达的身上,立刻去办。” “是!”龙俊杰转身跑了出去。 “荆露,你和王安民把依巴所有的儿子都再用倾弹熏一回,然后带到我这王帐外面,速度要快!”凯文逊吩咐道。 “是!”荆露和王安民领命出去。 “殿下,”莱恩禀告道,“水星驻本地的安达卢大臣和耶和华、贾轻权、李迟等官员负荆请罪来了,都跪在了外面。” “哼,”凯文逊嗤笑道,“这几天他们不是一直在观望么,以为我会投降给依巴,或者死在这里。” “殿下,安达卢献上了他们所有的金银财宝,共计十三亿填充国库,希望能得到您的饶恕。”莱恩期待地看着凯文逊,国库归财务司管辖,他很迫切地想这十三亿能回来,弥补被方倾骗去以及被凯文逊敲诈的九亿。 “不止,晾着他们,”凯文逊道,“分开关押,连夜审讯,告诉他们谁吐得多谁恢复原职,而且,还能升官。” “这样啊,殿下,”卜奕思索道,“我们这几天按您的吩咐,收集依巴以及安达卢等人的犯罪证据,那安达卢等十七名官员的罪行……” “照写不误。”凯文逊道。 卜奕和莱恩一时有些迷茫,都收了人的钱,不得免灾吗? 第290章 凯文逊指着王帐外面摇摇晃晃的依巴老贼的人头,笑道:“安达卢他们的头,过几天也都会挂上。” 众人心中一寒,熟悉他的人早知他手段狠辣,没想到竟是毫不留情,渎职之罪审都不审,全是个死。 凯文逊看到步睿诚来了其实并不奇怪,于浩海把他的副将抢了,于公于私,都不地道,算欠他的,这时送来一个步睿诚,正好抵了方倾,双方默认是公正、公平,达成了一致,而他用anger里的美妆达人欧阳亭把于浩海队伍的王俊换了来,也是各得其所。 只是,这个该死而没死的闻夕言,是怎么回事? “你们俩怎么遇上的?”凯文逊问道。 “浩海说您的队伍少了副将,让我快马加鞭赶来,”步睿诚道,“我一下飞机,两眼一抹黑,到处都是帐篷,又听不懂本地语言,打听不到您的下落,就一个又一个帐篷闯,被他们赶了出来,到了晚上,误入一个叫库旗的地方,看到有卖omega的地方,就顺手抢了六个omega。” “哇。”王俊坐了起来,到了他最喜欢的环节了,于是他像听故事似的,倚靠着床头,认真地听着老步讲他的奇遇。 这“顺手抢了六个omega”,说来是一句话,想必肯定是一场血战了。 “后来呢?”王俊问道。 “后来我带着他们六个人,还是语言不通,他们每天哭,可能是被我吓的,其中一个发了烧,我到处找医生,没有一个医生理我,”步睿诚疑惑道,“都让我自己治,老子又不是医生,怎么治?” 众人心道,你这脑子真得去治一治了,那不是发烧,而是发情。 “哈哈,”王俊虚弱地捂着胸口笑,“后来呢?” “后来,我只好打倒了……几个人,问他们有名的医生在哪儿,”步睿诚道,“他们带我去了一家小破屋子,看到了被囚禁的闻医生……” “咳咳……纠正下你的用词,是潜伏在那里的我,我到了此地后,因为顺手救了一名昏厥的醉汉,而被带到了他们本地的诊所,我为了探听殿下的消息,一直潜伏在那里,直到遇上了步睿诚,”闻夕言扯了扯嘴角,“为他抢的omega们看了病。” “你来了真是太好了!”王俊由衷地道,“之前殿下买了15个omega,都在蕉岭了,他们喉咙受了伤……” “我看到他们了,”闻夕言温柔地看着王俊,“你还给他们起了名字,做了证据的收集,真是好样的。” “啊你看到他们的喉咙和脚踝吗?能治好吗?”王俊兴奋了起来。 “我觉得需要带到第一医院,仔细做个检查,像是被灼伤和毒哑……” “说正事吧!”凯文逊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接到了莱斯利给的特派令,说殿下您这边方倾不在了,让我来协助您,调配和使用倾炮来的。” 说着,闻夕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特派令来。 凯文逊将其接了过去,在手里转着:“结果,你调的倾炮不是致命的?如果你直接毒杀了刚才那些人,我还用找牢房关他们么?” “殿下,他们是被洗脑的教徒,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闻夕言蹙眉道,“我斗胆提一下我的建议,我认为您刚刚杀了依巴的举动,也有些仓促,依巴姥爷毕竟是得到过水星统帅任命的地方首领,您这么‘斩立决’,于王法不合适……” “王法,”凯文逊不屑道,“我是王,这就是我的法,有什么不对吗?” “殿下,”王俊责怪地看了一眼凯文逊,转过脸来,温声对闻夕言道,“闻医生,之前殿下跟我说过,依巴姥爷必须要第一时间处死,不然他的子民会联名上书,一定要保他的性命和权力,而按照夷克族的族规,依巴作为首领,即使‘是错的,也是对的’,他们的教义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难怪此地民风如此彪悍,伦理道德与法律法规都被他们视作无物,”闻夕言不带任何情绪地道,“请殿下谅解,这是我不察了。” 凯文逊和闻夕言的目光平静地交织着,彼此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但都不露声色。 “退下吧,我要休息。”凯文逊冷声道。 闻夕言见送药过来的康珠正在这儿战战兢兢,便温声对王俊说:“anger的omega们都来了,王俊,你不去看看你的小伙伴们吗?” “好啊!”王俊朝康珠招手,康珠跑了过去。 “有什么好看的!在新兵营没看够吗?”凯文逊回头斥责王俊,“给我老实待着,你是我秘书!” 闻夕言道:“秘书也得休息吧,他刚刚被倾弹袭击过……” “不用你管,滚出去!”凯文逊吼完,转头瞪着康珠。 康珠连忙低头跑出王帐,步睿诚看了一眼闻夕言,走了出去。 闻夕言强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保持微笑地对王俊说:“我就在帐外,你随时叫我,王俊。” “好。”王俊可怜巴巴地看着闻夕言,其实有话想对他说,却不敢叫住他,凯文逊雪白的侧颈青筋已现,离发疯已经不远了。 闻夕言沉重地走出了王帐,真的像保安一样,站在了王帐门口。 凯文逊努力握紧了拳,才克制住小拇指的发抖,不耐烦地对王俊说:“睡你的觉去!” 王俊立刻躺到被子里,将头蒙住,紧紧闭上眼睛。 看到闻医生,他真的很高兴,因为他被凯文逊这么抢来,一直没有抑制剂,集市上也没有卖的,他怕凯文逊嫌他麻烦,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他到了该打抑制剂的时间了。 第153章 王俊睡着了,胳膊伸出了被子外面,在床上摊开了手掌。 凯文逊早就发现了他这个习惯,委屈和不高兴的时候,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配合着抿着的嘴唇、滴溜溜的黑色眼珠和塌了鼻梁的小鼻尖,很像生气的小熊。 等睡着了或是心情好的时候,他的手心就摊开来了,软软的,肉乎乎的。 凯文逊坐在地上漠然地看着他的睡颜,伸手去掐他的手心。 在他因为闻夕言的复活而心情烦躁、忐忑不安的时候,王俊竟然能睡得这么香,而且一如既往地睡着就像昏迷一样毫无知觉,真是让他非常恼火。 “殿下,您睡了吗?”莱恩在门口轻声问。 “进来。”凯文逊用被子把王俊的头蒙上。 莱恩走了进来,胆战心惊地看着凯文逊的脸色,凯文逊坐在地上,手握着剑柄,剑尖插在地上,掀开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莱恩心里发怵,这把剑削铁如泥,凯文逊用它把依巴的人头从脖子上一剑砍断,丝毫不迟疑。他现在十分后悔把这把剑截获,并献给凯文逊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我找人问过了,那闻夕言当时是下半夜接近两点多才睡着的,我们的……东西,送进去不到两个多小时,莱斯利就去找他了,时间太短,所以……他没死成。” 凯文逊哼了一声:“我们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就动身追来了,可见他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这人心思缜密,没那么好对付,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明天我们要枪毙罪犯,要不趁乱的时候……”莱恩提议,也不知是他自己心虚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今天闻夕言看他的眼神有问题,闻夕言能把倾弹混合制成杀伤力巨大的倾炮,莱恩实在是很怯他,想斩草除根。 “他现在和步睿诚形影不离,早有防备了,而且方倾给我们的武器都他妈是半成品,没有他或是闻夕言在这里,我们未必能安全脱身,”凯文逊摆了摆手,“出去吧,什么都不准做。” 莱恩点头称是,转身出去了。 闻夕言应该死,任何对王俊有企图的人,都不配活着,只是现在还没到杀他的时机。 凯文逊把剑丢到一边,回头看着被子里睡着的王俊,心道,如果我不是强.暴犯的儿子,这些天早把你给强了。正是因为有那样的爹,而自己是悲剧的产物,所以更是不想依从血液里的恶,去像老统帅一样做强逼omega的事,所以才放着你到今天。 王俊在白兰地甘冽醇香的深吻中睁开眼睛,眼前是凯文逊贴近的脸,他吻得深沉和专注,紧闭着眼睛,像是要置人于死地。 “啊……”王俊用力地推他、拍他、捶了他好几拳,才挣脱出来,他眼眶通红,用手背擦了擦嘴,恼怒道,“我出去睡了!” 说着掀开被子要跳下床。 “你敢!”凯文逊坐到他腿上不让他动,捏住了他的下巴,“怎么,之前亲你都没反应,现在有人来给你撑腰,你就长能耐了?!” “放开我!”王俊被他提醒了,之前他身单力薄,确实没法跟凯文逊抗衡,现在闻医生和步睿诚都来了,他们都跟自己很好,是一伙儿的! 于是他立刻朝外面喊道:“闻医生!步……唔……” 他的嘴唇又被吻住了,这次他毫不留情,狠狠地咬了一下凯文逊的下唇。 第291章 “嘶——!”凯文逊皱着眉,松了口,用大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看到了鲜红的血,他轻笑一声,“你喜欢这样的?也行!” 说完把王俊压在身下,用力去啃咬他的脸和颈侧,伸手去撕他的衬衫,王俊又惊又怕,忙去推他躲他,可力量悬殊,根本阻拦不了他的进攻,两人扭打着不到十分钟,王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那里任他施为,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沾湿了枕头。 凯文逊被那滔天的醋意和求而不得的愤怒激得失去了理智,只是不住地索取,等他贴在王俊身上,吻到他湿漉漉的脸时才身子一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王俊……”凯文逊怜惜地摸着他流泪的脸,胸膛起伏着,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拒绝我?” “回答我。”凯文逊用力捏他的下巴。 “我、我没有信心……”王俊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信心?”凯文逊想了想,对王俊道,“我们这次任务结束,就直接飞到昶州去,让我跟你父亲说去。什么狗屁王子,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你不要被我妈吓到了,她管不了我,你到我们家,我保证谁都欺负不了你,平民做王妃你也不是先例,你要有信心做我的夫人……” “我没说完,”王俊瞥了他一眼,补充道,“我没有信心,你能给我幸福。” 凯文逊:“……” 他定定地看着王俊,半晌,又气又笑道:“哦,我给不了,那个医生就行?六千三百万的身家,就能给得了你幸福?!” “六千三百万是什么?”王俊歪着头回想了一下,才知道是闻医生表白时说的存款数字,他点点头,“这很多了,普通人家一年花不上十万块的,再说,我是当兵的人,也有工资,我们的日子可以过得很好……” “放屁!”凯文逊一拳砸到床上,“你跟我开玩笑是吧?还过日子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砍了他?!” 王俊被吓了一跳,往后躲着他,转头一瞥,看到了地上的那把剑。 据说这把剑叫什么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夷克族里是一把受过诅咒的古剑,得剑之人会渐渐因为权力而失去心智、陷入癫狂,最后自杀身亡。 依巴老贼本想把此剑卖给凯文逊,最后杀了他,用这个诅咒之说,来向巴可达统帅交差,可没想到自己却先死在了这把剑下。 凯文逊精通剑术,得了这把剑之后喜欢的不行,每天王俊给藏到不同地方,他都能给准确地找出来,然后半夜不睡觉地在屋子里疯狂练剑。 是不是因为这把剑的缘故,他才变得更恐怖了?王俊呆呆地想着。 “我好话歹话什么话都跟你说尽了!”凯文逊怒不可遏道,“我不想强迫你,但是你要是一直不听话,我也管不了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兵荒马乱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谁死了都有可能,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王俊连忙点头,两手自然地搭在一起作揖和求饶,像一只受惊的小熊。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俊从来看到拗不过他就服输了,凯文逊很喜欢他这一点。见他服了软,凯文逊便气呼呼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让王俊驮着他重重的的身子,在他耳边说:“明天,就在我面前,拒绝闻夕言,知道吗?” “嗯。”王俊低着头说。 “不要有人喜欢你你就觉得他好了,难道没有人喜欢我吗?可我还是选你,”凯文逊拼命回想到底谁还喜欢他,想了好久,问他道,“那个叫什么……渣男来着,不是暗恋我吗?就是跟那个孙信厚和汪杰搅和不清的omega。” “……他叫章楠。”王俊闷闷地说。 “差不多吧,反正也有人喜欢我的!”凯文逊一下下点着王俊的鼻尖,“你要把我看紧了,一直跟着我,不然说不定我哪天就变心了,知道吗?” “知道了。”王俊叹了口气。 这算谈妥了吗?凯文逊也不清楚,他只是气急败坏地抱着王俊,因为刚刚又被气到了,此刻呼吸急促,隐隐的像要哮喘发作的样子,王俊感觉出来了,便让他回到自己地上的被褥里睡好。 凯文逊下了床,捡起了王俊给他做的荞麦壳小枕头,犹豫地走回床边,试探地看着王俊,把自己的枕头,放到了王俊的枕头旁边。 他想到床上睡。 王俊倚着床头,平静地看着他,将他的荞麦壳小枕头拿起来,一个抛物线又扔回了他地上的被子里。 凯文逊怏怏不乐地躺回到地上,抓着枕头一角,眉头微微蹙着,心不甘情不愿地睡了。 王俊开始习惯性地数他的呼吸频率,第一分钟,32次呼吸;第二分钟,24次呼吸;第三分钟,15次呼吸,终于正常和平稳了,好在这次他没有发病。 王俊决定明天拒绝闻医生了,尽管闻医生可能是他今生唯一幸福的可能,他也试图去抓紧在手中。 可事实上,凯文逊就像一张遮天蔽日的网,早已将他困缚其中。 第154章 清晨,等到王俊醒来的时候,凯文逊已经早就洗簌穿戴整齐了,坐在椅子上一边玩着他的剑,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王俊。 “今早没把你吻醒,看着还挺失落?”凯文逊笑道。 王俊没理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热,他起身去浴室时,看到了凯文逊身上的那件衣服。 是他在集市上给凯文逊挑的那件黑色暗金龙纹长袍,从他穿上之后,就像是爱极了这件衣服,天天都只穿这一件。 “脱了给我洗洗,”王俊朝他伸手,“穿了好多天了。” “没脏啊。”凯文逊低头看着衣服,反正是黑色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没脏,都有味儿了。”王俊走过去拽过他的胳膊,给他解立领的扣子。 凯文逊立刻把剑挪得远远的,仰起头,张开手臂,让王俊摆弄,嘴里叨叨着:“什么味?alpha的汗味吗?那也是香的。” 王俊依旧不搭理他,对付凯文逊他已经很有经验了,那就是不爱听的就不搭理他。 王俊把他的衣服泡进盆里,泡出来了很多红色的血,他不禁皱眉,昨天他很早就昏迷了,只见到凯文逊砍了一个人,醒来后听说依巴姥爷已经死了,估计也是凯文逊杀的。虽说那些人死有余辜,但凯文逊似乎对杀人这件事毫无感觉,像是习以为常,这并不是一个驻地王子刚从新兵营毕业出来后会有的表现,王俊难免有些疑惑。 出去后凯文逊已经换上了anger的军装,他身板挺直板正,高高的个子,头发半个月过去,板寸变长了,发尾又略挡眼睛,一袭绛红色军装里白衬衫领口干净,黑色紧身的武装带将其完美挺拔的身材展露无遗,清秀水嫩的脸漂亮得让人咋舌,偏偏又长着一双清澈而透着孩子气的眼睛,薄唇微抿,一嗔一怒,都让人生不了他的气,那挺直的鼻梁和光滑雪白的皮肤更是让王俊爱不释手,总是呆呆地盯着他看。 “走,告诉那个闻夕言,让他死了那份心。”凯文逊握住王俊的手,急匆匆地拽着他往外走。 王俊不得不承认,他对凯文逊的滤镜太厚了,以至于一直纵着他,很少提出相反的意见,可是经过昨晚的深思熟虑,他想要跟凯文逊试着走下去的话,双方都必须作出改变了。 “你今天的事情很多,先别忙着这个,等你审讯完了……” “不,先办这件事。”凯文逊转过头来,很执拗地看着王俊,似乎怕王俊反悔。 “那我跟他单独说,你不要在场,不然我们会很尴尬……” “他当众跟你表白的时候,考虑到我尴尬不尴尬了吗?”凯文逊生气道,“我没召开新兵营全体大会让你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这是什么道理,”王俊道,“他跟我表白时又不知道你……唉,求求你了,你不说你不逼我吗?” 凯文逊杵在那儿,跟王俊僵持了两分钟,看王俊没有要妥协的意思,便只得点头了。他其实一直是欺软怕硬的性格,想那方倾和他相处时,一言不合骂他一顿、给他一肘子,看他坐在轮椅上,打他后脑勺等等,都是常有的事,因为方倾既有本事又很嚣张,他知道弄不过方倾,所以只能被方倾欺负。 可要是王俊这小熊真下定决心跟他杠起来时,他也发怵,在他心里,alpha就是不能伤害天生弱小的omega,水星的omega就是有特权,他也不能怎么着,只得让步。 “我不在你们面前,他会编排我,”凯文逊的眼珠转了转,对王俊道,“就比如说昨天吧,我一剑杀了依巴,他就觉得我残忍,我嗜杀,他这人受过心理创伤,枪都拿不稳,可能看到我这样,他接受不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解释呢?”王俊问他,“你杀依巴还是做什么,我相信是有你的道理的。” “我跟他解释?他配吗?”凯文逊不屑道,“我懒得说。” 第292章 “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王俊嘟囔道。 “反正他肯定会说我什么滥杀无辜啊,派人杀他之类的,”凯文逊走到王俊身前,环抱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上,“你可得一直信我,不能听他胡诌。” “闻医生不是那样的人……” “以前可能不是,现在我们是情敌,说对方的不是很正常,他又是个医生,看谁都有病,他一定会告诉你,我精神不好,或是哪哪残缺不全,或是说我的走狗们听我的指派,到处杀人放火下毒……” “行了,”王俊拍了拍他的后背,“他什么没说,你倒是编排了不少。” 凯文逊低头温柔地吻了吻王俊的唇:“你要相信我,一直对我好,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要是我撒谎,就被乱箭砍死。” 誓言总是美好的,即便这誓言如同无根之木,非常脆弱。可凯文逊刚说完,王俊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这是他从不敢奢望过的爱情,从“我不能”走向“我不配”,再到“我不敢”,以及回绝公主和王子时,坚定的“我不要”。这卑微到地底下,又因为自尊心而一直骄傲着的暗恋历程,全程都是王俊一个人在默默地走着,走完了全程。 他甚至都不敢跟最好的朋友方倾吐露半句,因为觉得太自不量力和不知好歹了。 如果,但凡有一点,他觉得可以拿出来跟这心爱的小王子匹配的东西,他都会鼓起勇气去要、去争取,可是上天给他的牌未免太平庸了,即使得了博学多才的闻医生的青睐,都让他震惊不已。 因为平凡,所以不好高骛远,也因为平凡,更不想被人轻视,王俊只想得到一份能握得住的幸福,可偏偏遇上了这么个混世魔王,打破了他对未来的所有计划。 “比女孩还爱哭,真是离谱,”凯文逊动作粗鲁地抹掉王俊的眼泪,“我们王室里有两个公主,都是女汉子,我看等你去了,她们得尊称你一声‘公主’。” 王俊破泣为笑了,他心里觉得玛格列特公主不喜欢他的话,小公主也未必能接纳他,到时挠他一脸花还差不多,怎么会叫他公主呢? 可是凯文逊什么都不懂,见他笑了,就以为他好了,便抱着他轻轻地晃着,沉浸在恋爱的幸福里。 过了一会儿,凯文逊走出王帐,龙俊杰和荆露跟随左右,卜奕和莱恩、谏中震与他说着话,王俊像往常一样,跟在他们的身后,突然瞥见门口长杆上挂着族旗的地方,突然多了个圆咕隆咚的东西,王俊以为是个球,定睛一看,是依巴姥爷怒目圆睁的血淋淋的头。 “啊!”王俊大叫一声,连忙捂住眼睛。 “怎么了?”凯文逊回过头。 “那里……那里挂着……”王俊左手紧紧按着眼睛,右手伸出手指,指着悬挂在那里的依巴的头。 “荆露,你去把这死人头挪远点儿。”凯文逊吩咐道。 “是。”荆露立刻跑去挪旗杆了。 步睿诚和闻夕言过来问安,凯文逊点了点头,一种得胜般的微笑挂在脸上,揶揄地看着闻夕言,对身后的王俊说:“听说你要拒绝这个医生了?麻溜儿点,说完了一块儿吃早餐。” 王俊身子一顿,只好硬着头皮走到闻夕言身前:“闻医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好。”闻夕言看着王俊,步履沉重地跟着他走向一侧帐篷后面。 “闻医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王俊左手抠着右手的手指,开始寻找适当的措辞。 “我来说,他让你拒绝我的求爱,不然就杀了我,或是杀了你,或是他自杀,对吗?”闻夕言急切地问道。 王俊一愣,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王俊,我长话短说,你惹上麻烦了,这人有强烈的自毁与自虐倾向,是反社会人格分裂患者,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显然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他不是吓唬你要杀我,而是真的付诸了行动,只不过我运气好,才逃了出来。”闻夕言一边看着远处凯文逊一行人的动静,一边紧张又戒备地迅速告知王俊,他知道王俊心思单纯,说多了一个是怕王俊害怕,再就是怕王俊会在凯文逊面前露出马脚,因此没有详细说明白。 “我只能说他嗜杀如命,绝对是个恐.怖.分.子,好在这里人多,碍于公事,他还不能做什么,你今晚就和康珠他们一起住,暂时还能保证你的安全,而我也在步睿诚的保护下,莱恩不会再对我下手……” 王俊:“……” “……你不相信?”闻夕言说了一大堆,这才发现王俊连个震惊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平静地看着自己,有点儿想笑。 “王俊!我说的是认真的!”闻夕言忍不住握住他的双肩。 “嗯嗯,”王俊偏过身子,想躲开他双手的钳制,对闻夕言道,“闻医生,那个依巴老贼真的非常坏,你刚来可能不太了解,殿下杀他是有原因的,那人绝对是该杀。殿下就是……小孩儿脾气,不爱解释,渐渐的你熟悉了他的性子就好了,他不是胡作非为的人,不然,方倾怎么会做他的副将呢?” 闻夕言被气的哭笑不得:“方倾选择他是有原因的,一个是为了搞钱,再一个是为了控制他,不然就不会只给5队倾炮的半成品了!” 王俊反应了一会儿,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闻夕言,早上出来前,凯文逊告诉过他,闻夕言会编排他的话,没想到竟被他说中了。 也许,不管闻医生怎么成熟的一个人,这时候,都会丧失理智? 闻夕言看着王俊,半晌,叹气道:“原来他早就给你洗过脑了,王俊,别的我不说了,只说你想拒绝我,如果是因为任何一个别的alpha,我都可能会尊重你的意见,但如果是他,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不会的,”王俊犹豫道,“他对我挺好的,还发了誓会好好爱我,我、我……跟他闹了好多次了,每次他都气得哮喘要发作,弄得我心脏都要不好了,我实在是经不起他这样了……” 闻夕言抓住了这话里面的重点:“你是个心软的好人,可是你不能被他的病给绑架了,难道就为了他哮喘不发作,你就要葬送你的终身幸福吗?!” 王俊仔细地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衣服兜里总是装好的呼吸器。 “这是个选择题,王俊,”闻夕言睿智的眼睛,恳切地望着他,“是你的幸福重要,还是他的病重要?!” 王俊回想着那天他把王冠退还给公主后,凯文逊来找他,给了他一巴掌,自己却倒地不起,浑身抽搐、一下下急喘倒气的样子。 最后他晃了晃头,像是不敢再想那幅画面,坚定地对闻夕言说:“那还是他不犯病比较重要。” 闻夕言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松开了握住王俊肩膀的手。 “噗——”凯文逊站在帐篷后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忍了几分钟王俊和闻夕言的独处,屏退其他人,走过来的声音尽管很小,可闻夕言早就察觉到了。 王俊看闻夕言脸色苍白,瞬间失去了血色,连忙很抱歉地对他说:“闻医生,真的很对不起,之前是我没想明白……” “你这个傻子,”闻夕言故意提高了声音,“同情不是爱情,你明白吗?” “同情?”王俊思索着,他就知道自己一直很喜欢靠近凯文逊,并不知同情二字是从何而来。 可这两个字却插进了凯文逊的心口里。 “你要是同情病患的话,我们水星医院里有的是,”闻夕言道,“比他性格好和脾气好的也很多,你不能都跟……” “放你的屁,”凯文逊忍不住走了出来,一把握住王俊的手,对闻夕言道,“你是挺值得同情的,毕竟六千三百万的财产,好点儿的珠宝都买不到几个,何谈什么幸福。王俊,走。” “六千三百万是我一点点攒的,不是靠勒索别人所得,”闻夕言回敬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我也不是勒索,”凯文逊眉梢一挑,“是别人送来我都不稀罕。” 王俊被凯文逊拖着手牵走了,越走凯文逊的步伐越快,王俊一边喘着一边追着他,对他说:“你别、总提人家的存款……” “他就那么点儿钱还显摆,我看不惯!”凯文逊说。 “六千三百万真的不少了,比较好的上班族年薪十万已经很富有了。”王俊说。 “啊?”凯文逊站住了,愕然地看着王俊,“国民经济已经这么差了吗?” 王俊道:“少将的工资一个月才12万,瀚洋给我看过他的存单,你想,咱们水星总共才几个少将?” “啊?”凯文逊又很惊讶,“这么说那对兄弟一个月才12万,就在新兵营里拽成那样?” 王俊忍不住笑道:“他们拽又不是因为工资……不是,他们也不拽啊,哎,你不知道吗?我们都有工资的啊。” 凯文逊皱了皱眉,心道他那位名义上的妈妈、实际上的姐姐玛格列特公主又胡来了,自从他进了新兵营之后,他的月薪就是120万,每个月按时打来,等到他做了主将时,已经是涨到300万了,所以他对闻夕言的身家财产才屡屡鄙视。 第293章 看来反腐之路,任重道远啊。 凯文逊带着王俊,走进了审讯大厅里。 第155章 沙漠中的审判厅,在这方寸绿洲之中,其实就是个硕大的帐篷,只不过凯文逊让人把行刑工具在两侧摆了个整齐,像是砍头的铡刀、长管的土枪、割鼻割耳和剜眼的刑器等等,这样一来,整个白色帐篷说是审判厅,倒更像是个刑房。 “这些东西殿下是从哪弄出来的……”谏中震悄声问道。 “龙俊杰从依巴老贼宫邸的地下刑房里搬上来的,没看到吗?那铡刀上的血,还新鲜呢……”卜奕说。 凯文逊坐于上位,莱恩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王俊的“真实身份”,谄媚地在凯文逊椅子左下方,一贯是王妃的方位上摆了一个小凳子,又在上面放了一个棉花垫子,笑嘻嘻地让王俊坐到那里去。王俊见凯文逊没说什么,便坐了上去。 闻夕言作为特派令下调来的顾问,坐在下方,步睿诚则站于凯文逊的左侧。卜奕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抱着手臂老神在在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实有不忿。 在他心里,自己和莱恩才算是凯文逊的左膀右臂,可这位王子殿下至今向外宣称的副将只有方倾一人,而步睿诚来的时候自报家门,说是于浩海和殿下有约在先,互换副将,凯文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便笑着握住步睿诚的手,说欢迎,步副将。 至此,步睿诚就顺理成章是anger军队的副将了,可即便如此,按说‘左为尊,右为副’,他步睿诚又凭什么站在凯文逊的左边呢? 卜奕强按心中不快,眼睛看向前方。 今日提审的是依巴老贼的儿子们,只玉牒上有名有字有官职的,就足有17人之多,而依巴最看重的努达和鲁达二子,就是今天主要审判的对象。 这一群儿子们踢踢踏踏地走了进来,脚上都拴着一串铁链子,足下像铁蜈蚣似的,前面一人走得稍慢点儿,就被后面那人踩到脚后跟,他们来的路上看到了他们的爹依巴的头,在旗杆上迎风招展,所以进到这刑房里是,大多面有悲戚,年龄小的,已经是满面泪痕。 “这铁链子有意思嘿,”凯文逊笑着打量着他们脚腕上的铁扣子,“最适合一审审一串的人了,一共有多少节啊?” 龙俊杰答道:“回殿下,共有上百节,可拆可卸,这次用的是17节。” “挺好,以后就几百人一起审吧,省事,”凯文逊懒洋洋的,抬了一下下巴,对那打头的努达说道,“就从你开始,交代吧。” “臣不知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努达赤红着眼睛,梗着脖子,“殿下远道而来,我们父子殷勤奉礼,唯恐招待不周,殿下仅凭一个贩卖omega的卖家攀诬我父亲,就一刀斩杀了他,还将我们全都毒晕关押起来,我不知道这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众儿子们齐声道。 “好大的气势啊,”凯文逊道,“你父亲说你们水星话学得不好,所以一直跟我咿咿呀呀比划着,我看你现在话说得挺溜啊,这是不是欺君?” “这……”努达狡辩道,“只会几句而已,这也是我昨晚侧夜未眠才想好的话。” “胡说八道,我不是从驻地第一个派来的人,前几次来此处和你父亲商量迁居的人,最后都以‘语言不通,沟通不了’而回去复命,我这次不同,是因为你们没想到,”凯文逊冷笑道,“我竟然会你们的语言,而且是三种以上,你们没法再用这个借口把我打发走,对不对?” 努达咬着嘴唇,顾左右而言他:“殿下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迁居’而来,我们夷克族人世代居住于此地,绝对不会迁居,殿下来此地接近十日,从没有提迁居二字,却找借口杀害我父亲……” “你们都知我的意图,却不明说,我为什么要先说?”凯文逊歪着脑袋看着努达,“世代居住在这里,并不是你们不迁居的理由,而是只有在这‘三不管’地带,你们才能做土皇帝!荆露,带上来!” “是!”荆露从门外押进来两个omega老人,以及他们的儿子。 “看看,这两个omega老人是我在路上随便点的两户人家,他们的长子与你一般高鼻阔目,头上秃顶,也是你的兄弟!我敢说,这巴尔干地区有多少家庭中的长子,都是你父亲的儿子,而又有多少omega的第一个丈夫,都是你父亲那个老淫.贼!” “我父亲做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是王妃的儿子!”努达愤怒道,“我父亲……就算触犯法律,他现在也已经伏法了!” “是吗?这么说我杀你父亲的事,已经揭过了?那么接下来算你的账。” 凯文逊话音未落,荆露从外面抱进来两个婴儿,朝努达面前一晃。 努达立刻撇开了脸。 “这又是谁的孩子?你仔细瞧瞧,”凯文逊喝道,“你又是多少人的爹?多少omega的丈夫?!” 努达以及其余十六子均鸦雀无声,冷汗淋漓,水星上最珍贵的东西是omega,而居住在这里,他们是依巴的儿子,他们就可以尽情采撷omega,想要多少就要多少,源源不断,享用不尽。因此,尽管前后来到这里劝他们迁居的水星官员威逼利诱、提出多少诱人的条件,他们都坚决不撤离此地。 “你与鲁达负责库旗地区,蔡达与奔达负责翼匡地区,熊达和礼达负责沣西地区……你们为了不乱套真是划分明确,只是我一来就见你们这里秃子甚多,还让医疗兵去调查了水质和食源,都没查出问题,这才知道原来你们同根同脉,都是依巴的‘子民’,”凯文逊不屑道,“我就纳闷了,他那样的基因,有必要传承下去吗?” “我们父亲是夷克族的天神!”努达怒目圆睁,“你杀了他,你就是冒犯了天!你会不得好死!” 王俊一听这话,心里一紧,立刻大声道:“反弹!” 努达:“你会病魔缠身!” 王俊:“反弹!” 努达:“你会孤独终老!” 王俊:“反弹!” 努达:“你会万箭穿心!” 王俊:“反弹!” 努达:“……” 努达用来诅咒人的成语都说完了,在那气喘吁吁地想词儿,在场的anger士兵们都低着头,强忍着笑意,连一贯不苟言笑的步睿诚都忍不住莞尔。 “行了行了,别把你给气着了,”凯文逊笑着揉了一把王俊的头发,对他说,“你带着那俩omega老人还有婴儿出去吧,就在门口,别走远。” 王俊点点头,起身带着omega们走出了审判庭。 门一关,凯文逊的脸色变了,眼中如有实质的杀意陡现。闻夕言知道他要动手了。 “殿下,既然证据确凿,我建议将他们以及依巴的后代子嗣们带往驻地,按水星法律一一审判……” 闻夕言话没说完,这努达大声道:“我们生是夷克族人,死是夷克族的鬼,你们水星人凭什么审判我?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你们有权力管吗?我们不认你们的法!” “既然如此,那这把剑,你总认得吧?”凯文逊从背后将那把长剑拔了出来,“达摩克利斯之剑,得剑之人位高权重,但状若疯癫,你说我现在疯了,还是没疯?” “你、你……”努达咬着牙道,“我不信你敢杀我,我是依巴首领的长子,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夷克族未来的天……” 刷的一声,剑身擦过努达的侧脸,横切下去,一剑封喉!鲜血顿时溅出,努达身后的鲁达满脸都是兄长的血,烫得他心神剧裂,立刻跪倒在地! 努达张了张嘴,满脸的不可置信,惊恐而愤怒地瞪着凯文逊,接着,跪了下来,委顿在地。 “我最讨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凯文逊甩了甩剑身上的血,剑尖指向第二个人——鲁达,“你是继承人吗?” “不是、不是!”鲁达连忙摇头,“我、我是被迫的,我的omega生父是努达父亲的弟弟,我是被强迫生下来的!我名不正、言不顺!不是继承人!” 凯文逊望着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原来这人跟他才是同类,只是依从了父亲基因里的恶,霸占的omega也是不计其数:“……那你还效仿你的父亲?” “我、我没办法啊,大家都是这么做的……”鲁达嗫嚅道。 咔嚓一声,鲁达的喉咙被切开,往外一汩汩地喷着血,他伸手捂着脖子,脑袋一歪,跌倒在地。 “殿下!”闻夕言上前拦住他,“杀孽不要太重了!既然他们不讲法律、法规,我们更要依法处置他们,而不是在这里滥用私刑!” “你要吃斋念佛还是念经的,回新兵营或者是驻地去治病救人吧。”凯文逊不耐烦地绕过他,继续他的“审问”。 “王子殿下,”闻夕言换个思路,拦着他道,“您身上都被血染红了,一会儿出去该吓到王俊了。” 凯文逊这才愣愣地低头看了下衣服,绛红色军装以及雪白的衬衣,确实都是血。 第294章 这不好办了,凯文逊思索片刻,把剑提着,问后面站着的人:“换你们来杀吧,你们中好多都是没杀过人的吧,试试。” 卜奕和莱恩立刻在心里辱骂了闻夕言祖宗十八代,他们看着那剑,没一个人敢上前接过去。 “让我来吧。”步睿诚大步走过来,从凯文逊手里接过这把黑色长剑,横过来看了下剑刃,夸道,“是把好剑。” 俩人走到了第三个儿子蔡达的身前,未等凯文逊说话,步睿诚提剑就想砍去,蔡达啊的一声,跪地开始磕头。 “急脾气,”凯文逊笑道,“我还没问呢。” 步睿诚憨声憨气道:“这些人一不能招供,把依巴近百年来的罪行都说明白,二不能帮助咱们让夷克民众迁居,活着也是无用。” “你说的有道理,”凯文逊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杀吧。” “不不!”蔡达磕头如捣蒜,不敢正视他二人,也不敢露出喉咙,只竹筒子倒豆子一般道,“我招供!我全都招!我父亲依巴共有亲生儿子数以万计,我们这些儿子们也同宗同源,真正的族谱我那里有!” “谁关心他到底多少个儿子,”凯文逊不屑道,“我关心的是你们到底有多少军火、有多少钱。” “四弟与五弟掌管钱财,大哥与十三弟掌管军火,我只是搞船运的,别的都不知道了……” “三哥,你糊涂啊!”熊达大声道,“咱们招不招,他都是个杀!还不如让我们的子孙能够活下去!” “哇,这怎么都被你发现了?”凯文逊笑道,“那你可不能留了。” 他瞥向步睿诚,步睿诚咬了咬牙,一剑抹了熊达的脖子。 “我招!我知道父亲的藏宝图在哪儿!”奔达立刻抢话,生怕到他的时候已经无话可说。 “我知道地下水源在哪儿!”旷达连声道,“我父亲说水源是宝库,不能给民众知道,所以一直藏起来了!” “我知道父亲的飞机和船只都私藏在哪儿!” “我说,让我说!”最小的儿子柯达大声道,“我知道父亲在驻地认识的官!” 他一声话毕,卜奕、莱恩、谏中震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是吗?”凯文逊轻嗤道,“那你用处可大了。” 这一审判,从早上开始,接连着后面的三天三夜,凯文逊早上五点起,晚上11点睡,案卷材料让卜奕谏中震等一百多人记录和整理,竟写了足有400多张a4纸,还没写完,依巴及其家族的罪恶,可谓是罄竹难书。 “还剩几个了?依巴的儿子。” “六个了。” “今天呢?” “四个了。” “难道他想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凯文逊太忙了,晚上常常趴在案卷上就睡着了,王俊怕他口水沾到案卷上,一次次把他上半身抱起来,从桌子上挪开。他闻到王俊的味道,就顺势扑在王俊身上打盹,睡那么几个小时后,又爬了起来,继续精神抖擞地梳理案卷。 闻夕言坐在他们的帐篷外,看着深蓝的天空中,高悬的猩红的月亮。 月亮本不是猩红色,只是这些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凯文逊杀人如麻,血见得多了,看哪里都是模模糊糊,猩红一片。 他开始由衷地佩服把凯文逊派到这里来的人,不知是统帅还是于总的主意,只是这人一定是深刻地了解凯文逊,才将这只能他完成的任务,交给了他。 以暴制暴、以恶制恶,在这荒蛮而恐怖的土地上,遍地是禽兽。也只有凯文逊这样的恶人,才能用最直接、最快速的办法,带给这里安宁。 第156章 依巴实名下的儿子们都被审判与行刑完毕,接着是到审水星驻当地办事官员了,从安达卢大臣到贾轻权、李迟等人,最小的叫百户长、千户长,再往上则是世袭的夷克贵族各种爵位,有执政为官的,也有只享受尊荣不干活的,有经商也有搞运输的,总之水星法典上的“从政不经商”的各种条例,在这里都行同虚设,所以一个个官员们“权生钱、钱生权”,都富得流油。 他们本以为这个面容清秀的凯文逊王子几天就会被巴尔干地区的风沙吹得滚回驻地,让他们继续自己的奢靡生活,可没想到作为权力机构最高者的依巴姥爷,能让这凯文逊王子殿下二话不说就给斩了。 待到这时,闻夕言才后知后觉,凯文逊为什么审都不审直接先杀了依巴。依巴这样世代受水星王室信任和托付的人,一旦将其囚禁慢慢审,势必要引起本地乃至水星各地有相同境遇的地区首领与民众都被震慑,引发政权变动,摇晃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细究起来,恐怕巴可达统帅的父亲与祖父都有失察的责任。现在依巴已死,所有后事都任凭凯文逊春秋笔法,提起,或者轻轻放下。 所有刑具都用上了,审判厅里人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卜奕谏中震莱恩等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都变成了凯文逊的行刑者。相比较依巴的十几个儿子被干净利落地斩杀,这些官员们可是吃尽了苦头,割鼻、剜眼、割耳的不计其数,惨叫声撕破人的耳膜。 凯文逊所逼问的一个是军火,再就是钱,原来安达卢等人已经自动吐出了13亿来填充国库,但这些远远不能满足凯文逊的胃口,从凌晨四点到上午十一点,他们交代的只钱财部分就已经150多亿了,闻夕言冷眼旁观,凯文逊最痛恨其实并不是依巴父子们,毕竟杀他们的时候,他还保持了一些作为“人类”的特征,可到了审讯官员们时,他愤怒的点在于这些人拿了国家俸禄却渎职。 “一个个脑满肠肥的臭狗屎们,拿了纳税人给你们的薪水,干的人事一件也没有!”凯文逊骂道,“活该被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闻夕言见他一派正义凛然大言不惭的样子,真真像个为人民请命的王子殿下,直到看见步睿诚手中最后要上报给统帅的案卷材料,此次填充国库的金额从152亿变成15.2亿,被凯文逊抹了个零。 闻夕言:“……” 闻夕言将手指放到“15”与“2”之间,悄声问道:“老步,这里有‘点’吗?” 步睿诚看着闻夕言,轻笑道:“有‘点’。” “你……你不管?!”闻夕言惊叫道。 “他是主将,我哪有权力管。”步睿诚道。 闻夕言皱着眉头,疑惑地盯着步睿诚。他刚碰到这个沉默不语的莽汉时觉得他是于浩海的另一个正义化身,是于浩海派来卧底和潜伏的,目的是匡扶正义。可等见到凯文逊之后,他又觉得此人对凯文逊的决定说一不二,很是忠诚,该糊涂时糊涂,该精明时精明,却怎么都看不透。 凯文逊这些走狗们……没办法,现在感情受挫的闻夕言已经不能客观地评判凯文逊和他的战友们了,统称为狗主人和走狗们,虽然平时沆瀣一气,但他看得出来,凯文逊没把这些人真正放在眼里。 但步睿诚提意见时,凯文逊会掀起他尊贵的眼皮,看着步睿诚。 这对步睿诚来说已经是比较大的恩宠了,毕竟这些天凯文逊都当自己这个特派医学顾问是透明的。 卜奕和莱恩等人发现这些官员们越吐钱财越多,凯文逊那边又在数字上搞鬼,他们理所当然觉得自己会参与分赃,也跟着兴奋和激动起来,从最开始杀人的畏首畏尾,到后面已经到了红了眼虐杀的地步了。 闻夕言被这一屋子的血腥和残暴弄得受不了了,想要出去,却被凯文逊制止了。 “去哪儿?”凯文逊冷冷地瞥着他,“没让你动手,看都看不下去了?就你这样,还是个开膛破肚的医生?” “……我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闻夕言吁出一口气来,眼中是满满的厌恶,“开膛破肚那是杀人如麻的屠夫所为。” 他意指现在凯文逊指示卜奕等人干的就是这种勾当,凯文逊却不以为意,他跷着二郎腿,悠闲地往椅子后面靠着,对闻夕言道:“我们这些人,无论是家族还是个人,说到底都是在朝为官,不想让今日的他们,变成明日的我们,我觉得很有必要上这堂生动的教育课。” 莱恩正要给安达卢开膛破肚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卜奕也恍然明白了过来,他一直以为凯文逊让自己这一干人等参与给官员们逼供行刑,是因为大家是利益共同体,一起干活,一起分赃,可听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王子殿下是杀鸡给猴看呢。 可笑的是猴子们一无所知,还在这儿亲自动手。 “那您接着授课,他们接着上课,我……”闻夕言本想说我出去透透气,却突然明白了凯文逊为什么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他怕自己去打扰王俊。 “我在门口站一会儿。”闻夕言这么说,果然,凯文逊没再理他。 下午一点多了,卜奕等人走出了审判厅外面,嘴里叼着烟,在等着王子殿下。 “他在干嘛?”谏中震问。 “洗澡、换衣服,”莱恩瞥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闻夕言,“他怕血腥味熏到小王妃。” 第295章 “这人,还挺逗的,”谏中震轻笑道,“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那些儿子们犯了什么大错……不就上了几个omega吗?” “殿下说了,用强就是死罪。”卜奕接话道。 “用强……不也正常,弄不好人家omega就喜欢呢,”谏中震吐槽道,“看他气成那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被强了呢。” 莱恩和卜奕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莱恩笑道:“弄不好他妈就是被强才生下的他,不然怎么玛格列特公主一直不说他的亲爹是谁?他跟被踩到痛脚了似的一个活口都不留,见到强.暴犯就是个杀……” 闻夕言闭着眼睛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开玩笑也要有些分寸,玛格列特公主为法律和公益事业奉献了她的青春,到现在我们这些士兵的大病医保和战后体恤金都是她为我们所争取的,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 莱恩、谏中震和卜奕三人转过头来,就像看精神病一样好奇又同情地看着闻夕言。 “大病医保,是什么玩意儿?”莱恩问卜奕。 “就是你家每年被公主和方匀勒索的钱,拨给水星第一医院的。”谏中震答道。 “操,”莱恩看着闻夕言,“她挖我们家的钱做公益,我特么还要感谢她?” “那不是你们的钱,是纳税人交的税,”闻夕言头一回看到莱恩这种傻子,“你该不会以为财政司归你家吧?莱晤大臣只是管理者。” “不归我们家难道归你们家?哦对,你财产就六千三百万,那肯定与你无关。” 莱恩说完,三个人就呵呵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水星的alpha们用于展示个人魅力的无外乎“武力”和“财力”,如果世上有后悔药的话,闻夕言当日绝对不会在告白时说出自己到底有多少存款。 就算要说,闻夕言心道,也应该在数字后面加一个零,才不被这些世家公子哥们反复取笑。 “闻医生,”这时一直在旁边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步睿诚开口说了话,“那依巴的第十七子柯达,您参与审理了吗?” “柯达?”闻夕言想起他说的是那个说知道依巴里通驻地官员的小儿子,“没让我进去审,你不在里面?” “殿下把我支出去了,”步睿诚道,“奇怪,我看努达、鲁达他们被抛尸的地方,好像多了一只狗的尸体,少了一个人的尸体。” “狗?”闻夕言莫名其妙。 “是啊,一条走狗。”步睿诚补充道。 闻夕言嘴角弯了弯,原来这彪形大汉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一尊石像似的没有感觉,他毕竟是于浩海选出来的人。 卜奕和莱恩等人听不出步睿诚这拐着弯骂人的话,脑子里却都在高速运转一个问题:柯达的审讯,凯文逊也并没叫上自己,难道说柯达咬出了高检院、财政司或是内阁里的谁了?跟自己的家族有关? 三个人顿时都笑不出来了。 这时凯文逊洗漱完毕了,头发丝还没干透,衣服整洁干净,浑身香喷喷的。他才正式陷入爱河没几天,虽然公事繁忙,每天被这些个烂人气得要死,但想到世上还有王俊这块糖可以舔舔,“收工回家”的心情是非常甜蜜和兴奋的。 “走吧。”凯文逊一甩头,意气风发地带着他的走狗们……以及一名医生、一个莽汉,往王帐处走去。 比平时回去吃午饭的时间晚了一个半小时,平时12点他怎么都带着人回去了,今天却到了下午一点半,这些人才大步往王帐走去。 远远的只见王帐外面支着一口大铁锅,下面烧着火,白烟袅袅的,里面煮着东西,香气扑鼻,两条长长的队伍守在那里,一大群乞丐们端着碗在那排队。 龙俊杰远远地迎了过来。 “那是干嘛?”凯文逊问道。 “殿下,”龙俊杰接过凯文逊的长剑,“小王妃说中午包馄饨,给您和步副将解救回来的omega们吃,结果这二十来个omega太守规矩了,突然排队了,香气飘到外面,老百姓误会了,以为、以为咱们是免费放饭,就都来排队了……好在来的都是omega们,一人一碗,小王妃和咱们队的omega们都在那儿抓紧时间地擀馄饨皮、包馄饨……” “哈哈,吃货到哪儿都琢磨吃。”凯文逊笑道。 王俊一次次掀开帘,往外看凯文逊回没回来,这次一掀开,看到了人,他俩手都是面粉,来不及擦干净,便张开双手跑了出去,对凯文逊喊道:“你回来了!” 凯文逊见他这样张着手,还以为是求抱抱,便几步上前抱起王俊的腰,把他举高,一边往王帐里走一边笑道:“这么想我啊?” 他仰着头亲吻着王俊的下巴和嘴唇,王俊紧张地抱着他的头,等进到帐篷里看到那些协助包馄饨的omega战士们,双方都一时哑然。 “噗……”omega们都低下了头,一边笑一边继续包馄饨。 凯文逊把王俊放到了地上,一时尴尬起来。 “准备吃饭。”王俊低着头说。 “嗯。”凯文逊咳了一声,掀开帘又出去了。 凯文逊没吃过馄饨这类东西,像是泡了开水的饺子,但认识王俊以来,他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了去了,可因此他也变得强壮和健康起来了,所以王俊给他啥他就吃啥。 他这一白瓷大碗里的馄饨比别人的个头儿都大,一个个胖乎乎的跟元宝似的,一看就是王俊亲手包的,所谓“物似主人形”,王俊包的馄饨都长得像王俊。 凯文逊借着拿醋的机会站起来时,瞥了一眼斜对面闻夕言碗里的馄饨,一个个瘪瘪的,不知道是哪个不舍得放馅儿的omega包的,因此,凯文逊很满意。 现在他除掉闻夕言的心反而没那么强烈了,因为王俊真的很爱他,最爱的人就是他,这让他从心底生出了暖意,连大北风呼啸的巴尔干地区,都感觉到春天来了。 “馄饨,馄、饨。”王俊反反复复教着他左侧那个买来的不到14岁的omega说话。因为之前他教了两个多月不爱说话的索明月,所以他现在作为手语和语言教师,已经很熟练了。 “混、蛋……吞。”那个omega试探着重复王俊的话,看着他。 “对了对了,哈哈,你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了。”王俊鼓励道。 “谢谢。”那个小小的omega瘦的像一只小猴子,脖子上系着一块儿紫色布料,双手捧着碗,在王俊身边喝着汤,“好喝。” “你吃呀,这汤都被你喝的见底了,一个没吃。”王俊说。 “不舍得。”这omega说。 “紫衣进步很快啊,日常用语都行了,”闻夕言道,“还是越小学得越快。” “是啊,青衣,你说。”王俊道。 那个脖子上系着一块青色的布的omega被喊了名字,想了一会儿,对闻夕言说:“闻医生,你很……衰。” “……嗯,你也看出来了?”闻夕言轻笑。 “第四声,”王俊纠正道,“帅。” “帅。”青衣重复道。 “谢谢。”闻夕言道。 “帅个屁帅,刚会说话,就教他们撒谎?”凯文逊头不抬眼不睁地扒着他的饭。 一时间这大圆桌围着的omega都开始七嘴八舌地重复他的话“帅个屁帅”“屁个帅屁”等等连绵起伏。 “这句不要学!”王俊连忙摆手,“这句不好的!” “哈哈哈哈!”凯文逊拍桌大笑起来,“还是脏话最容易学了,来来来,我教你们几句正宗的水星话——憨批、二逼、傻缺……” 王俊踢了一脚凯文逊的凳子:“你堂堂一位王子殿下天天说的都是啥啊,跟,跟个……” “小姑娘似的。”闻夕言想起上午凯文逊说的那句你爸个der的,其句式之奇妙、用词之娇俏,完全像是个小姑娘在骂人。 “放肆。”凯文逊斜了一眼闻夕言,警告地盯着他几秒,又低头呼噜个儿地吃他的馄饨。 他决定以后尽量不骂人了,因为他这些骂人话,确实都是在王室里听多了才学会的,塞西莉小公主平时跟巴可达统帅聊政治军事上的事时就是这么骂人的,不然凯文逊一个久卧病榻的人,身边又是一丝不苟的玛格列特公主,他去哪里能听过这么生动的语言。 “殿下,要酒吗?”步睿诚问道。 “不要,”凯文逊弹了下白瓷碗,对王俊说,“再来一碗。” “好哒。”王俊美滋滋地端起他的碗去盛馄饨了。 “给我来点儿吧。”闻夕言心中的酸涩已经是一言难尽了,他很想离开,但是真的放心不下王俊,特别是在这个地方,一是怕王俊身处险境会有性命之忧,二是这王子殿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为自己找了很多个借口,内心深处却很清楚,他其实还在等一个机会,等王俊去到他身边的机会。 步睿诚看了他一眼,从远处拿了一杯酒,走过来递给了他。 “怎么还是热的……”闻夕言拿了起来,仰头喝了一口,身子一顿。 第296章 这是热牛奶,是他的信息素——牛奶,不是白酒。 他心中一阵狂喜,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眸,王俊已经端着馄饨回到了凯文逊身边,他同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闻夕言。 闻夕言五味杂陈地喝完这杯牛奶,有种隐秘、悖德、偷情似的快乐,步睿诚跟王俊是熟悉的,事实上,王俊跟于浩海和尹瀚洋1队2队那些人,都非常熟悉,所以这杯奶是步睿诚递给他的,王俊一定是有话要说。 他一边在心里狂骂自己龌.龊和想太多,一边真心的希望王俊确实对他还有别的想法。 两点多凯文逊吃完了饭,温室里的小王子习惯有个午睡的时间,王俊等他睡着了,终于偷偷地跑出了帐篷外,而闻夕言也心有灵犀地等在了远处的湖泊处,那里一片胡杨树,一个人都没有。 “闻医生,”王俊试图用一棵风中飘摇的小树遮挡他的身子,露出小半边脸来,“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说。”闻夕言的心跳静止了。 “你能不能……” 能。闻夕言已经在心里先给了答案。 “……给我弄一点儿抑制剂来,或者是抑制贴、抑制药片?”王俊歪着头想,“抑制喷雾?抑制草药?有这类的东西吗?这里啥都没有卖的,我好像要不妙了……” 闻夕言看着他逐渐酡红的脸颊,变凉的身子刷的一下冒出了一层热汗来。 “哈,哈哈,哈……”闻夕言低声笑着,像有点儿醉酒了,不对,他中午只喝了一杯牛奶,难不成是醉奶了? 王俊疑惑地看着他。 “我很感激你,王俊,”闻夕言恢复了他平时慢条斯理、理智谨慎的样子,“谢谢你跟我要的是抑制剂,而不是避.孕药。” “……你说啥啊,”王俊小声道,“不要那种药。” “他是怎么把你弄来的,能让你抑制剂都没带来?”闻夕言问。 “唔,就是……”王俊不敢说凯文逊把他装箱打包带走的,这几天他跟着普法了,知道这是囚禁、虐待行为,凯文逊会被判刑。 “就……一不小心,走错了队伍,从angel走到anger里了,”王俊磕磕巴巴地,突然想到一个证据,“啊,你看!它们就差一个字母,很容易就搞混了!” “……你穿着蓝色军装,走错到绛红色军装的5队了?”闻夕言反问道,“你色盲了?” 王俊的智商就这样了,毕竟是新兵营有名的学渣,要搁平时,闻夕言会被他可爱地疯掉,但现在只想抬手打他。 “噢,对啊!”王俊点点头,后悔自己犯了这种明显的错误,“反正……稀里糊涂地就来这儿了。” “你不敢跟anger队伍的omega们借抑制剂,害怕他们也问你这个问题,对吗?能从于浩海手里把你劫走,他本事挺大啊……不对,他应该是前一天晚上就动手了,他把你关到后备箱里了?还是……装到行李箱了?”闻夕言怒道,“你为了维护他作为一个王子的形象,真是不论怎么牺牲都行啊!” “没牺牲啊,”王俊急道,“我是愿意的……”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你要抑制剂,现在你要真正的满天星,他都会想办法给你摘去。”闻夕言此时痛恨自己的聪明和透彻,于是越说越难过:“因为你不好意思告诉他,你要发情了,对吗?因为跟他说,你会害羞,但是跟我说就没问题,因为我只是个医生,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医生!对吗?!” “我不要了,不要了,”王俊看他凶神恶煞地像要打人,连忙后退,惊恐的小动物似的转头要走,“你别生气,我再去想想办法……” “王俊!”闻夕言忍下喉头那声哽咽,一把将王俊抱到怀里,狠狠地箍着他的腰身,“你明明应该是我的!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我比他成熟,比他有学问,有城府,你为什么喜欢那么一个恶魔,却不喜欢我?!” “他不是恶魔!”王俊大声反驳道。 “他让莱恩用一氧化碳毒我,我命大才没死成!就在今天上午,他亲手杀了9个人,挖掉了他们的眼睛,砍掉了他们的耳朵和鼻子……” “你胡说八道!”王俊看着闻夕言,生气道,“你变了!” 闻夕言眼中的阴狠让他恐惧,他转身又要跑,可他不知道他现在接近发情期,头重脚轻不说,身上还发热,一生气信息素就变得更浓郁了,香气缭绕下,闻夕言脑子一抽,抓住他的手腕,低下头想吻他。 啪叽一声,一枚0.3毫升的微型倾弹,被王俊拍在闻夕言的脑门上。 王俊连忙往后撤,闻夕言定定地看着他,轰隆一声,倒地不起了。 好在沙漠风大,王俊捂着自己的口鼻只几秒,这倾弹就散了,可脑门中弹的闻夕言,只能在这儿睡一会儿了。 “闻医生,闻医生!”王俊手足无措地叫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赶紧走吧,”步睿诚从西边帐篷外面走了过来,快步往这边跑,对王俊说,“快走!” 王俊转身就跑。 步睿诚看着趴在地上的闻夕言,一贯冰块脸的他都觉得啼笑皆非,他这姿势太奇怪了,为了防备那个极其敏锐的殿下发觉,步睿诚只好把闻夕言翻了过来,让他倚在胡杨树下。 半个小时后,凯文逊洗了把脸,走出王帐外,步睿诚紧跟着他。 凯文逊奇怪地瞥了一眼树下打盹的闻夕言:“他死了?” “午睡,”步睿诚道,“中午喝多了。” 凯文逊不屑地哼了一声,中午看见他就喝了一杯,这会儿跟中弹似的死在那儿,弱鸡就是弱鸡。 他往审判厅的方向走出了几米远,想到中午起的匆忙,王俊还在一边睡着,没跟他说一声,想了想,他又转了回去。 凯文逊觉得自己跟有病似的,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早中晚都缠着王俊一直吻他,跟特么亲亲怪似的…… 亲亲怪,妈的,这又是塞西莉常说的话! 凯文逊决定以后让妹妹闭嘴,不要在自己面前说话,以免污染他的词汇量。 回到帐篷里,王俊还在被窝里睡着,眉头微蹙,一脑门的汗,对凯文逊的出来和返回一无所知。 凯文逊摸了摸他的头,觉得有些热,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拭了下温度。 “醒了?”王俊扭了扭身子,有些疲惫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累着了?包了上千个馄饨,”凯文逊有些担心,“一会儿让医疗兵看一下。” “嗯,好。”王俊说。 凯文逊眼神幽暗,俯下去深沉地吻着他,吻了很久很久,王俊忍不住推他时,他最后才意犹未尽地狠掐了一下他的屁股,并喘着粗气,从王俊的后脖颈处,捡出来一片树叶。 “我走了!”凯文逊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看都不敢看王俊的表情,转身大步走出了王帐。 “嗯。”王俊皱着眉,轻轻地揉着被掐得剧痛的地方,看都不用看,肯定被掐得青了紫了,前晚那一块儿到现在都还没好。 凯文逊变得越来越奇怪,王俊猜测是自己接近发情期了才把他弄成这样,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王俊有时觉得凯文逊像个没吃饱的孩子似的,总是磨一磨蹭一蹭的,在地上反复打滚特别可怜,可之前他眼见着方倾动不动就消失一周,知道现下没有这个条件,凯文逊每天都特别忙,不会闭关不见客,陪他一周,所以王俊才去找闻医生要抑制剂,没想到闻医生被自己一个倾弹拍晕了,现在还在湖边睡着,唉,没有抑制剂实在是太难了,如果是艾兰和方倾在这里,他大可以去讨要一支来,可5队的omega他都不熟,借这种omega都很需要的东西,他实在开不了口…… 王俊昏昏沉沉地,又想起闻夕言说的话,他说文逊让莱恩用什么“洋花炭”毒他,那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头疼……还说文逊割鼻子割耳朵了,怎么可能,他那么一个又挑剔又讲究的人,平时小毛病可多了,怎么会干这种事,唉,闻医生到底是个alpha啊,竟然这么说文逊…… 王俊按了按太阳穴,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又昏沉地睡着了。 凯文逊嘴里叼着那片从王俊后脖颈捡来的树叶,大步往审判厅走去。 这是胡杨树叶,胡杨又叫胡桐树、眼泪树,一般都在沙漠中生长,那片湖泊周围也长了几棵…… 凯文逊突然站住了,从嘴里拿出这片他当糖含着的胡杨树叶,转身瞅着那片胡杨树下,正低着头睡着的闻夕言。 一种若有似无的联系,似乎被他连接上了。 第157章 下午的审讯过程中,凯文逊恹恹的,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过,这并不会便宜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在他们看来,凯文逊精神不大振作,像是审都懒得审了,就等着择日问斩,因此,他们交代的罪行反而更详细、更彻底,求生的欲望也更强烈。 闻夕言依旧站在门口,背朝着审讯室,所以看不见凯文逊时不时瞟他的眼神。 0.3毫升倾弹是最微型的了,所以他只是在湖边睡了两个小时便醒了过来,被叫到这审讯室外旁听。按说被倾弹伤到之后怎么都得头痛迷糊很久,闻夕言却被王俊这一倾弹拍得头脑清醒。 第297章 我是怎么了?他一个omega来找医生要抑制剂,有问题吗?我为什么要发怒?为什么要强吻,我疯了吗? 闻夕言被自己的荒唐所震惊,越想越懊恼。 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此处竟然没有任何一种抑制剂售卖,也许是依巴姥爷掌权下的夷克族alpha们,对omega的控制更为恐怖,毕竟在驻地等上流社会,omega之所以能与alpha一样享有人权,是因为他们摆脱了后颈腺体以及信息素的制约,与其选择一个不称心的alpha共度余生,不如选择一针抑制剂,因此,越是文明的地方,omega们的地位越高。 连索明月这样的海盗都把“抑制剂”等同于茶叶、粮食、瓷器等硬通货按需采购,这个地方的omega竟没有看到和使用过抑制剂,也就是说,当他们十一二岁时初次发情,就得一次次没有尊严地求助于身边的alpha临时标记或完全标记,他们无疑生活在人类文明的最底层。 闻夕言从骂自己引申到骂这里的掌权者,甚至竟有点儿体谅凯文逊的残暴了……不,不论怎么说,用私刑还是不对。 他焦急地等待着凯文逊下午的审讯能早点儿完事,他好赶回去制作抑制剂,怕王俊一直在那儿忍着会难受。好在今天下午凯文逊确实没什么心情,下午四点半左右就说累了,明天再审。 闻夕言拔腿就走。 “看他去干什么了。”凯文逊朝龙俊杰吩咐道。 “是。”龙俊杰跟了上去。 凯文逊捻着指尖的那枚胡杨树叶,默默地往王帐走去。 自从他有一天烦躁地对王俊说,本地没有一个omega会说普通话,无法当庭指证依巴等人的罪行时,王俊就勤勤恳恳地教那些omega们说水星话。 凯文逊当日在库旗人市里买下了15人,步睿诚解救了5人,最开始只是这22人每天在王帐外面排排坐,等着王俊教他们水星文字和发音。 慢慢地几天过去,凯文逊就发现王帐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夷克族的omega们,无论是年长的老人们还是孩子们,或者是抱着孩子来围观的omega们,都喜欢在王帐外面坐着、站着,最开始凯文逊以为他们是来讨吃的,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而是王俊爱说爱笑,平易近人,人们又都说他是水星的小王妃,便都来看看他。 王俊给他们按大小个头排队,让他们坐好,又见他们习惯佝偻着身子、缩着脖子,还以为是身体有问题,待到后来,王俊才发现,他们之所以这样子是为了缩着后脖颈,不被人看到,因为这些omega从出生到长大,至少被几人甚至十几人或更多的人标记过,腺体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疤。 于是王俊跟凯文逊要了好多匹各色布料,凯文逊本以为他爱美,是要做衣裳穿,后来才发现他是连夜给裁成了各种三角巾,给当地的omega们当丝巾用。 有了这丝巾后,omega们在王俊的鼓励下,能挺着腰板走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人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因此,更是络绎不绝的omega们来排队领丝巾。 尽管凯文逊到了此处几乎把权贵和官僚们杀了不少、关押的更多,可平民们却对这远道而来的anger军队印象不错,特别是当王俊无私地放饭给他们吃、并且给他们送衣服的时候。 荆露在边上走着走着,突然捡起地上的一个烟盒,拍了拍沙子,装到了裤兜里。凯文逊很敏锐,瞥见了后打趣道:“挺环保啊,爱护环境。” 荆露笑道:“不是,殿下您不知道,小王妃每天跟我们讨烟盒,他要展开后在上面写字,让那些omega们传着看。” 王安民掏出了自己兜里的4个烟盒:“看,我攒了这些。” “看我,”丁子昂从里怀兜里掏出了一大把,“我在早市垃圾桶里捡的。” “你这么多啊!” “早知道我也去早市捡了!” 凯文逊自从上次假装犯病坐在轮椅上,王俊每天照顾他之后,就让他把烟给戒了,所以他不抽烟,也不知道王俊在找烟盒,巴尔干地区纸价贵如油,烟盒材质硬一些,确实适合当卡片来学文字。 凯文逊一直清楚,王俊很招人喜欢,并不是他有多漂亮还是什么,而是水星但凡有点儿资本的omega都很端着、有点儿小傲慢,可王俊一点儿这种毛病都没有,就像这里的omega们大多生活潦倒,被他和步睿诚解救回来的omega又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凯文逊冷眼旁观,anger军队里的五十个omega,除了王俊以外,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这些乞丐一样的omega,更别说每天跟他们玩在一起,耐心教他们说话、写字,给他们系丝巾、剪头发了。 所以越是高岭之花,越容易被王俊吸引,不然像自己、方倾、包括闻夕言这种人精,怎么会轻易就让王俊走进了自己心里。 凯文逊这一路走得是心事重重,以他平时的个性,只要怀疑了那就是立刻冲过去质问了,可现在他却紧张和忐忑得不敢问,他凡事喜欢往最坏的程度去想,王俊身上这一片胡杨树叶和树下不知是睡着还是沉思的闻夕言,就能被他想出几个谋杀自己的版本。 在飞机上王俊是抵死不从的,可凯文逊真要拽他跳飞机时,王俊胆怯了,等到了这里后,凯文逊虽然会占点便宜抱着他亲一亲,但到底没动真格的,等闻夕言来了以后,王俊闹了一次也被他镇压了,并且还逼着他去拒绝了闻夕言,他以为自己因此收获了爱情,可这一切如果是假的该怎么办? 如果闻夕言和王俊慑于他在这里的权力,害怕被他一剑杀了,让王俊与自己虚与委蛇该怎么办?以闻夕言那样的聪明人,早就知道自己杀他一次失败了,他还敢赖在这里不走,是不是想把王俊带走? 他们是不是偷偷见面了?见了几次?是不是屈于自己的淫.威,两人抱头痛哭了? 王俊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说过的,他不喜欢我,还退了我给他的王冠……那可是我给他的聘礼。 对了,是这样的,他不喜欢我。 我又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呢?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地属于自己。 身份、地位、权力,乃至统帅和公主给的名分、王俊给自己的爱,通通都是假的。 凯文逊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舌头,血腥味儿和着苦涩溢满了他的心。 他又陷入了之前二十年自怨自艾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心灰意冷地走到王帐前,刷的一下拉开了门帘,王俊竟然还在睡觉。 而且是睡在地上,凯文逊的地铺里,枕着他的荞麦壳枕头,盖着他的破被子,蜷缩在里面,筑巢似的。 呵,做戏做全套啊。 当啷一声,凯文逊把自己的剑丢在了桌子旁,盘腿坐在绣花地毯的桌子后面,桌上是这些天他一直埋头处理的公务。夷克族人住蒙古包,桌子都是矮矮的方桌,无论吃饭还是写字,都得席地而坐。 王俊被他吵醒,眨了眨眼睛,翻了个身,看到凯文逊气势汹汹地坐在那儿。 “回来了?”王俊晕晕的,“几点了?晚上了?” 凯文逊没出声,翻着桌上的案卷。 “还不到五点,好早啊,”王俊坐了起来,脸色潮红,“你今晚想吃什么?” “不饿。”凯文逊说。 王俊见他隐然有气的样子,以为他怪自己在这儿睡懒觉,只好说:“我头有些疼,下午没教他们识字。” 凯文逊依旧不出声。 王俊起来叠被子,突然想起自己是偷偷在这被窝里睡的,是不是文逊不高兴这个?他连忙解释道:“床上靠近暖气,太热了,我就睡你这儿了。” 凯文逊跟锯嘴的葫芦似的,还是不说话。 王俊习以为常了,这人本来就是晴一阵雨一阵,好一阵歹一阵的,晾着他完事。 他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还给凯文逊泡了一壶热茶,端了一杯放到他的手边,然后掀开帘要出去做晚饭。 “过来。”凯文逊说。 王俊不太精神的样子,走回到凯文逊身旁坐下,胳膊肘杵在桌子上,偏着头看着凯文逊。 浑身香香的。 凯文逊屏了屏呼吸,让自己看着冷酷一些。毕竟这些天一直都在审犯人,职业面孔说来就来了,只不过这次审的是个会散发香气、会撒娇的omega而已。 “我问你,中午我睡着的时候,你去哪了?”凯文逊冷声问道。 “中午?”王俊懒懒地重复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认真起来了,眼睛亮亮的,说道,“哪也没去。” 凯文逊的目光移过去,平静地看着他:“你再好好想想。” “没出去,睡午觉了。”王俊说。 凯文逊在这一刻很想说,哦,那拉几巴倒吧,就当无事发生,但是,他过不去心里那关。 于是,他从兜里掏出那片证据,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那这是什么!” 王俊低头瞅了瞅,答道:“树叶。” “什么树的树叶?!” 王俊又仔细分辨了一下,犹豫地问:“柳树?” 第298章 凯文逊啪的一声又拍桌子,将那树叶震得跳起:“你不要想跟我萌混过关,没门!” 王俊不知道他从哪捡这么个叶子,突然拷问起他来了,可王俊认识的树不多,此刻被他这凶样子吓得不轻,连忙从桌上捡起这片叶子,凑到鼻尖闻了闻。 “……茶叶?”王俊问道。 凯文逊胸膛起伏了起来,脸色煞白,又气又怒地看着王俊。 “我不认识几棵树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叶子,”王俊连忙解释,“那我让闻医生来认一认,你不要生气……” “你还敢提他!”凯文逊吼道,“这是胡杨树叶!我今中午从你衣领上捡的!你中午是不是跟他在那树林里见面了?你们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背叛我了?!” 王俊连忙捂上了嘴,睁大了眼睛。 可怕,就一片树叶,凯文逊就啥都知道了。 “没有没有!”王俊立刻否认,他恋爱经验虽然为零,但连续剧看得多,知道剧里面的渣男只要打死不认,就没事了,“我可能是上午在那溜达过吧,忘了!中午我没去过,我真的不知道,不信你问老步!” “……我为什么要问他?” “因为他中午在湖边啊,”王俊说,“他跟闻医生在那里呢。” 凯文逊:“你中午都没出去过,怎么知道他俩在湖边?” 王俊又赶紧捂上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凯文逊。 他只知道步睿诚一定会帮他,所以急忙把他端出来,却忘了这前后有矛盾。 凯文逊此刻都想帮王俊想一个谎言了,让他好过,让自己也好过,无奈王俊是学渣,撒谎都撒不明白。 “我是……听说的。”王俊知道凯文逊脾气暴虐,如果他知道闻医生想吻他,那他们一定会打起来。 他已经对闻医生很抱歉了,实在怕再给他惹麻烦,特别是王俊看到过凯文逊用那把剑杀人的样子,非常恐怖,所以他潜意识里是一定要保住闻医生。 “哦,那他俩在湖边干什么了?”凯文逊气息奄奄地问,“闻夕言在树下一动不动。” “他们……比武了,”王俊终于找到了狡辩的理由,“闻医生输了,被打昏了。” “……很好,”凯文逊点点头,“没事了。” 王俊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要瘫了下来,他问道:“我可以出去吗?做饭。” “不用,”凯文逊低着头,貌似在看桌上的案卷,其实一个字都没在眼里,“我没什么胃口。” 殿下没什么胃口,所以晚餐一概从简,坐在室外的篝火旁边,龙俊杰靠近凯文逊的耳旁,说闻夕言回去后一直在帐篷里鼓捣药,好像是倾弹什么的。 凯文逊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他一直都知道倾弹是有致死量的,因为方倾在制作和调配时,他作为最大的金主,时不时去实验室里看进程,有时会瞥到方倾双手合十在那祷告,为他毒死的小白鼠和小青蛙们祷告。 只是方倾一直闭口不说罢了。 凯文逊本想着这次来把方倾带上,怎么都把配方搞到手,可没想到方倾被于浩海劫走,来的是闻夕言。 闻夕言是奔着王俊来的,凯文逊很清楚。 其实并不是喜欢王俊的人就得死,而是王俊也动心的人是绝对不能活,这是凯文逊认为符合他逻辑的正确行动纲领。可现在他琢磨了一下,忍不住心灰意冷地笑了笑,觉得死的很有可能是他自己。 他对王俊是不设防的,王俊毒死他就跟捏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给。”王俊把牛排切成适口的方块,放到凯文逊桌前。 被王俊毒死又怎么样,如果王俊对他起了这种心思,那他都懒得逃生,死就死吧,反正没人疼、没人爱,烂命一条。 凯文逊拿起刀一戳一块,一口一个,几乎都不怎么嚼,把这牛排都给吞了。 “……用叉子,”王俊把他手里的餐刀拿下,替换成叉子,“慢慢吃,那里还有很多呢。” 凯文逊低头继续吃着饭,他被王俊养得壮了很多,王俊又给他搭配得很科学,增肌效果很不错,这拿着叉子的胳膊肌肉蓬勃、孔武有力,王俊忍不住留着口水摸了两把。 发情期就这样,真要命。王俊暗自闹心,白天还钻人被窝里睡,闻着凯文逊枕头被子上的信息素味道,真不好意思。 “要酒吗?”闻夕言问步睿诚。 “要。”步睿诚看向王俊,王俊接收到了信号。 闻夕言往食栈后面走去,王俊起身,拿着骨瓷盘走了过去。 “王俊,对不起!我中午可能是疯了,”闻夕言懊恼地对他说,“我都担心你不过来了,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没事,我也拍晕你了,扯平了。”王俊眼巴巴地瞅着闻夕言,抿着唇,等着。 “给你,”闻夕言看出他的迫切,从白大褂兜里掏出装倾弹的玻璃瓶和注射器,“我下午调配的,差不多有30毫升,这里没有别的玻璃瓶,我用的是倾弹的,放心,我都消过毒了,这是五次的量,你记得更换注射器的针头,每次按量来注射,不能超过5ml。” “好的,好的,”王俊接过这东西心里踏实多了,一个月5ml,这些够半年了,他由衷地笑了,“谢谢你,闻医生!” “别谢了,我都无地自容了,”闻夕言见他脸颊红扑扑的,“快去打吧。” “嗯嗯!”王俊转身走了。 回到餐桌旁,他吓了一跳,只见凯文逊的餐盘里堆叠了十七八块牛排,跟一座山似的,而他切都不切,正用餐刀一刀一刀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地嚼着,他对面的卜奕和谏中震、莱恩等人都没得吃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王子殿下。 卜奕心道,这位殿下发疯的形式可真是多种多样,琳琅满目,这突然把烤熟的牛排全端走了,是要饿着他们? “你怎么能吃这么多?!”王俊拽着他的手腕,“不能暴饮暴食!” “我没吃够!”凯文逊一甩头发,眼里冒着怒火,瞪着王俊。 “吃多了会难受的!”王俊又去夺他的刀,凯文逊手腕跟他角力,差点划伤王俊的手背,凯文逊松手了。 “你怎么了?”王俊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不舒服?回去躺会儿。” 王俊搂着他的腰,推着他往王帐里走。 凯文逊很想把他推开,可他又怕这是王俊给他的“最后的温情”、“临死的诀别”之类的,愣是没动,被王俊弄到王帐里,摁倒在地上,他的狗窝里。 “睡觉,睡觉。”王俊摸着他的头发,按摩似的揉着他的太阳穴,以前这么摸一会儿,凯文逊就睡着了。 “……还不到八点。”凯文逊说。 “噢,但是……早睡身体好。”王俊只想赶紧把他给弄住,好背过身去打抑制剂。 凯文逊感觉出他的意图来了,闭上了眼睛。 “呼——”王俊松了口气,转过身去,从兜里拿出来那闻医生给他的抑制剂。 装在倾弹壳里的药液,看着还怪新鲜的,王俊像往常一样,去拧它的铝盖。 他身后的凯文逊坐了起来,绝望而痛苦的眼神看着他。 还挺不好拧开的,王俊专心地用牙咬那铝盖,突然感觉到背后射来的冰冷的目光,他疑惑地转了过去,嘴角还叼着那棕色药瓶。 “好啊,这就忍不住要毒我了!”凯文逊一把将那药瓶从王俊嘴里抢了过去,定睛一看,是倾弹的壳,但药液是棕色的,与以往的倾弹里面的透明药液,截然不同。 原来这个就是致死的倾弹。 “还给我,”王俊伸手去抢,“这是我的……” “你何必用他的药?我就算死,也不想这么个死法!”凯文逊跳了起来,赤红着眼睛,跑到墙边,拿着那把剑对王俊吼道,“拿这把剑捅了我!更痛快!快点!快拿着!” “……什么啊?”王俊躲着他伸来的剑柄,很害怕,毕竟剑尖凯文逊是朝着自己的,“把它拿走,别伤到了!” “噢,他很体贴啊,”凯文逊啪嚓一声又把剑扔了,“原来是怕你害怕!怕我的血溅到你是吧?行!那我就用这个药!” 说完,他把那抑制剂朝自己的脑门狠狠一拍! “妈呀!”王俊吓一哆嗦。 玻璃碎了,棕色的药液淌了凯文逊一头一脸,他站在那里慷慨赴死,凛然不惧,可这“倾弹”与以往见空气就挥发成雾的倾弹不同,竟是冰冷的液体。 他等了半天也没有眩晕的感觉,疑惑地抬手从脸上抹了一把,低着头,看着手心里的药液。 这什么玩意儿? “我的抑制剂!”王俊哀嚎一声,“你拍碎它干啥啊——!” “……什么?”凯文逊愣怔在原地。 “抑、制、剂!”王俊气得浑身发抖,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凯文逊身前,却是先看他额头有没有被玻璃片划伤。 还好凯文逊的额前发量挺厚的,药液打湿了头发,没伤到他。 第299章 “你烦不烦啊?!”王俊检查了下没事,一下下拍着他的额头,“我好不容易讨来点儿药,怎么你都容不下啊?” 凯文逊见他要站不住了似的,抱住了他:“你跟闻夕言要了抑制剂?” “不然咋办,这里没有卖的,”王俊软软地跌到他的怀里,“你又发什么疯?好好的摔我的药干啥啊?” “那你中午也是找他要抑制剂?”凯文逊紧紧地抱住他问。 “是啊……”王俊开始往凯文逊身上缠,小腿往他的腿上攀。 “那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凯文逊吼道。 “我哪敢说啊,”王俊气喘吁吁的,眼珠“他要亲我,被我一个倾弹拍晕了,我不是怕你生气嘛……” “我.操!他活腻了!”凯文逊抱紧了身上的王俊就要出去。 “别出去,”王俊抱紧他往下坠着,脸红红的,“我难受,你抱抱我。” “你是不是发情了?”凯文逊把他的腰往身上贴,皱着眉看他。 “不然打什么抑制剂……”王俊气息微弱,浑身滚烫滚烫的。 凯文逊连忙把他放倒在地,手忙脚乱地解他的衣服,将他翻了过去,手按住他的脖颈。 “要心型的……”王俊感觉到后颈一凉,不忘提出要求。 “心型的?”凯文逊道,“我特么又不是心型的嘴,怎么能咬出个心型的?!” “那……圆型的……”王俊退而求其次。 “……我揍死你得了。”凯文逊按住他,往下捏了捏他的后颈,张嘴咬了上去。 犬齿刺进皮肤的那一刻,就像扎破了一个香囊,满天星的花香馥郁暖甜,充盈了凯文逊的口腔,也充盈了整个帐篷。 凯文逊搂紧王俊的腰,伏在他的身上压住他,像是在侵占一只小小的雌兽似的,尽情地吸吮他的香甜,他的温顺,他的善良,并注入自己那浓烈的醉人的、充满恶意的白兰地酒香。 十几分钟后,王俊一动不动了,凯文逊觉得肚子很饱了,才松开了他,将他翻了过来。 王俊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双眼紧闭着。 凯文逊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想给他个临时标记,却趴在他身上足足吸了很久的血。 “王俊!”凯文逊猛拍着王俊的脸颊,“醒醒!醒醒!” “……嗯?”王俊蹙了蹙眉,努力地睁了下眼皮,看着凯文逊,又因为虚弱而闭上了。 “你他妈吓死我了!操!”凯文逊把他搂紧在怀里,脸贴着他的脸,估计他是失血过多,没有什么力气了。 “还难受吗?”凯文逊看着他的脸,温度是降下来了,就是没有血色。 “……不了。”王俊艰难地秃噜一句,又昏睡了过去。 凯文逊对这方面的知识为零,从来都没学习也没好奇过,以前他还是独身主义者,打算禁欲一辈子,为了跟他的亲爹抗衡。 王俊的出现根本是个意外,所以他一无所知,连标记都是这些天审案子,看到omega的伤处才知道怎么咬下去。 他把王俊放到被窝里盖好被子,走到王帐门口掀开帘子,对远远地守在那里的龙俊杰说:“去给我喊两个omega来,咱们队里的,那个……什么珠和平的,王俊跟他们熟的!” 龙俊杰反应了一会儿,立刻转身跑去。 康珠和裴嘉平来了,俩人都是医疗兵,是方倾的室友,所以跟经常往那宿舍去的王俊关系也不错,这么匆忙地被叫来了,一左一右趴在王俊身边,仔细看着他。 “发情了,”康珠说,“抑制剂打了吗?” “……没打,”抑制剂拍到自己的脑门上了,凯文逊叹了口气,“我给标记了。” 康珠和裴嘉平身子都是一顿,接着,裴嘉平把王俊侧了一下身子,看到血迹斑斑的后颈,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贫血了,”裴嘉平轻轻抚摸着王俊的脸,猜测他被王子殿下给吸血了,“……失血过多,得多休息,还得补充营养。” “红糖、红枣、桂圆、枸杞,煮个四物汤,多喝一喝就好了,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康珠说。 “去弄吧,缺什么让龙俊杰去准备,你来煮,”凯文逊赶紧道,“快去吧。” “是。”康珠和裴嘉平站起来要走了。 “等一下,”凯文逊犹豫地问,“……圆吗?” “什么?”两个omega问。 “那……创口,算是好看的吗?”凯文逊抬眸问道。 “……挺圆的。”俩人对视一眼,齐声答道。 第158章 凌晨1点多,闻夕言在帐篷里睡着,身边一个anger队的人轻轻推了推他:“闻医生,给你。” 闻夕言握住这铝制酒壶,里面是热的,他低头一看,是牛奶。他立刻起身往帐篷外面那片胡杨树林跑去。 王俊这么晚找他,不知道是不是抑制剂出了什么问题。 到了林子中,果然有一人背对着他,正在等他。闻夕言刚走近,那人回手一记铁拳,将闻夕言一拳打倒在地上。 “我的东西你都敢碰,是活够了吗?”凯文逊恶狠狠地说着,甩了甩手腕,一张清秀的脸此刻寒涔涔的,阴深恐怖如白面的鬼,他往闻夕言身前一步步走去。 闻夕言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嘴里溢出的鲜血吐了出去,轻嗤道:“你的东西?就你也配?” “我不配,你配?” 凯文逊又一拳打了过来,这次闻夕言不再受着,躲过这凌厉的一拳,绕转到他身侧,扬起手便给了他太阳穴上一拳,凯文逊就势按住闻夕言肩膀右手赶将上去,凶狠地朝着闻夕言的太阳穴还了一拳。两人就这样闷不做声,只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地往对方头脸上招呼,打得彼此唇裂出血、眼睛通红,似乎要置彼此于死地,抓着对方的肩膀不断角力,在沙地上滚了起来,附近的胡杨树被他们踢踹得树叶纷纷落下。 “咱们不上吗?”远远的,荆露问身旁站着的龙俊杰。 “殿下让咱们就在这儿看着,没说要咱们帮忙。”龙俊杰答道。 “这一仗比我想象的晚了好几天,”荆露说,“闻医生刚来那天,我以为殿下就会动手”。 “前些天殿下太忙了。”龙俊杰道。 这俩人从胡杨树林打到湖边,又打到了沙漠里,夜晚的巴尔干地区风大,沙尘飞扬,俩人打着打着,均是满嘴满身的沙子和血,头昏眼花,还被黄沙埋了半截,闻夕言听到凯文逊咳嗽了几声,突然觉得没劲透了,凯文逊有哮喘旧疾,自己这快30岁的人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跟他一个病人较什么劲呢? 他用力推开凯文逊的胳膊,摆手道:“不打了,殿下,您怎么不用您那把剑?干脆利索。” 凯文逊按着流动着的黄沙站起来,吐着嘴里的沙子和血:“呸!杀你用得着那把剑?” 他一脚踩着的沙子在“刷拉、刷拉”地往下落,差点儿没站稳,他又换了个地方站着。 “不用那把剑,用煤炭就行?”闻夕言嗤道。 凯文逊不屑:“你也不用绕来绕去,我他妈就是想让你死,有问题吗?” 闻夕言站在他对面,与他对视着,此刻月明星稀,孤雁哀啼,远处龙俊杰和荆露抱着枪在那里站着,就等凯文逊发号施令,将他毙于这黄沙之中。 “我不是第一个爱慕王俊的人,我相信,我也不是第一个命丧在你手上的人,”闻夕言面上保持镇定,与凯文逊周旋,“以后,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喜欢王俊的人,这水星之大,遍地alpha,殿下,您杀得过来吗?” 凯文逊拍着手心里的沙子,饶有趣味地看着闻夕言:“我想杀就杀,累了我就歇会儿,歇够了再杀,你管得着么?” 闻夕言:“……” 碰到这种混不吝的恶魔,似乎什么话术都白费了。 “我承认我对王俊有企图,直到今天也不愿意放弃,”闻夕言道,“我不怕与您竞争,您不会连参赛资格都不给我吧,还是说,您怕输给我?” 凯文逊毒蛇般的眼睛冷睨着他:“劝你别浪费口舌了,这样你还有个体面的死法。这些天我审问了255人,斩了855人,他们当中能言善辩的人可不少,你觉得比你如何?” “我跟他们没法比,毕竟我爱一个人,何罪之有,”闻夕言平静地道,“我只是碰上了一个疯子。” “什么爱不爱的,天天以成熟有魅力的老男人自居,王俊明确跟你说了不想跟你,你他妈还敢硬来,被拍一脑袋倾弹滋味不错吧?”凯文逊笑道,“我可从来是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他可舍不得打我。” “对对,”闻夕言笑道,“您若这么有自信,就不会一直想杀我了,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你就怕王俊会再一次选我,对吗?殿下,您觉得一个人的同情心会持续多久?当王俊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恐怕他宁愿孤身一人,跑得远远的,也不愿陪伴你这个恶魔。” 凯文逊被他说得心往下沉,手指不经意地颤抖起来。他不知道闻夕言虽然与方倾同是全科医生,但两人主攻方向不同,方倾是骨科转信息素科,闻夕言的主攻方向则是心理学,有时驻地的警察要找著名的谈判专家与匪徒周旋,都请闻医生过去协助,所以闻夕言对付他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是绰绰有余。 第300章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留你一条狗命,”凯文逊道,“不过,那可能吗?” “你一击未得手,没杀了我,我还敢追到这儿,就说明我不怕你,也不怕死,”闻夕言道,“莱斯利长官知道我出了事,方倾知道我来到了这里,我的消失,他们一定会追查到底,如果我的一条命能让王俊彻底清醒过来,那我甘愿赴死。”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扬着头,等着凯文逊的一枪,或是一剑。 妈了个der的,这么说,这傻逼现在还不能杀了,别人都好说,只方倾那个麻烦鬼,就很难对付。凯文逊转了转眼珠,哼道:“你还能活两天,不是特派员吗?来了之后就天天琢磨别人的omega,白吃白喝?给我干活去!” 不一会儿,龙俊杰和荆露用枪怼着闻夕言的后背,将他带到了依巴老贼已经被封锁的府邸上。 这些天,闻夕言总在想,凯文逊缴获的夷克族大批量军火和anger军队带来的四吨倾弹药液究竟藏在哪儿,卜奕和莱恩、谏中震闲聊时也在猜测,步睿诚来得晚,是不知道的,龙俊杰和荆露作为凯文逊的首席打手,也一无所知。 到了这一刻,走进这里,闻夕言才知道,原来这些重型武器竟然就大大方方安置在依巴老贼已经被贴上封条的家里、这一方卧室之中。 这个地方是依巴的老巢,他的族人对他敬如天神,即使他死了,也不敢擅闯他的府邸,而卜奕他们更是猜不到,凯文逊会把武器都放在敌营根据地里,所以这处竟是最佳的藏匿地点。 而此刻,龙俊杰和荆露都在府邸外头站着,可见凯文逊也并不是就信任这两人。 “殿下可真是心思缜密,这个地方,别说是夷克族的叛党了,就是您的亲信也猜不到,”闻夕言又想了想,笑道,“噢,恐怕表面上的您的亲信,也不是您真正信赖的人,anger队里真是藏龙卧虎。” “关你鸡毛事?”凯文逊用长.枪狠狠地敲着他的后脑勺,“麻溜地儿给我调配倾炮,我要致死的那种,配完了你就给我下地狱去。” 闻夕言有些哭笑不得:“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配吗?” “你可以不配啊,我先刮了你这张脸再说,或是戳瞎你的眼睛。”凯文逊手里的枪咔哒、咔哒作响,他不耐烦地玩着扳机。 闻夕言环顾四周,这房间被扫荡过,只有倒塌在地的衣柜,桌子上空了的圆型鱼缸,床上是码放整齐的倾弹药液,窗帘被烧得还剩一半,焦黄发黑地拖在地上,再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都没有,身后是拿枪指着他的凯文逊。 只能这样了。 闻夕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先是伸手拿起一枚绿色制剂,旋开顶盖,倒入蓝色活性剂里,上下颠倒了十下,在调配器的集成台下侧,将按钮转到5,设置好后将调配液输出到3号药箱,并注入透明质酸进行稀释,然后按下输出按钮,得到一瓶紫色药液,后又将其倒入调配液输出箱中,转动右侧的稀释液导管,得到一瓶棕色药液,接着倒回调配液输入箱内,转动到20,打开电源,将其融合搅拌,接着打开调配箱的底部支撑腿,将蒸馏后的药液再次雾化…… 方倾害怕自己制成的药液会危害无辜之人的性命,特别是被凯文逊这样阴晴不定的人大规模使用,所以凯文逊这里的药液量虽然大,但都是半成品,没有方倾在,是根本调不出来,闻夕言此时危在旦夕才不得不当着凯文逊的面来调配药剂,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调药,一边打乱在一旁的凯文逊记步骤的思绪,他说道:“殿下,这个过程很复杂,您看一遍就能记住吗?” “一知半解吧,记不住的部分,你死后给我托梦吧。”凯文逊道。 闻夕言叹了口气:“既然一会儿我就去了,你可以告诉我,那一直关押的四千多异教徒,你打算怎么处理?该不会是……都杀了吧?” “看心情吧。”凯文逊的眼睛一直专注地盯着闻夕言手上的动作。 “殿下,你的杀孽如此之重,以后跟王俊会幸福吗?” “你都误杀了你最好的战友,不也高高兴兴地活到现在吗?”凯文逊嗤笑道。 “……我现在明白王俊为什么同情你了,你真病得不轻,”闻夕言道,“一直跟王俊卖惨博得同情,你也挺辛苦啊。” “不辛苦,美人在怀有什么辛苦,你要是会卖惨你就卖呗,只怕你卖身王俊都懒得看你。”凯文逊回敬道。 “……” 闻夕言觉得在打嘴仗这方面,他真不是凯文逊这个泼皮无赖的对手。 多说无益,还是用手中这唯一的武器逃生吧! 闻夕言将调配箱下插上四个倾弹玻璃瓶,蒸馏器打开,淡黄色的药液缓缓地流入玻璃瓶当中,凯文逊记得这个颜色,闻夕言来时放倒了四千叛军,正是那淡黄色的倾炮烟雾。 四支微型倾炮制成,闻夕言将其从蒸馏器下拔出,左右手各握两支,回手朝凯文逊额头一拍! 拍到了一个硬质的玻璃缸上,正是刚才他进来时瞥到的、桌上那空了的圆型鱼缸。 倾炮碎裂,毒烟滚滚,淡黄色的烟雾萦绕四周,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 “哈哈哈哈哈!”凯文逊头上倒扣着那圆型鱼缸,笑得前仰后合,“你们这些臭医生,我还能上你们的当?!” 他把惊愣不已的闻夕言一脚踹倒在地,闻夕言一时不察,被自己调配的毒药熏得视线与意识都模糊起来,紧紧捂住口鼻的手也越发无力起来,凯文逊罩在那鱼缸、不,这么说那太空员一样的透明玻璃帽子并不是鱼缸,而是凯文逊特制的一个防毒玻璃罩,此刻他一边大笑一边居高临下地靠近闻夕言,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悠悠传来:“闻医生,告诉你一件事。” 他的神情妖冶如鬼魅一般,笑得稚气未脱:“你给王俊的抑制剂被我摔碎了,王俊没用上。” “你!你……”闻夕言一听这话心神俱裂,愤怒地指着他。 片刻后,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浓烟散去后,凯文逊拽着闻夕言的衣服领子把他拖了出去,将防毒玻璃罩摘下,抖落了一下头发,低头伸手去探了探闻夕言的呼吸。 妈的,竟然还有气,这么说他调配的还不是致死的倾炮。 “殿下,这……”龙俊杰和荆露见他们的主将ko了闻夕言,并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拽出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你把他给我带到机场,开飞机把他送到……”凯文逊想了想,“长津湖去,他不是特派员吗?到时就说我这边用不上了,把他发配给尹瀚洋。” “殿下,那长津湖零下40多度……”龙俊杰有些犹豫,把闻夕言直接扔那里不是要冻死他吗? “你操这心?”凯文逊翻了个白眼,“他是学富五车的著名医生,自然会生火取暖,冻不死他,快去!” “是!”龙俊杰把闻夕言背了起来,往停靠在一旁的马车跑去。 王俊是在一阵呛人的蜂窝煤气中醒来的,他一动弹,脖子后面先是刺刺的痛,转过头,看到凯文逊坐在炉子旁,正捂着嘴忍着咳嗽,用一个铁钩子扒拉煤灰,屋里都是煤烟。 “文逊……”王俊叫了一声,努力地支着胳膊,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 “你醒了?”凯文逊跑了过来扶住他上身,“难受吗?” 王俊晃了晃头,觉得要被呛死了:“你在干嘛?” “我给你热东西喝啊,那炉子不知道怎么了,先是没了火,我加了煤进去,就开始冒烟了!”凯文逊气急败坏地说。 王俊皱着眉,指了指门帘:“开一会儿,把烟放了。” “那你不冷吗?”凯文逊把王俊按回到被窝里,去把厚厚的门帘掀开了,烟往外跑了出去。 他把炉子上一直热着的红枣桂圆四物汤倒进碗里,给王俊端了过来。 “这个水是康珠他们弄来的,说你醒来就喝,”凯文逊说,“他们让我看着炉子,保持它的温度,结果它越来越少了!” 是啊,你再烧一会儿这汤都烧干了,水壶也糊底了。王俊在心里默默地吐槽,接过这仅剩的小半碗四物汤仰头喝了下去。 “怎么样?”凯文逊看着他,像是他刚刚服用了什么神丹妙药。 “好了。”王俊说。 “你脸色特别苍白,”凯文逊眉头微蹙、小心地摸着他的脸,“是不是我搞的?我吸你的血了。” 他把王俊抱在怀里,担心的有些无措。 “标记时……血是甜的,”王俊有气无力地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的alpha,会忍不住吸一点儿。” 吸几百毫升omega的血的alpha,就是比较少见而已,你恐怕是唯一一个。 “哦,”凯文逊放下心来,“你要吃东西吗?我去叫人。” “不饿,”王俊觉得有东西掉进自己脖颈里,细细的,伸手一摸,是一些沙子,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凯文逊,“你去哪个沙堆里滚了?怎么满身的沙子?” 第301章 凯文逊松开王俊,往后退了几步,原地蹦了蹦,更多沙子掉落,王俊细看他的脸,鼻青眼肿的,他呆了一会儿,叫道:“你是不是找闻医生打架了?!” 凯文逊没说话,去到浴室把自己脱了个干净,头发和脸洗干净,套上睡衣,一头湿漉漉地回到床上,一把扣到王俊的腰上,将他抱到了怀里搂着。 “你们是不是打起来了?”王俊拍着他的后背,有些着急,“你怎么回事啊!” “啧,我不打他留着他啊?他要亲我老婆!”凯文逊箍着王俊的腰,“你真是个缺心眼。” “那他被打坏了吗?受伤了吗?”王俊担心地问。 “没怎么地,被我打跑了,”凯文逊烦躁地说,“滚回新兵营了。” “唉,这,”王俊简直无话可说,“是自己走的吗?坐飞机吗?” “不、知、道!”凯文逊怒道,“再问翻脸了!” 王俊寻思,那还是白天问问步睿诚吧。 晨光微熹,门帘开着,屋里的煤烟都散了去,已经能看见彼此了,王俊仔细看着凯文逊脸上的伤,最重的竟然是他脑门上自己用抑制剂拍出来的青紫。 王俊皱着眉,揉了揉他的脑门,叹气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拍碎我的抑制剂,还往脑门上磕……” “我以为那是毒药,”凯文逊说,“闻夕言让你毒我的倾弹。” 王俊听着更奇怪了:“我为什么要毒你?” 凯文逊不说话,只是搂着他一直闻他的脖颈和脸侧,轻轻地逐吻。 “如果是倾弹的话,你又为什么去摔碎它?”王俊更不明白了。 “让你们得逞呗,反正你也不怎么喜欢我,”凯文逊沮丧地说,“我给你的王冠都被你退了,毒死我拉倒。” 王俊知道那个王冠的意义,把它退还给公主这件事,确实把凯文逊伤得不轻。 他指了指自己挂在衣架上的蓝色大衣,让凯文逊把他的手机拿给他。 王俊点开一个叫“sweety”的私密相册给凯文逊看,里面是上百张王冠的照片,有晴天、有雨天也有雪天,有早上也有中午,还有晚上,王冠在方倾的实验室桌子上,被王俊摆了各个角度,拍下了它晶莹剔透各个角度的照片,而里面只有一张是王俊戴着它的自拍,照片里王俊淡淡地笑着,表情凄楚,眼睛是红着的。 “4835颗钻石,3249颗珍珠,晃在天花板上,是满天繁星,”王俊说,“我一颗颗数的,对吗?” “王俊……”凯文逊一时有些错愕,“你数的?一颗都没差。” 他不解地追问:“你这么重视它,为什么退了它?为什么拒绝我?” “我也不知道,说不明白,”王俊说,“可能是自保吧,我很怕受伤害。要是我像方倾和明月那么优秀的话,可能我会更勇敢,但我是个平凡的omega……就更想要安全感。” 凯文逊看着照片里王俊那哭红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份感情里,王俊偷偷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他背后的哭泣和眼泪,可能数都数不过来。 “我可以给你安全感啊,”凯文逊说,“我很爱你,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就知道,你总让我很难过,”王俊趴在他的胸口上,手指玩着他的睡衣纽扣,开始一件件翻旧账,“你说我是丑八怪。” “那是因为尹瀚洋好不好!”凯文逊激动道,“他叫你王不俊就行,我叫你丑八怪你就记仇了?” “瀚洋是我弟弟,我们经常互损……” “那我也是你弟弟啊!”凯文逊连忙说,“我也比你小!” 他的年龄明明被公主往后篡改了两岁,实际上比王俊大一岁,但他现在觉得“弟弟”能占便宜,所以坚持自己比王俊小。 “好吧,你也是弟弟,”王俊哄着他道,“那你还说我没教养。” “我怎么不记得?” “有一天中午我给方倾送饭,你们俩在里面说话,我没敲门进去,你说的……” “那是……那是我让方倾教我怎么追你,”凯文逊面红耳赤道,“我们俩正说着,你突然就走进来了,我吓了一跳才那么说的!” “噢,原来是这样,”王俊释怀了,笑道,“原来是这样。” “还有呢?还有什么你说,我都能解释。”凯文逊急切地问。 “还有……方倾给汪杰坐手术的时候,对,在走廊里,我在那好好睡着,你把我推地上去了……” “你枕在尹瀚洋肩膀上!”凯文逊想到那一幕还咬牙切齿,“我知道了,那些事基本都是因为尹瀚洋,你知不知道ao有别?你怎么总跟尹瀚洋搅合一起?!” “我还是婴儿时就枕在瀚洋身上,你那时咋不来管?”王俊嘻笑着,显然已经都不生气了,他觉得心胸突然开朗了起来,有关凯文逊的种种伤痕,在一道一道地迅速复原。 “我现在觉得你很坏,你早就知道了不说,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傻子!”凯文逊抱紧了王俊的腰,将他用力往自己身上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就来记恨我,那你说说你怎么喜欢上我的?” “应该是……你刚来新兵营那天吧,”王俊回想着,“公主推着你的轮椅,你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衫领口上打着一个黑色蝴蝶结……” “领结。”凯文逊纠正道。 “黑色领结,长得跟漫画里的小王子似的,特别精致,”王俊回想着初见凯文逊的那天,“就像个洋娃娃似的……” “我就知道你把我当娃娃玩儿!”凯文逊控诉道,“原来你那天就想盘我了?!” “哈哈,”王俊忍不住笑了,“是啊,当时就很想上手摸摸,可是你这么难伺候的洋娃娃谁要得起啊,能多在一起一天,我都是赚到了。” 凯文逊不敢出声了,他知道自己很不是个东西,也不是个好人,以后,王俊很可能会失望透顶。 可是洋娃娃必须要跟小熊在一起,不然洋娃娃会死,会被扔到垃圾桶中。 第159章 凯文逊一行人在这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的大沙漠里,已经待了一月有余,依巴老贼的直系亲眷贵族以及水星驻当地官员,也都被凯文逊一一审判、斩首殆尽,剩下的主要问题,就是那日围场参与叛乱的四千多个异教徒的处理,以及这个地区三千万人的迁居事宜。 “殿下,依照水星法典,当日参与叛乱的逆贼按律法来判,依巴及其一众儿子该斩首示众,这个,咱们现在已经办完了,”卜奕向凯文逊道,“剩下众教徒按照犯罪情形的恶劣程度,分别应判无期、30年、20年、10年以及7年以下徒刑。” 凯文逊沉吟道:“那按照夷克族的族规呢?” “这个族规几经变迁,到依巴这里是最严格的,即‘叛王者,斩立决’,所有财产乃至妻子儿女,全部归他所有。”卜奕道。 “他倒想得美,”凯文逊手里转着剑穗,思考片刻,问卜奕,“这法律和族规二者要拆开来看,你是卜大法官的独孙,对这些熟悉,你看,这些人要怎么办?咱们是在这儿就给判了,还是拉回驻地去,让你爷爷给参谋一下?” 卜奕不禁蹙眉,这烫手的山芋,凯文逊果然丢给了他。四千人不是小数目,按照他们的族规,依巴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何错之有,可若是按照水星律法,他们聚众谋乱,意图杀害水星王子殿下,实属罪大恶极,一个个不死也都得吃十几年牢饭,可他们教化未开,就这么稀里糊涂给判了,还这么大的数目,难免受世人诟病…… 还不如……就在这儿给杀了吧,起码到时能赖到凯文逊头上,而不是祖父与父亲的头上。 卜奕咬了咬牙,冷着脸,下定了决心:“殿下,夷克族的族规再大也大不过水星律法,您是至高无上的王,比依巴大了不知多少倍,他们竟敢造反,咱们就该把他们一一问斩。” “都杀了?”凯文逊微微眯起了眼睛,笑着看向卜奕,“四千多人?” “杀了,以绝后患。”卜奕的额头青筋直跳。 “你怎么看?”凯文逊问向莱恩。 莱恩瞅着卜奕,知道这个决定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下的,殿下这明显是拉人背锅。此地与巴尔干机场路途遥远,互通消息就得半个月时间,恐怕之前上报给统帅的“依巴已死”的消息都还在路上,所以要杀就得快了,他那猪脑袋暗自揣测,这位殿下是个绝对的暴君,卜奕肯定是为了拍马屁才说杀,于是他特别敞亮地说:“杀了,就该杀!敢冒犯我们殿下,一个都不能活!” 凯文逊哼了一声,看向谏中震。 谏中震寻思我就是个来混资历的,能发表什么独到的意见?于是他也对凯文逊说:“殿下,我同意卜奕和莱恩的意见,叛贼们都犯了死罪,应该杀。” 凯文逊轻阖着眼眸,心道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可这三个脑袋加起来跟一头猪差不多。这些天他之所以当着他们的面处决官员,戕杀依巴众子,一是敲山震虎,让他们这些权臣之子以后凡事都端量着办,二是立一立自己主将的规矩,告诉他们“谁是主、谁是仆”,这一个月过去,他们确实收敛不少,连一贯不服自己的卜奕现在也低眉顺眼了,可是到商量事的时候,这三个都是完蛋货。 第302章 凯文逊并不是个盲目嗜杀之人,他很清楚这四千人不能就这么随便杀了,在处理时要有参照、按理法,才能堵住悠悠之口,于是,他看向步睿诚:“步副将,你怎么看?” “殿下,我认为这些人不该杀,也不能杀,”步睿诚道,“依巴的教徒何止四千人,巴尔干地区民众三千万人,适龄alpha就有两千四百万人,当日参与谋反的虽然都是依巴的亲信羽/熙兵,但四千人之外的教徒,我想现在都是按兵不动,就看您怎么处理了。” 可算有个带脑子的人了。 凯文逊装作吃惊道:“哦?那还有多少教徒啊?” 步睿诚寻思你之前都让左天磊和丁子昂调查得清清楚楚了,这会儿装起蒜来了,他面上不表,说道:“我是听说的,大约能有二百七十万人,就在这片土地上,能拿枪打仗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卜奕等人一听不禁惶恐起来,莱恩叫道:“胡扯吧你,怎么能有这么多人?!那、那不是很难控制住吗?咱们可就五百人,全部倾炮都给用了也打不死他们啊!” “殿下,这个教徒,名义上是教徒,刨除了老弱病残的话,可能也剩不了多少……”谏中震一边犹犹豫豫地说,一边看着卜奕的脸色。 卜奕却不再说话了,他知道步睿诚不是说瞎话的人,如果真有这么多,那杀了这四千人,极有可能引起暴.动,不杀的话,又把王子殿下的面子扔到了地上,所以,这事非常棘手。 凯文逊不断从自己看过的各种历史书典故,和统帅舅舅、于总等人的平叛事迹中找答案,远的不说,就说瀛洲那个地方,居住着水星几乎80%的beta,当年翟晨作为beta叛军之首,几乎将水星所有beta都收归于瀛洲,起兵造反长达20多年,于凯峰才将其平定,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哦对,他骗翟晨,说尹桐是其与乌莲的儿子,于凯峰相当于是做了翟晨的儿婿,当然事实真相是尹桐代替青羚认了翟晨做父亲,这事直到翟晨死了也没对外公布,凯文逊也是幼年时心机深沉,找了王室里的老人儿才前前后后探听了个明白。 后来翟晨死了,尹桐作为他的儿子被巴可达统帅封为瀛洲郡主,接管了瀛洲以南四十多个beta们居住的岛屿,于凯峰才算是用最小的牺牲,换来了瀛洲的和平。 凯文逊思忖着,若要效仿于总的所作所为,为了收复巴尔干,他应该找个依巴所生的omega——和亲。 我呸!凯文逊狂乱地摇了摇头,他已经有老婆了,而且他也看不上别人。 那找……塞西莉?! 算了,就塞西莉那母老虎,恐怕来了之后巴尔干地区会立刻暴.乱。 那给巴可达舅舅续个弦,找个王妃?或是……给自己找个名义上的继父?! …… 凯文逊这些想法都把自己给逗笑了。 卜奕、步睿诚等人见他歪在椅子上,时而沉浸在思考里一声不吭,时而不知道想什么而笑得胸膛起伏,都不敢说话。 凯文逊把王室里的人都琢磨了个遍,也不知道该让谁献身,肚子倒是咕咕叫起来,他一摆手:“回去吧。” 王帐外面依旧是络绎不绝,今日王妃放饭的内容是四物甜汤,红枣桂圆枸杞红糖水在大铁锅里熬啊熬,甜香扑鼻,omega们天生体虚,闻到这味道身体就先需要了,更是远远地就开始排起长队了。 荆露看着坐在铁锅旁的王俊,正支着脑袋专心地往锅里看,说道:“殿下昨晚急急忙忙让我大量采买这些食材,主要是煮给你喝的,这、这招来了这么多人,你也没喝到多少……” 他看着那比以往都要长的队伍不禁咋舌,这要分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完? “我早上喝了,没事儿。”王俊的面色好了些,帮着anger的炊事兵们挑红枣、剥桂圆、洗枸杞,炊事兵们不敢让已经很虚弱的王妃动手,但他闲不住,手里还是不停地找活儿干。 “那先分你一碗,你在手里端着,”炊事兵笑着说,“一会儿殿下回来,知道你喝上了就行。” 王俊知道他们都很惧怕凯文逊,生怕伺候不到位,便接了一碗在手里。 不一会儿,队伍中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似乎等不及了,从队伍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站到王俊身前,什么也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王俊手里的汤。 王俊看他很迫切的样子,便将碗递给他:“你拿走吧。” 这孩子感激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走了。 凯文逊在王俊身后的帐篷外面躲着抽烟,打算抽完了再过去,今天用脑过度,他想捋一捋脑子里的思路,找找别的平定巴尔干的办法,眼睛却一直看着王俊。 是在新兵营里养成的习惯,找个地方抽烟,然后窥视王俊。 经过昨晚的标记、交心、彻夜长谈,他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王俊,以前,他总觉得王俊又笨又憨,可以随便揉圆搓扁,肆意玩弄,虽然内心喜欢他喜欢到不行,但到底是对他没几分的尊重,总觉得俩人应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一辈子,王俊必须无条件地宠他、爱他,也正因为着这种自负和自信,他才在被王俊退回王冠和王俊接受闻夕言的追求的事上怒不可歇,几乎一头碰死。 王俊睡着了以后,他反反复复地翻看王俊手机里关于王冠的相册,特别是那最后一张也是唯一一张戴着王冠、眼中有泪的自拍,凯文逊不由得心惊,那是王俊下定决心跟他诀别时,留下的最后的纪念。 这人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好欺负,实际上是自尊心强又特别自爱、自重的人,凯文逊是个敏感冲动的人,一年跟玛格列特断绝母子关系少说得七八回,跟塞西莉断绝兄妹关系也得十七八回,他肆意地伤害王俊,实际上是潜意识里把王俊等同于玛格列特和塞西莉这样的亲人,他越是闹,越是因为他想讨要更多的爱。 可没想到就在这些日积月累的伤害中,王俊已经单方面判他出局了。 这太可怕了,果然是不叫的小熊会咬人! 凯文逊心惊肉跳,这要不是他把王俊硬是塞到箱子里带到这里,想必那闻夕言追着王俊到1队里,过去这么久,两人已经如胶似漆,故事完全是不同走向与结局了。他知道闻夕言有多么懊恼和不甘心,因为前后真的就是一步之遥的距离,闻夕言慢了那一步,王俊就与他失之交臂了。 这以后可再不敢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跟王俊说了,凯文逊打起精神,以后一定要特别小心、特别尊重王俊才好。 正这么抽着烟看着王俊,想着这些事,刚刚跑到王俊身前讨汤的omega,竟然又拿着小碗来了,还是站在王俊身前看着,王俊又一次把手里捧着的汤倒给他了。 这人怎么回事,来骗喝的?凯文逊纳闷。 等到第三次这个小孩来讨汤的时候,王俊还是把手里的给他了。 傻吗?凯文逊把烟头碾灭,正要去管管的时候,远远地见到王俊起身跟在那端着汤离开的小孩身后,也打算去一探究竟了。 凯文逊轻笑起来,行,看看你怎么解决。 王俊一动,身后十几个anger士兵都站了起来,荷枪实弹地尾随他。 “你们……”王俊吃惊地转过头,“跟着我干嘛?” “殿下让我们保护你的安全。”一个alpha说。 “哪用得着啊?”王俊笑了,“咱们都是战友……” “咱们都出师了,不是同窗的战友了,咱们anger是皇家亲兵,他是殿下,您是王妃,规矩要有的。”另一个alpha严肃地说。 王俊见他们一脸郑重,知道今时确实不同往日了,也不禁收起了笑容。突然被这样陌生而敬重地对待,他有些不熟悉,往常跟他交好的omega们也都不敢找他玩了,看他的表情都怯怯的。王俊虽然觉得别扭,但也知道既然选择了凯文逊,这恐怕还是刚刚开始,他这见习王妃,早晚得习惯这种前呼后拥的生活,就像凯文逊一样。 “那你们躲我远点儿吧,我想看看那孩子去哪了,行吗?”王俊恳求道。 “遵命!”十六个端着枪的alpha齐声应道。 王俊吓一哆嗦。 他转过头,继续去追那小孩儿了。 第160章 王俊尾随着那个端着碗的小孩儿,走到了王帐南边,遍布黄色岩层的土坡那里,anger里负责保护他的士兵远远地跟着他,可这些天他一直精心照料的omega中,一个围着青色丝巾、被王俊叫做“青衣”的omega一见他走动,就小跑着跟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高马大、衣服破烂不堪的当地alpha夷族人倚靠在土坡那里,抱着胳膊,脚踩在坡上闭目休息,那端着汤碗过去的小孩刚出现,他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这么慢!爬来了的吗?” 那小男孩紧张地捧着汤碗没有说话,刚一靠近,碗就被这个alpha夺了过去,低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红枣枸杞都咬在嘴里嚼了不到两下就吞咽进去。 “给我留一口吧,留一口吧……”他身旁站着的那omega小男孩身高只到他腰部往上一点儿,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胳膊想喝一口,却被他蛮横地用手肘怼到一边。 第303章 “他在说什么?”王俊问跟他过来的青衣。 青衣已经会了几句水星语言,便给王俊翻译:“他说要他留一口汤。” 王俊听到这话,看着这一幕,简直被气得无语,他要往那边走去,被青衣狠命地拽住了胳膊,眼中带着惊恐,告诉王俊:“不要,很凶……” 王俊拍拍他的手:“没关系。” “哎!我说,你也太不要脸了,”王俊走到那alpha面前大声喝止他,“你老婆……这是你老婆吧,都给你拿来三碗汤了,给他留一口不行吗?” 青衣立刻把王俊说的话翻译给那alpha听。 那alpha见身上穿着anger军装的王俊突然走过来叫住他,本是战战兢兢要举手投降,等仔细看清他和青衣都是omega时,又无所谓起来,仍是低头喝着汤,一下下咬着桂圆和红枣,挑衅地看着王俊。 “这是只有omega才能喝的东西,”王俊胡诌八扯道,“alpha喝了的话,喉结会变小,唧唧会断掉的!” 青衣翻译了王俊的话,这alpha一听,吓得连忙把碗扔到地上,伸手猛抠喉咙,弯着腰吐了起来,逗得王俊和青衣咯咯地笑了起来,土坡后面站着偷听的凯文逊听到了这话也不禁莞尔。 这alpha看出自己被耍了,无赖地将两侧的裤兜全掏了出来,张开两只空空的手,往王俊跟前伸着,嘴里嘟嘟囔囔:“老子没钱了!没有工作!兜里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你给我钱吗?” 王俊听完了青衣的翻译,纳闷地说:“没有工作没有钱了,你还可以去捡骆驼和牛的粑粑啊,晒成炭去集市上卖,一个大块的有两块钱呢……” “我才不捡那东西,都怪他,生意没有了,人市关了!”说完,他一下下推搡着那小小的omega的后背。 “是卖妻为生的,”青衣脸色黯然,对王俊说,“人市被殿下给铲了之后,他没生意可做了。” 王俊听了这话因为错愕而呆了几秒,随后朝那alpha骂道:“你真窝囊!除了卖老婆吃老婆的什么都不会干!白长这么高的个子还不如骆驼会驮人、会拉车!可真是没用!” 他又朝那omega招手说:“你过来,不要再跟这种男人一起生活了。” 这omega转头看着王俊,又仰头看看自己的alpha,又看看王俊,青衣已经把王俊的话都翻译给他们听了。 “你来,我带你去吃饭,”王俊看他那么瘦弱,像是很久都没吃过东西的样子,便往前又走了几步,招手对他说,“来吧,去吃东西。” 这omega看着王俊亲切的样子很是心动了,被王俊蛊惑着往他的方向犹豫地走了没两步,就被他身旁站着的alpha一脚踹倒在地。 “你敢离开我?!你忘了是谁下的聘礼买的你吗?你要去给那些外地来的人做妓?!”这alpha越说越怒,一下下狠劲地踢踹着匍匐在地的omega。 “住手!”王俊从兜里掏出临走时尹瀚洋送他的那一把迷你枪,砰的一声打到他的肩膀上,鲜血顿时迸出。 “啊!”那alpha猝不及防中了枪,一手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王俊浑身发抖痉挛,一旁的那个omega吓得哇哇大叫。 负责保护王俊的anger士兵们见他开枪了立刻围了过来,一支支□□对准了地上的那个alpha,将他严严实实围了一圈。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求求你了,不要杀他!”小小的omega连忙跪着磕起头来,泪流满面,不一会儿额头上就磕得出了血。 王俊无奈地把他拉了起来,用枪指着地上那个alpha,对他说:“不要了吧?” “不、不……”这omega连忙摇头,把王俊手中的枪的枪口,一下下往旁边推着。 “一口汤都不留给你的人,打你,让你卖身养他,”王俊劝他道,“你还要这种人做什么呢?” 青衣也在一旁一边翻译,一边劝着。 “都一样的,alpha,都一样的……”这omega满脸的泪,一直求着王俊,轻轻晃动着他的胳膊,眼巴巴地央求着他,给自己的男人求情,在他的世界里,似乎他遭受的所有苦楚,在这个地方与别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所以,他也习以为常地忍受着虐待,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王俊想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倾弹,放到这omega的手中:“你去拍到他的脑门上,这事就算完了,不然我们就这么走了,他肯定会拿你撒气。” 这omega看着手中小小的一个透明玻璃珠,担心地问:“那会疼吗?会死吗?” 王俊叹气道:“他都把你打得遍体鳞伤了,你还担心他疼不疼,放心吧,死不了,就是会睡两个小时,等他醒了以后就怕你了,知道你有办法对付他,也有人给你撑腰了。” 这omega点点头,走向那躺在地上不停嚎叫、双手被anger战士背到身后的自己的爱人身前,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听着他不断辱骂的声音。 “你不帮我!你这个荡夫!你看着我这样了也不管我,你跟其他人一起对付我!你不得好死……” 啪叽一声,0.3毫升的倾弹,曾被新兵营的战士们笑称为“omega专用”的1号微型倾弹,确实是方倾专门为omega们设计打造的武器,近身攻击非常好用,既小又好拿,兜里一揣一大把,往alpha脑门一拍,再向身后一躲,对方就会被一缕毒气迷晕,昏睡两个小时,这样omega就可以脱身而去了。 这alpha从没想到会被自己买来的omega攻击,在狂怒和挣扎下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omega紧张地晃动他的胳膊,又看着王俊,担心地手足无措,王俊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不停地告诉他那alpha不会死,拉着他往王帐走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王俊问。 “……米粒,”这omega一边听着青衣给他翻译的王俊的话,一边不放心地总是回头看,看那趴在地上不动了的alpha。 “米粒,水星有非常多的alpha,都是很好的人,”王俊跟他认真地说着,“像是浩海和瀚洋,他们都是很好的alpha,有千千万万人,你换一个吧,这个真的不好……实在不行,自己生活也不错,何必找他呢?” 青衣在一旁翻译王俊的话给米粒听,他不知道“浩海”和“瀚洋”是谁,翻译成“好男人像浩瀚的海洋一样多”,竟然也出奇地通顺。 凯文逊躲在土坡后面看了全过程,也听到了王俊的话,有点儿失落王俊举例的好男人是于浩海和尹瀚洋,没有提到他。 可他现在不敢跟王俊龇牙了,王俊出手开枪打那个alpha的时候,其实把凯文逊惊得一愣,他才想起来王俊身上是有一把小枪的,来时兜里装着,因为他对王俊不设防,所以从来没去要下来过,而他为了让王俊自保,也总是提醒他身上要装着倾弹。 王俊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果敢和坚决,把凯文逊惊到了,事实上他看出来如果刚才那个omega点头同意,王俊是要处死那个alpha的,而现在,他也不停地跟那个叫米粒的omega科普人权知识,告诉他要抛弃错的人,才有可能遇到对的人。 凯文逊觉得不寒而栗起来,王俊看着像是不爱表达什么意见和想法,但到底如舅舅所说,王俊是在好人家里长大的孩子,人品健全,他看到过什么是好的爱情和家庭,所以也懂得去寻觅和找到温暖,并且喜欢将这温暖散播给其他人。 王俊料理完米粒的事,洗了手去到餐桌旁,习惯性地要给凯文逊盛饭时,突然看到了特别老实和乖巧的凯文逊,已经坐在桌旁了,一脸讪笑地看向王俊,眼前的饭碗盛的满满的,四周都是歪七扭八黏糊在上面的大米粒。 “你自己盛的?”王俊惊喜地看着凯文逊,坐到了他的身旁,“你竟然会盛饭了?” “……什么话,我什么不会?”凯文逊把另外一碗同样抹得到处都是大米的饭碗放到了王俊身前,“这碗是你的!” 王俊拿起了筷子,笑着说:“谢谢。” 吃了两口,王俊突然靠到了凯文逊的胸口处嗅了嗅,凯文逊不知道他这是干嘛,以为是要亲昵,王俊却皱着眉看着他:“你又抽烟了?” “没啊,”凯文逊立刻撒谎,指着对面桌子的卜奕,“是他抽的,把我给熏到了!” 王俊直起腰,用眼睛斜着他,心想就你还能让别人抽烟熏到,谁信。他也不说破,只不大高兴地说:“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你又爱咳嗽。” “好,好。”凯文逊道。 王俊有点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他转头叼着筷子尖,疑惑地看着凯文逊,难道标记后alpha会变乖吗? 午休的时候凯文逊撩起王俊的衣领,看了看他标记的地方,有些期待地问:“满意吗?我咬的。” “挺乖的。”王俊笑了笑。 “挺圆的或是挺好看的我都能理解,”凯文逊急切地问,“挺乖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挺整齐的,”王俊笑着说,“而且位置比较靠下,正常穿衣服看不出来,谢谢你。” “有什么可谢的,”凯文逊舔了舔唇,虎视眈眈地看着王俊,“那今天还能咬吗?” 第304章 王俊听了这话有些发愣,他看出凯文逊对这种事是一无所知了,不然也不会抱着他乱使力,不得其法,但一向聪明绝顶的王子殿下问出这种白痴的话,还是让他惊愕不已,昨晚咬过了,今天就问还能咬吗,这…… “要不……晚上?”凯文逊捏着王俊肩膀的手逐渐用力,“你喜欢晚上?” “不是的,殿下,”王俊赶紧拍拍他的胳膊,让他清醒清醒,“omega每月一发情,只能发情的时候咬,而且大多数时候,抑制剂就行了……” 毕竟在水星文明里,把omega的后颈咬得乱七八糟的并不是文明人能做出来的事,凯文逊审理这地方的案件过多了,似乎是受到了不良的启发,以为能想咬就咬。 “哦!”凯文逊果然不懂,“每月只有一次啊,那是下个月的5号吗?” 5号?王俊每天的日子都很简单,所以并不知道日期,他看向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显示的今天是4月7号,所以昨天就是5号,凯文逊才这么问的。 他忍不住笑了:“没有那么准时啊,有时会提前,有时会退后的……我这次就是往后拖了好几天。” “哦。”凯文逊松开了王俊,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午睡完,所以往浴室去了,想洗把脸清醒清醒。 等再出来时,王俊跪在床上正在叠被子,脚上穿着干干净净一双白袜子,脚心朝上,肉乎乎的屁股坐在小腿肚子上,正一丝不苟地按新兵营的要求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等要起身把被子放到枕头下面时,双脚突然被一旁站着系领带的凯文逊用力握住了,往后拖拽到了床边。 “你干嘛呀,别闹!”王俊被转了过来,紧致有力的一双小腿一直蹬着凯文逊,可是脚被牢牢擒住了,挣脱不出来。 “没闹啊,”凯文逊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握住了他的小腿肚子,把他拉到身前,眼中是诡异阴狠的神采,直勾勾地从上至下俯瞰着王俊,气息不稳地重复道,“我没闹啊……” 王俊看他像要吃人似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双腿这样被拉开,被他灼热的目光逡巡地上下看着,只觉得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连忙抬起右手臂挡着眼睛,脸上发热,无奈又委屈地说:“你要是想……那就……” 凯文逊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而是低头深深地吻他,一寸一寸地按着他,气息温热,缠绵不已,吻得王俊几乎窒息,他听到凯文逊在他耳边很小声、很认真地说:“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能偷偷地不要我了……” 王俊想答应他,但嘴唇到不出空来,被他捏的浑身疼,特别是屁股又遭殃了,青一块紫一块。 等到晚上的时候,凯文逊伏在桌上办公到11点多才停下,该入睡的时候,他又转头看向了正在裁剪布料、给omega们做丝巾的王俊。 王俊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跳,把手上的针线放到了一旁,对凯文逊说:“殿下,你今天上这里来睡吧。” 王俊轻轻地拍了拍床。 凯文逊怔了一秒,瞥过了头,非常酷地说:“不去,地上凉快。” “噢,”王俊忍着笑,点点头,“那晚安了。” 他把一旁的燃油灯熄灭了。 “晚什么安!” 凯文逊扑过去抱住他,俩人在床上扑腾着抱在一起,笑个不停,王俊看他啥都不懂就一味地乱啃乱刨,便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并对他悄声说:“你做吧,我有药……” 凯文逊模糊地听到了又不爽起来:“什么药?倾弹还是抑制剂,我讨厌药……” “不是,”王俊推着他,推了半天才推开一点,他气喘吁吁道,“荆露和、和咱们队的新羽是一对儿,你知道吗?” “听他汇报过,怎么了?” “新羽有那个药,我下午找他要了一些,”王俊磕磕巴巴地说,“我吃了,不会怀孕的……” 凯文逊坐了起来。 王俊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板药片,轻轻地往凯文逊手心里放,凯文逊接过去一看,“omega紧急事后”如何如何,他啪的一声把药扔出老远,摔到了地上。 “啧,你怎么又这样……”随手扔药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王俊无奈了,这人坐在他腰上,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扭着身子,一下下推着凯文逊。 “你傻么你啊?”凯文逊拍着他的脑门,“有alpha能吃的,你吃什么药啊?我妈说了,这种药alpha皮糙肉厚的吃了不到两天就能代谢干净了,omega可是很伤身体的!” “啊?是么?”王俊不知道,只见过方倾跟吃糖片似的总是吃这种药。 “而且我现在不能怎么着你,”凯文逊有些沮丧,“临时标记过几天就消了,如果我真的完全标记了你,过段时间我带你去昶州找你爸,你爸看我把你做成了熟饭,不抽我才怪呢。” “见我爸干啥啊?”王俊问道。 凯文逊垂头丧气道:“我让我舅舅给我提亲了,你爸拒绝了,可能是……还不了解我吧,我带你过去,让他了解了解就好了,等咱们订了亲,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我爸了解完可能更得抽你,就你这臭脾气。 王俊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笑什么笑!”凯文逊拍着王俊的头,“啥都不懂!” “不是,我觉得你有时特别规矩,”王俊有感而发,“还知道走这个程序,家长一定要同意。” 有时又像个混蛋似的,把什么规矩都当个屁。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玛格列特公主一直倡导的omega理想,我作为她的儿子一天听八百遍,怎么能不遵守?就那个药,她每年都建议把它给禁用了,只让alpha来吃……回头我训一训荆露去!” “好。”王俊笑着搂住他的腰,想起时不时看到的方倾撑破红肿的嘴角,无师自通起来,手往下伸去。 “别瞎撩拨我!都告诉你了!”凯文逊要往床下跑,被王俊摁倒在床上。 “还有别的方法,你这个笨蛋。”王俊说。 “你还有说别人笨蛋的时候——嘶!往哪碰!”凯文逊骂道。 王俊缩回了手,惊讶道:“你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 “人瘦那啥大你不知道吗?”凯文逊不屑道,“我可是很有本钱的alpha。” 王俊突然明白凯文逊为啥平时即使坐在轮椅上,看着别的健壮的alpha也是气焰嚣张,原来他嚣张的资本在这里。 他不仅闷声笑了起来。 “……瞅把你乐的,”凯文逊笑道,“就这么高兴啊?那让你玩会儿吧。” 第161章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王俊一定不会主动帮着凯文逊去推开那扇新奇的大门。 他原先只想让凯文逊舒服一些,帮他发泄一下,起码不要让他再在地上看着自己,因为吃不着而辗转反侧、疯狂挠地了。可对于连自我打发都从来不会的王子殿下来说,这无疑是初次去了天堂。所以他不管不顾地按着王俊欺负了一整晚,食髓知味,乐此不疲,人种优势注定的alpha体力和恢复能力远远地强于omega,所以他丝毫不会觉得累,状态特别好,等到王俊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一滴都没有了时,凯文逊才在天光大亮的清晨放过了他,让气息奄奄的他睡一会儿。 “今天别叫他了,让他睡到自然醒,”凯文逊走出王帐,精神焕发,对负责保护王俊的alpha王安民和omega的首领康珠等人说,然后指着荆露道,“你,给我过来!” 荆露被叫到一边单独训话,也不知道训了什么,总之荆露再回来时是面红耳赤的,一脸的尴尬。 卜奕和步睿诚等人看出凯文逊今天心情很不错,明显气顺了很多,一贯白渗渗的脸色,今天竟有了几分血色,坐在椅子上听各项事务汇报,也是春风拂面的,时不时露出微笑,跟他一贯骂人的风格截然不同。 莱恩一看这情形,连忙抢着先说:“殿下,我跟这里的百户长、千户长都聊过了,大家的意思是只要钱给到位了就立马搬迁,听我说是搬到有山有海的岛屿时,他们担心没有牧牛、牧羊和骆驼走的地方,所以希望、希望能家家户户都给配一辆代步车。” “噢,”凯文逊点了点头,“钱给多少算是给到位了?” 莱恩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按户算,每户三十万,这样买房买车和生活就都够了。” 此话一出,三代贫民出身的步睿诚暗自笑了笑,莱恩这是欺负王子殿下不知民生疾苦呢,三十万够底层人民跨越阶级了,这夷克族又是养畜为生,一年都挣不上三万块,莱恩要的这笔钱,能真正下发到各家各户的又有多少,恐怕莱恩是琢磨着殿下收缴了150多亿,这是变着法的贪钱呢。 “三十万……”凯文逊沉吟道,“要是给不上这些呢?” “那他们就说什么都不走啦,您知道这里的人,脑瓜子都轴,宁死不想挪窝,这、这要不是看您高风亮节、爱民如子,体恤您初次到这里主事的难处,他们要的还不止这些呢!” 第305章 凯文逊一眼跟着一眼瞟着莱恩,看得莱恩心里直发虚,但莱恩知道这位殿下虽说是文韬武略,但到底是常年住在王宫里,对民风民情都不甚熟悉,对金钱也没有概念,所以硬着头皮,坚持要三十万。 “你继续跟他们谈,这次集体迁居,政府会给一定的救助金,让他们暂时有落脚的地方可以安顿,至于这三十万……”凯文逊道,“我给他们一个屁。” “啥、啥?”莱恩没听清,或是不敢相信。 “卜奕,告诉他。”凯文逊道。 “给你个屁。”卜奕木着脸对莱恩说。 “殿下,您这……!”莱恩立刻急了,额头青筋迸出。 “从水星政权掌管了这个鬼地方,收了这里一分的税吗?没有;每年各项财政拨款一次没落下,为了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教育、医疗、保险,各领域里国家算是想得面面俱到,可我到这里连一间学校都没看到,omega一支抑制剂都没见过,现在变异人要来了,我让他们迁居,他们给我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万?我欠他们的?”凯文逊把莱恩提交的各种钱款申报数据卷成一个卷,指着莱恩,“别以为审到郡县级别官员就算完了,千户长百户长不行也都提来审一审,谁比谁都干净不了多少,要么迁居,要么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别跟我谈条件。” “……是、是,”莱恩擦了擦汗,眼珠子乱颤,接过凯文逊扔来的申报表,讪讪地道,“那我跟他们接着去谈。” 说完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轮到卜奕,继续要谈的还是四千叛党的处理,上次说了全杀,凯文逊没肯定,也没否定,这次卜奕干脆来个五五开,对凯文逊道:“殿下,经过我们日夜审理、调查,这里面的人接近一半,跟依巴老贼是有血缘关系的,是他的亲族,其他两千人则是忠诚的教徒,所以,我觉得还是把他的亲族一系斩首,另一半收押,这样既能体现国法,又能展现您的仁慈,您看……” “只要跟依巴有血缘关系,就该死吗?”凯文逊问道。 “这、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人,应该是更团结在依巴身边的人,所以罪行也更恶劣、更难改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看未必,”凯文逊道,“依巴的亲族之所以依靠他,或许是为了图钱财、图权力,并不是真的敬仰他。而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教徒,愿意为他到围场叛乱,反而更忠诚他、更信他的邪,将来放出社会去,危害也更大。” 卜奕一听,立刻见风使舵道:“那殿下,咱们换一换,杀掉教徒,留下亲族?” 凯文逊慢悠悠地支起了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卜奕:“卜奕啊,没事别总跟莱恩玩,智商低是能传染的。” 谏中震和步睿诚都低头笑了起来。 卜奕面色发青,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他努力压下眉间的戾气,沉声道:“殿下,容我再去想想。” 说完,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殿下,您要的omega抑制剂运输与统筹管理,我这边做了详细的测算,”谏中震道,“一级运输是注射型针筒抑制剂,需要空运保鲜,最快的速度是从葛洲岛和莱州岛进货,时常是3天,三吨药剂总费用是1400万,运输费用是12000万,供给本地三千omega使用,可用三年之久。” “运费比药费贵出这么多?”凯文逊问道。 “这款注射型抑制剂据说……是据王妃所说哈,是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小的一款了,其他抑制贴、抑制药片那些都很便宜廉价……” “那就要这款最好的。”凯文逊说。 谏中震道:“这款需要冰镇保鲜的,所以在运输上也最费钱,如果航运的话能省大概一半的费用,不然咱们走海路运输……” 凯文逊想起王俊发情时浑身滚烫、不断哀求的模样,摇了摇头:“就走空运吧,这事不能拖,你立刻去采买,顺道把冰镇用的医疗箱也都配上,还有配套使用的医疗设施,后天我就要看到抑制剂都到位了。” “是!”谏中震出去了。 凯文逊转过头,看到步睿诚正专注地看着他,他不仅笑道:“你看什么?” “您跟我以前想的不一样,”步睿诚诚实地道,“很不一样。” “以前什么样?”凯文逊不屑道,“于浩海让你来是监视我的吧,觉得我不行,就一巴掌把我劈晕,然后你代替我来主事,对吗?” 步睿诚微笑道:“殿下猜得不错,是有这个意思。” “那你要来劈吗?”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步睿诚说道。 凯文逊嗤笑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来投靠我的,你的眼睛里,没有奴性,但是大多数人对我有误解,以为我就喜欢奴才。其实相对于奴才来说,我更喜欢诚实的人,你就是个总说实话的人。” “谢殿下抬爱,殿下一见我就让我办军火运输的事,我知道您信我。”步睿诚道。 这是他们两个自打这次见面以来,君臣之间第一次开诚布公的对话,和于浩海“疑人不用”的原则相比,凯文逊是从不相信任何人的,他在一个充满危机、不安全的环境里生存、生长,反而习惯了驾驭不完全相信的人。 “你猜我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什么?”凯文逊问道。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步睿诚道,“您只想带着好人离开这里,坏人想让变异人都给杀了。” 凯文逊笑了:“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是我看您调配的倾炮数量推测的,依巴老贼的地下室都堆满了,”步睿诚道,“闻医生把配方告诉您了吗?他不像是这么……这么狠的人。” “他太婆妈了,配方是我骗来的,”凯文逊支着下巴在思考,“怎么能快速甄别值得活的人,和应该去死的人呢?” 他就像是驾驭着一艘诺亚方舟,需要把这个地方的好东西都挪走,坏东西都留下,可这个问题,连圣经都给不出正确答案。 中午回到王帐,王俊已经睡醒了,正在帐篷外面的长桌上教omega们捏花卷、蒸包子,当地面食较多,王俊来了没多久就把驻地上流行的一些吃食都搬到了这里,夷克族的omega们见了很新奇,都来学习厨艺和蹭吃蹭喝的不计其数。 “回来了。”王俊笑着对凯文逊说,不知怎么了,竟不大好意思看他,低下了头。 “嗯,”凯文逊捻起他的下巴往上轻轻一抬,看到的是撑得红肿起来的嘴角和紧张的到处乱瞟的黑色眼珠,“张嘴我看看,喉咙里也顶肿了吧?” 王俊赶紧把他胳膊拍了下来,像是怕别人听到一般,连忙把他按到了饭桌旁,又恨恨地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凯文逊忍不住笑起来。 待得午休过后,凯文逊心血来潮,说王俊天天在帐篷里睡觉、缝衣服、做吃的,也太闷了,便牵着他的手往附近的农户村庄里走一走。 时值四月的天,巴尔干地区气温十几度左右,有绿洲的地方风景很不错,胡杨树林里鸟儿啼叫,草木葱茏,凯文逊牵着王俊在乡间小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卜奕、步睿诚等人随行。 突然几只芦花鸡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咯咯哒、咯咯哒地叫着,时不时地低头吃食,凯文逊看到这肥鸡,想起王俊最喜欢吃鸡翅膀了,昨晚让他吃了一晚上鸡,今天怎么也得吃点儿真的鸡来补补身体,于是便对荆露说:“你把这些野鸡都给我杀了,送给炊事兵,晚上做来吃。” “是。”荆露二话不说,跑去抓鸡杀鸡了。 卜奕和莱恩等人听到他这话,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王俊看得傻了眼,抱住凯文逊的胳膊:“你杀农户的鸡干嘛啊?!” “农户的鸡?”凯文逊纳闷道,“这不是野鸡吗?” “哪里是野鸡,这都是附近村民放养的鸡!”王俊拧着他的胳膊。 “可是它们脖子上没有个牌啊,”凯文逊道,“狗脖子上挂的是狗牌,猫脖子上挂的是铃铛,omega脖子上挂着项圈,说明都是有主人的,这些鸡没有项圈……” 王俊赶紧去堵凯文逊的嘴,周围的士兵们更是笑个不停,王子殿下就是高高在上、五谷不分的王子殿下,虽然极少露出马脚,但在心爱的人面前,难免会暴露出他比较蠢的一面。 荆露手起刀落,鸡毛遍地,杀都杀了,好在挨家挨户给农户赔偿了鸡的钱,农户看这赔偿款超出市价三倍有余,都高兴的不得了,欢迎王子携王妃再来买鸡吃。 晚上的时候凯文逊伏案办公,王俊吃上了他心爱的烤鸡翅膀,叉子上挂着一个鸡翅,正坐在凯文逊的旁边,好奇地看他写什么,唇上油汪汪的,凯文逊说:“你要是弄我纸上都是油,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王俊一听,就要离远点儿,又被凯文逊搂住了腰,笑着吻住他的唇,王俊看他越弄越来劲,只好跟他说点儿别的岔过去:“文、文逊,别弄,我想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朋友?”凯文逊握着他的手腕,“你在这儿朋友可多了,比我认识的人都多……” 第306章 “嗯嗯,是个本地的omega,他也是依巴的孩子,但是,受了伤,昏迷了,”王俊抢着赶紧把话说完,“等我把他救活了,他突然、突然就会说普通话了!” 凯文逊放开了他,看着他道:“‘突然’会说了?” “是啊,原来好多天,我都以为他是哑巴,”王俊说,“我每天三碗药给他灌下去,他就会说话了,而且他枪法好,特别能打,连荆露都被他打趴下了。” 凯文逊眼珠转了转,问道:“你说,他是依巴的孩子?” “是的,他说想见你,可以吗?”王俊问道。 凯文逊坐在王帐里,手里玩着那把剑的剑穗,等待王俊把这人领来,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细瘦的人走了进来,脖子上系着丝巾,脸上罩着面纱,王俊为了让他们能好好谈话,转身走了出去。 “殿下。”这个人朝凯文逊行的是标准的水星omega礼。 “我不跟遮挡着脸的人说话。”凯文逊道。 这人微微一笑,把面纱一把摘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遍布恐怖刀痕和烧痕、五官残缺不全的脸,只独留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看得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人。 凯文逊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殿下好胆识,”这人说道,“很少有人看到我这真面目而不失声大叫的。” “跟我想象的鬼长得差不多,没什么可奇怪的,”凯文逊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这人朗声道:“我姓赵,名云可,姓氏随我的omega父亲,我这一脸的伤痕也是拜他所赐,他被我的alpha父亲,也就是依巴强.暴生下了我,对我这孽种怀有恨意,所以,用刀毁了我这一张脸。” 原来与我的身世同出一辙啊,凯文逊冷笑道:“没兴趣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这是前情,”赵云可道,“依巴虽然不把omega当东西,但对他的孩子很在意,我这张脸被毁了之后,好歹我还是个omega,他将我诊治了一段时间后,当成一个有瑕疵的礼物,送给了他的教众,当夜,我烧伤了自己的脸,并剜掉了我后颈处的腺体,成为了一个‘无性之人’,才躲过了他们的摧残,我卧薪尝胆十几年,暗中结下了二十四万兵,只等将依巴老贼和努达、鲁达等人杀死,夺得他的权力,然而,你来了。” 凯文逊转动桌上剑靶露出的却是黑洞洞的一杆枪:“你是预备来行刺的!” “原本是的,但我现在已经改了主意,”赵云可举起双手,“我在进来之前,您的王妃已经让士兵给我搜过身了,我现在什么武器都没有,只想跟您谈谈合作。” “合作?你潜伏在王俊身边多久了?!”凯文逊后背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个人有胆识、有谋略,还有二十多万的兵,如果他挟持王俊来与自己谈条件,那再多的倾炮也无济于事,凯文逊只能束手就擒。 “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赵云可看着凯文逊,“跟您的猜测一样,当我知道他是您的王妃的时候,就决定靠近他、挟持他来威胁您,但是、但是我发现我下不了手……” 赵云可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把自己弄得一身脏污,脸又是这样,倒在王妃的身前,本以为他会派人把我给埋了,没想到……没想到他给我擦脸,带我去治疗,我长这么大,他是唯一一个见到我就握住我的手的人,每天细心照料我,我狠不下心朝他下手……而且我想,您有这样一位王妃,品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今天王妃跟我说,您已经着手给我们运来抑制剂了,还让我们掌握小倾弹的使用办法,我想,我们夷克族人真的见到了希望,那我是不是这里的王,又有什么关系……” 凯文逊这才明白,此人已被王俊攻略,他笑道:“原来是这样,你说的不错,我的王妃心地善良,别说是二十多天的考验,即使二十多年他也不会让你失望,同样,我也是。其实我初来乍到,对很多夷克族的事都不大了解,只现在四千叛乱的教众关押在地下,就让我苦思冥想,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云可知道这是凯文逊给他出的第一道考题,他说道:“殿下,以我之见,这个很好处理,只需给依巴老贼举行一个盛大的葬礼,告诉那四千教众:如果还要追随依巴,那就请为他死殉,否则,就要108拜,当众宣布,脱离依巴的宗教,至死效忠于水星王室。” 凯文逊眼睛一亮,这一招真是妙极,既能杀掉那些不思悔改忠于依巴的人,于情于理又给某些恢复理智的人一线生机。 他不由得笑道:“赵云可,请坐,咱们详细谈谈,关于迁居的事,你是怎么看?” 赵云可坐于凯文逊对面,问道:“殿下,我听说目前千户长、百户长向您索要了三十万搬迁款,您预备给多少?” “我预备啊,”凯文逊笑道,“给他们0元。” 赵云可笑道:“殿下高明,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夷克族之所以穷成这样,追根究底,是omega的变卖与交换,足以养活alpha的三代人,这也是举三代人之力,他们都要继续买卖omega的原因,如果从源头上就切断他们的经济来源,反而能让当地的omega少受些搓磨。” “实际上在带人迁居这件事上,我最开始想的只是把omega们都带走,”凯文逊道,“外面万千世界,有花有草,好的alpha……如浩瀚的海洋一般,离开这里的人,对很多omega来说,都是重获新生。” 赵云可的眼睛湿润了:“殿下,难为您作为一个alpha,竟能这么想。” 凯文逊笑道:“这是王妃的想法,我只是内心赞同而已,事实上咱们都知道,三千万的夷克族人,从人道主义来讲,不能都扔在这里,让他们去死。” “所以,要给他们一个考验,”赵云可提议道,“殿下,把omega们都带走吧,带到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如果他们的丈夫真的记挂他们,就不会不去找他们,而选择独留在这里当钉子户,等着您发放那三十万搬迁款了。” 凯文逊思考片刻,笑道:“好主意,这个思路很好,如果他们有心,就会追随omega而去,如果他们贪钱,那就留在这儿等着变异人吧。” “既然我臣服于您,这件事请交给我来办,”赵云可将带着的兵符交给了凯文逊,算是拿出了他的归顺之诚意,“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我作为一个曾是omega的无性之人,能做出最公允的判断。” 凯文逊瞥着这兵符,轻笑道:“只是,你这二十四万原来打算造反的兵,跟依巴的教众比起来,谁能打得过谁呢?” “我打不过的话,您帮我放一阵黄烟不就行了?”赵云可道,“您住在这群狼环伺的地方,依旧能高枕无忧地牵着王妃到处走,不就是因为有那‘黄烟’吗?请重用我,让我为您办事,如若我不力,您就一阵黄烟将我放倒,如何?我可以向您承诺,不论我们搬迁到哪里,我的兵就是您的兵,永远为您所驱策。” 这才是凯文逊最想听到的答案,他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任务如此艰巨,他所图的不止是那巨额钱财,为的更是可以随意调遣的兵。 “聪明人,我喜欢,”凯文逊朝他伸出了手,赵云可与他握上,“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谢谢您的信任,”赵云可笑道,“我本来以为我曾是个omega,您不放心交给我这么重的任务……” “我的副将曾经是个omega,而且我上有妈妈,下有妹妹,都是omega,”凯文逊自嘲道,“我相信水星没人比我更信omega了。” “您有一位好王妃,”赵云可道,“真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能再长一些。” 凯文逊看出他眼中的落寞,安慰道:“你既然做了我的近臣,自然有再相聚的日子。” 赵云可感激地拜别了凯文逊。 王俊回到了王帐里,伸手环抱住凯文逊的腰,仰着头看他:“我这朋友怎么样?” “非常好,”凯文逊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道,“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那就好。”王俊刚洗完澡,头发微湿,浑身散发着干净清爽的少年气。 凯文逊把他圈在怀里,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他不是一般人了?” “是啊,”王俊笑呵呵地说,“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个小王子。” “哦?为什么啊?”凯文逊想到赵云可遍布伤痕的脸,觉得看脸很难看出问题来。 “因为啊,小王子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自带着一股傲气。”王俊嘻笑着说。 “拐着弯儿骂我呢,”凯文逊紧紧地抱住他,贴着他耳旁道,“我现在觉得你就是个骗子,到处下蛊,专门骗王子。” “哈哈哈……”王俊笑了一会儿,又叹气道,“希望以后能带云可去见见方倾,让方倾治好他脸上的伤疤,那就好了,云可其实是个美人啊。” 凯文逊听到这儿,眼中黯然,说道:“那是他omega爸爸给他的伤痕,他是个孽种,本来就不该出生……” “怎么能这么说呢,”王俊道,“他只是个无辜的小孩啊,他爸爸犯的错,跟他有什么关系,一个小生命诞生到世上,都应该得到祝福的。” 第307章 “……都应该得到祝福吗?”凯文逊问。 “当然。”王俊不假思索地说。 凯文逊紧紧地扑到了王俊怀里。 第162章 在水星广袤的冰川极地,在距今约十三亿年前,水星海面经过无数次迁移运动,形成了今天的凤英山脉。其主峰的最高海拔在三千米以上,是水星极地的最高峰。 长津湖就在这凤英山脉的中段,这极寒的天气给长津湖的是无与伦比的奇幻雪景,但也给予了它零下35至40度的超低温度,就连来自苦寒之地瀛洲的尹瀚洋,都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寒冷”。 “大家都蹦一蹦、跳一跳昂!不要蔫头耷脑地缩着!越缩着越冷!”尹瀚洋说完,在冰面上开始翩翩起舞、手舞足蹈起来,无奈地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非常滑,他一个不慎,在冰面上劈了个大叉,又快速蹲下、旋转,做体操一般平衡了身体,没让自己摔倒,双手展开,做大鹏展翅状,耍了个帅。 韦渤、孙信厚、高鸿飞等人:“……” omega们开始稀稀拉拉地给他鼓掌,这一路上如果没有尹瀚洋这个主将不停地耍宝逗他们笑,估计在走到凤英山零下30度的地方时,他们就都哭了。 “好帅呀……”omega们刚一张嘴,牙齿上就结上了一层冰花,于是大家都同时闭上了嘴。 索明月笑得哆哆嗖嗖的,用左右手的食指打了个x,意思是“嘻嘻嘻嘻……”,这是王俊刚学会手语时自己发明创造的,索明月立刻采纳了这款嘻嘻笑。 aha队的任务说是剿灭藏匿在长津湖的变异人,可他们从出发到现在走了半个多月,别说变异人了,连个人都没有看到,这一队人马从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信心十足,到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充满怀疑了,这里到底有没有敌情?我们在这挨冷受冻的到底是图啥? 晚上,厚厚的冰面上架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战士们睡在了简易帐篷中的睡袋里,尹瀚洋像往常一样负责守夜和烧热水,在这个地方“烧热水”是一项大工程,需要凿冰和铲雪,并将其放到铁锅里烧,等冰雪化成了水又沸腾成热水,再装满暖壶,用来供给大家喝水和洗漱。 “瀚洋,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凤英山脉的旁支,目前还是一个人都没看到,我觉得……”孙信厚有些犹豫地说不出口,转头看向了高鸿飞。 高鸿飞接过话茬:“咱们军报上写的是主将元成带着able队伍刚到这里,就冻伤了800多人,可咱们还勉强能撑一撑,没有冻坏的,这是为啥啊?” “因为他们胡扯呗,”尹瀚洋道,“我猜他们没走到凤英山,咱们来到山脚下,看到一片生活垃圾了吗?” “没有,”孙信厚说,“我不信他们连火都没生,地面上连块炭都没有。” 孙信厚这话说完,韦渤立刻瞪直了眼睛看着他,很是惊慌的样子。 “咋了?”尹瀚洋问。 “没、没什么,”韦渤摇头,心想你们真不愧是art的人,连able队的将士都敢编排,他小心地说,“元成中将,都快50岁了,总不至于……谎报军情吧?” “50岁,正是老寒腿频发的时候,”高鸿飞更是确信了,信誓旦旦地说,“估计腿的毛病犯了,所以他没带队进来。” 这几乎是盖棺论定了,韦渤更是无话可说。 从成为莱恩的2队副将,到变成尹瀚洋aha队的副将,韦渤的心里是没有落差、反而非常高兴的,以前的主将莱恩,在他眼里就是个权大、势大的傻子,每每对上他都要生气,但换成尹瀚洋做主将之后,尹瀚洋凡事跟他有商有量,他心里痛快不少。就是于浩海把孙信厚和高鸿飞从1队拨给了尹瀚洋之后,他心里有点别扭。 孙信厚的父亲孙超、高鸿飞的父亲高壮,都是art的人,所以孙信厚和高鸿飞与于浩海、尹瀚洋兄弟一样,都是art后辈,那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谊,非常深厚,韦渤觉得自己这个外人显然没法跟他们比,他本以为这俩人是于浩海心疼弟弟,从1队拨过来给弟弟的,没想到他们聊天喝酒时才说明白,这俩人本来就是尹瀚洋的左膀右臂,是尹瀚洋当时“寄存”在1队的,因为他孔雀旗没进前五,当不了主将,点不了兵,又怕这俩人被王子殿下或是卜奕之类的点去,才让于浩海暂管,待得尹瀚洋得了2队主将之位,又将这二人还了回来。 因此,韦渤对自己这aha队的副将之位存疑了,以为尹瀚洋早晚都得收回去,孙信厚和高鸿飞才是他的左右副将,但尹瀚洋一直没说这话,开会时依然是五人、不,是四人小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索明月突然不参加了。 高鸿飞和孙信厚睡后半夜,前半夜尹瀚洋和韦渤守着,尹瀚洋像往常一样,提着一铁桶的热水回到帐篷里,索明月正在和墨菲两个人说话。 索明月:“!@#¥%……” 墨菲:“*&;……%¥#……” 尹瀚洋不知道他们用海盗语说了什么,他进去以后跟墨菲点头示意后,就用毛巾沾湿热水,擦脸和脖子,模模糊糊地通过他们的语调,感觉墨菲是有事求助于索明月,索明月在说着自己的想法。 他刚开始会说话,像两三岁小孩一样往外吐字,特别好玩儿,不过可能是海盗的基因在那里,尹瀚洋明显觉得他跟墨菲用家乡话海盗语说得特别溜,相比较来说,水星普通话则对他有些难,遣词造句比较拗口。 索明月:“&;……%*¥#*……” 墨菲听了索明月这段话,明显是惊到了,立刻一眼又一眼地赶紧瞅尹瀚洋,似乎很怕尹瀚洋听懂,尹瀚洋特别敏感,觉察到他的神情后,也好奇地盯着这两人,墨菲连忙站了起来,双手交叠于额前,低着头轻触手心,行的是海盗拜别的礼,并朝尹瀚洋道:“少将,我出去了。” “好的。”尹瀚洋道。 墨菲原是方倾的室友,一名普通的医疗兵,但从出现以来一直保留着他的长发和小辫子,等他看到索明月突然三拜九叩时,大家才知道他原来祖上是海盗家族,因为受不得穷才上了岸做了水星公民,但身受水星王室管辖,心却是向着海盗的,自从索明月成为了尹瀚洋的“编外人员”之后,他就一直很想到2队,结果他成绩因为太突出进了1队去了,为此他连忙找于浩海说明缘由,就被于浩海发到了2队来,他也如愿以偿追随了索明月,有事没事就找他聊天。 “你们说什么啦?”尹瀚洋一边笑着问索明月,一边把他的皮靴给脱了,将他一双冻了一天的脚轻轻放到盆里的热水中。 “那你们说什么啦?”索明月晃动莹白如雪的脚趾,笑着反问尹瀚洋。 “总来问我,开会你又不参加,为啥?”尹瀚洋问,“之前你都来的。” 索明月之前参与2队的会议时,尹瀚洋每次说一个提议,第一反应都是问向索明月:“你看呢?明月。” 渐渐地,索明月从2队其他人的脸上,看出了一些别的内容来。 只有跟尹瀚洋、索明月同去过隐崎岛、知道索明月实力的人,才知道尹瀚洋并不是一味听老婆话的妻奴,他之所以第一反应问索明月的意见,是因为觉得他有本事,可其他不知情的人可不这么以为,反而觉得2队是他索明月说的算了,尹瀚洋是个摆设。 因此,索明月说什么都不参加2队会议了,只是每次开完会,他都要尹瀚洋复述内容。 “alpha太多,聚一块儿,太臭了,我不去。”索明月找了个借口。 “我们每天都用热水擦身体的!”尹瀚洋捏了捏索明月的脸,开始给他讲开会时都说了啥,“听老孙那意思,他不想咱们继续往前走了,说这里可能没有敌情,军报有误。” 索明月沉吟了片刻,对尹瀚洋道:“章楠的手背,冻疮了,孙信厚看到,心疼,呜呜。” 尹瀚洋听了这话,笑道:“谁‘呜呜’的?” “章楠。”索明月模仿着章楠的动作,将手背抬起,挡住眼睛。 “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尹瀚洋道,“老孙不是打退堂鼓的人,他今天说这话我还纳闷呢,原来是为了章楠,唉,何必呢。” “墨菲说,他们俩,恋人?”索明月问。 “咱也不知道算不算恋人,反正里面还有第三个人,我兄弟汪杰,现在还在医院做复健呢。” “噢,那个人,我知道,”索明月点头,想起来隐崎岛那个腿断了又被方倾接上的alpha战士,“那就还是恋人呗。” “怎么能还算恋人呢,章楠脚踏两只船,一个都不应该是他的了。”尹瀚洋提起这事就来气,因为他当时在劝架的过程中挨了孙信厚和汪杰的混合双打,所以一直对章楠颇有微词,可莱恩觉得章楠漂亮,把他收到2队了,尹瀚洋接手2队后,也不好意思把他踢出去,等孙信厚来了之后,这俩人没想到又默默开始了。 “一会儿我就训老孙去!吃一百次亏都不长记性!”尹瀚洋掀开帐篷的帘,把索明月的洗脚水哗的一下泼了出去,“那章楠真正喜欢的根本不是他俩!大嫂都给破案了,他喜欢的是凯文逊那狗比王子!” 第308章 索明月耳朵嗡嗡的,不禁皱眉:“小点儿声,吵死了。” 他把一直给尹瀚洋捂好的被窝让出来,拍拍被褥,让尹瀚洋赶紧钻进来,嘴里小声嘟囔道:“好小气。” 尹瀚洋嗖的一下钻了进去,把索明月抱到怀里,让他把脸埋到自己的胸口,索明月凉凉的小鼻尖抵在他身上,他问道:“怎么小气了?” “alpha,那么多,”索明月闷闷地说,“多喜欢几个,怎么了。” 尹瀚洋:“……” 索明月的潜意识……不,明意识里,一直就这个理念,水星上alpha多的要死,omega就那么几个,所以omega就跟点菜似的多品尝几道alpha又有什么关系,alpha如果不让,就是小气。 尹瀚洋知道他是海盗首领,水星未来的海盗之王,按理说作为一个omega,看惯了父辈或是叔辈的花花行事作风,应该对那种行为深恶痛绝才对,只可惜索明月骨子里认为自己是个alpha,所以他内心深处觉得omega们多女票几个alpha,也都很正常。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尹瀚洋控制着掌心的力度拍了拍索明月的后背,“abo平等,都是一夫一夫制,明白吗?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大家都得专一才行,不能乱七八糟的,你懂不懂?!” 索明月满脑子“为啥呀,到底是为啥呀”,但他选择闭嘴不问了,因为尹瀚洋前半夜补眠,后半夜守夜,他不想影响他短暂的休息时间。 凌晨12点整,闹铃只响了不到一声,尹瀚洋赶紧伸手给关了,悄悄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把被褥仔仔细细地掖好,看了一眼索明月酣睡的如白玉圆盘般的脸颊,拿着枪走了出去。 “冻疮药本来咱们出发的时候都带着了,就是现在都冻得打不开了……”一个医疗兵跟孙信厚说。 孙信厚手里拿着两个高高的上面写有“鳄鱼油软膏”的铁罐,用力往地上磕了磕,冰面都给砸出了个缝:“这跟石头似的,能烤一烤吗?或是放热水里煮一下?” “不行,”医疗兵挺无奈的,“这软膏不能热加工,一加工就失去药效了,只能正常室温下静置,让它自然融化。” “这条件不允许啊,咱们这帐篷里也零下二十几度了,”高鸿飞叹气道,“破药,还不能加热。” “很多‘破药’都不能加热的。”医疗兵说。 高鸿飞给他一记飞眼,医疗兵转身走了。 “老孙!”尹瀚洋恨铁不成钢地走了过去,“你啊你,我一眼没看到你又犯病了,你怎么吃一百个豆都不知道腥……” “啊?”孙信厚转过身来,尹瀚洋看到他把药罐贴到了自己的肚皮上,正准备用体温让它融化。 “哎你……唉!”尹瀚洋无话可说了,颓丧地坐了下来。 十分钟后。 “你那化了吗?”孙信厚问尹瀚洋。 “没感觉,”尹瀚洋肚子里搂着两罐冰冷的冻疮药,像孵鸡崽似的呵护着,“要是化了,不是应该会有水滴下来么?” “也对,我这反正没出水,”孙信厚问高鸿飞,“你呢?” “我有感觉了,”高鸿飞说,“我肚子被冰到了,想去……上厕所。” 说完,他丢下两罐药去找地方行方便去了。 “你呢?”孙信厚和尹瀚洋期待地看着韦渤。 韦渤:“没感觉,我在想,人身上最热的地方,是肚子吗?鸡才用肚子孵蛋吧?” “其实最热的地方,我知道在哪儿,”尹瀚洋讳莫如深地说,“应该是裤/裆里。” “对对,”韦渤说,“那地方有时都烫手。” 孙信厚一听,缓缓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你给我停!”尹瀚洋拿起个烧了半截的木根丢向他,“冻坏了你他妈要绝后啊?!” “是啊,信厚!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快别放进去!”韦渤也连忙出声制止。 第二天,四个人在医疗兵匪夷所思地表情下,把自己捂了一晚上的药罐一一递了过去,虽然能打开了,但是医疗兵用铁勺奋力往外挖,才挖下薄薄一层药膏,而排队等着上药的omega,已经有十来个人了。 尹瀚洋怀疑孙信厚还是用那啥去捂药了,不然他的那罐不会挖出那么多药膏来。 尹瀚洋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孙信厚下面瞅了瞅,孙信厚专注地看着在那排队的章楠。 “老孙,你为什么……”尹瀚洋发愁地问。 “我没想再跟他怎么地,就是……爱过,”孙信厚没什么表情地说,“就有点儿舍不得。” 挨到章楠去搽药膏时,孙信厚忍不住走过去了,尹瀚洋也跟过去看看,章楠长冻疮的地方是手背,原本细嫩光滑的一双手,长了几朵暗红色狰狞的花似的疮疤,当章楠把这双手背颤抖着递出去时,尹瀚洋见孙信厚几乎是身子一晃。 他可不是“有点儿舍不得”了,而是心疼的要命。 “长手背上就是总洗手造成的,这里太冷了,你别总洗手,手没干风一吹就长上了,爱干净不能不分场合……” 医疗兵边说边给章楠涂药膏,孙信厚连忙在一旁问:“什么时候能好?会留疤吗?痒吗?” “这天气谁知道啥时能好?痒的时候别挠就不留疤了。” “听到没有!别挠!痒你也忍着!”孙信厚对章楠吼,“你没事洗个什么手啊你!” 章楠:“呜呜呜。” 尹瀚洋看了章楠这一处的冻疮就吓得魂不守舍,又看了几个omega的患处,连忙跑回自己的帐篷,索明月正在里面端正地坐着,低头看长津湖的地图,被尹瀚洋把地图刷的一下扔到了一边,整个人掀翻在地。 尹瀚洋先是把他两只手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把他的脸蛋、耳朵、脖颈都看了一圈,然后去解他的衣服,又要脱他的长棉袜。 “干嘛呀!”索明月被他发疯般地推倒在地扯衣服而莫名其妙,“大白天的,不要!” “有没有花?有没有?”尹瀚洋紧张地问他。 “什么花?”索明月问道。 “肉上的花,肉花!”尹瀚洋大声说。 “不要脸!”索明月面红耳赤,给了他左右两巴掌,力度虽然轻,但气得要命,打完他就往被窝里躲,用被子盖着头,浑身发抖。 作为双性人来说,这种花……他是有的。 “啧,跟你这小哑巴真是什么都说不清,”尹瀚洋急着去扒开他的被子,给他比划,“长在肉里的,会痒会疼的地方,别去挠,知道吗?” 索明月怔怔地看着他,浑身哆嗦。 尹瀚洋对他这个样子很熟悉,之前多少次要扒他衣服做到最后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打颤,尹瀚洋就立马收手不敢干了,他听方倾说过,索明月小时候受过刺激,吓得他不敢说话,才变成了哑巴,所以尹瀚洋对他一直都是轻轻地、慢慢地,温柔地呵护着。 “好了好了,”尹瀚洋举手做投降状,“你自己检查一下,要是有的话,赶紧告诉我,知道吗?得赶紧治疗!” 说完,他转身跑出去了。 索明月心里很委屈,他虽然长了个不该长的地方,但是没痒、也没疼,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尹瀚洋为什么说得一脸嫌弃,还要给他治疗,这怎么治? 他因为怕双性人的事被尹瀚洋知道而惊慌不已,忍不住趴到被子里,“呜呜呜”地哭起来。 第163章 这几天从北方吹来的冷空气直入凤英山脉,吹起连绵积雪,让aha军队的每一个军绿色的帐篷上都盖着又白又厚的雪帽子。气温骤降,直逼零下45度,八级大风天里篝火点不着,尹瀚洋调集三百多个alpha组成人墙围着篝火,才把这火点燃,又站着不动挡着寒风,才让火未熄灭,大家能继续烧上水、做好饭。 尹瀚洋身穿黑色熊皮大氅头戴黑貂大帽,脚蹬方头大皮靴,只这身行头就三四十斤,他倒是动作麻利,一眼相中了一处冰面,趴在上面听了很久,然后开启电钻开始凿冰,将钻头扎进厚厚的冰里,叉出了几十条肥嫩的鳕鱼,大伙儿吃了近一个月的压缩饼干、手撕面包,这下总算看到了肉,都围着尹瀚洋凿出的大冰坑忙着抓鱼和宰鱼、炖鱼吃。 索明月作为尹瀚洋名义上的副将、实际上的夫人,分到的鱼自然最多,他煮了两条在锅里冒着热气,剩下的则按照海盗的习俗,用小火儿慢慢的将鱼熏成烤鱼片保存起来。 尹瀚洋忙活到下半夜,大伙儿都睡了,他才一身风雪,钻进帐篷里,脸上喘气的地方全是白霜,长长的眼睫毛上坠着一颗颗小冰珠。 一拉开门帘,满室樱花香气,屋里有个omega就是好,都不用点香熏屋子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香喷喷的。 “哼。”索明月回头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整理他的烘干烤鱼片。 尹瀚洋笑道:“哼什么哼,又生气了,我都不知道因为啥。” 他在门口原地蹦了几下,将身上、头上的雪都抖落干净,弯腰走了进去,把外套和外裤脱了,想伸手抱索明月,怕身上冷,便把手缩了回去。 第309章 索明月把小锅端到地上,俩人面对面吃饭。 出来这一个月,偶尔打到鱼或是抓到山禽走兽能改善伙食的时候,索明月看到别的omega都主动做饭,他也学着支起一个小铁锅烧火做饭,但他原是索大龙的小儿子,家里仆人一大堆,根本轮不到他做饭,他连见都没见过,又不想露怯去请教别的omega,所以就自己摸索着做,基本上食材递给他,他就扔锅里,加点盐、加点水煮一煮完事,至今尹瀚洋还记得掀开锅盖,一只野鸡皮毛俱在躺在锅里的那副惨状,好在韦渤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上次看到尹瀚洋端着一锅热水鸡走出来、啼笑皆非的表情,所以再分食材的时候,就记得处理好了再给索明月。 所以这锅里的鱼都是剖好洗干净也用料腌过了,只这样简单地炖着吃也鲜美无比,索明月喜欢吃嫩肉,还喜欢吃鱼眼睛,尹瀚洋把他爱的部分都挑到他的碗里,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端着碗的手,对他说:“咱们队里的omega不能在待这里了。” 索明月听到这话很吃惊,抬眸看着他:“为啥呀?” “十几个人生冻疮了,手上脚上都是花,对omega来说太吓人了,”尹瀚洋语气沉重地说,“医疗兵说一直在这儿的话很难养好了,那个药膏未必管用。” 索明月再一次从尹瀚洋嘴里听到“花”,他连忙比划着自己的手背:“你说的,冻疮的疤?” “是啊,你有觉得难受的地方吗?发现疮疤就晚了,”尹瀚洋说,“手背、脚背、脸……还有大腿内侧,一长成一片,你可千万注意了。” 索明月木然地把碗放到膝盖上,这么说,下午自己白“呜呜”了,尹瀚洋说的原来是冻疮的疤。他不仅无奈起来,这是第几次和尹瀚洋鸡同鸭讲产生误会了,尹瀚洋是个手比嘴勤快的人,凡事先动手,而他又偏偏理解困难,又非常玻璃心和敏感。 想到中午拍尹瀚洋的两巴掌,他有些抱歉地伸手摸了摸尹瀚洋的脸颊,尹瀚洋以为索明月是担心他,便笑道:“alpha皮糙肉厚的没有长的,其实听他们每天叫冷的我都觉得没怎么地。” 这倒是真的,只穿的衣服厚度来说,尹瀚洋都是衬衣外面只加件皮毛大氅,他嫌穿多了脱的时候麻烦,每天在外面指挥战士们烧柴点火的活动量也大,所以没觉得多冷。 索明月想到那些每天围着尹瀚洋鼓掌的omega们,说道:“他们可能不想走,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骗他们说倾弹遇冷出了点问题,让孙信厚带着所有omega回水星医院拿新的来了,”尹瀚洋说,“这样他们以为是执行任务,就会回去了。” 索明月点点头:“这么说还好。” omega们虽然天生娇气,但这队里的omega们是尹瀚洋带出无边之海的人,对尹瀚洋是很崇拜和信任的,这段时间虽然因为冷受了不少苦,但士气还不错,如果直说让他们回家去,肯定都不愿意走。 “去到水星医院里都给他们做个检查,可别给冻坏了,你没看到孙信厚今天看到章楠手背的样子,”尹瀚洋咋舌道,“整个人都麻了。” 他看着索明月,心想如果是索明月身上长了冻疮,他看到估计他也麻了。索明月在他心里就像一只纯白的小鹿一样无暇,可是什么黑色的花都不能有的。 只是一个眼神,索明月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了,他听出尹瀚洋“所有omega去医院”的潜台词来,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就是吧……这五十个omega往回走,缺一个带队的人,”尹瀚洋试探着说,“毕竟要翻过一座山,到了海边才能坐上船。” “让孙信厚去!”索明月连忙说,“他喜欢章楠,让他去,让他护送。” “……哦。”尹瀚洋慢慢地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索明月,又出去守夜了。 索明月知道尹瀚洋想把他也给遣返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故意就穿了薄薄的睡衣,声称自己被炉火烤得热了,被尹瀚洋训了一顿,临睡觉前,尹瀚洋还是不放心地把他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索明月眼珠子乱转,生怕有什么症状被发现,尹瀚洋检查他大腿内侧时,他紧张地小腿肚子不停哆嗦。 尹瀚洋看他这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到底没忍心说出让他走的话,只是心事沉沉地搂着他。 “我很强壮,”索明月跟他拍胸脯道,“alpha啥样我啥样,我跟alpha,一个样。” “噢。”尹瀚洋嗤笑了一声,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捋着。 索明月在惶惶不安中睡着了。 第二天,尹瀚洋像平时一样整好了队伍,公布了所有omega回驻地的事,他大义凛然道:“倾弹在低温下冻成冰坨了,不能有效发挥它的作用,omega战士们需要第一时间回到水星医院,去拿……拿那个,对,‘倾弹保温托’,你们早去早回!” “保温托?那是啥?” “倾弹虽然冻了,但是还好用啊,我们昨天还试用它了……” “尹少将是不是想让我们回去……” “看我们长冻疮了,怕我们冻坏了。” “我不想走,我跟aha共存亡。” “我也不走,我会铲雪烧水还会刮鱼,我很有用的!” omega叽叽喳喳互相一说,就觉出问题来了,接下来开始山呼海啸地不想走,甚至还有坐地抗议的。 “我不走!我还没看到变异人长啥样呢!” “就是!我也不走!强烈抗议尹少将这种行为!” “这是歧视我们omega吗?我们不干!” “哇……凭啥啊,冻疮又死不了人,我们没人想走!” 尹瀚洋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只好举起电棍指着他们:“谁允许你们说话的,怎么长官在前面说话,你们就可以在下面乱七八糟地讨论吗?!这什么规矩?” 很小的声音传来:“我们跟莱斯利长官从来都是这么对话的……” “我们一直都是想说啥就说啥……” “放肆!”尹瀚洋装模作样地吼了一嗓子,“等回头,我就跟莱斯利理论理论,你们五十个人一起说话,我听谁的?展寰宇,你说那冻疮严重了会怎么样?” 展寰宇是aha队中鲜有的alpha医疗兵,他硬着头皮出列,按照尹瀚洋的吩咐,说道:“会大面积溃烂,甚至断手断脚。” omega们尤其是已经生了冻疮的omega,一时都被镇住了,不敢说话。 有omega医疗兵弱弱地反驳:“哪有这么严重,你就吓唬我们,医书上说是‘极端天气’下得不到有效治疗的冻疮才会这么严重……” “零下45°的天气,还不叫极端吗?”尹瀚洋放低了声音,带着恳求,温声劝道,“我的战士们,咱们先回家,这一仗不参与,不代表以后你们不跟着我去打仗,咱们有的是并肩作战的机会,现在都回去收拾好行装,跟着大部队往回迁,到了医院好好治疗,行不?不要让我担心。” 新兵营里的omega们鲜少有不喜欢尹瀚洋的,听他这么诚恳地劝说,都忍不住动容了,一个个抽泣起来。 “不准哭!都赶紧擦了!眼泪结了冰,把脸冻裂了怎么办?”尹瀚洋赶忙道。 “少将,您跟我们一起走吧,我看这里也没敌人啊……” “我也觉得没有,咱们都来这么多天了,要走一起走吧。” 尹瀚洋笑道:“我再坚持几天,也许后面还能追上你们呢,所以大家别难过,很快我们就能团聚了。” 这一番连说带劝外加哄的,这些omega们终于答应回去了,都去收帐篷卷铺盖撤锅碗瓢盆了,墨菲临走时跑到索明月的帐篷里,握着他的手哭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都是omega,都得撤离!” 索明月恨不得抡他,暗暗地拧他的胳膊,咬牙切齿道:“嘘!别乱说,我现在可是个alpha,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快走吧!” 墨菲:“你可是我们海盗一族的首领,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首领有什么稀罕的,一个没了再换一个呗,我要一直跟着你们尹少将的。” 墨菲含泪点头,把布里包着的烤鱼片展开给索明月看:“这个留给你,你们做口粮来吃,还有这一块冻疮药膏,是徐青给我挖的,放到铁盒里了,你先预备上。” 索明月点头收下了,又跟墨菲抱了又抱,墨菲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雪橇车刺啦啦的声音响起,50个omega在孙信厚的护送下离开了凤英山,这晚天将暗下来的时候,alpha们依旧像往常一样刨冰、铲雪、烧热水、做饭。 “老高,不用刨那么大块的冰了,omega们都走了,”一个落寞的声音道,“就他们才爱干净,每天又洗脸洗脚又洗头发的,咱们洗个什么劲。” “……我饭都不想吃了,”又一个alpha说,“没劲。” “我也是,我胡子都不想刮了,就这么地吧。” “咋地,omega走了,你们要集体当野人了?”尹瀚洋斥道,“他们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怂头巴脑,也没看你们敢去追他们啊,这会儿像失恋了似的!” 第310章 alpha们被他训的都去找活干去了。 尹瀚洋接着大声道:“我看omega走了非常好!咱们一不用烧大量的水供他们擦脸洗屁股,二不用整晚烧炉子,三不用在这儿一歇就好几天才能往里走,简直不要太好了!omega们本来就是麻烦精,走了最好!” 韦渤抬头看着尹瀚洋,似笑非笑地往他帐篷那里瞄了一眼。尹瀚洋回头一看,索明月正双手扒拉着帐篷门,眼睛直勾勾地往外看,把尹瀚洋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尹瀚洋:“……” 夜深了,尹瀚洋照例烧了两大铁桶的热水,提回了帐篷里。 “我不用洗脸了,”索明月特别乖巧地对他说,“脚也不用洗。” 尹瀚洋忍住笑:“头发呢?你不说两天不洗头就活不下去吗?” “干净的,”索明月把马尾辫拿到身前,手指玩着发梢,“我很干净,不用洗。” 尹瀚洋噗呲一声笑了,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拽过去,像往常一样让他倒在自己的怀里,枕着自己的胳膊,头发浸在水里,尹瀚洋哗啦哗啦撩起水花,像洗宠物似的洗着索明月的头发。 “太麻烦了,太麻烦了,我不用洗……”索明月开始挣扎,弄得尹瀚洋一脸水。 “老实点儿,赶紧洗完、赶紧睡觉!”尹瀚洋把他大头朝下漂干净头发上的泡沫,又用干毛巾把他头发一包,扔到了床铺里。 索明月惊疑未定地擦着自己的头发,尹瀚洋还是用他的水洗自己的头发,什么都不说。 “我能暖床,”索明月指了指自己捂好的被窝,“我还能做烤鱼片,烤鱼片都被我藏起来了,你要是把我扔了,我就不告诉你它们在哪儿!” 尹瀚洋哗啦一声把用过的水泼了出去。 他忍不住笑了,有时候他觉得索明月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眨巴眨巴,跟个傻子似的,他天天都不离开相对来说比较温暖的帐篷,烤鱼片还能藏哪儿?不就在那鼓了起来的布包里吗? “哦,是吗,那你可得藏好了,别让我发现了,”尹瀚洋伸手把他抱过去,“睡觉吧。” “咱们明天出发吗?”索明月转动脑袋,仰着头看着尹瀚洋,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看不到他的表情,便用鼻尖去怼了怼他的下颚。 “看情况吧。”尹瀚洋说。 索明月觉得他有心事,尹瀚洋是个爱笑爱闹、非常洒脱的人,一旦他的回答变得简短、表情躲躲闪闪,像个渣男似的,就代表他心里有事瞒着自己。 “真的有变异人吗?这里。”索明月问。 尹瀚洋被他的倒装句逗得莞尔:“有的,这里。” “在哪了?”索明月小声问。 “在最里头,”尹瀚洋说,“数量应该不多,几个吧。” 索明月知道尹瀚洋的直觉很敏锐,在打仗时也很警觉,多少侦察兵都没他这个本事,这几天他一会儿趴到地上听声音,一会儿抓一把雪放鼻尖嗅一嗅,肯定是掌握了不少敌情。 “我的枪法,你知道吧,比你还好,”索明月急不可待地向他表现自己,“离了我,你可不行。” “对对,”尹瀚洋笑着哄他,“快睡吧。” 第二天,尹瀚洋竟然又要遣返200个alpha回驻地去,alpha可没omega好说话,一听这话立刻急了,跟尹瀚洋大声吵了起来,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到了这一刻,谁走都觉得不甘心,更别说跟尹瀚洋有了感情以后,更是不放心把主将扔在这里。 可尹瀚洋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即使他哥和他父亲在都没用,打斗声响了起来,索明月在帐篷里听的是惊心动魄,往常在新兵营alpha摔跤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现在是把人往坚硬的冰面上摔,所以声音特别大。 讲纯粹的硬派功夫,整个新兵营能跟尹瀚洋有一比的只于浩海和步睿诚,在这里,他当然是无敌的,从上午10点打到下午3点多,终于把那些不愿走的人打疲了,一个个鼻青脸肿,举手投降。 “不是不信任你们!”尹瀚洋对他们大声说,“而是没必要增加这些无畏的牺牲!今天你们当中也有冻得关节疼的人了,咱们才刚出师!何必一出来就白白地冻坏了!这是一辈子的事,我担不起!” “我们不是懦夫!” “咱们都是alpha,弱的alpha也是alpha!” “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连敌人都没看到!” 尹瀚洋举起拳头:“那再继续打啊?来啊!谁打得过我谁就留下!” alpha们鸦雀无声。 高鸿飞和韦渤都出来各自说了不少的话,无非是劝说和安慰,下午四点多,这二百人在极度不甘的情绪下,无奈地踏上了归程。 尹瀚洋和韦渤、高鸿飞对着篝火喝酒,索明月从帐篷里走出来了,他穿着方倾送他的那件白毛狐裘大衣,走在几乎透明的冰面上,长发飘飘,一双长腿又细又直,像是在梦幻仙境中行走的人。 韦渤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赞叹道:“他好像一只白鹿啊。” 话一出口,只觉得失言,便低下了头,满脸通红。 “你出来干嘛?”尹瀚洋酒气醺然,没好气地问。 “里面太热了,”索明月胡扯道,“我出来凉快一下。” 高鸿飞和韦渤听了这话都一脸莫名其妙,帐篷里就算生了炉子,也是零下二十几度。 尹瀚洋知道他担心自己也被送走,求生欲满满的,这是出来疯狂展示了,心里只觉得好笑,又觉得一阵心酸,索明月从跟了自己,先是在新兵营里坐牢似的待了两个月,等终于放出来了,又来到这冰天雪地里受苦。 索明月坐到了尹瀚洋旁边,从他手里接过酒壶,模仿着alpha们的样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豪迈地说:“好酒!” 高鸿飞和韦渤都忍着笑附和道:“新兵营里带出来的酒,你之前没喝过?” “忘了。”索明月说。 他平时跟王俊和方倾在一起玩得久了,知道跟他们聊什么,跟新兵营的alpha还真是无话可说,于是他回想着他二叔和四叔平时喝多了都说什么话,有样学样道:“这么美丽的景色,这么好喝的酒,要是……要是能搂着几个alpha乐一乐就好了!” 高鸿飞噗的一声把酒喷了出去,韦渤也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看你是又犯病了!”尹瀚洋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把索明月扛到了肩膀上,大步流星地往帐篷里走。 “我还没聊完呢!我的酒壶落那儿了!我还要喝!”索明月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 “聊个屁,喝个屁!”尹瀚洋拍着他的屁股,“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胡闹!” 索明月被扔到了被窝里去了,尹瀚洋转身要出去,他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一把搂住尹瀚洋的腰,开始把他当一棵树一样往他身上攀爬,边爬边脱自己的衣服,粉粉的嘴唇一下下往尹瀚洋脖颈和脸上蹭去。 “你又干嘛?”尹瀚洋怕他掉到地上去,不得不用手兜着他的屁股,让他枕到自己的肩膀上。 “你说过,不管上天下地,我都得跟着你,你去新兵营还是旧兵营,我都只能陪着你,你不能说话不算话!”索明月紧紧地勒着尹瀚洋的脖子,像考拉一样吊在他的身上。 “我也没说不要你啊,你紧张什么?”尹瀚洋一手把他抱稳了,另一手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感觉到了!”索明月生气地说,“你要把我送走了!” “胡说八道,我想事呢,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你那上下小牙冻得都嘎达嘎达作响你不知道吗?还出去嘚瑟!” “我有狐裘大衣!”索明月喊道。 尹瀚洋摸着他身上的白毛笑道:“大嫂这衣服怎么送你了?” “他说他的就是我的,我可以随便挑。”索明月伏在他的肩膀上说。 “那你挺会挑,”尹瀚洋笑道,“王俊说这件可贵了。” “那当然了。”索明月说。 尹瀚洋忽然想起之前自己负气不想当少将时,方倾就穿着这件他“买不起”的衣服跟王俊一唱一和地刺激他,说他不上进的话,将来索明月也跟着他没有好日子过。 也许这就是奋斗的意义吧,说大了是为了国家,说小了是为了自己的小家。 “明月……”尹瀚洋抱着他欲言又止,只是看着帐篷外面那阴沉沉的天,和那片翻腾的火烧云。 夜里11点多,索明月睡着了,尹瀚洋在他鼻尖前面打开了一枚3号倾弹,又喊了几声他的名字,确定他已经昏迷了,才把他仔细地装进了厚厚的睡袋里,头上还给他戴了一顶小帽子,睡袋口留了两厘米喘气的地方。 索明月藏在布包里的烤鱼片……尹瀚洋都给自己留下了,他怕索明月醒了之后,发现烤鱼片都给他拿着了,心情会更不好,便都当作自己的口粮留了下来。 韦渤接到这一艰巨的任务简直是受宠若惊,帮着尹瀚洋把索明月的行军包、毛毯、匕首、枪、打火机、大量倾弹,都给装到了包里,尹瀚洋还把他喜欢的罐头和金币也都给装了进去。 第311章 “送到凤英山的背面,阚卡岛海岸上就行了,”尹瀚洋对韦渤说,“他能睡17个小时以上,你把他放到……海边,他是个海盗,在海边一招呼,他的家人就来接他了。” “瀚洋,”高鸿飞不安地说,“我觉得他极有可能回来找你。” “不会的,山路他不熟的,”尹瀚洋这时还能挤出个笑来,“你想不到吧,海盗到了山上是路痴,找不到方向的,之前带他到新兵营附近那个野竹山上玩,我就发现了。” “那他要是在山上迷路了,遇到了野兽……” “野兽就死了,”尹瀚洋道,“他枪法特别准,闭着眼睛都能射杀。” 更重要的是,尹瀚洋猜想,以索明月那高傲的脾气,当他醒了发现自己被扔了,肯定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韦渤,你要在一旁藏好了,看到他醒了,你才能走。”尹瀚洋又嘱咐道。 “好。”韦渤答应道。 雪橇车响了起来,韦渤带着索明月走了。 尹瀚洋咬着下嘴唇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发怔,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儿才回过神来。 他想起以前他们出发去隐崎岛时,哥哥把藏在包里的方倾连人带包扔下了卡车,那时他怎么也想不通,会有人把自己香香软软的可爱老婆给扔掉,他觉得哥哥真是个狠人。 可当他看到索明月脚背上也起了一块儿冻疮,而索明月躲起来偷偷地擦着药膏、瞒着他时,他就不得不做一次狠人了。 第164章 从塞伯利亚岛到北半球极地的凤英山脉长津湖,途径三片洲际岛屿,时长接近37个小时。龙俊杰在飞机的驾驶舱里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困得睁不开眼,好在这两天天气晴朗,气流不是很颠簸,他这运送闻医生的路途虽然遥远,但没有什么波折。 龙俊杰从地上捞起一瓶矿泉水,扭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半杯冰水入肚,他觉得清醒不少。 “给我一瓶。”坐在龙俊杰斜后方座位的闻夕言道。 “噗!”龙俊杰呛得喷出了水来,瞪大了眼睛往后转头,只见闻夕言平静地坐在那里,俩手放在左右扶手上,分别牢牢地拷着铁拷子。 “闻医生,你什么时候醒的?!”龙俊杰大叫道。 “半小时之前吧,”闻夕言晃动着手腕上的铐子,“这东西你都有?” “这、这是殿下的,”龙俊杰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方副将有一个,是尹少将丢到他那里的,殿下看到了以后很喜欢……就弄了很多,我们都有。” “5队的装备真是齐全。”闻夕言讽刺道。 龙俊杰看他完全没有逃跑或是求生的意志,而是心灰意冷、恹恹地往窗外看,便松开了他的右手手铐,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 “谢谢,”闻夕言接过去,喝了一大口水,看向窗外漂浮的白云和底下蔚蓝色的海,问道,“殿下这是要把我送到哪儿?” 龙俊杰跟这闻夕言无冤无仇,因为他是医生,年龄还比他大,他接到这样的任务实在不是他本意,所以有些歉疚地说:“殿下说,我们这边差不多完事了,希望您、您能去协助一下尹少将,咱们这是往凤英山飞去,到长津湖……” “哦。”闻夕言漠然地答了一声,继续看向窗外。 “闻医生,希望您不要记恨我们殿下。” “有什么记恨的,他没给我送到地狱去,我还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闻夕言平静地道。 龙俊杰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说:“我知道那里冷,所以给你拿了一套5队的行军背囊,里面有军大衣,还挺保暖的,我也不送你到长津湖深处,在凤英山这边就给您放下了,您看行吗?” “有心了,谢谢,把我放哪里都行。” 闻夕言这一梦醒来,三十多个小时过去,临被自制的倾炮毒晕前,凯文逊那在玻璃面罩里笑得恣意的脸,以及说的话,还深深地印刻在他的眼前。 他给王俊的抑制剂被凯文逊摔了,王俊没用上。这意味着他唯一动了心、想用余生好好呵护的一个omega,还是被凯文逊伤害了。 哀莫大于心死,足以形容他的心情,所以他是去长津湖还是短津湖里凉快一下也好,他已生无可恋了。 “闻医生,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龙俊杰犹豫着说,“有些东西吧,他就不属于自己,再怎么强求,都求不来。” 闻夕言嘴角抽动,扯出一个无力的笑来。他一个资深专家级别的心理医生,也有听别人开导和劝慰的时候。 龙俊杰仿若未闻,继续说道:“我们殿下,是水星唯一有继承权的王子,是他这一辈里独一无二的王子殿下,他看上的东西,咱们敢抢?” 人称从闻医生的“你”,变成了“咱们”,闻夕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龙俊杰看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低头一笑:“不怕告诉您,之前5队协同作战的时候,我还想追王俊呢,王俊人很善良,又可爱,关键是不嫌弃咱们是贫民出身,谁能不喜欢,那时我以为他是方倾的助理,追了有一段时间,后来我想起这事就直冒冷汗呐!好在殿下没把我当回事,没在意我,还是我们队的omega看出来了,告诉我殿下是喜欢王俊的……” 闻夕言苦笑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殿下在意我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这么忠诚于他,难道你们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龙俊杰微微一哂:“闻医生,我们跟刘赢还是孙信厚他们,是有区别的,他们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实现英雄主义梦想,或是完成什么父辈的心愿,可我和荆露这样的人来说,当兵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赚钱拿军饷,为了养家糊口啊,您有所不知吧,我们这一部队是皇家亲卫军,薪水是别的部队的三倍,抚恤金也是三倍,你说,我们能不为他卖命吗?” 说到底,原来是为一个钱字。闻夕言的头依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虽然在新兵营结业考试时误杀队友、黯然退伍,但在从医以后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受人尊敬,骨子里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没想到初涉情海,遇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背景强大的王子殿下。 “闻医生,我看啊……您还是算了吧,”龙俊杰听他在那叹气,劝道,“殿下人有钱,还有权,脑子还特聪明,咱们没法跟人家比啊,您知道吗,我们刚到巴尔干的时候,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依巴老贼带着我们在沙漠里绕了20几圈的路,把我们的兵分散得到处都是,当时卜奕和莱恩他们都慌成什么样,殿下愣是拿了张纸和一支笔,把我们5队的人的所在位置和地图都描绘了出来,准确无误,当时我们都服了,他真是过目不忘……” “你说,他记住了所有位置?”闻夕言问道。 “是啊,就走了那一遍,”龙俊杰叹道,“不然他身边才多少人啊,我和荆露都被依巴分得南辕北辙,找不到王帐在哪……” 闻夕言心道不妙,这么说,凯文逊还是记住了倾炮的调配方法,即使闻夕言只是动手演示了一遍。 “我没有质疑他的行事作风,只是觉得残忍罢了,”闻夕言道,“这样的人心狠手辣,是不会给王俊幸福的。” 龙俊杰很是同情地看了看闻夕言,忍不住笑道:“我们队里有五六十人的专职任务都是‘保护王俊’,您不知道吧?殿下他自己就带着我和荆露,还常常把荆露也派到王俊身边,或是把我这也给派出去了,我看他对王俊很在意了,再说……王俊多喜欢他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王俊哄殿下跟哄小孩似的,重点不是王俊喜欢谁吗?” 是啊,说一千、道一万,重点都是王俊到底喜欢谁,有凯文逊在的地方,王俊眼里根本没有别人,从来都只看向他。 闻夕言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这看起来是个糙汉的龙俊杰,一语就道破了这场痴恋的玄机。 “闻医生,这到地方了,咱们下吧?”龙俊杰找着落脚的地方,将飞机平稳地降落了下来,拉开舱门,刺骨的老北风迎面吹来,吹得龙俊杰一个哆嗦。 “我操!真冷!”龙俊杰一手拉着舱门,一手招呼闻夕言,“闻医生您快点儿,我手要冻掉了!” 闻夕言:“……” 闻夕言背起了行囊,起身往飞机外面走去。 “闻医生!拿着枪!”龙俊杰把自己使的两把枪都扔出了舱外,刷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不用枪的。”闻夕言低头看着这两把枪,可龙俊杰那边已经转动着机翼,准备起飞了。 算了,背上吧,吓唬吓唬野兽也好。 闻夕言背着行囊和枪,似乎开始了自我放逐之旅。他失恋了,失恋的人是没有灵魂的,所以肉.身在哪儿都能安放。 他对凯文逊把他扔到这里毫无怨言,也并不是很想找到尹瀚洋,去协助完成什么2队的任务。 他只是觉得确实很久没休假了,来这个地方观光旅游散散心也挺好。 凤英山南边和北边温差足有二十多度,龙俊杰把他扔到了南边,所以零下十几度对闻夕言这个alpha来说,没什么所谓,他看了山涧的雾凇、雪地里的长龙,堆了一个大雪人,又在湖面的冰上躺成一个大字,看着白茫茫的天空。 第312章 景色很美,空气也清冽干净,比巴尔干的黄沙要舒服多了,可他只要闭上眼睛,都是王俊的一颦一笑,耳旁都是他“闻医生、闻医生”甜甜地叫着,和嘻嘻哈哈的傻笑声。 思念如牢笼。 闻夕言站了起来,加速往深林里跑去,努力让自己忙活起来,他跑着、跑着,被一个黑色皮毛的野生狍子绊倒了。 这狍子嘴咧的很大,死的挺惨,闻医生职业病犯了,蹲地上看了看,像是被人扯住双腿给对半撕开了,然后泄愤一般扔在了地上。 这要是为了吃它的肉或是要它的皮,都不至于把尸首就这么扔了,闻夕言警惕起来,恐怕附近是有变异人出没。 他一路上把枪举了起来,行囊里有三四十只微型倾弹,自认为对付几个变异人应该没问题,便无畏地往里走去,走着走着,又看到了一条粗如儿臂的蟒蛇的尸体,这蟒蛇头身分离,看切口,竟不是被刀和斧头割的,而是被生生揪断,依旧是随手一扔。 真残暴啊。闻夕言不由得汗颜,更是提高警惕,缓步往里走去。 此时天色已暗下来,山涧空气湿冷,温度又低了有七八度,凤英山上古树林立,多半是粗壮的乔木,闻夕言看那树影婆娑,寒风吹起,隐隐约约,像是听到了幼狼的啼哭。 他趴伏在地面上,和红豆杉树影重合,仔细辨认那声音,嘤嘤呜呜的,倒像是小女孩在啼哭。 闻夕言听了一会儿,循声走去,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通体雪白的身影,坐在树上,长发被吹起,正在轻声哭泣,虽然只是背影,也看出此人身材曼妙,是位仙气飘飘的美女。 美女。闻夕言猛然想起,上一个他这么感叹和形容的人,还是在新兵营里见到的。 “索明月!”闻夕言大喝一声。 索明月回手就是一记冷枪,砰的一声,闻夕言用于遮挡的树木被击中了,碎木纷飞。 “我靠!”闻夕言狼狈地在地上打滚,这几乎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了,第二枪擦过了他的臂膀! “我是闻医生!闻医生!”闻夕言急中生智,连声大喊,“我是教授,教授思密达!” “教授”二字,显然比“闻医生”更有魅力,索明月把枪放下了,怔怔地看着他。 闻夕言举起了双手,好在他一直懒得从行囊里把军大衣拿出来穿,身上是索明月熟悉的白大褂。 “是你?”索明月歪着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稀里糊涂就来了。”闻夕言笑道。 他乡遇故知,真是恍如隔世。闻夕言在月光下,走向了坐在树杈上的索明月。 “王俊呢,王俊!”索明月跳下了树,围着闻夕言左找右找,没看见他的小伙伴的身影。 “没来,就我自己,”闻夕言苦笑道,“尹瀚洋呢?” “没来,就我自己。”索明月立刻有样学样道。 闻夕言看着他哭得眼尾粉红的眼睛,很是奇怪:“你们走散了?怎么能就你自己?” 索明月摇了摇头,很委屈道:“他把我扔了。” “扔了?怎么可能。”闻夕言不大相信,他可是见过尹瀚洋怎么宠着索明月的,那就是对小闺女的疼法。 “唉,”索明月叹了口气,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可能觉得我很麻烦吧。” 闻夕言看着树底下被索明月捶得倒了一地的狐獴,觉得好笑,心想“你很恐怖”还差不多。 他笑道:“山的对面就是海了,你去那里发个信号,就有海盗来接你吧?怎么不回家去?” “要去找洋洋,”索明月执拗地说,“翻过这座山,在往前走走,洋洋在那儿。” “噢,”闻夕言点点头,“那你在这儿哭什么?” “迷路了,”索明月一双秋水般的浅棕色双瞳泛着光,“三天了,还没找到路。” 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直拽着闻夕言的衣袖:“走,咱们找他去。” 闻夕言脚下像生了钉子似的站着不动,尹瀚洋把索明月扔到山的这边来,肯定是不想他再受寒挨冻,宁愿他在这边儿打转,或是出海回家去。这撞上了自己,可真是麻烦了。 想起之前叫索明月美女时,挨的尹瀚洋一记铁拳,闻夕言现在胸口就痛,他可不敢再把索明月送回去。 “我也……找不着路,”闻夕言道,“这山,我没来过。” “你知道的,”索明月一听立刻急了,“方倾说你是师父!” “那是他跟着我学医制药,又没说医生的师父就得识路。”闻夕言索性坐在地上,就是不走。 “走!”索明月朝他叫了一声,音调稚嫩清脆,闻夕言忍不住笑了。 “而且,我还怕冷,”闻夕言缩着脖子,“山那头很冷。” “我这衣服给你,”索明月赶紧脱他的狐裘大衣,“这个暖和。” “哎哎,”闻夕言连忙拦住他,耐心地跟他说,“我真不认路,不是不带你过去,女侠,请饶命啊。” 索明月认真地盯着他,似乎要判断他是否撒谎。闻夕言此刻心跳砰砰作响,他这一路看到了不少动物尸体,估计都是和索明月对打时不幸阵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其中一个。 “啊!”索明月发怒了,烦躁地甩动着头发,把自己的一只皮毛靴子脱了下来。 闻夕言立刻捂住头。 可索明月并没有拿鞋砸他,而是啪的一声将鞋甩到一边,然后愤愤然地坐在了地上。 开始专心地挠着脚背。 闻夕言:“……” 他一直都知道,索明月跟方倾一样,虽然是十足十的大美人,但这两位都没有“美人的自觉”,方倾能蓬头垢面三天不洗头地在实验室里喝大酒,索明月能当着自己的面脱了鞋抠脚,这实在是…… 闻夕言一时之间啼笑皆非。 相比较来说王俊虽然称不上是个美人,但是每天都很勤奋地向“美人”的方向靠拢,把自己收拾的很整齐,头发一直都是一个长度,军裤和衬衫烫得笔直,小皮鞋擦的铮亮,斜挎着的帆布包也洗得泛白,满是皂香,一张小脸早中晚都认真地洗得红扑扑的,看到镜子或是玻璃就不自觉地走过去照一照,非常可爱。 想到王俊,闻夕言就心绞痛。 他无奈地瞅着索明月,突然觉得不对了:“等一下,我看看。” 闻夕言走过去扯开索明月的手,看到他白皙的脚背上的深红色玫瑰疮:“你长冻疮了?多久了?” 他蹲了下来,仔细看着那患处:“还有吗?别的地方?” “唉……”索明月又叹了口气,把兜里那小铁盒扔给闻夕言,“不好使。” 闻夕言把铁盒打开,里面是冻疮药膏。 “这个是常规的药,力度不够,”闻夕言环顾四周,“我找找,有没有丹参。” 半个小时后,闻夕言在索明月的脚背上涂满了丹参的汁水,很神奇的是,索明月觉得不痒了,患处凉凉的很舒服。 “好了?”索明月惊喜地指着脚背,问闻夕言。 闻夕言笑道:“这里的丹参还挺名贵的,这一棵纯度挺高,过两天就好了。” “哇啊,”索明月很高兴,给闻夕言竖起了大拇指,过一会儿,他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吃了,立刻不冷了?” “火锅?”闻夕言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故意逗他。 “不是不是,”索明月拍了拍地面,“那边,非常非常冷,零下45°。” 闻夕言叹道:“没有那种灵丹妙药啊。” “……唉。” 索明月这见到闻夕言也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过了一会儿,他见脚背的汁水干了,就把鞋穿上,从兜里掏出一个系着红缨的哨子,递给闻夕言,给他指了指海边的方向:“七声短,八声长,再三声停,再三声长,我的同伴就来了,把哨子给他们,让他们带你回去。” 说完,索明月背上了睡袋,跟闻夕言摆了摆手:“再见。” 闻夕言:“明月,别去找他了,你会冻坏的。” 索明月把手中的丹参举起来,跟他晃一晃,意思是他有药了,然后转身离去。 “明月!” 闻夕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实在是不放心:“明月!站住,咱们一起去吧。” “噢。”索明月转过脸来,月光下,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唉。”闻夕言简直是啼笑皆非,走上前去,和索明月结伴同行。 “王俊去哪儿了?”索明月跟他走着走着,又想起这茬儿了。 “他和你一样,去找他爱的人了。”闻夕言道。 第165章 4月11日深夜,aha兵团在尹瀚洋的带领下率300人向长津湖深处挺进。 这一队人马是尹瀚洋精挑细选留下的精锐部队,他们人均体重850磅,身强体壮,一路上马不停蹄、不畏风雪与严寒,72小时不休息、不睡眠,终于来到了长津湖中心地区,看到了一处类似考察站的地方。 第313章 这里门窗紧闭,有四层楼高,高大的外墙遮挡住了里间,时不时听到从里面传来的野兽般的吼叫声,aha军队的战士们心中一寒:是变异人! 这一路上大家遭了不少的罪,心里都在动摇,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变异人,尹瀚洋坚持称里面肯定有,军报无误,原因是他几次凿坑叉鱼,见到最大个头儿的鱼也只两三斤重,这极地冰川里人迹罕至,怎么能一点大型鱼类生存的踪迹都没有,显然是都做了变异人的口粮。 “高鸿飞,你带2队就地埋伏,齐嘉纳,你带3队与我队一南一北,分两路夹击这个地方,李忠义你带20个狙击手做我们的后备支援,崔文山,你率领炮兵做高鸿飞2队的辅助,”尹瀚洋开始排兵布阵,所有进攻的形式与方法都在他的脑中有序排列,“每4个小时咱们两班倒,一替一换,不到3小时,坚决不要往里冲,明白吗?!” “明白!”aha战士齐声喝道。 战斗立刻打响,aha战士身着薄衣,手持方枪与敌人展开浴血奋战,考察站里以爱德华为首的叛军一时不察,先被数十道手.雷炸掉外墙,露出里面遍地尸首与奇形怪状的变异人残尸,尹瀚洋杀至里面看着这些残尸顿时一愣,只见这变异人并不是他以前跟随父亲与哥哥几次杀敌时碰上的那种膀大腰圆活动迟缓但力气巨大的类型,而是全身发紫、呲牙裂目,更是丑陋无比。 等到与活的变异人开始对战时,他赫然发现这里的变异人在抗伤害和抗枪炮的能力上更是变强数倍。 “妈的,变异人怎么又特么变异了?!”尹瀚洋一梭子方枪击中七八人的心脏,将他们一一击毙,只见更多的变异人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手里竟拿着一种粗制滥造的武器,即只有枪托没有枪靶的枪,这样他们不怎么灵活的手指也能扣动扳机。 双方激战至3小时后,尹瀚洋的部下以及齐嘉纳的3队、李忠义的狙击手们一一撤退,高鸿飞与崔文山补位,这样的轮换式攻击好处是敌人不知究竟来了多少人,先是被这一轮又一轮的迅猛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很快,这考察站里的变异人不敢再往外出了,竟有偃旗息鼓之意,此时八个小时过去,天微微地亮了。 尹瀚洋见好就收,召唤4队将士先收兵,伺机而动。 “瀚洋,那些变异人,一部分是本地的爱基摩人,披着兽皮的,还有一部分人拿着焊枪,头发很长,扎着辫子,我看着像是……”高鸿飞犹犹豫豫道。 “海盗。”尹瀚洋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断成一半的布条,上面绣的是一只豹头的图案。 索明月外号是索小虎,这豹子,估计是他的什么海盗族人吧。 海盗虽然傍海而生,但大多也偏爱气候适宜、海产丰富的岛屿,多在莣斐岛、文煜岛附近聚集生活,索明月的老家就在莣斐岛大樱山下,这些海盗怎么跑到这里被抓住,成为变异人了? 此处的叛军首领爱德华,拿着望远镜往窗外看,千里冰封,白雪茫茫,而aha旗帜插得遍地都是,a军在远处竟大大方方地支起了帐篷与他对垒。他的属下裴景同胳膊中了方枪,半身偏瘫地歪在椅子上,口眼歪斜地说:“将军,他们、他们有多少人……” 爱德华道:“少说也有数千人,看着都是童子兵,年纪不大,但心狠手辣,咱们六十多个新型‘试验品’竟然都被他们杀了,而且这次他们用的枪,怎么连声音都没有,子弹头是针头!” “于、于凯峰,用新武器了,”裴景同只觉得肢端渐渐麻木,惊惧道,“我这偏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会不会就……” “不要自己吓自己,”爱德华拍拍他毫无知觉的手臂,“当务之急,是咱们尽快撤出此地,不要跟他们正面对抗,保留火种。” 当夜,潜伏在长津湖的上百个变异人在叛军的驱赶下从地底牢房里被放出,在北风呼啸的雪原之中跋涉前行。 “他们已经出发了,我们人数有限,不能冒进,只能打游击战,由我做先遣队去追赶他们,如若不敌,我将绕道到凤英山脚下,”尹瀚洋向几个小分队的首领道,“高鸿飞,你和齐嘉纳通过纵深穿插,打乱他们的队形,将敌军分割成几部分,崔文山,你跟李忠义要一直抱团、彼此照应,将分割后的敌军各个击破。” 他们并不知道清巢而动的变异人会有多少,爱德华在此地驻扎已久,看来为的就是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做新型实验,制造出威力更猛的变异人,可他没想到的是新的变异人虽然武力强劲、动作灵敏很多,却正好碰上了手持新型方枪武器的新兵营战士,所以双方都在彼此试探,不敢使出全力。于是尹瀚洋开始变更打法,从一举横扫变成了处处阻击战。 这一仗不眠不休,足足打了三天两夜,待到暮色四合,在一条条狙击雪坑里,韦渤与孙信厚终于回来了,找到了他们的主将。 “瀚洋!”韦渤和孙信厚同时出声,孙信厚知道他最想听谁的消息,便拍了一下韦渤的肩膀,让韦渤先说。 “我把索明月放到凤英山南面沙滩上了,他醒了之后我才往后走的。”韦渤说。 “哦,”尹瀚洋赤红着眼睛,已经不眠不休了几个昼夜,听到这个消息时,才勉强露出个笑来,看着韦渤,“好,他说什么了吗?” “我躲在山石后面,他醒了以后钻出了睡袋,一直喊你的名字。”韦渤自动地略去了索明月到处找尹瀚洋和忍不住痛哭的情节,为了让尹瀚洋好过一些。 只是这部分内容尹瀚洋早就脑补过了,他点了点头,问孙信厚:“战士们都上飞机了吗?” “是的,在阚卡岛机场登机后我就往回走了,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到水星医院了。”孙信厚道。 尹瀚洋松了一口气,omega士兵们都能得到妥善救治,他觉得轻松不少,至于索明月,相信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抛弃了,肯定一气之下就回家去了,等拿下这里,再去找他道歉也不迟。 尹瀚洋集中火力,开始了又一轮的进攻。 “明月,只咱们两个人,这点行囊,是很难翻过这座山的,”闻夕言手里拿了个简易的指南针,正在山涧之中辨别方向,“我们取暖的东西不够,也没有雪橇车。” 索明月想了想,拿起了那个红缨哨子,指向了山的那头,茫茫的大海。 闻夕言点了点头,知道他要找族人帮忙了。 七声短,八声长,再三声停,再三声长,每过三个小时,索明月就在海边吹一遍哨子,哨声悠扬婉转,随着海面传向四方,到了夜间时,竟有三艘船抵达阚卡岛海域,其中两艘是虎头海盗旗,索明月的部下,还有一艘,竟是豹头旗,索明月见到后不由得一愣。 “殿下,我们来迟了!”索明月的部下朝他作揖。 “小主!”豹头旗船上的海盗们跑了下来,跪倒一片,“我们少主听闻您来长津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带人来找您了,结果一去无影踪,毫无消息传回来,我们、我们很担心啊!” 索明月仔细辨认了下对方的样貌,是小时候见过的叔叔,只是不大熟悉,他比划手语道:“阿豹来找我?” “是啊是啊!”这几个老海盗连忙说,“少主听说、听说索首领不幸……了,就从那日起挂上了豹头旗,到处找您,希望能跟您团聚……” 索明月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发愣,等闻夕言叫他的时候,他才缓过神来,比划手语问闻夕言:“你都需要什么?” 闻夕言不知道怎么海盗们一来,索明月又变成哑巴了,只好也连说带比划地向海盗们说:“我们要两个单人帐篷、火石、手电筒、红外加热器、太阳能供电装置、碳粉、nacl固体和fe2o3固体,以及含镁铝的盐,蛭石。” 三艘船上的海盗像是要讨索明月的欢心似的,没多久就把闻夕言说的材料一一备齐送了过来,当他们要跟随索明月前往长津湖时,被索明月严词拒绝了。 二人重新上路,闻夕言在医院里被叫做“会走的百科全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把这些化学物品加工一番塞进索明月的睡袋里,把睡袋变成了一个大型暖宝宝,索明月钻进温暖的睡袋里滚了一圈,惊讶的眼睛像鹿眼似的瞪着闻夕言。 “暖和吧?”闻夕言笑道,“这项发明我回去要申请个专利,简直是冬季运输omega的最佳工具。” 索明月笑了,从睡袋里出来,在树枝上拔下了一根晶莹剔透的冰溜子,打开包里的一罐白砂糖,将白砂糖均匀地洒在冰溜子上,然后递给闻夕言。 “这是……”闻夕言接过这冰溜子,莫名其妙。 “冰棍。”索明月说。 闻夕言忍俊不禁:“太有才了,你这才应该去申请专利。” 说完,他一口口咬着甜味儿的冰溜子,真有吃冰棍的感觉。 “洋洋喜欢这么吃,”索明月笑道,“他还喜欢洒到雪上去吃雪,说像冰沙似的。” 尹瀚洋极度嗜甜,爱好一切甜食,他虽然把索明月丢了,但却把唯一的一罐白砂糖,也放进了索明月的口袋里。 第314章 提到了尹瀚洋,索明月又没什么精神了,愣愣地坐在那里,眼睛泛着水光。 闻夕言不想再看到美人落泪,连忙掰下一半甜味冰溜子递给索明月,问他道:“怎么你的族人来了以后,你又不说话了?” 索明月咬着冰,一边嚼着一边说:“不能跟他们说。” “为什么呢?”闻夕言问,索明月不答。 闻夕言想到他们说的“少主”,又叫索明月“小主”,便问道:“你的家人来找你了?” 索明月惊讶于他的敏锐,点了点头:“是我的哥哥。” 第166章 4月15日夜, 北纬85°附近的环状区域内,出现了美丽的北极光。但aha军队的战士们无暇欣赏美景,在东北风卷着的鹅毛大雪中奋勇杀敌, 叛军首领爱德华以这一考察站为堡垒,以退为近, 一边堵着不让a军进入,一边向南面撤离大部分变异人军团。 这些体能增进不少的变异人一旦迈过凤英山脉,走向阚卡岛,将荼毒千里, 祸害人间。尹瀚洋所率战士们只300多人, 不敢强攻,却一定要堵着他们不让下山, 一时之间双方时打时停,战线拉了有50多公里。 “瀚洋,我们的炮弹快用完了,”孙信厚说,“接下来上倾弹?” 只倾弹的话估计也只能控制一部分变异人, 而且倾弹只能把变异人给炸晕, 需要人为的“补枪”,也非常耗体力。但现在这情况谁也不甘心就地撤离,当时军报的预测是有200多变异人在此处活动,所以尹瀚洋带兵五百人来这里,双方还有得一拼, 而且更多的人预测这里是一“哑炮”,根本没有敌情, 甚至临出发前, 左阳旭还嘱咐尹瀚洋“去看看, 没问题就尽早回来,千万别冻坏了”。 没想到,“哑炮”被尹瀚洋拉响了,是一个巨炮。这里不但有变异人,变异人数量远超军报的预测,还他妈进化了。 若说这时尹瀚洋带军撤离,于情于理,谁都说不出他别的话来,毕竟之前元成中将可是带着able军队只到山脚下住了几天就返回了,可尹瀚洋这么眼睁睁看着变异人下山,也是万万不能的。 “咱们再等等,让他们都溜达出来,看看到底多少人。” 尹瀚洋指挥着众人埋伏在雪地里,打不过,那就盯着吧。aha军队隐没在崇山峻岭中,适时而动,牢牢地盯紧了迁徙中的变异人,如果尹瀚洋不这么把他们打出来,估计他们还要窝在这里继续进化,等再出来时,也不知道会是多么恐怖的怪物。 天光熹微,此时南迁的变异人竟然有六百人之多,他们走在雪地里,大脚踏出了一个个深坑,走得地动山摇,看得让人发憷。忽然,平地里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声来,a军嘹亮的口号和呐喊声响彻云霄,尹瀚洋与韦渤指挥着第一轮倾弹送了过去,呛人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湖面,变异人躲闪不及,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纷纷晕倒在地,孙信厚和高鸿飞向晕头转向的变异人们发起猛攻,不到三个小时,南迁的变异人们又纷纷逃回考察站里。 “哈哈哈哈!”尹瀚洋笑道,“这又缩回去了,行了,咱们也歇一歇。” “瀚洋,你该睡觉了。”孙信厚和高鸿飞异口同声地说。 “什么?”尹瀚洋一愣。 韦渤叹气道:“主将大人,你都几天没合眼了,黑眼圈都吓人了。” “是啊,还让我们每4个小时一轮换,你换了吗?赶紧睡会儿!”孙信厚吼道。 “我不困,我不想睡。”尹瀚洋说。 “给你一记倾弹尝一尝啊?”孙信厚朝他举起了手上的玻璃弹。 “别浪费东西,我真不困!” 尹瀚洋没说完,就被孙信厚和高鸿飞一左一右拉着胳膊给推到了行军帐篷里。 “起码睡够三个小时你再出来!”高鸿飞对他说,“还等着你带我们登塔呢!” “是啊,不睡足了你枪法也不准啊,你又不是索明月……”孙信厚说了半道,被高鸿飞踢了一脚,他不敢再说了。 自从索明月这种神枪手出现后,在新兵营里尹瀚洋这金鹊翎小将就不名副其实了,毕竟在排行榜上索明月力压尹瀚洋一头,而且索明月打枪有种漫不经心的随意劲儿,像是压根没怎么用心瞄准,就能一箭双雕。 输给索明月,尹瀚洋是服气的,并且听到别人夸索明月时,他还有点儿小高兴,与有荣焉。 现在变异人被他们打回去了,双方按兵不动,看来还有几个小时的缓冲时间,只是现在他被迫必须睡觉,睡好了,才有精神头儿接着打。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帐篷里,自从把索明月送走了,他就一直不想回这空荡荡的帐篷,这一个多月他虽然带着兵走到了这个地方,非常辛苦,但心里一直满当当的,干劲十足,可现在明月走了,他一闲下来,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似的,帐篷里既不缓和,也不香喷喷了,明月可能在哪个地方,正在骂他。 刚会说话的小哑巴,骂起人来,估计都是又着急、又没有词儿、磕磕巴巴的。 尹瀚洋觉得好笑,闭着眼睛,心里默默回想着索明月的长头发,在那儿迷迷糊糊地数着,渐渐地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尹瀚洋醒了,听到稀稀拉拉的炮火声,一骨碌爬了起来,拿着枪冲了出去。 “瀚洋!他们又出来了,这次不往南走了,直接奔我们来了!”韦渤踩在雪坑栈道里一边回击敌人一边朝尹瀚洋喊道。 “胆子挺大啊,看我的!”尹瀚洋带队替换下韦渤部分人马,冲了过去,一甩手连发20颗倾弹投掷过去,将敌方坑道炸塌半面。 “报告长官,a军又加派人手了,我们新占的坑道已被损毁,敌方的烟/雾/弹好像使不完似的,又补上了!前方抵挡不住了!” “妈的,这特么到底有多少a军?!”爱德华在四层瞭望塔里前后踱步,“索大豹那边怎么说?” “宁死不屈。”他的属下回复道。 “把他杀了!”爱德华将电棍扔在了地上。 “不,将军,不要冲动,”裴景同依旧是偏瘫,几天过去,他的病情丝毫没有改善,“放他走吧,我们不能树敌太多,他是海盗的一方首领,如若他的族人前来复仇……” “我们已把他的属下都制成变异人,仇已经结下了!”爱德华愤怒道,“这家伙挺有种啊,宁死不跟我们结盟!” “将军……”裴景同一手捂着胸口,又要作呕。 “景同!快来人,来人!”爱德华紧张地叫医护人员过来,把口眼歪斜的裴景同扶了下去。 “瀚洋,咱们倾弹快要不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孙信厚犹豫道。 “攻塔。”尹瀚洋道。 “瀚洋,”韦渤认真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实力悬殊,不能不顾性命……” “谁不顾性命了,我还得找我老婆去呢,”尹瀚洋拍了拍胸脯,“放心,我有秘密武器。”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信封来,上面是滴蜡密封的,走到储备倾弹的车里,他清了清喉咙:“那个,你们不能围观哈,我这只能一个人弄。” 孙信厚和高鸿飞等人看他神神秘秘的,便走出了后备车箱。 尹瀚洋打开了方倾临走时给他的这一封信,当时方倾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这是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打开看,一定要生死关头你才能打开!知道吗?!” 尹瀚洋对这个神神叨叨的毒王大嫂非常敬重,立刻就知道这信和他看不懂的军备物资有关,他本来想一离开就把信给撕开看看,又怕毒王防着他这一手,早看早身亡,所以他想来想去,愣是没敢拆开,直到这时候,他才胆战心惊、戴上了五层口罩,把大嫂给他的信给打开了。 “瀚洋,以下是重杀伤力(致死性)倾炮的配备方法,你阅后即焚,千万不能让别人看了去,以防落入坏人之手,引起后患。ps:你哥也不行。” “我操,倾弹果然有加强版,还是致死的!”尹瀚洋激动起来,自从倾弹面世之后,他就跟他哥讨论过,倾弹的最大威力只是30个小时昏迷吗?肯定不是! 奈何他的哥哥已经被狐狸精迷了眼,坚持说什么“咪咪不会制毒的,最厉害的倾弹都是有解药的,我的咪咪是纯良的,blablabla……” 但吃饭吃多了都能噎死,倾弹怎么会没有致死的呢!尹瀚洋早对这事存疑,但不能在哥哥面前多说,这会儿高兴的不得了,开始阅读下面的调配方法了。 “第一步,拿起绿色制剂,旋开顶盖,倒入蓝色活性剂里,上下颠倒一定次数,在调配器的集成台下侧,将按钮转到5,设置好后将调配液输出到3号药箱,并注入适量透明质酸进行稀释,”尹瀚洋一边读着,一边往那调配器里面倒,“一定次数,是几次?适量,是多少?算了,随便吧。” “然后按下输出按钮,得到紫色药液,将其倒入调配液输出箱中,”尹瀚洋看不懂了,“倒进去又放出来,不就等于没倒吗?走这遍流程干嘛啊?随便吧。” 第315章 “转动右侧的稀释液导管,得到棕色药液,接着倒回调配液输入箱内,转动到25次……”尹瀚洋皱起眉头,“我这药液是黄色的,不是棕色的啊?25次?我刚才没数啊,算了,就这样吧。” 他越配越随意,最后干脆将这些青红蓝绿紫的各种调配液融合,用力搅拌起来,像在煮粥一般,等到打开电源,那刺鼻的味道几乎把人的脑壳给掀翻,他皱起眉头,几乎不敢呼吸,接着打开调配箱的底部支撑腿,将蒸馏后的药液再次雾化,得到的是深黑色的药液。 “酷。”尹瀚洋看了看他制成的新药很有成就感,把这些新型倾炮用银色箱子一一装好,抬了出去。 一开车门,旁边守着的战士们闻到气味立刻赤红着眼呕吐起来。 “尹瀚洋你煮屎吗?!这什么味儿啊?!”孙信厚按住自己的口鼻大骂道。 “这是我的新型武器,都把口罩给我戴个七八……不,十层吧,”尹瀚洋信心满满,“兄弟们,给我上!” 半个小时后,一声惊天巨响,考察站外围燃起了熊熊大火,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升上了天。 “操……”尹瀚洋看着这一幕打了个寒战,他幸亏跑得快躲闪及时,不然被自己的倾炮都给炸晕过去,黑烟被风卷着,遮天蔽日,像是在疯狂舞动的魔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变异人纷纷晕倒。 “撤退!所有人立刻撤退!”尹瀚洋朝aha战士们喊着,好在他抱着试试倾炮的想法只一个人奔到考察站外围扔炮,不然躲闪不及的aha战士也要被他误伤。 “瀚洋,”韦渤伸手试了试倒在地上的变异人的呼吸,“他们死了……” 高鸿飞和孙信厚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都瞪大眼睛看着尹瀚洋。 “……牛逼啊!哈哈哈哈!”尹瀚洋笑道,“你们仨跟我来,咱们几个就够了!” 索明月和闻夕言同时被这声巨响给震得浑身一抖,强硝味道已随着风卷了过来。 “尹瀚洋竟然用了七a级别的倾炮!”闻夕言心中一跳,“咱们现在不能过去,这杀伤力是无差别攻击,好在这里荒郊野岭,没有外人……索明月!” 索明月已经循着倾炮的味道,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 第167章 七号倾炮被尹瀚洋无所顾忌地投了过去,霎时间,这一方冰上建筑上空陡然一道白光闪现,爆.炸声与浓浓的黑烟随之而来,当变异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几百斤的躯体已经由内向外爆裂、昏厥,最终走向无声无息的死亡。 尹瀚洋在引爆第一枚倾弹的时候就被震到了,随即下令让aha军队的人都撤离到10里开外的地方,他和韦渤、孙信厚、高鸿飞四人一齐往焦黑外墙的考察站里奔了进去。 刺鼻的镪硝味道让人头晕目眩,尹瀚洋让大家一人带10个口罩捂住口鼻,挡住毒烟的同时,呼吸都很困难,这考察站看着像个不起眼的小楼房,但里面每一层都是精密的医疗实验器材和大量的药剂瓶和残留的药液、药品,被重型倾弹这一炸一熏全部焚烧殆尽,路上堆叠的都是逃跑不及的变异人的尸体。 “他们把道给堵死了,这是一个活口都没剩,”孙信厚戴着10层口罩,说话不清不楚的,不住地低头检查尸体的呼吸,“咱们这任务……完成了?” “没有,还躲着呢,叛军的人数太少了,变异人倒是死得多。”尹瀚洋踢开挡路的尸体,找了根棒子用力往地上敲了敲,闷闷的声响,“这是当地土著人的防空洞,所以,他们都在地下了。” 孙信厚、高鸿飞和韦渤对了下眼神,都意识到事态有多么严峻,本地人应该是都被当作实验品死的死、伤的伤,在变成变异人的过程中优胜劣汰,能够适应的成功变异,适应不了的中途死亡,当地土著竟被屠杀的所剩无几,甚至奇怪搅合进来的海盗也不见活口,唯独零星几个叛军尸体在这里,剩下的则被倾炮轰得进了地下通道。 尹瀚洋听声辨位,在一楼到处找地下入口,他自小观察能力就特别强,在躲开“于总和哥哥的联合追杀”方面的训练是天长日久的,得到的训练堪比最老道的侦察兵,所以谁都别想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最终,他挑中了一块地方,用力扳开那被烧坏的厚重地板,找到了地下防空洞的入口。 “这四十多年前原来是本地人躲翟晨军的地方,有贮水池和武器库,还有嵌入墙壁的枪,你们集中精神,跟在我后面。”说完,尹瀚洋背着枪率先跳了下去,孙信厚等人紧随其后。 诚如他所料,他的双脚刚沾地,就触发了墙上的机关,这个地下防空洞尽管墙壁陈旧不堪,但机关得到了修缮和维护,连子弹都补足了,尹瀚洋单枪匹马打掉80%的墙上弹座,孙信厚和高鸿飞、韦渤轮番上阵补位,将所有靶子都一一避开。 “这来的到底是谁?!”爱德华看着模糊不清的古旧监控视频画面,只见那几个身手矫健的影子躲过层层机关、毫发无伤,被追击的狼狈和恐惧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a军还有这种狙击手,难不成是喝药了?!” 身后嗤的一声轻笑传来,一名长发及肩、表情桀骜的男子,身着海盗黑色长衽皮衣束腰,虽被铁锁捆住,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依稀能看出面容的清隽不俗来,他带血的嘴角一动,扯出一抹嘲讽:“谁有本事都是喝药喝的吗?没本事的人才喝催肥剂!” 爱德华反手一枪托,打在索星辰的眉骨上,登时鲜血淋漓而下,在索星辰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别以为我他妈不敢杀你,”爱德华指着他道,“留着你这条狗命在,为的是一会儿给我们垫背而已,当真以为我怕你?!” “哈哈哈,”索星辰仰头大笑,“你们做的那种东西,只有海盗一样强壮的身体才能够驾驭得了,留着我的命,不是要我带着族人加入你们吗?” “我劝你看清形势,外面来的那些a军,不是来救你们的,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看不起你们海盗的人,与其让水星被他们掌握,不如加入我们,才有吃香的喝辣的那天,”爱德华道,“海盗?就跟乞丐一样,被a军到处驱逐,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如果这些年没有我们在与他们抗衡,你们早就被a军全部灭族了。” “你理解错了,”索星辰轻笑道,“我们海盗就算是乞丐,也是堂堂正正的人,而不像你们,是杀害同族、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爱德华指着他,左右开弓,又狠狠地扇了索星辰几个巴掌。 “行了,住手,”裴景同拍了拍轮椅的扶手,“他们要打进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这地下防空洞里空气不流通,晾他们也不敢放那个毒气.弹,”爱德华道,“进这扇门的石墙机关已经被我卸下来了,他们打不过来。” 尹瀚洋和韦渤等四人在这一扇门前上下摸索、用力按动,这石墙晃都没晃,严丝合缝,高鸿飞握紧拳头使劲砸这石墙,愤然道:“这可比咱们协同作战考核时,你哥拆的那扇门还厚!” 尹瀚洋苦笑道:“是啊,我哥当时用那扇门堵住了所有人,直到我去了之后,我们哥俩儿和老步三个人才合力拍碎它,现在这堵墙,比那个有过之无不及。” “这可怎么办?”韦渤也不甘心地拍了拍墙。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储备物资,”尹瀚洋抱着手臂想了想,“我们还可以用一绝杀招。” “什么?”韦渤等人期待地看着他。 “饿死他们。”尹瀚洋神秘地说。 高鸿飞等人无语地看着他,孙信厚道:“一旦他们的储备物资比咱们还多,那怎么办,不一定谁饿死谁了。” 尹瀚洋又开始翻他的军装内侧兜了,孙信厚、高鸿飞、韦渤见状,将他团团围住。上一回他这么神秘兮兮地掏兜时掏出来的是一个信封,然后他们有了以一敌百的重杀伤力倾炮,这回不知道尹瀚洋还能掏出什么法宝来。 “主将就是主将,永远都留后手,”韦渤忍不住夸道,“真是佩服!” 尹瀚洋缓缓从兜里掏出一个叠得很整齐的四方布包,小心翼翼将其打开,里面是烤得香喷喷、干干爽爽的烤鱼片。 孙信厚、高鸿飞、韦渤:“……” “明月留下的,一共55片,”尹瀚洋信心满满,“我就不信熬不死里面的人。” 韦渤叹气道:“咱们都是alpha,能够吃点东西坚持一天,咱们一人一片,这些小鱼干能让咱们在这儿待足22天……” “22天?”尹瀚洋不禁皱眉,把索明月送走已经六天了,这六天他想明月想得都快不行了,“这可太难熬了,三天不行吗?” “瀚洋,你想过一个问题没,”孙信厚说,“他们在里面到底饿没饿死,咱们不知道啊,这面墙总也打不开,他们就成了薛定谔的猫,死还是没死很难说。” “咱们要是等了三天五天,或者就等22天再出去,还是心不甘啊,这任务算完成了吗?”高鸿飞说。 “我也不甘心,我想手刃他们,”尹瀚洋恨恨地说,“这一路看到的帐篷和羊圈、牛圈,全都空了。” 第316章 四人嘴里嚼着烤鱼片,心下恻然,这长津湖的原住民虽然只有不到几千人,但世世代代愿意住在这冰天雪地里与世无争,自得其乐,本来过着他们自在的生活,可没想到叛军连这一片净土都没放过,将他们残忍地屠杀干净。 “想办法吧。”尹瀚洋拍了拍墙,用枪靶比划了一下这厚厚的石墙,突然心生一计,“你们起开,我试试。” 石墙逼仄狭窄,只能容纳一人活动的空间,韦渤等人让出地方来,尹瀚洋举着一把ak对着石墙的一处接连开枪,他枪法极准,这一枪跟着一枪同时打着一个地方,十七枪过去,这石墙竟硬是被他打出一个孔洞来! 里面的空气透了过来,尹瀚洋哈哈大笑:“好极了!咱们给他们来个弹孔凿墙!韦渤,把我的加特林取来!” 这一枪轰了过去,防空洞里可谓是地动山摇,尹瀚洋一脑袋震下来的灰。 “这是个疯子!”爱德华大叫道,“这洞要是塌了他们也别想跑出去!” 话音刚落,第二发又轰了过来。 “瀚洋!这样不行!”孙信厚抱着头蹲下,不停有石块和土渣从上面往下掉,高鸿飞和韦渤也在到处逃蹿,“一会儿洞塌了咱们会被埋进这里!” “你们快出去,”尹瀚洋笑得像个顽童,“我就跟他们赌一赌,到底谁先害怕。” 第六枪轰过去后,爱德华大声喊道:“别打了!我投降!” “你把门给我开了!”尹瀚洋吼道,“不开我接着打!” “好!我开门!”爱德华朝部下使了个眼色,十几个叛军拿着枪,对准了石墙门。 “他们拿枪指着你们了!你们要小心!”索星辰刚出声,被一拳打到了眼眶上。 “谢了哈!”尹瀚洋笑道,“我们的人可比他们多,不怕!” 高鸿飞、孙信厚、韦渤都各自站到了狙击位置上,尹瀚洋在最前面。以他的预测,门在打开的同时,他要先找到敌方的首领,一枪打到对方身上才行,而刚才出声的那人显然是人质,会被叛军放在最前面当靶子,这既要第一时间擒住敌方首领,又要躲过人质,可实在是个难题,按理说,倾弹扔过去能解决一切,可之前他用倾炮攻击过判军,听刚才敌方喊投降的那人说话声音像被厚重的布掩住了口鼻,显然已经捂住了口鼻,预防了倾弹的攻击。 这就很棘手了。 “不要在意我!”里面那人质仿佛猜到尹瀚洋停顿的这几秒在顾虑什么,“我不是人质,我只是海盗而已,你没有救我的义务……啊!” 人质又挨了打。 尹瀚洋一愣,海盗?海盗更不行啊,那可是亲戚,老婆大人的娘家人。 尹瀚洋一摆手,说干就要干,门一开,他只要躲过了头的致命位置不中枪就行,其他地方拼着受几枪也没事。 “瀚洋,”韦渤走过去推他肩膀,“你是主将,不能有事,咱俩替换下位置。” 尹瀚洋一笑:“就因为我是主将,才一定要在这个位置上,别墨迹,快回去,你看那俩人都不动,他们是明白的。” 孙信厚和高鸿飞确实没有替换尹瀚洋的意思,他们都是art的人,和尹瀚洋一起长大,按理说感情更深,但到了这时候,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主将不仅仅是得到荣誉时受到最大表彰的那个人,更是遇到危险时必须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快回去!”尹瀚洋骂了一声,韦渤连忙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厚重的石门渐渐从里面推开,尹瀚洋举着枪看着前方,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眼前是七个射向自己的枪靶,他一眼就瞄中了爱德华的位置,打到了他的肩膀,同时左右两枪干掉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两处,正低着头准备挨几枪时,一阵温柔馨香飘了过来,有人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拖到了地上,同时挡到他的身前,举枪将剩下的1、2、3、4个枪手一一拔除干净。 “明月!” 尹瀚洋叫了出来,同时,里面也有一人在喊:“明月!” 索明月开枪射击时是面无表情的,几乎听不见什么了,本能地把尹瀚洋往后踢,让他滚一边儿去,双手使着长.枪跟玩儿似的将爱德华叛军全部打死。 “哎留着、留着中间和旁边那个穿军装的!”尹瀚洋连忙出声制止,并和韦渤、孙信厚、高鸿飞同时补位,将敌方数十人枪杀完毕。 “明月,你怎么来了!”尹瀚洋抱住索明月的腰又惊又喜,“你脚好了吗?” 说完蹲下要脱索明月的鞋,索明月一脚把他踢倒在地,犹嫌不解恨,伸手啪啪啪地拍着尹瀚洋的脑袋。 “打打打,一会儿再给你打,”尹瀚洋笑道,“先让我看看你的脚!” “好了!”索明月把右脚的皮毛靴甩掉了,给他看自己白白的脚背,“早好了!” “哇,你回去治了吗?”尹瀚洋顺势把他的脚搂在怀里,欣喜地要去吻一下,孙信厚实在忍不住了,喊了一声:“啧,瀚洋!” 这大敌当前,尹瀚洋又开始不着调了。 “噢。”尹瀚洋把索明月的靴子捡回去让他穿上,看向对面,爱德华身上中了四弹,虽都不是致命伤,躺在地上流着血,韦渤和高鸿飞已经跑过去把他和其他叛军的枪夺下了,“他怎么样?” “这个,还有那个,”韦渤说,“都活着呢,现在在这儿装晕。” “都拷起来。”尹瀚洋说,“人质呢?” “都还好。”韦渤检查了一下在这里的十几个海盗的伤处,只觉得他们被拷打了很久,身上都是伤。 “明月……” 又一人叫索明月的名字,这下他听清楚了,奇怪地往那群人质身上看,和索星辰的视线对上了。 “……星辰哥哥!”索明月不由自主地小声喊了出来,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会说话了?”索星辰脸上充满惊喜,“我听他们说你哑了很多年,原来你会说话?” 索明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又比划起手语来:“你来找我了?” “是的,我知道父亲死了,就一直到处找你,”索星辰急切地说,“有人说你上岸了,嫁给了军官,有人说你被警察抓去了,正在坐牢,后来我苦苦哀求二叔,他才告诉我你来这里了……” “明月,这是你哥?”尹瀚洋看着索星辰又看向索明月,两人确实是相似的眉眼,相同的瞳色,也都是俊逸无双般出尘脱俗又清清冷冷的容颜,只是索星辰锋芒毕露,一看就是个alpha。 “他是个alpha吗?”尹瀚洋又问了一句,他对这种冷冷的、酷酷的长相已经没有什么能准确分辨出性别的自信,毕竟很久之前,他都以为索明月是个alpha。 “妹妹,哥哥很想你,你想我吗?”索星辰眼神凄楚地看着索明月。 尹瀚洋:“……” 这还有个比自己更分不清性别的,干脆男女都不分了。 索明月听到这句“妹妹”却像被捅了一刀似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在发抖。 “你的亲生哥哥吗?”尹瀚洋问索明月,同时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 索明月点了点头。 “韦渤,把他松绑。”尹瀚洋道。 “瀚洋,你看我发现谁了?!”在隧道口到处巡视的孙信厚兴奋地说。 “咳!咳咳,”闻夕言踩着石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这洞竟然还没塌方,可真是奇迹了……” “你?”尹瀚洋回头看着闻夕言,“你怎么来了?王俊呢?” 此时闻夕言心中掠过一抹苦涩,他的当众表白的结果,就是几乎每个新兵营的人看到他,第一反应都是“王俊呢?” “没跟我来,”闻夕言无奈道,“我是……王子殿下特派来协助你的,半道捡到了你的老婆。” “噢,他的脚背冻疮是你治的吧?谢谢了。”尹瀚洋一边跟闻夕言说着话,一边注意着索明月的反应。那个哥哥已经松了绑,却也不敢贸然走向索明月,同时,索明月也有些抗拒地看着索星辰,同时,又犹犹豫豫地想往前走。 “明月,你们……”尹瀚洋刚出声,只见索星辰额头上刚刚被打的地方,血往下又流了两行,几乎漫过了眼睛。 索明月一怔,痛惜地叫着:“哥哥,哥哥……” 他朝索星辰走了过去。索星辰见他一挪步,便大步走了过来,牢牢地抱住了索明月,二人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闻夕言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 “兄妹……不是,兄弟相逢。”尹瀚洋心道我怎么也被他带得跑偏了。 之前方倾就跟他说过,索明月不懂水星的文字,可见不是索大龙继承人的第一人选,没请老师教过他识字,索明月应该是有兄弟的,尹瀚洋后来也问过索明月,索明月没有否认,但像是不爱讲这件事,尹瀚洋便不再问了,他猜那第一人选的海盗继承人要么是早夭身亡,要么是叛出家门,所以索明月不想提。如今看这“哥哥”好好地出现在眼前,说的又是索大龙死了之后,他才到处找索明月,那么,“叛出家门”的可能性更大。 第317章 尹瀚洋正这么看着痛哭的兄弟俩,琢磨着自己作为他们家族的未来成员,是不是此刻要上前去安慰安慰时,突然看见索星辰抱着索明月时,鼻尖若有似无地动了动,往后探去,似乎是闻了闻索明月的后颈。 像是一个alpha对自己的omega那样,充满了占有欲。 尹瀚洋:“……” 这、这不对吧? 第168章 尹瀚洋走上前去,分开索明月和索星辰两个紧紧相拥着的兄弟,笑道:“这洞里不安全,咱们还是上去再叙旧吧。” 一群人往洞口出去,爱德华和裴景同身中数枪,流血过多,已然昏迷,被挟了出去,海盗人质包括索星辰在内,竟然有二十多人存活,尹瀚洋有些好奇爱德华没把他们都注射成变异人的理由。 进到被炸得人去楼空的考察站里,aha士兵已涌了进来,开始按照尹瀚洋的吩咐收敛变异人的尸体,索星辰跪到两个衣不遮体的变异人身旁,不住地磕头,嘴里说着海盗的语言,索明月守在他旁边,像是不住地劝他,最后跟他一起祷告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尹瀚洋小声问闻夕言。 “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闻夕言说。 “你不是医生吗?”尹瀚洋纳闷道。 “……医生不是万能的。”闻夕言道。 因为方匀方医生是art的军师,所以从小到大,医生这一职业给了尹瀚洋一种无所不能万事通的印象,就连大嫂这个年纪轻轻的医生都非常聪明能干,所以闻夕言说他听不懂时尹瀚洋有些诧异。 闻夕言忽略了他鄙夷的眼神,笑道:“尹少将,有吃的吗?我三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啊?”尹瀚洋惊道,“明月这一路也没吃?” “你给他装了不少饼干果子蜜饯什么的,他也给我分了,但我一个alpha怎么好意思多吃,都象征性地尝了一点儿。” 尹瀚洋笑了:“真是辛苦你了,炊事兵,别忙活收尸了,先去做饭,我抓几条鱼去。” 他习惯性地想去拽着索明月跟他一起,却见索明月和他哥哥正面对面坐着,像是在互诉衷肠,他把自己的衣服正了正,走了过去,搂了一下索明月的腰:“明月,给我介绍一下。” “嗯,”索明月转头看了他一眼,对索星辰说,“他是我老婆。” 尹瀚洋:“……是你的alpha。” “我的alpha。”索明月重复道。 “幸会,”索星辰淡淡一笑,“原来是你,我还想着谁的枪法能这么好,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金鹊翎将军,尹瀚洋。” “啊,你知道我啊。”尹瀚洋很意外,他以为海盗们都像明月那样不通政事,对水星新闻大事一概不知也不感兴趣,原来这位哥哥比较入世,竟连“金鹊翎”的头衔都知晓。 “说是水星几百年来都没出现过这么帅的alpha,万千omega的梦中情人,”索星辰看向索明月,“原来你也喜欢这种啊。” 索明月腼腆地笑了笑:“用200箱金条换的呢。” 尹瀚洋:“……” 索星辰用海盗语又跟索明月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索明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尹瀚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恨自己听不懂,索星辰朝他认真地行礼道:“真诚地感谢你,救了我们的性命。” “都是……都是一家人嘛,不用客气,”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咱们去抓几条鱼回来吃吧,明月,走……” 他刚握住索明月的手,要牵着他往外走时,被索星辰拦住了,索星辰道:“外面很冷吧,明月最好不要出去。” “……噢对,我忘了,外面零下45°呢,”尹瀚洋有些尴尬,“这楼里虽然被我们给炸了,但起码挡风,那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出去了。” 他松开了索明月的手,往外走了几步,等回过头时,士兵们都在忙活着清理屋子,今晚怎么也要在这住了,不用睡帐篷,人群中,索星辰一直温柔地攥着索明月的手,在对他殷切地说着什么,四周的熙熙攘攘似乎都与他们二人无关。 尹瀚洋努力压下心中那抹不痛快,暗暗骂自己,人家那是亲哥,亲哥!看起来两人也好多年没见了,这一时刚见着肯定要腻歪一会儿,自己不要总去纠缠。 虽然是这么说的,他出去凿冰叉鱼的速度可比平时快不少,战士们这段日子虽说跟他学了冰里刨鱼的技巧,但想最快的时间捕得最多的鱼,还得是尹瀚洋出马,给大伙儿指地方。 可这次竟然不用他了,他走到考察站附近的冰湖上,往下一看,那大群的鱼都静止在里面,一动不动。 “这是被冻傻了吗?”尹瀚洋一电钻捅进去,用铁叉扎起一条鱼上来,凝神一看,那鱼竟是红着眼睛死了很久。 “鱼都死了……”高鸿飞在一边对尹瀚洋说,“鱼肉怎么都变蓝了,看着像是有毒……” 正说着,闻夕言从考察站里面跑了出来,对尹瀚洋大喊道:“快让大伙儿都撤出来,这屋里不能待着!” 十五分钟后,aha战士以及战俘和海盗们,都站在风口处的结冰湖面上,冷风呼啸,大家都在瑟瑟发抖。 “屋里反潮以后,毒液在室内挥发,咱们再待下去会中毒的,”闻夕言说,“还是站在这北风的风口处吧,味道能淡一些。” “大家原地支起帐篷,扎营!”尹瀚洋一声令下,大家都动起手来。 “还以为今晚能有房间可以睡……” “起码有四面墙挡风……” 战士们都哆哆嗦嗦地开始支帐篷了,尹瀚洋从身后把索明月抱住:“你的睡袋呢?快进睡袋里去!别一会儿又生冻疮了。” “我的睡袋?在……”索明月东张西望起来。 “在这里,”闻夕言拿着一个绿色的睡袋和黑色的太阳能发热装置,装置上都是电线,捆绑在睡袋上,“这位公主进了考察站就把睡袋扔了,我找地方给放好了。” 尹瀚洋往里面摸了摸,对闻夕言说:“竟然是热乎的?” “太阳能发热,”闻夕言说,“晚上的话剩些余温,中午时温度能在零下5度左右。” “真牛,闻医生你还是有两下子的!”尹瀚洋高兴道,“明月,快进来。” 索明月转头看了看索星辰,有些不好意思,平时他跟尹瀚洋待得久了,已经习惯尹瀚洋把他卷吧卷吧塞到哪里去,或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海盗们出现了,久别重逢的哥哥也在这里,他实在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躺进睡袋里被尹瀚洋扛着走。 所以他慢慢吞吞不想进去,尹瀚洋没管其他的,将他摁倒在睡袋里,并把拉链拉好了。 帐篷支了起来,尹瀚洋把索明月这个睡袋肉卷放了进去,看到他努力把盖子往上顶,露出眼睛来,便笑着吻了吻他光洁的额头:“等火生好了你再出来。” 尹瀚洋走出帐篷,和守在那里的索星辰撞了个满怀,双方都有些不好意思,又低着头避开了。 闻夕言用手抓着那死鱼翻来覆去地看,不停地叹气,心道,方倾啊,咱们都做了什么? 尹瀚洋坐在他旁边,悄声问道:“那倾炮的污染是不是很厉害?” 闻夕言点了点头,对尹瀚洋郑重道:“我不知道方倾为什么把倾炮的调配方法告诉你了,之前他向我保证过,不告诉任何人……” “我猜,我大嫂在我哥那里,你在凯文逊那里,你们俩都会做这种倾炮,”尹瀚洋道,“我这里没人知道,所以大嫂思来想去,最后把配方给我了。” “……应该是这样,”闻夕言不想说王俊被凯文逊掠走、自己被发配过来的事,所以含糊地应了,“尹少将,你知道这七号倾炮危害有多大吗?它根本不应该存活在这世上,现在那配方……” “被我烧了,”尹瀚洋道,“配出来的也都用掉的,而且你们那配方太复杂了,我压根没看懂,瞎配的,没想到威力这么猛。” 闻夕言转过头,探究地看着尹瀚洋,想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尹瀚洋平时吊儿郎当,很是不羁的样子,但认真起来又思维敏捷,让人刮目相看,他是真有些看不懂了。 尹瀚洋被他皱着眉头认真审视的表情逗笑了:“不骗你,我真不记得了,你再让我配我都配不出这种倾炮来。” “那最好不过了,”闻夕言沉重地道,“这个地方好在荒无人烟,海域被我们污染了,一时还害不到别人,希望大自然的修复能力,能让这块土地复原。” 酒足饭饱之后,尹瀚洋开始审讯了,帐篷都支了起来,篝火烧得很旺,爱德华和裴景同跪在帐篷门帘前面,尹瀚洋端坐在帐篷里面,索星辰作为重要的人质,事件的当事人,坐在尹瀚洋身旁,索明月因为omega孱弱怕冷的体质不得不蜷缩在睡袋里,可他实在想看热闹,在地上不停地滚着找角度,尹瀚洋只好把他扶起来,把他放到椅子上。 “你有什么话想说?”尹瀚洋问道。 爱德华身上的枪孔被闻夕言止住了血,一时没有性命之忧,他眯着眼睛看着尹瀚洋,缓缓瞪圆了眼睛:“是你?于凯峰的小儿子,叫、叫什么……尹瀚洋?” 第318章 尹瀚洋道:“是我。” 爱德华仰天干笑两声:“劳烦你这种人物来逮我,我也算有面子了,这地方……鸟都不飞来一只,前后四批a军都没敢进到长津湖里,你倒是有胆子。” “你都敢进来我有什么怕的,”尹瀚洋混不吝道,“不就是冷吗?” “不仅仅是冷,而是我有他们怕的东西,”爱德华看着尹瀚洋,“你也发现了吧?我们改进了血清,威力更强大了。” “哦,那你也发现了吧?”尹瀚洋扬眉一笑,“我们改进了武器,一弹就能轰死你们。” 爱德华咬了咬唇,愤恨道:“二十多年前,于凯峰说他誓死不用生化武器跟核武器,没想到他的儿子却食言,用烟雾.弹毒杀我们!你们还是正义之师吗?!” “我爹说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尹瀚洋嗤笑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誓死要用生化武器,把你们祖祖辈辈灭的一个人都不剩,你能怎么着?” “你……你杀了我们吧,”爱德华冷笑道,“多说无益,你不会留我们的性命,带我们回去。” “那可不一定,”尹瀚洋道,“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对你们改进的那个血清,还挺感兴趣的。” 他这话说完,闻夕言和索星辰、孙信厚、韦渤等人都转过头看向尹瀚洋,在他们看来,这个所谓审讯只是走一下过场,毕竟a军跟叛军双方立场对立,彼此早已结下血海深仇,没什么好聊的了,只是让他们简单交代一下,就打晕了运回驻地,接受法律审判罢了,或是嫌不过瘾,找个由头给处决了也是可以,毕竟这些人屠杀了本地所有人,早已死不足惜。 可没想到尹瀚洋竟对那血清有兴趣。 爱德华笑道:“小小年纪,好奇的事情挺多,血清的研究成果早已被我们送了出去,你们再遇到变异人可没那么好对付了,我怎么也不会把血清交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尹少将,旁边那个姓裴的,是个药剂师,血清是他研制的,他也是爱德华的软肋。”索星辰靠近尹瀚洋小声道。 “是……他的爱人?”尹瀚洋看那裴景同,也是一个alpha。 “是的。”索星辰道。 “闻医生,”尹瀚洋提高了声音,“您看那旁边偏瘫的人,还有得治吗?像是被方枪打中了神经。” 闻夕言走了过去,爱德华立刻紧张地看着他:“别碰他!” “针剂打到了脑神经上,颅内占位压迫脑神经引起的偏瘫,”闻夕言扯动裴景同的手臂,认真看了看他的面部,“脱水降颅压,防止继续出血的话,还有得治。” “哦,这位……姓裴的,”尹瀚洋朝他喊道,“你知道血清在哪儿吗?” “不、不知道。”裴景同磕磕绊绊地说。 “你要是愿意给我一支,或是告诉我它在哪儿,我能把你带回驻地去,”尹瀚洋道,“将功折罪的话,顶多坐一辈子牢,你有本事能戴罪立功的话,20年后放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裴景同微微一哂:“年轻人,你省些力气吧,让我们早点儿去死,你也算积德。” 尹瀚洋笑了笑,提着电棍走了出来,他一开口,白气漫了出来。 “真他妈冷啊,”他缩了缩脖子,用电棍杵了一下裴景同不住痉挛的右手臂,“是这只手做的血清吗?” 话音刚落,他猛得抬高电棍,啪的一声朝他的手臂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裴景同的右侧手臂骨裂的声音骤然响起,他仰着头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 “景同!”爱德华爬了过去,抱住他的手臂,与此同时,尹瀚洋一棍子打到爱德华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吐出了两颗牙。 “你毙了我们吧!”爱德华大叫道。 “想什么美事呢?在这儿好好住着的人招你们惹你们了吗?被你们都注射成了变异人,供你们驱策!他们又有什么错?!” 尹瀚洋抬起电棍,又要往裴景同另一侧手臂挥去,爱德华受不了了,大声喊道:“我给你血清!你放过他,求求你,他是我的下属,一切听我的指挥,他没有什么错的!” “在哪儿?”尹瀚洋冷冰冰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在地下防空洞……二层,白蛇根草培育室的土里。”爱德华道。 “别去,别去,”索明月赶紧说,“白蛇根草是有毒的!” “哈哈,你还知道这个啊,”尹瀚洋笑着看着索明月,转过头对爱德华道,“那这样吧,你去取,韦渤、信厚,你们押着他。” 不一会儿,血清被拿了上来,尹瀚洋看着这浅蓝色的液体和注射器,竟有种这跟倾弹长得很像的感觉,后来才想到,这裴景同也同样是医生,可能他们医生储备药液用的器材和工具都差不多吧。 “原来就是这个血清……”尹瀚洋提在手里反复看,嘴角扯过一抹玩味儿的笑来。 闻夕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药剂师行当里有句老话,“制毒之人,最终死于亲手制出的毒药”,这话有种宿命感,也是一种威胁,就是警示他们这些用药之人,不要轻易地害人,因为害人终会害己。 “景同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是被我骗来做这种东西,他本来是不愿意的,”爱德华犹自为裴景同辩驳,“要杀就杀我一人……” 尹瀚洋一脚把他踢出很远,当着他的面,把这一管变异血清,都注射到了裴景同的肩膀上。 “不、不!”爱德华瞬间睚眦欲裂,一步步爬向裴景同,“不要!” “你怎么……这么傻啊,”裴景同眼泪横流,一侧手臂在慢慢变大,可因为偏瘫,他只是在地上忍受着这变异的痛苦过程,“我们杀了那么多人,早死晚死,都得死……” 尹瀚洋跳到一边儿去,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手臂看戏,他还没看到过变异的具体过程,此时有些兴奋和好奇。 “别看我了,”裴景同对爱德华说,“离我远……” 话没说完,他仰头极为惨烈地叫了一声,心脏破裂而亡。 “啊?没变完就死了啊?”尹瀚洋大失所望,这人只胳膊和腿变壮了一些。 “这药很多人扛不住的,”索星辰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大多数人变了不一会儿就死了。” 尹瀚洋眼珠子转了一圈:“我明白了,只有身体极为强壮的人才能经受的住这个药性,所以把你们留下了……之所以留下你们,是因为他们还在做更强的药,还想继续用你们当中更多的海盗,来做实验?他是不是想拉你入伙呢?” “你很聪明,尹少将,”索星辰道,“你都不用审,什么都能猜到。” 这时,爱德华朝着裴景同的方向,朝冰面上猛烈地磕头和撞头,一心寻死,尹瀚洋让孙信厚和韦渤把他铐起来,仰面把他制住:“很痛吧?你用别人家的孩子、丈夫做实验时,他们的家人现在就是你这种心情,你好好感受吧。” “不公平……不公平,”爱德华涕泪横流,“这世上很多事都不公平,有的人生下来以后什么都有了,有的人努力一辈子,还是一无所有……” “这可能就是……奋斗的意义吧,”尹瀚洋思索道,“其实我也不大懂。” 爱德华嗤笑一声:“你是于凯峰的儿子,你什么都有了。” “那可不一定,”尹瀚洋道,“你七岁时被扔到瀛洲那地方了吗?我和我哥可是活着从那里走出来的alpha,你,爱德华少将,驻地生、驻地上东区长大,官运不济你没被提拔,就对同僚怀恨在心,做了叛党!你觉得你是正义的一方吗?” “不公平……你还小,你懂什么?将来……等到你处处被欺压、被排挤的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所作所为了……这世道,向来都是不公平……”爱德华喃喃地说着,猛地用力,将自己的舌头咬断,自尽身亡了。 第169章 闻夕言觉得自己是从狼窝里逃出来一脚又踏进了虎穴里,这尹瀚洋审问起犯人来比之那凯文逊王子殿下的残酷和血腥也不遑多让,这长津湖零下45°,可以说是天然刑场,没死的叛军被脱了衣服、跪在冰面上,不到两个小时就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了,这时候尹瀚洋随意用电棍去敲击对方的关节处,胳膊和腿儿嘎嘣一声断掉。 闻夕言看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也许是行医多年,改了脾性,或是说他已经年近三十了,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救人的事,看不了这些残忍的虐杀,便转身离开。 审到夜深了,索明月打着哈欠,已经困了,尹瀚洋把他抱回到帐篷里,睡袋外面又盖了几层被子,将他裹好,接着把帐篷外面的门帘拉好,只是一出去,又和索星辰撞到一块儿。 尹瀚洋有些啼笑皆非,他不是不能理解索星辰看到自己的妹妹……不是,是弟弟,被一个alpha随意摆弄时的恐慌,只是这样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盯着的做法实在是好笑。尹瀚洋习惯把索明月抱来抱去了,他做这些事是很随意的,只是一举一动,都被索星辰紧张地看在眼里。 第319章 “他睡了,”尹瀚洋不由自主地对索星辰解释道,“平时也是睡得比我们都早,我把他抱回帐篷去了,他现在离不了睡袋。” “嗯,我知道,”索星辰忧心忡忡地看着尹瀚洋,“那你呢?” “我?”尹瀚洋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得继续审,早点解决了咱们好离开,这里太冷了。” 索星辰点了点头。 尹瀚洋让孙信厚等人把还活着的叛军一个个送进了另外的帐篷里去审,这时他发现索星辰不跟着了,而是坐在明月的帐篷外面。 ……真是寸步不离啊。 “喝酒吗?”尹瀚洋审完了叛军,走出帐篷,坐到篝火边上,朝索星辰晃了晃手里的铁盒酒,孙信厚和韦渤、高鸿飞等人都去睡了,这数日来殚精竭虑、炮火不停,今晚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索星辰走了过去,坐到他旁边,接过酒,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跟喝白开水似的。 “……50°的烈酒,”尹瀚洋震惊地看着他,“你真牛,比方叔叔那酒鬼还强。” 索星辰用手背擦了下嘴,意犹未尽地看着尹瀚洋,尹瀚洋连忙再给他两瓶:“问一下哈,你是带着人来这儿找明月吗?” “嗯。” “带了多少人?我看变异人里面的海盗都有七八十人了。” “足足有200人。”索星辰说。 这么说,他来这一趟可谓是损失惨重,被爱德华试药致死的竟然那么多,活着回去的只20多人,尹瀚洋看出他和索明月的感情深厚,但为了索明月不顾危险,只身带着200人往这长津湖里闯,跟变异人正面对抗,实在是勇气可嘉。 “冒昧地问一下,你跟明月……是孪生子吗?长得挺像。” 索星辰淡淡笑了笑:“我比他大12岁,我们俩是相同的alpha父亲和omega父亲。” “哦,”尹瀚洋就着火光,仔细看着索星辰的侧脸,“没看出来啊,你比我们大这么多。” 索星辰道:“我离开那年85岁,他才5岁,我以为他不记得我了,还好我们长得像。我看起来……不老吗?” “大12岁你也就30出头啊,不老。”尹瀚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那还好,我父亲说,他只要活着的那天,我就不能回去,我一直担心和明月重逢时,我已经白发苍苍了,”索星辰仰头,第二瓶酒也见了底儿,他看尹瀚洋狐疑地看着他,轻笑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吧?明月估计没跟你说过我的事。” “在你出现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有哥哥。”尹瀚洋很想问索星辰被撵出家门的原因,但这恐怕是他们家族的隐私,便忍住了没问。 毕竟巴可达统帅也有“下落不明”的兄弟,凯文逊明明有很多王室同辈,可新闻报道上也只承认了他这一个继承人的身份,很多事涉及到权力时,别说兄弟了,父与子也会刀刃相向。 索星辰道:“不提我也好,我也不知道,他是记得我比较好,还是忘了我好,不过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我最亲爱的妹妹。” “妹妹”一词又一次出现了,尹瀚洋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你是看他是长头发,所以你才混淆的吗?他虽然漂亮,但到底是个男人。” 索星辰神色复杂地看着尹瀚洋那双清澈的眼睛,他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原来明月和这个人看起来亲密无间,但到底还是规矩的,明月还是干干净净的明月。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微笑道:“哦,是我说错了,你可能不知道有个弟弟的心情吧,就是越看他,越想疼爱他,就叫妹妹了。” 尹瀚洋浑身鸡皮疙瘩站起来了,他就知道如果他哥于浩海叫他“妹妹”,他们会互殴个七天七夜。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和不愉快,又一次袭上尹瀚洋的心头。他眼前这位明明神似明月的亲哥哥,为什么像是个让人出离愤怒的情敌? 索星辰自斟自饮,把酒都喝光了,他仰着头,看向天空,嘴角向上勾起:“这里虽然冷,景色却很美。” 尹瀚洋也看向了蔚蓝色的天空,星光闪烁,熠熠生辉,皎洁的月亮又圆又干净,高高地挂在天空中。 星辰,明月,连他们的名字,都是在一起的。 “我父亲很爱明月,星辰这么多,明月只有一个。”索星辰喃喃自语道。 第二天一大早,闻夕言被一阵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惊醒,他以为尹瀚洋又乱用倾炮,连忙冲出了帐篷,只见那烟熏火燎的考察站四层楼竟突然坍塌,被尹瀚洋整个儿炸平了。 “这得用上100公斤炸药吧?”aha战士们纷纷问道。 “咱们一共也没有那么多斤的炸药啊……” “那这楼是怎么铲平的?” “怎么是蓝色的火焰?” 闻夕言跑到在一旁抱臂观看的尹瀚洋身边,猛推他的肩膀:“你这是怎么炸的?我说过,不能再用七号倾炮了!” “没用啊,”尹瀚洋平静地说,“我这用的是八号倾炮。” 闻夕言:“……” 闻夕言此刻很想痛殴尹瀚洋这张英俊逼人的脸,但到底没敢,只一拳打到他的肩膀上:“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知道这个危害有多大!” “哎,捶死我了,”尹瀚洋揉了揉发痛的肩膀,“这是我把血清和炸药混合起来熬制的东西,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一时间闻夕言语塞了,变异人的加强版血清里倒是有很多助燃剂。 “我现在觉得,我也可以做药剂师了,”尹瀚洋饶有兴趣道,“很简单,就是搅合在一起熬成一锅粥就行了。” “我劝你别轻举妄动,伤人伤己。”闻夕言警告他道。 不过眼见着这种爆破量,估计尹瀚洋把血清都给用了,闻夕言还是松了口气,血清可不是个好东西,他生怕尹瀚洋窝藏几支,没事又找个靶子当变异人玩儿。 在他看来,凯文逊和尹瀚洋做事风格虽然差不多,但跟凯文逊那种泄愤虐杀相比,尹瀚洋有种来自孩子般天真的残忍,他眨着一双漂亮眼睛对什么事都很好奇,出手却狠辣而不留余地。 一夜的审讯过后,尹瀚洋带着孙信厚等人又重新下到了防空洞里,估计是查到了血清的动向,所以早上起来后尹瀚洋就催促大家五分钟内吃完饭,十分钟内动身启程。 “闻医生,你跟着我们队,接下来我们要去阚卡岛海域拦截一艘船,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尹瀚洋对闻夕言说话很客气,做起正事来他倒是沉稳得像个主将。 “没问题。”闻夕言说。 尹瀚洋嘴角带着笑,玩味地看着闻夕言:“这按说你应该跟着我哥走吧,毕竟王俊在那里,长官们也太不体贴了,怎么还把你派到凯文逊那里去了?” 闻夕言手上收拾帐篷的动作一顿,对尹瀚洋道:“尹少将,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十分钟后,尹瀚洋脸色惨白,握着烟的手不住地颤抖,他本来没有烟瘾,平时一根烟都不抽,闻夕言想让他冷静一点儿,才给了他一根烟,尹瀚洋夹在手中一口没抽,直到烧至尽头,烤到了他的手。 “尹少将,事情就是这样……” “他妈的!”尹瀚洋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用鞋底碾灭了,“凯文逊那个狗比竟敢动手杀人!他要是敢对王俊做什么,我他妈废了他!” 闻夕言惨然一笑:“恐怕已经做了,王俊也是愿意的,这件事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究根结底,还是王俊喜欢那位王子殿下……” “他懂个屁!”尹瀚洋大骂道,“平时看到流浪狗长得好看的他也给抱回家了,被狗咬了也不敢说!就喜欢看脸!” 他又急又恨,不住地踹着厚厚的冰面,来回踱步:“我哥是怎么回事?!看个人都看不住!” “据我说知,凯文逊前一天晚上应该就把王俊劫去了,于少将应该是被瞒了过去,我刚到巴尔干的时候,遇到了步睿诚,他说他是于少将派过去的。” “我哥派老步去监视了?”尹瀚洋有了一线希望,“也许老步能把他制住?咱们快动身吧,我必须要找他们去,不能让王俊跟那个玩意儿在一起。” aha整军出发,都上了大型雪橇车里。索明月对自己跟个婴儿似的只能蜷缩在睡袋里的现状非常不满,一直跟一条毛毛虫似的不停地在车厢里鼓涌着,索星辰见状把腿放平了,让索明月枕在他的腿上,低头笑着跟他说:“你回到了小时候,记得吗?三岁的时候你明明会走了,还整天让哥哥抱着。” 索明月笑道:“我怎么不记得。” “借用一下。”尹瀚洋抱着睡袋的另一边索明月的小腿,将他整个人连着睡袋一起拖走,索星辰立刻起身,皱着眉看他,似乎要追去。 黑色的铁甲雪橇车启动,包裹着铁链的轮胎碾在又深又厚的雪地里,沙沙的声音响起。 尹瀚洋把索明月抱到了驾驶室里,放到旁边的位置上,没好气地跟他说:“你哥天天盯着你跟盯一块儿肥肉似的,寸步不离。” 第320章 “我不是肥肉。”索明月斜了他一眼,“别跟我说话,我还没生完气呢。” “生什么气?我把你扔回去的事吗?说到这儿我还想说你,闻夕言说你在山上迷路了三天,你傻么?找不到路不知道去海边吗?上山干嘛?” “哼!”索明月使劲儿地鼓涌起来,想翻过去不看尹瀚洋,鼓涌到半道,尹瀚洋又蛮横地把他转了过去:“我不是怕你脚冻坏吗?都长冻疮了。” 索明月怒道:“我就是两只脚、两只手都冻掉,你也不应该扔了我!” 尹瀚洋:“不要胡闹!” “没闹!你骗我,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索明月朝他喊道。 誓言的内容是“不离不弃”,所以尹瀚洋到底是没了底气,他抿了抿唇:“行吧,那你气一会儿吧。” 三秒过后,尹瀚洋开口问道:“你气完了吗?” 索明月闭上了眼睛,开始假装睡觉。 “啧,又开始装聋作哑了,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尹瀚洋拍了拍他睡袋上面的布盖子,“明月,我有话要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 索明月听他说得郑重,便从睡袋里露出眼睛,看着尹瀚洋正在开车的侧脸。 “你每次开枪救我的时候,都把我拽到身后,给我挡枪,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石墙推开的那千钧一发之际,留给人反应的时间不到五秒,还好索明月准确判断出尹瀚洋预备打的靶子,跟他同时开枪,敲掉了尹瀚洋顾不上的四处枪口,一旦他的预判失误,子弹将在他自己的身上开花。 “那能怎么办?”索明月说。 “只有我哥会给我挡枪,你一个omega,怎么天天跟个alpha似的不知死活?”尹瀚洋的声音冷冷的。 “你这种话是不对的,侵犯了我的一个……什么权力,”索明月拼命在脑子里找词儿,莱斯利给他普及过o权运动,只是他没记住,“等我回去问问莱斯利,再给你说。” 尹瀚洋忍不住笑了:“还有吵架过几天想好词儿再吵的,服了你了,总之,你不能那么莽撞,我是你的alpha,不是你的老婆,知道吗?” “嗯,好吧,”索明月无奈道,“我知道,alpha不喜欢被叫老婆。” “你要叫随便叫,我是说,你心里不能这么想,”尹瀚洋说,“你看现在,我就可以穿一件单衣在这儿开车,你得裹进睡袋里,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 “哦。”索明月面有不忿,但他真不想离开这温暖的睡袋。 “那你哥,在你眼里是什么?是个alpha吗?还是普通的什么亲人。”尹瀚洋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出来。 “我哥?”索明月想了想,“是个alpha。” “你为什么还记得他长什么样?你哥说他离开很久了。” “我们长得像啊。” “你平时想他吗?” “有时想,有时不想。” “他离开家的原因,跟你有关吗?” 尹瀚洋这一串问题像是在做“快问快答”,索明月来不及思考,直接说道:“有关。” “他喜欢你,是超出哥哥对弟弟的喜欢吧?” “你怎么知道了?”索明月果然被带了进去,惊讶地问了出来,“他告诉你了?” “……是的,都告诉我了,”尹瀚洋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黑色的大方向盘,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你父亲竟然狠下心把他赶出去。” “因为我小啊,我爸说,我什么都不懂,但他已经十八岁了,”索明月的眼珠转了转,“其实我也弄不清楚,我爸突然有一天,说我哥……要杀了他,就把他赶了出去。” “是索大龙不让你说话的,对吗?你本来发育就迟缓,还剥夺了你说话的权利!”尹瀚洋说这句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但他硬生生按住了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一旦崩盘,索明月就会被吓住,然后不再跟他沟通。 “可能是嫌我没哥哥好吧,爸爸打了我一顿,我发烧了,三天三夜,醒了之后就不说话了,我爸说傻子也要继承他的位置,”索明月喃喃道,“就这样了。” 他还是隐下了部分内容不说,其实真正让哥哥和父亲交恶的原因,是他六岁时身体里长出了另外的东西,父亲和哥哥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只惊恐地生怕别人发现,也知道他的命运不再与普通的omega一样了。 “父亲,以后让我娶他,我不嫌弃!”年仅85岁的索星辰向索大龙保证道,“把明月给我吧!”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他亲哥!”索大龙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 索星辰吐出一口鲜血来,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他这样的人,落到别人的手里就是一个玩物!只有我会珍惜他、爱惜他,我们都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你无耻!你个败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肮脏的心里想的是什么,”索大龙指着他,“你85岁了,该懂的都懂了,来提亲的人你看都不看全撵出去了,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能不知道?我就算把明月给掐死,也不会给你!我们家不能有这种丑事!” “爸爸……”明月听到了争吵的声音,急忙跑了过来,在外面敲门,“哥哥!爸爸!” 索大龙刷的一下拉开门,竖着眉毛,赤红着眼睛,一掌把明月打昏在地。 “你这个祸害,我现在就掐死你!”索大龙状若疯癫,心中又急又痛,双手狠狠掐在了索明月的脖子上。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索星辰抱住父亲的腰,将他拖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别伤了他,我今天就走!” 索大龙瘫坐在地,气喘吁吁,他指着索星辰:“你给我滚出去!我活着的时候,永远不想看见你!” 第170章 极川地带通行的重型履带装甲运输车因为体型庞大,时速顶多75公里/小时,可此刻尹瀚洋开着如此巨型的车在厚重的积雪上狂飙,可谓是风驰电掣,一骑绝尘,将aha战士们的车远远甩在身后。 索明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虽然活动不方便,但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色、快要飞起来的车,和尹瀚洋越来越冷寒的侧脸,还是让他惴惴不安、心生恐惧起来。 尹瀚洋是很凶的。 他的外貌可以说是浓颜系帅哥的代表,成千上万个alpha站在一起,他都能凭借英俊的相貌而让人一眼看到。格外出挑的长相、才能与家世,让他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人人都宠着他,世上没人不爱着他,都得顺着他的意。 aha的战士们虽然平时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没有上下级之分,可一见尹瀚洋严肃起来,都立刻收敛了笑容,赶紧站好了。只要他不高兴了,话就变得极少,平时总带着笑的眉眼一旦瞪起人来,像是能把人活活戳死,表情也冷冷的,没了温度,似乎在等着别人反思和检讨。 于是索明月开始检讨起来:“洋洋,我哥那时候还小,还不懂事呢,说的话也是玩笑话,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谁会把那时的话当真呢?你这么好看,也许……你哥小时候,也想娶过你呢?” 尹瀚洋漠然地转过头,盯着索明月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平移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开着车。 索明月被他这一记不带情绪的眼神看得一哆嗦,他扭着身子,试图把手从睡袋里拿出来,去挽尹瀚洋的手臂。平时只要索明月做这个动作,晃晃尹瀚洋的胳膊撒撒娇,一切都能平息。 “别动,别把手拿出来,”尹瀚洋开口道,“这里还冷着。” 索明月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来,不敢再动了。 如果只是什么孩子话、玩笑话,索大龙不会一怒之下把索星辰逐出家门十几年,索星辰会说一口流利的水星官话,可见索大龙是从小就悉心培养和教育他了,这样长到85岁的继承人都能给撵出去,说明索星辰犯的忌讳很大,狠狠地惹怒了索大龙,索大龙才做了这个决定,而且这些年过去,他有太多机会像父亲妥协和求饶了,却等到索大龙已死的消息,才敢来找索明月。 不管怎么说,这对父子都罪大恶极,这个哥哥可耻的感情,害得明月十几年在索大龙的恐吓下,不敢张嘴说话,这跟明月有什么关系啊? 尹瀚洋是愤怒和生气,他气得是明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很多苦,受了莫名其妙的迫害,而在他明明知道“仇人”是谁的时候,却一个死了,一个冒死来找明月,让他无法为明月报仇。 “洋洋,车开得太快了……”索明月话音刚落,就往车窗的方向倒去,尹瀚洋伸手,把他的身子扣到自己的腿上。 “洋洋……”索明月枕在他的腿上,仰面看他,像一只茧蛹,只露出一张不安、惨白的小脸来。 “没事,”尹瀚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放慢了车速,扯出了一抹笑来,“早点儿过了这个山脉,你也能出来活动了。” “嗯,”索明月说,“这个山可难走了。” 尹瀚洋想起闻夕言说发现索明月的时候,他坐在树杈上在哭:“听说过有人晕海,没听说过还有晕山的,屁大点儿地方,你能在里面绕三天。” 第321章 “树都长得差不多,”索明月狡辩道,“山路也差不多。” 尹瀚洋又把手放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侧。这是他习惯的亲昵动作,索明月被这么拍了两次,放下了心来,尹瀚洋看起来不生气了。 “这些年,你见过索星辰吗?”尹瀚洋问道。 “没见过,但我知道他管着灵峡岛和东魁岛的海域,”索明月回想道,“有一次,我误入那里去收租和捕鱼了,一路被护送着,等回去了才知道我进了他的管辖范围,但他没动我,放我走了。” “灵峡岛和东魁岛,那可是两座面积很大的岛,”尹瀚洋冷笑道,“他当年走的时候还带人了?” “没有,”索明月叹了口气,“只带了一把刀。不过,海盗只要能打,能抢地盘,渐渐地就有人跟着了。” 自立门户的索星辰靠着自己也打出了一片天来,尹瀚洋细心地观察了索星辰的海盗族人配备的武器,都比明月承袭的索大龙这一派系要先进得多,所以假以时日…… “你跟他同是海盗首领,将来还是分海域管理吗?”尹瀚洋问道。 “他说,他认我当老大,”索明月忍不住笑道,“我说,他才是哥哥,应该当老大,我们推来推去呢。” 尹瀚洋看到索明月脸上不自觉绽放的笑容,问道:“明月,他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嗯,”索明月点了点头,“父亲虽然走了,但哥哥回来了。” 尹瀚洋不能再说什么了,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有种天生的信赖感。就像他一出生就有了哥哥,潜意识里,哥哥无论怎样凶残,都是第一时间会冲出来救他的人,是他背后的依靠。 索明月这哥哥虽然走了很多年,但在索明月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明月这人看起来冷冷淡淡不爱搭理人,实际上最好相处了,跟着尹瀚洋出来这一个多月,有时尹瀚洋会看到他在雪地上用树枝写着“王”“方”,以及莱斯利的姓“莱”,只是明月初学写字,写得笔画分家,“莱”总是被他写成“菜”。 尹瀚洋知道明月是想王俊和方倾他们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初到兰特岛找尹瀚洋的时候,被一个小倌儿omega骗光了所有的金币,等到分开的时候,明月还是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他一个omega这些年装腔作势当alpha,心里是渴望亲人和朋友的,尹瀚洋怎么忍心把他这变态一样的哥哥赶走? 等到大部队赶到凤英山脉南面时,尹瀚洋已经和索明月支起了帐篷,在一边烧水,一边坐在地上烤火。虽然只有一山之隔,这边却是零下七八度的气温了,索明月终于从睡袋里解脱出来了。 孙信厚开着的载人车一停下,索星辰便从后车厢跳了出来,着急地朝索明月这里跑过来,说着海盗的语言,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你们怎么走得这么快?我们都跟不上了。” 索明月笑着指了指尹瀚洋:“他开车很快。” 再看向索星辰,尹瀚洋之前那种见到索明月家人混合着尴尬和害羞的眼神和表情变了,略带着嘲讽,冷冷地看着索星辰。 他知道了。索星辰的嘴角擒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尹瀚洋虽然名为少将,但到底是20出头的年轻人,压抑情绪、管理表情这件事,对他来说还很困难。 尹瀚洋强按着怒气,似笑非笑道:“今天咱们得在这儿扎营了。” “很好,山这边暖和。明月,你觉得冷吗?”索星辰目光炙热地看着索明月。 “不冷,我这衣服可保暖了。”说完,他转了一圈,兴致勃勃地给哥哥展示了一下他华丽无比的白狐裘大衣。 索星辰忍不住笑道:“钻石纽扣很闪,衣服也很漂亮,让尹少将破费了。” 尹瀚洋刚要说话,索明月抢了过去:“是大嫂给我的!” “大嫂?”索星辰心道,明月家中只有二叔了,怎么出来一个大嫂。 “是洋洋哥哥的老婆,”索明月靠近他,悄声对他说,“大嫂可有钱了,衣服像山一样多。” 他以为他说的声音很小,神神秘秘的,实际上他的声音稚嫩清脆,大伙儿都听到了,纷纷忍不住笑。omega就是天生爱美,即使是海盗omega,看到方倾那数不尽的漂亮衣服,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索星辰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安好帐篷后开始围炉做饭,山这边的鱼没被污染,闻夕言认真地检查了水质情况,跟尹瀚洋秘密地说着什么,待到吃饭时,食材出人意料的丰盛,大马哈鱼和黑鱼肉质细腻鲜嫩,被切成了薄片,下到了沸腾的清汤里,入口即化,十分可口。 “借海盗兄弟们的光,才吃上这么好的鱼,”孙信厚跟索星辰碰了碰酒杯,“谢谢了。” “哪里,救命之恩,莫敢相忘,”索星辰道,“我们这些海盗别的本事没有,也就会捕鱼了。” 说完,他把鱼鳃的嫩肉放到了索明月的碗里,索明月抬头朝他笑了笑。 “就爱吃这块儿,”索星辰看着他,“到现在都没变。” “还爱喝奶茶呢,”尹瀚洋道,“明月,你爱喝什么奶茶?” “泡泡奶茶,红豆奶茶。”索明月低着头吃着饭,头也不抬地说。 “噢,”索星辰道,“我记住了,下回哥哥给你买鱼n希椟伽。” “好。”索明月道。 “过了这座山就不冷了,这奇怪,”韦渤说,“可再不想来这鬼地方了。” “就是,”高鸿飞道,“明晚咱们就到阚卡岛了吧?” “明天早点儿出发,争取下午就到。”尹瀚洋说。 索明月听到韦渤和高鸿飞说话了,把碗放了下来,看着他们俩:“你们谁干的?谁扔的我?” 韦渤和高鸿飞几乎是同时,指向了对方:“他干的!”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索明月生气地哼了一声:“你们这样是犯法的,犯了那个……什么法!” “职场歧视。”索星辰补充道。 “对,歧视!”索明月连忙说。 “……你挺懂法啊?”尹瀚洋幽幽地说,眼中带着揶揄,直挺挺地看着索星辰。 “略懂一二,毕竟是海盗嘛,懂什么法啊,书都没读几天。”索星辰对上他的眼睛。 “我看你们的武器挺先进的,型号是四杠一,”闻夕言道,“咱们去年春天才见到这款枪吧?” “是啊,”孙信厚说,“看到一个变异人朝我举着四杠一我他妈都吓一跳,变异人有枪了!” “这批枪改良了,于总说扳机口太大,变异人夺去了手指也能伸进去使用,”尹瀚洋道,“所以这批给淘汰了,上市差不多就一个月。” “我们购买军火的条件很有限,”索星辰充满歉意道,“只能买入你们军队淘汰的东西,还是走的暗路,这次来得太匆忙,每人两把,所以就把这种也带上了。” “这个安全性太差了,要是落入变异人手里大批量生产,咱们对付的可就不止是人,还是武器了!”一个叫张家朗的狙击手说。 “是啊,话说……海盗能买军火吗?”另一个叫李玉琪的alpha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也是交税的,在军批市场上,途径是用于捕鱼自卫的,”索星辰有些尴尬,“我们虽然不按照你们的律法,但也有自己的规矩,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随意开火……” “很难吧,毕竟是海盗啊……” “……海盗会守规矩吗?” “海盗起码不会做毒药,变成了怪物,”索明月开口了,“也不会一再引发战争,打得水星民不聊生。” 他这话一出口,这些不停挤兑索星辰的alpha们都不敢说话了。 “我吃完了。”索明月把碗筷一放,站起身来,走回到帐篷里。 索星辰倏地笑了,对众人说道:“明月的性格向来直爽,又很护着我,抱歉了,大家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他是我老婆,从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aha队正了八经的二把手,”尹瀚洋看着他,“谁不让他说了?” “一个海盗,还是个omega,做你的军队二把手,”索星辰像是在说着什么天方夜谭,“这可能吗?你的上级承认他吗?” “我上级跟他关系很好,同桌吃饭,一起练枪,有什么问题?”尹瀚洋越说离索星辰距离越近,气氛焦灼,似乎一点即燃,双方就要打起来。 “哎,我很好奇,”闻夕言伸手把尹瀚洋往后拽了拽,问索星辰,“我听你官话说得很好,现在你们的族人也开始学知识了吗?” “学了一点,不多,有教书先生。”索星辰说。 “……像是语文、算数、自然科学,或是什么伦理知识,都教了吗?”闻夕言问道。 尹瀚洋看了闻夕言一眼。 伦理知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闻夕言。 索星辰冷冷地觑着闻夕言和尹瀚洋,很有深意地笑了,他说话时语速很慢,却掷地有声:“我们做海盗的人,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哪有那么多讲究,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到底是一家人,哪管什么伦理不伦理的。” 第322章 尹瀚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双方同时出招直击对方命门,海鲜大铁锅倒扣在火上溅起火星,围坐一圈吃饭的十几人都大喝一声,连忙跳起来躲开。 “这怎么饭还没吃完就练上了?” “大舅哥跟弟夫打起来喽!” 尹瀚洋学的是硬派拳法,在新兵营里打架几乎是战无不胜,他虽然英俊潇洒、相貌不凡,人称“天使笑颜”,但却有着金刚一般强壮的身体,很喜欢把人掀过肩头,摔到几里地以外。只是对上经验丰富的索大豹毫无系统的海盗打法,一时之间竟占不了上风,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誓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地上的东西被他们扫平一片。 “行了,打两下得了!”闻夕言劝道,“你们还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两人滚到了无人的空地,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看着对方。 “你知道了,”索星辰大拇指抹去嘴角的鲜血,有些兴奋地问,“是明月告诉你的吗?他还记得?” “我呸!”尹瀚洋骂道,“你恶不恶心?他是你亲弟弟!你是畜生吗?!” “我爱他,这是没法控制的事,我的灵魂因为他而震颤。” “震颤你爸!”尹瀚洋又一拳挥了过去,“当时他还不到七岁!” “我会等他长大啊,这些年,我也一直在默默地等着。上天垂怜,我父亲竟然这么早就死了,我才得以跟明月重逢。” 尹瀚洋几乎三观都被震碎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索星辰:“那是你爸爸,你竟然盼他早死?!” “他生了我们俩,又残忍地分开我们,他做出这种事来,与魔鬼无异。” 尹瀚洋这一刻真是词穷了,他也终于理解索大龙为什么要把这样的逆子赶出了家门。 “如果神要降罪,那就让我一人担着,”索星辰脸上露出奇异的笑来,却是清隽出尘的面容,“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就算永堕畜生道,今生也要拥有明月。” “我现在就给你送到畜生道里!”尹瀚洋又一拳将索星辰打倒在地。 索星辰不还手了。尹瀚洋像是疯了一般赤红着眼,一拳又一拳地殴打他。 “哥哥!”索明月被闻夕言叫出来拉架,他远远地跑过来,就见尹瀚洋气急败坏地打他的哥哥。 “哥哥!”索明月一把抱住了索星辰,回头愤怒地瞪着尹瀚洋,“你怎么打他?!” “他该打!你起开!”尹瀚洋抓着索明月的手腕把他往一边扔去。 “……别打他,打我,”索星辰扑过去,抱住了明月,“我们海盗是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也不懂什么伦理,让尹少将看不下去了,但我们并不是畜生……” 他说着说着,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哥哥!”索明月哭了起来,“你别死啊,哥哥!” “……操,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尹瀚洋拍着索明月的后脑勺,“你给我让开!他现在还不死心你知不知道,他要跟你乱.伦!” 啪的一声,索明月狠狠地抽了尹瀚洋一巴掌。 “你瞧不起他,就是瞧不起我。”索明月仰着头,冷若冰霜的脸对着尹瀚洋,他哭得粉红的眼尾,原本是温柔而多情的,此刻却写着决绝。 “我现在就要毙了他,你选吧,”尹瀚洋瞪着索明月,“要他还是要我?” 尹瀚洋的人生,从不知道“退步”二字怎么写,他在说出这句话时,都还是信心十足的。 索明月看了他一会儿,像是不想跟他再多说一个字,扶着索星辰往帐篷里走去。 “要他还是要我?!”尹瀚洋又怒吼着问了一遍。 闻夕言已经一脸不忍卒睹地走了过来。 “闻医生,帮我看一下我哥……”索明月紧张地说。 “别给他看!”尹瀚洋追了上来,对索明月喊道,“他是我们军队的特派顾问,没有义务给你这野生哥哥看病!” “没事,躺会儿就好了,”索星辰拍了拍索明月扶着他的手背,“就是外伤。” “你都吐血了……”索明月说。 “我看过了,没事,多说点儿实话就好了。”闻夕言说。 索明月搀扶着索星辰往帐篷里走去。 “我们的帐篷,他没有权力住,给我有多远死多远去。”尹瀚洋冷冷地说。 索明月的眼泪滚滚而下。 尹瀚洋就是这样,只要生气了,就天塌地陷,什么都会被他收走。 “在树下靠一会儿就行了。”索星辰安慰道,“不要紧的,这里又不冷,不用睡帐篷。” 索星辰在树下坐着,被打得五脏六腑俱伤,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只是嘴角一直往上勾着,笑着看向明月。 明月被他看得内疚:“你饿吗?我给你找点儿吃的。” “别,尹少将会说这里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咱们别讨嫌了。”索星辰虚弱地说。 “他平时不这样的,就是一发疯,就像小孩一样,”索明月还是忍不住给尹瀚洋辩驳几句,“我给你拿些吃的来。” 他转身往刚才生火的地方跑去,大伙儿还有支着火吃鱼的,他拿着一个小碗要盛点儿鱼汤。 尹瀚洋一直盯着他,见他过来,立刻走了过去:“给我放下。” “这鱼是他抓的,他煮的!”索明月急道。 “这座山,这片海,都归水星政府管,他是海盗就不能碰!”尹瀚洋嘴唇颤抖地看着索明月,只想一掌把他劈晕,一枪把索星辰解决掉。 索明月朝他伸手:“那你把我之前做的烤鱼片还我。” “都吃光了!”尹瀚洋朝他大声喊道,“你给我的烤鱼片,还敢给他吃?!” 索明月觉得自己的耳膜要破了,立刻捂上了耳朵,皱着眉头:“他是我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了?” “他是个变态!我他妈的——”尹瀚洋抓过索明月的手腕,将他转了过去,手掌举起了就要往他的后颈处劈过去。 “尹瀚洋!”闻夕言连忙叫住他,跑过来将两人给分开,“我说……尹少将,你可真是情商感人啊!” 索明月挣脱了手腕,连忙朝树下哥哥那里跑去。 第171章 闻夕言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尹瀚洋给原地按住了,尹瀚洋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一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哥哥,竟然说什么明月就信什么,他以为坚若磐石的关系,竟然说崩塌就崩塌。 “明月到底是怎么了!”尹瀚洋一边看着索明月离开的方向,一边骂道,“吃错药了吗?被那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不听我的了!” “尹少将,你冷静冷静,你还要打他不成?”闻夕言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追过去。 “没想打他,”尹瀚洋闹心巴拉地说,“我就是想给他劈晕,让他醒醒脑。” “……我看你比索星辰更像个土匪海盗,”闻夕言忍不住吐槽,“你好好想想,他们有12岁的年龄差,也就意味着,索星辰几乎是亲手把明月给带大的,明月对他的感情当然深厚,即使分开了这些年,我想,他们可能也有些联系……” “那我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尹瀚洋急道,“这什么哥哥的眼神,你也看出来了吧,那就不是哥哥看弟弟,他也说了,他要拥有明月!” “口说无凭,你先把人给打了,我要是明月也不相信你了,你现在静观其变,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闻夕言劝道,“明月是爱你的吧?” “当然了!就是他人很傻,笨笨呆呆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妈的,早知道我一枪先崩了这个变态!” “你可千万别动心思杀他,不然你和明月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了,不论怎么样他毕竟是亲哥,换位思考下,如果明月杀了于浩海,你还能跟他好吗?” “我哥?我哥又没惹他!” “在明月看来,他哥也没惹你。索星辰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心机很深,他能在爱德华手里全身而退,是个狠角色。只要明月是爱你的,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站在你这边,相信你,”说到这里,闻夕言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忧伤,“你即使咳嗽一声,他也会立刻看向你,所以,你就安静地等着吧,明月自会分辨的。” “……我怎么不觉得他会分辨,之前来兰特岛找我,就被四个omega骗的一毛钱都没有,在山上能迷路三天,他就是个小傻子……” 闻夕言道:“我听王俊说,索明月管辖了44个岛屿附近活动的海盗,30多万的海盗兵,小傻子能做这种事?你不要因为爱他就忽略了他的本事,我跟他结伴回来找你,一路上……我都被他保护着,我可不觉得他傻,比起新兵营里的alpha来说,他毫不逊色。” 尹瀚洋表情微妙地看着他,复述道:“……被他保护着?” “嗯,”闻夕言有些难为情,“……山上野兽很多。” “行吧。”因为对方匀方上将,以及方倾专业能力的信赖,尹瀚洋对“医生”有种天然的敬重,于是听取了闻夕言的建议——静观其变,但他可不是个能压得住情绪的人,既然要静观,他就在索星辰和明月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看他们。 第323章 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盯着,嘴里还慢条斯理地咬着烤鱼片,像是示威似的一条跟着一条撕着吃。 索明月一点儿吃的都没讨到,只好给哥哥拿了瓶水喝,回头坐到了树下,就看到尹瀚洋像是在表演吃播似的在那吃着他一片片烘烤出来的烤鱼片。 不是说吃完了吗?那一瞬间,索明月几乎是被气笑了。 “明月,”索星辰叫他,“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索明月坐在哥哥身旁,抱着膝盖,回想着和尹瀚洋的初见:“去年10月份,于总来借兵,我遇到他了。” “于总?”索星辰笑了,海盗对水星政权下的人没有什么尊卑一说,三岁的海盗也只叫于凯峰。 “毕竟是瀚洋的爸爸,直呼姓名不大好。”索明月说。 索星辰惨然一笑:“你倒是尊重他的家人,他却对你的家□□脚相向。” “是误会,”索明月连忙说,“他以为你还、还那什么……有点吃醋了,alpha的心眼都很小。” “哥哥的心眼也很小,”索星辰一手捂住胸口,似笑非笑道,“心还被打得很痛。” 索明月立刻轻轻握拳,槌了槌索星辰的腿,脸上是讨好的笑。 这个小表情把索星辰逗乐了,小时候他出去练枪或是打仗回到家里,只要跟明月诉苦说很累的时候,明月就会给他捶捶腿、捏一捏肩膀,像讨人开心的小动物。 “没说完呢,于总借了兵,之后呢?”索星辰问。 “二叔相中他了,说他长得帅,要的酬劳是他,用200箱金条换的,仗打完了,他就来了。”跟哥哥说这个有些难为情,所以索明月省略了诸多细节,只把关键的说了。 “200箱金条,买点什么不好,□□都有上百把了,你要他,”索星辰对这笔生意很不满意,“也太不划算了。” 索明月忍不住笑了,看着被孙信厚叫去说话的尹瀚洋的背影:“可是……很可爱啊,又特别帅。” “可爱,帅,那能当饭吃?我看他脾气可不小,”索星辰悠悠地道,“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那你是没看到二婶和四婶,”索明月忍不住向哥哥诉苦,“二婶天天赌钱不回家,四婶一吵架就拆家,把四叔气得都离家出走了,我们洋洋也就说话声音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枪法还特别棒,打架也总是赢……” 索星辰无语地看着明月,突然笑出声来:“我的傻妹妹,他是个alpha!你怎么糊涂了,把他跟二婶、四婶做什么比较?” “不都一样吗?反正是放到家里的人。”索明月无所谓道。 “明月,虽然哥哥听说,现在的水星文明里,omega的地位都提高了,也能出来工作养家,但在这乱世,最后‘放到家里的人’,是你,不是他,”索星辰耐心地跟他说,“咱们海盗一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岸的alpha,有去无回;上岸的omega,只要回来,海盗永远是他们的家’,你明白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族里很多omega上岸之后,生活过得不好。”索明月认真地答道。 “是啊,为什么过得不好?因为他们是没读过书的海盗,即使是水星上非常珍稀的omega,上岸以后,也会被当初说爱自己的alpha伴侣轻视和侮辱,”索星辰深深地皱着眉,认真地跟他说,“哥哥没有好的枪,今天尚且被他们嘲笑和挤兑,将来,你跟你那位有钱的大嫂,难免会被放到一起比较,大家会说,同样是于凯峰的儿子们,一个娶了金枝玉叶,一个却娶了微不足道的海盗……” “不!”索明月大喊道,“我很好!我知道我很好的!瀚洋说过,他的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大半,我又不是没本事,我没有什么比不上大嫂的!” “别激动,明月,哥哥是说一个假设,”索星辰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住他,“我当然知道你很好,你是我们最珍贵的明月,天空中也只一盏明月,可是,你毕竟是个omega,我很怕你也被人抛弃……” “他要是敢抛弃我,我就杀了他!” “可他派人把你扔了,你也没怎么他啊,”索星辰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啊,总是心软的。” “那是……那是……”索明月赶紧想理由,突然被他想到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脚背,“我生了冻疮,他才把我扔掉的!” “冻疮又怎么了,还不是嫌你麻烦,遇到一点困难,就把你扔下,如果将来……” “不是的!”索明月发火了,用力拍索星辰伸长在地上的腿,“他很爱我,我知道的!” “……啊,好痛,”索星辰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哥哥让你讨厌了……” “没有,”索明月叹了口气,又去揉他的腿被打的地方,“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么说他,他真的对我很好。” “好到把军令牌也给你的地步吗?”索星辰笑道,“他说你是这一支军队的二把手,你有权力吗?” “军令牌?有啊,”索明月摸了摸兜,从里面掏出一个刻着“aha”字样的黄铜,“是这个吧?” 索星辰:“……” 他确实很吃惊,alpha天生对权力着迷,看得很重,这军令牌,意味着索明月不经过尹瀚洋,就可以随意调遣aha里的人了。 “那,你知道他有多少钱吗?”索星辰又问道。 跟权力比起来,alpha第二喜欢的,就是钱了。 “钱?有啊,”索明月继续掏兜,从衬衣小兜里掏出一张金卡来,“水星现在都刷卡,他就这一张,早给我了。” 索星辰:“……” 他本以为这两个人去年10月相识,到现在4月,满打满算就5个月时间,感情不会有多深刻,可没想到尹瀚洋确实是真心实意对明月,竟很难挑到错处,一时间想把他们分开还有些难度…… “……明月,”索星辰看到明月刚才掏兜时,不小心扯开的衬衣领口,露出了一个白色朱贝宝石项圈,他怔怔地看着,声音止不住地发起抖来,“明月,你脖子上戴的什么?!” “啊?”索明月看他大惊失色的样子也呆了一呆,手摸上了项圈,“哦,我的项圈,瀚洋送我的。” “你们已经、已经?!” “嗯,我们互相咬过了,”索明月回想着水星文明词汇,像模像样道,“互相标记了。” “完全标记了吗?”索星辰朝他吼道,要抓他衣服领子。 索明月向后躲开了,眨着眼睛,不解地问道:“完全标记,那是什么意思?” …… 索星辰像在过山车上坐了一圈,后背上沁出了一层薄汗,他低下了头,强自按捺住加速的心跳,扯出个苦笑来:“你现在,还不需要懂。” “哦。”索明月打了个哈欠。 索明月是早产儿,omega父亲难产去世的。刚出生时,他只有正常小孩的三分之一大,是索大龙这老父亲和当时12岁的索星辰天天趴在摇篮外面,紧张地盯着的小婴儿,那时他们都以为这么小的明月是活不下来的。后来,发育迟缓的明月终于在索星辰一句跟着一句的教育下,会出声了,也会说话了,尽管他三岁多了,还只会发简单的音节,六岁后,他哭哭啼啼说不舒服,索大龙和索星辰立刻带他去岛上看医生。 那个年迈的、蹩脚的omega医生,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看出他们是海盗,只好心地告诉他们父子俩,这个孩子是双性,要小心看护,可别被卖到什么地方给祸害了,像他这种人,在远古时代可是“非常紧俏的货”,alpha有了他可以……很享受、很有乐趣,所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他看好了,双性的事要保密,千万别被人知道了。 这父子俩什么都不懂,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浑浑噩噩地带着明月回到家,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时索星辰已经过了85岁,便向父亲提议要收了明月。 在七八十年前,海盗可能还会有娶小妈、娶妹妹这样不讲伦理的事情发生,可那么多年过去,海盗们受了文明礼仪的熏陶,索大龙绝对不允许这种家丑发生,便赶走了心有不轨的索星辰。 “明月,你刚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长,”索星辰伸手给他比划,“像一条两斤半的鱼。” “你才是鱼。”索明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索星辰笑道:“三岁才会说话,说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索明月摇了摇头:“不记得。” “是哥哥。”索星辰的手指捻着他乌黑铮亮的发尾,“第一次走路,也是跌跌撞撞地扑向了我。” “也不记得。”虽然这么说,明月还是温柔地笑着看向哥哥。 “你哭了,笑了,对我来说都是头等大事,父亲早年不在家,我每天不管去哪儿,都得带着你。” “我知道,”索明月笑道,“你打架时还把我背在身后。” “我很想你,这些年,只要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我都偷偷跟着你,”索星辰道,“你发现我了吗?” 索明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啊,我和渊三的帮派打架的时候,你是不是帮忙了?我们都快输了的时候,他突然不打了,投降了。” 第324章 索星辰笑了笑。 “原来是你,那我们兼并朝老大的12座岛屿,你是不是也在啊,那次打了七天七夜,我们没想到会赢……” “有你在的地方,我就在。”索星辰微笑着说。 “我就知道有一次,我误闯了你的地盘,收租的时候,他们竟然老老实实地交给我了……” “你来找哥哥要点儿零花钱,他们当然得给了。”索星辰笑道,“那次我很高兴,第二个月时每天都在那里,等你再来收租,结果你没再来……” “因为我发现错了啊,”索明月笑道,“还好你没娶夫人,不然我可惨了……哥哥,你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不找老婆?” 索星辰脸上因为回忆这些所带着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抿了抿唇,惆怅地看着明月:“……快找到了。” “我们族人里适龄的omega不太多,新兵营里倒是有很多,”索明月道,“只是他们未必会喜欢海盗,其实,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他叫王俊,我最喜欢他了,可惜,他也不能介绍给你了,我再想想……” “明月,你失踪的这几个月,我找你都快找疯了,”索星辰苦笑道,“一时没看住,短短几个月,没想到你就心有所属了,还在新兵营那个地方不出来,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这次,也是我苦苦哀求二叔和四叔,他们才告诉我,你传信给他们,说你来到了这个地方。” 索明月听到这番话,心里挺难受,他知道自己记忆很少,没有哥哥记得那么多,于是他抱了抱索星辰,温柔地说:“对不起,以后我去哪儿都告诉你。” “不,是不能再离开我了,”索星辰哽咽着说,“我们一起回家吧。” “回家?”索明月想了想,这次瀚洋任务完成了,他确实也应该回一次家了,便答应道,“好,我们一起回家。” 前途渺渺,索星辰知道自己爱着明月这件事,仿佛是痴人说梦一般,恐怕他只露出一点苗头,明月就会离他而去,世人也无法理解。 可他没有退路可走,明月第一次说话,是喊的哥哥;第一次走路,是扑向了哥哥;第一次开枪,也是哥哥教的。 第一次完全标记,也应该由哥哥来完成。 索星辰倾身搂着明月的纤腰,状若不经意地闻着他的樱花香味,眼中的光,晦暗不明。 “说话就说话,抱什么抱!”尹瀚洋冲了过来,一把将俩人扒拉开,他指着索明月:“天黑了,你给我滚到帐篷里睡去!” 索明月大怒,立刻重复道:“你给我滚到帐篷里睡去!” “是不是不动手不行?”尹瀚洋指着他,“快给我进去!” “是不是不动手不行?你给我进去!” 索明月刚会说话不久,还处于“复读机”的状态,他一着急,只能重复尹瀚洋的话,他刚跟哥哥说了自己才是一家之主,所以立刻要给哥哥表现一下自己的霸气,现在是气鼓鼓的,就要跟尹瀚洋比拼的意思。 “明月,你跟他在一起,向父亲发誓了吗?”索星辰抬头问道。 “没有,”索明月道,“认识他之前,父亲就死了。” “那向哥哥发誓也是一样的。” 尹瀚洋斜着眼看他:“发什么誓?” “我们海盗族人,求亲嫁娶,都要到长辈面前发誓,说会永远爱他,不离不弃。” “哦,让我跟你这个便宜哥哥发誓呗?”尹瀚洋冷哼道,“行,我发誓,我永远爱你弟弟,不离不弃。” “嗯,我听到了,”索星辰看着他,嘴角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那我也正式告诉你——我不同意!” “哥!”索明月怏求道,“你不要乱说!” “明月,你只要认我这个哥,我就有权力拒绝你的婚事,除非,你不要我了,我也没别的话说。”索星辰严肃地看着明月。 “哎呦我去,”尹瀚洋简直被气笑了,他见过的混蛋不少,这种混蛋还真他妈头一次见,他举起了大大的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索星辰,“我特么一掌拍死你,你同意吗?” “你行了!有完没完了!”索明月把尹瀚洋推到一边儿去,左右为难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恋人,和自己的亲哥,最后哭着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钻到了闻夕言的帐篷里。 闻夕言:“……这位公主,你在这里,我压力很大啊。” “我今晚只能在这儿睡了,麻烦你另外找个地方,对不起,谢谢,fine,3q,andyou,麻烦了。”索明月把自己学的礼貌用语一股脑地全说了。 这是王俊的语言风格,索明月的话里面夹杂了不少王俊的习惯用语,都是王俊嘻嘻哈哈地教的,每次闻夕言听到,都会心中一动。 他叹了口气,走出了帐篷,坐在门口,看见的是同样待在两处,无法睡着的尹瀚洋和索星辰。 清晨四点多,一声长啸,划破了天与海之间的静谧。 索明月走出帐篷,看到索星辰正在海边吹口哨,他高高兴兴地跑过去,也模仿他把两指塞到嘴里,却只吐出一个“噗”字,并不出声。 “我吹不出来啊,”索明月从兜里掏出口哨来,“我只能用这个。” “习惯就好了,你把手指,这么放,对,试试吹气。” “噗……”索明月还是吹了个寂寞,索星辰忍不住笑了。 “他们在干什么?”尹瀚洋皱着眉问闻夕言。 闻夕言面色难看起来:“尹少将,情况不好,他开始呼朋引伴了。” 十分钟后,七艘豹头旗巨型海盗船,整整齐齐地停靠在阚卡岛的岸边,荷枪实弹的海盗们成群结队地从船上下来,站到了索星辰的身后。 尹瀚洋抱着手臂看着他,嘴角带着讥诮:“阵仗挺大啊。” 索星辰轻笑道:“实在是没办法,这山是你的,海也是你的,我们兄妹俩寸步难行,不叫来自己的船,可怎么回家啊?” 第172章 “回家?”尹瀚洋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自己在这里的时候,索明月会想着跟别人走,回什么家。 他也突然之间全身发冷,想到闻夕言所言非虚,这个哥哥对他来说是凭空冒出来的,对索明月并不是,这个哥哥,是可以把明月带走的人。 索明月没想到哥哥行动起来这么快,都没来得及先告诉尹瀚洋一声。于是,他连忙走到尹瀚洋面前,对他说:“我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家了,你的任务完成了,那我……” “谁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尹瀚洋道,“爱德华把血清都放出去了,我必须得给收回来,一会儿就得启程去班达海域追他们的船。” 他努力保持了面部表情的镇定,状若无事地笑道:“既然你们忙着团聚、回家,就不用管我了,走吧,不送了。” 说完,他转身往帐篷处走去。 “瀚洋。”明月为难起来,往前追了几步,又被索星辰拉了回去,兄弟俩用海盗语激烈地说着什么。 闻夕言在一旁看着,轻轻松了口气。这尹瀚洋是个百年难遇、非常出色的神枪手,其特质就是反应很快、心思极其敏锐,经过两天一夜的发疯和暴躁,到了索星辰要带着明月“回家”的这一步,尹瀚洋终于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大,要换个方式,“以退为进”了。 “我不能让他一人去打仗,哥哥,我必须得和他一起。”索明月对索星辰说。 索星辰无奈地劝他:“他们有着最强大的武器,你也看到了,一阵黑烟,变异人全部死去,他并不需要你。” “需要的,”索明月坚持道,“他是主将,总是冲在最前面,我得保护他。” “你保护他,就是给他挡子弹,对吗?”索星辰眉间隐然带着怒火,“那扇石门打开的时候,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挡在他的前面!” “他是我老婆,我不能让他受伤,”索明月说,“哥,你要不先回去吧,等我忙完了去找你。” 索星辰又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他的脑门:“你这个小傻子,谁家omega不是公主,你倒活得像个alpha似的,你忘了吗,你不止是omega,还是个女孩子……” “我是男人!再叫我妹妹我就生气了,”索明月示威似的凶了一下,“大嫂说了,我是个男人!” “行吧,男人,男人,”索星辰讨饶地连忙说,“大嫂的话这么有用吗?” “当然了,你不知道,他是个可聪明的医生了。” “哦?” “那黑烟都是他弄出来的,还有我们这种带针头的枪。” “哦。”索星辰垂下了眼眸,这尹瀚洋是于总的小儿子,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家世已经不容小觑了,没想到连哥哥和嫂子都如此厉害。 他思索片刻,只好对索明月道:“哥哥没法不管你,只能跟你去一趟了,希望尹少将能让我跟着。” “我去和他好好说说,”索明月一听哥哥要陪着自己,高兴起来了,他握着索星辰的手,“哥,你不能不同意我们。” 第325章 “……为什么?” “我很喜欢他。”索明月说。 “……很喜欢吗?” “嗯,没有他,我不行的,”索明月只得诚实地告诉哥哥,“我愿意为他去死。”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 索星辰忍着心中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咬着牙问道:“你这么喜欢他,可他要是知道你是个怪物,还会接受你吗?” 索明月心中一紧,一张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摇摇头,嘴唇颤抖着:“瀚洋……他能接受的。” “如果能接受,你也不会瞒着他这么久,不敢告诉他了。” “我只是想挑个时间再告诉他!”索明月有些生气了,转身往尹瀚洋的方向跑去。 尹瀚洋假装无事地分配众战士们收拾帐篷、整理武器,按队形一一上到aha的军用战舰上,一切准备就绪要向班达海域出发时,索明月姗姗来迟,登上了他所在的船。 战士们上到了久违的船上,都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在长津湖雪地里这一趟可谓是风餐露宿,连饮用水都是刨雪和化冰来用,更别提奢侈地洗个热水澡了。尹瀚洋冲完澡后穿着一件白衬衫,衣摆粗略地系在黑色军裤里,背向着索明月,站在军舰驾驶舱操控台后面。 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酷无情,装作没看见索明月,但索明月进来之气,他一直瞅着窗外,生怕索明月真的跟他哥哥回家了。 “洋洋。”索明月伸手挽上了他的手臂,是很熟稔的撒娇的动作,他将尹瀚洋转了过去,认真地看着他的表情。 “不是要回家吗?”尹瀚洋压抑着难过,“没想到啊,有了哥哥你就要抛弃我了。” “不是啊,我真的出来太久了,有三个多月了,该回去看看,”索明月道,“哥哥回来后,我想把我管的岛屿和片区给他划分一些,再给他一些武器,你不是说他的枪不能用吗?这些都需要时间……” “我任务完成后是有休整期的,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尹瀚洋反问道。 “你能陪我吗?”索明月眼睛一亮,“我都不敢问你,怕你还得回到新兵营去训练,或是有别的事,你要是能陪我,那真的太好了!” 尹瀚洋被他小小地欢呼和雀跃不已的样子弄得愣住:“明月,你一直希望我陪你回家,是吗?” “嗯!”索明月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当然愿意陪你回去,你要什么我会不答应?我……”尹瀚洋突然语塞了,自从明月和他在一起,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非常称职的男朋友,可到今天,他才发现,明月连提个要求都不敢。 “谢谢你!”索明月踮起脚抱住尹瀚洋,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还可以再提个要求吗?” “什么?”尹瀚洋问。 “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我哥哥了?你看,你的哥哥、大嫂还有你的朋友王俊、孙信厚他们,都跟我很好很好,我没有打过他们……” “那是因为我的家人和朋友都不是变态啊,你哥哥他是……”尹瀚洋看索明月越来越走向愤怒的脸,只好收了声,“明月,你相信我,索星辰这人对你有企图,不是哥哥对弟弟那种亲情,你父亲看得清楚明白,才把他赶出去,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狠?而且最让我生气的是他这种无耻的感情,害得你这么多年都说不了话!我是你的alpha,你让我怎么忍?!” 索明月知道父亲和哥哥的决裂,真正的原因是自己的“病”,而这个理由,他又真的不敢轻易跟尹瀚洋透露,只好说:“没有,没有,我问过哥哥了,他说他就快找到老婆了,你不要再多想,好不好?” 索明月晃了晃他的衣服袖子,苦着脸一直央求着。他雪白的小脸,只要难过或是委屈了,情绪激动起来,鼻尖和眼尾就变得粉粉的,看着楚楚可怜,尹瀚洋最受不了他这样。 “唉!行吧!”尹瀚洋疲惫地坐下,把明月搂在他的腿上坐好,轻声问他,“明月,我是个称职的男朋友吗?” “是。”索明月不假思索道。 尹瀚洋把他搂在怀里,脸埋在他的长发中,思绪却飘的很远。 他不是个会浪漫、懂艺术的人,跟他拿腔拿调、温柔内敛的哥哥于浩海相比,也不是个体贴入微的人。索明月在新兵营里的时候,是住在方倾的医疗室里,这导致尹瀚洋也经常往那里跑。 有时他会看到哥哥抱着方倾坐在窗边看雪,轻声漫语地跟方倾说着缠绵的情话。 尹瀚洋看到他哥哥那样子,身上能起一堆鸡皮疙瘩。 等他跟明月出去练枪或是散步回来时,三个小时都过去了,他哥哥的情话攻势竟然还没完,方倾已经被说得困了,睡在了于浩海的怀里。 他也看到过他哥用一台精密仪器似的榨汁机给方倾榨柚子汁喝,或是为了见方倾洗澡费特别多的水,每每都认真穿着打扮一番,再风度翩翩地出现在方倾面前。 他对他哥和他大嫂的相处方式只有两个字的评价——腻歪,或是肉麻,比之家中于总和桐桐爸爸,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反正是做不到的。 他跟明月的相处方式真的就跟两个alpha似的,尹瀚洋跟索明月说的最多的话,也是:“你看这把枪,刚出产的,又重、又长,你试试……” 好在索明月也不是个腻歪和肉麻的人,只要看到尹瀚洋就开心,特别容易满足。情话是什么,尹瀚洋没说过几句,不擅长,也不喜欢说。但他们发过誓,不论是海盗也好,将军也好,彼此都要生死相随。 尹瀚洋本以为这就够了,可索星辰的出现,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更深层的原因是明月从来都不愿意把自己完全交给他,他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一直都耐心地等着。 “搂得……太紧了,”索明月拍了拍他的胳膊,觉得身上都被尹瀚洋勒得冒汗了,军舰在大海里航行,战士们像是要补足在长津湖里被冻的那些日子,把船里暖气烧得十足,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我也想去洗个澡。” 尹瀚洋从纷繁复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噢,去吧。” 索明月去浴室里洗澡了,尹瀚洋从来时的行军背囊里,找出了一盒格达列片——alpha专用药,可以保护自己的omega短期内不受孕。 临出发前,他看到他哥专门弄了个黑包,装这么多盒药,简直是额头青筋直跳:“哥……你是人类吗?” 他从他哥那上百盒储备药量中抽走了一盒。 “是个精力旺盛的alpha,”于浩海低着头整理包裹,看到尹瀚洋抽走的那一盒,欲言又止道,“一盒……就够了?” “啊?昂,够了。”尹瀚洋顾左右而言他,眼睛到处往别的地方瞟。 于浩海的脸色变幻莫测,微妙地打量着尹瀚洋。 这看着也不虚啊…… “我听说,还有一种,塑料的那种……”尹瀚洋说。 “那种太小,咱们都戴不上,”于浩海还是奇怪地看着尹瀚洋,“而且,弄到里面去,会有种满足感……” “可那不好清理吧?”尹瀚洋问。 这下终于露馅了,于浩海的动作停了,十分同情地看着弟弟,问道:“明月,他很凶吧?” “没有。”尹瀚洋逃似的离开了于浩海的卧室。 明月并不凶,但是很紧张,一旦抓着衣服浑身发抖,不让继续,尹瀚洋就不得不停手了,和自己满足相比,他更怕、也更受不了明月的眼泪。 索明月洗了个时间不短的热水澡,只觉得身心舒畅,他套着一件aha的干净白衬衫,底下松松垮垮地套了件军裤,没扎腰带,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走了出来,就看到了饿狼一般的尹瀚洋,端正地坐在铺好的床上。 “坐。”尹瀚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索明月熟悉他这种眼神,当他找到了最佳狙击位置,看着心仪的猎物时,眼中就是这种兴奋。 索明月战战兢兢地坐了上去,手还在慢慢地擦着头发,刚用热水洗过的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白皙光滑,少女一般的眼睛,清清亮亮的。 尹瀚洋此刻动用了全身的浪漫细胞,说了一句情话:“你真好看。” 索明月笑了,说道:“你也好看。” “没你好看。”尹瀚洋道。 “你最好看。”索明月道。 尹瀚洋把他手上的白毛巾夺了过去,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把索明月扑倒在床上,低头深深地吻他。 索明月觉出他的力气很大,压得他很痛,有种插翅难逃的感觉,自从尹瀚洋知道他其实是个omega以后,对他已经不像初识那样打来打去了,而是变得打不还手,在抱他时也记得控制力度,对他轻拿轻放,远不像此刻这么残暴。 索明月被恐惧撅住了内心,想起哥哥的话,说他是个怪物。 “瀚洋,瀚洋……”索明月紧张地抱着他的头,问道,“如果,假设,我是个女孩,你还喜欢我吗?” 第326章 “喜欢,喜欢……”尹瀚洋其实没听明白,只是在急切地吻他的侧颈。 “如果,我又是男人,又是、又是个女人,你也喜欢吗?” “喜欢。” “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尹瀚洋喘着粗气,“你是abo都行,是狐狸还是蛇精都行……” “啊!”索明月被戳痛了,泪花狂飙出来,身子缩成一团。 我去哪了?尹瀚洋突然愣住了,这跟他知道的不一样啊! 这时船尾砰的一声巨响,被撞得船头剧烈地打晃,灯光乱闪,尹瀚洋从索明月身上下来,把被子一抓,盖到他的身上,抓着枪冲了出去。 “怎么了?!”尹瀚洋问道。 “海盗船撞咱们这船上了,”孙信厚道,“好像是明月他哥开的船!” “他妈的!”尹瀚洋冲到甲板上,只见索星辰身穿着黑色长皮毛披风,满头满身的水,撞了船之后,他竟然直接跳进海里游了过来,抓住军舰的泊绳爬了上来。 “你他妈有病啊?!”尹瀚洋瞪着他就要打上去,索明月披着军装外套走出舱门,衣衫不整,惨白着脸,哆哆嗖嗖地喊了一声:“瀚洋!” 第173章 尹瀚洋简直是被气得没脾气了,索明月往这边走来,趔趄地差点儿摔倒在地,尹瀚洋忙转身回到他的身旁,弯腰把他打横抱起,稳稳地往船舱里走去。 “明月,你……”索星辰跟了过来,只看了看这两人的衣服和神态,便猜得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一阵气血上涌,怒目圆睁,竟上手来抢夺,对尹瀚洋大声吼道,“你把他还给我!” “还你爸爸!”尹瀚洋抱着索明月偏过身去,躲过了他的手,“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乱来,你带多少人来我都能给你全灭了!” “那你试试!”索星辰不依不饶道。 “哥,别这样,”索明月疲惫地靠在尹瀚洋怀里,皱着眉委屈地看着索星辰,“我累了,让我睡会儿吧。” 尹瀚洋把索明月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放好,吻了吻他的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躺会儿就好了。” 事已至此是做不下去了,尹瀚洋没有再问他疑惑的地方,站起身来:“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瀚洋,”索明月握着他的手,乞求地看着他,“别对付我哥哥,好不好?” “好。”尹瀚洋走了出去。 这连续闹了几次,孙信厚、韦渤等人都看出苗头了,再看到索星辰时表情都微妙起来,闻夕言见他一身的海水,非常狼狈,让他洗簌了一番换了衣服,并给了他两瓶烧酒。 索星辰仰着头一饮而尽,坐在那里,握着酒瓶的手在微微发抖。 闻夕言看了他片刻,开口道:“我知道海盗的远古习俗里,你想做的事并不算另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别说世人怎么看,就单单是明月自己,也不可能接受。” “那又怎么样?”索星辰转过头,浓黑的眉头深锁,低垂的眼睛里透着冷酷的光,下巴上薄薄的一层青而硬的短胡茬,薄唇一抹不羁的冷笑,十足十的海盗头子模样,“我知道你们看我们海盗如猪如狗,本来也没有什么礼法可言。” “这是你自以为,事实上,明月在新兵营里住了接近三个月,和尹少将的家人朋友们相处得十分融洽,我们都特别喜欢他,他也愿意接受对他来说新鲜的事物和文化……” “那只是一时糊涂!”索星辰喊道,“他年纪还小,当然容易被花花世界所蛊惑,等到了我这个年龄他就知道,只有自由才是最可贵的。” “那也得他自己去领悟和做选择,而不是你或者尹瀚洋去给他灌输你们的思想,强迫他二选一,”闻夕言道,“短短几天,明月简直是被你们弄得心力交瘁,哥哥也好,恋人也好,都不能违背他的意愿、限制他的自由,他不是你们的所有物,为什么alpha总是理所当然地觉得omega是你们可支配的东西?你们哪来的自信?” 他这话也是说给尹瀚洋听的,尹瀚洋从舱里走了出来,嘴里叼了根烟,烟头忽明忽暗,将他笼罩在烟雾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索星辰瞟了闻夕言一眼:“……就跟你不是个alpha似的。” 闻夕言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是个懂得放手的alpha。” 到了晚上的时候,船上开饭了,索明月和大家坐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看看沉默不语的哥哥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深沉的尹瀚洋,这俩人虽不搭腔,但起码能同桌吃饭了,他心里放松下来,一会儿讨好地碰碰哥哥的手背,一会儿又捏了捏尹瀚洋的腿,虽然是笑着的,但看着可怜兮兮,让人心疼。 两天一夜的航行,终于到了班达海域,追上了从爱德华那里拿走了变异血清的卡达威巨型战舰,尹瀚洋对着网络信号传输过来的战舰内部结构示意图,开始排兵布阵:“明月,你带着100人往一层去,靠近船身的中部,打掉他们的动力舱,然后从一层往上、逐步扫荡,一个活口都不留。” “是!”索明月接令。 “孙信厚,你带50人往二层去,将他们的4台燃气轮机全部卸下;韦渤,你和高鸿飞带50人到战舰底部地下一到二层,将他们的发动机和蒸汽轮机全部关停,所有用于逃生的潜艇和舰炮也都毁掉。” “是!”孙信厚、韦渤、高鸿飞齐声道。 “剩下的人跟我去攻打指挥塔,大家都把防弹衣穿好了!战舰目测有2000多人,我们的打法是先来一发炮弹震他们,接着是上倾弹,最后咱们再冲上去,明白吗?!” “明白!” 尹瀚洋一回头,看见站在那儿的闻夕言,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你找个地方藏好了。” “呃……”闻夕言有些汗颜,“倾弹我还是会用的。” “那就好。”尹瀚洋开始往头上套防弹衣夹克,闻夕言靠近他,看着在一旁跟明月说话的索星辰,犹豫道,“我觉得……他会……” “我知道。”尹瀚洋把护目镜扣上。 当夜凌晨三点钟,aha战舰追赶上卡达威巨型战舰,相比较这一庞然大物,aha战舰只一艘,看着尤为势单力薄,可索星辰的七艘豹头驱逐舰围在左右,俨然来的是一支由八艘船组成的舰队。 尹瀚洋所率战舰一在射程范围内露面,便发动了迅猛攻击。15发炮弹毫不犹豫射了出去,炸掉了巨型战舰的中至尾部,火烧了起来。进攻在夜间进行,索明月等人的潜水艇潜到了500米深的水下,正向敌方暗中靠近。卡达威陡然被打,以最快的速度掉准船头,向aha战舰发射鱼.雷。 这时候索星辰所率船只开始回击,aha战舰向后闪避,两轮对战之后,尹瀚洋对索星辰的驱逐舰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型号老旧的船发动机却得到了很好的改良,竟然攻势不比aha战舰差到哪儿去,且动作灵活、几次和aha变换队形都有力地保全了自己。 这时卡达威战舰停止了发射炮弹,索明月带人攻上去了!只听枪声噼里啪啦细密如麻,在一层叛军最多的地方炸起,蓝烟飘过的地方,索明月一梭子子弹过去扫荡一片,尹瀚洋在分配任务的时候索明月总是最强力的输出者,带最多的兵,斩下最多的人头,这一点孙信厚和韦渤等人都不得不叹服。 尹瀚洋变换角度炸掉敌方的炮塔、堵住了他们撤退的方向后,带人最后登上了战舰,他们一层又一层往楼上指挥塔跑去,途中尹瀚洋甚至瞄到了索明月冷着脸持枪射击的飒爽风姿。 “宝贝真酷啊!”尹瀚洋心中赞叹,脚步不停,握着来福枪一路向上,前后拔掉了35只狙击好手,u式指挥塔层层布防,尹瀚洋一个个转角扫射,啪的一声,他没来得及扫过去的地方,被一人干脆利落、补射击落。 尹瀚洋转过头去,对上了索星辰的眼睛。 他竟然没有陪在明月的身边,而是在自己的队伍中。 尹瀚洋无视他,继续往指挥塔里面冲去,雷达和回声测深器不停鸣叫,红外雷达闪动,在照到尹瀚洋的脸的那一秒即被击落,u式布防层层崩塌,尹瀚洋一脚踹开指挥塔大门闪身躲避,迎面是邓尼茨数以千计的子弹声。 尹瀚洋将口罩拉上,从兜里掏出一把倾弹来,瞅准时机,向里面扔去,登时烟雾迷漫开来,索星辰所率海盗皆捂住口鼻退却与躲避。叛军在烟雾中窒息,尹瀚洋所率人马上前补枪,邓尼茨遮住脸向一侧小门跑去,尹瀚洋紧追不舍,一枪射中他的腿,跑上前去,抓住他的头发,转过他的脑袋,枪指着他的眼睛:“血清在哪儿?!” “在……”邓尼茨眼神游移片刻,尹瀚洋一枪射爆了他左边的眼珠子。 “啊啊啊啊!——”邓尼茨老迈的嚎叫声撕心裂肺,甚至剩下的眼珠子瞥到了那个破碎在鼻梁上的眼球残块,尹瀚洋把枪口对准他剩下的那只眼睛:“我他妈再问你一遍!血清在哪儿?!” “控制台、在控制台下面……” 第327章 说时迟那时快,尹瀚洋拥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刚听清邓尼茨说了什么,便把他的身体腾空抓起抛到身后,挡住了密密麻麻来自索星辰枪口中射出的子弹。 “这就等不及了?”尹瀚洋坐在地上往后退,手里抓着邓尼茨的尸体笑道,“计算得很准确啊,我手中的倾弹都用完了。” “……我本不想要你的命,”索星辰拿着枪指着他,冷冷地道,“是你逼我的。” “你杀了我,明月不会放过你。”尹瀚洋一边看着他,一边用余光扫向他的身后。 “不用看了,我的好妹妹临出发前,送了我不少倾弹,让我防身,都被我喂给你的士兵了。尹瀚洋,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出现的不是时候。” “明月!”尹瀚洋大喊一声。 索星辰一晃神儿的工夫已然知道上当,子弹毫不犹豫射了出去,尹瀚洋抓住邓尼茨的尸体抛了过去,同时朝他举起了枪。 “来吧,同归于尽吧!”尹瀚洋朝他叫嚣道。 “你这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索星辰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砰的一声,射穿他的肩膀,血喷了出来。 尹瀚洋左肩一动,咬着牙忍住了痛,右手举着的枪却打不出去。 “噢,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索星辰笑道,“你不敢打我。” 尹瀚洋抱着枪连忙往后退,用身子撞开了小门左侧的储物间,进到里面去就往地上滚,一路东躲西藏,肩膀和胳膊又中了两弹,等他把所有东西都扔过去砸向索星辰的时候,头的两侧响起枪声,耳朵擦过了子弹,嗡的一声。 “瀚洋!瀚洋!”索明月的声音传来,尹瀚洋简直要泪流满面,疯狂大喊:“明月!快来救我啊!你哥要杀我!” 索星辰几枪补射都被尹瀚洋用桌椅板凳扫帚铁锹等杂物挡过去,明月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索星辰恨得咬牙切齿,突然,朝自己的左肩和腹部连开了两枪,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尹瀚洋:“……” “瀚洋!”索明月进来就看到白衬衫布满血色的尹瀚洋,不由得大叫一声,等看到倒在地上的索星辰,更是惊得原地跳了起来,疯狂大叫道,“哥!哥!” 闻夕言几乎是被aha战士给抓进来的,扔到了尹瀚洋的身边。 “闻医生!快看看我们主将!” “瀚洋!你怎么样了?!”孙信厚、韦渤等人在一边急得团团转。 闻夕言扯开他的衬衫与防弹衣往伤口处看去:“没事,都不是重要地方,给我找个干净的床,医疗兵过来,准备取子弹。” 索明月正搂着索星辰呜呜地哭,索星辰气息微弱,面色苍白,腹部一直在流血,眼睛却炙热地盯着索明月,靠在索明月的怀里。 “我他妈……真是服了……”尹瀚洋头发凌乱、浑身是土,背倚着墙,眼睛看着索明月和索星辰,笑得有气无力,“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明月,他想杀我,他想杀掉你哥哥……”索星辰蛇一般淬着毒的目光,瞟着尹瀚洋,“他恨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他想让我死……” 尹瀚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他一直是一个非常非常傲气的人,在很多诋毁或是颠倒黑白的事情发生时,他甚至不屑于去辩解和证明自己,从来都是拂袖而去。 像是卜奕要夺他的少将、像是莱恩抢了他的名次、像是凯文逊说他喜欢alpha……等等,他都是懒得解释、笑着承认,完全无所谓。 此刻,他只是心如死灰地看着索明月,看着他的爱人,并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你依旧不信任我,那么,小爷我从此与你分道扬镳。 “……哥哥,你在说谎,瀚洋没有朝你开枪,”索明月在几秒内,便做出了判断,他担忧的目光从尹瀚洋脸上移开,低头看向怀里的索星辰,“因为没有人能从瀚洋的枪口下活着。” 第174章 明月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尹瀚洋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紧绷着的身子也突然松了下来。索星辰白皙的脸庞霎时间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定定地看着索明月,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这名叫卡达威的巨型战舰经过鏖战后,此刻在幽深静谧的蓝色大海中缓缓而行,战士们开始清剿变异人的尸体,以及将昏迷中的叛军一一收押。 尹瀚洋在指挥塔里,焦急地等待着通讯兵们整修网络舰载无线信号,恢复所有临时删除的文件。邓尼茨在仓促间被尹瀚洋举起来挡了索星辰的子弹,没来得及仔细审问,所以这艘战舰是否还向外传递过变异血清的消息,只能将删除的通讯资料全部追回才能知道, 好在邓尼茨临死之前供出了血清藏匿的地方。 “主将,这艘战舰原是停在阚卡岛岸边,第一归属是、是元成将军,”通讯兵向尹瀚洋汇报情况,将鼠标放在主控板列表中的字母上,“able军队所有。” 尹瀚洋思忖着,也就是说,able军队将船停靠在了岸边,所有战士遇到了叛军,双方交战后,元成将军最后选择是弃船逃跑?然后爱德华让邓尼茨接手了这艘战舰,在第一轮研究成果出来后,邓尼茨负责运输血清…… “查一下这艘船以及所有潜艇的航行记录,看它们在行进过程中有没有靠岸。”尹瀚洋道。 二十分钟后,通讯兵查阅了所有的导航记录,向尹瀚洋汇报道:“凤英山脉前两个月遭遇了雪崩,连带着阚卡岛附近刮起了台风,不易出海,所以这艘船和舰载潜艇都没有出发,咱们开始追的时候,他们刚走了一天一夜。” 尹瀚洋松了口气,好在天险在中间挡了这一下,这加强版的恐怖血清才没有流传出去,都在这艘船上了。 “主将,准备取子弹吧。”医疗兵们做好消毒,将白色的简易床推了过来。 “不用躺着,”尹瀚洋把衣服脱掉,露出坚实强壮的臂膀,坐了下来,“取吧。” “需要给您做个半身麻醉,”医护兵道,“左右侧肩膀、还有左上臂……” “不用。”尹瀚洋低着头说。 “不用什么不用,”孙信厚急道,“不麻醉你让医生硬从肉里往外抠子弹啊?!” 高鸿飞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那索星辰失血过多,现在在输血,闻医生已经在给他取子弹了……” “他那边看起来……比较严重,一枪打在腹部,血流了不少,”韦渤吞吞吐吐地小声道,“所以索副将在那儿……” “说不用就不用!真磨叽!”尹瀚洋朝医疗兵吼道,“你快点儿!” “没伤到脏器要害,也没伤到大血管,腹腔我做了消毒处理,不会感染,肩膀那枪也没事,就是失血过多造成的短暂昏迷,”闻夕言用镊子将染血的棉花球扔到了铁盘里,调整了一下输血袋的流速,“500毫升血补进去,就没事了。” “瀚洋呢?”索明月急切地问道。 “两枪在肩膀、一枪在手臂,不过,咱们尹少将那雄健的肱二头肌,对比小小的子弹,还是绰绰有余的,没伤到他的神经,取了子弹三天就能好了,放心吧,”闻夕言见明月松了一口气,笑道,“不过,他的心可伤得不轻啊。” “心?心脏怎么了吗?”明月又紧张了起来。 闻夕言摇了摇头,将一个护目镜戴到了索明月的眼睛上,轻敲了两下:“这是我刚从尹少将那里拿过来的。” 说完,他走出了病房。 这是自从隐歧岛战役上发现变异人用护目镜来做眼睛的子弹防护后,水星政府兵器造抓紧时间赶制的一批特制的护目镜,除了防弹、防蓝光、防眩目之外的作用,此护目镜还有微型摄录的功能,方便a+级别狙击手在事后回放,用来自我反省和修正。 索明月戴上护目镜,从尹瀚洋的角度,看到了向他疯狂开枪的哥哥,以及抱着枪却不敢回击、狼狈逃窜的尹瀚洋,最后哥哥举枪朝自己射击的那一幕,也被完整的记录下来。 从追杀到结束,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索明月却看得潸然泪下,他把眼镜摘了下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刚迈出一步,索星辰抬起胳膊握住了他的手,乞求的目光看着他:“明月……” 索明月把他的手一把甩开:“你为什么要这样?!他一个从小玩枪的人,从没有被子弹打过,是因为我,他才没有还手!” “我恨他,我就要他死。” “我说过我爱他!你怎么能杀我爱的人?你还是我哥吗?!” “因为我爱你!”索星辰按住腹部流血的地方坐了起来,激动地朝他吼道,两行清泪滚落。 “可我不爱你!”索明月大声道,“你都长大了,怎么还能这么想,我是你弟弟!” “你不是个正常人,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但我不能把你给别人……” “我是正常人!”索明月跳着脚怒道,“方倾说过,我是正常人!就算我是男也是女,是狐狸也是蛇,瀚洋都说要我!而你,就算没有瀚洋出现,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我又不是禽兽!” 第328章 索星辰一把抓过桌子上的枪就要自戕,索明月眼疾手快转过他的枪头朝向自己:“杀我!你杀我吧!” “索明月!”索星辰拿枪指着他,嘴唇抖得要说不出话来,他怒目圆睁,长发凌乱,一脸悲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他还是要我?!” “要他!”索明月没有一秒的迟疑,将额头堵在枪口上,清水般的眸子此刻绝情地瞪着索星辰,“你愿意当我哥哥就留下,不然,我们此生都不必再见了!” 索星辰是在第二天的深夜出发的,血已经止住了,他带着自己的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跟明月或是任何人道别,七艘驱逐舰趁着夜色,朝反方向驶去。 “他没问血是从哪里来的。”指挥塔里,闻夕言对尹瀚洋说。 “那血是从哪儿来的?”尹瀚洋道,“我以为这艘船里有。” 闻夕言像看白痴似的看着尹瀚洋:“这是被叛军荼毒过的战舰,没有军用的医疗舱。” 尹瀚洋恍然明白了什么:“那是明月给他输血了?!” “500ml,我让他休息了。” “妈的……”尹瀚洋握着拳头,气得咬牙切齿。 “血浓于水,也能理解,明月拒绝的态度很坚决,不然索星辰也不会走了,”闻夕言把护目镜递还给尹瀚洋,嘴角带着一丝玩味,审视地看着他,“尹少将,据我说知,像你这种级别的狙击手是不喜欢戴这种护目镜吧,会影响视线和余光对周围环境的判断,还是说……你想用它的摄录功能?” 尹瀚洋轻笑一声,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缓缓地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来,将糖纸剥了,痞里痞气地叼在嘴里。 闻夕言看到这棒棒糖,才知道王俊每次一买一大把,最后都给了谁。他接着试探地问道:“你不让医疗兵给你打麻药,咬着牙让他们给你取子弹,是怕一旦索星辰再出招,你有抵挡的能力吧?” 尹瀚洋还是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的棒棒糖,平静地看着闻夕言。 闻夕言看着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站了起来,严肃道:“尹瀚洋,我问你,七号倾炮你到底记没记住配方?!” “哈哈哈……”尹瀚洋忍不住笑了,从内侧兜里掏出一张“申请书”,啪的一声拍到了闻夕言的胸前,“我正式邀请你,闻医生,加入我们aha军队吧!” “你这是……”闻夕言拿着申请书,“用配方威胁我吗?” “没有,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有助于我们队执行任务,”尹瀚洋忍着笑道,“你要是加入了,我就没记住那个什么配方,你要是拒绝了,可能我哪天就想起来了。” “你!你……”闻夕言指着他,被气得半昏,强自镇定了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他觉得被骗了,尹瀚洋那所谓天使般的脸孔,真是唬人不浅,方倾的想法本是万无一失,他决定自己跟随凯文逊去巴尔干,让闻夕言跟着于浩海去大安,单单把配方交给了尹瀚洋,是因为尹瀚洋总是爽朗、洒脱的样子,一派天真无邪,方倾……方倾再怎么说都是个omega,水星omega,谁能不被尹瀚洋那张脸所迷惑,连自己都以为他很简单,现在养虎为患,没法收拾了……真是太弱智了,尹瀚洋是于总的儿子,于浩海的亲弟弟,那样的生长环境下,他怎么会如他的长相一般单纯干净…… 索明月站在船上回廊的拐角,看到闻夕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出声问道:“闻医生,瀚洋,他好吗?” 闻夕言苦笑一声:“好的不能再好了。” “我想去看看。”索明月站在这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去吧,保重。”闻夕言有气无力地说。 索明月去敲门的时候,尹瀚洋正接通了战舰虚弱的信号,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 “什么?战舰?”尹瀚洋笑道,“找到了啊。” “还回去?那就没找着。”尹瀚洋道。 信号那头,able的主将元成强自按耐火气:“尹少将,你既然拿下了长津湖,得了我的船,就该还给我吧?那可是价值亿万的巨型战舰!” “价值亿万的战舰您不是扔海边了吗?”尹瀚洋冷哼一声,“谁捡到了就是谁的。” “你别太过分了!小小年纪,你爸都不敢跟我抢东西!”年过半百的元成声如洪钟,在电话里怒骂道。 “一代更比一代强啊元总,我爸不敢抢的,我就敢抢,”尹瀚洋道,“名字已经被我擦了,这船,以后不叫卡达威了,就叫……‘明月号’。” 尹瀚洋把电话扔了,饶有趣味地研究着这硕大无朋的电子操控版,即使是名门之子,他也没开过这么大、这么先进的船。 咚咚咚,三下轻柔的敲门声响起,索明月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尹瀚洋待了两天一夜的指挥中心,登时卷进一股清新的樱花香气。 尹瀚洋握着操控杆,低头看着屏幕上不停走动的经纬度数字,就是不回头。 索明月走到他的身旁,仔细地看着他肩膀和胳膊被白色纱布层层包扎的地方,看完了左边,又去到右边,凑近了去看那创口。 “哟,你来了?”尹瀚洋瞟了他一眼,“来得真早。” 熟悉的生气,熟悉的冷战态度,在当时索明月说不想跟他去新兵营时,尹瀚洋就这样冷了他足足三天。 比之家里二叔和四叔的夫人闹脾气,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瀚洋还是好的,起码瀚洋不砸东西。 索明月伸手环住他,不敢压到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把他圈到怀里,看着他,很心痛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尹瀚洋瞪着他,突然错愕不已,索明月一脸憔悴,几乎是面色苍白,他虽然天生的冷白皮,但遇热遇冷情绪激动时,脸色都是粉扑扑的,而不是像现在,毫无血色。 “你输了那么多血,不晕吗?”尹瀚洋皱着眉,把他推到沙发上,让他坐好,“是不是得补一补啊,闻医生怎么说?” “喝牛奶了,还有米粥,休息就好了,没事。”索明月握着尹瀚洋的手,转了转他袖口上的军扣,像是在玩他的扣子,目光有种求饶的意味。 尹瀚洋只觉得一阵热流向下涌去,想起那天没做完的事,他低下.身子把索明月从沙发上整个儿举起来,把椅子小茶几踢到一边,往内间的卧室走去。 “别动别动……”索明月紧张起来,按住他的肩膀,“别把伤口撑开了!” “这点儿伤小意思,”尹瀚洋把他放倒在床上,眼中闪过嗜血般带着残忍的兴奋,“你不是要道歉吗?” “嗯。”索明月点点头。 “那让我看看,”尹瀚洋把领带一把扯松,扔到了地上,“‘又是男人、又是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索明月一惊,往床后挪了挪:“……你可能不喜欢的。” “你的我都喜欢,”尹瀚洋抓着他的脚腕将他的身子拽了过去,“给我看看!” “那把灯关了。”索明月执拗道。 “不关,我就喜欢亮的地方。”尹瀚洋道。 索明月想起之前跟方倾的对话,他以为将来关了灯,就可能蒙混过关,那时方倾就过来人似的笑着告诉他:“alpha会把你抱到亮的地方看的。” 这艘战舰一直在大海中原地停留着,不知要去向何方,待到了清晨,阳光照在窗上,海鸥翩飞,尹瀚洋才把明月从浴室中抱了出来,像裹三明治似的,将他用被子裹紧,头发放在了一侧。 尹瀚洋意犹未尽地亲亲他的嘴唇,笑道:“下面的是不是也得亲一下,我怕它生气,觉得我偏心……” 索明月睁开眼睛,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乱颤。 尹瀚洋笑着把他搂到怀里,喃喃道:“明月,你可真是个尤物,我的眼光怎么这么好呢,一下子就相中了你,小爷我见多了向我表白的omega,真是毫无感觉,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呃……激动,特别激动,就像被雷劈了似的,触电一样,垮嚓一声,把我击中了……” 索明月嘴角往上勾起,听着尹瀚洋的胡言乱语,微微笑着,坚持不一会儿,就幸福而疲惫地睡着了。 第175章 时值四月十一日,大安岛上,于浩海接到了来自雪莱上将的电报,电报上说,尹瀚洋已经遣回了200名alpha战士以及50名omega战士回驻地,其中,omega战士里十六人冻伤了,已经在水星医院救治。 方倾歪着头就着于浩海的手看完了电报,对沉默不语的于浩海说:“既然瀚洋遣回了不到一半的兵,说明他还是想打,而且有信心能打赢,不然他就只留几个人进到长津湖里看看就走了,你不用担心。” “嗯,我是为我自己担心。”于浩海说。 “啊?为啥?” “瀚洋把体力弱的都遣回去,接下来就会加快速度去攻打变异人了,打完了之后,我们就快见面了……” 第329章 “那多好啊!”刘赢在一旁道,“我都想兄弟们了。” “……不大好,”于浩海苦笑道,“我把王俊弄丢了,瀚洋不会饶了我。” 方倾噗嗤一笑:“我师父肯定追去了,你怕啥啊,难道以前瀚洋因为这种事埋怨过你?” 刘赢恍然道:“噢,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咱们上黄椅山玩那次?” “是的,”于浩海看方倾一脸茫然,便跟他讲起,“小时候,我们结伴去黄椅山原始森林玩,都是一群alpha男孩,比赛谁先登到山顶谁就赢了,自然谁都不愿意带着王俊,瀚洋先跑了,告诉我王俊交给我了,但我真没听到,也没理会,等我们都到了山顶时,才发现王俊不见了。” “这尹瀚洋浑不讲理,他自己嫌麻烦把王俊丢给你,你弄丢了然后还赖你?”方倾说。 “是啊,”刘赢回忆着那次,不仅咂舌道,“瀚洋把浩海、信厚、鸿飞……还有我,都打了好几拳,然后发疯似的到处找王俊……” 方倾回想起上次一个alpha把王俊扔到苍耳堆里,尹瀚洋能拔一棵苍耳树去追打那个alpha,不仅有些羡慕他们这种异性兄弟的珍贵友情,问道:“那后来呢?王俊是在哪找到的?黄椅山吗?” 于浩海和刘赢对看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刘赢说道:“在出家门没多远的下水道里,王俊不小心踩翻井盖掉那里面去了,还好瀚洋判断他自己不敢上山,就丢在路上,这我们才把他找到,不然,黄椅山那么大,我爸都要派飞机巡山了。” 方倾笑道:“……这可真是王俊能干出来的事,是他的风格。” 他听于浩海和刘赢回忆art后辈们小时候的事,不由得羡慕起来,无奈青羚爸爸给他的是所谓的精英贵族教育,从小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科家教老师在家等候,教他学问,他根本没有出来玩的机会,更别说是跟art的孩子们漫山遍野地跑了。 “那,袁真也跟你们一块儿玩吗?”方倾问道。 “袁真?”于浩海回忆片刻,只记得一个小小的跟随在后面,却不敢追出多远、也不爱说话的影子,“也在一堆儿里玩吧,没怎么注意。” 刘赢道:“袁夫人那时还在omega寄宿学校上班,为了方便照顾袁真,袁真好像是经常住在学校里的。” “噢。”方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闲话不说了,来,方副将,这是我们初步拟定的州吉、峦阳夺岛计划,给你过目。”于浩海将厚厚的一沓计划书递给方倾。 方倾埋头看了起来。 angel军队自从驻扎在这里,一战拿下大安岛叛军首领卡瑞拉的人头之后,倪瑞康终于看到了新生代战士们科技创新的力量,他黯然地把ache的指挥棒交到了于浩海手里,于浩海也下了三道军令,承诺了他将保障ache六万战士们的集体利益。 可ache这一老牌劲旅中,年长的都接近40岁的老兵痞子们,年龄是于浩海的二倍,可不会保障于浩海的利益,几次开会时他们都不是在听于浩海的命令,而是像评委似的抱着手臂在给于浩海的提议各种找茬,每每会议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前两天甚至有ache的战士跟倪瑞康骂起来了。 “倪总啊倪总,你个老东西算盘打得好,把自己儿子安排得明明白白,手一撂开,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放哪去?我们的儿子将来的出路在哪儿?还能进ache队吗?” “他于浩海搞什么‘末位淘汰’制,说今年秋天我们的体测不过关,就特么要我们‘荣誉早退’,你也不说说他!” “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得让angel的新兵蛋子们手把手教怎么打枪……脸往哪放?!” 倪瑞康顶了几天发现顶不住了,干脆走为上策,称病不起,回到驻地医院养病去了,把ache管理权以及他管不了的刺茬儿们都交给了于浩海。 所以,在方倾拿到这份攻打计划书时,看得是格外的认真,生怕又被那些老兵们挑出毛病来。卡瑞拉死后,变异人粮仓被下毒破坏,塞尔光竟然没带兵打来,说明他们的“口粮”是出了很大的问题,一时自顾不暇,而于浩海方只要按兵不动,等最好的时机前去反攻,便能以最少的战损、收获最高的战果。 于浩海的计划书写得言辞简略、干净清晰,方倾作为一个医务人员,很多军事上的专业词汇看不懂,要一个个问刘赢,期间,于浩海出去了两次,又返了回来,还给方倾拿了一杯热红茶给他喝。 两个半小时后,方倾翻到了最后一页,终于看完了,鼻尖上甚至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于浩海坐在他的对面,笑着问他。 “很好,非常完美。”方倾看过之后是极为惊讶的,像他这么能挑刺儿的人都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特别是方倾有参照物,那凯文逊已经是个很机关算尽、足智多谋的主将了,但在大局观上,和于浩海也是相距甚远,毕竟巴尔干地区出发前,在凯文逊的迁居计划书上,方倾可是提了不少意见,而于浩海这个,他真是无可挑剔,一个字都提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索明月跟他说过的话,在攻打隐歧岛和格陵兰岛时,全程都是于浩海一个人拿主意,不是因为他霸道,而是他算无遗策,每一步都是对的,所以其他人都懒得动脑子了。 于浩海和刘赢听到方倾的话都笑了,气氛也活泛了起来,这三人是一个主将两个副将,平时也都是有商有量的,但因为于浩海跟刘赢现在住一个宿舍,都是alpha,所以往往是这两人先凑在一起商量研究好了,再报给方倾,听取他的意见。 方倾有时候想,如果步睿诚在这里的话,这仨人估计在澡堂子、食堂、或是凑在一起抽几根烟的工夫,就把这事对完了。 “那就这么定了,”刘赢把计划书拿了过去站起身来,“我去打印了!” 他要动身时,于浩海突然看了他一眼,刘赢接收到之后,坐了下来。 “那个,方副将,我有个想法,”刘赢憨厚地笑着,对方倾说,“从明天开始,咱们整队训练时,你们omega战士们和我们分开两边吧。” “啊?为什么啊?”方倾问道。 这几天的集训每天都是剑拔弩张的,其主要原因就是于浩海说向东,ache的老兵们就向西,不然就装听不到,耳聋,逗得omega们忍不住笑。 “是因为我们爱笑的原因吗?”方倾问道,“那我跟艾兰说一说,严肃一些……” “也不是,”于浩海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是你们在这里吧,他们被我训的时候,就更觉得没面子……” “是的,要不是你们的话,”刘赢小声道,“前天我们都不能打起来……” 前天的集训中,本是简单的对打训练,无奈ache里有的人说这训练都太小儿科了,不屑于做,当时就有omega调皮地说,小儿科的话你们也打不过我们的于少将和刘副将。 这一句话简直跟捅了马蜂窝似的,ache里三十多岁的alpha战士们哪里受过这种人格侮辱,当即把上身衣服脱光,就跟于浩海和刘赢比划上了,双方车轮战,从上午7点打到下午1点半,于浩海ko了17个,刘赢11个,但他们俩也没好到哪儿去,中午吃饭时,俩人的手都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可ache老兵们即使被收拾了一顿也都脸皮厚地不愿承认,第二天,又开始各种找理由,什么“忘吃药了”“老寒腿犯了”“昨晚抽筋儿了”,明明都被摔到地上了,第二天依旧是一条耀武扬威的好汉,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于浩海看出方倾有些不高兴,说得好像他们嫌弃omega挑事,可现在这个局势,方倾是他的爱人的同时,也是他的同事,代表的也是omega战士那一方,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好,于浩海很怕伤了两人的感情。 “我知道你很难办,要不然,我直接跟艾兰说吧……”于浩海道。 “不用,他们都知道我来开会了,你再去说,像是我瞒着不告诉他们似的,”方倾垂头丧气道,“但我不知道他们答不答应,毕竟都是一个军队的,一起训练也是为了凝聚力能得到提升。” “嗯,那你辛苦了。”于浩海如蒙大赦,对他说。 方倾走出会议室时,回头看了于浩海和刘赢一眼。在职场中,特别是在军事战场上,无论再怎么平权,omega和alpha都是有差距的,方倾不认为盲目地要求平权对omega们来说是好事,毕竟上次他和于浩海并肩去杀卡瑞拉时,他亲眼看到了于浩海仿若杀人机器般的矫健身手和与变异人对撕的强悍体力,那可不是他小胳膊小腿儿凭借一腔孤勇就能匹敌的。对上力量那么庞大的变异人,alpha有获胜的可能,omega若不借助工具可是小蚂蚁似的,一捏就死了。 水星的beta们大多在瀛洲生活,也许反而在那里,大家能一视同仁,没有性别歧视之说? 方倾回到了omega宿舍,立刻被艾兰他们围了上来:“方倾,咱们什么时候去打仗?” “六天后,变异人的粮食吃得差不多,没有后续的了,等他们饿得体力跟不上,咱们就开拔。”方倾道。 第330章 “太棒了,我都跃跃欲试了!” “哎哟,我想回家了,都出来一个多月了!” “没出息,还没被血溅上呢,就要回家!” “被血溅上是好事啊?你傻不傻?我巴不得别碰上变异人呢!” “咱们当兵是为了啥啊?不是杀敌吗?” 吵吵闹闹中,方倾将艾兰叫了过去,几个人跟了过来。 方倾道:“于少将的意思是,明天开始,咱们不跟他们一块儿练了。” “为啥啊?”王烟立刻问道,他最近忙于安慰“失恋心伤”的倪瑞康的儿子倪昊天,每天都和他在一起,训练时也是“互相帮助”。 “额,简单来说,就是……分开练习更好。”方倾这时候还是想委婉地表达于浩海的意思,不想omega们听了不高兴。 “分开练……也行,”艾兰思索道,“那出发的时候一起吗?” “咱们晚三天。”方倾说。 王烟一下子听明白了,嘲讽道:“我天,这不是要边缘化我们omega吗?训练不一起训了,上战场也要我们晚三天,晚三天咱们还去打个什么,查缺补漏啊?不是吧方倾,你同意了?” “我只是说回来跟你们商量,”方倾隐然有气,“前天要不是你教唆他们打架,浩海跟刘赢能打那么多ache的战士吗?” 王烟撇了撇嘴:“我不是想让于少将找个机会,震一震那些老兵油子吗?明显ache的人想给他个下马威,不服他,再说,他也打赢了啊……” “不管赢了还是输了,这事弄的双方都不好看。”方倾白了他一眼。 袁真道:“我觉得于少将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就同意吧,方倾,你别让他等太久,赶紧去告诉他,我们同意了。” “哎我们还没表态呢你就同意了,”王烟道,“咱们吃苦受累到这儿是来玩儿的啊?不立军功什么时候才能脱下这身军装,这种表现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不是表现的机会,而是,我们也确实想知道一下我们的差距在哪儿,不然现在就是盲练,”艾兰惆怅道,“我们自己练的话,更是没有目标……” 方倾也很为难,他知道omega战士们心中也有热血,这眼瞅着不让施展了,真是非常憋气。 “你们不要瞎搞!都听于少将的安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你们施展个性的地方吗?赚军功也得量力而为。”袁真说到这里,不满地瞥了方倾一眼。 方倾:“……你瞥我干嘛啊?” “你这消息传递的就有问题,直接说于少将已经下了命令,大伙儿必须同意不就完了,还让他等着,真是……不知所谓。”袁真说完,转过身去找拳击手套了,又出去练拳。 方倾看着他的背影,竟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烟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方倾啊方倾,你真是老实,人家都把绿帽子扣你脑袋上了,你还老老实实待着不动……” “王烟!你今天的半马跑完了吗?”艾兰朝他喝道。 “……不都说记账了吗,明天补完。”王烟说。 “记什么账,你又不睡觉,我现在就看着你,你给我跑完了!”艾兰揪着王烟走出了宿舍。 艾兰纠结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第二天一大早,眼圈黑漆漆地,告诉方倾:“你转告于少将,我们omega战士,听从他的安排。” 方倾知道对于争强好胜又是名将之子的艾兰来说,这是个不小的让步,便感激地朝他点头。 当他转告于浩海时,于浩海非常高兴,笑道:“真是懂事啊我的omega战士们,很不错,谢谢昂!” “丢了我们这个麻烦,你很开心吧?”方倾一脸假笑,冷冷地看着于浩海。 “不、不,你们是我们,那个,坚强的后盾。”于浩海感觉不妙,赶紧讨好地说。 这真是跟倪瑞康混了一段时间,别的本事没学到,官话套话倒是学了不少。 omega战士们不与alpha战士们一块儿训练了,知道不能尽快上战场,最后负责的只是后勤工作以后,omega们的士气大降,艾兰喊得嗓子都快成破锣了。 方倾则又投身到了他的研究中。在他的理念里,要想踏破性别所带来的天生差异,无外乎得借助于工具或是药剂。他这个思想,被闻夕言听到,说的可是万万要不得。 因为变异beta和变异alpha之乱,都是由此引起的。 闻夕言甚至笑说:“方倾啊,难道第三次水星之乱是由你而起,变异omega?” 他这话方倾听的是一句调笑话,可闻夕言确是话里有话。方倾的基因追随到爷爷外公辈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他的父亲青羚的beta父亲,可就是当年发动beta变异之乱的叛贼翟晨,只是为了保全方匀一家,这段历史才被玛格列特公主完全抹去,青羚也只以战后孤儿的身份、方夫人的名号存活于世,方倾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方倾不管那一套,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方匀明明医术精湛,却从不屑于制毒,而于总和于浩海又是生化武器的坚决反对派,非常死脑筋地不用,让他不能把七号致死性倾炮发扬光大,好在浩海的弟弟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对制毒下毒的没有什么节操的观念,方倾才把配方唯独交给了尹瀚洋,在于浩海面前提都不敢提。 至于一心想得到致死性倾炮的凯文逊来说,方倾觉得,那更是一滴都不能给他这个疯子。 如何能偷偷摸摸地用倾炮,而不被于浩海骂呢?这成了方倾最近的研究课题。 他开始把单独分给他的宿舍弄成了盘丝洞一样的药剂制造室,七彩斑斓的药液在试剂瓶里冒着泡泡,方倾手中是分散开来的重型厄尼枪,这种枪方倾这种身高体重的需要以举哑铃的毅力来操纵它,一般alpha举起来也很费力,一不小小掉脚背上都能把脚砸进地里,这种枪全新兵营也只有于浩海、尹瀚洋和步睿诚这种肌肉型男才能驾驭。 方倾思索着,要想让七号倾炮只能到几人手中才能有用,那么必须把使用难度提升到一个绝对高度才行,例如凯文逊,就要让他看得见、拿不起、用不了,那才能让这枪得到安全使用。 想到这儿,方倾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到底,方枪、倾弹的研制过程中如此烧钱,能得到凯文逊这个金主的大力支持才得以面世,可制作成功后,方倾第一个要防的人就是他,不然一阵黑烟飘过,方倾只怕不愿迁居的巴尔干三千万人活不了几个了。 也不知道王俊能不能把他的心性改造好。 一天的研究实验下来,方倾饿得肚子咕咕叫,现在没有心地善良的王俊来送饭了,方倾只好出去食堂找吃的,他去的晚,只剩馒头和几个剩菜了,他便坐在那里吃了起来,耳朵听着几个ache的炊事兵唠嗑。 “那位于少将真是绝了,找军区大院的什么名医过来坐诊,那些说听不懂他的指令的老兵们,都被他弄去做体检了,说是‘耳聋,就退休回家’,‘看不懂,就是眼睛有问题,也得退休回家’,这一番折腾,劝退了十几人,老兵们都不敢闹啦。” “唉,欺负年轻的少将也得有时有晌啊,他是一般人吗?他可是于总的儿子,心狠呐……” “这样也好,咱们ache,多久没打胜仗了,来这几个月,一连丢了三个岛,面上也不好看。” “要不倪总怎么跑了,丢下这烂摊子给小于少将,说是六万精兵,这些兵里,到底多少人能用?” 方倾听到这儿才明白,也许这是于浩海施展狠辣手段的第一步,他真正想的就是剪掉ache里的残兵败将,如果omega们还是不争气,他也不知道会用什么迂回却不留情面的手段,把omega们都支走。 于浩海是个表面温和,实际上将傲气隐藏在心里的人,方倾看得明白,他本质是看不上懒人、庸人和笨人的,只是跟尹瀚洋、凯文逊那种完全表现在外的相比,于浩海会披一个伪善的皮,但骨子里仍是个非常骄傲的男人。 方倾喜欢他,除却皮相以外,喜欢的就是他这股得意和自信的劲儿,可伴君如伴虎,方倾守着这份爱,并不是那么安稳的,他很怕有一天,于浩海会觉得用步睿诚换他这个副将,是一笔失败的买卖。 他等不及吃完了,叼着半个馒头,又赶紧跑回到他的简易研究室里,开始了他火热的实验中。 袁真睡到半夜,听到同屋的omega有人叫他,让他出去看看。他迷迷糊糊地披上衣服,推开了门,走出宿舍,看到的是于浩海高大的身影,正侧身对着他,往窗外的天空看去,似乎在看星星。 袁真立马跑了回去,抓起他的白色小药箱,拖鞋差点儿踩飞,临到门口,他又站住了,连忙抓起一个毛巾,扭开水龙头,接了点水,胡乱地擦了把脸,毛巾一扔,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整理好表情,走了出去。 于浩海见他出现,转身往一间空屋子里走去,袁真紧紧跟着他的脚步。 到了屋里,于浩海没有开灯,当啷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有些腼腆地对袁真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右手臂,说道:“这里。” 第331章 “噢噢。”袁真连忙过去,将他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的是手臂上肉眼可见的筋骨错位,已经呈现扭曲的状态。 “啊……”袁真忍不住叫了一声。 “疼得受不了了,”于浩海说,“我自己往回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掰回来。” “骨裂了,不要用力。”袁真的头皮都发麻了,一般人这种程度不打镇定剂是会疼得嗷嗷大叫的,于浩海竟跟没事人似的,像是嫌弃手臂不争气似的,还不屑地拍了拍它。 “需要钢筋或是石膏固定,”袁真认真的说,“这很严重了浩海……于少将,你怎么弄的?” 于浩海显然对这一诊断结果不满意,说道:“我打人打的。钢筋、石膏那都太明显了,不行,我要别人看不出来的那种固定方法。” 袁真一听,知道他是怕方倾担心,或者,也是怕ache战士们借此再嘲笑他,他知道这段时间于浩海镇压ache的老兵们有多不容易。 “方倾最近几天吃住都在他的那个研究室里了,不知道在干嘛,估计也不会出来。”袁真说。 “噢,我说怎么不来找我了。”于浩海还以为方倾生气了。 “浩海,你这真的很严重,必须要固定住,不然很麻烦。” 于浩海固执地看着袁真,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反正就是不乐意。 “你要方倾来看,也是这个结果……” “不能让他知道。”于浩海想了想,站起身来,“那我还是等它自愈吧。” “哎,”袁真试图拦住他,结果于浩海一站起来,阴影完全覆盖住了他,遮天蔽日一般,袁真眼前一黑,差点儿被撞倒,不由得畏惧地往后挪了几步,仰着头看着他,“那我、我给你找一种小的窄的木板,绑一下,你千万不能乱动,你的恢复能力强,三天就能好了……” “好。”于浩海又坐下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袁真开始满屋子找小的窄的木板,他暗自叫苦不迭,这可不是个好办法,但于浩海的那种顽固和严肃,是他完全没法招架的,若是方倾……方倾估计能给他一巴掌,可袁真不敢。 “小的窄的木板,”于浩海看袁真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满屋乱转,左手一使劲,把旁边一个木头凳子腿咔的一声掰了下来,举给袁真看,“这个不就行了?” 袁真回到他身边,一头黑线地用白纱布把于浩海的手臂跟凳子腿严密地捆绑在一起,期间,他因为力气小,搬不动于浩海的胳膊,几次都把凳子腿一边掉到地上,于浩海又给他捡起来。 “我听说,方倾是骨科医术最好,是吗?”于浩海跨坐在凳子上,右手臂伸给袁真,左手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枕在上面,露出刀刻斧凿般硬朗的下颚线。 “是的,”袁真说,“都说omega劲儿小,不能做骨科医生,方倾就立刻申请调去骨科了,结果,成为我们医院最出色的骨科大夫。” “……哈哈。”于浩海想着方倾那种凡事就跟你对着干的劲头,觉得十分可爱,他笑了两声,便歪歪扭扭地枕着耷拉着的左胳膊,睡着了。 睡着了。 袁真在认真绑好纱布时,听着于浩海均匀的呼吸,看着他的睡颜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袁真这么劝慰自己,即使他已对于浩海没有一丝希望可言,这一刻,他还是挪不了步,无法离开这个房间。 小的时候,他曾以为于浩海特别讨厌方匀方叔叔,因为一旦家中有人生病,只信赖方匀的于总就会把方匀找来给看病,无论是尹桐、浩海,还是瀚洋,甚至是袁真。可每次方匀来给于浩海看完病之后,他都会十天半月地生闷气,可又无能为力。 袁真总也弄不懂他这气的是什么,后来,于浩海开始难受就躲起来藏着了,即使脚腕扭伤肿得特别高,他也装着无事,很不想被大人发现。 再后来,于浩海知道袁真学医了,学得还很不错,再有个伤痛脑热的时候,就会叫住袁真,像今天一样,拍一拍受伤的地方,木着脸,对袁真说:“这里。” 或者是:“鼻子不能喘气了。” 或者是:“手歪到一边去了。” 在这样一个活动量巨大、动不动找人比试的alpha男孩面前,袁真不得不恶补医学知识,好对付于浩海的“这里”或是“那里”出问题。 可后知后觉,袁真才明白于浩海为什么不让方匀给他看病了,因为,他想给方匀一个自己强大到从不受伤、从不生病的印象,将来,才能顺利地得到方倾。 第176章 方倾的研究陷入了瓶颈,主要问题在于他对枪支武器的结构原理非常生疏,只能提出一个设想,具体操作还得由专业的人来完成。 他至今记得当他把“方枪”的结构草图交给闻夕言时,闻夕言的惊诧。 “……你告诉我,这叫枪???你不会以为有根长管加一个扳机连在一起就算是把枪吧?” 方倾不是个对军火制造熟悉和感兴趣的人,所以方枪和倾弹的构造修正和最终试验品,都是在博学多才的闻夕言手中,一步步完成的。 “师父——!”方倾坐在地上鼓捣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崩溃地喊了一声。 闻夕言在的时候方倾甚少叫他师父,没大没小的,但是在背后,方倾一直非常认可闻夕言的实力。这重型厄尼枪的重组和再造,首先浪费的就是体力,方倾一个1米75左右的小矮个儿,需要在地上手脚并用、抱住枪身,才能把这把大枪给拆卸成几部分。 目前得到统帅、于总以及父亲方匀签字同意推广的倾弹一共有5个型号,被投掷后昏迷的时间从1号微型倾弹两个半小时往上依次划分为5个层次,到第5号倾弹时,能让对方陷入昏迷17个小时。 在这个时间内,战士们只要先把对方全部放倒,再根据具体需要,选择“补枪”或是“放生”即可,相比较炸.弹的无差别伤害来说,倾弹更显人性化,更有选择的余地,但在面对切实该杀的敌人时,一一补枪又真的非常麻烦,有时还来不及补枪,就因为形势所逼,不得不逃跑了。 所以方倾当然制造了大规模的杀伤性化学制剂,那就是倾炮,倾炮以浓度分类,黄色硝烟能一扫一大片,受侵害者昏迷35个小时之久。闻夕言在巴尔干地区协助凯文逊降服依巴老贼四千名叛军时用的就是这种黄色倾炮;而从没有字面记载,目前只有方倾、闻夕言、尹瀚洋知晓的“七号”倾炮,则是有去无回,黑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更可怕的是,七号倾炮的遗留毒剂还会二次产生毒性,例如风干后被收回、再次液压、雾化,或者是在房屋内使用后若地面反潮,空气中将会再次传播毒性,带来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的伤害。 这就是七号倾炮不能为人所知、是“生化武器”的缘故,因为它的不可控性实在是太强了。 方倾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模拟于浩海使用厄尼枪的动态会是什么样子,以于浩海的身手,这种重型枪他一直用手提着是毫无问题,毕竟于浩海把方倾这个人装到背包里跑步都像飞起似的,但是这把枪不但重而且长,无论是翻滚、爬窗、起跳,枪杆一头都会戳到地上、或是被窗框拦住……到时反而是累赘。 方倾想象中的于浩海正因为枪太长而被窗框挡住、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站起身来,转过头错愕地看着方倾。 方倾不由得笑了起来,没错,他被自己想象的于浩海受挫的蠢样逗笑了。 他的假想模拟对象一直是于浩海,他投身于这项艰苦卓绝、弄不好就受世人唾骂的生化制剂实验里,为的就是于浩海在冲锋陷阵的第一线时,永远不受到来自敌人的伤害。 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方倾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又像往常一样去食堂觅食吃。 ao分开训练后,在山坳的两边分头进行日常操练,开放式的大食堂则在中间,方倾打算改进倾炮之后就不参与omega的训练了,而是整日窝在室内,倪瑞康还在的时候,于浩海向他汇报说方倾是“天才型高科技人才”,需要有个安定的环境供他做科学研究,倪瑞康便把废旧的研究室拨给了方倾。 食堂里的炊事兵都是ache的老人,年纪大了不上战场,只是每日做饭、洗衣,做些后勤的工作,每每到了下午无事时,就坐在一起闲聊天,方倾窝在研究室里穿的也不是正经的军装,一条牛仔裤上面一件衬衫外面套的还是anger的绛红色菱形针织马甲,灰头土脸地就来找吃的了。 “你咋又这么晚才来?”炊事兵问道。 “呃……忘了。”方倾说。 炊事兵看他这小身板,跟angel军队普遍的人高马大有所不同,以为是个不咋地的小兵,估计刚被罚站了才来得晚,便没多理会,把馒头和菜拿出来问方倾要不要加热,已经是四月份的天气,菜没有多凉,方倾说不用,接了过去,看凳子都被扣在了桌子上,地面刚拖干净,方倾懒得去拿下来,就蹲在一边吃饭。 第332章 炊事兵们开始一边聊天一边把冰柜里的大冰块拿出来切割、化冻,弄成一桶一桶的冰块:“好些年没整这个了。” “弄不好得出人命吧?” “说的是‘死生不论’啊,玩的就是个刺激。” “按说这么下去真的没必要,大家都是同一阵营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要说还是老倪不地道,没为大富、国铭他们的子孙后代前途着想。” “这位小于总明确说了,‘所有人按国家秋季征兵考核条件’进行重新筛选,这意思不就是把所有关系户都铲了吗?” “大富的儿子都300多斤了,爬个楼梯都费劲,呼哧带喘的,还借着老子的光在ache里吃皇粮,好意思吗?我觉得小于总这么做挺对的。” “哎这才几天你就改变阵营了,你忘了咱们都是ache的人……” “咱们虽说保留番号,实际上现在不也都改了蓝色angel军装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道小于总和大富谁能整死谁……” 方倾听着这些话吃完了饭,吃的是没滋没味,心里挺不舒服的。他知道现阶段于浩海面对的可谓是职场生涯中罕见的一道难关,毕竟对他这个憨憨来说,收复人心这件事,只能靠实力碾压。 如果是凯文逊王子殿下,估计早就给这个什么大富还是大穷一笔巨款,或是给个什么爵位来诱降了,如果是瀚洋呢?估计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几句马屁拍得他们是诚心如意,海边烧烤party搞起,大家嘻嘻哈哈玩闹一番,感情也有缓和的余地。 可浩海……浩海偏偏不是这两种人。 方倾清晰地记得,当于浩海下令跑个全马热身,ache老兵说跑不动,站在那儿笑着挑衅时,于浩海垂在裤脚边上、紧紧握着的拳头。 方倾知道他用尽力气在忍耐了。 于浩海模样长得十分周正,人又沉稳,连后脑勺头发连接衬衫的边缘轮廓都利落、整齐、干净,透露出一种正直不阿的精气神,这样的人在同辈当中是非常有威信的,在新兵营里除了凯文逊以外没人敢跟他龇牙咧嘴,可在ache老兵们的眼里,这人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初出茅庐、20出头的少年而已。 父亲打下的江山、获得的荣誉转交给后代,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军队这样的机构,怎么能“世袭”呢?即使是于总都安排于浩海、尹瀚洋两兄弟走正规渠道报名参军,所有art后代们都是同样的起跑线,一起经过层层考核进入孔雀旗百名榜、最后加入到新兵营的,ache里如倪瑞康、富屿森之流,怎么就让他们的儿子堂而皇之跳过那么多步骤、加入了ache呢? 腐败啊。方倾从食堂走的时候手里又了个馒头,一边咬着吃,一边往研究室里走去。 “哎哎,这是小方医生吗?” “他是方副将,你说话要尊重点儿,叫人家的职称。” “噢噢,方副将、方副将。” 四个ache老兵们嬉皮笑脸地围了过来,拦住了方倾的路,此时是休息时间,alpha们四散开来,找阴凉地方坐着、躺着,这几个人见方倾手里抓着个白馒头,自顾自地边走边咬着吃,脸颊鼓起了一块,小仓鼠似的挺逗的,便追了过来。 “有事?”方倾把最后一口馒头吞了,站在那里看着这几个人。 “是这样,那个,方副将,”其中一个alpha想了半天,把后背别着的一把方枪拿了出来,“这个是于浩海给我们发的新枪,我们用着不大习惯啊,要不,你教教我?” 方倾见他一手提着枪靶,脚尖一下下踢着枪头,直呼浩海的姓名,不太尊重的样子,心里已然有气,他便笑道:“这个枪很好用啊,是傻瓜式的,只要不是傻子,一教就会。” 四个alpha一听,忍不住笑了,omega果然不经逗弄,一激就怒了。 他们的笑声挺大,远远的,于浩海一手拿着电棍在喝矿泉水,从这几个alpha身子的缝隙中,看到了方倾。 他提着电棍往这边走来。 “我们就是傻瓜啊,我是1号。”一个alpha笑呵呵地对方倾说。 “我是2号。” “哈哈哈我是3号。” “我是4号。” 方倾:“……” alpha们见他一时语塞的样子,又是哄笑不已,把枪横了过来,向他靠近:“来吧,教教我们这些傻瓜,怎么用枪。” “或是……我们的枪,怎么给你用,能让你爽。”这个alpha话说完,气息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方倾所处的上流社会里,还没人这么大岁数了娶不到老婆,所以他并不知道三四十岁以上的老光棍子能饥渴成什么样,方倾长得非常出挑,漂亮性感,又文文弱弱的,是那种能瞬间挑起alpha□□的人,可他自己偏偏不知道,所以惊讶之下,更添一种纯真懵懂的诱惑。 只见四个alpha都把枪横了过来,逼着他往后退,越来越靠近他,嘴里不住说着:“来教我们吧,小omega,枪给你,教教我们。” 方倾退后几步:“那我教你们这把枪的关键地方吧,枪头倒转过来,对,让药剂回流,你,还有你,都没弄对。” alpha们笑着按他说的,调转了枪头:“这样对吗?” 这时于浩海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来回颠倒药剂,不用看扳机,对,晃动药剂,使劲晃!” 方倾话音刚落,方枪中的子弹药剂因为反复颠倒碰撞走火了,砰砰两声闷响,射出了两颗子弹,射中了枪头对准的另外两个alpha。 “大军!小武!”两个误开枪的alpha惊叫起来,连忙去晃动中枪倒地不起的alpha。 “……这,就是方枪的误操作,懂了吗?”方倾捂嘴笑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其中一个alpha朝方倾举起了枪。 “干什么呢!”于浩海拐了过来大声喝道,挡在了方倾的前面。 “这omega骗我们自相残杀!”这ache老兵叫道。 “你们不是堵着他不让他走,让他教你们枪法吗?这不是教了吗?”于浩海怒视着他们,他耳朵很好使,往这边跑时早把几人的对话听了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要脸的话就给我滚!” 于浩海从没扯下脸来说过这么重的话,这两人知道方副将和于浩海似乎有着某种暧昧关系,军中也有传说他们是情侣,事已至此,便不敢多言,他们背着地上躺着的两个alpha,就往医护室里跑去了。 “你没事吧?”于浩海转过头,皱着眉看着方倾。 “没事,”方倾有些忐忑,“我是不是惹祸了?” “没有,”于浩海叹了口气,“下回直接跑就是了,别跟他们说话,别理他们,越理越来劲,你还可以大声呼救。” “嗯。”方倾仰着头看着于浩海,似乎在认真分辨他到底生没生气,这种时候,方倾很怕自己再给于浩海添乱了。 这对情侣都是工作狂,一投身到自己的事情里就几天不见人影,有时发觉好几天没见了,觉得想了,一方才会去找另一方,平时都是各忙各的,为事业打拼。 于浩海轻笑一声,伸出左手臂把他搂在怀里,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触即放,推了推他的后背:“回吧。” 方倾有些纳闷他今天这么克制,平时都是把他揪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就又咬又啃的,直到方倾发火了他才放开,今天倒有些绅士不像个狼狗了。 而且今天他还穿了军装外套。 奇怪,一个下雪天都穿件t恤就出去跑步的人,四月天了竟然衬衫外面还规矩地套上了军装外套。 “回吧,我忙,”于浩海又把他转过去,推了他后背一把,“拜拜。” 然后疾步往反方向走去。 嘁。方倾知道他又戒.色了,心里觉得好笑,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于浩海!” 于浩海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但明显地顺拐了一步,又调整了回来,更加快速度地走远了。 “哈哈哈哈……”方倾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这憨憨,走得这么快,手臂摆得跟个机器人似的。” 回到研究室里,方倾却有了灵感。 这么不好拿的厄尼□□,如果直接把它变成机械手,裁得短一些,捆绑在于浩海的手臂上,一键就能触发,那倒是轻便不少,而且缩短的枪支里,倾炮的储备量可以加以调制和控制,例如,杀伤人数在10人以内,那不就行了? 方倾说干就干,开始卸枪靶、只取枪杆,枪头给烧熔了,运用烟花爆竹中“魔术弹”的长条形式,弄成手臂长短的炮筒,把七号倾炮药量减少,先做一版试用款,让其变得可控,在药剂浓度上下工夫……只可惜凯文逊不在,不能拿死囚来做药剂实验了,等过段时间看到凯文逊,再想个办法跟他说…… 忙忙碌碌的直到天都黑了下来,方倾才被外面的吵闹声叫回了神儿,他听到外面逐渐响起的特别大的alpha们的起哄和叫嚷声,以及哗啦哗啦的水声。 第333章 研究室在四楼,方倾从地上站了起来,好奇地往窗外看去。 只见外面用绳子挑高的白炽灯下,于浩海站在中间,正经受着ache战士们一桶又一桶的冰块加水的泼淋,这名为“冰桶挑战”的玩法,单单对一个人时就显得极为残酷了,数十人抡着一桶又一桶的冰块朝于浩海的头浇去,周围都是alpha们起哄鼓掌的笑声。 “……你们、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方倾抓起他今天下午的研究成果——那一杆倾炮就跑了下去,时速超过了他新兵营最好的成绩,不到五分钟就冲到了人群中,将闭着眼睛站在冰水中的于浩海往后猛推了一把。 “去死吧!” 方倾朝众人大吼一声,用他的最新型武器——七号倾炮,疯狂地向他们扫射。 砰!砰!砰!几声沉闷的巨响过后,黑烟缭绕,在场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黑烟侵袭,一个个来不及发出声音,就瞪着眼睛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方倾用左手肘捂着口鼻,右手不住地发着抖。 “方倾!”于浩海惊叫一声,他满脸的水此时恰好是保护罩,隔离了毒烟的伤害,他看着满地的人来不及吃惊,就闻到了一阵阵浓郁的犹如发情的木棉花香味儿。 于浩海心中大叫不妙,双手抱住了方倾,带着他飞快地往一处没有黑烟的地方跑去,一连声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了!” 方倾因为愤怒而嘴唇颤抖、眼眶乱晃,说不出话来,却敏锐地觉察到于浩海抱着他的胳膊有些不对劲,他一把扣在于浩海的右臂上,摸着那处平整坚硬的地方,直盯盯地看着他。 “方倾,方倾!你别吓我!”于浩海把他放到地上,见他一脸漠然地不说话,似乎是被气得滞住了,一动不动,便把他翻了过去,衣领往下拉,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啊——”方倾皱着眉,痛叫了一声,被按在地上不能动,他无语又愕然,咬牙切齿道,“你标记我干嘛啊?!” 方倾的腿往后猛蹬了几下,最终气息奄奄地昏了过去。 第177章 方倾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直昏迷着。于浩海站在床边,眉头微微皱着,紧张地看着他。袁真在旁边将被子拉高,给方倾盖上,对于浩海说:“是应激状态下引起的脑卒中,颅内压增高造成的短暂休克,一会儿就能醒来了。” 于浩海听不懂这几个专业名词,只问:“严重吗?” “不严重,属于……被气昏了。” 于浩海:“……” 于浩海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摸着方倾的脸。 生气不但能让信息素泄露而不自知,还能把自己气昏,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难道方倾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刘赢和艾兰走了进来。 “ache的人要我们给个说法,”刘赢道,“地上现在躺了13个人,目前都是昏迷不醒,跟被倾弹袭击了一样。” 艾兰叹了口气,走近床边看了看方倾:“现在他们普遍的说法是说方倾发疯了……还说他中午就开枪打昏了两个ache的人。” 于浩海沉吟片刻:“告诉他们,方倾出来打他们是我安排的,我玩不起,中途反悔了。” “这……”刘赢有些犹豫,大伙儿说好了冰桶挑战,死伤不论,于浩海直接就上了,这突然说是让方倾出来袭击众人,难免前后矛盾,而且,于浩海也不像是“玩不起”的人。 “就这么说吧,方倾是个医生,怎么能说是他发疯,”于浩海说,“去吧。” 袁真和艾兰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走出了房间。 方倾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于浩海坐在床边看着他,见他转了转眼珠,已经恢复清明:“你醒了?头疼吗?” “嗯……”方倾伸手往后脖颈摸去,摸到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标记清洁贴,他动了动上身,于浩海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倚靠在床头。 “……于浩海,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能让你在那种情况下标记我?!”方倾抬手按了按后脖颈,那里被于浩海的狗牙咬得是火辣辣地疼。 于浩海被吼得正襟危坐,无话可说,满眼都是惶恐。 方倾一把握住了他的右臂。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袁真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看见方倾坐起来了,说道:“你醒了,把这汤喝了吧。” 红枣桂圆煮的补血安神的汤,散发着香甜的味道,一般是给标记后的omega喝的。 “你站着别动,”方倾冷酷地指了一下袁真,伸手去卷于浩海右手臂的袖子。 “一点儿小伤……”于浩海试图把手臂拿回去。 “给我脱了!”方倾朝于浩海的肩膀狠狠地拍了一下。 于浩海身子一顿,只好把外套脱掉,湿淋淋的衬衫袖子黏在了白色绷带上,他又在方倾的注视下,把衬衫袖子往上卷起,露出了和板凳腿紧密捆绑的扭伤的右手臂。 方倾把他的手臂拉了过去左右看,揪住绷带一头系着的地方,哗啦一声解开,露出被冷水浸湿发红的地方:“你骨裂了!” 方倾另一只手把凳子腿拿到手中,指着袁真:“你脑残吗?就给他这么绑了?这都错位了!” “他不让上石膏啊……”袁真被方倾的气势吓到,刚一出声,方倾就朝他举起了凳子腿。 “哎哎——”于浩海连忙握住方倾手里的凳子腿,对袁真说:“你快走。” 袁真放下汤碗跑出去了。 “是我不想打上石膏的,你别生气……” “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找他给你绑凳子腿儿的?说!”方倾让于浩海交代犯罪事实。 于浩海赶紧交代:“就前天晚上,我睡了一觉,胳膊疼得厉害,去到omega宿舍走廊里,让在外面的欧阳亭给我叫了袁真出来。” “后来呢?!”方倾的手在发抖,额前的头发站了起来。 “后来就找了隔壁一间屋子,他带着药箱出来的,说要给我上石膏或者是钢筋,我不同意,最后我卸下来一个凳子腿,他帮我绑上了。”于浩海老老实实地说。 “再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于浩海认真回忆着,“后来我趴在椅背上睡着了,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方倾一想,月黑风高的晚上,两人共处一室,袁真给他包扎手臂,他竟然傻乎乎地睡着了,那袁真……袁真肯定看了他很久,甚至看了一夜! “你不干净了!”方倾朝他骂道,“你个傻子,吃亏了都不知道,白白让人看了一晚上,什么都看光了!” 于浩海被骂得浑身一激灵,倾身试图抱住方倾:“你在说什么啊?我衣服穿的好好的……” 方倾用凳子腿朝他后背猛打了几下:“你们好一个主仆情深啊!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找他不找我?我不会包扎吗?!我可是骨科出身的医生!为什么我总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放在眼里吗?” “一点儿小事哪用得着你,”于浩海见方倾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生怕他又发作,连忙拍着他的后背胡乱道,“我错了我错了……” “什么小事?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能找他!”方倾朝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找你,以后都找你……” 方倾手中这凳子腿堪比电棍,又能打人又能指着人:“你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吃饭喝水睡觉上厕所都要先告诉我!” “好好好,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于浩海任凭他挥舞着那凳子腿打到自己头上和肩膀上,只紧紧地搂着他,“别哭别哭,这有什么可哭的啊,值得哭吗?好了好了……” “呜呜……”方倾抱着他,头埋在他的怀里抽泣了起来。从他们十几年后再见面,方倾就没有在于浩海面前这么痛哭过了,哭得犹如当年那个被他拦着、不让回家的三岁小孩。 于浩海很怕方倾因为情绪波动幅度大,信息素又失控,侧过头轻轻地嗅了嗅他的后颈,好在刚刚标记过了,现在方倾虽然又哭又闹,散发的却还是于浩海的浅淡柚子香味。 “闻什么闻啊?”方倾感觉到于浩海闻他后颈的动作,瞪着他,“你这人真是奇怪!” “嗯嗯,我奇怪,我就是,一看你这样,我就想标记,我可能有毛病,”于浩海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你别哭了,咪咪,看着我。” 方倾刚哭过,一抽一抽的,胸膛微微起伏,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擒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了他。 这深情缱绻的长吻过后,方倾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于浩海躺到了他的身边,方倾一翻身,就枕到了于浩海的颈窝处,他习惯趴着的地方。 于浩海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脑勺头发以及瘦得微微凸起的脊椎骨,抚摸着方倾的后背,像是给猫咪顺毛,一种撸猫似的轻柔的动作。 方倾曾猜测过,真正的咪咪在世时,恐怕于浩海就是这么跟那只叫“咪咪”的猫咪相处的。 第334章 方倾开始揉捏于浩海的右手臂,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很会用劲儿,像是推骨按摩似的,搓得于浩海酸痛着的手臂渐渐热了起来,觉得很舒服。 方倾这骨科圣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你这手臂怎么弄伤的?” “孔晰宇说,我这胳膊再怎么厉害,也扭不过大腿,”于浩海道,“我就去扭了他的大腿。” 方倾:“……” 方倾:“后来呢?” “他大腿骨折了,现在在养伤,我刚开始没觉得怎么地,后来就觉得手臂不对劲儿了,这才去找了袁真。”于浩海说完,连忙补上一句,像是承诺似的,“下回一定找你。” “下回什么下回,你怎么跟个憨比似的,”方倾无语道,“他们为什么用冰块砸你?” “那叫冰桶挑战,其实五六十桶水还是上百桶,对我来说都跟玩儿似的,这四月份的天,一点也不冷,有什么了?”于浩海道,“你不知道,我们alpha经常玩这个。” “有病?”方倾没法理解,在他看来,那一幕就像是在霸凌于浩海似的,他摸着于浩海的眉骨处,那里有冰块砸过后留下的细小的伤痕。 于浩海感觉到他的心疼,将他往怀里紧了紧:“真没什么,看把你激动的,他们不是在欺负我。” 方倾叹了口气:“当时我的火一下子冲到脑门上,心都揪起来了……” 于浩海明白方倾的感受,当他看到方倾信息素泄露昏倒时,何尝不是那种如堕冰窖的感觉,所以在新兵营的时候,他才屡次三番拦着方倾,不想让他顺利毕业。 “等下回,我带你去瀛洲,以前瀛洲最冷的时候,遇到雪崩,我和瀚洋立马就往里面冲,就要冰块和雪块砸在身上的感觉,很刺激,还能够锻炼抗击打的能力,”于浩海说到这里,忍不住笑道,“我本来觉得这是力量和勇气的考验,挺豪迈的,怎么一跟你转述,就觉得我们挺傻的。” “本来就傻,”方倾总结道,“alpha都跟缺心眼似的。” 于浩海闷声笑了。 “笑个屁,你最缺心眼。”方倾把于浩海的右手臂搂在怀里,找准了方位,轻轻转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了“咔”的一声,“怎么样?” “好受多了。”于浩海甩了甩手臂,觉得松快了不少。 由这受伤的手臂,思前想后,于浩海这跟迟钝的神经终于想到了什么,细数起来,方倾这不是第一次跟袁真较劲了,之前进新兵营的军队体检,方倾就用体温计砸过袁真、早操时也跟袁真互掐,还被莱斯利体罚过,以及这次,他本以为方倾是被骄纵惯了,胡乱发脾气,如今想来,似乎总是有袁真掺和在里面。 “……哎,你不会是因为袁真吧?”于浩海问道。 方倾本不想说袁真让他郁闷了多久,毕竟两人摊开时,袁真曾求过方倾,不让他告诉于浩海自己的心思,等他从隐崎岛回来后,又跟方倾说自己放下了。 可袁真曾在看到方倾身上被于浩海吻过的印迹时,第一时间就去跳楼,还是方倾去把他抓回来的。 方倾对袁真这样一个存在只觉得非常棘手,袁真的父亲们是于总的三代家仆,袁真虽然说是小时候在omega寄宿学校里长大,但到底逢年过节回家时,都和于浩海尹瀚洋两兄弟见面,怎么说也是交情匪浅。 在angel军队里,于浩海的军装总是干净笔挺、衬衫也总是散发着干净的阳光气息,皮鞋都比别人的要亮得多,于浩海的饭菜虽然是主将会有优待,可看着都比倪瑞康在的时候还要讲究。 方倾是个细心的人,特别是在于浩海身上,当他发现这些细微的差别时,就去追查原因,最后,总是看见袁真的影子。 袁真像一个沉默的虚影,一直在于浩海的身后,用他的所能去照顾着于浩海,同时,他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没有试图插入到方倾和于浩海之间。 可方倾就是觉得不舒服,他自认给不到于浩海像袁真所给的那种细致入微的照顾,他也会想“我是他的爱人,又不是仆人”,但每每袁真缩到一个角落里,偷偷凝望着于浩海时,方倾又想发火打人。 于浩海看方倾半天没说话,无语道:“我晕,你不会真是胡思乱想了吧?袁真他只是我的家人而已。” 只是我的家人而已。 家人,而已。 方倾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寒浸浸地道:“哦,他是你的家人,那我是外人呗?” “这怎么说的,”于浩海觉得荒谬又可笑,“你是我的爱人啊。” 方倾:“……” “你竟然吃袁真的醋,哈,”于浩海傻狍子似的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吧,他喜欢瀚洋。” 方倾:“……” “瀚洋说不想要王烟的时候,我还把袁真换过去了,呃,虽然瀚洋有明月了,我寻思袁真肯定更想去他的队伍,”于浩海道,“谁想到凯文逊把omega战士毒晕以后,瀚洋又让他回来了,真是阴差阳错……” “浩海,”方倾听不下去了,“袁真喜欢的是你。” “扯淡,”于浩海不屑地嗤了一声,“你还总说我喜欢乱吃醋,你看看你,真是离谱,袁真每次给瀚洋做的那什么奶油水果蛋糕,还是什么吃的,都特别大,特别复杂,omega们哪有不喜欢瀚洋的啊,你就能瞎想。” 方倾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他知道袁真的怯懦,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有气无力道:“那我不喜欢你跟他接触,你能不能跟他保持距离?” 于浩海道:“我只是用惯了袁真,平时跌打损伤的他经常给我包扎,你那么忙,天天饭都忘了吃在那搞研究,我就顺道找了袁真,就这么大点儿事,你都能气哭……” 方倾见他还是不以为意,说道:“行吧,你出去,给我把刘赢叫进来。” 于浩海一愣:“叫他干嘛?” “我要跟他谈谈心。” “谈什么心?”于浩海立马急了,“你能不能别可着刘赢一个人欺负啊?” “别人我也不熟啊,”方倾冷冷地说,“我才想起来,我三岁半时去你们家,其实是见过刘赢的,那时你们三个不还比赛了吗?你叫他进来,我要跟他叙叙旧。” “方咪咪,”于浩海拍了一下方倾的屁股,“你能不能别闹了?” “那你能不能听我的?”方倾说。 “好,我听。”于浩海投降道。 “对了,这个是什么?” 他伸长左手臂,从桌子上拿过一个铁管来:“你就用它,放倒了十几个alpha?” 方倾心虚起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都在那昏迷着,”于浩海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是5号倾弹吧?再有四个小时就能醒了。” 方倾怔住了,再有八个小时,他们也醒不了。 “你把倾弹都扔这里了?”于浩海单手转着那个长管。 方倾眼睁睁地看着他随意几下,就把自己费力组装的那个短型倾炮给拆开了。 “尼布枪的管子?”于浩海咔咔几声,把长管里储藏药液的玻璃瓶倒扣在手中,“这么沉?” 他看着这不同于以往5号倾弹颜色、浓度和毫升数的玻璃瓶,纳闷道:“这是……倾弹?” 方倾:“……” 于浩海觉得不对劲了,板起脸来:“方倾,这是什么?是不是比5号还厉害?” 方倾满脸写着老实。 “方倾!” 方倾只好说:“浩海,是这么回事,就是……这种新型倾弹,它有可能随着我的怒气值而威力变大,所以那些alpha,还得、还得昏几个小时。” “怒气值,”于浩海品了品这三个字,伸手扯着方倾的脸颊,“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第178章 简易的实验室里一片狼藉,于浩海进去站了一会儿,很佩服方倾能在这乱七八糟的屋子里待得住,并且一待好多天不出来。 于浩海把倒在地上的一个烧瓶捡了起来,放到桌子上,又把酒精灯扶了起来,提着方倾的后脖领子,把蔫头耷脑的方倾提到身前,指着一排排玻璃里装着的液体:“给我说说,你这鼓捣的都是什么。” “呃……”方倾的眼珠转了转。 “老实点儿,不准撒谎。”于浩海说。 方倾俨然有种被自己的爹审问的感觉,事实上,信息素的压制下,于浩海的威慑力不次于他爹方匀。方倾清了清喉咙,指着那些黄色、紫色、黑色等各种玻璃瓶:“这是我提炼的新型倾弹,能让人……睡眠的时间更长一些。” “多长?”于浩海低下头看这些药瓶,拿起那瓶黄色的,“尼布枪里的是这种。” “唔……差不多有72个小时。”方倾说。 于浩海动作一滞:“72个小时,3天?” 方倾点了点头。 于浩海愣在当场,这么说,方倾放倒的那十几个ache的人,要三天后才能醒了。 “对人没有害处吗?我看到成分里有□□,”于浩海思索着,“人吸入200ppm就会中毒吧?” 第335章 “超过303g/m的时候,才对人有生命危险……”方倾没想到于浩海竟知道这个,一时有些吃惊。 “□□……这不是红矾吗?”于浩海继续看药瓶上贴的成分表,“这东西有剧毒啊方倾!” 方倾连忙举手保证道:“我把浓度给稀释了,真的只是昏迷而已,时间过去以后就醒了。” “那天我看你是用那长管放了大概三炮,一阵烟飘过去,他们就都倒下了,当时你捂着口鼻,我脸上都是水,所以你跟我没事……”于浩海捋着思绪,“也就是说,这东西经口鼻侵袭人体,不溶于水,呈烟雾状飘散,它的施力点和扩散范围都是不可控的,对吗?” 方倾这时非常恨于浩海为何如此聪明,只不敢说话地看着他。 “这么多种颜色,肯定是不同的效果……”于浩海低头看着这各种颜色的药瓶,从中挑出一瓶黑色的,“这种,是不是人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方倾膝盖一软,差点给他跪下了,只好交代:“我不打算用的,这个就是我做出来玩玩而已,不会拿出去的……” “方倾!”于浩海用力握住他的肩膀,低头对上他的眼睛,皱着眉说,“协同作战考核那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是有良知的人,不会制造没有解药的生化武器,是不是?我知道你紧张我,关心我,但是你如果走上这条邪路,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那我真是死不足惜了!” 方倾连忙伸手按住于浩海的唇:“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用的,我只是想你上战场时能平安回来……” 于浩海叹了口气,把他搂进怀里:“于总跟阿诺德在昶洲已经对峙了两年多了,敌方不敢轻举妄动,是怕我父亲的核武器,如果我们真的急于一时成败,直接扔他们那里两颗原子弹得了,一了百了,可我们能这么做吗?这水星是我们的家园,任何一个岛,毁了就是永远的毁了,那些潜在的伤害和副作用,甚至不是我们这一代人、下一代人能预测和承担的,你明白吗?” “嗯,明白。”方倾点了点头,有些畏惧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的手摸到他细腻冰凉的后颈处皮肤,摸到那块标记清洁贴,想到他时不时发作的紊乱的信息素,想到他的病,不由得心下一软,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那把这些药都倒了吧。” 方倾神情一滞:“……” “方倾!”于浩海一看他那奸诈的小表情就知道了,这人是记吃不记打,属于“犯了再改,改了再犯”型的人,他抬手又要去捏方倾的脸,方倾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颊跑远了,对于浩海道:“你可以好好利用啊,要是你能控制得住它,把它变成可控性的武器,那不就好了吗?用它们来杀变异人可好使了!又快又好!” “怎么变得‘可控’?那需要对风向、速度、角度都有一个恰当的判断,才能……”于浩海说到这里,把方倾制作的那个短的炮筒拿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琢磨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方倾。 方倾期待起来:“你可以的,对吗?” “我得试试,这个需要做各种模拟试验,”于浩海沉吟道,“而且最好得拿活人和变异人做参照物。” “凯文逊要是在就好了,他能用死囚……”方倾的声音小了下来。 于浩海哼道:“怪不得总找他玩,原来让他配合你做这种试验。” “昨天我放倒的那些人……也算是试验了。” “你还有胆说。”于浩海无奈了,也不知道怎么跟ache的人解释那些即将昏睡三天的人。 方倾嗫嚅道:“ache的人会为难你吧,我出去跟他们解释解释。” “不用,我已经跟他们说了,alpha的事alpha们来解决,你不用出面。把黑色的药都给我倒了,钠盐左氧氟沙星是可以结晶的,这种药用过之后产生的颗粒,都会再次污染中毒吧?” 方倾不得不叹服:“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就知道点儿皮毛,看书的时候随便记的,”于浩海道,“其他的你把药性和药理还有副作用写清楚,晚上我过来拿,到底能不能用,我还得试试,这里太乱了,一屋子的毒,你小心点儿,别误伤了。” “我总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不会的。”方倾保证道。 “嗯,今天你也别出去了,晚上我给你送饭。”于浩海看着方倾把黑色致死性的药液都倒了以后,才走出了研究室。 拐过宿舍楼,去到校场上,ache三千多人黑压压地站在那里,与对面angel的五百多人形成对峙之势,地上则躺着那十六个昏迷不醒的人,等待于浩海给个说法。 于浩海走到中间,对刘赢说:“刘赢,带angel的人去后山训练。” “浩海……!”刘赢看对面富屿森与李国铭等人已经是摩拳擦掌了,生怕一走于浩海会有危险。 “快去!”于浩海道。 刘赢犹豫再三,只好带兵走了。 “小于总,你的人把我的人这么放倒了,十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醒来的意思,”富屿森面色发青,冷声道,“我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咣当一声,于浩海将方倾制造的那个短炮筒扔到了对面富屿森的手里,对他道:“昨晚咱们冰桶挑战,是我半道让方副将出来使的这个,为的就是给你们以震慑力,让你们瞧瞧我们新式武器的厉害,现在试验结果还没出来,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他们还得再睡48小时。” “什么?!你拿他们当试验品?” “岂有此理!这加起来要昏迷三天?” “再醒来人还能是正常的吗?!” “你是不是诓我们?!他们还能醒来吗?” 于浩海都为自己的话而感到汗颜,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无赖道:“怎么样,怕了吧,实话告诉你们,这还是我们的半成品,将来还有威力更大的武器——将会杀人于无形。” 富屿森震惊片刻,大声道:“臭小子,你还敢威胁我?”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就试试,今天让他们睡三天,明天我让他们睡上三五年!”于浩海目光森然,对上了他,冷冷地道,“别欺负我年纪小,你们是什么诉求,我都明白,但我把话撂这儿了,想凭借父辈的军功进我的军队,那没门!想都别想,我和我弟还是从瀛洲报考参军的,谁都别开先例!” “……小于总,你angel的人加起来不到我们六分之一,你跟我们豪横?”李国铭问。 于浩海冷笑道:“那咱们就拼个你死我活,别忘了,我杀了你们我没事,你们若杀了我,谁还敢保你们?武器在你们手上,要想报复就来吧!” 于浩海双臂打开,一副“请君随意”的样子,富屿森和李国铭对视一眼,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这于浩海从相识以来,一直试图跟他们好说好商量,从最开始敬重地叫叔叔,到中间各种挑衅、比武,再到昨天的冰桶挑战,他都保持着谦谦君子的模样,怎么试图激怒他,他都忍着,维持了他的涵养,可到今天,于浩海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成了混蛋? 富屿森等人只想让他网开一面,让自己的后代在ache里生存下去,没想到小于总油盐不进,坚决要把不达标的战士清退,这才引起双方争执不断。可正如他所说,作为于总的长子,水星上众多人寄予厚望的年轻少将,谁敢真的把他怎么样,况且,他现在还有能把别人放倒睡上几天几夜的本事…… 富屿森把手上这造型奇怪的短炮扔到了地上:“神经病,谁跟你要死要活了?告诉你,三天以后,我的兄弟们要是再不醒,我跟你没完!” 说完,富屿森和李国铭将ache的人都领回到自己的阵营里去了。 于浩海:“……” 他一直对他们以礼相待,换来的是无数次刁难和挖苦,没想到真的犯横起来倒好使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他们的毒打或是也吃几炮新型倾弹的厉害了。 这人呐……于浩海不禁苦笑。 晚上,于浩海走进方倾的研究室,手里的短炮已经被他重重改良,成为一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短炮了。 “哇,风速仪!你竟然装了这个?” 方倾兴奋地摆弄着这个经过改造后的黑色短炮:“还加了测量尺?我看看……可观测的视界,哇,一千米可以观测到93米宽的范围呢!” 于浩海看方倾激动地又蹦又跳,忍不住笑道:“你就像个乱跑的风筝,我就是那个拽着风筝的线……” 方倾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掂着脚去亲吻他的下巴:“你真棒,浩海,我就知道这东西只有你能完美驾驭。” “不要试图甜言蜜语……来迷惑我。”于浩海搂着他,笑道,“走吧,出去试试。” “能试吗?没有标的物啊。” “咱们找就是了。” 夜晚的大安森林里,一片静谧,树叶沙沙作响,月明星稀。 于浩海在周围快速跑了几圈,用彩笔分别在石头上、樵岩上、树上、甚至几片树叶上划了几个位置,然后对方倾道:“以我为圆心画半径,我标注的地方,就是这个短炮的射程范围,如果我能准确预判它将辐射到哪儿,就说明我能准确地控制它的杀伤范围。” 第336章 方倾一听就懂了,连忙往背风的地方跑去,跑到一个于浩海怎么都打不到的地方,拉好了口罩。 风在吹着,于浩海站在空旷的地方,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清亮锐利的眼睛,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清晰、高大的身影。 方倾躲在一棵树后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心道:我男人真的好帅。 于浩海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辨别风向,随即举起手臂,朝三个地方开炮。 砰、砰、砰!三声过后,黑烟弥漫开来。 待到散去,方倾跑了过去,跟于浩海一起检验成果,只见于浩海刚刚用彩笔划过的地方皆被一层黑色薄霜覆盖住了,而于浩海没画到的地方,则保持着它的干净和清爽,甚至连树叶的叶根叶脉,都被于浩海准确地预估了。这意味着,以于浩海的本领,即使毒气被一炮轰了出去,他也可以做出判断,这一炮能波及到多少人、杀伤多少人,而不是不可控地牵连无辜了。 “初步来看,还是可以的,但我也需要多加练习……”于浩海话没说完,方倾已经激动地几下蹿到他的身上去了。 “……给我下来!”于浩海拍了拍他的后背,却怕他真的掉下来,将他往上搂了搂。 “你太厉害了!”方倾大叫道,“我可真崇拜你!你怎么连风会吹到哪儿去都能判断出来?!” 于浩海笑而不语,一手驮着他一手拿着短炮往驻扎的营地走去。 “你简直太伟大了!”方倾还在惊叹,并小声且猥琐地说,“我觉得,你比于总厉害多了!” 于浩海忍俊不禁:“这都是鸡毛蒜皮的本事……” “你太强了!”方倾搂紧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枕在他的肩上,甜腻腻地说,“这么厉害的你,是我的。” “嗯,是你的。”于浩海笑道。 “咱们给这个短炮起个名字吧,”方倾说,“我可害怕于总又拿我名字做文章。” 于浩海道:“他是个起名废,我跟瀚洋的名字他都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浩瀚的海洋’,多么随意。” “哈哈哈,”方倾笑道,“方院长的‘一见倾心’也没好到哪儿去,那咱们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你来想。”于浩海说。 方倾想了好久,投降道:“想不出来,还是你想。” 于浩海看了看两人身处的这大安岛,说道:“就叫‘平安炮’吧,希望它每一炮都能打对地方,真的能解放大安岛。” 方倾心道,你这起名的方式跟“浩瀚的海洋”真是一个路数,随便抓个地名来改一改。不过,他隐隐觉得“平安”有种称心如意的寓意,便笑道:“好,就叫它‘平安炮’。” 第179章 4月15日, 这一天深夜,凯文逊在王俊的引荐下认识了“无性之人”赵云可,尹瀚洋带领着aha军队冒着风雪挺进了长津湖深处, 而于浩海则率领“angel-ache”联合军团,分别向大安、州吉、峦阳三个区域岛屿发起了猛攻, 他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强渡西峡,突破阿诺德部下赛尔光首领的三道封锁线,将战火从水星的版图上摁灭在这条交界线的东面。 方倾作为副将,分别与于浩海、刘赢各自带兵前往三个岛, 于浩海第一站去州吉赛尔光所在的位置、方倾侧面包抄去变异人数量相对来说最少的峦阳岛, 刘赢则取道西北方向,去到大安岛东面, 三人成掎角之势,于浩海在中间,两边都可支援于浩海的同时,于浩海也可以分别支援这两方。 “omega都能领导alpha了……” “这omega做副将都算是稀奇了,现在还能带军打仗, 真是要变天了。” 于浩海身穿angel湛蓝色铁甲戎装, 手握特制的平安炮,凌厉地一转头,看向说这话的几个alpha,众人立刻噤声。 方倾站在队伍前面,知道于浩海做出这个让方倾带兵的决定是有多难、多纠结, 但方倾质问他,若步睿诚在这里, 你会不会想当然地让步睿诚上前线, 结果是想当然的。 “我跟步睿诚都是副将!你可别跟我说什么‘你是个omega’之类的话, 小心我把你牙打掉!” 于浩海抿了抿唇,为了自己的牙,不敢吱声。 “我不但善于制毒、用毒,我还擅长逃跑呢,协同作战时你不是认可了吗?” “可那毕竟是考核……”于浩海说。 “你瞧我穿着的这身防弹衣,临出发前特别让我爸爸给定制的,350度无死角!什么子弹都打不透!”方倾一身酷炫的黑色盔甲,在于浩海身前耀武扬威地转了两圈。 于浩海忍不住笑道:“不沉吗?我掂了掂得三十多斤,方夫人真是个奇才,能给你打造这么个盔甲,我以为他平时就知道把你打扮得像个精致布偶猫……” “不准笑!”方倾朝他大喊道,“我身上还背着这么多倾弹,现在就是个‘人形炸.弹’,谁都近不了我的身,一个人能顶上一百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浩海:“……” 在吵架这方面,于浩海对上方倾根本没有赢的可能,于是,他只好把angel的两员大将邢元凯和章宇泽分配给方倾,方倾立刻把邢元凯转给了刘赢,于浩海没招了,只好把ache的两员老将富屿森和李国铭都拨给方倾。 富屿森简直没脾气了,哭笑不得,他的十几个好兄弟被方倾毒倒,三天之后确实醒了还无大碍,所以对这方倾是又怒又惧怕,特别是听angel的人讲了方倾的历史以后。 “这位可不单单是我们小于总的未来夫人,angel的副将,他还是我们新兵营大名鼎鼎的‘毒王’!” “毒王?”富屿森说,“我只听说这方枪和倾弹出自于他的手,还知道他是个医生,方匀上将的独子,来头挺大,但到底是个omega,一个科研人员……” “不,他最吓人的是投毒,雪莱上将你知道吧?都被他毒倒过!” 富屿森一愣:“雪莱上将?!” 雪莱上将德高望重,论资历、阅历,是于总看到了都要坐于次席的老前辈,这方倾可真敢呐!岂不知当时方倾只是在单兵测验时用消毒水和“74”混合做出了刺鼻气味,熏伤一众教官而已,angel的人说得不详细,倒像是方倾胡乱下毒一般。 “是啊!”angel的人接着说,“雪莱上将都没逃过他的毒手!听说他试药都拿凯文逊王子来试,所以你们真的要看清楚了,angel里小于总是个很温和的人,面上能过得去他都不会计较,方副将可不管你什么来头,想放倒就放倒,毫不含糊!” 这一番对话确实对富屿森等人起到了震慑作用,所以被于浩海分配到方倾这队里时,富屿森没有提出异议,还皮笑肉不笑地跟于浩海保证道:“誓死保卫方副将。” 于浩海低垂着眸子,再抬眼,目光中有着数不尽的担忧,只是盯着方倾不说话。 方倾知道告别的时间越长他越走不了,便用力拍拍于浩海的肩膀:“好啦,我这队里什么能人巧匠都有了,还怕什么啊?峦阳的敌人最少了!八个小时后咱们西峡顶端相见!” 凌晨1点整,方倾率领第3海战师在峦阳岛东岸顺利登陆,不到两个小时,这一千人便占领了峦阳主道、叛军驻扎地。 “听我号令,”方倾沉稳地道,“炮兵100人先上,东西面合围,每一轮释放4、5、5号倾弹各10000ml,放完即止,等对方再次突围时,开始第二轮投放。” “是!”angel炮兵出发了。 “……这都是什么?”手拿冲锋枪站在队伍里的富屿森一脸懵懂,“他说的炮兵,怎么不是咱们驾驶大炮的兵?” 李国铭审视一番:“好像是什么烟雾的炮,不是咱们的土炮,他说的炮兵也不是咱们开大炮的兵。” 多次实施大规模的倾炮偷袭后,变异人的屡次冲锋均被击退,战斗力大幅度减退,方倾派出的炮兵们归位后,富屿森等人终于带着步兵向前冲锋,只见变异人和叛军不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昏昏沉沉,甚至还特别消瘦。 “像是几天没吃饭了……”章宇泽检视了一番变异人的尸体,对方倾道,“身上还发绿,营养不良似的。” 方倾一听就乐了,这么说他和于浩海之前杀卡瑞拉时在“鲸鱼粮仓”里投的痢疾药起了效果,这一战可以说是不败而胜,于浩海和刘赢那两边也会好打多了。 待到17日夜,方倾让第三批步兵再次发起攻击,一度突入了叛军在峦阳的根据地,富屿森巩固了周边的地形后,方倾开始指使章宇泽等人围着叛军根据地,洒下一圈又一圈细腻的白色粉末。 “这又是干什么?”富屿森偷偷问李国铭。 “看着像是在作法、诅咒,”李国铭说,“你看,还有招魂幡。” 富屿森看着方倾手中拿着的那红色麻花绳编制的旗帜,在那举在空中指指点点、比比划划,不知道跟angel的人说着什么,一时之间,毛骨悚然:“他还会巫术?” “谁知道呢,”李国铭啧道,“真他妈邪乎了,从没这么打过仗。” 第337章 布置完成后,方倾下令:“现在,我们全军撤退,只等叛军突围……” “撤退?”富屿森道,“我们现在是压着他们在打,这时候应该冲进去……” “我说撤退,”方倾冷冷地看着他,“一天一夜了,他们都没离开营地,说明他们舍不得里面的‘好东西’,明白吗?现在是请君入瓮,你看不出来吗?” “嘁,你打过几回仗啊?”富屿森站在他的面前,阴影完全把方倾的身子罩住,“老子刚打仗时,你还穿着……” “章宇泽。”方倾道。 章宇泽一个微型倾弹甩在富屿森面前,富屿森瞪圆了眼睛,狰狞地看着方倾,随即颓然倒在地上。 “……世界清净了,”方倾闭了闭眼睛,对旁边目瞪口呆的李国铭平静地说,“我脾气不大好,不像你们小于总还跟你们讲道理,我这边没有道理可讲,就问你,想帮我试药吗?” “不想。”李国铭低下头,搀扶着地上躺着的富屿森,退了下去。 85日清晨,天色将明,仗已经打到第三天了,叛军反复试探,以为方倾已带兵离开,便从营地里出来。突然,砰砰两声闷响,红光炸起,叛军的营地外围洒下的白.磷被触发炙燃,一时间火光冲天,大片的白色营地一个接一个地烧着了,所谓的招魂幡其实是导火索,在方倾的布置下将营地圈起,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顿时全部烧了起来。 白.磷在空中能自燃,一旦碰到一点儿将引起全身19%以上程度的剧烈烧伤,一时间变异人的嘶吼声响彻天地,方倾下令不断撤退,只在远远的地方用望远镜观望,待火势愈演愈烈时,一声震天巨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储藏炸.药的地方!” “怪不得三个岛上这里的变异人最少!” “看这蘑菇云!我去,得有上千吨炸药吧!” 这时富屿森已经醒了,他站在那里透过望远镜,只能看到营地上空不断升腾的、巨大的灰色蘑菇云。 方倾没觉得震惊,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爆.炸后的地方,一言不发。 心中默默地说:白.磷可真好用啊! “方副将,我……”富屿森走近他,头垂了下来。 “给富将军拿瓶可乐吧,”方倾对章宇泽道,“可乐能解头晕。” 章宇泽笑着从兜里掏出一瓶350ml可乐递给富屿森:“刚才得罪了。” 富屿森笑了笑,接过了可乐,仔细地看了看。 “没毒。”方倾透过厚厚的盔甲玻璃罩,朝富屿森说,众人都笑了起来,富屿森挠了挠头,扭开了瓶盖,仰头痛快地一饮而尽。 “报告!”侦察兵跑了过来,“于少将和刘副将都赶过来了,大安和州吉全部收复!” 方倾笑道:“哈哈,咱们这么大动静肯定把他们吓坏了……” 话没说完,于浩海已经从远处跑了过来,一把攥住方倾的胳膊,方倾一个趔趄,差点被他拽倒:“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方倾连忙说,眼睛像是探视器似的扫视着于浩海的全身,很好,除了脏了点儿以外,没有受伤。 方倾抬起手敲了敲自己头上的玻璃罩,苦着脸说:“我能说就是这个盔甲把我憋坏了吗?太沉了。” 于浩海把他抱在怀里:“可吓死我了,炸药都在这个岛上炸了吧?我和刘赢两边都没看到武器储备,当时就猜到在你这边了,生怕你往营地里面冲……” “我又不傻。”方倾在于浩海的怀里,有些得意地瞥着一旁站着的富屿森,还好方倾机智和沉稳,准确地判断出敌人不出阵营,其中有诈,一直不让往里去,致使这一仗下来,方倾所率人马竟没有人员伤亡。 这一天忙忙碌碌地检尸,待到晚上,洗过澡后的方倾疲惫地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滋味不好受吧?”于浩海笑道。 “太累了,累心又累身,我还是一直在后方操纵呢,没有到前面去杀敌,”方倾感慨道,“真想象不出你有多累。” “还好,”于浩海伏在一个被炸掉半边的桌子上整理战役报告,“习惯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而且现在有了倾弹以后打仗变得容易多了,特别是平安炮,我借着东风发了六炮过去,扫倒了一大片。” 方倾笑了起来:“怪不得你出发前一天一直在观测天气,原来是要借东风。” “我觉得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于浩海自信道,“这真的太好用了,可惜风向这个东西难以预测。” “你和于总目前能用就行了,”方倾叹道,“时也命也,我都没想过它有一天能被预测。” “对了,通讯兵给我接了于总的电报,”于浩海道,“让咱们完事以后去昶洲找他述职,凯文逊已经去了,我到时跟于总再好好研究下这个平安炮,总觉得还能改进。” “去昶洲?”方倾兴奋起来,“我能见到我爸了!” “是啊,”于浩海看了他一眼,“咱们也该定下来了。” 方倾知道他的意思,有些害羞,抿唇笑道:“你还讲究……那些啊。” “结婚要得到omega长辈的允许,还要办理结婚证,这不是你们驻地上流人讲究的那套吗?”于浩海道,“我这瀛洲野人也要文明一把。” “我没说过你是野人,你自己总说……”方倾在床上打了个滚,“服了,我没那么说过!” “你说你是社会人,我是自然人,”于浩海抓住字眼,“自然人不就是野人么,你换个说法,我就听不出来了?” “那你本来就狂野还不让人说……” 于浩海把笔一放,起身走了过来:“那我就撒一撒野。” “啊别动我,我累了,困了,”方倾连忙缩到床里面去,“这惊心动魄的三天两夜,是我活到现在最累的三天,比在医院里一刻不停地做手术都要紧张!” 于浩海躺到他的身边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是啊,所以我才不想你来啊。” “但是打完仗能跟你这么抱抱很幸福,”方倾在他胸前蹭了蹭下巴,你跟赛尔光对话了吗?他可是个大头头儿啊,我还很好奇呢。” 于浩海低头笑着看向方倾:“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方倾问道。 “吃了咱们投毒的鱼,被毒死了,我找到他的尸体时,他都凉了三天了。” “啊?”方倾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也太窝囊了吧!” 深夜,战后的大安岛一片宁静,于浩海在方倾熟睡后,走出了营地,站在了泛着绿光的海边。 “浩海,海水生物标本我已经安排人快速寄到驻地的环保局了,检验结果要后天才能电报给我们。”刘赢说完,蹲了下来,看着脚踩着的沙子,“这海水,真的污染了吗?” 于浩海低头看着海面,苦笑道:“我在四面环海的赫特岛长大,‘海水病了’,我一闻就知道了。” “那我们……”刘赢忐忑道,“如果严重的话,会受到处罚吗?” “事已至此,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总有解决的办法,”于浩海道,“那痢疾病毒是在我允许的情况下,方倾才投的,所以在战役记录报告上,我会写上是我投的毒,咱们到昶洲述职的时候……” “明白。”刘赢一听就懂了,这种锅于浩海是必然会为方倾背着了,于情于理,他一个alpha都不能看着自己的omega受过。 刘赢叹道:“打了胜仗,方副将一直很高兴。” “是啊,让他一直高兴下去吧。”于浩海道。 第180章 塞伯利亚岛巴尔干机场里,特别为王室成员设置的候机室中,凯文逊接通了统帅巴可达的办公室内线。 “舅舅,我要去昶州见一见于总,”凯文逊道,“找他……述职,另外,我想看一看变异人重灾区的昶州到底是什么样子。” 按道理首次出师、顺利凯旋的军队主将,应该回到驻地受统帅嘉奖、向统帅述职才对,可凯文逊一心要取得王俊的父亲王珣的同意,要去昶州,但话里话外却一个字都不提王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巴可达笑道:“王俊在你旁边吧?” “唔。” “去昶州也好,跟于总汇报下你在巴尔干做了什么,好好听他给你分析分析现在战争的局势,我这边跟数位内阁大臣看了你在巴尔干的几项政治举措,都很满意,你这次事情办得漂亮,还追缴了15亿的赃款,我研究了一下,这其中的5亿,我划拨给你,你后续让巴尔干地区人民迁居灵峡岛和重建家园,都需要钱,现在拨给你,省得你一次次申请了。文逊,到了昶州,你要戒骄戒躁,多跟于总学一些本领,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 巴可达没说完,玛格列特公主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去昶州?不行!那里是阿诺德叛军政府的所在地,多危险啊,别让文逊去那里!” “就因为危险,才应该让他去感受一下,”巴可达在电话里对妹妹玛格列特说,“浩海和瀚洋任务完成后,也让他们去昶州找于凯峰述职,听他的安排,接下来这几个小将去哪儿……” 第338章 “他会把文逊弄死的!”玛格列特抗议道,“你忘了莱恩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被变异人杀死的,”巴可达有些无奈,“你怎么也被莱晤给洗脑了,死在战场上的士兵,难道仇人都是于凯峰吗?” “我不管,文逊、文逊!你必须给我回来……”玛格列特扯过了电话线,把巴可达推到一边去,在电话里对凯文逊喊道,“不准去昶州,妈妈知道你要去订亲,述什么职只是借口而已,你快点儿回驻地来……” “……喂?喂?我听不见,信号断了,”凯文逊把电话从耳边拿远,“挂了,回头再说吧!” 凯文逊摁掉电话,颇为无语,按说他才是从小差点儿被虐杀的小孩,可这位名义上的妈妈、实际上的姐姐玛格列特公主却好像比他还有被害妄想症,不但总是把他看得紧紧的不让随意外出,甚至在他成年后还阻止他参军,若不是凯文逊以死相逼,根本没有进入新兵营的机会,这眼下又生怕他命丧昶州。 不单单是玛格列特公主,整个王室都笼罩在于凯峰的阴影下。从凯文逊记事以来,关于于凯峰和瀛洲岛上51区的传言就没断过,瀛洲本是四十多年前叛军头子翟晨的地盘,翟晨认了尹桐为义子,将51区核武器基地完全交付给了他,等翟晨死去后,51区的归属成了谜,有人说,既然翟晨给了尹桐,自然核武器就归了于凯峰,也有说于凯峰已经把核武器交公了,给了巴可达统帅,君臣之间的关系才得以破冰,这事一直众说纷纭,王室成员的老人儿大多知道当年老统帅干的缺德事,以及巴可达、于凯峰和调包的两位真假omega的旧事,总担惊受怕于凯峰气不过会一颗原.子.弹扔过来废掉驻地,炸掉王宫,所以惶惶不可终日,犹如剑悬于头顶。 只有凯文逊知道真正的所谓君臣关系破冰,是玛格列特想出了一个昏招,即把一个发情的omega放进了醉酒的巴可达统帅的房间里,待到塞西莉公主出世后,于凯峰才真正地跟驻地王室恢复往来,和巴可达统帅也放下心中芥蒂,修复了君臣关系。 “这一包草药,是给方倾的;这一包润喉甘草片是给明月的;这些图腾绣样,是给桐桐爸爸的;这些戒烟槟榔是给art叔叔们的……”王俊蹲在凯文逊旁边,整理他的大包小包土特产,准备到昶州时送给他的亲朋好友们,忙得是不亦乐乎,“这些茶叶给爸爸,这些盐渍梅子干给瀚洋……” 凯文逊不动声色地伸手,抓了一大把这白色小包里、当地omega送给王俊的梅子干,放到了嘴里。 齁甜!真难吃!凯文逊差点儿吐出去,但既然是准备给尹瀚洋的,他就必须要吃。 王俊把一个个小包都装好,贴上了便利贴,回头一看,给尹瀚洋准备的梅子干已经被凯文逊抓了一大半吃了,只剩一点儿了,他连忙把这小包的口袋扎紧,惊愕地对凯文逊说:“你怎么吃起这个了?这特别甜,你不爱吃啊。” “谁说我不爱吃,”凯文逊皱了皱眉,“我现在觉得它还行。” 王俊看他吃得嘴唇都变成梅子的紫色了,便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扭开盖子,递给凯文逊,凯文逊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忍不住说:“差点儿齁死我……” 王俊看着他,嘴角抽了抽,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凯文逊发现王俊现在经常会出现这副表情,几分宠溺、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嘲讽的复杂情绪,懒得跟他计较的样子。凯文逊伸手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身边坐好:“我说,你总给尹瀚洋准备这些吃的喝的还是什么的,他那个海盗老婆不揍你?” “揍我干嘛,”王俊道,“明月跟我是好朋友,我跟瀚洋一起长大他知道,再说了,明月是个很大度的人。” “说那海盗大度,不就是说我小气?”凯文逊掐着他的脸蛋肉,“你现在还会绕弯损我了……” “啊啊,不是,不是,”王俊挣脱出来,揉了揉自己被掐痛的脸,皱着眉说,“明月想的跟咱们都不一样,他说水星的omega少,所以水星的omega可以交各种各样的男朋友,他又把瀚洋看成是他的omega,所以不管多少人喜欢瀚洋,他都无感,也不懂吃醋,更别说我这种明显就是朋友的人了。” 凯文逊头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言论:“omega,可以交各种各样的男朋友?” “是啊。” “同时进行也可以?” “是啊,”王俊说,“明月说海盗不是很讲究从一而终的。” 凯文逊深感愕然,都说海盗们施行的是比较开放的关系,没想到还真是如此,他随即好笑道:“靠,果然是刁民。” “啧,文逊,咱们这次到昶州,不久以后浩海和瀚洋他们也都会来,你可千万别再叫明月刁民了,他可是于总的儿婿,瀚洋的老婆。”王俊提醒道。 “……好吧。”凯文逊说。 “也不能叫浩海憨比,叫瀚洋二逼傻缺什么的,更不能跟他们打起来,”王俊嘱咐道,“咱们是去见于总的,是晚辈,你不能当着他的面骂他的儿子们,背后也不行,art的叔叔们耳朵都可好使了。” “……知道了。”凯文逊往椅背上一靠,看着腕表的时间,等着上飞机,他知道这一趟是去求得允许的,难免得收敛脾气。 “文逊,咱们真要去昶州吗?”王俊越想越担心,“其实回驻地也行的,我爸爸那边……我去说。” “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凯文逊弹了下他的脑门,“放心吧,我有数。” “我爸喜欢有礼貌的小孩。”王俊不放心地说。 “我就是礼貌本人。”凯文逊跷起了二郎腿,一脸坦荡地说。 上午十一点整,飞机准点起飞,开往昶州,卜奕、谏中震包括步睿诚都很兴奋,水星上当兵的人哪有不想去见一见于总的,于总就是军人的终极理想,所以大家都在位置上侃侃而谈,比较雀跃,只有莱恩冷冷淡淡道:“我可不怎么高兴,于总是我的杀父仇人。” “切,谁家当兵的死在战场上了,都说于总是杀父仇人,那他仇人可多了!” “本来就是!”莱恩狡辩道,“于总不收我父亲进art队里,我父亲才阵亡的!” 一机舱人听了更觉得是无稽之谈,凯文逊和王俊坐在前头的双人舱内,也听到了后面的战士们说的话,凯文逊心里好笑,他才是真正去见杀父仇人的人,毕竟老统帅是被尹桐一枪嘣上了头顶,才在几天后身亡的,只是他这一点和巴可达意见一致,老统帅做的那些事,死在尹桐手里也算是罪有应得了,所以没有什么报仇一说。 龙俊杰敲了敲门,把一卷材料递给了凯文逊:“我返回时路过驻地,拿到的内部消息。” 凯文逊接了过来。 龙俊杰很机灵,在巴尔干断网了两个多月,凯文逊确实很想知道另外两队的消息。 “什么东西?”王俊本来在一边玩手机,看凯文逊低头翻着几页纸,便把头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进去,瞅了两眼,“全是字啊,还有表格。” 王俊不感兴趣了,又把头缩了回去。 上面是able队的主将元成给巴可达统帅写的一篇可以说是檄文的东西,痛斥尹瀚洋完成了长津湖的任务后抢夺了他的卡达威巨型战舰,消失不见了。话里话外既说自己年迈被小孩子欺负,又说辜负了统帅的期望,没有收复长津湖云云。 把船抢走后失联了,这倒是尹瀚洋那个二逼能做出来的事。凯文逊沉思着,透过这篇文章,可以看出来元成没有找到的变异人,尹瀚洋找到了,而且尹瀚洋不但率军进到了零下45度严寒的地方,还顺利打退了变异人,把元成丢了的战舰抢走了。这卡达威战舰耗资百亿,全水星也没有第二艘有这个配置了,可以说是able军团的灵魂所在,难怪元成如此跳脚,都顾不上于总了。 这尹瀚洋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倒确实有点儿东西。 王俊听凯文逊在那叹气,又把脑袋钻进他的腋窝胳膊底下,低头去看上面的文字:“aha军队失去联系?哈哈,肯定是回明月老家了。” 当王俊想把头再拿出去时,凯文逊胳膊往下夹住他的头不让动了:“你怎么知道尹瀚洋完成任务了?还去那海盗的老巢?” “啊啊,放开我,”王俊艰难地转着头,脸朝向凯文逊,“这都快两个月了,瀚洋肯定完成了啊,现在找不着了,那就是回明月娘家玩了,军报上不想写呗。” 也许王俊猜得没错。凯文逊松开了他,继续往后面翻,这回却是《水星时报》的头版头条,上面赫然写着“百年老牌劲旅ache更名改姓,于浩海接并融合,倪瑞康黯然离场”…… “什么?!”凯文逊拿着这张报纸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其他的纸张从他膝盖上翻然飘落在地,“于浩海竟然接管了ache?!” “ache,是什么?”王俊问道。 不一会儿,卜奕、莱恩、谏中震、步睿诚等人都站到了凯文逊身旁,众人皆是唉声叹气。 第339章 “六万人的军队,他也吃得下!”卜奕咬牙切齿道,“那倪瑞康据说是油盐不进,特别顽固,怎么会这么痛快地交兵?” “能不能是于总与统帅一起施压……”谏中震道。 “不,统帅的意思是不动他,至少等他退休,”凯文逊道,“所以我才惊讶这三个岛怎么这么快就平了,原来ache的人没有撤兵。” “倪瑞康那老头儿是怎么想的,”莱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他儿子倪昊天还在ache,他一走,他儿子还怎么混?!于浩海能给他好果子吃吗?估计今年年底就给清退了!” “倪瑞康能做出这个决定,恐怕是遭了什么罪,”卜奕猜测道,“方副将去到1队了,会不会……下毒逼迫?” 凯文逊心思一动,看着卜奕。 “从大安事发到州吉、峦阳,塞尔光在那里由点及面拿下了一大片海域,”步睿诚在这时开口道,“这就说明倪瑞康倪总办事不力了,浩海去了以后以理服人,必然能说服他交出兵权来。” “……你到底是哪一帮的?”莱恩急道,“还以理服人,于浩海是讲理的人吗?!” 步睿诚轻阖着眼睛,不屑于去跟莱恩说话,对莱恩这种人来说,确实不需要讲理。 王俊见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将那报纸轻轻捡了过去,看了头版头条。原来浩海的队伍扩大了,接手了ache之后,他有六万多的士兵了。 这是……这是好事啊! 王俊不敢说话,在凯文逊的身边,他一直是悄悄地缩起来,眼观鼻,鼻观心,不让人注意,不发表意见,因为卜奕、莱恩他们都很凶,对他的友善也是装出来的,所以在这个anger军队里,他只是听凯文逊的话,时刻躲在他的身后,凯文逊也喜欢他乖乖的。 但他隐隐地知道,凯文逊和他那么要好、一起长大的于家兄弟俩是属于两方阵营的,而且水火不容,难以调和,这可真让他为难。 于凯峰、方匀等人在昶州接到巴可达的电话时,凯文逊已经在飞机上飞了七八个小时了。 挂掉电话后,于凯峰环顾一圈,微笑道:“今晚有一位贵客要到,是来述职的。” 方匀一听便笑了:“不去找统帅述职而来找你,不怕又被内阁大臣参一本,说是你僭越吗?什么‘水星只认于总、不认统帅’么?” “别人敢参他一本,说他不懂事,这位,可没人敢说什么。”于凯峰还是笑。 刘延川把雪茄往玻璃烟灰缸里磕了磕,不耐烦道:“这怎么又打上哑谜了,我最怕你们俩这样一唱一和的,有事说事!” “就是,到底谁来?”孙强道,“统帅老儿来了咱们也不爱搭理啊!” “稀客,他能稀罕到哪儿?”高壮不屑道,“难不成是阿诺德来了?那我举脚欢迎。” 于凯峰一副不忍卒睹的表情,无奈道:“都提示到这儿了还猜不出来,方匀,你上回说手里盘核桃能锻炼大脑,真的行吗?” “有那么点儿益处,”方匀看向一旁不说话的王珣:“王队长,统帅的外甥要来了,带着咱们家俊俊。” 王珣身子一顿,愣在那里,没等说话,刘延川先站了起来发表意见:“把他打出去!咱们art的omega,坚决不流外人田!” 打,当然是不能打的,不但不能打,还得用最高规格的接待礼仪,迎接这位王室血统名册上唯一有继承权的王子殿下,于是art众人驱车前往昶州机场,等待王子殿下大驾光临。 凌晨两点多的停机坪空地上,风很大,尹桐的头发被吹了起来,他心情很好地哼哼着歌,于凯峰把大衣给他紧了紧,笑道:“你恐怕是我们当中最开心的人了。” “当然开心,俊俊要来了,”尹桐雀跃道,“王队长难道不开心吗?” “你看他。” 尹桐看向王珣,确实是站在那里一脸苦大仇深的,不像是等儿子回来,倒像是要迎敌。 他笑着贴到于凯峰的肩膀上,好奇地问道:“咱们要是有了omega宝宝,也会不喜欢他的男朋友吗?” 于凯峰不想就这个问题作出回答,省得尹桐又开始幻想“有个omega宝宝”的事,于是他岔开话题道:“过两天,咱们的alpha宝宝也会回来的。” 尹桐眼睛一亮,似乎不敢相信:“你说,浩海和瀚洋也会回来?” “是的,统帅说了,他们都会回来。”于凯峰自从上次尹桐不小心从视频里露面要见儿子们,就猜到巴可达会有这个决定,果然不出所料。 这么多年过去了,巴可达还是喜欢做补偿尹桐、让尹桐开心的事。 “太好了,”尹桐喃喃道,“那他们还会带着方倾和明月回来,是吗?” 于凯峰笑道:“是的,都会回来。” “太好了!”尹桐蹦了起来,“这简直是过年了,过年了!” 只有过年孩子们才会从学校回到家来,所以尹桐把这种喜悦统称为“过年”,于凯峰看着他欢呼雀跃的样子有些心酸,拍了拍他的后背附和道:“等仗打完了,天天‘过年’。” 飞机在众人的期待下平稳地降落了,anger军队属于皇家军队,即使下飞机也是皇家仪仗队形式,先铺红毯,再下脚步,只是这些繁琐的程序在王俊和尹桐眼里视若无睹,红毯刚被摊平,王俊走在凯文逊的侧面,刚露出圆圆的脸来,尹桐便大叫一声:“俊俊!” “桐桐爸爸!” 两个omega朝对方狂奔,尹桐的速度极快,几步蹿到王俊身前,把凯文逊吓一哆嗦。 操,这要是跑来行刺的,这会儿我都死了。 凯文逊看着把王俊抱起来转圈的尹桐目瞪口呆,接着,王俊又把尹桐抱起来转圈。 “桐桐爸爸,你看,”王俊最先反应过来,搂着尹桐的背,朝向凯文逊,“这位就是凯文逊王子殿下。” 呵呵,你好啊,杀父仇人。 凯文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名字如雷贯耳的omega。 “哇啊——”尹桐枕着王俊的肩膀,搂着王俊一晃一晃的,眼睛瞟向凯文逊,嬉笑道,“跟个小姑娘似的,可真漂亮!” 凯文逊:“……” 我剑呢? 第181章 凯文逊看着尹桐几秒:“尹郡主,您好。” 尹桐很少被叫这个称呼,有些发愣,“郡主”倒确实是巴可达统帅封给他的官职名称,隶属瀛洲的40多个郡区都归尹桐管辖,只是大伙儿更认同他是art家属的身份。 尹桐朝他笑道:“叫我于夫人的比较多,头一次听这个称呼没反应过来,哈哈,你也好,王子殿下。” “尹郡主的光芒不该被于总掩盖,还是这样叫比较好。”凯文逊依旧保持着他王子的风度,缓缓走在红毯上,迎面是来接他的于凯峰。 于凯峰与方匀相视一笑,不愧是平权斗士玛格列特公主的儿子,刚下飞机没一分钟,就从尹桐的称呼上找到了问题。 “王子殿下。”于凯峰率领art众人向他微微颔首,右手轻扣于左胸前,是臣子拜见君王的礼仪。 凯文逊点头回礼,接着朝于凯峰行的是少将见上将的军礼,抬头立正挺胸,手心朝外高举于太阳穴的位置,卜奕、莱恩、谏中震、步睿诚等人同样动作,于凯峰莞尔一笑,朝他们回以军礼。 “于总!方叔叔、刘叔叔!”王俊把来了的art叔叔七七八八都叫了一遍,接着才在众人后面看到了默不作声的王珣。 “爸爸!”王俊跑过去,牵起王珣的手晃了晃,头拱了拱他的胳膊弯儿,小儿子撒娇的憨态,“爸爸,我回来了!” “嗯。”王珣答应着,看向自己的omega小儿子,揉了揉他的头发,“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累吗?” “不累,差不多有13个小时,哇,昶州一点都不冷呢,我们在巴尔干都得睡有炉子的帐篷,天天烧驴和骆驼的粑粑!”王俊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着巴尔干的见闻,一手挽着爸爸,另一只手牵着尹桐。 尹桐:“那屋子不得臭死了?” “没有味道,因为都被冻得硬硬的,跟煤炭似的,平时这还在集市里卖呢,五毛、一块、两块的粪坨坨,都有人捡来卖钱。” 尹桐一听,这可是个变废为宝的生钱之道,连忙说:“这里也有马和驴,也有粑粑……” 意思竟是要拿到巴尔干那里卖去,王俊笑道:“巴尔干的人民都迁走啦,迁到了一个海岛上,殿下给找的地方……” 凯文逊走在前面,于凯峰和方匀跟随其后,他听到王俊落在后头越来越远的声音,心想是不是现在就该表示出对王俊爸爸的重视? 他想着想着,就停住了脚步,随即调转过头,几步走到了王珣身边,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一块儿走。 “殿下。”王珣被他这么一过来,弄得都快不会走道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行礼还是怎样。 “王叔叔好。”凯文逊说。 不是君臣也不是军人的礼节,倒是平常小辈来套近乎一般。 第340章 关键是凯文逊这么一换地方,跟在他身后的卜奕、莱恩等人都不知道该去哪儿好了,本来这些人都是跟在于凯峰和方匀身后好好地走着的,这一时踌躇起来,他们是该去追着凯文逊也走在王珣身边,还是继续和于总一起走啊? 于凯峰和方匀见状都忍不住笑了,于凯峰大手一挥:“跟我走吧。” 便上了art的军车,卜奕等人同往,与于总坐同一辆车,都吓得不敢说话。 方匀眼见着凯文逊和王俊、尹桐上了王珣的车,笑道:“有咱俩这么接待的吗?殿下都没上咱们的车。” 于凯峰笑道:“殿下满眼都是未来老丈人,哪瞅到咱们俩了。” “小殿下太逗了,瞅着这一年多变化可不小。”方匀说着,看向这车里另外几位年轻人,“小伙子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卜奕。” “莱恩。” “谏中震。” “步睿诚。” 四个人说完,于凯峰回头瞅了一眼,说道:“怎么都没什么印象?步睿诚我知道,浩海那队里的,其他几个……你们参加协同作战考核了吗?” 卜奕等人:“……” 方匀心道你可真是一句话就能把人惹恼,主要是于凯峰只看了协同作战考核后半段登塔闯关的部分,卜奕这几个人一开场没多久就被于浩海分而化之,都淘汰了。 “这不是财政司莱晤的孙子吗?”方匀提醒道,“这位是卜大法官的孙子,这位,是参谋长老谏的孙子……” “噢,都是孙子啊,巧了。”于凯峰道。 方匀心道,你可闭嘴吧。 “步睿诚,是吧,”于凯峰道,“我怎么记得你是浩海的副将啊?” “是的,于总,临出发前,浩海跟王子殿下把我和方副将调换了。” “噢。”于凯峰点了点头。 之前出师大典上,方倾还是跟凯文逊一个队伍,出发后,方匀几次关注巴尔干方面的讯息,当时于凯峰就笑着对他说,你放心吧,方倾一定在浩海那里了,当时方匀还不大信,等倪瑞康传讯过来时,才知道方倾真的去了1队。 “浩海用你,换了方倾?”方匀打量着步睿诚的臂膀,那蓬勃的肱二头肌看着就孔武有力,恐怕一拳出手就有去无回,这种重器型输出的alpha,可是颇受年轻主将们的青睐。 卜奕、莱恩等人发出几声略带嘲弄的笑声,意思是于浩海感情用事,当然愿意用步睿诚换方倾。 步睿诚感觉到了,轻声道:“方副将是统帅授予的玫瑰骑士勋章获得者,有以一敌百、敌几千人的能力,我要是浩海,我也换了。” 于凯峰听他说话性子耿直又沉稳,倒确实是浩海喜欢交的朋友类型,便笑了笑。 到了昶州军区驻扎地,凯文逊下了车。 这一路跟王珣同坐一辆车,那叫一个尴尬,两人坐在一起一句话都没说,连带着王俊左看右看,都不知道说什么。王珣之前明确跟巴可达统帅拒绝过凯文逊,所以凯文逊此次前来带着王俊,他的目的是什么,众人皆知,而王珣当着凯文逊的面,也不能说王俊什么,就这么一路无言,来到了昶州军区大楼。 办公厅里,凯文逊让于凯峰坐于上位,说道:“我是以军人的身份来找您述职的,君臣之礼就免了吧,回王宫里再整那套,这里只有初出茅庐的少将和受万民敬仰的大将军。” 于凯峰听他说话直率,不卑不亢,笑道:“那臣就不客气了。” 说完,抬脚坐于主位之上,龙俊杰走上前去,按照凯文逊的吩咐,将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的军报向于凯峰呈了上去。 “我还真挺好奇,你怎么搞定那里的。”于凯峰接了过去之后,便低着头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此时是凌晨两点多了,按平时凯文逊所见,这么晚到了一处,接待他的人必然是安排他好吃好喝一番,然后让他休息,明天再谈公事,即使是那依巴老贼也是按这番流程款待他,没想到来到这昶州,他表示客气先送上了军报,于凯峰竟就低头看了起来。 这办公厅里坐着二十几位尚且没有外派出去的art将军,凯文逊坐在那里只扫了一眼,就全能对上号,不但能叫出他们的名字来,甚至连他们的履历都倒背如流。art里名将最多,凯文逊从小被教导着将来要治国□□平天下,所以对art骨干们都非常了解。 他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art的人时,目光跟王珣对上了,他还没等想好拿出一种怎样平易近人又和蔼的笑容时,王珣就把目光移开了。 “依巴竟然死了?”于凯峰的眼睛从文件上移开,转到凯文逊脸上,“谁杀的?” “我杀的。”凯文逊无所谓地拍了拍后面背着的那把剑,王俊给做了个青色布罩给套上了,凯文逊平时喜欢背在身上,“用这把剑。”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看明白,他背着的不是枪,原来还是一把剑。 于凯峰微微点头,低头继续翻阅。 过一会儿,他抬头问道:“现在巴尔干交给一个omega管理了?” 凯文逊知道他问的是赵可云,便说道:“确切来说,那赵可云不算是omega了,是一位无性别的人,我觉得巴尔干交给他,对当地的人来说比较好。” 于凯峰又问道:“这个‘反家暴法’是什么意思?” 凯文逊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当地的omega被家暴时反杀alpha,无罪开释。” 一时众人都面面相觑,觉得这位王子殿下真是胆大妄为,于凯峰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 方匀跟于凯峰二十多年的搭档,一看这个笑容便知,这位王子殿下是合了于凯峰的脾气了,早前耳闻巴尔干的消息时,于凯峰就想宰了那依巴老贼,只是一直倒不出空来。 “过来坐,”于凯峰招呼他,“这个‘救助包’是什么意思?” 凯文逊见他表情和善,比刚见面时松快不少,便起身坐到了于凯峰身边,跟他一一解释起来。 接近半个小时之后,凯文逊是口干舌燥,清了清嗓子:“于总,能喝口水吗?” “噢!对!”于凯峰拍了拍大腿,笑道,“这我真是招待不周了,饭好了吗?” 话音刚落王俊就敲门进来了,朝大伙儿喊道:“牛肉面好啦,都来吃吧!” 战士们站了起来,凯文逊起身要走,于凯峰站在他的身后,突然握了一下他背在身后的剑靶,往外一拉,竟没拉动。 “哎哟呵,还挺沉。”于凯峰说。 “这是个十字扣,”方匀道,“解开了才能拿出来。” “是用劲儿不够大,我拔一下。”刘延川说完上手去拔剑靶,他的拳头有名的厉害,这往上一提,力气不小,凯文逊被他竟往上拽了起来。 “我试试。”高壮也来伸手。 一时之间凯文逊背着把剑站在中间,竟成了个玩具稻草人似的,art的人都把他围了起来,笑呵呵地要来拔他背后的剑,他脸上隐然有气,只是忍而不发,知道这是art的老兵们给他下马威呢,便一声不吭,忍着这些大人们动手动脚。 王俊一看急了,连忙跑了过来,把他的各位不着调的叔叔都推到了一边儿去:“别欺负他,你们别欺负他啊!” “王俊。”王珣伸手把他拽到了身后。 凯文逊把胸前武装带摁开了,将剑卸了下来,双手平举着,递给了于凯峰。 于凯峰笑道:“既然是你的剑,给我们练一练吧。” 众人四散开来,凯文逊拔掉剑鞘,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来,扔到了空中,随即用剑尖在上面刷刷刷刺起字来。 于凯峰和方匀都猜测他会写个“王”字,毕竟简单,可见他手腕翻飞,表情肃然,收剑时,落于桌上的竟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俊”字。 大伙儿忍不住喝起彩来,于凯峰笑道:“没想到王子殿下不但长得俊,这一手剑法也很俊呐!” “班门弄斧了。”凯文逊微微一笑。 “走,吃面去!”于凯峰握住他的手腕,像平时拉着儿子似的,朝食堂走去。 王俊把桌上的“俊”字拿起来,笑嘻嘻地看了看,叠起来珍重地揣进了兜里。 “你,唉!”王珣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走了出去。 “爸爸!”王俊央求着朝他跑过去,伸手挽上了王珣的手臂。 第182章 昶洲军区食堂是露天开放式的,在办公大楼后头,土浇黄泥砌的宽大炉灶上热气腾腾,白烟袅袅,尹桐手里拿着长长的一柄汤勺,正掂着脚在锅里翻搅着雪白的宽面条,老袁在切香菜,厉庭在旁边跟尹桐说着话,手里正用刀往锅里削着一根根面条。 长方形大桌子拼在一起,座椅板凳一看都是有年岁的了,由于殿下是下半夜到的,此刻大多战士们都在梦乡,吃饭的人不多,就art这些来给凯文逊王子殿下接风的人。 这地方比起新兵营真是相当残破,连新兵营一半都比不上,凯文逊看出来为什么食堂是露天的了,因为原来的军区食堂房顶被炸破了,看痕迹像是修补过,但修完没多久,又被炸破了,于凯峰这些糙汉也并不当回事,既然如此,就在露天地里吃了。 第341章 “这要是赶上刮风下雨下雪,还怎么吃饭呐……”莱恩小声嘟囔着。 “那就是老天爷给加菜了呗。”刘延川调侃道。 “有时候我们就那么坐着,啥都没有,也能吃饱,”孙超说,“你们知道我们吃的是什么吗?” “什么?”莱恩好奇地问。 “西北风。” 说完,art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人立刻出来打圆场:“哎哎,骗小孩干什么,放心吧,你们来的这些日子我们暂时还有余粮。” 莱恩面上一红,不敢再说话了,他自认为声音挺小的,但走他前面离他挺远的art战士们还是听到了。 新兵遇到老兵难免要受点儿折磨,更别提他们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少爷们,连凯文逊王子殿下那么一个臭脾气的人,都被art的人围着戏弄一番,他更是不敢说话了。 凯文逊刚一出现,端正地坐在饭桌前,就吸引了老袁和老袁的夫人厉庭的目光。 厉庭好奇地问尹桐:“这就是那位王子殿下?哎哟,可真是俊俏,把omega都比下去了,难怪我们俊俊喜欢。” 尹桐笑道:“长得像玛格列特公主。” “绣花枕头,alpha好看有啥用?关键是要好用,能打,有出息,”老袁不咸不淡地说,“art小辈里本来omega就不多……” “你咋跟刘延川一个想法,”厉庭反驳他,“凭啥不能在art外面找啊?omega的选择很多,不能局限在art里……” “袁真要是想在art外面找,我第一个不同意!”老袁表明了立场。 “你敢呢,我就让他在外面找,想找啥样的找啥样……”厉庭立刻跟他抬起杠来。 尹桐看着这俩人吵架拌嘴在那儿笑。 王俊高高兴兴地跑来盛面条了,先是拿了个白瓷大碗,拿筷子卷了超多的面条放了进去,又让尹桐给倒牛肉卤子。 尹桐捞了一大勺香气扑鼻连肉带汤的牛肉块放了进去,王俊捧着碗看着,没打算走,尹桐笑道:“不够啊?” “再给一勺。”王俊仰着脸期待地说。 尹桐又笑呵呵地给他盛了一满勺,王俊小心翼翼地端走了。 陆陆续续地,战士们都自觉地来拿碗过来,盛面条、舀卤子,大伙儿一起吃就显得格外地香。凯文逊端坐在桌子一旁等着,王俊把一海碗牛肉面放到他面前,筷子递给他,欢快地说:“吃吧!” 凯文逊这一路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赶来,确实饿得不轻,低头就开始吃肉。只几秒钟,就感觉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他叼着牛肉抬头一看,只见大伙儿都在看他,对面的于凯峰正在给尹桐那碗面里夹香菜,而王珣刚盛了面条回来坐着,冷冷地看着他。 糟糕……凯文逊心道不妙,习惯让王俊伺候吃喝了,这坐在位置上等着吃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了,甚至早起时,凯文逊都懒得自己穿衣服,非要张开手臂,等着王俊来给他穿衣服、系扣子、戴军章等等,随便占点儿便宜。 王俊又端了一碗面,过来时看王珣已经吃上了,于凯峰面前没有,就把手里这碗推到了于凯峰面前。 于凯峰笑道:“谢谢。” 王俊又要转身去盛面条时,凯文逊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位置上:“你坐着,吃。” 说完,把面前那碗多加了肉的面推到了王俊面前,起身去炉灶旁,拿了个碗,要自己盛面条。 厉庭一看他走过来,就忍不住慈爱地笑起来,凯文逊长得斯文俊秀的模样,皮肤白若瓷器,又是板着脸一副倨傲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他不由得走过来:“哎呀,小王子亲自来盛饭了啊,我来……” 老袁从身后扒拉了厉庭一下,给他使了个眼神:“去把香菜和葱花摆桌子上去。” 厉庭只好转身去了。 凯文逊不知道用长筷子夹面条更容易些,看到牛肉锅旁有个长柄勺,就以为是盛面条的,二话不说拿起来就从面条锅里往外捞,捞上五六根面条便往碗里倒,面条像泥鳅似的滑不溜的,就从碗沿的另一边滑进了锅里。 凯文逊:“……” 不远处饭桌上的人看到这一幕,虽然只能看到凯文逊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懵逼,此刻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了。 “这么大个人,面条都不会盛,”王珣叹了口气,忧虑地看着王俊,王俊正转着头专注地看着那跟面条较劲的凯文逊,“你是他的仆人吗?还给他盛饭喂饭?!” 王俊陡然被爸爸一吼,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苦着脸说:“他哪懂这些啊,他平时很忙的……” “谁不忙?”王珣说,“一看就是没吃过一点苦的少爷,你要一辈子伺候他啊?你是个omega,本来是应该享福的……” “可是我喜欢……”王俊说。 “喜欢个屁!”王珣骂道。 “行了,吃饱了饭再说,”方匀打圆场道,“生着气吃饭对胃不好。” 王珣不再说话了。 凯文逊终于拿着碗回来了,他最后也没盛到碗里几根面条,索性放弃面条了,舀了不少牛肉,坐到位置上,一瞅旁边王俊低落的表情,再看向对面的王珣,就知道王俊被骂了。 他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低头吃着很好吃的牛肉也没了味道,想起刚才看到于凯峰给尹桐那碗面里夹香菜了,不知道是不是“体贴”的表达,就立刻拿起香菜碗里的勺子,挖了一大勺香菜末,放到了王俊的面碗里。 “谢谢。”王俊小声说,偏头一看凯文逊那碗里可怜的几根面条,又是心酸又是难过,眼泪吧嗒一下掉了出来。 方匀瞅着这一幕心有不忍,凯文逊很少露出这种看人脸色、小心翼翼的表情,这些人里,他作为公主拜托的凯文逊的主治医生,才是一年又一年看着凯文逊长大的人,因此他开口道:“殿下,一年不见,你壮了不少啊,目测涨了三十多斤吧。” “45斤,”凯文逊挺了挺腰板,“个头儿也高了不少。” 确实看着跟之前随风摇摆的样子大不相同,隐然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方匀观察他的气色,最重要的是,那常年伴随着的“一身病气”,也消失不见了。 “是新兵营的伙食好吗?”方匀打趣道,“现在不弄三素两荤一汤了?还是因为每天的训练?” 凯文逊知道方匀是在给他递话,让他表现自己。alpha在世,无外乎比较的是武力、体力和财力,凯文逊自认自己都不差,王珣之所以不看好他,可能是王珣还不知道他对王俊的深情,于是,他咬了咬牙,艰难地说了句:“主要是因为……因为爱情。” 方匀:“……” 于凯峰立刻低下头闷声笑了起来。在座的各位art战士们都连忙扒拉碗中的面条,害怕王珣尴尬,火速都吃完了站起身来离开,王珣无语地看了看凯文逊和一旁坐着的王俊,叹了口气,放下碗,起身走了。 凯文逊也没想到自己这句话杀伤力这么大,竟然把一桌的人都给尬跑了,坐在那里左手抠着膝盖,都要把膝盖骨给刨出来了。 尹桐起身盛面条时,把凯文逊已经空了的碗拿过去了,又盛满了面条放到他面前。别的alpha欺负小孩还是考验小孩的,他都能接受,但故意饿着小孩不让吃饱饭,尹桐忍不了。 凯文逊道了声谢,低头吃着面,问王俊:“我是不是搞砸了?” “没有。”王俊说。 “那你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王俊努力抑制住那种说不清的心酸,对他说,“我今晚得跟桐桐爸爸一起睡了,你自己要早点儿睡。” 凯文逊看到王珣、方匀、于凯峰他们的背影,知道大人们是一定要把他们分开的,便点了点头,对王俊说:“好的,晚安。” 凯文逊和卜奕等人分别按照art勤务兵的安排进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尹桐晚上跟王俊一个房间睡觉,俩人像小时候一样洗过了澡,尹桐给王俊吹头发,然后趁他闭着眼睛往脸上抹香香的时候,开了房间的门,朝于凯峰等人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又把门关上了。 王珣顿时松了一口气,身体像是完全松懈了一般,坐到长梁上心有余悸,抽起了烟来。 于凯峰笑道:“既然没标记那就是没事,你看你紧张的。” “谁知道有没有临时标记,”王珣叹道,“我这儿子那眼睛,时刻都长在那王子殿下的身上了,一刻都不愿挪开。” “要是喜欢的话……”于凯峰想说那也没招儿,但他到底没有omega儿子,不知道那种关切和焦急的心理,只说,“要是公主那边名份的事,你不用在意,王俊叫尹桐‘桐桐爸爸’这么多年,我索性认他当干儿子,昭告天下,配他什么王子也不在话下了。” 这是很重的一句话,王俊若真成了于凯峰的干儿子,那到王室里也是身份尊贵,无人敢欺辱了。王珣感激地看着于凯峰,叹道:“谢了于总,只是不单单是名份的事,十几年前,尹桐就想为瀚洋跟我们结亲,当时我和妮妮考虑的就是瀚洋长得太俊了,将来长大以后,俩人站到一起,难免被指指点点,说是omega还没alpha好看,可现在倒好,他给我找了个人,白白净净的,也不比瀚洋差多少啊?这本来身份就矮一截,外貌上又差那么多……” 第342章 于凯峰听到这儿不大高兴了:“我们王俊怎么了?我看挺漂亮的,不跟那个……小方,袁真,他们都差不多吗?” 王珣苦笑道:“你跟王俊半个爹似的,看他当然有滤镜了,我们得面对现实,再说了于总,你除了尹桐看哪个omega都长得一个样。” “我是吗?”于凯峰陷入迷茫。 “是,”刘延川接过话来,对王珣说,“你就是给耽误了,去年他们一起进新兵营,我就跟你说,把俊俊跟我们家刘赢给定了,你偏不干。” “给我们鸿飞也行啊,我看也挺般配。”高鸿飞的父亲高壮说。 “我们家信厚也不差哪儿啊,”孙超说,“你非得一挑再挑,这下好了,王俊挑上王子了。” “不是我挑,”王珣为难道,“是王俊他说、说他喜欢帅的。” “哎老王,什么意思,我们刘赢长得不帅呗?”刘延川抓着王珣的衣领左右晃。 王珣见方匀一直沉默不语,说:“其实还是妮妮说了一句话,我挺在意。” 方匀看着王珣。 王珣说:“我们家妮妮说了,青羚是最聪明狡猾了,跟王室还是上流阶级都混得开,青羚这么多年一直拒绝玛格列特公主这门亲事,一定有他的考虑,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就看青羚怎么做了。” 方匀无奈地笑了笑:“这、不能这么说,凯文逊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的,像他舅舅一样,非常聪明,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心思比较细腻、敏感……” “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词儿,”王珣说,“方匀,咱们谁跟谁啊,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也都看出来你不对劲了。” “我没有,”方匀摊手道,“我就是……很难说,我要是说他不好,搅合了一门亲事,怕两个孩子怨我,我要是担保他好,将来有个什么,我也落埋怨……” “这老狐狸,就别听他说了,”于凯峰道,“他还看不上我们家老大呢,我给浩海提亲也拒了。” 方匀突然变成众矢之的了,哭笑不得道:“我不是,啧,我真的没有……” 王珣又从兜里掏烟,一个小米粒大小的东西被带了出来,掉到了地上,微微发着光。 “等一下。”于凯峰低头把这个小东西捡了起来,拿到眼前看了看,随即手指一用力,把亮光摁灭。 “什么东西?”王珣吃惊地问。 “窃听器,”于凯峰手心里掂着这小玩意儿,微笑道,“胆子挺大,敢往art里扔窃听器。” 王珣后知后觉地猛翻兜,再没掏出什么。这一天,离他最近的人不是一直挽着他的王俊,就是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凯文逊了。 “……我靠,”刘延川震惊了,“这位殿下是想干嘛?” “想知道我们对他的初印象吧。”方匀道,“我说过,这个孩子很特别,这些年我都看不懂他。” 凯文逊漠然地把左侧耳机摘了下来,揉了两把耳朵。于凯峰暴力捏碎了窃听器,杂音骤起,刺得他的耳朵有些痛。 他本来以为王俊的爸爸是对他不了解,才拒绝了他,今天这么一见,再听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不是家世地位,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他们就不大喜欢他这个人。 要想走正规渠道得到王俊父亲的允许,看来还挺难的。 凯文逊向后倒在床上,头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他也没觉得难过,毕竟自己讨人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没有王俊的晚上,即使昶洲气温比那巴尔干高了不少,屋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冷清和冰凉。 t8395xx502789,t8395xx502789。 凯文逊默默背诵了两遍王俊的身份证号码,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他打算明天早上起来,就给水星民政局打个电话,让他们特事特办,加急办理,先把结婚证拿到手再说吧。 第183章 早上5点整,迎着晨曦,王珣拿着工具箱,带着二十多个兵,准时出现在昶洲军区码头处,一艘又一艘地检查着停泊在这里的战舰情况。 当年于凯峰成立art军队时,前身只不过是不足一百人的小分队,所谓战舰,也只是一艘普通的驱逐舰,王珣当时有种独到的天赋,就是经他俩手一摸,这船现在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往外开、能开多远,他能说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极其擅长修补多个类型的战舰,在当时,这一手本领是很为人所称道的,也因此,于凯峰点了他为art的队长,也就是这一艘船的船长。 经过二十多年的风雨变迁,如今的art如日中天,是水星军区最重要的军事力量,art不单单是海军战舰的代名词,而是涵盖了海军、陆军以及空军三大军种上百个军团,在对抗叛军翟晨的战役中,王珣带领250艘潜艇紧急出航,冒着炮火潜入瀛洲,与于凯峰里应外合,打了数月之久,成功解决了“翟晨之患”,期间克服了重重困难,完成了平叛任务,创造了紧急抢修上百艘战舰的史上奇迹,王珣也因此受到统帅褒奖,封为中将。 只是……王珣虽然刚刚年过四十,就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现在的孩子们都喜欢飞机,喜欢战舰的少,即使有,也都热衷于海上战役进攻的方向,维修……这一行业,喜欢的人少之又少,就王珣苦心栽培的这些小兵们,都动不动哭鼻子想转行。 “改锥。”王珣整个人钻进了船底舱,背靠着船板,朝外面伸出一只沾满机油黑乎乎的手来。 一根长长的东西递了过来。王珣接过一看,是长柄螺丝刀。 可能是起来得太早,小兵还没清醒。 王珣默不作声,用螺丝刀紧了紧几颗生锈的螺丝丁。于总说过,“只有老王检修过的船我才敢开出去”,王珣因此颇为得意,便数十年如一日,每天早晚都要亲自摸一摸这些战舰。 “改锥。”王珣又朝外面伸出手。 外面停顿了几秒,这回放到他手心里的,是一个扳手。 看来不骂是不行了。王珣倒退着从底舱里头出来,刚要开口,看到的就是衣冠楚楚、穿着干净整洁的凯文逊王子殿下。 “你……您找我,有事?”王珣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油,往旁边看了看,刚刚跟在他身后的小兵们都不见了。 “啊,有事。”凯文逊扯出一个笑容来,由于太想显得亲和,笑得过分用力,有点儿像年画娃娃。 王珣知道他早晚得来堵自己,并不意外,出来时整理工具箱,拿出一个改锥来给他看:“这种菱形头的,是改锥,那种扁头的,是螺丝刀。” “噢……”凯文逊装作恍然大悟状,点点头,“学到了。” 王珣偏过头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脸恭谨,装得还挺像,便拿着改锥又进去了,把战舰里的三角钉都拧紧了一遍,才走了出来,背着手,往水房那里走去。 “您有什么事?”扭开水龙头,王珣哗啦啦地洗着手,凯文逊站在他的身后。 “我……”凯文逊清了清嗓子,“我想娶王俊。” 水声停了,王珣扭紧了水龙头,转过身来:“什么?” “我想娶王俊,之前我让我舅舅跟您提过,您拒绝了,”凯文逊一鼓作气,丝毫没有退缩,“我想可能是您对我还不够了解,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让您看看我,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凯文逊看着王珣,一脸执拗:“您有什么顾虑,可以说出来,我都能给您解答。” “我的顾虑,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王珣哼了一声,昨天敢往他兜里放窃听器,他还没去问罪呢,今天这小兔崽子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如果是我母亲那边的问题,您放心好了,俗话说,儿大不由娘,我当兵她还不让呢,我不还是当了吗?我做的决定,谁也不能更改,王俊以后跟了我,绝不会受到我母亲的刁难。”凯文逊道。 王珣见他说得诚恳,微微动容:“殿下,我就这一个儿子,从没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找个多好的夫婿,但求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我们夫夫二人能常去看望他,一旦他进了宫,有些事……就由不得我们了,毕竟,您是未来要当统帅的人,我们没有自信王俊能堪当王妃的重任,也不想跟他分隔两地。” 凯文逊一听明白了,说到底还是王妃这个头衔把这家人吓到了,况且那巴可达统帅的王妃从不露面,这在别人看来,王妃就是生死未卜的差事啊! “不会看不着王俊的,只要您愿意,王宫的大门随时朝您和夫人敞开着,想来就来,”凯文逊急切道,“或者以后安定了,我们也可以搬出来。” “……搬出来?”王珣道,“去哪儿?” 凯文逊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去你家住。” 王珣忍不住笑了:“我家那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不占地方的,我也不带随从。”凯文逊的眼睛亮晶晶的,恳求地看着王珣。 这要是别家小孩,长这么漂亮,一脸忐忑、可怜巴巴地来求亲,王珣估计即使想拒绝都说不出口,他很了解王俊,王俊是阮倪和尹桐一手给带大的,水晶一般的心地,哪受得了这样的alpha来示好。 第343章 “我真的很喜欢王俊。”凯文逊看出他的动容,打蛇随棍上。 “喜欢他什么?”王珣问。 “漂亮啊。”凯文逊不假思索道。 王珣苦笑道:“这是最不靠谱的答案了,殿下,尽管都说水星的omega有上万个选择,但殿下您拥有的可不止上万个选择,水星的omega虽然少,也有几百万个了,而水星能继承王位的王子殿下可只有您这一个。我都不知道您是跟我打趣还是什么,我们俊俊算得上漂亮吗?” “当然啊,”凯文逊说,“越看越漂亮。” 他长了个心眼,没敢把平时说给王俊听的例如什么性感有肉、娇憨可爱、抱起来好弄、亲起来没够之类的荤话说出来,只敢干巴巴地说漂亮。 王珣狐疑地看着凯文逊,难道说这位殿下就是审美独特?王俊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大美人,比之那方匀的儿子方倾就差了不老少,即使是亲爹的滤镜,王珣也不敢夸口说王俊有多漂亮。 “殿下,请放过我们这小门小户人家的孩子吧,我实在不敢赌,您现在的喜欢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毕竟我就这一个儿子,虽然是平平常常的孩子,也是我们家的小王子,实在不想看他将来有什么闪失。”王珣沉重地说。 “能有什么闪失啊?”凯文逊逐渐没了耐心,“噢,怕我变心啊?啧,您跟别人打听打听,对,就去问问方医生,我在王宫里一个omega仆人都没有,都被我赶走了,我平时特别讨厌omega,我不好.色的!我妈和我妹都快让我烦死,一个王俊不够,我还再弄几个啊?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王珣:“……” 这怎么还发起火了? “这样吧,要是我将来变心,你就把我头砍掉,行吗?”凯文逊说着,把头伸到了王珣面前。 王珣:“……殿下,您冷静点儿,我不敢砍您的头。” “我意思是,我先放你这儿寄存一下,将来你要是觉得我变心了,就把我头拿走,行吗?”凯文逊急道。 “殿下,”王珣为难道,“这不是耍小孩脾气能解决的事……” “你可真拧巴啊!”凯文逊斥道,“找我这样的儿婿有什么不好,你不是爱修船吗?我现在就把话给放这了,咱们水星所有的破船,将来都归你一人修了,怎么样?!” 王珣:“……” “老王!”方匀远远地朝他喊,“过来吃早饭!欸,殿下在这儿啊,快来!” 王珣如蒙大赦,连忙跑了过去。 这早饭吃的是没滋没味,凯文逊坐在那里气势汹汹地喝粥啃馒头,时不时怨恨地瞅王珣一眼。尹桐和王俊都还没起床,于凯峰一贯让omega睡到自然醒,就没人叫他们。 “你怎么惹他了,一直瞪你,”方匀问王珣,“你问他窃听器的事了?” “我还没敢问呢,他倒是朝我一通发火,”王珣道,“一会儿说把他的头先放我这儿寄存,他要是变心了就让我砍他,一会儿又说全水星的破船以后都归我修……” 于凯峰、方匀、刘延川等人听了这话都笑得前仰后合,手都要拿不住馒头了。 “就知道笑,帮帮我啊,”王珣苦着脸,“这小殿下很难缠啊,我怎么说都不行。” “那我试试吧。”于凯峰道。 吃过了早饭,在练兵场上,于凯峰捡起一块木板,随意地用斧头削了削,削成一把木剑的形状,拿在手中,对凯文逊说:“殿下,我看中你那把剑了,咱们比试比试?” 凯文逊颇为不屑:“哦?我那把剑可是削铁如泥的好剑,您就用这木剑跟我比划?” “我这把木剑,也是削蚊子削蚂蚁的好剑,跟你这小辈比试,当然不用更好的剑。”于凯峰微笑着说。 凯文逊听出他嘲讽的意思来,嗤笑道:“于总,咱们只这么比试没意思,要不,赌点什么?” “你说。”于凯峰道。 凯文逊看了看王珣,又转过头看向于凯峰。 于凯峰笑道:“这个可以,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双方谁掉了兵器谁输,你若输了,就别再惦记王俊,等我儿子回来,王俊归浩海还是瀚洋的队伍都可以,你看行吗?” “那你输了呢?”凯文逊问道,“从此art归我,你叫我凯总,如何?” 他这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起哄、叫好起来,惊讶于这殿下竟是如此狂妄,卜奕、莱恩等人都一副擎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殿下这是又疯了,早饭没有酒,他就醉成这样。 “行。”于凯峰道。 凯文逊一时有些傻眼:“你同意了?” “同意。”于凯峰似笑非笑地说。 凯文逊手中的剑尖戳着地,看着于凯峰手中粗糙的木剑,犹豫不决。 这把剑从落到他手里,他一直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非常了解它的锋利,而art,这作为他日思夜想的水星第一军团,它所给予的权力是那么诱人向往,让人热血沸腾。 可赌注是王俊…… “算了,我输不起,”凯文逊说,“换个别的吧。” 于凯峰道:“你都要我的art了,拿什么换能是对等的?不够分量的我可不干。” 凯文逊想了想,刷的一声解开衣服,扔到边上,举起了左手:“就这条手臂吧!” “成交。”于凯峰笑道。 一道凌厉的剑招袭来,直劈于凯峰面门。凯文逊师从剑道高人宁泽清,出招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舒展,却招招狠辣,要人性命。其实那天凯文逊刻字的时候,于凯峰就看出他师从何人了,很好奇宁泽清现如今都是百岁老人了,还能被玛格列特公主请出来,教导这位殿下。可原本目的是让凯文逊静气凝神的剑道,却被他学成了杀人的招式,只记住了“狠”,却忘了当中的“稳”。 于凯峰没有变换什么招式,凯文逊劈来时,只是用木剑“铛”的一声格挡,且没跟凯文逊的剑刃对抗,撞的地方是剑锋上侧,所以木剑没有被割断。 凯文逊再发一招,剑尖向一个方向动作,直取对方喉口,手臂由内向外、由屈而伸,下颚与剑面成一直线,朝于凯峰侧面击去。 “铛!”于凯峰依旧跟一个不会使剑的人一般,拿着他的厚重木剑把凯文逊灵活闪动的剑尖打了下去,甚至脚步都不曾挪动半分。 凯文逊虎口微微发麻,背后沁出汗来。 于凯峰与于浩海、尹瀚洋两兄弟练的同是硬派武功,有种“以不变应万变”的能力,别管什么花招朝他使过去,对方只要一个蛮力压下来,也是无懈可击。 凯文逊出了两招皆被划去,此时强制按捺,静心起来,剑身提起,如蛇一般揽上对方的剑,逼迫于凯峰出招,在两剑粘到一起时,凯文逊的剑陡然向后,转换攻防的态势,像是怕了一般,于凯峰当然不会放过,以上往下欺压、追击,在横过剑身的一刹那,凯文逊调转剑刃,看招! 刷拉一声,于凯峰的木剑被切成两半,他手中拿着的不到半尺有余。 “哈哈!于总,你轻敌了吧?”凯文逊往后走了两步,似乎要把于凯峰的狼狈尽收眼底。 “哎呀,大意了。”于凯峰笑道。 凯文逊乘胜追击,微微仰头,少年英姿勃发,站如青松,容颜被剑面寒光映衬,更显俊朗无双。他的剑柄略靠近头,以腕为轴,翻腕如云,用腰劲向前冲,猛一出剑,剑气冲出的那一刻,原地站着不动的于凯峰突然手持断剑,借势近身,“啪”的一声,打在了凯文逊的手腕上。 凯文逊微一皱眉,竟没喊痛,手略一抖,就以剑面压住于凯峰的剑身,这一招过来竟是要给于凯峰割喉! 于凯峰横过木剑,挡于颈部,拦下这一杀招,木剑被割裂的同时,于凯峰又打了凯文逊手腕处一下,看着没使什么力,其实如千斤坠般砸向手腕,凯文逊再也忍受不住,“咣当”一声。 他的剑掉了。 围观的众人此时都鼓起掌来,这短短几招变幻多端、惊险十足,只看得人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于凯峰握着手里这小半截木剑,在手中扔了扔:“再削两下就成筷子了。” 凯文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引以为豪的那把削什么都如泥的上方宝剑,此刻跌落在他的前方,与泥混在一起。 于凯峰捡起了他的剑,笑道:“殿下,怎么样?” “愿赌服输。”凯文逊说完,拉开了左臂袖口,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于凯峰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说一不二的人。”凯文逊说。 “是的,殿下,不过,我要你半拉手臂没什么用,还会给我惹一大堆麻烦,”于凯峰手里玩着他的剑,“所以,现在你的赌注还可以换成之前那个,王俊。” 凯文逊抬起了头,赤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不换!” “年轻人就是冲动,”于凯峰笑道,“那你跟我来吧,咱们找个行刑的地方,这里人多眼杂,血弄得到处都是也不好收拾。” 第344章 “行。”凯文逊说。 “走,跑起来!”于凯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俩人朝一处跑去。 “上哪儿去?”方匀瞅着不对,“于凯峰!你可别犯病昂我告诉你!他还是个孩子!” “20岁不是孩子了!”于凯峰边笑边拽着凯文逊的胳膊,俩人往林子里跑去,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于凯峰!”方匀追了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连忙推王珣,“你快去把尹桐叫来,我看他们是要进林子了,快点儿!” 王珣立刻转身去找尹桐。 “好山、好水、好风景。”于凯峰环视一周,指着这处奔流而下的瀑布,对凯文逊说,“看到没?红果树瀑布。” 凯文逊冷冷地瞅着他,像瞅一个中年憨比似的,在这个时候,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于浩海的中年,可能也是这么神经兮兮又力大无比,碰上这对憨比父子,凯文逊只能自认倒霉。 他此刻心如死灰,不想再挣扎,只是解开左胸上的武装带,露出左侧臂膀:“要杀要剐你动作快点儿!再晚一会儿我就反悔了!” “你现在就可以反悔,”于凯峰道,“我对你的胳膊真的不感兴趣,只想要回王俊。” “休想。”凯文逊闭上眼睛,把胳膊举起,“你他妈快点儿!” “好吧。”于凯峰道。 剑尖摩擦着河边石头的声音徐徐响起,于凯峰提着剑慢慢向凯文逊靠近,此刻凯文逊脑海中是依巴被他砍头的那一幕,他庆幸这是一把好剑,能够手起刀落……不,是手起胳膊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咔嚓一声,于凯峰举剑斩下来了。 凯文逊左臂一凉,他紧蹙着眉头,闭着眼睛,等待着那阵剧痛袭来。 只是过了两秒,没觉得痛,他大着胆子微微眯眼,看到左侧胳膊上,于凯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河里捡了一块带水的扁石头,猛切在他的手臂上。 “哈哈哈哈!”于凯峰看着他惊愕的表情,笑得向后仰头。 “于凯峰!”尹桐的声音远远传来,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尹桐蹬蹬蹬蹬地跑过来了,咚的一声砸向他的胸膛,“你拿着剑跟人小孩瞎比划啥啊?你疯了啊?!” “我没呀,”于凯峰双手举起,一副投降状,笑着左右看了看,指着那瀑布,“我们来看瀑布,真没干啥!” “是吗?”尹桐怀疑地问,一把扯过凯文逊的胳膊,上上下下检查一番,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凯文逊低头看着尹桐,眼圈发热,“我们……来看瀑布。” 第184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俊明显感觉到坐在一边的凯文逊没什么力气,一副精神受挫的样子,拿着筷子不知道夹什么菜吃,也没什么胃口似的,再细看,他拿筷子的右手腕,竟然在微微颤抖。 于凯峰用被削短的木剑打他手腕的那两下,力度着实不轻,不然他也不会掉了剑。 感觉到王俊关切的目光,凯文逊把筷子挪到左手里,对王俊笑了笑:“给你表演一个左手吃饭。” 说完,用左手拿着筷子去夹盘子里的清炒空心菜。他的左手确实也能用,就是不大利索而已,夹了半天勾进去几根菜叶到碗里,王俊笑道:“别玩了,好好吃饭。” 不一会儿,于凯峰走过来了,他刚被尹桐训完,满脸写着无所谓,乐呵呵地坐在凯文逊的对面,身后背着他那把剑,甚至剑身外面套着的王俊缝的布罩都被他捡去了,把剑装里面,背在身后,他左右一动,剑靶撞到了一旁吃饭的方匀。 “我有时候觉得你心理年龄就三岁,”方匀无语地瞅着他,又看了看对面眼神幽怨的凯文逊,问于凯峰,“你背着不累吗?” “不累,我觉得挺帅的,”于凯峰对他道,“他刚来时我就看中了这把剑。” “服了,”方匀说,“欺负他干嘛?” “你们这些只有omega儿子的人不懂,”于凯峰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欺负alpha小男孩特别有趣。” 方匀瞅着于凯峰坏笑的表情,心道怪不得浩海跟瀚洋年纪轻轻,那么出类拔萃,原来都是被你从小折磨到大的。 “不知道羞!”王俊对于凯峰喊道,“抢小孩的东西!” “他输给我的,不是我抢的,”于凯峰说,“不信你问问他。” “算了。”凯文逊几乎咬碎了牙,说出这两个字。 “他打你了吗?”王俊握住他的右手腕,给他揉了揉。 “没有,比划了几下。”凯文逊收回了手。 “王俊!” 王珣叫着他的名字,竖起眉头瞪着他,王俊只好收回了手。 吃过了午饭,尹桐依在于凯峰身边,笑嘻嘻地给他看王俊手机里储存的照片:“你看,这个就是明月。” 画面里明月斜倚在方倾医疗室的白色床上,显然是被王俊叫了名字,转过身来,一头乌黑长发柔顺地贴在胸前,阳光打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可谓是面如白玉,颜若朝华,一双清水般的眼睛澄澈透亮,唇色浅淡,微微带着一抹笑意,真真是个大美人。 于凯峰看着照片不自觉地笑了:“瀚洋倒不傻,怪不得为了他又疯又闹,非他不可了。” 方匀撇过头看了看照片,笑道:“瀚洋一贯都是要最好的。” art众人早已耳闻这位海盗首领的本事,在隐崎岛一战里,这位侠士就单杀上千人,比尹瀚洋这神枪手都高,因此,都好奇地凑过来看看。 “这才是人中龙凤吧,”王珣叹了口气,看着凯文逊,“即使跟殿下您也算般配……” 凯文逊嗤了一声:“我才看不上呢,索明月这种刁……” “走吧!”王俊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往别处走了。 “王俊,你给我过来!”王珣骂道,王俊当没听见赶紧跑掉。 “老王,我觉得……”于凯峰略微犹豫,“我觉得这小孩挺好的,你要不,就从了吧。” 王珣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待见他。” “到最后关头也没用王俊换他的胳膊,砍了就砍了,我觉得他挺真心的,”于凯峰道,“也挺有种的。” “他往我身上放窃听器,就这一条,我就、我就别扭!”王珣脖子上青筋迸出,非常恼火。 于凯峰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耳机,递给他:“你也窃听他不就完了吗?多大点事。” 王珣接过来一看,好奇地问于凯峰:“修好了?你放回他身上了?” “是啊,高科技产品,”于凯峰道,“昨晚通讯兵修了好几个小时才弄出来。” 凯文逊带着王俊去到自己的住处,一进屋,只见屋里窗明几净,被子叠得整齐,荞麦壳枕头也拍得平平的放在上面。空气中是清新湿润的味道,显然早上王俊起床后,来到凯文逊这屋里,给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王俊,差一点儿就不能这么抱着你了,”凯文逊张开双臂,温柔地把王俊圈在怀里。 “为啥呀?” 因为胳膊差点没了。凯文逊没解释,只是抱着他,对他说:“以后不用为我做这些家务,我会学着自己叠被子,还有吃饭。” 王俊笑了:“没事啊,你忘了,我喜欢摆弄你,再说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 凯文逊认真地问王俊:“以后我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愿意,”王俊听这话怎么有些耳熟,后知后觉才想起这很像结婚的誓言,便笑道,“你怎么问这个?” “想起来就问了,”凯文逊道,“王俊,我对你也是一样。” “嗯,我知道。”王俊枕在他的肩膀上,很享受与他相拥的每一分、每一秒。凯文逊不算是个黏人的爱人,还有些喜怒无常,平时总是皱着眉头看书或是看军中事务分析文章等等,一副思虑很深的样子。这些事情他从不跟王俊分享,但只要王俊离开,他又必然要问王俊去哪儿,让王俊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等忙完了以后,他才想起来跟王俊温存一会儿。所以王俊格外珍惜这样的时间。 “那咱们合影吧。”凯文逊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找了半天,才找到把画面反转成自拍的按钮,将手机调成了自拍模式。 王俊倏地脸红了,又惊又喜,问道:“你是不是看到明月的照片,才想起来咱们没合过影啊?” “嗯,对。来,看这里。”凯文逊把手机对准二人。 “……真是死亡角度。”王俊笑着把他的胳膊往上抬了抬,头微微靠向凯文逊,拍下了一张照片。 “哇,”王俊把手机抢过去,看着照片中同样穿着白衬衫头发蓬松、眼眸清亮的两人,忍不住笑了,“拍得真不错。” 凯文逊看他低头专注地看着照片,笑得非常甜蜜,有些无语地说:“这么容易满足,拍个照片就高兴成这样,你想跟我拍照你不早说,咱们穿不穿衣服都可以拍……” “一边儿去!”王俊嗔道。 第345章 凯文逊看他还是意犹未尽地看着照片,笑道:“来,再拍一张。” 这回他用指腹按下手机屏幕时,快速地偏过头,亲了王俊脸颊一下,非常响亮。 “啊。”王俊惊得一愣,照片定格里他的头发一侧飞起,黑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凯文逊虽是侧脸,但笑得嘴角翘起,吻在他的脸上,帅气又俏皮。 王珣一脸不忍卒睹地把耳机摘了下来,扔给了于凯峰。 “听到啥了?”于凯峰问。 “鸡皮疙瘩都掉一地,”王珣闭了闭眼睛,忿忿地说,“甜言蜜语,然后俩人自拍玩呢。” 大伙儿都忍不住乐了,尹桐手里拿着的是王俊的手机,对他说:“王队长,我觉得他们俩挺好的。” 王珣看着他,尹桐从王俊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来,画面中是凯文逊看向远处的侧影,接连很多张照片,都是拍的凯文逊各个角度区别并不大的照片,有时是背影,有时是侧面,有时甚至是透映在玻璃上的剪影,看那拍照的环境是在新兵营里,照片显然都是王俊偷拍的。 尹桐说:“这样的照片手机里有上千张,浩海和方倾、瀚洋和明月的照片没有几张,他自己的也很少,全是王子殿下……包括那位追求他的医生,王俊都没拍下他的照片。” “……唉!”王珣深深地叹了口气,“俊俊看起来更喜欢他,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他本来心眼就实,这陷进去了将来一旦有什么,他可怎么办!” “你怎么就不想点儿好的。”于凯峰道,“不行就像他说的,把他砍了不就完了。” “医生?”方匀问道,“还有个医生追求他?” “是啊,”尹桐说,“昨晚我们聊了好久,他说有个医生跟他表白了,姓闻,闻什么来着……” “闻夕言?!”方匀惊喜道,“哈哈!夕言这钻石王老五竟然喜欢我们俊俊,我还以为他要一辈子打光棍呢,真有眼光,这位闻医生啊,可是我们医院里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多大岁数?家住哪儿?是军医吗?”王珣连忙问。 “王队长,俊俊都拒绝他了,你就别问了……”尹桐忍不住说。 “唉!”王珣拍着膝盖,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手机里,还有方倾的照片?”几个月没见到儿子的方匀问尹桐。 “那个,这是孩子的手机,翻照片不好……”尹桐目光躲躲闪闪的。 “给我看看,”方匀站起来,“拿来。” 尹桐连忙躲到于凯峰身后,于凯峰拦着方匀:“就不给你看怎么地?” “我看我儿子怎么不行,你这小不点儿耍什么阴谋呢?为什么不给我看?” “找不着了……”尹桐把手机背在身后。 方匀一掌拍到于凯峰左肩上,尹桐伸手一挡,手机就被方匀抓了过去。 他打开相册,看到方倾的影子就点了开,皱着眉头翻了几页,就连忙把手机扔还给尹桐,一言不发地走了。 区区几张照片里,画面中于浩海不是正抱着方倾、把他放到桌子上,就是低头闻着他的头发,再就是俩人在窗边缠绵地接吻。 尹桐纳闷地问王俊:“你怎么拍的都是……这样的?” 王俊嫌弃地说:“在诊疗室里,这俩人也不干别的啊,这俩人是我们这届公认的最腻歪情侣了。” 凯文逊把和王俊两人的二寸照片,发到了水星驻地民政局办事处李主任那里。 李主任道:“小王妃长得真讨人喜欢。” 凯文逊得意道:“你要保密,知道吗?等我回驻地以后再联系新闻媒体,向全国发布这个消息。” “好的殿下,我们这边除了照片以外,还需要双方的身份证号,您已经提交过了,然后,我们的最新法律条文,是需要双方家属同意,您看我需不需要问您母亲……” “不需要,”凯文逊道,“我已经20岁了,是刑事责任行为人,为什么还要问我家属?omega需要父亲同意还能理解,毕竟担心他们被贩卖或是拘禁、胁迫,我堂堂一个alpha,需要吗?你们这就是程序繁琐!” “是的是的,这块儿我们会加以调整和改进,”李主任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法学家玛格列特公主的儿子就是不一般,“那小王妃的父亲那边……您得到了允许吗?” “我就在昶州了,跟我岳父在一起,你说呢?”凯文逊反问道。 听到这冷冰冰的话,李主任再次痛骂自己是猪脑袋,问的都是什么话:“明白了殿下,我这就给您办理。” “什么时候能拿到?” “今晚五点下班前,我就先把电子版的结婚证发您手机上,今天在法律上,您的婚姻关系就算生效了。” “嗯,辛苦了。”凯文逊说。 “祝您与小王妃新婚快乐,共谐连理。”李主任道。 “谢谢。”凯文逊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第185章 在新兵营里,凯文逊见识过于浩海练兵有多么勤奋,他所率领的蓝军1队在训练上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每天必须训够14个小时以上,“加练”是正常的事,不“加练”才反常,因此蓝军才在体能上比别的队伍高出甚多,队伍一拉出来溜溜,差距就很明显。同样的尹瀚洋在接手2队以后,在这一点上也非常注意,日常的出操训练逐渐赶上1队。 凯文逊也想以这个标准锻炼自己的队伍,无奈先天性呼吸弱症导致他根本无法以身作则,进行强度那么高的训练,而只要他自己做不到,就不好意思以这个标准要求别人,但5队的日常训练在步睿诚这一严格的副将加入后逐渐得到提升。 下午,凯文逊按照新兵营里的习惯,带着5队的五百多人在校场上横纵整齐列队,朝前方平举着方枪,枪头处用绳子钓着两块砖头,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是在干嘛?”art里的孙超午睡后打着哈欠走出来,被眼前这一幕吓一跳,“哟,我还以为小家伙们要暴.动了。” “这应该是……抗暴晒训练,”方匀双手按在长廊上,微笑着往外看,“年轻真好啊,让我想起我十七八岁的时候。” “你十七八岁的时候比现在还懒,”于凯峰无情地揭穿,“天天在医疗室里呼呼大睡,美其名曰‘做医学研究’。” “你,”方匀看到他身后还背着王子殿下的那把剑,无语道,“你比那时候还无聊。” 于凯峰看了一会儿在烈日下抗暴晒的anger小将们,笑道:“走,去逗逗他们。” “人孩子好好在那训练,咱们这些老兵油子睡午觉到两点才起来,不知道害臊就算了,你还去打扰他们……” 于凯峰对方匀的唠叨视若无睹,走到凯文逊的身旁,嘴里嚼着一根长条状的槟榔。 这是王俊给于凯峰戒烟用的。 这世上能把于总嘴里叼着的还冒火星的雪茄直接薅下来换成槟榔的,也就王俊敢这么做。 凯文逊算是明白为什么王俊刚认识他就敢对他上手摆弄,抓着他的轮椅到处跑了,毕竟王俊是在尹桐怀里也就是于凯峰身边长大的,都敢扯于总的头发,拿掉他的烟,哪会怕凯文逊这么个王子殿下。 “练得挺好啊?”于凯峰笑呵呵地问。 凯文逊觉得他叼着槟榔,看着比叼着一根雪茄还更添邪性,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说:“还好。” 他有点儿怕于凯峰旧事重提,又想取他胳膊。凯文逊是个不惧赌、不怕输、非常头铁的人,但胳膊毕竟不是别的东西,丢了还是挺可惜的。 于凯峰看出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惭愧,低头一笑,把剑□□,在凯文逊眼前甩了个剑花:“咱们海军陆战队,培养的是两栖作战兵,陆地作战是其中一部分,现在是四月,海边最高温度十七八度,这校场能凉快一点儿,有十四五度,你们这么练,算不上是‘抗暴晒’,一下午还得浪费至少三个小时吧?有点儿不划算。” “于总您有何高见?”凯文逊轻笑道,“应该先午睡到下午三点再出来找茬儿?” 于凯峰听出他的嘲讽,也不甚在意地说:“我是觉得,你们应该两两对练,抢夺对方的武器,反正抗暴晒举着这带砖头的枪,练得也就是手稳,这种针对性的训练耗时也不用太长,你们确实可以午睡后再出来练。” 凯文逊眼珠转了转,不太敢相信,新兵营的训练章程是水星多少军事专家们在一起研究出来、写成书的,多少年来,孔雀旗特种兵们就是这么一板一眼地练下来,也不知道于凯峰这种说法能不能行。 “你看我,”于凯峰突然抬手,用了一个巧劲儿从下往上,掂了下凯文逊的右手腕,凯文逊虎口一麻,枪瞬间掉到了于凯峰的手里。 “哈哈哈哈!”于凯峰笑出声来。 凯文逊面上一热,气愤道:“你还打我手腕?!上午都被你打了两次了!” “噢!”于凯峰做恍然大悟状,“我还以为这胳膊反正是我的了,我再打两下也没事呢。” 第346章 凯文逊丢了枪,又被这么抢白,站在那里气得胸膛起伏,眼睛愤怒地瞪着于凯峰。 于凯峰一看不好,给惹恼了,立刻换了个人惹,他相中了步睿诚。 “拿稳了?”于凯峰问。 步睿诚前弓步握紧了枪:“稳了!” 于凯峰又是轻巧地掂了一下他的手腕,顺利地收了步睿诚手里的枪。 步睿诚在掉了枪的那刻连胳膊都没收回还是那么平举着,只一瞬的工夫,于凯峰倒把凯文逊的枪放回了步睿诚的手中,完成了他的恶作剧,然后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这怎么回事?”步睿诚挠了挠后脑勺,于凯峰的动作太快,他明明用力握着自己的枪了,转眼却被于凯峰移花接木。 “看仔细了,握枪别用蛮劲,越用力越易折,你们现在的姿势没错,就是力度上过犹不及,”于凯峰认真给他们看自己握枪的姿势,“肩膀往后拉,持枪一侧的脚,稍微退后一小步,对,这样你几年下来,肘关节也不会有劳损……” 凯文逊按照于凯峰的方法调整了站姿,肩颈不觉得崩着了,于凯峰故技重施去敲掉他的枪,他也能握紧了,没掉下来,几次之后,他惊喜地看着于凯峰,由衷地说:“这个好。” “这个好啊,哈哈,那就接着练吧。”于凯峰道。 这一下午anger的小战士们在训练,art的人在边上看,于凯峰他们这届是20多年前毕业的,当时局势紧张、与翟晨军战况激烈,海军陆战队的训练还没有成正规的体系,所以他们不但看现在新兵营出来的兵配备的武器比较新鲜,对他们的训练方式也很好奇,不断地来打听、询问,双方互相切磋。 凯文逊本以为此番带队前来,于凯峰肯定要不停磋磨和打压他这王室的人,以及他带来的皇家亲卫军,毕竟于凯峰所代表的的军界和王室素有冤仇,目前是暂时调停统一对外的状态,在玛格列特公主和财务司大臣莱晤的渲染下,于凯峰给凯文逊的前期印象就是地狱大魔王、瀛洲一灭霸的印象,可真的来了以后,跟他相处,凯文逊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大将军的官架子,也不耍威风,倒是挺不耻下问的,从不犹豫就问出来“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毫不在意别人觉得他知识欠缺。 ……比他那两个儿子倒是可爱多了。 练到六点多,凯文逊把队伍解散,让大家休息和自由活动了,于凯峰转身要走,凯文逊叫住了他:“于总。” “啥事?”于凯峰问。 “上午,打的赌……” “这把剑顶上了。”于凯峰道。 “区区一把剑就能抵得过本殿下的一条胳膊吗?”凯文逊声音冷冷的。 “哦!”于凯峰强忍住笑,“那您打算怎样呢?” “你开条件吧,”凯文逊痛快地说,“……顺便把剑还我,然后咱们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以后不准再提。” “哦,”于凯峰想了想,“那……换两个钱儿花花行吗?” 凯文逊并不意外,嘴角一扯:“开价吧。” “20个亿。” “没问题。”凯文逊立刻答道。 他刚说完,看于凯峰那一副了然的表情,就知道坏了,军报上他写的是在依巴那里缴获了15.2亿赃款,巴可达统帅给了他10亿的安置费,剩下的统归了国库,可于凯峰这么一诈,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见他手里的钱远远超过20个亿。 “我四处凑凑吧,”凯文逊连忙找补,“跟我叔叔伯伯们借一下。” “行,”于凯峰并不拆穿,拿了他的剑要走,“那等你凑好了咱们去银行。” “……等一下,”凯文逊真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了自己的剑被于凯峰把玩,“我手机转你吧。” 他掏出了手机。 “手机转我?”于凯峰似乎没听过这种话,“手机怎么转?20亿不得去银行办理吗?那么大一笔款子。” “……你不知道网银?”凯文逊抬头问他。 “网银,是什么?”于凯峰纳闷地看着他。 凯文逊:“……” 几分钟后,两人在于凯峰的办公室里坐着,凯文逊给他讲解啥叫网银:“把你手机拿出来。” 然后,非常无语地看着于凯峰满屋子里乱转,最后终于在床底下够出了他的手机,递给了凯文逊。 凯文逊接过时微微一愣,手机作为现在人类隐私最多的工具,于凯峰竟然好不在意地递给他。 “密码。”凯文逊说。 “没有。”于凯峰道。 凯文逊把手机打开,上面显示还有5%的电量,然后信号微弱,半晌,“2g”的符号闪现出来。 凯文逊:“……行吧,你这手机确实也不需要密码。” “打电话、发短信还能用。”于凯峰说。 凯文逊刨了刨自己的头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得教大名鼎鼎的于总司令玩手机。他跟这十几年前款式的老人机搏斗了一会儿后放弃了,干脆地说:“你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我在电脑上操作。” 于凯峰一愣:“不手机转到手机里了,改成手机转电脑里?” “……对。” 凯文逊懒得再做解释,却清晰地看到去开电脑的于凯峰满脸写着:“神奇,真他妈神奇。” “您这儿……技术都这么落后了?”凯文逊忍不住问。 “通讯兵懂,我反正是不了解,”于凯峰把电脑转到他的方向,“学起来挺复杂的。” 凯文逊打开网络搜索界面,跟他说:“账号给我。” 于凯峰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打开一页后递给凯文逊。 凯文逊低头瞅了一眼:“这是art的对公账号,打这里合适吗?” “合适,我反正也是把钱用到art里面。”于凯峰道。 凯文逊想说对公账户流水财务司是能查的,可看于凯峰毫不在意的样子,就没再说什么,他又想到财务司大臣莱晤自认跟于凯峰有“杀子之仇”,这么多年竟没从art的财务流水中找出一丝破绽来,这于凯峰也真是廉洁得可以了。 他把税号账号密码统一输入后,调出来了现有art余额:三千两百万。 “……您真是比那个姓闻的医生都穷,”凯文逊瞪着这个数字,可以说是非常同情地看着于凯峰,“这还是art军队能调动的资金。” “要不怎么找你要钱花呢,这几年战死的士兵太多了,都当抚恤金用了。”于凯峰道。 “你怎么不跟我舅舅要?” “他也跟我哭穷,说钱都被方匀挪走了,做方枪和倾弹了,”于凯峰撇了撇嘴,“反正姓方的父子俩是吃钱的鬼。” “我也花进去不少,”凯文逊说,“方倾总打劫我,还不把核心……” 核心倾炮的配方告诉我,他妈的。 凯文逊不说了,低头摆弄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机,对于凯峰说:“转过去了。” “转了?”于凯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过来看着电脑,“数字没动啊。” 凯文逊很是无语,晃动鼠标,刷新了一下art的账户页面,数字噼里啪啦滚动,更新了最新余额。 “……靠,”于凯峰盯着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凯文逊,一脸喜悦,“我从没见到一下进账这么多钱。” 凯文逊都被他这表情逗乐了,忍不住笑出来。 傍晚,凯文逊已经把剑拿了回去,心平气和地去到露天食堂,看到和尹桐一起忙碌着做晚饭的王俊。 昶洲目前的情况是双方对峙,敌不动、我不动,阿诺德和于凯峰互相制衡,才让战火没有北上,破坏整个驻地的安宁,水星目前只是零星几处岛屿失守,全靠于凯峰坐镇昶洲。 但几年战争下来,这昶洲附近海域全被阿诺德饲养的变异人污染,陆地也如废墟一般荒草丛生,连保持基本生活都是个问题,更别提成千上万的战士们要吃、要喝、要打仗了,养兵千日的花销如流水一般,于凯峰是真没钱了。 凯文逊来这里几天,就发现尹桐非常忙碌,而他忙得最多的事,就是……发展畜牧业,养鸡养鸭、喂羊牧牛,甚至用鱼缸培育鱼苗,还原海洋环境,来繁殖水星人习惯吃的各种鱼类,这种活儿做起来非常复杂,尹桐管理的人也很多,大部分都是后勤的人。 可笑的是驻地王室夫人公主们常常幻想尹桐作为水星霸主的夫人,在这边是吃香的喝辣的,权力非常大,没想到真实的于夫人在这儿的日常是拔鸡毛、捡鸡蛋天天忙着做饭。 “坐下,赶紧坐下,”尹桐把凯文逊摁到座位上,笑着对他说,“饭马上就好了。” “这是有钱少爷,我的财神爷,”于凯峰笑道,“可得好好款待。” 今晚吃的是人参炖鸡,每个alpha人均分到三只,凯文逊入乡随俗,知道不能坐着等吃了,自己拿着盘子去装,回来见王俊在一旁啃着不知从那只鸡的身上掉的边角料,一块鸡脖子,便把自己的鸡翅膀都撕下来扔到他的碗里。 第347章 不知道是老袁还是尹桐的手艺非常好,鸡炖得都脱骨了,香气扑鼻,入口即化,人参味道也很好,凯文逊低头猛吃。 “下午训练累吗?”王俊小声问他,“忙着杀鸡呢,没去看你。” “还好,比新兵营轻松,”凯文逊说,“于总还夸我拿枪稳呢,比步睿诚都强。” “真棒。”王俊偏过头看他,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俨然是亲密的小情侣,art众人都不敢抬头,只听王珣又唉了一声,王俊连忙起身给爸爸替换骨盘,讨好地对王珣笑了笑。 方匀道:“哎桐桐,这一茬儿的鸡比之前的肥啊,肉质也好多了。” “是啊,你不是说它们精神不佳吗,”尹桐清脆的声音道,“我现在没事就给它们唱歌、打气,鼓励它们多长肉、多下蛋。” “……嗯,挺好,”方匀说,“音乐疗法。” 凯文逊筷尖一顿。 早有耳闻这位于夫人虽然人长得清泉一般漂亮干净,文化程度却不高,说难听点儿,就是傻里傻气的。他刚来时没发现,这一听尹桐说给鸡唱歌,为鸡鼓掌,一时有些愕然。 art的人都恍若未闻,没说什么也没笑,显然对这“桐言桐语”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没想到巴可达舅舅单恋一生的omega,竟是个傻子…… “哇!那么有效吗?”王俊好奇地抬起头,连忙问道,“那是唱流行歌曲有用,还是古典音乐有用啊?” 凯文逊:“……” ……行吧,也别嘲笑舅舅了,自己喜欢的也是这么个玩意儿。 尹桐说:“我不会流行歌曲啊,唱的都是常常练习的那几首钢琴曲。” 晚上,年轻战士们有的聊天,有的休息,王俊帮着尹桐做事,凯文逊在外面沙滩上转了转,接到了巴可达统帅从驻地打过来的电话。 “喂,文逊……”巴可达道。 凯文逊刚要回答,听筒里一阵噼里啪啦,玛格列特抢过电话,焦急地问:“文逊!你在吗?你在昶洲怎么样?!” “没死,”凯文逊无语道,“别紧张,妈妈,我很好。” “给你饭吃吗?”玛格列特问。 “……刚吃了三只鸡。”凯文逊说。 “嗯嗯,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就赶快找你赛威舅舅去救你,他能最快赶过去,”玛格列特说,“一定要小心,离于凯峰远一点儿,千万不要靠近他的核武器。” 凯文逊无奈地笑道:“核武器就炸我一个人儿啊?他那穷鬼可舍不得。” “不要放松警惕!”玛格列特说。 “你最信任的方医生在这儿呢,”凯文逊道,“我不会怎么样的,别担心。” 电话里又噼里啪啦的杂音,巴可达把听筒抢去,捂着电话一端,吼玛格列特:“你别发疯好不好?于凯峰不是那样的人!” “你又知道了!”玛格列特喊道。 “文逊,”巴可达的声音传过来,沉稳有力,“接下来的行程你听于总的安排,多跟他学学东西……” 凯文逊想到下午教2g网络的于凯峰上网办理网银时的艰辛,不由得笑道:“呵,我看他从我这儿学了不少东西。” “不能骄矜自傲,知道吗?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要虚心讨教、学习……”巴可达嘱咐了很久才把电话挂断。 “搞不懂你,”玛格列特生气道,“为什么让文逊跟于凯峰学,能学什么好来,我们一直给他最好的教育……” “这孩子被你宠得厉害,我又忙,没时间好好管他,”巴可达道,“文逊缺一个正常的alpha爸爸引导他、教他……” “他为什么缺?难道不是因为于凯峰吗?我们仨本来都是有alpha爸爸的……” “别说了。”巴可达摆了摆手,“这事别提了。” “爸爸虽然做了那种事,但一直很疼爱我们,如果他活着,文逊不至于……” “你是学法律的人,不用我说,”巴可达眼睛轻轻阖着,“他犯下的罪,我们都不能代替别人来原谅他。” 凯文逊放下了电话,心道这兄妹俩估计又要大吵一架,这些年为了他的教育问题他们兄妹简直像意见不统一的父母似的,动不动就互相指责。 唉,也许还是我不够优秀吧,如果我像于浩海一般出色…… 凯文逊漫步在海边,不自觉地就去寻找于凯峰的身影,本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理念,凯文逊也要弄清楚于凯峰的成功密码。 “这儿了!” 于凯峰举起手臂朝他挥了挥,凯文逊才看清楚,原来art这二十几个大汉在海里游泳,王珣也在里面。 凯文逊立刻奔了过去,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那涨潮不断的巨大海浪哗啦一声拍了过来,二十几人突然都不见了。 正在扯着套头针织马甲的凯文逊,动作一顿:“……” “于凯峰!”凯文逊朝平静的海面喊了一声。 三分钟后,方匀冒出头来,大口吸气,笑着骂道:“差点憋死!你是要整小孩还是整我们?” “哈哈哈哈!”于凯峰露出头来,干净利落的板寸头湿漉漉的,月光下亮亮的,他伸手拢了一把脸上的水,对凯文逊道,“下来吧!” 凯文逊不敢贸然往里跳了,于凯峰确实很邪性,玛格列特的警告犹言在耳,他低头瞅着海面,问道:“哪边是深水区?” 于凯峰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随即往后面一指:“最里面?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往里游。” 凯文逊瞅着他,不敢动了。 于凯峰又低头闷笑起来。自从浩海瀚洋两兄弟进了新兵营后,于凯峰很久都没有小孩儿可以戏弄了,凯文逊来这几天让他非常高兴。 凯文逊看了看月亮,又想到今天是阴历十五,犹豫道:“今晚海水会涨潮。” “就因为涨潮才来游啊,不然有啥意思,”于凯峰道,“你怕的话,就去你最信任的方医生那里吧。” 最信任的……方医生。 这不是刚才跟公主通话时,自己说的话吗? 凯文逊后知后觉,脸都要绿了,是窃听器! 他从来就敢在王宫里到处放窃听器,偷听大人的秘密,连自己的身世、巴可达和玛格列特各自的私情都听得明白,从不敢相信还有人敢往他身上放窃听器! 凯文逊立刻紧张起来,双手掏着上衣兜、裤兜、衬衫兜、衣领、袖口等等,手忙脚乱的。 方匀看好好的王子殿下突然失心疯似的到处翻衣服,身旁的于凯峰又笑个不停,他连忙对于凯峰说:“你又怎么他了?!你可别玩了,他本来就有病……” “我知道啊,”于凯峰道,“我就想治治他这毛病。” 凯文逊翻找一圈没找到窃听器,以为是自己多疑了,脱了衣服进到了海里。 只要是于凯峰或是王珣游了,他就赶紧扑腾起来,绝不落于人后。他要让他们知道,王子殿下的泳技也是一等一的,还会各种翻转、腾挪、炫技,于凯峰等人都看出他的攀比心理,连王珣都忍不住笑了。 年轻的alpha就像是刚会跑的狗子一般,生动又活泼,好斗又单纯,在他们这些有孩子的人眼里,看着凯文逊都难免带上父爱的目光。 游了三个小时后,大家都说累了,一起去洗澡,外面架子上搭着王俊放好的干净清爽的替换衣服。 凯文逊穿好衣服后立刻出来找王俊,跟他得意洋洋地说:“于总说我游得很快,比他年轻时都强。” “是吗?真棒!”王俊踮起脚吻了下他的唇,转身去收拾凯文逊脱掉的衣服,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像是……欢乐颂。 凯文逊停止了用毛巾擦头发的手,看着王俊:“……这是‘音乐疗法’吗?” “啊?”王俊转过身,脸上不自禁地带着笑。 “……尹桐给鸡唱的歌,”凯文逊说,“你现在是唱给我听吗?” “我希望你再长得壮一些嘛……”王俊话没等说完,看凯文逊的表情不对,转身就跑。 “岂有此理!”凯文逊拦腰抱住了他。 第186章 于凯峰与方匀同在一间宽大的房间里办公,一夜未眠,各种军机要务都要两人共同来办,时不时互相商量,每一个举措都不能有差错,所以日夜不休地连续工作是他们的日常状态。 “王俊回来了挺好,每天晚上都能陪着尹桐睡觉,”于凯峰道,“不然尹桐总要陪着咱们熬夜,赶都赶不走。” “奇怪了,只要有omega来了,尹桐就睡得好一些,这是什么原因?”方匀问。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omega们都住学校宿舍,一张张小床挨着,他感觉到旁边有omega,就比较安心。”于凯峰说。 “过两天回来的omega更多了,你的俩儿婿都要来了,这可热闹了。” “是啊,”于凯峰嘴角扬起,不自觉地带上了微笑,“对了,你帮我给浩海转两个亿,用art账户。” 第348章 “多少?!”方匀吃惊地问。 “两个亿,”于凯峰笑道,“我勒索殿下得的钱。” 方匀用电脑打开art账户,看到里面的数字简直是目瞪口呆:“殿下的胳膊这么值钱?” “是啊,这家伙估计在依巴老贼那挖了一大笔赃款,虚报数字,被我诈出来了,我估摸着,他也得至少有50个亿。” “厉害啊,”方匀笑道,“这小殿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有时感觉不像个普通孩子,我给他的心理测试题,他每一道填的都是正确答案。” “那不好吗?”于凯峰问。 “不好,因为再正常的人都不可能没有一点点心理上的偏差问题,他能完美答出所有的心理测试题,恰好说明了他不正常,”方匀道,“他很抗拒别人窥视他的内心。” 于凯峰看着他,对于人类疾病特别是心理学上的,于凯峰做不出准确的判断。 “就像这比交易,他转给你的这笔款设置了20多道防火墙,明面上是看不见的,”方匀低头敲打着键盘,笑道,“莱晤那边最好的技术员,也破解不开。” 于凯峰叹道:“这么聪明的小孩,可不能长歪了,何况还是王俊的人,我得治一治他。” “别把他弄疯了,循序渐进,”方匀道,“钱转过去了,浩海要这笔钱干什么?” “说是大安三岛海洋污染严重,他分别跟我和巴可达申请了费用,环保局的人去测试后出了方案,大概至少要治理个一年半载才能好转,巴可达也给他转了两个亿,款项到位,他就能过来了。”于凯峰说。 早饭时间,凯文逊见到于凯峰后叫了声于总,坐下后,于凯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情很诡异和奸诈。 凯文逊:“?” “很持久,”于凯峰道,“年轻人就是体力好。” 凯文逊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桌子上。 昨晚他是来了兴致把王俊扑倒在床上狠狠地温存了一会儿,若不是尹桐一层又一层楼跑着叫喊王俊的名字,把王俊揪了回去,凯文逊应该会……更持久。 这一刻他简直头皮都要裂开了,被监听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毫无秘密和隐私可言! 吃过早饭,他阴沉着脸带着步睿诚、龙俊杰和荆露,回到自己的房间。 “给我地毯式搜索,我怀疑这里被放置了窃听器。”凯文逊说。 昨晚他的衣服已经洗完澡全检查和换过了,那就不是衣服的事,而是在房间里,虽然他昨晚也查看了一番,但小米粒大小的窃听器,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步睿诚面露不悦,龙俊杰苦着脸说:“殿下,于总对咱们不错,放窃听器这种事他不屑于做吧……您还是位王子,他怎么可能……” “别废话,快点找!”凯文逊说完,自己率先拿出一个黑色长条状带红外的窃听装置感应器,开始从房间的一角仔细搜索。 四个人把这不到30平米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窃听器的影子,凯文逊只好作罢。 其实于凯峰哪有空一直带着耳机窃听他的动静,只是把耳机随便扔在办公桌子上,偶尔塞到耳朵里听那么一两句就放下了,主要是想故意吓唬凯文逊。 至于早上说的持久,也是于凯峰通过耳机听到他撒尿的时间比较长而已,存心想逗他。 凯文逊一无所获,没找到窃听器,但已经变得疑神疑鬼了,上午在校场上训练时也心事重重。 于凯峰视若无睹,装作看不见。 午休时,荆露看凯文逊还是眉头深锁,知道他天性多疑,对被窃听这事一旦有怀疑就会一直耿耿于怀,便朝他献计道:“殿下,咱们把您的住处还有身上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窃听器,不过您不放心的话,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凯文逊看着他:“什么?” “您骂他一句,老王八,”荆露偷偷摸摸地说,“他要是听到的话,估计忍不了。” 凯文逊:“……” 虽然颇没风度,但不失为一个测试方法。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于凯峰,你给我听好了,你个老王八!” 下午是战斗技能方面的体能训练。要求每一个特种兵都能熟练掌握各种狙击武器,包括全部可用型号的枪械、手.榴.弹、以及大、中、小口径火炮等。 荆露作为anger的神枪手,几次打中靶心,于凯峰在一边观战,抱着手臂道:“嘿,你这枪法很准啊,父亲也是狙击手吗?” 荆露这是从来到现在第一次听到于凯峰跟他说话,非常激动道:“谢谢于总!家父、家父是about军团步兵连的荆建成!也是狙击手!” “噢,原来是那个老王八啊,我说你这龟儿子的枪怎么打得这么好,原来是他教的,果然不错!”于凯峰道。 旁边的人听到于凯峰这番话都挺纳闷,这左一个“老王八”右一个“龟儿子”听着像是骂人,说的话又是夸人,真是弄不明白。 荆露抱着枪站在那里面色如纸般苍白,冷汗涔涔而下,凯文逊却终于得到了实锤,他忍不住大喝一声:“于凯峰!” “到!”于凯峰强忍着笑,朝向他,“殿下有何吩咐?” “你、你给我过来!” 凯文逊和于凯峰走到偏僻一角,路上,凯文逊双手摁到身上,从自己衣领往下仔仔细细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窃听器,他猛地转身,怒瞪着于凯峰:“到底在哪儿?!” “什么在哪儿?”于凯峰说。 “你都忍不住笑了!”凯文逊气得踹地,“我的窃听器!到底被你放哪儿了?!” 于凯峰呵呵呵地笑起来:“你的窃听器放哪儿了我怎么知道?” 凯文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语气已经平稳了不少:“于总,我不该往王珣身上放窃听器,我承认这一点我做得不对,但现在,你也不能窃听我。” “你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 “知道了。”凯文逊忍不住咬牙切齿。 于凯峰看他这愤怒野兽磨牙的样子就想笑,他嘴角扯了扯:“可我真没放你身上啊……” “你骗人!你……” 凯文逊没说完,于凯峰就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那米粒儿大小的窃听器,摊开手掌:“你看。” 凯文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心里那窃听器,揉了揉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他眼珠转了转,反复思考,最后说:“难道……难道你买通了荆露?!” 于凯峰合上手掌,捋了一下自己的寸头,十分不屑:“我哪有那工夫和时间,再说我也没什么钱,怎么买通?” “那怎么会?”凯文逊开始怀疑人生了,半响,他不可置信道,“难道……难道你有千里耳?!” 于凯峰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他想起方匀的话,说要循序渐进,不能把个好好的王子弄疯了,便对他说:“你摸摸你的头发。” 凯文逊望着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窃听器在他手里。 “诶?”他去翻开于凯峰又大又厚的手掌,低头一看,空了,窃听器什么时候从他手心里又跑到自己的头上的? 噢对,刚刚于凯峰捋了一下自己的寸头! “这么说,”凯文逊呆掉了,“这两天你都把窃听器扔我头发里了?!” “谁让你头发厚呢,它就这么大一点儿,粘附力不错,”于凯峰笑道,“这只是它一个藏身之地,放一会儿我又给收回来了,另外换个地方,只要我想,我能在你身上放七八个窃听器,保证你一个都检查不出来。” 凯文逊真的是服气了,叹道:“于总不愧是于总,我服了,再不敢了。” “老王八而已,何足挂齿。”于凯峰道。 “骂你老王八也不对,”凯文逊说,“不过,那是荆露说的。” 于凯峰见他唇红齿白,连发脾气胡闹也很讨人喜欢,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咱回吧,你要道歉,应该给你未来岳父道歉,一来就送他一个窃听器,那样对吗?” 凯文逊不说话,只是觉得于凯峰宽厚温暖的手掌一下下拍着他不让人碰的尊贵的后脑勺,非常舒服,虽然被教训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伤心挫败,而是觉得很温暖。 他不知道,那是他从未尝过的、类似父爱的感情。 凯文逊被揪着到art各位叔叔中间,当面给王珣道歉。 “王叔叔,放窃听器是我不对,但我不是要窃听art的军机秘密还是什么的,而是我实在想不通,像我这么好,您为什么会拒绝我娶王俊,这太匪夷所思了。”凯文逊道。 从没听过这么振振有词的道歉,art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是我的不是了。”王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殿下。”方匀偷偷给他使眼色,现在是有求于人的时候,怎么能这么硬气? 凯文逊连忙道:“王叔叔,您要相信我,将来我会给王俊历届所有王妃都没有过的荣耀,如果王俊愿意为我生下孩子,我愿效仿于总,让我的孩子随王俊的姓氏,而我,也将是历史上第一个选择倒插门的王子。” 第349章 这番话落地有声,掷棋无悔,众人都是一惊。这对王室这种讲究血统尊严的宗系贵族来说,可是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而且,如果凯文逊做了这个选择,甚至对他的储位都有着莫大的影响。 “不错,殿下,难得你有这种格局,其实在巴尔干地区omega的处理上,我就觉出你有一种上位者的仁慈,可以说是未来无可限量啊。”于凯峰由衷地赞许他,这段时间卜奕、谏中震等小辈不停向他献殷勤,他理都不理,天天折磨这位王子,其实就是觉得他孺子可教,有心栽培。 王珣的面容也松动了,这段时间他早就看出于凯峰很是欣赏凯文逊,于总肯定的人,又能差到哪儿去呢。今天凯文逊这番话不论将来会不会变化,起码现在的诚意是足够了。 “姓王,我看挺好,叫什么名字好呢?”方匀微笑道。 这个凯文逊还真没想好,只是很久以前在新兵营里,想到尹瀚洋随尹桐的姓时,他就有这个打算了。 “就叫、叫……”凯文逊心道自己的宝贝那肯定是宇宙无敌的,便道,“就叫——‘王最大’!” 一语落下,语惊四座,art众人立刻笑翻全场。 王俊找了一圈发现他这些叔叔们又把凯文逊围到中间取笑了,生怕他们又合伙欺负凯文逊,赶紧推门而入,张开臂膀,挡在凯文逊面前:“你们别欺负他!” 刘延川笑得直打跌:“俊俊,你知不知道他把你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叫‘王最大’!” “啊?”王俊回头看了一眼梗着脖子不做声的凯文逊,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又烫又热,“……什么啊!” 说完,他捂着脸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第187章 凯文逊率队在昶州,与art战士们的关系逐渐缓和,更出乎凯文逊意料的是,于凯峰不但在anger这支年轻队伍训练时给予适当的指导和点拨,在日常处理三军事务时,也从不回避凯文逊。 “来吧。”于凯峰一招手,凯文逊就兴致勃勃地朝他的方向快步走去。 今天会议主要讨论的是abide军队是否向皓南岛逼近的问题。在水星,这支队伍算是统帅皇家亲兵,除了守护驻地海域接驳陆地的安全以外,还负责排除恐怖登陆和抢滩任务。皓南岛失守后,巴可达统帅紧急调动兵马,通过美洲南端与德兰群岛之间的深水道空降军队等方式向皓南地区进行快速部署,可abide军队一动,势必威胁统帅以及驻地人民的安全。 方匀和刘延川、蒋羽生、林辰、孙超、高壮等人分别从当前局势的各个角度阐述自己的观点,一时间竟分为两派,旗鼓相当,“保皇派”认为不能动abide军队,以防后院起火,将战争引到驻地上,“进击派”则认为皇家军队这时应该出来给以当头棒喝,警告阿诺德目前战争a军展现出来的兵力只是冰山一角,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于凯峰斜倚在沙发上,长长的手指以夹着烟的姿势夹住了一条槟榔,时常坏笑不笑的脸,此刻是颇为严肃的,两道浓黑的剑眉微微蹙着,狭长而锐利的眼睛细看有一道浅浅的内双,只有半阖不阖的时候,才能显露出来,让人很难判断出他的真实想法和情绪,凯文逊初来乍到刚看见于凯峰时,觉得于浩海跟于凯峰长得一模一样,但时间久了,愈发看出两人的差别来,于浩海似乎比起父亲,更添一些文静气质,而于凯峰,横看竖看都是一霸。 “我脸上有答案?”于凯峰瞥向凯文逊,用槟榔指着他:“你怎么看?” 凯文逊自嘲道:“我一个少将……” “我儿子不到十岁就对国事发表意见了,何况你这身份?”于凯峰不在意道,“说吧,没事。” “我认为派出abide军队是自曝其短的行为,虽然我理解舅舅很想惩治对方的念头,但abide军队由安东尼执掌,和内阁参议院多年不合,作为不需要国会批准和审查的独立军种,安东尼为人傲慢,得罪的人不少,军费被连年压制,连武器装备都停留在十年前左右,现在这支队伍派出去,恐怕不但不能长脸反而丢人……” 凯文逊这番话属于军中秘事了,谁都想不到作为利器的abide军队竟落后于现在的海军陆站队,都以为皇家的就是最好、最先进的。 刘延川冷哼一声:“小殿下还是怕统帅舅舅有危险才这么说的吧,毕竟驻地是王室的主要权力中心……” “也是水星的政治与经济文化中心,”凯文逊抢白道,“刘将军,请客观来看,我们与阿诺德叛军的这场战役,之所以战火现在还没有荼毒整个水星,大部分原因是我们将叛军压制在昶州以南,驻地歌舞升平,安然无恙,人民也更有信心和安全感,动了驻地,就是动了国本。” 蒋羽生问道:“那依殿下来看,该如何是好?皓南岛幅员辽阔,一旦失守想救回来很难,abide目前是唯一能外派三万人的队伍了,统帅也是一筹莫展,没别的办法了。” 凯文逊沉吟片刻,说道:“我只觉得,如果有人暗地里想动我的地盘,我会先一个炮.弹打到他的家里去,让他自顾不暇。” 方匀立刻转头看向于凯峰,于凯峰来了精神,面带笑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去到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行动计划书来,递给了众人:“殿下与我不谋而合啊,咱们该去昶州南边溜一溜了!” 方匀不自禁地捂住了脸,没想到这个疯子现在竟然有伴儿了,这背地里被他否决了十几次的计划书,竟因为凯文逊的帮助,而从抽屉里又拿了出来。 这份计划书,既没写作战时间、地点、也没交代参与的军队名称、人数等等,于凯峰的计划书写得按新兵营里战术理论课的标准,那就是不及格的水平,写得没头没尾,凯文逊在众人都翻看一遍后,拿到手里,读来读去都是一头雾水,于凯峰没对他的疑问进行解答,凯文逊觉得是自己不该问的,就作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如往常般平静,只是在一个春风怡人的深夜,art战士行动起来,秘密地整装完毕,一个个荷枪实弹,从昶州码头跳入有□□装备的art战舰里。他们快如闪电,行动如风,不消片刻,就已然准备出发。 “于总……”王珣语气有些为难,朝后面看去。 于凯峰一回头,只见凯文逊和步睿诚身着anger军装,武装带上别满了装备武器,早已准备就绪,手里紧紧地抓着泊绳,就等战舰启动,众人放松转身的那一刻,缓冲急跑,攀着绳子跳上甲板。 “哈哈哈哈……”于凯峰一手掐腰,忍不住笑。 “我给这俩小崽子轰走……”刘延川要下船赶人。 “算了吧,人孩子衣服都穿好了,”于凯峰有些不忍心,朝他们招手,“来吧!” “于总!他不是普通孩子,是王子殿下,唯一的统帅继承人!”老袁忍不住朝他喊道,“一旦有个意外,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浩海和瀚洋8岁时就跟着我上前线了,有啥了?”于凯峰混不吝道,“我保护他们就是了。” “你可真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方匀啼笑皆非道,“只是公主要是知道了估计能吓死。” “你安慰安慰不就好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方匀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特别是在青羚的面前!” “噗。”于凯峰低头笑了。 凯文逊跑近之后,于凯峰朝他伸手,凯文逊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手伸给他,被拽上了船。刚开始凯文逊还充满戒备,很担心于凯峰一会儿笑呵呵地把他踢到船底下,所以一上船,他就跑到驾驶舱,把王珣挤到一边,双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 “……你知道往哪开?”王珣无奈地问。 “不知道,”凯文逊看着后面进来的于凯峰,警告道,“反正你们要是半道把我撵下去,我就把方向盘薅走。” 于凯峰又忍不住笑了,悠闲地坐在一旁,看着他道:“好好的王子殿下不当,跑来当兵做什么?今晚这一战可是很危险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时候出发?” “我可没窃听,”凯文逊有些不想说,小声嘟囔,“我等你们四个晚上了。” “每晚都守在码头这里?”王珣问。 “唔,就我和步睿诚两个人,不会给你们添乱的。”凯文逊低着头说。 于凯峰和王珣都有些动容了,这么说凯文逊猜到要去让阿诺德后院起火的队伍不是abird,而是art了,所以夜夜守株待兔,就想一起去战斗。 “殿下,像你这种继承人,应该是要以从政为主,往接班人的方向培养吧?”于凯峰道,“何必来这里冒险,我觉得作为政治机构的掌权者,能处理好政事,一样受人尊重。” “和平年代还好,现在国家有难,”凯文逊低垂着眸子,偏过头,“我不想让国民觉得王室没用,我这王子殿下只知道吃白饭。” 于凯峰笑道:“你的心里包袱太重了,按说像你这么大的alpha,都是傻乐呵的时候,我们家瀚洋,你知道吧?” 第350章 凯文逊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嗯,他是挺傻乐呵的。” “你们关系好吗?”王珣问道,“都是少将,应该是朋友吧?” 凯文逊哼了一声:“嗯,是好,好到差点儿被他打死。” 于凯峰和王珣对视一眼,都低声笑了,于凯峰问道:“为什么?你这性子直来直往的,瀚洋也是,你跟浩海处不来我还能理解,那是个闷木头,可按说你跟瀚洋应该有得聊吧,怎么打架呢?” “这还不是你们造成的?”凯文逊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王俊都多大了,一个omega还天天跟尹瀚洋玩,你们也不管管!” “这、这……”王珣都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被凯文逊数落了,于凯峰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小时后,art战舰到达了阴深恐怖的昶州以南,这里静谧无声,海水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到达边界后,对方探照灯刚刚闪过去,art开始偷袭,两栖舰沉下炮筒,通过lca投送,沉甸甸地投掷过去,砰的一声炸开,紧接着成群结队训练有素的变异人手持炮.弹跑了出来,开始反击。 这是凯文逊和步睿诚从新兵营出师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变异人,结果遇上的就是阿诺德的精锐部队,两人顿时都被这一个个恐怖的携重型武器变异人所震住,手里抱着的枪相比之下,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于凯峰拍了一下王珣肩膀,看了一眼凯文逊,王珣立刻会意,将凯文逊挡在身后护住,与此同时,刘延川也动作起来,跟于凯峰往外急冲,蒋羽生则挡在步睿诚身前,art部队跑下了船,开始进攻。 “咱们有多少人?”凯文逊问王珣。 “57个。” “对方呢?” “这片有三万人。” “啊?!”凯文逊一停步,王珣按下他的头,躲过一片流弹。 “你们可真是疯狂!art的人去哪儿了?百万雄师呢!”凯文逊随着王珣匍匐在地,几枪射中变异人的心脏,解决掉前面的几个暗哨。 “都派出去了!水星的岛那么多,再多的兵也是少,”王珣道,“有时我们都走了,这里就留于总一人看着。” “可真成光杆司令了……”凯文逊深感服气,这与他之前想的太不一样了,他本以为于凯峰作为大将军、art作为水星第一舰队,一切都是想象不到的骄奢和霸气,没想到比之依巴老贼,这于凯峰的排场也太可怜了,竟就靠着自己的威名震慑住了四方,保护水星的安定。 王珣看着他的枪:“枪法不错,这是那个……方枪?” “是啊,这个好用,打到敌人心脏他就死了,你们怎么没有?!”凯文逊问。 “这种枪太贵了,不到一半的a军才能配备,我们怎么能轮得上。” “可你们是art啊!”凯文逊忍不住吼道。 “就因为是art,所以更不需要。”王珣瞄准前面不停扫射的那个变异人,对准他的太阳穴,连续三枪打过去,对方被击毙在地。 这一仗足足打了四个小时,子弹快要告罄,于凯峰看炸得差不多了,已起到了震慑对方的作用,下令所有人打道回府。 “那还有那么多变异人呢!”凯文逊抱着枪不想走。 “没武器了!”于凯峰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凯文逊回头看到那一片往这边冲的变异人,实在不想走,便叫道:“步睿诚!” “到!”步睿诚走到他身边,解下背后的行囊,从里面掏出二十多瓶黄色的药液。 “这是什么玩意儿?”方匀眉头一皱,往前走去。 “别过来!”凯文逊指着他道,“你们都给我退后,捂上口鼻!” 于凯峰:“倾弹?” 方匀:“不像,这个颜色……” 凯文逊和步睿诚之前研究过这个新型炮弹,俩人训练多时,此时往东、西两个方向跑去,手执当时闻夕言被枪逼着制作出来的倾炮,朝变异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玻璃瓶炸开的同时,白.磷伴随着黄色烟雾飘向远方,变异人们瞬间被烧了起来,满地打滚,不一会儿都晕了过去,在倾炮的作用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在白.磷的作用下活活被烧成黑炭。 “我操……”于凯峰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怔住了。 “你们怎么敢用白.磷?!那个黄色的又是什么?!” 回到军区,凯文逊和步睿诚灰头土脸地被art众人围在中间拷问,方匀厉声责问他们。 步睿诚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凯文逊在巴尔干时曾带他到一处空地,拿巴尔干的死囚做实验,两人第一次见识到这一所谓新型倾炮的威力时,都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当天谁都没吃下去饭。 步睿诚猜测到这是被凯文逊“加料”后的,毕竟闻夕言放倒四千人的黄色烟雾并没有引发自燃焚烧致死的能力,岂知这是凯文逊到最后都没从闻夕言那里得来致死性倾弹的配方后,从军备处挪用的禁物白.磷粉,将二者合起来,才能起到“先晕倒、再焚烧”的威力。 “这个貌似啥都不知道,”于凯峰看着步睿诚,“你出去吧。” “是。”步睿诚如蒙大赦,走出房间。 这下就剩凯文逊自己了,他站在中央,就算胆子再大,也知道私用白.磷这一禁物是多大的罪过,此刻难免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文逊,这东西不是你能制作出来的,告诉我,是谁?”方匀在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因为是谁,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行了,这时候就别问了,大家先去洗簌,准备吃饭!”于凯峰道,“打胜仗回来就该庆贺一番!走走走!” 在他的暴力驱赶下,一屋子的人竟都被他轰了出去,房间里单单剩下了方匀和凯文逊两个人。 方匀握着沙发扶手,都快把扶手的皮抠烂了:“现在就咱俩了,你告诉我,是方倾吗?” 凯文逊脖子一扬,昂着头道:“是闻夕言那王八蛋干的。” “凯文逊!”方匀斥道,“我了解闻医生,就算逼死他,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我看过你写的军报,说闻夕言被特派到你那里后,每天‘吃饭、睡觉、调戏omega’,你这就是胡扯!” “我没胡扯!”凯文逊喊道,“他就是调戏omega了!” “我知道他追求过王俊……” “方医生,”凯文逊打断他,突然换上了一个天真无瑕的笑容,“方倾说水星有个茂川岛,您知道吗?” “茂川岛?”方匀心中一紧,这是当时卜奕和尹瀚洋争夺少将之位时,他怀疑被谎报军情的那座岛,果然这种胆大妄为的事只有他的儿子方倾能干出来。 “……不记得了。”方匀额头沁出了冷汗。 “等想起来的时候,带我去岛上玩玩吧。”凯文逊笑道。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方匀再也问不出口了,颓丧地朝椅背靠了过去。 第188章 从大安岛到昶州,全程要走三天三夜的海路,此时距离昶州海域,还有不到八个小时的路程。越是要到那里,越是归家心切,angel战舰的速度飞快,在大海中急速航行。 方倾的手轻轻搭在于浩海的脖子上,站在他的左侧,低头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大安-州吉-峦阳三岛军报”,而刘赢则站在于浩海的右侧。 之前每次于浩海接到上级领导特派的命令时,总是把文件打印出来后和刘赢头对头、站着一起看,接近十三厘米身高差的小矮个儿方倾踮着脚也看不着,便伸手打他们手里的纸,气愤地说自己看不着,因此,一个主将两个副将再要看什么东西时,于浩海便自觉地坐在椅子上。 “你为啥写‘由于本人判断失误,在鲸鱼粮仓里投毒,导致州吉海域污染’啊?”方倾指着这里说,“完全可以不写啊!” “因为确实是由于本人判断失误,才导致的海域污染,这是事实。”于浩海平静地说。 “你不写没人会知道,变异人的存在本身就会让海域遭到污染。”方倾道。 “污染的程度和类型不一样,毕竟这次是痢疾病毒引起的污染,我必须如实上报。”于浩海道。 刘赢一头黑线,完了,俩人又吵起来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是应该安静地走开,空出地方让这对情侣继续吵,还是作为副将主持公道。 “你怎么说?”异口同声的,于浩海和方倾都看向刘赢。 “我觉得吧,写了,是程序正确,毕竟军报就是要如实写明战争过程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不写吧,也没事,毕竟不写谁也不知道,也没人细究,这件事无关紧要……” 刘赢这段废话,自然而然地被于浩海和方倾忽略了。 方倾眉头微蹙,看着于浩海:“你刚接手ache六万军队,内阁大臣与枢密院甚至老牌劲旅的主将们都有些不服气,这时你在军报上写下这笔‘污染环境’,就是把把柄递到他们手中,他们正愁挑不出你的毛病,这接下来所有关于水星环境污染和治理的事,他们都会记到你头上。” 第351章 “那也没办法,我不这么写,也没法交代赛尔光的死法,毕竟他是吃了毒鱼而死的,我不写清楚毒鱼是怎么来的,上级领导们看到这里会一头雾水,哪来的毒鱼?”于浩海道。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就写赛尔光被你打死了呗!”方倾简直被气笑了。 “那怎么行?那不是抢功劳吗?” “跟毒鱼抢了功劳?”方倾翻了个白眼,“要是凯文逊的话,早就……” 于浩海脸色微变,冷声道:“我不是凯文逊,你怎么做我这么久副将,还记不清现在谁是你的主将吗?” “那你写赛尔光被刘赢打死了,总行吧?” 刘赢:“……” “你别胡闹,军报不能当儿戏。”于浩海正色道。 方倾:“……” 于浩海拍了拍他的脑门:“你用口型骂我憨憨,以为我看不出来?” 方倾:“……我竟不知人可以蠢成这样,这种军报即使打输了的人都会春秋笔法将自己写得劳苦功高,而你这个蠢蛋竟用了三分之二的篇幅写大安三岛的污染与治理,你明明打了胜仗,拿下了倪瑞康一年半都拿不下的三个岛!” “功劳都是次要的,不管怎么说,现在ache的收编对我来说都是意外收获,我很满意了。之所以把污染的事写得这么详细,就是希望a军能以我为戒,不要犯类似的错误。”于浩海赶紧把军报往后翻,“看下一页吧。” “不看!”方倾叫道。 于浩海、刘赢:“……” 刘赢从于浩海忽明忽暗的眼神中,觉得接下来两人要从“工作模式”切换到“恋人模式”了,于浩海恐怕要“武力解决”,因此,刘赢悄悄地转身,打算走开。 “你不准走。” “站着别动。” 方倾和于浩海同时叫住了刘赢,他们要他站在这里,就是要以副将和主将的模式进行对话。 刘赢:“……” “你到底想怎么样?”于浩海伸出手指按了按眉心,这份军报他从动身前往昶州时就开始撰写,本以为走个过程,给两位副将看过就算完了,没想到方倾反应这么大。 “你加几句话,写上是我投的痢疾病毒,导致海洋污染。”方倾说。 “方倾,我从没有怪过你的意思,当时你我二人在那里,形势危急,我并不知道30毫升的毒液能引起这么大的影响,所以说是我的误判,责任在我,”于浩海耐心地跟方倾解释道,“这真的跟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我说有这个毒液,你也不会带我去鲸鱼粮仓,毒性会蔓延这是我知道的,所以责任在我。”方倾说。 “不,要怪只能怪赛尔光的鱼池封闭做得不好,咱们哪知道是跟海底互通的,这才导致池里的毒流到了海里。”于浩海说。 方倾忍不住笑了,手轻轻捏了捏于浩海的肩膀,很是头疼地说:“你不懂官场险恶,但这些年我从青羚爸爸那里听说了很多将士和官员等彼此攻讦的事,打个比方吧,不说别人,单单跟你作对的凯文逊,就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想方设法地攻击你。” “让他来好了,反正治理海域需要花费的4个亿我已经筹到了,把款都拨给了环保局,明年开春,大安岛的海域就会恢复以往的清澈干净。”于浩海颇为得意地说。 “……你从哪筹的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统帅拨了我两个亿,”于浩海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剩下的……我啃老了,跟于总要的。” 刘赢和方倾都噗呲一声笑了。 笑了,就是和好了,于浩海很是庆幸,方倾的脾气一贯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开了就好了。 他摸了一把后脑勺,松了口气,笑道:“那这页翻过去了?看下一页吧。” 海面上映照着天空上的星星点点,站在甲板上凭栏远望,春天的夜里海风不再冰冷,拂到脸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距离回家只有不到四个小时了。 “高兴吗?一会儿要见到方院长了。”于浩海将军装外套拉开,轻轻拥住方倾。 “喜忧参半吧,”方倾笑道,“方院长越发唠叨了,我做什么他都能挑出刺儿来。” “高标准,严要求,才能把小方医生培养的这么好,”于浩海低头一下下贴着他的脸,“不过到那儿之后,我就得跟你保持距离了。” “为啥呀?” “虽然咱们在一起,方院长已经知道了,但看到咱们俩总腻歪在一块儿,他心里也会失落的,”于浩海道,“毕竟你是他的omega儿子,呵护你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对他来说,我虽是半个儿子,也是半个敌人。” 方倾静静地凝望着于浩海慢慢变得深邃、湛蓝的眼珠,心中愈发感慨,世间再多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于浩海,他是无比正直的男子汉,虽然常常因为不知变通而让方倾很是无奈,但他同时也是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 “浩海!”艾兰手里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花,朝他招手。 “啊,从哪儿弄的?”于浩海走过去,笑着将花接过去。 “咱们的船朝外接驳的时候,遇上了卖花的货船,袁……就买了一束,知道于夫人喜欢。”艾兰说。 “太好了,”于浩海低头看着花,“我先给浇点水。” “于夫人喜欢白玫瑰?”方倾问道。 “是啊,于总送他的第一束花就是白玫瑰,从此这就是他的最爱,”于浩海微笑道,“我以前每次远行打仗回家时,都送他一束白玫瑰,他会很高兴。” 方倾看着于浩海脸上现出的温柔,往艾兰身后一看,袁真那沉默的虚影又出现了。 记得送花的,恐怕不止是浩海,还有袁真吧。 唉……方倾叹了口气,抱着手臂,独自一人朝船尾走去。 “站住。”方倾道。 假装没看见他的刘赢只好转身,手里拿着要从指挥室发给统帅当局的军情战报。 “给我,”方倾朝他伸手,“我来发。” 尹桐手里抱着一叠瓷碗,嘴里唱着:“啦啦啦啦啦……”将碗一个个摆到了桌子上,又欢快地跑去拿筷子。 “……他疯了?”凯文逊看着他,问一旁的王俊。 “浩海和方倾要回来了,”王俊看了看腕表,“就今晚了。” “……哦。”凯文逊停顿了一会儿,“我们也该走了。” “为什么啊?”王俊问。 “他自己的儿子都要回来了,我们还在这儿干嘛。”凯文逊没好气地说。 王俊理解不了这二者的关系,只是愣愣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凯文逊。 他能感觉得到,凯文逊是很喜欢于总的。来这里的这段时间,尽管于总三番五次作弄他,但他还是一次次去跟着于总,看他在干嘛。 王俊很熟悉他这种赖皮劲儿,喜欢谁,对谁有好感,就会癞皮狗似的跟着人家,即使被踢了一脚,依然汪汪叫着去追人家。 文逊,没有alpha爸爸。想到这儿,王俊很心疼。 “过来,”吃饱了饭,于凯峰向往常一样朝他招手,“你会下象棋吗?” “会。”凯文逊说。 “来两把?” “行呗。”凯文逊无所谓道。 “只下棋没有意思,要不……咱们赌点儿啥?”于凯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又缺钱了?”凯文逊无情地揭穿。 “哈哈哈哈……”于凯峰笑着捋了一把自己的寸头,“我是还想要你那把剑。” “做梦。” 俩人开始对弈,不到五步,于凯峰问道:“杜卫平教的吧?” “……你怎么知道?”凯文逊好奇道,只走了五步,牌局都没展开。 “就他喜欢没事先把象飞起来,怕帅在家里憋得慌,出不来。”于凯峰道,“我也是他教的,二十多年前了。” 凯文逊认真起来了,他忘了于凯峰也是世家贵族子弟,琴棋书画骑射六艺都是水星最好的老师,俩人撞师父了是常有的事。 “教你剑的师父,也跟我一样,都是师泽清吧,”于凯峰笑道,“不过,教我的时候,他们都是壮年,教你的时候,他们都迈入老年了,由此可见,你不如我。” “屁话,”凯文逊不屑道,“教师的经验和资历都是累积的,教你的时候他们经验尚浅,教的大多都是错的,教我的时候才是经验丰富。” “噢,”于凯峰笑道,“那咱们就试试吧。” 凯文逊开始更认真地走棋了,每一步,都思虑过度,下得贼慢,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于凯峰横倚在凳子上,看看时间,凯文逊每一步至少要思考十分钟,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我能玩会儿手机吗?” “随便你。”凯文逊紧紧地盯着棋盘。 于凯峰手机里的游戏是凯文逊帮他下载的,名叫愤怒的小鸟,即使凯文逊手把手教他玩了两把,他那粗大的手指也很难通关,所以总是眉头紧锁,去拉着绳子弹小鸟。 第352章 “能静音吗?吵死了。”凯文逊抬头烦躁地说。 “哦。” 于凯峰低头笑了,静音后,给方匀发信息:“马三进五,将4退1,车五平六,炮4退4,救我,快输了!” 方匀回信息道:“你个老不要脸的!跟小孩儿下棋还要场外援助?!” “你要不要他的白.磷.弹了?”于凯峰发过去。 方匀:“黑若象7退5,红则车三进八,黑将4进1,红马四退五,红胜。” 一个小时后,于凯峰的红方胜了。 “太没意思了,你这臭棋篓子,不如午睡了,”于凯峰把手机扔一边,长腿搭在一起,“出去,我要睡觉。” “再来一把!”凯文逊抓了一下自己前额的头发,一手心的汗,象棋是他很得意的地方了,没想到竟然一败涂地。 “没兴趣了。” “一个亿一把,三局两胜,怎么样?”凯文逊抓住于凯峰的胳膊。 “我现在不缺钱了,”于凯峰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账上有20个亿呢。” “这就叫大款了,瞧你那水平,”凯文逊不屑道,“没见识。” 于凯峰笑道:“那是,我这是财神爷面前摆阔,自不量力了。” “我是殿下,命令你再来一把!”凯文逊只好拿出官架子来压制。 “……行吧。”于凯峰道。 这一把凯文逊有意加快了速度,不再考虑那么多,因为他发现于凯峰的反应速度很快,几乎是凯文逊刚落了子,于凯峰三秒内就走了自己的棋步。 “你都不思考的吗?” “懒得思考。”于凯峰道。 这一局凯文逊险胜。其实于凯峰平心而论,在这方面他确实略逊一筹,主要是没有凯文逊用心和专注,他常常是到后面就耐心欠奉了,和大儿子于浩海下棋时,于凯峰也输得较多,因为没有足够的耐心,相比较而言,尹瀚洋则更是呆不住,比于凯峰还没耐心。 第三局要开始了,凯文逊见于凯峰长腿支在沙发扶手上,一副又要暂停的意思。 “说好了三局两胜。”凯文逊气呼呼道。 “我是老年人,”于凯峰强忍着笑,“现在脑子已经累了,不如,咱们就停到这里吧,算是打平手。” “……我明明都要赢了,这时想不玩也不行了!”凯文逊一拳砸到了桌子上,几颗棋子飞了起来又落下。 于凯峰俩手交叠在一起,平静地看着对面咬牙切齿的凯文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跟我拍桌子了,你是不是欠打?” “切,谁敢打我。”凯文逊哼道。 “你舅舅不打你吗?” “我舅舅……”凯文逊想起一直对他客客气气的巴可达统帅,这位“舅舅”是很疼他,但有时那种客气,只让他觉得生疏。 他到底不是亲生父亲,而是对自己饱含歉意的哥哥。 “我舅舅本来也应该有个很好的家庭,但是被你夺走了,”凯文逊看着于凯峰,“我来到这里,看到尹郡主在那和面、擀面条,看到他在笑,他养的鸡、他养的鸭……突然理解了舅舅那么多年的执念是为了什么,昶洲这虽然是军区,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有尹桐这样的一个omega在你身边忙前忙后,这里就有家的感觉,而王宫里再怎么奢华和安全,都是空荡荡的牢笼。” 于凯峰道:“这是……替你舅舅控诉我吗?” “没有,”凯文逊耸了耸肩,“只是感慨而已,毕竟他输了就是输了,而我跟他不同,我有王俊,将来我也会有很好的一生。” “你的观念里只有输和赢,我能理解,毕竟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只想着输赢,但过了三十岁以后,你会用更圆形的方式看这个世界,”于凯峰说道,“比如,在使用白.磷弹时……” “哈哈,说到重点了,”凯文逊嗤笑道,“我还纳闷你怎么不就这个事处理我,说吧,是给我告状到统帅那里了,还是想就地革我的职?悉听尊便。” 于凯峰看着他那无所畏惧混不吝的样子,又是好奇起来。这个孩子,明明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于凯峰道,“你很有用,这两种我都不会选,对我没好处。” “……啊?”凯文逊愣住了。 “你不比我两个儿子差,真的,有些地方,他们甚至不如你,”于凯峰由衷道,“我还挺想一直带着你的。” 凯文逊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你很有用”,“你不比于浩海、尹瀚洋差”,特别是这话是从于凯峰嘴里说出来的,更是让他不敢想象。 “而且,你还很有钱。”于凯峰诚实地说。 凯文逊笑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 “所以我只跟统帅说白.磷重出江湖了,让他一定要监管好军备药物处的渠道,没往你身上说,”于凯峰道,“但我确实很担心,这个东西五十多年前就禁止了,一旦被滥用,后果不堪设想,假设我们最亲密的人,受到了白.磷的伤害,假设是王俊……” “胡说八道什么呢!”凯文逊斥道,“王俊离我的武器远远的!” “很难说啊,你看,咱们率先朝阿诺德使用了白.磷,阿诺德一看,好家伙,你们用我就不用吗?下回直接远程发射白.磷弹过来,大家一起烧成炭……” “不可能!”凯文逊道。 “我告诉过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于凯峰凌厉的眼睛盯着他“今日我们施与别人的痛苦,来日可能就轮到我们……” “不会的!”凯文逊站了起来,“五氧化二.磷全水星只有我能动用,统帅和公主都挪不出来,这事你别管了,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也不下棋了,事关王俊的安危,他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地走了出去,给军备处的两个眼线,打了个漫长而紧急的电话。 于凯峰往椅背靠去,长长地松了口气。 方匀见凯文逊走远,才进入房间,对于凯峰说:“窃听到了,是军备处的程远和药物处的曹桂骏,我现在就给统帅发密报。” 于凯峰点了点头:“把殿下摘干净了。” “知道了,”方匀看着他,“没想到你能拿住他,这孩子,真的非常难搞,又聪明,又狡猾。” “他吃软不吃硬,其实挺好哄的,”于凯峰看着手机屏幕里一跳一跳的愤怒的小鸟,“我总觉得……他像是受过虐待似的,极端,冲动,自保的能力非常强……” 方匀陡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在笔记本电脑上编写密报。 “方匀,你瞒着我。”于凯峰微笑着看向方匀。 方匀没抬头。 于凯峰从茶几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根槟榔,放在嘴里叼着,跟叼雪茄的姿势一模一样,他思忖道:“他是谁的孩子,你能这么瞒我呢?二十年了,他比浩海他们小两岁……如果年龄造假的话,那他,应该是老统帅的遗腹子吧。” “凯峰,我……”方匀站了起来,“我不是有意瞒你,当年你和老统帅……我怕你心里不舒服,公主那么求我,这孩子又被虐待得就剩一口气……” “谁虐待的?” “……他的omega父亲,被发现时,都疯了很久了,也是……被强迫的。” 于凯峰叹了口气:“可怜。” “你……”方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己这老搭档。 “他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于凯峰道,“现在他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少将罢了,何况,他还是王俊的alpha。” 方匀闭了闭眼睛,松了口气。二十多年的秘密,他终于有个人倾诉了,于凯峰不知道是不是跟尹桐待得久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斩草除根、有仇必报的少年alpha,而有悲悯心的人,往往容易宽恕别人,更别说是这个生来什么错都没有的孩子了。 凯文逊打完了电话后,急匆匆地去找王俊,于凯峰的话像是恶魔的咒语一般,把他吓到了,别说实际发生了,就是想象,他都不敢把白.磷这种恐怖的东西往王俊身上想,只要有一点点可能,他都头皮发麻。 王俊正和尹桐、厉庭、老袁等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和面、擀面条,预备今晚于浩海和方倾等人的回来。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老一辈的习俗,远途打仗归来的孩子们,都要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条,顺顺利利的,才能迎接下一次的凯旋。 老袁对厉庭道:“你把那碗面给我。” “在哪儿?”厉庭一转身,将桌角的那一小碗白色面粉碰掉了,正好倒在王俊的肩膀和前胸、腿上。 “啊。”王俊手里拿着擀面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面粉。 是白.磷!凯文逊魂飞天外,立刻冲了过去,一把将王俊抱起来,冲厉庭骂道:“你干什么!” “对不起,我不小心……”厉庭没说完,凯文逊已经勒着王俊把他抱走了。 “你怎么了?”王俊手里还拿着擀面杖,莫名其妙双脚离地,被抱着带到了别处,还一身的面粉。 第353章 “……没怎么。”凯文逊心跳如擂鼓一般轰隆作响,他紧紧地抱着王俊,就像抱着他的全世界,心里不停地回荡着于凯峰的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189章 浩瀚无垠的蔚蓝海面上,靛蓝色外观的angel战舰按正常速度向昶洲扬帆远航,驾驶舱内的远程操控电子屏幕上,一个白色大圆点正朝着angel战舰的射程圈内急速靠近。 “报告于总!发现可疑战舰!”侦察兵向于浩海紧急报告,“是一艘巨型战舰,目测……目测重达上千吨!” 于浩海站在可操控的监视屏幕前,不断地放大屏幕中那个白色的大家伙:“……三联装的主炮塔,一门炮的炮身看这吨位也快达到150了,接近一个火车头的重量,难道是卡达威战舰?” 刘赢说:“可实时航运字母列表里没有卡达威。” 宽阔的屏幕中右下角一闪一闪的战舰名称里,确实没有卡达威。 方倾歪着头,仔细看着这艘战舰切换图中显示的模模糊糊的舰身放大图:“这船怎么长得不伦不类的,如果是a军的战舰,舰头不是得有a字标识吗?像是进行二次改造了。” 侦察兵指着它的航海模拟线路图,对众人道:“从17个小时之前就在加速追赶我们了,看样子不怀好意……” “先把高架炮支上。”于浩海命令道。 “哈哈哈哈!”尹瀚洋在战舰的操控面板前笑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快看我哥,多谨慎,这就先把炮给支上了!” 闻夕言在一旁无奈道:“您这一艘大船使劲追着他跑,谁心里能不发憷。” “我要不扔个鱼.雷过去……” “尹少将,不要乱来,咱们现在已经很引人注意了,别真让你哥联合附近的舰队把咱们当叛军围剿,那时就尴尬了。”闻夕言劝道。 “你真挺无聊的,”尹瀚洋支着脑袋,皱着眉看向闻夕言,“我现在后悔聘你了,天天唠叨个没完。” “您聘我难道不是为了给您配alpha避孕药吗?” “嘘!瞎说啥呢?”尹瀚洋压低声音,连忙偏过头,看到倚在驾驶舱床边的索明月,正闭着眼睛小憩,“他最近怎么总白天睡觉?” 闻夕言白了尹瀚洋一眼,这你问谁? “报告于总!”angel侦查兵道,“这艘巨型战舰突然底盘向下,加大了排水量,朝我方战舰喷射了大量海水!” “回击!”于浩海命令道,“先把咱们排污管里的墨鱼都呲过去。” “是!” 方倾:“……” ……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靠,真埋汰!”尹瀚洋紧急调头,转动战舰方向,躲过于浩海迎头抛来的大量鲜活墨鱼,“他怎么还顺道捕了鱼?” 索明月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起身往尹瀚洋这里走去,看到了画面中熟悉的a军战舰:“谁呀?” “我哥,大嫂也在了。” 尹瀚洋话没说完,索明月就往舱外跑去,站在甲板上,迎着风,看向angel战舰的方向,兴高采烈地喊道: “方倾!” “方咪咪!” 尹瀚洋无奈地笑:“……傻子,你在这儿喊他能听到吗?” 方倾皱着眉头,认真观察这个奇形怪状的战舰,对刘赢道:“把定位方向翻转,照一下它的侧面。” 刘赢:“好的。” 长如触角的微型探视摄录器呈直角转了个弯,照出那艘巨型战舰的侧面,现出粉色的几个大字母:moonlight。 “是明月!”方倾高兴地攥住了于浩海,飞一般地冲出了驾驶舱。 “真是……无聊,”于浩海笑着连线对方战舰,可全水星的战舰通信列表里也没有“moonlight”,他心思一动,光标挪向了“kadawei”。 “喂?”尹瀚洋的声音伴着滋滋电流声从听筒里响起。 “靠,你真的把卡达威改装了?”于浩海道,“找死。” “卡达威是什么?不知道啊,”尹瀚洋忍笑道,“你在哪儿弄的臭墨鱼?!” “回来时顺道捡的,清理了下航线内的多余海产……明月呢?” “那傻子在甲板上喊呢,”尹瀚洋笑道,“大嫂呢?” “明月!” “明月!” 方倾站在甲板上朝那艘白色大船疯狂挥手。 “……也在甲板上呼喊索明月的名字。”于浩海看了旁边侦察兵一眼,那人出去叫方倾了。 “他们的脑子是不是都有点儿……”尹瀚洋欲言又止。 “只是因为激动而已,omega都比较感性,”于浩海道,“俩月没见了。” 小时候,尹瀚洋就一次次偷偷问于浩海:哥,咱们桐桐爸爸是不是有点傻? 于浩海道:“只是没读过几天书而已,不傻。” 可认识王俊以后,尹瀚洋并不这么认为。 “对了,王俊呢?你把他丢哪了?”尹瀚洋兴师问罪道。 “呃,据我所知,他已经在昶洲了,”于浩海说,“一切安好。” “喂?明月吗?”方倾进来后接过听筒,清了清嗓子,刚刚喊得有点儿哑。 “咪咪。”索明月稚嫩细软的声音传来。 “嘶,大胆,不准这么叫我,”方倾听到他的声音很高兴,谁能想到杀人如麻的索明月说话能是这么细声细语的呢,听着就让人想笑,“你们咋弄个那么大的船?” “抢的,”索明月道,“现在是我的了。” “厉害,不愧是海盗,”方倾笑道,“长津湖冷吗?” “贼冷,”索明月说,“几把都冻掉了。” 方倾不禁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真掉了吗?” “没有,”索明月说,“他们天天都说冻掉了,但其实并没有,可真奇怪。” “这是一种感叹句,没发生的事可以说成是发生了,表示很厉害的意思,”方倾道,“但是咱们换个部位说,这个词不雅。” “alpha们都这么说。” “所以alpha很粗鲁。” “嗯,”索明月说,“那我换个部位说。” 两个omega对着电话聊了一个多小时,两艘战舰逐渐齐头并进,一齐停在昶洲岛码头。 “那怎么还有一艘船啊?好大,”来接儿子的尹桐非常纳闷,指着它问于凯峰,“那是谁啊?” 于凯峰道:“呵呵,估计是咱们的逆子。” 舱门开了,方倾将于浩海手里捧着的白玫瑰夺了过去:“嘿嘿,这次我来送花,行吗?” 于浩海知道他想献殷勤,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温柔笑道:“行。” 尹瀚洋和索明月也带着人下了船,尹瀚洋看着于浩海,又瞥了一眼他的身后:“哎呦,你这小破船。” “行了,臭显摆。”于浩海道。 “瀚洋,是瀚洋!”尹桐往前跑了两步,愣在原地,才发现没在计划内的小儿子竟然也回来了,还跟哥哥一起到了。 于浩海和尹瀚洋对视一眼,分别从两个方向朝他叫道:“爸!” 然后朝他张开双臂,要一个抱抱。 尹桐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去了。 这是他们俩小时候就喜欢玩的一个小游戏,爬山的时候,一个在上面叫尹桐,一个在下面叫尹桐,叫得都很迫切,尹桐就会宕机一般呆在中间,一会儿朝上面看,一会儿朝下面看,不知道先去救谁,俩熊孩子看他为难的样子就笑得东倒西歪。 当然,最后他们少不了被后面赶过来的于总一顿猛削。 今天,他们又故技重施,下了船就不走了,等着尹桐来做选择。 “走,桐桐,咱们回家去。”于凯峰过来牵住尹桐的手往后拽,尹桐赖在那里不肯走。 “哈哈哈哈!”于浩海和尹瀚洋笑了,加快步伐带着自己的爱人,向父亲们追去。 “于总好,于夫人好。”方倾郑重地将一大束白玫瑰花递到了尹桐手里。 “你好你好。”尹桐接过了花,兴奋地看着方倾。 尹瀚洋颇为不爽地瞅了于浩海一眼,怎么不早说还有见面礼? 只见索明月落落大方走上前来,将颈间系着的一串银色链子解下,戴到尹桐的胸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于夫人好。” “啊,你好你好。”尹桐惊喜地看着索明月,回头瞅了于凯峰一眼,又转过脸来看着这四个人,几乎是目不暇接。 “于总,又见面了。”索明月左手掌放于右拳上,以外族之礼,向于凯峰问好。 “咱们……见过?”于凯峰有些茫然,这索大龙都是很多年前见过一次,俩人喝过酒,什么时候见过这孩子。 “啊、啊,这个……哈哈哈!”尹瀚洋想起来了,猛朝于浩海使眼色。 当时跟索明月借兵的时候,是于浩海冒充的于总! 于浩海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推着于总的肩膀往art的车停靠的地方走去:“哈哈,回去聊,回去再聊,对了,方叔叔呢?怎么没见到?” 第354章 “说是‘来接的人太多了’,他就不用过来了。” 于凯峰话音未落,另一边,刘延川紧紧地把刘赢抱在怀里,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回来了!我的儿!” 竟声音哽咽,趴在刘赢的肩膀上不愿起来,刘赢看众人都往这边看,哭笑不得地扶着他爹:“行了爸爸,走吧,回家去。” 尹桐边走边看他两个儿婿,又看两个儿子,头像个拨浪鼓似的转来转去,只顾着看人不看路,竟然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于凯峰抓着他的后背衣服把他提了起来,好笑道:“不在乎这一会儿,回去再看。” 远远的,袁真也跟着父亲们上了车。 方倾心道,好你个方院长,竟不来接我,过分! “估计是……怕车坐不下。”于浩海握了握他的手。 回到昶洲军区大院,尹瀚洋跳下了车,率先看到了那已经成为露天的食堂,忍不住嘲笑道:“哎哟于总,食堂都让人给炸了哇?!当街吃饭?” “怎么地,敞亮,我就喜欢这么吃。”于凯峰笑道。 “咱们是先回屋里歇会儿,还是先去屋里放东西?”尹桐问方倾和索明月。 “王俊!”尹瀚洋一眼瞅到正在往大铁锅里抖落宽面条的王俊。 “呀,瀚洋!”王俊惊喜地跳了起来,“你也回来了?” “你!”尹瀚洋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赫然发现坐在饭桌旁跷着二郎腿正悠闲地看手机的凯文逊,“你个狗比!” “操,”凯文逊立刻站了起来,“你骂谁呢?” 于浩海不禁蹙眉:“……真是梦回新兵营。” “是啊。”方倾耸了耸肩,“咱们去放东西吧。” “你先等会儿,”尹瀚洋指着凯文逊,转过头对王俊说,“王俊,我把你男朋友捡回来了!” “啊?”王俊不解。 尹瀚洋往后面陆陆续续下车的人看去,几步跑过去,抓着一个人,把他揪到了王俊面前:“你看这是谁?!” “闻医生?”王俊怔住了,“你不是回驻地了吗?” “王俊,我……” 闻夕言一路都告诉尹瀚洋,他不想再来受伤害了,可尹瀚洋一反问他:“你不想见王俊了吗?” 他就沉默了。 “等我把王俊抢回来。” “尹少将,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 闻夕言没想到,尹少将确实没用三言两语,压根没含糊、没拖延,就把这事直接捅了出来。 方倾惊讶地看着闻夕言:“师父?你怎么在这儿?你在尹瀚洋的军队里?” 凯文逊一见闻夕言就烦躁:“你怎么又来了……” “没死成,您很失望吧?”闻夕言看向凯文逊。 “夕言来了,”方匀走了出来,对他温和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回驻地,咱们很久没见了……” “方院长好。”闻夕言道。 “爸。”方倾怏怏地叫了一声。 “哦,你回来了,”方匀笑道,“都挺好?” “哼。”方倾撇过脸去。 “尹瀚洋,”凯文逊看着他,“咱们是现在就打,还是吃完饭再打?” “打什么?”于凯峰有些莫名其妙,大手一挥,“都去洗手,过来吃饭!” 这顿饭吃的是风卷残云,尹瀚洋和凯文逊像是参加了什么吃播大赛似的,生怕对方吃多了,自己吃少了,一会儿干架没力气,吃饭的过程中,还一直瞪着对方。 于浩海和方倾一路上都知道凯文逊已经到了,但尹瀚洋带索明月回海盗聚集地玩了一周才往昶洲这边的方向赶来,并不知道凯文逊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而似乎已经得到了于凯峰和王珣的默许。 众人都不说话,大人早已看出问题来了,吃过晚饭,尹桐和厉庭、老袁等人收拾桌子和碗筷去了,袁真、刘赢起身去帮忙,王俊知道接下来,他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会议室里,于凯峰的目光狐疑地扫过这些小辈,问道:“谁先说?” 尹瀚洋刚要出声,王俊抢先一步道:“我来说。” 他站起来,转向尹瀚洋,面对一起长大的发小、最亲的弟弟,恳求地说:“瀚洋,抱歉之前没跟你说过,我喜欢的是文逊,一直喜欢的就是他,中间我退缩过,才给闻医生造成了误会,我非常抱歉,也希望闻医生能原谅我。” 闻夕言:“王俊,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没看清他这个人。” “你是什么好东西?”凯文逊反问闻夕言。 尹瀚洋从没听过王俊这么认真地跟他说这样的话,一时又急又气,忍不住骂道:“你个缺心眼的又犯花痴了!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在路边捡到一只流浪狗,觉得它好看,非要抱回家养,还起名叫什么欢欢,结果咬了你好几口,最后还是被我一巴掌拍死的,那根本不是狗,而是一只狼!” 尹瀚洋长臂一伸,指向凯文逊,对王俊大吼道:“他,就是那个欢欢!” 突然被改名叫欢欢的凯文逊立刻起身,朝尹瀚洋猛扑了过去:“你他妈才是欢欢!” 俩人扭打在地,你抓着我的脑袋,我用手肘摁着你的后背,打得毫无章法。 “……这是相扑还是摔角?”于凯峰皱着眉。 “别打了,别打了!”王俊连忙去拽两人,险些被误伤,于浩海和王珣、闻夕言都过去了,先把王俊拉到一边儿,又费了很大力气去拽尹瀚洋和凯文逊,凯文逊趁其不备,回手给了闻夕言一拳。 “你输不起吗?”凯文逊站起身来,质问着闻夕言,“你找帮手也没用了!”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食指和中指夹着,嗖的一声,飞到尹瀚洋和闻夕言面前。 尹瀚洋低头把纸捡了起来,打开,皱着眉念道:“证、婚、结。” “二逼,反过来念。”凯文逊冷冷地道。 尹瀚洋刷拉一声翻过正面,赫然看到结婚证三个字,上面还有凯文逊和王俊的出生日期和身份证号以及二人的合影照片。 “靠,”方倾看到那张红色的纸,最先反应过来,不由得感叹,“殿下,你可真行。” “王俊,”王珣看了那张纸一眼,脸色变了,“你什么时候都跟他领证了?” “啊?”王俊莫名其妙。 尹瀚洋一见王俊的表情,就知道王俊不知情,一时气得都哆嗦起来,脸变白了,说起话来都带着凉气,他手中的那张纸哆嗦成筛子:“你敢强娶?!你他妈的背着他去办结婚证?!还有王法没有?!” 王俊一听,跑过去夺过他手里那张红纸,低头一看,也十分震惊。 那个午后,凯文逊认真地问他:“以后我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愿意。”王俊当时不假思索地应道。 事情陡然变了性质,一屋子的人都惊愕地看向凯文逊。 凯文逊立在中间,昂着头:“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夫,谁也分不开了!要想离,除非我死了!” “我他妈……”尹瀚洋立刻要动手撕了那张红纸。 “白痴,撕了也没用,那是复印的,”凯文逊冷笑道,“现在的户籍系统里,王俊是‘已婚’的状态,他已经是我们王室的人了!” “你他妈……”尹瀚洋倏地把手伸进腰上的武装带里要去摸枪,几乎同时,索明月就去抱住了他,将他牢牢摁住。 “王俊喜欢他的!”索明月搂住了尹瀚洋。 “……我是自愿的,”王俊看明白了现在的局势,他的声音出奇的镇定,“我是自愿嫁给文逊的。” “……王俊。”方倾真是觉得无奈又心痛,有句话叫“好女怕缠郎”,就是这个意思,王俊已经被赖上了。 “我不信,”王珣握住王俊的手腕,“不论他是谁,都不能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爸爸问你,你是不是自愿领的证?!” “我是自愿的!”王俊叫道。 “那你们是哪天领的?!”王珣问道。 “呃……”王俊傻眼了。 “4月25号。”凯文逊低垂着眸子,偏过头小声提醒。 “4月25号。”王俊重复道。 尹瀚洋简直被气笑了,他实在是无话可说,扯着嘴角干笑了几声,转身大踏步走到门口,摔门而去。 第190章 “瀚洋,瀚洋!” 就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尹瀚洋这么生气地摔门走了,王俊立刻就会追出去,今天,也是如此。 “你给我……”凯文逊回手抓了一把,竟没拽住王俊,王俊已经跑了出去。 “殿下,我以你前任副将的名义劝你,”方倾小声对他说,“不想挨揍就赶紧走。” 凯文逊动了动唇,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几个大人的脸色,转身走出了房间。 海风吹拂着的沙滩上,王俊在后面追着尹瀚洋,声音带了哭腔,索明月已经拖住了尹瀚洋的胳膊,将他用力转了过来。 第355章 “瀚洋……”王俊看尹瀚洋那凶狠的模样不敢说话,追来了也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眼睛先红了,依偎在索明月的怀里哭泣。 尹瀚洋难以形容那种心如刀绞的感受,王俊就如他的亲弟弟一般。特别是当他回头,看到抱着王俊、不停安慰的明月,颈中戴着的那亮晶晶的白珠贝项圈,那是王俊帮他买的,如果没有这个项圈,恐怕索明月都没有勇气来新兵营找他,他又想起在诊疗室的时候,明月是在王俊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一个词一个词学着往外蹦,才渐渐地学会了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给你找个最好的alpha,能配得上你的,”尹瀚洋的脸色煞白,着实气得不轻,“我还想过,要跟你的alpha成为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王俊眼泪吧嚓地说。 “闻夕言各方面勉强能达标,我觉得你也喜欢,本来挺好的事,怎么两个月之后变成这样,”尹瀚洋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要是实在喜欢好看的,不管是闻夕言还是刘赢、高鸿飞,让他们整整容不就行了吗?” “什么啊,”王俊破涕为笑,用手背擦了下眼睛,“不是只喜欢他的脸,而是……” 王俊认真思考着,要怎么跟尹瀚洋说明白,他说:“我问过文逊和闻医生同样的问题,就是问他们喜欢我什么,闻医生想了一会儿,说‘温暖、善良’,文逊说……说他喜欢我漂亮。我最想要的,就是文逊给我的答案。” “……啊?”尹瀚洋一脸费解,“你想要的是这个?” “嗯,”王俊点头,“我希望我的另一半,只看到我表面就喜欢我。” 尹瀚洋这种粗糙的直男alpha理解不了这两者的区别,在他看来,如果一个人说更喜欢他的内在,他会更高兴,因为从小到大,他从不缺别人对他外貌上的赞誉,而王俊……想到这儿,他突然懊恼起来了,王俊这些年长大,心中对“俊”还是“不俊”,其实是非常在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自卑的,而凯文逊想都没想给出的这一答案,恰巧就是王俊最在乎、最想要的。 王俊看尹瀚洋懵比的表情,苦笑道:“你可能理解不了……” “我理解。”索明月轻轻拍着王俊的肩膀。 在别人看来,王俊可能是温暖、善良、好相处的朋友,可在爱人面前,王俊希望得到的反而是肤浅的、没来由的、由内而发的纯粹的性.吸引。 “王俊,我错了,我不该开玩笑叫你‘王不俊’,”尹瀚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我那是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一点儿都不丑,真的,你很俊!” 王俊和索明月都笑了起来,尹瀚洋还在试图重塑王俊的信心,一个劲儿地叫道:“我说的是真的!” “瀚洋,”王俊拍拍尹瀚洋的胳膊,“这些年从没跟你说过,谢谢你一直保护我……” “别说这种话,”尹瀚洋心里有些难受,“好像你真的嫁人了,就要走了。” “不会走的。” “唉,我真的很看不上凯文逊,他差点儿把闻夕言整死,不是个好东西,”尹瀚洋蹲在地上,烦躁地用手指在沙滩上画圈,“我和我哥都烦他。” “我知道,”王俊说,“以后他欺负我,你帮我打他。” “……我现在就很想打他了。”尹瀚洋恨恨地说。 “先攒着,”王俊苦笑道,“以后一起打。” 这一通大闹,把长辈们吵得脑仁疼,王俊、尹瀚洋和索明月出去后,闻夕言怔在原地,王珣则是不住叹气,大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于凯峰转头问于浩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浩海道:“我不清楚。” “你一个主将……” “这感情的事主将就能知道了?你的军队谁谈恋爱你都知道?”方倾听于凯峰竟有责怪于浩海的意思,立刻不爽起来,“再说了,凯文逊又不是1队的,浩海管得着他吗?” “方倾!”方匀喝道,“让你说话了吗?没大没小的!” 于凯峰却忍不住笑了,这孩子三岁的时候就数落自己偏心,更疼小儿子不疼浩海,没想到长大后更是牙尖嘴利,自己只说了几个字,就被他一顿怼。 他笑道:“噢,那请问,你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方倾抬眼瞥着方匀:“现在让我说话吗?” “啧!”方匀抬手就要打向方倾的肩膀,于浩海眼疾手快把方倾往他所在的方向搂了过去,躲过了方匀这一掌。 “行吧,我说吧,”方倾道,“他们的事我是最早知道的,殿下暗恋王俊,王俊也暗恋他,俩人谁先开始的,我不知道,但殿下是认真的,甚至还为王俊关了一周的禁闭……” “关禁闭?”王珣问道,“王俊做错了什么,要关一周的禁闭?” “就是那个……” 伪造茂川岛军情。 方倾陡然住嘴了,怎么差点儿把自己供出来了。 “一周的禁闭,在新兵营是很大的罪过了,”方匀看着方倾,冷哼道,“估计跟茂川岛有关吧?” 方倾心中一惊,赶紧岔过去:“反正就……有那么个事吧,要不是殿下出来顶罪,王俊和他的……团伙,弄不好都得关禁闭,这事现在王俊都不知道呢,反正经过这次,我才确定,殿下对王俊是认真的,协同作战的时候我也在边上,刮风下雨还是有什么敌人,殿下一直护着王俊,王俊就更不用说了,我估计殿下别说是私自办.证了,就是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王俊都会包庇他……不过,师父,你不是追着王俊去到巴尔干了吗?怎么跟瀚洋回来的?” 闻夕言耳中盘旋着方倾的话,是啊,凯文逊就算是作奸犯科、杀人放火了又怎么样?王俊爱他,还是会包庇他,第一反应永远是先保护他,而自己射向凯文逊所有的刀子,最后也都会扎在王俊身上。 ……这又何必呢?闻夕言觉得一阵阵心灰意冷和疲惫。 “师父!”方倾喊他。 闻夕言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神情沮丧:“我去过巴尔干了,待了一段时间,殿下觉得我没什么用,又把我派到了长津湖尹少将那里。事情就是这样,王俊已经明确拒绝过我了,是我不甘心,才找到尹少将,希望他能帮我,因此惹出的麻烦,我很抱歉。” 王珣见他长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之前又听方匀说过他是医院的青年才俊,如果王俊和他在一起,也许未来会更平顺一些,只可惜…… “唉!”王珣握着的拳头捶了一下膝盖,又叹了口气。 “夕言,虽说水星的omega不多,但你这条件不怕找不到男朋友,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哈哈,不要气馁!”方匀搓着手说。 闻夕言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朝于凯峰和方匀、王珣行了个军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一走,方匀脸色变了,转过头对方倾道:“你给我说说,茂川岛是怎么回事?!” 方倾本来已经坐在椅子上打哈欠了,被陡然这么一吼,困意全无,肩膀缩了起来。于浩海起身道:“方叔叔,很晚了,咱们先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别总护着他,”方匀看向方倾,眼中隐含着另外的含义,“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没有你不敢干的事!” 于浩海微微皱眉:“茂川岛军情是我伪造的,我已经跟雪莱上将坦白了,这事早过去了……没有必要吼他。” “什么?”于凯峰愣道,“你伪造了什么?”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王俊哄完了尹瀚洋,过来找爸爸了,轻轻地推开门,露出半张脸来,忐忑地瞅着王珣:“爸爸……” “我不想看你。”王珣走过去,用力拉开门,跟王俊擦肩而过。 “爸爸……”走廊里传来王俊亦步亦趋追着王珣的脚步声。 “我困了,啊,好困啊!”方倾见状不妙,抓了抓于浩海的手,握着他的手赶紧往外走,“尹叔叔在哪儿啊?尹叔叔!我们今晚睡哪儿啊?” 不一会儿,尹桐怀里抱着两个棉花枕头,笑着给他们几个安排睡觉的地方:“三楼东面是浩海的房间,西面是瀚洋的,他们俩人的房间都是双人床,我都给收拾好了……” 他话音未落,看到远处方匀投来的目光,呵呵笑道:“瀚洋你去你哥那里睡,方倾和明月在瀚洋的房间睡,好吗?王俊这些天都跟我睡在一起。” 尹瀚洋:“啊?我干嘛要跟我哥睡?” 于浩海知道方匀在这里,毕竟按程序来说,方倾并没过门,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尹瀚洋看懂了,好笑道:“那你们俩分居呗,我和明月哪用得着……” 他没等说完,只见索明月轻轻伸手,挽住了尹桐的胳膊,依偎着他。 他很少出现这么柔顺略带撒娇,或是哀求的表情,几人都愣了,尹桐受宠若惊地问道:“你、你想跟我睡吗?” 索明月点了点头,搂得更紧了。 第356章 “嘿?”尹瀚洋纳闷起来,不由得笑道,“你还挺自来熟啊,没听见吗?王俊占了我爸的位置,已经……” 方倾立刻揽住尹桐的另一边胳膊:“那我也要跟你睡。” 尹瀚洋无语道:“一张床搁不下你们四个。” 于浩海笑道:“再搬进去一张双人床不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于凯峰见于浩海和尹瀚洋正把一张双人床往尹桐的卧室搬,他莫名其妙道:“空房间很多,怎么还往里搬床?” “打造一个omega宿舍。”于浩海道。 两张床并在一起,这下能够睡四个人了,尹桐非常开心地铺床,放枕头,抱被子,整理褥子,方倾和索明月在往上面铺床单,忙得不亦乐乎,于凯峰倚在门口往里看,发愁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搬回来?” “我们假期有十天呢,于总。”于浩海道。 尹瀚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看着索明月,有些恋恋不舍:“不抱着我你能睡着吗?” 索明月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于凯峰和于浩海父子都觉得肉麻,转身走了。 “王俊去哪儿?我去喊他。”尹桐出去了。 索明月坐在床边一角,方倾走了过去,出其不意地把他推倒在床上。 “啊。”索明月小声叫道,伸手按住了腰,皱紧了眉头。 “给我看看。”方倾掀开他的衬衫下摆,露出的是斑斑点点大手指留下的青紫色掐痕。 “我天,”方倾倒吸一口凉气,“你都腰肌劳损成这样了,不知道拒绝他吗?!” 索明月微微蹙着眉,一伸手,揭了枕巾,蒙住了脸。 “多少天了?”方倾一边问,一边揉搓索明月的腰。 “差不多一周多点儿吧,”索明月闷声说,“他带我回家玩了。” “我晕,你不舒服要说啊,而且……”方倾知道这不是他普通的病人,而是弟婿,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好,“而且这种事太密集,alpha没关系,omega是吃不消的,会肿,也会发炎……怎么都要停几天,养好了之后才行。” “我不是……前后都行吗?”索明月小声说。 “……”方倾怔住了,半晌,“这个畜生。” “不准骂他。”索明月说。 “你是个傻子,不愿意不知道说吗?”方倾没好气地问,看这伤势,竟是一天都没停过,才把他弄成这样。 “你不喜欢去将军楼,”索明月反驳道,“不也是被他揪去好多次吗?” 方倾:“……好,我不给你治了。” 索明月又连忙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这感觉要断掉的腰被方倾揉了几下好受多了。 方倾继续给他按着:“尹叔叔在这儿你能躲几天,过段时间咱们又出去执行任务了,到时候你咋办?” 索明月不出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尹瀚洋刚尝到甜头,之前以为索明月对这方面有心理阴影,一直忍着,现在明白了索明月“是什么样的人”,惊喜不已,说他就喜欢这样的人,每天都缠着不停索求。 “你没敢跟我师父说?”方倾偷偷问他。 “闻医生看出来了,”索明月说,“晚上经常叫瀚洋出去踢球、喝酒,玩到下半夜,但是踢完了球,喝完了酒,他回来以后……” 该干什么还接着干。 尹瀚洋身体素质极好,在新兵营就是出类拔萃的,每天活蹦乱跳,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累。 方倾想了想:“嘿嘿,我有办法了。” “啥啊,”索明月说,“我不想说他,影响我们的感情。” “你腰都要废了还怕这个,”方倾白了他一眼,这时听到尹桐牵着王俊往回走的声音,他故意夸张道,“明月!你的腰怎么了?!” 几分钟后,尹桐从卧室冲了出去,抓起扫帚,就去找尹瀚洋了。 第191章 第二天中午,方倾伸了个懒腰起床了,一看墙上挂的钟,已经是12点半了,一时哑然:“我们竟然睡到现在?!” 这也太不像个当兵的人了。 王俊已经洗漱好了,正对着镜子系衬衫的扣子:“和桐桐爸爸在一起总是睡得安稳些,昨晚咱们也是快三点多才睡下的。” 方倾一骨碌爬起来,一边刷牙一边往床上看:“明月还睡着呢!” “别叫他了,”王俊说,“咱们小声点,让他多睡会儿,真是的,瀚洋竟把他打成那样。” 打成那样…… 方倾哗啦、哗啦地往脸上泼水,心道王俊还是啥都不懂,这次过来,方倾看到王俊的第一反应就是握住他的手腕,顺道给他把了脉,生怕这两个月过去,王俊肚子里都有小生命了,结果那缺德的王子殿下虽私自给王俊做了“夫妻之名”,却没做“夫妻之实”,这方面倒是意外地谨慎和保守。 方倾满脸的水,眯缝着眼睛,手往放毛巾的横架上伸,看到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的毛巾,其中一条白色的左下角绣了个小小的红色木棉花,便笑着伸手把它拿下来,一边擦脸,一边看着这些毛巾,紫色缀着满天星的是王俊的,粉色绣着樱花的是索明月的毛巾。 “真可爱。”方倾抚摸着这上面绣工精巧的小花们。 “你们来之前桐桐爸爸问了我你们的信息素是什么,早给你们准备好了,”王俊说,“他的手艺不错吧?” “不错,据说他们那代人小时候都学刺绣,那时轻工业还不发达,omega们关在学校里学了很多奇怪的科目,”方倾说,“不过我爸啥也不会,我们家里一根针都没有。” 俩人走出房间,去到露天食堂,正赶上大伙儿吃午饭,休整期主将们都把战士们放回家去休息了,毕竟在新兵营就待了半年多,这初战告捷,战士们思乡心切,于浩海和尹瀚洋的队伍也就art的小辈们一起回来了,不过,凯文逊的军队属于皇家亲卫军,必须全员跟着殿下,除非凯文逊回到驻地王宫里,他们才能解散、休息,不然殿下在哪儿,他们就得在哪儿。 长方形的大桌子上,“老朋友们”又见面了。卜奕、莱恩、谏中震跟尹瀚洋因为争夺副将的事已经是死对头了,从吃早饭开始,彼此就在呵呵、哼哼地敌视对方,于凯峰觉得莫名其妙,经方匀提醒,于凯峰才想起来之前尹瀚洋的军衔风波。 “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这样,”于凯峰微微蹙眉,对坐在他左手边上的于浩海说,“你怎么没有让他们的关系缓和……” 他话还没说完,方倾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这事谁能缓和得了啊?抢你总司令军衔的人,你能跟他和好?!” “方倾!”于凯峰没等反应,方匀已经拿起桌上一根筷子嗖的一下甩了过去,不偏不倚,一头正中方倾的眉心,方倾唉哟一声捂住了头,筷子已经被于浩海抓在手中。 只是到底慢了一步,方倾坐到于浩海边上时,没过一分钟,一个圆圆的红点就出现在了眉心。 于浩海颇为无语地凝视了一会儿他这小红点儿,伸出手指揉了揉。 “方叔叔,我们的长官莱斯利,不知道您认识吗?”于浩海道。 “他啊,知道,老九届的兵,”方匀回想着,“退伍后当教官了,现在还在教你们?” “是的,他教育omega战士们要‘不畏强权、有话直说’,所以方倾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浩海声音低沉,虽是轻声细语,却像是隐隐压着火气,“能说话还是别动手吧,这一筷子戳他眼睛上怎么办?” 方匀:“……” 这都是在家里养成的习惯,青羚就是个能动手绝不说话的人,方倾被他宠得没边儿,方匀要想镇住他也常常是抬手打一下,施以小戒,没想到离开青羚的方倾,现在更有了于浩海这个靠山,怼他还引经据典,先把莱斯利长官抬出来。 如果是平常方倾这么说话,他也无所谓,只是方倾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他岳父家,来了没两天就频繁顶撞连自己都十分敬重的直属上司于总,这实在让他这个当爹的坐不住,也怕于凯峰觉得自己教子无方,把方倾教得这么无法无天。 于凯峰笑道:“咱们就先把当爹的架子放一放吧,这俩人互相是帮手,说不能说,碰也不能碰。” 于浩海向父亲解释了之前的问题,说道:“我琢磨着分队出师之后,跟卜奕、莱恩这些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也就没想着跟他们缓和关系,而且,道不同不相为谋,见面过得去就行了。” 尹瀚洋见方倾和王俊出来了,唯独不见明月,问王俊道:“明月呢?” “还睡着,他说很久都没睡个好觉了,我们起来就没叫他。”王俊说。 “……哦。”尹瀚洋额头至眼皮往下,有一道粗粗的红印,是尹桐昨晚用扫帚打的,本来打的是他后背和肩膀,只是听到了打他的理由以后,他不抱头就跑了,而是转了过来,尹桐这一扫帚没停住,就打到额头和脸了。 “腰怎么了?”尹瀚洋莫名其妙地问,于浩海刚洗过澡出来,正跟步睿诚俩人在窗口那里说话,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尹桐正在追打尹瀚洋,尹瀚洋在走廊里跑。 第357章 “牛,刚回来就挨揍。”于浩海说。 尹桐嘴巴动了动,看这有于浩海和他的朋友,便把尹瀚洋拽到一个空房间里去。 “你怎么能……那么干呢?”尹桐气道,“他的腰都伤到了,小方倾正在给他按摩,上面全、是、你、的、大、手、印!” 尹桐恨得牙痒痒,每说一个字,就抽他的肩膀一下。 “我不知道啊!”尹瀚洋叫道。他平时做完了就搂着明月睡觉,睡醒了套上衣服就跑出去,根本没在白天看过索明月,也不知道他有伤,“在莣斐岛他家那里,他二叔、四叔都在,天不亮就喊我出去捕鱼摔角的,我哪能在他家欺负他?” “不能每天都……”尹桐脸都红了,“得休息休息!” “我知道,但是,”尹瀚洋啼笑皆非,小声道,“但是他跟别的omega不一样,我忍不住。” “他跟我是一样的,骨头像女孩子一样软,更经不起折腾,知道吗?”尹桐说。 “啊?”尹瀚洋震惊在当场,他和他哥从不知道原来生他们的尹桐也跟明月是一样的。 “不信问你爸去!”尹桐气呼呼地走了。 怪不得于总对尹桐总是轻拿轻放、小心翼翼的,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想去看看索明月,被尹桐制止了,方倾正用泡过热水的石头给索明月一下下按着腰,不方便过去。 这一听王俊说索明月还在睡觉,尹瀚洋把筷子放下要去看看,刚起身,尹桐就过来了,拦住他问道:“你要干嘛?他睡觉你别去吵他。” “……噢。”尹瀚洋苦笑着又坐下了。 于凯峰斜睨着他,非常无语,显然尹桐已经跟他告过状了,他对尹瀚洋道:“别以为索大龙不在了,就能随便欺负他,既然你已经在他二叔面前发过誓了,在海盗一族里就算是成亲了,你要珍惜。” “我、我没有……”尹瀚洋很少见地脸红了,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了。” 王俊转了一圈,没看到凯文逊的影子,问卜奕道:“文逊呢?” “殿下说不舒服,早上就没来了。”卜奕说。 龙俊杰跟着解释道:“殿下说他不饿,中午也不想吃。” 王俊身子一顿,不安地坐在了方倾旁边发愣,半天没拿起筷子。 “吃你的饭吧,他不吃就饿死他,”方倾说,“这是又耍脾气,等着你去哄呢。” “唉。”王俊叹了口气,抬眼看到斜对面正看着他的王珣,连忙拿起筷子,象征性地扒拉碗里的米饭。 “你就是惯着他,”方倾一边大口吃着菜,一边对王俊说,“今晚你都别去找他,就臊着他,看他能怎么地,最后还不是得灰头土脸自己出来。” 王俊没说话,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没一会儿就扒拉干净一小碗米饭,站起身道:“我吃饱了。” 说完往后厨走,显然要去给生气抱恙的王子殿下盛饭去了。 “你都没吃菜!尹叔叔做了这么多好菜……”方倾话音未落,看到袁真和尹桐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了。 “新长出来的灯笼椒,桐桐爸爸嫁接成功了,”袁真笑意盈盈地把手中装有青、黄、红三色辣椒的盘子放到于浩海前面,“你尝尝。” 于浩海笑道:“我记得去年的是柿子的味道。” “今年这个应该对了。”尹桐期待地说。 于浩海用筷子从里面夹了一个带着水珠、红得鲜艳的灯笼椒,放到嘴里嚼了嚼,笑道:“够辣,是那个味儿了。” 野人吗?生吃辣椒? 方倾吃惊地瞪着于浩海,于浩海一口一个,竟吃个没完。 袁真和尹桐都笑了,袁真也从盘子里面拿了一只辣椒,清脆地咬着吃了起来。 方倾一看,筷子就伸到这盘子里面去了。 “哎,这个你不能吃。”于浩海的筷子尖夹住了方倾的,“这个很辣,你受不了。” 袁真看着方倾,又伸手去拿了一只辣椒,慢慢地吃了起来。 我他妈……你能吃我不能吃? 方倾快速伸出左手,一把抓起了四个灯笼椒,一股脑全塞到了嘴里,挑衅般地看着袁真,嘎吱嘎吱大口嚼了起来。 挺脆。 ??? 真辣!!! 太辣了!!!!真他妈的辣!!!! 方倾瞪圆了眼睛,嘴巴不动了,一股强劲的辣劲儿直冲到了头顶,他顿时心跳都停拍了! “快吐了!”于浩海见方倾白皙的小脸全然变红了,赶忙拍着他的后背,“吐了!” “啊……呃……哕……”方倾说不出话来了,筷子掉在桌子上,手握成了拳头,用力杵在桌子上,身子绷直了,辣椒和口水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一桌子的人都在看方倾像慢镜头回放似的在那感受着巨大的辣味冲击,于浩海急得要命,站起来猛拍着方倾的后背,让他把辣椒吐了出去,再看他的脸,已经在那气息奄奄地翻白眼了。 “方叔叔,方叔叔!这怎么办?!”于浩海抱着方倾声音都发抖了。 方匀此时只想掩面逃走,他没有这么个丢人儿子:“没多大事儿,就让他吃个教训……” “方匀!”于浩海怒目圆睁,几乎要把桌子掀了。 “……喝牛奶解辣。”方匀说。 “那边儿!牧场那里有牛奶!”尹桐刚给方倾到了一杯水跑过来,听到说牛奶,连忙给于浩海指方向。 于浩海抱起方倾,将他扛到肩膀上,连忙往牧场的方向跑去。 “管用吗?”于浩海盯着正低头用碗啜着牛奶的方倾。 “嗝,”方倾打了个奶嗝,头往后倚在木栅栏上,“好多了,那股劲过去以后……嗝,就好了。” 于浩海松了口气,瘫坐在方倾边上。 方倾回头,看到圈里黑白相间的大奶牛:“这里还有奶牛啊?” “嗯,我爸养的,叫花花。”于浩海有气无力地说。 方倾伸手摸了一把于浩海的衬衫后面,竟然都被汗湿透了,可见刚才吓得不轻,他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又丢人了。” 于浩海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倾把牛奶喝完,碗放到一边儿:“想去洗把脸,这鼻涕眼泪的,糊一脸。” 于浩海带他到洗菜的水池边上,水管子太矮,方倾弯腰也够不到,只好蹲着,手心刚又握过辣椒,现在还是红的,于浩海怕他再洗脸辣到眼睛,用大手掌接着水,一下下给方倾洗着脸。 他很快就觉得好玩了,方倾说洗完了,他还意犹未尽地按着方倾的后颈不让他起来,笑道:“方咪咪洗脸,跟小猫洗脸似的。” “你为啥喜欢吃辣椒啊?”方倾问。 “有一年被困在椒岛一个多月,只能吃野山椒充饥度日,”于浩海道,“回来以后就喜欢吃了。” “椒岛,在双河山脉那里吗?” “是的,现在归双河管理了。” “下次带我去玩。” “那你不能再吃辣椒了。” “好。”方倾擦干净了脸上的水珠,眼尾和鼻尖还是红红的,额前头发有些湿,他笑着看向于浩海,“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看出来了。” “嗯,”于浩海低头,额头抵着方倾的,“我对你爸有点不满,他怎么能那么无动于衷,还打你,我真是……” 方倾笑道:“他是觉得我爸太宠我了,所以他要唱黑脸,扮演严父,就那样了。” 俩人手牵着手往回走,食堂的人都散了,于浩海和方倾那桌的菜没撤,等他们回来吃。莱恩看到方倾回来,实在是忍不住笑,故意提高声音对卜奕说:“来来来,我给你表演个‘口吐尖椒’。” 说完,就手握拳头、龇牙咧嘴,模仿刚刚方倾被辣到痉挛、说不了话的样子。 于浩海黑着脸走过去:“来来来,我给你表演个‘脚踢裆部’。” 说完竟要抬腿去踹莱恩。 莱恩自从被索明月踹过以后有着严重的心里阴影,这一听,吓得拔腿就跑。 第192章 王俊在后厨里用红木食盒一格又一格地盛饭菜,准备给凯文逊送去,在吃的方面虽然凯文逊诸多挑剔和讲究,可尹桐做的菜味道很合他的胃口,到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吃得挺多,alpha大多爱吃肉,凯文逊也不例外,王俊拿个菜勺正琢磨着从大锅里仅存的土豆里找鹅肉,尹桐进来看见了,笑问:“给你老公送饭啊?” 王俊顿时定在当场,脸红了起来,估计于总已经把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已婚男”的事实告诉了尹桐,尹桐掀开橱柜把用盖子扣好的满满一盘子土豆炖大鹅拿了出来,放到王俊的食盒里,盛了四碗米饭一一摆进去,又放进去了两个红皮煮鸡蛋,说:“恭喜啦,俊俊,新婚快乐。” 这是王俊“成婚”后听到的第一声恭喜,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桐桐爸爸。” 王俊提着食盒往那里走时,在树下聊天的方匀和王珣都看到了。 第358章 王珣:“……唉!” 方匀笑道:“这几天你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年都多,咱们战舰被炸了十几个洞你也没这么愁过。” 王珣:“浩海是咱们跟前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你看刚才,他什么时候紧张成那样,你这个当爹的都不当回事。于总的孩子都随根儿,骨子里是痴情的人,小方这辈子会很幸福。” 方匀肩膀倚在树上,看着于浩海牵着方倾在那散步的背影,他担心的不是别的,恰恰就是于浩海太过痴情,只怕方倾一旦有个差池,情深不寿…… 他连忙摒弃这种不太吉利的想法,对王珣道:“我看殿下也挺痴情的,这都违规办.证了,4月25号,正好是他和王俊来到这里没两天,估计是看你不同意,他就着急了。我一直是殿下的主治医生,别的我保证不了,但个人作风这方面你相信我,他确实挺正派的,体检……报告上也能看出来,他从来不跟那些上流纨绔子弟们去鬼混,可能身边女孩多吧,很在意保护omega,而且个人能力方面,于总觉得他很出色……” “不是这些原因,”王珣道,“这位可是王子殿下,统帅和公主一定是精心培养的,我还能挑出什么?昨天老刘还跟我说什么羡慕我,说我实现了‘阶级跨越’,是天大的福气,说实话这种福气我根本不想要,我介意的是王俊的幸福,你知道王俊跟我说的什么吗?‘能多在一起一天,就赚一天’,你说他这个心态,他自己就没把握啊!” 方匀这才知道王珣一直愁的是什么,他宽慰道:“信心不是一天两天能建立起来的,日久才能见人心。” 凯文逊的房间在六层,为了显示对这位小殿下到来的重视,于总吩咐,让凯文逊单独占一层楼。王俊推开门,凯文逊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眉心微皱,面色苍白,被子盖到了胸前,两手握拳放在被子上面,一副卧病不起的样子。 可窗台边上放着的望远镜挂绳还在一下下地晃悠着,证明了它的主人刚刚站在窗口,用望远镜往外看,一边看一边生气,怎么还没人给他送饭。 王俊对凯文逊这种小心思一直心知肚明,平时装作不知道罢了,毕竟在新兵营里他就动不动装瘸,在协同作战考核时还会装死,总是一副不耐烦、懒得正眼看王俊的样子,但王俊衬衫上一颗扣子不小心崩开了,他的眼睛就直勾勾地往里瞅;王俊背朝着他,弯腰给他铺床时,他又紧紧地盯着王俊的屁股看,王俊一回头,对上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睛常常觉得恐怖,可凯文逊一直以为自己藏得挺好。 把食盒放到桌子上,王俊坐到他的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吗?” “嗯。”凯文逊出声,头偏到了一边。 “起来把饭吃了吧,吃饱了再睡。”王俊摸了一会儿他的头发,起身要走。 凯文逊一时愣住了,立刻坐了起来:“这就完事了?” “那你要怎么样。”王俊转过身。 昨晚方倾对他说,凯文逊需要“教训”。 今天凯文逊能私自办结婚证,把你的意见踩到脚底,明天他就能从野外带回来几个私生子,后天可能一把火把家给烧了,大后天跟你分手等等,方倾说:“你要表现出你不好惹,你要骂他、打他、喊他滚,把他治住了,让他知道以后凡事都要尊重你。” 可王俊没有跟凯文逊叫板的那种勇气,他总觉得自己对凯文逊的喜欢是非常非常多,而凯文逊对他的喜欢,倒更像是“一时想不开”,所以,他轻易不敢忤逆凯文逊的意思。 “过来!”凯文逊猛拍了下床沿儿。 “我爸爸很生气,很难堪,瀚洋也不同意,说你不是好东西……”王俊在那站着磕磕巴巴地说,左右手互相扣着,“你、你反省一下。” “我反省个头!”凯文逊吼道,“你昨晚为什么追着尹瀚洋出去?你去哄他?到底谁是你丈夫?!”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丈夫不丈夫的,”王俊指着他,又羞又恼,“你怎么连问都不问我,就干出这种事?” “我怎么没问?”凯文逊理直气壮,“那天拍照的时候我问没问过,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愿不愿意跟着我?” “那你也没说是要领证啊……” “我都问这么直白了你听不出来?”凯文逊昂着头,漂亮如琥珀般的眼睛瞪着他,“那只能说明你笨!” 王俊:“……” 凯文逊倒打一耙的本事炉火纯青,对付王俊这种小笨蛋绰绰有余,王俊一时被他弄懵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没领会他的意思? 凯文逊看出他正在那发懵了,颇有威严地问道:“那你要跟我离婚吗?” 王俊慢慢地摇了摇头:“……结都结了,还能离吗?” “哼,多不愿意似的,”凯文逊拍了一下床边,重复道,“给我过来!” 王俊慢慢地挪了过去,没等靠到床边,凯文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囫囵个儿搂到了怀里,手指一下下点着他的鼻尖:“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合法丈夫了,你不要总追着别的alpha跑,我很生气,知道吗?即使是尹瀚洋也不行。” “还合法丈夫,你妈知道你这么践踏法律吗?”王俊反问道。 “还会顶嘴了,尹瀚洋方倾他们一回来,你又有靠山了,”凯文逊恨恨地说,“早知道就不来这儿了,还不如在巴尔干吃沙子,还有那个闻夕言,怎么都不死,真他妈麻烦……” 王俊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质问道:“你到底把闻医生怎么了?我现在觉得不对了,闻医生没有骗我,瀚洋那么肯定,你究竟做什么了?” “我能做什么?”凯文逊心里一惊。 “你把他送到长津湖了,”王俊说,“你知不知道长津湖零下40多度,把他送到那里又没有装备,他会死的!” “那他死了吗?他是医生,以前也是当兵的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凯文逊反问道,“尹瀚洋他们不也好好活着回来了吗?” “不对,不止是长津湖的事,”王俊隐隐约约觉得另有隐情,“你是不是还对他做了什么?对了,莱恩,闻医生说你让莱恩杀他,瀚洋也是这么说的!” 凯文逊的心脏砰砰跳,他一拳砸到床上,从床上跳到了地上,站在王俊身前,居高临下地对他说:“我犯得着杀他?我告诉过你那是他诬陷我!” “可是瀚洋……” “尹瀚洋跟他是一伙的,他也骗你!” “不会的,”王俊摇了摇头,“瀚洋不会帮着别人来骗我。” 凯文逊知道遇到麻烦了,他可以轻而易举撼动闻夕言的说法,毕竟王俊跟他相识不久,但是闻夕言找来的这个帮手非常强大,他撼动不了尹瀚洋在王俊心中的地位。 “你竟敢相信外人,跑来质疑我?”凯文逊问道。 “瀚洋不是外人……” “好,他不是外人,我是,我滚,行了吧!”凯文逊开始收拾东西要走。 王俊没见过这样吵架的,生气了就打包东西要回家,他忐忑地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抓凯文逊的手:“我就想问清楚……” “你问我就是不相信我,我都说了我没做过!”凯文逊把行李箱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拉开了拉链,满地乱转,准备装东西。 王俊心里像被猫抓了似的火烧火燎的,想立刻求饶,让凯文逊别走,又想搞清楚事情原委,他确实信任尹瀚洋,尹瀚洋不会撒谎,又很聪明,他都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王俊站在那里,手背到后面,抓着床栏杆,努力让自己挺住,一定要坚持住。 怎么还不来求我?凯文逊心里有些慌了,他在地上转了三圈了,先把王俊给他做的荞麦壳枕头抓了起来,扔到了行李箱里。 看来真的喜欢这个枕头啊……王俊傻呆呆地看着。 凯文逊想了想,又把墙上挂着的那把剑拿了下来,利落地背到了身后。 看来真的喜欢这把剑啊……王俊傻呆呆地看着。 凯文逊又转了半圈,绕到王俊身前,突然把他拦腰抱起来,放到了行李箱中间,把他后背使劲往下压,要把拉链拉上。 “哎、哎,”王俊连忙推他,手按到箱口的拉链上,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别装我……” “我要走了,不在昶洲这破地方待了,你我也得带走!” “我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是谁的!结婚证上红纸黑字都写得明明白白,‘互为丈夫’!”凯文逊朝他喊道。 王俊看他一边头发翘起来,一边头发胡乱地掖在耳后,雪白的脸颊因为大声嚷嚷都红了起来,他心下一软,刚要说话,凯文逊的肚子叫了一声。 咕。 “噗。”王俊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凯文逊气道,“你早上也不来找我,我都一天没吃饭了!你变了,尹瀚洋闻夕言他们一来,你就对我不好了!现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离家出走也不管我!” 第359章 王俊叹了口气,双手摁在了箱子口,露出半个头来,央求道:“那你告诉我吧,你到底怎么对付闻医生了,我保证原谅你,以后加倍对你好。” “真的吗?”凯文逊动摇了。 “真的。”王俊赶紧点头。 “我就……用煤烟熏了他一下。”凯文逊偏着头,看向别处。 “煤烟?”王俊想了想,“是一氧化碳吗?” “嗯。” “……天啊,那会死人的!”王俊叫了起来。 “没想熏死,就是给个教训,他敢当着我的面向你表白,他就是作死!” “你才是作死!”王俊伸出胳膊来,狂乱地打他的手臂和肩膀,越想越后怕,越后怕打得越重,“你怎么这么混蛋?!” “你打我!”凯文逊不可置信道。 “我打的就是你,还好他没有事,不然我还怎么和你在一起?!”王俊从箱子里跳出来,一下下打着凯文逊的头和肩膀,“你真是太可怕了!” “他想碰我的omega就得死!”凯文逊没说完,嘴巴又被王俊用力拍了一下。 他这下发火了,抓住王俊的双臂往上提着,几步把王俊逼退到床边,往下一压,将王俊摁倒在床上,头拱到王俊的侧颈处,热热的气息,露出了白而尖亮的犬齿。 王俊震惊道:“你这时候了还想咬我?!跟欢欢真是一模一样!” “我不是什么狗欢欢!”凯文逊咬了下唇,努力忍住了,把犬齿收了回去。 “那你咬不咬我?” “……我舔舔不行吗?!”凯文逊伸出了舌尖,把王俊后颈的腺体舔了一遍,又把他翻过来抱住,开始耍赖地索吻,急切地说,“我再不敢了,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不会再骗你了……” 王俊被他身上一阵阵袭来的白兰地酒香弄得微醺,浑身滚烫,却保持着一丝清醒,问他:“再骗人怎么办?” “骗人我就是欢欢。” 第193章 “这是什么的蛋?”凯文逊一边吃饭,一边看王俊在那剥蛋皮。 “鸡下的蛋。” “那怎么是红色的?” 王俊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笑道:“这是红鸡蛋,桐桐爸爸煮的,当地的风俗,祝我们……新婚快乐。” “哦,谢谢,”凯文逊有些得意,笑着问王俊,“那你快乐吗?” 王俊抬头,看他长而向上卷翘的睫毛,清澈的眼睛,眉眼带着笑,明明很欠打,偏偏是俊美无双,便宠溺地笑了,回答道:“快乐。” “我也很快乐。”凯文逊把头往一边歪过去,枕在王俊的肩膀上,笑意盈盈地咬住了王俊塞到他嘴里的鸡蛋。 “快吃,别闹了,”王俊推着他的脑袋,“上午浩海和瀚洋本来要汇报工作,于总看你没出来,都给挪到下午了。” “啊,于总让我参加?” “是啊,说是让你们互相检查作业。” “那挺好。”凯文逊来精神了,本来边吃边跟王俊撒娇,这下风卷残云般大口吃了起来,眼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一听要给那兄弟俩找茬儿你又高兴了,”王俊轻轻地拽着他的胳膊,“慢慢吃,别噎着,下午两点开始,这还有时间呢。” “嗯,”凯文逊吃着尹桐给他留的菜,由衷道,“尹桐做饭好吃,他也是个好人。” “你不能直呼他的姓名,没有礼貌。” “嗯,”凯文逊想了想,心有不甘道,“他本来应该是我舅妈,他要在我们王宫里多好啊……” “嘶,别瞎说!什么好东西都得放到王宫里去吗?”王俊拍了拍他的后背。 殿下吃完了饭,穿戴整齐,王俊给他系领带,嘱咐道:“千万别再跟瀚洋或是浩海打架了,你们不是新兵营里没毕业的混小子了,现在都是少将军,哪能说两句就动手?” 凯文逊撇了撇嘴:“好吧,只要他不惹我。” 俩人下了楼,到了操场,王俊拿着食盒往后厨的方向走去,于浩海和尹瀚洋几个人正在树下打篮球,凯文逊走了过去,尹瀚洋抱住了球,看着他,揶揄道:“哟,大姑娘舍得出阁了?” 凯文逊脚步一顿,冷冷地觑着尹瀚洋,心想刚答应了王俊不能再打架,只能咬咬牙忍了:“不是开会吗?步睿诚。” “是,殿下。”步睿诚应道,几步跟到凯文逊身后,一起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韦渤!”尹瀚洋喊了一声在另一边洗头的韦渤,跟于浩海往会议室走去。 于浩海说:“你别再跟凯文逊杠了,事情已经这样,起码要看王俊的面子。” “行吧。”尹瀚洋烦躁地说。 于浩海看了一眼往这边跑来的韦渤,问尹瀚洋:“是他了?” 尹瀚洋知道他问的是副将的事,答道:“是,当初为了我跟莱恩他们决裂了,我就答应是副将了。” 于浩海看了看没跟过来的孙信厚和高鸿飞,尹瀚洋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我之前只说让明月当我的副将,没承诺他们什么。” “那就好。”于浩海道。 “这次回来刘叔叔看到你可热情了,”尹瀚洋忍不住笑道,“他该不会是觉得你让刘赢……是看他的面子吧?” “是,刘赢挺惨的,本来是凭实力,被他爹这么误会,”于浩海觉得啼笑皆非,“我真觉得他挺好的。” “哎,你看那边。”尹瀚洋说。 于浩海转头,看到卜奕、莱恩、谏中震三人,正在树下瞪着那只带着步睿诚走的凯文逊的背影。 两兄弟都笑了起来。 “凯文逊真把他们当工具人,利用完就拉倒了,”尹瀚洋笑道,“这关系也太脆弱了。” “他一直看上的就是步睿诚,”于浩海道,“再就是方倾,没有别的人选。” “我听说巴尔干被他平了?依巴那个什么神父都被他杀了?” “是,”于浩海说,“这殿下有点儿东西,老步说他虽然心狠手辣,但大方向挑不出毛病。” 会议室在军务处中心,于凯峰坐在圆桌正对大门的上座,低头翻看着于浩海和尹瀚洋已经提交给他的军报,方倾坐在父亲方匀身边,正一下下玩着方匀的手。 “都挺好?”方匀问他。 方倾笑道:“第二次这么问了,你到底想问啥?” 方匀握了握他的手:“他怎么样?” 方倾知道这个“他”指的是于浩海,便得意道:“非常牛逼一男的,什么都是最棒的。” 方匀点了点头,其实这方面他比方倾要更了解于浩海,于浩海在成长过程中一直都是于凯峰的骄傲,是所有小辈中的楷模。 “我挺好奇他怎么追的你,爸爸看你一直都是沉迷医学研究,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来咱们家提亲的人那么多,追到医院里去堵你的更是数不胜数,浩海到底做了什么?”方匀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自己这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小儿子,虽然方倾已经当了兵,打了仗回来,但还是瘦瘦的小身板,头发毛茸茸得像颗栗子,眼睛里时不时流露出小孩儿般的喜悦和狡黠,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方倾听爸爸这么问,开始回忆道:“唔,孔雀旗颁奖典礼那天晚上,他来找我,对我说‘你是我的omega’,我说‘为啥啊’,他说‘你三岁时答应了’,我说‘三岁小孩说的话能算数啊?’他反问我,‘三岁小孩说的话就能不算数啊?’然后我就答应了。” 方匀:“……” 方匀很是无语:“然后你就答应了?” “昂,我看他长得那么帅,是我的菜,赶紧答应了。”方倾说。 方匀几乎被气笑了,这傻乎乎的,想当初他追青羚时差点儿丢了条命…… 想到这儿,方匀突然从方倾的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神情,是了,当年青羚盲目地崇拜于凯峰时,也是这种星星眼,有其父必有其子,于浩海这种硬汉酷哥神似他的父亲,不但是青羚的菜,也是方倾的菜。 方匀被这陈年老醋激得有些怒意,问道:“那他对你好吗?” “那还用说,”方倾笑道,“特别好。” “那你还吃袁真的醋?他俩吃个辣椒你都嫉妒。” 方倾陡然被父亲揭破这层隐秘的心理,脸色涨红起来,一掌拍到方匀的肩膀上:“我没有,没有!” “我不了解你?你是我生的,”方匀数落道,“不论是副将还是浩海未来夫人的身份,你都不能这么任性,知道吗?老袁跟于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惹是生非。” “这还不都怪你!”方倾恨恨地道,“我后来才知道art这批小孩从小就在一起玩,你为什么不让我参加?!” “我怕你早恋。” “恋就恋呗,我就想早恋!”方倾懊恼地说,“我一想我错过了浩海的10岁、12岁、15岁、85岁的样子,我就生气,我没看到的,袁真都看到了!我错过了一个亿!不,是好几百亿!” “……你还要不要脸了,一个omega跟自己爸爸这儿朝别的alpha疯狂示爱……” 第360章 “你这就是性别刻板印象,omega怎么了?爱就要说出来,反正我就是喜欢浩海,浩海是最棒的!”方倾这话刚起头,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等人已经都走进来了,原本闹哄哄在讨论的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了,让方倾这句话特别突兀和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方倾:“……” “噢,”于凯峰抬头,笑着看向他,“谢谢你喜欢我儿子,你也很棒。” 于凯峰这话说完,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哄笑了起来,方倾的脸红得发烫,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于浩海也被他这大声表白弄得少见地腼腆了起来,只笑着朝方倾招了招手,方倾从方匀身边的凳子上跳了下来,跑到了于浩海身边坐好。 “那咱们开始吧。”于凯峰说。 这屋里除了art里没有外派出去的各位前辈以外,王珣也把手里的活都放下了,主要是凯文逊来了,他要来看看,刘延川本来应该今早上出发,但刘赢首次凯旋后的述职,他这望子成龙的父亲,说什么也一定要参加这次会议。 小一辈里凯文逊和步睿诚这段时间大家都了解了,刘赢和方倾自不必说,尹瀚洋介绍道:“于总,这位是韦渤,我的副将。” 韦渤挺起胸膛,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向于凯峰行军礼道:“报告首长!我叫韦渤,目前是aha军队的副将!” “你好,”于凯峰看了看这个男孩,是生面孔,不是art里孙超的儿子孙信厚,也不是art里高壮的儿子高鸿飞,而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小子,他面上不动声色,说道,“请坐。” “是!”韦渤坐下了,因为激动,腰杆和脊背还是挺得溜直,目视前方,尹瀚洋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 凯文逊没想到尹瀚洋真的没提那两个人,在他看来,尹瀚洋在军中最好的朋友就是孙信厚和高鸿飞了,他们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没想到协同作战时尹瀚洋给韦渤的承诺,竟遵守到如今。 接着是人手一份于浩海提交的大安三岛军情报告以及尹瀚洋提供的长津湖与海上战役的军情报告了,众人低头翻阅的同时,于浩海和尹瀚洋、方倾、刘赢等人手中,拿的却是凯文逊的巴尔干地区军报。 半个多小时后,大家翻阅完毕,于浩海和尹瀚洋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凯文逊,都觉得挺意外的,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凯文逊在这次行动中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无可挑剔。 “好了,那我开始……”于凯峰要开始质询了。 “等会儿,没看完呢。”凯文逊低着头,微微皱眉,继续翻着。 “我也没看完。”方倾说。 “好的。”于凯峰笑着和方匀对视一眼,军报这东西在于凯峰他们看来,就是看个大概,重要的地方无外乎敌我初始人数、伤亡人数、战俘安排、人质救助等等,可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于凯峰已经看出凯文逊是个“虽然慢、但非常细致”的人,他不知道的是,方倾也是如此。 俩人终于看完了,于凯峰开始问话。 他先问的是于浩海,这三座岛连起来幅员辽阔,面积很大,可以说是遍布了水星西峡的大片海域,当接到于浩海的捷报时,于凯峰都惊在当场,他知道倪瑞康在那里打了快两年了,都没拿下来,可没想到于浩海两个月搞定了,连巴可达都笑说“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于浩海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 “于少将,”于凯峰说到这三个字还有种奇异的陌生感,“大伙儿最好奇的,还是你怎么接手ache,搞定了倪瑞康吧?不如先说说这个。” “是,这军报里你没好意思写,写的是‘平稳交接’,但我们太了解倪瑞康那个人了,实在是好奇。”art的前辈文亭玉,非常八卦地问。 于浩海最不爱聊的就是这个了,一副懒得说的样子:“总之,一言难尽,这么说吧,我到了大安之后,ache的前七次会议,都没让我参加。” 于凯峰和方匀等人听到后都忍不住笑了,刘延川接话道:“倪瑞康,那可是个老顽固啊!这些年于总和统帅的话他都当作耳旁风,谁的话都不听,咱们于少将,肯定是用人格魅力征服了他!” 这狂乱的马屁拍的于浩海没怎么地,于凯峰倒是皱起了眉头,自从浩海点了刘赢做副将之后,刘延川就变了,以前是把浩海和瀚洋都当作自己的儿子刘赢的竞争对手,总是暗暗比较,待他们长大后,浩海和瀚洋各项科目都成绩优异,将刘赢甩开后,刘延川又不停酸言酸语,可等浩海点了刘赢做副将之后,他又觉得于浩海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好。 这时,坐在一旁的凯文逊出声了。 “呵呵。” 于凯峰当然没放过他这一声呵呵,笑着问道:“殿下有何高见?” “很明显,转机在于少将到了大安后,ache的又一次突围行动失败了,”凯文逊指着军报里的一行小字,说道,“第十四次剿杀行动,虽然写得是ache-angel两军联合,但伤亡人数中,ache是94人,angel是0,这说明,倪总没带着你,你是带着兵偷偷跟去的。” 于浩海有些惊讶,没想到凯文逊能从军报里平铺直叙的句子、密密麻麻的行动中准确地找到关窍,说道:“确实如此。” “然后,你在他应对卡瑞拉的炮火、变异人的围攻,疲惫不堪的时候,威胁他不交兵就杀了他,或是宰了他的儿子,对吗?”凯文逊不由自主地语气已经跟在巴尔干审犯人时一模一样了。 “……啊?”于浩海错愕不已,凯文逊这神奇的脑洞让他叹服。 方倾笑道:“殿下,这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但浩海没有这么做。” 凯文逊道:“他榆木脑袋可能想不到,你没有献出这个良计?我不信。” “我是献了,但也被骂了,”方倾说,“这种简单而有效的缺德办法,于浩海没采用。” 凯文逊的大拇指慢慢地抚过下巴,低着头沉思。 于浩海对这两人的沆瀣一气实在是无语,对于凯峰道:“我就是不停地跟倪总摆事实、讲道理,他也没听我的,第十四次剿杀行动是凌晨1点整,ache驻大安的部队全军出动,向西峡进发,他们走后不到半个小时,我率angel三分之一的人,在深夜里尾随而去,这一战ache损失了七条战舰,倪总手臂负伤,angel做了援军解救了ache上千人之后,我们两方关系得到了缓和。” “这里写着你带着方倾,两个人单枪匹马,去把卡瑞拉杀了?”凯文逊不可置信道。 “是这样的。”于浩海说。 凯文逊狐疑地看着这两个人,说道:“我丝毫不怀疑你的能力,你做刺客无人能敌,可你带着这么个累赘……” “说谁累赘呢,”方倾回敬道,“你不还带着王俊东奔西跑吗?你怎么没死啊?” “方倾!”方匀忍不住叫道。 于浩海立刻抬手搂了一下方倾的头,生怕方匀又扔过来个什么,打到方倾的头。 “你别说话,”于凯峰对方匀说,“我要看他们真实的反应。” 你要看他们互斗还差不多,方匀没好气地看向抱着手臂、悠闲观战的于凯峰。 这些年自从于浩海、尹瀚洋两兄弟在瀛洲称王称霸以后,于凯峰就一直发愁,两个儿子没有对手了,特别是于浩海,他隐隐地觉得这小子野心很大,傲气隐藏在内,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又不像尹瀚洋那样喜怒表达在外,所以生怕于浩海狂上加狂,找不到北,便总是挑他的不是,处处打压他,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可这些年过去,于凯峰都没找到一个堪当儿子对手的人。 直到遇见了凯文逊。 “那你说说你到那里之后干嘛了,”凯文逊问方倾,“总不会是在一旁叫好了吧?” “我干什么了用你管?”方倾说,“这是个秘密。” 于浩海心中纳闷,这不是个秘密啊,军报上写得清楚,于是他不解地说:“下文中有写到,我们绞杀了卡瑞拉之后,破坏了他们的鲸鱼粮仓,这是我们最后获得胜利的关键,也是我犯下重大……” “是的!”方倾突然开口,大声打断了于浩海的话,“浩海杀了卡瑞拉,我放掉了鲸鱼粮仓,我们俩分头合作,当天晚上就成功返航了,这些在当晚的水星战舰导航上都有记录,只能说我们非常幸运吧!” 凯文逊道:“这里写着,最后你们大剿匪时,‘赛尔光不战而亡,被鱼刺卡了嗓子,被发现时,已经死去多日’?这、这也太幸运了吧,我他妈都羡慕了……” “时也,命也,你羡慕不来。”方倾笑嘻嘻地看着凯文逊。 他话音一落,于浩海和刘赢同时困惑地转头看向方倾。 一、二、三。 三秒钟,于浩海用时三秒,终于明白了,方倾改了他的军报。 刘赢伸手要去拿尹瀚洋手里的angel三岛军报,于浩海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刘赢不动了。 尹瀚洋低头翻看着那处,也不禁笑了起来,对于浩海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将才福星’吧?大boss被鱼刺卡死了,这也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第361章 他一笑带动着会议室里的人都跟着笑了,有人开始举例,当年永威将军追杀连城的时候,碰到了大冰雹,敌军的马被砸得狂奔,把敌人都颠下了马;又有人说福林将军最有名的且沪之战,本来十分凶险,但交兵时敌军所在位置遇到了火灾,也是不战而亡等等,都是“将才福星”才能捡到这种便宜,实在是幸运至极。 于凯峰笑着说:“不错,第一战就能捡到这种果子,真是开门红利,后面的内容我看了,三岛的海洋污染着实严重,你在环保方面也写了不少建议,还四处筹款治理污染,体恤当地民情,很有大将之风。” 于浩海硬着头皮,说道:“……谢谢。” 赛尔光是吃了毒鱼死亡的,鱼是于浩海下令,方倾下的毒,现在,锅都扔给了鱼刺身上,说赛尔光被鱼刺卡死,方倾寥寥改动几笔,将俩人犯的错一笔勾销。 于浩海平生从没撒过这种弥天大谎,还是对自己敬重的父亲,在军报上做这种手脚,这实在让他这一贯沉稳镇定的人,心态都要崩了,可军报是同时发给统帅和于总的,也就是说,统帅也已经看到了这份被改写的军报,如果这时于浩海说军报有误,那他就是把方倾整个职业生涯都给葬送进去了。 方倾笃定于浩海不会这么做,于浩海也确实做不出,事到如今,只能按方倾写的来说了,刘赢也意会到了这一点,所以默不作声。 方倾跷着二郎腿,小腿一颠一颠的,得意洋洋地问:“你还有啥问题?” 凯文逊几乎都要把军报翻烂了,最后只说了句:“真是……狗屎运。” “你就羡慕嫉妒恨吧,”方倾笑着掀开巴尔干地区的军报,问道,“下面该我了?” 凯文逊哼道:“你问吧。” “好嘞,”方倾道,“这上面写着‘依巴率领四千多人造反’,被你率兵成功击退,殿下,anger共有550人,前面写着被依巴带到不同地方扎营,弄得四分五裂,当时的围场,恐怕不足200人,我请问你200人怎么击退了依巴的4000人?” 凯文逊:“……” 因为闻夕言来放倾炮了。 可他一不想泄露倾炮这个秘密武器,二不想给闻夕言这项军功,所以军报这里模糊地一笔带过了,当然,这逃不出方倾的眼睛。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不知道?”凯文逊说,“我先把依巴给绑了。” “可他们死在围场,你若绑了依巴,会带着他到别处,与他的人分开。”方倾说。 “我是……”凯文逊眼睛一瞟,看到了刘延川,想起刚刚刘延川拍马屁那句话,便说道,“我是靠我的人格魅力。” “噗,”方倾笑道,“殿下,咱俩知根知底,就不用瞒了。” 凯文逊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等着被挟持的人,他突然转向方匀,说道:“方医生,您知道方倾在新兵营有个外号吗?” “什么?”方匀问。 “毒王,”凯文逊急中生智,“我现在怀疑,倪瑞康中了方倾下的毒,不得不交兵给于浩海,而且,那里的污染可能也是方倾造成的,对,是方倾下毒了!” “啊?”众人都是一惊。 方匀额头一黑:“殿下,方倾虽然胆子大,但毒人这种事,我觉得,他还是做不出……” “方医生,你可知道方倾是怎么测出来的六种倾弹剂量吗?”凯文逊道,“是用小白鼠,小青蛙,还有我。” 方倾反戈一击:“殿下!你这军报前面写得依巴老贼如何如何骄奢淫逸、当地贪官如何如何大贪特贪,而你才缴获仅仅15.2亿?!我不信!我猜……至少是152亿!” 凯文逊:“……” 152亿,方倾蒙对了。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杠,吵得热火朝天,于浩海和尹瀚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都因为他们的惊人之语而表情错愣,于凯峰笑着对方匀小声说:“你看我两个儿子,像傻子似的。” 方匀无语地闭了闭眼睛:“你的孩子们都诚实,可驻地上东区的小孩儿……都不老实。” 于凯峰说:“咱们觉得有疑问的地方,他们也都能发现和彼此质疑,这很好。” 可方匀看出了于浩海那停顿的三秒钟,心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他有些惭愧地低声说:“我的儿子,有很多不足……” “哪有,”于凯峰说,“机灵又聪明,我看殿下的表情,他八成是蒙对了。” “他被宠坏了,”方匀不得不提前做好铺垫,“胆大妄为到一定地步,可以说是无法无天,狡辩和……撒谎都特别厉害,脸不红,心不跳的,做医生来说,我很信任他,但是作为一个副将,我很怕他给浩海添乱……” “你想多了,浩海虽然耿直但不擅变通,正缺这样的副将,”于凯峰说,“我还纳闷他喜欢我们浩海什么呢,一个闷葫芦,不会说笑话,长得又像我,也不是什么美男子,这些年你不知道,我和尹桐都担心他追不到你们家方倾,最后闹得不愉快。” 三个小时后,会议中间休息,大家都出去放放风、喝喝水、活动活动了,方倾站在那里,静静等人群散去,看向低头认真整理军报的于浩海,等候他的发落。 “走吧。”于浩海握着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 “不说我,也不骂我?”方倾磕磕绊绊地跟着他,有些紧张地问,“还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收拾我?” 于浩海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高大的身影将方倾牢牢地笼罩着,方倾仰着头看向他,胆怯地后退了两步,头靠在了走廊墙壁上。 于浩海低头,深深地吻住了他。 第194章 方倾被于浩海按着亲吻多时,这个吻没有平时的那种进攻性,也没有进一步往下做的打算,而是温柔缱绻和充满依恋的,竟不带一丝怒意。方倾一时理解不了于浩海现在的情绪,按常理来说,他这次撒的谎可比在新兵营里胡诌出一个茂川岛军情要离谱得多,以于浩海的秉性,骂他、打他都不为过了。 于浩海轻轻拥着方倾,脸贴着他,肌肤的触感细腻,缠着的唇瓣小巧而柔软,鼻尖闻到的是方倾身上总是散发着的清淡木棉花香气,像是夏天里清凉外出的傍晚,也像秋高气爽的夜晚在山上看焰火,是甜蜜和多情的,也是绚烂和璀璨的……于浩海很难形容方倾给他的各种意识形态和视觉上的盛宴,只是常常抱着他无言地亲吻,细细地诉说着心里山呼海啸般的深情。 “以后,你不能再这么做了。”漫长的吻结束后,于浩海轻轻地说。 方倾被吻得呼吸灼热,眼里雨雾蒙蒙,脸上皆是红潮,双腿酸软地趴在于浩海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听到了这句带着教训意味的话。 这就完了?? 方倾有点儿不敢置信,红而湿润的嘴唇微微张着,连忙保证道:“当然当然,我再也不敢了,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其实我也害怕啊!从刘赢那里骗过军报,往里面改你写的东西的时候,我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你看今天这样子,若不是我改了,凯文逊那个狗,根本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要不停责难你……” “我知道了,这种错误我以后不会再犯,我没怪过你,”于浩海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他,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以后,我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方倾时不时转过头,仰着脸看着于浩海,很奇怪自己怎么就侥幸过关了,他也听不懂于浩海说的“不会再犯的错误”,指的是在战场上向敌人投毒、还是不小心被自己改了军报。 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于浩海险些陷入被围攻的境地,方倾出手解救的情况,跟当日他误以为于浩海被别的alpha霸凌用冰块砸头时,方倾拿着倾炮冲出来解救时的情况几乎一样,而在当时,方倾的病发作了。 这就是散会后于浩海第一时间去亲吻方倾、安抚他的原因。 于浩海自认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可这些原则在碰上方倾的病时,全部都不值一提,全部可以抛弃。 “噢!我知道了……”方倾坏笑道,“你是不是一进门听见我跟我爸说的话,说最喜欢你了,所以你才没跟我生气啊?” 于浩海噗呲一声笑了。 “是不是!”方倾用力晃着他的胳膊,“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当众跟你表白了,啧啧,你这人啊,真是闷骚的厉害……” 于浩海还是笑。 “这是满足了你这alpha的自信心还是什么的吗?”方倾想不明白,挥了挥手,大度地说,“你要是就喜欢这个,以后我可以当着全水星人民的面给你示爱,好不好?” 索明月睡到下午四点半才幽幽转醒,接近一周多的腰伤被方倾用热磁石熨烫了几遍,终于解了乏,一睡就睡到现在,只觉得睡眠充足后,耳聪目明,神清气爽。 他醒来之后把窗打开了,厉庭看见后,在走廊里告诉他,换洗的衣服在床头,索明月答应了一声,进到浴室里洗了澡,出来后发现尹桐给他准备好的衣服竟全都是新的,尺码也是他的尺码,穿着特别合身。 第362章 从认识尹瀚洋跟他到了新兵营之后,索明月为了不让人一眼看出是海盗,就捡方倾和王俊的衣服穿,可方倾的衣服他穿着太小,腰常常露出一截来,而王俊的衣服他穿又有些肥,松松垮垮的,尹瀚洋的衣服他穿着更是大到离谱,空空荡荡的。 他是海盗出身,对这些衣服之类的并不讲究,有的替换就行了,所以常常是搭配得乱七八糟,头发随便挽着个蓬松的丸子,从背后看去,像个疯女人,可转过身来,看到他清秀而不女气的面容,又是个疯男人。 尹瀚洋粗心大意的,从没觉得索明月穿的有问题,可这几个孩子来了以后,尹桐心细,一眼就看出索明月穿的是方倾和王俊的衣服,都不合身。 他赶紧去问于凯峰今天谁会过来昶州,于凯峰说文亭玉两口子要来,于是尹桐把索明月的尺码发给文亭玉的夫人,嘱咐他就近原则去给索明月买些衣服鞋袜来,要一应俱全。 五月的天,昶州不冷,索明月换上一件精致剪裁的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站在镜子前,犹如水葱般新鲜,尹桐在边上笑着看,他偏过头对尹桐说:“谢谢,大小正好。” “不客气。”尹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想去握,又有点不好意思,索明月笑着反握住了他的手。 本来是瀚洋的媳妇刚领回来,还不知道该怎么疼好,就发现被瀚洋弄得一身伤,尹桐很是歉疚,又听说他的父亲几个月前去世,从小没有omega爸爸,眼下是个孤儿了,更觉得心疼。于是让他坐在餐桌旁吃了饭后,又给他单独开小灶,烤了个小巧的奶油蛋糕,让他拿着小勺,坐在那里挖着吃。 “明月!明月你出来了!” 尹瀚洋从会议室里出来,一眼看到在那边安稳坐着的明月的背影,疯狗一样跑过去,从后面猛地抱住他,明月一时不察,上身往前一扑,下巴和嘴巴戳到了蛋糕里去,鼻尖上沾了白色奶油。 “你!”尹桐转身就看到这一幕,顺手抓着个饭勺冲了过来,去追打尹瀚洋。 尹瀚洋边跑边抗议:“他是我老婆,怎么还不让我抱了?” 正好撞上往这边走的于凯峰,于凯峰一看这情况便去追尹瀚洋,喝道:“让你别碰了你不长记性吗?!” 尹瀚洋狼狈逃蹿,看到于浩海牵着方倾往这边走像是见到救星,连忙求救道:“哥!” 于浩海见尹瀚洋又被于凯峰和尹桐混合双打,是一头雾水,无语道:“你又干什么了?掉饭锅里了?” “明月出来了。”方倾松开了于浩海的手,跑去找明月。 “你好好管管他!”于凯峰看到于浩海,对他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你怎么了?”于浩海问。 尹瀚洋哭笑不得:“这俩人现在不让我碰明月了,我就过去抱一下,就来打我……” 于浩海怔了几秒:“他有了?” “有什么了?”尹瀚洋问。 于浩海瞥着尹瀚洋,尹瀚洋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笑说:“没有!” “两个月时间可不短了……你那一盒药用完了?”于浩海问。 尹瀚洋笑道:“早用完了,里面就7粒,每粒只管24个小时,那不就一周的药吗?” 于浩海从不知道他是这么用药的,无语道:“怎么能一天都不停?你这……我知道父亲为什么骂你了。” “不是,我是……他是……”尹瀚洋没法跟哥哥讲明月是双性的事,只笑着挠挠后脑勺。 于浩海也没法就这个事展开来规劝他,只说了句:“别太过分了。” “知道了。” 于浩海问:“你吃药的事跟明月说了吗?” “没有,我哪敢说啊,omega不都是喜欢孩子的吗?”尹瀚洋说,“桐桐爸爸跟于总吵的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发现于总吃alpha阻断药吧?” “冷战三个月,哭了无数回,于总都要给他跪下了,怎么都哄不好,”于浩海说,“想起来都可怕,我看咪咪和明月他们是什么都说的,所以你这边也要保密。” “知道了,明月还总问我,‘有没有,肚子里有没有宝宝’,我只好跟他说我弄在外面,不会有的。” “明月还好骗,方咪咪一个医生什么都懂,”于浩海郁闷道,“经常问我这么搞法是不是就想让他生。” “那你怎么说的?”尹瀚洋问。 “我说有了就生。”于浩海说。 方倾坐到索明月身边,拿个勺去挖他的蛋糕吃,不一会儿,王俊过来了,方倾见他又换了身衣服,像是刚洗过澡,很奇怪,问道:“你中午吃饭时不是穿的这件啊?怎么又换了。” 王俊:“……” 王俊陪着凯文逊吃完饭后来送食盒,厉庭和袁真父子俩看到他都祝他新婚快乐,闻到他身上的白兰地酒香,笑话他跟凯文逊偷偷在屋里喝了酒,王俊愣在那儿,才想起来他不是喝了酒,而是被凯文逊舔了后颈和脸,是“被酒喝了”,连忙跑去又洗澡换了衣服过来。 方倾见他不回答,笑着打趣道:“咦,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已婚男子都得保持神秘感?” 说完和明月都笑了起来,王俊只好起身去拿矿泉水喝,凯文逊和卜奕等人过来,听见了方倾的调笑,当着这处休息的众人,凯文逊对一旁坐着的王珣说:“我们的婚事,打算五月一号统帅生日时订婚,九月九号跟着国庆一起办正式的婚礼,现在战事紧张,就不另外选日子了,您看可以吗?” 王珣被他这么一本正经询问的样子有些镇住,嗫嚅半天,说道:“等我问下孩子爸爸。” “好,”凯文逊坐在王珣身边,接过王俊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道,“婚礼的形式还是要求您尽管提,我都会尽全力满足。” 王珣见他端正地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都是王子殿下的风范,也不禁紧张起来,连声说道:“好,好。” 只有方倾看他这大言不惭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明明是强娶、偷着娶了,还在这儿假模假式的,他忍不住笑道:“殿下,您的脸皮可真厚啊。” “你管不着。”凯文逊说。 方倾看向王俊:“我说,小王妃,会议的下半场你得来一趟了。” “为啥啊,”王俊说,“副将才能参会吧。” “虽说如此,但你这户口本上了王室的王妃也可以参会的,王妃可比副将大多了,”方倾道,“下半场是尹瀚洋主场,你千万得来。” 凯文逊倏地抬眼看向方倾,心道这家伙真鸡贼,怕自己给尹瀚洋找茬儿,把王俊搬出来了。 “我能去吗?”王俊转过头问凯文逊。 王珣也在这里坐着,凯文逊岂敢说不行,便温柔地说:“不嫌吵你就来听一听吧。” “吵吗?都是你在吵吧?”方倾说。 凯文逊瞪着他,幽幽问道:“方倾,作为你最大的技术支持、投资最多的金主,我问你,倾弹只有六种吗?” “……不知道你说什么。”方倾把脸转向了一边。 尹桐去跟方匀说了什么,方匀笑道:“当然可以,现在有时间就来吧。” 原来尹桐央求方匀给几个回来的omega做个血液检查,这不论是王俊、方倾、索明月还是袁真,都是尹桐很重要、很在乎的omega,水星的omega大多身体不好,这好不容易都到齐了,方匀这个专家又在这儿,正好让他给查一下。 方匀拿着医药箱过来了,尹瀚洋见索明月有些抗拒,便告诉他就抽一点血,几分钟就好了,索明月在尹瀚洋的鼓动下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老老实实地握着拳头,等着方匀抽血。 “这衣服,没见过啊?”尹瀚洋坐在索明月边上说。 “新的,”索明月拍了拍崭新的白衬衫和大腿上的牛仔裤,白色鞋子轻轻踢了踢,“都是新的,桐桐爸爸给买的,买了不少。”神情颇有些得意和高兴。 尹瀚洋笑道:“噢,怪不得今天这么漂亮。” 方匀笑道:“说完了?那我开始抽了哈。” “少抽点儿,”尹瀚洋想起前段时间明月给他那个混账哥哥输了不少血,伸出小拇指,对方匀央求道,“就抽这么长。” 方匀笑道:“好。” 索明月抽完了,王俊和袁真也都挽着袖子排队抽了一管血,然后,大家都看向方倾。 方倾:“???” 于浩海手指敲了敲桌子:“过来,该你了。” “我不要!”方倾跑到一边去,抱着自己的胳膊,“我不用,我自己就是医生,不用抽血!” “啧,你自己是医生也得检查身体啊,何况这是你爸,医术比你高明吧?”于浩海说着就过来要拉方倾。 方倾看着戴着眼镜的方匀,心道,于浩海你这个傻子!血液里能查出来的东西太多了,爸爸会发现我一直在吃避孕药!到时你也得玩完! 方匀冷冷地看着他:“过来,抽血。” 于浩海很想方匀能仔细检查一下方倾信息素的问题,也着急了,走过来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别的omega都老老实实抽了血,该到你,你又不愿意了……” 第363章 方倾转身拔腿就跑。 于浩海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他抱了回来:“别闹!” “我不抽血!我不抽血!我害怕!”方倾八抓鱼似的手舞足蹈,指甲挠了一把于浩海的脸。 “真不听话!”于浩海害怕弄伤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抱到桌子前,他又一脚踢翻了凳子。 “袁真!”方匀叫道,“给我按住他胳膊!” 袁真上前把椅子扶起来,于浩海抱住方倾,袁真把方倾的胳膊紧紧地钳制住了,按到了桌子上,方匀赶紧下针抽血。 “啊!”方倾鬼哭狼嚎地大叫了一声。 王俊看着这荒谬的一幕,感慨道:“……原来方倾这么怕打针啊?” 索明月道:“他是不是因为怕打针才去当的医生啊?这样就能扎别人了。” “有道理。”王俊点了点头。 第195章 会议的下半场,尹瀚洋开始述职,不但索明月作为副将参会,王俊也跟着过来了,与此同时,闻夕言坐到了尹瀚洋的身旁。 凯文逊看着他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很是不爽:“你算哪根葱……” “哎,请你放尊重些,”尹瀚洋打断道,“这位闻医生已经是我正式聘请给aha的医学顾问了,属于在役战士,我让他来,他就可以来,关你什么事?” 方匀听到这话,非常欣慰地看着闻夕言:“夕言,难为你突破了自我的禁锢,愿意重新回到战场,有你加入,相信我们会打更多的胜仗,瀚洋,你请的这个兵可是实力不容小觑啊!” “那是,”尹瀚洋笑道,“还得感谢殿下千里迢迢把闻医生扔到长津湖给我助力,在下感激不尽。” 当日凯文逊派龙俊杰把闻夕言送到零下40多度的长津湖,想让他非死也得重伤,无奈龙俊杰素日敬重闻夕言是位名医,不但把他放到了山这边,还给他留下了厚衣服和枪,闻夕言阴差阳错遇到了山中迷路的索明月,这才得以逃生。 闻夕言苦笑道:“算是给我逼上梁山了。” 说完看向方倾,若不是尹瀚洋用致死性倾炮威胁他,他也未必就如尹瀚洋的愿,只是此刻方倾坐在那里魂不守舍,想的是自己被父亲抽的那管血,这被方匀发现他长期服用避孕药,定要狠狠责难于浩海,这可如何是好。 于浩海坐在他旁边,感觉他蔫蔫的,低声笑道:“当医生的人竟然怕打针,说出去不怕被小孩笑话。” 方倾无语地看着他,盯了几秒,无话可说。尽管他心中爱极了于浩海,但一年之中都难免有几次想掐死他的冲动。 尹瀚洋简单地汇报后,于凯峰作为总司令开始按例质询尹瀚洋了,当初凯文逊来的时候提交了军情战报,于凯峰与他只是简短对答了几句就完事了,可这于浩海和尹瀚洋是他的亲儿子,此时作为少将向总司令汇报工作,相反更得正式一些,述职的时候art在场的人很多。 “到了凤英山脉脚下,待了半个月,才开始遣返全部的omega战士和部分alpha战士,导致当中二十多人冻伤,目前还在水星医院救治?”于凯峰问道。 “是的,当时我们都想再扛一扛,”尹瀚洋道,“可冻疮药不好使了,都没法打开,omega们一个接一个手上脚上都长了冻疮,士气不振,我才下令遣返。” “莽撞了,”于凯峰说,“这部分伤害是完全可以避免的,还都是omega,omega压根就不该带去……” 索明月冷冷地出声:“我还是omega呢,冻疮又死不了人。” 于凯峰:“……” 方匀终于体会到于凯峰的难处了,目前的情况,恰恰是方倾是于浩海的副将,索明月是尹瀚洋的副将,他们不但在这次,甚至在以后的战事汇报上,方倾和索明月作为副将都有相应军队战事决策上的决定权和发言权,而于凯峰向来严厉,挑剔和斥责儿子们是家常便饭,儿婿们他却不好意思反驳。 “冻疮虽然死不了人,但弄得肢体不全也是不好的,”方匀道,“不过尹少将初次带兵到这种极寒之地,不能早先预测omega皮下脂肪少、抗不了寒,也是能够理解的。” “是啊,你们不知道,当时为了遣返部分身体素质相对较弱的战士,我撂倒了十几个人,”尹瀚洋回忆着那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大伙儿骂我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走了一个月我们才走到那里,谁甘心提前撤离。” 于凯峰点了点头,知道是首次出师,尹瀚洋这任务实在是艰巨,按照他自己的预测,尹瀚洋带兵过去待一个月就得冻回来,无功而返,没想到尹瀚洋不但进去了,还立了大功。 凯文逊翻了翻军报,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笃定长津湖深处确实有敌人的?我看你们在那里驻扎了半月有余,侦察兵每日一探,都给不出结果。” “这个啊,不告诉你……”尹瀚洋脚踩着桌子腿儿笑着说。 “瀚洋!今日他不是你的新兵营同学,而是你的同僚,”于凯峰皱着眉训道,“大家都不可藏私,述职的目的就是要吸取对方的经验和教训,为自己所用。” 尹瀚洋撇了撇嘴:“好吧,那种感觉很难描述,算是一种嗅觉吧,那里齁冷的,鼻子虽然都要冻僵了,但我模模糊糊就是能闻到变异人的味道似的,冰里的鱼凿出来不到两斤半,实在不是长津湖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应该有的情况,我带兵往里闯时,也只有三分的把握。” “这个我作证,”副将韦渤开口道,“尹少将当时让我们拉长队伍分批次进去的,怕的就是敌人没找到还把自己冻伤了,得不偿失。” 一种嗅觉…… 听到这儿,凯文逊心里有些郁闷,他所有得到的知识和经验都是来自于书本和老师的教导,跟于浩海和尹瀚洋这种8岁就跟着队伍、12岁就跑前线的人相比,他不足的不单单是预判敌人的嗅觉,更是实打实的战斗经验。 “战斗经验是可以积累的,不是起步晚,就步步晚,对善于总结和举一反三的聪明人来说,根本不需要亲自试错才能得到这种嗅觉,几次战役后积累的经验,甚至要胜过当了二三十年兵的人,”于凯峰凌厉的眼睛,瞟过凯文逊,“不要妄自菲薄。” 这话明面上听着像是在鼓励尹瀚洋,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安慰凯文逊,凯文逊听明白了,心中稍宽。 尹瀚洋听得云里雾里:“于总,你不总说我自信心爆棚吗?我什么时候妄自菲薄了……” “接着说,”于凯峰问道,“到了长津湖深处,解救人质的时候,遇到了……海盗?” “是的,”尹瀚洋不太想说这段,但又不得不说,“是明月的哥哥。” “……你跟海盗确实有缘,”于凯峰看着战报,“他怎么出现在那儿?” “听说明月在那儿,过去找他,被爱德华擒住了。” 于凯峰点了点头:“还好没牺牲,最后你们追邓尼茨的时候,他派出了七艘战舰协助?” “嗯,对。”尹瀚洋低着头,依然一副不想说的样子,索星辰当时协助是假,想把索明月带走倒是真。 于凯峰觉得不对,按理这明月的哥哥在后面的海上战役上一路保驾护航,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怎么尹瀚洋是这副神情,索明月也低头不语? 刘延川不禁搓搓手,笑道:“瀚洋,你这老婆的娘家势力可不容小觑啊,单就这七艘驱逐舰陪你在海上狂飙,aha就省了不少力,不然你的军队五百人,怎么能把邓尼茨这艘巨型战舰拿下。” 凯文逊嗤道:“说来说去,原来是靠老婆。” 尹瀚洋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哂:“我确实得靠老婆,毕竟我的终身幸福就指望他了,还好我老婆也是真心爱我,不用我强娶骗婚。” 凯文逊倏地握住拳头,王俊连忙将手背附了上去,握紧了他的手,温柔地晃了晃。 索明月这时开口了:“这次战役所有行动计划和布局都是瀚洋作主,与韦渤、高鸿飞、孙信厚等人共同商议,我只是个狙击手,一个执行者,只会蛮干罢了,我哥跟我一样,也只会开枪,你们要是羡慕别人的海盗老婆,尽管来我们的地盘找好了,我们非常欢迎,双方联姻,互通有无。” 于凯峰和方匀都忍不住低头笑了,索明月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对他这种语言词汇量停留在幼儿阶段的人来说,实属不易,显然为了应对今天这个局面,这段话早已在心里背诵了好久,这才娓娓道来。 他深深地知道,只要和尹瀚洋在一起,尹瀚洋就一定会被质疑这个靠不靠海盗帮忙的问题,可尹瀚洋在回答时从来都是不愿为自己分辨,常常是“就靠老婆了,我就吃软饭了,怎么地吧”,可索明月不愿这样,便想到了这番话。 刘延川不由得笑道:“每次行动都能单杀上千人的狙击手,整个儿a军也找不出几个了。” “当然,”索明月抱着手臂,单腿翘着,脸上是一贯的冷若冰霜,“新兵营里也没有我的对手。” 第364章 接下来就是正常地询问流程,尹瀚洋如实汇报,爱德华等人在长津湖避世不出,为的是研制变异血清,而他们遇到的变异人,无论在体能和智慧上,都超出了以前的几倍,非常棘手,好在用了倾弹后全部绞杀,升级版的变异血清也都摧毁了。 “都摧毁了?”这时方倾说话了,“一点儿都没留?” “你还挺可惜?”方匀瞪着他,“不毁了留着做什么?都是害人的东西。” “都毁了。”尹瀚洋看了闻夕言一眼,说道。 凯文逊低头看着军报,突然呵呵了一声:“尹少将,你这上面写的是变异人近300多,前头韦渤说你是分批次带兵突围,也就是说,你攻破实验站的时候,人数不到100,我请问,你是怎么赢的?” “我有明月……” “不,这里,索明月应该不在,”凯文逊斩钉截铁道,“我的兵龙俊杰说,他把闻夕言放下的地方是凤英山脉南侧,离长津湖相距甚远,我一直好奇闻夕言怎么跟你接上头的,现在我有个大胆的猜想,最开始omega生冻疮的人里,包含了索明月,你应该是把他遣返了,索明月在翻过山头后,遇到了闻夕言,二人又去找你了,对吧?这前后至少有一周的时间差,而你已经单独带兵攻进实验站了,尹瀚洋,我太了解你的实力了,你单杀变异人100没问题,但爱德华这里叛军加上变异人可是不小的数目,其他人狙击的能力不足你十分之一,你怎么可能突围而出?” 尹瀚洋和索明月、韦渤都是愕然地看着凯文逊,他这狗脑子怎么就能猜得几乎一点儿不差呢?只是索明月不是被劝返的,而是被尹瀚洋使了倾弹迷晕了送了回去而已,而尹瀚洋之所以敢贸然杀进人数众多的实验站里,也是因为方倾给他留下了致死性倾炮这一秘密武器。 闻夕言冷哼一声:“殿下,您是怎么用200人在围场逃过依巴4000教徒的围攻,尹少将就是怎么获胜的,这下您懂了吗?” 尹瀚洋想起刚才方倾与凯文逊的几番对杠,笑着说:“对对,我跟殿下你一样,都是用人格魅力征服的。” “放屁!”凯文逊转身朝方倾发难,“方倾!你打的一手好算盘,从我这里骗钱,制得了杀伤力威猛的秘密武器,然后给于浩海和尹瀚洋使用,我却一无所知!” “您一无所知?”闻夕言笑道,“当初不是你用枪指着我,逼我给你配制倾炮的秘方吗?” “我他妈那么逼你,你也没把秘方给我啊!”凯文逊怒道。 方倾说道:“殿下,您忘了吗?出发时我可是你的副将,后来……后来咱们不是换了吗?” 凯文逊一拳砸在桌子上:“可现在你归于浩海,这个姓闻的归尹瀚洋,我他妈还是没有!” “你这次去的是巴尔干地区,对付的是平民,根本不需要!”方倾道。 凯文逊:“我需不需要不用你来说!你骗了我,你护着他们兄弟俩,将我置于何处?” “你用不了,”方倾无奈道,“稍有不慎,会惹下大麻烦……” 于凯峰和方匀等人见他们吵来吵去,听不明白,方匀问方倾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浩海尹瀚洋都有,殿下没有?” “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方倾打马虎眼道。 凯文逊站起身来,质问于浩海:“于浩海!我敬你是条磊落的汉子,你父亲说咱们互不藏私,我能做到,你能做到吗?我现在就告诉大家,倾弹不止六种,还有一种叫倾炮,是闻夕言和方倾搞出来的,我这里的秘方只能是让敌人晕倒三十多个小时,是我逼闻夕言交出来的,而你们的不止是这样,一定是致死性倾炮!我就问你,于浩海,你藏没藏私?!” “我藏个几把!”于浩海陡然起身,凳子乒乓作响,他从外衣武装带里解下了一支黑色沉甸甸的长管武器,拿在手中翻转几圈,对众人道,“这就是方倾的新发明——平安炮!我本来就打算等瀚洋述职结束后拿出来给大家看,绝不藏私!” 方倾:“……” 此刻,方倾特别想一跃而起,扑上去把于浩海掐死。 第196章 “平安炮?”凯文逊和尹瀚洋同时出声,两人站起身来就要去拿于浩海手中的武器。 “等一下,”于浩海把平安炮按到桌子上,说,“于总的质询还没结束。” 他恍惚之间,好像是听到了女人的一声嬉笑,声音很小,短促的一声“哈”,但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往于凯峰的方向看了看,张望了一会儿,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隐形摄像头的另一侧,塞西莉赶紧捂上了嘴巴。 “别的先放一放,还没问完呢,”于凯峰的目光从于浩海手中那奇形怪状的长管上移开,问道,“尹瀚洋,你为什么抢元成将军的船?” “啊?”尹瀚洋有些走神儿,他和凯文逊一样,都紧紧地盯着那个新式武器。 对alpha来说,新枪就像是新的玩具,这眼瞅着不能去碰,难免心痒难耐。 “你为什么抢别人的船!”凯文逊没好气地提醒。 “哦,”尹瀚洋挑了下眉,“元成丢了的船,被邓尼茨抢走了,我再抢回来那就是我的了。” “没有这个道理,”于凯峰皱眉道,“假设谁的钱包被抢了,你去夺了回来,那钱包就归你了?” “于总,有些话我不想说,说了就是个大事,”尹瀚洋不屑地哼了一声,“总之,这个船我不会还他。” “你是又皮痒了吗?”于凯峰骂道,“你没回来的这段时间我接了元成将军多少讨要战舰的电话电报你知道吗?!你不是小孩儿了,已经被别人叫做少将的人,怎么还这么做事?你丢了的枪别人捡了不还你,你能答应?!” “我不管,元成和他的able都不地道,他们压根就没有好好执行长津湖的任务,军报也是错误的,他们一到地方就被爱德华打跑了,还说他们从没遇上变异人!”尹瀚洋愤怒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我们执意要进长津湖里去剿匪,现在升级版的变异血清已经发到各个岛上了!” “那你就要拿出证据!”于凯峰大声道。 “没有证据!”尹瀚洋吼道,“我不还他的船都算是客气了,他涉嫌渎职!他都应该下马!” 于凯峰啪的一声拍桌子,声音震天响,眼睛瞪了起来:“没证据你就不能随意构陷!” “瀚洋,”于浩海出声道,“你好好说,不要意气用事,我相信你一定找过证据了,对吗?你不是随便诬陷别人的人,是证据不足吗?” 尹瀚洋紧握着拳头的手渐渐松了些,看向于浩海:“战舰我接手以后查了路线导航,able去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鬼混,而停在凤英山脉的日子不足一周,我不知道他军报上写的‘800人冻伤’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带兵往那里面走的时候,没看到有a军驻扎的痕迹,爱信不信。” 众人一听明白过来,战舰被尹瀚洋从邓尼茨那里抢过来,经了他的手,而凤英山脉到长津湖的路途上,尹瀚洋也带兵去走了一遍,这两项证据因为尹瀚洋都在一定程度上接触过了,现在他举证元成将军渎职的话,是没有说服力了,毕竟战舰的导航记录尹瀚洋可以伪造,路途中的驻扎痕迹,尹瀚洋也可以顺便抹去。 元成中将年过半百,战功赫赫,岂容尹瀚洋这初出茅庐的少将来构陷,所以尹瀚洋左思右想,最后就决定抢对方的船不还,来施以惩戒。 “我信的,”沉默很久的王俊,突然说话了,“瀚洋说的是真的。” 尹瀚洋道:“我知道证据不足,证据都经过了我的手,被我污染了,我现在扳不倒他,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元成将军不是个好东西。” 王俊:“他不是个好东西。” 尹瀚洋:“他的军报是假的,able不知道被他带到哪儿去花天酒地了!” 王俊:“是去花天酒地了!” 凯文逊斜着眼瞅着王俊,又气又好笑道:“……他是逗哏你是捧哏吗?你知道个什么,在这儿瞎捧场。” “我、我有证据……”王俊开始翻自己背在身上的斜跨帆布包,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厚厚的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递给了尹瀚洋。 尹瀚洋接过来翻了翻,突然站了起来,惊喜道:“我有证据了!able军队去过巴尔干!里面有47位人证、108件物证,都能证明元成渎职!王俊,你真是太棒了!” 说完他和王俊猛击了一掌。 “给我看看。”于凯峰接过了尹瀚洋给他的王俊的那个笔记本。 凯文逊看过那个本子,在巴尔干的时候,他在办公的时候就常常看到王俊趴在枕头上在那笔记本上认真地写了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数字和名称等等,他以为是鬼画符,殊不知那是尹瀚洋教过王俊的记事法,用的是原瀛洲翟晨军们使用的结绳记事符号法,是以凯文逊完全看不懂。 他见于凯峰和方匀二人低头看着那笔记本,越看表情越凝重,便歪着头,小声问王俊:“我记得你说过,依巴让巴尔干的omega们接待过a军,那支队伍,就是able吗?” 第365章 王俊点了点头。 “操,”凯文逊隐然有着怒意,“元成真他妈是a军败类。” 于凯峰和方匀看到王俊详细记载的解救下来的omega人数、音频、视频证据,以及带有□□的内裤衣服等等诸多物证,脸上均变了色,这不是普通的一件案子了,涉及到当前变异人环伺的情况,更是罪恶滔天。 方匀问道:“王俊,这些证物你都保存好了吗?” “嗯,都带来了,我准备瀚洋他们汇报完我就私下跟于总说的,”王俊说,“现在瀚洋提到了这支队伍,我才开口的。” 凯文逊不由得笑道:“我以为你那大包小包都是当地的土特产呢,原来是证物,王俊,我真小瞧你了。” 想想也对,这段时间,凯文逊看出王俊跟于凯峰以及art众位叔叔之间亲密的关系,就算是跟尹瀚洋是发小,单单学个皮毛,也足够进入新兵营了。 “我们王俊可是自己考进新兵营的,是吧?”文亭玉笑道。 “那当然,”王俊嘿嘿笑着,“踩线考进去的,也是过了。” 王珣也笑了,对王俊说:“谨记自己是个侦查兵,是吃兵饷的,不单单只是……别人的伴侣,爸爸还是很肯定你的,你要再接再厉。” “知道了,爸爸!”王俊笑着说。 “我没撒谎吧?”尹瀚洋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我以为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呢!” 于凯峰和方匀对视一眼,都知道此事重大,于凯峰对尹瀚洋喝道:“还好意思说,这次要不是王俊帮了你,你就跟个匪、匪……似的,抢别人东西了?” 他本想说“你就跟个海盗土匪似的”,结果半道看到了索明月坐在那里,愣是没敢说完。 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没想到这次述职竟扯出元成中将以及able的污糟事来,实在是震动不小,方匀靠到于凯峰耳边,轻声道:“这事不能再由尹瀚洋挑头了,你想,浩海已经接了倪瑞康的兵,把ache收编了,瀚洋再把元成拱下去,接手able,这上下议院更要说你狼子野心,儿子们刚出师就开始铲除异己,扩大军队规模……” 于凯峰发愁道:“我想的也是这事,可你说巧不巧,这俩混小子偏偏就遇到了这种事……” 于浩海低声对方倾说:“他们肯定在讨论这事不能尹瀚洋检举揭发,因为我已经收了ache了。” “哦。”方倾说。 于浩海看他不想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怪我公布平安炮的事了?抱歉,没忍住,应该由你这发明人亲自来说的,被我抢了先,抱歉。” 方倾惆怅地看了他一会儿,心道闻夕言被凯文逊枪架到脖子上都没吐露出来、而自己被凯文逊那么痛斥也都守口如瓶的事,凯文逊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个磊落的汉子”,就能用激将法把于浩海的话诈出来,跟他生气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叹了口气,悄悄对于浩海说:“你是个憨比。” “啧,又骂我,”于浩海蹙眉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说正经的,”方倾小声道,“你看吧,殿下肯定要来摘这个果子。” “我有话说,”凯文逊举起了手臂,示意众人看他,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既然证据是由我的王妃发现的,那我把话说在前面,元成被处理后,able由我来接手。” “啊?”尹瀚洋看向他,“able七万人的兵你想独吞了?我不干。” “你不都得了一战舰吗?”凯文逊说,“那卡达威可是巨型战舰,全水星一共都没几艘。” “这……”尹瀚洋那脑子一时没转回来,在那想划不划算。 “一半一半。”索明月道。 “对,咱们平分!”尹瀚洋立刻说。 凯文逊怒道:“凭啥跟你分,是我们提供的证据!” “我要是不把长津湖打下来,你们还都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变异人呢!爱德华可是我杀的!” “没有证据你说个屁!”凯文逊道,“able犯罪证据可都在我们手里了。” 王俊:“我觉得分一半也行……” “你闭嘴。”凯文逊打断了王俊的话。 于凯峰无语地看着他们:“这还没判刑呢你们先开始分兵了?” “于总,我知道你的难处,”凯文逊跷起二郎腿,抱着手臂,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微笑地看向于凯峰和方匀,“于浩海刚收编了ache,你们不想再让尹瀚洋把元成将军给拱下去,对吧?你们有顾虑,怕别人说你野心勃勃,儿子出来分天下。” 于浩海怒道:“凭什么我收编了ache,瀚洋就不能收了able?” “因为你们是双生子,你得了的东西,尹瀚洋再得到,就是贪得无厌,明白吗?”凯文逊道,“就像你是孔雀旗第一名,尹瀚洋就不能进前五名一样,这不是我做的决定,而是王公贵族、上下议院的普遍想法。” 于浩海呵了一声,面带讥讽,冷冷地道:“所以,这世上就不该有什么王公贵族、上下议院。” 凯文逊:“……你说什么?” “行了行了!”方倾一看不好,连忙打岔,再说下去恐怕于浩海什么恐怖的言论都说出来了,他赶忙中间调停,“这事后面再议,毕竟证据要一样一样核实,要法庭采信、元成入狱获罪才行,这当中不论是殿下这边还是尹瀚洋这边,谁出的力多还不一定呢,对了师父,你可以做证据整理和提样,还有写法医报告吗?” “可以,”闻夕言出声道,“我去过巴尔干,学会了一些当地语言,跟那里的omega可以交流,证据这方面我会辅助王俊一样一样做好,还有,我现在是aha的人。” 方倾一杆子支给了闻夕言,立刻给尹瀚洋这边增加了力量,一时之间,able到底花落谁手,凯文逊和尹瀚洋势均力敌。 “你、你……”凯文逊气道,“我不用闻夕言!我自己可以找法医,难道水星没人了吗?王俊不用你辅助。” “殿下,你恐怕找不到像我这样又去过巴尔干、又能跟当地omega对话的人了,”闻夕言幽幽地说,“毕竟这是项大工程,提取内衣上的□□比照所有able士兵的dna,揪出犯人这一点,我不相信你能找到比我更专业的人。” 凯文逊怔了一会儿,看向方匀,方匀哭笑不得道:“呃,事实上,闻夕言是法务处的高级法医,元成这种大案,他说的比别人都有用。” “哈哈哈哈!”尹瀚洋笑得差点儿从凳子上跌倒,“殿下,你说说你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闻夕言是你送我的人才,我可太感谢你了!” 王俊赶忙劝道:“文逊,一半就行了……” “不行!able就应该是我的!”凯文逊双手抓着桌子下面,刚拽着桌子要掀,一道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文逊,你怎么又要掀桌子?快住手!” 众人都愣在原地,寻找发声的地方,同时清脆的女孩儿笑声甜甜地响了起来:“哈哈!哥哥你行不行了,掀桌子这毛病啥时能改呀?” 于浩海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笑道:“塞西莉公主。” “傻大个儿!”塞西莉叫道,“我好想你啊,浩海哥哥!” 于凯峰按了下他前面的笔记本电脑,他的后方,硕大的投影墙上,赫然出现了巴可达统帅的办公室,画面里巴可达坐在桌子后面,前面沙发上,玛格列特公主穿着长到脚踝处的紫红色旗袍,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挽起,一派雍容华贵,塞西莉公主则穿着洋装蛋糕裙子,波浪大卷发披散开来,凑到了视频画面近处,朝于浩海挥手。 众人都是惊讶不已,原来这述职会议,统帅及女儿、妹妹全程视频围观! 于浩海笑着朝塞西莉公主也挥了挥手,事实上,在他刚刚说出“我藏了个几把”时,塞西莉就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不来驻地啊,上次还说要请我吃饭呢。”塞西莉说。 于浩海道:“我忙啊,这不刚回来述职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去哪打仗呢。” “哥哥,我有时都想着要是驻地能打仗就好了,那样你就能来了。”塞西莉说。 于浩海笑道:“说什么傻话呢,驻地可不能有事。” 凯文逊见塞西莉和于浩海两人竟像视频似的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天,他瞪着塞西莉:“你瞎啊,到底谁是你哥?” 塞西莉的一双大眼睛越过于浩海看向凯文逊:“哈哈,你这个哥我都看腻啦,浩海现在是我哥哥。” “公主你好。”方倾出声道。 塞西莉:“哦,方咪咪。” 方倾头皮一麻,回敬道:“塞甜甜。” “我听说你骗了雷蒙好几个亿,他到处诉苦呢,”塞西莉说,“没想到我哥也被你骗了钱。” “什么骗钱,那叫、叫……技术投资!”方倾连忙说,“科研人员拉投资,那能叫骗吗?雷蒙还有殿下,这是技术入股。” 第366章 “哦,那你要守男德哦,不能欺负我的傻大个儿。”塞西莉说。 “他怎么就成你的了?”方倾说。 “他也就是不喜欢女孩罢了,要是他喜欢女孩,你方咪咪打得过我塞甜甜?”塞西莉不屑道。 “哎呦我去!我发现你跟殿下真是亲兄妹,”方倾站起来掐着腰,对着投影墙上的公主挑衅道,“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自信?” “方倾你给我坐下!”方匀斥道。 巴可达统帅笑道:“真是别开生面的述职会议啊,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原是想让你们都回驻地,但文逊说想去于总这里述职,所以我们就改成这个形式,希望我们参与以后,你们还可以畅所欲言。” 凯文逊把王俊的手握住了,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算是给家人一个信号。 玛格列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巴可达笑道:“文逊,你成长了不少,看来……这一趟也是得偿所愿了?” “是的,舅舅,我打算你生辰那天向全民宣布订婚,秋收节办婚礼。”凯文逊掷地有声道。 “文逊,你真是……”玛格列特话没说完,凯文逊立刻打断:“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挂了。” 他还以为是在给家人通话,话不到三句,他又习惯性地对玛格列特公主说“没事就挂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任性妄为?你跟我商量了吗?”玛格列特语气凌厉,带着按捺不住的怒意。 王珣的脸色发青,凯文逊一看王珣的表情,连忙站起身,伸长胳膊要去够方匀和于凯峰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想给关掉,方匀拦了一下他的手,回头看了一眼投影屏。 投影屏在于凯峰和方匀后面,视频点开后,于凯峰已经转过去了,方匀一直都低着头,这些年他习惯性地躲玛格列特公主了,即使全屋子的人都看向投影屏,他也是避嫌不看,这是他转头看的唯一一眼。 “……方医生,”玛格列特情不自禁出声道,“清瘦不少。” “还好。”方匀说。 玛格列特轻声问道:“文逊在那里,有劳你照顾了。” 方匀客气道:“我没做什么,不过,公主你这些年努力都没调理好的问题,王俊倒是几个月就给殿下调养明白了,殿下现在与一般alpha健康无异。” 玛格列特公主一怔,看着凯文逊。 确实半年不见,凯文逊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只是躺在床上或是坐在轮椅上不停发脾气的瘦弱男孩,现在跟于浩海、尹瀚洋站在一块儿身量也差不多了,他变得壮了、也自信了很多,与于家兄弟在会议上你来我往、寸步不让,的确让她这个挂名的母亲非常欣慰。 是要之前那个苍白病态的儿子,还是要眼前这个生命力蓬勃健健康康的儿子?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跟凯文逊的身体比起来,让他娶一个王俊这样的普通omega做王妃,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 “王俊,谢谢你。”玛格列特由衷地说。 “啊,不用谢。”王俊从看到投影之后,就一直把脸躲在凯文逊肩膀后面,他可太害怕公主了,这听到叫他的名字了,才胆战心惊地露出半张脸来,说完话,又把头缩了回去。 “哈哈哈哈!”塞西莉看到王俊滴溜溜的黑色圆眼睛和胖嘟嘟的脸颊笑了起来,“哥,我这嫂子怎么像一只小熊似的?” “别胡说八道。”虽然嘴上这么说,凯文逊却也忍不住笑了,塞西莉不愧是他妹妹,第一反应也是王俊像小熊。 凯文逊转过身把王俊推出来:“别害怕,她不咬人,给我舅舅和妹妹打声招呼。” “统帅舅舅好,小公主好。”王俊扒拉着凯文逊的肩膀,吐露完这句话,又缩了回去。 “哈哈,王俊你好,很高兴你成为王室的一员,这些年我们也没有新成员加入了……”巴可达笑道,“王珣,回头婚事怎么办,我跟你详聊。” 王珣点头:“好的。” “凯峰,咱们下面说正事了?”巴可达道。 于凯峰:“好的。” 巴可达统帅收起笑容,说道:“元成将军这件事,从尹少将在长津湖传来捷报时,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了,现在元成以及able各个首领将士已被控制住,接下来法院定当仔细审查,绝不姑息,这还需要方上将你那边出具检测报告,将王俊采集的所有证据一一整理好,尹少将你那边战舰上的导航记录以及长津湖当地的取证,我们这边也会派人去调查,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卡达威战舰是你的了,而这也不足以奖励你此次立下的功劳。” 尹瀚洋笑道:“好嘞!谢谢统帅,统帅大人真大方!”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巴可达统帅道,“孔雀旗的成绩经过巡视调查组重新排序,你是第二名,莱恩的成绩作废,卜奕和谏中震依次往后顺延。” “哦。”尹瀚洋说。 巴可达:“……听着不太高兴?” 尹瀚洋脚踩着桌子底下横栏,头枕在交叠的手心里,椅子一晃一晃的:“在瀛洲军校我就是万年老二,你这告诉我又是第二名,我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巴可达忍不住笑了。 于凯峰嗤道:“你要是成绩像你哥那样出类拔萃,别人也不敢改你的名次了。” “唉,谁说不是啊,我哥真是个魔鬼……”尹瀚洋叹道。 “那刘赢的成绩呢?”于浩海问道,因为刘赢没进孔雀旗前十名,受了父亲刘延川不少责骂,在新兵营里前几个月都是垂头丧气。 “我看看啊……”巴可达低头看表格。 刘延川、刘赢父子立刻紧张起来,整个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刘赢……第八名,”巴可达抬起头来,看着会议室里的人,找到了于浩海右侧一个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男孩,“你是刘上将的儿子吧,迟到的恭喜,你是第八名。” “谢谢,谢谢!”刘延川先嚷了起来,起身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刘赢,哽咽道,“爸爸错怪你了儿子!你进了前十,你是第八名!呜呜……” 塞西莉公主看着这抓马的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巴可达立刻严厉地瞥了她一眼,塞西莉捂住了嘴。 “瀚洋,刘赢,非常抱歉,是我失察才导致的这个结果,孔雀旗的正确排名我已经下发文件,电视、报纸、网络以及手机短信,都会更正你们的正确名次,我代表军委向你们郑重道歉!” 玛格列特和塞西莉见巴可达统帅起身弯腰致意,也连忙站了起来低下了头,一时弄得刘赢手足无措起来:“啊,不用不用,我……其实不管名次如何,浩海相信我,选了我做副将,我已经心满意足,早就不往心里去了。” “谢谢统帅!谢谢公主们!” 刘延川抢过话来,用力拍着刘赢的后背,不分场合地开口叮嘱道:“孩子,你看明白了吗?只有强大起来才能得到人的尊重,今天这场会议,你更要懂得一件事,那就是不但要自己强大,还要找一个强大的伴侣……” 刘赢连忙推着刘延川:“父亲!你回头再说……” “你看浩海的老婆方倾,瀚洋的老婆索明月,甚至王俊,那都不是白给的,你也要找个厉害的老婆,将来才不会被欺负……”刘延川一贯训起儿子来犹如到了无人之境,絮絮叨叨起来仿佛身边没有人,可他这番话却清清楚楚地被统帅和公主们都听到了。 “哈哈哈哈我的妈啊,笑死我了,这怎么当面就教起儿子了,还要找个厉害的老婆,”塞西莉笑道,“去哪找个像方倾这种医生啊,就是海盗首领也难找啊。” 于凯峰看了看塞西莉,又看了看刘赢,觉得俩小孩倒是般配,抿唇笑道:“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啊?”塞西莉愣道。 “大胆于凯峰!你又随意开这种玩笑,”玛格列特斥道,“一段时间没罚你钱你又忘了?!” 于凯峰:“……你怎么隔空还要罚我钱?我又说错什么了?” 刘赢已经是面红耳赤了,脸到耳朵根儿都红了:“不敢不敢!对不起对不起,唐突公主了,抱歉了!谢谢统帅为我们翻案,谢谢!” 他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尹瀚洋笑道:“我都没想过孔雀旗这事还有翻案的一天,”他由衷地对巴可达说,“你这个统帅真不错。” 说完看向凯文逊,一副你瞅瞅你这德性。 凯文逊瞥着尹瀚洋:“我舅舅做统帅怎么样用得着你这黄口小儿来评价?你简直目无尊长。” “哎呦,笑死我了,你比我大?你目有尊长?”尹瀚洋反问道。 “文逊,瀚洋,”巴可达道,“你们也许现在看对方不顺眼,但五年、十年、十五年后,当你们迈入中年,回首往事,你们会感激对手,只有强大的对手,才能督促着你们不断前进。”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于凯峰,于凯峰笑道:“你这心灵鸡汤真是一壶跟一壶的,现在喂完了?” 第367章 巴可达笑道:“完了,会议到此结束吧,我看大家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桌子上那新式武器,我也心动了,希望小方医生给我们的军事力量带来新的动力,方倾,作为omega玫瑰骑士勋章的拥有者,我对你充满期待。” “啊,好的统帅大人,我一定不辱使命。”方倾郑重道。 于凯峰要挂断视频了,塞西莉叫道:“等一下!浩海哥哥,你记得把手机开机!” “手机?”于浩海摸了一把兜里,他从不把手机放到身上,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是啊,一直都是关机!我打了一百遍了!”塞西莉朝他喊道。 “他的手机在我这儿,要想给他打电话必须得经过我。”方倾道。 “好你个方咪咪……”塞西莉咬牙切齿道,“我是个女的,又能把他怎么样?!” 哗啦一声,巴可达统帅嫌弃女儿丢人,赶紧关掉了视频。 于凯峰左右晃动脖子,咔咔作响,捋了一把寸头,说道:“好了,我宣布此次述职会议圆满结束,真是开了整整一下午的会……” 凯文逊和尹瀚洋同时起身,一齐伸手去够桌子上于浩海放的平安炮,于浩海一把握在手中,往后闪退两步:“说实在的,这玩意儿只有我能用。” “凭什么,我才是方倾的金主!”凯文逊动手去夺。 “什么金主不金主,科研成果是属于大家的!”尹瀚洋把凯文逊挤到一边,两人立刻对打起来。 “都给我住手!”方匀叹气道,“你们两个怎么总打架!刚才统帅说的话你们都忘了吗?要感谢对手……” 于凯峰站到于浩海身后,趁其不备,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于浩海立刻转头防守,于凯峰笑着矮身而过,轻巧地将平安炮夺了过去。 “现在是我的了。”于凯峰道。 第197章 于凯峰拿着这管由重型厄尼枪改制而成的平安炮,在野地里朝远处的沙滩比划,他问于浩海道:“现在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七号药液的制造价格昂贵又具有很大的杀伤性,我已经把它妥善放好了,”于浩海道,“现在这里面装的是墨水。” “很沉,”于凯峰掂了掂,“三十多斤吧?” “是的,这个配置的七号药液,射出后会呈抛散状分布到空气中,辐射范围接近30公里……长达数十个街区上空。” 于浩海说完,于凯峰拿着枪的手顿住了。这种杀伤力它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单筒炮了,说是一个核放射性武器都不为过。 不远处凯文逊和尹瀚洋站在一排,两人分别将双手举高,正在被罚站。于凯峰终于以总司令名号将这两个不停打架的alpha罚站了,不握手言和不算完,俩人不和好,不让看新式武器。 方倾正垂着头给方匀交待犯罪事实,讲解七号药液的内容物:“粉末状的钴-50、铯-137,锶-19……” 方匀越听脸色越白,嘴唇颤抖着:“方倾,这里面哪有一样东西不是违禁物品?!” 方倾倏地转身躲到闻夕言身后,闻夕言挡在方倾身前,对方匀道:“这个七号药液爆炸后造成的损害,脱离剂量只说药性,都是不够全面的,呃,主要还是取决于爆.炸装置的大小,以及放射性材料的含量……” 方匀打断道:“夕言,你少给他打马虎眼,在医院的时候你就总罩着他,现在你出来了还做他的靠山,你要给他背黑锅到什么时候?” 闻夕言苦笑道:“我可禁不住他软磨硬泡,而且,他说动了我,去年一年牺牲的战士比以前七八年加起来的都多,我实在是想做点儿什么。” “是啊老方,跟别的比起来,a军战士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你不要那么死板嘛……”方倾小声嘟囔着。 “是a军性命重要,还是你想说于浩海的性命重要?方倾,如果不是为了他,你能下决心做这种东西吗?我们这个行当里有句话,‘制毒者必将……’” 断子绝孙。方匀闭了闭眼睛,没把话说完。 方倾豁出去了,说道:“反正我已经给制出来了,你要说我就是为了于浩海一个人,那也随便吧,反正我不能看着他身处危险之中。” 于浩海见父亲不再玩手中的平安炮了,而是皱紧了眉思索,表情严肃,便说道:“我一开始也是强烈反对的,但是眼瞅着ache军队在大安死了成百上千的人,在协助倪瑞康倪总给战士们举行葬礼的时候,他伤痛欲绝,昏了过去,我……” “浩海,我懂你的意思,你年龄尚小,现在还看不得自己的战友流血牺牲,”于凯峰叹了口气,“到我这个年纪,战友离开时的失落是难免的,可是也会麻木,战争的可怕就在于此,是对人性的一种磋磨,可我们不能因为这就丧失原则。这个头儿一旦开了,后面只怕我们收不住,你们来之前,王子殿下甚至使用了白.磷,已经被我劝住了。” “白.磷?”于浩海不禁咋舌,可想到自己,他也汗颜起来,看方匀父子和闻夕言在不远处在争辩不休,便悄声对于凯峰说,“父亲,说到这儿,我、我要自首。” 于浩海莞尔一笑:“军报的事吧?” “啊,您知道了?” “小方说赛尔光被鱼刺卡死的时候,你那表情愣了三秒,”于凯峰笑道,“不止我,你方叔叔也看出来了。” 于浩海懊恼地搓了把自己的脸:“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表情。” “已经很好了,只是我们是你们的父亲,你再怎么修炼也难逃我的眼睛,”于凯峰道,“环保局提交的污染源监测报告,大安海域是被痢疾病毒污染的。” “……是的,”于浩海想了想,说,“临出发前,我去医院……采购的,这次就下毒到叛军的鱼池里了,没想到鱼池下面与海域接壤,这才污染了海域,犯下了这个错误,我已经吸取教训了。” 于凯峰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虽说人人都道于浩海跟他这个做父亲的长得一模一样,但看久了,于凯峰已经从这张英挺周正的脸上,渐渐看出了尹桐的模样来,他心里只觉得浩海是比自己哪哪都好的,就是太过正直了。 “你不擅长撒谎,知道吗?”于凯峰忍不住笑了,“傻小子,医院不会卖纯度这么高的痢疾病毒的,不然岂不是天下大乱?” 于浩海猛地抬头看着父亲,心里慌了起来。事到如今,即使是跟父亲坦白从宽,他也绝不想把方倾供出来,只是他不知道,单单痢疾病毒这个东西,就不该存在于世上,并不是花钱就能买的通用药物,方倾这毒王的名号真是所传非虚,名副其实。 “父亲……”于浩海语气中有些央求,往东面看了看正在跟方匀说话的方倾。 “我知道了,只是你方叔叔早就料到是小方做的了,不然我能从那堆化学符号里看出什么痢疾病毒吗?”于凯峰道,“我已经告知统帅你的军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没有提方倾,而你的惩罚结果也出来了。” 于浩海知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亲,其实他不爱撒谎主要的原因还是于凯峰料事如神,在他面前撒谎就是自讨苦吃,听闻父亲以及统帅都知道了军报的真相,他的心里陡然一宽,轻松不少,问道:“怎么罚我?” “一年的军饷。”于凯峰道。 “啊?那么多?”于浩海叹道。 “你缺钱?刚从我这骗走两个亿。” “都给环保局了,我这一分没留,”于浩海道,“主要是凯文逊跟王俊今年秋天就要办婚礼了,我想我和方倾也最晚不超过那时候吧……” “你爸爸给你们兄弟俩攒了些钱……” “不要,哪能结婚还啃老。”于浩海道。 于凯峰嗤笑道:“你就是傻,这次瀚洋回来,还问我有没有什么传家宝可以送给明月,你倒好,我要给你钱你都不要。” “不要,”于浩海道,“我都二十多了。” 于凯峰忍笑道:“不过,你接手了ache之后,倪瑞康的军饷归你了。” “啊?”于浩海惊喜道,“多少?” “50万每月。” “这么多?”于浩海这下高兴了,“那扣掉了我的12万还倒多了不少。” “是啊,便宜你了。”于凯峰心道,就这扣罚一年军饷还是他跟巴可达统帅争论半天“争取”来的惩罚,依巴可达的那意思,口头训诫下就完了,但于凯峰坚持要严厉一些。 “痢疾病毒的事,我希望您也别怪方倾,他是为了我。”于浩海说。 于凯峰点了点头,手里转着平安炮:“这重量和体积,一看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武器,为了不让你受伤,这孩子是拼尽全力了,你刘叔叔非常羡慕你和瀚洋找到了这么有能力的伴侣,我也很满意,说实话比起你们俩这次打了胜仗,都没有看到你们带着夫人回来让我更高兴。” “是啊,我知道他很爱我,”于浩海温柔地看了一眼正在低头挨训的方倾,“所以我要把平安炮发扬光大,让它在战场上发挥出它的作用。” 第368章 于凯峰叹道:“这平安炮可不平安啊,如果想用最少的损失尽快得到胜利,我直接往这昶洲岛扔两颗原.子弹,把阿诺德炸个稀巴烂不就得了?可水星就这么大,这种武器后患无穷,我们根本无法控制它的袭击范围……” 于浩海争辩道:“这个是可控的,它虽然是一种大范围传播放射性物质的武器,但是它不产生类似核的爆炸,而是呈弥漫性扩散,我只要掌握它的流动方向、扩散范围,那它就是可控的武器,跟一般炸.弹没什么区别,只是范围更广,威力更大。” 于凯峰笑了,眉梢往上一挑:“你现在是想跟我说,你能掌握风的方向?” “是的,”于浩海把于凯峰手中的枪拿了过去,对准那边罚站的尹瀚洋和凯文逊,“我现在让墨汁喷射出去,能保证只沾染凯文逊的衣领,瀚洋半分不沾。” “对调一下,”于凯峰斜着他,“不要仗着武力强悍就欺负殿下。” “……好的吧。”于浩海朝尹瀚洋和凯文逊举起了枪。 “啥意思啊?”凯文逊说,“这是要崩了咱们俩啊?” “这是试枪,”尹瀚洋道,“于总一贯拿活人当靶子。” 方倾转头一看,对不停唠叨的方匀说:“别念了爸爸!浩海要试枪了!” 方匀见于浩海竟要朝那俩人开枪连忙跑过去,大声喊道:“住手!放下!” “没事的!”方倾追了过去,“浩海早就给换成墨汁了!” “砰”的一声,于浩海屏息凝神,找准方向,扣动扳机,一阵黑色细如薄雾的空气朝上空射了出去,凯文逊用手肘掩住口鼻矮下身子往右跑去,尹瀚洋则嗖嗖嗖地往左侧逃离,他跑得极快,一阵烟儿的工夫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凯峰,你不会真要用这种武器吧?”方匀面露不解道。 于凯峰示意于浩海:“这位少将说他能预测风。” “浩海可以的,我是知道的……”方倾连忙帮腔道。 方匀:“你闭嘴。” “你们俩过来!”于凯峰朝尹瀚洋和凯文逊喊道。 “有没有搞错,拿我们试枪,我就罢了,这位尊贵又矫情的王子殿下……”尹瀚洋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说,他突然看向自己左侧衬衫领口,竟出现了一片黑色的小点点,像是墨汁。 “敢对我怎么样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凯文逊边说边检查自己身上,一个墨点都没有。 他们二人站到于凯峰身前,看着那平安炮不禁发愣。 “我靠,我跑那么快都能喷我身上?”尹瀚洋从于浩海手中接过了平安炮,左右翻手反复看。 “是一种大范围传播放射性物质的武器,”凯文逊摸向尹瀚洋手中平安炮的弹筒,“属于颗粒传播。” 俩人因为刚刚被罚站,这会儿知道互相让步了,一起翻来覆去地摸着平安炮,尹瀚洋问于浩海:“哥,你是就打算喷我一人对吗?” “是,你会往西侧跑,他会捂住口鼻矮下身子慢一些向东跑,”于浩海对于凯峰道,“其实打凯文逊会更有难度一些,因为他知道防护。” 方倾在于凯峰和方匀身前蹦蹦跳跳,笑道:“我说了吧,只有浩海才能用这把枪,他心里有谱,其他人都不行!” 闻夕言也说:“虽然放射性颗粒武器危害很大,但是在应对大规模变异人出动时,平安炮无疑比普通大炮更具有致命性,携带也更轻便好用,假使于少将能灵活运用它,我相信……水星很快就要恢复和平了。” 这句话太有诱惑力了,于凯峰和方匀对视着,都一言不发。 “只有于浩海能用?我不信,”凯文逊把枪拿了过去,“我试试。” 说完,他把枪举向了闻夕言。 “快跑!”方倾赶紧转身,拔腿就跑,抱头鼠窜。 太阳下山了,这几个人满身、满头、满脸、满鞋的墨汁,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你们这是……被袭击了?”尹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问于凯峰,“你带他们玩泥巴去了?” 于凯峰忍不住笑了,大手摸了摸尹桐的头,他算是逃得比较快的了,但寸头下露出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上还是布满了黑点:“我们去试枪了。” 王俊散会后去整理证物了,没跟着一块儿去,看着凯文逊这黑漆漆的脸,忿然的表情,伸手去摸了一把,闻了闻手心:“啊呀,怎么是墨汁啊?你这身衣服可洗不出来了。” “还不是你的老公干的好事,”同样一脸黑的方倾疲惫地坐到了椅子上,“我真是怎么跑都跑不出他的毒手。” 于浩海相比较来说,后背和后脑勺被喷上的墨汁最多,凯文逊和尹瀚洋疯狂试枪的结果就是他无处可逃,最后只能钻到于浩海怀里了,于浩海用外套把他给包住了。 索明月捻着尹瀚洋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看着那一道道黑色墨条,和尹瀚洋饱含沮丧的大眼睛,不由得笑道:“你怎么了?” “明月,”尹瀚洋委屈道,“我用不了那个平安炮了,测不出它到底会往哪儿跑。” “还有咱们用不了的枪吗?”索明月不屑道,“慢慢练呗。” 尹桐看尹瀚洋要往明月身上扑,连忙给他拦住,嫌弃道:“你身上脏,别把明月弄埋汰了,洗澡,洗澡,你们都去洗澡,这还怎么吃晚饭啊?” 几人又去洗澡了,开会时于浩海他们穿的都是正式的军装,散会后就去玩枪,这弄的一身黑,衣服都脱了扔在一个大盆里,是个很大的工程,尹桐追着于凯峰骂,于凯峰一边哭笑不得地辩解一边到处躲,说是于浩海干的,可在尹桐那里,既然是于凯峰带出去玩的,那闯祸也是于凯峰的责任,跟他的宝贝儿子无关。 听着他们的对话特别有普通夫夫的日常生活气息,方倾一边洗澡一边笑,出来后刚要说白醋和漂白粉能洗掉墨汁,只见闻夕言已经沉默地往脏衣服大盆里倒酒精了,王俊蹲在旁边往里兑食盐和漂白粉,袁真和索明月提着小桶子往里倒水。 凯文逊头发没干,洗完了澡走出来,看这两人竟敢离这么近,抬脚踢了下王俊的屁股:“你一边去。” 王俊往前一趴,差点儿栽倒在盆里,连忙起身,回头一看是凯文逊,便拍拍屁股跑远了。 闻夕言把手中的酒精瓶子往盆里一摔,站了起来:“这里还有别人,你看不到吗?!” 袁真和索明月提着桶子,站在那里看向二人。 “我他妈就看到你不怀好意了,瞎瞅什么?”凯文逊指着他,“别以为在这儿我就会对你客气,不准看他,不准跟他说话,听见了吗?识相就赶紧滚!” “我就不滚了,”闻夕言冷笑道,“我知道你看到我就浑身不舒服,我就想让你不舒服……” 这时尹瀚洋从大厅里冲了出来,头发上的水都没擦干,滴得衬衣湿漉漉的,他把凯文逊往后推了一个趔趄:“你干什么呢!又想找打吗?!” “你们俩还没站够是吗?”于凯峰脖子上挂着白毛巾,大步走了出来,“到那边举手给我站着!” 于浩海一边悠闲地喝着汽水一边看着这一幕,对方倾笑道:“新鲜,以前都是我和瀚洋这么被罚站。” “你们俩也互殴啊?”方倾问。 “我们俩是去打别的小朋友了。”于浩海道。 于凯峰对方匀道:“这两个天天打架,我吼得嗓子都哑了。” 刘延川说:“他们俩都长挺好看的,是不是嫉妒对方的长相?” 方匀好笑道:“不能吧,今晚这主要是试枪俩人都没成功,估计憋着气,正好发泄一下,还有able的事,咱们审一下吧。” 于凯峰:“叫他俩进来?” “不,叫他们的omega。” 不一会儿,王俊和方倾坐到了屋子里,对面是于凯峰和方匀、王珣。 “凯文逊和尹瀚洋打架,关我啥事?”方倾说。 “索明月是海盗首领我们也审不了他,”方匀道,“就只能审你了。” “哼。”方倾白了父亲一眼。 于凯峰道:“这两人这么交恶实在是不像话,接下来我还想派他们一起去个地方执行任务。” “啊?”方倾道,“于总,您三思吧,这半道就能打起来,浩海跟殿下也不对付。” 方匀说:“我还想问你,当初,你跟我写小作文似的发表一篇话,说什么你跟浩海去不同的队伍,对双方都有好处,什么‘分开战斗,各领风骚’,结果没几天,倪瑞康就说你跟浩海都去了大安。” 王珣说:“王俊你也是,那天电话的时候你说你去了浩海的队伍,怎么最后你去了巴尔干,跟殿下一起回来了?” 王俊和方倾互看了一眼,总不能说于浩海凯文逊这俩人都丧心病狂地互扔倾弹,方倾眼珠一转:“临出发前,我又一想……” “你闭嘴,”方匀打断道,“王俊,你说。” 王俊看了看方倾,小心地补充道:“临出发前,我又一想,不舍得,还是要跟文逊走,方倾也是一样,就跟着浩海了。” 第369章 “还是得分开审……”方匀疲惫地摁了摁太阳穴,他最了解方倾了,这孩子完美地继承了青羚与他的狡猾。 于凯峰道:“这个不说了,想问下殿下跟浩海、瀚洋有什么过节,这说到底是君臣之间,闹得这么僵,将来共事起来也麻烦。” 方匀:“王俊你先说。” 王俊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文逊身体不好,刚来新兵营的第一天,坐在轮椅上,就被浩海和瀚洋连人带轮椅扔了出去……” “你不客观!”方倾嚷道,“明明是凯文逊让他俩互打,决一胜负,兄弟俩才把凯文逊扔出去的!” “你也不客观!”方匀道,“把袁真叫来。” 方倾差点儿笑出声来,袁真,这恐怕是最不客观的人了。 袁真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这三堂会审的样子有些惧怕,规规矩矩地跟于凯峰、方匀和王珣问了声好,坐了下来。 “袁真你说,殿下跟浩海瀚洋是怎么结怨的?”方匀问。 袁真开始细细回想,说道:“这么说吧,殿下每次挑衅浩海和瀚洋,最后都没讨到好果子吃,他跟瀚洋起冲突最多了,跟浩海没什么关系,浩海从隐崎岛回来时,俩人还就战术的问题聊了聊,很投契的样子,平时浩海不搭理殿下,两人各走各路。” 方倾心道,不愧是你,首先就把于浩海摘了出来。 袁真接着说:“殿下跟瀚洋打的架都很莫名其妙,之前新兵营里谣传……说瀚洋喜欢alpha,然后alpha们在大澡堂洗澡的时候,殿下说、说让大家捂好自己的屁股,以防被瀚洋占便宜,瀚洋跟他打了一架,第二天俩人被罚跑圈;又有一次,瀚洋提着一个行李箱子在路上走,要送去干洗,殿下非要去抢箱子,把箱子给打散开了,瀚洋的脏衣服、脏袜子都跑了出来,俩人又打了一架……” 于凯峰不禁皱眉:“……这俩人是幼儿园小孩?” 方倾笑道:“这个我知道是为啥,有一阵儿尹瀚洋用行李箱装王俊,殿下看到就去抢箱子,这估计也是以为王俊在里面了。” 袁真道:“是啊,他们总打架,但是殿下吃午饭的时候还总喜欢跟我们一桌,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奔着王俊来的。” 王俊俩手握在一起,低着头说:“文逊很可怜的,身体不好,又没有什么朋友,什么都靠他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瀚洋他们毕竟有兄弟可以作伴,也有art的朋友们,文逊什么都没有……” 方倾无语道:“……这位殿下现在已经被你投喂的高大威猛了好不好,就刚刚还喷了我们一身一头的墨水,他那脾气还能吃亏?我想给他起个外号叫‘不吃亏’。” “不吃亏还能被你骗了那么多钱啊……” “哎哟喂!”方倾叫道,“王俊,我要跟你友尽了!” “你给我坐下。”方匀看了于凯峰一眼,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方倾很清楚这个审问为的是接下来是否组队执行任务,他连忙说道:“于总,千万别给他们放一块儿啊,他们性格不合,而且浩海他……” 方倾不敢说于浩海其实意图谋反,跟凯文逊之间,反而不像是尹瀚洋跟凯文逊那种大男孩的打架动手,他只能吞吞吐吐道:“浩海做主将,是从不听别人意见的。” “你的也不听?”于凯峰问。 方倾点了点头。 “然后你就先斩后奏?”方匀冷冷地问。 方倾今天在方匀的逼问下,已经把痢疾病毒的事都招了,此刻把头低着,不敢说话。 三个omega出去后,王珣站起身,眼中欲言又止,看着于凯峰:“于总,老刘晚上出发前,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于凯峰纳闷,下午刘延川还在呢,不说却让王珣传话。 “他说,他喜欢浩海。”王珣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于凯峰有些懵,“他不喜欢他儿子了,喜欢浩海了?” 方匀道:“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跟瀚洋比起来,他喜欢浩海?”于凯峰道,“我以为你们都喜欢瀚洋,毕竟瀚洋爱说话。” 方匀笑了:“老于,你怎么犯傻了,不是跟瀚洋比,而是跟凯文逊比,大家都看中了浩海。” “看中他……什么了。” 于凯峰明白过来了,半晌,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雪茄,戒烟的槟榔此刻已经不能让他镇定了,他急切地点着了烟,问道,“多久的事,我竟然一无所知。” 方匀叹了口气:“咱们对孩子都有滤镜,到现在,方倾能独立进手术室做心脏移植之类的大手术,还是让我觉得恍惚,记忆里,他总是青羚抱在怀里的那个小模样,一转眼就长大了。” “是啊,他只是个孩子啊……”于凯峰喃喃道。 “21岁,”方匀道,“你这个岁数时都打下白福宫了。” 于凯峰烟头上的火星噼里啪啦掉落,他低头吸了一口,吐出了个烟圈:“刘延川知道,那art的人都知道吗?” “差不多。”方匀道。 “他什么时候表现出来的?我都没注意。” “85岁生日宴,浩海说向往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方匀道,“可是有王室在,哪有平等一说,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孩子话,可是……他太优秀了,又很沉稳,这两年,我们越来越觉得,他这种说一不二的人,也许真能做出你当年没下狠心做出来的事。” “你这种狡猾的狐狸,不是会上这条贼船的人,你也默许了?”于凯峰问,“之前你一直拒绝他们的婚事,还说宁愿让方倾嫁给瀚洋,就因为不想参与叛变?” “是,于总,”方匀道,“你知道我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我不想让妻儿生活在动荡之中,可你看方倾,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浩海,我能说什么?我已经被拽到了这条贼船上。” “刘延川那人也不是轻易就能参与这种谋逆的事的人,他之所以支持浩海,难道是因为浩海点了刘赢做副将?”于凯峰的声音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不,据我观察不是这样,当时媒体都说于浩海若是聪明,应该点卜奕和谏中震,这两人做副将对他将来纵横官场是很有用处的,可他偏偏点了刘赢和三代白丁的步睿诚,”方匀说,“我猜测他是想完全推翻王室,所有王公贵族已经袭爵的制度都一一铲除,制造一个他觉得公平的世界。” 于凯峰沉思良久,烟烧到了底部仍未发觉,方匀把他的烟从指间抽出,轻轻放到了烟灰缸里。 “刘延川让王珣给你带话,是看你有用心栽培凯文逊的意思,特意来点你,谁是亲儿子,谁是王室的人,”方匀道,“而且让殿下的岳父王珣来告诉你,明白吧?这也是警告王珣的意思。” 于凯峰重重地叹了口气:“刘延川被权力欲望冲昏了头了……我们于家四代忠臣,现在竟然出了这么个逆子,我真是……” 方匀笑道:“我也没想到咱们都40岁了,还想着谋反呢。” 于凯峰从武装带里解下了平安炮,拿在手中不停地看,今晚他们都试过了,确实只有于浩海心志坚定,能够准确预测风飘向的地方,随着时间变长,于凯峰都难以静下心来听风的声音。 方匀并不出声,只是等待着于凯峰的结论。 二人合作多年,很多时候下决定的时候,方匀都是给足参考意见,然后让于凯峰自己想。 “方匀,你知道吗,这些年浩海大了,我常常问自己一个问题,”于凯峰沉默片刻,说道,“我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儿子?” 方匀噗的一声笑了:“刚刚还逆子,这怎么又夸上了?” 于凯峰心里跑马灯似的想着浩海从幼年到现在的样子,又突然浮现刚刚王俊左右手交叠握着,低着头委委屈屈说的话:“文逊一直是一个人,很可怜的,他只有他自己……” “皓南岛,他们仨一起去,”于凯峰下定主意,“我谁都不帮,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方匀一时愕然,其实他心里有六成希望,于凯峰是会偏帮浩海的,毕竟,这是亲儿子。 “你可真是喜欢小殿下啊……”方匀忍不住说。 “不,”于凯峰说,“既然浩海喜欢绝对公平,那art全体都静观其变吧。” 第198章 早上,方倾在一阵悠扬的钢琴曲中醒来。 “谁?谁在那儿扰民?”方倾揉了揉眼睛,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往墙上挂钟定睛一看,啊,9点半了!这四人omega宿舍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就剩他自己了。 他不禁有些汗颜,觉得自己爱睡懒觉的缺点已然暴露无疑,在新兵营里前期还总因为迟到被莱斯利拿着电棍抽小腿肚子,后来专门做医学研究以后睡在诊疗室里后,更是天天睡到自然醒,来到这里虽然是放假修整期间,可毕竟于总和尹叔叔看着呐,被他们知道自己是个睡到九点半的懒虫…… 方倾赶紧洗漱,穿好衣服冲了出去。 到这儿以后他才知道尹桐每天真是超级忙碌,一大早就起来做饭,虽然art有炊事兵,老袁和厉庭也在,可毕竟年纪大了,给这么多人做早中午晚饭可是一个大工程,王俊和袁真回来后自觉地就加入了做饭的行列中,连索明月这种啥事都不爱管的人,也因为喜欢跟王俊和尹桐亲近,加入到洗菜、烧水中,只有方倾每天依然追着于浩海跑。 第370章 他从小由青羚带着长大,青羚是一手把方匀的小破药厂发展成水星第一医院的人,所以每天风风火火搞事业,方倾耳濡目染,跟于浩海在一起后,也毫不停滞地做自己的事。 需要有个小小的研究室,虽然老方有,但是我可不想跟他用一间……方倾一边下楼一边想。 三楼一侧是于浩海的房间,另一侧是尹瀚洋的房间,从到这之后昨天是辛苦的述职开会又试枪、被审问,还没去过于浩海的房间看一看,他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往左边去,一间卧室大开着门,里面满满的四面墙上、床上、桌子上、地上都是长长短短的枪,像是一个军火库一般,尹瀚洋和索明月坐在地毯上,尹瀚洋正给他激动地讲着什么什么型号。 “8521年兵器造生产出来的第一把左轮手.枪,”尹瀚洋神秘兮兮地对索明月说,“老珍贵了,你把手放上来,感受一下。” 尹瀚洋把索明月的手抓住贴到枪管上,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吗?” 索明月心道:啥呀,感受个啥啊,冰凉的一把普通枪。 “激情澎湃的当年,这支枪被赋予的神圣使命,”尹瀚洋睁开眼睛,转过头问索明月,“激动吗?” 索明月道:“激动,老激动了。” 方倾看着这一幕噗的一声笑了,转身要走。 “哎,大嫂,”尹瀚洋叫住他,“我送你一个东西。” 方倾:“什么啊?” 尹瀚洋把行军包里的东西哗啦一声全倒出来了,从里面找到一支被层层包裹好的玻璃瓶装浅蓝色药液,递给了方倾。 方倾拿在手里认真看了看,瞪大了眼睛:“变异血清?” “嘘——”尹瀚洋悄声说,“是爱德华做的升级版的,我猜你会喜欢。” “我可太喜欢了!”方倾压低了声音笑道,“谢谢!” “客气,我才应该谢谢大嫂给我的秘密武器。”尹瀚洋意有所指,邪气地一笑,露出左边浅浅的一个小梨涡。 “千万要保密,”方倾感慨道,“唉,你这么灵活变通,你哥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明明是亲兄弟。” “可能我哥更像桐桐爸爸吧。”尹瀚洋说。 这倒是真的,于凯峰的邪气被尹瀚洋继承了去,尹桐的良好品格则被于浩海继承了。 “你哥呢?”方倾说。 “那不在那屋弹钢琴么?”尹瀚洋说。 方倾:“啊?你哥还会弹钢琴?!” 他蹬蹬蹬蹬快步跑到走廊东侧那个房间门口,手按在门边儿往里一看,只见于浩海正和尹桐在四手联弹。于浩海身穿休闲的白衣黑裤,浓密的黑发轮廓干净立整,发尖荡在眉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有种不被打扰的文静,听到声音,他转头往门口看了方倾一眼,轻轻地笑了,又把头偏过去。平时打拳使枪充满力量的大手,如今在钢琴上弹奏出行云流水般的音符,手指翩跹,钢琴声如山涧小溪,轻快地流淌。 曲终,尹桐站起身,笑着对方倾说:“他一直往门口看呢,你可算来了,哈哈哈,我走啦。” 方倾笑了起来,于浩海低着头腼腆地跟着笑了笑,尹桐出去后,他长臂一伸,习惯性地将方倾揽到腿上坐着,方倾摆弄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惊讶道:“我还以为是谁放的钢琴曲,原来是你弹的,你可真厉害!” “弹得不怎么样,手生了。”于浩海道。 “哈哈哈哈……”方倾知道他在装蒜,笑着跟他贴了贴脸,“瀛洲也有教钢琴的人吗?” “是爸爸教我的,”于浩海道,“小时候学的。” “哇,听着像是专业的水平了,”方倾想了想,说,“我虽然不懂,但这个曲子我知道叫什么,是不是《致布鲁斯》?” “……是爱丽丝。”于浩海更正道。 “都差不多。”方倾坐在于浩海怀里,手在钢琴上乱弹起来,“你说我这是不是也挺好听的?也像一首曲子。” “……嗯,对。”于浩海搂着他,从背后轻轻吻了吻方倾的耳朵尖。 另一边厢,尹瀚洋不禁皱起了眉头,回头往哥哥的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吐槽道:“这噪音,我哥真是双标,从来不让我接近他的钢琴,结果大嫂在那儿随便乱弹。” 明月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对他来说都挺吵的。 尹瀚洋伸手划拉一下,把床上的东西都扫到一边,轻轻地把索明月抱到了床上。 “现在是白天。”索明月有些紧张地指了指窗外。 “没想干啥,哈哈,抱一抱。”尹瀚洋躺到明月边上,温柔地搂着他,自从被尹桐和于凯峰教训后,他现在搂着明月都是小心翼翼地,像搂着一个脆弱易碎的水晶花瓶。 方倾在狂乱地弹了一会儿后,终于索然无味,停了下来,从于浩海腿上蹦下来,开始满屋子逛了起来,于浩海因为耳朵终于得到休息,而暗自松了口气。 方倾看了一圈,点评道:“你这屋子比尹瀚洋的大,也干净,他那房间堆得满满的,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差不多大,他的东西多。”于浩海道,“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年多了,参加孔雀旗考核之前,我们假期都住这儿。” “噢,那,老袁他们住哪儿啊?”方倾想问袁真,但拐了个弯,问袁真的爸爸。 “后面那个楼,”于浩海道,“食堂西面,离这栋楼……挺远的,平时他们也不过来。” “噢。”方倾从窗户往外看去,还好,离于浩海挺远的。他抑制不住地对袁真介意和嫉妒,特别是看他的父亲们跟于浩海的家庭是如此亲密的关系,总暗暗地有些吃醋。 于浩海从他往窗外望去的目光中感觉到了这一点。方倾是个独占欲强、脾气急、且特别冲动的人,之前的塞甜甜手机事件还有前不久逞强吃辣椒、险些昏死过去的事,都让他触目惊心、印象深刻,尽管这两个人于浩海都觉得方倾吃醋吃得是莫名其妙,简直让人无语,但为了不触发方倾的病情,别让他情绪波动幅度过大,于浩海决定就算方倾指着地球说是方的,他也不再跟他顶嘴,说是圆的。 “看这幅画,怎么样?”于浩海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指着白墙上一副硕大的画。 画上的主调是深红色,远看是形态各异的花蕾,一半绚烂,一半枯萎,一圈又一圈花瓣层层叠叠,光的暗影则让淡黑色的花蕊若隐若现,远看是一朵花,近看却像是年轮或是乡间小路,颜色上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初初看去非常明媚动人,看久了又觉得像是红色的迷宫,让人觉得有些恐怖,花瓣最后通向了未知的远方,像是给了一点点希望。 右下角标注着,此画的名字叫做《歧路》。 方倾歪着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挂反了?” “嗯?”于浩海从没见过有人对这张画是这个反应,“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看,这里是肠段,这里是胰管,这儿是病灶部,”方倾说,“如果这幅画上下对调,简直就是十二指肠溃疡的横切图啊……” 于浩海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又气又好笑地把他拖到了床上,恶狠狠地说:“……别侮辱我的画!” “哈哈哈我不大懂艺术……”方倾没说完,被于浩海按住了手腕,骑在了身上,疯狂地索吻。 “停停停!”方倾慌忙推他,压低声音说,“门都没关,我爸还在这儿呢!” 于浩海用手肘捞起了方倾的腰,从上至下看着他,发尖在方倾的额头上轻轻扫着,深邃的眼睛凝望着他:“把你放这里,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方倾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两人呼吸交错,时而鼻尖碰着鼻尖,时而脸颊互相贴贴。 “以前在这张床上躺着的时候,总想你。”于浩海轻声说。 “……肯定没想什么健康内容,”方倾觉得他的呼吸渐渐变重,身上像火炉似的热了起来,连忙伸长胳膊从床头柜子的台灯旁边拿起了一本书,“你还看书呐?” “闲书。”于浩海说。 方倾挣扎着用书把他的胸膛往后推,坐了起来,把书打开一看,原来是驻地美术中心每个季度下发的当代名家画册,书架里满满两排都是这种书,按季度和日期整齐排列,像是于浩海这强迫症患者干出来的事。 方倾随意翻了翻,于浩海搂着他,跟他一起看,说道:“你又看不懂。” “虽然,我是个医学宅男,看不明白,”方倾说,“但是这一幅幅的画价格可不菲啊!” 说着,竟找到了跟墙上挂着的一模一样叫《歧路》的画,方倾看看墙上,又看了看画册,说道:“哇,这幅画竟然这么贵,就被你放到了家里?还是这昶洲战区?” 于浩海但笑不语。方倾看旁边的介绍,上面只短短几个字,写着:青年画家,干勾于,身份不详。 “干勾于,明显是化名,估计还是你的本家……”方倾说到这儿,倏地转头看向于浩海,又低头看手中的画册,然后猛地转头看向墙上的画,这时才明白方才于浩海说的“别侮辱我的画”,是他画的画,而不是他买的画。 第371章 方倾惊叫道:“是你?!这个是你画的?” “啊,很意外吗?”于浩海笑道。 “……天呐,”方倾瞪圆了眼睛,“这、这上面写你是什么‘业内估价最高、最有前途的青年画家’……这竟然真是你画的?!” “十二指肠而已,”于浩海抱紧他,呵呵笑道,“还画反了。” “删掉、删掉!快把我说的话删掉!”方倾笑着转身扑倒在于浩海怀里,脸红起来,又惊又喜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你还会什么,快告诉我!” 于浩海把画册啪的一声合起来,面露得意:“不能全告诉你,我要当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你翻来翻去都有惊喜。”说完,把画册扔到床头柜上,又把方倾往下摁去。 “哥,老于叫我们!”尹瀚洋远远地喊着,接着是他往楼下跑的声音。 …… 方倾笑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起来吧,听话,快起来。” 于浩海扫兴地从方倾身上爬起来,下了床,推了一把衣柜,后面竟然有一扇门,方倾按着床站了起来往那处看:“是密室?” “原来是画室,”于浩海边说边脱衣服,“我给改了一下,你看看。” 方倾推门一看,里面有几张桌子,上面是他平时做实验用到的酒精灯试管导流瓶之类的,左边是新焊接的水池,右边是制冷的小冰箱,以及加热用的云母和架子。 “哇,”方倾走进去,“这是个研究室啊?” “嗯,我把你的那些瓶瓶罐罐都小心搬进来了,药液在小冰箱里,昨晚给接了个清洗水池,”于浩海说,“你看还缺什么,我一会儿回来给安上。” “差不多了,”方倾进去看了看,心里很感动,“你还想着这个。” “我知道你喜欢待在一个小房间里捣鼓东西,”于浩海简单换了一身衣服,走到方倾面前,“我出去了,你注意安全,别把自己毒倒了。” 方倾笑道:“我从小就在这些东西里爬了,放心吧。” “嗯,也别干坏事,你爸可在这儿呢,”于浩海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玲珑剔透小猫一样的眼睛,白白软软的脸,轻笑一声,“不过,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就是啊,”方倾卖乖道,“你走吧,如果是开会的话,一定要叫我。” “好,”于浩海说,“是王子殿下又试枪泼墨呢,一大早他就在那撇铅球、练臂力,以为胳膊肘力量大就能用上平安炮了,切,又得泼我一身墨水。” 方倾看他换上了一件比较旧的黑色t恤,下面是条破牛仔裤,落拓地往外走,突然明白过来了,笑道:“你都知道今天是什么节目了,怎么早上还白衣黑裤,坐在那弹钢琴啊?” 当然是为了帅。 于浩海没回答,急忙往外走去,方倾已经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了,这心机alpha为了帅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恐怕床头柜上的那本画册都是精心布局。 方倾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从兜里掏出了尹瀚洋给他的那管变异血清。 这些年来只要有新的变异人产生,于总就像灭火似的到处去摆平,现在于浩海他们也得做这样的事情,变异血清就像病毒似的在各个岛上蔓延开来。 如何能让阿诺德叛军再也不敢注射变异血清,从根本源头上解决问题呢? 方倾把这管蓝色药液握在手心里,逐渐有了个主意。 第199章 尹瀚洋和于浩海一前一后往校场里走,这里是昶洲战区,六年前阿诺德上将联手鬼医基辛格,发动alpha变异爆乱后,为了应对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战争形势,不让岛屿土地面积最大的昶洲全部沦陷,于凯峰率领art全军神兵天降般从各地赶往这里,就驻扎在此地,严防死守,不让变异人北上,与阿诺德在昶洲境内划分两边,形成对峙之势。 于凯峰看着他们往这边走来,心中诸多感慨,一晃神儿,两个儿子已经从少年长成为青年少将军了,麾下有自己的战士,也有刚刚打下的领土,他这所谓的“严父”也已经越来越吓唬不住他们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才滚出来!”于凯峰骂道,“都在屋里玩老婆吧?!” “嘶——真不文明,”尹瀚洋皱了皱眉,“玛格列特公主听到的话又得罚您钱了。” “没钱,”于凯峰看着他,以及身后站着的于浩海,指了指在校场里跑步的anger全体战士,“他们不到四点就出来训练了,这都越野跑了20公里了,还在蛙跳,你们俩呢?” 于浩海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正带队跑得满头大汗的步睿诚和anger的战士们,还有站在那里手拿平安炮跟卜奕他们说话的凯文逊,心道:装什么啊,在新兵营里怎么没这么勤快,现在是放假,放假就应该玩儿…… “装什么啊他!在新兵营里咋没这么早起来过?放假就应该玩儿!”尹瀚洋刚说完,于凯峰就朝他举起了电棍,尹瀚洋嗖的一下躲到于浩海身后,啪的一声,电棍打在了于浩海的左肩上。 “……”于浩海缓缓抬起手臂,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肩膀。 与无数个昨天一样,虽然尹瀚洋一定程度上是于浩海的代言人,于浩海一个字都没说,但受罚的总是于浩海,不过就很奇怪,如果是打尹瀚洋的话,那没有二十棍子于凯峰是没完没了的,但如果于凯峰打在了于浩海身上,那往往一下就完事了,因此尹瀚洋总气急败坏地说,老爸是偏心大儿子的。 于浩海看到凯文逊手中的平安炮,问于凯峰:“昨晚一直在他那儿?” “是,王俊说是搂着睡觉的,”于凯峰笑道,“早上四点就起来撇铅球了,说是他臂力不行才用不好,我给指导了一下,不然现在手臂都拉伤了。” “二逼王子,”尹瀚洋不屑道,“这跟臂力有什么关系?” “还真有点儿关系,”于浩海道,“这平安炮净重就三十多斤,加上药液,单手得擎着五六十斤的铁家伙,还得走路、跑步、爬坡,咱们觉得没问题,是因为咱们的体重在这儿。” 尹瀚洋突然明白了什么,好笑道:“看样子是大嫂防着凯文逊吧?” “是。”于浩海道,“不过我测算了一下,如果改成小剂量的轻型炮,射出的冲击力不够大,射程也不远,很容易被反噬。” 尹瀚洋点点头:“也对,没那么大的冲力的话风往这边一扑,自己把自己毒死了……不过,哥,你干嘛拿出来啊,当你的秘密武器多好,咱们哥俩分享一下就完了……” “那不行,他用不了是用不了,不告诉他就过分了,大家都是少将,”于浩海一本正经道,“现在大敌当前,一切以平息战乱为主,这位殿下在巴尔干的事做得还是不错的,我也希望他能在别的地方打胜仗。” 于凯峰静静地听着两个儿子的交谈,眯起眼睛看着于浩海。说他精明吧,他从小到大各方面虽然是出类拔萃,但从不藏私,别人向他请教的时候总是耐心教别人,可说他憨直正义吧,这小子竟然要造反。 经过昨晚和方匀的那一番谈话,于凯峰如今已经不能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大儿子了。好好一个孩子,事业前途顺利,美人也抱回来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浩海,我打算接下来派你和殿下一起去个地方,”于凯峰试探道,“一起执行任务。” “可以。”于浩海说。 “他是殿下,也许,你得听他的。”于凯峰说。 “呵,看情况吧。”于浩海说。 “看情况吧是什么意思?”于凯峰皱起了眉。 尹瀚洋笑了笑,于浩海没出声。 “你说。”于凯峰指着尹瀚洋。 “看情况就是意见一致的话,就听殿下的,意见不统一的话,就得听我哥的……”尹瀚洋看于凯峰又要发火,连忙转身往步睿诚他们的方向跑去,“不跟你聊了,总想打我,我宁愿去蛙跳!” 于凯峰发愁地看着于浩海:“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知道好赖的人,你就算做不到像莱恩他们那样卑躬屈膝的,起码对殿下客气一点儿吧?表面功夫不会做吗?将来你们是君臣……” “谁是君?谁是臣?”于浩海抬起眼眸看向父亲,已经毫不遮掩了。 于凯峰倏地一棍子抽到于浩海身上,力道很大,于浩海的手背只刮到一点儿都红了起来,他却岿然不动。 “巴可达统帅待咱们家不薄!这些年无论国家大小事宜都跟我有商有量的,”于凯峰劝道,“他刚继位时我也存了挑剔的心思看了他几年,可现在你们都长大了,我还是可以公平公正地说,他是个好统帅。” 于浩海轻蔑地笑了一声:“想当年老统帅刚继位的时候也政绩斐然,二十年内都不错,可等他七老八十呢?至于巴可达统帅我没您了解,如今看来都还好,那将来呢?” 于浩海不想提老统帅的事,这毕竟是父亲心里的一道伤,可若不用老统帅做例子,单看巴可达统帅到目前为止,于浩海也说不出个错处来。 第372章 “那你想怎么样,把天给翻过来,从此你登上王位,去做统帅?”于凯峰说着这句话都觉得无比荒谬,“咱们家世代都是将才,我简直不敢想你会……” “我也没那么想过,”于浩海道,“我对当统帅没兴趣,只是看不惯这制度,他们是王室的人,天生就高人一等,连莱恩这种败类都能在孔雀旗里得第二名,连您的儿子尹瀚洋的名次都能被更改,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儿子,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时候,我们都得屈从于灰色地带的规则,”于凯峰叹道,“少年时我也以为只要自身能力强大,就会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而事实上……” 我的狂妄和骄傲,差点儿让我失去尹桐。 “父亲,您觉得咱们水星这两次变异人之祸,起源于什么?”于浩海问道。 “omega太少了。”于凯峰说。 “不,omega虽然少,也是有几百万人的,世上的争斗,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于浩海道,“是之前alpha对beta的歧视造成的翟晨之乱,现在是alpha的晋升不公平才造成的阿诺德叛乱,从头到尾都不是omega的问题。” 于凯峰静静地看着于浩海,他从没这么想过问题,水星人说起这些祸乱,最后都总结为水星上omega太少的缘故,没从自身找过问题。 “我所设想的制度公平,首先要把袭爵的王公贵族们全部铲除,大家生来平等,没有什么王子殿下,只有人民公仆。”于浩海看着远处的凯文逊,“起码我现在看他,就不像个统帅,统帅不应该世袭,而应该是轮换制,我们全水星人民的命运,也不该拿去赌一个继承者成器与否。” 于凯峰想了片刻,竟挑不出儿子这话的半点儿错处,他叹了口气,承认自己被说服了,只忧虑道:“浩海,你这种理念虽然听着不错,但恐怕没人敢支持你。” “有。” “谁?” “塞西莉公主。”于浩海说。 于凯峰当即愣在原地。 这个儿子,说他愚蠢吧,他提出的政治想法格局很大,可说他精明吧,他却把要造反的事告诉了统帅的亲闺女。 “殿下,您看这短信内容,我在这儿还怎么待下去啊……”莱恩苦着脸把手机递给凯文逊。 凯文逊抱着平安炮低头一看,上面是向全水星人民一天推送三次的短信内容:“本届孔雀旗全军选拔将领名单更正:原第二名莱恩,撤销军考成绩,开除军籍;原第六名尹瀚洋,经核查,为第二名;原第十一名刘赢,经核查,为第八名……本次军考涉及的渎职官员共有185名,分别是……届时已全部羁押在案……” 这么更正后,尹瀚洋不但把莱恩踢出了军队,脱下了他的军装,还在名次上压了卜奕一头,而一直被说是占了art父亲的光才当上于浩海副将的刘赢,也终于扬眉吐气,把谏中震这第九名都挤到了后面,一时之间卜奕等人面上无光,莱恩接到祖父的电话,要其尽快禀告殿下,早日回家。 “哈哈……”凯文逊看着渎职的名单这么长,里面不乏他认识的很多官员,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这帮杂碎,明知道这届的兵是要上战场的,还敢胡编乱造名次……” 他抬眼看莱恩哭唧唧的,训道:“行了,赶紧滚吧,去巴尔干没碰到变异人都算你命大了,就你这水平要是真碰上了还不把你撕碎了?” “殿下,可我还想跟着您建功立业……”莱恩沮丧地说。 “得了吧,这没把替考的罪名安到你头上,估计你爷爷是上下找了不少人,”凯文逊揶揄道,“莱恩,你不用攒军功啊,自带钞能力,有钞票比什么都好使,你要是还想建功立业,我给你个机会。” “什么?”莱恩惊喜地问。 “做我的提款机吧。”凯文逊大言不惭道。 卜奕和谏中震都不免咋舌,这殿下从来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将无耻也表达地很直白。 “好的殿下!”莱恩一听这个能力他确实与生俱来,“殿下您去哪儿,只要缺钱了,给我一个信儿,我立马打款!” 凯文逊哼了一声:“去吧,临走时给于总打个报告。” “是!”莱恩高兴地跑了回去。 凯文逊似笑非笑地瞥着卜奕和谏中震:“你们俩呢?上次是我要的特派令,才把你们俩叫出来,下次任务你们可以不参加,现在尹瀚洋和刘赢也平反昭雪了,在这儿你们也不舒服吧?” 卜奕和谏中震对视一眼,卜奕开口道:“殿下快人快语,我也就实话实说了,现在我们回新兵营,还得大半年的训练,最终也得经过协同作战考核,太耽误时间了,我们俩虽然不济,到底是真正的前十名,还能为殿下所用,只是……只是……” “有话就说。”凯文逊道。 “只是您有些过分信任步睿诚了,让我们俩……没地方可站,”卜奕有些紧张地看凯文逊的反应,“步睿诚再怎么能打,也是于浩海的人……” 凯文逊知道他一直耿耿于怀副将的事,轻嗤一声,反问道:“谁又能是谁的人?我最讨厌结党营私了,每个人都他妈是一个人,为自己活着,难道你们俩就是我的人了?” 卜奕被他一顿抢白,脸微微红了起来,敢怒而不敢言。 谏中震连忙道:“殿下,我们知道您最讨厌贪官污吏,我们绝对清白,只是我们俩跟您的情谊,相比较那步睿诚……” “没有情谊,”凯文逊没什么表情地说,“咱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人,拿的是人民交的税,干的是保卫他们的事,谁做不好,谁就下台,或者到牢里面待着去,或者去死。” “是,我们明白了。”卜奕面色惨白地说。 “以后不要提升副将的事了,当初步睿诚是于浩海的副将,方倾是我的副将,”凯文逊看着远处的于浩海,“他把方倾抢走的时候,我没想过这憨比能把步睿诚给我送回来,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革了步睿诚的职。” 卜奕和谏中震同时震惊地看向对方,这是什么话,于浩海这正道的光,竟然照到了凯文逊这狗比王子的头上? “没事就滚吧。”凯文逊提着平安炮,往于凯峰父子的方向走去。 第200章 于浩海见凯文逊提着平安炮往这边大步走,便眯着眼睛防备地挡在了父亲于凯峰的前面,凯文逊看他那动作,是预防着被他泼墨,恐怕只要他动了使用平安炮的意思,于浩海便会抢先一步掰断他的胳膊,夺下他手中的平安炮。 于凯峰看出于浩海这不由自主的防御动作,微微蹙眉,这两人已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吗? 凯文逊冷笑一声,将右手中的平安炮挪到左手,右手往上高高举起,意味着投降,说道:“不喷你们,我是……想请教你。” 于浩海:“说吧。” 凯文逊把平安炮放到地上,随便捡了跟树枝,在地上列起了复杂的六次方公式,边写边说道:“空气平均运动速率,每m/s是3.5km/h,迎面测量的话,手持平安炮,测速表向正前方伸出,按照这个公式换算,测出值低于是实际风速吧?” 于浩海站到凯文逊写下的公式前面看了看,说道:“实际风速需要乘以一定系数,才是真风速。假设v均等于1.14v,vo的初速度vt,为t时的速度,vo等于0的时候,v平均等于vt/2vs/2等于根号下(vo平方+vt平方)/2,这是中间位置的速度。” 凯文逊点了点头:“相当于是正面平衡风速,那侧面呢?” 于浩海道:“需要背对巷道或船板,手持平安炮,风表向垂直于感应风的流动方向伸出,按照风速仪滑动路线缓慢移动,测得的风速实际上大于巷道风速。” 凯文逊:“变量vs取决于当时当地的总位移系数,是吗?” “没错。”于浩海道。 凯文逊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于凯峰与于浩海都看得出来,凯文逊很沮丧,多年来被公主圈养的结果就是凯文逊的对敌战斗经验严重不足,对山川、岛屿、河流的现场环境预判能力也不够,他能从“感知风的方向”这个笼统的说法里提炼出相对应的复杂公式,已经让于家父子刮目相看了,可他却预测不了那一个个因时而生、因地制宜的变量系数。 尹瀚洋见凯文逊在这儿地上写写画画,连忙跑过来看他做什么,低头一瞅,不禁咋舌,嫌弃道:“做算术题啊?无聊!” 说完又要跑走,于凯峰喝道:“你不要平安炮了?” “当然要,”尹瀚洋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已经想到用它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凯文逊问。 “不告诉你。”尹瀚洋笑着跑开了。 于凯峰见凯文逊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宽慰他道:“听他胡咧咧吧,这玩意儿我和刘延川都试过了,确实很难预测风速,倒是被反噬的可能性更大,我建议你们能不用还是别用了,安全起见。” 凯文逊说:“可是他在峦阳岛已经用过了,没损一兵一卒,就把那里的叛军都杀了!” 第373章 于浩海道:“是我运气好,那天借到了东风。不过这东西的后续处理是真的麻烦,药液喷出去后需要做战场的二次清理,不然会伤人。” 凯文逊看了看于浩海,不信他说的话,总觉得这父子俩是同声说平安炮如何如何不好,不想让他用。 他低头把平安炮捡起来,提着往别处走了,还要找个无人的地方继续练。 “你该知道用不了就得还回来吧?”于浩海冷冷地提醒他,这东西杀伤力极大,属于纳米级别雾状颗粒传播般的喷溅效果,一旦主将预判失误,颗粒随风飘散到不该去的地方,到时别说是杀敌了,弄不好都得是自杀,全军覆没。 “知道!用不着你废话!”凯文逊转过头来,瞪着他怒道,“五天以后,咱们再试一次,用不了就还你!” 吼完这句话,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于浩海朝于凯峰耸耸肩:“瞧他那狗德性。” 于凯峰忍不住笑了,问他道:“你不知道你这德性也很欠揍吗?新兵营里没人围殴你吗?” 于浩海翻着眼睛想了想,想起庞宽那些人来,嗤了一声:“围是围了,不过没怎么我。” “是啊,你把他们的犬齿都废掉了,当然没怎么你。” 于浩海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谁?是谁告的状?想来想去应该是那日公主和财务司大臣莱晤送凯文逊来新兵营,在吃饭的时候,莱恩把这事说了,当时矛头都指向了他们兄弟,于浩海也没否认,想必是在场的雪莱上将与父亲沟通自己的情况时,将这事说了。 “哦。”于浩海站直了,一副等着被父亲揍的温顺模样。 “我现在打不了你了,小于总的名号越来越响。”于凯峰低头一笑,其实别人在他面前说小于总是如何牛逼,他内心是非常得意的。 他抬脚往海边走去,于浩海紧紧跟上。 “你小时候我就不爱打你,是因为我知道打不服你,打也没用,”于凯峰道,“只是这四个人后来是小方倾出的钱,在医院给他们做的什么铂金烤瓷全包犬牙什么的,一长串专业的词儿,我也听不懂,据说特别贵,一颗牙好几百万呢,你一共打伤了四个人,你方叔叔笑着说,让他们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啊?!”于浩海震惊在当场,他并不知道方倾处理了后续,只是见那四个人没有再尾随他,也没有再报仇,而是不见了。 “啊什么啊,看你还挺惊讶的,”于凯峰问,“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于浩海陡然听说这事,特别是听说被方匀知道了,立刻惶惶不安起来,脸色发青,转身要去找方倾。 “行了,不想告诉你可能也是怕你不好意思,”于凯峰看着他这一贯持重沉稳的儿子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不安的神情,好笑道,“你也知道难为情啊?那出手为什么这么重?” “当时我心情不大好。”于浩海没说是因为他单方面失恋了,正好碰上庞宽等人来触霉头,才找他们撒的气。 于凯峰看着于浩海,即使是他老子,他都难免对这个儿子比较慎重,想他们小时候被送到瀛洲军校读书的时候,一屋子的beta小孩们都找这alpha兄弟俩的麻烦,尹瀚洋虽说调皮捣蛋的,几年下来却交了不少朋友,小朋友们也不惧怕他,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画画的于浩海,却把同学们都吓够呛。 这是天生的王者风范,还是未来叛军头子的雏态?于凯峰也说不清楚。 方倾在于浩海的小画室里潜心研究变异血清,累了的时候就在屋里到处转转。于浩海是个特别干净、讲究、甚至有些洁癖的人,卧室里的桌子和床以及书架上的书都摆放得很整齐,想必这画室也是如此。 只是为了给方倾腾出地方,改造成研究室,于浩海把自己的画箱、画板还有画笔、画刀、调色板之类的东西全都堆到了储物间里,方倾打开储物间的门往里一看,只觉得既好笑,又感动,他从画箱里找出了“干勾于”的印章,珍惜地抚摸了一会儿,又给放了回去。 中午尹桐喊他出去吃饭,他才觉出有点儿饥肠辘辘了,早上起得晚,没吃早饭,方倾把手洗干净,跑了出去。 五月的天,气温有些高了,方倾下面是卡其色修身长裤,上身只穿着一件浅蓝牛仔衬衫,袖口挽到了手肘处,方便他不停在水池里洗试管和药瓶。他跑出来的时候,于总、方匀和于浩海、尹瀚洋等人已经就坐了,于浩海回头看了方倾一眼,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方倾了然,低下头看自己,刚刚在研究室里嫌热的时候,他把领子拽到一边,往下数第三个扣子都扯开了,露出一片细腻莹白的皮肤和形状优美的锁骨。方倾是天生的冷白皮,从来晒不黑,因为医学研究的工作性质,让他看起来不像个兵,而是有种文弱学生的气质。 方倾低头把衣领摆正,扣子系好,朝于浩海笑了笑。 于浩海转过头去。 alpha军人的伙食多是高蛋白质肉类食物,鲜少有素菜,上午他们又都在校场里跑步训练,弄得一身的汗。 为了好好招待这几个omega小贵客,尹桐给索明月方倾王俊他们单独设了个小饭桌,让他们在这里吃,离于浩海等人不远。方倾走过去的时候,王俊和索明月已经坐在那里了,炊事兵们开始传菜,omega小饭桌上的菜式看着就比较花心思,像什么蟹黄豆花、蜂蜜山药、白灼大虾等等,方倾看到那一盘绿油油的空心菜,已经回想不起来他有多久没见到绿叶菜了。 远处尹桐在跟袁真说什么,袁真笑着说“不用、不用”,不一会儿,尹桐就把袁真也推到这桌坐下了。 到了于总的家里,袁真就好像换了个角色,不是方倾和王俊的新兵营战友了,而是家仆老袁、厉庭的儿子,一个小仆人,每天帮着尹桐和父亲们操持这军中大大小小的后勤事务。 方倾看出来袁真跟尹桐的关系非常好,想必不比王俊和尹桐的关系浅多少,尹桐喜欢孩子,特别是omega孩子,王俊被尹桐视如己出,那袁真呢?如此近水楼台的情况下,这么多年袁真都没成功,这得亏于浩海是多么意志坚定,或是多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那尹桐和于总是怎么想的呢?相比较自己,尹桐是更喜欢袁真做他的儿婿,还是更喜欢我呢…… “桐桐爸爸!”方倾清亮的声音响起,他突然改口,不叫尹叔叔了,而是随着王俊和袁真的叫法,也叫桐桐爸爸,“别忙了,过来吃饭吧!” 这一道清脆的声音,让小饭桌的人连带着附近几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浩海和方倾的婚事并没开始张罗呢,方倾倒是先改口叫上了,尹桐转过脸,也是一愣。 王俊却像是生怕索明月傻呆呆地吃亏了似的,连忙推他:“你也叫,你也叫!” 索明月会意,像复读机似的慢吞吞地说:“桐桐爸爸,别忙了,过来吃饭吧。” “啊,好,就来。”尹桐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笑着往厨房跑去。 大伙儿更是哄笑了起来,文亭玉道:“于总,你这是双喜临门啊!” “是啊,兄弟俩都找好了,没用我们操心。”于凯峰笑道。 “那什么时候办事啊?按照驻地的流程吗?好像有个双方下聘过礼什么的,还挺复杂。” “先得领证吧?”于凯峰撇过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方匀。 方匀道:“这都还在外派呢,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驻地,不着急。” 于浩海轻声道:“我听说,现在民政局支持远程领证,分隔两地都可以,只要双方本人和亲属同意,把所需证件传真过去……” 方匀的目光平静地透过金属边框的眼镜片,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只要一对上他这样审视的眼神,就不敢再说话了。 尹瀚洋笑道:“我就不用了,明月他们家的规矩是alpha在omega家人面前发誓,家人同意后就算礼成了,我已经在他二叔和四叔面前宣誓了,聘礼就是卡达威巨型战舰。” 众人都笑了,于凯峰道:“你还好意思说,抢了别人一艘船送他了,海盗那边虽然简单,咱们也不能轻慢了他,跟他讲讲驻地那边的结婚事项,有的omega就喜欢这些繁琐的流程,觉得很浪漫。” “好嘞!”尹瀚洋说。 于凯峰看了看自己快要过门的两个孩子,微微皱眉,对方匀说:“都太瘦了,你那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晚上。”方匀说。 于凯峰摇了摇头,叹道:“omega跟着打仗还是太辛苦了,颠沛流离,又惊又吓的,实在不行还是让方倾回驻地吧,明月留在我们这儿。” 方匀没出声,于凯峰早已把方倾和明月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了,而这几天他在一旁看着也知道,方倾和于浩海的感情很好,小情侣看着对方的眼神是满满的温柔,时不时就腻在一块儿,可如果方倾的身体不尽如人意,该怎么办? 青羚曾哭着跟他说过,我欠尹桐的已经还不清了,怎么能让我们的孩子再去坑他的孩子? 第374章 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一旦到了四期,别说方倾生子的希望渺茫,就是腺体都有可能留不住了,于浩海就算不介意、能接受,可他们怎么好意思把方倾这样的病孩子,赖到于浩海的身上呢? 方匀心里翻江倒海地想着这些事,目光一直停留在于浩海的身上。 于浩海简直吃不下东西了,心中疑惑,为什么看我,为什么一直看我?是不是不想把方倾嫁给我啊,还是我做错了什么,是犬齿的事吗?早知道出手就不那么重了…… 于浩海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尹瀚洋捡起来擦了擦扔给他,转头看到方匀,噗的一声笑了:“我说,方叔叔,先吃你的饭吧,吃完再看我哥哈!” “你老公呢?”方倾没瞅到凯文逊,问王俊。 王俊叹道:“还说呢,就你造的那个什么平安炮,他一直拿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早上天不亮就出去练了。” “你昨晚,没回来。”索明月说。 “嘘!”王俊连忙捂他的嘴。 昨晚于凯峰他们几人一身墨水试枪回来后,王俊就看出凯文逊不大高兴了,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跟闻夕言面对面洗衣服造成的,睡到半夜,王俊借故去卫生间,往楼上去到凯文逊的卧室,见他正站在窗边对着月光,看着平安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凯文逊从不跟别人分享自己事业上的事,在巴尔干的时候,他就经常伏案工作到深夜,也不跟王俊说,除非王俊忍不住问他。只是偶尔跟步睿诚聊一聊,还基本上是他已经拿定了主意,通知下属罢了。 王俊见他那么晚还不睡觉,把他推到床上,脱了他的衣服,又给盖上被子,凯文逊一贯听他摆弄,只是手里还抱着平安炮。 “这不危险吗?”王俊看着这恐怖的东西。 “里面是墨水。”凯文逊说。 王俊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想把他哄睡再走,往常这么顺毛,一会儿他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可这晚却怎么都哄不睡。 “你想什么呢?”王俊蹲在床边儿,脸对脸地问他。 “想要抱抱。”凯文逊朝他伸开手臂。 没办法,王俊只好把平安炮放到凯文逊背后,钻到凯文逊的怀里,像小熊玩偶似的被他抱着。 闻着若有似无的满天星香味,凯文逊没那么愁了,渐渐呼吸重了起来,睡着了,只是还紧皱着眉,王俊轻轻地揉了揉他的眉心。 索明月说:“瀚洋说,用不了的,不给用了,没收,现在只有哥哥能用。” 王俊愁道:“……完蛋了,不给他用,他那脾气还不得疯了。” 方倾见王俊一副灾祸就要降临的表情,有些歉意,说:“殿下已经会用倾炮了,那更容易操作,让敌人晕三十个小时再补枪,也很安全啊。” 索明月说:“alpha么,都喜欢最猛的东西。” 王俊正低着头剥一只又一只的虾放到碗里,凯文逊终于过来了,额前头发湿了有汗珠,手里抱着平安炮,不知道去哪练了,过来时习惯性地往王俊的方向走,半道被于凯峰叫住,他才看出来alpha跟omega是分桌吃了。 他坐到于凯峰身旁,王俊跑过去,把一碗剔除了骨头的排骨肉、剥掉了虾壳的大虾仁、没有了鱼刺的鱼肉、脱了骨的大鸡腿放到了凯文逊面前,然后又跑回小饭桌。 凯文逊低头,旁若无人地就着米饭吃起了王俊给他的这一大碗菜。 王俊回去坐好后,方倾和索明月都无语了,袁真赶紧低下头,忍不住笑了。 “你也太宠着他了!”方倾忍不住嚷道,“你喂他嘴里得了!” “他又不是,没有牙。”索明月翻了个白眼,“真是,拳头硬了。” “那我又帮不了他什么!”王俊罕见地发起了脾气,眼圈红了,“我又不像你们俩,我还能帮他什么?!” “我错了,错了,”方倾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吃饭吃饭,别说了。” 索明月一看情况不好,立刻学了起来,拍着王俊后背:“我错了,错了,吃饭吃饭,别说了。” 王俊低下了头,食不知味,眼泪刷的一下掉到了米饭里。 第201章 另一边,在饭桌上,凯文逊准备跟王珣说起订婚的事了,虽然art的人对他私自跟王俊领证的事颇有微词,但王俊是真的愿意,大家也没办法,事到如今,已经是木已成舟,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往下办了。 这桌于凯峰、方匀、王珣,art的孙超、高壮、文亭玉,以及小辈的于浩海、尹瀚洋都在,凯文逊斟酌了时机,觉得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说比较好,也是个见证,这段时间他已经对王珣有个了解了,那便是个老实人,心眼恐怕没有于凯峰方匀他们百分之一多,所以若私下找王珣商量这事,王珣也得去询问于凯峰方匀二人的意见,所以还不如当面说。 “……父亲。”凯文逊艰难地吐出他这辈子从没说过的两个字,左手在左膝上按出一个坑来,指节发白。 父亲?是谁? 方匀怼了一下拿着筷子正在发怔的王珣,王珣才反应过来,脸立刻热了起来,胡乱地应道:“哦,好,好。” 于凯峰和尹瀚洋都笑了起来,王珣的反应太逗了。 “吃过饭后,我跟您过一下聘礼吧,明日就是统帅生辰,我们打算向全民发布这个订婚消息,”凯文逊道,“我和王俊暂时回不了驻地,仪式就以‘王子携王妃全民布施、大赦天下’为主,免了143座岛屿的半年税收,形式上比较简单,您看……” 王珣连忙点头:“可以,可以,统帅跟我说过了,现在正打仗呢,弄得铺张浪费不好,这个大赦天下免税收是记在王俊名下的恩惠,对他这个王、王妃,名声也比较好。” 至今说起王俊就是王妃了,王珣还是有种不实感。 凯文逊道:“虽然是战争期间,外面要以谨慎维护王室形象为主,但实际上我不想委屈了王俊,您尽管提条件。” “没有条件,”王珣说,“你对王俊好就行……” “怎么没条件?”于凯峰、尹瀚洋、方匀同时开口。 “王叔叔,你二吗?我先说!”尹瀚洋抢话道,“喂,我听说你之前把你的狗脑袋寄存在王叔叔这里了,此话当真?” “瀚洋,说话客气点儿,不然就闭嘴!”于凯峰喝道。 凯文逊冷冷地瞥着尹瀚洋:“我是寄存了,不过寄存的是我的人脑袋。” “行,王叔叔不收着我收着了,你以后要是敢对王俊始乱终弃、朝三暮四、呼来喊去的,我饶不了你,只要王俊来找我哭诉,我就把你脑袋摘了。”尹瀚洋对他郑重其事地说。 “行!”凯文逊无所谓道,跟尹瀚洋击掌成誓。 于凯峰说:“殿下,之前我要认王俊作干儿子,今天就要办了,你有意见吗?” 凯文逊知道于凯峰要给王俊整个art做背后靠山都不够,还要加上他这个干爹,于是笑道:“没有意见,这是我赚了,毕竟之前王室跟art还比较疏远,这条新闻出去后,我在王室都能横着走了。” 这倒是句大实话,于凯峰认了王俊作干儿子,从外界看来倒成了王室和art联姻,凯文逊本是一初出茅庐打江山的王子殿下,军中无所依靠,这陡然给他加了art这重重的砝码,令参议院中关于他身世的“生父疑云”,也可以放在一边了。 真是深层面的理解,表面看来是于凯峰给王俊加保护罩而已,凯文逊明明可以装傻不说,白占了这个便宜,可他却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这是他赚了。 于凯峰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不管他真正的生父是谁,于凯峰确实喜欢他孩子气般的坦率,即使他做的事有些混蛋,但也是个坦率的混蛋,他虽然熊,但不是个孬种。 方匀幽幽开口道:“我是个医生,同时也是个omega父亲,只能从医生父亲的角度问你了,这话,还是问在前头好。” 他说完这话,若不经意间地瞥了于浩海一眼,于浩海正襟危坐,知道这话也是问给他听的。 “之前你说你跟王俊的孩子,随王俊的姓,”方匀道,“还打算起名叫‘王最大’,我想知道,你打算要几个孩子啊?” 王珣一听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对对,这个我想知道。” 凯文逊这一代王室里人丁寥落,老统帅的孩子大多不成器,被巴可达废掉一大半,剩下的不是死,就是因贪污或是别的重罪坐牢,导致跟凯文逊同辈的王室中人,仅剩一个塞西莉小公主,也不知道下一代,凯文逊有没有广泛开枝散叶的打算,这项繁衍子嗣的任务,恐怕都得着落到王俊的头上。 “都叫‘王最大’了,还能有第二个?”凯文逊笑道,“王俊想要的话就生一个,不要就算了,我的血脉……也没什么值得传下去的。” 于凯峰和方匀都知道他真正的血脉是谁的,这话说的难免有些自嘲和自伤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都沉默无言。 “真的吗?”王珣抑制不住语气中的惊喜,“我和妮妮担心的就是这个,王室里的规矩多,只怕王俊有一些责任是推脱不了的……” 第375章 “没有规矩,也没有责任,他只要跟着我,我没有不能答应的,”凯文逊道,“你们可能觉得我现在被架在这儿只能说‘好好好、行行行’了,口说无凭,我今天的话都可以做法律公证,卜奕,你过来。” 邻桌的卜奕起身,跑到凯文逊身边,恭敬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凯文逊,凯文逊转交给王珣,王珣低头看去,是正规的王室下聘书,上面写明了王俊拥有“生育自由、婚姻自由、财产自由”,即王俊可以选择生或者不生,可以单方面选择离婚,也可以把他与凯文逊二人的财产全部拿走。 文亭玉凑到王珣那里一看,不禁咋舌:“我说,小殿下,你跟王俊的二人财产,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弄不好,都是……半个国了,难道真的都让王俊拿走?” 凯文逊只微微笑了笑,如果有一天,王俊真的打算离开他,二人走到离婚的那一步,那钱不钱、国不国的,又算什么? 餐桌全部撤下了,这一桌人都没起身,还是坐在那里,方倾他们几个omega转过头看着,不免有些奇怪了。 “怎么都不起来啊,不去午睡吗?”方倾打了个哈欠。 尹桐看他们几人那严肃的样子,笑道:“估计是在过彩礼呢,咱们小王俊明天就是订婚的正日子了。” 王俊愣住了,转头往凯文逊的方向看去。 “啊,对了,明天是统帅生辰,”方倾笑道,“王俊,恭喜你啦!” 索明月和袁真也都朝他贺喜,王俊手足无措起来,刚还偷偷掉了眼泪,现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谢谢,那我能过去吗?” 袁真的omega父亲厉庭按住他道:“别去,他们正讨价还价呢,你去了反而没法谈了。” “讨价还价?”方倾瞪大了眼睛,“是要把王俊卖了吗?” 袁真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驻地规矩是‘互相下聘’,哪是卖了,谁敢买王子殿下啊?” “噢。”方倾道。 索明月说:“我们那边倒是真的卖,还是按斤称的,王俊这种肉乎乎的omega可贵了,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啊?!”几人都惊讶地看向索明月。 索明月倒被他们吃惊的样子弄得愣了:“很奇怪吗?有的爸爸生活过不下去了,就用扁担挑着omega孩子去卖,那omega也是同意的,后来年龄做了限制,85岁以后才能在相亲市场上由父亲代谈,omega相中了对方,又有一大笔钱傍身和回馈父亲,就高高兴兴地嫁过去了。” 方倾等人都震惊了,他们毕竟在驻地长大,无论是方倾、王俊还是袁真,都生于富裕家庭,不过想来索明月是海盗一族,也不奇怪了。 “那你们海盗夫夫,可以离婚吗?”方倾问道。 “离婚就是omega走了吗?”索明月问道,“很常见啊,过个半年或是两年,omega觉得不好了,没意思了,还可以回到相亲市场上再挑再选,还是有很多钱可以拿,也有很多新鲜的alpha可以用。” “啊?!”几人又是惊讶地看向索明月,原来海盗民风彪悍,是从方方面面体现的,其中一条就是婚配自由,互不牵绊。 尹桐不免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问:“那我们瀚洋,还、还新鲜吗?” 想来两人已经交往了大半年,尹桐很为尹瀚洋的新鲜程度忧虑,毕竟索明月可是一方海盗之霸,恐怕口味更叼。 索明月一手支着下巴,宠溺地看向尹瀚洋,笑道:“新鲜啊,荔枝味儿的。” 方倾、袁真、王俊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不再说话了,索明月是很有个性的一个omega,又跟他们是异族,有时害怕沟通不当造成误会,大家都会选择退避,免得伤了感情。 方倾见尹桐一张小脸发白,显然是惊惶了,便连忙问索明月:“瀚洋都去你们家发过誓了,你、你不会以后不要他了吧?” “当然不啊,”索明月也被他问愣了,“他是我的亲亲老婆,怎么能不要了?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厉庭听了这话首先笑喷了,尹桐也长长地松了口气,更觉得索明月把尹瀚洋当老婆实在太逗了,几人都笑了起来。 方倾无语道:“你这性别错乱到底什么时候能纠正过来……普遍来说,水星上老婆一词是专门给omega的,不过,哎,不过我觉得你说得也对哦,凭啥alpha不能当老婆……” 那一边于凯峰突然朝这边喊话了:“王俊,给我倒茶!” “好!”王俊像无数个平常一样,跑去后厨倒茶。 尹桐和厉庭都知道今天这杯茶将是不同的意义了,便都笑着起身往于凯峰他们身边走去,方倾等人也跟了过去。 “给你。”王俊双手将茶杯递给了于凯峰。 于凯峰接过,低头喝了一口,笑着看向王俊:“叫我爸爸。” “啊?”王俊愣了,平时他叫桐桐爸爸很顺口,叫于凯峰都是叫于总。 王珣给了他一个提醒的眼神,说道:“快叫。” “爸爸。”王俊连忙说。 “好。”于凯峰放下茶杯,看向凯文逊,凯文逊会意,也叫了声爸爸。 王俊看向凯文逊,明白了,这是认义父的茶了,凯文逊随了他,也得叫于总爸爸。 “叫我哥。”尹瀚洋出声道。 凯文逊哼道:“王俊可比你大!” 尹瀚洋:“???” 于浩海扯着他的胳膊肘往后拽,小声道:“你是不是傻?” 尹瀚洋这一刻才想起来,对啊,王俊是比他跟于浩海都大,大五个月呢!只是王俊是个对他来说矮小又笨的omega,又是一张娃娃脸,这些年他跟于浩海就没觉得他大过,尹瀚洋一直拿他当弟弟。 他赶紧往后撤。 下面到了最激动人心的“互相下聘”环节了,凯文逊呈给王珣一方礼札清单,王珣还给凯文逊同样的一方红色信笺。王俊还傻呆呆地坐在凯文逊身边,方匀招招手,把他叫过去了,这时候他应该待在父亲身边。 方倾则一直激动地在王珣身后搓搓手,瞪圆了眼睛要看凯文逊给了啥。 “……关你啥事?”方匀无语道,“你跟个猴儿似的在这儿乱蹦。” “哎呀,我想看看殿下给了啥嘛,”方倾笑道,“这位殿下我了解,他可是最爱钱了。” 作为方倾研究项目的最大金主,凯文逊和方倾就钱的问题可没少互撕,在凯文逊眼里,钱是万事万物的通行证,钱曾是他这病弱王子能够信任的一切。 于浩海也挺好奇的,凯文逊和王俊办在了他和方倾的前面,正好是个参照,凯文逊虽说是位王子,但于浩海这大将军之子也不能逊色太多,因此于凯峰和于浩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思。 王珣双手颤抖地打开了凯文逊给他的礼札,大红喜字信封金丝绣线,在上面细密地绣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打开封缄,露出水星第一银行一张绿字支票,抽出一看,正正好好一百亿。 于凯峰和方匀王珣等人就算见多识广,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靠!”方倾笑道,“殿下,你可真是大手笔啊!” 王俊微微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方匀笑道:“没想到啊,咱们俊俊是个‘百亿王妃’,从水星有历史以来,就没身价比这个高的吧?” “是啊,这比之开国元年的维多利亚王妃,都是翻了几倍,”于凯峰哭笑不得地看着于浩海,“……这给我们的压力也太大了。” “多少,一百亿?”尹瀚洋问于浩海。 于浩海蔫头搭脑,有气无力道:“嗯。” “靠,真有钱,”尹瀚洋见索明月在那好奇没听明白,连忙捂住他耳朵往一边推去,“走,走,这不是你能听的。”把索明月给唬弄了过去。 凯文逊打开了王珣给的信札,露出的是一个亿的支票,他立刻装了回去,让谁都没看到,站起身来恭敬地给王珣行礼:“谢谢父亲。” 就这一个亿,还是于凯峰从尹桐那拿了五千万,以义父的名义送给了王珣,王珣和阮倪几乎把家中除了房子以外所有的存款和现金都汇总了起来,凑够了五千万,跟于总的五千万合成一个亿,觉得比较有面子地送给了殿下,为他们的小王俊傍身。 “殿下,这差的也……” “差不多,正好,”凯文逊笑道,“很感谢您生养了王俊,今晚我想抽出时间来,跟王俊的omega生父视频一下,您看可以吧?” “可以可以,妮妮一直很想见你呢……”王珣高兴地语无伦次起来。 王俊跑到了凯文逊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想拿他手里的信笺,他不信父亲给凯文逊的能“差不多”,凯文逊躲着没让他拿去,而是揣在了外衣内侧的兜里,笑道:“给我的,不给你看。” “我看看嘛……”王俊扑在他身上还要去掏,两人笑着闹着走远了。 回到凯文逊的卧室里,凯文逊倚在床头,把王俊抱在怀里,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似的,长长地松了口气:“总算把你弄到手了。” 第376章 王俊平躺在凯文逊身上,用额头轻轻贴了贴他的下巴,黑色滴溜溜圆的眼睛看着他。 水星多是以异色瞳为美人,所以方倾的浅蓝色眼珠、索明月的浅棕色眼珠,包括凯文逊自己琥珀色、于浩海兄弟深蓝色眼瞳等等,都算是美人的标配,可凯文逊此刻看着王俊干净清澈的眼眸,却觉得黑色的瞳,才是最美的。 “王俊,你很美。”凯文逊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皮,又挪向了他的唇,温柔地吻着他,没有攻击性,却像是在描摹着王俊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缱绻和温柔。 王俊心中既酸涩又好笑,就你这个审美另类的傻子才觉得我美。 可他却努力控制着眼中的湿意,大喜的日子不能哭。 一吻过后,凯文逊用鼻梁抵着他的小鼻尖,笑道:“你现在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不过呢,过了今天可就难了。” 王俊嗤的一声笑了:“你还有钱吗?一百亿好多啊。” 凯文逊走这一趟挖空心思连夜破案,追讨了依巴老贼152亿,被于凯峰骗去了20亿,所剩之中拿出一百亿给王俊,确实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所剩无几了,可他依旧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王俊对他的意义,远远超过一百亿或是多少亿。 “我有的是钱。”凯文逊说。 “驻地最贵的水果奶油蛋糕,才500多块钱,一百亿能买可多了……” 凯文逊好笑道:“……果然是吃货,形容钱都是用最贵的好吃的,500块钱的蛋糕,你是不是没吃过?” 王俊不敢说尹瀚洋是给他买过一块的,他自己当然不舍得,便强调道:“500块钱不到手掌心的一半呢,两口就没了,真的很贵。” 凯文逊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回到王宫里,我把蛋糕店的厨师弄来,你可以把蛋糕当饭吃,天天吃。” 王俊见他心情挺好,赶紧问道:“我想起来了,我、我有个要求。” 凯文逊:“你说。” 王俊趴在他的怀里小声说:“公主能不能把小王冠还我啊,我可以把她给我的手镯还给她。” “哦,你现在知道不划算了啊?”凯文逊提起这事就来气,“当时你怎么舍得扔了它?” “……当时我也知道不划算啊,”王俊温柔地抚摸着凯文逊的侧脸,看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舍的不是那个王冠,而是你啊!” 凯文逊心生感动,抱紧了王俊,亲了亲他的头发,命令道:“那以后不能舍了我,王冠等我回头找我妈要去。” “好。”王俊放下了心,一个亿还是一百亿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概念,此刻,他已经非常期待那个漂亮的小王冠,再回到他的手中了。 第202章 王俊是“百亿王妃”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儿昶州军区,有关王子和王俊的婚事,众人议论纷纷,有说王俊真是祖上积了大德,才能一步登天、改变了阶级,从此子孙后代皆袭王爵,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也有说王子殿下娶了个王妃赚了于凯峰总司令这样的干爹,以后登基为王的路途将畅通无阻,再也不用担心军政不合,影响仕途…… 闻夕言听着这些大大小小的议论,往他目前居住的小白楼里走,那里有方匀的医学化验室,闻夕言这几天一直在那里协助方匀,将王俊从巴尔干地区采集到的100多件证物和元成将军的able战士们做一一比对,他低着头快走,想躲掉那些关于小王妃的议论,几乎都要跑了起来,突然,后面有一人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嘻嘻笑了一声。 闻夕言转身,是方倾,方倾手里拿着一瓶牛奶,在那儿有点儿紧张地观察他的表情,脸上挂着无赖讨好的笑。 闻夕言扯了扯嘴角:“想安慰我啊?” “嗯哪,”方倾点了点头,抱歉地说,“想来想去都怪我,非要把你叫到新兵营来,结果弄成这样……你本来一个游戏人间的快乐单身汉,遭遇这样的情伤……” “我没事,”闻夕言一手插着兜,风吹起他一侧的白大褂,里面军绿色衬衫笔挺,脸上露出了一以贯之的和煦笑容,“其实他已经明确拒绝我一个多月了,我现在好多了。” “嗯,那跟尹瀚洋搭伙怎么样?”方倾问道。 “尹少将为人直率坦诚,是个不错的主将。”闻夕言说。 “不要勉强,不喜欢的话还是回医院上班吧,我跟我爸说说……” 闻夕言笑了:“方倾,你怎么婆婆妈妈起来,把我当个omega似的。” “师父……”方倾忧虑地看着闻夕言,这一路走来,他是眼睁睁看着闻夕言一步步沦陷,本以为他最终会和王俊在一起,没想到那位王子殿下一顿操作猛如虎,硬是把王俊抢走了,留给闻夕言一地心碎。 “好啦,那位于少将正在远处瞄咱们呢,我可不想再被他揍一顿。”闻夕言转身要走,方倾把手里那瓶牛奶递到他手里。 “那这个给你。” 闻夕言接了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新兵营,王俊买奶茶的时候经常单点一杯牛奶,拿到咱们诊疗室里,”方倾说,“他自己又不喝,后来我清点了诊疗室的医生护士们,用排除法,才想到这牛奶是给你的。” 闻夕言看方倾脸上一抹隐藏的戏谑,笑道:“想笑你就笑吧,alpha是牛奶味信息素很可笑是吧?” “还好啦,”方倾说,“水果味儿的alpha不也有吗?” 闻夕言手里拿着这瓶牛奶,顿生感慨,如今方倾他们只出师几个月而已,他就觉得想起新兵营的事恍如隔世,那时因为方倾和索明月在诊疗室里,王俊像个兢兢业业的外卖小哥,经常给他们带各种零食和咖啡、奶茶,以及专属自己的一杯牛奶。 只要王俊来了,闻夕言总觉得那天特别快乐,枯燥的药剂科研生活里,王俊的一举一动都给诊疗室……不,是给他自己,带来了莫大的快乐,王俊说话的声音,王俊的笑声,王俊给他们讲的新兵营八卦以及明星八卦,即使王俊主要是跟方倾和索明月说话,闻夕言也侧耳倾听,时不时插上几句,找点儿存在感。 他明明那么接近王俊,明明告白成功,明明幸福唾手可得,可最后却是美梦一场,徒劳无功。 “师父,”方倾看他愣愣的失神很久,出声安慰道,“时间能治愈一切,我们不都是这么安慰别人的吗?” 闻夕言被方倾叫了回来,是啊,时间能治愈一切,最开始几天只觉得心如刀割,食不下咽,现在也能平常吃饭睡觉了。 他仰头把手中的牛奶喝尽,把空了的瓶子递给方倾,笑道:“走吧,于少将往这边走了,我可真是人嫌狗不待见……” 方倾赶忙说:“那是因为你帅啊,师父!你想想,为啥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他们只介意你在我们omega面前晃悠,怎么不介意、介意那个步睿诚呢?按说老步才离我们最近啊,师父,你不要气馁,会有好姻缘在前方等着你!你可是咱们水星第一医院有名的花美男啊!” “哈哈哈……”闻夕言被方倾逗笑了,他从来就拿这个狡猾的徒弟没办法,朝他挥了挥手,往小白楼里去了。 后厨里,袁真拿着一块抹布在仔仔细细地擦灶台,父亲们年纪大了,这种弯着腰擦地的活儿他们已经逐渐干不了了,从尹桐来到这个家以后,就一直是老袁的帮厨,从没有所谓于夫人的架子,可日子久了,父亲们也越来越不好意思让尹桐做那么多了,袁真便只要节假日、休息日都回到这个家里,帮着父亲们做饭做家务。 灶台一边上是一瓶牛奶,只有三分之二的高度。从他们几个omega回来后,尹桐便天天去牛棚里,希望奶牛花花能多下一些奶给omega孩子们吃,可这里环境不大好,草料也不肥,花花每天的产奶量极其有限,尹桐便用玻璃瓶小心地装牛奶,四瓶牛奶高度一致,谁也不比谁多一点儿,方倾和索明月都是儿婿固然重要,王俊和袁真也是绝不能亏待的,在尹桐心里,四个omega孩子都一样。 袁真接过这牛奶时非常感激,一直放在灶台边儿热着,没舍得喝。 他低着头细细擦拭灶台的每一个角落,突然感觉身后像是进来了个什么庞然大物,遮天蔽日的,让这小小的厨房瞬间没了光亮,袁真看这身形以为是于浩海进来了,可气息却不对,不是柚子的淡淡果香,他心里陡然一惊,猛地转头,大叫了一声:“啊!” 步睿诚连忙高举双手,收眉敛目,往后退了两步:“对不起!” 袁真静静地看着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步睿诚跟于浩海待得时间久了,连不小心吓到omega时,两人的反应和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是我走神儿,才吓了一跳,”袁真朝他摆摆手,让他放松下来,“你饿了吗?还是渴了?” 不然也不会摸到后厨这个地方来。 “没饿,也没渴。”步睿诚看了灶台边上那奶瓶一眼,底下了头。 “那是……找我有事?”袁真纳闷起来,步睿诚虽然现下是王子殿下的副将,但一直跟于浩海、尹瀚洋交好,这次来到这里,也每天都跟于家兄弟们聊天说话,袁真想不到步睿诚找他能有什么事。 第377章 “我想、想……”步睿诚脸都憋红了,想了半天,艰难地说了出来,“想跟你借那瓶牛奶!” “牛奶?”袁真一时傻眼了,看向灶台边儿上的牛奶,忍笑道,“噢,你想喝这个啊,给你。” 袁真把牛奶瓶递给步睿诚,步睿诚接了过来,满脸通红,解释道:“不是我喝!我是要送人的!” 袁真听了又是一愣:“送谁啊?这里可只有我跟方倾、王俊、明月四个omega,你要送他们仨的话,你可得想好了,他们的alpha会揍你的。” “不是送他们,”步睿诚说,“是送一个alpha。” “送alpha……牛奶?那不就跟送alpha花一样吗?”袁真一头雾水,“这是……羞辱alpha的一种新方法吗?” 步睿诚已经不耐烦了,心里不停嘀咕omega真是太爱刨根问底了,真是烦了太烦了……嘴上说道:“反正借我就是了,以后还你!” 说完,拿着那瓶牛奶跑了出去。 王俊和凯文逊在屋里没温存多久,就被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断,都是打给凯文逊的,像是参议院总议事长、水星大法官、财长、内政大臣、外交大臣等等,都是一些头头脑脑的重要官员打来的贺喜电话,每个凯文逊都要调动情绪来微笑应对,没一会儿他就口干舌燥了,王俊出去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端了进来,这次听凯文逊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态度和语气,王俊敏感地意识到,这回是玛格列特公主了。 凯文逊:“元成判了吗?怎么这么慢,要从重、从快地判了,然后把他的兵给我,于浩海现在都5万的兵了,我才五百!” 玛格列特:“……你是去打变异人还是去打于浩海,跟他比谁的兵多兵少干什么?” 凯文逊:“他的兵那么多一旦我们一起去打仗,他就得指挥我了!我不管,反正你快点儿!” 玛格列特:“这种事怎么快?只案件梳理都要十天半个月……” 凯文逊:“那么多证据还不够判刑的啊?都干什么吃的!” 玛格列特:“我已经跟检察院的人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整理这些证据,王俊这个笨孩子,用1355表明证据是什么,又用abcd来标明1355是什么,我从没见过这么笨的孩子,不过……” 凯文逊怒道:“你不准说他笨!我说行,你说不行,笨不笨的我都娶回来了,你必须得对他好,你要是再惹他伤心,把他气跑了,我就跟你没完了我,到时我就把王宫给拆了!” 玛格列特:“……养你这么个熊玩意儿,不如养一块叉烧……” 王俊听出这母子俩又开始吵架了,进去把蜂蜜水往凯文逊手里一放,就赶紧推门出去了。 玛格列特那边犹在骂着:“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娘,我说完了吗?!” 凯文逊仰头喝了一口蜂蜜水:“你还要说啥,不就嫌弃他笨呗,他一听到你声音就走了!” 玛格列特叹了口气:“我是说,还好他这种记录方法便于我们抽调证据呈堂,案件进展已经很快了,估计定了元成的罪以后,就能把able重新调整了。” “噢,那当然了,王俊做事很认真的,”凯文逊听到这,心下稍缓,“最小的证人才5岁,只有王俊有耐心跟那小孩沟通取证,别人都不行。” 玛格列特都被他气笑了:“一夸他就不对我吼了,你啊你……” 凯文逊的声音温柔下来:“他看到你跟耗子见到猫似的,你下回得给我哄好了,还有,王冠也给我保存好,再就是,妈妈,今天我要下聘了,没钱,你给我转点儿。” 玛格列特:“……你能没钱?你这臭小子把钱看得紧紧的,85岁以后给你进贡的人络绎不绝。” “那85岁之前呢?你骗我说都给我攒起来,我长大以后还我,你还了吗?” 玛格列特:“……” 凯文逊:“取之于我,用之于方匀,是吧?” “啧,是用到了水星医疗事业上……” “我不管,你唯一的宝贝儿子就要订婚了,你不出点儿什么啊?”凯文逊赌气道,“你对我不好。” 凯文逊一这么说,玛格列特公主就没办法了,只要凯文逊语气中带着这种撒娇般的委屈,她就止不住地心软。 “一会儿转给你。”玛格列特说。 “谢谢妈妈,”凯文逊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笑了起来,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别熬夜了,让属下去做事,晚上早点儿睡吧,上回视频的时候,你看你那黑眼圈,跟个巫婆似的……” “闭嘴!”玛格列特气道,“挂了!” “尹桐他们晚上九点半就睡了,他看起来比你年轻多了……” “挂了!”玛格列特吼道。 “祝我新婚快乐。”凯文逊道。 玛格列特笑了:“新婚快乐,宝贝儿子,你幸福妈妈就什么都好说。” “嗯,据我观察,方匀还是每天给他夫人打电话,妈妈,我觉得你现在撬墙角恐怕不行……” “挂了!”这一次,玛格列特终于忍无可忍,主动挂断了电话。 王俊走出了凯文逊的房间,往楼下走,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话,好像是说元成将军的案子,证据还是不能好好梳理? 证据都是他这边提供的,他边走边想,是不是闻医生那边的取证和调查有困难,是不是看不懂自己写的证据索引呢? 正这么想着,索明月拿着两瓶牛奶走了上来,递给王俊一瓶:“给你,桐桐爸爸给的,一人一瓶。” “谢谢。”王俊低头看着牛奶。 闻夕言对着电脑分析提取物中的dna,这不是他第一次协助法庭取证了,可这次催得特别急,估计是那位王子殿下分兵的想法强烈,导致法院的压力也很大,没日没夜地询问方匀和闻夕言这边的进度。 方匀在给几个omega抽了血之后,在做血液分析检查,脸色不大好看,午休后一直在楼上没下来过,闻夕言这边就在按证据索引来一一比照。 看到王俊的作业本,闻夕言是挺想笑的,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王俊这记性恐怕是差到一定地步了,一直在不停地为自己呈上的证据一一列明出处、来源等,像是自己与自己对话一般,闻夕言仿佛看到他趴在桌子上苦思冥想,一个个写证据序号的样子。 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每次三声,每三声往下弱一些,闻夕言猛然转头,像是回到了过去新兵营的时光。 “进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俊推开门,走了进来。 闻夕言看着他,一时屏息,不知道说什么,又把头转了回去,目然地盯着电脑屏幕。 “闻医生。”王俊往他身后走了两步,又担心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他不该看,便往旁边走了两步。 “王妃……有什么吩咐吗?” 这话未免太酸了,闻夕言刚说出口,就后悔不迭。 王俊听出这嘲讽的语气,突然朝他19度弯腰,躬身行礼:“闻医生,对不起!我知道文逊用一氧化碳熏过你,差点儿把你害死,对不起!我一直想找你道歉,但是这里人太多了……” 闻夕言心乱如麻起来,猛地回头:“不用你道歉!该道歉的人从来都不是你,况且,我命大,已经无所谓了!” 王俊一怔,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是让文逊道歉吗?那恐怕很难啊……王俊只好又朝他弯腰曲背,不停鞠躬,紧张地说:“对不起!闻医生,都是我害的你!对不起!” “你给我停!”闻夕言抓住他的双臂,把他拉向自己,眼圈倏地红了,又往后推搡,一下子松开了他,“我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这个样子!你要永远替他道歉,永远袒护他,那随你!只是别再跟我说了,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每句‘对不起’,都是在跟他说‘我爱你’!” 王俊胳膊被抓得生疼,被松开后连忙往后躲了好几步,他听不懂闻夕言这复杂的句式,只感觉闻夕言气得不轻,像是要疯了。 “对不……”王俊不敢再说对不起了,慌忙地从兜里掏出一瓶牛奶来,放到了桌子上,往后退了几步,一副不明所以,却要讨好的紧张表情。 “你……”闻夕言看到这瓶牛奶,倏地低头笑了,在巴尔干的时候,他一次次因为王俊给的牛奶而被引诱出去,终于被凯文逊发现并被送到了极寒的长津湖,如今再看到王俊给的牛奶,他突然生出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来,他痛恨自己,恨自己心软,恨自己狠不下心。 “别给我希望了,王俊。”闻夕言不想说,即使到现在,他都没办法让自己完全潇洒地走开,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理由,凯文逊是个疯子,王俊不能跟疯子在一起,即使他们结婚、即使他们有孩子了! 闻夕言都想在边上看着,不想让王俊有伤心欲绝的那一天。 “……是牛奶,不是希望……”王俊小声地说。 “牛奶就是希望!”闻夕言朝王俊大吼一声。 王俊吓了一跳,转身跑出了房间。 第378章 不多时,龙俊杰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跑这个楼里来了!荆露,殿下在哪儿呢?!” 荆露道:“在校场练他那个什么平安炮呢,不会往这边走!” 龙俊杰:“咱们俩一左一右,护送王俊出去,千万别让人看到了!” 王俊被他们俩用衣服蒙着头,莫名其妙地被带了出去,他不知道自从闻夕言又出现后,龙俊杰和荆露的任务就是在这个楼监视闻夕言了,凯文逊没有明说,但龙俊杰和荆露都明白,坚决不能让闻夕言靠近王俊,谁曾想王俊竟然自己来了,这差点儿把他们俩的魂儿给吓没了。 闻夕言听着走廊里龙俊杰等人的说话内容,止不住好笑,笑了一会儿,只觉得脸上湿湿的,竟一不小心泪流满面,他抓了两张抽纸插了插脸,看到桌上那瓶牛奶,一把抓了过来,扭开瓶盖,仰头喝光,啪的一声,将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门外突然一人,推门而入。 松木的香气,alpha的汗味儿,若隐若现。 闻夕言没有回头,冷声道:“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步睿诚挠了挠头:“我还得敲门?你又不是omega……” “什么事?”闻夕言没好气地问,依旧背对着他。 “呃,在巴尔干的时候,你让我保护你来着,”步睿诚不好意思地说,“没看住,你被殿下送走了。” “呵,是啊,差点儿凉了。”闻夕言说。 步睿诚抱歉地挠了挠后脑勺:“我那天晚上喝多了,睡得太死,殿下把你叫出去,我都不知道,真的抱歉。” “出去。”闻夕言说。 “怎么都不正眼看我?”步睿诚纳闷,在巴尔干潜伏的时候,俩人关系还挺好的,闻夕言郑重地让步睿诚保护他,他也答应了,就是一时大意…… “都是alpha,你要还生气,就打我一拳吧。”步睿诚说。 “没力气,出去。”闻夕言道。 像个omega似的…… 步睿诚心中吐槽,从兜里掏出一瓶牛奶,砰的一声放到桌子上,像哄小孩似的说:“看,这是什么?你的最爱!” 闻夕言一瞅那桌上放的,又是牛奶! 他猛地转过头来,眼尾因为刚哭过而红红的,怒发冲冠,朝步睿诚喊道:“出去!我不喝牛奶!” 步睿诚看着他,忍不住笑道:“……你嘴上面的一圈奶还没干呢……” “滚蛋!出去!”闻夕言发起火来,用力推着步睿诚,因为使劲太大,步睿诚又特别壮,差点儿栽到他怀里,只没有风度也没有涵养地叫道,“你给我出去!” “好好,”步睿诚笑道,“以后我保护你,再不受殿下欺负了,说到做到!” 他被闻夕言推了出去,走到楼梯口,又轻手轻脚地转回了门口,偷偷往里看,只见闻夕言提着那瓶牛奶很想找个地方砸了,转来转去,最后,却又是扭开瓶盖,像喝酒似的,把这瓶牛奶全干了。 步睿诚强忍着笑,转身走了。 这闻医生,怎么像个omega似的。 第203章 于凯峰和两个儿子蹲在沙滩上,用长长的树枝,在细腻的沙子上算账。 “你爸那儿有5个亿,不算不动产,只现金支票,”于凯峰说,“原打算给你们俩一人两个亿,娶媳妇这个数字就顶天了。” 尹瀚洋说:“是啊,谁曾想凯文逊这么一整,物价一下子就拉高了!” 于浩海道:“王叔叔出了一个亿给凯文逊,已经是把家底儿都掏空了吧?” “是啊,王珣预支了一年的军饷,”于凯峰道,“你们桐桐爸爸听着是为了王俊,才舍得拿出五千万来,这些年我找他要钱,他理都不理我。” 父子三人都知道,钱若是到了尹桐手里,那除非是天大的事,不然谁都要不出一分来,尹桐早就说两个alpha儿子将来娶媳妇是两笔不小的开支,所以非常节省,于凯峰的年薪虽然在将军中已经是第一了,奈何每年额外划拨给将士们的抚恤金或是修理飞机坦克大炮之类的,花钱如流水,入不敷出是常有的事。 尹瀚洋叹道:“王室可真有钱啊,凯文逊这狗比一下就能拿出一百个亿来……” “所以是王室啊,”于浩海不屑道,“咱们已经是声名显赫的于总的儿子了,娶媳妇都这么艰难,更别说是普通人了,怪不得老步说这辈子不娶媳妇了,攒够钱下辈子再娶。” 于凯峰有些赧颜,他以前琢磨过孩子的事,想着就是一个亿顶天了,俩儿子两个亿,王珣过礼的这个金额,也是方匀出的主意,也就是说,在方匀那里,一个亿是拿得出手的,索明月的父亲索大龙虽然不再了,但一分也不能少了他,可谁知道凯文逊啪的一下拿出了一百个亿,把他们爷仨架到这里,骑虎难下? “哥,要不……咱们去打劫凯文逊吧?”尹瀚洋眼中精光一闪,提出了这么个建议,“我觉得凯文逊应该不止有一百亿。” “你糊涂了?”于浩海瞥了他一眼,“现在王俊跟他是一家人了,抢他的钱就是抢王俊的。” “也对,”尹瀚洋恨恨地用树枝戳着地,“不能抢王俊的钱啊。” 于凯峰:“……你们两个混小子,抢别人就行了?!抢劫犯法!你们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抬手一人肩膀给了一杵子。 尹瀚洋差点儿被他拍倒,怏怏不乐:“都啥时候了你不想办法还打人,按说我就不该参与这个下聘,海盗跟咱们不是一个风俗。” 于凯峰说:“可我看方倾王俊明月他们天天一张床上睡觉,彼此肯定聊这个事,到时候王俊得了一百亿,你们俩媳妇一人两个亿,这俩孩子肯定不会说什么,但就怕心里有疙瘩……” “是,他们之间有了比较就不好了,特别是方倾还曾经是王妃的人选,这落差太大了,”于浩海想了想,下定决心般说到,“我现在有存款接近500万,爸爸,从你那取两个亿,我再把寄存在美术馆的画都卖了,争取凑够五个亿,怎么样?” “我试试方匀的口风,”于凯峰说,“你的画就别卖了,教你画画那任士清不是说了吗,你的画升值空间很大……” “我又不是不画了,以后有灵感再画呗,”于浩海说,“先把眼前这关给过了。” “那我呢,我呢?”尹瀚洋连忙问。 “你有存款多少啊?”于凯峰问。 “存款?”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啊,卡我早就给明月保管了,发工资了我也没查过!” 于凯峰:“你这二百五。” “明月从跟你一块儿他也没花钱的地方,在新兵营里吃饭都是免费的,零食饮料什么的不是王俊买,就是我买,卡里的钱他没动过,”于浩海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我给你估算一下吧,你当少将比我晚两个月,所以月薪是12乘以4,48万,隐崎岛一战我得了200万奖赏,你当时是副将,得150万,刚到驻地时咱俩的卡是我办的,我当时是三百来万,你二百万,所以你现在存款是398万。” “噢!”尹瀚洋道,“我不能跟你差太多,最好咱俩一样,我把我的枪卖了吧,能凑上五亿吗?” “你那枪都是小时候过生日的时候,别的老将军看于总的面子送你的,都是典藏绝版的枪,”于浩海道,“估计卖个七八支就够了。” “那还行,”尹瀚洋低着头,已经开始盘算卖哪几把枪好了,他吸了吸鼻子,自我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于凯峰看这俩儿子一个要卖画、一个要卖枪,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只好咬了咬牙:“别卖你们的心头好了,还是卖房吧,反正咱们都在野战区住着,驻地的老房都给卖了吧,十亿也能挪出来。” “那不是咱们老于家祖宗留下的基业吗?”于浩海说。 “就是,”尹瀚洋道,“桐桐爸爸说不让你再打老房子的主意了。” “管不了了,我偷着让房管局给我挂牌,赶紧卖了。”于凯峰说。 于浩海、尹瀚洋:“唉……” “别唉声叹气的,”于凯峰安慰道,“本来娶媳妇在水星就是alpha的头等难事,倾家荡产卖肾卖血都是常有的事,咱们家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凑一凑还有,是吧?!想想别人家辛苦养大的omega,娶来了以后,每个月都得被你们咬,也许还得生孩子,在鬼门关走一圈,将来咱们要是不小心牺牲了,他们得有做手术的钱,把腺体里alpha的信息素去除了,身心都很痛苦,这么想,五亿还多吗?” “不多了。”于浩海、尹瀚洋异口同声地说。 于凯峰大手一挥:“好,解散!” 尽管订婚仪式从王室那边只是全国发放喜讯,在昶洲这里却不能含糊应对,订立婚书、交换聘礼形式已经走完,接着就是宴请众人了,虽说这里的士兵都是art的人,但订婚仪式讲究的是越热闹、越吉利,这可把尹桐、老袁、厉庭他们忙坏了,八冷碟、八热菜、四果点是必须要有的,像是什么红鸭、罗风鱼、海参蛰皮、爆炒炙骨、油酥鸡、肉酿冬菇、一品枣糕、麻花糖甜蜜饯等等,好吃又好看的吃食,都要在晚上做出来,所以王俊和袁真都在帮忙,明月不会做,只会挑水,便一次次提着小水桶帮袁真换洗菜刷碗的水,方倾则坐在凳子上,腿一晃一晃的,嘴巴上吃的油汪汪的。 第379章 袁真推了一把王俊道:“你走吧,哪有新娘在这儿帮厨的,找你的殿下玩儿去。” “是啊,”方倾说,“今天不应该是你们俩一直腻在一起吗?” 王俊笑了笑:“中午已经跟我玩了。” 索明月中午找过王俊,给过他牛奶,说道:“也就半个小时吧,我找你的时候不到两点,你就从他房间里出来了。” “一天半小时挺多了,”王俊说,“他每天抽出来给我的时间本来就没多少,十分二十分吧,现在又去鼓捣他的炮了。” 几人听了都挺无语,索明月翻了个白眼:“这王子殿下真金贵,限量使用,每天二十分钟。” “噗——”方倾被索明月的话逗笑了,索明月刚学说话,用词乱七八糟,往往有着出其不意的幽默感。 袁真也忍不住笑了,王俊羞愤道:“他忙啊,总是自己在那儿想事情,哪有多余时间分给我,他又不像浩海和瀚洋那么缠人,他现在还动不动就觉得我烦呢,总对我说‘你一边去’……” 方倾想了想说:“这倒是挺好,alpha缠起人来……” 他看到袁真,就不往下说了,袁真端着滴水盆走进了里间厨房。 “哎,王俊,今晚你们总不至于就二十分钟吧?”方倾悄声问他,“你们可都是合法持证了。” “我还想偷着问你呢,”王俊小声说,“之前我要吃避孕药,被他给骂了,他说他要吃alpha的那种。” “alpha阻断剂啊?”方倾问。 “是啊,”王俊把方倾和索明月搂到一起,“浩海和瀚洋有吗?给我几粒吧,文逊……可能会想吃。” 方倾叹道:“我没给他吃过啊,有副作用的。” “什么副作用?”王俊一听也紧张了,“会伤害身体吧,是药都不好,但我不想这么早有小孩儿啊,有小孩就不能跟着他四处去打仗了。” “alpha吃了会头痛、反胃,但临床试验有反应的人不多,大多数身体健壮的alpha当天就把药给代谢掉了,”方倾说,“只是积少成多的话,恐怕还是会有影响,浩海这种动不动就被派出去冲锋陷阵的,我没让他吃过。” “身体健壮的能代谢掉,那文逊可够呛,你还是给我omega能吃的吧,我偷偷吃,”王俊说,“对了,omega吃这药是啥副作用啊?” “信息素释放紊乱,每月发情期不准时,”方倾耸了耸肩,“我之前就挺紊乱的了,没觉得有什么。” “那给我吧,饭钱还是饭后吃?还是……事后吃?”王俊问完以后脸红了。 “吃了管三天,”方倾从裤兜里掏出一颗塑封小袋装的一粒粉色药丸,“饭前饭后都行。” 王俊猜想今晚可能就……吧,撕开塑封袋拿了瓶矿泉水把药吃了,然后俩人一起看向索明月。 “没吃药,没小孩,”索明月摇摇头,“瀚洋说他跟宝宝谈过了,延期再来。” “什么啊,”王俊无语,“瀚洋骗你就跟骗小孩似的。” “不吃药,吃药不好,”索明月说,“有了就生。” 方倾支着下巴看着索明月:“你身体素质好,估计怀了也能开枪,当尹瀚洋的左膀右臂,我们俩不行,肯定怀了就给送驻地去了。” 王俊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可能还会把我送到他妈妈那里,那可太吓人了。” “于总要把你送走,”索明月说,“让我留在这里,你回你医院爸爸那儿。” “什么时候?”方倾抬头问道。 “一天中午,吃饭时,他跟你爸爸说的。” 索明月的听力特别好,即使是邻桌的话,还是小声说的,他对自己的名字敏感,到底把于凯峰的这句话听到了。 “我才不回去,”方倾皱紧了眉头,“我怎么都不回去,唉,晚上咱们体检报告就出来了,闹心!” “体检报告咋了,”王俊说,“咱们又没病。” “唉,你不懂。”方倾烦躁地晃了晃头。 袁真从里间走出来了,把一竹子编的瓢放到桌上:“炸虾片,吃吧。” 方倾伸手从里面拿,咔呲咔呲吃了起来。 他为什么这么怕体检? 袁真抬眸看了方倾一眼,将围裙解下,挂到了门后,去洗了洗手,换上了白大褂,往小白楼里走。 王俊:“你去哪儿啊?” “我去帮闻医生,”袁真顺口说道,“听说他挺忙的。” 傍晚,于浩海和步睿诚是先回来的,俩人一头一脸的水,刚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头发,洗发水的干净香味飘了过来。 方倾笑着问:“去干嘛啦?” “那边有个山崖,我们俩去爬了。”于浩海说,顺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仰头喝了起来。 “卧槽,大哥,你带护具了吗?就这么裸爬啊?!”方倾傻了眼,往那边黑黢黢高耸入云的山崖看了一眼。 “没事儿,”于浩海说,“前后不到三小时,这不就下来了么,难度……” “三颗星。”步睿诚默默地从冰箱里拿了瓶冰镇矿泉水,仰头喝了起来。 “你们俩这不怕死的货……等等,”方倾瞅了瞅于浩海手里那飘着细小淡黄色果肉的饮料,一把将其夺了下来,喝了一口,然后砰地放到桌子上,皮笑肉不笑道,“呵,我就知道,是蜂蜜柚子茶!” “方倾,坐下!”方匀走了过来,一眼看出儿子要撒泼。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还喝!”方倾委屈地问于浩海。 “柚子水啊,”于浩海莫名其妙,“我知道才喝的啊。” “那是谁给你准备的啊?你就喝。”方倾问。 “方倾,你别在这儿给我丢人!”方匀瞪着他,指着椅子,“要么老实坐下,要么就给我滚回医院去!” “……您训他干什么啊?”于浩海一头雾水,转头对方倾说,“我爸给我准备的吧?冰箱里总有,我习惯了……” 尹桐开始忙活着往外端干货和炸的各种果子,看到外面桌子上这喝光了的蜂蜜柚子茶,以为不够,笑呵呵地说:“东面冰箱里还有好几瓶,浩海你去拿吧,袁真昨晚熬煮了不少柚子皮……” “不喝了,”于浩海瞬间明白过来了,看着方倾,“以后我都不喝了。” 方倾看他严肃的表情,还有父亲方匀更铁青可怕的脸,知道现在要闹,讨不了好,便忿忿然地坐到了桌子一旁。 当年,青羚是怎么爱吃醋、是怎么一次次欺负尹桐,那些往事一一浮现,方匀闭了闭眼睛。因为自己工作特别忙,方倾这孩子是青羚一手带大的,在医院里,谁都知道他是方院长的儿子,本来就恃宠而骄,方倾又在医学方面特别有天赋,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等遇到了于浩海,因为生病的事,更是被于浩海宠上了天,眼下,谁都治不住他了。 “老袁给于家做饭的时候,别说你了,你爸都不知道在哪儿呢!”方匀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方倾说,“你别胡闹,让我们大人都跟着难堪。” “可是他……”方倾转过头看着爸爸,方匀朝他瞪了下眼睛,他只好低下了头。 不多时,凯文逊提着平安炮过来吃饭了,坐在位置上,看着流水席一般端到桌子上各种各样的菜,大有源源不断的意思,而且菜式摆盘的方式都比较奇葩,又土、又喜庆,一时愕然,问王俊:“这是什么?” 于凯峰坐在他旁边,贼忒兮兮地笑道:“我们art出了个百亿王妃,天大的喜事,从此有钱了,以后都这么大吃大喝。” 凯文逊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又胡说八道了,王俊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喜宴。” “噢。”凯文逊笑了笑,这类事情虽然繁琐又麻烦,但他却心情出奇的好,连一个个道喜的电话,他都没发脾气或是给拉黑,而是一个个接了起来,微笑答谢。 等看到尹桐从厨房出来后,凯文逊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朝他鞠了一躬:“您辛苦了。” 尹桐笑着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快吃吧。” 晚饭因为王俊和凯文逊坐在一起,所以ao没有分桌,大家都感谢尹桐操持了这一桌喜宴,尹桐笑道:“方倾明月他们都来帮忙了,不累。” 方匀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倾:“你能帮上什么忙?” 平时刷个碗都不会。 方倾因为蜂蜜柚子茶的事火没发出去,有气无力地说:“我帮了最大的忙好不好,尝咸淡合不合适……” 袁真:“试吃了。” 方倾啪的一下要往桌子上摔筷子,于浩海在边上眼疾手快,将手心摊开,若无其事地接住了方倾的筷子,顺带着握住方倾的手心,用力把他的手挪到桌子下面,牢牢地按到自己的大腿上,对凯文逊和王俊道:“还没说声恭喜呢,殿下,王俊,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王俊笑道:“谢谢浩海,你们也快了吧?” 凯文逊抬头看了一眼于浩海,哼道:“都国庆吧,国庆节那天,王室里的酒席是免费的。” 第380章 “好啊,我没意见。”于浩海看了一眼方匀,又转过头去。 “你握着我手,我怎么吃?”方倾问道。 于浩海松开了他的手,在那艰难地找词儿说:“今天的菜你都提前试吃过啊,这可是……很重要的一项任务呢,那,哪道菜好吃啊?你给我推荐推荐。” 方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脾气。 他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于浩海跟他解释,温声软语地哄他,他就生不了气了。 “炸虾片最好吃,”方倾认真地说,“但是都被我吃光了。” “噢。”于浩海笑了出来,胳膊伸到方倾身后,轻轻地搂了搂他。 晚饭后,众人坐在这儿聊天,主要是把凯文逊和王俊围在中间,跟这对儿新人说说话,说到要几个宝宝的时候,王俊笑着说想要两个,可以互相作伴儿,最好都长得像凯文逊,有着高高的鼻梁,粉色的嘴巴,白净的皮肤,琥珀色的眼睛,凯文逊却说希望像王俊一样,小熊似的塌鼻梁才好玩儿呢。 说到生孩子的事,就转到了omega的身体上来了,于凯峰又问方匀体检报告的事,方匀道:“都没什么大问题,袁真,你要多补铁、补锌。” 袁真说:“好的。” 老袁:“方医生,是不是就吃些猪肝,鸭肝,鸡肝那类的,还有就是瘦肉和鸡蛋?” 方匀道:“是,alpha吃啥袁真你跟着吃就行了。” 尹瀚洋道:“明月呢?” “明月啊,营养不良非常严重,”方匀说,“几乎就没有不缺的地方,需要多补补,看着就瘦弱,还贫血。” 尹瀚洋一听,有点着急了:“严重吗?要食补还是得治疗了?” “我给他开了不少营养液,今晚就喝起来吧,身子很弱,像是失血过多?” 方匀果然厉害,刚输过血都查出来了。 索明月见尹瀚洋脸色不好,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好啦,可能我的营养就没‘良’过,以后我多吃饭。” 尹瀚洋一想也是,在遇见他之前,索明月一个小海盗,天天吃烤鱼片的人,有什么营养呢?他怪于凯峰道:“于总把我一杆子支到长津湖那鬼地方,明月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下次要去驻地!” 于凯峰:“……驻地没有变异人。” “那我不管。”尹瀚洋说。 凯文逊看着方匀:“王俊呢?” “王俊可是个健康宝宝,”方匀笑道,“各项指标都很好,看来去巴尔干沙漠待了两个多月,也没遭罪。” 王俊笑了笑:“其实我在那里吃得挺好的。” 凯文逊是个敏感多疑的人,虽然自己不拿自己当殿下,但却要求anger全军必须拿王俊当王妃对待,所以无论是吃穿用度,王俊跟在凯文逊身边都不曾短缺过,凯文逊又是个必须午睡的人,每到中午,就抱娃娃似的逼着王俊陪他午睡,晚上他怎么熬夜都可以,却逼着王俊早点儿睡,王俊如此这般吃饱睡觉,倒真的成了凯文逊最喜欢的那种健康而有活力的omega。 凯文逊听到王俊身体哪哪都好,不禁得意起来,握着王俊的手晃了晃:“那当然,什么鸡鸭鱼肉四物汤,小王妃就从没断过。” 方匀好笑道:“你还知道四物汤啊?” “我还煮过呢,是吧王俊,”凯文逊洋洋得意,“桂圆红枣枸杞山药,我煮得可好了。” 王俊想起在巴尔干的时候,凯文逊那烧得差点儿糊底的四物汤,还有满屋子熏得人睁不开眼睛的烟,便吃吃地笑了起来。 “瞅给你乐的,”凯文逊搂着他,“回头我再给你煮啊?” “好啊。”王俊笑着说。 王珣在这一刻看着这两个人,终于笑了。 凯文逊说儿子姓王,他没笑过,凯文逊给了他一百亿,他也没笑过,可听到凯文逊说给王俊煮过四物汤,王珣终于笑了,也真的放下心了。 “那,方倾呢?”于浩海问道。 “方倾,也还好,”方匀站起身来,说,“你跟我来一下。” 方倾立刻站了起来。 “不是你,”方匀对方倾说,转头看向于浩海,“你给我过来。” 方倾一看,糟糕,这俨然是要跟于浩海算账啊! “爸爸,他不知道,你别怪他……”方倾挽住方匀的胳膊,哀求地看着他小声说。 方匀把他甩开,往小白楼的方向大步走去,于浩海紧跟其后。 第204章 于浩海跟在方匀的后面,走进了方匀的实验室里。进门的时候,因为心神恍惚,他的额头撞了下上面的门框,沉沉的一记闷响,声音不小,于浩海却不为所动,神态自若地歪了下头,走了进来,站到了方匀的对面。 “坐吧。”方匀说。 于浩海过了85岁以后还在疯狂往上蹿个子,等长到了1米92的时候,连于凯峰都有些担心了,担心这孩子身高要刹不住闸,进门时会撞到头。 “方叔叔,方倾……没事吧?”于浩海没有坐下。 方匀试图说两句别的,迂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于是往下摆摆手:“坐,你站着我看着你怪累的。” 于浩海只好坐下,眉头微蹙。 方匀说:“我听青羚跟我说,之前方倾回过一次医院,给他的战友做手术。” “是,隐崎岛回来后负伤的战士,汪杰,方倾给做的接骨手术。”于浩海道。 “嗯,孩子他爸说,方倾做完手术出来后就躺沙发上睡着了,你直接给抱走了,他都没跟方倾说上话。” 于浩海心道糟糕,忘了这一茬儿了,方匀既然这么问,显然青羚之前是跟方匀告状了。 他憨憨地一笑,说道:“抱歉,当时……我怕方夫人想把方倾留下,不让他回新兵营,或是让他在家住几天,我……我那时不想跟方倾分开,就把他带走了。” “哦。”方匀往后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着,透明镜片在白炽灯下微微泛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神,“我夫人想把孩子留在家里住几天,还得你同意啊?” “不,不是,”于浩海连忙否认,解释道,“方倾一回到医院里就容易忘了我,他之前有过前科……” “前科?”方匀问,这是用到犯人身上的词儿吧? “不是,就是……”于浩海只好坦白,从头讲起,“我刚到驻地的时候,跟方倾见了几面,孔雀旗没多久,我就得进新兵营训练了,当时方倾说过一周就来看我,结果两个月都没来……” “哦,这就是前科。”方匀点点头。 “我们那时刚确定关系,属于热恋中,他都能两个月不来看我,我实在不敢再放他回去……” “所以你就在新兵营里绞电网、翻高墙,让我去见你,是吧?”方匀至今记得接到康斯坦丁上将的电话时,自己是多么惊慌地连夜赶到新兵营,以为康斯坦丁病危了。 “嗯,是我的错。”于浩海低着头。 “浩海,我儿子……有很多不足,脾气急躁,任性不讲理,被骄纵惯了,”方匀说,“你也看到了,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让他吃起醋来,我不知道他对你动没动过手,反正他爸爸是经常打人,他也养成了这个坏习惯,能动手就不动口……” “没觉得啊,”于浩海笑了笑,“挺可爱的。” 方匀:“……” 他试图让于浩海自己知难而退,再考虑一下这个婚事,而不想亲手去拆开这对小情侣,只是,这些天来,他看着于浩海跟方倾两人的相处,深知这件事很难办。 可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办。 于是他换了一副脸孔,有些刻薄地说:“下午看老于跟你们兄弟俩在那算了半天,算明白了吗?” 于浩海知道他说的是聘礼的事,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想那玛格列特公主,在凯文逊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到我们家来提亲了,”方匀说,“结果被你后来居上……” “我七岁的时候就跟方倾约好了,怎么能是我晚了?”于浩海说,“方倾那时就答应嫁给我了。” 他说到这儿,突然明白过来了,方匀叫他来,重点不是谈方倾的健康问题,而是想把他们分开。 感觉到这一点,于浩海有些生气,语气也强硬了一些:“我们现在是分不开了。” 方匀这种见多识广的人,哪里会被他这年轻人吓住,反而声音更大、更严厉道:“结婚的都能离婚,有什么分不开的?” “……方叔叔,我不知道我哪一点让您不满意,您都可以提出来,我一定改。”于浩海站在那里,腰杆挺拔,一双深邃的眼睛恳切地看着方匀,脸上是很少有的挫败,像他这种天之骄子,从小在一片赞誉中长大,心气高,隐隐地藏着傲,何曾受过这样的磋磨? “说不出来。”方匀决定混蛋到底,看看于浩海的底线究竟在哪儿,也想看他发火的最大程度是怎样,有没有家暴的倾向。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话:“反正我觉得,我儿子能找到比你更好的。” 第381章 于浩海像是被一闷棍打到了后脑勺上,足足停滞了三秒,眼眸缓缓抬起,浓密的睫毛往上挑,露出肃杀的光,贴在军裤边线的大手也握紧了拳头。 只是一瞬,他就轻轻吁了口气,神色恢复如常,对方匀道:“没有比我更好的alpha。” 方匀看了他片刻,忍不住笑了。 别说于凯峰喜欢逗小孩了,就是方匀还是刘延川等art的人,再有了自己的小孩之后,都喜欢逗别人家的小孩,可逗小孩这件事,只有逗哭了逗笑了逗恼了才有意思,于浩海从小就是个“没意思”的小孩,远远没有真性情的尹瀚洋更讨大人喜欢,就连前几天牛逼轰轰驾到的凯文逊王子殿下,都给枯燥而乏味的中年art战士们,带来了久违的欢乐。 于浩海太不像个孩子、太沉得住气了,换句话说,就是太让人猜不透了。art的少将与中将不胜枚举,虽然平日里跟尹瀚洋、刘赢、孙信厚等小辈们都是没大没小嘻嘻哈哈地玩闹,可到了大事上,他们却更信任于浩海的判断。 于浩海这次回来,已经是率领5万士兵的将军了,这种情况更加明显,当于凯峰与方匀琢磨良久,发布一道命令时,刘延川和孙超他们,会不约而同地看向于浩海,想听一下他的意见。 每到这时,于凯峰都啼笑皆非:“哟,于总的命令现在已经不好使了,得小于总点头才行。” 于浩海便笑了笑,侃侃而谈自己的想法。 方匀太想激怒这样一个滴水不漏的人了,或者说,于浩海暴露的越多,他越觉得一定程度上,方倾是安全的,于是,他再次发起了进攻:“小殿下给了王珣一百亿,一百个亿啊,别看我是什么方院长,掌管全水星的医院,可赚的没有花得多,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一百……” 于浩海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信笺,放到了方匀面前。 “这是……下聘的意思吗?”方匀将信笺拿了过去,打开一看,是一沓不同面额的支票,以及军人用的浦发铂金卡,恐怕是于浩海现有的能凑够的所有存款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白纸。 打开一看,竟是一张欠条。 方匀拿着这张于浩海签字画押的欠条,认真地念了起来:“除去5亿现款之外,另,赊欠方匀95亿整,将用往后余生所得所有钱财,尽数上缴,还抵此项债务……” 他读到这里已经忍不住笑了:“浩海,你爸现在是于总司令,官职顶天了,也就700万年薪,你就算是接了你爸的棒,又过多少年能还清这笔钱?” “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下辈子还不完,不还有下下辈子么。”于浩海说。 “……也就是说为了这笔钱,方倾还得跟你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方匀不可置信道。 “嗯。”于浩海看着他。 方匀简直被气笑了,用这欠条指着他,手指都笑得发抖:“可真有你的。” 他站了起来,来回来去地在桌子后面踱了几圈,最后叹了口气,从桌子里抽出方倾的体检报告,放到了于浩海的面前:“三期了,浩海,方倾的病情进展速度很快,我觉得……用不了多久,就需要强制干预治疗了。” 于浩海连忙翻开方倾的报告,别的看不懂,但“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后面的(3)却写得很清楚,他焦急地问:“强制干预治疗是什么意思?需要住院吗?” “怀孕的概率很低了,低于99%,”方匀道,“发展到四期的话,我可能就要给他做腺体切割手术了。” 于浩海拿着这几张纸整个人愣住了:“怀不怀孕无所谓,可腺体切割,这几个字听着都恐怖,他一个omega,能接受被切掉腺体吗?” “没办法,”方匀说,“总好过不知不觉地在那儿释放信息素,别人都闻到了,自己还不知道强吧。” “这没什么啊,我可以带他到一个没有人的岛上,他可以每天都释放信息素,每天都香香的,我无所谓!” “浩海,人类是群居动物,方倾是个医生,怎么能跟你去个岛上……” “不用群居,一个人也挺好,”于浩海皱着眉,心痛不已道,“我简直不敢想象给他做了手术以后,他会颓废成什么样子,您该知道他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怎么能接受自己不再完整……” “我知道这对omega的心灵伤害很大,可这种罕见病例,最后都是以切掉腺体一了百了才能治愈,除非他生了孩子以后,信息素的问题自己调整过来,”方匀头疼地抚了抚额,“可我看他低密度血蛋白含量很低,应该是长期服用了避孕药……” “什么?”于浩海愣住了,“他服用了什么?” 方匀看着他:“避孕药。” 于浩海愕然地看着方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倏地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浩海!”方匀走过去,一把拽住他,“这些年你父亲的阻断剂都是我给开的,我当然知道你会做好措施,也许是你们没沟通好,双方理解岔了,都吃药避孕,也许是他还小,不想怀孕,又怕你想要孩子……” “他吃的药是不是加重了他的病情?”于浩海侧过头问方匀。 方匀:“……事情已经这样了,浩海,我和青羚的意思,就是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慢慢的,也许就淡了。” “怎么分开?怎么淡?”于浩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反问方匀。 “只不能有孩子这一点,方倾就不配跟你在一起了,”方匀使劲扳着于浩海的胳膊,才勉强拽住他,“你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你这么优秀,是我们art包括统帅都寄予了无限希望的人,你该有自己的孩子、幸福的家庭,你应该有很好的人生……也许你父亲和你都不介意方倾的病情,但我和青羚做不到,我们没法这么坑你。” 于浩海站住了,把被方匀拽得歪到一边的衣服正了正,说道:“当年,方夫人冒充我父亲的结契omega,享用了属于我爸爸应得的一切,是吗?” “是。”方匀早就猜到,于浩海知道当年的事。 “那就把方倾赔给我。”说完,于浩海冲了出去。 是找个无人的角落等于浩海出来后,找自己算账;还是扎在人堆里,让于浩海的怒火无处可撒,聪明的方倾当然选择了后者。于是,他强制性地把索明月留在了撤掉饭桌的食堂外面,假借打扫卫生,跟他手挽着手,拿着扫帚在地上乱画圈。 “我想去视频,”索明月说,“看看王俊的omega爸爸。” “人家一家四口视频有你啥事,”方倾说,“你个小海盗还挺爱凑热闹的。” “没视频过,好奇,”索明月说,“那咱们去找瀚洋吧。” “尹瀚洋跟孙信厚他们成百上千的alpha在海里裸.泳呢,你去啊?你是个omega你知不知道?”方倾烦躁地说。 “你干什么坏事了?”索明月看着他,“浩海是不是又要揍你了?” “我能干什么坏事,岂有此理,他敢揍我?” “你要被揍的时候就这个样子……”索明月说。 不一会儿,于浩海从小白楼里出来了,他步伐很大,几步就走到了两人面前,方倾看他阴云密布的脸吓得连忙抱住了索明月。 “明月,我爸叫你。”于浩海说。 “在哪儿啊?”索明月问。 于浩海指了指老袁厉庭所住的楼,尹桐确实在那里。 “哦……” “别走、别走!我害怕……”方倾躲在索明月的后面,牢牢地抱住他的腰往下拖着,人仿佛要坐到地上。 于浩海薅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你是要在这儿说,还是回我房间里说?” “回、回你房间里说。”方倾被揪住了衣领,几乎喘不过气来。 “别打他了……”索明月看着这一幕喃喃地说着,方倾已经被于浩海拖走了。 回到卧室,于浩海二话不说,就进到了他亲手为方倾打造的研究室,白色柜门哗啦一声被大力打开,露出了里面装有各色药片的瓶瓶罐罐,足有七八十个,一个有专业药剂师资格的全科医生,这个储备量都是战时仅有的数量。 “哪个是你的避孕药?”于浩海怒气冲冲地问道。 “浩海,我不是不想生我们的孩子,只是暂时不想要……” “快说!”于浩海烦躁地敲了敲柜门,“哪个是?!” 方倾一听他这么蛮横不讲理,脾气也上来了,随手瞎指了一个。 好死不死,是众所周知的阿司匹林。 “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吗?!”于浩海狠拍了一下方倾的脑门,回头仔细去看这些药瓶,最后从中拿起三瓶粉色的、药片是云朵状的药,看向了方倾。 方倾的淡蓝色瞳孔像猫一样倏地睁大,目瞪口呆,这也能被他猜中?! 岂知水星专属omega的东西大多制造得比较可爱,偏女性化一些,像是什么小花边、蕾丝、小太阳、小水滴、小云朵之类的设计,大多数都是给omega的,所以于浩海才从众多药瓶里一下子猜出是这三瓶。 第382章 于浩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拿对了,他什么都不说,去到浴室里,将三瓶药片打开,泄愤一般全部倒到了马桶里,当着方倾的面,猛摁上面的冲水按钮,将药片全部冲走。 方倾见他这么闷声不吭又非常暴力的样子,只觉得既害怕又委屈:“我就是暂时不想生,你每次都弄到里面去,好像非要我现在生宝宝,我根本不敢说,怕你扫兴……”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男人?!”于浩海从军装内侧兜里掏出两板药片来,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 一板尚未开封,另一板已经吃了五片,只余两片。 方倾低头一看,是alpha阻断剂! “你怎么吃阻断剂?你不知道这伤身体吗?!会反胃、会头晕!”方倾大叫道。 “那你吃避孕药就没事吗?我是个alpha!”于浩海朝他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最重要!” “我身体有什么重要,我又不是兵王!” “我他妈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你这色批三天两头地要要要!吃多了能没感觉吗?!”方倾猛推了于浩海一把,于浩海钳住他的胳膊矮下身把他打横抱起,砰的一声扔到了床上。 他一想他每日小心呵护方倾的情绪、唯恐他信息素再出问题,结果方倾竟肆无忌惮地吃避孕药伤害自己的身体,就想把他活活掐死。 “哎呦!”方倾揉着被摔痛的屁股,艰难地坐了起来,看着在那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于浩海,深深地叹了口气,“早晚被你扔死……我爸还说啥了?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吗?下次咱们说好呗,一三五你吃药,二四六我吃药,不就完事了吗?” “你还敢说吃药!” 方倾看了他一眼:“平安炮的判断,误差不能超过0.5,我敢让你头晕目眩吗?” “我们以后都不用吃药了。”于浩海心灰意冷地说,既然方匀说方倾已经病到99%都不能再怀孕了,那还吃个屁的药。 “……为什么?”方倾纳闷地看着他,“咱们还年轻,以后想要随时都可以,但现在我们刚打完一场胜仗回来,未来还要去各个地方……” “我说了,不用再吃药了。”于浩海冷冰冰地重复道。 又是那种完全拒绝沟通,从上至下施压般的命令。 方倾看着他:“……你怎么又犯病了?你扔了我的药,我就没办法了?那种药我分分钟能制作成百上千个!告诉你,我不想生!” “哦,成百上千个,你牛。”于浩海开始面无表情地脱掉外套,扔到了地上,又一把扯下了皮带,咣当一声扔到地上。 方倾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一会儿工夫他就把自己脱得精光,方倾不可置信道:“你敢强迫我?!我喊人了!” “你喊吧,随便喊。”于浩海大手按住他的胸膛,将他顺从地按倒在床上,牢牢地压了上去。 被掰到两边的时候,腿被攥住的时候,被顶到生殖腔里,成结,愤怒地浇灌的时候,方倾都紧咬着牙,没喊也没叫。这楼里,西面是尹瀚洋,楼上是王子殿下,楼下是art的各个战士,外面是anger的驻军,在这个时候,方倾还顾忌着于浩海的脸面,生怕有一点异动,惹起别人对于浩海的非议。 没有温柔的安抚,没有深情的吻,甚至没有事后妥帖的清理……于浩海不打算给他清理。第二次结束后,方倾终于哭累了,抓着于浩海手臂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一头的汗,脸红扑扑的侧枕在被子里,沉沉地睡着了,梦里眉头都是蹙着的,很委屈,也很无助。 昏黄的卧室小灯下,于浩海看着方倾的睡脸,看了很久很久,起身披了件衣服出去了。 方倾难受的样子让他心痛,可经过这次,他不想再惯着方倾了,方倾是任性的,也是骄傲的,方匀知道了他的病情尚且让两人分开,如果方倾知道了呢?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他宁愿自己吃药,都不让于浩海吃副作用微乎其微的阻断剂。 想到方倾的病情,想到缥缈不安的未来,于浩海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袁真从床上起来,望向窗外,看到那栋楼的顶层,若隐若现的一点儿亮光。 是于浩海在那里抽烟。 于浩海烟瘾不重,多少年了,他只有在特别发愁的时候,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那里抽烟。袁真的记忆里,于总被困蜀门岛上一次,文叔叔下落不明时是一次,还有就是孔雀旗单兵考核出成绩的前一天夜里,于浩海出现在顶层,默默抽烟。 而袁真就这样坐在床边,看向那个亮光,看一整晚。 天台上破旧的门吱嘎一声响起,于浩海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熄,回头看是袁真,便绕着道要下楼去。 “浩海,我、我……”袁真怯怯地说,“我想跟你说……” 于浩海装没听见,快步往楼下走。 “是关于方倾的!”袁真朝他喊道。 于浩海单手插着兜,往他的方向望去。 袁真递给了他几页纸,于浩海接过,低头看去,是方倾的体检报告。 “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已经是第三期了,”袁真道,“后面我打印了几页关于这个病的详细介绍……我今天给方医生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碰了打印机,又吐出一份来,我才看到。” 于浩海沉默地看着他。 “……今天你也听到了,方医生叫你的时候,方倾不让他爸爸告诉你,这个病,已经是很严重了,将来生孩子几乎是不可能了,”袁真鼓起勇气,跟于浩海说,“方倾他想坑你,他生不了孩子,不告诉你……” “我不要孩子。”于浩海把这几页纸刷刷刷地撕成几片。 袁真身子一顿,被他的动作吓住,哆哆嗦嗦道:“浩海,你得有自己的后代……” “我不需要后代,”于浩海握着这撕碎的纸,对袁真说,“他生病的事,我比他们父子都早知道,不存在他坑我。这件事,你不准告诉任何人。” “好、好。”袁真道。 于浩海看着他:“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非常抱歉。” “没误会、没误会,”袁真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逐渐红了起来,“你一直……表现的都很明白。” “那就好,”于浩海转身走去,“你之前被我调到了2队,现在瀚洋回来了,你依旧去2队。” “好、好。”袁真站在那里,看着于浩海大步离去的背影,泪水涔涔而下。 这句话在于浩海这里,就相当于“滚”的意思了。 第205章 昶洲的网络信号不好,为了让王子殿下流畅地与他在驻地的omega岳父视频,通讯兵们连夜在信号塔上疯狂作业,把驻地军区家属楼里的虚弱信号和昶洲军区连结成功。 嗞嗞不停闪退的视频窗口终于稳定下来,画面一闪,出现的是王俊的omega爸爸阮倪,在那里一本正经、正襟危坐的表情,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小苍兰花。 “……爸爸,您好。”几乎是刚露出阮倪的脸,这边的凯文逊就笑了。 完全是中年版本的王俊,也是塌着的小鼻梁,圆圆乎乎的脸,黑眼珠子紧张地叽里咕噜转着。 “爸爸!”王俊坐在凯文逊身边,朝阮倪猛烈地挥手。 王珣笑了,对画面中的阮倪点点头,喊道:“老婆。” 阮倪对王珣和王俊这对父子视若无睹,当凯文逊高清无码的俊脸出现在画面里时,他就抱着花,圆张着嘴,“哇哦……”一声,呆愣在当场。 凯文逊天生棕色的头发,一侧稍长,挽在耳后,面上带着笑意,眼角眉梢习惯性地带着倨傲,为了显示庄重,本来还穿着三件式黑色西装燕尾服,但王俊怕他觉得热,把他外套脱了,此刻凯文逊只穿着黑色马甲里面是白衬衫,系了条领带,领带尾巴在电脑前面晃来晃去,王俊又把领尾卷了卷,变成一朵蝴蝶结,坠在衬衫下面。 “爸爸!他跟你问好了!”王俊一看阮倪的表情,就笑着又叫了他一声,父子二人常年在一起追剧追星,王俊很熟悉阮倪这种花痴的样子。 “啊,嗷嗷,殿下您好!”阮倪反应了过来,“您、您真像一个小王子啊!” “啥叫像啊,明明就是个小王子,”王俊笑着拥了一下凯文逊,朝阮倪眨了眨眼,“漂亮吧?” “漂亮,俊俊,可真有你的。”阮倪忍不住朝王俊竖起了大拇指,父子俩咯咯咯地笑起来。 凯文逊有点无奈,这父子俩当着他的面点评他的长相,他只能硬着头皮尬聊:“您跟我说话不用尊称,叫我文逊就好了,现在我也是您的家人了,您的身体还好吗?” “好啊,我才三十多岁呐,”阮倪被他这种问候七老八十老头子的话逗乐了,“我们这代人结婚都早,当时是ao结契计划嘛。” 二十多年前出于安全的考虑,omega都是被养在学校里的,初次发情,相对应的alpha就被召唤来解决,所以对应结契计划的王珣和阮倪,早早地就有了王俊。 第383章 “噢,对,我想起来了,”凯文逊又开始没话找话,“您抱着的花是……” “小苍兰,是我的信息素,”说完,阮倪有些不好意思,将苍兰花束放到一边,“现在是不是不流行这种了?我们当年要见重要的人的时候,都会抱着自己的信息素所属物,表示真诚相待。” “听说过这种习俗,”凯文逊道,“只是……我的信息素是白兰地,如果我抱着酒瓶子见您的话,有些许……不雅。” “像个酒鬼王子,是吧?”王俊说完,和阮倪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原来王俊爱说爱笑的性格,是跟生父学来的,凯文逊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阮倪细细地打量着凯文逊的眉眼,说:“你跟公主很像啊,不过不像母子,倒像是……亲姐弟。” 凯文逊心中一动,您还真是猜对了,我们实际上就是姐弟。 王俊听到“公主”二字就忍不住发憷:“爸爸,你见过公主吗?我知道年轻的时候桐桐爸爸是公主的好朋友。” “你爸爸我年轻的时候也就是在学校里见过几次公主,不过当时学校的omega分‘标记区’和‘未标记区’,我跟公主不是一个校区,不熟,”阮倪说,“我说像是因为今天下午,公主带着塞西莉小公主就来到咱们家了。” “啊?”王俊惊愕道,“来咱们、咱们现在这个家?” 阮倪奇怪道:“咱们还有哪个家?” “那她……她说什么了?”王俊有点怕公主,他上次见了一次公主被伤得不轻,即使现在婚事已定,也没复原。 “就随便看了看,噢对,我给她们看你的成长相册了,还有烤饼干给她们吃了,”阮倪说,“临走时,公主还给了我这个,说是你的东西。” 他从视频画面前面离开,去到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布面精致的盒子来,给王俊打开看。 “小王冠!”王俊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 “真是闪瞎你爸爸的眼睛啊……”阮倪轻抚着王冠上面的一颗颗钻石,对着灯光看了看,“这么多钻石,这至少得……一千万吧?!” 凯文逊轻轻地笑了,小王冠真实的价格阮倪要是知道的话,恐怕现在都不敢这么抚摸着它了。他握紧了王俊的手,说:“我妈还是挺靠谱的,你看,这不就还你了吗,以后别害怕她。” “嗯、嗯!”王俊趴在视频前面,笑着看着他朝思暮想了很久的小王冠,感动地说,“我以后会好好孝顺她的。” 阮倪和王俊俩人看了一会儿王冠,收了起来后,阮倪又给王俊看他烤的饼干:“蔓越莓味儿的曲奇饼、这个是朗姆酒味儿的,这个是抹茶的,这个是海盐的,海盐的就剩半块了,哈哈,其他都被小公主打包带走了……” 说着,阮倪就从小筐里拿起饼干吃了起来,王俊咽了咽口水,说:“今天桐桐爸爸给我们办的喜宴,十八道菜呢,我也吃了很多好吃的,有一品枣糕、香酥麻花、蜜饯果子……” 说得阮倪也喉结滚动,频频咽起了口水:“把桐桐累坏了吧……” “……”凯文逊看着这一幕直想乐,这可真是什么爹什么孩儿。 王珣出去了,片刻后,拿过来一碟点心果子,正是刚刚王俊向阮倪说的尹桐做的好吃的,阮倪陡然看见画面里王珣的脸:“哎呀,老王,你在啊?” “我一直在,你也没搭理我。”说完,王珣又退到后面沙发上坐着了。 “……熊样儿,还拽起来了,”阮倪训完老公,又叮嘱着凯文逊,“小殿下啊,上战场的时候,你就躲在老王后面,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嗯,知道。”凯文逊说。 “王俊,你能不上就不上吧,”阮倪说,“今天公主来还问我的意见,问要不要接你回来,说是有王子上战场已经很给国民交代了,王妃不用再去……” “不行不行,”王俊连忙摇头,“我要跟着文逊的。” “我猜你也不舍得回来,”阮倪叹了口气,“当年我们这届omega也是可以随军的,只是需要考那个‘菁英计划’,你青羚叔叔考了第一名,桐桐爸爸考了第七名,都出去了,我没考上……” “哎呀,你不说幸亏没考上嘛,可以在驻地吃喝玩乐……”王俊不留情地揭穿了阮倪,阮倪连忙咬着下唇给王俊使眼色。 凯文逊笑道:“家属不一定要随军上前线才是为军人做出贡献,后方安定也是重要一环……对了,父亲,皇家亲卫军已派到您的住处了吗?” “派了派了,今天公主来的时候,带了好多人呐,”阮倪说,“现在把咱们家院子里里外外围了三层!” 凯文逊点点头:“您现在属于皇亲国戚了,出入府邸都要有亲卫兵保护,刚开始……您可能很不习惯,慢慢的就能适应了。” “嗯嗯,今天公主跟我说了。”阮倪道。 这恐怕还是王室繁琐礼仪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王俊这样的平凡家庭从此跟王室脱不了关系,他们以往平静安乐的生活,也会因为凯文逊而被王室所介入,想到这儿,凯文逊有些抱歉道:“因为我的身份,将来可能会给您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希望您多担待……” “没事没事,”阮倪道,“我挺满意你的。” “谢谢。”凯文逊说完,又尬在这里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王俊想起刚阮倪说的“看相册”,突然惊叫道:“爸爸!你把我什么相册给公主看了?!” “成长相册啊,”阮倪说,“从出生开始……” “啊!”王俊叫道,“那丑样子给人看干嘛啊!” “不丑啊,可可爱爱……” 凯文逊道:“我要看,给我看看。” 王俊:“不行不行!” 不行他也阻拦不了屏幕对面的阮倪,阮倪蹬蹬蹬地跑到桌子那里,拖出来两本厚厚的相册,兴致勃勃地翻给凯文逊看:“这是俊俊满月时拍的。” 照片里那个小孩在阮倪怀里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往下搭着,肉乎乎的脸蛋,小小的手,小小的脚。 “好小啊,”凯文逊眼尾带着笑,看着照片,“还没我手臂长。” “是啊,那时谁看到他,都夸他长得俊,我就给他起名叫王俊了。” “……爸爸,”王俊翻了个白眼,“这种明显的谎话你就不要说了好不好?” 阮倪又飞快地朝王俊瞪了瞪眼睛,暗示他闭嘴:“那时桐桐就要把俊俊跟浩海或是瀚洋先预定上,我就寻思吧,我们小王俊,将来可能是要、要当上王妃的人……所以,我就没同意。” “爸爸!”王俊听不下去了,后面沙发上坐着的王珣捂住了脸。 “您很英明。”凯文逊笑着说。 阮倪一张一张往后翻照片,王俊能爬了,能坐着了,会抓着阮倪的衣角走路了,肉乎乎的婴儿脸很快有了现在的雏形,鼻子眼睛都长开了,凯文逊一张张照片看得很细,也很慢,不住地问阮倪“这是多大了”,还时不时看向此刻坐在他旁边的王俊,像是在找不同似的。 “再看一下前面。”凯文逊指挥着,阮倪又翻了回去。 阮倪看着他温柔注视照片的目光,笑道:“你小时候肯定特别好看,下回见到公主,我也跟她要看看你的。” 凯文逊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我小时候,没什么可看的。” “怎么会呢?”王俊说,“肯定像洋娃娃似的,公主那么宠你,估计给你拍了不少照片。” “是啊!”阮倪说。 凯文逊脸上闪过一瞬的失落,随即恢复如常:“王宫有一次着火了,我小时候的照片都不见了,再有就是七岁以后的了。” “啊,好可惜……”王俊叹道。 “没什么可惜的,”凯文逊说,“看你的就挺有意思的。” 照片接着往下翻,就是上幼儿园的了,画面里也渐渐地出现了凯文逊最讨厌的人——尹瀚洋。 阮倪指着一张尹瀚洋穿着黑色小西服王俊穿着白衣服的照片,画面里这俩孩子被强制地扭到了一起,并排站着,都不大高兴。阮倪笑着对凯文逊说:“哈哈,这是我跟桐桐给他们办的‘婚礼’,好玩不?浩海在后面给他们弹琴伴奏呢,弹的是婚礼进行曲。” 凯文逊:“……” 王俊连忙朝阮倪猛使眼色,说:“翻、翻,往后翻。” 阮倪往后一翻,还是尹瀚洋,这次是尹瀚洋带着猪八戒的面具,背着王俊,画面里的几个小孩都笑得前仰后合,虽然都是小孩儿,凯文逊还是看出了袁真、孙信厚、高鸿飞几个人,还有背景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于浩海。 阮倪笑道:“这个是猪八戒背媳妇,哈哈哈……” “翻,往后翻!”王俊握着的拳头打了下自己的腿,才吸引了阮倪的注意。 阮倪看着凯文逊漠然的表情,惊道:“不是吧,殿下还吃瀚洋的醋吗?” “……竟吃他的醋了,翻,快往后翻!”王俊连声叫道。 第384章 “停,”凯文逊说,“这又是谁?” 照片后面是王俊的学校,横幅上写着升学顺利,12岁的王俊身穿学生制服手里抱着满天星,被一个高高大大的alpha男孩拥抱着。 “这是蒋涵哥哥,”王俊说,“那天正好我升学他参军,送完我他就走了。” “蒋涵哥哥又是谁?你到底多少个哥哥啊?”凯文逊没好气地问。 “蒋羽生的儿子,”王珣在后面说,“比俊俊大十岁呢。” “哦,”凯文逊说,“那现在结婚生子了吗?” “没有,老蒋说是没攒够钱,还娶不到媳妇。”王珣说。 凯文逊:“……哦,老光棍子。” 王俊连忙捂住凯文逊的嘴,知道他又要开启骂人模式了,赶紧快速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压低声音对阮倪说:“单人的,找我单人的照片!” 视频了三个多小时,阮倪困得都忍不住打哈欠了,凯文逊才说结束吧,他恭敬地朝阮倪行礼、道晚安后,才牵着王俊先走了,剩下王珣在这里,被老婆骂。 “你在那犹犹豫豫那么久,又给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都没说明白,”阮倪训他道,“弄得我七上八下的,这一看,殿下不挺好吗?!” 王珣:“就是、就是担心他不够喜欢咱们俊俊。” “不喜欢是不会把俊俊的照片这么认真地看个遍的,我都翻累了,他看完了还要看,”阮倪叹道,“你这个傻子,他是王子也好,乞丐也好,不是喜欢俊俊才是最重要的吗?” 王珣温柔地笑了,说:“嗯,你说得对。” 凯文逊牵着王俊往楼上走,到了王俊和尹桐方倾等人这几天睡觉的卧室那层,王俊要拐弯,凯文逊果然没松手,抓着他继续往上走。 王俊心里的小鹿开始疯狂乱撞了,来了来了,今晚,我要变成一个成熟而有魅力的omega了! 还没做什么,他的脸已经热了起来,王俊想着白天已经吃过药,刚才吃完饭后他还抽空去冲了个凉,连内衣都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条,可谓是万事具备,就等开宰……不是,被宰了。 到了凯文逊的房间,一进屋,凯文逊没有开灯,而是转了过来,就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向王俊,笑道:“手心都是汗……这么紧张?” “嗯,”王俊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说,“不紧张。” 凯文逊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环抱着他,把他的身体圈在怀里,轻轻闻着他的颈侧:“那,来感觉了吗?” 来感觉了吗? 这是什么问题?王俊有些不懂。 凯文逊低头逐吻着他的脸颊,看他一脸懵懂,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我们大喜的日子。”王俊也搂着凯文逊的腰,轻轻地回吻着他。 “嗯,日期呢?” “日期?”王俊回想了一下,“5月5号?” “是,上个月的今天,你发情了。”凯文逊说。 王俊这才明白“来感觉了吗”问的是什么意思,他突然心惊起来,上个月在巴尔干发情的时候,凯文逊就问过他,下次是什么时候,王俊说是下个月,每月一次。凯文逊竟记在了心里,然后带着他来昶洲,逐渐取得父亲王珣、于总以及art众人的信任,私自办证,让众人无话可说,并独自决定把订婚日期定在今天,所谓的巴可达统帅生辰这天,实际上为的是在“5月5号王俊发情前,搞定一切”??? 这步步为营、按部就班、丝毫不乱,实在是让王俊为凯文逊的计划和行动力叹为观止,他惊讶地看向凯文逊,小心地向他确认:“是、是就为了等这一天吗?” “当然,”凯文逊侧过头,咬了一下他的小鼻尖,“上次我可是努力忍住了。” 可是、可是有时候会推迟啊……王俊的心乱了起来,凯文逊如此计划周密,他要是不来点儿感觉、不发情的话,仿佛都对不起他。 凯文逊已经逐渐等不及了,呼吸变得粗重,抱着王俊,把他往后推,一使力,将他推倒在床上,手扯着自己的领带,使劲往下拽,把领带扔到了一边儿去,眼中露着狠厉的光,整个人压了下来。 “等、等等!”王俊抢回了自己的呼吸,推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呼吸器,塞到了凯文逊嘴里,“我听你要喘不过气来了。” 凯文逊:“……” 一盆凉水泼过来,也不过如此了。 凯文逊呸的一声,把呼吸器吐到了地上,又伸手要去抓王俊,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板药片来,掰出两颗来要吃。 “等等!”王俊夺回他手中的药,说,“alpha阻断剂吧?你从哪弄的?” “跟方匀要的。” “他那种,不好,你吃我这个,”王俊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用锡纸包着的圆球,递给了凯文逊。 凯文逊二话不说,吞服下去,皱着眉头,奇怪道:“怎么跟巧克力似的?” 王俊心道:那就是巧克力糖球。 第206章 一颗半径不到5毫米的小石子,嗖的一下,以抛物线的形式,打到了尹桐的卧室窗玻璃上。 不到三秒,一张纯白如雪的小脸露出了一半来,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往楼下看。 “哈哈哈……”尹瀚洋抬头,看到索明月那一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朝他招手,“下来!” 索明月往床上看了看,尹桐正好好地躺在被窝里睡觉。今夜是王俊和王子殿下的订婚日,王俊夜不归宿,方倾也被凶巴巴的于浩海拖走了,独留自己陪伴着尹桐,索明月很犹豫。 “不折腾你!”尹瀚洋压低声音朝他喊,蛊惑他,“就玩一会儿,一会儿就让你回去!” 索明月不犹豫了,抱着平安炮,从卧室里悄悄地溜出去,关好了门,轻轻走下了楼梯。 “靠,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尹瀚洋接过了重重的平安炮,低头摆弄了几下。 “王俊骗王子说,大喜的日子这炮放到卧室里不吉利,悄悄给我了,让我拿给你,”索明月说,“他说你这几天都没摸到这个炮。” “可不咋地!凯文逊那狗比一直霸着,谁都要不下来,”尹瀚洋恨恨地说,“我爸说用不了就得还给我哥了。” “那你能用吗?我觉得挺沉。”索明月说。 “一会儿试试,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这地方不是什么新奇的地方,索明月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厮混,那就是后厨和食堂。 炉子是小火儿,上面慢炖着一个白瓷砂锅,一阵阵清新香甜的气味从锅里传出来。尹瀚洋让索明月在桌子旁坐好,他拿着个汤勺从里面往外舀汤,放入一个窑碗里,一边盛一边说:“凯文逊说的那个什么omega喝的汤,有什么了不起,小爷也会煮。” 放到索明月面前的,是一碗黑棕色的汤,上面漂浮着几颗龙眼、红枣还有枸杞。 “尝一尝。”尹瀚洋坐到他对面,一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索明月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抬起头来,眼睛笑弯弯的,对尹瀚洋说:“甜甜水,好喝。” 尹瀚洋哈哈笑了起来,索明月刚会水星的普通话,经常自创词语,比如说白天指着喇叭花对尹瀚洋说的“紫紫花”,所以这四物汤便是“甜甜水”了。 “那多喝点儿,我煮了一锅呢。”尹瀚洋道。 “嗯。”索明月低头继续喝汤,把里面的红枣枸杞也都捞起来吃了。 “本来我只觉得你缺心眼,谁曾想,方叔叔说你就‘没有不缺的地方’,唉,”尹瀚洋叹道,“你这么瘦,前段时间还给你那混蛋哥哥输了那么多血,这什么时候能补回来啊?” “没事,”索明月摇摇头,“不疼不痒的,没感觉。” “不是疼了痒了才是病了,身体虚弱也不行,”尹瀚洋看着低头认真喝汤的索明月,问道,“明月,我是不是很粗心?有时候,我会忘了你是个omega。我哥对大嫂很好,凯文逊那个人很护着他自己的人,对王俊也不错。” 索明月看向尹瀚洋,听着这话,知道他又陷入了自责的情绪中,那个医生说的什么体检报告,他好像考得很不理想,弄得尹瀚洋半夜把他拉出来,亲自下厨煮汤,给他补身体,凡事最怕比较,一比较,尹瀚洋就惶惶然,觉得自己做得很不好。 “不是你的问题,我挑食,海盗也没有很营养的食物,不怎么讲究,”索明月伸手轻轻抚摸着尹瀚洋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以后我注意,不要担心,谢谢老婆给我煮的汤。” 这话说的,海盗头子的气势逼人,尹瀚洋忍俊不禁道:“那,老婆再给你盛一碗?” “好。”索明月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又是一大碗甜汤喝完,索明月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尹瀚洋牵着他,带着平安炮,找一处沙滩平地,准备练习。 “我得先找个地方让你待着,”尹瀚洋说,“这里面是墨水,风一吹弄不好就扬一身。” 第385章 索明月点点头。 尹瀚洋闭着眼睛感受了下风向,把索明月支配到一棵很远的树下,然后侧着身,平举着平安炮,开始找最佳的发射角度,并给索明月讲解:“这东西考察的不是枪法,而是在心里测风速,预判它的覆盖面积。” “哦。”索明月说。 尹瀚洋笑道:“一听你就不感兴趣。” “都没有子弹,”索明月吐槽道,“没有子弹的能叫枪吗?” “所以它叫平安炮啊,”尹瀚洋道,“它是个炮,不是枪。” “哦。”索明月依旧懒洋洋的。 尹瀚洋忍不住笑了。 “别笑,别分心,”索明月说,“我听方倾说,这个是有什么算术题可以心算的。” 是可以心算,可你老婆我不会算啊…… 尹瀚洋举着平安炮,在那儿站着,一筹莫展,只能靠风吹过海面的涟漪、鬓角头发的浮动,左右脸侧的温度,来细细地感受着风的方向和速度。 从小到大,他都是靠极为出色的射击成绩一路拉高他的总体平均分,在于浩海认为射击到了95分以上就可以不再练习的时候,最顶尖的神枪手如尹瀚洋,则追求99.1分和99.2分之间的微小差距,为此耽误了那么多学习别的科目的时间,被于凯峰揍了好几次。 可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尹瀚洋对射击、搏击以及战术理论分析都很有兴趣,就是对更严谨的如数学这样需要沉下心来的科目毫无兴趣。 他在那比划了半天,一炮也没放,索明月坐在树下,安静地看着尹瀚洋。 草丛里一只不识趣的小青蛙,突然“呱”了一声。 在安静的夜空下,在尹瀚洋聚精会神地瞄准时,这叫声很突兀,也很好笑。 尹瀚洋立刻笑了出来,警告那只青蛙:“给我闭嘴,不要影响一个天才射击手在这儿放炮。” 索明月支着下巴,温柔而宠溺地看着尹瀚洋。其实他偷偷地思考过,为什么和尹瀚洋相比,无论是新兵营的长官们,还是于总,以及这里art的众人,大家都更相信于浩海这个哥哥,更信赖他,也更对于浩海委以重任。 从私人的角度来说,在索明月心里,尹瀚洋嫉恶如仇,天资聪颖,而且伶牙俐齿,反应极快,绝不输给于浩海和凯文逊,但相比较那两个人,尹瀚洋却是在目前的局势中最容易被边缘化的那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天性好动,有些坐不住,同样的一件事,如果是于浩海和凯文逊说出来,会让人信服,可尹瀚洋说出来,却让人不确定,有时,甚至以为他在说笑。 每到这时,尹瀚洋便生气了,立刻开启“小爷不解释”“小爷爱谁谁”的保护屏障,愈发混蛋起来了,在“为什么抢别人的船”事件里,如果不是哥哥出来转圜和调停,估计于凯峰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揍尹瀚洋了。 索明月是管辖44座岛屿、广阔海域的新任海盗首领,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心里明镜似的,尹瀚洋在仕途中,是很容易被忽视和欺负的,即使他的哥哥会看顾着他,可像孔雀旗和少将的事,有时于浩海都没法处理时,尹瀚洋就只能忍下了,可他忍了,不代表他就会甘心。 毕竟,是个心高气傲的alpha啊。有时索明月看到尹瀚洋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会觉得很心疼。 那只小青蛙又说话了:“滚,呱。” “操,”尹瀚洋把平安炮扔到地上,转身跑到草丛里去翻找起来,“我非把你这聒噪的青蛙揪出来不可。” 不一会儿,他真的抓住了那只小青蛙,将它撇到了沙滩上,索明月吃惊地看着它。 尹瀚洋故意逗索明月,手指着青蛙的头,像模像样地教训道:“我知道是我吵醒了你,你很不爽,你很想睡觉,但我要是判断不好,这一炮下来你就得从绿皮青蛙变成黑皮青蛙了,你知不知道?” 青蛙:“滚。” “哎呦呵!你还会顶嘴?”尹瀚洋一指头把它按倒,青蛙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 “哈哈哈!”索明月清脆地笑了起来。 尹瀚洋抬起眼眸看着他,目光变得不善,平安炮也不要了,几步走到索明月身前,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搂着他的腰,俯身亲吻起来。 “好了好了,”索明月轻轻推着他,“快练吧,练完回去睡觉。” “不练了,这玩意我真判断不了,”尹瀚洋说,“不过我有办法。” 索明月不知道他说的办法是什么,只是觉得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蛮横,渐渐地恐惧起来。 “啊,忘了,是不是疼了?”尹瀚洋松开他的腰,轻轻地揉了揉,“天天躲着我,一到晚上就藏桐桐爸爸身后,你、你不想我吗?” 想是想,但更不想痛。 这一点索明月和方倾曾经交流过,俩人都是一个感觉,那就是爽是真的很爽,但痛是真的痛。 “兄弟俩都是蓝种人,天赋异禀,”方倾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对索明月说,“有时只剩下痛了,痛得要死。” “是啊,弄得我只想躲,”索明月叹气道,“一晚上都不停。” 方倾点点头:“最少也得两次以上,三次正好,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瀚洋是不让我拒绝的,我一推他,他就立刻翻脸。” “呵,我也推过,”方倾抬起左手小指,给索明月看,“然后骨折了。” “啊?他是故意的吗?”索明月惊道。 “那倒不是,一不小心扭到的,”方倾叹了口气,“从此我就老实了。” “惨啊,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会被压住,不能动弹。”索明月说。 方倾和索明月互看着对方,都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互相同情。 “蓝种人是什么人?”索明月问。 “水星上很罕有的一个人种,有着矫健强壮的身体和敏锐的洞察力,是一种犬科动物,普通人是由类人猿演变的,他们是狼变的,”方倾说,“你没发现吗?兄弟俩的眼睛,有时会透出深蓝色的光,于总也是。” “啊,对对,”索明月猛点头,“有时会变成蓝色,很漂亮,像宝石一样。” 方倾笑着把茶杯捂在手中:“蓝种人不但聪明还武力强悍,天生优越,作为alpha是挺有劲的,以后咱们的孩子,也会是蓝种人。” “啊。”索明月面上露出惊喜,立刻期待起来。 “水果味信息素是最容易传给下一代的,所以,咱们大概率还会有水果味信息素的孩子,”方倾给索明月普及遗传知识,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此刻,是不是满脑子都是水果?” 索明月笑了起来,点点头:“水果太多了,我还没想好,你说什么味道好呢?瀚洋的荔枝味道甜甜的,很好闻。” “我早想好了,”方倾朝他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道,“我要草莓味儿的。” 尹桐早上起来,看着这空荡荡的四人大床,一时懵了,孩子们怎么都不见了?王俊因为订婚出去睡了还有情可原,另外两个……肯定是被自己的儿子偷走了。 尹桐笑着叠好了被子,洗漱后出去,一到厨房,只见厉庭和袁真正在忙着收拾厨房。 厨房里一片狼藉,所有锅碗瓢盆都东倒西歪,尹桐愣道:“这厨房被炸了吗?” 厉庭笑道:“不知道哪个孩子来做饭了,你看墙上。” 尹桐看到墙壁上贴着一张打印纸,上面是桂圆红枣枸杞红糖甜汤的做法。 “还分不清桂圆和龙眼,那么多桂圆干没看到,煮的是新鲜的龙眼,”厉庭哭笑不得道,“我猜是浩海干的,袁真非说不是。” 尹桐从地上捡起来一个被砸扁的红糖罐子,说道:“是瀚洋,这罐子打不开,他是用枪靶砸的。” “我说不是吧?”袁真道,“浩海不会打不开红糖罐子。” 厉庭惊讶道:“我天,小少爷还会疼人了?简直不敢相信。” 尹桐笑道:“那咱们煮个正宗的吧,再加一些银耳。” 方倾一脸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 于浩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翻书,看到他终于醒了,轻轻松了口气。 十点多了。 方倾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倏地来了精神,一个凌厉的眼神瞥向他,从床上翻了下来,脚刚沾地准备撒泼时,突然,一阵热流涌了出来。 于浩海已经等着他扑过来打人了,方倾却突然冲进了浴室,打开了里面所有的水龙头,飞速地撕开睡衣,站到了热水下冲着自己,恨恨地对外面的于浩海嚷道:“你给我等着!” 于浩海把书合上,放进书架里,又把被子叠好了,站在桌子旁等着。 他知道暴风骤雨就要袭来,虽然心生恐惧,面上却波澜不惊。 十几分钟后,方倾洗完了澡,穿着湿淋淋的睡衣走了出来。 “你傻吗?湿了还穿着干什么,干的衣服在那儿。”于浩海指了指椅背,早上他悄悄地让尹桐把方倾的一套换洗衣服拿了进来。 第386章 “我就喜欢穿湿的,我……” 走廊里传来孙信厚说话的声音,接着是高鸿飞在那笑,然后是一群人走路的脚步声。 方倾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指着门,对于浩海说:“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这是我的房间。”于浩海说。 “那我走!”方倾一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往门口大步走去。 “行了!”于浩海攥住他的手腕,“把衣服换了,出去吃早饭。” “不换,不去!”方倾道。 “你是……我在这儿,你不好意思换衣服?”于浩海说出来都觉得离谱,“你怎么这么奇怪……” “出去出去!”方倾浑身是水拍着于浩海的胸膛。 “你爸叫你,”于浩海叹了口气,只好用这招,“你要想这么出去我不拦你。” 这招果然奏效了,方倾想了一会儿,气呼呼地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去到浴室里换衣服。 “……”于浩海想不明白,有时方倾会特别敏感,在他看来两人已经坦诚相对了,可方倾有时会暴跳如雷,既不想让于浩海看,也不想让他碰,像是被侵犯了一般,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御。 这可能都是生病的缘故,于浩海发现方倾被做过以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放空和厌世,脾气也特别不好,但过了两天,他又恢复如常了,看到于浩海时还挺喜欢跟他腻歪的。 方倾换完衣服走了出来,告诉于浩海:“我不想出去,告诉我爸,我要睡觉。” 不爱见人,也是症状之一。 “不行,你必须出去,我爸煮了个汤,说是omega喝了好,王俊他们都在那儿喝。”于浩海冷冰冰地说。 “喝了容易下崽儿是吗?”方倾语气带着嘲讽,质问着他。 于浩海:“……” 于浩海知道方倾现在是怎么看他,可能是什么“大男子主义”或是“繁殖癌”吧,他觉得对应二人不可能有孩子了的事实来说,方倾这么想自己是滑稽又可笑的,可于浩海现在,笑不出来。 “木头似的,你倒是说话啊!”方倾吼道。 “嗯,对。”于浩海正视着他的眼睛。 想象中的耳光和拳头没有落下来。 方倾见他就这么承认了,反而愣住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于浩海看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率先往门外走去:“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像是隔着一条街似的往楼下走,碰到anger或是art的人跟于浩海打招呼、说话,于浩海也正常地回应着。 走出这栋楼往食堂走,不一会儿,于浩海听到了声音,回头一看,方倾又疯了似的转身往楼里跑。 他终于火了,几步蹿过去一把薅住方倾的手腕,把他拽了回来:“你别闹了!” “放开我!”方倾玩命似的猛打着他的胳膊和肩膀。 “去吃饭!” “不去!”方倾张嘴狠狠咬了于浩海的手腕一大口,给他咬了个手表。 于浩海没松开他,拽着他,似乎要把他拖到食堂去。 “……王八蛋,漏出来了……”方倾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的东西,漏出来了……” 于浩海低头一看,这才明白过来,他手一松开,方倾嗖嗖地跑回于浩海的卧室,又钻进了浴室里开始洗。 于浩海跟了进去,无语道:“你怎么连清理都不会……” 方倾从没有自己清理过,昨晚两人都动了气,于浩海事后的温柔和细致全没了,压根没给洗。 这下方倾炸毛起来,两爪子伸过去,把于浩海左右脸都给挠花了,于浩海不顾他的发疯,把他打横抱起,抵到了墙壁上:“行了行了,控一会儿就都出来了。” “……我恨你。”方倾气喘吁吁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虽然热水浇在身上,他却觉得很冷,也很恐惧。 于浩海没说话,只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他不想看方倾充满恨意的眼神。 第207章 于浩海和方倾又一次从楼里走出来,两人洗了个鸡飞狗跳的澡,虽然方倾才是被洗的那个,但外表看起来,于浩海更狼狈一些,头发凌乱,发梢凝着水珠,左右脸侧均被挠出细细长长的几条抓痕,坐在餐桌上时,两人中间隔着四五个凳子,都有气无力的。 厉庭放到方倾面前一大碗银耳汤,方倾低头用勺吃了两口,随即把勺放到一边,端起碗喝了起来,银耳煮得软糯可口,甜甜的很好喝。 “浩海,你是吃早饭还是吃午饭啊?”厉庭问道,“早饭有包子、粥和小菜,午饭也快做好了,可以先盛出来。” 于浩海坐在椅子上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犹豫片刻,说:“我等午饭吧。” 意思是现在不想吃,于浩海的情绪总是跟食欲挂钩,现在别说午饭了,晚饭他都吃不下去,从小看着他长到大的厉庭当然了解他这个毛病,仔细朝他看了过去,这一看,大叫了一声:“浩海!你、你脸怎么了?” “嗯?”于浩海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明所以。 像是被人抓的,厉庭转头看向方倾。 “还有吗?再来一碗。”方倾把自己喝光的碗往前推了推,见厉庭正在看自己,好像还说了什么脸的事,便朝于浩海看过去,这一会儿工夫,于浩海脸上的水干了,被他刚才挠的红痕便一道道显了出来,方倾也心中一惊。 于浩海虽然没有尹瀚洋白,但皮肤细腻光滑,这几道凌乱的印看着也太明显了,方倾正有丝丝愧疚产生的时候,在后面忙着的袁真,突然朝他没好气地说:“自己去盛!” 方倾被他吼得一愣,接着反应了过来,心中冷笑,呵呵,珍贵无比的于家大少爷被他给伤了,还想要银耳汤?没门! 方倾倏地站起来就往回走,于浩海攥住他的手腕,警告似的把他推回到座位上,拿起他的碗走进后厨,给他盛汤。 “你别说话,走、走,进屋去。”厉庭看出两人在闹脾气,把袁真推走了。 方倾是那种天塌下来他也该吃吃该喝喝的人,越是有重大难搞的手术等在前方,他越是浑身充满干劲,跷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喝着于浩海给他盛的第二碗银耳汤时,无缝连接了午饭时间,渐渐地,涌入食堂的人越来越多,凯文逊和王俊以及尹瀚洋和索明月都来了,方倾看到王俊白色荷叶领的衬衫上有着斑斑点点的墨汁,索明月牛仔衣服后背上也有一大片。 今天是凯文逊和王俊订婚后的第二天,两人昨晚虽然没做什么实质上的事,但王俊温柔又懂事,让凯文逊身心都非常愉悦,两人起床后出去溜达,凯文逊即使看到尹瀚洋在海边那里比划平安炮也没生气,而是跟尹瀚洋两个人互相切磋地练了几次,索明月和王俊躲闪不及时,被他们喷了不少墨水。 “往omega身上喷,真有你的。”凯文逊把平安炮放到了地上,袖口往上撸了撸,手心里黑黑的,显然是墨汁没洗干净,王俊正从纸盒里往外抽纸,给凯文逊擦手心。 “明月后背也弄上了好不好?”尹瀚洋好笑道,“赶都赶不走,谁让他们非要围观。” “这枪……不是,这炮,有啥好的啊,”王俊愁眉苦脸地低头看着自己山水画似的白衬衫,“打出去了啥也没有,像呲水枪似的。” “像雾,水珠很小。”索明月说。 “换上毒液就牛逼了,”尹瀚洋道,“沾到一点儿就死,还带二次利用的。” “你不惜用三吨炸.药把爱德华的空间站都给炸了,是怕后面的人再进去会中毒吧?”凯文逊道,“平时你抠得连子.弹都节省着用,竟然废了那么多炸.药。” 尹瀚洋被说破了也不恼,只笑着说:“不告诉你,你在围场能活着走出来不也是因为闻医生放了倾炮烟雾……哎,闻医生呢?” 他站起来要喊远远地在别的桌子坐着的闻夕言,索明月拽了一下他的胳膊肘,意思是别乱叫,王俊在这儿,大家会很尴尬。 不多时,于凯峰、方匀等art的人过来了,都围坐在这一桌,方匀见方倾低着头在那喝汤,于浩海沉默不语,两人中间隔着好几个人,知道他们闹别扭了。 于凯峰问道:“上午看到你们俩又去练平安炮了,怎么样,有进展吗?” 凯文逊说:“今天的风向是东南风偏北风,风速3到4级,中速,按照这个大概方向方圆7公里可大致预测。” 尹瀚洋耸了耸肩:“精细的地方预测不了,还是看敌人所处的环境吧,里面要是夹杂着平民,那就是用不了,要是在一栋建筑物里或是防空洞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直接投雷炸掉不就完了么,”于凯峰说,“平安炮的特点是让敌人怎么都跑不出射程范围内,而鱼:希椟p伽且得是大批量的敌人,不然成本也耗不起。” “一炮出去只药液成本就价值六十多万,”方匀叹道,“这种爆破力,必须得每发必中才可以。” 说完大家都看向方倾和于浩海,这俩人一个是毒液的制造者、一个是平安炮唯一合格的使用者,竟像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似的,谁都不接茬儿,一直保持沉默。 第387章 凯文逊看到了于浩海脸上的伤痕,又看了看方倾,明白了过来,他怎么能放过这种看好戏的机会,揶揄道:“这昶洲有野猫吧,咪咪之类的,挠人挺厉害啊。” 方倾被叫做“方咪咪”的事,王俊曾跟凯文逊闲聊时说过,凯文逊嗤之以鼻,觉得非常肉麻。 方倾哼了一声,立刻回敬道:“咪咪没见着,欢欢倒是有一只,一直在这儿不停地叫。” 凯文逊怼人就没赢过方倾,不过他这一说,大家都注意看向于浩海了,随着时间过去于浩海脸上的红痕越发明显,真像被猫抓了似的一条又一条的,一时之间大家都低下了头忍住笑,不再说话了。 饭后,方匀把方倾拽到一个地方去,非常严厉地训斥他:“浩海是5万士兵的将军,你怎么能把他挠成那样?!让别人看了笑话!” 方倾很委屈,明明他才是被欺负得不轻的人,结果因为于浩海是“外伤”,大家都来埋怨他,连他父亲也是如此。他生气地朝方匀嚷道:“就赖你!不就是我吃药的事么,你偷偷告诉我不就得了,非得找他说,弄得我们俩大吵一架……你知不知道,你都快当爷爷了!” “你吃药本来就不对!还是个医生呢,副作用有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方匀说,“这也不是你挠他的理由,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把浩海挠得花脸猫似的,让于总怎么看你?!尹桐怎么看你?!这些长辈都怎么看你?!” 方倾狠狠地跺脚:“谁都不许看我!” “跟个小疯子似的……我要给你爸打电话,”方匀一边骂一边从兜里往外掏手机,“让你爸把你领回去,我管不了了,你就在医院老实待着吧!” “我就不!”方倾开始抢夺他的手机。 “……对天气的要求比较高,气温、湿度和气压等等,都是影响风向和风速的条件,”于浩海平静无波地对于凯峰道,“掌握不了用法的话,就像凯文逊说的,挑个合适的日子,或是像瀚洋所说,挑个合适的地方,都是安全使用平安炮的方法。” “……噢,”于凯峰看着于浩海脸上的抓伤,抿着唇想笑,欲言又止道,“是因为……聘礼的事吗?” 他知道方匀把于浩海叫去单聊了,第二天儿子就成这样了,难免往聘礼上想。于浩海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说:“不是。” 下午,方倾独自回到了研究室里,还好于浩海没跟来,他打开放置药品的柜子,嘴里叨叨着:“硬脂酸镁、硬脂酸镁……羧甲基……淀粉钠……” 他找到了相应的瓶子,结果打开一看,这些能制成omega事后紧急避孕药的原材料竟然全是空的。 “不对啊,明明昨天还有……” 方倾突然想到,他跟于浩海示威的时候说过,这种药他分分钟能制成上千个,于浩海听了很愤怒,难不成…… 方倾从他的研究室里出来,去到于浩海的桌子上,晃动鼠标,查看于浩海最新的搜索记录,出现了以下几个词条: #omega紧急避孕 #云朵片 #云朵片原材料 #硬脂酸镁图片 #羧甲基淀粉钠图片 “太过分了!”方倾把鼠标摔到一边儿去,于浩海这个混蛋为了防止他再合成避孕药,竟把相对应的制剂材料全扔掉了! 糟糕,这没有措施,可能真的会怀上啊啊啊啊! 方倾额头都出汗了,连忙往外跑,扑到了正往楼上走的王俊身上,他着急忙慌地问:“王俊!我昨天给你的那片药,你吃了没有?!” “你给我之后我就吃了啊……”王俊被他晃得东倒西歪,“虽然没有用上……” 方倾把他推到一边,急忙往外跑。 方匀是不可能给他这种药的,现在只能去求助师父了! “你说……什么?”闻夕言看着眼前没什么表情的于浩海。 于浩海只好重复道:“我说,如果方倾找你要避孕药,别给他,能合成药的原料也不行。” “那我做不到,”闻夕言皱了皱眉,“omega有权决定自己生不生。” “我是他未婚夫!” “你是他爸爸也不行,”闻夕言道,“生育权是omega自己的,你怎么可以不顾他的意见……” 不远处的步睿诚,已留神将二人的话都听了去,他见于浩海面色不虞,一步步向闻夕言逼近,赶紧走了过去,挡在闻夕言前面,对于浩海道:“他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闻夕言翻着眼皮,对突然出现的步睿诚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就知道‘我知道了’?” 步睿诚往后推了推于浩海,意思是他来搞定,于浩海一甩衣襟,转身大步走开了。 “那是人权你懂吗?喂!”闻夕言还没跟于浩海辩论完,就被步睿诚打断了,他不高兴地说,“你这是为虎作伥你知道吗?” “闻医生,”步睿诚十分无语,转头看向他,“……不是我说,你还真是没事讨打的类型,他说什么你就痛快答应不就完了?” “我为什么要答应?我有我自己的判断。”闻夕言道。 步睿诚好笑道:“你的判断最后让你挨顿揍,值得吗?再说了,他是主将,你是别的队伍的特派顾问,他官也比你大啊。” 闻夕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出言讥讽:“为了真理,就算死了我也愿意,我不像你,甘愿做别人的打手,没有是非观念。” 说完,他转身往做医学实验的小白楼走去。 步睿诚丝毫不生气,只追着他道:“我是副将,不是打手,不关我的事我就不管,再说了,做王子殿下的打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的打手只负责打你了……” 说完,步睿诚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闻夕言倏地站住,气得脸热了起来,他那一段狼狈追逐的巴尔干往事,想来只有步睿诚才从头到尾的知道全程,可他不但不同情,还把这当笑话! “滚!”闻夕言指着远处,对步睿诚怒吼道。 步睿诚更觉好笑:“你要是不高兴大可以动手揍我,为什么总说‘滚’呢?” 像个omega似的…… 闻夕言看他眼中闪过几缕兴奋,似乎把自己惹怒,让他非常愉悦。这步睿诚长得一副军痞子的无赖样子,膀大腰圆,非常壮硕,平时抱着手臂站到一边,闭着眼睛不言不语,既非常听于浩海的话,又很听凯文逊的话,似乎只要是上级命令,他二话不说就去执行。足有200斤体重的怪物,动作却非常灵敏,一人能空手撂倒十几个alpha顶级士兵,在巴尔干的时候,闻夕言曾亲眼见到他一拳就把人活活打死。 闻夕言闭口不言了,绕过步睿诚,猛然往小白楼里跑,进去后立刻转身,砰的一声把门合上,并从里面锁住了,遮光的卷帘门也全部都放了下来。 步睿诚看他这奇怪的反应,更觉得他像个奇葩,好奇地追了过去:“闻医生……” “别跟我说话,”闻夕言冷冷地警告道,“就当没看见我。” “哦。”步睿诚道。 几秒钟的安静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老步、老步!” 方倾看到步睿诚站在这里:“看到我师父了吗?” “你师父?” “闻夕言!” “没看见。”步睿诚说。 方倾又往别的地方跑去,一阵风的工夫,人影就不见了。 “方倾!方倾!”闻夕言听到了声音赶紧下楼往卷帘门这边跑,方倾已经不见了,他气得问步睿诚,“你为什么说没看见我?” “不是你说的吗?”步睿诚笑道,“就当没看见你。” “妈的!你无聊拿我当消遣是吗?”闻夕言哗啦一声把门打开了,对步睿诚怒目而视,“你有毛病吗?!” 是啊,我有毛病吗? 从来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步睿诚,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他还没等疑惑完,闻夕言已经一拳打过来了,步睿诚出于本能地挡住他的进攻,矮身将他整个人扛到了肩膀上,这“过肩摔”的下一个动作就该是用力往前摔了,他却上下掂了掂闻夕言的重量。 ……好轻啊。 “你给我放下!”方匀走了出来,要去饮水机处倒水喝,看着这一幕大声喝道。 步睿诚把闻夕言轻轻地放到了地上,转身逃似的跑了。 “是不是殿下还在找你麻烦?”方匀关切地问,“这小子我记得是殿下的副将,是不是殿下派他来的?” “唔,是。”闻夕言面红耳赤,随便应付了过去。 他是接近三十岁的成年人,又是主修心理学的教授,一眼就看出步睿诚这狗胆包天的alpha,竟然对着他发情了。 第208章 第二天早上,闻夕言才找到机会跟方倾说上话,并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地把合成的药递给方倾:“希望时间……时间还来得及。”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事后可以补救的24小时早已过去。闻夕言看方倾表情漠然,知道晚了,把药又揣回兜里,说道:“不吃也好,吃这种药伤身体。” 第388章 方倾幽怨地看着闻夕言:“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闻夕言不想说他被一个犯精神病似的alpha堵住了,没法从实验楼里脱身出来,只说被方匀叫住做证据检测了。 “有结果了没?”方倾问道。 “已经拿住了关键证据,这回元成脱不了罪了,”闻夕言自嘲地笑了笑,“可让殿下如愿了。” “able有四万的兵,重新分编制的话,凯文逊和尹瀚洋也各得两万了,”方倾盘算道,“如果他们两支队伍人数还是没有于浩海多的话,三支队伍一起执行任务,主帅会是谁?” “别说没于浩海多了,即使人数比他多,按级别也应该是于浩海主帅,你要知道三位少将的级别是按时长和军功累加的,”闻夕言分析道,“于浩海最先封将,接着隐岐岛、格陵兰岛、大安三岛,他每一仗都赢了,收回岛屿也是最多的,只是……王子殿下始终代表王室尊严,高于一切,三支队伍一起出发,主帅会是凯文逊。” “唉……”方倾抚了抚额,“最怕就是这个了……” “于少将跟殿下似乎没起过什么冲突。” “不,他们俩的关系才是不可调和的,”方倾叹道,“别看殿下跟尹瀚洋打打闹闹的,其实他们俩还真没什么。” “这就看于总是怎么想了,我猜,为了王室面子,于总会力主凯文逊做主帅,统帅若想安全地收回皓南岛,则会让于少将暂时高于王权,做这次行动的主帅。不过,皓南岛地域广阔,三支队伍一起去也有可能是分开作战的时候多。” 闻夕言看着在树下蹲着发愁的方倾,揶揄道:“我看你跟于少将正在冷战,还为他能不能当上主帅发愁呢?” 方倾头不抬地说:“一码归一码,他的指挥能力我是信服的,现在以大局为重,皓南岛能不能打下来,跟他们谁是主帅有很大关系。” “我一直以为你很肯定殿下的某些做法,毕竟你当时做了他的副将……” “殿下人很聪明,识时务,实际上与他合作我更顺心一些,也许我们的价值观是相同的吧,”方倾思索道,“我们都认为跟过程相比,结局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就说制毒的事,他也是最开始支持我的人,与阿诺德和鬼医基辛格对抗,不就得以毒攻毒吗?” 闻夕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也许在现阶段,像是我们克制住了他们,但无论是于总还是于少将的理念都是最正确的,一旦我们将‘赢’作为第一目标,不讲究方法,那我们可能造的孽不比那些叛军要少,屠龙的人反而比恶龙更可怕,水星会遗患无穷。我们一直不想让殿下用上致死性倾炮,归根究底,也是同样的原因……” “殿下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情绪不稳,一发起疯来就不管不顾了,”方倾道,“好在现在有王俊在一旁顺毛,他的狂躁症已经好了不少……” 说到这儿,方倾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偷偷去看闻夕言的表情。 闻夕言笑道:“我已经好了,不用在意了。” 两人聊了很久,方倾起身,回到他的研究室里。 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于浩海的掌控欲有多强,明明这楼里空房间那么多,而三十几米开外,方匀的小白楼甚至就是专门做医研用的,闻夕言来了直接就进去了,可于浩海明明知道那小白楼是做什么的,却不告诉初来乍到的方倾,宁愿费劲地把自己的画室给改成研究室,也要让方倾每天出入他的房间,只因研究室的门是通着他的卧室的,方倾要进研究室,必须要通过他的房间。 刚开始方倾还觉得挺好的,毕竟他的研究项目不想让父亲方匀知道,可现在他觉得有些麻烦了,尤其是不跟于浩海说话的这几天。 有时,方倾在里面,会听到于浩海在外面轻轻踱步的声音,他从沙发站起,走到阳台上往外看,一看能看很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从那扇窗户反射的光,于浩海能清晰地看见他在做什么。 方倾常常工作到深夜,关了电脑,按掉了灯走出去时,于浩海会立刻朝他看过去,有时一激动,还会从床上蹦下来,站在那里紧张地看着方倾。 方倾二话不说,急步走出他的卧室,回尹桐那里去睡。 方倾觉得于浩海应该道歉,这道歉,也许从他不情愿的第一次开始,就应该跟于浩海索要,并且跟他讲明白,他不喜欢被强迫,这让他觉得很屈辱。 可无奈方倾面对于浩海时常常心软,只要于浩海像现在这样流露出哀求的神色,或是不知所措时,他就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原谅他。 像是“算了算了,他只是个狗alpha而已,alpha是单细胞动物,谁会认真跟一条狗生气”,或是“算了算了,他那么忙,何必因为这种事打扰他的心情”,或是“算了算了,他正年轻,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就是想要能怎么办,想要我,也是因为爱我啊……” 渐渐地,就在这一次次“算了算了”中,方倾被稀里糊涂地摁倒在床上,似乎忘了挣扎和反抗,可他越发纵容的结果,就是于浩海不顾自己的意见,都要强行搞出人命来了…… 方倾必须要向于浩海宣战了。 可是,目前所处的环境,还是得以大局为重,不要闹得双方父亲们尴尬,尤其是桐桐爸爸那么好,方倾不忍心让他担忧,所以他像是个拙劣的演员似的,在人前,跟于浩海恩爱如初,笑嘻嘻的,在吃饭的时候,还会主动夹菜,把大鸡腿儿放到于浩海的碗里,可只要尹桐一转身,他倏地又把于浩海碗中的那鸡腿给夺回去。 冷战的每一天,方倾不看他、不理他,他说话方倾装没听到,他试图去牵方倾的手,方倾会反应特别大地把他甩开,这些都像凌迟一样一点点刮着他的心,他也只能默默忍受,期待像以前一样,过几天方倾自己就想明白了。 在尹桐的牧场里,王俊抱着一只小羊羔,一边剪羊毛一边对方倾说:“我觉得,你跟浩海很奇怪,不像是以前了。” 方倾趴在羊圈的木栅栏上,看着天边漂浮的一片片云朵。 “像是……貌合神离?”王俊说。 索明月也点了点头:“假惺惺的,方倾。” 方倾笑了起来,将脸藏到了胳膊弯里。 “你们不会是要离婚了吧?”王俊紧张地问。 方倾笑道:“目前有正规结婚证的也就你和殿下,我们还谈不上离婚。” “有什么,说开了不就好了吗?”索明月说。 方倾唉了一声:“虽然每次看起来都是他主动求和,但实际上每次都是我决定释然,你们懂吗?他从没真的让步过。” 王俊和索明月均摇了摇头。 “我不想生孩子,他强迫我,要不是太喜欢他,我都想跟他分手,”方倾恨恨地说,“我真的很不像自己了,以前的我是很有原则和底线的,谁都不能侵犯我……” 王俊惊讶道:“强迫你有孩子了?几个月了?” 索明月:“哇,是a还是b还是o?” 方倾:“……两位,目前有没有我还不知道,我说的是这个意愿,明白吗?他违背了我的意愿……” “我想要俩,”王俊说,“但是不想叫‘王最大’,王最大也太难听了吧。” “是难听,都不像个名字,”索明月说,“我想要二十个。” 王俊:“……明月,咱们不是小母猪,生不出来那么多的。” “慢慢来。”索明月暗自想,我可是双性,不一样。 “喂喂!”方倾打断道,“你们听没听懂我的话啊?你们可真是omega,就知道生崽子!” “你不是omega?你就是太矫情了,”袁真拿着一盆草料,倒进了小羊的食槽里,“像你这种人,就该把你扔到敌后区,朴素地过几年,累着你穷着你就好了。” “……这什么跟什么?”方倾纳闷道,“我不想生孩子跟累还是穷有关系吗?” “当然有,你就是过得太好了,不知道珍惜,浩海为了国家……不,也是为了你们的小家,付出了那么多,他养着你,你为他生个孩子怎么了?alpha向你提这种要求过分吗?”袁真质问着他。 “……我在医院的时候是副主任级别的医生,我的年薪有多少你大概也知道,”方倾不屑道,“到底谁养活谁啊?我做副将也不比浩海拿的少多少。” “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懒得跟你说。”方倾转过头去。 袁真看着他的背影,心思一动,试探地问道:“你是在发情期吗?不是的话中标概率很低。” 发情期?方倾遥远地回忆了一下,上次发情,好像是在大安岛,于浩海带他去单独过了四五天,这个月呢? “不记得了,我本来发情期就很乱,”方倾烦躁地说,“几个月来一次的时候都有,我哪知道会不会中标。” 他果然不知道自己已经生病了啊…… 袁真似乎明白于浩海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是不是想让方倾生个孩子,重塑他紊乱的信息素?为了给他治病? 第389章 袁真语气温和下来,耐心劝道:“你用不着为这么大点儿小事折磨他,他很爱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跟他对着干了,方倾,你又让他心情不好吃不下饭了,何必呢?” 方倾有点懵圈地看向袁真,袁真转性了?能说出“他很爱你”这样的话? 袁真说完,就转身走了。 方倾看到王俊和索明月在用眼神交流,渐渐地,俩人竟然使用上了手语。 方倾:“……” 方倾:“我说,你们俩过分了吧,当着我的面说我,还不让我知道。” “方倾,我、我们好像知道一件事,不敢告诉你。”王俊吞吞吐吐地说。 “啥啊?” “呃……”王俊眨巴着眼睛,不知从何说起。 “袁真看上哥哥了。”索明月利索地吐露出来,他随着尹瀚洋,也叫浩海哥哥。 “……可真是个新鲜事啊。”方倾无语道。 “不过你不用担心,”王俊说,“三年前,在浩海和瀚洋的85岁生日宴上,有个omega喝多了,当众向浩海表白,从此浩海再也不理他了,那个omega哥哥还是跟我们一块儿长大的呢,感情很好,袁真应该是因为那件事,不敢跟浩海表白。” “我说袁真这么怂呢,原来是有前车之鉴,”方倾隐隐地有气道,“生日宴上表白,挺牛啊,他是怎么说的啊?” “具体的你还是别知道了……” “快说!”方倾朝王俊吼道。 手里抱着的小羊羔咩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王俊只好说:“他、他说他势必斩获浩海的……初夜。” “什么?!”方倾既非常震惊,又感到生气,“他很嚣张啊!” 每天不论是art的人还是别的a军将领来到昶州,于浩海都要分担于总的事,负责接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将军,凯文逊为座上宾也要参与,他们在会议室里谈话,在昶州军区里行走,于浩海作为于总的长子,每天都非常忙碌,皓南岛军情迫在眉睫,这一仗成败干系重大,不断有a军将领来自荐,也有人来献计献策等等,需要于总与统帅最终定夺。 “小于总现在风头正盛啊,”admire的总指挥孙柯奇拍了拍于浩海的肩膀,笑着对于凯峰道,“看来我这一趟是白跑了。” 于凯峰笑道:“他的经验不足,现在还难担大任。” “哎,有你这总司令一路保驾护航,还怕他担不起吗?”孙柯奇意有所指,冷笑了两声,转身上了军车,扬长而去。 于凯峰笑容收起:“这老东西,以为是什么好差事,抢着要去,也不怕丢了命!” “乱世出英雄么,”方匀道,“是挑战也是机遇,拿下皓南岛,不但牵制了阿诺德,还占领了北边大片海域,几乎能跟你分庭抗礼了。” “你怎么看?”于凯峰大步往前走,把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那些小辈甩开,问方匀。 “当然得小于总出马了。”方匀说。 于凯峰看了他几秒:“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说的话还客不客观了。” 方匀倏地笑了:“没有亲家这层关系,我也是这么说,浩海一直是我们最信任的人,像你,也优于你。” “……我很怀疑,”于凯峰抱着手臂,“你是不是想让你的儿婿当大将军?你没有私心?” “于公于私,我的儿婿都必然是大将军,”方匀笑道,“你爱信不信。” “我想让凯文逊做主帅。”于凯峰道。 “我知道,从父亲的角度,你心里存着浩海跟殿下能够和解的心,”方匀道,“只是我们管得了他们一时,管不了一世。” “那你管不管这一时?”于凯峰看着他。 “管,”方匀看着于凯峰,掷地有声道,“皓南岛战役,浩海必须是主帅。” 于凯峰笑了,对方匀道:“你啊,到手的一百亿飞了,跑来支持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你这买卖真是赔大了。” “谁说的,”方匀道,“我肯定是最后的赢家,你说到这儿我得跟你唠唠了,你跟房产局打电话挂牌卖的房子,都让我撤下来了。” “啊?那不行啊,至少得拿出五亿来才好看……” “切,咱们俩要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方倾说了,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你给我们多少,我们就还多少,”方匀道,“我们现在可凑不出五个亿来。” “那聘礼的事怎么办?”于凯峰道。 “就你给我两块五,我给你两块五吧。”方匀叹了口气,“方倾生病的事,我已经很……” “这个就别说了,”于凯峰给打住道,“浩海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门亲事我们不退。” “……唉!”方匀看着自己多年的老搭档,眼圈忍不住红了。 晚上,于浩海去牧场找方倾他们回来,实际上谁去找都行,只是他太想跟方倾说说话了,便动身往山后走,在鸡鸭养殖场里,找到了在那儿掏鸡蛋的几个omega。 “你可真能生啊,这么多蛋……”方倾没参加过这种活动,觉得新奇有趣,一边跟母鸡说话,一边往外掏着鸡蛋,觉得非常有成就感,是收获的喜悦。 他把鸡蛋一个个轻轻放到小筐里,提起来要走,看到远远地向他走过来的于浩海。 “回去吧,天黑了。”于浩海说。 方倾不理他,依然装作没听到,把装满鸡蛋的小筐放到桌子上,去水龙头那里洗手。 “三天了,”于浩海跟在他的后面,“该和好了。” 方倾简直被气得想笑,原来于浩海比他还知道“时间能治愈一切”的精髓。 远处王俊过来想叫方倾,被索明月领走了,这里就剩方倾和于浩海。 于浩海试图再说点儿什么,想了半天,说道:“走吧。” 方倾不再看他,往食堂的方向走,路上,一只趾高气扬、毛色非常鲜艳的大公鸡路过,咯咯咯地叫着。 “你就是它!”方倾找到借题发挥的地方了,指着那只大公鸡,谴责于浩海,“让那么多母鸡下蛋,下那么多的蛋!” 于浩海愣了几秒,忍不住笑了:“母鸡下的那种蛋是不用公鸡参与的,你不知道?” “啊?”方倾怔住,“你怎么知道?” “……我有常识。”于浩海说,“真难想象你是一个医生……” “我又不是兽医!”方倾恼羞成怒道,“你滚蛋!” 说完气呼呼地跑了,于浩海跟在后面笑了好久。 吃晚饭的时候,尹桐拿出四瓶杀菌后的牛奶来,每个omega分了一瓶:“趁热喝了吧,今天的晚了。” 王俊和明月、袁真都扭开瓶盖仰头喝了起来,方倾的牛奶放到了一边,他没有要喝的意思。 “喝了,一会儿凉了。”于浩海也不知道牛奶对omega身体有什么好处,但水星的omega好像就得这么养着,于是催促着方倾。 方倾以为于浩海这是又让他养好身体、痛快下崽的手段,冷笑着扭开了瓶盖,喝了一大口,豪迈地说:“好!喝完这个,我就是世界之母!” “世界之母是啥玩意儿啊?”王俊皱着眉问索明月。 “不知道。”索明月摇了摇头,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步睿诚看向他斜对面坐着,正在斯文地吃着饭的闻夕言,忍不住笑了。 闻夕言放下了筷子:“……你看我笑什么啊?” “没什么,”步睿诚说,“我怕有的人要馋哭了。” 第209章 关于皓南岛军情的第三次会议,在上午十点准时召开,这次于凯峰终于公布了他与水星几位著名上将联合拟定的作战方案,即吸取新兵营少将出师后三次成功击退敌人的作战经验,合力突击皓南岛,采取多兵种联合的形式,空中进攻、海上围攻、登陆作战等海陆空全面封锁,将敌方困于岛上全部歼灭。 于凯峰向参与此次会议的全体将士说道:“皓南岛一战,注定是一场难度大、耗时久、艰苦卓绝的战役,因为方枪、倾弹、以及倾炮、平安炮等新式武器与你们这批新兵营的战士们适配性最高,战损率最低,所以统帅与我们的意见是,让你们三支队伍先去皓南岛附近看一看。” 看一看,这个词一出现,方倾就明白,于总与统帅等人对他们抱的希望也不是很大,上一次这个词儿出现,还是让尹瀚洋去长津湖“看一看”,当时盛传长津湖里什么都没有。 “现在,初步行动计划都在你们手上了,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于凯峰道。 众人低下头开始翻阅,于总这份计划书内容比较简略,只说了5月中旬出发,逐步接近皓南岛等等,关键信息没透露多少。 “到那里后看多久?”于浩海首先发问,他的意思是想知道老一辈将军们,让他们这三个主将在那里打多久,时限是多长。 “看情况,”于凯峰道,“最晚不超过三个月。” 也就是三个月没有起色,就得打道回府,这三支队伍是新军,既是饱含希望的a军新生代力量,又有凯文逊这种皇亲国戚、王子殿下,简而言之,就是伤不得,伤不起。 第390章 凯文逊问道:“战损不能高于多少?” “二分之一。”于凯峰道。 这个比例其实不低了,凯文逊沉思着,毕竟现在于浩海有六万的兵,都能从各个地方调过来,这要是二分之一都折损于皓南岛,那恐怕于总不发令收兵,他们也得狼狈地逃回来。 凯文逊想了片刻,问道:“不会是谁能使用平安炮,谁就是主帅吧?” 于凯峰展颜一笑:“当然不是,主帅需要是你们之中综合实力最强的那个人。” “……也不一定。”方匀突然出声,竟跟于凯峰的意见不统一,他这么一说,于凯峰也有些纳闷地转头看向他。 方匀的双手搓了搓,说道:“多方考虑吧。” 凯文逊的目光从于凯峰身上,转到他旁边的方匀身上,轻笑了一声。王俊坐在他的旁边,听得出这笑声里的嘲弄。即使他看不明白军报内容,凯文逊这个问题他也听得明白了,无非是他和浩海谁当主帅,按理说这个问题都不该问,无论到何处,只要有王子殿下在,就必须是王子扛旗、以皇家军的名义,可现如今的水星,民众本就是更信认于总定国安邦的能力高过信任统帅,凯文逊空有王室头衔得不到相应的尊重,因此总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愤怒。 这个信号一出来,在场的于浩海和方倾等人都看明白了,于凯峰是愿意给凯文逊机会的,但方匀支持于浩海。 气氛一时凝滞了,几人不说话,心中各有盘算。皓南岛这一战,或是千秋万代,或是一败涂地,这对向上爬的少将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抉择了,于浩海与凯文逊必将寸步不让。 方倾有些不明白于凯峰的想法,按说作为于浩海的父亲,他不应该是无条件全力站到他那一边吗?为什么只有自己的父亲支持浩海? 尹瀚洋的一双大眼睛左右瞟着,看出这两股力量正在默默交战,他本无心于争权夺利,等跟索明月定情之后,更是把这个心思撇得远远的,只一门心思想打胜仗,让水星早日安定下来,与索明月远走高飞,所以,他问了个最实际的问题:“于总,现在皓南岛的大boss是谁啊?” 于凯峰道:“我这份军报写得简单,具体情况得今晚李传光来了才知道,他的儿子李茉莉在皓南岛潜伏了一年,带回来了最详尽的消息。” “李茉莉?”王俊惊喜地说,“茉莉哥哥要来了?” 尹瀚洋笑道:“哇,莉莉牛逼啊,都潜伏到皓南岛上去了。” “他是肩上两道孔雀翎羽的少将军了,你还叫他莉莉,”于凯峰瞥了他一眼,“他可比你们官衔都大,你们不能再乱叫他小茉莉什么了,知道吗?” “知道,”王俊捂嘴笑道,“李叔叔说,叫他茉莉是对茉莉花的侮辱,早就让我们叫他李莉了。” 说完尹瀚洋和刘赢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几人都因为旧时玩伴李茉莉要来而有些兴奋,与此同时,方倾瞥了一眼旁边那人,只见于浩海整个人如被定住一般,呆在原地。 “……我想离开两天。”于浩海说。 “你能离开去哪儿?”于凯峰道,“他是来汇报皓南岛军情,你不想要军报了?” “传真电报都行,他为什么非要来?”于浩海问。 “废话,还不是因为你在这儿?”于凯峰看了看一旁正在那儿莫名其妙的方倾,宽解道,“小方在这儿,他不能把你怎么样。” 刘赢同情地拍了拍于浩海的肩膀。 尹瀚洋笑着偏过头,对索明月说:“我哥脸上被大嫂挠的地方刚好,这下李茉莉又来了。” “他是谁?你哥的老相好?”索明月问。 “嘘!我的乖乖,可不能乱说,”尹瀚洋搂住索明月的嘴,小声道,“是我哥的疯狂爱慕者。” 散会后,王俊被方倾堵在一个小角落里,不让他走了,索明月在边上抱着手臂。 “说吧,李茉莉何许人也?”方倾问道。 王俊叹道:“唉,大白天就不能背后说人,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昨儿我跟你说过有一个omega,在浩海85岁生日宴上向他表白,你还记得吧?” “就那说要夺他初夜的omega?”方倾问。 “是,他是air李传光上将的儿子。” “李传光的儿子……我怎么记得是一对儿双生子?叫什么可可爱爱的。” “是的,李可和李艾,还是桐桐爸爸给起的名字,他们比浩海和瀚洋大五岁,李叔叔还有个omega小儿子,叫做李茉莉,比他的双生子哥哥小两岁,比浩海大三岁,特别优秀,现在已经是两道杠的少将了,再提一级,就中将了。”王俊说。 “omega中将,水星一共没几个吧,大三岁他也就虚岁25,”方倾摸着下巴道,“咱们莱斯利长官也才是两道杠,他凭啥啊?” “是很厉害的多面间谍,”王俊说,“我记得他有段时间还是个大明星,电影院外面都挂着他的海报,后来又换身份了,是什么卖茶叶蛋的小摊贩,这不,刚从皓南岛执行任务回来。” 方倾从东面走到西面,又从西面走到东面,站住了,玩了一会儿索明月的长头发,终于忍不住了,问王俊道:“他漂亮吗?” 王俊想了想,嗫嚅道:“跟你不是一个类型。” “他是什么类型?” “唔,明艳动人?五光十色?”王俊道,“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这么说,还是个美人。 “……别薅我头发了,”索明月把头发从方倾手里夺回来,放到另一侧,“我帮你打他就是了。” “哈哈哈!”方倾大笑三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大小都有头衔在身,怎么能做那种幼稚的事。” 傍晚,air总指挥李传光带着他的小儿子李茉莉如约而至。下了军车,于凯峰迎上前去,握住了李传光的手,于浩海与尹瀚洋跟李传光行礼,于凯峰向李传光示意凯文逊王子殿下在这里,李传光又笑着跟凯文逊说话,几人正忙忙活活地一番寒暄着,身后既妩媚又娇俏的声音传来: “浩海!你比三年前更帅了!”军车另一侧,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跳下了车,几步绕过车头跑了过来,张开双臂就往于浩海的怀里扑。 “浩海!”李茉莉大叫道,“我要给你生孩子!” “卧槽?!”第二排站着等候的方倾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几乎跪倒在于浩海身前的人。 刘赢和王俊、袁真、孙信厚、高鸿飞等art后辈的人,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李、李哥,你站起来。”于浩海急忙向后退了一大步,躲开李茉莉。 “叫我茉莉、小茉莉或者是lily都行,‘李哥’是什么啊!”李茉莉不管不顾又往于浩海身上扑。 “李哥,我给你介绍个人!”于浩海向右转,几步来到方倾身前,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前带着走了几步,向李茉莉介绍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夫人,方倾。” “方倾?你暗恋的那个小医生?” 李茉莉探究地低下头,方倾看到他戴着深色的瞳片,遮挡住了原本的瞳色,栗色短发碧绿色眼睛,高挺的鼻子,狭长的眉,未着色而自带深红的唇,的确美得明艳照人。 “李少将。” “莉莉将军!” 刘赢和王俊、袁真等人开始七嘴八舌地朝他敬军礼,笑着打招呼。 方倾与他对视着,不为所动。 “叫人啊。”李茉莉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倾。 “方倾,这是……呃,李总的儿子,李少将。”于浩海在一旁介绍道。 方倾瞪着李茉莉:“……” 于浩海心道,完犊子了,立刻示意李茉莉往另一边看:“殿下你还没见过吧,走,咱们去看看,他是王俊的alpha了,俩人已经订婚……” 李茉莉随着于浩海往那边走了几步,突然转身蹿了回来,两手往方倾肩膀上用力一拍,接着向后猛地一推! 方倾猝不及防,向后飞出去了两米远,坐了个腚墩。 “李莉!” 于浩海回防不及,方倾已然摔了出去,他连忙跑过去抓着方倾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屁股:“你没事吧?” 方倾甩开他的手,恨恨地盯着李茉莉,气得身上发抖。 “见到少将不知道叫人也不知道行礼,我就教一教你。”李茉莉道。 “李莉,干嘛呢?过来!”李传光招呼他,“去会议室!” “好!”李茉莉答应了一声,不再看向方倾,而是挽着于浩海的手臂,朝他笑道:“走吧,带我参观参观这里,哎呀,昶州好大啊……” 于浩海皱着眉躲开他八爪鱼一般的胳膊,快步走开了。 “这莉莉哥,真是非同一般。”王俊吐了吐舌头。 袁真却低头笑了,没想到,方倾也有被欺负的时候。 第210章 几人往办公楼顶层会议室里走去,进到里面,还没坐下,王俊给李茉莉介绍凯文逊:“莉莉哥哥,这位是王子殿下。” 第391章 “噢噢,你的alpha,”李茉莉简单地低头行了礼,笑着打量凯文逊,然后脸色一变,问王俊道,“你确定这个是小王子,不是王室里的那个什么……小公主?” 凯文逊:“……” 王俊连忙拉着李茉莉:“是小王子。” “你验明正身了?”李茉莉还是很怀疑。 王俊哭笑不得地让李茉莉快别说了。 “初次见面,李少将,”凯文逊装作没听到他前面说的话,“凯旋门反水一战,令人印象深刻。” “哦,”李茉莉笑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只可惜一个巨星不得不息影啦!哈哈哈哈!” “凯旋门反水”是让李茉莉一战成名的著名事迹,当时被称为影坛小花的omega李茉莉表面上栖身于娱乐圈大佬万成江,实际上是地下军火工厂范振彪的手下得力干将,在凯旋门众星云集的颁奖典礼上,李茉莉三言两语勾起双方妒火燃起,惹得万成江与范振彪当场火拼,待到警队赶去时,李茉莉突然反水,协助狙击手杀掉了罪行累累的黑恶势力头把交椅万成江,又供出范振彪200多条利益军火输送线,至此,水星提倡多年的“禁枪”政令,才得到了真正的有效施行。 此案在当时轰动全国,影坛小花默默息影,退出大众的视线,有说被万成江的手下分.尸投海,也有说被范振彪的儿子收入囊中,更有传言说他涉案其中,已被秘密执行枪决,只有少数几个当权者知道,这小花摇身一变,乃是air李大帅之子,李茉莉。 “李莉,你规矩点儿坐着!”李传光威严的声音传来,只是李茉莉恍若未闻,依旧斜斜地歪在椭圆形会议长桌上,似笑非笑地支着下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对面端正坐着的于浩海。 于凯峰道:“李总给我们带来了珍贵的皓南岛详细军报,今儿就先给大家发下去,回去仔细研读,明天咱们再具体商议……” “于总,明明是我带来的。”李茉莉嗔怪地抗议道。 “哦对,是我说错了,”于凯峰笑道,“是小李总带来的。” “小李总,”李茉莉笑道,“听着跟小于总好般配啊!” …… 众人都没理他这个茬儿,只方倾坐在于浩海身旁,几乎是愕然地瞅着那东歪西倒、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的李茉莉。他长到这么大,所有社会阅历都从医院坐诊中所得,厚颜无耻的alpha他见得多了,这么不要脸的omega他闻所未闻。 “哟,这还有个小美人儿,谁啊?”李茉莉东张西望地,看到了尹瀚洋边上的索明月。 “莉哥,这是我对象,索明月。”尹瀚洋介绍道,索明月看向了他。 “是个海盗?”李茉莉似乎有些近视,又眯起眼睛打量人,看到索明月搭在前胸上、利索扎成的一条长辫子。 “是个海盗。”尹瀚洋重复道。 “你小子可以啊,”李茉莉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看了看索明月,点头道,“很带劲,不像你哥,跟你爸似的,就喜欢柔弱的小白花。” 王俊心道,莉莉哥这就不了解了,方倾可不是桐桐爸爸那样的小白花,小毒花还差不多。 “你瞪什么?”李茉莉转过头,又看向了方倾,“你哑巴?不会说话?” 方倾:“我不知该怎么去形容你……的脸皮。” “呵,像方叔叔似的,就会拐弯骂人,没劲。” 李茉莉踩着桌子底下的横杠,一下下晃悠着椅子,拍着桌子对于浩海抱怨道:“你进新兵营是去谈恋爱的嘛?你们这一对又一对儿的成事倒挺快,小莱莱是怎么管的?!” 于浩海置之不理,低头已经开始翻阅起了军报,于凯峰、尹瀚洋、凯文逊等人都是如此,只留李茉莉在这儿不停说话。 方倾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李茉莉所说的“小莱莱”,指的是莱斯利。 算时间,三年前,这李茉莉也应该是莱斯利手下的兵。 “咦,兰兰呢?”李茉莉问王俊,“让我看看你们的排头兵。” “艾兰回家去了,”王俊说,“再说,我们这届omega的排头兵,是方倾,不是艾兰。” “啊?!”李茉莉坐正了,又看向方倾,“不是吧,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我一推就推倒了,还特么是排头兵?!” 方倾把手里军报的页脚都要揉碎了,刚要发作,方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同时李传光受不了了,朝李茉莉发火道:“你要么出去,要么就闭嘴,让我们安静安静!” 李茉莉切了一声,把胳膊长长地伸向对面坐着的于浩海,手指尖轻轻磕着桌子,脸贴在右肩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傲然峰海拔有1500多米,顶峰只有不到5平方米,地势这么陡峭。” 李茉莉吟吟笑道:“没有你的下颚线弧度陡峭。” 众人:“……” 于凯峰道:“傲然峰是四面环水,一座孤峰立在那儿,敌军大本营就在那里,十根柱子抵着房梁,借的是天险。” 于浩海思考着,说:“飞机落不下去……只能跳伞了,先遣队50人去探路。” 于凯峰:“可以试试……” “你帅,你说什么都对。”李茉莉爱怜横溢地看着于浩海,他这么一大段,于凯峰都忘了他要说的话了。 “茉莉,这段时间你没来,我们家有两个喜事,”于凯峰道,“我的两个儿子……” “我知道,浩海说了,他有了个‘未过门’的夫人,”李茉莉道,“能不能顺利过门,还得过我这一关。” 于凯峰:“……” 方倾再一次目瞪口呆,说实话军报在他手里,这会儿工夫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是被李茉莉惊得怔住。 李传光简直是儿子臊得老脸一红,方匀却笑了。 李传光对方匀道:“他这风流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方医生,希望您和小方医生不要见怪,唉,去年他还因为流.氓罪被起诉,法院刚刚撤诉不久。” “什么流氓罪?!”李茉莉不干了,“那是我手下的兵说是心理压力大,尿不出来,我去给他加加油!法庭都说我无罪了你这当爹的还说我是犯人……” “你再大点声儿!嚷得昶洲军区的人都知道才好!”李传光愤怒地拍了下桌子。 于浩海低头翻得挺快,像是没看到李茉莉在他对面不停扭动身体和大声叫嚷,继续沉稳地跟父亲聊皓南岛的事:“皓南岛原本有大型机场可供飞机的起降,之前也是咱们水星重要的空军基地之一,关闭了六年之久,现在竟然在着手修复,是否说明敌军也要进行空中作战?” 于凯峰未等回答,凯文逊道:“皓南岛在翟晨战役里,只是作为双方冲突升温时再进行部署的空中力量,如果真要靠这里飞机落地,还不如在附近。” “附近的天宁岛,”尹瀚洋说,“那里占地有5000多公顷,是最繁忙的国际空港,目前也已经沦陷了,阿诺德不该舍近求远,不去天宁岛,而费事地修复机场,要在皓南岛落地。” “除非,他有一定要去皓南岛的理由……”于浩海思考道,“皓南岛都有什么矿场物资或是石油之类的吗?” 李茉莉笑道:“就知道你要这个,往后翻,我附在后面啦。” 于浩海赶紧往后翻,翻到最后一页,确实附上了密密麻麻的皓南岛当地物产详细资料,与此同时,还有一枚鲜红的唇印。 “怎么样?我额外给你的独家密报,”李茉莉柔情似水地看着他,“你喜欢吗?我唇上的每一条纹路……” “哎你这个不地道吧?”凯文逊听了不禁皱眉,“你就算……那什么于少将,我们的军报总得一模一样吧,你怎么能额外给他情报呢?” “我就给了,你能怎么样?”李茉莉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凯文逊,“你要?你要我给你按一个到脑门上。” “……是唇印,”王俊趴在桌子上扭着头瞥了一眼于浩海的军报,连忙小声提醒凯文逊,“是他的口红印……” “哦,不要了。”凯文逊说。 于浩海无语地翻过了那页,看了看墙上的钟,温声对李传光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李总您饿了吧,先去吃饭,我爸早就忙活起来了……” “浩海!虽然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昼夜颠倒来到这里,但看到你我就不累也不饿了,”李茉莉看着他,热切地表白着,“之前我在皓南岛虽然过得暗无天日,但敌营里都是你的消息,你孔雀旗得了第一、当了兵王、歌剧院里解救三千人质、救了统帅,后来收复了隐崎岛和大安三岛,还把倪瑞康那个老顽固的兵都收服了,你可真棒!” 于浩海:“谢谢,你也很不错。” “而且我这次看到你,觉得你越来越像桐桐爸爸,越来越帅了,”李茉莉道,“小时候你背着手站在于总身边,简直就是个迷你版的于总,但现在你不是很像他了!” “是,我是个丑人,”于凯峰笑道,“像我就丑,像尹桐就变帅。” 第392章 李茉莉:“你知道就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 方倾看得出来,这一群人都很喜欢李茉莉,据王俊所说,李传光的alpha双生子李可、李艾都没进新兵营,这在李总的威名下,就属于“没成才”了,可李茉莉不但高名次考进新兵营,出师后只几年工夫就官至两道杠的少将,他不单是李传光的骄傲,也是与air沾亲带故的art后辈中的楷模。 大家往外走时,方倾故意落在后面,不想去吃饭了,只想回到自己的屋里好好研究下刚刚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皓南岛军报,只是跟在于浩海身后的李茉莉,说的每一个字方倾都听进了耳中。 “我以为你只是为了拒绝我,才说你等那个小医生,”李茉莉抱怨道,“没想到你动真格的了,真是的,早知道我不去皓南岛潜伏了,我该去新兵营里潜伏,我潜伏到你身边……” 于浩海大步不停地走着,奈何李茉莉足有1米87的身高,在alpha中都算是高的了,身体素质又极好,竟一时片刻让于浩海甩不掉,于浩海只好从裤兜里掏出了两个耳机,一左一右塞进了耳朵里,屏蔽李茉莉的话。 “又是这招,又是这招!”李茉莉咆哮道,“一会儿你是不是又要跑路?不过,你是因为我来了才提前把耳机揣到兜里吗?” 于浩海:“……” 李茉莉笑道:“你好可爱!” 于浩海:“……” 尹瀚洋看哥哥实在是太惨了,试图拦住李茉莉,讪笑道:“莉莉,我哥真有对象了,你放过他吧……” “一边儿去,小屁孩。”李茉莉剜了尹瀚洋一眼,绕过他又去追于浩海了。 于浩海走了一半路,突然心电感应似的回头,方倾果然偏离了方向,正往西面宿舍楼走。 方倾:“……” 于浩海指着食堂,语气严肃:“去吃饭。” “不想去。”方倾说。 “去、吃、饭。”于浩海一字一顿地重复,眼睛不带丝毫温度,是他平时发号施令的样子。 尽管两人已经冷战一周了,但于浩海每天还是会给方倾下一些指令,例如“走吧”“回去”“进来”“别出去”“吃饭”“去睡觉”之类的,方倾只能默默遵从,他知道这就像点燃炮筒的芯子,如果反抗不听,他敢说于浩海会立刻就地发挥,把他抱起来强制执行,俩人又要大吵一架,但他若听从了这些指令,俩人反而能保持表面的和谐,继续僵持。 方倾看着一旁满脸兴奋和好奇的李茉莉,沉思片刻,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默默地跟了过去。 “炸元宵,蛋炒饭!”李茉莉看到食堂外面桌子上放的都是他爱吃的,眼睛在放光,他抓了一把正在摆放碗筷的袁真的腰,“真真,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这是桐桐爸爸做的……” 尹桐听到了他的声音,掀开帘走了出来:“莉莉!” “桐桐爸爸!”李茉莉笑着跑过去,把尹桐一把抱了起来,转起了圈,“我好想你啊!”说完竟要往天上扔。 “你给我放下来!”李传光喊他。 于凯峰笑道:“你这omega儿子跟alpha不遑多让。” “就是从小跟李可和李艾摔角比赛的结果,”李传光叹道,“像个alpha似的,还哪有人敢要。” 方匀道:“怎么没人要,莉莉长得多漂亮,对了,跟我们闻医生年龄相仿……夕言,你过来。” 闻夕言十分不想过去。 “过来,过来,”方匀把他拽过去,对在那儿不停疯疯癫癫的李茉莉说,“莉莉,这是我们医院的著名教授、青年才俊……” “免了,在我眼里,青年才俊就一个,”李茉莉道,“方叔叔,我要跟你儿子公平竞争。” “这、这……”方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哥,别闹了,”于浩海道,“我们两家已经下过聘礼了,这两天证件就办下来了。” 说完,把在后面磨磨蹭蹭走过来的方倾揽到怀里,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自己的身旁。 “多少彩礼啊?”李茉莉在两人对面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倾。 又是那种熟悉的恶意,这种若有似无的嫌弃和厌恶,方倾从袁真身上感觉到过,到了这里以后,他又隐隐约约地从袁真的父亲厉庭那里觉察过,等到了李茉莉这里,几乎是不加掩饰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以为是袁真和现在蹦出来的李茉莉是他的情敌,所以会有这种微妙的情绪,可他细细品了品,又觉得不止是如此。 好像只是因为他姓方,就讨厌他似的,可俩人对父亲方匀,又是不失礼数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啊,彩礼是多少?”李茉莉追问道。 于浩海与方倾互看了一眼。 于浩海:“五个亿。” 方倾:“五千万。” …… “哈哈哈哈!”李茉莉用筷子敲着碗沿,“撒谎,你们自己都对不上!” 方倾也纳闷地瞅着于浩海,寻思你从哪能弄五个亿出来。 于浩海连忙圆道:“我们家给五个亿,他家还五千万。” “我晕,别人我不知道,于总我能不了解?全水星三分之一的抚恤金都是他出的,他哪儿弄五个亿,”李茉莉嗤道,“方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水星医院的生意蒸蒸日上,就出五千万?笑话!” 是了,原因不在父亲方匀身上,而是青羚!方倾突然抓住了这个信息,他蹙着眉看着李茉莉,心道我爸爸做错什么了就让你们讨厌? 他越想越怒,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就朝对面泼了过去,李茉莉身子一偏,完美地躲开了。 “哎呦我去!你这小东西还会泼水了!” 李茉莉伸手去抓方倾的手腕,方倾急忙往后一缩,可慢了一步,被抓住了手往前狠劲一拉,关节咔的一声,他的腋下撞到了桌角,被撞得生疼。 于浩海立刻去往回拽方倾的胳膊,李茉莉喊道:“omega打架你敢动手?!” 这一吼于浩海停顿了一秒,一道身影闪了过来,从后方拍上了李茉莉的肩膀,力道很大,李茉莉肩膀一痛,松开了方倾,回头一看,竟是索明月。 “好哇,你有帮手!”李茉莉一下子站了起来,跟索明月招呼上了。 “来来来,大家都让开,给他们腾出地方来,”尹瀚洋笑道,“让他们好好打一仗!” 说着几个alpha竟同时起身,把饭桌往上一抬,平稳地放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这可能就是……战斗生活吧。 方倾见大家都见怪不怪,在新兵营时alpha随处比试是很正常的,李传光这omega儿子养得比alpha还虎,对上了海盗头子索小虎,还真不知胜负如何。 只见索明月一个手刀横劈直下,切向李茉莉肩膀,李茉莉就势调转方向去抓索明月右肩,两人互相拿住彼此,当胸狠狠地撞了一下。索明月身材高挑但纤瘦,力气上不敌矫健的李茉莉,但他身形转动极快,发现力气不及对方,便侧身躲过,接着从后面锁扣李茉莉颈部,把他向后勒,李茉莉一拳击到索明月腰部未遂,逼着索明月松手后,倏前倏后,直取后背,索明月迅速倒转方向,握拳而上,将李茉莉罩于拳风之下,俩人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于凯峰已经看出索明月力有不逮,就快要输了,连忙叫停道:“行啦,比划比划得了,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吃完饭,咱们比枪法!” 李传光笑道:“谁不知道你得了个神枪手儿婿,隐崎岛一战,单杀了上千人,比瀚洋还厉害,就是这位吧?” “哈哈,是啊。”于凯峰道。 “你可真行,”李传光不无羡慕地说,“好孩子怎么都去你家了?” 他一边回想着不成器的alpha儿子可可和爱爱,一边看着在那儿发疯的李茉莉。 “索明月,你有两下子啊,”李茉莉转动着刚被锁喉的脖颈,“你就是太瘦了,不然我不一定能弄得过你。” “正在增肥中。”索明月抽出一张纸来,擦拭着手上的土。 “哈哈,你挺好玩啊!”李茉莉对他感兴趣了,“晚上咱们去玩玩啊?” “……去哪儿玩?”索明月问。 “去敌区蹦迪。” “好。” “好什么你就好?!”尹瀚洋哭笑不得,“别跟莉莉玩,小心莉莉把你带坏了。” “我怎么坏了?我这是带着小索大开眼界!昶洲南面可刺激了,尹瀚洋你个小屁孩一边儿去。” “我和我哥同日生,你总把我当小孩儿,”尹瀚洋无语道,“看到我哥恨不得叫哥。” “你哥多有派头啊,你也不看你长得那样,omega看了都嫉妒,”李茉莉说到一半瞥向凯文逊,“啊不对,他比你还不像alpha呢,他清秀的像个姑娘。” 凯文逊:“……” 王俊:“咱没听着,没听着,吃完饭回去看书。”说完,把剥好的大虾仁放到了凯文逊的碗里。 李茉莉眼疾手快,抓起一个叉子,就把凯文逊碗里那大虾仁叉走,放到了嘴里。 第393章 凯文逊:“……” 于凯峰、李传光等人都是一惊,敢从王子殿下碗里刨食吃,不愧是李茉莉,真是胆大妄为。 “你有意见吗?”李茉莉嚼着虾仁,看着凯文逊。 “没有。”凯文逊说。 他从小到大就在玛格列特公主和塞西莉公主的夹击下生存,对气焰嚣张的omega天生有种敬畏感,所以看到李茉莉躲都来不及,更别提去惹他了。 尹桐又一次出来放菜的时候,被李茉莉抓住了手,他气呼呼地对于凯峰说:“于总,我桐桐爸爸是你老婆还是你的炊事兵啊?你这么用他给他多少军饷啊?” 于凯峰被训得摸了摸寸头:“我一直不让他干,他非不听……” “岂有此理,谁家将军夫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就算不穿金戴银,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也太过分了吧!” “没有,我喜欢给你们做好吃的……”尹桐连忙说。 于凯峰把尹桐拽到身旁坐下:“你的omega大儿子回来给你撑腰了,快给我歇着。” 李茉莉比于浩海尹瀚洋都大,李传光抱来的时候三岁多就开始吃尹桐做的饭,说来倒是尹桐照顾的第一个omega。 “我听说刚来昶洲,于总你都带着队伍啃树皮了。”李茉莉说,“现在这里怎么有鸡有鸭还有鱼吃啊?” “是,”于凯峰笑道,“我们四万人刚过来时,不到三个月就把这里的活物都吃干净了,桐桐来看我的时候,我们都在削树皮煮汤,那时候是冬天。” 方匀道:“是啊,桐桐背着面粉和猪肉芹菜来的,给我们包了一顿饺子,当时很多人都哭了,桐桐不来我们都吃不上饭。” “谁能想到桐桐爸爸在这敌后根据地发展农副业啊,你们alpha没有omega,根本不行,”李茉莉跷着二郎腿,又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方倾,“哎,你会干嘛啊,小方医生,会打针开药吧?” “懂一点皮毛,”方倾道,“最擅长的是治一治脑子,一会儿我给你免费看看。” 李茉莉仰着头哈哈笑了起来:“你都快气死了,咱们这是军人家族,你打不过我就得被我欺负,生气也白搭,这就是生存法则。” 方倾低下头只是麻木而机械地吃着饭,说道:“那吃完咱们比划比划。” “哎哟,打痛了你浩海心疼,浩海心疼了我更心疼,这可怎么办啊?”李茉莉笑着说。 方倾决定不再理他。 “别跟他说话,也别往心里去,他没有恶意的,”李茉莉去盛饭的时候,于浩海轻轻对方倾说,“他也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是喜欢逗我,事实上,我喜欢的是谁,这里的人都清楚。” 方倾偏过头,正对上于浩海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眼睛。 这种清亮而无辜的眼神,让方倾一阵阵地心软。 吃过了晚饭,长辈们和于浩海凯文逊等人,还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分析着皓南岛的情报,方倾站起身来,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李茉莉果然跟了过去。 来到空旷的校场空地,方倾转过身,在浓重的夜色中,静静地看着李茉莉。 “你为什么讨厌我?”方倾问。 李茉莉冷笑道:“讨厌你的理由不是很清楚吗?” 方倾:“我觉得不单单是浩海的问题,你和袁真……好像都很讨厌我的omega爸爸,为什么?” 他这么一问,李茉莉也是一愣,这孩子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也对,加害者怎么好意思告诉自己的孩子,自己是如何害人的呢? 因为尹桐的关系,无论是厉庭、袁真,还是后面从大人口中听到当年的事的李茉莉,都无法对尹桐和于凯峰受到的伤害无动于衷,即便尹桐和于凯峰选择了宽容和原谅,可真心爱着他们的人,无法原谅。 青羚的父亲乌莲已死,好像是罪有应得,可青羚却因为方匀的关系全身而退,甚至青羚的孩子,也要走进于家,夺走浩海! 这让一向快意恩仇的李茉莉非常不爽。 李茉莉收起笑容,蔑视地看着方倾:“你想多了,我就是烦你。” “你第一次见我……” “小时候听说浩海喜欢你,我就烦你了,那时我以为他是说笑,谁能等一个三岁小屁孩,没想到他来真的,长大后真去找你了,”李茉莉看着方倾,“讨厌,很多漂亮小孩长大以后都不漂亮了,你为什么没长残?” “我不但长得很好,还拿走了你最想要的东西。”方倾扯着嘴角邪气地笑了。 “……什么东西?”李茉莉愣道。 “浩海的初夜,”方倾发狠道,“让我给你描述一下过程吗?特别爽,简直翻了天,一晚上五六次他都不休息,每次都到快乐巅峰……” 李茉莉:“……” 他平时装疯卖傻什么浪话骚话都肆无忌惮地说,突然被这么怼了,简直是哭笑不得,他愣怔半天,再也忍不住,几步朝方倾扑了过去。 方倾立刻抬起左手肘掩住口鼻,右手从兜里掏出一颗倾弹来,朝李茉莉脑门一拍! 啪叽!倾弹碎了。 李茉莉反应极快,抓住方倾右手腕往边上一带,并把他的左手肘往下猛按,方倾努力屏住呼吸,无奈手腕痛得狠了,他啊了一声,也吸到了倾弹的毒雾。 二人双双摔倒在地,并用仅存的意识和力气,都张开手去抓地上的泥,往对方的脸上抹去。 “妈呀,”王俊和凯文逊往这边走,远远地看到昏倒在地的二人,王俊大叫道,“不好了!于总!李总!方倾他们昏倒了!” 凯文逊低头看了一眼:“是中了倾弹。” 说完牵着王俊的手,绕开在地上挺尸的二人,往宿舍楼走去。 “浩海!瀚洋!”王俊朝那边大喊,“莉莉哥哥和方倾中了倾弹了!” 不一会儿于浩海率先跑了过来,看到在地上躺着的两人是满头黑线,他低头搂着方倾的脖颈,把他打横抱起,对后面跑来的方匀道:“没事,是倾弹,睡一会儿就好了。”转身抱着方倾往宿舍楼里走去。 李传光看向这里:“怎么了?” 方匀挥挥手:“没事没事,闹着玩儿!” “哦。”李传光没动,继续跟于凯峰说话。 方匀一看倾弹壳,便知是方倾干的好事,李传光在这里,他哪敢像于浩海那么轻描淡写,回头瞥到了一个alpha是步睿诚,急忙朝他招手:“过来!把他给我抱到医疗室里,我给他看一看。” 步睿诚跑了过去,低头一看是个omega,他伸着手过去,要去抱李茉莉,突然不知道该碰哪儿好。 这可是个omega,碰哪儿都不妥吧? 方匀愕然地看着步睿诚伸着手在那儿半天没动作,简直无语:“你怎么回事?” “我来吧。”闻夕言把步睿诚推到一边,低头弯下腰,很绅士地把李茉莉抱了起来,朝小白楼的医疗室里走去。 于浩海把方倾轻轻地放到了床上,看到他的脸被蹭得跟花猫似的,即使昏迷了都好像正在不高兴,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什么。 于浩海慢慢地掰开他的手指,里面竟然还藏有一枚倾弹。 看来一击不成,方倾还打算再来第二下。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把他手心里的倾弹拿起,放到桌子上,想了想,又给拿远了,放到抽屉里,唯恐方倾醒了发现自己在这儿,第一反应就是用桌上的倾弹扔自己。 “六天不让碰了……”于浩海刮着他的鼻尖,扭着他的下巴,让他偏过头,轻轻嗅了嗅他的后颈。 木棉花的香味儿隐隐约约的传来,是正常的状态。 还好,对方倾来说的某些“重大时刻”,他的信息素是藏得好好的。 于浩海从方倾的后颈轻柔地吻到耳尖,又往前轻轻地吸吮着他的唇瓣,探了进去。热热地吻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方倾不喜欢被这样。 方倾生气的时候,像个脾气暴躁有仇必报的野猫一般,只要被侵犯,就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回去才行。 于浩海很多时候都不想用暴力压制他,除非他发现那是唯一制服方倾的办法。 “这小脸脏的……”于浩海起身去浴室,用拧干了水的白毛巾给方倾仔细地擦了一遍脸,又去擦了擦他的手心。 白毛巾擦完都变黑了。 拥有洁癖症的于浩海:“……” 刚才我还亲他脸了…… 这小脏猫应该扔出去才对。 于浩海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走进了浴室。 第211章 闻夕言把李茉莉抱到了小白楼三层,他的诊疗室里,将其平稳地放到了床上。方匀在后面走了进来:“是几号?” 闻夕言扒拉了一下李茉莉的眼皮,看了下他的昏迷程度:“看样子是5号。” “方倾这家伙……”方匀愤然转身,要去到他的医疗室里调配解药。 “不用了,方院长,”闻夕言道,“……我这里有。” 不一会儿,李传光来了,看着原本活蹦乱跳不断吵闹的小儿子,此刻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有些莫名其妙。 第394章 “……呃,”方匀搓了搓手,十分抱歉地说,“李总,方倾发明了一种武器,叫倾弹,您听说了吗?” “听说了,好像是一种迷魂弹?”李传光说。 “嗯,这么说也行,”方匀讪笑道,“方倾应该是用了那个……” “明白了,”李传光看向李茉莉,“活该,让他尝尝厉害,今晚就让他睡这儿吧。” 方匀送李传光出去了,闻夕言去到里间取了一块医疗用一次性湿巾,走出来想给李茉莉清理一下口鼻附近的毒雾,以防二次中毒。 “你怎么在这儿?”闻夕言看着抱着手臂贴在墙边的步睿诚。 “我一直在这儿。”步睿诚说。 “难怪这屋里像是缺氧,原来是被你吸光了,”闻夕言道,“出去。” 伸手要给李茉莉擦脸。 “你干什么?”步睿诚按住闻夕言的手。 闻夕言甩开他:“给他清理一下,没看脸上都是土吗?” “用得着你吗?”步睿诚说,“叫个omega医生还是护士不行吗?” “这里没有。” “你别又找打了。” “我怎么又找打了?”闻夕言怒道,“他被倾弹迷晕了我现在给他清理下,有问题吗?我是医生。”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步睿诚哼了一声,“刚才方匀把他介绍给你,你又心动了吧?我看他没同意,你别乱来了,他虽然没有alpha在这儿,但他爸可在这儿了,一不小心又得揍你……” 闻夕言眉心直跳,步睿诚一次次堂而皇之地提醒着他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振振有词,仿佛自己是个卑微乞讨爱情的人,还动不动就挨揍。 强烈的挫败感和自尊心,让闻夕言气得几乎变形,他毫无风度地伸手指着门口,厉声道:“你出去!给我滚!” “……有新鲜词儿吗?不是出去就是滚,”步睿诚心里挺烦的,皱着眉,“不能好好说话?不是你让我保护你的吗?” “我两个多月前让你保护,你给我丢到长津湖了,我现在、将来,都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你听明白了吗?”闻夕言努力克制着,尽量把这段话放慢速度,说给步睿诚听。 步睿诚微微阖着眼皮,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依旧贴着墙,闭上了眼睛。 闻夕言:“……” 步睿诚就像个人高马大、听不懂人话的怪物似的,别人说的话他都是有选择性地听听,不爱听的就抱着手臂闭上眼睛。 在巴尔干的时候,当他三番五次对凯文逊使用“闭上眼睛”这一招时,凯文逊终于知道这是个倔强的“副将”,而不是个打手,因而对他渐渐地也放尊重了些,不让他做些为非作歹的事了。 “要睡觉就出去睡,别在我这儿挡地方。”闻夕言低头要给李茉莉擦脸,步睿诚倏地动手夺去了他手中的湿巾。 “……你有毛病?!”闻夕言被他突然这么一下吓了一跳,“我看找打的是你!” 说完握起拳头朝步睿诚挥去,步睿诚轻巧地握住他的手腕:“得了吧,你这手我给你扭了耽误你救人,老子天天挨倾弹也没擦过脸,你总琢磨给他擦脸干什么?!” “他跟你这二货有可比性吗?这是个omega!” “omega就更不能碰!”步睿诚朝他吼道。 “春天到了,你要是发情了就去找渠道解决,托人介绍相亲还是征婚!总找我茬儿干什么?!”闻夕言想挣脱自己的手腕,一时竟拽不出来。 “……我什么?”步睿诚被他说的话弄懵了,“alpha怎么会发情,你胡说什么?” “我说你……” 咚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袁真推开门:“请问,莉莉哥在这儿吗?” “在这儿,你快过来吧,”步睿诚看到他像是见到救星。 袁真走进来,有些奇怪,闻医生衣服被拽到一边,和老步俩人好像拉拉扯扯的,他走到李茉莉旁边,问道:“是几号?” “5号,17个小时后醒来,就不给解药了,睡到明天再起。”闻夕言说。 袁真说:“我来清理一下吧。”说着去到医疗柜那里抽出湿巾,把李茉莉口鼻附近都仔细擦拭了一遍。 步睿诚愣在那里。 “这回你知道了?”闻夕言没好气地说。 其实倾弹的使用方法上有写吸了毒雾后需要清洁面部肌肤重点是口鼻附近,一是缓解毒性,二是防止醒来后闻到口鼻附近的毒雾残留再次头晕、昏迷,只是alpha大多是糙汉,从来被迷晕了醒了就跑了,都是省了这一步,因而步睿诚不知道还得擦脸。 步睿诚默默地走出了医疗室小白楼,心想有袁真在那儿,估计那姓闻的不会做什么。可笑,这姓闻的总缠着omega表白、求爱,弄得花里胡哨的,然后被揍,还诬陷我发情了,我一个alpha发什么情…… “老步!”尹瀚洋往东边跑,看到了步睿诚。 “干啥?”步睿诚应道。 “要做新的防弹衣,走,咱们去瞅瞅!”尹瀚洋喊道。 步睿诚跟着跑过去了。 “尹少将,这次的防弹衣一共来了三个品种,供我们选择,”装备室里,勤务兵向尹瀚洋讲解,“从材料看,分成了以高性能的纺织纤维为主要的软体防弹衣,还有用特制钢板加超强铝合金制成的硬体防弹衣,还有氧化铝与碳化硅等复合体,一共三种。” 尹瀚洋低头一件又一件摸了过去,他是个极度狂热的枪支爱好者,也是个极致的装备控,对这些东西都很感兴趣:“这个钢板的厚度,四杠七也打不透,净重得二十多斤吧?” “是,这种特型钢板铝合金防弹衣也就您和于少将……啊,还有这位,”勤务兵看了下步睿诚的身材,“您三位能够驾驭,穿上以后行动自如,可以说是拥有了钢筋铁骨,非常抗炸;高纤维软体防弹衣是专门为omega战士设计的,小巧、轻便,包裹性好,氧化铝和碳化硅则是为一般alpha战士所设计。” “嗯,这种钢板的我再要一套小的,大概尺寸是……70:50:75,也要这个材质的。”尹瀚洋说。 勤务兵一边记录一边道:“有这么瘦的alpha吗?” “是我老婆。”尹瀚洋道。 勤务兵:“尹少将,我们有专门为omega战士设计的轻便防弹衣,这个……恐怕您夫人穿上后跑不动。” 尹瀚洋笑道:“放心吧,他跑得比谁都快……啊对了,你说omega的包裹性好?” “是的,这一款能够把面部全遮住,而且……”勤务兵斟酌了一下,“而且因为轻便,omega战士即使穿上也可以被alpha扛着跑。” “哦,”尹瀚洋考虑了一会儿,“这种的我得另外要一套高一些的,大概……哎闻医生三围多少啊?” 步睿诚看着尹瀚洋:“你要给他用omega材质的防弹衣?” “啊。”尹瀚洋答道。 步睿诚道:“你这不好吧,他不是你聘请过去的吗?何必这么羞辱他。” “……我羞辱他?”尹瀚洋莫名其妙,“没有啊,这高级知识分子,我现在求他帮我办事呢。” “那就普通款防弹衣呗。” “他不是用不了枪吗?这种能把脸都包上,还能扛着跑……”尹瀚洋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步睿诚道,“他用不了枪?为啥啊?” 尹瀚洋一愣。之前他和他哥看到风流倜傥的闻夕言出现在新兵营,又跟方倾捎带着住在诊疗室的索明月关系密切,俩人就通过内网查了下闻夕言的履历,知道他是当年第七名考进的新兵营,协同作战时误杀队友,最后造成心理阴影开不了枪,弃军从医了。 “啊……就是,反正……”尹瀚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了。 “什么啊?我不能知道?”步睿诚问。 他这样问,尹瀚洋更不能不说了,只模模糊糊道:“他就是……那个了,跟他的队友,然后就不行了。” 步睿诚:“???” 尹瀚洋看他满脸问号,纠结说这闻夕言的事是不是不好,又补充道:“他队友因为他……那啥了,死了,他就用不了枪了。” 步睿诚看一贯说话干脆的尹瀚洋竟然吞吞吐吐起来,联合着刚才闻夕言说的话,突然顿悟了什么:“他队友是……alpha?” “是啊。”尹瀚洋道。 原来如此,他的alpha队友因为他发情了,死了……原来alpha真的能发情。 “唉,”步睿诚叹息道,“我就说他挺奇怪的,有时候像个omega似的,让人别扭,原来真有这事。” omega害人,像omega的alpha也能害人,步睿诚被科普了新知识,只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我得给他弄个omega的防弹衣,”尹瀚洋说,“就是不知道尺寸,我去叫他来吧。” “不用了,我知道个大概,”步睿诚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膀,比划了一下,对勤务兵说,“他的肩宽,到我这儿,腰线,在这儿,腿长……到我膝盖这儿。” 第395章 勤务兵低头做了记录。 尹瀚洋瞅着他:“你怎么知道啊?” 索明月的三围尹瀚洋清楚,那是因为天天搂着抱着,步睿诚这…… “我抱过他。”步睿诚绕过尹瀚洋,去看替换的枪托和枪靶了。 尹瀚洋怔在那里,半晌,疯狂地揉搓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抱他干什么?!老步啊,你得娶媳妇了!” “不娶那玩意儿,”步睿诚的手咔咔换着枪托,“得一百亿呢。” “不是都得一百亿啊老步!” 方倾醒来时,头像被灌了铅似的非常沉重,他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刚恢复一丝清明,就想起他是怎么晕倒的。 “……混蛋!”方倾猛地坐起,砰的一声,又摔回到松软的枕头上。 “你慢慢起,别这么急,”于浩海把胳膊穿过他的后颈处,搂着他的肩膀,微微使劲,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左手拿着一杯温水,放到了他的唇边。 方倾咕咚咕咚喝掉了大半杯水,翻着眼皮看向于浩海,一拳捶到他的腹肌上。 “啊……”于浩海装作很痛地弯下了腰,把水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方倾掀开被子,慌乱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我怎么就穿了一条短裤?!” “你得睡觉啊,”于浩海道,“我不能接受别人穿着外衣外裤睡到我的床上。” “我稀罕睡在你这儿?”方倾从被子里爬出来,看了看墙上的钟,5号倾弹17个小时,他已经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你昨晚干什么了?”方倾狐疑地问。 “……什么都没干。”于浩海说。 方倾跳下床,往浴室里走去,看了下镜子,“操”了一声,冲了出来指着自己左耳垂的地方:“那这是什么?被狗咬的?!” “……”于浩海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就亲了一下。” 方倾瞪着他几秒,又进浴室飞快地洗漱了一番,顺道把头发也给洗了,出来后把衣服裤子套上,看都没看于浩海一眼,就往外走。 “方倾!”于浩海伸长胳膊把他拽了回来,“你闹够了没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什么限度啊,我太好奇了。”方倾冷冷地道。 “我不喜欢你这样,”于浩海正色道,“一周足够了。” “一周,什么一周?”方倾想了想,才知道于浩海说的是二人冷战的事,他冷笑一声,“这跟时间没关系……” “一周还不够你想通吗?” “我想通?”方倾愕然地瞪着他,“到底是谁该想通,谁犯的错?!” “我错了,行吧?”于浩海额上青筋若隐若现,明显是强压着火,“我跟你道歉。” 方倾:“你哪错了?” “我哪知道。”于浩海顺口说道。 方倾:“……那你继续想。” 他转身又要朝门外走,于浩海伸腿一拦,方倾差点儿被绊倒,被于浩海蛮横地别住两腿,不能动弹。 于浩海的大手按着他的双肩,大拇指固定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别动,低下头对他说:“我没有要你生孩子的意思,你误会我了,这些天我以为你能反省,没想到你还是得让我亲口说出来。” 方倾简直被气得呵呵了:“合着是我反省,不是你反省啊?” “你自己想想,我要是想让你生孩子,用得着一直吃阻断剂吗?”于浩海说,“从咱们在一起,我一次都没落下。” “那你上回那样,不就是想让我怀上吗?”方倾说,“还说以后两人都不吃药了。” “我是……”于浩海闭了闭眼睛,他不能说现在确实没有吃药的必要了,便说道,“我跟咱们未来的宝宝商量好了,让他不要来。” 方倾:“……你跟尹瀚洋真是亲兄弟,不过,我不像明月那么好骗。” 说完,他转动着头,想挣脱开于浩海的桎梏:“放开我!” 于浩海把他搂紧到怀里,手臂紧紧地箍住他:“你别闹了!我……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把方倾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到了桌前,左手固定住他,右手指着桌子上的一张纸给方倾看。 订婚须知:现役军人结婚,须提前一个月向所在a军部队提出书面申请,经总指挥审查同意签字后,填写结婚报告表,作为a军婚姻证明归档材料,由双方所在军队上级交流后,民政局出具婚姻状况证明,作为结婚登记的依据。 “你我现在同在angel,我作为总指挥不能自己签字同意自己结婚,”于浩海道,“我问过李总了,他说我这种情况需要找一个咱们俩共同的上级,我给雪莱上将打过电话了,他很高兴……他说愿意帮我们做这件事。” “你觉得我现在能答应你吗?”方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此时、此刻。”, “你现在让我干什么都行。”于浩海说。 方倾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浩海热热的胸膛圈着他,方倾甚至听到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突然让方倾冷静了下来。 “我觉得很乱,”方倾说,“你好像不是我了解的那个人了,或者说,其实我就没了解过你。” “我没有要你生孩子的意思,我永远都不要孩子,”于浩海说,“那我把这句话写个保证书,附在结婚申请报告后面。” 方倾被他这个说法逗乐了,轻轻一笑:“我喜欢孩子,不是坚决不生,而是不喜欢你强迫我,你明白吗?只要你违背我的意愿做任何事,我都要跟你对抗到底。” “嗯。”于浩海应道。 “你现在要结婚了,什么条件都能答应,那位王子殿下为了搞定婚事,都把他的头寄存给尹瀚洋了,”方倾叹道,“你也是一样。” “我怎么一样了?我跟凯文逊一样?”于浩海听着这话就来气。 “是的,骨子里都一样,都是alpha,有什么不一样?!” “对、对,一样一样。”于浩海很怂地把头撇到一边去。 “算了,”方倾意识到于浩海不会真正理解他的意思,突然觉得没劲,可能是倾弹的作用吧,他抚着额头站了一会儿,说道,“领证的事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要以后再说?”于浩海抬起眼眸,“写一张表需要多少时间?我说过这个可以远程办理,你被李莉追着跑,不就是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你有证了还怕什么?” “这证不证的不就是个形式?”方倾纳闷道。 “就是个形式你为什么不走啊?” “……你急什么?”方倾觉得奇怪,“没有证我就跑了?” “难说。”于浩海的不安,是因为方倾的病情加重,方匀动了让两个人分开的念头,他越发觉得这事夜长梦多,如果方倾最后不得不走到割掉腺体来治病的那一步,他还愿意嫁给自己吗? “我还能跑出你的掌控范围内?”方倾无语道,“你真的很奇怪……还有,我想问你,我爸是不是得罪过李总?” 于浩海:“……怎么这么说?” “我觉得李茉莉好像很讨厌我的omega爸爸,袁真也是,还有袁真的爸爸,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不喜欢我,”方倾挠了挠头发,“像是我爸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似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于浩海心下了然,“你想多了,你爸很少过来这边,跟他们都不熟。” “是啊!”方倾生气地说,“从我有记忆起我爸就抱着我为医院的事奔波,这些年他都没参与军中的事,怎么会跟他们结怨?真是莫名其妙。” “你想多了,没有的事。”于浩海更觉心惊,如果方倾知道当年的事,他又会怎么想? 在于浩海心里,那件事与方倾全无关系,他从头到尾爱的都是方倾这个人,可在别人看来,他是惊世骇俗的,爱上的竟是仇人之子。 于浩海从抽屉里拿出了红色的印泥,放到了桌子上,手指向了结婚申请的双方按章处,目光灼灼地看着方倾:“双方个人信息我回头给补上就行了。” 说完,把印泥的盖子也打开了。 方倾不禁瞪大眼睛看着于浩海:“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抓起我的手指强按上去,签字画押?” “我不是在这儿等着吗?”于浩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耐心地等着。” “……你真奇怪。”方倾充满警觉地看着他,转过身要往门口跑去。 “方咪咪!” “你敢逼我!” “李莉再打你我不救你了!” “用不着你!” 方倾挣脱开来,于浩海不得不松开了手。 他不能跟凯文逊一样强娶方倾,他觉得自己和凯文逊本质是不一样的。 方倾解放后风一般地冲出了于浩海的房间,蹬蹬蹬地跑下了楼梯,去到了操场上。 本来是想先跑到食堂吃个饭再说,半道突然看见披头散发的李茉莉往这边跑来,手里提着一个圆柱状的红色灭火器,疯了似的大叫道:“好你个方倾,竟敢朝我下毒!” 第396章 方倾倏地站住了。 李茉莉太可怕了,长得又高又壮,还打得过索明月。 方倾忐忑地退后了两步,转过身拔腿就跑。 他远远地看到于浩海正往这边走,想都没想,几乎是哭着跑向了于浩海,躲到了他的背后。 于浩海撇过头,看到抱着他的腰瑟瑟发抖的方倾,无奈地笑了。 第212章 “唉……!”李茉莉半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两条长长的胳膊垂了下来,手里玩着袁真的听诊器。 “我这屋放着的灭火器呢?”袁真问,“你不是要去报仇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于浩海拿走了我的灭火器,”李茉莉气道,“他挡在方倾那个怂货的前面,一张开手臂冲我笑,让我喷他,我就、我就把灭火器给他了!真是犯规,我根本受不了他笑啊!” “哈哈,”袁真笑道,“你快别为难方倾了,浩海很护着他。” “讨厌,我一看到他那高傲的小模样就来气,”李茉莉把听诊器当发卡似的戴到自己的头顶,“他有些地方很像方夫人啊。” “嗯……气质、模样,都有点儿吧,毕竟是亲生的。”袁真一边说,一边低头写着巴尔干地区omega的病例报告,这段时间,他一直辅助闻夕言做这项工作。 李茉莉若有所思地看着袁真:“这方倾欺负过你吗?像他爸爸一样,浩海也一直帮他吗?” “没有,”袁真说,“在新兵营里方倾掐着我脖子不松手时,浩海把方倾给打了,打的是屁股,当时方倾都气哭了……浩海不是盲目护着方倾的人,他只是帮着弱者而已。方倾明显打不过你,他才拦着你。” 李茉莉翻了个白眼:“行吧,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舒服点儿……什么,方倾掐你脖子?” 袁真笑了笑:“嗯,飞起来锁喉,他的惯用招式。” “这家伙……又是朝我泼水,又是朝我喷什么毒气,”李茉莉忿然地拍着桌子,“跟他爸爸一样凶残啊!” “他啊……还好吧,”袁真支着下巴,想了想方倾的种种,最后道,“平时在新兵营里他不怎么理人,整天在研究室里做科研,你说的毒气是他发明的倾弹,还有我们这届士兵用的方枪,浩海的平安炮,都是他发明的东西。” 袁真从自己的军备物资里把六种型号的倾弹以及方枪都拿出来给李茉莉一一展示。 “啊,里面是药水啊,这是弹头?神奇,”李茉莉对着灯光看着那一个个波光粼粼的药液,“他用的是哪个?” “5号倾弹,这六种里最强的,昏迷17个小时,怎么样,你睡得香吗?”袁真笑道。 李茉莉手里把玩着方枪:“我听说你们有新武器,那这种对变异人也好使吗?” “好使,”袁真说,“浩海用的平安炮据说覆盖面积达35公里,王子殿下和瀚洋用的倾炮威力也很大。” “哇。”李茉莉不觉震撼了,“这么说,这个小方有点儿东西。” 袁真听他将称呼从“王八犊子”“混球”“怂货”变成了“小方”,知道李茉莉的态度变了,这些人都生于军人世家,对个人能力、对国家的贡献的要求都特别高,李茉莉本以为方倾是个靠脸混饭吃的,一听他这么有本事,顿时肃然起敬。 “他对长辈们的事都不知道,浩海也不会告诉他,”袁真说,“浩海特别喜欢他,连他……” 袁真想说连他生了那么重的病都不在意,却想起那天于浩海一边撕体检报告一边警告他不准说出去的严肃表情,便不再说了。 李茉莉看着袁真,突然有些同情,新兵营的日子前后加起来有六个月之久,袁真竟就亲眼看着这对情侣,袁真对于浩海这段秘而不宣的感情,之前唯一的知情者就是李茉莉。 李茉莉:“你这段时间……很辛苦吧,唉,还不如我这个情敌在你眼前晃悠了,毕竟我也是毫无希望。” 袁真苦笑道:“还好。” 这件事他从没有被安慰过,因为没人知道,陡然听李茉莉这么说,他眼圈一热,鼻子也酸了,连忙转过头,假装无事地翻着病例档案,像是劝慰李茉莉,也像是自我安慰道:“方倾他挺好的,很要强,我们之前有个战士上战场后腿断了,他给做的创面连结手术,成功率特别低,在外面时他装着可镇定了,实际上我给做完麻醉出来后,看他一个人在那儿紧张地直蹦……方倾是个很出色的医生。” “这还用说,毕竟是方院长的儿子,”李茉莉轻笑一声,“我们于大少爷看上的人,想想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是啊。”袁真道。 “他知道了吗?你……” “知道了,”袁真点点头,“他委婉地让我滚了。” “啧,这狠毒的男人。”李茉莉骂道。 过一会儿,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哇的一声叫出来:“真真!我这辈子看来是嫁不出去了,跟小莱莱是一个命运啊!” “啊?莱斯利长官吗?我一直以为他是单身主义……” “什么啊!他暗恋于总快十年了!” “啊?!”袁真第一次听说这个八卦,震惊地瞪大眼睛,“那、那咋办啊?” “被动地单身主义了呗!”李茉莉叹道。 “那,不能找个别人将就一下……” “我们这种酷炫的omega,怎么会将就!没有看得上的alpha,绝不屈居人下!”李茉莉豪气干云地说。 “……好吧。”袁真心想,还好他不是这么酷炫的人,遇到好的,他还是想成家的。 方倾在于浩海的护送下去到了食堂坐好,胆战心惊地等着吃午饭。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没道理打不过李茉莉的时候还把自己送过去。 “是等吃午饭还是先把早饭给你?”厉庭问道。 “都行,看您方便,馒头和粥就可以了。”方倾说。 方倾的眼睛眨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厉庭。于浩海坐在他旁边看着,突然明白他刚刚控诉的“李茉莉、袁真、袁真的爸爸好像都讨厌我”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是看人眼色了。 这让于浩海很心疼,忙对厉庭说:“有什么先拿出来吧,先吃点儿垫一垫,等午饭。” “好。”厉庭说。 王俊腰上系着一个围裙,拿着竹篓走出来,生气地放到方倾面前:“给你!” “啊,虾片!”方倾从里面抓了一大把放到嘴里叭叭嚼着,“好脆,王俊你发现没,这里的虾片比新兵营的好吃多了。” “你倒不傻,”王俊斜着他,“这都是用活虾打成泥现炸的,可不新鲜么,新兵营那卖的膨化食品咋跟这种的比,桐桐爸爸看你喜欢吃虾片,天天在那蹲着剥虾壳,我就负责捣虾泥,你在这儿咔咔吃着,不到半小时就全吃完了……” “啊,这么回事啊,”方倾愣了一会儿,起来抱了抱王俊,“谢谢谢谢,我还得感谢桐桐爸爸。”说完掀帘进后厨里去,跟尹桐说了好一会儿话。 下午的皓南岛军事会议上,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纷纷发表自己对这场仗究竟该怎么打的意见和建议,其中于浩海提出,按皓南岛上多崎岖山峰的地理环境来说,围点攻打是最安全稳妥的打法,空军压阵,以少部分兵力包围要点,不断试探、诱敌,知己知彼后再连续增援,集中主力去歼灭敌人的攻坚力量,其目的不在于打困在皓南岛的敌人,而是打从远处来支援皓南岛的敌人,以此来牵制阿诺德的兵力。 尹瀚洋则认为空军安全落地这一条就难度极大,他提出秘密登岛打游击陆地战的方案,登陆后率先选择最佳作战地点,以点带面部署兵力,战斗结束后要迅速撤退,毕竟皓南岛是敌方根据地,从李茉莉带回来的数据来看,目前我方三支队伍人数较少,必须要避开敌人的主力,各个击破。 凯文逊则提出了打伏击战,先秘密登陆皓南岛,埋伏七天至半月后,通过侦察皓南岛军区地形和敌方每日的行动规律,确立伏击的地点,设立伏击圈,之后重点兵力倾巢而动,以期对敌方形成多面围攻之势,给予敌方重创。在伏击的时候要不断地捕捉和创造战机,先破敌人粮仓再断开敌人军火,环绕形部署,因地制宜,随时隐瞒己方意图,以少胜多。 方倾听着这三个alpha不停地blablabla,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确实目前只是个医生,不是如他父亲那样的绝对军师。毕竟从于凯峰、方匀和李传光乃至闻夕言、李茉莉的脸上,方倾看得出来,他们知道这三个alpha在说啥,而他则处于“听谁说的都有理”的阶段,只觉得三种方案好像都有道理。 接着到了三人的争论环节,尹瀚洋率先发难:“哥,能把飞机爪子落到不足50平方米的地方,滑跑距离只有1000米而不摔个嘴啃泥,目前空军里也没多少人有这个本领,飞鹰一号里也就几人能行,反正我停不下来!” 凯文逊紧接着道:“于少将艺高人胆大,想直飞过去跳伞也不想想下面接着的是不是敌人的枪口,我不同意空军压阵。” 第397章 于浩海道:“你们俩一个主张游击战,一个主张伏击战,一个很灵活,一个很稳妥,说白了都是想先登陆再攻打,但我觉得这次取得皓南岛的胜利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那还有啥事重要?”尹瀚洋道。 “派飞机过去属于自取灭亡,连个安稳的落脚点都没有,”凯文逊狐疑地看着于浩海,“除非你有别的意图。” 于浩海道:“你们想过一个前提条件没有?咱们三支队伍已经在大安、长津湖、巴尔干都动用了方枪和倾弹,在他们看来我们已经有了新型武器,在对敌变异人时相比较之前,战损率大幅度降低,逐渐抵抗得住变异人的袭击,应变自如,这时候阿诺德突然发起了皓南岛战役,我觉得他是有备而来,诱敌深入,而且诱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们这些会用新式武器的兵。” 众人都是心中一震,方倾问道:“这么说,他们已经研制出了克制我们的方法了吗?” “我有这个怀疑,”于浩海道,“所以我觉得皓南岛敌情是假,接着要去皓南岛做援军的人才是真正棘手的敌人,如果是我,在连续失守了大安、长津湖、巴尔干等多个地方之后,我不会冒进,而是会派鬼医基辛格去对付新兵,取得武器样品,研究出克敌制胜的方法。” “浩海!恭喜你说出了正确答案!”李茉莉笑道,“派往皓南岛的大boss,就是鬼医基辛格!” “啊?你都打探出来了啊?”尹瀚洋琢磨了一会儿,倏地笑了,“过分了啊,于总你让我们熬夜去破解这个皓南岛军报,原来是让我们猜boss啊!” 方倾已然明白,原来拟方案又是一道试题,让这三个alpha再进行一次比拼。 “我说一贯稳重的你怎么要派空军过去,原来是去做戏放烟雾.弹……”凯文逊手中的皓南岛军报已经被他揉搓得打卷儿,估计昨夜一晚没睡就在琢磨这个行动方案,结果敌情是假,敌人在做局才是真。 于凯峰笑着撇过头和方匀对视一眼,方匀道:“怎么样?还是得小于总吧。” 于凯峰十分犹豫,只低着头看着三人交来的这份作业而感到为难,他偷偷问方匀:“我现在应该说什么?” 方匀道:“如果是巴可达的话,会每个人都夸一番,然后表扬做得最好的那个。” 于凯峰说:“所以我做不了统帅,这端水可太难了。” 最后,他只抬起头笑呵呵道:“你们的意见都很不错,王子殿下的最稳妥、实操性最强,瀚洋的方案很灵活,把当地的每个火力输出点都做了详细的预设,想法很全面,至于浩海嘛,奉劝你一句,你不要得意,要记得人外有人。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散会!” “什么啊……”方倾不禁皱起眉头看着于凯峰,他再一次怀疑于浩海这儿子是他捡来的。 “什么啊于总!”李茉莉拍着桌子不肯起来,“主帅是不是得给我们家浩海啊?哎你别走啊,说明白嘛!” “主帅”这词儿触动了每个人的神经,这段日子以来每个人心里都想这件事,但每个人都不敢明白地说出来,李茉莉这刚喊出来,李传光脸色都变了,连忙制止李茉莉,并偷偷看向凯文逊。 凯文逊二话不说,只把桌子上的东西卷吧卷吧都扔给了步睿诚,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晚上,蔚蓝的天空,月明星稀,方倾和王俊洗过了澡,在阳台上乘凉。 “唉……”王俊向方倾感慨,“文逊今天一顿饭吃了能有三天的量。” 方倾:“他想把自己撑死啊?” “他不高兴就会暴饮暴食。”王俊说,“你们开的会我没去,但看他出来就知道心情很不好了,今晚也不让我过去,说打扰他想事情。” “哦,于浩海同学一生气就不吃饭,”方倾道,“这俩人应该匀一匀。” “哎,你说,主帅应该是谁啊?”王俊问道。 方倾听到这话,转过头看向王俊。 方倾早就知道,现在他们已经不能像以前了,不再是单纯的勾肩搭背的好朋友,于浩海和凯文逊,代表的是军统和王室两个敌对阵营,现在大敌当前,勉强能同心协力,可未来…… 渐渐地,方倾和王俊也会各自走向那不同的阵营,陷入那场避无可避的风波里,可现在,王俊却睁着他一双无辜的黑眼睛,大咧咧地问方倾:“哎,你说,谁应该是主帅?” 复杂的聪明,最怕愚蠢的直白,方倾竟然回答不上来,只好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你说呢?” “我知道,你肯定希望是浩海,”王俊转过头去,看着星空,“我也觉得,应该是浩海。” “我去,你这话可别跟王子殿下说,”方倾道,“说了他会气疯的。” “我知道。”王俊说。 方倾有时觉得王俊什么都不懂,有时又觉得他什么都感觉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每个人都被裹挟向前,凯文逊不会坐以待毙,于浩海也绝不会放手,方倾说不准,未来到底会怎么样。 只听外面急促的几声呼哨,像是整军集合的声音。 “今晚有行动吗?”方倾问。 “没听说啊!”王俊答道。 二人赶紧往外跑去,跟以前alpha士兵们到处走动的平常夜晚很不一样,这个晚上,外面竟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俩人跑到了校场门口,只见一辆辆黑色赤虎车已经开出了敌营,方倾和王俊连比划带喊地叫停车,也没人理他们。方倾左右看,用身子拦住了一辆最大的车,和王俊俩人往窗户上趴着,一起往车里面看去。 在前一秒,于浩海和凯文逊几乎是同时俯趴到地上,将自己翻转到座椅后面,用前排的战士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文逊……”王俊往里瞅着一个个穿着钢筋铁骨般的盔甲蒙着面的战士,没瞅到王子殿下,“语[嬉% 挣.|里方倾,你看到浩海了吗?” 方倾从另一边的车窗往里看:“没有!” 俩人松开了手,让这辆车通过了。 “呼……”于浩海从座椅底下滑了出来,跟同样松了口气的凯文逊对视一眼,双双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李茉莉头上戴着面罩,笑道:“哈哈哈你们俩真是训练有素啊,躲老婆是一流的!” 索明月艰难地从尹瀚洋身后坐了起来:“你藏我干啥?” 尹瀚洋道:“他们俩认不出别人的身材,可认得出你的。” 索明月叹道:“唉,带他们一起呗。” “你当是去玩啊,”尹瀚洋道,“这回咱们去碰一碰的,可是昶洲岛的变异人哦,难度指数五颗星!” 于浩海轻轻摇了摇头:“这等回来了,我又惨了……omega就不该参军。” “啥?!”李茉莉道,“那你看我是啥?!我不是参军了吗?” “你是李哥。”于浩海道。 “哈哈哈哈你讨厌!”李茉莉试图站起来坐到于浩海身边,李传光吼了他一声,他只好委屈地噘着嘴坐下了。 “你也得藏好了。”步睿诚对他身后的闻夕言说。 “……大家在讨论omega的时候,你能别跟我说这种话吗?”闻夕言低头看着自己的防弹衣,狐疑道,“还有,我这衣服,怎么跟你们的材质看起来都不一样?跟李少将的倒是很像。” 步睿诚听到这话,把头转了回去。 “还有,为什么你在这儿?”闻夕言慢条斯理地问。 “方上将说你负责变异人数据采样,三个主将都很忙,只能派我保护你。”步睿诚说。 怎么又是你,闻夕言蹙了蹙眉。 第213章 方倾和王俊阻拦了一辆又一辆的军车往里面看,每辆车都很配合,毕竟这两位一个是持证上岗的小王妃,一位是小于总的夫人,面子都很大,所以一挥手、车必停,里面的战士们都坐得腰杆挺直,只是车里没有于浩海和凯文逊两个人。 “是不是他俩去哪玩了?”王俊问道。 “……他俩是能玩到一起去的人吗?”方倾反问道。 回到宿舍楼里,方倾率先回到尹桐的卧室里去摸索明月的行军包,发现里面没有枪。王俊从楼上凯文逊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大呼小叫道:“文逊把剑带走了!” 至此,两个omega终于坐实了自己被丢下的事实,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面面相觑,尹桐从外面轻轻推开门,先往里看了看,然后走了进来,温柔道:“洗完澡了?” “桐桐爸爸你骗人!”王俊反应了过来,“赶鸭子似的让我们俩先去洗澡,说水烧热了,我们傻乎乎地去洗了,结果出来以后人都不见了!” “啊,是么,”尹桐吐了吐舌头,“没赶上啊,那下回再去吧,没事~” 方倾倏地站了起来,问尹桐道:“他们是去南区了吧?李茉莉那天说要带明月去敌区蹦迪,我就该想到会有这次行动!王俊,穿衣服!咱们俩自己去!” “好!”王俊站了起来。 “你们给我老实待着!”尹桐身后,方匀露出半张脸来,厉声斥道,“刚刚为什么去拦军车?既然没通知你们,就是不想带你们的意思,这还不明白吗?” 第398章 “凭什么啊!”方倾朝方匀生气地道,“我们都是当兵的人为什么不能去?李茉莉能去,明月也去了!” “我不是没去吗?难道我不是当兵的人?”方匀瞪着他,“还好意思提李茉莉,李茉莉你都害怕,看到他绕道走,看到变异人你就不害怕了?” “我有枪、有子弹,我怕什么啊?李茉莉要是变异人我早打他了!” “好了好了,方医生!”尹桐回头推了推方匀,朝他使眼色,“你出去吧,我跟他们说。” “不要轻举妄动,我就在楼下看着,你们哪也去不了,”方匀警告道,“浩海临走时一直嘱咐我,让我看住你。” “于浩海这个王八蛋……”方倾恨恨地嘟囔着。 “他是为你好,”方匀道,“还有你,王俊,有你爸在,殿下会很安全,你要在后方老实待着。” “……嗯。”王俊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床上,想到凯文逊这次要跟真正的变异人碰上了,既着急,又害怕,眼泪扑簌地滚了出来。 他一这样带动着方倾的情绪也不好了,跟着惶惶不安起来:“南面不是有阿诺德吗?就这么去打安全吗?于总去了吗?一共多少人。” “浩海瀚洋和殿下一人三千,于总带了5000人,就去边界绕一圈,烧一烧敌方的营帐,”方匀道,“是试探性的攻击,没两天就回来了,别哭唧唧的,丢不丢人?作为军人家属,分开这都是常态,你爸每次跟我分开的时候哭了吗?” 方倾道:“我爸哭了你又没看到。” 方匀:“……” “我可以保护我自己,在大安的时候我也上战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躲在alpha身后指挥……” “你会让浩海分心,这就是最大问题,”方匀严肃地说,“你爸和尹桐也都有资格去前线,为什么不去?是因为没必要,同样的于总从十年前就不用我去了,难道我扛不动枪还是投不了雷吗?而是高知分子牺牲在前线是很不划算的事,你跟我有用的是科研,是脑子……” “……可我没脑子啊,”王俊委屈道,“我可以跟去啊!” 方匀:“……” 尹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你更不行!”方匀说,“殿下说了,不能再有莫名去世的王妃了,作为王室的门面,你必须得健健康康地活着才行。” “哦。”王俊接到了凯文逊布置的任务——健康地活着,这倒是难度不大的事。他叹了口气,把刚刚冲出去时背着的斜挎包摘了下来,挂到了衣杆上。 “你看王俊多懂事,你看你。”方匀看到方倾这倔强不服气的表情就觉得头大,这孩子向来是敢想敢做,方匀实在是怕他半夜起来一个倾炮按住了尹桐和王俊,扛着枪私自跑到昶洲。 “你走吧。”方倾不耐烦地说。 方匀想了想,又说道:“你知道田忌赛马吧?我们要在劣势中找到优势,你打不过李茉莉,枪法也没索明月好,力气更没有一个普通alpha大,你去前线能有什么用?你要用你的长处去对付敌人的短处,要扬长避短,这次浩海他们是去探查阿诺德是否已经有了应对方枪和倾弹的方法。” 方倾听到这儿心下稍宽,这么说是去“看一看”,不是荷枪实弹火力勇猛地对打,也许没有什么危险,也许很快就回来,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又说道:“可是我去的话,能更清楚地看到变异人的情况……” “你师父闻夕言已经去了,等他回来后会拿到数据。”方匀道。 “我师父去了?”方倾说,“他不会用枪,能保证安全吗?” “我让步睿诚保护他了,那小子看着挺壮的。” “嗯,老步特别能打,跟浩海差不多。”方倾点点头。 方匀见他神色松动,已经放心不少,便走到他面前,大手拍到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方倾,如果说于总是克制阿诺德的王牌,我跟你师父、还有你,就是对付鬼医基辛格的王牌,明白吗?你在实验室里能发挥的作用,比把这条小命扔在前线上重要得多。” “嗯,”方倾吸了吸鼻子,“我就是郁闷,别的omega能去,我不能去,那袁真……” “我没去,”袁真端着一大碗洗得干干净净的草莓,走了进来,放到了方倾的怀里,“也没带我。这草莓是谁让买的你知道吧?” 方倾低头看着碗里这一颗颗鲜红欲滴的大草莓。 原来于浩海早就发现了,爱吃草莓味冰淇淋的他,是很喜欢草莓的。 方倾机械地拿了一颗放到嘴里,见王俊还在那儿哭,又抓了一把草莓放进他的手里。 “好了,别哭了,”尹桐拿着纸巾给王俊擦了擦眼泪,像哄小孩似的拍着他的后背,对袁真说,“袁真,你晚上别去你爸那儿了,在这里睡吧。” 袁真:“……” 方倾:“……” 方倾把草莓碗递给他,示意他拿。 “我不要。”袁真说。 “快点儿!”方倾喊道。 袁真只好拿了两颗,放到手里。 尹桐给袁真拿出一床被褥放到床上,把王俊他们一一按倒在被窝里盖好被子,让他们躺下,并安慰道:“这都是必经的过程,习惯了就好了,难受一会儿就睡觉,我把灯关了。” 说完推着方匀走了出去,把卧室的灯关了。 方倾和袁真本来是室友,同一屋子睡觉是有过,但同一床的很少,俩人自觉地中间隔了很宽的距离。王俊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担心里,时不时冒出一句:“文逊没有见到过变异人。” “咱们在新兵营都看过视频,怎么没见过啊?”袁真说。 “没见过活的。”王俊说。 “活的没等走近,就被殿下一炮轰死了,放心吧。”袁真说。 一阵沉默后,方倾叹了口气:“于浩海那个白痴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的。” “虽然会冲到最前面,但他不是白痴,”袁真在黑暗中白了方倾一眼,“他的战损率从来都是最低,不会让别人伤了自己。” “可是从隐崎岛回来的时候……” “那不是为了救汪杰吗?”袁真道,“汪杰非要跟变异人硬碰硬,浩海去救他才受伤的。” “对了,浩海不知道拿没拿平安炮,”方倾想了起来,“要是拿了平安炮,去了先开两炮……” “他们是去看敌人装备有没有改进,一去就放平安炮把敌人全撂倒,那还能采样吗?”袁真叹道,“方倾,你的智商呢?” 方倾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被袁真问智商,他这一刻只是和王俊一样,总冒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担心,而袁真就像个没有感情的ai机器人似的,一个个怼回去,让他们越来越安心。 最后一个问题也不知道是谁问的,袁真有没有答,只是熬不住了之后,袁真和王俊渐渐地都睡了,独留方倾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失眠的滋味很难受,方倾翻来覆去,想起尹桐怎么还不回来睡觉,便悄悄起身推门出去,下到二楼,见尹桐正一个人默默地在水房里刷着于凯峰的军帽、黑皮大氅和大头皮靴,显然是无心睡眠,一定要让自己忙起来。 原来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过去,该担心的一样担心,这就是军人家属吧。 方倾低头擦了下眼泪,悄悄地走开了。 他想着也应该让自己忙起来,从这种忧伤的情绪中逃离出来,便进到于浩海的卧室里,想去自己的研究室。可一到于浩海的房间,他说的话、他的声音、他的味道、他的温柔、他的眼神,还有时不时环到腰上的手臂,便都一一出现了,方倾难过和懊丧得不能自已,想到于浩海走之前俩人也没真正地和好。 跟他冷战有什么意思呢?真是无聊。冷战到最后,于浩海都想不起来俩人是因为什么事吵架了,问他哪错了,他也说不出来,只无辜又莫名其妙地看着方倾,像被主人嫌弃的大狗。这种只能直接给答案的白痴,跟他较什么劲呢?把他的脸挠花了更是不应该…… 逐渐进入夏季后,于浩海还像冬天那样喜欢用胳膊圈着方倾,一时不停地搂着他、抱着他,方倾总是说着“热、热”,把身体烫人的于浩海推到一边儿去,于浩海会委屈地说冬天时你总拱到我这儿取暖,夏天又嫌我热。只是不到几分钟,于浩海又忘了,胳膊又伸了过来,常常是方倾刚打掉他的左手,右手又过来缠了,方倾有时会不耐烦地给他一通猛捶。 想起这些相处中的点点滴滴,方倾不断地责怪自己,不断地自我检讨和保证,下次于浩海回来一定要好好对他,就算被他热死,或是被他拉住一天大战三百回合也绝不退缩……想着想着,他终于绷不住了,趴到于浩海的被子里呜呜地哭了个痛快。 第二天早上,几人神情萎靡地坐到了餐桌上,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尹桐看着王俊和方倾都哭肿得像桃儿的眼睛,笑道:“我猜你们肯定想着等他们回来后要对他们多好多好,实际上啊,以我的经验,等他们回来不到三天或一个礼拜,你们就又烦了,所以现在多想想他们的不好吧。” 第399章 方倾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王俊小声嘟囔道:“文逊没有什么不好的……” 袁真笑了,拿起勺子又给自己添汤,神态自若地吃着饭,昨晚他也是睡得最香的人。方倾知道袁真对于浩海的用心程度实在不比自己低多少,见他如此这般镇定,便宽心了。袁真说过,于浩海12岁上战场,就没受过什么严重的伤,不需要担心,方倾没想到如今他要在情敌身上找宽慰,也因此告诫自己要振作起来,等他们带回好消息。 第214章 在昶洲岛南北交界海峡处,于凯峰率领art与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等兵分两路,沿着东西两个方向合围南部敌区,此次进攻意在“探听虚实”,如果于浩海猜想的皓南岛做局为真,那目前昶洲南部的敌人装备也会相应地有所改变。 这六年来,于凯峰与叛军首领阿诺德在昶洲以南北为界,来来回回对战了数十次,每次都在各有所伤的情况下双双退兵。阿诺德实力雄厚、用兵如神,原本就是年过半百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却因为谋逆而诛杀上百万a军,意图推翻王室巴可达统帅的统治。于凯峰临危受命,带兵千里奔赴,从瀛洲迁居于此,和阿诺德对峙多年,可谓是一脚踩住了昶洲北面,将战火逼退到水星南侧,使得水星一大半国土免受战争荼毒。 刚刚下过雨,战壕里又湿又冷,南北战线之间的空白地带,脚下是布满铁丝网的沟沟壑壑,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也散不去的血腥味。于凯峰率领art战士从西面绕过去准备突击,于浩海等三支队伍则在东面战壕里候命。 凯文逊勘察地形后,结合侦察兵的情报,低着头认真分析战况,灯光昏暗,他稍稍偏过头,有些看不清,龙俊杰立刻打开微型手电筒,照在了地图上。 余光中,凯文逊看到了他的队伍中一个明显年纪比较大的人,是王珣。 所有art的人都被于凯峰带走了,唯独王珣没有跟着他的art战友们出发,跑到了这个队伍中,卜奕和谏中震看到他在这里不伦不类地站着,都不知是让他去前面好,还是把他丢后面好。 看来是不跟着不放心吧。 凯文逊嘴角抽了抽,也许亲情就是这么麻烦的事,明明让人觉得尴尬又难堪,可心里却很受用。 “荆露。”凯文逊出声道。 荆露心领神会:“是。”转身站到了王珣的身旁。 这一次为了看清敌人意图,于凯峰故意将战线拉长,将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分别派到三个片区,以点带面,调动art驻昶洲军区3000人率先发难,从安琉、皋告西侧隐蔽南下,意图炸掉敌军一个又一个驻扎营,得手后立刻撤退,绝不停留。 凯文逊思索片刻,决定跟于浩海谈一谈。 于浩海的军队正在a4战壕里调换枪支和弹药,凯文逊带着人走过来,尹瀚洋拍了一下于浩海的肩膀,于浩海一边调整着固定枪支的武装带,一边转过头来。 “咳,”凯文逊清了下喉咙,昂着头,颇有王子殿下的威严,指示道,“于少将,你带着队伍一直往南走,与刘赢兵分两路,从潆城沿着河西走廊,打到淮土坡上,那里有四个敌人营地,你、刘赢、邢元凯、章宇泽必须把它们都拔除,随后,尹瀚洋你一定要率队强行渡海,索明月单攻栾渠,孙信厚和高鸿飞左右协助,与于少将和我呈三面拦截状态,从a7、a9到a12、a19战壕线路上截住叛军,我在b4至b15战壕阻击封锁,三方以包围圈的形式逐渐逼近于总所在的安琉和皋告两地,将包围圈内的敌人全部斩落,你们听明白了吗?!” 一脸冷漠的于少将:“……” 凯文逊这一番话说的,又是“你必须”,又是“你一定要”,把大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最后再来一个“你们听明白了吗”,可谓是颐指气使,霸气十足。众人都是一滞,敢这么吩咐于少将的人目前也就于总一人,即使是刘延川和方匀,跟于浩海说话也是有商有量的,哪有这么高高在上地吩咐的道理,这凯文逊虽说是王子殿下,但至少目前在战场上,俩人都是平级啊…… 尹瀚洋、刘赢以及孙信厚、高鸿飞与凯文逊身后的卜奕、谏中震等人都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至极。 尹瀚洋深深地惆怅,从接到这个任务出发时,他就偷偷问于总:“他们俩谁说的算啊?” 于凯峰:“你自动退出了?” “有他们俩在用不着我动脑子。” “都是少将,平级。” “于总!”尹瀚洋闹心地说,“您还是定一下吧,我怕还没等打叛军,他们俩就双双打破头。” “定不了。”于凯峰转身走了。 凯文逊看于浩海不回应,怒道:“说话啊!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提!” 尹瀚洋看了一眼凯文逊身后站着的王珣,赶紧出来调停:“哎哎,殿下,您的意见很好,我们先讨论一下……” “跟浩海的一样啊,”刘赢从兜里掏出于浩海在车上时画的简易战略图,里面分别用“于”、“尹”、“凯”来标记三支队伍,“我们拔营,瀚洋渡海,殿下从b区包抄,形成合围之势……” 凯文逊不耐烦地把刘赢手里的那张纸拿过去看了看,抿了抿唇道:“……既然一样,那最好了。” 于浩海颇为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转身从军备箱里往外拿武器。 “不能用平安炮!”凯文逊说,“现在不是用它的时机,我们来试探敌人的装备,他们也想知道我们有什么新武器,你现在最好还是用来复枪……” 于浩海转过身,手里拿着的正是来复枪:“……” “……你知道就好,”凯文逊一甩前额头发,转身就走,“在安琉集合。” 说完,带着他们anger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这殿下,架子真不小,自己就能跟自己演一出大戏……”刘赢无奈地摇了摇头。 尹瀚洋笑道:“还好你们意见一致,不然我真怕你们打起来……哎,哥,我觉得他的战术还行。” “目前是纸上谈兵的阶段,不过这人是有实力的,”于浩海道,“孔雀旗复核的时候,康斯坦丁上将重点核查的他,他没作弊。体能缺考的情况下,他是第二十五名。” alpha的孔雀旗单兵考核能力中,体能是最重要的一环,当时身体孱弱的凯文逊这部分完全缺考,却能以别的成绩往上拉冲进了百名榜,位居第25名。于浩海这样一说,在场的尹瀚洋、刘赢等人也都深感佩服。 于浩海道:“既然殿下复述了一遍,大伙儿也都听明白了,这就出发吧!” m57式手雷脱手而出,缀着红色的火光,嗖的一声划过长空,率先炸向了敌方阵营。 索明月的听力极好,当别人都还无动于衷的时候,他的耳朵里已经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变异人嚎叫声,其中夹杂着还离得很远的重重落地的跑步声。 “来了。”索明月说。 尹瀚洋点头道:“你,带着这一纵队去横沟;韦渤,你带着这一队去往宽藏堤岸,孙信厚,你把敌人从小岩码头逼退,你们剩下的人都跟我来!” 尹瀚洋说完,调头便走,他后面的队伍鱼贯而出,转瞬消失在眼前。 李茉莉愕然地瞅着尹瀚洋离去的背影,对索明月说:“他看都不看老婆一眼,就这么跑了?” 索明月道:“他从来不回头看。” “这混小子……”李茉莉啧舌道,“什么生死关头依依不舍啊、缠绵悱恻互相惜别啊,都跟他无关似的,一点都不浪漫!” 索明月笑了笑,带着这一队人马往横沟里挺进。 “你不生气啊?”李茉莉问。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索明月说。 李茉莉侧过头看他清清冷冷的小脸,叹道:“不愧是仙女。” “你怎么,不追着哥哥了?”索明月问。 李茉莉耸了耸肩:“他都是已婚男子了,我再接近他、撩拨他就不对了,唉!虽然我有时忍不住。” “瀚洋也是已婚男子。”索明月连忙说。 “哈哈!我对瀚洋可没兴趣,他就是弟弟!” 横沟里的埋伏地点位置很深,敌人虽然进不来,但朝这边乱飞的子弹声不绝于耳,细密的弹雨逼着索明月这一行人把脑袋伏在潮湿的土地上,泥土混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血腥味,直冲头顶。 索明月不以为意,明亮的眼睛往前望着,透过红外微光夜视望远镜的玻璃,看见了密密麻麻匍匐前进的叛军的脊背。 “放!”索明月挥动aha明黄色小旗,第一批狙击手就位,朝着那灰色遍布成群的敌人开枪。第一发击中敌人的心脏,魁梧的变异人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叫声,捂着心脏跌倒在地,紧接着索明月开始了漂亮的几连发,变异人像被传染似的一个接一个扑倒在地,李茉莉在一旁看得傻眼了:“弟弟,你一枪就能让变异人毙命啊?” “打心脏。”索明月言简意赅道。 李茉莉放下自己惯用的四杠七,拿过索明月给他的方枪,朝着敌人试了两枪,一枪击到了太阳穴,掉在地上,没起作用,另一枪打偏了,对方用胳膊一挡,像拂去蛛丝一般。李茉莉不由得闹心起来:“这方枪也太轻了……” 第400章 索明月走过去,站到他的身后,手把手教他:“手臂放松,手指不需要用力,看这里,肩颈线拉直——” 李茉莉重整旗鼓,先把双脚打开与肩同宽,然后微微斜着眼睛看透视镜,一梭子药剂子弹飞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李茉莉很快找到了窍门,一颗又一颗药剂子弹从高空飞过,划破夜空,射入敌人的心脏。 “一枪一个,不能连发,浪费,”索明月补充道,“方倾说,很贵。” “哈哈,好嘞!” 年长索明月几岁的李茉莉,既不跟着于凯峰的art,也不跟着父亲李传光的air,而是从出发时就跟索明月在一起,本想保护索明月,结果两人不断变换狙击位时,索明月一直在右侧掩护着李茉莉。 以横沟为界,来到这个地方的敌人没有一个能过索明月的封锁线,接着,敌人一连扔了四十几发手/榴/弹,送进了这里。 “趴下!”索明月大喝一声,所有人往下滚进深沟里赶紧捂上耳朵,横沟是a军的秘密战壕,上方有细密的铁丝网,作战时只要躲进这里狙击,便进可攻、退可守,尹瀚洋在排兵布阵时,便把这个片区交给了索明月。 众人只等这一波手/榴/弹的爆炸声过去,惊天动地的声音炸得横沟上泥土翻飞,夜色亮如白昼,叛军见铁丝网拦截了炮弹,便派了几个变异人冲了过来,竟以身为盾,把一颗颗手/榴/弹穿过铁丝网,从孔眼里塞了进来。 索明月回头一看,连忙几枪射杀了变异人,可手/榴/弹已经冒着火星了,他愣怔一秒,只见李茉莉眼疾手快,迅速掀开局部铁丝网,和四五个alpha一起用力甩臂,把手/榴/弹全扔了回去。 “呼。”索明月松了一口气。 “哈哈!给仙女吓坏了,来顺顺气,捋捋毛,”李茉莉拍着索明月的后背,拿着望远镜往外看,“啊呀,叛军都跑了!” “这个地形太好了,”索明月说,“他们不敢再过来,咱们也得换地方了。” “不要不要,我喜欢这个地方!”李茉莉坐在横沟一侧,撒娇似的晃晃腿,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索明月有时看不懂李茉莉这个人,看他打枪扔弹手法都是一流的,体力也非常棒,可说话做事一直都处于玩闹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玩、什么时候认真。 “敌人不敢来了,”索明月呆呆地朝他解释,“没人可打了。” “哈哈好可爱!”李茉莉搂着索明月的脖子用力亲了他脸蛋一口,“等我把敌人都勾过来!” 他刷的一声开始撕扯身上的盔甲,防弹衣也解开,最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子拉到一边儿去,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嶙峋好看的锁骨。 “不要这样,不要脱防弹衣!”索明月赶忙拉着他。 李茉莉笑着把他推到一边:“没事,他们不会打我!” 他一脚踩着石块从横沟里跳了出来,大摇大摆地往峦渠的方向走。 “莉莉!”索明月朝他叫了一声。 “索副将别担心,”属于这一纵队的高鸿飞笑道,“李少将可是有名的花帅。” 索明月刚想问“花帅”是什么意思,只见李茉莉跑到峦阳一角空地上,非常风骚地哎呀了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打了个滚,接着是半跪着呜呜嘤嘤地哭了起来。 “哇呜——好害怕啊——!!!” 索明月瞪大了眼睛,双臂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有omega!是omega在叫!”叛军沸腾了,“这战场上有omega!” 不一会儿,李茉莉哈哈笑着往横沟的方向急速跑来:“明月!现在敌人多不多?!” 索明月看到他远远甩在后头的变异人们,奔跑跺地的声音如山呼海啸一般,额头不禁沁出了冷汗:“狙击手准备!” 于浩海试图消灭晏北地区敌人靠近边界的根据地,一套漂亮的三段式轰炸过去,一击得手,尸体满地,敌人纷纷往西面逃窜,守株待兔的凯文逊挑了一条黑色的地垅当炮火狙击位,与anger的人一起,开始疯狂射杀。 枪声不住地从闻夕言的头顶上飞过,子弹呼啸的尖叫声如辐射网一般四散而去,听着像是神兵天降,布下了天罗地网,实际上站在闻夕言身旁护卫的竟只有步睿诚一个人。 闻夕言侧过头看着他,心道,这可真是个杀人机器,怪不得于浩海和凯文逊都稀罕他。 在巴尔干的时候步睿诚尚能单挑十几个依巴的打手,没想到在这儿,对上魁梧有力的变异人,步睿诚带着自己这个拖累,依然能从容不迫地变换位置杀敌。 “看什么?”步睿诚问。 “我在想你这么一员猛将被派来保护我,简直是大材小用,殿下怎么会同意的?” “我是方上将派来的,陪你来采风。” “……是采样。” “随便。” “方上将比凯文逊官衔大,你这又听他的了。”闻夕言不无讥讽地说。 “你要是不服气就比他们官都大,再对我呼来喝去或是把我赶走。你个特派顾问有什么资格挑人?”步睿诚不喜欢闻夕言话里话外的嘲讽,把他当凯文逊身边的狗,所以说起话来也不客气。 “是,本平民劳烦步副将了。”闻夕言道。 步睿诚像带着俘虏似的揪着闻夕言的衣袖,换了个位置,让他躲到树后。尘土飞扬中,步睿诚埋伏在草丛里,又击杀数名叛军,狼狈逃窜的变异人一个接一个地跑出去,个别的人,伸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是防护动作,”闻夕言道,“他们竟然知道咱们的方枪是射心脏的,有了保护自己的意识。” “怎么也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吧,”步睿诚道,“刚刚遇到的那片儿变异人手上都有土.枪。” “唉,只可惜都被你炸死了。”闻夕言叹道。 “这有什么可惜的?”步睿诚纳闷,“咱们不就是来杀他们的吗?” “我要采样。”闻夕言说。 “这遍地都是尸体,你躲那么远,没看出来你要采样啊。” “我需要他们这些智商较高的变异人的头皮细胞。”闻夕言说。 步睿诚身上斜跨着枪,听他这么一说,从兜里掏出一把短刀来,低头扯过变异人的头颅,刺拉一声割掉一块儿血淋淋的头皮,递给他:“给你。” “拿走!”闻夕言被他屠户一般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撇过了头不看,“恶心。” “……你不是要头皮吗?!”步睿诚气得把手里的东西一丢。 “我要活着的变异人的头皮。” “……那我得去薅变异人的头发,带下来一块儿头皮是吗?” 闻夕言知道这很难办,是有生命危险的,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穿的是柔软的omega专用的防弹衣,因为质地是高纤纺织,穿着轻便,容易被扛着跑,所以步睿诚在尹瀚洋订做防弹衣时,建议给闻夕言这样一套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此刻垂着头不语、额发在鼻梁上扫动的闻夕言,看着有几分柔弱。 步睿诚不觉声音放软:“我用倾弹给对方迷晕了再割头皮行吗?” 闻夕言摇摇头:“得是活动性强的头皮细胞。” 步睿诚轻轻地阖了阖眼,转过头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变异人探头探脑地过来了,步睿诚竟没立刻射杀,而是匍匐在地等待着。 闻夕言看出来了,他在挑薅头皮的对象。 机会来了,一个变异人落单,在最后面,步睿诚瞅准时机,豹子一般从后蹂身而上,强壮的手臂从背后勒住对方的脖子,往后一压,将其摔倒在地! 足有400多斤的变异人回手给步睿诚一手肘,杵在步睿诚的腹部上,步睿诚吃痛,忍着挨了这一下,侧身躲过变异人接连打来的拳头,手腕一翻,一把小刀脱手而出,一道银光闪过,沿着前额,狠狠地削掉了变异人的半张头皮。 变异人惨叫一声,鲜血迸出,两掌对拍,要拍碎步睿诚的头,步睿诚身子朝后面倒去,打了几滚,变异人赶过去抬脚要踹,步睿诚旋身而起,刚要防御,这变异人身后跑来了四五个同伙。 步睿诚一看,赶紧去抓地上的枪,变异人看出来他的意图,也跑过去抓那枪,千钧一发之间,树后面,闻夕言哆哆嗦嗦地开枪了! 一枪打到了天上,一枪打到了地底下,一枪打到西方。 东方位置正在缠斗的几人都是一愣,七八岁智商的变异人,都没见过枪法这么烂的a军战士。 步睿诚趁他们在发愣的时候,急速滚到方枪位置,把枪往肩膀上一扛,果断射击! 嗖嗖嗖嗖!数发针剂射入变异人心脏,既准又稳,变异人轰然倒地。 步睿诚喘着粗气,平静了一会儿,从地上捡着那块得之不易的头皮,往树后走去。 只见刚刚开了牛马不相及的几枪的闻夕言跌坐在地,满脸的汗,像被水淋湿一般,怔在原地。 第401章 尹瀚洋说过,闻夕言曾因为开枪误杀过战友,所以对枪有很大的心理阴影。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病,怎么会有alpha战士害怕开枪,可看闻夕言如今这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闪着湿润的光泽、异常白皙的脸,便知道是个很严重的病。 “哈哈,”步睿诚干笑两声,打算活跃气氛,“瞅你这破枪法!” “我怕打中你!”闻夕言叫道。 “没打着,”步睿诚无所谓地展开双臂,“想打到我可没那么容易。” 想打到我可没那么容易。 当年协同作战的时候,那个傻呵呵的战友也是对闻夕言这么说,结果被闻夕言一枪爆头。 “你闭嘴,闭嘴!”闻夕言跳起来朝步睿诚一顿拳脚。 “好、好,”步睿诚被他都快打懵了,一手护着头,一手把东西给他,“给你给你,你要的头皮!” 闻夕言在步睿诚的注视下,用镊子扯了头皮上一小块肌理细胞,小心翼翼地放入两片玻璃中间夹好,剩下的弃掉不要。 “不要了?就要这点儿?”步睿诚说。 “嗯,这些足够了。” 俩人倚在树下喝了点儿水,吃了些干粮,看到靛蓝色火焰在敌人营地升空。 “浩海得手了。”步睿诚仰着头,看着那火焰。 闻夕言看他一脸希冀的样子,说道:“你是不是急着去杀敌了?” 步睿诚没回答,只问道:“特派顾问接下来要干啥?” 闻夕言想了想,低下了头:“唉……” “别来这套!”步睿诚看他又拿出那份柔弱来哄骗人了。 “我想要个……”闻夕言欲言又止,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 “到底要什么?!”步睿诚没耐心地问。 “我想要个活的变异人,”闻夕言吞吞吐吐道,“……能使枪的那种。” “我看你是想要我死。”步睿诚道。 第215章 b4至b15战壕间距长而路线弯转,作为封锁狙击的地方,这里条件最艰苦,打起来也最耗力。凯文逊将防守反击这一项艰巨任务揽到自己身上,并在前方于浩海率兵拔营突围的时候,一刻不停地指挥着战士们拓宽埋伏地点,意图将此处收尾相连,把敌人全部包圆。 王珣用铁锨挖了两个多小时的土,停下擦汗休息时,见凯文逊正侧着身让战士们按照他的意思挖坑,原本固定拐弯的战壕被他巧妙地设计成u型陷阱,敌人无论怎么拐都得掉进坑里。 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王珣心道。 “你这脑子,真是猪看到都笑了,”凯文逊指着那坑位骂一个战士,“这里得用布盖住,布必须要大于坑,旁边用石头、草棍、树枝或者是土压住了,上面再撒点儿碎石头,你这敞开个大坑上面横两根木头就完事了?谁看不出底下是个坑?变异人又不瞎。” 那战士被骂得晕头转向,连忙去取绿色草棚织成的遮盖布,扛过来开始布防,附近的战士们因为殿下过来监工,都胆战心惊地不知道该怎么干才好。 好好一个孩子,可惜长了张嘴啊,王珣看着背着手正在四处检查的凯文逊,内心感慨道。 白天一整天的忙碌,待到晚上,b区战壕仍旧无人光顾。这三支队伍是接力赛一般必须前面二人顺利交棒,凯文逊这里才能起到作用,现在之听前方隐隐约约的枪炮声,至今还没人打过来。 凯文逊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在战壕里来回来去地踱步。 “于浩海那二百五是不是把人赶到别处去了?!”凯文逊问道。 卜奕和谏中震以及龙俊杰和荆露看他心情十分不好,都不敢接话,不想挨骂,王珣看了一圈,盛怒下的王子殿下,竟没人敢搭理,便出声道:“浩海的想法跟你一致,一定会按计划来执行的。” 凯文逊想了想:“可我昨天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一脸不服的样子。” “你那种命令的语气,谁能服你?”王珣道,“你们仨的任务里属浩海的危险性最大、耗时也是最长,你本来可以跟他再具体商量一下合作突围的事,我看你又是挖陷阱又是埋地/雷,也做了很多二手准备,可你直接把他惹恼了,他就不想说了。” “难道我得求着他,哄他?”凯文逊脱口而出,顶撞了过去,看了看众人,又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跟王珣发生争执,便转身独自往一处走去,手里拿着那把长剑,愤愤然地砍着壕坑周围的土块。 半晌,他转过身来,王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别跟着我。”凯文逊说。 这语气和动作,明明还是个小孩啊,王珣有些想笑,努力忍住了,他从来只有王俊一个孩子,既贴心孝顺又懂事听话,就是笨得可以。他从来没教导过别的孩子,都说儿婿相当于“半子”,可这位儿婿的来头未免太大,王珣本不抱希望能跟他相处得亲密无间、如同真的父子,可到了眼前,有些话真的忍不住要说。 “文逊……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你本来就应该这么叫我。” “噢,那我以后就跟王俊一样这么叫你吧,”王珣说,“我看到出发前你主动把平安炮还给浩海了,ache的人年纪大、有经验,于总原说是你们三支队伍此次行动暂时平分ache的人,你也拒绝了,还逼着瀚洋也不要,是想把重要兵力都给浩海去拔营吧?” 凯文逊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明明是好心,可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王珣道,“你这样是很吃亏的,有的人仅仅做了20%,嘴上都能说个80%,你却正好相反。” “我没法好好说话,”凯文逊用剑尖戳着土,“我软了下来,他们不但不会尊重我,还会觉得我好欺负。” “怎么会呢?别人不说,浩海是最平易近人的了,你若肯放下架子跟他就行动的事彻夜详谈,相信你们这样的年轻小将,会碰撞出更多的火花,对战事也更有利,”王珣说,“这也是于总一定要你们合作的原因。” 合作次数多了,也许,就有和解的可能。 王珣不是不知道art军队里中层将军以上心照不宣的事,而他跟方匀一样,都是因为儿子的婚事,而被拉到了不同的阵营里,不得不视对方为敌,对未来惶惶不安。一面是刘延川一派坚决支持于浩海推翻王室,夺得政权,一面是蒋羽生、文亭玉这派认定王室才是正统,不得有谋逆之心。王珣静静旁观,于凯峰的态度却让人始料未及,他竟没有明显地偏帮儿子,而是如自己一般,也暗自期待于浩海跟凯文逊所代表的两方势力,能够在未来和平共生。 凯文逊想了想自己跟于浩海像朋友一样相谈甚欢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便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就从说话开始吧,”王珣道,“以后你跟他说行动方案时,结尾不要说‘你听明白了吗’,而是要问他,‘我说明白了吗’,这样更容易让人接受。” “我说没说明白,我自己不知道?还得问他?”凯文逊翻了个白眼。 王珣笑道:“这是一种话术,或者,你可以问他‘你觉得如何’,这样也好很多,没有命令的意思。” “我就命令他了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大家都不爱跟你交流了,”王珣道,“你看,你一发火,身旁的人都闭嘴了,长此以往,你就像被堵住耳朵的人,再也听不到别人说的话了,而那个人若是你的合作伙伴,像是与你平级的浩海,你就不知道他此刻不来,是因为什么了。” 像是被堵住耳朵……谁敢堵我耳朵?凯文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转了一圈儿,知道王珣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让自己与于浩海虚与委蛇,他扯动了下嘴角:“知道了。” 细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子弹拉着长声划破了宁静的b区,凯文逊把剑插到背后,按住腰部的长枪:“来了!” 变异人跑动的声音如巨象一般,anger众人枪靶扛在肩上,紧盯着前方,刚露出那些庞大的人影来,凯文逊便下令开枪。 夹板机叩动得手指发酸,巴掌里也粘腻地出了汗,可往这边前进的变异人只增不减。 “殿下!”卜奕惊慌道,“他们、他们怎么杀不死?!” 凯文逊拿着望远镜观望:“他们的心脏处带了护具!全部换枪!” 战士们立刻把方枪换下来,用上了普通步枪。方枪只要射中变异人的心脏便可一击毙命,因此这些新兵营的战士自从用上了方枪之后就懒得再练传统的枪了,这突然换上这种都觉得手法生涩,拿在手里像是用假肢使枪似的。 凯文逊和王珣向堰坡和树林里埋头射击一阵,打掉了奔来的十几个变异人,可往西侧看去,b7和b8两个战壕已经失守,变异人身上斜背着一长条状的铁皮,方枪针剂子弹射到上面便掉到了地上,高科技含量的方枪子弹如今遇上这最简单的防护方法,便失去了效用,也不知方倾知道能是什么感想。 不远处章宇泽和刑元凯两个于浩海的得力干将杀了出来,奔到凯文逊这里:“殿下!变异人心脏处做了铁皮防护,浩海让我们过来支援!” 第402章 “他那边怎么样?” “拔掉了六个营,浩海正在追杀范奎恩!” “很好,你们到b区第七处战壕补位!”凯文逊说完,扛着枪往第八处跑去。 王珣在树林深处埋头打了一会儿,滚到一方土坡下面,龙俊杰和荆露连忙跟上。 “你们一直跟着我干嘛啊?去你们殿下那里。” 荆露道:“王将军,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你的安全。” 他习惯成自然,一枪又射敌人心脏,可变异人肉厚,普通枪即使打到那里,对方也岿然不动,仿佛没伤到,王珣连忙补枪:“我怎么没听到他说了?” 龙俊杰道:“这个殿下不用说,给我们一个眼神就够了,平时打仗的时候我们也是负责保护王俊,您也姓王。” 王珣一愣,他早看出这俩人是anger身手和枪法最好的人,平日跟着凯文逊,像他的左右手,没想到在战场时,竟是专职保护王俊的人。 他心里一暖,说道:“我不用保护,峡口狙击的位置不超过两个人,你们俩一左一右,看好这个地方。” 说完,不顾他们的阻拦跑了出去。 凯文逊那边一枚高剂量倾炮扔向敌人,黄烟弥漫,遍布前方敌区,把所有变异人熏得迷迷糊糊,跌到了他之前布防的陷阱之中。 “给你们来个瓮中捉鳖。”凯文逊从巷道里跑出,手一挥,招了几个人跟他一起,跑向前方早已设置好的埋伏圈。 他手上的是最新型小巧而力度惊人的炸.弹,一经投掷,晕在这里的变异人将被炸成肉酱,他得意洋洋地左右手同时拿到嘴边,咬住拉环,正在这时,他身后一个穿着anger军装的战士陡然朝他举枪! “文逊——小心!” 王珣大叫一声,几乎同时,从背后冲上去抱住了那个乔装打扮的叛军,那人手持短/枪,被困住身体,回手朝王珣腹部射击! 凯文逊想都未想,一步蹿了过去,把王珣扑倒在地,压在身下,用后背挡住了这一枪,正中肩头,鲜血迸出,他随即抽出背在身后的剑靶刷的一声,斩落了那人的头颅! 脑袋掉到地上时,眼睛都还在眨着。 凯文逊掏出腰上配枪指着那几人:“脱帽!都给我露出脸来!” 一个个乌漆麻黑的脸在月色中,仔细分辨,是anger的人。 “靠,这个逼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凯文逊恨恨地踩着地上那个滚动着的人头。 “你受伤了!快过来处理了!”王珣连声叫道,声音都在发抖。 “哦,”凯文逊偏过头看了下肩膀,跑动的时候防弹马甲滑动,正好露出这片没遮挡的地方,中了擦伤,“没事,在肩膀上而已。” 卜奕等人连忙叫医护人员过来,凯文逊没等人来处理伤口,先炸碎了地沟里的变异人,在一片纷飞的硝烟中,眉开眼笑地坐在地上,坦露着肩膀,队医在边上给他紧急取子弹、止血和包扎。 “你这孩子!给我挡什么枪,我这肚子都有肚腩了,中一枪也没事,再说我还穿了防弹衣!”王珣看他的血把背后的白衬衫都给染红了,只觉得心惊肉跳,连连后怕,“你要有什么事王俊还不埋冤死我!” “得了,您要出事才麻烦呢,”凯文逊道,“他能把我甩了。” “怎么可能,他现在满眼里都是你,我看得出来。” “哼,我要把他爹弄伤了那可就不一样了,”凯文逊说,“就算现在不闹离婚,也会心里弄个小本记上,我让他爸中弹了。” 王珣听他的意思,好像很怕王俊在心里给他减分似的,不由得笑道:“我们俊俊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记仇。” “拉倒吧!”凯文逊像是终于找到了诉苦对象似的,抱怨道,“他可记仇了!稍微得罪他一点儿,他心里就记上了!” “就像王俊甩过你似的,怎么可能,王俊最心软了。”王珣把他的防弹衣和军装盔甲小心给他穿好系紧了。 凯文逊撇了他一眼,心道,这爹真是当得稀里糊涂的,一点都不了解王俊。 第216章 昶州南部战役打到第三天夜里,终于有人先回到军区营地了,那就是伤兵。 方倾在水星第一医院里实习加工作,满打满算也有三年多了,遇到驻地发生的重大车祸或事故伤害时,也曾见到过成群结队的救护车拉着鲜血淋漓的重伤员奔到医院,只是对照战争时期的伤兵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怎么样?”方匀冲在最前面,问护送伤员回来的art战士孙超。 孙超道:“于总拿下了起亚海域东侧群岛!正等候三位小将到齐,就快胜利了!” “好!”方匀低头大致检查了一个个从担架上被抬下来的伤员,“这个,需要心电监护,这个,心肺复苏,那边两个需要电除颤,快!” 对医疗兵来说,伤情就是军情,art的医疗兵们闻风而动,立刻响应方匀的安排,方倾则换上白大褂带着angel和aha、anger的医疗兵们推着伤员们急速往手术室里跑去。 一个身材健壮的alpha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楼梯的时候,手垂了下来,方倾撇过头看了一眼,接着脚步不停地走进了手术室。 袁真早已就位,将病人平卧,保持头正中位,开始快速将其全身麻醉,方倾带好了手术专用长至手肘的蓝色手套,低头看向伤者患处。 这是被变异人在胸口暴击的战士,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大幅度重创,肋骨全部骨折、心脏被打塌陷了半边,在掀开胸腔时,方倾先排除伤者气胸可能,接着是心脏搭桥,在他残缺不全的冠状动脉狭窄的近端和远端之间,努力建立一条通道,使血液能够绕过狭窄部位而到达远端,这个手术在进行的同时还要兼顾胸廓内动脉旁路的重塑以及肋骨的连结,难度非常大,方倾在等待护士清淤血的间歇,看了一眼他双眼紧闭的面容,不知道是哪个军队的,看着接近三十岁,还很年轻。 六个小时过去了,手术成功,护士过来用毛巾给方倾擦汗,吸管从口罩下方伸了进去,让他补充水分。 “伤员里没有浩海,也没有瀚洋和文逊,也没有你师父,他们就快打完了。” 方倾听到这小护士很小声、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句,给他擦完汗喂完水就走了,透过对方的帽子和口罩中间露出的一双黑眼睛,方倾认出这人是王俊。 真是个小天使。 方倾松了口气,心里放下大半,刚刚那个无力垂下的健壮的手臂,让他心里一紧,一直在冒虚汗。 他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胳膊,在第二个伤员被推进来时,快速投入到下一个手术当中去。 第五个手术做完,方倾四仰八叉地倒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轻柔地脱掉他的手套,用酒精湿巾给他擦手,他努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这正给他脱手术服的人是袁真。 “我爸呢?” “还有两个小时方院长做的移植手术就结束了,现在没有急重症患者,你需要休息了。”袁真说。 “嗯。”方倾按着椅子起身,习惯性地张开手臂要往袁真肩膀趴过去,半道想起来这是袁真,不是医院里跟他关系好且宠着他让他撒娇的护士,所以又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挠了挠头。 “你想让我背着你也行,方医生,”袁真说,“因为有你在这儿,救活了四五个危重伤兵,大家都很感谢你。” “不用,应该的。”方倾打了个哈欠往外走,看到天还是黑的,他纳闷道,“怎么还没到白天?” “这是第二个晚上,咱们在手术室里三十多个小时。” “噢,”方倾觉得袁真肯定觉得他特傻,所以不好意思地偷偷用眼角瞄他,被袁真转过头正好撞上了,便尴尬地说,“你麻醉做得很好,来了这上百个伤员,我看麻醉.师加你就俩人,有的局麻,有的全麻,竟然都能供上我们这些医生做手术。” “麻醉.师是个微不足道的医种,原来几乎没人选这个做主攻专业,医疗兵里专门做这个的人也少,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必须选这个。”袁真一贯平稳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看不下去什么?”方倾没懂。 “没有麻醉师就忍着,浩海也在没有麻醉的状态下取过子弹。” “什么?!”方倾站住了,惊愣地看着袁真,“是不是他左腰上那颗子弹?!我说怎么结的疤那么不平整,像是用刀剜的子弹,那不跟活剐的似的吗?到底是谁干的?!” 方倾一想那种疼痛程度,心都揪起来了:“谁敢不麻醉就给他取子弹!” 袁真:“……嘘!你小声点儿,伤员们都睡了,还能有谁,当然是他自己干的了,谁让我们医学生最爱选心肺科、脑科、内外科呢?现在加上我昶州这里也就俩专业的麻醉.师。” 方倾神情郁闷,坐在食堂里凑合着吃一口,王俊腰上系着围裙,头上戴着个白色小帽子,正在掂勺炒菜,忙得脚跟打后脑勺,普通士兵吃的东西和各个伤员的都不一样,伤员的餐食需要另外做,这无形中给尹桐又增加了巨大的工作量。 第403章 方倾听父亲方匀说过,于总与尹桐虽然分工明确,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但军务以外的事实在是既多又纷乱无比,平日里照顾来来往往的战士们三餐已经是重大的工程,再加上战役过后照顾伤员,尹桐简直忙得不行。 方倾看到尹桐正抱着一口大锅往白色的碗里一一盛好消化的粥,那个锅看起来特别重,尹桐抱了几次才费劲地把它抱起来,方倾起身要帮他,袁真把他按住了:“吃你的饭,方医生,三个小时后你需要挨个病房巡查。” 方倾见他表情严肃,便道:“好的。” “王俊,快过来吃一口!”袁真趁着炒菜间隙把王俊拽了过来,给他了碗和筷子。 “快点儿吃!”袁真说。 “哦哦。”王俊低头看着饭,半天一口没吃下。 “都第三天……不对,第五天了,”方倾抬头看着王俊,“你怎么还没哭完?” “没啊。”王俊边说边捧起碗往嘴里扒拉米饭。 “伤的是肩膀,方院长问过anger的人了,不严重,他没跟着这次的伤员回来,就说明没大事,别担心了王俊。”袁真安慰道。 “殿下受伤了?”方倾听了出来。 “肩膀中弹了据说,为了保护王叔叔,”袁真朝方倾解释道,“王俊,你可能不知道吧,他们这些alpha最喜欢显摆身上的疤了,说是什么英雄的勋章,以殿下的性格,不知道多开心呢。” “嗯,估计到处显摆了,”方倾连忙接口道,“殿下被你养得膘肥体壮的,小小一颗子弹,伤不了他,在肩膀的位置更像个勋章……” “呜……”王俊的眼泪滚了下来,“我不喜欢这样的勋章……” “好好好,等殿下回来了你跟他说,不要这种的了。”袁真连忙起身抱住王俊,让王俊靠到他身上尽情地哭了一会儿。 这昶州北面军区此刻如一锅粥一般,每个人都表情肃穆,有的在忙里忙外地伺候伤员,有的在赶忙吃了两口饭后去集合听最新的上级指示,方倾想跟着过去听一听,在场的人却都像袁真一般催他赶紧去睡觉,毕竟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他知道在此时此刻,他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能以及起到的作用,是远远超过其他的,便郁愤地回到于浩海的卧室里,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窗户开着,冷风阵阵,吹起窗帘,外面渐渐地下起了雨。 方倾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孔雀旗颁奖典礼的那个晚上,也是下着微微细雨,方倾坐着的omega专车突然出了故障,司机骂骂咧咧地下去修前面的路障,于浩海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梦里,方倾早已预知了后面发生的事,所以在于浩海按照之前的台本向他自我介绍说“我是一个兵”的时候,方倾突然攥住了他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拉近,打断他道:“浩海!你能不能为了我别当兵了?我不想要大英雄,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我害怕……” “那怎么可以?”梦里的于浩海依旧犟得像条倔驴,“我学了一身好本事,就是要报效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怎么能不当兵?” 方倾委屈道:“……你怎么连在梦里都不听我的话?你从来都不听我的。” “那得看是什么话,这种无理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方咪咪,我虽然爱你,但我有我的原则,我堂堂一个男子汉……” 方倾又气又好笑地去扯他的脸,把他的脸扯到变形,又踮起脚尖去吻他,初见的那天,于浩海就不要脸地索吻,被方倾推到了一边去,在这梦里却圆了当时的缺憾一般,于浩海很激动地抱着方倾,他唇上温柔的触感和怀抱的温暖都那么真实…… “方倾!方倾!醒醒!”袁真摇晃着他的身子,“又哭又笑的,你怎么了?” “啊……”方倾扶着沉甸甸的头,坐了起来,“到时间了吧?我出去巡房。” “不用了,方院长查过一遍了,暂时没什么,让你多睡会儿。” “噢。”方倾感觉到后颈有东西,清清凉凉的,手摸了过去,摸到一块胶布,“抑制贴?你给我贴这个干嘛?” “我也贴了,”袁真指了指自己的后颈给他看,“我看你……心情不大好,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伤员,压力……压力都很大,你贴了,我贴了,我把王俊也给贴上了。” 方倾像看个白痴似的无语地看着袁真:“……真想不到这话是你这医生说出来的,这是发情专用抑制贴,不是安慰剂。” “就贴着玩吧,别拿下来,”袁真转身给方倾拿了杯水,眼珠转了转,试探地问方倾,“你多久没发情了?咱们从新兵营出来都快四个月了。” 方倾皱着眉回想着:“大安一次,那时是三月,现在是五月……怎么跳了一个月?” 方倾揉了揉头发:“忘了,因为浩海……我都很久没打抑制剂了,发情期也稀里糊涂的,之前我就很乱,唉,其实我得抽空做个检查了。” “嗯,你多注意休息。”袁真把里间画室窗户也都打开了,方倾竟不知道,现在这间屋子里木棉花的香味儿已经特别浓郁了。 他又一次发情而不自知。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方倾倚着床头,手里是袁真刚刚递给他的温水,“谢谢。” “我跟你本来就没仇,”袁真站在窗口往外看,说道,“文哥哥的手术你做得特别好,清创很干净,预后也会很好,谢谢你。” “文哥哥,谁啊?” “第二个股动脉手术。”袁真提醒道。 “噢,估计又是你们青梅竹马的一帮孩子中的一个吧?”方倾忿然道,“老方真是严防死守,弄得我一个art后辈都不认识,你们那些故事里都没有我。” 袁真道:“也不是什么好故事,你一来,不就写了新故事吗?别觉得亏了,以后日子长着呢,art的人你都会认全了。” 袁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从跟他认识到现在,方倾对他越了解,越觉得他这个人业务能力非常优秀,是个值得钦佩的人,只可惜至少现阶段,他们很难放下过去做朋友。 于是方倾感慨道:“我本来朋友就少,于浩海真是个害人精啊,到处撩拨人,给我竖敌不少……” “……也不全是他的原因。”袁真想起李茉莉的话,无论方夫人对尹桐爸爸做了什么,一无所知的方倾都是无辜的,即使看到他心里就有点儿不爽,但现在方倾生病了,袁真有时看着方倾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同情,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方倾的手指轻轻在水杯上敲了两下,回味着袁真这句“不全是他的原因”,便假装已经懂了的样子,叹道:“我知道,是我爸爸的问题。” 袁真果然上当了,看着方倾:“你、你知道了?” “你跟李茉莉表现得这么明显,还有你爸,对我说话总是很严肃,对王俊却笑眯眯的,我还看不出来吗?”方倾不动声色地说。 “抱歉,方倾,这事想起来真的跟你无关……毕竟是大人的事,我替我父亲跟你道歉,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他以前在omega学校里工作过,亲眼看到你父亲青羚是怎么……” 方倾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你骗我!”袁真立刻意识到上当了,恼羞成怒道,“我真是……” “哎哎别走啊,袁真!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方倾喊道。 袁真已经落荒而逃地跑出了房间。 楼下楼梯拐角处,方匀站在那里:“他怎么样?” “我给贴了抑制贴,”袁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发烧,除了信息素溢出以外没有别的症状,神智……也很清醒。” “好的,”方匀点了点头,他是最先发现儿子发病的人,连忙让袁真来处理,毕竟是omega儿子,对这种事很敏感,方匀也不好明说,“谢谢你袁真。” “不用。” “他的病情……” “我知道,”袁真说,“这个病最怕的就是病人自己知道后会陷入恐慌中,总担心信息素溢出,反而不好治疗,我会保守秘密的,只是方医生,现在找到过敏源了吗?” 过敏源,就是触发方倾发病的条件,这个病有一种治疗方法,那就是远离过敏源,这将是从外部减少方倾发病的最佳方法。 于浩海曾经详细地给方匀讲过方倾三次发病的前因后果,为了找这个过敏源,一次是他去隐崎岛之后,方倾发病,当时莱斯利长官发现的;第二次是俩人因为卜奕夺尹瀚洋副将的事发生争执,两人大吵一架后,方倾发病;第三次是方倾以为ache的人给于浩海头上倒冰水,是在霸凌他,气到发病;第四次则是今天在睡梦中,方倾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哭哭笑笑的,信息素充盈了一屋子。 “方叔叔,我曾经以为方倾是因为战争紧张导致的发病,”于浩海说,“所以极力阻止他顺利毕业参军,可后来我发现真到了战场上时他还挺镇定的,控制得很好,您说,他这个发病的过敏源,到底是什么啊?” 第404章 方匀苦笑地看着他,表面上摇了摇头,心里却说,过敏源就是你啊,傻小子。 第217章 疾病的发生与发展,对患者的各个器官会造成程度不同的伤害,而它的产生往往是有迹可循的。优秀的医生擅于抓住最主要的致病机理,从源头上解除患者的病痛。方倾就是这样一个很会抽丝剥茧、触类旁通的人,所以他在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之后,就逐渐地去拼成一张网,了解大人们的事情。 袁真说他的父亲厉庭在以前圈养omega的学校里任职,“亲眼看到”方倾的omega父亲青羚“是怎么”…… 后面袁真发现上当就没说全,没下文了。 方倾思索着,自己的父亲青羚和尹桐是同班同学,看后来两家的相处,估计当时也是关系不错的同学,而跟李茉莉交恶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父辈,那么说,李茉莉的omega父亲也是青羚爸爸的同学? 李茉莉的omega父亲是谁? 方倾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看到卧室里办公桌上于浩海那台笔记本电脑,有些蠢蠢欲动了。 自从于浩海他们离开,方倾就常常睡在这个房间里,一个是有于浩海的东西和被子里他的味道,方倾觉得安心,再就是他的研究室也在里面的画室,方倾在这儿无论是做研究还是睡觉都很方便。 以前在新兵营和于浩海对坐办公的时候,他也从没有动于浩海笔记本电脑的念头,可如今要查李茉莉的父亲,就只能用他的电脑了,于浩海是少将,笔记本电脑里有内嵌式秘钥,可登陆军事内网,那能查到所有军官和将军的履历。 方倾搓搓手,从床上下了地,坐到了于浩海的位置上,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 果然是要开机密码才能登陆。 方倾叹了口气,这密码可怎么想啊? 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时方倾还在医院里上班,有一次于浩海去找他,坐在他的对面,看到他输入密码时就笑了,说道:“85%以上的人会用名字和生日的组合来做密码,小方医生,你这太容易破解了吧?” 当时方倾狡辩道:“我这个人坦坦荡荡,电脑里没有秘密,无所谓。” “噢,”于浩海点点头,腆着脸笑道,“其实我也没有秘密。” 也许因此,于浩海的密码就变得简单了? 方倾想着于浩海的生日,试着按自己的密码逻辑输入:“mr.yu-0920”。 显示密码错误。 方倾再接再厉,输入了“mr.yu_0920” 密码错误。 “mr.yu-0920” 难道不是于先生,是于将军? 方倾又输入了“general.yu-0920”和“general.yu_0920”,都提示错误。 他觉得于浩海既然嘲笑自己的密码编写方式,那就不大可能是姓名+生日了,那能是什么呢? 方倾趴在桌子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开始乱试了,什么“猫咪最可爱”“最爱方咪咪”“咪咪是唯一”之类的短句,越试越想笑,最后他几乎绝望,觉得不可能打开这台电脑时,脑子麻木地输入了自己的常用密码——“doctor.fang-1125”。 蓝天、白云、绿草地,干干净净的电脑操作界面出现了。 “……什么啊,”方倾愕然地张着嘴,“所以你直接用了我的密码?” 他对着电脑无声地笑了,于浩海是个蔫坏逗趣的人,看来他觉得直接跟方倾的密码一致,才更能体现他的“没有秘密”,他的“坦坦荡荡”。 方倾笑着打开电脑里的a军绿色浏览器,登陆了少将以上才有权限查询的内部服务网,对着搜索框,想了想,输入了李茉莉父亲的名字,李传光。 “不愧是大将军,履历这么老长……”方倾一页页翻着,看下面的进度条,有8页,都是李总带领air创下的赫赫功绩,“啊,这里有家庭关系……omega夫人,名字叫做程云,咦,年纪很大啊,五十四岁了……” 对哦,李总就比于总大了接近20岁,那他的夫人……跟自己的omega爸爸青羚也压根不是一代人啊! 那青羚尚在学校的时候,怎么能招惹到已经成家且生了双生子的李夫人程云呢? 方倾皱着眉头思索着,还是想不明白,他干脆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李茉莉的名字。李茉莉虽然兵役短短三年,但战绩出色,去年春天提的少将,曾用名“李诗雅”…… “李诗雅?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个明星,”方倾滚动着鼠标往下看,“凯旋门反水,斩获200条军火交易内线……” “靠,”方倾看着电脑里新闻图片中,那大波浪发腰肢纤细、美得不可方物的omega艳星李诗雅,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原来是李茉莉?!” 方倾把李茉莉的履历看完,决定下次见面一定要恭恭敬敬地叫他“李少将”,这反复横跳把黑白两界大佬玩弄于股掌之中,也太牛逼了,实在是军中楷模,omega的杰出代表。 不过……这样擅于玩弄alpha的人间富贵花,这些年都没拿下浩海,浩海真的很棒啊…… 方倾又傻乐呵起来。 不对不对,方倾摇摇脑袋,清醒一点儿,要找父亲青羚和这老李家的恩怨。 方倾把李茉莉、李传光包括李传光的儿子们李可李艾全家都看了个遍,都没找到青羚和他们的交集,按袁真的意思,他父亲厉庭只是个目击者,目击了青羚做了什么于是迁怒方倾,那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难道不是青羚本身的事,而是……方院长水性杨花? 方倾知道父亲青羚性格霸道,为人彪悍,早年于总平定了翟晨之后,方匀只是art的军师,虽然军衔至上将,但和平了之后,他只在驻地东郊开个破诊所子,因为出色的医术和价格公道的医药费导致大批患者慕名而去,原驻地名流医生们开始抱团,有针对性地挤兑方匀,这时青羚出马了,将其中几个始作俑者的缺德事弄得人尽皆知,让他们全方位社会性死亡,又不计前嫌,与玛格列特公主交好,蹚平了方匀前进的道路。 方匀从“方医生”到“方院长”的路上,虽然他的医术无可辩驳,但方夫人可谓是用尽权谋助他走到今天的位置,至今水星第一医院的人也是说方院长和蔼可亲、为人亲切,但只要方夫人莅临驾到,水星医院连绿萝盆栽都是精神抖擞、全面戒备的。 难道……李总的夫人程云先生,暗恋过方院长? 方倾在这儿狂开脑洞,不然很难解释青羚朝李家发难的原因。 青羚表面对方匀很傲娇,但方倾看得出来,青羚非常爱方院长,独占欲是恐怖的,至今方院长身边的助理医师都没有omega,全是一水的alpha,方倾只能从这个角度去揣测长辈们的故事。 “喂?”青羚接到了方倾打来的电话有些吃惊,“方倾?有事吗?” “……这问的,我是您亲儿子还不能打电话啦?”方倾笑道。 “臭小子,你从出去就没给我打过电话啊!”青羚训道,“怎么样?浩海他们回去了吗?” “还没,”方倾问,“你怎么知道?噢对,老方每天给你打电话。” “嗯,你突然找我,是有事吗?不要担心,他们有于总坐镇,很快就会凯旋的,”青羚安慰道,“你不会像那些软弱的omega似的,丈夫一走就哭哭啼啼的吧?” “当然没有!”方倾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得振作些,虽然这几天他也没少哭,“爸爸,我想问你哈,那个……李总,你知道吗?” “李传光?知道啊,air总指嘛。” “嗯,那个……”方倾吞吞吐吐道,“他夫人……漂亮吗?” “他夫人?”青羚回忆着,“程什么来着,程云?没有什么印象,好几年没见了,他们定居在文煜岛。” “噢。”连名字都是才想起来的,方倾叹了口气,看来不是。 “怎么突然这么问?”青羚这人脑子转得快,立刻明白了,“啊,我知道了,他家的老来子你见到了吧?叫什么小茉莉的,那个孩子据说很厉害……啊,难道,你想问的是李茉莉,李茉莉怎么了?他跟浩海关系好?是朋友?他喜欢浩海?” 方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还没套出什么话来,却被爸爸先猜到了一些事情。 “方倾,你是不是乱吃醋发疯了?不要这样!”青羚斥道。 “我哪有!”方倾叫道,“我就算有,那也是跟你学的!” “跟我学更不好!”青羚说,“我听你爸说你在昶洲没少惹祸,不可以的知道吗?你一定要善待尹桐,也一定要对浩海好,这样,我们家才能……” “才能什么?” “没什么,你别打听李夫人了,李夫人怎么样不代表李茉莉怎么样,”青羚嘱咐道,“你要不就和人家公平竞争,千万不要动歪脑筋,更不要伤人性命!” “伤人性命?”方倾脑中浮现李茉莉扛着灭火器朝他冲过来的那一幕,“他伤我性命还差不多……爸爸,你有没有得罪过他们家啊?” “当然没有,我跟李总还是air根本不熟。” 第405章 “哦。” “你为什么这么问?”青羚纳闷道。 方倾闹心道:“为什么每次我问你什么,你都要问我‘为什么问’?” “你这问题很奇怪……” “我挂了!”方倾把手机关机了。 从小他就对方匀爸爸和青羚爸爸很无语,他自认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对上方匀和青羚,他觉得自己像傻子,一家三口无论是打哑谜还是打扑克,方倾永远都是输的那个,方匀和青羚总以取笑他为乐。 唉,一家三口,他的智商最低。 方倾挠了挠头,觉得这事无从查起,也许李传光这条线本身就是错误的,而是应该回到最开始,袁真说的,青羚在学校发生的事。 已知青羚的同学是尹桐,青羚和尹桐关系不错,然后他们别的同学……啊,方倾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同学啊,那个同学还是尹桐最好的朋友! “干嘛啊?”王俊看到方倾手里攥着一个银色的手铐,咔咔地在手里摆弄着,朝自己走来。 “这是我弄的新型手铐,”方倾朝他笑嘻嘻的,“过来让我铐一下。” “铐我干啥啊,”王俊往方倾手里看了看,“跟普通的手铐没啥区别啊。” “过来吧你。”方倾拉过王俊,手铐一边铐在他的左手上,另一边铐在双杠中间。 “我让你帮我看看呼吸器,你没给我看,还铐我。”王俊的手陡然被挂住了,肉乎乎的手指一张一合的想从里面拿出来。 “呼吸器在兜里吧?”方倾伸手从他裤兜里掏出那个粉色的呼吸器,摆弄了两下,“没坏,就是长时间不用,吸嘴卡扣不灵活了。” “噢,方倾,我还有个事想问你。”王俊看着他,犹犹豫豫地说。 方倾心道我还有事问你,你倒先问了:“你问吧。” “我上个月是5号发情的,这个月今天都13号了,还没发情,我是不是生病了?”王俊说。 “咱们在这兵荒马乱的时期挨个地方跑,有些紊乱是正常的,推后还是提前个十天,都在正常范围内,”方倾说,“我还跳了一个月呢,没事,没来更好,省得麻烦。” “噢,那,我有时希望它来的话,咋办?”王俊的眼眸垂着,好像不大好意思。 “我懂了,”方倾笑道,“殿下要等着你的日子吧,哈哈,没想到他还挺绅士的……也有催促发情的针,但是我们做医生的都不建议打,顺其自然吧,他现在还没回来呢,你要是现在来了就得打抑制剂了。” “嗯,我知道,”王俊叹了口气,说,“他没走的时候天天问我‘来感觉了吗’,我都急得不行。” “哈哈哈哈!”方倾笑得捂着肚子,“越着急越不来啊,压力别太大了。” “嗯。”王俊说,“你铐完了吗?把我放了吧。” “王俊,我也有事要问你,”方倾认真道,“你爸爸……阮叔叔,跟我爸爸还有尹桐爸爸是同学吧?” “是啊。”王俊回答。 “我爸在学校发生过什么事吗?还是得罪过什么人?袁真的爸爸在学校当时是生活老师……” “不知道。”王俊说。 “……你知道,不然你会问我‘发生什么事’‘得罪什么人’,而不是上来就说不知道。”方倾看着王俊。 “我真不知道,”王俊赶紧摇头,“大人的事,小孩不知道。” 方倾见他眼珠转着,有些恐慌,连忙撇清关系的样子,更是疑惑了:“告诉我,王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在学校怎么了?!” “我不知道!”王俊挥舞着胳膊,“铐得我手腕疼了!放开我!” “王俊,你看这个呼吸器,”方倾把那粉色小巧的呼吸器握在手中,“我一使劲,它就碎了。” “啊不要!”王俊央求道,“这里没有卖的了!我出来时就拿了这一个,没得换了!” “那你说不说?”方倾装出使劲的样子,“王子殿下没有这个东西可就惨了……” “我说,我说,”王俊可怜巴巴地,“那你不能说是我说的,我爸会骂我的。” “你说。”方倾后背沁出了汗来,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件事不是小事。 “你爸爸……欺负尹桐爸爸了。”王俊小声地说。 “……啊?”方倾愣道,“怎么可能?他怎么欺负的?” “就像你现在对我一样,”王俊委屈地晃晃被拷着的手腕,“霸凌了。” 方倾整个人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能啊,他们很好啊,这些年我爸逢年过节每次都给尹桐爸爸置办各种各样的礼物,比给我们父子还上心……” “我爸说那是补偿,”王俊说,“补偿尹桐爸爸小时候失去的东西。” 霸凌?补偿? 尹桐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那么善良,父亲为什么霸凌他?难道……难道是方院长喜欢过尹桐? 不能啊,方院长说过只喜欢过青羚,对他是一见倾心!所以我才叫方倾。 那是什么原因?难道是青羚爸爸喜欢于总? 啊,是了!青羚爸爸从没有掩饰过对于总的钦佩和崇拜,方院长时不时地酸言酸语一番,方倾还以为是他们夫夫的情.趣,就像青羚也时不时开公主和方院长的玩笑一般,可如果不是简单的玩笑话,那当年这件事应该很严重啊…… “王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倾严肃地问道,“当年桐桐爸爸他们还是施行的ao结契计划,于总和桐桐爸爸是自小结契的吧,那何来我爸补偿尹桐爸爸小时候失去的东西这一说呢?我爸又不是于总的结契omega!” “我也不知道,就听这么说过,后来我又问的时候,我爸不让问了,还不让我瞎说。”王俊胆战心惊地说。 方倾转来转去,突然从记忆中想起一件事,确切地说,是一个名字羽_熙。 那是他还牙牙学语的时候,坐在小车里,父亲方匀在书架中找书,青羚在一边冲奶粉,方倾咿咿呀呀地说着话,突然吐出了“乌、乌莲”这个词儿。 方匀转过了头,微微地蹙起了眉,看着儿子和妻子。青羚连忙走过来把方倾抱了起来,表情是少有的紧张和慌乱,朝方匀保证道:“不小心学到了,我再也不跟他说了。” 方匀:“青羚,你……” 青羚抱着方倾转身走了出去。 那是很少见的,一贯在方匀面前颐指气使的青羚,有这样难堪和惧怕的样子,所以方倾印象深刻。 记忆里,方倾总模模糊糊地记得,青羚哭着偷偷祭祀过这个叫乌莲的人,方倾逐渐懂事后,青羚就不再这么做了,久而久之,方倾也把这个名字抛到脑后。 方倾回头往于浩海的卧室里跑去。 “方倾!方倾!”王俊喊道,“你先把我放了啊!” 乌莲,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方倾从于浩海笔记本电脑里输入了“乌连、巫帘、呜莲”,试了几次,才终于打开了词条“乌莲”的个人履历。 “年轻时在bate叛军翟晨那里做过间谍?”方倾支着下巴看着这冰冷简略的文字,“那不跟李茉莉似的吗?卧底三年回来后,官至大校,掌管当时的皇家omega学校……是当时的校长,啊,跟于总有联系啊,1992年与于凯峰合订‘omega菁英计划’,omega考试合格后能够走出校园工作以及参军……原来这位乌莲还是omega的先驱者啊……这、这怎么后面就贪污腐败坐牢了?最后还在与翟晨的决战中身亡了?” “……等会儿,这个贪污腐败的检举人……是于总?”方倾越看越迷惑,前面俩人还合作过,后面于总就检举他了,而父亲青羚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倾一页一页往后翻着,映入眼帘的是第一届菁英计划的成绩单,方倾从第一名的位置上,看到了父亲青羚的名字。 “爸爸真是牛逼,”方倾感慨道,“一如既往的一骑绝尘……啊,桐桐爸爸是第七,也不错啊,难道是因为学习的竞争对手,爸爸才对尹桐爸爸……不至于啊,那要霸凌也应该是霸凌第二第三名,第七名离得还远……” 方倾越想头越大,再往后翻,就是乌莲的照片了,自来卷棕色头发、蓝眼睛,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眼角眉梢带着不屑和傲慢,是个美人啊,而这张戴着手铐笑着从法庭离开的照片…… 好像青羚爸爸啊。 方倾一时呆住了。 他足足愣了有十几秒,才如梦初醒般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去到父亲所在的小白楼里。 方匀刚查完房,走了出来,看到方倾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来了?!刚才为什么把王俊铐在双杠上?还是厉庭把他救下来的,你这孩子能不能有一天老实的时候……” “我像我爸还是像我爷爷,都不会老实,”方倾倔强地说,“您不是很清楚吗?” 方匀把听诊器从脖子上摘了下来:“……你爷爷?” “是,我爷爷,乌莲,”方倾一字一顿道,“爸爸,我已经知道了,把那些事情都告诉我吧。” 第406章 一个小时后,方倾和方匀对坐在空无一人的诊疗室里,相继无言。 方倾的泪水滑到了腮边,他抬手一把抹去了。 “方倾,这事与你无关,我们并不想告诉你……”方匀道,“以后你跟浩海相处,也不该有这样的心理负担。” “怎么没有?”方倾哭道,“就昨天晚上我在食堂里,尹桐爸爸还拿着两罐调料瓶,问我哪个是花椒粉哪个是胡椒粉,他看不懂上面的英文!我跟他相处时就很奇怪,他看起来像没读过几天书的样子……我还想于总是不是只专心打仗,没有额外的钱供他的结契omega读书,原来真相是这样!” “这是乌莲的贪心造成的,他一心想要于凯峰做他的儿婿,你爸当年并不知情,他一直以为他的结契alpha是于凯峰!” 方匀吼完,又像是恳求似的,说道:“你爸身体并不好,这么多年为了医院不停操劳,他的哮喘也没好利索,你是知道的,我不想你再因为这陈年往事去责怪他。” “你总是护着他的……” “废话,他是我老婆,”方匀扯了扯领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乌莲是自愿赴死的,算是偿了他的罪孽,老统帅也是被尹桐开枪吓得病亡的,当年犯错的人都得到了惩罚,没有必要再抓着往事不放手。” 老统帅是这样的人……怪不得浩海那么痛恨王室。方倾闭了闭眼睛,前因后果都联系上了,而李传光作为于凯峰的忘年交,对当年的事不但知道,还是于总逼宫王室的协作者,所以李茉莉对自己恨意这么大,在他们看来,我就是浩海一家仇人的孙子和儿子啊…… “我爸当年……都怎么对尹桐爸爸了?”方倾问道。 “反正……尹桐九死一生吧。” 方倾握紧了椅子扶手:“……” “你想象下,一个不构成威胁的袁真,一个从没得手的李茉莉,你都看他们不顺眼,当时尹桐在你爸看来就是个破坏结契关系的第三者……”方匀说,“于总为了尹桐别说万贯家财,当时老统帅要拿回他的将军印,于总都愿意放弃,这些你爸看在眼里,怎么接受得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我会想杀了他。 方倾扶了扶额,也许,这就是遗传基因导致的性格?他骨子里的执着和疯狂,是不亚于父亲的。 “这些……浩海都知道吗?” “应该知道,于总只有跟大儿子喝酒才会放任自己喝醉,喝醉了以后问他什么都说,浩海是个心机很深的孩子,早就知道了,”方匀叹了口气,回想起于浩海的小时候,“那时他七八岁,我每次从驻地医院去赫特岛,他都很兴奋地跑过来看我身后,以为我能把你带去玩,三次四次都找不着你,他就不期待了,知道我不会把你带去了。” 方倾想到那一幕,心里发酸:“他肯定很失望。” “是啊,”方匀忍不住笑道,“这小子估计恨了我好几年。” “你是怕我被art的人孤立吗?” “有这个担心,毕竟当时事情过去还没几年,你们也都小,现在已经过去20年了,大家也都明白,我们是我们,你是你,浩海不会迁怒到你身上,”方匀双手交握着,有些忐忑地看着方倾,“儿子,你怪我们吗?” “不,”方倾摇了摇头,“日子还很长,你们还不清的,我将来也许能还清,我就是……很想念浩海。” 说着眼眶又不禁热了起来。 两个家庭背后的故事竟然是这样,他所想象的青梅竹马和门当户对都不存在,而是父亲偷走了浩海的父亲一段本该无忧无虑的人生。 他想起浩海对他说过的话,“因为世上有我,才有了你”,“你是因为我,才出生的”,方倾当时还以为于浩海是情到浓时说的傻话胡话,如今细细想来,竟都是大实话。 “快回来了,”方匀说,“根据最新线报,出发前预测只能拔四个营地,浩海已经拔了六个了,叛军见到他出现了,这一仗就结束了。” “为什么?”方倾问道。 “浩海有个习惯,一定要取对方行动主将的人头,阿诺德那边的人都很怯他,”方匀说,“算一算……他都斩获了敌方五个主将的人头了。” “……六个,”方倾想起大安岛的叛军首领卡瑞拉,“他确实是看到敌方主将就挪不动步了,不斩对方的头不罢休……可这、这不是很危险吗?一旦对方主将比他还要强,那……” “比他强的很少,刘延川说过,哪天要是阿诺德跟他撞上了,也许仗就打完了,”方匀轻笑道,“我们对小于总都很有信心。” “我们刚在一起时,你强烈反对,是不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方倾后知后觉地问。 “……是,”方匀沉重地点了点头,“你刘叔叔、蒋叔叔、文叔叔,包括我,对他都心生惧意,他杀第一个主将时是虐杀致死的,手段很残忍,俩人绕着荒山跑了七天七夜,那时他才12岁,初生牛犊,却像个小狼一样狠。” 方倾很难把于浩海跟父亲说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只是摇了摇头:“浩海很多时候都是温柔的。” 这一天夜里,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尹桐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准备明天早上的食材,方倾掀开帘子,对他笑了笑,找了个椅子坐在那儿。 “渴了吗?”尹桐问他。 “不渴。”方倾道。 尹桐还是倒了一杯果汁,递到了方倾手里。 方倾喝完,还是在厨房里待着不出去,默默地看着忙来忙去的尹桐。 这把尹桐都给看毛了,平时孩子们跑到厨房里,无非是渴了或是饿了,看到尹桐都会立马说出自己的诉求,方倾却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说也不要。 过了一会儿,尹桐好像终于明白了,他笑着告诉方倾:“这几天没有活虾了,炸不了虾片,等后天新的食材运过来,有鲜活的虾,到时给你炸虾片……” 方倾一把搂住了尹桐,尹桐那么瘦弱纤细,抱在怀里只盈盈一握,他想到尹桐童年时所遭遇的一切,忍不住哽咽道:“爸爸,对不起……” 穿过漫长岁月的这声道歉,虽然是由儿子替代父亲说出口,却不知道能不能让早已宽容原谅一切的尹桐,能觉得安慰一些。 “对不起?”尹桐纳闷道,“对不起什么啊?” 方倾吞吞吐吐道:“前几天……我把你儿子的脸给挠了……对不起……” “哈哈……”尹桐笑着抱住他,一下下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你挠他就说明他做错了,没关系的。” 第218章 于浩海率军打到了潆城,拔掉了敌军驻守的四个千户营之后,一路沿着河西走廊疾驰到了淮土坡,这里原本是行动计划的终点,可他一鼓作气再下两个城池,接连清除了永甸、长甸附近海域所有敌军驻扎营地。 叛军按预计的逃跑线路强行渡海,遇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尹瀚洋,尹瀚洋拥有原卡达威、现“明月号”巨型战舰,其高射速主炮有“秒天秒地”的威力,将海上路线完全堵死,占据了昶洲南北交界的行动高地,切断了阿诺德后续援兵和火力的输送。 在于浩海与尹瀚洋的合围下,范奎恩部队无法从潆城南下,阿诺德军队的支援也断了来源,这时敌军只有一条路线,那就是向安琉和皋告两地流蹿,等待他们的,则是凯文逊布下的条条陷阱、天罗地网。 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之所以这么说,是敌军主帅范奎恩,原本还想掩饰他们应对方枪和倾弹的策略,可于浩海来势汹汹,打得他们毫无反手之力,接着变异人才开始斜挎铁皮遮挡心脏部位,并且脸上蒙着破布口罩来抵御倾弹的毒气袭击。四五天后,变异人本就体态庞大,呼吸不畅,憋得没办法,逐渐扯开口鼻上的布之后,于浩海才下令进行二次攻击,在黄烟弥漫的倾炮覆盖下,战士们的伤亡才逐渐得以遏止。 七天后,被断了海上运输的变异人全面断粮了,互杀的情况极为严重,敌军主帅范奎恩壮士断腕,组织了三支突围队,一路拼杀,妄图撕开后背处于浩海的笼罩,回到南边总部,妄图打开封锁,可一连突围了三次,于浩海所率将士牢固不动,在这个夜里,像城墙一般捍卫着潆城。 风雨凄迷,在这个夜里,范奎恩如困兽之斗,绝望地在灏甸这个地方来回打转,他这支精锐部队是跟随他二十多年的战士们,每个人都身披厚甲,手持长枪,埋伏在草丛中。 于浩海坐在炮车里,打开外放式对讲机,向范奎恩喊话:“范将军,出来聊聊吧。” “于凯峰!你我十多年没见,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国会大厅里,我们是畅所欲言的同僚,想不到,这些年过去,你做王室的走狗,做得这么心甘情愿、得心应手……” 于浩海从黑漆漆的炮车里跳了出来,手上挎着是gau-13加特林机炮,大大方方地看着他。 “是你?”范奎恩愣了愣,“你回来了?” “是的,范叔叔。”于浩海挑着眉,微微一笑。 第407章 范奎恩心里一寒,难怪被追着两天两夜都不放手,原来碰上了这个犊子,今日老夫的死期到了! 他二话没说翻转手腕,二十几人一连发的机.枪子弹连环扫射过去,于浩海先于他们抬手,一炮轰了过去,烟雾弥漫,绕过附近的山林,范奎恩手脚酸软发麻,扣动扳机的手指已然麻痹,枪从手中掉了下来,意识却很清晰,于浩海手中拿着的明明是加特林,射出的却是毒气.弹。 “于凯峰……变了,竟然,让你们用毒……”范奎恩颓丧地坐到了地上。 “不变不行,你们太狠了,”于浩海从腰间抽出短刀来,“范叔叔,就不送你子弹了。” 范奎恩冷笑一声,这小子酷爱割首领的头,他不是第一个被割的了。 “你以为……你爸不想反吗?”范奎恩气若游丝,眼中充血,“将来……你也会有,想反的那天……” “有可能,”于浩海的声音很轻,“但我不会用变异人屠杀平民,这太恶心了。” 昶洲南部,金鸣州军区。 室内灯火通明,阿诺德身披厚重战甲,正在办公桌前望着电话,心神不宁地等候前方传来的消息,俞格在一旁气定神闲地泡着功夫茶。 按照阿诺德的判断,范奎恩很有可能从海路返回,可两天过去,渺无音讯。 “报!”来的不是电话,却是前方侦查兵,浑身湿透了,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司令大人!海上、海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巨型战舰,火力威猛,原是爱德华上将的,现在横在海峡两岸中间,挡着范将军过不来!” 阿诺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听到这话,皱紧了眉头,接着挥了挥手,让通传兵下去。 俞格笑道:“……跟您说过,爱德华丢给邓尼茨的那船,不可能下落不明,估计于凯峰给换了个番号,送给儿子玩了。” “我当是皓南岛的事一出,几个新兵都去那儿了,”阿诺德道,“没想到还留在了昶洲,难道是你去皓南岛的消息,不足以把他们引去?突然往这边攻来,打得范奎恩措手不及。” “情报给的太假了,于凯峰没上当,”俞格低头品着茶,轻声道,“只是老范被打急了,先交了底,咱们的防护措施暴露出来,皓南岛上就很难玩得转了。” “船上的会是谁?”阿诺德问道。 俞格想了想,说:“我记得于凯峰的小儿子,好像特别喜欢收集名枪,是吧?” “略有耳闻,”阿诺德道,“我跟于凯峰并不熟,只知道康斯坦丁给他找过什么枪,军中的人说过。” “那这船上的人,八成就是尹瀚洋。”俞格道。 “那于浩海会不会已经到了皓南岛?”阿诺德猜测道,“于凯峰不会放任皓南岛不管。” “不急于这一时,”俞格道,“看这拔营雷厉风行的作风,倒像是于浩海所为。” 如果于浩海在这里,这一仗就悬了…… 阿诺德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他魁梧的双肩臂膀,关节作响,一双阴鸷的眼里,闪着精光:“俞格,你说过变异人的智力是可以提升的,会用枪只是往前走了一小步,现在于凯峰他们弄的什么烟雾.弹出来,变异人的优势不再明显,他们浪费粮食不说,还特别脆,我们如果不提高他们的反应能力和灵活程度……” “司令大人,我说过,变异人越聪明,我们越危险,您别忘了他们可是咱们给注射成变异人的,”俞格道,“就看您的需求了,您是要毁灭水星,还是要夺得巴可达的政权?” 阿诺德不说话了。 俞格不是军人,顶多是阿诺德的盟友,他化名基辛格,是臭名昭著的“鬼医”,他没有家人,没有夺权的欲望,也没有什么爱好,权色钱都引诱不了他,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受阿诺德威胁或是利诱的,阿诺德对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等着吧,突破口在小殿下那里,”俞格有滋有味地喝着茶,“如果咱们成功杀了他,于凯峰不用咱们出手对付了,就等着巴可达和公主跟他索命吧。” 阿诺德一听,来了兴趣:“这几年于凯峰军费吃紧,还是当年听你的,杀了财务司大臣莱晤的儿子,今年……我听说他的孙子也出师了?” “叫……莱恩,”俞格道,“只可惜啊,巴可达查出孔雀旗舞弊案,撤销了他的成绩,把他赶出军营了,不然,莱恩如果也死了,于凯峰从财务司那里要不出一分钱。” 祸水东引,是对付于凯峰这样的大将军,最有用的招术。 “报!”通传兵跑了进来,“安琉、皋告两地设有埋伏,范将军带兵回迁,混入皇家护卫队的战士一击得手,凯文逊中弹……” 阿诺德和俞格都兴奋起来了,同时问道:“怎么样?!” “伤的是肩部,并无大碍……我方两名战士已被击毙。” 阿诺德叹了口气,回到位置上,重重地坐了下去。 俞格笑道:“好吧,中弹也算是收获了,把这消息传到他舅舅赛威那里去。” “是!” 过了片刻,两名士兵用担架抬着数十把方枪和上百颗玻璃倾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人对阿诺德说:“将军,这是我们缴获的敌方最新武器。” “拿来看看。”阿诺德道。 这人把枪端了起来,抢眼朝着阿诺德、枪靶对着自己,递了过去。 “闪开!”俞格大喝一声,阿诺德和他同时从后面窗户跳了出去,拔足狂奔,指挥室里轰然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送枪的两个士兵以及阿诺德身旁的四名年轻指挥官同时葬身于火海之中。 “岂有此理!”阿诺德从地上滚了起来,瞪着那在熊熊燃烧着的军营,“于凯峰竟然养了死士?!” “这不是他的作风,”俞格拍了拍手心里的灰尘,“死士这个东西,是王室会圈养的。” 他不禁笑了起来:“这小殿下有点儿意思,咱们混进他的军队里两个钉子,他送咱们两个抬着炸弹的死士。” “小时候看他弱不禁风的,”阿诺德哼道,“没想到是这种玩意儿,上回用白.磷弹的也是他吧?老于家的人不会用这肮脏的手段。” 俞格听了这话内心想笑,白.磷弹比起变异人,也难说谁比谁肮脏、谁比谁高贵了。 “你怎么看出那小兵有问题?”阿诺德问道。 “他叫您将军。”俞格道。 阿诺德嘴角抽动,冷笑了一声。 这水星之上,大多数a军战士都只认于凯峰是总司令,他阿诺德再功勋卓著,也只是个将军。 指挥营足足烧了半夜,化为灰烬,阿诺德与俞格在急切地等待着范奎恩的消息,海路上尹瀚洋开着巨型战舰堵着,安琉、皋告两路被凯文逊设障拦下,为今之计,范奎恩只有打道回府,留守潆城。 一夜又一天过去,及至深夜,通传兵仓皇来报:“总司令,前方传来消息,是、是于浩海拔的营,驻守在潆城……” 阿诺德披上衣服,走出营房,只觉得不妙:“于浩海竟然没去皓南岛?!那范将军……” 他快步跑了出去,战士们已经抬着担架,面容凄楚地走了过来。 “范将军被割了头!” “老范!”阿诺德跪在范奎恩无头的尸首前,看着他胸前染血的勋章。 俞格从隔壁闲庭散步般地走了过来,看到这血迹斑斑的尸体,轻笑道:“这位小于总,真是爱好奇特……司令大人,我准备启程了,就去皓南岛。” “皓南岛是我们故布疑阵,并不想你去那里。”阿诺德道。 “不,”俞格伸手,抚摸上范奎恩衣领上薄如灰尘的毒气残留物,在鼻尖上闻了闻,“这种毒气不是方匀那个心慈手软的人能研究出来的,我觉得,这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在昶洲的南北交界处,李传光已经派兵驻扎在刚刚打下来的潆城,于凯峰率领的art以及三军,已经在这里足足等待了两天两夜。 “就这么等着?”凯文逊急躁地在于凯峰和尹瀚洋面前走来走去,“他把刘赢支援给你了,章宇泽和邢元凯支援给我了,他那里还有谁?!” “还有他自己。”于凯峰低头笑了,对上这种暴躁发脾气的王子,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浩海不耍帅是不是能死?那范奎恩是什么无名小卒吗?”凯文逊骂道,“你们也就这么沉得住气?!我们倒是去救啊!” “我说,殿下,您消消气,”尹瀚洋看他急得赤头白脸的样子,倒是真的担心,便忍不住笑道,“于少将心里有数,他是去刺杀范奎恩,我们也不知道他追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去找他还不如在这儿等着。” “我们浩海呀,擒贼是一定要擒王的,”李茉莉拍手笑道,“殿下,咱们就等他的好消息吧!” 凯文逊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对于此次行动于浩海首战成功拔营并赶出范奎恩部下的做法,他很满意。既然潆城夺了回来,范奎恩是死是活,他也觉得不甚重要,倒是于浩海失联两天,下落不明,让他们这么干等着,令他非常恼火。 第408章 于凯峰从行军包里掏出一个白毛巾来,刘延川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于凯峰把矿泉水浇到白毛巾上,淋湿后又把水拧干了,毛巾拖在手里,还是站在那里往南边的方向看。 凯文逊瞅着他,以为这是什么祈福还是祭祀招魂的方式,一时也表情凝重起来,沉默地等着。 离预定的集合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于浩海的炮车风尘仆仆地开了过来。 “来了来了,”尹瀚洋笑道,“哥!” 于浩海推开炮车天窗,跳了出来。 “臭小子,我们都等你多长时间了?有没有纪律?”于凯峰骂道,“大家多着急你不知道吗?” 于浩海从副驾驶座位上捡起了个东西,砰的一声扔到于凯峰的前面。 那血淋淋的玩意儿轱辘轱辘转了两圈。 “操。”凯文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愣住了。 “哎哟,范奎恩的人头!”尹瀚洋蹦了起来,手脚麻利地去把人头捡了拴在麻绳一边儿,倏地挂到南北交界的一棵槐杨树上。 “浩海!你真是太棒了!”李茉莉疯狂给他鼓掌,几步蹿过去就要跟他拥抱。 “别过来,我身上有血。”于浩海往后退了一大步,接过了于凯峰给他的白毛巾。 原来这毛巾不是招魂的,而是洁癖的于浩海用来擦脸和擦手的,于凯峰知道他这个习惯,不及时擦了就像不能活了似的。 擦过手和脸的白毛巾上全是血迹,于浩海颇为嫌弃地把脏了的毛巾给扔了。 “嘶……”一直往后枕着椅背,睡得迷迷糊糊的索明月,看清尹瀚洋挂在树上的那个东西后,蹙着眉转过了头。 “回家吧于总?”于浩海问道。 “回家!”于凯峰笑着大手一挥,全军启程,凯旋回家。 于浩海坐在副驾上眯着眼睛准备睡会儿,刘赢在开车,突然听到后车厢里激烈的打斗声和尹瀚洋的笑声,他摸上腰间配枪:“怎么回事?” 刘赢道:“老步抓了个变异人,这是又醒了。” “他抓了个……什么?”于浩海不可置信道。 “变异人,”刘赢笑道,“闻医生要个活的,说是带回去做研究,老步差点儿被打废了才抓着了一个,还不能用倾弹给毒晕了,闻医生说怕损害它的智商,把它毒傻了,这会儿就让瀚洋和老步轮番把它劈晕了带回去。” “……可真行。”于浩海感慨道。 第219章 临出发前李传光带着李茉莉向众人辞行,打下来的土地,air军队要去驻守了。 “浩海,再见了!”李茉莉朝他挥挥手,差点儿又要给个飞吻,半道想起便笑着收回了手,“哥哥不能继续爱你了。” 于浩海见他的穿着打扮有些奇怪,灰棕色墨绿肩章的军装倒像是阿诺德叛军们的统一服装,眼瞳颜色也变了,他记得方倾跟他说过,那是乔装易容用的美瞳片。 于浩海意识到了,李茉莉的新任务恐怕是到南边去潜伏了,他眉心微蹙,偏过头看着李传光:“李总,他毕竟是个omega,这太危险了……” 于凯峰与李传光对视一眼,于凯峰的表情也不怎么太好,显然也是反对的,李传光勉强笑笑:“我有什么办法啊,他是个军人。” “哈哈,哥哥没白疼你,”李茉莉笑道,“放心吧,我的行动计划无懈可击!拜拜~明月!下回咱们再切磋!” 说着对索明月举手示意一个射击的动作,索明月朝他潇洒地飞了一个吻,尹瀚洋从没见过他这种动作,偏过头好笑地看着他。 李传光走了,勇敢的小茉莉,也要去执行新的任务了。 回程的路上,三军战士们都很雀跃,出来了14天,约等于半个月的风餐露宿、奋勇杀敌,终于取得了好的结果,漂亮地打了一场胜仗,收回了潆城、安琉、皋告大片岛屿,把阿诺德的所占面积又缩小了一部分,于浩海斩了敌方主将范奎恩的人头,也为死去和受伤的兄弟们都报了仇。 歼敌两万人,我方伤亡总计274人,与以往相比,这个数据已经是非常好看了,方枪和倾弹在这次战役里虽然没有完全发挥出作用,好在战术上无可挑剔,三个年轻少将各有所长,于凯峰和刘延川坐在首发的军车里,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这次战役,只见凯文逊所乘的皇家猛士越野车急速前进,飞快地超过了于浩海和尹瀚洋所驾驶的剑齿虎军车,一骑绝尘,冲在了回家的最前面。 “王子殿下这会儿着急回去了,”尹瀚洋笑道,“是想老婆了吧?” “殿下中枪了,”步睿诚看了闻夕言一眼,“着急回去治肩膀。” “……我求求你别说话了行吗?”尹瀚洋看着鼻青脸肿五颜六色的步睿诚就想笑,“现在看起来你负伤最严重了。” 步睿诚没说话,他只觉得下巴和嘴唇都没知觉了,说话时肿起来的脸高得都快妨碍视线了。 “回去我给你治,”闻夕言像是安慰,不好意思地对步睿诚说,“都是皮外伤。” 步睿诚哼了一声。 于浩海听到后面的人说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唉,我没受伤。 上次从隐崎岛回新兵营的时候,坐在车里,方倾刚要发火,就见于浩海衬衫里从肩膀到肋下被变异人划了个很深的大口子,便什么气都消了,这次于浩海却毫发未伤,卖惨装可怜这条道是堵死了。 现在离家越来越近,于浩海不免有些紧张。 凯文逊的车几乎撞开了军区大门,他是直到往回走时才越来越想王俊,毕竟子弹擦肩而过,离他的太阳穴最近的时候,相距甚至不到十厘米。一路回想着这样的绝后重生,一路后怕着,便不断地催促龙俊杰把车开快点儿,再开快点儿,等到了门口,他一拉车门,跳下了车,大步流星地往校场里走,心情不错地喊道:“我回来了!” 王俊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厨师帽,脖子上系着小格子围裙上面绣有一只熊,正在露天厨房那里奋力颠勺,做着病号饭,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扔下了勺,连跑带颠地朝凯文逊狂奔过去。 “文逊!” 凯文逊张开手臂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笑着往天上扔了扔:“我看看胖没胖!啊,还是这么重!” “你过分,走了都不带我!”王俊抱住他的头呜咽着举起拳头想狠狠地给他一下子,手摸到他柔软蓬松的头发就不动了,又滑落到肩上,却摸到了绷带打结的地方 “啊,快放我下来!”王俊从凯文逊怀里蹦到地上,凑过去仔细看凯文逊的肩膀,绷带从腋下系到肩上,系了好几圈,“是打到这儿了吗?子弹取了吗?” “取了,你怎么知道的?哦,anger回来的伤员说的吧,”凯文逊偏开了肩膀,笑着搂了搂王俊,“没事儿,都快长好了。” “给我看看,”王俊扳住他的身子往后看去,纱布所在的伤口在肩膀偏后背处,比较往下,那里肌肉蓬勃,好在子弹没打伤筋骨,“现在还疼吗?” “没什么感觉,”凯文逊抱着他左摇右晃,低头看着他这身打扮,“像个专业小厨娘似的,饭做好了吗?我饿了,我还很渴,还困,我好几天没睡好了……” 看到王俊那一刻,他的五感才好像恢复了一般,一堆毛病都被唤醒了,头重重地枕在王俊的肩膀上,累得不行,像是走不动了,王俊忙说做好了做好了,驮着他的身子,一步步艰难地往里面走:“你先……洗个手。” “你给我洗。” “好。” 等到于凯峰和于浩海他们都进到家门后,校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前前后后没有参与此次行动的战士以及伤员们都向他们祝贺。 “恭喜于总凯旋!” “恭喜小于总!” “尹总大胜归来!” “恭喜索副将!刘副将!” “恭喜步……啊!这是什么!” “是变异人!” “别开枪!”闻夕言大声道。 步睿诚连忙拦住:“兄弟们,这个是实验品!别动手,它已经昏了!” 尹桐依偎着厨房门口笑着看向于凯峰:“回来了?” “回来了。”于凯峰朝他伸手,“别不好意思,咱也抱一个。” 尹桐转身赶紧往厨房里跑去。 于浩海在战士们的掌声和欢呼里东张西望,没看到方倾的影子,正落寞地脸上要挂不住的时候,袁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方倾在做手术呢,今天这是第四个了,心瓣膜置换手术。” “啊,他知道我们要回来了吗?”于浩海问道。 “我们是早上十点多收到的消息,方倾是六点进的手术室,还得两个小时他这场手术能做完……” 于浩海没等听完,就赶紧去沐浴更衣了,出来后一身干净清爽地往小白楼走,遇上了提前回来的付槌和汪业成等人。 “小于总,我们正到处找你呢!”付槌道,“哥几个喝起来啊,瀚洋在那儿做炮弹酒了!” 第409章 于浩海笑道:“一会儿过去……哎,你脸……” 在前线的时候,付槌从左耳垂下方到右脸被变异人拿着刀狠砍了一个大豁口,上嘴唇都耷拉下来了,当时血呲了一地,付槌还在那儿奋勇杀敌呢,于浩海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叫他回来。 手脚俱全的付槌坚决不想从前线下去,于浩海一脚把他踢翻了:“你他妈毁容了!还想娶媳妇儿吗?!” 付槌才只好跟着第一批伤员返回了北面军区。 “小方医生给我缝好了,”付槌扶了扶下巴,“还说给我顺便做了个面部提拉呢,人都会变帅。” 于浩海看他伤口边缘露出的针角非常细密,严丝合缝,边缘处已经愈合了,心道方咪咪的猫爪子不但挠人厉害,缝人也很厉害,便笑道:“别喝酒,影响伤口。” “知道!”付槌向他敬礼,“那我们等你!” “好。” 于浩海坐到了手术室外面的长凳上,像以前一样等着方倾。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伤员,大多是用担架抬回来的,现在拄着拐瘸着腿也能去喝庆功酒了,尹桐说方倾在这儿给方匀分担了不少工作,于凯峰他们送回来了三批重伤员,方倾忙起来时没日没夜的都在手术室里。 于浩海去医院等过他,见过他在手术间歇委顿在地打瞌睡的模样,穿着白大褂,耷拉着头,前额细碎的发往下盖着,遮住了清秀的眉眼。冷白色的手术灯下,浓密的睫毛蹙在一起,一副不耐烦、没够睡的样子,薄薄的唇抿着,看着很累,很辛苦。 于浩海的头往后靠着墙,回想着那一幕,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忘了他也很累,很辛苦。 尹桐他们见于浩海还不带着方倾出来吃饭都很纳闷,袁真跑进了楼里,见于浩海端坐在走廊椅子上正睡着,等进到手术室里一看,患者早被护士们推走了,方倾蜷缩在椅子上也睡得正香,这俩人一里一外竟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袁真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推了推方倾:“喂,起来!” “啊?”方倾揉了揉眼睛,见是袁真,打了个哈欠,“接下来是什么类型啊?” “没了,”袁真说,“外面有人等你,等俩小时了。” 方倾见袁真脸上带着笑意,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起身往外跑去,门都来不及推,是硬生生撞开的,于浩海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浩海!”方倾冲过去三步化作两步,跳到了他的怀里,双脚离地,小腿夹到他腰的两侧,搂着他的脖子往上爬。 “咪咪,”于浩海捞着他的腿把他抱紧了,扣到自己身上,仰头看着他,“想我吗?” “想了!”方倾狠狠地咬了他脑门一口,几乎想咬出血来。 很疼,但是于浩海忍了,他笑道:“生气了吗?” “生了,”方倾控制着眼中的酸涩和湿润,又赶紧摇摇头,“没生气。” “哈哈……”于浩海把方倾放到地上,只见方倾一双眼睛像x光探照器似的把他上上下下都仔细检查了一番,便张开手臂转了一圈,对他说,“完好无损,你那冒充加特林的倾炮太好用了,范奎恩都被我骗了。” “是吗?”方倾兴奋起来,“他以为你拿了把枪,实际上放出来的是炮,杀他个措手不及吧?” “是啊,”于浩海揽着他的腰,圈着他往外走,“方咪咪最厉害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扯淡,袁真说你等了俩小时了。” “我睡着了。” “我也在里面睡着!”方倾笑道,“还以为你们得再过两天才能回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走路一边急切地盯着于浩海,走路都踩到于浩海的脚背上了,于浩海笑着把他扶正了,一手搂着他往食堂走去。 竟然没生气,看来是还没来得及。 午饭虽是庆功宴,但昶洲的排场比起驻地附近的新兵营可是差得远了,只是终于能吃到热乎饭,大伙儿都没挑的了,吃得很香。 方倾也学着王俊平时的样子给于浩海倒酒,看到王俊捧着凯文逊的饭碗去盛饭时,又跑去给于浩海盛饭。 这太奇怪了,于浩海觉出他的反常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打了胜仗后回来的蜜月期,但方倾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抢于浩海手中的酒喝、扒拉他碗里的饭吃还差不多,突然“服务”起来了,令人诧异。 尹瀚洋也诧异了,看着哥哥面前那一杯酒:“哥,没带他去,他没发火?这酒里不会有毒吧?” “一边儿去。”于浩海说。 方倾小狗腿似的盛了一大碗边沿有着乱七八糟米粒的饭,放到了于浩海的面前:“吃吧!” 于浩海看着他脸上的笑,点点头道:“谢谢。” “于总,你怎么吃饺子?”尹瀚洋奇怪地看着于凯峰的碗。 “不知道啊,”于凯峰说,“给我啥,我就吃啥。” 厉庭笑道:“你们临走时没吃上饺子,桐桐这些天总嘀咕呢,于总爱吃饺子,这回来了就赶紧给他煮上,昨晚就开始包了。” 原来是尹桐谨记“上车饺子下车面”的民俗,战士们出发前按说都该给包饺子,尤其是于凯峰还特别爱吃他包的饺子,只是为了不让方倾和王俊发现他们要上路,所以那顿饺子就没吃成。 方倾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他立立正正地站起来说:“以后不用顾虑我们,在家里等着也是一样的,我不干涉,我服从组织和领导的安排。” 王俊努了努嘴,小声嘟囔道:“我不想服从……就带着我呗。” “刀枪无眼,伤到你怎么办?”凯文逊说,“你在家里我踏实。” 王珣道:“这次是为我挡枪才受伤的……” 王俊道:“那还是万幸了,毕竟爸爸岁数大了。” 凯文逊对王珣笑道:“怎么样?这一路上你都说王俊会埋怨你,咱们俩比起来还是伤了你王俊没那么难受,我就说不是吧?” 王珣笑道:“那这孩子算没白养。” “……这有什么好比的啊!”王俊简直无语了,凯文逊和王珣都笑了起来,这一仗打下来,父子俩同吃同住,关系比以前好多了。 方倾表态之后,坐了下来,低头吃着饭,于浩海偷偷瞄他,这是怎么了?性格怎么变了?还是故意说的反话?不干涉了?那是也不在乎了吗?要跟我决裂吗?方倾一直很想去前线的,这次扔下他,是真的生气了吗? 他心神不定地看着方倾,方倾又转过头看他一眼,笑眯眯的。 吃过饭后,方倾不再像以前的甩手掌柜,碗和筷子往前一推起身就走,投入到他的医学研究中去,而是起身和王俊、袁真等炊事兵们一起收拾碗筷,把盘子碗都摞到一块儿送到了厨房里。 于浩海若有所思地看了方匀一眼,方匀正跟于凯峰就着军情的事热烈讨论,没看他。 等方倾又从里面跑出来时,于浩海握住他的手:“你跟我来。” 一走进卧室,于浩海转过头来,半蹲下,认真地看着方倾:“咪咪,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你爸打了?” 方倾:“啊?” “还是我的小猫吗?这么温顺,”于浩海的大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勺,滑到了他的后颈,摸到了一小块抑制贴,他心中一动,担心地问,“你……不舒服吗?是发情了吗?” “没有,”方倾摇摇头,指着后颈,“这只是个安慰贴。” 安慰贴又是什么东西,于浩海心里很乱,把方倾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把他的头放到枕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皱眉。 影子把方倾牢牢地笼罩住了,方倾被他看得手脚瘫软,躺在那里瞪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他不想告诉于浩海,在这里他没有骄傲的资本了,他已经知道了大人们的恩怨,知道方家欠了于家多少。 于浩海看不明白,是不是生病了?还是累了?还是被人打了? 为什么现在的方咪咪,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第220章 于浩海搂着方倾睡了一会儿,心里不踏实,下午四点多就醒了,方倾还在那儿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这些天方倾一直悬着心,200多个伤员陆续送回,都是他和方匀主持抢救和治疗的工作,这下随着于浩海他们回来,方倾是彻底放下了负担、解了乏,睡得比于浩海这打了半个月仗回来的人还要沉。 于浩海起身,把方倾的被子角掖好,轻轻走出了房间。 于凯峰和方匀正坐在军机处办公室里就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展开激烈的讨论,方匀说:“殿下伤得也不重,你非要写军报里,巴可达看了没什么,公主看了要翻天,本来殿下从到了这里以后,当局的风向就不大对,先是说你‘强行’逼迫王子娶了你干儿子,现在又会说你们父子三人密谋加害王子……” “爱说啥说啥呗,”于凯峰道,“我写了才踏实,不写要是后面知道人儿子受伤了,我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第410章 “可现在这节骨眼关系到皓南岛主帅的抉择,现在参议院的意见是一半对一半,大家对这个年轻的殿下越来越抱希望,都想他赶快建功立业,好压军方一头……” “那不挺好吗?”于凯峰道,“小殿下没什么可挑剔的,缺的就是历练。” 方匀抬眸看着他:“于总,您能不能别这么无私?” “你能不能别这么偏私,”于凯峰说,“这次战役浩海跟殿下的战术不谋而合,浩海拔营很出色,殿下设障埋伏也是一个敌人都没漏出去,怎么就不能给殿下机会?就因为我是浩海的父亲,你是浩海的岳父?” “我要说公事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跟我扯私事?” “不是你先问我能不能自私一点吗?”于凯峰说,“这事于公于私,都该殿下挑头做主帅。” “我知道你希望浩海跟殿下最终能和解,成为关系不错的君臣,不走到那一步,希望你儿子和我儿子都能安稳地度过余生……”方匀叹了口气,“可我怎么好像总是听到了历史的车轮声……我们当年没做的事,也许真的应该由别人去做,我都放弃抵抗了。” “我没听到什么车轱辘声,实在不行,我就削他……”于凯峰没说完,要挨削的逆子敲了敲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于浩海的表情不怎么好,进来看着方匀的眼神不善,说:“方叔叔,我有事要问您。” 于凯峰看他头侧面的青筋一跳,不像是要问话,倒像是要训话,这孩子的性格虽然隐忍,但做他爹这么多年,一看这就是来找茬儿了,便先斥道:“问什么话?我们没谈完呢,怎么我还得回避吗?” “您回不回避都行,”于浩海等不及了,问方匀,“这些天发生什么了吗?您怎么方倾了?打他了?” “我没怎么他,”方匀道,“你们走了那晚上他要带着王俊去追,被我骂了,后来老实了几天,知道了一些事。” “……知道了什么事?”于浩海声音有些紧张。 “……青羚和尹桐的事。”方匀说。 这话一说出来于凯峰和于浩海父子都是一愣,于凯峰率先反应过来,对方匀说:“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跟他又没关系!”于浩海压不住火了,“我说怎么他看我跟欠了我几百万似的……这有什么值得跟他说的!” “浩海!你跟谁喊呢,没大没小的!”于凯峰抬手就打了他后背两掌,力度很大,饶是于浩海这种身量,都被打得往前倾了两下。 “哎,”方匀连忙拦住于凯峰的手,“都多大了你还动手打他。” “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干扰他的情绪,原因是什么您知道,”于浩海站直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哦。”方匀心道,就你这臭小子最能干扰他的情绪,还在这儿警告别人。 “我不想他看着我小心翼翼的,好像他做错了什么,欠了我什么,”于浩海说,“等仗打完了我会带他走。” “……带去哪儿啊?”方匀问道。 于凯峰眉心直跳,又给了于浩海一杵子:“他成你的东西了?你跟人家爸爸这胡说什么呢?” “我现在就是后悔,没早点儿带走他,”于浩海正了正自己的衣服,“也不至于让他病成这样。” 方匀听出于浩海浓浓的责怪,方倾的病情不但是他心上的石头,也是方倾的恋人于浩海沉重的压力,估计这话他早想说了,今天是忍不住了,于是忍不住笑道:“这我知道,你一直想偷我孩子,不过我挺好奇的,你能偷走吗?” 于浩海不屑地瞟了方匀一眼:“这很简单,把方夫人藏起来,让您拿方倾来换,不信你不换。” “哦,”方匀由衷地点了点头,“还真是个办法。” “……你这混小子!”于凯峰抓他胳膊又要打他后背,于浩海拔腿便走,没让于凯峰抓着,出门时还生气地把门给摔了。 “就这,你还让他做主帅。”于凯峰无语道。 “像你啊,有什么办法。”方匀无奈地笑了笑。 于凯峰平时是挺豁达爽朗、看着挺正常一人,但只要涉及尹桐的安危或是利益,就变得锱铢必较起来,随时能发疯。 方匀跟他二十多年的同事早就知道他这毛病,当年还是和平时期,青羚和阮倪一干omega同学都住在繁华的驻地,尹桐跟着于凯峰在赫特岛像野人一般生活,孩子逐渐大了之后,有时青羚和阮倪要尹桐去驻地,跟他们聚会玩耍,于凯峰十次有八次都不允许,说是不安全,其实是他自己不放心,尹桐离了他视线范围他就要冒火。 青羚几次叫不出尹桐来,都不免咋舌,这于凯峰的爱真让人窒息,一点儿自由都没有。尹桐是宠着于凯峰,一味地迁就他,不想惹他不高兴,心甘情愿被他捆着都懒得挣扎,当时方匀还打趣青羚:怎么样?我追你是把你救了吧?就你这脾气遇上于凯峰,你们俩得上社会新闻。 可没想到他的儿子方倾却葬送虎口,早早地就被于浩海盯上了。 自从方倾得了这个病,于浩海就像呵护风中的火苗一般呵护着方倾的情绪,生怕他再发病,加重了病情,结果方匀却一股脑地把上一代的事告诉了方倾,于浩海都能想象出方倾的不安和愧疚。 这也就是方倾的父亲,若是别人让方倾心里产生这么大的波动,于浩海会跟他没完。 方倾醒来时头脑一片清明,睡得窗外漆黑,坐起来时几乎分不清昼夜,懵懂地看着于浩海,于浩海站在墙边,正在地图上做战役的沙盘推演,用铆钉标注敌我的位置。 “醒了?”于浩海听到声音,笑着转过头,给方倾倒了一杯水。 方倾低头把水喝完,擦了擦嘴:“我竟然午睡到了晚上?” “是啊,”于浩海说,“饿了吗?晚饭时间都过了,咱们一起去吃。” “还不饿,”方倾摇了摇头,羞赧道,“我比你这凯旋回来的将军还能睡,真是不好意思。” “你凌晨就起来做手术了,现在补的觉都未必够呢,”于浩海说,“手术室不也是你的战场吗?” “嗯,对。”方倾笑了笑。 俩人相对无言,有种陌生的疏离感。 于浩海坐到床边,把方倾手中空了的杯子拿了过去,放到了桌子上,叹了口气:“方倾,我知道你知道了。” 方倾怔道:“你怎么睡一觉就知道了?” “我早醒了,去找过你爸了。” “哦。”方倾看着于浩海,又垂下了眼睛。实际上于浩海回来之后,他刚开始非常高兴,可冷静下来后,就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面对于浩海了,只能说是一时没调整过来,有些尴尬和无措。 于浩海是个敏感的人,觉出方倾那种客气的疏远,只着急地把手抚上方倾的脸侧,说道:“跟你没关系,你知道吧,跟我也没关系,是他们上一代的事,而且已经了结了。” “嗯,我知道。”方倾的一双眼睛神似猫眼,水灵灵的,在胆怯时会若有似无地回避别人的视线,他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其实大眼睛的人难以隐藏情绪,看着像是害怕似的,楚楚可怜。 “方倾,”于浩海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耐心地跟他说,“我喜欢你时根本不知道那些事,知道了以后也没影响到我一分一毫,我就是喜欢你本人,不是谁谁谁的儿子。” 方倾点点头:“我知道。” 两个人又无话了,但陌生感和距离感如影随形,这让于浩海有些不安起来:“我并不打算让你知道的……如果你一早知道的话,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方倾没想过,好像被于浩海喜欢并捉住,早已是他的宿命一般,但他若有选择权,应该不会选一个让自己这么有负疚感的人吧…… 于浩海已经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答案,不由得冷笑:“你做不到纯粹地喜欢我吗?”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难,”方倾实事求是地说,“易地而处的话,我看到你应该没有好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看到我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我拎得清,我分得明白,你是你,你爸还是你祖父做了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倾看到他发白的脸,知道他已经怒了,便讨好似的说:“好了我知道了,那还好,谢谢你。” “谢、谢?”于浩海问。 “谢谢你爱我,我以后也会好好爱你,加倍地爱你,”方倾胆战心惊起来,好像说什么错什么,于浩海很明显要发火了,他有点儿语无伦次,“我会好好表现的。” 于浩海倏地站起身来,方倾竟本能地抱住了头,闭上了眼睛。 于浩海错愕道:“我能打你吗?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可能糊涂了,还没睡醒。”方倾连忙说。 于浩海看了他几秒,把他揪过去狠狠地吻他,呼吸逐渐粗重,之前出发时两人就在冷战,加起来已经二十多天没做了,于浩海一碰就着,吻着吻着就上手扯衣服,方倾先是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自己的衣领不让他扯,后来想了想,逐渐松开了手,不再挣扎了。 第411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是向你讨回什么,让你补偿什么,或是报复你?”于浩海喘着粗气问道。 方倾觉出他的怒意来,不敢再说话,心里却想着,要是能生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也许真的是一种补偿,或是报答? “随便你怎么想吧!”于浩海自暴自弃了,只要能进到这个柔软的身体、占据他的心,怎么想都无所谓了,反正方倾就是他的人,跑也跑不掉了。 一通疯狂地折腾到下半夜,于浩海搂着方倾喂他水喝,方倾奄奄一息地倒在他的怀里,眼皮都懒得抬,浑身的骨头像是被巨石碾过一般,断成一段一段的。 于浩海才想起来俩人都没出去吃晚饭:“你饿不饿,我去拿吃的来。” 方倾皱了皱眉:“不饿。” 他被喂了不少别的东西了,现在没胃口。 于浩海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方倾虚弱地睁开眼睛。 于浩海把他放到被窝里,去桌子抽屉里拿出上回被方倾拒绝画押的结婚申请书,还有红色铁盒装的印泥,回到床边坐好,把方倾扶起来搂到怀里:“来,盖个章。” 方倾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后一缕一缕的,他眨着眼睛看着这张纸,看了大概五秒。 而这五秒钟,却是于浩海感觉毕生最焦急、最漫长的五秒。 方倾伸出一根手指往印泥里戳了一下,按到了结婚申请书末尾印有他名字的地方。 于浩海松了口气,把这张纸放回抽屉里锁好,几步蹿到床上把方倾紧紧地抱在怀里,喃喃道:“咪咪,谢谢你,谢谢。” 第221章 行动之前,方匀跟凯文逊把步睿诚借出去了,说是要他保护闻夕言,确保闻夕言顺利采样,凯文逊应允了。返回到昶洲北区后,步睿诚向凯文逊报道。 步睿诚:“殿下。” 凯文逊漠然地看着他:“你谁?” 卜奕和谏中震、龙俊杰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荆露惊讶地说:“步副将,你、你脸怎么成这样了?” 步睿诚低着头,没说话。 卜奕笑道:“步副将,咱们现在有枪有炮,不至于被变异人打成这熊样吧?” “我抓了个活的变异人,就在后面,”步睿诚抬着眼看他,“我倒是挺想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不远处闻夕言正指挥着小兵帮他往下抬昏迷中的变异人:“别摔了!用木排下的滚轴往下轱辘!对对,别怕,手脚都锁着了!” 凯文逊皱着眉看了闻夕言一眼:“有病。” 等到闻夕言往这边走的时候,凯文逊又说:“一个alpha上战场,还让别人保护,真是个废物。” 闻夕言停下脚步,看着凯文逊,凯文逊转身大步往里面走,接住了朝他飞奔而来的王俊。 步睿诚撇过头看了闻夕言一眼,闻夕言情绪稳定:“走吧步副将,我给你治一治。” “不用。”步睿诚说。 “来吧,消消炎好得快,”闻夕言说,“不然谁看到我都要说声废物。” 步睿诚站了一会儿,想跟到闻夕言身后,又看了下自己浑身的脏污,毕竟这十几天都在林子里滚,说了句:“晚上吧,我要回去歇会儿。” 闻夕言:“行,你记得把脸冰敷一下。”走进了小白楼里。 到了晚上,步睿诚换了干净衣服在夜空下散了散步,这段时间在战区,他既要带着闻夕言,又要拖着那个活的变异人,还得防备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叛军,步睿诚的精神可谓是高度紧张,等回来了之后歇了一下午,他又觉得无聊了,那个慢条斯理说着气人话的医生不在身边,像是缺了点儿什么。 于是,他往小白楼走去,想看那医生在干嘛。 闻夕言的诊疗室在哪儿,步睿诚之前来送牛奶时知道,只是话不投机,两句话不到,闻夕言就让他出去了。 为了活捉那个变异人,步睿诚跟对方拼耐力、耗体力、比智力,足足在林子里你追我赶地跑了十几天,才把这个五大三粗的变异人给跑得筋疲力尽,最终气喘吁吁,踉踉跄跄,被步睿诚给劈晕了。 接着是用铁链捆绑变异人的手脚,砍竹子编成一个木排,把变异人搬到木排上放好,再用滚木做轱辘去拉着木排,把这400多斤的变异人拉到一个地方藏好,沿途再消灭碰到的叛军,最后走到集合的地点……这个中苦楚,不足与外人道也,步睿诚从没执行过这么艰巨的任务。 整个过程是纯体力活,步睿诚负责实施,闻夕言负责在边上指挥,嘴不停地叭叭,挑三拣四,讥讽嘲笑,步睿诚几次捕了个空,失手又被变异人打时,闻夕言都忍不住笑,话里话外步睿诚犯蠢,其实本不用这么艰辛云云……步睿诚忍了好几次中途把闻夕言也劈晕的念头。 “哎,别动。”闻夕言左手拿着一个白色的托盘,里面是消炎的药液和棉花球,右手拿着一个银色的镊子,镊子中间夹着一个棉花球,正小心擦拭着步睿诚脸上的淤青。 两人贴得很近,步睿诚即使眼眸垂着,也看到了闻夕言拿着镊子的白皙修长的手指,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奶味儿。 也不知道这个闻医生又跟哪个omega要牛奶喝了。 步睿诚微微皱眉,把脸往一边偏了偏。 “你躲什么啊,”闻夕言往他坐着岔开的两腿中间又走近了一步,用小指把他下巴勾了回来,“让你冷敷一下你不冷敷,这肿得越来越高了。” “没必要,我又不看自己。”步睿诚说。 “你不看自己但别人看你啊,”闻夕言说,“你这一边脸大一边脸小的有碍市容。” 步睿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闻夕言笑道:“开玩笑的,其实你长得挺爷们,这花里胡哨的才让人看着想笑。” 步睿诚阖着眼睛,暗暗屏住呼吸,闻夕言贴得他太近,让他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憋得都要窒息,等闻夕言给他脸上完了药,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我走了,谢谢。” “不用谢,是我该谢谢你,”闻夕言温和的看着他,“这些天一直照顾我,还满足我这么过分的要求。” 步睿诚又觉得身上热了,许是夏天已经来了,他着急想走,临走时又嘱咐道:“你不能单独跟那变异人在一起,它发起疯来你弄不住它。” “我刚才给五月喂过水了,它对我没大吼大叫的,”闻夕言有点儿高兴地说,“好像咱们捆它这事,它没赖我。” “五月,是谁?”步睿诚纳闷地问。 “抓的那变异人。” “你还给它起名了?”步睿诚翻了他一眼,“你别养出感情了我告诉你,这玩意儿最后都得给毙了的。” “我当然知道,”闻夕言说,“我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都给起名字,不然知道哪个是哪个?” “你也没有第二个变异人当实验品啊,”步睿诚说,“再说,现在是六月了,你为什么叫它‘五月’?” “五月……比较好听。”闻夕言说完,心虚地低下了头。 步睿诚翻了个白眼:“还喂什么水,能渴死他还是怎么地。” “它不比正常alpha,对食物需求量大,三天不喝水不吃饭就饿死了,”闻夕言说,“刚我问方院长去哪儿能捕到鲸鱼,他说得去昶洲西郊海域了,下半夜我去捕两头,别我还没研究出个什么,它先饿死了。” “你去补鲸鱼?”步睿诚眯着眼睛瞧着闻夕言这身板,心道你给鲸鱼加餐还差不多,“你不用去了,下半夜我正好……要去出海,我顺便捕了吧。” “啊,那太好了,”闻夕言想了想,计算了一下,伸出掌心,对步睿诚说,“我要五条。” 步睿诚斜了他一眼,往外走:“我再重复一遍,那铁笼子不结实,困不住变异人多久,你别单独去见他,要去就找个alpha。” “……我自己就是个alpha啊。”闻夕言道。 步睿诚推门走了。 王俊还是不放心凯文逊的枪伤,让方匀检查了一下,又问他能不能洗澡,因为凯文逊一吃完饭就闹着要洗澡,方匀说得贴上防水贴,伤口不能沾到水。 回到凯文逊的卧室里,王俊像往常一样把凯文逊外套脱了,推他进了浴室,转身把沐浴露洗发精什么的都打开盖子,并对凯文逊说:“不能玩水了,你只能简单地洗一洗……” 因为每次推凯文逊洗澡时,他都先把王俊弄湿。 王俊听他不说话,转过头,凯文逊已经把花洒拿到手里了。 “把它拿下来干什么?”王俊央求地说,“不能到处喷水玩,会沾到伤口……” 呲——花洒里的水已经把王俊的脸淋湿了,王俊闭了闭眼睛,凯文逊拿着花洒坏笑起来。 王俊觉得他肯定是从这项无聊又幼稚的举动中获得了什么快乐,不然不会乐此不疲地每次都这么干,往常王俊是要去抢夺花洒并呲向凯文逊的,但这次为了不把凯文逊的伤口弄湿,他老老实实地站到一个角落里,被凯文逊浇得全身湿透。 第412章 凯文逊看着王俊起反应了,幽暗的眼神中充满了恶意。 “好了,玩完了,”王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过来我给你贴防水贴。” 凯文逊走过去摁着他亲吻,王俊温柔地回应着,慢慢脱掉凯文逊的衬衫,又不住地说“等会儿、等会儿”,解开他的绷带下的那块纱布。 子弹造成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一部分,但新长出来的皮肉薄而颜色新鲜,凯文逊本身很白,所以伤口看着触目惊心。王俊撕开长条状的防水贴一层又一层地贴到那边缘规整的伤口上,等凯文逊转过头的时候,只见王俊满脸的泪痕,竟悄无声息地哭了好一会儿。 “嗨!没事儿,”凯文逊搂着他,笑着说,“这点儿伤不疼,看你哭了倒心疼了。” 王俊枕在他的肩膀上,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非常内疚,不因为别的,而是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即使领了证,他对凯文逊这段感情也是抱着“得过且过”“有今朝没明日”的赌徒心态,他没想到凯文逊会这么认真。 以凯文逊的性格来说,自保永远是第一位的,碰到生命危险时他抓别人给他挡枪还差不多,让他为别人挡枪那是不可能,除非那个人对他来说极其重要,就像是王俊的父亲王珣这般重要。 王俊终于相信凯文逊是真的爱他了,他终于正视了这份感情,在凯文逊一无所知、差点儿送了命的情况下。 王俊觉得很对不起他。 “好了,别哭了,”凯文逊用手捧着他的脸,“你看,都把我哭得清心寡欲了。” 王俊破涕为笑:“你都受伤了还想什么呢。” “我这正面又没受伤……”凯文逊的手掐上了他的后颈,摸到了一个东西,刷的一下撕了下来,王俊啊呀一声。 “这是什么?”凯文逊看着手中的抑制贴,“是我不在家你才贴的吗?类似于保护贴什么的。” “不是,”王俊道,“袁真给我们每个人都贴了,说是起安慰作用。” “王俊,你这段时间发情了吗?”凯文逊问。 “没有,”王俊努了努嘴,也觉得扫兴,“一直都没来。” “这叫什么贴?” “抑制贴。” “你都贴这东西了它还能来吗?” “啊,”王俊愣道,“是啊,那我这是……过了发情期了?” 凯文逊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脑门:“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 “我以前都是打抑制剂的,没贴过这个……”王俊恨起了袁真来,他不知道袁真是怕只贴信息素泄露的方倾看起来太奇怪,就每个omega都去贴一个,王俊是被无辜波及的人,“那咋办啊?” 凯文逊都被气笑了,捏了捏王俊的脸:“能怎么办,等下次呗。” “喔。”王俊的黑眼睛淋湿后瞳色显得更黑,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透亮,凯文逊的喉结滚动着,粗鲁地把王俊扯过去,按到了水池边沿。 方倾是在闹钟响起时起床的,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不大好意思一觉睡到自然醒了,尽管厉庭从没对他说过什么,尹桐又很疼他,但他做不到在知道那些事后还能行动如常,起码也得夹起尾巴乖一段日子再说。 他皱着眉头,手按到了胯骨上,轻轻地痛叫了一声,挣扎地坐起来。每次运动之后的第二天,胯骨就像裂开了一般,是被于浩海掐着腰给撞的。他不想被草蛇,但草蛇是于浩海的执念,不达到是决不罢休,往往方倾已经被掏空了于浩海还精神抖擞,精力充沛,这他妈就是alpha和omega身体素质的差别吧。方倾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胳膊腿儿和胯部拼了拼,重新组装起来,按着床头起来了。 洗过澡后,方倾想去看下昨晚迷迷糊糊签字画押的东西,结果抽屉竟然上了锁,拿不出来,于浩海离开的这段时间抽屉都是敞着的,放了结婚申请报告后竟被锁上了。 方倾忍不住想笑。 于浩海每次不安和慌张,又解释不清楚、说不明白的时候,都会用“行动”来解决,像是两个人刚在一起时,他觉得方倾游移不定,就急着要标记,俩人在新兵营里吵架,方倾不理他时,他就一定要完全标记,这次方倾知道了上一代的事,对于浩海提出的那个“如果之前知道,会不会答应我”的假设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于浩海就要他签字画押,必须马上嫁给他。 于浩海是个行动指向性非常强的人,他要做的事,不允许有半点儿差池,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他一旦有了既定目标,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方倾跟他掰手腕似的掰了大半年,终于败下阵来。 要么忍,要么滚,方倾舍不得滚,只能承受了。 “这么搞法,是不是得提前准备了……”方倾捂了捂肚子,去到了里间的研究室里,拉开药柜的门,找了几片叶酸和水吃了下去。 出了楼门,往食堂走去,进到后厨里,于浩海竟在里面挽着衬衫袖子,用木槌帮着捣虾泥,看到方倾进来愣了愣,看向墙上的挂钟:“这么早?” 还不到七点,方倾这么爱睡懒觉的人,竟然准时起了。 “啊,”方倾说,“你怎么在这儿?” “闲着没事。”于浩海说。 袁真和厉庭在一旁坐着剥虾壳、去虾线,剪虾须,把虾肉单独放到一盘里,厉庭看到方倾,说:“浩海起个大早去丰盈岛深海里捕虾了,为了给你做虾片吃。” 王俊从盆里捞出一只大大的,惋惜地对方倾说:“这么大的波龙啊!都做成虾片吃,简直是暴殄天物!” “啊,留一半蒸着吃吧。”方倾说。 “真的吗?”王俊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笑道:“听他的。” 于浩海的手劲大,几下就把虾泥锤烂了,omega的话则要捣很久,忙活完之后,他洗了洗手,胳膊搭在方倾的肩膀上,搂着他出去了。 “你到后厨来干什么?” “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方倾说。 于浩海微微蹙眉,撇过头看着方倾。 “哎呀,大家都忙着做饭我在屋里睡懒觉实在是不好意思嘛,没别的原因,”方倾搂着他的腰,脸只到他的胸膛,抬起头对他说,“我可能还没调整好心态,你就先让我对你谄媚几天,好不好?我不是跟你生分了。” “好,”于浩海根本受不了方倾这种略带撒娇的语气,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一下下抚着,“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就做你自己。” 方倾点了点头,倏地明白了于浩海为什么跑到他从不涉足的厨房里去给方倾鼓捣食材了,原来是给厉庭他们看的。于浩海的态度,才决定了方倾在这个家的处境。 俩人手牵着手在附近逛着,于浩海说:“今天……那什么,就能生效了,早上我打过电话了。” “什么?”方倾故意问道。 于浩海抿了抿薄唇:“结婚证。” 方倾呲的一声笑了,尽情欣赏于浩海此刻的惭愧。在他因为愤怒而做了离谱的事的时候,第二天他总是有些惭愧的。 “我选的这个日子挺好,”于浩海硬着头皮接着说,“六月六号。” 方倾问道:“为什么好?” “因为……好记。”于浩海说。 “三位数就记不住了吗?”方倾打趣道。 于浩海听出他的揶揄,掐了掐他的腰,方倾哈哈地笑了起来,往一边儿跑去,看到了正拿着斧头在水龙头处,一边用水冲着血,一边处理鲸鱼的步睿诚。 “我滴妈,你是谁?!”方倾愕然道,“……老步?” 步睿诚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你、你怎么在那杀鲸鱼?” 于浩海从后面走过来:“我们俩一块儿出海的,我抓虾,他捕鲸鱼,这鲸鱼被污染了,早都半死不活了。” “是啊老步!”方倾瞪圆了眼睛,“这是、是变异人吃的,你怎么要吃这个?” 步睿诚:“……” 于浩海笑道:“他和闻夕言弄了个活的变异人回来,这是喂变异人的。” “活的变异人?”方倾一听,顿时来兴致了,把于浩海甩到一边儿,去找他师父了。 “天呐……”方倾在废旧的仓库里,看到了铁笼子里那被捆住手脚的变异人。 “神奇吧,”闻夕言说,“特别文静。” 方倾不可置信道:“跟我想的不一样啊,就这么坐着?” “是啊,”闻夕言说,“我都跟它谈心谈半天了。” “这种生物不是一直都大声嘶吼的吗?”方倾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右边,又走到了左边,那阴沉着脸的巨大变异人,膨胀的眼珠子盯着他来回看。 “刚尹瀚洋在这儿的时候他嘶吼了,”闻夕言说,“剩我在这儿不叫,你来了,他也没叫。” “这是为什么?”方倾问。 “我觉得,他对omega是不发狂的。”闻夕言左手拿着一个平板,右手用笔在上面快速地记录着什么。 第413章 “师父,”方倾无语地看向他,“您是不是忘了您是个alpha。” “这个……呃,”闻夕言道,“我出发时,尹少将给我的是omega的防弹衣,我怀疑他认错了……把我认错成一个omega。” “这么说智商还是不行啊,”方倾仔细观察着,“我曾有个设想,让变异人智商提高,能反杀阿诺德和基辛格。” “我也这么想过,但完全有自主能力的变异人不但对阿诺德他们是个巨大的威胁,”闻夕言道,“对我们也是啊。” 方倾点了点头:“不过,他会一直因为我们是omega而温顺吗?他是记住了我们吗?” “他只记得脸,”闻夕言说,“很有意思,我给你看。” 他转身从电脑那里拿了一张复印纸,上面是步睿诚的大脸照片,用胶带简单地贴到了自己的脸上,转过头来。 变异人动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吼着:“啊啊啊啊——唔啊!!!!——” 方倾赶紧捂上了耳朵皱紧了眉:“吵死了!!!” “怎么了?!”步睿诚放下装有鲸鱼切块的食盆,一脚踹开了仓库的门,连忙跑了进来。 他看到了方倾,以及脸上贴着他的照片的闻夕言。 步睿诚:“……” 闻夕言歪了歪头:“……” 第222章 步睿诚看着闻夕言:“好玩么?” 闻夕言把脸上贴着的照片拿了下来,看到照片上的本人出现了,有些不好意思,要笑不敢笑地说:“啊,来送饭了,谢谢。” 方倾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他指着变异人对闻夕言说:“哎可笑死我了,你没看到,刚老步进来的时候,他看着你们俩的表情竟然闪过了一丝迷茫!他以为有两个老步!” 可现在变异人就是专注地对着步睿诚狂吼了。 “你吼什么?!”步睿诚抡起拳头砸了一下装着变异人的铁笼子,咣当一声,铁笼子嗡嗡作响,原地晃了晃,步睿诚又把装有鲸鱼块的食盆端到笼子边上,没好气地扔到地上。 变异人一边嘶吼着瞪着步睿诚,一边蹲下来伸手抓了一大块儿血淋淋的鱼,大口咬了起来,几乎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 这视觉冲击力让方倾汗毛直立,不禁倒退了好几步,离这变异人远点儿。 “你也往后退退,”步睿诚说,“别靠这么近。” 闻夕言不置可否地往后退了两步,步睿诚在这里的话,这变异人情绪就沸腾了,即使嘴里吃着鱼,间歇处也要朝着步睿诚叫两声。 “谢谢步副将。”闻夕言一边说一边往门口扬了一下手,赶客的意图非常明显,步睿诚在这儿的话,焦躁的变异人没法让他静下心来做实验。 “从哪弄的我照片?”步睿诚看了下他手里拿着的,是孔雀旗征兵考试的报名照。 “从网上下载的,我还顺带给你投票了,什么孔雀旗最有潜力骏马,”闻夕言笑道,“不用谢,我只是用你照片做一个小实验。” 方倾噗呲一声笑了:“师父,那百名榜是omega用来选梦中情人的,你投票干什么啊?” “啊,我看他票数太低了,顺手就投了……”闻夕言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赌.马还带三围和尺寸的,写得含含糊糊,莫名其妙,我以为是赌他们的未来发展前景,原来是这样……” 他没等说完,就和方倾一起笑了起来。 步睿诚见闻夕言和方倾这师徒二人不断拿他取乐,他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反驳,只好转头大步往门口走去,临出去时,又从工装裤兜里掏出一大把倾弹来,放到门口的桌子上,以防变异人暴起时,会把闻夕言拍死,接着,恨恨地推门而去。 “糟了,我们好像把步副将惹生气了。”方倾说。 “没事儿,他一会儿就好了。”十几天来把步睿诚惹毛好几次的闻夕言处变不惊,经验丰富。 方倾说:“步副将好像没有什么表情和喜怒哀乐,话也很少,我一直挺好奇他是怎么跟浩海做朋友的,俩人去哪儿都如影随形,这鲸鱼都是昨晚俩人一块儿捕的。” 闻夕言道:“本质是同类人吧,不过我觉得他话还是挺多的,有时怼我挺气人的。” “他还会怼人?”方倾道,“你是多不招人待见,能让这么沉默老实的人怼你。” “我没干什么啊,”闻夕言又拿着本子记录变异人的动态,“刚才尹瀚洋来了,跟五月比谁的嗓门大比了好半天,我觉得,他对尹瀚洋和对步睿诚,态度都不一样。” “哦,五月,”方倾一点都不奇怪闻夕言给这个变异人命名,毕竟方倾用abcd命名实验室的小白鼠时,闻夕言都亲切地给他的小白鼠取各种好听的名字,“他只对步副将发怒吗?” “像是更恨步睿诚,”闻夕言说,“如果我们能找到导致他们情绪偏差的必要条件……” “就可能在战场上指挥他们进行反杀?”方倾兴奋地问。 闻夕言点了点头,方倾一贯是一点就通,当即明白了闻夕言的意图。 “哇,”方倾期待地搓搓手,“我都等不及了!” 两个人在这阴暗潮湿的仓库里,用一根网线连接了两部电脑,又是翻阅资料,查找医学依据,又是不断地跟五月进行互动,四五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师父,他不止是对alpha,”方倾说,“他对你和对我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你走到柱子后面挡住了脸,他会抻着脖子去找,我走过去时,他不动。” “可能是……我喂他饭了?”闻夕言问。 方倾:“……饭是刚才步副将给喂的。” “哦,可能我还是跟他待得久吧。”闻夕言说。 “之前我真的小瞧他们了,以为变异后就完全没思想了,”方倾说,“原来他们不但有画面记忆,还有情感依托。” 闻夕言道:“我跟尹少将在长津湖的时候,爱德华制造的那批变异人无论是智商还是行动力都强很多,比五月看着还要聪明些,不但会使枪,还会躲避危险,尹少将当机立断把他们全杀了,也追溯了变异血清,只可惜血清都被销毁了,不然我们可以反向研究一下……” 方倾:“嘿嘿。” “……他把血清给你了?”闻夕言看方倾一脸坏笑。 “尹少将跟他哥不一样,”方倾笑道,“给我留了一小瓶,我已经都分析明白了,直接给你材料就行。” “太好了,”闻夕言精神振奋道,“这事越来越有谱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听着挺克制的,闻夕言说:“最好进来个alpha,咱们就能再看看五月的反应。” “嗯嗯,”方倾连忙说,“快进来。” 于浩海脸上微微不大高兴,推门走了进来,先是瞟了一眼闻夕言,接着对方倾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在这儿大半天不出来。” 闻夕言转过了头,看着铁笼子里的五月。 “……什么日子啊?”方倾一时被他问得有些懵,没想起来。 于浩海定定地看着他。 啊对,今天是领证的日子啊!方倾从椅子上一下子蹦了起来:“啊呀我忘了……” 五月看到于浩海,握紧了拳头,压低了声音:“唔唔唔……嗷嗷嗷嗷嗷——!!!” “嗷嗷什么?!”于浩海一脚踹上了那重达上百斤的铁笼子,一声巨响,笼子原地转了好几圈,慢慢像陀螺似的停了下来,变异人五月所在的世界,可谓是被踢得天旋地转。 “嗷。”五月短促地叫了一声,和于浩海对瞪了一会儿,握紧了拳头,隐忍地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甚至偏过了头,不敢再逼视于浩海。 “哎呦我去!这、这……”方倾指着五月对闻夕言说,“这是把他震住了?!” “这个神态,咱们可以给命名为‘敢怒不敢言’,”闻夕言从桌上拿起细框眼镜,戴到了鼻梁上,认真地打量五月的表情,“跟尹少将和步睿诚都不一样,对那俩alpha,他是直抒胸臆的,而对于少将……他像是见过于少将,有记忆的积累。” “你见过他吗?”方倾问于浩海。 “脸都撑成这样了,”于浩海说,“看不出来,没见过。” “看他年龄至少得有四十多岁了,”方倾抚着下巴,看着五月,“他记忆中的人可能不是浩海,而是……于总。” 方倾和闻夕言对视一眼,随即高兴地互拍了一掌,异口同声地说:“他见过于总!” 于浩海看着这倆乐得像疯子似的师徒二人,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走吧,要开会了。” 方倾的两根手指被于浩海牵着,往军区办公楼会议室里走,一路上他都很雀跃,对于浩海谄媚地说:“你真牛,吼一嗓子变异人就老实了。” “那不是借于总的光么,”于浩海道,“我经常遇到分不清我和我爸的傻子。” “哈哈!”方倾笑道,“可对方迟疑的那几秒,对你来说就是绝对杀机啊!对方可能震惊地说‘于、于总?!’,你就毙了他。” 第414章 于浩海莞尔一笑:“这倒是真的,还有说‘于凯峰,我死在你的手里也值了’的。” “哈哈哈哈!”方倾扯着他的手笑得东倒西歪,“这么看你有这张脸还是比尹瀚洋划算。” 于浩海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 “哎呀,你别生气嘛。” “结婚第一天,你就陪着别的野男人,”于浩海说,“我不去找你你都不知道出来。” “我是为了工作啊,”方倾挽着他的手臂,靠到他身上,“你很久没吃我师父的醋了,这怎么又介意起他来了。” 于浩海对自己自视甚高,新兵营里包括后来在大安,ache军队的人在内,爱慕方倾的人虽然数不胜数,但于浩海真正动怒介意的人只有凯文逊和闻夕言。 “他又回到池里了啊,王俊拒绝他了,他现在又是单身,”于浩海不乏酸意地说,“长成那样,就是alpha们的公敌。” “……你还说他,那你弟呢?可是个实打实的帅哥,”方倾笑道,“他不是公敌吗?” “瀚洋的散打那么厉害,你当是怎么练出来的?就是被打的,”于浩海说,“他走在街上,随时随地被alpha围攻。” 方倾不由得感慨:“哇,alpha的世界可真是可怕啊……长得帅原来这么危险!但我从今天开始就是已婚男子了,所以你放心吧!” 于浩海叹了口气,手摸着他的发顶:“万a一o的世界,你懂什么。” 于凯峰主持的会议,对昶洲南区发起的“六零一战役”进行复盘和总结,三支军队的主副将以及王俊以王妃的身份参与了此次会议,闻夕言也被通知参会,找个角落坐下了。 方倾和王俊作为没让上战场的人,对这次战役是什么都不知道,方倾认真听着于凯峰做的战术和战果总结,有点儿惊讶于浩海竟和凯文逊在行动上达成了一致。 “这次殿下提出的三面合围战术与浩海的不谋而合,”于凯峰说,“三支军队呈漏斗式层层拦截,效果不错,针对昶洲南北分区以及顥城当地的地形来说,这个方案都是最优解,希望你们在以后的战役中也能像这次一样密切合作,各取所长,互相学习。” 凯文逊和于浩海互相瞟了对方一眼,又都挪开了视线。 方倾才不信他们是讨论后定下的这一战略,估计是不小心碰上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于浩海从回来之后,一直在休息的时间里面对墙上的地图,一次次用铆钉进行沙盘推演,以前不论是隐崎岛还是大安三地,于浩海对自己的思路都是很自信的,赢了就算了,不会像这次一样,一次次去复盘。 方倾猜测,他是想找到第二种打胜仗的方法,比跟凯文逊这次一致的方法更好的。 alpha真是好斗的生物啊……方倾想。 “在这里,要特别对索副将提出表扬,”于凯峰道,“只横沟一条巷道,7个狙击口,索明月就击杀了一千三百多变异人,再一次拿下此次战役的vip,尹瀚洋,你作为他的主将惭不惭愧?” 尹瀚洋假装悲伤,忍笑道:“我非常惭愧。” “你知道就好。”于凯峰说。 索明月摊摊手:“是莉莉给我引来的。” 方倾听到这个名字,倏地转头:“他怎么引的?” 索明月回想着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跳舞,变异人就都跑来了,把我吓得不轻,子弹,全打完了……” 一屋子的人都哄笑起来,尹瀚洋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那条道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怎么变异人还往你那边跑,原来是李茉莉搞得鬼,他可真不愧是花帅啊。” “李总这儿子太厉害了,拿几个alpha也不换啊!” “现在李少将又去潜伏了,下次也许会带回来什么重大情报呢!” “omega小将出师三年不到,就差一级到中将了,啧啧,前途不可限量啊!” 方倾听着art众人对李茉莉交口称赞,不由得羡慕和落寞起来。 对李少将这种人来说,他瞧不起自己这个小医生,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也许,统帅应该给他颁发omega玫瑰骑士勋章,他才是omega战士的楷模,而不是我…… “吴大哥,你腿好了吗?”于浩海突然出声,问在那儿不停说话的吴东明,他是art吴大志的儿子,这次战役伤得很重,是第一批伤员,早早地就被送了回来。 吴东明狠拍了几下桌子旁边靠着的拐杖,感慨道:“哎呀老弟,我这大腿根都被变异人撕裂了,当时我以为我得瘫了,没想到回来小方医生几下子就给我接上了,我没怎么地!现在拄着拐能慢点儿走了,小方医生就是我再生父母!” 吴大志也说:“是啊!我一看他腿成那样了,脑子嗡的一声,以为这辈子他算是完了,把他送回来,老方在手术室里做着别人的手术,出不来,大伙儿急得团团转,小方医生说他能做这手术,就把我儿子治好了,小方医生,我们父子……” 说着就站了起来,方匀赶紧道:“老吴你坐下,怎么又开始没完没了了,这不都分内的事吗?” 方倾不由得扶额,既脸红,又想笑,他知道于浩海这是想给他找回场子,但他做医生有几年了,这方面感谢的话,他听得已经太多太多了。 “哦!好,那我们给小方医生鼓鼓掌吧,”吴大志说,“在座的不少都是小方医生给调理的,咱们表示感谢!” 满会议室里掌声鼎沸,大伙儿都为方倾鼓掌,方倾只好站起来鞠个躬表示感谢,等坐下来以后,看到凯文逊脸色不大好了。 这会议室里就三个omega,索明月被于凯峰夸了,方倾又被鼓掌,王俊坐那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也习惯了为别人鼓掌,在那儿一无所知地海豹式鼓掌,鼓得手心都红了,可凯文逊却敏感地觉得王俊被亏待了。 他不由得冷笑道:“哦,索明月这狙击手重要,方倾作为医生很重要,那做饭的人就不重要呗?行,今晚咱们都别吃饭了!” “啊?”王俊转过头看着凯文逊,他都没领悟凯文逊怎么突然就发火了,还不让人去吃饭了。 会议室里霎时安静了,落针可闻。于凯峰偏过头跟方匀对视,俩人都笑了,于凯峰小声道:“我是说错了吗?” “你要夸omega不能单挑索明月一个人夸,明白不?”方匀道,“统帅的能力就是端水大师,你怎么总不会端呢?” 于凯峰笑着摇了摇头,他夸索明月的时候,是没想到他是omega的,而是当一名普通战士来夸的。 “没人会否定做饭的人的功劳,”于浩海朗声道,“这昶洲战区原是寸草不生,尹郡主不背着种子来开荒种地的话,咱们现在还在捕食野兽和啃树皮,所以做饭的人很重要。” “对对,让我们为小王妃鼓掌!”方倾立马谄媚地说。 谄媚是门学问,这几天方倾察言观色,四处谄媚,已经掌握了其中诀窍:“感谢小王妃给我们包饺子下面条!感谢小王妃给我炸虾片!” 大家看到王子殿下脸色铁青,都赶紧鼓起掌来,生怕掌声不够热烈,晚饭真没得吃,立刻七嘴八舌地接口道: “感谢小王妃做的豆腐脑!咸的甜的都照顾到了!” “感谢小王妃做的芝麻炸团和凉皮!还有驴肉火烧!” “感谢小王妃做的白斩鸡!” …… 王俊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连忙站起身来不停地鞠躬:“谢谢,谢谢,喜欢吃的话还给你们做……” 角落里坐着,一直不吭声的闻夕言不由得笑了,这一个个报菜名,报的他都饿了,他没参加过这种会议,没想到会议基调竟是如此生动活泼,令人发笑。 步睿诚慢慢地转过脸,从凯文逊背后,警告地瞪了闻夕言一眼。 这倒霉医生怎么吃一百次亏都不长记性,为什么到王俊的环节又开始笑了?殿下若是发现能不介意、能不揍你吗?下回又给你扔到长津湖里。 步睿诚不由得烦躁起来。 闻夕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看着朝自己怒目而视的步睿诚,纳闷道:瞪我干嘛? 第223章 于凯峰将“六零一战役”的胜利归结为三支年轻军队主将的提前部署和海陆空三方军种的精诚合作,为接下来的皓南岛战役做好了铺垫,提出实行“三三制”的军政建设,大有让三个主将平分秋色,各取所长的意思,气氛霎时变得严肃起来,这讨伐皓南岛的主帅究竟是谁犹如箭在弦上,一时片刻也定不下来,于凯峰话锋一转,说到了able主将元成的处置上。 “于少将的angel因为ache的改编与加入,目前有六万人之多,其他两支军队一直看着挺眼馋的吧?”于凯峰笑道,“这件事终于了结了。” “怎么样?判了吗?”尹瀚洋期待地问,凯文逊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于凯峰。 “这个元成在羁押的过程中,法医三次证据取样都被污染了,原本是要无限押后重审的,结果,咱们闻医生……是姓闻吧?”于凯峰问方匀。 第415章 方匀不乏高兴地说:“是咱们aha军队的特派顾问闻夕言闻医生,提议从元成封将时,在五星大道上留下的五指印中提取手指碎屑组织残留物,才跟巴尔干地区那不到5岁的omega孩童提交的证据对应上,最终定了他的罪。”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看向闻夕言。元成的幕僚们三番五次污损证据,导致审判庭法医公信力下降,说是有人刻意构陷元成将军,证据全部作废。 这案子本来特别棘手,三五年定不了元成的罪就得将其释放,好在闻夕言想起当年老将军们的授封仪式上有个在五星大道按手指印的环节,当天是在媒体镜头的拍摄下,元成得意洋洋地将手指印了上去,随即玻璃封关,多年未动,所以这次提取证据,闻夕言也要求警察全程在民众的注视下揭开玻璃,由法医当场取证,全程透明监督的过程,取信于民,将元成的罪钉死了。 于凯峰叹道:“闻医生此举不但拿下了元成,还让所有当年在五星大道上留下指印的将军们都得到了震慑,给我治军添了不少助力,谁再作奸犯科,去取他指印查一查就知道了!”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方匀更是带头给闻夕言鼓掌,闻夕言作为医疗系的青年才俊,本就是方匀寄予厚望的人才,他更希望闻夕言能够克服心理障碍,早日回归军队,发挥出他更大的作用来。 闻夕言在沸腾的掌声和尹瀚洋的叫好声中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表彰了omega之后,又用同样鼓掌的方式表扬我?我难道也要像王俊和方倾那样站起来脸红耳热地害羞行礼吗?怎么最近好像隐隐约约的,身边的人总把自己当omega来对待? 他偏过头看了步睿诚一眼,步睿诚果然一边鼓掌一边低着头在笑。 凯文逊冷冷地道:“这不是他分内的事吗,有什么可说的。” 方倾听了不愿意了,反驳道:“这牵扯到协助破案的环节了,哪是他配合取证的分内的事?殿下要是不满的话,可以不要able的兵。” 凯文逊怒瞪了方倾一眼,方倾无所谓地回视他。 “able怎么分啊于总?”尹瀚洋也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这部分,统帅的意思是殿下跟你平分……” “不行,”凯文逊道,“元成这个畜生能判了主要还是王俊拿到了那小孩儿的证据,不然别说五指印了,就是把元成绑在那儿现场切割了,也定不了他的罪,王俊属于我的军队,属于我们这方出力比较多,所以,我要拿三分之二的兵。” “凭什么?”尹瀚洋喊道,“不服咱俩就单挑,骑马、射击、摔跤你任选!” “凭什么要你给范围?”凯文逊回敬道,“数独、编码、围棋你任选!” “呃……”这几个尹瀚洋一个都不擅长,他一时哑然,大眼睛瞪着凯文逊,双方都不甘示弱。 于浩海道:“我觉得……” “你别说话!”凯文逊指着他,“显摆你们有亲兄弟是吗?尹瀚洋没你在后面支招就不能独立行走了?!那我是不是也得把我的七个舅舅八个姑姑都抬出来啊?” “哥你别帮我!”尹瀚洋生气道,“没你我也能搞定!” 于浩海笑了笑:“我是说,这事你们会下再商量,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你要时间干什么?”于凯峰问他。 于浩海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方倾,方倾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要干嘛了,脸倏地热了起来,低下了头。 “我看会议到了尾声了,插播一条喜讯,”于浩海道,“我和方副将领证了,今日生效。” 说着从军装兜里掏出一张雪莱上将做证婚人、千里传真过来的结婚证,举起来向所有人展示了一遍。 这会议室里坐着的都是art的长辈,以及于凯峰和方匀,俩人对这事既没异议,也不意外。 于凯峰笑着对方匀说:“他真是个急脾气,估计看到小殿下领证了,就急不可耐了。我还想着先把你夫人接来,双方家人都在场再办这事也不迟,他这就先斩后奏了……” 方匀苦涩地笑了笑,于浩海为什么这么急要领证,别人不清楚,他是明白的,恐怕那天他告诉于浩海方倾的病情,让两人分开一段时间,感情淡一淡时,就加速了于浩海做这个决定。 “于总,我有很多歉意……”儿子的病明明已接近于没有痊愈的可能,于家不但不计前嫌,还如此温柔宽厚地接纳方倾,方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咱们之间不用说这个。”于凯峰拍了拍他的肩膀。 “恭喜于少将,恭喜方副将!” “恭喜小方医生!” “恭喜小于总!”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恭喜声中,于浩海握着方倾的手,轻轻地在桌子底下晃了晃,俩人不停地向别人说谢谢。 这个场景,这个情形,方倾恍惚想到在新兵营的一天中午,于浩海也是突然当众官宣了他们的恋情,让方倾始料不及,却……非常幸福。 他内心本就是个不拘泥于形式、喜欢大胆示爱的人,于浩海的放荡不羁,和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厚脸皮,正是投了他的所好,让他非常喜欢。 “哇,恭喜!”王俊笑着把证拿了过去,低头看着,对方倾说,“咦,你们的跟我们的不一样。” 方倾凑过去看了看,笑道:“我们俩这是军婚,申请都是各打各的,非常严肃,不像你们是一张纸,还有合影。” 王俊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那我还是更喜欢有合影的。” 方倾笑道:“是啊,所以你是当王妃的命啊。” 这屋里因为喜事而变得热闹起来,大家都不住地起哄,开于浩海和方倾俩人的玩笑,索明月也凑热闹看了一眼王俊和方倾手里拿着的结婚证,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尹瀚洋歪着脑袋笑着看他:“喜欢吗?咱俩也扯一张纸去。” 索明月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水星公民,不被水星政府承认,和尹瀚洋当然也无法去扯这一张纸,但尹瀚洋这么问了,他怕尹瀚洋心里有缺憾,便对他说:“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写,写几张都行。” 尹瀚洋想到索明月那狗爬爬一样奇丑无比,硕大且笔画分家的字,笑道:“那得几尺的纸,才够写下咱们的名字和日期啊……” 他贴到索明月的耳边,认真地说:“我们在月亮下发过誓,那一刻就很美。” 索明月点了点头,很感激尹瀚洋的敏锐和给自己的安慰,他笑道:“是,我们的誓言,早已经写到月亮上了。” 散会后,于浩海一边牵着方倾往外走,一边对他说:“我下午四点多才告诉的桐桐爸爸,他很着急地骂了我一顿,说我没给他留准备的时间。” “哎呦可别了,王俊那一场晚宴把他累得够呛,光是刷碗洗盘子就忙到下半夜三点多才弄完,”方倾说,“我可不想累着他,我吃虾片就够了。” 于浩海丝毫没有意外地点点头:“知道了。” 方倾瞅着他,忍不住笑了:“这心机,明明是故意晚告诉的吧?怕爸爸累到,真是个孝顺儿子。” “不是,”于浩海看着他,“是我知道你吃虾片就够了,你吧,天天自诩是个科学养生的医生,爱好是喝茶,其实最喜欢吃油炸的东西,像是什么爆米花、薯条、虾片的,有这些你一眼都不看别的菜……” “胡说八道!” 方倾猛地被拆穿医生的虚伪面具,又气又笑地往于浩海身上扑,于浩海捧着他的脸尽情地亲吻着。 俩人站在傍晚校场的星空下,深情地看着对方,都觉得此刻美好如斯,千金不换。 “军人的婚礼比较简单,我父亲他们,只送了一束花,就定下了一辈子。”于浩海说。 “我听说过,”方倾笑道,“我爸当年为了那束鸢尾花,可是跑遍了好几个岛……啊,你不会也为了我……” 于浩海牵着方倾的手,大步走向尹桐所在的食堂方向,尹桐连忙跑进后厨,把从驻地墓区千里加急快递、一路真空锁鲜的大捧红色木棉花,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笑着递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把花郑重地放到方倾的手中:“我爱你,方倾。” 方倾低头看着花,既惊讶又好奇:“你是怎么弄来的啊,这是国花,不让采摘啊……” “别打岔,先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于浩海言简意赅地说,竟因为着急而拿出了于少将的威严来。 方倾连忙忍住笑,认真地说:“我也爱你,浩海。我想……我比你爱我还要爱你。” 于浩海向前一步,紧紧地拥住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靠近他的耳朵,笑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有,”方倾也笑了,这时候一定要跟他争个高低不可,“你别忘了于总的话——人外有人!我就是比你爱我还要爱你!” “一辈子很长,咱们就比比看吧。”于浩海陶醉在方倾和他抱着的木棉花的温柔馨香里,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第416章 四个小时前,驻地英雄烈士陵园办事处第三次接到来自昶州军区于少将的电话。 “喂,于少将,”办事处接待员再一次听到这个年轻alpha谦逊有礼的声音,“嗯,我知道您还是问木棉花的事,可是我们这里有规定,国花真的是不能动的……” “什么?您问花的种子啊?”接待员忍不住笑了,“于将军,这木棉花是5年才开花,您说急着用,现在买种子,那也来不及等它长大啊……抱歉,真的抱歉。” 电话挂了,办公室里另一个人问道:“这都三次了吧?” 接电话的人笑道:“哎要不是有规定我真想给他去折几枝了,他那么一个有声望的将军,还是于总的儿子,每次都温柔地询问,也没拿将军架子压人,也没说要贿赂,就是问我怎么以正规途径拿到花,我都不忍心了……” “于少将是英雄啊,这花就是献给英雄的,按理来说,给他也没错……” “可是,这是献给死去的英雄啊……” 突然,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于少将。 “您说……您要预支死后献给您的花?”接待员不仅站了起来,“于少将,您才20多岁,怎么能咒自己呢?” “给他!快给他吧!”办公室里其他的人听到了都忍不住说话了。 “别拒绝了,他都这么说了,咱们怎么能让上前线的战士寒心呢?” 办事处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咱们快跟领导打报告去吧,就说是英雄要预支他的木棉花!” 第224章 我比你爱我还要爱你。 方倾这话并非虚言,在他看来,更爱于浩海的方式,就是更百分百地投入精力到工作中去,既做好“小方医生”,也做好“方副将”。所以,第二天闻夕言在小白楼里看到方倾站在他面前,给他提交变异血清的分子式时,是很意外的。 “现在不应该是什么……蜜月期吗?”闻夕言问。 “哪有这个讲究,”方倾在水池里洗刷煮茶器,从老方的屋子里抓了一把老君眉泡上了,不一会儿,整间屋子茶香四溢,“再说,他也没空理我,ache有六万人,只各个岛屿驻守的副将就有六个,今天都到齐了,一大早他就去接待了。” “看你表情,几许落寞,”闻夕言打趣道,“以现在angel的军队规模,他的副将再多也不算多了。” “知道,”方倾低头喝着茶,轻笑道,“职场本来被人看重就是一件难事,更别说我跟他有这层关系了,唉,想当初我真是不愿跟他在一个军队的,很别扭……” 闻夕言说:“事业和爱情放到一个篮子里并不冲突,处理不好有坏的影响,处理好了反而是激励,看你怎么做。” “但愿吧。” 方倾和闻夕言进入了枯燥和复杂的实验当中去,他们有两个设想,一是发明一种能够跟现有基辛格产出的变异血清相类似的药液,通过一定途径混入昶州南区乃至各个岛屿,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而这种血清一经注射,结果是爆体而亡。用此等“劣币”追逐“良币”时间久了,方倾希望叛军再也不敢注射变异血清,为祸人间。 第二种则是闻夕言以变异人五月为实验品,通过对他行为逻辑的分析,找到能指挥变异人的方式,在战场上对阵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两种方法经闻夕言和方倾的具体举例论述后,呈于方匀。 方匀仔细看了这两种方案的可能性,抬眸看向闻夕言和方倾,方倾低着头,偷偷地瞟坐在他旁边的闻夕言。 “你在浩海的屋里研究了十几天,就是告诉我你做了一种能够‘爆体而亡’的血清?”方匀质问着方倾。 “呃……其实我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很久了,”方倾吞吞吐吐地说,“他们只要变成变异人,我们就用无数血肉之躯去硬杠他们,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就不敢注射血清……” “方倾,你知不知道,这些变异人中很大一部分人,是被迫注射的,”方匀沉痛地说,“就连你们抓的那个人,我都不敢去看,于总也没去看过,知道为什么吗?我们怕他曾是我们的战友,是跟我们一起喝过酒拜过把子的兄弟!”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是变异人了,”方倾道,“从变异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有记忆,也不像人类,完全可以说是另一种生物了……” “那是你们没经历过,”方匀说,“变异人还有可能存活下来,我正在研究怎么让他们恢复原状的办法,而你,研究的是怎么让他们瞬间爆体而亡!” “我很残忍,是吧?”方倾冷冷地说,“也许是我骨子里的基因带着的吧,我可是乌莲和翟晨的孙子,翟晨是‘翟晨之乱’的那个人。” “你……”方匀被他怼得不轻,“你怎么不说你还是我的儿子呢,怎么不像我?” “爸爸,你太心软了!我不相信用神经麻痹这个思路制作方枪和倾弹这件事,是我能做出来而您做不出来的,您之所以不做,是因为良心不安,还是怕断子绝孙啊?可现在就应该快刀斩乱麻,让他们惧怕我们,把他们通通杀光……” “你闭嘴!”方匀听到那四个字心里咯噔一声。 闻夕言连忙在方倾顶嘴之前抢先一步说:“方院长,我知道第一种方法非常阴损,可以说是有违人道,但此举对鬼医基辛格的打击是全方位的,他可能会因此觉得自己的药出了问题,渐渐的,阿诺德也会对他失去信心,俩人彼此离心,这对接下来的各个战役来说,都是绝对的好消息,经过我的分析,从心理学的角度,我认为基辛格是个非常自大又自负的医学天才……呃,鬼才,我觉得打击他,让他停下改进血清的脚步,也是一大作用。” 方匀听了闻夕言的话,深深地蹙着眉,思索着。 方倾不由得佩服,闻夕言不愧是主攻心理学的医生,连方院长这油盐不进什么套路都不吃的人,也会把他绕进去。 “既然如此,我把有关鬼医基辛格的资料给你们讲一下,毕竟到了皓南岛,你们很有可能对上的就是他,”方匀想了想,“把那三个小子也都叫进来。” 不一会儿,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被叫到了医疗小白楼的小型会议室里,坐在了圆形桌两侧,方匀拉下窗帘,用墙上的投影仪,给他们看鬼医基辛格的前世今生。 尹瀚洋先是打了个哈欠,半道连忙捂住嘴巴,大眼睛转着,生怕别人看出来他原本还在睡懒觉,于浩海也是在与ache众人商议皓南岛军报时,中途被叫过来的,凯文逊则干脆翻着眼皮,不耐烦地说:“快一点儿,我还有事。” 方匀笑道:“好了各位大忙人,就占用你们十分钟。” ppt开始播放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涩稚嫩的脸,一个年轻的alpha,戴着学士帽,身穿白色领深蓝色底的学士服,依靠在中南大学的校门口。 “俞格,这一年15岁,三次跳级,毕业于中南大学医学系,第二年,考入本校研究院,20岁时因为硕士论文被三家学术期刊同时刊发,攻破脑癌置换与治疗手术难点,被破格授予了博士学位……” “靠,”方倾打断了方匀的叙述,“这还是我校友啊,师兄!” “跟他一比,你两次跳级毕业于南大,不算什么了吧?”方匀瞥着方倾。 方倾:“哼。” “跟这种大魔头有什么可比的。”于浩海捋了一把方倾的胳膊,安慰道。 “25岁,他破格晋升为当时我们水星最年轻的医学教授,比我还早了两年,25岁晋升为博士生导师,至此,是他平凡而不平凡的前世……”方匀一下下拨动鼠标,画面上是俞学士、俞医生、俞教授各种风光无两的颁奖典礼照片,紧接着,是他站在研究院门口,怀里搂着一个瘦弱男青年的照片,那青年怀里抱着一捧蔷薇花。 “哦,因为一个omega,疯了。”凯文逊看到这儿说。 “差不多是这个原因吧,”方匀道,“乔薇,35岁,比俞格小五岁,他的父亲是俞格的养父,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乔薇主修的是药剂研究,俞格是全科医生,两个人一个是纯粹做研究的,另一个则是主攻治病救人。” “这个俞格,没当过兵?”尹瀚洋问道,那一张张照片里,没有一张俞格穿的是军装。 方匀道:“俞格是战后孤儿,父亲双亡,父亲的好友,乔薇的父亲收养了他。咱们水星的alpha很少不立志参军的,而现有的资料显示,他身体健康,所以我猜测他是主动放弃的。” “也许还饱含了对军队的恨意,”闻夕言道,“第六张照片后面的建筑物是象征军人英勇的白塔,他故意举起一只手,挡住了那座塔。” “是,”方匀听闻夕言这么说,才认真去看这张照片,“这时他才15岁啊……” 凯文逊说:“alpha社会是弱肉强食,alpha军人更是讲究优胜劣汰、丛林法则,他父亲阵亡的经历让他觉得父亲是失败者,这很正常。” 第417章 方匀、方倾和闻夕言同时看向他,心道,这可一点儿都不正常,殿下是怎么跟他产生这种共鸣的。 停顿片刻,方匀接着说:“他们这对儿情侣,在乔薇大学毕业后,正式走入婚姻,当时,还是他们的蜜月期,一天深夜,乔薇从研究院回家,坐上了omega专车,从国长大道,驶入不夜城街区,路过一个街口时,看到了有一个小贩,在卖糖炒栗子……” 这种语气,这种氛围,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一动不动地看着方匀。 “他下了车,去买了一袋糖炒栗子,往车牌下走去的时候,路过不夜城酒吧后巷,遇到了七八个酒醉的兵痞子……” “啊,”方倾不仅缩起了肩膀,有些恐惧,“是那个雨夜酒巷的案子,我知道,这件事一直像恐怖传说似的,几乎每个omega小孩都听说过,被家长用来教育不要深夜出门,不要从omega专车上下来,原来是他……” “是的,”方匀叹了口气,“当时俞格还在手术室里抢救病人,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疯了似的往案发现场跑,乔薇的父亲昏倒在地,那么多他的同事、乔薇的同事都拦着他,不让他看尸体,可他还是看到了……” “脑残,”凯文逊道,“我是说那个omega,干嘛半夜三更往外跑,还从专车上下来,不知道危险,国家耗时耗力弄的omega专车是干什么用的?” “喂,这是omega的错吗?这不是犯罪的alpha的错吗?他们才是畜生……”方倾抢白道。 “都别打岔,”于浩海说,“方医生您接着说,这样经历过巨痛的人,怎么后来会那么漠视生命,变异人残害的最多的除了alpha军人,就是omega了吧?” “事后三年,他平稳地度过了所有的心理创伤检测,甚至重新拿起了手术刀,又成了人人称赞的俞教授,可后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方匀道,“这三年里,他从没去墓地看过乔薇。” “在他的认知中,乔薇没有死,他没有正视过这件事。”闻夕言道。 “是的,而且他跟乔薇的父亲们断绝了往来,这也很奇怪,他们虽是养父子,后是儿婿的关系,但知情人都说他们不是父子,胜似父子,可他从乔薇死后,就再也没去看望过乔薇的父亲们,直到他们烧炭自杀……” “烧炭自杀?”方倾问道。 “经警方核查,是人为的,”方匀说,“这些年过去,都没有抓到凶手,那人的作案手法很干净,所有法医能想到的指纹采集方式,他都规避了,看着像是高知分子做的,应该就是俞格。” “我去,”尹瀚洋叹道,“这就已经疯了啊,为什么没抓他啊?!” “证据不足,他还是在研究室里,每天闭门不出,我猜,那时他已经接手了乔薇的研究成果——注射给alpha的变异血清。” “变异血清是乔薇的?”方倾惊道,“天呐,他也是个人才啊!” “两次跳级,跟你履历倒是挺像的,根据乔薇的日记,这个血清,是他的‘游戏之作’,从当年翟晨给beta注射的血清中加以改造,适合于alpha使用,他在日记里戏称这个血清可以号令全水星的alpha,本是孩子气的话,没想到俞格当了真,真给‘发扬光大’了,弄得水星大乱。” “既然杀害乔薇父亲时还知道抹去指纹,那时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应该有个契机?”于浩海问。 方匀点点头:“乔薇父亲去世同年秋天,巴可达统帅执政十五年整,全国大赦……” “脑残,”凯文逊不屑道,“大赦名单里不会有那七个兵痞子的,这种案子我妈是绝对不给赦免的。” “殿下说的没错,赦免名单里没有这些人,”方匀叹了口气,“可俞格不知道,西郊监狱年底爆发了一场诡异的猩红热,所有犯人。乃至整座监狱看守的人,全都病死了。” 众人都是心中一寒,俞格在这时候,已经完完全全是个恐.怖.分子了。 “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阿诺德接上了头,”方匀说,“鬼医的身份藏得很深,直到他用基辛格这个化名时,我们才认定他是俞格,至此,他们一个叛贼一个鬼医,携手祸害这个世界,至今已经七年了。” “这说明,将军和医生不是什么好搭档。”凯文逊说。 方倾笑道:“那你出去,我们医生跟将军开的会,你都不要参加。” 闻夕言说:“我有个问题,当年乔薇死得那么惨,咱们医院心理科是如何判定的俞格精神状态正常的?我觉得,他很难掩饰完全吧。” 虽然当时俞格的主治心理医生并不是方匀,但对俞格的事,方匀心中的愧疚与日俱增,在他看来,俞格一步步滑向深渊,作为同是医生、乃至水星医院的院长,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到了今天,由他的得意门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反而好过了些,说道:“是糖炒栗子,他的主治心理医生在桌子上,有意地放了一盘糖炒栗子,俞格看到后,若无其事地拿起来吃了。那是他的信息素味道,也是乔薇从车上下来,跑到巷子口给他买栗子的原因。” 至此,方倾和闻夕言都明白了,连这一关,俞格都安然无恙地度过,他的心思真是藏得深不见底,也难怪会逃脱心理医生的判断了。 “结束了?”于浩海率先站了起来,方倾看得出来,这家伙已经是耐着性子在等着了。 于浩海看到方倾在瞪他,笑道:“我对这种大魔头的前世今生,背后的故事……不大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他会怎么死,我要拿了他的人头。” 尹瀚洋道:“是啊,这一报还一报,他把那七个人杀了我还能理解,这搞得天下大乱的……早晚我要给他注射那变异血清,让他尝尝滋味。” 说完,跟着他哥,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凯文逊看着屏幕,点了点头:“他的所作所为,我还挺能理解的,这次会议也不算浪费时间,有个收获,那就是下次见面,我要用板栗打他。” 说完,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会议室。 “这些alpha,真是没有同理心啊……”方匀好笑道,“我给于总讲的时候,他都差点儿睡着了。” “俞格已经是反社会人格了,”闻夕言说,“待我回去慢慢分析。” 方倾没有想别的,只是定定地看着屏幕中,俞格一脸幸福地抱着乔薇的那张照片,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那时一切都很美好。 方倾不由得感慨人生的岔路,命运之诡谲,真可谓是一念成仁,一念成魔。 第225章 三支队伍出师的时候,一个营配有四个连,人数各550人,ache军队被于浩海所在的angel收编后,人数变成58000多人,一个师就有五到六个团,除了前线战士以外,加上后勤处的人,以及侦察连、后方补给站等,一个标准师才一万人左右,angel军队现在俨然是六个师的规模,倪瑞康完全交接后,统归于浩海所管。 在尹瀚洋非常羡慕和凯文逊十分嫉妒的时候,于浩海却大刀阔斧地进行angel军队的“去冗余化”,要求裁军两万人。 “战火都烧到答腊南北边线了!现在减兵,等于是自投死路!”原ache第一行动队的孔祥宇拍着桌子喊道。 富屿森呵笑道:“小于总立官威首先拿我们这些老家伙开刀,你要我们过你们那个什么体测,用那种方枪还是炮的,给我们时间,哪有上来就减兵的!” “我们四十多岁的人了,胳膊腿儿还能动弹的时候,就让人赶出军队了!”郭霭声音很大,喊到后面竟然带着哽咽。 张羽、艾明伟和胡道来都强烈表达了不满,一间会议室里火药味十足。 于浩海眉心微皱,他知道这帮大老粗一个赛一个地不好搞定,更别说这一下来了六个,官职分别是副将师长的头衔,哪一个都不好惹。 他只静静地听这些人发表意见,不论他们说得多过火,多过分,他在中间都不插言。 “如果这是于总的意思,我们二话不说,卷铺盖走人!”张羽皮笑肉不笑,“如果是小于总的意思,那我劝你啊,年纪轻轻,三思而后行,我们ache一直是民主的,并不是倪睿康的一人堂。”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别想着搞定倪睿康一个人就搞定我们ache全军了。 “怎么只有刘副将在这儿?”艾明伟道,“我听说还有个小omega,是你夫人,也是副将,面子这么大吗?都不来见我们……” “那是方副将,在做很重要的实验,没空过来,”于浩海说,“各位前辈,我最后再申明下我的意思,‘精兵战略’,是我一直推崇的军队模式,而且,我说的是‘裁军’,不是‘减兵’,这二者是有区别的。” 于浩海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既娓娓道来,又慢条斯理,颇俱威严:“以现在angel的规模,裁军两万都算是少的了,现在的战争不适用于早些时候的人墙战术,比拼的是科技化、信息化和现代化的综合实力,裁军能使部队的规模和结构更合理、更优化,节俭军政开支是一方面,后续免除更多的抚恤成本也是我们最想看到的,况且,我这项举措,现在不是在‘商议’和论证的阶段,而是付诸行动前通知各位了……” 第418章 “你过分了!”胡道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往于浩海身上贴了过去,“别以为在你爸的地盘,我就不敢揍你!” 于浩海毫不迟疑地站起来跟他胸膛对着胸膛贴到了一起,两人彼此怒目而视。 “您在哪个地盘都可以揍我,”于浩海道,“揍得过我,就算您体测过了。” “你!”胡道来举起了拳头。 “胡师长,”刘赢道,“这屋里不够比划的,咱们要不去校场上练练吧,我也有日子没活动活动了,正好讨教一下。” “坐下、坐下!”富屿森抓着胡道来的胳膊,把他按到了座位上,别人也许尚不清楚,富屿森可是跟于浩海在大安岛比划了好几次的人,没一次占了上风,胡道来他目测都不是刘赢的对手。 这几人开了个剑拔弩张的会,都脸色发青地走出了军政处大楼,路上,于浩海瞥见了穿着短袖t恤、下身是宽松毛边牛仔裤的方倾,手里拿着个拨浪鼓,正乐得疯疯癫癫地往仓库跑去。 这跟于浩海刚说的“他正在做很重要的实验”有些不符,艾明伟张羽等人站在那儿议论纷纷,于浩海只好挥手喊住方倾:“方副将,过来。” “啊?”方倾倏地停住脚步,往这边看,手里的拨浪鼓还在转着,发出叮铛作响的声音。 “这是艾师长、胡师长……这两位你见过,”于浩海给方倾简单介绍了一遍,“他们都是现役ache军人。” “哦,你们好。”方倾向众人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去干嘛啊?”于浩海一看方倾这样子就是被叫住了有些许地不耐烦,方倾在投入工作的时候,每次于浩海去找他,他都能看着于浩海短暂地懵几秒,像是不认识似的,对人没有什么尊重的样子。 方倾没理他,已经跑掉了。 于浩海有些头痛地捏了捏鼻梁,刚想转过身去做个解释,胡道来已经开口讽刺:“没有礼貌……” “别说了,”富屿森小声道,“这方副将一炮能放倒一片的人,特别虎,他是方上将的儿子,可不管你那套……” 于浩海和刘赢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闻夕言把怀表打开,表链一边提在手里,另一边垂在那叫五月的变异人眼前,左右一下下摆动着,他温柔地对五月说:“把眼睛闭上,这一刻,专心地听我说话,什么都别想,你觉得很轻松,心情很平静……很好,你还是以前的样子,身体很轻,呼吸很平稳,你走在路上,听到了鸟叫声,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你闻到了花的气息,看到露水滴到叶子上,草木散发着松香……” “怎么样?”方倾轻轻地走过去,手捂着拨浪鼓的两边。 “睡了,”闻夕言说,“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皱着眉,不知道能不能唤醒它的记忆。” “这拨浪鼓能唤醒它就行,我怕从此变傻了。”方倾说。 “不至于,睡得不算沉,”闻夕言道,“另外,还有个意外收获。” 闻夕言往仓库大门后一个椅子指了过去。 方倾往那儿一看,噗呲一声笑了。 步睿诚抱着手臂,头往后倚着墙,睡得正香。 第226章 步睿诚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原本靠在关着变异人铁笼的仓库门口。可那个名叫“五月”的变异人,一看见他就疯狂嘶吼、跺地、捶胸。 闻夕言说,步睿诚在这儿影响他“工作”,让他出去。可方匀方上将又对步睿诚说:“这变异人是你抓回来的,你得看住它,保证它不伤人。” 于是,步睿诚只好在仓库敞开的门后面坐着,从变异人的角度看不着他,他却可以时刻监视着闻夕言和变异人。 闻夕言跟变异人五月的对话内容……很白痴,听着像个温柔的叔叔对待一个暴躁的婴儿,听得步睿诚头皮发麻。 “吃饭啦,五月,这次不能弄到身上哦,no,这样不乖……”闻夕言站在笼子门口笑着对狼吞虎咽吃鲸鱼块儿的五月说。 简直是对牛弹琴,步睿诚这么评价道。 可三天过去后,五月真的规矩了很多,起码看着闻夕言的时候,会听他的话,不在食盆空了的时候,一脚把盆踢翻。 这一天,闻医生又有了新的花招,拿出一个金色镂空的怀表,在五月面前晃悠,温声细语的,慢慢引导,让对方进入催眠状态。 闻医生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很有哲理的样子,虽然对步睿诚说的大部分内容都不中听,饱含讽刺,即使是步睿诚这样神经粗的人,也能听出他那天生自带的、似乎是学者才有的优越感。这种聪明人的优越感,他的徒弟方倾也有,只不过方倾是傲得很外在,很omega,闻医生则是隐藏着的傲慢。 闻夕言催眠时说的话很有画面感,空旷的蓝天,飘荡的白云,草木的香气,山涧的流水,牛的几声闷叫…… 闻夕言也许只是靠话术引导催眠,步睿诚确是无数次见过这样富有农家气息的乡村画面,在他当兵之前。 往上数三代都是白丁的步睿诚,是在乡间放牛长大的。 “阿诚,你三大爷家的牛又疯了,快去看看!” 老丁头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喊他,步睿诚扔下手里赶牛的鞭子,往隔壁村跑了过去。 这牛自从被变异人吓到过,就三番五次地发疯,偏偏它长着能伤人的大盘角,一横冲直撞起来,不但把犁好的地、刚出苗的庄稼踩得乱七八糟,还会把人的肚子给划开,上回这疯牛的角上就插着步睿诚他三大爷,再往里深一些肠子都快流出来,人也没了。 步睿诚冲到那疯牛面前站定,疯牛血红的大眼睛跟他对视,有几秒的恍惚,以为步睿诚是变异人,吓得牛蹄蹬上了天,又扑腾到地上,灰尘四起,等看清眼前这人吨位没那么重的时候,它又恢复了杀心,低着头用大盘角去狠戳步睿诚。 步睿诚沉下身子,蹲个马步,把袖子都撸到手肘,在牛冲到眼前那一刻,倏地抓住疯牛硕大的牛角,跟这疯牛头顶着头,互相角力,拼了五六分钟,满村子的人都跑来围观,疯牛更是急躁起来,口涎流了满地。 步睿诚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把这疯牛撅了一跟头,他顺势而上,骑到牛背上,抓着牛角狠狠地往后勒,叫道:“三大爷!这牛得杀喽!” 三大爷满眼含泪:“我就这一头耕地的牛……” “我赔你!”步睿诚喊道,“必须得杀了!丁大爷!” 老丁头给他递了一把板斧,手起刀落,步睿诚把这疯牛给宰了。 大火咕咚咕咚炖着老黄牛的肉,香气让南沟湾一村子的小孩儿都馋得睡不着觉,这里穷啊,三面不靠海,只一面临着东猊海域,海水还被变异人污染了,鱼翻着肚皮,血都是绿色的。村里的渔人们打不了鱼,只能种地,种地又没经验,只开花,不怎么结种子,全村的人半年都没闻到肉味儿。 既然步睿诚说是要赔三大爷,这牛就当是步睿诚买下的了,他大手一挥,请全村来吃牛肉,村里人乐得像过年似的,家家户户都拿着碗来盛肉,一碗装肉,一碗装些肉汤,回去冻上了,能当面条引子,再吃好几顿。 到了晚上,三大爷吃饱喝足,佝偻着腰,来到步睿诚家里谈判来了。 一头犁地的老黄牛400斤,市场价50块一斤,总价2万4千块,三大爷说是远亲,又帮着自己制服了疯牛发疯三次,所以抹个零,要两万。 两万,是步睿诚现在的全部积蓄了,他没读过书,空长了一身力气,以前能出海的时候,大家日子都好过些,现在他家里没地,只能干些体力活,在村里不是忙着给各家各户放牛犁地,就是秋天时帮着人少的家里秋收割麦子。 他人长得虽然凶,但面皮薄,人也憨厚,看到细胳膊细腿儿的omega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把对方吓死,酿下大祸。如果是别人家的omega来给他结账、算钱,小心翼翼从手帕里拿钱要给他,他看了看,就转身走了,钱不要了。久而久之,心眼坏的人家就都让omega来给他算钱,步睿诚白白给人打工。 他的omega父亲和omega爷爷都受不了村里的穷,早早地跑了,毕竟在水星,omega有的是选择。他是alpha爸爸和爷爷养大的,这样的情况村里有很多,可久而久之,步睿诚对omega失去了兴趣,觉得他们高不可攀,也觉得他们天性凉薄。 步睿诚的alpha父亲把钱给三大爷的时候,转身就红了眼眶,三大爷抬脚刚走,扫帚就打到了步睿诚的后背上:“两万块钱!你请全村吃牛肉!你知不知道五万块钱临村的小张就能嫁给你了,头年我都跟他说好了!” “什么小张?”步睿诚想了想,“开小卖部那小张?他都结了三次婚了……” “你还管这个?!”步睿诚的爸爸手不停,一下下用扫帚抽着他,“就咱家这情况,有omega愿意来都不错了,他要不是看你长得还像个样,五万块门都没有!” “爸!秋天我要去当兵了。”步睿诚说。 第419章 “当兵?你认识字吗?” 步睿诚从床底下掏出一大堆翻得破破烂烂的书:“村长儿子考学没考上,书都扔了,我捡回来的。” “那你能看懂?”他爸不敢相信。 “自学的,半懂不懂吧,”步睿诚说,“我听说现在征兵放宽要求了,有劲就行,要能打得过变异人,一般的兵月薪四五千,我要是能考进新兵营,一个月5万。” 步睿诚的爸爸定在那里。 一个月六万,不愁找媳妇了。 步睿诚的军考之路畅通无阻,一路都是破格录取的,原因是他的力气太大了,虽然文化水平不怎么地,但能把两个alpha监考老师一左一右扛在肩上,撂倒在地,撂成一沓。 这等奇人世上罕见,最终,他以孔雀旗第89名的成绩,入了前百名榜,进入新兵营。 最先发现他的是尹瀚洋,尹瀚洋亲眼目睹步睿诚单手拖着练习用的杠铃,像提着小鸡似的扔进体育场设备管理处。他兴致勃勃地去挑战,被步睿诚摔个嘴啃泥,接着尹瀚洋引着刘赢也去挑战,依旧被过肩摔,然后,于浩海去见他了。 于浩海上上下下看了步睿诚一番,眯了眯眼,说道:“不比摔跤,先掰手腕。” 步睿诚心道,可算来了个行家。 就像学画画先学画鸡蛋似的,比力气也不能先动用全身,暴露自身的缺点,于浩海是个会筹谋、有耐心的人,看了步睿诚的大腿和肩膀肌肉,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所以,他要先掰手腕,从小处着手。 第一次比试,三战两胜,步睿诚赢了两把,于浩海侥幸动用腹肌的力量,赢了一回。 接着,不论是早上吃早饭前,午休过后,晚上集体看完晚间新闻,乃至临睡前,步睿诚都会遇到于浩海。 “步睿诚,来掰手腕。”于浩海面带微笑,把衬衫袖口解开,平整地挽到手肘处。 这是个绝对的大少爷,有着总司令的父亲,不可一世的身份,新一届兵王、孔雀旗第一名的称号,以及各种荣誉和光环加身,是步睿诚这辈子见过的人中,最会投胎的人。 可是,出乎意料,这人跟其他新兵营的少爷完全不一样,有着良好的家教,比试前会说“请”,赢了后会说自己“幸运”,输了后会自叹不如,毫无少爷架子,倒像是他村里另一个放牛娃一般,朴实、敦厚。 “啊……又输了。”于浩海微皱着眉,甩了甩手,站起身,“谢谢指教。” 这都不知道是不是第108次请教了,步睿诚有心挫磨他,每次都使了全力,任凭于浩海拼劲全力,青筋暴起,还是输得多。 毕竟有三十斤的体重差呢,步睿诚心想,这要赢他可不容易。 “步睿诚,掰手腕。” 熟悉的声音响起,步睿诚一脑袋洗发水的泡沫,愕然地转过头,看到了“坦诚”以对的于浩海。 “在这儿?裸着掰?”步睿诚愕然道。 “英雄不问出处。”于浩海一本正经地说。 这回步睿诚输了,输了三次,输得很惨。因为他总忍不住笑,两个光着的人在这儿掰手腕,这画面于浩海觉得无所谓,他却觉得目不忍睹。 于浩海却终于从这次参透了赢得步睿诚这黑面罗刹的方法了,找到了他身上的弱点,再后来,他不但掰手腕能赢过步睿诚,摔跤和散打,也都不在话下了。 就当步睿诚以为于浩海不会再来一次次找他的时候,他却又来了。 “步睿诚,上微机课。” “步睿诚,去荣军图书馆。” 微机课和将军专用的图书馆,进去要额外交押金的,步睿诚没有,所以从来不去,于浩海却一次次以“这次借的书难看,给你看”“这套书的微机课我学过了,买重了,你帮我上课,给我打卡”,慢慢的,新兵营少爷能用上的高科技教学材料,步睿诚都莫名其妙地学到了。 他虽然憨,但是不傻,他知道于浩海有意帮他,是友谊,是惜才,后来被于浩海点了副将,他才明白了,原来于浩海要重用他,这更让他欣喜若狂。 “老步,跟着我做副将,你屈才了,”出师前,于浩海跟步睿诚并肩站在操场上,“你不是做副将的料,你应该是个主将。” 步睿诚没说话,只是笑了,从凯文逊给他递来橄榄枝的时候,他就猜到,于浩海点他做副将是要他把自己当跳板而已,于浩海德才兼备,本不需要两个副将。 “不是要你做我的间谍,而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于浩海说,“让咱们顶端相见吧。” “好!”步睿诚跟他对了一掌。 好男儿当如于浩海这般磊落又慷慨,步睿诚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跟alpha更合得来,相处得更愉快。 他出师了,第一个任务,是去塞伯利亚巴尔干大沙漠,寻找他的主将凯文逊,可没想到他最先遇到的人,却是闻夕言。 一个个白色帐篷前面,蹲着一溜儿瘦小的omega,脸上脏兮兮的,拉着步睿诚的胳膊和裤腿儿。 “卖什么的?”步睿诚猜想可能跟自己生长的村里一样,omega力气小,干不了重活,只会捡蘑菇挖野菜或是纳鞋底儿、绣点手绢袜子什么的,用小筐装好,在路上卖。 这omega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回头从帐篷里拿了湿毛巾,擦干净了脸,挤出一个笑容来:“我自己。” 步睿诚怔住了。 “客官看上了?瞅着是位官爷啊,长得这么孔武,啧啧,”商贩凑近步睿诚,“一个不够吧?两个三个都行,您任选……” 步睿诚砸了他的摊子。 这一路遇到了这种卖家就把对方的帐篷掀翻,一溜儿解救了十四五个omega,带在身后成了一排,步睿诚越走越迷茫,再找不到凯文逊殿下,他要变成当地最大的omega人.贩子了。 “呜呜!”其中一个omega像中了毒似的满地打滚儿,面红耳赤。 “怎么了?!”步睿诚赶了过去,看到对方像发羊癫疯一般在地上扭动,“这是什么急病吗?” 其他omega都指着他,意思是他能治。 “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能治?”步睿诚叫道,“医生,你们这里的医生在哪儿?有医院吗?或是诊所?!” omega们听不懂他的话,都面面相觑,摇摇头。 “唉!”步睿诚想了想,在地上画了个十字架,又笨拙地比划打针、吃药的动作,活像个大猩猩,惹得有的omega笑了起来。 “唉!”步睿诚急得团团转。 终于有个年长的omega看明白了,抓着他的衣服,引他去一个小诊所里。 步睿诚抢了个推车,把那发病的omega放上去推着,一路火花带闪电,奔到那个小诊所里,一把薅住那坐在里面捣药的医生:“你给我把他治了!” “咳咳!”闻夕言点着脚尖,努力让自己落地,“先放下、放下我。” 四目相对,闻夕言道:“你不是于少将那个副手吗?” 步睿诚:“……你不是那个花里胡哨地跟王俊表白的医生吗?” “……呃,这个前缀就不需要了。”闻夕言脸上不自在地说。 闻夕言一个魔术贴贴到那乱翻乱滚的omega后颈,把他治好了,时间不到五分钟。 “神医。”步睿诚不由得感叹,这也太快了。 “噗,”闻夕言笑了,“你不知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步睿诚老实地看着他。 “……好的。”闻夕言点点头,“不知道也好。” 后来,一个混进依巴老贼的护卫队里,一个找到了凯文逊部下的战士们,一个护驾有功,去到殿下身边,一个释放倾炮,救法场,却因“调戏王妃”而被殿下送到了长津湖去。 再后来……就到了这里,已经是六月的天,夏天来了,步睿诚浑身燥热,坐在这儿像看耍猴儿似的看着闻夕言在那儿催眠,却被闻夕言当猴耍了,睡得很沉、很香。 他又梦到那个脸红着、抖动着、发病的omega了,梦里他不再着急,而是对那人说:“别怕,去找闻医生!” 可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辗转地翻过身来,却是闻夕言那苍白俊秀、不住冒冷汗的、湿漉漉的脸。 “醒来了!”闻夕言朝步睿诚转动着拨浪鼓,对方倾打趣道,“怎么回事,五月都醒了,这家伙还睡着。” 方倾笑道:“你唤醒他的方式哪有对五月那么温柔。” “……也是。” 催眠是有害的,一个不慎走入梦魇,是很伤身体的,于是闻夕言靠近步睿诚,朝他打了个响指:“醒来吧,睡美人儿!” 步睿诚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眼睛瞪得比那疯牛还大,一把抓住闻夕言的手腕,把他带向了自己炙热的怀里,心跳砰砰作响,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等看清楚闻夕言惊愣的脸后,步睿诚又把他猛地往后推开,转身跑了出去,把椅子带倒在地,轰隆一声巨响。 “……吓我一大跳!”方倾喊道,“他是梦见什么了?反应这么大。” 第420章 尽管不到一分钟,闻夕言也看到步睿诚那不可小觑的帐篷了,便忍不住坏笑道:“梦见娶媳妇了吧……啊,年轻真好。” 第227章 五天后,方倾从办公桌上爬起来,揉了揉脸上睡出的痕迹,起身去洗了把脸,清醒了一番,又重新坐回到电脑前,开始工作。 “你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待着,几乎不出去,于少将没有意见?”闻夕言把一沓纸放入了碎纸机里。 “于少将忙着跟刘赢梳理裁军名单,才懒得搭理我,”方倾怪声怪调地模仿于浩海说话,“‘这个活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用不着你,你就别掺和了,搞你的研究去’,哼,一副非常不想我干涉他的样子。” 闻夕言笑道:“是为你好啊,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 “是啊,”方倾叹了口气,“ache的人现在都跟他不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说是‘饭碗已经被他砸了’。” “没打起来?”闻夕言问。 “我也纳闷,竟没打起来,可能看于总的面子吧,这里毕竟于总的地盘,出了昶洲,可就难说了,”方倾道,“哎,有日子没看到老步了,怎么,他不保护你了?” “别总说他‘保护’我好吗?听着怪怪的,”闻夕言指了指墙上那个圆型的银铃,“按一下这里,三分钟他就出现了。” “三分钟?从军区大楼跑到这里?那简直是飞一般的速度吧……”方倾把手伸向了银铃。 “哎,别动!一会儿他又生气了……”闻夕言话音刚落,铃声已经剧烈颤动地响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两分半钟左右,步睿诚就一脚踹开了仓库大门,瞪着闻夕言:“怎么了?!怎么了?!” 闻夕言把纸挡住了脸,无奈地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你又逗我玩?!”步睿诚看到沉睡在笼子里的变异人五月,一边喘息着一边对闻夕言喊道,“你没听过放牛的故事吗?!” “哇啊!老步,你真的跑来啦?”方倾看着眼前犹如神兵天降般的步睿诚,“你这个时速怎么也在百米8秒左右了,佩服,佩服!” “不是我干的,”闻夕言指着方倾,“是他。” “是我,抱歉抱歉,”方倾讪笑地举起手,“是我没忍住,手欠。” 步睿诚没好气地瞪着闻夕言,又斜了一眼方倾,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刚说的是什么故事来着?”闻夕言问方倾,“放牛的故事?” “应该是……放羊的故事吧?”方倾反应过来,“狼除了吃羊还吃牛吗?” “吃的吧?”闻夕言说。 两人对视着,沉默几秒,忍不住笑了起来。 步睿诚慢慢地往回走,听到了仓库里传出来的闻夕言和方倾的笑声。 这师徒俩闲着没事拿自己当生活调剂品,合伙欺负人。 可他白跑一趟,心情却很好。 步睿诚觉得已经捋清楚自己的想法了,那就是他错把闻夕言因为开枪而情绪紧张、浑身颤抖、不停冒冷汗的样子,和在巴尔干地区解救的那个发情的omega混淆了,可被催眠的时候神情恍惚,半睡半醒,在记忆里搞混了还情有可原,可在清醒的状态下,洗澡沐浴时闭着眼睛、淋着冷水,脑子里有关闻夕言的画面还是不堪入目,这实在说不过去了。 步睿诚只好逼自己离闻夕言远一点儿。 午休的时候,方倾听到外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车,怕是又有诸如李茉莉、张荷花之类的于浩海的童年玩伴来访,便出去跟他们见上一面,却看到来的都是些中年的omega夫人,衣着光鲜,打扮得体,举手投足雍容之态,还有带着孩子来的。 一下车,这些夫人不理迎接他们的小辈,直接奔着尹桐去了。 “于夫人,好些年没见了!”ache副将胡道来的omega夫人苑丹,挽住了尹桐的胳膊。 “你又瘦了,桐桐,”张羽的夫人廖爱莎连忙搀着尹桐另一边胳膊,“不过啊,千金难买老来瘦,你看着就跟我孩子似的,像个小男孩。” “哈哈,你们来啦……”尹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话没等说完,就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房间去,倒像是被打劫一般架住了。 于浩海和刘赢看这架势,知道ache的六位副将又想新招了,便是那传说中的“夫人外交”,看来是要找尹桐说情,毕竟于凯峰谎称临时有事,已经几天不露面了。 “这可咋办啊?”方倾问于浩海,“桐桐爸爸能顶住吗?” 于浩海笑道:“他会说‘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这些年找他办事的人很多,他都是这么说的,已经习惯拒绝了,关键是……你能不能顶得住。” “我?”方倾指了指自己,“他们会来找我?” “当然了,”于浩海摸了摸他的头,“小于总夫人也是可以吹枕边风的。” 方倾认真地思考着,摇了摇头:“我好像都没吹成功过。” 说完又幽怨地瞥了于浩海一眼:“你又不听我的。” 于浩海哈哈一笑,大手从方倾的后脑勺呼噜到他的脸侧,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脸蛋肉:“咱们俩意见一致的时候,我不就听你的了?” 方倾:“……滚。” 下午的时候,方倾从仓库里回到了小白楼,与闻夕言共用一间研究室,他们这段日子都在为变异人五月的体内基因重组排列而忙碌着,成千上万种排列组合的方式,需要逐一比对,找到对症下药的方法,以毒攻毒,这庞大的工作量常常让闻夕言和方倾日夜颠倒,觉都不够睡的。 傍晚的时候,三位omega夫人来了,分别是胡道来、张羽、艾明伟的夫人,胡道来三岁的omega儿子也跟着进到了方倾的办公室里,趴在父亲的腿上,瞪着一双纯洁无暇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方倾,张羽六岁大的alpha儿子则在地上玩小车,懒得看这些omega大人,张羽的夫人廖爱莎拼命让他给各位叔叔行礼,这孩子忙于在地上跑小车,一直没抬头。 闻夕言连忙退避到别的屋子,方倾与他们一番热闹的自我介绍之后,都尴尬地坐了下来。 “……幸会,幸会,”方倾是第一次以“小于总夫人”的面貌示人,业务能力非常之不熟练,只学着平日里青羚待客那模样,毕恭毕敬地说,“快请坐,请坐。” 苑丹摸着大腿上小儿子的头发,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方倾:“方副将长得还是更像方院长,有种科学家的气质。” “也像方夫人,瞧这猫眼似的浅蓝色眼珠,”廖爱莎说,“这种瞳色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小方医生结合了父亲们的优点,”潘思雅说,“难怪小于总年纪轻轻就非你不娶了,把李总的儿子小茉莉都比下去了。” 这我该说什么啊?方倾心里哀嚎一声,面上只笑道:“呵呵,哈哈,你们也很美,都很美,大家都很漂亮。” 天呐……方倾想把自己埋到地底下去。 苑丹忍不住笑了,进来不到十分钟,他们几人就看出方倾待人接物有些傻傻的。还很稚嫩, “小方医生年纪轻轻,不但是医院里那个什么主任……主任什么?” “主任医师。”廖爱莎接口道。 “对对,还是小于总的副将,现在的年轻人啊,本事都很大,”苑丹说,“我们这小鬼,将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有出息,也许最后也就得像于夫人那样,围着锅台转吧。” 方倾听他声音有些沙哑,明显是下午说了太多的话了,也许还哭过,估计在尹桐那里吃了个瘪,事儿没办成,这回头就开始埋汰尹桐。 “不能这么说,”方倾笑道,“这昶洲战后区原来是寸草不生,于总带着大家啃树皮,要不是桐桐爸爸在这儿开荒种地,养鸡养鱼,这会儿你们来了都不知道能吃什么……啊,胡夫人这葱白似的一双手,看着比我这年轻人还嫩啊。” 方倾边说边把自己手背合拢,举到眼前,一边端详,一边哀叹。 苑丹有些不好意思,他在驻地做胡副将的夫人一做二十多年,别说下地干活或是围炉做饭了,连衣服都是家中佣人给洗的,他那一双手是比方倾这拿手术刀和反复消毒的手要莹润细嫩很多。 “你是还没有孩子,等有了孩子,小于总就舍不得你工作了,”潘思雅看出话头不对,给转了回来,“对咱们这些军人家属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的教育。” 方倾:“学校里有老师……” “这教育吧,除了看个人能力,再就是看领路人了,”苑丹抢过了话,打断了方倾,接着说,“有小于总这样的爹,你们的孩子将来还怕不是将军吗?孩子都是站到爸爸的肩膀上吸取营养,就像小于总的父亲是于总一样。” “谁说不是啊,”廖爱莎说,“不过,我们的孩子都生得晚,还没借到父亲的光,这父亲就要被内退了,不像小方医生年纪小,有在职的爹,也有在位的丈夫,事业那就是红红火火,挡都挡不住。” “啊,这……”方倾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只是没想到话锋转得如此之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第421章 “小方医生,你和于少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廖爱莎问道。 “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潘思雅说:“要趁早啊,不然老了就不中用了,像我们现在似的,犹如惊弓之鸟,就怕当家的有一天被砸了饭碗,生活质量下降,孩子也没了前途……” 方倾:“孩子可以……” “方夫人,你是小于总的枕边人,又是他的副将,应该知道裁军的名单吧?”苑丹打断他,一双眼睛里带着乞求,看着方倾,“自从ache被angel接管合并,倪总退了,这段日子老胡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就怕他的兄弟们被裁了,赶出了军队,现在,我也顾不上别人了,只想着他别被裁就算幸运了,他才47岁,从他记事起就一门心思要当兵……” “是啊,alpha哪有不想当兵的,他们都还能跑能走的,也就比于总大个五六岁,于总不还在么,”廖爱莎说,“老张他们退了以后,在家能做什么呢?一个个将军架子还那么大,让他们在家朝我们和孩子们耍威风吗?” “方夫人,你没有孩子还不能感同身受,我们这是被逼着没办法啊,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家庭……” 潘思雅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苑丹和廖爱莎都要抬手拭泪,方倾只觉得心乱如麻,连忙劝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于浩海不让我参与他的事,我根本没看到什么名单……” “不能啊,尹桐说他不知道内情还有可能,alpha儿子都不怎么跟omega父亲聊公事,可你不但是于少将的夫人,也是他的副将啊,我听说,他给你定亲,可是花了五个亿呢!” 方倾不知道这是怎么传出去的,领证订亲当天,他从父亲方匀手里拿过于凯峰给的信封,打开一看,是五个亿,当时也特别惊讶地问:“这怎么回事?不是双方都给五千万吗?” 方匀道:“我也不知道,五千万变成五个亿了,反正我这边查了,于总没卖房子。” 方倾立刻缠着于浩海去问,于浩海只笑而不语,最后也没告诉他钱从哪儿来的。 当时ache的几位副将都还没到昶洲,但孙信厚他们一干小辈都在,也许一传十、十传百,这些人就都知道了。 “……我说的话真的没什么份量,副将也是因为我在这儿搞医学研究,”方倾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他是很独断专行的人,我以前想掺和,跟他总吵架,后来我也懒得管了……” “可你是方夫人的儿子啊,”廖爱莎说,“大家都知道,水星医院实际的院长,不是方上将,倒像是方夫人……” “我……我不如我爸,”方倾苦笑道,“于少将也不像方院长一样怕老婆。” 趴在苑丹腿上的三岁omega小孩儿见爸爸要哭,但没有眼泪,好奇地看看他的脸,又去看了看廖爱莎的脸,接着转过小脑袋看了看潘思雅,也学着要哭不哭的样子,鼻子眼睛皱了皱,像做个鬼脸,小手又伸向廖爱莎的身上,去抓他别在米色薄针织马甲上的钻石蝴蝶胸针。 方倾的眼睛随着小孩儿的手,落到了廖爱莎的身上,看到了那个胸针,心道:啊,我也有这个胸针。 苑丹等人见方倾这边一直推拒着说不知道,三人互看了一眼,从背来的子母大包里,拿出一个沉而厚的珠宝盒子,放到了方倾倚着的桌子上:“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这些事不谈了,于夫人,这是我们三家备下的薄礼,祝你和于少将新婚快乐……” “啊,这可不行,我们说了不收礼金只收祝福……”方倾连忙站了起来。 “不是礼金,只是礼物而已,”苑丹把盒子打开,“知道方夫人有收集珠宝的喜好,我们猜你可能也喜欢,就把这个拍下送你了……” 眼前是名为“传奇之世”的宝石项链,万神殿式的建筑设计贯穿到项链中钻石的切割技艺里去,黄金镶嵌着透明的钻石,紫水晶与绿松石纵横交错,呈规律的几何图案,层层叠叠,犹如围兜一般团聚在颈下,是纪念维多利亚王妃生辰的宝石项链,距今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实际上是巴可达统帅的omega生父、塞西莉公主的祖父维多利亚的东西。 “围兜项链。”方倾低着头,看着这璀璨夺目的珠宝。 “哟,不愧是方夫人的儿子,果然识货,”苑丹笑道,“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我们还以为得给你讲讲呢,这我跟你说啊……” 苑丹趴到方倾的耳朵旁,悄声道:“这可是维多利亚王妃生前佩戴的……” “仿得不错,”方倾笑道,“现在工匠的仿真水平越来越高了,钻石的密度和切割的手法,都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苑丹怔住了,廖爱莎和潘思雅也是一愣,都转头看向苑丹。 苑丹的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是仿的?” “我们家里有真的,”方倾笑了笑,“小时候戴着玩过,没这个新,维多利亚王妃习惯扣着的那一侧,八爪钳子有点松了。” 苑丹登时无语,场面不是一般的尴尬,他的嘴巴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他身旁的omega孩子不明所以,只被那别在廖爱莎身上的蝴蝶胸针所吸引,又伸手去抓,廖爱莎往后挪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这孩子一抓抓了个空,哇的一声哭了,声音嘹亮。 苑丹皱紧了眉头拍了孩子后背一巴掌:“哭什么!” “哎别打他,”方倾拦住道,“他喜欢这个,我正好也有一个。” 方倾低头摸了下兜,想了一会儿,站起来去到衣架旁,从上面挂着的一件针织衫上解下那个蝴蝶胸针,回来给那个小孩儿别到了他的小衣服上:“玩吧,可别当糖块给吃了就行。” “这怎么行啊!”苑丹连忙去扯孩子的衣服,“我们不要,听话,爸爸给拿下来……” 孩子被扯得东倒西歪,登时大哭起来。 “就当是见面礼,不值几个钱你别往心里去,”方倾按住他,“咱们不管退没退役,都是ache的军人家属,也都是一家人。” “那,我们就留下了,”苑丹的眼珠转了转,把孩子抱起来,钳着他的小下巴给方倾看,“我们这孩子是个omega,今年才三岁,你跟于少将要是今年秋天抱了娃娃,咱们还能结个亲家,那将来就真是一家人了……” “啊?”方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只听说未出世的omega小孩早早地就有人定亲,没想到未出世的alpha小孩…… “不是,”方倾好笑道,“您怎么知道我们就是alpha男孩啊,也许也是个omega……” “肯定是alpha,这性别是随父亲,老于家一直都生alpha小孩儿!” “这……遗传学可不是这么讲的……”方倾只觉得哭笑不得。 苑丹说:“你们俩的孩子肯定有出息,我们宛宛要是能嫁到你们家……” 那地上一直玩小车的alpha小孩儿一听这话,发起火来,把小汽车重重地砸到地上:“宛宛是我的,您怎么把他给别人了?还是个不存在的人!” 说着就去苑丹手里抢那叫“宛宛”的omega小孩。 “噗……”方倾忍不住笑了。 廖爱莎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站起身来把那alpha儿子拽到身后,冷冷地道:“于夫人,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回了。” “啊,好。”方倾说。 潘思雅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皮笑肉不笑的也站了起来:“不打扰了。” 苑丹在他们身后抱着宛宛,也想出去了,方倾忙把桌上那项链盒子盖好,递到苑丹手中:“很抱歉帮不了你们,这项链价格不菲,一定要拿回去,将来给孩子也好。” 苑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叹了口气:“今天我这可是丢人丢大发了,我们也不知道是假的,这是古董商骗的我们,花了好多钱……” “回去直接报警,有麻烦的话就到医院找我父亲,他倒是擅长鉴宝和打官司,能帮到你们,”方倾安慰道,“还有我听说这个提前内退,军人的薪酬是照发的,不会影响生活开销,咱们都是军人家属,肯定是更希望丈夫能平安吧,浩海不会裁掉能用得上的人。” 苑丹听方倾这话说得明明白白,不是个糊涂的,便点了点头,末了叹气道:“我也劝过了,可是alpha,哪有不爱权力的人啊。” 晚上,方倾懒洋洋地枕在于浩海的腿上,跟他说起了这件事:“……我们正在那里扯着那个胸针,张羽的夫人廖爱莎突然站起来说要走了,可能是觉得我给了那孩子蝴蝶胸针他没舍得给,所以不好意思?我也没弄懂……” 于浩海一下下捏着他的肩膀,一边听着一边给他按摩:“蝴蝶胸针?你是说,张夫人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是啊,他的别在胸前。”方倾说。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那是美林大师的作品,世上只有一个。” “啊?!”方倾一骨碌爬了起来,瞪着于浩海,“也就是说,他身上戴着的那个也是假的?!” 第422章 于浩海笑着点头:“美林设计的作品都是孤品。” “……我天呐,难怪他脸色那么难看,当时就要走,”方倾抓了抓头发,“我是一不小心又打假了?他们是掉到赝品的堆里了吗?又是围兜项链又是蝴蝶胸针的……” 于浩海道:“据说将军夫人之间攀比心很重,早年我爸穿了一身自制的布衣裤子去参加他们的聚会,成为当年夫人圈里最大的笑话。” “无语!好多omega的精神头儿都用在这上面,简直令人无语,”方倾拍着床,恨恨地说,“假的就是假的,假的不如自制的,这些人怎么这样啊,黄金是黄金,黄铜是黄铜,我爸从小就告诉我,铜的不是金的,他花了很多代价才明白这个道理……” 于浩海和方倾看着对方,一时都怔然不语了。 黄铜不是黄金,青羚曾用黄铜项圈骗过尹桐,遇到了于凯峰后,于凯峰才把尹桐项圈上的黄铜换成了黄金,方倾小时候被青羚这样严肃地教育,是告诉他一定要诚实,不要用假的去骗人,可方倾这么说出来后,才突然明白青羚究竟是做了什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桐桐爸爸,戴着一个金币项圈……”方倾小心翼翼地看着于浩海。 “我知道,都过去了,”于浩海朝他眯了下眼睛,意思是别说了,“我刚还没说完呢,我爸那年去参加聚会,被各个夫人取笑之后,被你爸带着去疯狂购物了,他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以后还学了个新词儿。” “什么?”方倾问。 “shopping,”于浩海笑道,“他说他和你爸去shopping了,给于总逗得不行。” 方倾一听,想象着尹桐那兴奋的样子,也咯咯地笑了起来,倒进于浩海的怀里。 “浩海。”方倾说。 “嗯?”于浩海回道。 “那个名单里,有他们的名字吗?”方倾枕着他的肩膀,歪着头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刚要回答,方倾又赶紧捂住了耳朵:“啊啊啊,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了。” 于浩海轻笑道:“所以啊,这不是个好差事,我也不想的,于总都闭门不见了,那都是他曾经的同僚,很多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前辈叔叔。” “那,非得裁掉他们不可吗?”方倾小声问道。 “是的,”于浩海说,“95%以上牺牲的战士,都是45岁以上、体测不达标的老战士了。” 方倾没想到比例竟然这么高,愕然道:“这么说你不是裁掉他们,简直是救了他们的命啊!” 于浩海无奈地笑了笑:“他们不会这么想。” “你没跟他们说吗?”方倾拍着他的肩膀,“你该告诉他们啊!” “这个数据一旦说了,45岁以上的士兵人人自危了,”于浩海说,“其实也看个人的,看于总这身体素质,55岁都还能前线投雷呢。” “没法跟于总比啊,”方倾叹道,“那你转个弯跟他们说。” “我说了,差点儿揍我,”于浩海道,“我说抚恤金要比退休金高多了。” “……那揍你是活该了,”方倾瞪着他,“你有时候真不会说话。” “是吧,唉,就这样吧,愿意不愿意,也都开始裁了,”于浩海道,“瀚洋和凯文逊也在梳理able的士兵名单,也在商量裁军的事。” “啊,那位殿下肯定是说‘按照于少将的指示,不得不裁军’,对吧?!”方倾问道。 于浩海点了点头:“你倒是了解他。” “这混蛋,得罪人的事他想起来往你身上推了,反正他里外不得罪人!”方倾一拳砸到了枕头上。 “本来也是我开始的,”于浩海说,“也不止他,不还有瀚洋么,这事早晚都有人得提出来,当年统帅和于总动了这个心思,刚动手,就出了阿诺德这个叛贼,他们俩就搁置了,不敢再提裁军的事了。” “……然后等到你长大了,这事交给你了,”方倾晃了晃头,“这都是些什么大人啊……浩海,你知不知道你会因此得罪多少人?” “没事,我年轻嘛,”于浩海摊了摊手,“水星全部alpha都是兵,本来就不正常,这事早晚都得有人去做。” 于浩海说了两遍“这事早晚都得有人做”,方倾却心想,那个不得不做这件事的人,为什么非得是你。 也许,他不是足够伟大的人,境界和格局都不行,有时,他很希望于浩海是像凯文逊那样会趋利避害的人,懂得把自己摘出来。可有时他又觉得,浩海之所以是浩海,就因为他和谁都不一样。 “唉,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还有谁会借你钱,”方倾摊开四肢,又枕在了于浩海的大腿上,“还借给你五个亿,让你娶媳妇。” 于浩海只笑着捏了捏方倾的脸颊,没有说话。 那是与方倾领证的前一天,于浩海已经给雪莱上将打了电话,说了要订婚的事,新兵营里的雪莱上将非常高兴,在跟巴可达统帅通话的时候就告诉了他,紧接着,于浩海收到了塞西莉公主的信息。 塞西莉:咦?你开机了?方便我打过去吗? 于浩海当时正和刘赢二人坐在办公室里整理ache军人名单,便回她道:不方便。 塞西莉:哼,听说你要结婚了,祝你新婚快乐! 于浩海:谢谢公主殿下。 塞西莉:对了,我哥整了个“百亿王妃”,王室里都传遍了,好奇地问下,你娶方咪咪下了多少血本? 于浩海:也是百亿,不过……其中有个欠条。 塞西莉:哈哈哈哈!你这辈子能还清吗?! 于浩海:我跟方叔叔说还不完的下辈子和下下辈子去还,方叔叔不大高兴。 塞西莉:噗哈哈哈哈!被你笑死!当然不高兴,合着你还定了三生三世! 于浩海:都是你哥不干好事,让我等凡人望洋兴叹啊。 塞西莉:哈哈哈哈哈!那我这个妹妹施以缘手,怎样?【哆啦a梦伸出圆圆的手】 于浩海:什么意思? 塞西莉:【对方向您转账:5000000000元整】 于浩海:靠……这安全吗?你不要瞎操作啊,我可不懂手机,你快拿回去,我今天开机是要随时跟雪莱上将联系的! 塞西莉:哈哈哈哈哈哈!你按右下角的【钱包】,钱就在那里了! 于浩海:【对方向您转账:5000000000元整】 塞西莉:【拒收】 于浩海:???这还能拒收??? 另一边的塞西莉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好啦干勾于,大不了你在美术馆b7-b11层的画押给我吧。 于浩海:你怎么知道是我? 塞西莉:看签名啊,干勾于手签过一次名字,我看你手写的军报时发现‘于’字那一勾都很长,就知道是你啦! 于浩海:……聪明。 塞西莉:哈哈哈哈哈哈! 于浩海:我那些画不值这么多钱。 塞西莉:30%的升值空间,明年我就回本,后年还赚了呢,本公主不做赔钱的买卖。 于浩海这样一想,倒坦然了:那谢谢了。 塞西莉:哎对了,我另外问你一件事。那个,你那位姓刘的副将,在你那儿吗? 于浩海:在啊。 塞西莉:他爸,刘延川刘上将,跟我爸啰啰嗦嗦几个小时,让我和他儿子刘赢还是刘输的互加好友,我被我爸逼着没办法才加的,结果他把我给拉黑了! 于浩海:什么叫拉黑? 塞西莉:……就是互不来往,说不了话了!你对话框按右键,能看到各种选项! 哦。于浩海把手指放到对话框上,确实出来了很多选项。 于浩海:那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把你拉黑了。 塞西莉忿忿不平道:我就告诉他,我无心爱情,莫得感情,以事业为重,让他不要打扰我的美好生活,他就把我拉黑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发给我!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那不正合你意么?没打扰你。 塞西莉:岂有此理!本公主从来没有被拉黑过,你给我拍个他的照片,我看看他何方神圣! 于浩海看着在书架旁找档案的刘副将:“刘赢。” “嗯?”刘赢嘴里叼着笔,转过头来。 咔嚓。 “没事。”于浩海把照片发了过去。 刘赢莫名其妙地又转回了头。 塞西莉:就长这样?大耳朵大鼻子大下巴,活像个大马猴,竟然敢把本姑奶奶给拉黑…… 于浩海:【撤回。】 塞西莉:你撤回干嘛啊?!我还没保存下来呢! 于浩海笑着把手机扣到桌子上,仔细端详着刘赢。 刘赢抽了一本档案,坐到了于浩海的对面:“???” 于浩海笑着问道:“你……讨厌女孩儿吗?” “女孩儿?”刘赢歪着头,想起上次视频里,一脑袋卷发的小公主。 他摇了摇头:“……女孩儿,有什么可讨厌的。” 于浩海笑了起来,还是看着他。 第423章 刘赢心想订婚的人就是心情好,于浩海鲜少这么傻笑的,可被他看得发毛,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想你名字起得挺好,”于浩海道,“刘赢,也许真的是人生赢家。” “切。”刘赢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头认真地看起了档案。 第228章 尹桐把尹瀚洋叫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笑眯眯地给他一个印着“囍”字的大红色信封。 尹瀚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张五亿的支票,他问道:“这个……是您的积蓄吧?不是说我和我哥一人用两个亿,给您留一亿吗?” “你哥说他给了小方倾五个亿,我这张就不用拆开了,”尹桐对他道,“你把这个直接给明月吧,俩人要一样的。” “我哥从哪儿弄的五个亿?”尹瀚洋问,“老于房子还没卖出去呢,他卖了画?” “说是暂时抵押给别人了,以后还能买回来,”尹桐说,“五个亿好看些,也不能……跟俊俊差太多了。” 尹瀚洋无奈地笑了,连与世无争的尹桐在这件事上都想给两个儿婿争点儿面子,因为喜欢方倾和明月,所以跟王俊比起来,给他们的少这么多,就好像亏待了他们,心里觉得惭愧又抱歉。 哥哥因为是哥哥,所以不愿占用家中的积蓄,把钱都留给了弟弟,尽管索明月至今都没搞懂水星的钱和海盗通用的金币的换算比例,可无论是父亲们还是哥哥,都没有让尹瀚洋哄骗索明月这个小傻子的意思,都对方倾和明月二人一视同仁,给方倾多少,给索明月就必须是多少。 尹桐走后,尹瀚洋拿着这张薄薄的纸,内心却是沉甸甸的。 他一个人蹲在树下,把信封贴在了脑门上,仰头对着满天星光,不由得哀叹一声:“我虽然是家里的弟弟,可我也是个男人啊啊啊啊——!!!” 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父亲的给予、哥哥的馈赠呢?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方倾赫然发现人少了很多,ache的副将及其夫人们都带着孩子走了,art的人也大多离开了昶洲,王珣接了新任务昨晚出发的,现在连尹桐都不在了。 “于总带着尹桐连夜跑的,”方匀对方倾说,“富屿森和孔祥宇,是我们同期,昨晚在于总面前又哭又叫的,于总说浩海的事他管不了,推脱半天没成功,我谎报军情把他叫出来,他开着飞机带着尹桐走了。” 方倾:“……这是什么大人啊???我还想着有他在这儿震着,今早上裁军令出来后浩海能更稳一些,没想到他竟然跑了!” 方匀道:“于总是不干涉儿子的决定的。” “那现在于总不在昶洲了,”方倾想那南边阿诺德的叛军们,不由得担心起来,“咱们这里安全吗?” 方匀嗤了一声:“这有什么了,还能被阿诺德吓住不成?浩海17岁的时候于总就丢他在这里看家了,更别说他都这么大了。” 方倾瞪着方匀,十分无语:“……浩海真的是于总的亲生儿子吗?” 方匀笑道:“不是亲生的能长这么像吗?” 胡道来、张羽等人的夫人们虽然走了,却给王俊和方倾留下了两个份量很重、用大红布包着的食盒,摞起来有五层之高,名字叫“喜盒”,说是祝福两个刚订婚的新人。 王俊和方倾把索明月围在中间坐着,把喜盒打开,层层叠叠装的都是些从驻地买来的糕点、喜饼、蜜饯、水果等等,各种各样的零食非常好看,王俊一个个拿出来拆开给明月分享,三个omega完全不吃饭了。 “哇,这个是凤梨酥,”王俊掰开一半给索明月,“你吃。” 索明月尝了一口,笑道:“好吃,香香甜甜的。” “这个好吃,”方倾拆开一袋灯影牛肉丝,“就是有点儿辣。” 海盗是习惯是肉干和鱼片的,就着方倾的手,明月又尝了点牛肉丝,皱了皱眉:“好辣啊。” “喝这个气泡水。”王俊找来玻璃杯,倒满了三杯,推给了方倾和索明月。 索明月举杯喝了大半杯:“啊呀,没有酒味啊。” “哈哈,这不是酒啊,”王俊笑道,“是水果气泡水!” 尹瀚洋一边吃着饭,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斜对面坐着、正被王俊和方倾各种投喂的索明月。 这三个人从在新兵营的时候,就是“有吃的一起吃,有衣服一起穿”,不分彼此,尹瀚洋也从不在意omega之间的事,还是到了昶洲被尹桐数落,尹瀚洋才知道索明月一直捡王俊和方倾的衣服穿,没有几件是合体的,到了这儿后,尹桐才从里到外给索明月置办了几身衣服。 索明月像个原始人一般被尹瀚洋强制带入到人类社会文明里,他平时不言不语的,也不会提出要求,行军打仗的时候,累了还是饿了都选择忍着,好在尹瀚洋的家人和朋友都是好人,方倾和王俊对索明月很好,尹瀚洋照顾不到的地方,他们能照顾到,可将来呢? 难道我尹瀚洋的老婆,要一直被接济着生活吗? “……丢不丢人,”于浩海瞥了一眼身旁心不在焉的尹瀚洋,“那都是omega吃的东西,你总看什么?” “啊,没什么,”尹瀚洋偏过了头,小声对于浩海说,“哥,礼金的事……你把画卖给谁了?人能还你吗?将来买不回来了怎么办?” “卖给小公主了,”于浩海从容不迫地吃着他的饭,说,“不至于的,钱财还是画,都是身外之物。” “我也不想动咱爸的钱,我还是把枪给卖了吧……” “别,你还不如把枪直接送给索明月呢,”于浩海说,“他也很喜欢枪。” “唉……”尹瀚洋叹了口气,“我想多挣钱了。” “你们接管able以后,元成的军饷应该是你和凯文逊俩人平分吧?”于浩海说,“倪总每月的50万我现在都开始领了。” “啊?”尹瀚洋惊讶道,“你现在月薪都50万了?那加上原来的12万,你现在每个月72万?” “是,”于浩海低头正了正胸前的领带,不动声色地说,“我现在是有钱人。” 尹瀚洋不由得羡慕起来了,这一班新兵营的弟兄里,他作为aha的主将月薪有12万已经是最高的了,没想到哥哥接管了ache以后…… 也对,ache可是有六万士兵的军队,按体量,这些军饷也是应该得的。 “辣,真辣!”方倾吃的小嘴通红的,这灯影牛肉丝虽然辣,他却很喜欢吃,吃得停不下来,还把王俊那盒里的牛肉丝都拿走了。 尹瀚洋怔怔地看着方倾,方倾正在吃香的、喝辣的,忙得不亦乐乎,而一旁正在老老实实吃果冻的索明月,看着就更可怜兮兮的了。 “让我看看这层是什么。”王俊兴致勃勃地挪开了这一盒,“哇,cherries!” 索明月看着那一堆红得发紫的果子,面露疑惑。 “明月,”尹瀚洋叫他,“你认识吗?” “认识,”索明月眨了眨眼睛,“红红果。” 王俊和方倾都笑了,这“红红果”跟“紫紫花”都是符合索明月逻辑起的名字。 “你没吃过吗?”尹瀚洋看着他,“是车厘子,大樱桃。” 索明月缓慢地摇了摇头,别说吃了,他连见都没见过。 海盗们这些年因为海洋污染,果腹都很困难,索明月虽是部落首领,也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哪有去驻地买这种高档水果的时间和金钱。 王俊和方倾几乎同时从尹瀚洋的表情上看到了大写的“心疼”二字,连忙把盒子里的车厘子都拿了出来放到索明月的手里:“你吃,你快尝尝!” 凯文逊坐在王俊身侧,抬眸瞥了尹瀚洋一眼。 索明月咬了一颗车厘子,深红色的汁水染红了他的薄唇:“啊,里面还有个种子?” “嗯,把种子吐了。”王俊说。 索明月笑着点头:“很甜。” 方倾笑道:“甜就多吃几颗,你老公都要心疼哭了。” 索明月笑了笑,低头吃着一颗颗大樱桃,王俊一声又一声教着他念:“cherries。” 索明月:“cherries。” 王俊:“车厘子。” 索明月:“车厘子。” 方倾:“……仿佛身在幼儿园。” 王俊对这层层有惊喜的喜盒非常有兴趣,站起身搬动盒子:“下面让我们来看看这最后一层!” 他把上面那盒子一掀开,露出的是用红布包着的砖头似的东西。 王俊一脸迷茫地把红布抖落开,原来是厚厚的钱。 “哟!” “好多钱啊!” “王俊你发财了!” 饭桌上的众人都笑着起哄,王俊一呆,蜜饯果子他给大伙儿分一分吃了无所谓,可这实打实的钱,看着少说也有三十万了,王俊哪里见过这种情况,他担惊受怕地去抓抓一旁凯文逊的胳膊肘:“这个、这个……” “给你就留着呗,”凯文逊瞥了一眼那些钱,无所谓道,“是礼金,你拿去买糖吃。” 第424章 显然因为大婚,凯文逊收的礼金已经不计其数了。 方倾一看,连忙掀开自己那喜盒的最后一层。 空空如也。 “我咋啥都没有啊?”方倾纳闷道。 “小王妃的待遇可能不一样吧?” “可能没想到两个omega坐一起开盒了,尴了个尬……” 方匀往方倾这盒里看了看,伸手指着那八边形的印迹:“看着像是放过珠宝盒子。” “啊,”方倾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是那个项链。” 被方倾打假以后,苑丹就给拿出去了。 “什么项链?”方匀问。 方倾在颈部比划了两下:“围兜项链。” 想想这项链既然是维多利亚王妃的东西,应该属于巴可达和玛格列特,也是属于凯文逊和塞西莉的东西,青羚有这么古老的项链,肯定是从乌莲那里得的。 而乌莲这项链,估计是给老统帅进贡新鲜的omega时,老统帅给他的酬劳。 方倾一瞬间被自己的贪污犯爷爷乌莲的所作所为,震惊得面红耳赤,牛肉丝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唉。”方倾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有机会一定要把项链还给小公主。 “出来了……”别桌有alpha出声道,“看手机消息,内网的裁军名单出来了!” 一声惊雷炸起,众人一个个都从兜里掏出手机来,赶快刷新页面,看ache里都裁了谁。 先放出来的名单足有五千多人,是于浩海和刘赢日夜不停工作了四五天的结果。 “冯叔退了……” “茂才叔叔也给裁了……” “天,田文君将军内退了!” 讨论声越来越大,水星几乎是全a皆兵,有姓名的兵即使是小辈也都认识,大家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时,就会带着恨意或是不解,看着这一桌的于浩海和刘赢。 “你们俩是不是得躲一躲啊,”方倾悄声问,“都看你们呢。” “往哪儿躲,”于浩海笑道,“早晚有这一天,面对现实吧。” 食堂东侧有一桌人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骂人了,炊事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一桌又一桌的给战士们填菜。 “我爸?”一个alpha惊叫道,“我爸竟然被裁了!” 紧接着咣当一声,是盘子和汤碗通通摔到地上的声音。 “我去他妈的吧!” “咣!”又一声巨响。 “啊!”一个omega的声音夹杂其中,像是哪里受伤了。 “有脾气就冲我发!”于浩海噌的一下站起来,朝那个方向大吼了一声,“找炊事兵撒什么气?给我过来!” 半晌,竟没人敢过来跟于浩海对峙。 那东侧被莫名撒了气的炊事兵,听到了于浩海的吼声倏地缩起了肩膀,呆呆地转过身来,竟是袁真。 尹瀚洋站了起来,皱着眉看着那里:“袁真你过来!刚谁摔的谁给捡了!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袁真原地怔了一会儿,慢慢地往这边走来,手上、身上和裤腿,都是被摔的蛋汤淋到的地方。 “我晕,他们又把袁真当仆人使唤了啊。”王俊吐槽道。 没用的alpha就会拿弱小的omega出气,于浩海面无表情地看着袁真一身的蛋花汤,大步往那边走去。 “没事了,没事了,”袁真连忙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过去,拽了一会儿又赶紧放手,“就淋到了一点儿……” 那桌刚才叫骂又摔东西的人哑巴了,起身去拿拖布和扫把过来,低头开始扫地拖地了。 这偌大的空间里,二十几张餐桌围满了人,都鸦雀无声了。 于浩海看了他们几人那怂样,很是不屑,哼了一声,转身大踏步走出了食堂。 方倾呱唧呱唧磕着瓜子,问王俊道:“他总这样?英雄救美?” 王俊听出他问的是于浩海,说道:“没有,是有些alpha来这里吧,总是以为袁叔叔是仆人,袁真就也是仆人,还是个omega,就……” 就欺负他,拿他撒气,然后于浩海就一次次出手给袁真解围。 方倾咔嚓咔嚓把瓜子嗑得震天响,他算是明白,袁真为什么那么爱于浩海了。 “你没生气吧?”王俊问道。 “呵,有什么可生气的。”方倾嗤道。 王俊:“那你嗑瓜子怎么不吐瓜子皮。” 方倾:“……我乐意!” 第229章 方匀和方倾父子的研究方向不一致,方匀致力于“唤醒”变异人,将鬼医俞格的变异血清完全破解,试图让被迫成为变异人的a兵们以及平民百姓,能恢复正常的身体状态。而方倾则正相反,想用变异人爆体而亡的惨烈结果来震慑阿诺德及俞格。 两者研究方向的巨大差异,导致他们父子俩分别在不同的研究室里工作,为了更好地使用现成的医疗设备和数据,方倾除了和闻夕言在仓库里做变异人五月的观察之外,都在小白楼三层同一间研究室里工作。 “所以,你站谁那边?”方倾问闻夕言,“还是我的方法更有可行性吧?” “方院长可是我的上司。”闻夕言笑道。 “我还是你徒弟呢,”方倾说,“跟我一路吧,更有前途,老方现在变成菩萨心肠了,不想着杀敌人还想着救他们。” 闻夕言道:“咱们本职工作就是看病救人啊,你现在是完全把自己当方副将了。” 方倾叹道:“你们上前线的时候一直把伤员往回送,我看到战士们被撕裂的身体和四肢……抱歉,我暂时没有救变异人的想法了。” 闻夕言把染血的海绵一个个放入蓝色试剂里,对方倾道:“昨天我又给五月催眠了,方院长的思路是正确的,俞格确实麻痹了变异人的脑神经,大脑丘脑和内侧颞叶之间的海马体受到损伤,让变异人失忆了,催眠是属于‘记忆唤醒’,三次催眠以后,五月醒过来不再大喊大叫了,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倾从电脑桌前转过头来,看着闻夕言:“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意思是,他想起来了?” “应该是,只是变异后喉咙受损说不出话,不然我都怀疑他要跟我说什么了,”闻夕言说,“他的眼神好像有了内容,那声叹气,像是在说‘往事不可追’。” 方倾怔然地想了想,说道:“……啊,我真不想研究了,觉得好残忍。” 闻夕言点了点头:“将人类固有的基因进行变异重组,本身就是一项残忍的实验。” 他从水槽里拿了干净的试管往回走,瞥到方倾电脑屏幕上于浩海的各种照片,不由得笑了:“方副将,你今天摸鱼了一天啊。” 方倾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晃动着鼠标笑道:“我要查个资料,这一上网,各大门户网站都是浩海裁军的头条新闻,放的好多照片我见都没见过……你看这个,一身黑白条棒球服,是投手,在……瀛洲学校?” 闻夕言站在他身后看着电脑屏幕:“看着是四五年前,棒球大联盟的时候。” “啊……我都不知道。”方倾一寸寸放大照片,于浩海那时眉目间还能看出一点儿稚气,比较现在,肩膀是薄的,有些清瘦的少年气,预备投球时一脚蹬地,身体稍稍向后转,腰腹和胳膊呈现一道弧线,能看出这位少年旋转拧腰的力气…… 方倾一边细看一边忍不住咽口水,闻夕言颇为无语:“你出去外面就能看到活的于浩海,却在这儿对着屏幕看。” “你不懂,”方倾笑道,“喜欢一个人,你会好奇他过去所有的样子……” 他没等说完就发觉说错话了,闻夕言不会不懂,毕竟他刚刚走出一段单恋,刚刚喜欢过一个人。 “我错了师父。”方倾晶晶亮的眼睛看着闻夕言。 闻夕言笑道:“你师父我拿得起放得下,都过去了。” “嗯嗯,”方倾说,“不说别的,就新兵营里的omega喜欢你的就很多啊,你没发现吗?只要你在小卖部咖啡厅里坐着,当天的生意就特别好,人特别多,都坐你旁边听你在那东拉西扯。” “是吗?”闻夕言笑笑,“我挺有人气的啊。” “是啊!因为有omega装病想找你看病,莱斯利长官还把我们骂了,他说‘有病就去找林医生,别去烦闻教授,他是搞科研的,没空搭理你们!’”方倾学着莱斯利的暴躁语气。 “这不是挡了我的姻缘吗?回头我得找他算账去。”闻夕言打趣道。 方倾不知道闻夕言是否真的从王俊那里“痊愈”了,只是闻夕言一贯云淡风轻,不会让别人轻易参悟他的内心世界,他也不再多问了。 下午,于浩海在昶洲进行一个远程视频采访答记者问,面对的是三十六家主流新闻媒体记者的各种问题,方倾在浏览网页新闻时,已经看到“裁军”这事给整个水星军界带来的巨大震动,媒体字里行间,将于浩海塑造成一个“不亚于其父”野心勃勃的军事家、独裁者,像是要掀翻水星既有法律制度的魔头。 第425章 “全a皆兵”的水星,于浩海此举不亚于让接近三分之一的alpha士兵提前退休,是砸了他们的铁饭碗,又在军情如此紧急的状态下做这件事,可谓是火上浇油,不知所谓。 巴可达统帅三番五次压制媒体和民众质疑的声音都未果,于凯峰说,堵不如疏,干脆就让于浩海应对媒体的诘问,大大方方地回应裁军举措。 于凯峰的办公室让了出来,于浩海要坐在这里应对采访。他身穿angel统一墨蓝色军装,肩上一道孔雀翎羽,还是个刚打了两次胜仗、年纪轻轻的少将。 通讯兵们已经在连接livemixcloud,用多通道视频连线制作系统连接4个远程的客户端,来完成这次昶洲军区和驻地媒体的对话,实现两地无干扰的高清视频采访。 于浩海在一旁等着,方倾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肩膀,把他的领带正了正,衬衫领子翻了过来,问道:“你紧张吗?” “我叫不紧张。”于浩海笑着说。 要是这里没人,方倾很想踮起脚,舔一下他的脸。 这办公室里人不少,尹瀚洋、刘赢、孙信厚他们都在围观,王俊和明月都对那些黑色的三脚架器材好奇,袁真也靠着窗边在看,方倾环顾一圈,问于浩海:“用不用给你清场啊?” “这倒不用,”于浩海弹了一下领带夹上的收音器,“只能听到我的声音,不过……” “嗯?”方倾问。 于浩海拍了拍他的后背,腼腆地小声说:“我希望你能出去,别在这儿。” “我在这儿你紧张?” “嗯。”于浩海看着他,点了点头。 于浩海是很紧张,上次方倾见到ache士兵围攻他的时候,使用了平安炮,这次见一堆记者围攻于浩海,不知道会使出个什么新型武器来,通讯兵说这直播器材挺贵的,于浩海也怕方倾控制不住,信息素会再次溢出。 方倾有些失望地答应了,抿了抿唇,一个人走出了办公室。 他郁闷地回到了研究室里,闻夕言已经瓜子花生预备好了,早早地打开了电脑,坐在屏幕前等着,步睿诚则在一旁烧热水泡茶。 方倾见到这神奇的一幕很是惊讶:“老步,你怎么在这儿?” 步睿诚没等说话,闻夕言接口道:“他说外面的网络不好,就我这里的信号是满格的。” “你怎么不去办公室里?”方倾问,“浩海没有清场,瀚洋他们都在。” 步睿诚:“……我想看看这直播是怎么回事。” “时髦吧?”闻夕言指着电脑屏幕,“一会儿你的于少将就出现在这个框里了。” 步睿诚没说话,只是没好气地把杯子放到方倾和闻夕言面前,放茶叶,倒热水。 “哎方倾,他也就二十二三岁吧,”闻夕言问,“怎么你们都叫他——‘老步’?” 方倾道:“我是跟着浩海瀚洋他们瞎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俩人一齐看向步睿诚,步睿诚像是懒得回答这种问题,一语不发地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 直播还没开始,水温凉了一些,方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步睿诚看着闻夕言:“你怎么不喝?你不是要喝茶吗?” 闻夕言撇了撇嘴,小声道:“……我喜欢喝二泡茶。” 步睿诚皱了皱眉:“二泡茶是什么?” 方倾解释道:“一泡水,二泡茶,三泡四泡是精华,师父说一泡的茶不好喝,是洗茶水,第二泡开始才能入口。” “穷讲究。”步睿诚不屑地说。 真是比方倾这omega都讲究,毕竟方倾啥都没说就把一泡的洗茶水给喝了。 步睿诚拿过闻夕言的杯子,仰头一口喝光了,又起身去倒热水,咣当一声,把二泡的茶放到了闻夕言面前。 “开始了开始了。”闻夕言兴奋地双手捂到茶杯上,把茶杯端了起来,笑盈盈地看着电脑屏幕。 他倒不介意跟步睿诚用一个茶杯,嘴唇就着同一个地方喝水。 方倾偏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闻夕言,可画面出现后,他就转过去,看着画面中的于浩海了。 “……裁军,对于水星来说意义重大,既可以精兵简政,省去大量的人力与物资资源,又能降低战损死亡率,强化队伍,留下精兵,将更多的经费用于加强训练、提高战备能力、研发新武器……” 于浩海说话是不紧不慢的,从容不迫,气度不凡,而且没有大多数将军领袖的匪气,倒有些斯文和善,也许是年龄小吧,跟于总比起来,于总就像个黑面罗刹似的,攻击性十足。 “于少将,这次您的裁兵举措虽说是先从自身开刀,但裁的大多数是ache士兵,”一位记者问道,“这就是‘生父’与‘继父’的区别吧?ache是您后来接管的军队,裁起来不心疼……” 于浩海微微一笑,说道:“裁军的选择条件和标准是水星一致的,我生父于总的art军队,接下来也会按照统一指标进行裁军,只是我们分属不同军队的主将,具体情况不知晓罢了。” 一语震惊众人,原来水星第一军队art,也要裁军! 另一位记者举手示意,问道:“那您觉得于总在不在此次裁军名单中呢?” 在场发出了低低的、隐晦不明的看好戏的笑声。 “从前,我以于总为奋斗目标,现在我也希望于总振作精神,以我为目标,”于浩海不卑不亢道,“若体测不达标,跑不过我,他当然也在裁军之列了,作为儿子,出于生命安全和健康的角度,我也希望他能早日退休。” 记者们发出了笑声和起哄声,不知道带着尹桐出走的于总听到这段话会作何感想。 “反击得不错,”闻夕言笑道,“比‘无可奉告’强多了。” 方倾看着屏幕中的于浩海,不禁露出微笑,其实于浩海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是一个风格,那就是“坦荡”。人若是能做到真正的坦荡和真诚,那面对任何质问和攻讦,都是游刃有余、无所畏惧了。 “于少将,据我们所知,王室继承人凯文逊殿下也带军出师了,还成功地收复了巴尔干地区,平定了濠城海域,不知,您对这位殿下作何评价?” 记者们并不知道殿下就在昶洲了,此刻在会议厅里,也远程看着这场采访直播。 “军报我看过了,干得不错。”于浩海评价道。 记者们立刻闻到了可以挑衅的机会,接着问道:“‘干得不错’,像是上级评价下级的语气,您认为凯文逊殿下,是您的下属吗?他的军队,您认为也该裁掉一部分吗?” “那得问他。”于浩海道。 “回到上一个问题,”记者不依不饶道,“凯文逊殿下是您的下属吗?” “我们目前是平级,都是少将。” “那您预测下,他的能力,是在您之上,还是之下?” 于浩海阖着眼睛,抬眸看着他:“那得你们来预测,或是民众来给出客观的评价。” 方倾放在膝盖上的拳头里都是汗水,这问题越来越尖锐,几乎就是“你会不会造反”的各种婉转问法了…… “于少将,殿下刚刚订婚,订的是于总司令的干儿子,一个平平无奇的omega,请问,这是殿下自愿的吗?还是形势所逼下做的选择?” 于浩海听到这个问题都差点儿笑了,明明王俊才是被强娶的,这说的倒像是于总把刀架到了凯文逊脖子上逼他似的。 “这问题不在‘裁军’的范围内,拒绝回答。”于浩海说。 “我听闻您刚刚与方上将的爱子成婚,这是不是出于方上将是art的智囊与军师,才做出的选择,将art的核心力量收归于己,属不属于政治联姻?” 于浩海几乎是被问愣了,还能这么想?别人竟然这么说他和方倾的爱情? 政治联姻? 于浩海只好又重复道:“这问题不在‘裁军’的范围内,拒绝回答。” “于少将,您的夫人从新兵营起就做了您的副将,请问他能不能过了您所说的体测标准,在不在裁军的范围内?还是说……只要他是你的夫人,这套标准就不用实施了?他只需要陪/睡……陪着您就行了?” 于浩海听到这话,突然站了起来。画面一晃,于浩海已经转身离开了。 糟了…… 方倾张开汗湿的手掌,揉了揉膝盖,他很怕接下来就听到一声巨响,于浩海把电脑给砸了。 “这是方枪,这是倾弹,我夫人叫方倾,这是他发明的新式武器,有了这些武器,战损率降低了50%,我们才有了敢于裁军的勇气。” 于浩海回到画面里,左手挽着一把银色长.枪,右手攥着几颗玻璃倾弹,直视着那个提问的alpha记者:“我夫人凭本事当的副将,即使坐在家中,离战场有千万里远,都不耽误他为军队做出贡献。我希望你多读书,提高一下自身修养,不要提到omega,就往床上想。” 听到于浩海这番话,新闻报告厅里一片静谧,三十多家媒体六十多个记者与摄像同时沉默,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omega记者与工作人员,突然带头鼓起了掌。 第426章 第230章 于浩海的采访一共两个多小时,凯文逊听完了前半部分后就出去了。于凯峰带着尹桐离开昶州后,这戍边的事就落到了于浩海身上,原本于浩海跟尹瀚洋是商量着一人分半天,派兵与边防部队一起在南北交界处巡逻,随时抵御阿诺德部队来犯。凯文逊知道后,强烈要求参与边防事务,于是变成三个主将每人守着8小时。 昶州岛地大物博,原本是资源非常丰富的美丽岛屿,阿诺德祸害了昶州南边区域后,于凯峰带着art军队赶到这里,把昶州人民守在身后,300万人口不但要安全,还要正常生活,可战后的这里,寸草不生,一片贫瘠,尹桐协助于凯峰屯垦戍边,就是开垦土地,做战争后备物资资源的同时,还要守卫边疆。 凯文逊身后是荆露和龙俊杰,以及四个art边防兵,他们将一个个炮楼烽火台检查了一遍,这是凯文逊的习惯,与其待在指挥室里看着监控调度窗口,他还不如亲自巡逻一番才感到安全,这与其说是凯文逊的习惯,倒不如说是他小时候被暗害几次后,养成的警觉和敏锐性,他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第二、第七军大部汛期抢险,在西域修了半个月的大坝才回来,怎么今天还是他们在这儿守着?”凯文逊问道。 边防兵答道:“第三、第五军大部被调到南麓了,目前没人接手这里。” 凯文逊指着那两个正坐在瞭望台打瞌睡的小兵:“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能看清监控吗?这跟疲劳驾驶是一个道理,该休息就必须得休息了。” “是!我去叫醒他们!”边防兵立刻转身要往那里跑去。 “算了,173……到452号瞭望口士兵全部撤换下来,我的人补上,六个小时后交班,”凯文逊道,“抓紧时间补觉,快点儿!” “是!” 凯文逊的五百士兵被调到了瞭望口亲自守卫,替换了半个月不眠不休的抢险战士,如果阿诺德他们知道最想杀死的王子殿下,此刻正端坐在175号炮台后面,那一定会不顾一切打过来的。 卜奕和谏中震坐在一个瞭望台后面,没过俩小时就坐不住了,谏中震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试图靠在墙上。 卜奕身形未动,提醒他道:“别靠墙了,这监控视窗里咱们能看见凯文逊,就说明他也能看到我们。” “六个小时,一动不动,比他妈扛枪挺立还难受呢,”谏中震看着凯文逊那个犹如静止的画面,呵笑道,“你说这人在这儿较什么劲,于总不在,又看不见,于浩海兄弟也不在,他在这儿演哪出。” 卜奕哼了一声:“你还别不信,就他这套于总就是吃啊,你没看出来吗?于总对他印象不错。” 自从来了昶州以后,卜奕三番五次在于凯峰面前找存在感,不是当着他的面一脚踢翻一个小战士,就是隔山打拳,在训练时把人重重打伤,或是在于凯峰经过时故意大声讲自己的战略部署计划之类的,试图吸引于凯峰的注意,能够得到他的嘉奖和提拔。 可于凯峰通通无视了,不但大多数时候都以逗凯文逊王子殿下为乐,还找了几次步睿诚掰手腕,至于其他人,则都像没看见。 卜奕不知道对于凯峰来说,他的表演实在是太拙劣了,于凯峰从军封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急于表现的小兵没见到过。 这段时间卜奕在于总面前屡次三番的受挫,谏中震都看在眼里,听到他这酸不溜丢的话,忍不住笑道:“他是王子啊,于总当然看重了,咱们虽然是法官的孙子、内阁参事总长的孙子,对他来说也都没王子殿下面子大。” “那步睿诚你怎么说?”卜奕道,“方匀也不知道看中他什么了,亲自点他去保护那个闻夕言,这是多大面子,于总也看在眼里。” “步睿诚能打,方匀把那个闻夕言当宝贝,肯定要派个能打的人保护他。” “都拿着武器咱们跟步睿诚差距有多少?为什么这种差事没让咱们去做?就因为步睿诚是副将?方匀直接就派他去了,凯文逊都没说什么。” “这狗比王子殿下当然是有利可图,才让步睿诚去的啊,”谏中震道,“那姓闻的跟方倾又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厉害的武器,我听说于浩海有个什么平安炮,一炮能轰一个城,咱们见都没见过。凯文逊也看出来了,方倾到底是个omega,一直偏帮那兄弟俩,不会给他用,闻夕言又跟他结上梁子了,步睿诚如果不跟闻夕言走得近,就共享不了以后的新武器,他也是没办法。” “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俩人一直被边缘化,连他妈一穷二白的步睿诚都能上位,咱们就在这儿干坐板凳!”卜奕说到后面,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谏中震笑道:“你怎么看不明白了,这年头,要不就实力特别突出,像那步睿诚似的,一个人能绑一个变异人回来,要不就跟上位圈‘沾亲带故’,不怕他们不带着玩。你看,咱们之前怎么都弄不明白凯文逊为什么挑了王俊,这来了以后明白了吧?嘿,平平无奇的王俊,竟然是于凯峰的干儿子!咱们都傻眼了。” 卜奕哼道:“凯文逊从不出昏招,我之前当他疯了才要的王俊,没想到他应该是提前就调查明白了,知道王俊在于家的地位,相当于小儿子了,这凯文逊抢着娶了王俊,不但算是于凯峰的儿婿,就连一直跟他作对的于家兄弟也不能怎么他了,这招真是妙啊。” “哎,你说,于凯峰还有干儿子么?”谏中震思索道,“前些天来的那个李茉莉也不错,家世略微差点儿,也算配得上我们了,就是年龄有点儿大……” “别想了,我跟他都搭不上话,他一门心思追在于浩海身后跑呢,而且,一个omega去做间谍,也不知道睡了几个了,”卜奕耸了耸肩,皱眉道,“我嫌弃。” 谏中震盘算道:“也对,再说了,他是李传光的儿子不假,但到底是个omega,李传光还有一对双生子alpha,所以air军队落不到他手里,将来也是个没权没势的。” 过了半晌,谏中震又说:“……那个袁真,好像也跟于夫人尹桐走得很近,他爸是……art炊事班的?好像一家人都住这里。” 卜奕不屑地笑了,瞥着他:“你饥不择食了?那是家仆,堂堂内阁参事总长的孙子要娶个家仆之子?可真有你的!” 谏中震哈哈一笑:“实在是没人啊!唉,想来想去,最优解都是方倾,方倾不但人有本事,还他妈长得贼漂亮,要说王公贵族还是名将之子,那艾兰的身份也很高贵,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下不去嘴啊!” 卜奕道:“艾兰站你旁边不知道你们谁更像个alpha,你没等下口他倒把你先打趴下。方倾,谁他妈不知道方倾是最好的人选,凯文逊他妈去定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莱恩的哥哥倒搭了5个亿进去,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也是望尘莫及么?于浩海早就把方倾定下了。” 谏中震叹道:“这么说是朝中无人了,你怎么还坐得住啊?我看得出来,不到迫不得已,凯文逊不会给我们出头的机会,他也不信任我们,倒是让龙俊杰和荆露跟着他。” “上次濠城战役,咱们anger牺牲的两个兵,你知道抚恤金多少吗?”卜奕对谏中震比划了个数字。 “靠,那是死士吧?”谏中震道。 卜奕点点头:“据说事没办成,凯文逊也让莱恩把尾款给付了过去,估计是派人暗杀阿诺德他们失败了。” 谏中震被惊到了,喃喃道:“我就说咱们anger凝聚力不弱于于浩海尹瀚洋两支队伍,原来是这样!那荆露和龙俊杰也是……死士吗?这王子殿下够狠呐!” “有可能,”卜奕说,“他手段毒辣,不轻易相信人,跟咱们比,他更相信用钱买到的死士。” 谏中震伸手去裤兜里摸烟,被卜奕制止了,他看着监控窗口里,岿然不动的凯文逊,说道:“咱们跟他混,能混出名堂来吗?我怕命都给稀里糊涂地送了。” “所以要想好退路。”卜奕说。 “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谏中震看卜奕一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突然想起之前协同作战时,卜奕曾说过的话,灵光一闪道,“啊,你开始追小公主了吗?怎么样?有戏吗?” 卜奕笑而不语。 通过水星大法官的祖父和公主玛格列特的牵线搭桥,他和塞西莉公主是互相加了微信,只是三天前卜奕发的消息,至今塞西莉公主都没回。 不过,小女孩嘛,矜持和害羞都是正常的,对此,卜奕很有信心。 谏中震看他这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着急起来,若说家世地位身份,以及将来给自己的前程添砖加瓦和铺路,谁又能比得过小公主呢?! 到时间交班换岗,尹瀚洋率领着aha的人来了,见到凯文逊没在指挥中心,倒从炮楼瞭望台里走了下来,惊讶道:“哎呦!殿下亲自站岗啊?” 凯文逊没搭理他,左右晃了晃头,颈关节咔咔两声,甩了甩有些僵硬的肩膀,带着部队回到了驻军区。 第427章 “回来啦。”王俊依旧在门口笑着等着他,凯文逊点了点头。 像往常一样,王俊伺候他洗手、换衣服、吃饭,整理妥当,anger的康珠被叫进房间内。在巴尔干的时候,凯文逊无意中发现在记录omega需要引进的各种医疗设备和药品时,康珠的速记能力非常强,康珠又是omega医疗兵,更方便带在身旁,凯文逊便提了他做文秘。 王俊跟康珠打了声招呼,便走出去了,他不知道凯文逊的公务中,哪些是他能听的,哪些是不能听的,凯文逊情绪多变,王俊弄不准,所以只要是凯文逊叫了谁来,他都立刻出去。 “……以上就是于少将这次采访关于裁军的主要内容,分别是5个大方面,35个小点,42项举措。”康珠把详细记录下来的主要内容,交到了凯文逊手里。 凯文逊接过后低着头在看,康珠行了个礼,转身走到门口。 “慢着。”凯文逊抬起了头。 康珠转过身来。 “王俊怎么了?像是不大高兴。” 康珠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思索片刻:“……应该是跟于少将回答的第14个衍生问题有关,记者问您是不是被于总逼迫,才娶了平平无奇的王俊。” “知道了,出去吧,”凯文逊说,又加了一句,“以后关于王俊的,也记录到这里面去。” “是。”康珠答道。 夜深了,准备睡下,王俊把床铺好了,将枕头摞高,放到凯文逊的背后,让他依偎在床头坐着,小桌子架到凯文逊的腿上,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 凯文逊是个非常注重学习以及非常勤奋的人,王俊跟他同吃同住这些日子后,才知道凯文逊为什么能在没有体能加分的情况下依旧能考到孔雀旗百名榜第二十五名,那就是几乎不眠不休的努力学习。 凯文逊的电脑页面总是停留在一个王室内部图书参考文献里,从电脑上就能翻阅,他常常为了集中注意力,会设置成三分钟自动翻页,这样他不用动手就可以阅读。 以前王俊不吵他,在旁边一声不吭地趴着玩平板电脑或是玩手机,凯文逊要是自己能看进去,那王俊弄出多大的声音,他也像是没听到似的,可他若是看不进去书了,那王俊呼吸都是在干扰他。 王俊这个晚上心情不大好,早早地躺进被窝里,睁着眼睛睡不着。 “看我干嘛?”凯文逊说。 “没看你啊。”王俊答。 “你脸朝着我,就是看我,”凯文逊盯着电脑屏幕,“别打扰我。” 王俊翻了个身,转了过去。 “啧,屁股对着我也不行,”凯文逊说,“不是在勾引我吗?” 王俊噌得转了回来,黑溜溜的眼睛瞪着凯文逊:“你要是看不进去书了就睡觉。” 凯文逊心道,原来你会生气啊。 他面上依旧没有表情:“谁说我看不进去了?就你在这儿滚来滚去的,我电脑都在动。” 王俊闭了闭眼睛,知道他又在找茬儿了,只好平躺着,呼吸都放轻了。 啪的一下,王俊的额头被凯文逊拍了一下:“你生气就跟我说,为什么又憋着?到时又记到我账上了!” “……什么啊?”王俊皱着眉,揉了揉额头。 “我问你,”凯文逊转过头,没开灯的室内,电脑屏幕的光映衬着他的脸,蓝滢滢的,“记者问于浩海,我是不是被逼着强娶你了,你没生气吗?” 王俊眨着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啧,这跟我有关系吗?是记者问的,问的还是于浩海,跟我有关系吗?!”凯文逊一看王俊处于默默生闷气的状态,就压不住火。 “……那我也没找你啊,”王俊说,“我啥都没说也不行啊。” “不行,”凯文逊说,“你肯定觉得找我太不划算了,动不动就被记者媒体还是谁谁谁给拎出来了,对不对?” “我没那么想,”王俊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要是我特别漂亮就好了,别人就不会那么想你,还以为是于总逼的你娶我。” “你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漂亮了,”凯文逊不耐烦地说,“又是刘斌,又是闻夕言,还嫌不够麻烦吗?” “刘斌?”王俊差点儿忘了这个人,这人是在新兵营里把他扔到苍耳堆里的人,连他本人都忘了,凯文逊却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睡觉,不准生气,”凯文逊指着他,“快睡你的。” “嗯。”王俊闷闷地回答道,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了凯文逊烦躁地滚动鼠标上的圆钮的声音,把在看的电子书往回倒了好几十页,又重新看了起来。 也许对他来说,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麻烦吧。王俊轻轻地搂着被子,忧伤地睡着了。 第231章 早上凯文逊起床,王俊像往常一样在他洗完脸后给他擦脸、梳头发、穿衣服、系领带,只是没有了平时甜蜜和缱绻的气息。 有时不是凯文逊敏感,而是只要王俊有一点点儿情绪,连空气都变了味道。 凯文逊一直很清楚王俊对他的喜欢,在很久以前,他讹王俊把他摔伤了、弄瘸了的时候,要王俊必须每天照顾他的起居,就发现王俊在给他擦脸还是梳头发穿衣服时,挨挨蹭蹭的,会占点儿小便宜,比如像是用柔纸巾给他擦脸上的水珠,指腹会蹭过他的脸,梳后面的头发时,呼吸会轻轻撩过他的后颈,穿衣服的时候,他也觉得王俊很不规矩,会摸他健壮的胳膊和腹肌(他认为的)。 现在合法领证以后,王俊常常给他系领带后踮起脚吻他额头,晚上躺在他身边像哄宝宝似的一下下拍着凯文逊,微笑地看着他。 王俊对他的喜欢像温水一样沐浴着他,所以一旦水凉了一点儿,凯文逊感觉到了,就忍不住要暴躁。 “好了。”王俊把他的袖口正了正,朝他后背推了一把,像是让他赶紧走似的。 没有早安吻,也没有好好梳头发,很好。凯文逊心里哼了一声,往门口走去。 他不是不知道王俊因为昨天记者的话不高兴,只是觉得这才哪到哪,他从被玛格列特推到民众的面前时,就接受过各种媒体长枪短炮的诘问,而且一直拿他跟于凯峰的两个优秀的儿子做比较,甚至孔雀旗榜单排名之后,他也被问过跟“于氏兄弟的差距仅仅是二十五名到第一名吗”这种刻薄的问题。 王俊既然已经做了王妃,那以后不管愿不愿意,都必然要应对各种质疑的声音了,而且一定会被拿出来跟以往千秋万代的王妃做比较,跟同期杰出的omega做比较,甚至跟妹妹塞西莉公主做比较。 凯文逊觉得不能每次都要自己去哄他,帮他渡过难关,毕竟自信不是别人给的。以前他被拿来跟于浩海兄弟做比较时,头十几年也消极应对,常常装病装瘸,可到底心里不甘,还是要考到新兵营里去,跟于氏兄弟会一会,正了八经地比一比。 同样的,他觉得王俊也需要自己去找自信。 他这么想着,就毅然决然地大步往外走了,只是临出门时往后瞥了一眼,见王俊也已经穿戴整齐,背上了他外出时常常背着的斜挎帆布包。 “你去哪儿?”凯文逊问道。 王俊说:“明月要跟袁真他们去赶集买菜,我也想去。” “你不能去。”几乎没有迟疑,凯文逊就说道。 “……为什么?”王俊问道。 “你跟他们一样吗?你是王妃,身份高贵。” 王俊眨着眼睛,明显是并不觉得。 凯文逊跟他对峙了一会儿,也知道王俊每天在食堂附近转圈,既无聊又闷,王俊想出去散散心也很正常。 他想了一会儿,问道:“上回我嘱咐你那两条,你记得吗?” “记得。”王俊撇了撇嘴。 “重复一遍。”凯文逊道。 王俊没有办法,只好将凯文逊反复严肃叮嘱他的内容,背诵起来:“看到哪里有卖好吃的,不能一个人去买;别人用食物引诱我的时候,不能跟着走。” “嗯。” 自从上次在会议室,方匀给凯文逊和于浩海他们讲了鬼医俞格的事,凯文逊就上了心,跟于浩海与尹瀚洋的不解相比,他很能代入俞格在失去乔薇时,想要毁天灭地、炸掉水星的心情,于是,他回头就跟王俊约法二章,要他一定要遵守这两条,坚决不能被卖好吃的人、以及好吃的东西拐走,遭遇什么不测。 而且在凯文逊看来,王俊是最容易着了这种道的omega。 王俊十分无语,觉得凯文逊把他当三岁左右馋嘴的孩子,可又无可奈何,只能一遍遍背诵这两条规定。 凯文逊又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想让王俊被圈着,最后像是无可奈何似的,说道:“那你去吧。” 出了门,他就让龙俊杰和荆露都跟着王俊了。 昶洲敌后北区的集市上,人声鼎沸,各个小商小贩们在恢复生产后,都抓紧机会把产出的各种东西拿到集市上卖,有卖菜的,即使菜种得东倒西歪的,有卖各种水果的,即使大多是歪瓜裂枣。渔民变成农民后,需要一定的摸索试种的时间,但有了集市就有了交易,有了交易就有了收入,所以无论是卖货的昶洲人民,还是赶集的人,都很高兴。 第428章 老袁和厉庭开始采买大量的食材,军队采购是当地人民最大的创收点了,所以不断有农户热情地向他们兜售自己的农产品,甚至拦住他们的去路。 “看看大蒜吧!” “后半夜采的野蘑菇,特别新鲜!” “油栗子,油栗子大减价,便宜!” 这栗子筐都快举到王俊的身前了,龙俊杰和荆露一左一右,连忙把对方叉开:“放肆!离远点儿!” “哎!”王俊连忙拦住他们,“别这么凶。” 袁真忍不住笑了,对父亲说:“咱们第一次有这么多护卫兵跟着出来赶集吧?像王室出街似的。” 厉庭笑道:“本来就是‘王室出街’,这不小王妃出来体察民情嘛。” 那被龙俊杰和荆露大喝一声的农户吓得哆嗦,板栗扬了一地,王俊低头帮着捡了起来,顺道把他的板栗都给买了。 “回去做糖炒栗子怎么样?”王俊问一旁的索明月。 索明月点点头,他没吃过,倒是蛮高兴的,只要有出来放风的机会,他一定不想错过。 “其实有明月在这儿没什么危险,”袁真说,“海盗气势十足,你看,大家都躲着他。” “是啊。”王俊无奈地瞅了瞅他身后的龙俊杰和荆露,以及anger的五十多个在后面跟着的人,很是无语。 “不过你也得习惯了,”袁真说,“殿下是紧张你,才派这么多人跟着你。” “嗯,我知道了。”王俊点了点头,看袁真停在一个水果摊上,盯着那绿皮的柚子看。 “别买这个了,苦,”索明月翻了下眼皮,说,“而且没人喝。” 王俊连忙朝索明月使眼色,可索明月接收不到,他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顾忌不了袁真的心情。 “没想买柚子,”袁真尴尬地笑了笑,“杨梅多少钱一斤?” 袁真采购了杨梅、草莓、荔枝等一些时令水果,小贩看他买得多,愣是额外塞给他两颗柚子做赠品,袁真无可奈何地收下了,索明月又忍不住翻白眼。 卖肉的地方排队的人很多,自从这附近海洋污染严重,不能捕鱼之后,肉就变成了稀缺品,alpha又天生爱吃肉,只好艰难地养猪、养牛、养羊,往往还没等长到多大就杀了。军队对肉类的需求量更多,老袁和厉庭经常在这儿排队能排几个小时。 龙俊杰和荆露竟然要找肉摊贩高价把肉全买走,让老袁都目瞪口呆,王俊一看赶紧把他们俩叫到一边去劝说,一不能扰乱市场价格,二不能不遵守排队秩序。 “可殿下说,您不能在外面逗留时间超过两个小时,”荆露为难地说,看了看腕表,“现在都一个半小时了。” 龙俊杰说:“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殿下对时间卡得很严格,他最不喜欢不遵守时间的人了,康珠一定会记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的。” 王俊想了想,只好说:“那咱们先回去吧。” 龙俊杰看得出来他还没逛够,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王俊,我们……” “是我不该给你们添麻烦的,”王俊说,“咱们走吧。” 他跟袁真和索明月他们说了之后,便带着anger的人先回去了,一路上王俊都有些啼笑皆非,anger的人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围到中间,亦步亦趋,非常害怕王俊被刺杀的样子,就是路人看到了也都会好奇地往中间张望,看看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一路上都被这么紧张地保驾护航,几乎像是告诉他们这中间是小王妃一般。 回程的速度不断加快,要到军区时,前面突然起了冲突,像是赶集的人和卖菜的人发生口角,渐渐地演化成双方斗殴,城防官兵没到的情况下,anger的人先赶过去拉开众人,王俊坐在一边的马路牙子上,将帽檐压低,支着下巴往那边的方向看。 “栗子,栗子都没了……” “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滚开!你往这边看什么?!”荆露一脚踹开一个衣衫褴褛、不停往王俊身旁凑近的乞丐。 那是个浑身散发臭味的男人,头发长至肩膀并且打结了,小腿也擦伤了,还在流着血,走路一带一拖的,见到王俊的背包里鼓鼓囊囊地几乎盖不上的栗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都被我买走了,”王俊拍了拍小包,远远地对他说,“你要吗?” 那乞丐匍匐在地,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蓬头垢面下的一双眼睛倒是很有神,嘿嘿笑着,像是精神不大正常似的:“栗子……” 王俊拦住了又要去踹人的荆露,忍不住说道:“你们跟殿……待得久了,也学了他的坏脾气。” 他从背包里倒出一半栗子来,用口袋装好,让荆露递过去,并对那乞丐说:“回去用糖炒一下再吃,这是生的,不够甜。” “生的,不够甜。”那乞丐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王俊看他这模样也不像家里有锅也有糖的样子,便把刚买的纯天然蜂蜜块儿也送了给他:“那煮熟了栗子蘸蜂蜜吃吧,也很甜。” 乞丐的手里又得了一块山野蜂蜜,他先是一怔,随即嘿嘿笑了起来:“你跟我走吧,跟我回家。” “哎呦我去?”荆露又是一脚踢到他的身上,怒声怒气地把他给撵跑了。 到了午饭时间,一盘晶莹剔透散发着棕色油光和糖霜的栗子放到了桌子上,方倾和明月都去拿了,低头剥着皮儿,索明月剥皮嫌麻烦,干脆用牙咬。 “这什么?”尹瀚洋大惊,像是被蛇咬了一般,“这怎么有栗子?!” “王俊买的,”袁真说,“尝一尝,又香又甜。” 尹瀚洋:“……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买的?”凯文逊提高声音,转过头问一旁的王俊。 “我、我让荆露买的。”王俊连忙说。 “栗子怎么不是好东西了?”方倾说,“性温、味甘,养胃还健脾,补气又养血,功效可多了!” “别一惊一乍的,”于浩海瞥了尹瀚洋一眼,把方倾盘子里的栗子捡起来帮他剥皮,“……栗子有什么错。” “也是,就是……”看着不大吉祥,尹瀚洋想。 “哎王俊,我记得你买了一大兜子,”袁真说,“这怎么炒出来就一盘了,是不是被你偷吃啦?” “我没有,我没有,”王俊心惊胆战地看了凯文逊一眼,不想被他认为自己馋嘴,说道,“我往回走时送给别人了一些。” “送谁了?”凯文逊皱了皱眉,“别跟陌生人说话。” “我让荆露送的,”王俊说,“分了一些给乞丐。” 王俊把剥好的两颗嫩黄色的栗子放到了凯文逊盘子里,凯文逊又给扔了回去,显然不想吃这玩意儿,王俊只好自己吃了。 “乞丐?”于浩海说,“北区怎么会有乞丐?都是被政府救济的民众。” 方倾看弄不好凯文逊又要炸毛,连忙说:“怎么没有,过不下去就当乞丐了呗,你们怎么神神叨叨的,吃个糖炒栗子都要盘问半天,闹心!” 于浩海便不再问了。 饭后,凯文逊给王俊约法二章后面又加了一条,除了不亲自去买、去吃别人的东西以外,分给陌生人吃的东西,也绝不可以。 王俊见他说得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犹如精神病犯了,只好眨巴着眼睛,默默地点头答应了。 第232章 尹瀚洋将户籍档案递给于浩海,说道:“田家老幺,名叫小六子,不是乞丐,只是从小患有精神疾病,疯疯癫癫的,前天掉进沟里摔死了。” “死了?”于浩海低头翻着那乞丐的户籍档案和家中成员介绍。 “是的,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王子殿下已经派人挖地三尺把他尸体都给刨出来了,还让荆露去认了尸,”尹瀚洋道,“是王俊给分栗子的那个乞丐。” 于浩海点了点头,他是心里有疑惑就要去解决的人,没想到凯文逊连尸体都不放过,他不仅叹道:“殿下动作够快的。” 尹瀚洋笑道:“哎,你不知道,我接他的岗,特别逗,他把文叔叔他们的卡牌骰子、牌九围棋什么的都给没收了,不让玩,只准盯着瞭望口,连动弹一下都不行,第三第四大部人马宁愿去泄洪抢险,都不想在那儿站岗了,一轮到我的班他们都叫苦。” “……我说最近军容军纪怎么焕然一新,连瞭望塔的卫生情况都比以前好了,原来是殿下亲自出马,”于浩海郑重其事道,“这是对的,咱们也要慢慢适应……你别笑。” “我没笑啊,”尹瀚洋努力绷住往上勾起的嘴角,“不是你在笑吗?” 兄弟俩对视片刻,忍不住一通狂笑。 “他很像刚从军校毕业的人,”尹瀚洋笑道,“学生气太浓了,一板一眼的不知道变通。” “本来就是学生,”于浩海笑道,“而且不知道咱们那套防侵袭电击系统吧,应该让他去总指挥室了解一下。” “估计老于把咱们都撂这儿就是这个用意,不然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不过……”尹瀚洋看着于浩海,试探地问,“你同意吗?” 第429章 于浩海道:“没什么不同意的,现阶段来说,大家的目标一致,都是保家卫国。” 尹瀚洋痛快地点了下头:“是,我虽然挺烦他吧,但有时候又觉得他还算靠谱。” 凯文逊和anger的人从后山校场训练回来,一头一脸的汗,接近七月的天,非常炎热,无论是障碍跑还是攀岩、游泳、抗暴晒,每天都是非常艰巨的训练任务外加八个小时的执勤,凯文逊自从参军后还没有过这么大强度的工作和训练,但他已经很久没感觉到呼吸急促、哮喘发作了,所以渐渐地以正常体力的alpha来要求自己,逐渐将训练加码,每天投掷手/榴/弹数百次,每次必须超过50米,并且要在一分钟内俯卧撑超过100个,80斤以上杠铃则要手推至少50下。 这么高强度的训练结束后往回走,凯文逊整个人都散发着戾气,话更少了,从荆露手里接过一个毛巾胡乱地擦了把脸,往射击房走去,拐了个弯,见于浩海等在那里。 于浩海:“聊聊?” 凯文逊上了于浩海的车,于浩海没说要去哪儿,凯文逊也没问,只是龙俊杰和荆露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是跟还是不跟,于浩海手握着方向盘往后视镜看了一眼,问凯文逊道:“让你的护卫兵上来?” 凯文逊哼道:“不用,怕你不成。” 于浩海笑了笑。 二人驱车前往昶洲南北交界处,这里原来是水田与旱地的分布线,却因为阿诺德叛军占领南部而以此为界,北方种水稻,南方种小麦,变异人喜食大型鱼类腐烂的尸块,弄得海洋严重污染,原本的麦地现在也都荒废了。 凯文逊站在这种植分界线上遥望对面一片荒芜、寸草不生的土地,心中愤慨,说道:“这跟国境线似的,看着真他妈难受。” 于浩海道:“是啊,我每次站在这里也很郁闷,原本大好的河山。” 凯文逊低头,用脚尖踹了踹光秃秃的土地:“这里被炸过?” “10吨双项弹,是氢弹的复合型,”于浩海说,“所以这条边界线所有生物都灭绝了。” 土壤恢复原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一百年,同样的双项弹,阿诺德引爆过一个,于凯峰还了一个,至此,双方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两人沿着荒凉孤寂的边界线走了一圈,于浩海带着凯文逊,来到了总指挥中心,蓝绿色的门外。 于浩海当着他的面输入了电控系统的密码,左右两扇门缓缓拉开。 凯文逊道:“我可记住密码了。” 于浩海轻笑一声:“没不让你记。” 这里是于凯峰分管水星军事力量的总调度室,全电控操作屏延伸到穹顶,数字化与信息化的通讯世界,让现代的将军可以数据为基础,对每次战役的发起进行量化与分析处理,甚至可以提前预判战斗的结果,从而对其进行筹划和决策,更好地指挥每次战役,而不仅仅是依靠过往的战争经验来指挥打仗。 水星现阶段拥有的三位一体核力量,以及art作为“水星第一舰队”的总装备调度情况、数量齐全的陆基弹道具体位置,以及导弹所处环境等等,几乎是一览无余,操控的人只要坐在这里认真决策就可以了。 凯文逊看到每个瞭望口设置的“电击系统”,知道这些日子自己用“盯”的方式来监测敌情的事,让于浩海、尹瀚洋他们笑话了,但于浩海什么也没说,只是带他来到这相对来说属于绝对军事机密的地方。 “于总知道你带我来这儿吗?”凯文逊问道。 于浩海反问道:“你不来这儿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快点儿去皓南岛。” 凯文逊知道于凯峰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和解,于浩海当然也明白,于是这俩人对视片刻,双双又把眼睛挪开了。 为了把于总逼回来,他们目前似乎只有和解这条路可以走了。 方倾从海水里钻了出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仰头看着满天的星光,感慨道:“哇,晚上来游泳真不错啊,还能看星星。” 王俊从他身后游了过来,一边扑腾一边道:“那再来两圈?” 方倾转过头笑着看他:“挺有劲啊?来吧!” 两人又反反复复游了几圈才上了岸,为了保持日常的训练强度,与alpha相比,方倾和王俊更喜欢用游泳来增强体力,特别是方倾白天要做研究,王俊则要协助袁真帮着炊事班做饭,所以俩人只有晚上才有空来锻炼。 上岸后到omega公共浴室里洗过了澡,走了出来,在外面的整理室,方倾头发没怎么干就要和王俊赶紧出去,王俊拿着吹风机,被他催促地一边吹头发一边说:“等会儿,哎等一下,你不擦头发吗?头发还滴水呢。” 尽管吹风机的声音很大,王俊却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个同样洗了澡出来的alpha的声音,他们往这边看,有人吹了一声口哨,接着是一阵哄笑,说的是什么“副将”、“omega”,直到王俊听到了“陪/睡”“上位”的字眼。 他把吹风机关掉了,愕然地看着方倾。 方倾拿着毛巾揉了揉头发,对他笑了一下:“走吧。” 两人穿过走廊,离那些在交谈和笑着的alpha远了些,王俊问他道:“你总听这样的话?他们经常这么说?” 方倾耸了耸肩:“裁军以后,浩海炒了他们的爹,瀚洋和殿下内部也开始刷人了,他们被波及到,又不敢去找浩海他们,只能来造我的谣了。” “可是,我和明月什么都没听到啊。”王俊不解地问。 “嗨呀,你是百亿小王妃,谁敢啊?明月的枪法那么准,他们也不敢放肆。”方倾说。 王俊想想,这么算下来,方倾确实是最容易被狙的人,毕竟他这个副将就已经让很多alpha士兵不服气了,而他也有听闻,别人说方倾制作的武器,背后闻夕言出了不少力,甚至还有说方倾直接拿了闻夕言的研究成果,可王俊知道,像方倾这样傲气的人,是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他们没有跟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直接对峙的勇气和能力,挑个omega来造谣却很简单。 “那你告诉浩海,让浩海教训他们。” “没必要,其实那天听到浩海采访时说的话,我就释然了,”方倾无所谓道,“我也不用别人认可我,只要浩海和于总知道我做了什么贡献,认可我的能力,这就足够了,我也终于明白,于总为什么总是用我的名字,命名我制作的武器。” “啊,怪不得,”王俊反应了过来,“于总是希望大家都记住你的功劳。” 方倾点头道:“是啊,我说他怎么词穷成这样,非要跟我名字较劲,唉,于总一片苦心。所以吧,我不在乎了,我可是……大将军的男人,哪能几句流言蜚语就经受不住了。” 王俊偏过头看着方倾,方倾个子虽然不高,肤白又貌美,有种易碎的脆弱感,可内心却是个坚韧不拔、非常骄傲的人,也是个骨子里绝不服输的人。 “是的,”王俊点了点头,“我也不在乎了,我是……我可是王的男人。” “对!”方倾哈哈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王俊握着拳头给他了一拳,“我也在努力好不好?!” “对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方倾道,“其实吧……我还有个事想麻烦你,关于军备武器方面的。” “什么事?”王俊认真问道,“是试药吗?我可以!” 方倾:“……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就可以了?试药可是有危险的。” 王俊低垂着眼眸,圆圆的脸蛋上有着几分憨憨的稚气:“我太想为你们做点儿什么了。” 方倾搂了搂他的肩膀:“唉,这个……我给你看看吧。”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白色的缎带,中间有一处凸起的膏药,给王俊介绍道:“这个是……‘方巾’,你闻一闻。” “玫瑰花的味道。”王俊拿了过去,低头闻了闻。 “是的,它的内部置有的海绵体跟咱们后劲的腺体结构差不多,这东西……说来有些缺德,就是模仿omega的腺体,散发香味……” “把变异人吸引过来。”王俊说。 方倾点了点头:“但我没有让你去吸变异人的意思哦,是先吸一些alpha来试试,这个玫瑰香包里放了毒剂,捆在手腕、脚腕的地方,随着跑动的汗液,它会变得越来越香,就像个正在发情的omega,会把变异人都吸过来,变异人虽然听供给食物的叛军的指示,但是闻到了omega发情的气息,就会发起狂来,不管不顾了,你说……这发明是不是缺德?” 王俊看方倾不大好意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灵感是不是李茉莉哥哥啊,据说他给明月吸了上千个变异人。” “哎呀王俊,你很聪明嘛,”方倾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实验吧,我师父说得找个omega来,明月太强了不行,袁真也比较壮,不属于可用来实验的一般个体,我说让我来试,我师父又说,我也不行……” 王俊点点头:“你太聪明了,估计跑起来alpha想抓到你也很难,你们需要一个最普通的omega来做实验。” 第430章 方倾更是不好意思起来:“王俊,我……” “我明白,”王俊把方巾握在手里,笑道,“如果我都能用它引来敌人的话,是不是咱们omega以后就都有可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了?” 方倾疯狂点头:“是啊,你想,变异人突然不听叛军长官的命令了,而是被omega的腺体号令了,这不是太爽了吗?alpha和beta都用性别优势来欺负omega,如果有一天,omega也能用腺体的优势反过来伤害他们,那不是很棒吗?!” 王俊也被他说得兴奋起来:“嗯嗯,我也想那样!” “用他们最喜欢的omega腺体来杀他们,这简直是最佳复仇方式了。”方倾摩拳擦掌,甚至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 王俊愣怔地看着方倾,他不得不感叹,方倾这“毒王”已经开始逐渐升级进化,威力越来越猛了。 “这个只是我一个小小的想法和创造,就已经被我师父骂得狗血淋头了,说很缺德,”方倾说,“我也不知道真的实验起来会怎么样,我初步盘算,先找二三十个alpha来试试,并且,你老公一定要在场,不然他可跟我没完。” 王俊说:“……让我去吸二三十个alpha追着我跑,文逊不会同意的,你不知道,他很小气的。” 方倾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敢不告诉他让你去做这样的实验……” 两人走到操场中间,远处的大门开了,一辆黑色剑齿虎军车开了进来,停下时,于浩海和凯文逊分别从两边走了下来。 等看清这两人时,方倾和王俊同时一愣。 王俊:“他们怎么一起出去了?就俩人?” “……是去找地方单挑了吗?”方倾好奇地问。 王俊赶紧跑了过去,拉着凯文逊的手左右看,像是在看他有没有挨打似的。 凯文逊闻到一种花香的味道,刚觉得振奋,就判断出香味不对,说道:“怎么一股玫瑰花的味道?” 王俊把方倾给他的新型武器揣进了兜里,晃了晃他的胳膊说:“没有啊。” 尽管只是三个字,凯文逊却敏锐地发觉王俊的心情好多了,他看了王俊几秒,低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 “……我去,这么突然。”于浩海猝不及防看到了这一幕,连忙拉着方倾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洗头了?”于浩海撇过头看着方倾有些湿润的头发。 “刚游泳了。”方倾说。 于浩海看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今天干什么坏事了?” “什么也没干啊。”方倾很高兴王俊答应了配合他做实验,一想到“方巾”可能在战场上发挥的威力,他就暗暗地兴奋不已。 第233章 闻夕言对着电脑屏幕上连绵起伏、红绿相间的心电图,打了声哈欠,说道:“我渴了。” 半晌,没人理他。 他回头一看,对上了方倾带着黑眼圈、目光呆滞的眼睛。 “步睿诚不在啊,”闻夕言喃喃自语,起身去到冷冻室前,“可乐?啤酒?” “啤酒,”方倾答道,他从闻夕言手中接过冰镇的大麦啤,打开喝了一大口,只觉得非常凉爽,“你怎么总指使步睿诚,让他给你干这干那的。” “没有,只是习惯了,”闻夕言笑道,“上回我们一起去前线的时候,他不让我轻举妄动,说有什么要求都告诉他,他代劳,生怕我弄出声音来,或是碰到敌人的什么机关。” “然后你就告诉他你渴了饿了要睡了,让他伺候你?” “啊,那我有什么办法。”闻夕言仰头喝着可乐。 “……无语,”方倾说,“我还是希望他在外面,能跟浩海玩会儿球、爬个山什么的,多运动运动。” 省得于浩海每天精力无处发泄,晚上总来折腾我。 闻夕言莞尔一笑,想起跟尹瀚洋从长津岛回程的路上,索明月也非常希望他或者是孙信厚、韦渤、高鸿飞他们,能在晚上的时候把尹瀚洋叫出去打球或是喝酒。 他尽管没说什么,可是这一笑,却明明白白地说明他懂了,方倾立刻不自然起来,猜想是不是早上扶着腰走进来时,被闻夕言看到了。 方倾从来是以攻为守的人,连忙反戈一击,问道:“哎对了,我那玫瑰方巾,你给五月试了吗?” “试了,”闻夕言说,“所以步睿诚现在应该是在修五月的铁笼子。” “啊,五月把笼子踹坏了?”方倾惊讶道。 “嗯,我绑着那玫瑰方巾站在他面前大概五秒,他就冲过来晃笼子了,”闻夕言道,“掰折了两个铁杆。” “天呐,”方倾道,“那还好步睿诚去的及时,不然你很危险啊!” “他就在门外站着。” “五月……师父,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方倾道。 “……收起你那猥琐的笑容,”闻夕言斜了一眼方倾,“我知道五月把我当成了omega。” 方倾捂嘴噗呲一笑:“为什么会这样?五月看见我、王俊,还有明月,都没什么反应,就对你……” “我把他抓回来的,他思维乱套了也很正常。” “……不正常啊师父,把他抓回来的还有老步啊!” “……五月不会傻到把步睿诚那大块头当omega。” “那他为什么偏偏对你……” 闻夕言把可乐瓶往桌子上咣的一放:“我柔弱,我长得像个omega,行了吧?” 方倾噗的一声又笑了:“师父,你不是柔弱,而是太斯文了,老步跟你混久了,我都担心除了五月,连他都把你当成omega了。” 方倾和闻夕言都是望闻问切的医生,察言观色的聪明人,闻夕言隐隐约约感觉到的,方倾怎么会看不出来。 闻夕言咬了咬唇,习惯了祸水东引,笑道:“不会,步睿诚最喜欢于浩海了,你不知道吧?步睿诚的‘一指禅’都是于浩海教的。” “一指禅?那是什么?”方倾问。 “上回看直播的时候,我看步睿诚用电脑打字很不流畅,一个一个字母敲,我问他时他才说,他的电脑知识是于浩海教的,”闻夕言挑了挑眉,“零基础,从键盘打字开始。” “啊,难怪他们俩总在一起,”方倾感叹道,“步睿诚是不是没念过书?” “是个放牛的孩子,说话总拿牛当参照物。”闻夕言说。 “浩海竟然一点点教他……”方倾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闻夕言笑道:“刚还说希望他们在一块儿玩,这又羡慕了。” “……我也说不清楚,”方倾自嘲地笑了笑,“我有时……独占欲很可怕,几乎是无差别地嫉妒,有时看到他跟瀚洋头对着头,不知道在那说什么,我都嫉妒,可是,他很多事都不爱跟我分享。” “有些大男子主义,也跟家庭环境有关吧,”闻夕言说,“你没发现于夫人是完全被隔绝在外吗?也许这对他们来说,是对omega的一种保护。” “也许吧,”方倾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两条白色缎带来,递给闻夕言,“这味道你闻着怎么样?” 闻夕言低头闻了闻:“目眩神迷……变异人闻到了应该都会发狂,普通alpha如果自制力不好,应该也会被诱惑。” “那就不枉我薅了桐桐爸爸那么多玫瑰花了,”方倾笑道,“今晚就能试试了。” “王俊同意了?”闻夕言有些担忧,“还是挺危险的。” “他弟和他老公都在场,放心吧。”方倾说道。 下午八点多,于浩海接了尹瀚洋的班去边界处执勤,anger和aha的人都回到了军区,方倾把自己的实验计划,向凯文逊和尹瀚洋托盘而出。 “你是说,把这个布系到王俊手腕上,让二十个alpha去追他?”凯文逊不可思议道。 “是啊,你闻闻。”方倾给凯文逊和尹瀚洋一人一条。 “玫瑰花腐烂了的味道,”凯文逊皱了皱眉,“就这,能诱惑变异人?” “五月都把笼子晃得震天响,”方倾道,“真的有用,我是按照一定科学对比做的实验。” “难闻,”尹瀚洋把布条扔还给方倾,“这还能诱惑得了普通的alpha吗?扯淡吧。” 这时候凯文逊和尹瀚洋倒是意见统一了起来,都觉得离谱。 “你们已经心有所属的肯定不受诱惑,”方倾往四处看了看,招呼道,“韦渤,你过来一下。” 韦渤走过来,接过方巾闻了闻,还给了方倾,脸上浮现一抹异色。 凯文逊和尹瀚洋都愣了,尹瀚洋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怕韦渤的肩膀,凯文逊则摇头道:“不行!这实验有危险,为什么让王俊去?好你个方倾,不是用我试药就是拿王俊试药,我们这王子和王妃在你眼里都是小白鼠吗?!” “不是啊,”方倾道,“我本来想自己试,但是我师父说要用‘一般个体omega’来试……” “你师父?”凯文逊对上了方倾斜后方站着的闻夕言,“他能有什么好主意?该不会是那二十个追的人里,有他在里面吧?” 第431章 闻夕言不屑地转过了头。 “好了文逊,”王俊抓着他的手肘往后拉了拉,“我都准备好了,你看。” 凯文逊回头看向王俊,王俊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白鞋,手腕上缠着会散发玫瑰香味的方巾,脸上戴着白色口罩,装备齐全的样子。 “你在这儿,瀚洋也在这儿,谁敢把我怎么样,”王俊说,“我就绕着山坡跑一圈儿而已。” “你是什么身份,用得着你……” “好啦,”王俊连忙捂了下凯文逊的嘴,“我是王妃,就更要亲自试药了,如果有效的话,对omega来说是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凯文逊不再说什么了,他也明白,作为王子,很多事上他要一马当先,领军作战,而作为王妃,王俊也需要起到表率的作用,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必须要尽的义务。 这边凯文逊勉强同意了,那边尹瀚洋已经按照闻夕言的要求,挑了二十个跟王俊不熟的alpha,越是对王俊不熟、不了解,像陌生人一样,实验结果越是具有参考意义。 他们要实验的地方在一座山坡下,有树林、有溪水、有草丛也有嶙峋如山的大石头,方巾的香味有效散发时间在45分钟左右,这段时间内,王俊需要把所有地形都跑一遍,二十个alpha准备就绪,离王俊有5公里左右。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看到这一幕。”凯文逊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他与尹瀚洋一样,都拿着望远镜往前面的山坡处看去。 方倾在一旁讪笑道:“殿下,您与王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滚。”凯文逊道。 一声哨响,王俊开始拼命往前跑,穿过草丛,跳过潺潺溪水,alpha们在后面开始追逐王俊,由于起始距离有5公里远,所以要想追上王俊起码要七八分钟左右,第一个alpha跑得快如闪电,已经快追上王俊了,他伸长胳膊要去拍王俊的肩膀,王俊往左边一闪,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他回头一看,那最先要抓到他的alpha,竟然晕倒了,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他霎时僵住了,抬起手看向手腕,没想到这香香的方巾竟还有这样的用处,简直是诱敌利器。 “快跑!”方倾朝他猛喊,“王俊!快跑!” 王俊转过身连忙开始跑,随着运动量加大,方巾释放的香气浓度也越来越高,他跑得心砰砰跳,汗水浸湿了刘海,只听耳边的风刮着树叶,呼啦呼啦作响。 他矮着腰,穿过灌木丛里,又跳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山坡,心中谨记着方倾的话,尽量往多个地方跑,考验方巾在不同的自然环境里的成效,只听后面接二连三的alpha摔倒的声音。 他明白了,此刻他作为香气的源头,离他越近的人,吸到的方巾毒气越多、越容易被迷晕。 “是不是差不多了?”凯文逊问道,“这倒了有十七八个了。” 尹瀚洋说:“还剩两个在追……倒了一个,又倒了一个。” “可以了,”方倾说,“实验结果方巾是有效的,即使是普通alpha也能无差别迷晕,更别说是变异人,到这里就行了,王俊跑了快半个多小时……” 凯文逊刚要说话,望远镜里的画面却有些奇怪,只见剩下的那一个alpha还在不远不近地追着王俊,这人非但没有被方巾释放的香气毒倒,还非常有毅力地跟在王俊后面一直跑,甚至还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王俊!”凯文逊大吼一声,望远镜往边上荆露怀里一扔,摸了下腰部,“我枪呢?!” 尹瀚洋已经动身往那山坡里跑去。 刚过来的时候凯文逊没配枪,只抓了一把剑过来,此刻在龙俊杰手里。凯文逊从龙俊杰手中剑靶里刷的一声,把剑抽出来,急忙追了过去。 “这、这怎么回事?”方倾捡起望远镜,只见那alpha已经逼近了王俊,王俊转身看着他一步步后退着。 “你、你怎么不晕?”王俊呼哧带喘的,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来,他转身向后退着,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那个alpha。 “……百亿王妃?”那alpha面带讥讽,阴恻恻地笑着,目光贪婪,“给我香一口。” 王俊往后退时踩到了石块,被绊倒在地,他往后退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凶残可怕的alpha:“你别过来!” 王俊把手腕上的丝带解了下来,往边上一扔,试图让这个alpha到那边去:“去闻那个丝带吧!” 这alpha不屑地笑道:“你他妈当我傻?!” 他一把揪住王俊的衣领往前拽,王俊左手朝他胸前狠力一划,一道长长的口子迸开了,鲜血淋漓! 那是王俊当兵入伍前,尹桐给他的带细刀刃的银色手镯,是用来防身的。 这alpha没想到能吃这样的亏,啊的一声捂住了胸前,看了看手心上的血,唾了一口,更是目光森然地朝王俊扑了过去。 “妈呀!”王俊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要起来,那alpha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腕往山脚下的阴影里拖去。 另一边尹瀚洋跑得飞快,可起步晚的凯文逊手里握着二十多斤重的剑,竟跑得超过了尹瀚洋,几乎是同一时刻,闻夕言见那里有变化便追了过去,步睿诚则嗖嗖地超过了闻夕言,并把闻夕言往后面扯了一把:“不用你!” 闻夕言几乎被他拽倒,仍然义无反顾地往王俊那里跑去。 凯文逊先到,见到的就是满地乱滚的王俊,正不停地抓地上的石头、沙子袭击那个alpha,那红了眼的alpha则不停地往前拱,胸口上是被刀化开的露着肉的长长的口子,正在沁着鲜红的血。 凯文逊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都泛起了白光,他两步过去举起了剑就要刺向那个alpha,步睿诚连忙抢了过去握住凯文逊的剑靶,同时右手抬起朝那alpha后脑勺猛拍了一掌! “殿下!”步睿诚喊道。 那发狂的alpha啪的一声被步睿诚拍到了地上,再起来时脑门都是血,后面赶来的尹瀚洋抓起他的衣领左右开弓,给了他好几个大巴掌:“你干什么?!你他妈疯了?!” 凯文逊瞥了一眼地上的王俊知道他没事,把步睿诚推到一边,面无表情地举起剑又去刺那alpha,把尹瀚洋和王俊都惊了一跳。 “你冷静点儿!”尹瀚洋喊道。 王俊:“文逊!” “别拦我。”凯文逊又把尹瀚洋推到一边,剑尖对准那alpha。 “我说,你个殿下就要在这儿就地处决还有没有王法……” “王俊!王俊!”闻夕言跑了过来,将王俊扶了起来,“你怎么样了?” “没事……” 闻夕言道:“我看你手心。” 王俊张开手,手心里全是在地上挣扎和爬,抓石头、石块磨破的小伤口。 “……你头疼吗?”闻夕言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是不是很热?” “热?”王俊的脸红红的,抬起手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尹瀚洋和步睿诚正一起抱着发疯要捅人的凯文逊,他听到闻夕言这话突然明白了什么,朝凯文逊后背狠狠给了一拳:“你他妈的别疯了!赶紧把王俊带走!他发情了!” 凯文逊一愣,手中的剑咣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回头跑到王俊身前,拽着他两只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扛到了肩膀上,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跑去。 “你怎么样?”凯文逊一边跑一边着急忙慌地问。 “我……唔……”王俊想说肚子卡在他的肩上挺不好受的,却唔了一声说不出来了,这次发情来势汹汹的,只一会儿,王俊全身便都热了起来,呼吸之间,满天星的香气弥漫开来,洒遍了凯文逊全身。 凯文逊一脚踢开房间的门,把王俊放到床上,一手把门关好,另一手扯着自己的领带,扔到了地上,接着,压到了王俊的身上。 他追逐着王俊的唇要亲吻,王俊却左右摇头,像是躲着他,凯文逊有些不耐烦地用力摁了摁他的手腕,施以惩戒,再吻上去的时候,王俊的眼睛却红了起来。 “啧,怎么回事儿,”凯文逊从他身上下来,把他搂到怀里掂了掂,“你现在需要我,怎么哭了?” 王俊抽抽搭搭地说:“我刚才在地上滚了,头上还有沙子,脸是脏的,也没洗澡……也没穿上我之前准备好的衣服……呜……” “行行,那你先洗澡,再穿衣服,”凯文逊哄着他,“能起来吗?难受吗?” “不难受,就是有点儿热,”王俊伏在凯文逊的肩上待了一会儿,就扶着墙要去洗澡了。 凯文逊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听着里面哗啦啦的热水声,只觉得口干舌燥的,他既因为那个胆大包天的alpha而怒不可歇,又因为王俊差点儿出事而后怕不已,他不明白洗不洗澡穿个什么衣服有什么重要的,反正一会儿也是脱了,但王俊是个很有仪式感的omega,连标记,都希望凯文逊能给他咬出一个心型的,更别说是对两个人来说,都非常期待的第一次。 第432章 王俊洗完了澡,还在里面给自己的头发吹了几缕小卷卷,浑身香喷喷的,穿着早就为浪漫初.夜买好的淡紫色丝缎睡衣,脸红扑扑的走出来了。 “好看吗?”王俊腼腆又害羞地问,清澈的眼眸天真又无邪地看着凯文逊。 凯文逊不禁笑了:“好看,好看。” 他的手伸过去要环住王俊的腰,王俊却走向桌子,拿起了手机:“那我自拍一下。” 凯文逊:“……” 发情是初期,就跟发烧的初期似的,王俊只觉得头有点儿热,精神还好,他对着手机甜甜地笑着,拍了一张又一张,低头在那儿挑滤镜。 “王俊,”凯文逊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你今天是不是吓着了?” “还好,”王俊说,“你们来得很及时,我没怎么样,你也别动那个alpha了,你还想杀他,唉,真是的……想一想,他应该是闻到了我的味道,被我的信息素干扰了吧。” 凯文逊的目光忽明忽暗,那他更该死了。 王俊坐在椅子上,后背靠着化妆台,在手机里挑着好看的滤镜,给照片一一换上。 这算是omega某种意义上“成人”的前一夜了,王俊想问凯文逊能不能合影一张,可抬起头来时,却看到了凯文逊几乎要狼化一般无比凶狠的眼神,像是已经忍无可忍了。 “你弄完了没有?”凯文逊出声问道。 “嗯嗯。”王俊眼巴巴地望着凯文逊,手机被一把夺过去,扔到了桌子上。 他俯身把王俊抱了起来,推倒在床上。 ………… 又是在一阵猛烈的剧痛中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天似乎亮了,屋里是清晨的日光,凯文逊站在门口,拿着个什么东西,正在打人。 “这他妈是满天星?!”凯文逊拿着一捧花,一下下打着荆露的头,“这是蒲公英!你个脑残!” “我、我不知道啊!”荆露苦着脸说。 “文逊……”王俊按着床,努力地挺起上半身来往门口看。 凯文逊把荆露关到了门外面去,拿着一捧白色的蒲公英,生无可恋地走了过来:“那脑残,让他去给我买一捧满天星,他说不认识,我说是很小的花,一抖落就能掉一地,他给我整了一把蒲公英。” 王俊看他因为拿花打荆露,头上和眉梢上都是蒲公英的白毛毛,忍不住笑了起来。 凯文逊看他笑了,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叹道:“等你好了,出去给你买满天星。” 王俊伸手接过了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蒲公英,笑道:“这个就挺好,毕竟是你送我的第一束花,谢谢,亲爱的殿下。” 凯文逊笑着捏起他的下巴,吻了吻他的唇,刚要加深这个吻,嘴边又吃到了蒲公英的白毛,不由得呸、呸了两声。 王俊哈哈地笑了起来:“扶我起来,咱们把它吹了吧。” 凯文逊开了窗,把王俊搂在身前,下巴抵着王俊的头,王俊就着风,把蒲公英吹散在空中,嘴里念叨着:“去吧,去吧,找个好地方,生根发芽吧……” 凯文逊痴迷地看着王俊的侧脸,忍不住一而再地吻着他。 第234章 凌晨12点,关押alpha的柴房里,黄色的灯系在一根长线下直打晃,光线晦暗,方倾打了个哈欠,困得要流眼泪。 尹瀚洋:“大嫂你回去吧,我们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方倾摇摇头:“不行,殿下那个人,我怕你们弄不了。” “那也没你能动手的地方啊,”尹瀚洋指了指闻夕言和步睿诚,“这不都在这儿守着吗?” 步睿诚瞥向闻夕言:“你回去吧,殿下来了看到你在这儿更要怒了。” “我不能走,”闻夕言往后倚着斑驳的墙壁,“我跟这殿下交过几次手,能在巴尔干活着走出来,我还是有两下子的。” 闻夕言语气平稳,还带着几分自嘲,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王俊发情,被凯文逊抱走了,他们去干什么了、正在干什么,大伙儿都心知肚明,所以看着闻夕言时,都带着几分同情。 “别这么看我,”闻夕言笑了笑,“我早放下了。” “哈,也对,王俊……婚都结了,你也……”尹瀚洋不擅长安慰人,挠了挠后脑勺,目光转到方倾脸上,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立刻精神抖擞,“唉,袁真你看怎么样?对了,他也是学医的!” “学医的人多了,闻医生不是从医院出来的吗?”步睿诚打岔道。 尹瀚洋推了一把步睿诚,意思让他闭嘴,继续跟闻夕言说:“袁真不但是医生还是个兵啊,他跟我们一块儿长大的,他真的挺好……” 尹瀚洋不知道怎么夸袁真比较好,但他放荡不羁的外表下其实内心很敏感,袁真几乎是家里固定的一份子,是个老实的弟弟,可哥哥于浩海突然不喝冰箱里的柚子汁了,八成是方倾介意,尹瀚洋觉察到以后,就希望袁真能和闻夕言能在一起,这样大家都欢喜。 “不劳尹少将了,”闻夕言笑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类型,王俊那样的啊?”尹瀚洋叹气道,“可是像王俊那么傻的很难找啊,我长这么大也就看到一个……” 方倾好笑道:“行啦,你还没问袁真同不同意呢就这么乱点鸳鸯,据我说知,袁真喜欢的也不是我师父这种类型的。” 委顿在地的那人皱了皱眉,胳膊被绑在背后,艰难地抬了抬眼。 尹瀚洋踹了他一脚:“刘章!你他妈不装睡了?” 刘章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来,他先是被王俊划破胸口,被步睿诚拍倒在地,又被凯文逊拳打脚踢,险些被剑刺死,此刻下肋、胸口、脑门都隐隐作痛,他调整了下坐姿,看着昏黄摇摆的灯,只觉得这辈子也就到这里了。 “昶洲……没有牢房吗?”刘章问道。 “为了你别在牢里被稀里糊涂弄死,我们几个人不睡觉在这儿看着你,”尹瀚洋道,“给你找这么个地方关着,你满意吗?” “谢谢……尹少将,咳、咳……” “我就不明白你了,”尹瀚洋忿然道,“你是没见过omega还是怎么了,你扑王俊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说着又怒气冲冲地踹了刘章一脚。 “尹少将,你不知道!王子殿下,”刘章恨恨地说,“他炒了我父亲!我父亲当兵三十多年了,在able里任劳任怨,全身上下都是伤!他还有五年退休,可王子殿下却等不及了,一定要他早退!” 尹瀚洋显然一愣,问道:“你父亲是谁?” “是刘渊博少尉,调令已经下了,”刘章道,“下周一,这身上的军装就要脱下了,他也没有办法再给我的晋升铺路。” 尹瀚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朝他吼道:“……我真是醉了,刘渊博是我给定的内退,able的人我和凯文逊一人分了一半来审,你爸是我退的!凯文逊根本没经手你爸的档案!” “是你?”刘章惊讶道,“尹少将,我是aha的人,虽然当初是莱恩拉拢进的2队,但2队现在是你当主将,你怎么能退了我爸?!” “……我内退的是你爸,跟你有关系吗?”尹瀚洋纳闷道,“我都不知道谁是谁的爸!再说了,刘少尉去年左腿骨折一直没好利索,早就不能上战场了,即使内退也依然享受国家津贴和军人俸禄,我退他不是为他好吗?!” “说得轻巧,他退了将来我怎么办?!”刘章喊道。 闻夕言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这种拼爹的习气在军队里屡禁不止,你父亲的仕途跟你的将来有什么关系,再退一万步来说,你就是对凯文逊还是尹少将再心有不满,也不该朝他的omega来复仇,那太下作了!” “你们说得多么正义凛然,那是因为你们已经借了父亲的光了,在这儿教训我!”刘章的青筋迸发,龇牙裂目道,“尹少将,你是于总司令的儿子,谁有你们幸运,含着金钥匙出生,王子殿下更不用说!就这位方医生,不也是方上将的儿子吗?你闻夕言,不也是医学世家之子吗?是我拼爹吗?是这个世界都他们逼着人拼爹!” “我爹在家耕地种菜,我拼了吗?”步睿诚沉沉地道,“他们是家世好,但自身能力也不差吧,你,刘少尉的儿子,相比我来说,不也是含着金钥匙吗?” “你、你……我、我……”刘章瞪着步睿诚,说不出话来了。 “无语,”方倾翻了个白眼,“合着alpha的恩怨就是得omega来买单吗?” “当然了!”刘章转过头恨道,“我要是能亲那百亿王妃一口,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我操,你还来劲了!”尹瀚洋又给他后背狠狠地打了两拳,刘章弯腰呕出一口血来。 “咱们走吧,甭看着了,”尹瀚洋说,“一会儿让凯文逊把他捅死算球。” “别,还是要尊重法律,”方倾叹道,“等你哥回来了,咱们都完蛋。” 几人正这么说着话,外面突然吵嚷起来,附近的楼里士兵们都穿了衣服冲了出来。 第433章 尹瀚洋推门出去,拦住一个人问道:“怎么了?!是有敌情吗?” “着火了!”那人喊道,“尹少将,后山的树林子着火了!” 尹瀚洋一时想冲到那边去,又转头看向这个柴房。 方倾连忙道:“你快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尹瀚洋点了下头,赶紧往后山跑去。 “好一个声东击西。”闻夕言捏了捏鼻梁骨。 外面呼喊声、跑步声逐渐喧嚣,过了一会儿,又都消失不见,柴房里的灯下小飞虫嗡嗡地旋转着,气氛阴森起来,坐倒在地的刘章也不安了起来,哆嗦道:“你们把我绳子解开吧,这样凯文逊来了我也能跑啊!” “不行,你犯了罪就该绑着,还能放了你?”步睿诚道。 方倾又打了个哈欠,转动着手里的大喇叭:“快1点了,殿下……会不会累了,已经睡了?” “不可能。”步睿诚和闻夕言同时开口道。 “殿下是有仇必报的,”闻夕言说,“他等不了明天早上。” “他真的……杀过人吗?”方倾问道。 闻夕言和步睿诚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笑。步睿诚道:“方副将是没去过巴尔干,那里……血流成河,殿下一个人杀了上百人吧,都是用剑刺的。” “这种现行犯,还是对王俊,”闻夕言道,“他咽不下那口气的。” “那你们这几个人够吗?多叫些人来保护我啊!”刘章听着更害怕了。 “韦渤和孙信厚他们都被王俊毒晕了,哪还有人来保护你,”步睿诚喝道,“还是你想弄得大家都知道?” 刘章闭嘴了。 “步副将!步副将你在吗?”外面响起了邵珺琦的声音。 步睿诚推门出去:“怎么了?” “于少将那边传来紧急军情,需要您去一下!”邵珺琦道。 “怎么了?”方倾跑了出去,“边界有情况吗?” “不清楚啊,电话从边界打来的,”邵珺琦道,“点名要步副将去接电话!” 步睿诚转过身来,看着闻夕言,觉得又是调虎离山之计。 “你是anger的人,即使边界出事,也不会来找现在属于anger的步副将,而是该找浩海的援军,你是不是被殿下派来的?!”方倾大声问道。 “我是今夜执勤的小兵,只是接到了电话……”邵珺琦道。 “步睿诚,你去吧,”闻夕言说,“不要耽误了大事。” “你们这里……”步睿诚刚说出口,闻夕言把左手伸到了上衣兜里,那是二人在濠城并肩作战时,闻夕言要释放倾弹的动作。 “我尽快回来!”步睿诚跑了出去。 黄色的灯一晃一晃的,这里就剩下方倾、闻夕言和刘章三人,方倾不停地检查着手里的大喇叭是否还有电,闻夕言笑道:“你的武器就是喇叭?” 方倾叹道:“他要是来了,我就打开喇叭大叫王俊的名字,‘王俊!你老公要杀人啦!’这样,试试能不能叫回殿下的良知。” 闻夕言用柴火搭了个架子,让方倾坐在上面,头靠着墙睡一会儿,刘章一直惊恐地睁着眼睛,三人就这样等着凯文逊的到来,等到了天亮,五点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尹瀚洋和步睿诚都赶了回来,后山是因为刮风遇山民烧纸着的火,好在没有性命伤亡,步睿诚接的电话则是喎陵岛来问昶洲沿线供电补给的事,双方谈了很久。 方倾伸了个懒腰,笑道:“白等了一夜,不过还好,殿下看来是没你们想的那么坏呀,我走啦?” “走吧,回去赶紧补觉,这家伙就押上船了,”尹瀚洋道,“把他送回驻地改造去。” 闻夕言想了想,对尹瀚洋说:“你要看着他上船。” 尹瀚洋:“没问题。” 昶洲码头,在尹瀚洋的护送下,刘章被五花大绑,押上了船。在水星上,omega是重点被保护人群,用刑比其他人种都格外的重,刘章试图侵犯王俊,即使王俊不是王妃,而是普通omega,刘章也将面临着起诉,更别说刘章还是个兵,更是要严惩不贷。 “殿下。”龙俊杰站在凯文逊身后,把伞撑开,挡在凯文逊的头顶。 凯文逊身着白衬衣和军裤,袖口挽到手肘处,目光沉沉地看着正在登船的刘章。 与以往的西装革履、衣衫整齐笔挺相比,今日的凯文逊颇有一点浪子的不羁,衣服都是皱的,甚至领口下方两粒扣子都不知道崩到哪儿去了,左侧颈部往里延伸,竟还有一处淡红色的吻痕。 龙俊杰不仅心中叹道,没想到王俊还挺野的。 “殿下,昨晚就剩闻夕言和方倾在里面……”荆露有些泄气,放火把尹瀚洋引了出去,联络外岛的人把步睿诚调走,结果凯文逊得知方倾在里面,竟然停止了行动。 “那方倾手里拿着个喇叭,”凯文逊蹙了蹙眉,“不知道会嚷些什么,影响别人休息。” 龙俊杰心想您又是放火又是紧急军情的就不吵人了?后来一想才回过味儿来,恐怕方倾若要吵嚷起来,就是直接要把睡梦中的王俊喊起来了。 在王俊面前,殿下还是披着一张人皮的。 “殿下,我们现在去追吗?”荆露问道。 “准备rn1潜艇。”凯文逊道。 三十分钟后,这一黑色潜艇追上了押着刘章前往驻地的船,声称漏油了,请求友军支援。 十分钟后,凯文逊身披黑色雨衣,帽檐往下滴着水珠,站在了押解舱的门外。 “殿下,让我代劳吧。”荆露弯腰抬手,请示凯文逊手中的剑。 “不用。”凯文逊独自走了进去。 撕裂般的惨叫声如刮破砂纸的锋利刀刃,刷刷作响,听来既刺耳,又惊心动魄。龙俊杰和荆露一左一右,站在门外,看着前方晦暗不明、波涛汹涌的大海。 “扔了吧。”凯文逊拿着剑走了出来,剑尖所到位置,留下一串串血滴子,他走到船一侧的甲板上,依旧没摘帽子,就着这小雨,将身上和剑上的血都洗涤干净。 龙俊杰和荆露往里面走去,一看到尸体就同时转身,跑了出来,趴到船杆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第235章 8个小时边界线执勤完毕,于浩海驾车回到了军区大院里,下了车,看到校场南边搭了个简易的雨棚,里面躺了不少人,从他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双双脚。 于浩海朝那边大步走了过去,拉开雨棚的门帘儿,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孙信厚、高鸿飞乃至韦渤、章宇泽等人,都面色红润,睡得很安详。 “我去,这怎么回事?”刘赢从于浩海后面进来,一看好兄弟们躺倒一地,大惊失色起来。 “啊,你们回来了,”袁真从南边走过来,看到于浩海正低着头,伸长了胳膊,手按在孙信厚的额头上,拭着温度,便道,“他们……被王俊毒倒了,在睡觉,瀚洋让人把他们拖到一块儿,又遇到下雨,就搭了个雨棚。” “王俊把他们毒倒了……”于浩海点了点头,“行。” 他像往常一样和战士们一起洗过手,吃早饭,却纳闷已经早上九点多了,尹瀚洋和方倾都没回来,而接他的班的人不是凯文逊,而是步睿诚带着anger的人去的。 于浩海心想方倾可能是在睡懒觉,没有在意,坐在桌前喝着粥,吃着馒头,往露天食堂后面看去,只见蓝色的烟濛濛的,空气中有树木焚烧的味道。 “起山火了?”于浩海纳闷地问。 留守在这里的angel战士,于浩海的亲信刑兆元,靠近他的耳畔道:“后山烧了两个多小时,我们去扑灭了。” “昶州严令民众在山上点火,”于浩海道,“怎么会着火?” 刑兆元小声道:“于少将,经查明,像是殿下的人做的。” 于浩海一时间莫名其妙,王俊放毒、王子殿下放火烧山? 他就离开了8个小时,这对夫夫是怎么了? “尹瀚洋是怎么看家的?!” 九点半,尹瀚洋和方倾并排站在于浩海面前,都像是没睡够,尹瀚洋带着黑眼圈,方倾偏过头,张着嘴小小地打了声哈欠。 “说说吧,”于浩海道,“你们都干什么了?” “呃,是这样,”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大嫂发明了一个新武器,疗效显著,外面操场上放倒了十九个人,还得……还得多长时间醒过来?” 尹瀚洋偏过头问方倾,方倾翻过手腕看着表:“两个小时。” “不像是倾弹,他们的脸都是红的,怎么弄的?”于浩海问。 方倾从兜里掏出一条领带似的丝巾,外面贴着塑料封袋,即使如此,于浩海也闻到了一缕玫瑰香味,皱了皱眉,把它拿远了,不停掂量着。 “这个原来叫玫瑰方巾,”方倾不好意思地说,“但王俊为我做实验差点儿出事了,我现在给改名了,叫j-u-n,‘jun·巾’,洋气不?用王俊的名字命名。” “王俊出什么事了?”于浩海问。 第434章 “我挑了二十个alpha在西边白山下面埋伏王俊,王俊手腕上缠着这个东西在前面跑,老孙他们在后面追,谁要追上了就昏倒了,跑着跑着,刘章……哥,你认识刘章吗?”尹瀚洋道,“他是最后一个,那小子吃错药了突然发起疯去扑王俊,王俊连滚带爬的……” “什么?!”于浩海站了起来。 尹瀚洋和方倾看到他的反应,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尹瀚洋的大眼睛叽里咕噜地看着要发怒的哥哥,连忙说:“不是很严重,王俊手心擦伤了,可能是吓到了,就……就发情了,凯文逊赶紧把他抱走了……” “你糊涂,怎么能允许做这种实验?”于浩海大声斥道,“这跟往omega身上捆定时炸.弹有什么两样?!这是不人道的!” “啊,”尹瀚洋这才反应过来,换个说法,这样做确实很不妥,即使是在战争年代,都是令人不齿的计策,“我、我没往那个方向想……” “什么定时炸.弹啊,说得那么吓人,炸.弹不但会炸伤敌人,还会炸死自己,而我这个jun巾……” “你还狡辩,现在王俊不是受伤了吗?”于浩海怼了方倾一句,又斥向尹瀚洋,“你怎么能让别人的夫人去做这种……色.诱的实验,也难怪凯文逊要放火烧山了!” “我错了,哥,我没考虑清楚,我当时……”尹瀚洋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太信任方倾了,自从方倾让不会说话的索明月开了口,又在长津湖时给了他别人都没有的致死性倾炮,在尹瀚洋心理,大嫂就是智商top,是非常牛逼的存在,所以方倾说啥他都会配合,压根儿没细想。 “什么色.诱,说得这么难听!”方倾怒了起来,“李茉莉当时在前线引来了上百个变异人给明月打死了,你不是还夸他机智勇敢吗?!” “有几个人能跟李茉莉的身手相比,这东西不就是仿照omega的腺体吗?如果敌人也抓我们的omega捆上炸.弹扔过来,我们该怎么办?方倾,你现在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就算再怎么想赢,战场上交手也都是有底线的,不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别、别这样,”尹瀚洋连忙上前拦住于浩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想明白,你别骂他……” “我卑鄙、我无耻,我是天下第一大混蛋!行了吧?!”方倾说到后面已经哽咽了,眼圈刷的一下红了,转身跑了出去。 “哥,你看你,唉,是我的问题……”尹瀚洋深感不安。 “他就会忽悠人,你根本不是对手,”于浩海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那丝巾,又坐了回去,问道:“那个刘什么的,现在在哪儿了?没让殿下给剁了?” 尹瀚洋说:“昨晚我们看了一夜,凯文逊应该是想引我们出去,放了火,但没找着机会动手,早上五点多,刘章坐船离开了。” “这么说走了四五个小时了,”于浩海算了算时间,“是坐的战舰吗?” “是拉运物资的货船。”尹瀚洋道。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尹瀚洋的亲信推门进来,哆哆嗦嗦道:“尹少将,船上来电话了,说是……刘章跳海了!” 尹瀚洋:“什么?!” 船是行到半路返航的,下午四五点钟就靠了岸,于浩海和尹瀚洋、闻夕言,站在了刘章曾经待过的押解舱内。 “半路有潜艇浮上海面,说是过路的angist小兵来借油,”负责带刘章回去的士兵此刻非常恐慌,“我们给刘章送饭时,看到屋子里地板撬过,像是进了海水把这屋子冲了一遍,绳子断了几根在地上,刘章不见了,门也是开着的,我们赶紧下海去找,找了一个多钟头都没见人影……” 闻夕言从地上捡起绳子看了看:“这么新的绳子,不是昨晚捆他的那根。” 尹瀚洋摸了摸四周墙壁上,剑尖划出的深深的痕迹,说道:“这剑肯定是殿下那把古剑了,这么锋利。” 于浩海叹了口气:“还用说?这屋里……血腥味儿都还没散掉。” 三个人一时无语,站在这里不知该怎么办,犯罪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但却连治他的罪的可能,几乎都没有。 “王俊……现在在发情期。”尹瀚洋说了这句话,他的潜台词,另外两个人都清楚,无论什么时候,尹瀚洋都是向着王俊的。 “我没意见,”闻夕言笑了笑,“你们兄弟俩没叫步睿诚来,是因为他现在是殿下的副将,身份不便,单单叫了我这个第三者过来,是要我将来给这件事做个见证,对吗?” “聪明人就是好说话,”于浩海点头道,“是这个意思,现在大局当前,还有用得着殿下的地方,这件事暂且先押下。还有,我不想让方倾知道,刘章已经死了。” “可以倒是可以,”闻夕言说,“不过我觉得方副将的心理承受力,没你想得那么差。” “他已经因为抱歉,把方巾改成王俊的名字了,”于浩海说,“就别让他再有心理负担了,毕竟,这又搭上了一条人命啊。” 闻夕言点头答应后,便对这个现场进行了拍照和取证,不愧是在驻地多次协助警方的法医顾问,于浩海和尹瀚洋看到他有条不紊地收集证据,都站到一边去,给他让出了地方。 傍晚七点整,袁真得到手机短信息的提示,左右手提着两个红色食盒,走上了住宿楼顶层,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凯文逊殿下的门。 只一声,凯文逊便打开了门,露出不大的一条缝,面无表情地看着袁真。他的头发长得很快,搭到了高挺的鼻梁上,也遮住了眼睛。 “殿下,这是您和王俊的晚餐。”袁真自动回避着他的眼神,可还是觉得透露的门缝里面温度像是冷气房似的,冷飕飕的飙出来,让他心生恐惧。 “谢谢。”凯文逊声音低沉,估计王俊是又睡了,发情期的日子是黑白颠倒的。 凯文逊当着袁真的面打开了属于王俊的食盒,看着里面的牛奶、蔬菜汤、还有银耳甜汤、海带汤等等,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又都是水,今天光给他吃这些东西了,溜肠子吗?” 袁真道:“殿下,现在……他确实是需要水分溜肠子的,这是按照科学配比的omega特殊时期的食物。” “哦,”凯文逊恍然大悟,转身把中午吃的食盒递给袁真,指给他看,“这个,海带汤,早上和中午的都剩下了,能给做得好吃一点儿吗?” 袁真忍住笑,面对挑剔的殿下只好解释道:“殿下,王俊不喜欢吃海带的,平时他也是不吃,但我看健康食谱里有,就给他做了。” 凯文逊的肤色白,平时头发都往后梳,露出额头,一副倨傲的王子模样,此刻蓬松地搭在眼睛前面,又穿着一件衬衫,看着倒有种少见的清隽的少年感。他听了袁真的话,琢磨了一会儿,说:“你等下。” 过了几秒,袁真手里是厚厚的两沓钞票,重量不轻,约莫得有整整四万块。 袁真:“……” “把海带做得好吃点儿,谢了。”凯文逊关上了门。 “殿下……”袁真站在门口,竟不敢再敲门了。 晚饭的时候,方倾坐的地方离于浩海十万八千里远,干脆坐到了炊事兵的桌上,低头一语不发地扒拉着饭往嘴里吃。 袁真把钱给父亲们看,发愁道:“这怎么办,咱们不能要殿下的钱啊。” 老袁啼笑皆非道:“这些年给军人和家属的孩子们做了那么多年饭,还从来没收到过红包呢,殿下真大方!” 厉庭说:“我明天早上还回去吧。” “哎,可别,”方倾出声道,“殿下这人不信感情交易,只信金钱交易,你们收了钱,他就会相信你们给王俊吃的是有营养的,不然他那么多疑的人,是不会信的。回头你们把钱给王俊就行了。” 老袁和厉庭琢磨了一下,说道:“好主意,就这么办,给王俊吧,反正他们俩是一家人。” 袁真笑道:“没想到这殿下,还挺心疼王俊的。” “他就这么一个优点了。”方倾说。 “可我现在发愁了,怎么把海带做得好吃呢?”袁真道,“王俊不喜欢海带的腥味。” “加点肉呗,排骨之类的,海带就没那么腥了,”方倾说,“营养更上一层楼。” “对,对,那就排骨海带汤吧,我一会儿就熬,”厉庭笑道,“方倾好聪明啊。” “聪明什么,”袁真哼道,“他个馋猫想吃排骨罢了,想跟着蹭一碗。” “没有,我没有!”方倾抬头说道,却跟于浩海对视了一眼,于浩海将他们的话尽收于耳,低头笑了。 谁跟你笑啊,方倾斜了他一眼。 第236章 于浩海跟方倾吵了几句后,方倾就躲在医疗小白楼里不出来了,即使这一天没有要忙的事了,到了晚上十点多,他还赖在闻夕言的实验室里不走,闻夕言悠闲地坐在座位上,认真地看公主玛格列特的演讲。 第435章 “看了有仨小时了,”方倾转身看着闻夕言的电脑屏幕,“是为omega争取更多权利的演讲,很多alpha都抵制她,你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闻夕言说:“听到现在,我是觉得她真是一位自信、优雅又博学多识,且内心十分强大的女人。” “当然了,玛格列特公主是omega之光啊,”方倾道,“当我们叫她‘公主’的时候,可不单单是叫她的头衔,而是一种独特的赞誉,只有她才当得起真正的公主。” 闻夕言抱着胳膊,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对那位殿下的性格,更是好奇了。” “好奇什么?” “他给我的感觉……”闻夕言从桌上拿起一根笔,一下下转着,“好像是个极端的omega保护主义者。” 方倾看着他,噗呲一声笑了:“是这样的,我对这位殿下的看法很难客观,原因就是他即便很多时候做人、做事都特别狗,但对omega是很天然地保护着,以前我们协同作战考核的时候,anger的omega战士都得到了很好的优待,我想,可能是他妈妈和妹妹都是omega的缘故?” “不止,”闻夕言摇了摇头,“殿下甚至是会放权给omega的人,你知道吗?依巴灭亡之后,他让权给了一个叫赵云可的omega,是依巴的私生子。” “我后来看军报的时候知道了,”方倾说,“不难理解啊,他是让我当他副将的人,还有我在新兵营有个室友,叫康珠,我记得家世普通,人也非常直率,说话总噎人那种的,但能力挺不错的,现在也被殿下破格提升为少尉了。” “不止是这些正常的提拔,而是……”闻夕言想到于浩海那句叮嘱,没说刘章的事,只说,“在巴尔干的时候,他在别的贪污腐败方面的惩处,还可以说是有章可循,有法可依,但是到了omega的时候,他就变得很极端,似乎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只要对omega动了一丝邪念,无论是已遂还是未遂,他都格杀勿论……” “那是好事啊,”方倾说,“omega被欺压太久了,所以反抗也是正常的。” 闻夕言一时有些无言,方倾恐怕是没法以公正客观的角度,来看待凯文逊的“失常”了。 好在方倾原地反应了几秒,明白了过来,说道:“噢,我懂了,你觉得他是受到过类似的心理创伤,对吧?所以你看玛格列特公主的演讲视频……是怀疑她被侵犯过,才导致凯文逊对类似事件反应激烈?” 闻夕言点了点头:“不过,这个假设现在被推翻了,作为七八年的心理专家来说,这位公主措辞得体、意气风发,显然没有受过任何伤害,还是个双商都很高的女性。” 方倾思索道:“那能不能是在这样的平权斗士母亲的感染下,凯文逊才对omega的保护意识特别强呢?” 闻夕言没有说话。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这位殿下骨子里有少许偏见,所以才断定他有心理疾病呢?”方倾小心翼翼地说。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这位殿下的袒护和信任,是出于他是王俊的alpha这一原因呢?”闻夕言笑着反驳道,“你很难不被他感动,毕竟,连我和尹少将都不得不承认,他对王俊是真心的。” “不止吧,”方倾支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笑道,“我也不知道了,这人一旦有了立场,就很难公正了。” 两人正这么说着话,于浩海来了,在外面敲了几下门:“能进去吗?” 方倾:“不能!” 方倾没等说完,于浩海已经推门进去了,闻夕言一看这架势两人又是吵架了,赶紧收拾东西拿好笔记本,跟于浩海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我困了,我要睡觉。”于浩海看着方倾说。 “谁不让你睡了?”方倾瞥了他一眼,转身对着电脑。 “我要搂着你睡觉。”于浩海走过来,手按到他的肩膀上,想抱他起来。 “你是小女孩吗?”方倾嗤道,“睡觉还得搂个东西。” “我是小男孩,”于浩海笑道,“睡觉就得搂着小猫咪。” 他左手揽住方倾的肩膀,右手晃动鼠标给方倾的电脑关机,这一动,方倾电脑上别的没有,休眠时的图片却出现了,是于浩海十七岁时在棒球大联盟比赛的照片。 于浩海倏地笑了起来。 “谁让你动我电脑的。”方倾回手把他推一边去,自己把电脑关了,站起来时脸有些发热。 就不该拿他照片当电脑屏保。 于浩海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方倾很想反抗,可自从上次于浩海他们不告而别去了濠城前线打仗,让方倾魂不守舍了半个月,他就决定了不跟于浩海冷战,而且现在于总不在,边界线是三位主将轮换着,于浩海回来后必须补充足够的睡眠,才能保证接下来的执勤不犯困。 “我这么卑鄙的人,”方倾气不过,愤愤然地说,“没有资格陪于大将军睡觉。” 于浩海笑道:“是我用词不当了,抱歉,像我这么无耻的人,就一定要你陪.睡。” 方倾开始用大拇指一下下抠于浩海的手背,于浩海对小猫的反抗毫不在意,边走边跟他说:“那是我第一次到驻地来打棒球,后来发现来拍我的人太多了,后面我就退场了。” “哦,第三名。”方倾不乏嘲讽地说。 于浩海果然上当了,他这种凡事都要第一、绝对的top癌患者,突然被方倾发现了个第三名,像是做错事被揭了短似的,连忙跟他解释、挽尊:“我不是很喜欢棒球这项运动的,三个位置我也只喜欢投手位,是随便玩玩的,跟棒球相比,我更喜欢撇铅球和踢足球……” 方倾只是不说话。 于浩海晃了晃他的手:“还是说你欣赏的不是我的球技,而是别的,身材之类的。” “……我是看那张照片好看而已,看着是个眼神坚定的少年,”方倾歪着头看他,“怎么几年过去,你就变了。” “我现在没那时候帅吗?那时我多瘦,现在多壮啊,”于浩海一下下按着方倾的头,“你懂不懂欣赏啊?” “行了!”方倾抬头要咬于浩海的手,他实在是受不了于浩海这泰山压顶一般、放在他脑袋上不挪开的大手了。 回到卧室里,方倾委曲求全地被于浩海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于浩海低头看了下他微蹙的眉头、不停颤动的纤长睫毛和嘟着的嘴唇,都忍不住想乐,这为了顾全大局不吵架来陪着睡觉的小猫咪实在是太好笑了。 方倾觉察出于浩海没睡,睁开眼睛瞪着他:“你睡不睡啊?” “我是在想,”于浩海的额头抵着他,看着他道,“你那个丝巾可不可以给alpha用,这样的话就能避免omega受伤了。” “可是变异人能分辨出a或者o的,”方倾道,“五月看见我是很平静的,但是看到老步就会发狂。” “可有些alpha长得很清秀,你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和瀚洋不是抓了个流.氓吗?” “记得,是我一个患者的案子。” “那就是我们俩在那个村头蹲了三天,瀚洋扮成omega把他钓出来的。” “啊,”方倾说,“是啊,瀚洋要是扮成omega,也很像的,这么说,殿下和我师父都可以了。” “是,队里长得好看点儿的alpha都献身吧,装成omega戴着丝巾跑去吧。”于浩海坏笑道,“看谁招来的变异人多。” 方倾哈的一声笑了起来,抬眸看着于浩海:“我以为你不让用了。” “不会啊,效果这么好,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怎么能不用,只是需要改变下对象,让alpha来做吧。” 方倾贴了贴于浩海的下巴,叹了口气:“唉,只是我很想omega能出一份力啊。” “omega出力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做诱饵可不行,”于浩海搂紧了方倾,“我猜,最开始说要做这个实验,是你想自己来吧?” “是啊,我是想自己跑一圈的,”方倾说,“现在害得王俊受伤了。” “如果我没猜错,是闻医生提议让王俊配合的吧?”于浩海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我师父说要一个‘一般个体’来做实验,明月、袁真和我都不符合,只有王俊可以。” “你啊,被利用了都不知道,”于浩海吻了吻方倾的额头,“明月和袁真怎么不行?如果嫌他们跑得快,就要求他们跑慢一点儿不就行了?闻夕言是因为上次我采访,还有媒体对这位所谓的‘废物王妃’有异议,才让王俊做这次贡献的。” “啊……”方倾呆住了,“原来是这样?!可是,可是我师父说放下了啊!” “放下了也不意味着就不会注意到王俊,采访以后,王俊有几天闷闷不乐的,连我都注意到了,闻夕言能看不见?” “啊,是的,”方倾说,“王俊确实被影响了心情。” “那凯文逊多聪明一人,能想不到用alpha代替omega,更能让这个丝巾发挥作用吗?可他为什么也同意王俊来做实验?不也是想给王俊露脸的机会吗?给他增强一点自信心。” 第436章 方倾眨巴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于浩海:“原来是这样!” “你有时候可真笨啊,”于浩海好笑道,“这几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只有瀚洋是真的被你唬住了,他因为明月的事很崇拜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方倾越想越啼笑皆非,说道:“你们alpha可真坏啊,我根本没往那处想!还真以为王俊是最好的实验对象!” 于浩海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王俊意外受伤,我估计闻夕言和凯文逊都很后悔了。有时候你跟我生气,好像我拦住了你的脚步,阻碍你的发明创造,你也选了我不在的时间里来做实验,对吗?” 于浩海是想跟方倾沟通的,但方倾却早早就知道两人三观不同,本质上是无解的,便说道:“我提前告诉你的话,你会让我实施这种色.诱的计划吗?” “不会同意。”于浩海说。 “那不就得了。”方倾叹了口气,“现在医廉署还投诉我制作的方枪和倾弹是用‘虎狼之药’呢。” “在凤华岛战役里,我和瀚洋遇见过浑身绑着定时炸.弹扔过边防线的omega,”于浩海说,“那时我才15岁,比打棒球时还小。” “定时炸.弹?绑在omega身上?”方倾惊讶地问道。 “是的,而且要拆下来,我必须得把对方的衣服都脱光。” “啊?!”方倾叫道。 于浩海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敌方知道我和瀚洋是童子军,故意这么整我们的,当时那个omega吓得都失禁了,又哭又叫的,瀚洋把他打昏在地,我眼睛上蒙着布条,才把他身上的炸弹拆掉的……” “天呐,后来呢?” “后来,我和瀚洋去报仇,那天晚上,都杀疯了……”于浩海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眼睛也闭上了,方倾知道,他支撑不住,真的要睡着了。 “所以……我不喜欢,很不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敌人……”于浩海虽然还是一下下拍着方倾的后背,却先把自己给哄睡了。 方倾抬眸看着于浩海,光洁的额头,英挺的鼻梁,弯弯的、浓黑的睫毛,线条凌厉的下颚线,连头发两边鬓角的形状,都是周正和干净的,他就像他这个人本身一般,永远都是正直和正确的。 方倾深爱他这样的男人,但很多时候,却无法跟他达成一致。 为达目的,方倾确实很“不择手段”,毕竟是为了挽救生命而建议给芭蕾舞演员截肢的医生、也是对抱着新生儿的父母们建议给重症的孩子安乐死的医生,方倾从医了三年多,似乎一直在做着“取与舍”这两件事,他不得不在最坏的情况下选择最优的答案。 在他看来,omega为了吸引变异人而从容赴死,在他看来,就是值得的,如果有一天是他自己,他也愿意做这样的牺牲。 即使于浩海不这么想。 第二天早上,袁真要给王子和王妃送饭时,方倾抢下了他手中的食盒,代替他去送饭。 凯文逊开了门,看见方倾:“怎么是你?” “王俊!王俊!”方倾把头钻进门缝朝里面喊。 “啧,喊什么喊。”凯文逊推着方倾的脑袋,把他怼出去。 “方倾?”王俊从被窝里爬起来,想下地,腿内侧肌肉却直哆嗦,站不起来。 “我在这儿跟你说就行了!”方倾说,“方巾我改名叫jun巾了,用你名字命名了。” “啊,这不好吧,”王俊的声音听着很虚弱,“我还想我是不是搞砸了你的实验……” “没有没有!”方倾说,“你做的很好,很有效,谢谢你哈!” “不用。”王俊笑了,“那太好了。” 凯文逊和方倾对视片刻,出声道:“这个……什么jun巾的,你找谏中震给你拨款,大批量生产吧。” 方倾看着他,问道:“殿下,是给omega们用吗?” “当然不是,给苗条的alpha用就行了。” 砰的一声,凯文逊关上了门。 “方倾说啥啦?”王俊倚着枕头问道。 “没说什么,现在吃吗?”凯文逊把食盒放到桌子上。 “看完这集。”王俊笑着说。 凯文逊点了下头,上了床,依旧把王俊抱在怀里,平板电脑架在自己的腹肌上,一手扶着,让王俊枕在他的肩窝里,接着看剧。 三天了,凯文逊和王俊的日常活动除了“运动”以外,就是陪王俊看剧了。 有时王俊怕凯文逊觉得闷,就对他说:“我睡着的时候你可以出去的,有需要再叫你。” “不用,”凯文逊说,“我没啥事。” 王俊却有点儿不安,凯文逊这几天一页的书都没看,甚至都没让anger的人来汇报情况,完完全全地陪着王俊看剧,外加实时弹幕般的吐槽剧情。 “这就爱上了?”凯文逊看着画面里的男女在海中拥吻,“真扯淡。” 王俊咯咯地笑着。 过一会儿,凯文逊又被狗血的剧情雷得直翻白眼:“这就分开了?莫名其妙。” 王俊又笑。 结尾的时候,男主角在月光下跳了一支舞,单膝下跪,向女主角诉说自己的思念,王俊被感动得不行时,凯文逊又冷飕飕地说:“这就和好了?” 王俊说:“是啊,多浪漫。” “浪个几把漫。” 凯文逊吐槽道:“这就是拍出来骗你们omega的,咱们国家影视产业已经这样了?” 王俊笑得肩膀直抖,凯文逊绝不是个能一起分享看剧体验的人,可他每句实时弹幕吐槽,都能把王俊逗笑。 等要睡的时候,凯文逊才发现王俊的平板电脑里都是以前下载过的连续剧,也就是说,王俊在不停地看这些剧,他不解地问道:“你这看了又看是为啥啊?背台词啊?你不知道这里的无线密码吗?可以下新的剧啊!” 王俊说:“昶洲这里的网不稳定啊,我怕影响了网速,你要看书。” “……所以你就在这儿重复看?”凯文逊又气又好笑,更多的是心疼,在王俊心里,似乎他是微不足道的,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啊,被尹桐教得太老实了,所以才好欺负,我问你,你从小到大,是不是总被刘章那种烂人堵住啊?” 王俊低垂着眼眸,回想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有,但是都被瀚洋打跑了。” 凯文逊想到在新兵营的时候,尹瀚洋就为王俊拼命过,心里渐渐地松了口气。 还好有尹瀚洋,不然王俊这个笨笨呆呆的熊样,估计早被抓走或是拐跑了。此刻,凯文逊竟对尹瀚洋生出一丝感激。 他掐着王俊的脸:“我也不要求你别的什么了,起码要学会自保,知道吗?你看那索明月,每天耀武扬威的,谁敢动他?” 王俊幽怨地看了凯文逊一眼,心道谁能跟明月比,连alpha都打不过他。 凯文逊也知道俩人的巨大差距,叹了口气,心想以后还是得加强对王俊的安保措施,他看了看王俊,鼻尖凑过去仔细地嗅了嗅,感觉到花香味儿浓郁了起来,就心情不错地把平板电脑丢到一边,将王俊压倒。 过了七八个小时,王俊累得洗完澡就睡着了,凯文逊还不困,把王俊的平板电脑捡起来,连上了网。 他对演员都不熟悉,只能看剧名和海报,猜测王俊喜欢哪种,什么“一个少年与四头狼”,“香草与咖啡的甜蜜邂逅”,“冰儿的梦幻爱情”“陷入寺庙的孤独小和尚”之类的,他开始丧心病狂地给王俊下载各种各样的连续剧,当天晚上,于浩海和尹瀚洋等人一个网页都打不开,全被凯文逊给占用了。 第237章 步睿诚咣当一声把变异人五月的食盆扔到仓库门口,飞溅起来的血水足有半米高,闻夕言抬脚连忙往一边儿躲了过去,说道:“哟,步副将今天比五月的脾气还暴躁啊。” 从早上起,各个部队开始选军中比较瘦弱、形似omega的alpha,用来推广玫瑰丝巾的时候,步睿诚就反应了过来,当时选中王俊来做这一实验,实际上是闻夕言对王俊这一战战兢兢的小王妃,无法言说的偏爱。 步睿诚越想越气,又没有立场说什么,便拿五月的食盆撒气。 “你明明知道毫无希望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步睿诚对闻夕言吼道。 “我做什么了?没事找事。” 闻夕言要往仓库里走去,步睿诚抬手按住门:“你是不是贼心不死,还以为你有机会?” “没有,我只是顺水推舟,还个人情,倒是你,”闻夕言波澜不惊的目光扫过步睿诚,“‘明明知道毫无希望,为什么还贼心不死’,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闻夕言绕过步睿诚,推门进去了。 七月的昶洲,天气很热,步睿诚的额头、后背却凉丝丝地沁出了冷汗,原来闻夕言什么都知道。 步睿诚转过身,浑浑噩噩地朝烈日下的校场走去,只觉得心口发麻,浑身犹如置于冰雪之中。 第437章 这段时间,步睿诚找尽了各种理由出现在闻夕言身边,他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魔力,吸引着他一次次靠近闻夕言。闻夕言有种文化人的高傲在那儿,虽然文质彬彬,说话风趣,但喜欢嘲笑人,平日更是喜欢用“放牛娃”来叫步睿诚,步睿诚闷不吭声,找不到反驳他的词儿,毕竟医生不论在哪儿,都是受人尊敬的。 明明知道毫无希望。 是啊,两人无论是家世、学历、财力还是……性别,都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水星不乏a与a的彼此凑合,可凭闻夕言的实力,又何须找个a来凑合。 步睿诚这种想法,与其说是妄念,更不如说是异想天开,也是对闻夕言的一种侮辱,闻夕言心细如发,又是学的什么心理学,连变异人五月在他面前都安静温顺得像条狗似的,又怎么会不清楚步睿诚对他生出了什么邪念? 他倒是挺能忍的,这么久,竟一直没说出口。 步睿诚脚步虚晃,似乎踩在棉花上似的,朝校场中央走去,一路上都在劝自己,算了吧、算了吧,不要好高骛远,不要自取其辱。 正这么魂不守舍地想着,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仓库的门被踢开。 步睿诚转过头,只见闻夕言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朝他急速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步睿诚抢上一步将他抱了个满怀,朝后面看去,“他跑出来了?!” “没有,”闻夕言喘得厉害,往后退了两步,表情有些不自然,“呃,我找点儿东西,工具。” 步睿诚看他奇奇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说着要往仓库里走。 “别去,”闻夕言拦住他,犹豫半天,指了指仓库的方向,轻声说道,“里面很臭。” 步睿诚跟他对视片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中好笑。变异人五月来到这里十几天了,还从未排便过,想必里面的场景肯定很震撼,才把闻夕言吓得不轻。 “我自己解决。”闻夕言镇定地转过身,先是往左走,想去找扫帚,不一会儿又往右边走,想去找铁锹,正这么左右来回走,步睿诚握了下他的手腕,往后一拉,很不屑地说了句:“你算了吧,这活儿只有放牛娃会干。” 闻夕言天天穿着干干净净笔挺且散发洗衣柔顺剂香味的衬衫,外面是雪白的白大褂,在步睿诚看来,不亚于是个穿着礼服到处走的精致少爷,怎么能去做铲屎的事。 步睿诚找了个独轮车,装了不少从食堂后厨那里拿的烧过的木炭灰,戴着个口罩,大步往仓库里去了。 “活性炭,不错不错,老步,你用木炭灰来做吸味道的活性炭,这个处理方法很科学,”闻夕言又开始引经据典地讲解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摇头晃脑地说,“这是一种非常好的吸附剂,可以利用木炭或是竹炭,腰果、开心果的果壳燃烧后的碎渣也可以,它的颗粒越小,能过滤的面积就越大,所以说最好的活性炭是粉末状的,吸附效果最佳,老步,你这个活性炭的颗粒还不够小……” “……要不你来?”步睿诚停下脚步,独轮车支在地上,不耐烦地看着在那指手画脚的闻夕言。 闻夕言身子一震,站那儿不动了,他低垂着眸,可不想再进去受到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刺激了。 步睿诚哼了一声,转身推着独轮车走了,脸上浑然不觉地带着笑。每次看闻夕言这矫情又骄傲的人受挫,他都忍不住想笑。 一笑,刚刚闻夕言跟他说的划清界限、‘明明毫无希望’之类的话,就全忘了。 七天过后,凯文逊和王俊终于下楼了,初次来潮后由alpha相伴度过,王俊有些不好意思,再出来时,他几乎害羞地不敢看人了,还好于总、尹桐和王珣都不在,方匀闭关不出,家里没有长辈,只同辈的人在这里。 “刘上将回来了,直接去了边界线看守,今天咱们三军都休息,不用换班了。”于浩海说。 众人都歇了口气,这段时间art的人不在,与阿诺德军事基地南北对峙的边界线由三个年轻少将来戍边,这既是对他们能力的信任,也是一种挑战,三军都严阵以待,生怕守不住这道门,好在阿诺德没有来犯,这段时间还算平安。 王俊要落座的时候,凯文逊突然指着他的椅子对袁真说:“拿个垫子过来。” “哦,噢,好的。”袁真连忙跑进屋里去拿垫子。 凯文逊接了个电话,往一边儿走去。 这下王俊的脸臊得通红,他已经惴惴不安了一个上午,好在袁真、方倾、明月等人跟他如常说话,他度过了尴尬期,结果凯文逊这不长眼睛的人这么一说,他瞬时就想钻到地洞里去。 “给你,这个厚。”袁真把垫子铺到椅子上,把王俊按着坐下了。 方倾看他脸红得厉害,忍不住笑道:“你们可真待得住啊,足足七天,要这么久吗?” “他说,要待够七天再出来。”王俊说道。 其实omega发情期的前三天是如被火烤一般非常需要,等到第五天时体温已经基本如常了,说是一周,只是让omega能得到更好的休息,但很少人真的能困在屋里待够一周不出去,凯文逊是个照本宣科的人,即使后面两天王俊已经没有需要了,他还胡说八道硬要上弓。 “我们五天,在洞里,”方倾想起大安岛的经历,简直是不堪回首,说道,“就跟俩野人似的,浩海给我烤鸟蛋吃。” “我们,三天,”索明月扒拉着手指头数了数,“就出去玩了。” “三天?”方倾和王俊同时一愣,方倾说道:“三天那还没完事啊。” “就在我们大樱山下,那里没人,”索明月说,“地上铺着很多樱花。” “原来还是在野外啊,会玩。”方倾说完,突然觉得这饭桌旁坐着的alpha,似乎逐渐往别的地方移,离他们仨越来越远,像是不敢听清楚他们说的话似的。 方倾正好奇地扭头看着这些躲躲闪闪的alpha们,于浩海用筷子尖拨弄了下方倾的头,似笑非笑道:“吃你们的饭,回去再聊。” 由于天气太热了,中午吃的是凉拌面,面条是过了冷水的,拌面的材料琳琅满目,足足有二十多道,像是五花肉炒酱,蟹黄酱,胡萝卜丝、过水的黄豆芽、绿豆芽,木耳,鸡肉酱丁,黄瓜丝,心里美萝卜丝,生鱼片,苦菊,生菜等等,看得方倾是眼花缭乱,捧着他的面条碗,不知道往里拌什么好了。 “没吃过?”于浩海一边问方倾,一边拿了个白色大瓷盆过来,往里面倒各种配菜。 “没有,”方倾老实地说,“见都没见过。” “这位也没吃过,”尹瀚洋说的是旁边干脆拿着空碗等着的索明月,“等我拌完了分他点儿就行了。” “噢,那我也等着。”方倾换了个空碗,也巴巴地等着从于浩海那里分面。 凯文逊接的是塞西莉打来的电话。 “干嘛?”凯文逊说。 “哥,你帮我个忙,”塞西莉苦兮兮地说,“你那里有一个姓卜的,总给我发信息、打电话,好烦。” “姓卜的?”凯文逊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转过头,看到正不知跟谏中震说什么的卜奕,“卜大法官的孙子?” “是啊,大法官现在就在咱们王宫里呢,”塞西莉的声音少见地有些忐忑,“不是跟我爸聊,就是跟姑姑聊,像是急着要把我定了,哥,救救我,我讨厌那个人……” “他想得美!”凯文逊怒道,“你把他电话呼叫转移到我这里。” “嗯嗯。”塞西莉答道。 凯文逊收了电话,回到座位里,把椅子重重地贯到地上去,环视一周,怒气十足地坐了下去。 自从刘章的事发生,现在于浩海和尹瀚洋都不能以平常心看待凯文逊了,原以为他只是个脾气暴躁、年轻气盛,但在军事上颇有建树的王子殿下,谁知道他连培养死士、搞暗杀那套玩得也很溜,这让于浩海和尹瀚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我放了四五种了,”王俊捧着盛满面条的碗,一个个问凯文逊,“这个毛豆你吃吗?” “不吃。”凯文逊说。 “芹菜丁呢?” “不吃!” “茼蒿呢?” “茼蒿跟芹菜有区别吗?”凯文逊不耐烦道,“不吃!” 方倾站起来了,他和凯文逊中间只隔着王俊,所以他伸长胳膊、绕过王俊,朝凯文逊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一掌:“你爱吃不吃!” 索明月也冷冷地斜着凯文逊,骂道:“矫情狗子。” 于浩海和尹瀚洋脸色皆是一变,于浩海伸长手臂环住方倾的腰,把他拉开,离凯文逊远点儿,尹瀚洋也连忙把索明月挡在身后:“他不是故意的!” 凯文逊摸了摸后脑勺,奇怪地看着这兄弟俩。 “您……大人有大量,”尹瀚洋扯出一个笑来,“不要跟omega一般见识。” “放开我,”方倾纳闷道,“咋了?不能打啊?” 于浩海揪了下他的鼻尖,瞪着他:“王子殿下……那么尊贵,你怎么能打呢?” 第438章 “我这又不是第一次打了……” 凯文逊却明白了,刘章的事,于浩海、尹瀚洋肯定都知道了,他也没多做掩饰,只是看他们俩这一副生怕自己动他们夫人的样子,有些可笑。 凯文逊冷笑道:“第一,我不对付别人的omega,第二,别人也休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这一提妹妹二字,邻桌的卜奕筷子立马不动了,可这一桌的于浩海和尹瀚洋,却同时看向了刘赢。 刘赢正低着头吃饭:“……” 尹瀚洋笑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了啊。” “癞蛤/蟆就别琢磨天鹅肉了,我嫌弃。”凯文逊冷冷地道。 于浩海看了刘赢一眼,又瞥向凯文逊,不知道为什么凯文逊突然提起这事了。 “你知道难受了?”尹瀚洋忍不住幸灾乐祸,“我知道你跟王俊在一起时,就是你现在的感受。” “我怎么了?!”凯文逊叫道。 “那刘赢怎么了?!”尹瀚洋一拳砸到桌子上,“公主要是就看上刘赢了你也没招!” “你敢吗?!”凯文逊站起来瞪着刘赢。 刘赢轻轻地叹了口气,将筷子平整地放到碗边,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我不敢。” “那不就得了。”凯文逊坐了下来,他本来要敲山震虎,震一下邻桌的卜奕,没想到先把这边的刘赢震了出来,他才想起来上次军情汇报时,于凯峰提了一嘴,说刘赢和塞西莉公主很般配。 般配个屁!妈的,到底多少人惦记我妹?操。 午饭过后,于浩海收到了塞西莉公主的信息。 塞西莉:糟了,我可能难逃一嫁,与其束手就擒,不如主动出击。 于浩海:你哥已经给你扫清障碍了。 塞西莉:可我也不能总麻烦他啊o(╥﹏╥)o浩海,我要看猴。 这不是塞西莉第一次说这话了,自从上次于浩海拍了刘赢照片给塞西莉发过去又撤回,塞西莉就经常对于浩海说“拍一下他,我要看猴”。 于浩海因为刚才凯文逊的话,心情不怎么美妙,回道:“不给看,你不文明。他是我的副将,凭啥给你看?” 塞西莉:……那我文明看猴。 于浩海看到凯文逊带着卜奕和谏中震,把刘赢堵到墙脚去了,正指着他说三道四,各种“癞蛤/蟆、癞皮狗”地骂着,凯文逊不能跟卜奕撕破脸,正好就着这个刘赢来宣泄,既是说给刘赢听,也是说给卜奕听。 “我妹的手机已经被我接管了,你所有发给她的信息和打给她的电话,”凯文逊说,“我都能看到、接到,你明白吗?!” “明白。”刘赢往后靠着墙,脸上闪过几分无奈。 远远地,于浩海正和塞西莉视频,把这一幕都拍了进去,给塞西莉实时转播。 “我哥在那儿干嘛啊?比比划划的!”塞西莉惊叫道。 “你哥正在霸凌我的副将。”于浩海平静地说。 凯文逊一行人走后,刘赢原地站着不动,于浩海喊了他一声:“给你个东西!” 刘赢转过身:“什么啊?” 手机已经呈一条抛物线,扔了过去。 刘赢接到手里,往屏幕上看。 “哎哎,把我转过去,倒了!”塞西莉喊道。 刘赢把手机转过去,看到了画面里的塞西莉公主,一头棕色波浪大卷发,垂在胸前,穿着红色格子白色蕾丝的连衣裙,雪白、精致的脸蛋,晶莹剔透的大眼睛,跟童话故事里的洋娃娃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憨憨地笑了。 塞西莉一愣:“你笑什么啊?” “啊,”刘赢连忙收起笑容,“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啊?”塞西莉问。 “我对不起……”刘赢说,“我不该笑。” 塞西莉看他浓黑的头发下浓眉大眼的俊朗模样,笑了起来。刘赢一看洋娃娃竟然会笑,也跟着笑了。 “你笑什么啊?”塞西莉又发问。 “啊,对不起。”刘赢挠了挠后脑勺。 “你对不起什么啊?” “我不该笑。” 塞西莉咯咯地笑了,一时之间不知道两人谁更像复读机。 第238章 玫瑰丝巾简称“jun巾”的大批量生产,需要的不但是对alpha来说具有致幻性的迷药,更需要大量的类似omega信息素诱惑气味的香包。方倾随手大笔一挥,写下的“原料:玫瑰”,对整个水星种植园内的玫瑰花都是一种灭顶之灾,更重要的是,玫瑰花的造价极高,这种丝巾若想大批量生产,造价委实不菲。 闻夕言从田间草地散步回来,走到研究室内,方倾正聚精会神地对着光学显微镜查看分子切片,闻夕言回来他置若罔闻,直到闻夕言把白大褂扔到椅背上,对他喊了声:“方倾!” “干嘛?”方倾的眼睛从显微镜上边挪开,没好气地看着闻夕言。 “我问你,那个方巾……不是,什么jun巾的研究你就撂了?后续生产情况你不管了?”闻夕言问道。 “按照我的方子开药就是了,”方倾低头继续看着镜片下微小的分子结构,“我还管什么。” “你知不知道玫瑰花的成本有多高?”闻夕言叹道,“谏中震从殿下那拨两个亿来生产这个丝巾,王俊舍不得这么多钱,跟袁真他们在田里找替代品,什么孔雀草、翠菊、矢车菊,研磨成粉来调制香味儿,想替代造价高的玫瑰。” “哦,是个不错的主意,”方倾没心没肺地说,“怪不得王俊来问我野花能不能替代……不过吧,我觉得玫瑰花可能更魅惑一些,药性会更大。” 闻夕言不说话,只盯着方倾,方倾有着鲜明的驻地上流人的特点,说难听点儿叫自私,说好听点儿叫“把时间用在刀刃上”,只做研究层面的事,“管杀不管埋”,不论是方枪、倾弹、还是这个丝巾,他都是“提出一个idea”,只做前期设想,然后就撂了,等着别的工匠来完善和实现他的想法,哪管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人。 方倾抬头看他一眼,笑道:“啊呀,把王俊累到了吧?回头我慰问一下。” “不是,是他总在那儿研磨花粉,脸过敏了。”闻夕言说完,低头从柜子里找出几片聚丙烯无纺布,层层叠叠地缠了五层,做一个简易的防花粉口罩。 “师父,你啊……别太关心王俊了,”方倾忍不住提醒,“其实殿下已经很细心了。” “……我就是爱管闲事而已,”闻夕言说,“如果是别的人,我也会说。” 里间联通着的材料库,砰的一声门开了,步睿诚黑着脸从里屋走出来,进到研究室里,闻夕言和方倾都是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竟在里间,殊不知方匀中午的时候把他叫来当苦力,把大体积的医疗设备如核磁共振、dr系统、工频x光机等从四楼搬到了二楼,所以外面那师徒俩人并不知道步睿诚在里面。 步睿诚从研究室里穿行,像是没看到闻夕言和方倾似的,推门走出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方倾骤然一惊,忍不住缩着脖子看向天花板:“墙皮不会震裂了吧?!” 闻夕言无语地看着犹自震动的门,哼了一声:“……只有小孩抗议的时候才会摔东西。” “你怎么惹到他了?”方倾感慨道,“以前我一直觉得老步是个没有情绪的人,往那儿一杵,就跟一堵墙似的,但被你气的,现在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特别情绪化的人。” 闻夕言没有说话,心中只是叹气,他以为“置之不理”就能解决这件事,可怎么越不理,他那边愈演愈烈呢? 下午,凯文逊路过田边草地往办公楼走的时候,果然注意到正在那里摘花磨粉的王俊,脸颊有些泛红了,他招手让王俊过去,皱眉看着他:“怎么弄的?是不是晒得脸红了?” “啊?”王俊抬手挠了挠脸,摇摇头,“不知道啊。” “走吧,让他们去摘吧,”凯文逊牵着他的手,“你别管了。” “都叫jun巾了我怎么能不管,”王俊说,“我们调的雏菊和车矢菊的香味儿都很好,等沉淀了给你闻闻。” “行,你先跟我去开会吧,这儿太晒了。”凯文逊不由分说地把王俊拉走了。 今天下午凯文逊需要和尹瀚洋一起就able的裁军名单做一个分析、汇总和统计,双方需要坐在一起商议。尹瀚洋这边的韦渤、孙信厚和凯文逊那边的步睿诚、龙俊杰等人,心有灵犀地把这两位主将的桌子椅子搬到办公室的东西两头儿,生怕他们俩一句话不对付又打起来。 凯文逊拍了下桌子上堆叠的厚厚的人事档案,对尹瀚洋说:“这是able四万人中,少尉以上军衔的将士档案,咱们两个人分开来看,一人一半。” “可以。”尹瀚洋说。 之前就able的分兵情况,尹瀚洋主张一人一半,凯文逊主张他占2/3、尹瀚洋占1/3,这事一直没有个定论。 凯文逊从来不吃亏,在他看来,元成将军被斩落马下,尹瀚洋虽然讨贼有功,但起码得了那人人艳羡的巨型战舰,在举证方面,王俊提交的上百样证物才是拿下元成的最终利器,所以一人一半,他觉得不划算。 第439章 可自从刘章的事之后,于浩海和尹瀚洋对凯文逊都心生忌惮,常言道“君子易处,小人难防”,凯文逊能在众人的看守下把刘章给剁成几块扔海里,如此肆无忌惮,让尹瀚洋心生畏惧。 若是以前,他光杆司令一个,无牵无挂,也不信这位王子殿下能把他怎么样,可有了索明月就不一样了,像是身体里有一处塌陷了一般,尹瀚洋终于知道收敛锋芒,跟殿下保持和谐的表面。 凯文逊没想到尹瀚洋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竟有些失语,停顿片刻才说:“这里有可能跟你我沾亲带故的人,所以我们各自审完以后,交换互审,怎么样?” “可以。”尹瀚洋依旧温顺,坐在椅子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凯文逊。 过了一会儿,门外高鸿飞进来了,身后是索明月。 “叫我来干嘛?”索明月大大咧咧地说,看到尹瀚洋和韦渤等人面前都是一沓又一沓的档案。 往常索明月的日常都是“自由活动”,他不像方倾在研究室里专心做研究,半步不出门;也不像王俊喜欢烹饪,在厨房里帮厨,做好吃的给大家吃。海盗是天生爱自由的,尹瀚洋平时也不管他,只要他别一个人溜达到昶洲南面敌占区,那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到吃饭的时候,没等尹瀚洋找,索明月自己就溜达回来了。 可最近尹瀚洋总让他别外出,最好别出了军区大院,这让索明月有些不爽。 “审理档案,”尹瀚洋对他说,“你那亲近的海盗手下,不都是你自己挑的吗?咱们军队要填人了,需要来看他们的档案。” “我不识字,”索明月说,“大多数字都不认识。” “那就慢慢看。”尹瀚洋把一个凳子踢过去,让索明月坐下。 看来今天想出去玩是不可能了,索明月只好学着韦渤、孙信厚他们的样子,老实坐下翻看档案,他越看越迷茫,难道只看这些人的从军经历,就能决定他们以后上不上战场吗?在索明月的意识里,他挑人都是要海盗们现场车轮战比试拳脚和枪法的。 一抬头,王俊也坐在凯文逊边上,像模像样地看着手里捧着的纸。索明月忍不住朝他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王俊抬头看着他,俩人都笑了。 “啧,专心点儿。”凯文逊说。 这索明月的举止形容放荡不羁,动作、语气真挺像个海盗流氓,有时他搂着王俊的脖子,长长的手指反手撩起王俊的下巴时,凯文逊看到了心里会猛地打一个突,等看清是索明月不是别的alpha时,心里才放松下来,可有时忘了,看到索明月这么撩王俊时,他还会本能地去制止。 王俊被凯文逊这么一说,连忙低下头认真地看档案,虽然他也一头雾水,不知道看什么,但等看到凯文逊、卜奕等人把淘汰的人的档案放到一边去,他去翻了翻,就总结出来了,原来凯文逊他们要淘汰的是受过重伤的老兵。 在对抗身手敏捷、暴力输出的变异人时,这些旧伤频发的老兵,往往是最终牺牲名单上容易出现的人,所以要在现在就把他们挑出来,按照“内部调动”的婉转说法,慢慢地将他们内退了。 王俊找到了窍门,看得就格外认真了,每个人的档案足足有二十多页,战功多的甚至有五十多页,王俊看得虽慢,却很认真,就像王珣教育他的,无论什么时候,“王妃”都是额外附加的身份,王俊的本职工作是一个兵,当一天兵就要做一天的贡献,帮炊事兵做饭也好、摘花磨粉做香包也好、帮着凯文逊看士兵的档案也好,都要全力以赴。 索明月百无聊赖,王俊也不敢看他了,他只好低头研究分到他手里的档案,可惜他认识的水星字十分有限,看了很久,也只认识几个偏旁部首。尹瀚洋当然知道他的文化水平,给到他手里的也是给他识字用,回头还是要再看一遍的。 索明月认不出几个字来,便只盯着上面的二寸照片来看。 这一个,看着很是机灵的模样,长方形的脸上,长着一对灵动俏皮的大眼睛。索明月觉得不错,他喜欢大眼睛,于是把这人的档案放到左边“录取”的区域。 接下来看下一个,三角眼,吊梢眉,胡子处黝黑一片,看着这人很是精明狡猾,索明月心生不喜,把他的档案放到右边淘汰区。 再下一个,这人长得蛮喜庆的,咧嘴一笑,两颗虎牙露了出来,皮肤虽然黝黑,但闪耀着光芒,鼓鼓的腮帮也像花栗鼠一样逗乐。于是,索明月把这人也放到安全区里。 不一会儿工夫,索明月眼前的档案已经左右分得差不多了,动作非常快,连对面一脸苦大仇深审档案的凯文逊都注意到了,索明月这边速度飞快,韦渤和孙信厚、高鸿飞等人都看着索明月发愣。 “你这就分完了?”尹瀚洋伸手,把索明月左边那一沓档案拿了过去,“这些人你觉得行啊?” “啊,挺好。”索明月说。 尹瀚洋低头翻了翻,又把索明月右边那一沓被他淘汰的档案拿过去再翻一翻,瞬间明白了,索明月觉得好的,都是笑起来阳光明媚的男孩,索明月不要的,则都是偏老成的、大叔的长相。 他又气又想笑,将手里那一沓录取的档案啪啪地拍着桌沿儿,对索明月喊道:“我让你好好识字,你在这儿给我选美!” 索明月撇了撇嘴,把身子转向一旁。 尹瀚洋一直知道,在索明月的精神世界里,alpha就像流水席上的菜,一道一道的只供他品鉴。 他这种流氓劲儿只要一犯,尹瀚洋就来气:“你觉得他们挺帅是吧?傻子,这照片都是十七八岁刚入伍时拍的,现在他们都是老头子了!” 索明月啊了一声,十分惋惜:“这样啊……唉。” “……你还挺可惜?”尹瀚洋站起身来拿着档案一下下拍打着索明月的头。 “哎、哎!”韦渤连忙站起来拦住,“你别打他啊!” 孙信厚、高鸿飞一看不好也都站了起来,把尹瀚洋围住不说,还牢牢地把他的胳膊和手都摁住了不让动,孙信厚忙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打他干嘛?!”高鸿飞赖赖唧唧地,“他又读不懂字,看看照片怎么了!” 尹瀚洋十分无语:“你们这一个二个的平时就总护着他,好歹是我的副将,他一点儿也不怕我,让他干点活儿他也不认真……” “你给他工资了吗?”韦渤说,“他都不认识钱。” “就是,”孙信厚说,“你也就给他点儿饭吃了,主将的架子倒挺大的!” 高鸿飞忙对身后的索明月道:“索副将,快走快走!” 在尹瀚洋发飙的时候,他们几人是习惯性地护着索明月的,不但是因为他是omega,还因为索明月杀敌时以一抵百,能将众战士掩护在他的枪法之下,索明月平时毫无架子不说,还懵懵的十分可爱,可以说是aha部队的团宠,这样的副将谁能不爱,aha上下几百个alpha,都非常喜欢他。 索明月头被拍的头发凌乱,一看不妙,赶紧起身溜出了门外。 另一边厢,凯文逊和王俊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凯文逊倏地转头看向王俊,问道:“你也在选美吗?” “没有,没有,”王俊眼瞅着索明月被赶出去,当然学乖了,他狗腿地指了指胳膊底下压着的档案,诚恳地说,“他们都没有你美。” “哼。”凯文逊得意洋洋地转过了头。 第239章 索明月被赶出去后,回到房间里,对着镜子潦草地将长长的马尾辫卷吧卷吧挽成一个蓬松的丸子,拿起尹桐给他的棒球帽戴上,将头发丸子塞到里面,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往常尹桐在厨房忙活时,索明月总去帮忙,他虽然对烹饪一窍不通,干的活都是倒水洗菜倒垃圾之类的,但因为尹桐在那儿,所以他也要在那儿。 索明月的缠人是像小孩一样,喜欢谁,就出现在谁旁边。以前他都是追着尹瀚洋跑的,尹瀚洋上树,他也要往树上爬,尹瀚洋打枪,他也在边上放炮,尹瀚洋和孙信厚他们脱了衣服要下海裸/泳,他也要脱衣服……刚把外衣扔地上,尹瀚洋就出来骂人了,索明月只好逃走。 尹瀚洋很凶,有时索明月忘了自己是omega,还跟alpha似的放浪形骸,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就会被骂。 来到昶洲以后,索明月认识了尹桐,尹桐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柔爱护,区别于父亲索大龙、哥哥索星辰,以及他的几个粗糙的alpha海盗叔叔,在索明月的生命里,从没有omega爸爸出现过,有了这个“桐桐爸爸”以后,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可以被这样宠爱,不但吃穿住行,尹桐对他关怀备至,连晚上躺在一处,尹桐都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都有尹桐了谁还找尹瀚洋啊,索明月开始全方位地缠着尹桐不放,王俊和方倾分别领证后,都被他们的alpha连拖带拽地拉走了,只索明月还是每天晚上都要跟尹桐一起睡,尹桐因为索明月对他毫不见外的喜欢而受宠若惊,更是高兴和他在一起,除了儿婿的身份外,他们还是真正的“同类”,都是难能一见的双性人,这更让他们彼此理解和怜惜。 第440章 “你老婆什么时候能把我老婆放了啊?”尹瀚洋无语地问于凯峰。 于凯峰也啼笑皆非道:“是你老婆缠着我老婆不放吧?”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于凯峰要带着尹桐走,黑色剑齿虎车停在了门口,尹桐背了个双肩包要出发时,索明月眼疾腿快地钻进了车的后座,还把棒球帽也带上了,他比别人都需要这个帽子,把长发藏进去,穿的衣服又是普通人穿的,就谁也看不出他是海盗了。 “你给我下来!”尹瀚洋哭笑不得,在车门那里喊他。 小时候兄弟俩就发现每个月常常有个一周或是十几天,父亲们会突然消失,有时甚至连招呼都不打,走得很匆忙,等回来时,春夏季,会带着青皮的椰子,秋冬季节,则会带着肥嫩可口的鲅鱼,哥哥于浩海判断他们是固定地每个月到一个私人的小岛上玩,岛上有这些东西,尹瀚洋一听,就觉得那肯定是个好地方,便要于凯峰带他们兄弟俩一起去玩。 于凯峰当然是冷酷地拒绝,连尹桐也笑着不答应。 等兄弟俩慢慢长大成人,懂事之后才明白,于凯峰之所以躲着孩子们带着尹桐到别的岛上住几天,是要陪尹桐度过发情期,毕竟两个儿子实在是太闹了,每天到处跑,时不时就突然出现,简直是防不胜防,于凯峰嫌他们吵,因此才和尹桐出去住。 没想到尹瀚洋领回来的媳妇跟他太像了,一看尹桐要走,也赶紧溜到车上坐好了。 “下来!”尹瀚洋伸手进去要抓索明月,索明月往后倚着车门躲着尹瀚洋,手紧紧地抓着安全带。 于凯峰和尹桐在车外面忍不住笑,尹桐不住安慰索明月:“过几天就回来了,五天,最多五天。” 索明月还没有下车的意思,在他眼里尹桐太小一只了,觉得出去后很不安全。 “要不,我们带着他?”尹桐眼巴巴地看向于凯峰。 于凯峰:“……” 他实在不知道这怎么把索明月带去,实在是太尴尬了。 “啧,一点儿都不听话!”尹瀚洋那边已经跳上了车把索明月抓出来了。 “别弄伤了,你轻点儿!”尹桐上手去扒拉尹瀚洋抱着索明月的手,于凯峰已经提着尹桐的后脖颈把他拽到了车上,开足马力,扬长而去。 后来索明月听尹瀚洋跟他解释,才知道这对夫夫是去哪儿了,可是索明月还是很想尹桐,就只好数着手指盼望着尹桐回来,平日里也百无聊赖地睡觉,或是找王俊玩。 眼下被赶了出来,他便戴着帽子要离开军区,走大门的话,小兵们得到了尹瀚洋的指示,现在已经不放他出去了,他只好从食堂后面无人的角落翻墙,袁真提着水桶从后厨出来,正好看到索明月在墙头坐着,他连忙叫道:“明月!别出去!” 扑通一声,索明月已经翻过墙外去了。 昶洲北面除了军区大院,附近的山川溪流与海域,尹瀚洋刚到这里时已经带着索明月走了几遍,索明月看着安静不爱说话,但尹瀚洋知道他喜动不喜静,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要勘察地形,像海盗似的到处放哨,尹瀚洋还贴心地问索明月要不要给族人传信儿,他目前在这里,索明月则摇摇头,他知道昶洲是军事重地,不能跟海盗私联的。 索明月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圈,既然不能跟海盗族人通信,面朝大海吹着风也没趣,他想起上次跟袁真的家人和王俊曾逛过集市,便按着记忆的方向,去找那个卖东西的地方了。 集市里很热闹,各个小商贩都在这儿卖各种自产的小商品,虽不是大集会的时候,但在这儿摆摊的老老小小每日多少有些收支盈余,就像李老汉这般,生平只会做鲜花饼这样的小零食,来招徕顾客。 他像往常一样推着他的鲜花饼小摊子立于东街墙头一角,将鲜花铺满桌边儿,然后手里拿着一个瓷盆,将糯米粉和水搅拌在一起,又把花朵摘下来、浸泡、洗净,研成深红色的酱料后,过滤掉多余的汁水。 不一会儿,就有alpha或是beta搂着omega过来了,水星里omega的信息素大多是花系的,所以omega能拒绝鲜花吗?不能。那omega要来这里看看,撒娇要买鲜花饼吃,他们的伴侣能拒绝吗?不能。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omega的撒娇,李老汉这生意做得一本万利,非常有卖点,很快就有omega拉着伴侣往这边走了,渐渐地队伍排了起来。 油酥和油皮混合完成,花瓣酱料裹入其中,加了糖,按成花瓣状的面饼,放到油锅里炸,香酥好吃的鲜花饼就制作完成了,香气扑鼻。 李老汉把一个个鲜花饼放入纸袋里包好,再装进塑料袋里,让omega们提走,笑呵呵地接待下一个客户。 “玫瑰馅、玫瑰火腿馅、玫瑰松仁馅、玫瑰青稞馅,你要哪种啊?”李老汉笑着问道。 “唔……”索明月抬头,棒球帽檐下露出的是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十分俏丽,一双杏眼正往玻璃罩下的食物上看,显然是没选好。 他确实是被花吸引来的,这几天王俊天天采花磨粉,说是要做丝巾,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把花做成饼。王俊说玫瑰花太贵了,要换成别的花,这里做成饼的玫瑰花样式很小,看着比较廉价,不知道符不符合王俊要的那种玫瑰花……索明月本来是因为这个才来排队的,可等看到实物下了油锅里泛起了焦黄的酥皮,他就忘了初衷,也想要个饼来吃一吃。 “快点儿啊,”后面排队的alpha不耐烦起来,“选这么半天,不知道哪个好吃就一样买几个啊。” 索明月回头,看了看他们。这微一扬头,从帽檐底下看人的表情,既聛睨一切,冷酷无情,又美到让人失语,在场排队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索明月比方倾和王俊高出不少来,足有1米83,但腰肢纤细,腿很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要是穿着海盗长襟服,看着还挺威风,但在这里穿的是宽松t恤和牛仔裤,又长得这样,就很惹眼了。 “……行吧,你慢慢挑。”后面的alpha说。 “人没吃过还不能好好看看啊?着什么急。” “就是,美人你慢慢挑!” 一阵低沉的嬉笑声响起。 李老汉依旧和蔼,又笑吟吟地问道:“要不我掰一块你先尝尝?” 索明月缓慢地摇摇头,问道:“多少钱一个?” “两块五。”李老汉答道。 索明月从兜里摸了摸,掏出了五毛钱硬币。 李老汉:“……” 这五毛钱是尹瀚洋给他的,当时于浩海和方倾刚过了聘礼,军队里对这个数字以及王子给王俊下的聘礼议论纷纷,尹瀚洋问索明月:“他们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索明月说。 尹瀚洋好奇起来,索明月平时可是很珍惜耳朵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知道”。于是又问他:“那是怎么回事啊?” 索明月一副“你当我傻么”的表情,懒洋洋地说:“王俊结婚,王子给了他一百块钱,方倾结婚,你哥给了他五块钱。” “……噢。”尹瀚洋点了点头。 小时候,尹瀚洋看到过,父亲于总有时会因为尹桐犯的常识错误而无语,于浩海和尹瀚洋也觉得桐桐爸爸傻傻的,像是没念过几天书,没什么文化的样子,可没想到等到尹瀚洋长大了,领回家的媳妇别说没文化了,压根不识几个字,钱也不认识。 也许,这就是得到了漂亮又是双性的omega的代价? 尹瀚洋陷入沉思,继而苦笑起来。 索明月看他这哭笑不得的表情,以为他十分难办,来到这儿又看到尹瀚洋有那么多的好枪,便知道他应该是没什么积蓄,钱都拿去买枪了。索明月对这繁冗礼节不感兴趣,但不想看到尹瀚洋为难,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不要那么多的聘礼,给我五毛钱就行了。” 尹瀚洋一听,更是笑了起来,伸手到兜里掏出五毛硬币,递到索明月手里,又抱着他一通狂啃,仰天长啸:“我,就是水星最幸运的男人!五毛钱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想到这儿,索明月不仅看着手中的硬币微笑起来。 李老汉已经无奈地笑了,连忙说道:“五毛也行,五毛卖你一个吧!” 索明月把五毛硬币放回了兜里,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一个钱,不能买饼吃就给花掉了。 李老汉:“……”他现在怀疑索明月是来捣乱的。 “老李,你赚那么多钱就送他一个吧!” “就是啊,要不我来埋单!” 一个omega也开口道:“我买!” “啊,不用了,我就是看看……”索明月说完要走,李老汉赶紧挑了四个不同馅料的饼装进袋子里,一定要索明月拿着。 “送你了,快拿着!”李老汉说,“吃完了下回来买!” 索明月推脱不过,记着这个摊位在哪儿,便把饼带着走了,心想着下回带钱来还给老板。他从跟着尹瀚洋之后,无论是在新兵营里、长津湖aha军队里、以及到昶洲这里,吃穿用度都不用钱,他觉得自己给aha军队出了力,所以谁给他吃的喝的还是衣服鞋子,他想都不想,大大方方地就要了,本来也是随性洒脱的人,也不计较这些。 第441章 索明月走后,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omega跑出来了,还好于总管着咱们昶洲北面,治安好。” “穿着干干净净的,身上连钱都没有,可怜兮兮的。” “看着好像……有点儿傻?” “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好像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听懂似的。” 这群人刚说完,不远处地上躺着的流浪汉,便互相交换眼神,跟在了索明月的后头。 俞格给他们下了三道追杀令,头号是叫方倾的医生,就这个omega弄出了各种烟.雾弹,让兄弟们死得好惨;第二道是王子殿下新娶的王妃,这位虽然没做错什么事,但新晋小王妃若被杀掉,那可是震动上下议院的大事,整个水星都要为之声讨,那可是阿诺德和俞格最希望看见的事;第三道追杀令,则是于凯峰小儿子尹瀚洋的带枪护卫,是一个不言不语的杀人狂魔。 此人在隐崎岛、长津湖、卡拉威战舰以及濠城之战里单杀都过千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枪手,这人不单单是尹瀚洋的护卫,更是身份很可疑的人,俞格黑进军部档案里没找到这个人,又听说此人长发飘飘,美艳俊伦,俞格多方采证、推断,最后告诉阿诺德,这人多半是个海盗。 “扯淡,”阿诺德不信,“咱们起事之前,于凯峰倒是在各个海域边界杀海盗了,怎么会跟海盗来往。” 俞格道:“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不然此人来路不明,也不会待在军队里,也许,他是尹瀚洋的莫逆之交,尹瀚洋就要带着他也说不一定。” 伏击这三道追杀令上的人,只能在集市埋伏,这里人多眼杂,才有下手的机会,他们总不敢接近于凯峰镇守的军区大院。 这六个杀手已经埋伏了好几天,来来去去见的都是当地住民,俞格叮嘱他们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耐下心来。 “老大,你看这个……” “是他。” “是哪个?” “第三个,”被叫做老大的人判断道,“看着不是医生,也不是前簇后拥的王妃,一定是第三个。” 众人心中一悚,其实这三个人中,最恐怖的就是这第三个,神枪手。 “老大,也许,不是吧……看着像个omega。” “那长头发卷在帽子里,看不出来吗?”老大已经最先跟上。 “他枪法很好……” 老大怒道:“他没带枪!没看就提着几个饼吗?” 索明月走在前头,有滋有味地吃着鲜花饼,跟掺了肉的相比,他觉得纯鲜花的饼更好吃,这走着走着,就拐到无人的小巷里了。 “老大,开枪吗?”颤巍巍的声音响起,眼瞅着索明月已经在胡同深处、枪的射程范围内了。 “鬼医让我们抓到就杀了。” “上次他亲自去抓那个王妃,不也是半途而废了吗?咱们要不……”一个杀手迟疑了,索明月从后面看,就是个苗条秀丽的omega,好端端地杀了他,实在是暴殄天物。 “抓活的,”老大说,“活的才有意思。” 说完,六人把枪收了起来,从后面逐渐逼近,突然拿出一张大网来,扔到了天上,遮天蔽日一般,要将索明月捆缚其中。 几人刚一动弹,索明月就如离弦之箭,向旁边一滚,他以为朝他飞来的会是枪林弹雨,还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以防伤害无辜。 杀手们动作一致,四人拉着大网的四个角,协调有力,把索明月困在中间,索明月立刻匍匐在地,不让网收住自己,他左手往上抬着网,右手的手腕翻转,哗啦一声,从左上方到右下方,猛地划了过去,这网被斜斜地切割成两大半,掉落在地上。 杀手们顿时一惊,将索明月围在中间,刚要动作,索明月轻快地跳了起来,一记连环飞踹,将两人打伤在地,紧接着绷紧右脚,向斜后方那人心口狠踹了过去,仿佛一只灵活的飞燕。 来人没想到看着纤瘦的索明月在没有枪的时候出手这么狠辣,短暂发愣后,两人一左一右向索明月夹击过来,索明月猛得蹲下身子,手腕上那银色的手镯伸出一柄细细的刀刃来,嗖嗖两声,划伤了这两人的脚筋! “我操!”一人跌倒在地抱着脚鬼哭狼嚎起来。 另一人伸手捂上兜侧要掏枪,那位老大连忙开口说话:“别动手!” 他表面上叫住的是索明月,实际则是叫停自己的手下。 “大侠,有事好商量!” “商量个几把,”索明月踢了一脚地上的网,“这不是套我么?”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老大讪笑道,“跟你闹着玩呢,看你长得漂亮。” 索明月眼珠转着,面露疑惑。 “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alpha,没见过omega,”老大继续诓骗道,“就想把你抓回家玩。” 索明月翻了翻眼皮,这个解释好像也挺合理,毕竟他管理的海盗族人中,alpha们犯的最多的错,就是到处抓omega玩,打都打不好,除非废掉几根手指。 索明月皱了皱眉,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不是管理者,只好警告道:“下次再这样,挑断你们的脚筋。” 他已经伤了两人了,就不再追究什么,转动了几下手镯上的刀,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尹桐刚送他这个手镯说是护身用的时候,索明月还没怎么在意,只当一个配饰,没想到上回王俊用手镯划伤一个alpha的胸膛,索明月今天又用这手镯划开两个alpha的脚筋。 看来这手镯是个好东西! 索明月摸着手镯,越发想尹桐了。 走出胡同口,索明月一眼见到匆忙赶来的尹瀚洋,像是急急忙忙地在找人,他惊喜地叫了一声:“瀚洋!” 尹瀚洋看到他刚要说话,突然眼神一凛,往他身后看去,接着几步蹿了过来,将索明月用力推到一旁! 后面那伸过来的黑洞洞的枪口开始射击,对准的原是索明月的腿! “砰!” “砰砰!” “砰砰砰!” “砰!” 尹瀚洋原地打了一个滚,开了七枪,将巷子里那六个杀手全部击中,并留下一个活口。 索明月听到枪声停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巷子里一看,只见横尸遍野,只有一个人手腕中弹,正在呜呼喊痛,尹瀚洋跑了过去,一脚踢飞他手边的枪。 这动作迅猛如闪电一般神速,在索明月眼里,尹瀚洋就是最利索凶猛的豹子,他不仅心生爱慕,啪啪地鼓起掌来,赞叹道:“瀚洋,你好帅啊!” 第240章 这一热闹的集市被尹瀚洋所率领的军队全方位戒严了,昶洲北区防控指挥部紧急发布第三十八号通告,实施战时管制,宣布北家湾地区所有大小集市里的摊位、商贩、行人以及周围住户全部原地不动,由aha军队的人按当地人口中心工作人员按户籍一一比对头脸,揪出可疑的人。管制措施以7天为一周期,视北家湾地区敌军防控效果予以提前解除或持续实施管制。 尹瀚洋从被他杀死的人的身上搜出了阿诺德制下的“蜥蜴”军牌,一个个扔到了地上,索明月在一旁脸变了色,知道出的事不小,这几个人不单单是一时起了邪念的光棍alpha,而是潜藏在这里的叛军。 “尹少将,所有居民平房和楼栋已经实施全封闭管理,非必要出门的基本民生保障从业人员也都核查清楚了,暂时没发现敌情!”孙信厚汇报道。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路灯昏黄,集市中的人都战战兢兢等在这里,排队等候官兵一一查验、核对身份,韦渤从西边急奔了过来:“尹少将!南家湾一带三个集市全部查验完毕,没有敌情!” 不多时,高鸿飞也向尹瀚洋汇报道,他们目前所在的事发的集市中查验了所有人的身份,除了地上躺着的死人外,也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就只安插在集市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尹瀚洋站起来,绕着尸体转了几圈,一脚踢在地上那尚在喘息的人:“你的同伙在哪儿?” 这人双手被拷在背后,嘴里堵上了厚厚的皮手套,以防他自戕身亡,挨了一脚只呲牙裂目地瞪着尹瀚洋。 思索片刻,尹瀚洋轻声对韦渤说:“去查今日在南家湾和北家湾关卡负责站岗的城防兵。” “城防兵?”韦渤有些疑虑,虽然大家同属官兵,但各自的责任不同,城防兵是负责城区的安全防护和保卫的军队。 “赶紧去查。”尹瀚洋吩咐道。 接近一个小时过去,郊外响起了一阵枪声,尹瀚洋大步奔了过去,只见孙信厚和高鸿飞脸上带着血,和众战士们拧着七八个城防兵按着跪倒在地上。 “一共揪出来十二个叛军,杀了四个,这些是活的!”高鸿飞大声道。 尹瀚洋走过去看了一圈,点了点头,集市人群可以散了,但要求继续留在家中戒严,所有强行冲出住民区、大型庭院以及楼栋、道路出入口设置的警戒线者,一律拘留。 回程的路上,尹瀚洋带着索明月坐在押解犯人的翻斗车里,前面是坐倒在地被捆缚手脚的犯人,他们的嘴里皆被塞了东西,以防咬舌自尽,这些人回去必须要经过严刑拷打才能招出别的东西,不过在巷子里,当尹瀚洋看到被索明月切割两半、掉落在地上的捆缚网时,已经猜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第442章 是奔着omega来的,而且不像是冲着别的普通人,而是他们几个少将的伴侣。 水星自从出了个以天下所有alpha为敌的鬼医俞格之后,他就以伤害别人的omega为乐,集市不同于别的地方,有玩的有吃的有热闹可以看,是王俊索明月他们最爱去的地方,尹瀚洋跟凯文逊开完会后走出来,听袁真说索明月翻/墙出去了,他第一反应都是奔向集市来找人,也确实发现了索明月。 “你出来玩,怎么不带着枪?”尹瀚洋忍不住教训一旁蹲着的索明月,“你带枪的话这些人还是你的对手吗?” “我……”索明月想了想,给他看自己带刀的手镯,“我有这个。” “你划伤他们的脚腕就完事了?”尹瀚洋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用麻袋套你,能是什么东西?!” 索明月努了努嘴:“可没套着啊。” “你的警惕意识太低了,”尹瀚洋往下拍着索明月棒球帽的帽檐,“这种人根本不能放过,你起码要把他们都打个半死再走,而且你没发现他们都很壮吗?看着就是兵不是平民!” 索明月每天在军区大院里看到的都是身材健壮的alpha士兵,看多了人也疲劳了,又是出来逛街,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正在那儿想狡辩的话,尹瀚洋又动手拍他的帽檐:“而且你走的时候背对着他们!你知不知道我晚来一分钟你都中弹了!” 这棒球帽被连环击打,丸子头散了,如瀑般油黑光亮的头发从帽子里散了出来,索明月啊了一声,连忙低头抱住膝盖,把脸藏到了长发里。 尹瀚洋看他那么紧张很奇怪道:“怎么了?” “头发散了。” “散着呗。” “不行,”索明月有些狼狈地用手挡住脸,“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我是海盗。” “海盗怎么了,”尹瀚洋莫名其妙,“又不是不让海盗上岛。” “对你影响不好,”索明月依旧埋着脸小声说,“你是将军。” 车慢慢开上了主路,速度快了起来,将左右两边街道上的人和树,都远远地甩到了后头,看不清车上的情形了,索明月才放松了下来,不再挡着头发。 “你竟然这么想,”尹瀚洋很错愣地看着他,继而问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说你影响我?” “没有。”索明月只是耳朵比较尖,能从别人的对话中捕捉到“尹瀚洋”的名字,老早他就听卜奕和莱恩他们闲聊天时说过,尹瀚洋娶了个海盗做老婆,是忠是奸怎么也说不清楚了,这辈子也就止步中将,再也不可能往上升了。 索明月从来到昶洲之后看到了于总的派头,看到各个来朝贡似的将军们,见到于总无不俯身敛眉、甚至狂傲不可一世的凯文逊殿下也不得不小心应对,当然希望将来尹瀚洋能够位高权重,也有这样威风的一天。 索明月知道尹瀚洋虽看着不在乎,但凡事从不甘心落于人后,他怎么忍心因为自己而影响尹瀚洋的仕途呢? “你影响不着我,知道吗?”尹瀚洋郑重其事地跟他说,“别人都羡慕我有你这样的海盗老婆呢,可特么带劲了,又是得力干将又好草……” 索明月赶紧去堵他的嘴,尹瀚洋伸手把索明月捞到怀里搂紧了,低头吻他,过了一会儿,眼睛瞥到前面坐在那儿的叛军,一个个无不目瞪口呆地看着尹瀚洋。俞格设想过此人长发,极有可能是海盗,可没想到他是个omega,还是尹瀚洋的相好,这实在让他们惊讶。 “看什么!”尹瀚洋又狠狠地踹了他们几脚。 索明月看出来尹瀚洋对待剩的那个活口格外凶狠,一身戾气,这几个人想把索明月活着捉走,捉去干什么是显而易见的,索明月不往心里去是觉得没人拦得住他,他艺高人胆大,在海盗江湖里一直横着走,也不信自己真的会被捉,但显然尹瀚洋不这么想。 “吃饼,”索明月按住尹瀚洋,从牛仔裤兜里掏出剩的一个皱皱巴巴的鲜花饼,递到尹瀚洋嘴边,“你饿了吧,吃饼,这个是鲜花饼,我给你留的。” 尹瀚洋皱着眉头被塞到嘴里一个甜兮兮的饼,他接到手里一看,是个油炸的酥饼,问索明月:“从哪儿弄的?买的?” “没有,卖饼的大爷送的,”索明月说,“我没花金币。” 之前尹瀚洋提醒过他,金币能兑换出不少水星币,用了金币会露富,上回索明月在兰特岛被几个人骗钱,原因也是他贸然地用了金币买东西。 “大爷送的,”尹瀚洋又气又好笑,“这大爷要是叛军,给你下点儿药,这会儿你都不知道被拖哪去了。” “明月,你这防范意识还没有王俊强,”尹瀚洋几口把饼吃了,对他正色道,“你虽然看着不好惹,但到底是个omega,omega天性就是善良好骗,我在兰特岛警局里看内部报纸,说这水星上98%以上的罪案都是a和b犯下的,你们omega就知道偷点儿东西吃,连坏都不知道该怎么坏,有很多alpha,都对omega心存恶念,尤其你这样傻乎乎的……” 索明月忍不住笑了。每次尹瀚洋把他当个omega教训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笑。 “啧,淹死的往往是会水的,你不要以为你枪法高、身手好,就不会被抓住,俞格最喜欢抓omega来折磨alpha了,你不要让我……” “我知道了,”索明月抱住尹瀚洋的腰,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以后出门都带着枪,我会小心的。” “你不准出门了,”尹瀚洋叹道,“我暂时还改变不了世界,只能先改变你了。” “那好吧。”索明月说。 尹瀚洋听他语气恹恹的,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说道:“对了,还没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 “尊贵的凯文逊王子殿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同意把able的人平分两半,我们一人一半了。” “啊,”索明月笑道,“那aha要增加两万的兵了?” “没那么多,我们筛了不少出来,一万五是有了,”尹瀚洋把他被风吹到前面的长发轻轻掖到耳后,“而且元成的军饷我们也平分了,我接下来每个月能多30万的月薪。” “太好了,30万,”索明月晶亮的眼睛里盛满惊喜,“那有好多钱吧?” 尹瀚洋笑道:“嗯,好多钱,能给你的外甥们买笔买本,买各种书了。” 索明月没想到尹瀚洋会提这茬儿,从长津湖回来的路上,尹瀚洋跟着索明月回到了他的海盗老家——莣斐岛,大樱山下。索明月的叔叔很多,却都不是亲的,而是他的父亲索大龙过命的兄弟们,这些海盗头子们分管不同岛屿,虽是野性难驯,但都臣服于索明月的管理,他们所生的孩子们也特别多,abo都有,到了读书的年龄,却都没文化。 尹瀚洋生性洒脱,跟索明月的叔叔们脾气相投,先是彼此试探,喝酒划拳,然后是摔角赛马比枪法,不到三天,尹瀚洋便跟他们勾肩搭背处得非常好了,有一天夜里,他喝多了往回走,见索明月在海边拿着长长的树枝在沙滩上写字。 “人、口、手,”索明月的树枝点着地,一个个教那些在地上坐成一排的小孩儿们,“天、地、仁。” “人、口、手,”孩子们抻着脖子去看索明月写在地上的字,“天、地、仁。” 尹瀚洋笑出了声,就索明月这狗爬一样的字,教孩子们简直是误人子弟。索明月发现他来了,就不大好意思继续教了。晚上尹瀚洋问他海盗族中有没有老师,索明月答道没有,更要命的是,医生的数量也很少。 “等我让大嫂过来……” “不,”索明月摇摇头,“不能总麻烦他,我们海盗族人也应该有自己的老师,自己的医生,等将来没有变异人了,海水也变清了,我们出海打渔换钱,去买笔、买本子,买书给孩子们读,等他们有了知识,就会回来当老师和医生,会继续教育下一代……将来,我们会成为文明有礼还有钱的海盗。” 尹瀚洋被他这一番设想给整懵了,觉得靠卖鱼为生、改变海盗们的知识储备量,提高他们的文明和现代程度这件事,听起来很难,等他告诉于浩海的时候,于浩海也陷入了迷惑。 “……文明有礼还有钱的海盗,”于浩海从电脑桌后抬起头,看着尹瀚洋,“那不就是‘机智的反贼’么?你觉得水星王室政权下,能容得下他们这样的海盗存在吗?” “容不下吗?”尹瀚洋挠了挠头,“我只知道明月很想改善他的族人们的生活。” 于浩海抱着手臂,往椅子后面靠着,沉吟道:“明月很单纯,看到的是表面,他跟我们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知道知识的重要性,那你想他父亲索大龙,还有你说的,他那个变态的哥哥,能不知道吗?” “肯定知道,”尹瀚洋说,“索星辰什么都懂,什么话都会说,跟我们一样。” “这就是了,海盗们普遍愚昧,换来的是对海盗首领的忠诚,”于浩海道,“如果人人都跟索星辰一样,那还会服索星辰的管理吗?如果人人都掌握了知识、有了文化,在岛上能找到工作,维持生活,他们还愿意继续追随索明月吗?也许一大半都从了良。” 第443章 “是,”尹瀚洋莞尔,“除非,留下的人把‘做海盗’当成一种信仰。” “信仰,”于浩海就着尹瀚洋的思路想了片刻,点了点头,“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的,像是游牧民族,或是长津湖里生活的爱斯基摩人,或是索明月说的文明有礼还有钱的海盗一族,是一种信仰,也是生活方式的选择。” “嗯,我会帮明月完成他的梦想,”尹瀚洋笑着跳到了桌上,把于浩海的配枪拿在手里咔咔摆弄着,“单靠卖鱼的钱来学文化也太费劲了,我挣军功来养他。” 于浩海看着低头玩枪的尹瀚洋,即使他们兄弟出生仅相隔了三分钟左右,但有时于浩海看着尹瀚洋,竟像是老父亲一般慈爱又沧桑。水星人口达十分之一多的海盗们,如果真的文明和强大起来,那将是水星上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如果尹瀚洋和索明月拥有了这种力量,那水星将来的政局会变成怎样? “那是长长的、崎岖的一条路啊。”于浩海支着下巴,有些惆怅地看着尹瀚洋。 那条重振海盗族人的路,恐怕不比于浩海想推翻王室统治要好走多少。 “于总不是说过嘛,”尹瀚洋满不在乎地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第241章 王俊偏着头,偷偷看向凯文逊,有些奇怪刚刚发生的事。 在他们埋头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档案后,大家都觉得疲乏了,有的站起来去拿热水壶,往茶杯里添水;有的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走动,左右大幅度晃动手臂;有的则结伴出去抽根烟,上个厕所。 尹瀚洋不知道索明月又去哪玩了,起身准备去找他,这时凯文逊出声道:“尹少将,聊聊able分兵的事吧。” 卜奕和谏中震转过头来,刚要出去的韦渤和孙信厚等人也站住了,都看向凯文逊和尹瀚洋。 这件事悬而未决,able四万的兵这么裁的话,估计得内退1万人左右,剩下不足三万,尹瀚洋提议平分,凯文逊不同意,这事就搁置了,目前裁军名单初见分晓,分兵也确实不能再拖了。 尹瀚洋看了看凯文逊身边坐着的王俊一眼,其实从王俊真正意义上地嫁给了凯文逊后,尹瀚洋对这事就有了主意。 “你说吧。”尹瀚洋道。 凯文逊抬眼瞟着他:“able剩下的兵,咱们一人一半。” 话音刚落,尹瀚洋愣了,王俊也愣了,卜奕谏中震都以为凯文逊吃错耗子药被鬼上身了。 “怎么,不满意?”凯文逊说。 “呃,万、万没想到啊,”尹瀚洋笑了,“这怎么又同意平分了?” 韦渤在一旁也很惊喜,对凯文逊道:“是啊殿下,我们少将都准备好只拿三分之一的兵了!” “啧!”尹瀚洋猛推了韦渤一把,韦渤赶紧闭嘴。 凯文逊轻嗤一声:“哦?那你是怎么想通的?” “我寻思吧,就是……”尹瀚洋的左手贴在裤边,手指竟轻微地颤抖了两下,他这辈子到现在,生来是于总司令家的二少爷,就从没求过人,也没缺过钱,可眼下拖家带口的,非常需要“海盗教育启动资金”,所以不得不低头。 “我听我哥说,倪瑞康倪总的月薪是50万,如果我只拿三分之一的兵的话,元成的月薪能不能……多给我点儿。”尹瀚洋说完这句令他羞耻的话,汗都要流下来了。 50万里多要点儿,凯文逊翻起眼皮看着尹瀚洋这个二逼,实在是不懂他的脑回路,在他看来,闻夕言的六千三百万存款都是“仨瓜俩枣”的钱,更别提这区区50万了,那不就跟瓜子仁似的钱吗? “都给你,50万拿走,”凯文逊说,“兵还是五五分吧,我现在觉得……人多了也不好管理。” 其实这是借口,从那天晚上王俊告诉他,从小到大尹瀚洋为他打跑了很多个alpha的时候,凯文逊就决定跟尹瀚洋五五分兵了。玛格列特公主曾经翻着一个个血腥的案例,跟凯文逊说过,一个平民omega想要无灾无难、不受异性欺辱地长大,是非常幸运的事。在凯文逊看来,王俊能够这样乐天开朗地走进他的世界,尹瀚洋功不可没。 就当是……尹瀚洋守护王妃,护驾有功吧! “还有你管理不好的人么,”尹瀚洋笑了笑,看着凯文逊身边的王俊,心下已然明白,因为王俊的缘故,他们竟都打算退一步,“不后悔吗?你的军队相比较我们的来说……” “别废话了,”凯文逊说,“你哥不是把步睿诚拨过来了么。” “啊,那行吧,”尹瀚洋也不推迟了,“那50万咱们一人一半!” “我不需要。” “不,我知道尊贵的王子殿下不缺钱,但各是各的。”尹瀚洋指着他,回头走出门去。 凯文逊无所谓地低头继续看士兵的档案,对他来说,静坐俩小时看书看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纵横他的孤寂成长岁月里,都是一个人读书,他不像别的alpha那么好动,不活动一会儿就要不行了。 王俊把脸伸过来,下巴抵在凯文逊的肩膀上,笑呵呵地说:“你不休息一会儿?” 凯文逊见他表情谄媚,轻声道:“不累。” 王俊已经起身转到他的身后,双手捏着他的肩膀:“那我给你按摩按摩。” “工作时间,不要撒娇……”凯文逊没说完,王俊已经搂着他的脖子绕到前面,欢快而响亮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了,都出去自由活动了。 看到暮色四合,天已经有些黑了,凯文逊才伸展胳膊活动了一会儿,他这一下午过滤了三千多人的档案资料,王俊只看了三个人的,并判断出他们当中的两个是可以继续服役的,另一个,王俊持保留意见。 “你帮我看下,行不行?”王俊把三份档案递给凯文逊,“这个老兵,恐怕不能上前线了。” 凯文逊接过来翻阅了一遍,两个通过的一个是侦察兵,一个是步兵,最新的记录里也有拿过人头的经历,那个王俊认为该退的人,已经是队内二等功了,肋下一道长长的伤疤,刮风下雨都会隐隐作痛,他的诊疗记录占了整体档案的三分之一。 “你判断得都对。”凯文逊看完,把三份档案分到两边,看到王俊很惊喜地合着手掌,对他说,“只看伤情就行了,你看得太细了。” “我一想,他们跟我爸都差不多大,被退了的话会很难过吧,”王俊说,“所以不得不看仔细了。” 凯文逊点了点头,伸手揉着王俊的头发,王俊比普通人都笨,但为人诚实,做事认真而不耍滑,这正是凯文逊最喜欢的特质。他的队伍里可以容忍荆露这种智商不大高、但非常忠诚的人,却不喜欢小心思、歪脑筋特别多的卜奕和谏中震等人,所以他会一层层提拔荆露,却总也不理会卜奕等人。 凯文逊不需要身边的人有多聪明,聪明只他自己就足够了。 他揉了一会儿王俊的头发,突然抬起他的下巴来,皱眉道:“脸这么红,看着不正常啊。” “啊?”王俊伸手捂上脸颊,指尖轻轻地挠了挠,“好像有点儿痒。” 方倾从研究室小白楼里出来,夜风把他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快步走到长廊里,往军区办公大楼去,还在路上,迎面便遇到了一路抓着王俊过来的凯文逊。 “看看他脸怎么了?是不是被你那药毒到了?”凯文逊的语气里透着责备。 王俊一听也非常恐慌:“我脸怎么了?!” 方倾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就是花粉过敏而已,我这正来找你呢。” 他拉着王俊走到长廊一处拐角,让凯文逊给挡着风,从兜里掏出一瓶带喷雾喷头的淡黄色玻璃瓶,对王俊说:“这个喷几下就好了,闭上眼睛。” 王俊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方倾刚要喷,凯文逊一把夺了过去,低头闻了闻喷雾头,转动瓶身仔细看了看:“这什么东西?怎么连药名和厂商都没有?” 方倾又给抢了回去:“你管呢,我还能害王俊不成?” 他往王俊的左右脸颊各喷了一次,淡淡的洋甘菊味道,冰凉而舒缓,王俊觉得脸颊的热痛被平复了很多,睁开了眼睛。 “是不是很舒服?” “嗯。”王俊点点头。 方倾笑着把药瓶递到王俊手里:“辛苦你采花粉了,我也真是的,弄完了交给你我就跑了。” 王俊笑道:“这种苦力活不用你干。” “也不用你干。”凯文逊出声道。 王俊和方倾对视着笑了,王俊低头看着手中的药液,说道:“洋甘菊的味道,也是你做的吧?是田地里那片小黄花吗?” 方倾点了点头,是那片小黄花,但不是他做的,而是细心的闻夕言中午的时候就发现王俊的脸过敏了,顺手采了一把洋甘菊,下午就把这舒缓液做出来了。 “好神奇啊,”王俊说,“玫瑰花粉让我过敏了,洋甘菊却能治好……这药叫什么名字啊?” 方倾叹了口气,看着王俊,想起他的师父,不免有些感慨,因而开玩笑道:“叫‘说不出口的爱’吧。” 第444章 “啊?”王俊觉得这名字很奇怪。 “骗你啦,”方倾笑道,“叫洋甘菊舒缓凝露。” 王俊:“这个一听就是你瞎编的。” 方倾和王俊一边说话一边往宿舍楼走去,凯文逊跟在他们后面,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小白楼里出来正对上他的闻夕言。 说不出口的爱?凯文逊扯了扯嘴角,冰冷的眼神漠然地划过闻夕言,转身走去。 “你为什么总惹他?”步睿诚在闻夕言身后出声道。 闻夕言猛地回头:“吓我一跳。” “你不心虚就不会害怕。” “我没有心虚。” “那你为什么……” “我是个医生!”闻夕言怒道,“即使是你我也会治的。” “那你给我治吧,”步睿诚冷漠地说,“我脸也过敏了。” “……你脸比城墙都厚。”闻夕言抬脚要走,步睿诚重重地一掌拍到闻夕言肩膀上,将他拧了回来。 “你知不知道那个刘章,现在已经下落不明了!”步睿诚道,“送他去驻地的船,不到第二天就回来了!” 闻夕言平静地看着他,于浩海兄弟俩叫闻夕言去取证的时候没带着步睿诚,他还以为步睿诚不知道,原来战士们也多多少少听到了刘章下落不明的事。 “放开我,”闻夕言伸手去推步睿诚按在他前胸的手掌,“别逼我动手!” 两个人胸膛起伏着,闻夕言是气的,步睿诚则是很紧张,他轻轻地靠近闻夕言,黑黑的硬茬毛寸短发,大黑熊似的碰触着闻夕言的额头,闻了闻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儿,把腿蛮横地杵进闻夕言站立着的双腿之间,眼里血红一片,比五月还像个变异人。 在闻夕言临近发飙、嘴唇都发白了的时候,步睿诚退后一步,松开了他,下唇哆嗦着,眼睛从闻夕言偏薄的鼻梁、下落到没有血色的唇上,逡巡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开路来。 是凶猛地动物捕猎的动作和表情,闻夕言强烈地忍着心中的不适,几乎屏住呼吸,眼睛瞟着步睿诚身后不远处,几个一边说话、一边往食堂走去的人。在步睿诚松手往后退的一刹那,闻夕言抬脚猛地踢到了步睿诚的膝盖处。 步睿诚登时疼得后背沁出了冷汗来。 不愧是骨科大夫,闻夕言这一脚稳、准、狠,让步睿诚直接单膝跪到了身前。 “臭小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也要见好就收,”闻夕言居高临下,冷冷地恐吓道,“不然,我让你死得比刘章还惨。” 说完,他绕过步睿诚,微微蹙眉,很是嫌弃地甩了下胳膊,忍住刚刚肩膀被步睿诚扣住时的阵阵酸痛,向远处走去。 晚饭吃到一半,aha的人匆匆忙忙地进来又出去,方倾看着,觉得很奇怪,不一会儿,angel的章宇泽俯身到凯文逊耳边说了些什么,凯文逊点了点头。 方倾正奇怪浩海的angel军队的人,能跟殿下说什么的时候,卜奕已经接到凯文逊的应允,朝步睿诚低语了几句,步睿诚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方倾奇怪道:“老步的腿怎么瘸了?” 他不由自主地就看向邻桌的闻夕言,闻夕言低头喝着杂粮豆粥,没回答他。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外面军车一辆辆回来的声音,方倾抬头一看,竟是于浩海回来了。 “没到交班的时候啊?”方倾纳闷道,“浩海怎么回来了?” 凯文逊匆忙起身,带着人离开了餐桌,看着像是往审讯楼走去,跟于浩海同时回来的,还有一辆跟着一辆的露天翻斗车,上面坐着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俘虏,接着,尹瀚洋率先跳下了车,搂着索明月的腰,把他半抱了下来,一齐往审讯处走去。 “我去,瀚洋抓了活的俘虏?”方倾起身,震惊地往那边跑去,“浩海!” 于浩海朝他反方向挥了挥手,语气中严厉又不容置疑:“吃你的饭去。” 方倾倏地站住了,努着嘴不大高兴,一时不知道是去看热闹还是继续“吃他的饭去”。 王俊倒是无所谓,凯文逊说走就走,经常把他撇下。他喊着方倾:“回来吧,审犯人不好看,血淋淋的。” 在巴尔干沙漠的时候,王俊听闻凯文逊审讯的时候“杀人如麻”,就一次也不去看。 “这么说,步睿诚刚才是去接于浩海的班了?”闻夕言走到方倾旁边,“就他一个人?” “大家都把老步当主将看啊,”方倾说,“他带兵去戍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闻夕言听了这话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不踢那么狠了。 第242章 这审讯处听着名字挺唬人的,其实就是一间工具房,一张长方形的铁桌子,旁边是楔木、刨堂、槽口、银色锋利的刨刀片。 凯文逊在里面转了一圈,深感此处简陋,连巴尔干的依巴老贼那里十分之一的工具都没有,他走到楔木旁边,举了下刨刀,问尹瀚洋:“这是刨人用的?” “……迄今为止,只刨过木头,”尹瀚洋踢了一脚地上的木花,“没刨过人,这屋子其实是锯木头的工作坊。” “我们一般当场就给杀了,没什么可审的。”于浩海拿过来几个木凳子,把有靠背的那个椅子递给了索明月,几人坐着准备开审。 十几个反贼手背在身后,被粗绳五花大绑,韦渤、孙信厚、刘赢、龙俊杰等人将他们纷纷踹倒,使其跪成一排,为首的正是尹瀚洋枪下留的那个活口,所谓的“老大”,此时手臂中枪后还流着。 “说……”于浩海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凯文逊打断了。 “说!”凯文逊疾言厉色,瞪着中间那人,“你们埋伏在集市想干什么?!竟敢伪装成护卫兵,真是狗胆包天!” 于浩海被他这么一喊,才想起于总的教导,无论在哪儿王室尊贵都要放在第一位,哪轮得着他来主持审讯,便连忙噤声。 那反贼中的“老大”看这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穿的还是便服,年纪也不大的样子,便叫嚣道:“你又是谁?男不男女不女的,老子要于总来问话才……” 呲的一声,凯文逊何时从龙俊杰那里接了剑、什么时候挥的手腕,都是转瞬之间,只觉银光一闪,“老大”左手的五根手指齐齐被斩断,血喷了一地,索明月连忙往尹瀚洋边上一靠,躲过了飞溅而来的血。 “……我靠,”尹瀚洋被他一出手就这么狠辣给惊呆了,“我说殿下,咱们能不能先……” “瀚洋。”于浩海出声提醒,审讯有个规定,那就是所有人步调都得一致,所以凯文逊行刑的时候尹瀚洋不能出声制止或是打断。 尹瀚洋闭嘴了。 这反贼一句话就掉了五根手指,倒是条汉子,只压抑地痛叫了一声,呲牙裂目地看着地上滚着的手指,冷笑道:“原来是殿下,那我也不亏了……落到你们手里,老子也没想着能活着走出去!” “骨头挺硬啊,”凯文逊说,“死有什么可怕的,怕的是活着难受吧?放心,我一定留你一条狗命。” 接着,他开始审第二个人了。 于浩海觉得凯文逊是深谙审讯之道的,这些人中明显这个头子知道的最多,但他一击不成,也不废话,直接换个人审,更能让这个反贼首领心中焦急,吐露的东西也越多。 “你说吧,”凯文逊看了一圈,相中一人,剑尖指着他,“你们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 “没、没什么目的……”这人眼神慌乱,瞅着那刚丢了手指头的“老大”。 “横竖都是个死,”那老大回头瞪着他,“想想咱们的家人!” 原来还有家人被阿诺德他们挟持,怪不得这些人胆子大又没有后路可退的样子,凯文逊沉吟片刻,语气稍缓,对那人说:“不一定就死了,你这样的我或许能放你一条生路,帮我回去打探消息,如何?” 老大冷笑几声,对他小弟说道:“你听他诓你!就你这么笨的还能做双面间谍?!鬼医会拿你的家人做试验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小弟明白了老大的意思,立刻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 “他笨,你聪明?”凯文逊说,“你现在要带着他们一起死,连条活路都不给你兄弟?” “我们当了蜥蜴军的一天,就没想着能活着。” “狗屁蜥蜴军,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要反?”凯文逊终于问出了他一直盘亘在心里的问题,“国家怎么亏待你们了?!” “活不下去了!”老大喊道。 “活不下去?”凯文逊纳闷道,“是因为穷吗?那你们为什么不捕鱼?为什么不种地?为什么不当兵?当反贼就能活下去了?” 那老大顿时语塞,碰上这样一个不晓得民情的殿下,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于浩海和尹瀚洋已经把脸都偏到了一边去,努力忍着不笑了,凯文逊这话,就像“何不食肉糜”一样,是属于上位者的无知。 第445章 “他啥都不懂啊……”索明月刚要吐槽,被尹瀚洋按了回去。 “殿下,我可以问几句吗?”于浩海道。 凯文逊:“你问。” 于浩海看着这反贼中的“老大”的装扮,像是个流浪汉,他不由得跟上回那个横死的乞丐联系了起来,说道:“你这衣服就算是做旧也没这么真了,想来是在集市里埋伏很久了吧?” 那反贼的眼珠转着看向于浩海,没有出声。他认得这人,是蜥蜴军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年轻少将,每一战都要斩杀敌方主将、热衷于“提头回去”的于浩海。 “集市里都是平民做些小生意,也碍不着你们什么,如果是捉omega的话,你们也不会十几天都不动手……”于浩海推测道,“除非你们有特定的目标,目标不出现,你们就继续埋伏。” “我们是有目标,”反贼的眼睛闪着精光,瞥向了一旁的索明月,“要捉漂亮的omega,这个就足够漂亮!” “我操。”尹瀚洋走上前去,猛挥手给了他右脸一拳,将他砸倒在地,鼻口穿血。 “跪好了!”韦渤又把他拽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你们看到他身手好,不是好欺负的omega,也不会惹这麻烦,”于浩海道,“除非你们的任务目标里,索副将就是其中一个……这跟那乞丐的证词也是一致的,你们还想挟持王妃。” “扯淡,”那反贼老大吐出一口血在地上,笑道,“乞丐哪有证词给你,你就忽悠吧,乞丐早死了!” “哦?”于浩海道,“那是我失察了,我审完就被你们杀了?” “你梦里审的?”那反贼嗤道,“鬼医冒充他之前就把他给杀了!” 这话说完,凯文逊等人脸上都变了色,鬼医竟然亲自乔装来伏击王妃,再加上索明月巷口被围,这些反贼是奔着什么来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你们既然目标是我们的omega,为什么要活捉?”于浩海厉声道,“杀鹰不成先捅鹰眼,alpha之间的斗争去捕omega算什么本事?你也知道家人被挟持的滋味,为什么要这么下作?!” “那他妈是普通的omega吗?”反贼骂道,“三道追杀令,头号就是你于少将的毒王老婆,他制毒下毒祸害了我们多少人,再就是小王妃,还有一个动不动杀我们上千人的海盗土匪,那他妈还是omega吗?!比alpha都可怕!我们的目标就是杀了他们!” “小王妃干什么了你们要杀他?!”凯文逊勃然大怒,“那俩倒是有理由!” “杀了新晋小王妃,当然是为了锉你的威风!”反贼笑道,“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我他妈让你死得猪狗不如!”凯文逊叫道,“荆露!把他裤子扒了!” 这话一出口,于浩海和尹瀚洋都十分愕然地看着凯文逊。 凯文逊道:“宫刑!” 一语闭,震惊四座。于浩海、尹瀚洋、韦渤、孙信厚、刘赢等人都傻了眼,这位好歹是个王子殿下,平时穿得光新亮丽、仪表堂堂、威风凛凛,这说的是什么话,宫刑? 卜奕、荆露等人倒是习以为常了,毕竟在巴尔干审讯的时候,凯文逊就让那些恶教徒们“满地滚蛋”了,所以荆露无所谓地走上前去,开始扯那反贼的腰带。 “……妈了个巴子,你是殿下还是个屠夫?”反贼的节操都被凯文逊震碎一地,“你要割了老子……?!” “我说,这、这……”尹瀚洋眼瞅着反贼已经露出底裤了,索明月好奇地贴到他的耳边问道,“什么是‘宫刑’啊?” “就是你得出去。”尹瀚洋站起身来,把索明月拉了起来,扳着他的肩膀向后转,推开了门,把索明月远远地推出门外去。 星光下,方倾和王俊在操场中间站着,等看到尹瀚洋和索明月出来时,审讯处里面突然响起一道痛到天崩地裂的怒吼声,划破了深蓝色阴霾的夜空。 索明月马上要回头,又被尹瀚洋按住了,把他往方倾和王俊那里推了推:“找他们玩去。” “我还没看到宫刑……” “快去!”尹瀚洋吼道。 “瀚洋,瀚洋!”方倾朝他跑了过来,兴奋地小声说,“哎,你们在用刑吧?给我留个活的!” “……你要活的干嘛?”尹瀚洋看着他这敌军下了头号追杀令的毒王大嫂。 “我要做实验用,”方倾神神秘秘地说,“给我留一个活的,别告诉你哥。” 尹瀚洋点了点头,肃然起敬,也不知道方倾和鬼医到底谁更凶残,他转身走回了审讯处。 “里面什么情况?”方倾好奇地问索明月。 “怎么把你赶出来了?”王俊也问索明月。 “他们要上宫刑,不让我看,”索明月捂着肚子,“有吃的吗?我饿了。” “宫刑?!”方倾和王俊同时叫道。 索明月跑了一下午连着晚上,属实饿得不轻,吃了没几口饭,听到王俊和方倾给他普及了宫刑的知识后,立刻索然无味,吃不下去了。 “你是头号,王妃是二号,”索明月把筷子放到一边,“我是三号,这些反贼,就是在集市里等着,要杀我们的。” “糟糕,”方倾顿感不妙,“这下糟了,完犊子了!浩海他们一定想把我们送回驻地了。” 第243章 于浩海原本以为凯文逊这么残杀俘虏,有些画蛇添足,本来也都是些小毛贼,俞格敢放他们出来这么多天,就是无关紧要的人,说不出什么重要机密来,可没想到向来视死如归的蜥蜴军反贼们,遇到宫刑这等残酷的刑罚,也是哭嚎连天,把能招的全都争先恐后地说了出来,毕竟是“男人最痛”,他们宁愿不要全尸,也要留下全蛋。 原来俞格在濠城战败之后,就下令伏击方倾、王俊、索明月三人了,这三人当中方枪和倾弹宣示了方倾的身份,王子与王妃大婚的消息则暴露了王俊,索明月行踪不定又几次屠杀众多蜥蜴军,隐藏在aha军队里,原本是最容易隐身的,只可惜留下了“长发及腰、美艳俊伦”的印象,这也是索明月在集市中排队买鲜花饼,一抬头,露出帽檐下的那张脸,就被盯住的原因。 “索明月怎么会着了他们的道?”凯文逊问尹瀚洋,“他那枪法不到一梭子就解决了吧。” “以为是平民,”尹瀚洋说,“砍了俩人的脚筋,就放过他们了。” 毕竟是个omega,索明月也不例外地会对乔装后的平民心慈手软,即使这些人刚刚对他用了埋伏网。如此看来,即使是身手那么好的索明月,也有可能被追杀成功。 “你刚说鬼医俞格曾距离王妃不到三米远,却失手了,”于浩海问向一个反贼,“这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王妃出行,身边的护卫可不少,三米是个还算远的距离,即使用枪,也未必就能得手。” 那反贼目前还是个器官齐全的人,眼见着旁边倒着的人血淋淋的双腿之间,岂有隐瞒的勇气,连忙道:“鬼医有一种小针,带弹簧的,能够握在手心里……还能藏在袖子里,被打中的人过一会儿才有感觉,三米之内,他就能无声无息地置人于死地了,之前他装成乞丐离小王妃就不远点儿,谁知道为什么没得手,回去以后还被我们元帅训斥……” “王俊给他板栗了,”凯文逊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听着这段内容,他手心里都出了汗,“他妈的,估计良心发现了。” “这鬼医我们交手过一次,”于浩海说,“为人机敏又狠辣,我和于总几次堵他都被他溜了,最喜欢捅鹰眼……” “鹰眼是什么?” 凯文逊刚才就听于浩海说什么杀鹰不成捅鹰眼,荆露跟他解释道:“殿下,这是民间流传的一种复仇方式,alpha或是beta之间结了深仇大恨,报复的人不去找对方,而是掠夺或是虐杀对方的妻小用来泄恨,这就是捅鹰眼。” “妈的,”凯文逊面露不屑和憎恶,愤恨道,“可真是窝囊到家了!” 这十几个俘虏中接近一半的人身负重伤,于浩海派章宇泽、邢元凯等人带着他们去往刑场,执行枪决,走不了路的俘虏甚至还得a军的人来背负。 于浩海把窗打开,散一散血腥味,刘赢知道于浩海有些洁癖,连忙把地上的东西也都打扫干净,尹瀚洋对章宇泽道:“那个……老大,先关押着,一会儿我来处理。” 众人知道,这反贼中的老大之所以失手,缘因贪图索明月美色,意图活捉,这才被赶来的尹瀚洋擒住,所以尹瀚洋要处理此人也无可厚非,章宇泽答应一声,带着俘虏们出去了。 “无声无息置人于死地,又很微小的针,”刘赢把扫帚放到一边,不由得叹道,“王俊真是躲过一劫了,没想到鬼医也有心软的时候。” “那不是王俊么,”尹瀚洋说,“你忘了当年他抱了只小狼回来当狗来养,养得可好了,那可是头白毛狼,巨凶残,还给起名叫什么欢欢,这位殿下不也是……咳、咳咳!” 第446章 尹瀚洋瞥着凯文逊越发阴沉的脸,咳嗽两声,不敢说下去了,有关“欢欢”的事,凯文逊想必是一个字都不想听。 “殿下,我有个主意。”一直在做审讯过程记录员的卜奕说话了,本来这个记录工作应该是凯文逊的文秘康珠来做,可半道开始要施行宫刑了,康珠这个omega便被拒之门外,凯文逊随手一指,由卜奕来代劳。 “既然那鬼医也有心软的时候,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派几个美貌的omega冒充王妃等三人,去到敌营里,身负重型炸.弹……” “不行,”刘赢道,“omega是无辜的,怎么能让他们做这种人肉炸.弹,去了都是死路一条。” “区区几个omega而已,刘赢,你不要妇人之仁。”谏中震一听卜奕发话了,连忙帮腔。 “omega怎么无辜了?不也是当兵的人吗?”卜奕说完,目光热切地看着凯文逊,以他对这狗比王子的判断,这一定是个让他赞不绝口的妙计,毕竟,王子殿下也干过派死士过去暗杀的事,只是失败了而已,可若派美貌的omega过去,对方投鼠忌器,恐怕为了留下美人,得手的机会也要大很多。 凯文逊撩起眼皮看向卜奕,他有时觉得挺可笑的,无论是于浩海、尹瀚洋还是卜奕,可能都把他当个杂碎来看吧,觉得他没有底线,也没有节操,他刚要说话,刘赢又接腔了。 “不行,即便是omega军人也不该以身犯险,执行这么难的任务,”刘赢看向于浩海,请示道,“于少将,咱们军中有位易容乔装的高手,是位omega战士,名叫欧阳亭,你还记得吗?请他为我易容,让我去试试吧!” 于浩海不禁笑道:“你这大马猴的长相,要易容成谁?谁瞎了能看不出你是个alpha?” “这……”刘赢挠了挠头,怎么于浩海跟小公主一样,都说他是大马猴,“我可以多搽点儿粉……” “可别糟蹋我们战士的粉了,”于浩海幽幽地看向卜奕,“让提出问题的人去解决问题,不是更好吗?我看卜士兵人长得白净,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去乔装成omega来诱敌再好不过了。” “我看行,”尹瀚洋忍笑道,“谏中震你也可以啊,这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 “要说比漂亮,谁能比得过你啊尹少将?”谏中震立马还击,“新兵营第一神颜的称号可不能浪费。” “我肯定得去,这仇一定要报了,”尹瀚洋收起笑容,问于浩海,“咱什么时候动手?” “那得问殿下了,”于浩海笑道,“也不知道殿下舍不舍得自己的爱将去冒这种险。” “你都舍得你弟弟了,我有什么舍不得?”凯文逊好笑地看着卜奕和谏中震,“你们一直想找出头的机会,这就去吧,让尹少将好好带一带你们。” 卜奕和谏中震脸色大变,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可不好受,何况是“乔装成omega去敌营刺杀”这样的危险任务。 卜奕脸色发白:“我很荣幸接到这个任务,但我这身高,恐怕不能胜任……” “跟索明月差不多嘛,”尹瀚洋笑道,“你就别推辞了。” 会散了,刘赢跟在于浩海身后轻声叹气,一个立功的机会没有了,原因是自己不够漂亮白皙,不能乔装成omega。他抓着自己的大下巴,有些沮丧,走在前面的于浩海回过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别难受了,这任务我也执行不了,不是咱们这种纯爷们长相能干的事。” “嗯。”刘赢点头。 “再说了,你跟公主那层关系,我也不好派你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刘赢脚步一顿:“我和小公主……没有什么关系,你放心,不会惹麻烦的。” 于浩海也愣了:“你们视频聊天103分钟58秒,现在告诉我你们没关系?” 刘赢不禁脸有些热:“她说我要是先挂断她的电话,我就犯法了,绅士法,所以我没敢挂。” 于浩海噗呲一笑:“你是动心的,我看得出来,放心吧,我不怕麻烦,殿下要是想砍你,你就躲我后面来,目前这个情况,我和殿下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刘赢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敢高攀。” 于浩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别否定,事在人为。” 迎着夜风,穿过长廊,走过月明星稀的天空,于浩海心情颇为沉重。方倾不像往常那样蹲在跑道边上或是树林里等着于浩海下班,而是不见踪影,想必已经从索明月那里知道了什么。 当战俘说出方倾是头目、王妃是二号时,于浩海就和凯文逊短暂地对视了一眼,散会后,凯文逊果不其然地告诉于浩海:“我要把王俊送回驻地去,只有待在王宫里才最安全,方倾你打算怎么办?” 于浩海道:“他不会听话回去的,而且既然下了追杀令,医院也未必是安全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让方倾和王俊一起吧,”凯文逊说,“都住在王宫里,那里的安保措施,你也见过了,是水星最安全的。” 于浩海看着凯文逊,他明白凯文逊的意思,若突然就把王俊自己送回去了,显得王俊既废柴又贪生怕死,可方倾若去作伴儿的话,则顺理成章多了。 “感谢殿下愿意收留方倾,”于浩海苦笑道,“只是,我真的没信心能把他劝回去。” “没出息,给他一颗倾弹,再塞到行李箱里不就完事了?”凯文逊瞥了他一眼,转头朝尹瀚洋说,“你老婆呢?跟王俊一起回王室里吧,俩人作伴儿!” 尹瀚洋笑出声来:“殿下,我老婆可是个刁民、海盗,放王室里可不安生,我还是拴裤腰带上自己看着吧,再说他也待不住。” 凯文逊有些气急败坏了,若是送王俊一人上路,估计要哭一道了,连个玩伴都没有。 于浩海想了想,建议道:“殿下若是怕王俊孤单,可以邀其父亲阮倪同住,你看怎么样?他们父子也大半年没见了。” “好主意。”凯文逊这才想起来,不还有个岳父在驻地么?他欣慰地看了于浩海一眼,临走时还是叮嘱道,“你最好把方倾也送回驻地,他可不单单是你夫人,也是我们重要的科研力量,一旦有差池,你可负不起责任。” “是。”于浩海看着凯文逊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为什么方倾愿意追随凯文逊,做他的副将了。 他即使有千百种毛病,对omega却是惜才爱才,不吝提拔。于浩海想,也许,是因为凯文逊有个强大的母亲和一个极其聪慧的妹妹吧。 于浩海回到卧室里,方倾正在里间研究室里紧张地工作着,打印机吱、吱地吐着一页又一页的纸张,方倾戴上他一贯装作大人模样的方框眼镜,正拿着纸在那划线。 “忙啊?”于浩海一手扶着门框,露出头来往里探去,笑着问方倾。 “嗯,今晚可能要加班了,”方倾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他手里的纸,拿着笔在上面一顿瞎划拉,“这就地取材可真好啊,实验做得特别真,昶洲这个地方不错,很有利于我的实验。” “哦。”于浩海偏过脸,笑着转向一边,方倾这求生欲极其强烈,几乎把“别赶我走”几个字写在脸上。 这让于浩海有点儿心酸。 方倾是个天资聪颖的医生,却不是个好的伪装者,这晚发生这么多事,以方倾凡事都好奇的性格,应该会第一时间堵在审讯处外面等消息,而不是在这儿分析什么报告。 而且即使于浩海看不懂方倾那专业术语颇多的医学材料,可看得懂他此刻在纸上写的“!@#¥%……&;*”是鬼画符,完全是装作很忙的样子。 “方倾。”于浩海又倚在门框上,露出半个头来看着他。 方倾心道不妙,于浩海对他一贯是“有事叫方倾,无事叫咪咪”,这突然喊他的大名,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叫方倾了。”方倾抬头看向于浩海,眼中带着倔强和执拗。 “哦?那叫什么?” “我可以是方倾,也可以是任何人,比如我可以改姓圆,圆型的圆,”方倾说,“我也可以易容成其他人,让谁都抓不住我,我可以是千变万化的。” “哦,好。”于浩海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俩人同时笑了出来,于浩海说:“那……圆咪咪先生,你可以陪我去吃饭吗?我饿了。” “啊对,”方倾放下了笔,站起身来,“你回来就去审讯了,可不是还没吃饭么。” 看来他没有想把自己赶走! 方倾高兴了起来,搂着于浩海的腰,俩人亦步亦趋像连体婴似的一起往外走,方倾依偎到于浩海身上,抬头笑着看他:“你说说你,吃饭、睡觉都要我陪着,离开我能行吗?” “不行。”于浩海笑道。 “我这么聪明勇敢,军队能离开我吗?” “不能,”于浩海揉着他的后脑勺,叹道,“别的军队也眼馋你啊,例如蜥蜴军之类的,可把你当头号通缉犯。” 方倾不屑道:“哼,我宣布,俞格现在也是我的小本子上的头号通缉犯,谁怕谁啊?” 第447章 于浩海停住脚步,搂着他,直视着他:“你不害怕吗?” “不怕,说实在的,我还挺得意的,起码他们认证了我的破坏力,那可是相当强悍的。”方倾的一双淡蓝色的眼珠,虽然晶莹剔透,可往下瞟的时候,常常透着一股冷漠无情。方倾身上自带这种与生俱来的野性和傲气,一直深深地吸引着于浩海。 “是,”于浩海宠溺地用鼻尖触了触方倾的鼻尖,“只是我有点儿担心。” “你是很担心。”方倾说。 “嗯,我觉得我错了,不该采访的时候一时意气,把你暴露出来,我当时只想让你在军中站住脚……于总也不该拿你的名字给武器命名,让你冒这个风险……” “我明白,我很高兴于总给我这个荣誉,”方倾贴了贴于浩海的唇,“我也相信你会保护好我。” “嗯,我一定会。”于浩海说。 方倾觉得气氛有些忧伤和凝重,不禁开玩笑道:“再说了,你看,这些人最想杀我吧?在集市里遇到王俊一次,朝索明月动手一次,但是却连我的影子都没看到!” “那是你懒虫,不爱出去走动,”于浩海笑着捏了捏方倾的脸,“宅男。” “事实证明,做宅男最安全了!”方倾笑道。 第244章 方倾和于浩海一路手挽着手走到食堂,刚要进后厨里去找吃的,袁真从里面出来,看到两人过来,低下了头,往一边快步走去。 后厨里炉灶、锅具被擦洗得光亮如新,连水泥地和窗玻璃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厨具、刀具、餐具规整地收纳于抽屉中,各种菜刀和水果刀悬挂在墙上,或是插在刀架上,显然是有人一直在这里打扫卫生。 于浩海见大大的铁锅盖下面冒着白汽,便把方倾轻推到一边儿,刷拉一下打开了锅盖,里面竟热着七八道菜和主食,不由得笑道:“啊,有吃的。” 方倾翻了下眼皮,这个缺心眼的男人,虽然是临时被步睿诚从边界处换了回来进行审讯,但袁真既然见他回来了,怎么会不给他热饭。 是啊,袁真会这么做,我怎么不知道? 方倾有些郁闷,跟袁真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心粗得跟千年蟒蛇似的,一点都不体贴,好在于浩海并不在意。 于是伸手去端菜,刚碰到盘子的边缘,方倾就被烫得一跳,于浩海连忙握住他的手指,皱眉道:“别碰,烫手,去那边坐着。” 于浩海把饭菜一盘接一盘端出来放到桌子上,坐在方倾边上准备吃饭,方倾说:“你怎么不烫手?” “没你皮肤那么娇嫩。”于浩海笑道。 方倾:“我娇嫩个屁!” “好,是我皮厚。”于浩海拿着筷子看了看,夹了几片嫩黄的白菜心吃了,又去夹地瓜叶。 方倾用手支着脑袋看着于浩海:“这三层熟带血丝的牛仔骨不是你的最爱吗?怎么不吃了?” “……今天没什么胃口。”于浩海说。 方倾轻笑道:“是被宫刑整的吗?” 于浩海筷尖一顿,微眯了下眼睛,忍不住说道:“这位殿下……真是什么事都敢干,出乎意料地接地气,估计哪天不当王子了,骟驴骟牛也饿不死他。” 方倾哈哈大笑,他很喜欢听于浩海这种骂人不吐脏字又娓娓道来的样子,虽然吵架时会因为于浩海气人却风度翩翩而格外生气。 “你们这段时间关系缓和不少,”方倾说,“看来于总让你们一起守着边界,还是有效果的。” “嗯,现在大敌当前,也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再说……他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是啊,殿下别的就不说了,办正事的时候很少拉胯,”方倾道,“还有意外之喜呢,他既有钱,又有人脉,我想要什么他都能给我弄来……” “是啊,要不怎么是你选的主将啊,当然优秀。”于浩海这话说的,七分拈酸、三分怒意。 方倾不由得失笑道:“是你先夸的啊,我不是顺着你说吗?大哥,你讲点儿道理,当时可是你跟你弟都没看上我,卜奕和莱恩不敢选我,我是被殿下捡走做的副将好不好?” “唉,”于浩海想起当日协同考核分部队时的种种,不由得叹道,“也不知道最后放你一马,让你毕了业,是对还是不对,也许你在新兵营里,跟现在一样搞科研,也不会被俞格盯上了。”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方倾怕于浩海想着想着又后悔了,连忙岔开话题道,“那个……审讯结果怎么样?” “章宇泽不是给你审讯材料了吗?”于浩海似笑非笑道,“方副将估计看了好几遍了吧?” “呃,”方倾有些窘迫,“卜奕那材料写得潦草,我怕、怕有漏的。” “差不多就那些内容了,来的都是小毛贼,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浩海说。 方倾点点头,手放在膝盖上抠了抠,有点儿尴尬地解释:“章宇泽自从上次跟我一起去峦阳岛之后,就比较熟了,有时会想着给我汇报军中的大小事情……” “这不用跟我说,”于浩海摆手道,“你是副将,angel军队现在有四万多人,你有几个亲信兵是很正常的。” “嗯,我是怕你多想……分权什么的。”方倾说。 “我没那么独裁,”于浩海说,“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我看你在殿下那队里可是挺威风的,协同作战的时候龙俊杰被你指使着提溜转,怎么到我这儿反而客气了?你想用谁就大大方方地用,我看章宇泽从卜奕那里拿了审讯材料,就知道是跑来给你看了,小章这人挺机灵,我今年秋天就给他提干。” 方倾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于少将心胸广阔,真是我们angel的福气。” 于浩海面露不屑地看着他:“这马屁拍得可真尬,比卜奕都不如。” 方倾笑道:“你太坏了,让卜奕乔装成omega去刺杀。” “你没看到他那表情,脸都白了,”于浩海说,“凯文逊竟然也没拦着。” “殿下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卜奕跟他那么久没搞明白一件事,”方倾说,“殿下是挺急功好利,但不会拿omega冒险。” “是,殿下是人民的救星,omega的保护神。”于浩海叼着一根青椒,一口跟着一口咬得挺脆,斜着眼睛看着方倾。 方倾连忙笑着指着桌子上的一道菜:“哎呦,这个是什么?像牛魔王似的。” “菱角,”于浩海拿起一个菱角,把外面黑色的硬皮剥开,递给了方倾,“你没见过?我小时候还挺爱吃这个,不过这个时节,应该没产几个。” 是了少爷,所以我们晚饭时压根就没见到这道菜,这应该是袁真给你开小灶了。 方倾内心吐槽着,接过这菱角吃了一口,鲜甜味美,是很好吃,可想到袁真精心给于浩海留着的,就推说吃不惯,让于浩海自己吃。 “那反贼说俞格有一种微型武器,三米远一针就能致命,我挺在意的,你说,那不比方枪还厉害吗?”方倾说,“方枪也是让人心脏麻痹处才能致死。” 于浩海说:“俞格既然名叫鬼医,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那一旦他们大批量生产……” “不会的,”于浩海说,“咱们用方枪和倾弹都把国库快掏空了,阿诺德没那么多钱做这种精密武器,就算有,也是俞格自己防身用的。” “那你看到俞格一定要躲远点儿,起码三米之外。” “我躲他?”于浩海好笑道,“我杀他都来不及,三米之内,我必取他首级。” “你!”方倾站了起来,着急道,“你别太虎了,他不是别人,就算是阿诺德本人你去拼一下都有很大胜算,但俞格很阴毒,出手就不留活口,你跟他硬碰硬会很危险!” “好好,我知道了,”于浩海曲着腿勾了下方倾的后膝盖窝,让他坐回去,“我看到他转身就跑,保证他撵不上我。” “我没跟你开玩笑!” “没开玩笑,”于浩海笑道,“我看到他就给他一平安炮,你看行不?” 方倾白了他一眼,问道:“王俊和明月那边怎么办?我知道瀚洋是不会把明月送到驻地的,那会让他回老家?” “不能,他老家里有他哥在,瀚洋可不放心他回去。” “他哥?我记得回来述职的时候,瀚洋那一仗,明月的哥哥出了不少力,”方倾说,“也是个人才啊,瀚洋会把明月的哥哥也招安吗?” 于浩海想起尹瀚洋从长津湖回来时,兄弟二人喝酒,尹瀚洋跟于浩海说起那比狗血八点档剧情还狗血的“亲哥爱上亲弟”的故事,把当时晕晕乎乎的于浩海酒都给吓醒了,非常震惊。 他不由得神情变幻莫测,对方倾摇了摇头:“不会。” “那王俊一定会被送回驻地吗?估计……殿下会让他住在王宫里吧?”方倾有些舍不得。 “殿下想给王俊找个伴儿一道回去,我和瀚洋都说你和明月去不了,他嫌我们没出息。”于浩海说。 第448章 “王俊也不想走的,”方倾说,“之前从新兵营出发,他不是分到咱们的队伍里了吗?临走那几天每天都哭,很舍不得殿下。” “殿下说了,一颗倾弹给他拍晕、一个行李箱装好打包送走,”于浩海说,“管他愿不愿意的。” 方倾:“啊?” 凯文逊审讯完犯人,走回到卧室里,王俊正在踩着缝纫机缝东西,桌面上是长长短短的布料。 自从用来迷惑变异人的方巾改名叫jun巾之后,王俊就把这任务揽到身上,研磨花粉把脸都弄得过敏后,被凯文逊勒令离花远一点儿,现在就没日没夜地裁布做丝巾。 “回来了,”王俊站起来,两手扣到了一起,问凯文逊,“喝牛奶还是洗澡?” “先洗澡。”凯文逊说。 七月盛夏的天气,即使夜晚,室内也是萦绕着闷闷的热气,凯文逊冲了个凉出来,王俊递给他一个白绿相间的冰棍。 凯文逊接过去看着,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说牛奶加热以后喝了出汗吗?”王俊说,“我加了绿豆沙,给做成绿豆牛奶冰棍了。” “哦。”凯文逊觉得在做吃的这方面,王俊也是个发明家。 他并不是爱喝牛奶,只是之前在巴尔干的时候,发现王俊私联闻夕言的方式就是给他送牛奶,因此,凯文逊在这儿看到王俊提着一瓶牛奶,就立刻霸道地说要喝,生怕王俊给了闻夕言那个野男人。 这牛奶本是尹桐每日在唯一一头奶牛那里新鲜榨取的,公升数仅供四个omega喝的,王俊也只分到了一瓶,可凯文逊既然要喝,王俊自然是给他了,别说一瓶牛奶,就是凯文逊要吃王俊的肉,王俊都愿意割了喂他吃。 凯文逊咬了两口牛奶绿豆冰棍,确实比单独的牛奶好吃多了,他便拿去喂王俊,非让王俊也咬几口,他再接着吃,两人像小孩似的分食一根冰棍。 凯文逊动了动唇,不知如何开口,跟王俊说要把他送走的事,既然跟于浩海、尹瀚洋决定报复鬼医俞格,王俊越早离开就越安全。 他正在这儿想开头语,王俊把他拉到小缝纫机旁边坐着,说:“你看,我做的这些不是丝巾了,而是大肠圈,你知道什么叫大肠圈吗?” 凯文逊看着这桌子上花花绿绿的一堆,从里面拿起一块珠光白色丝巾面料的布圈,抻了两下,感觉到里面有一根橡皮筋。 “这个比丝巾好用多了,丝巾还得往手腕和脚腕上一圈又一圈地绑着,这个往手腕上一套,就完事了,”王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凯文逊,“是不是很神奇?这个是我自己想的……我的发明。” 凯文逊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俊,不知道丝巾里面加跟橡皮筋有什么神奇的。 “它还有一种用处,”王俊有些着急了,“你看。” 王俊把头发中间撩起一簇,用“大肠圈”系在上面,把头发扎了个小啾啾,像个蒜头。 “它还能扎头发呢!”王俊说。 凯文逊:“……” 糟糕。 凯文逊心想,索明月先出去的肯定说了审讯的情况,三个omega必然知道自己被贼人盯上了,而方倾那个家伙一定是给王俊支招了,为了不被送走,王俊这正在求生呢。 “这个发明怎么样?”王俊晃了晃头,让他看自己的发圈。 “很好,聪明,棒,”凯文逊说,“……不要卖萌。” 王俊顺势捞起凯文逊的胳膊,像平时晚上睡觉时那样,搂着它不放。 “王俊,过两天我舅舅要来这里,鼎鼎有名的赛威将军,你知道吗?”凯文逊说。 “知道,”王俊说,“是个大胡子将军。” “嗯,他回驻地时路过这里,要来看看咱们,顺道……把你带走。” 王俊放下了他的胳膊,愣怔地看着他。 “其实我妈跟我说了好几次了,要你回去,国家有一个上前线打仗的王子就可以了,不需要王妃跟着颠沛流离,”凯文逊沉声道,“留你这么久,我已经很自私了。” “我不回去。”王俊生气地转过头,把发圈摘了,开始背过身铺床,准备睡觉。 “啧,你要听话,”凯文逊说,“我明天早上跟你爸爸说一下,他跟你一起进宫,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王宫很大,你们就住我的房间,我那里上下三层楼,既有监控又有信得过的保镖,24小时……” “我不回去!你没听懂吗?我说了不回去!”王俊转过身来大喊,眼眶先红了。 凯文逊踢了一脚床下的行李箱:“你来都是我装来的,走也想躺进这里回去吗?” 王俊一听,眼泪哗的一下奔了出来,转身往门口跑,凯文逊往门上一挡,王俊撞进他的怀里。 “你往哪去?又去找尹瀚洋?”凯文逊皱了皱眉,“他可没空搭理你,忙着劝索明月呢,你们仨一起走,方倾也回去,明早就走!” 事到如今,凯文逊只得撒谎了。 “骗人!方倾和明月都不会走的!你嫌我没用,赶我走……”王俊越说越难过,眼泪扑簌簌往下滚。 “别哭了,你这脸红的一块跟一块的,上的药都被冲走了,”凯文逊抱着他,“谁嫌你没用我打死谁,你多能耐啊,又能驯狗、驯狼,还能驯大魔王,那鬼医看到你……” 下面的部分就不想说了,凯文逊怕王俊知道鬼医曾距离他三米远,还从他那分了板栗,会害怕。 “反正我不走,方倾和明月肯定不回去的,是吧?明月是海盗,怎么可能进宫,方倾跟我说,打死他都不回去。” 凯文逊叹了口气,低着头把王俊脸上的眼泪轻轻拭去:“那索明月身手比alpha都强,带着枪的话没人是他对手,方倾人很机灵,随手就能投毒,想逮他可不容易……” “就我身手不好,又不机灵,想逮我很容易呗?”王俊的睫毛湿漉漉的一簇一簇的,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凯文逊。 “嗯,对。”凯文逊忍不住笑了。 “反正我不回去!”王俊推开他,转身跑到床前,撅着屁股开始使劲推那个大皮箱,皮箱现在里面装的是他们冬季的衣服还有凯文逊的各种书,非常沉,王俊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推进墙里面去。 凯文逊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骨,很是无奈。 王俊确实不聪明,这时候不想着把屋里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倾弹扔出窗外去,而是选择去把行李箱推床里面去…… 难道你推进去,我就不能再给拉出来? “别闹了,”凯文逊把床头王俊的平板电脑拿到手上,朝他晃了晃,“陪你看剧。” “不想看了。”王俊说。 “那早点儿睡觉。”凯文逊一扬手把灯关了,衣服脱了滚到被窝里,把王俊揪进去抱着。 “我肯定躲得好好的,谁都抓不着我,”王俊的脸埋在凯文逊的怀里,“再说他们肯定是先抓方倾再抓我,方倾都没抓着呢,他们不会来抓我。” “对,他们都有强迫症,”凯文逊闭着眼睛笑着说,“肯定不跳着抓,必须要按顺序抓,一号是方倾,二号才是你。” 王俊知道这个站不住脚了,眼睛又一眨一眨地想办法,睫毛刷得凯文逊心里很痒,凯文逊低头吻住他,翻过身斜斜地想压住王俊。 王俊立刻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往床里一滚,手臂环抱住自己:“没心情!” 凯文逊笑了,又腆着脸去扯王俊的胳膊,王俊灵光一闪,问凯文逊道:“对了,我要是回去了,是不是能赶上‘梦幻少年男团’的演唱会了?” “对,”凯文逊开始动手动腿,呼吸急促地解着王俊的衣服,什么都答应,“我让他们进宫,给你单独开个演唱会,vip专座、独享的……怎么样?” “好,我要跟他们每个人都谈恋爱。”王俊说。 “什么?”凯文逊停住了,严肃地看着王俊。 “我要跟他们五个人,每个都谈一段甜甜的恋爱,”王俊一字一顿地说,“反正你不在家,管不着我!” 第245章 王俊一通胡说八道,把凯文逊气得够呛,王俊又问他,那赛威将军的儿子有几个啊?帅不帅啊?想来王室里的王子肯定不止你一个,也许还有更帅的…… 凯文逊说赛威舅舅是庶子,赛威将军的儿子也是庶得不能再庶了,算什么狗屁王子,王俊说“我只管看是不是帅哥,庶子还是嫡子的不在意”,过一会儿,王俊又问守卫他的保镖都是alpha吧?长得帅吗?凯文逊说那都是三四十岁的大叔了,王俊又说“大叔多有魅力啊,你看于总,至今还是我们莱斯利长官心中的白马王子”,王俊一通胡说八道、胡搅蛮缠,把凯文逊气得够呛,兴致全无。 王俊知道凯文逊生性多疑,这给他心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八成就不把自己送回去了。临睡前他又闹着要唱摇篮曲,唱的是梦幻少年男团们的歌,把凯文逊吵得不行,简直想打他。 到了后半夜,王俊支撑不住,终于睡着了。 第449章 凯文逊就着莹白色的月光看着王俊酣睡的面容,他的确不是个豁达的人,且极其在乎王俊,尤其是那日闻夕言捧着花向他表白,王俊几乎没怎么迟疑就答应的事,给凯文逊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几乎可以说是“心灵创伤”。 他觉得王俊傻乎乎的,随时会被人拐走,同时,王俊又是个爱心发射机,撩人而不自知,凯文逊曾亲眼看到王俊只三个问题,就把一个炊事班的小兵弄个大红脸,心跳得胸口都起伏不止。 王俊坐在桌子旁,守着一大筐豆角,一边剥豆角的筋,一边问对面那刮土豆皮的炊事兵alpha: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多大了?” “你老家在哪儿啊?” 那炊事兵只是简单地回答,无奈王俊天生自来熟,为人热络,就这么三个问题,他就能自言自语一箩筐的话,像是“侯婷?哪个婷,女字旁的吗?哦是没有女字旁的啊,哈哈,你着什么急呀,女字旁的婷寓意更美啊,亭亭玉立嘛。啥?亭亭玉立的亭没有女字旁哇,哈哈哈我真是文盲啊……” 那炊事兵想笑又慑于端坐一旁正在看报纸的凯文逊,只好笑而不语。等王俊问他多大时,他回答:“25岁。” “你25岁了啊,看着不像啊,”王俊说,“看着像十七八岁啊,哇,那你比浩海大啊,可是怎么看着浩海比咱们都成熟,是不是因为你比较白?还是因为矮?还是你们那方水土比较养人啊?对了,你老家在哪儿啊?” 那炊事兵没想到这小王妃自己跟自己聊天都能这么津津有味,等说到自己老家是茂县时,王俊又开始blabla了:“茂县,那地方我知道啊,我去过,特产是枇杷吧,酸酸甜甜的,又黄又大个儿,枇杷叶煮水能治咳嗽,枇杷果还能止晕船呐……” 一筐豆角剥好了筋,一篮子土豆刮好了皮,王俊问了那炊事兵三个问题,便把他拿下了。 聊到最后,那炊事兵已经脸红脖子粗、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家底儿全抖露出来了,对王俊推心置腹,毫不设防。王俊拿起豆角筐,起身往水池那里去洗菜,这炊事兵也连忙起身拿着土豆子,屁颠屁颠地跟在王俊后头,抢着要帮王俊洗菜,全然不顾那桌子旁坐着、全程一声不吭看报纸的凯文逊。 雪莱上将能破格把王俊招进新兵营自有他的道理,王俊纯天然的亲和力是别人没有的特质,连凯文逊这冷血的人都被王俊硬生生打入到内部去,天天追着他问这儿、问那儿的,才刚认识不久,王俊就敢摸坐在轮椅上的凯文逊的头:“你的头发好滑啊……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 凯文逊:“……” “这东西你吃吗?可好吃了。” “唔……呸呸!”凯文逊的嘴被王俊捂住了,王俊手心里是一把香甜的爆米花。 凯文逊很无奈自己跟那个炊事兵还是那个刘章或是闻夕言,本质上都没什么两样,都是普通的男人,禁不起撩拨,甚至那个鬼医俞格……凯文逊都怀疑他不是盯上了王俊,而是看上了王俊,不然怎么会鬼迷心窍地放了王俊一马。 这种祸害,还是别送回去了,不一定能惹出什么事儿来。凯文逊想到这儿,便打定了主意。 王俊睡得熟,脸蛋红扑扑的,气息绵长,黑色浓密的睫毛像两个小羽扇,随着呼吸微微抖动着。凯文逊看着看着,竟重整旗鼓,又去握王俊的手腕,把他拖了过来,发狠似的吻他。 “困……困了!”王俊很痛,迷迷糊糊地推着他。 “谁让你在这儿卖萌?我就得教训你。”凯文逊不管不顾起来,他第一次吻王俊,就是在王俊熟睡的时候偷吻,在他看来,王俊无时无刻不在撒娇,睡觉都不闲着,是在故意勾引他。 第二天一早,食堂开饭,方倾坐在那儿精神抖擞地吃饭,左边是困得要死的王俊,正在那奄奄一息地打哈欠。 “怎么样?殿下要把你送回去了吗?”方倾小声地问。 王俊抬手捂着被凯文逊咬得发痛的后颈,没精打采地摇摇头:“说不送了,不知道是不是骗我。” 正说着,索明月也打着哈欠走过来了,装扮比较奇特,宽松的卫衣下面是宽松到令人发指的阔腿牛仔裤,腰上还背着个爬电线杆上修理电路或是公交车售票员背着的土黄色皮腰包,头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渔夫帽,帽子底下俩黑色小绳系得牢牢的。 王俊和方倾看着他这奇装异服不禁发笑,方倾问道:“你这什么打扮?腰上别的是啥啊?” 索明月无奈地瘫坐在方倾边上,刷拉一声打开腰包,掏出一把银色mini贝瑞枪,在手心里转动两圈,又放了回去,苦着脸说:“瀚洋给我打扮的,说我裤子太紧腰太细了,一看就是omega,还非让我背着挎包,每天都要把枪装里面,还有这个丑帽子,怕头发掉出来……” “这帽子不丑!” 尹瀚洋和于浩海等人陆续走了过来,在饭桌旁坐好,尹瀚洋弹了一下索明月的宽帽檐,笑着说:“这多时髦啊,非常时尚,是吧大嫂?” 方倾:“……夸不出来。不过瀚洋,你给他打扮成这样,走在路上别说反贼了,就是普通人也会一直盯着明月的,太夸张了。” “就是,欲盖弥彰,”于浩海坐到方倾边上,“明月应该还好,毕竟不算‘公众人物’,反贼都弄不清他是不是omega,昨天知道的也都死了。” 跟方倾这出师时接受过统帅给予玫瑰骑士勋章的人,和王俊这大幅照片登报宣布婚讯的人相比,索明月目前是安全的。 “就是‘长头发’这一特征比较明显,”方倾思索着,小心地问索明月,“明月,你这头发,是海盗的一种信仰吗?” 索明月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也不算,那我把头发剪了吧。” 他虽然这么说,但一张雪白的小脸沉沉的,低下了头,心想没有长头发的海盗,是不是像秃了毛的孔雀啊,会不会被族人取笑…… “不用不用,”尹瀚洋说,“他剪头发,那还不如我留长发呢!哎,我们不如都留长头发怎么样?就弄个‘辫子军’!老孙,老高,韦渤,你们觉得咋样?!” 孙信厚和韦渤心道不妙,高鸿飞噗的一声,一口水喷在地上。 “瀚洋!”于浩海瞪了他一眼,“别瞎闹,要留你自己留,反正都是狙击手,两个长头发的出现以后,敌人眼花缭乱,不知道谁是明月,如果奔着你去了,正好送死。” “好主意!”尹瀚洋揉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希冀自己长发飘飘的那一天。 “你真的留头发啊?”索明月歪着头问。 “留,反正将来也是入赘到你家,成为海盗的一员,还不如先从头发做起。”尹瀚洋说。 索明月嘻嘻地笑了。尹瀚洋虽然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当初索明月想要孩子的时候,想做出牺牲去变性的是尹瀚洋,当索明月要剪掉长发的时候,要留长头发来代替索明月的也是尹瀚洋,尹瀚洋是做的比说的多的典范。 早饭过后,凯文逊带着身后魂不守舍的卜奕和谏中震等人,和于浩海两兄弟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往军机处会议室里走去,方倾知道他们要制定复仇计划,便跟在于浩海身后,抓了一下他的军装下摆:“你们真的要去报仇啊?” “当然了。”于浩海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方倾一路小跑地追着他:“可是俞格他有那个三米……” “我还有平安炮呢,”于浩海说,“谁怕谁啊。” 方倾还是担心:“我们三个也没咋样啊,他们行动失败了。” “那是未遂,想暗杀的性质是一样的,”于浩海道,“而且那个乞丐,不是白死了吗?” “可你们也杀了他们十几个人了啊……” 于浩海转过身,大手按到他的头顶上,往下压了压:“别啰嗦,要不就去做你的研究去,要不悄悄跟着。” 方倾只好不说话了,但还是跟着于浩海一起进到了会议室。 刘赢已经把打印且密封好的行动计划书分别派发了下来,凯文逊接过来,看到封面上四个字“绯色计划”,不由得掀起眼皮,吐槽于浩海:“……你真有仪式感,还给起个名字。” “你可能不知道,”于浩海微笑道,“其实,我是个艺术家。” 第246章 王俊没有参加这次会议,推说想回去睡会儿。实际上因为able分兵的事,他看出凯文逊和尹瀚洋都因为他的原因而有所顾忌,双方竟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为了多分一些兵而大动干戈,反而彼此尴尴尬尬地各退了一步。 他虽然不太懂政治,但看得出人际关系,凯文逊和卜奕、谏中震所代表的王室贵族,跟于浩海、尹瀚洋、刘赢所代表的军政体系是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凯文逊觉得束缚住了手脚,也不愿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如家人一般的尹瀚洋,一次次因为他而选择吃亏、退让。 所以王俊干脆说不想去开会了。 第450章 凯文逊看他早饭吃得不多,人也懒洋洋的,有点儿后悔昨晚是否做得太过了,才导致王俊这么没精神。尽管如卜奕、莱恩等纨绔贵子们不乏各种玩法,早就开荤,但凯文逊因为想跟生父老统帅的色批基因做对抗,成人之后一直压抑着对omega感兴趣,过得冷漠而禁欲,可等有了王俊之后,一腔热忱、好奇和冲动全都朝王俊尽数发泄,王俊被折腾得不轻。 “不去就不去吧,多睡会儿。”凯文逊对王俊说完,看了一眼荆露,荆露立刻会意,跟着王俊上楼,蹲守在王俊就寝房间的门外。 暗杀事件发生后,即使在军区大院,凯文逊也会留个人专门守着王俊了。 于浩海的“绯色计划”不但写得言简意赅,还用了三种解密符号来标注尹瀚洋、卜奕、谏中震三人上岛的时间、地点和任务目标,方倾这时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是什么意思了,三种密码中的波斯暗号,方倾在读书时没背熟,因此好几行看得模棱两可,还是偷偷问一旁的刘赢,才搞清楚这份计划书到底写的是什么。 凯文逊在看的过程中一次次询问于浩海道:“黄花桥路段长度不足1公里,被叫做‘魔鬼地带’,视距和弯道半径都不达标,坐车恐怕过不去。” 于浩海道:“所以我在湘东区安排了一架飞机,可降落到湘南半岛上。” 凯文逊点头,过一会儿又问:“沙窑的那一条挂壁公路上,恐怕不止两个营地,这里多派些人。” “我建议这块儿安排300援兵,”于浩海说,“既然是诱敌,前期就不能打草惊蛇。” 凯文逊不语,想是于浩海这个说法让他觉得可以,便继续往下看。 方倾翻了一遍行动计划,便心不在焉地看别人了。于浩海的行动计划和战术就像他这个人似的,永远都是横平竖直,挑不出一丝纰漏来,全都是干货。所有方倾能想到的略微不妥的地方,于浩海都在后面附有方案b,甚至他想不到的地方,于浩海也会补充全面。 就像索明月说的,跟于浩海一起作战,太省脑子了,完全不用自己思考,就等着于浩海安排就好,他指哪儿就打哪儿。 想到这,方倾抬头看向斜对面的索明月。从尹瀚洋决定留长发之后,索明月终于可以扔掉宽檐大帽了,但腰间配小枪的挎包还背着,此刻他正装模作样地捧着计划书,一副认真研读的样子。 方倾感到好笑,这遍布各种密码的计划书不是新兵营的优等生根本看不懂,估计在索明月眼里就是鬼画符,他还装得一本正经的。方倾不知道自从上次索明月在士兵的档案上“花式选美”后,已经被尹瀚洋严肃批评了,要他“副将就要有副将的样子,多看看大嫂是怎么做的”,所以,索明月完全是在模仿方倾的姿势而已。 觉察到方倾看了过来,索明月抬头,跟他眨巴了下眼睛,笑了笑,转过头去的时候,眼神撞上龙俊杰,有些警惕。 方倾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龙俊杰,才发现他随身带着凯文逊的佩剑。 这把剑据说削铁如泥,十分锋利,凯文逊用它比用枪都顺手,出剑速度极快,削人首级如砍菜切瓜。平时凯文逊自己不带着的时候,就是荆露或是龙俊杰替换着拿着。 方倾心道,怎么开会时还带着这把剑? 又过了几分钟,凯文逊翻到了最后一页,终于看完了,他合上计划书,像是对于浩海的作业加以肯定似的,慢悠悠地说道:“于少将计划周全,万无一失。” 于浩海微微一笑:“谢殿下夸奖。” 这两人虽都是少将,但军功有别,于浩海经历了“歌剧院解救统帅”、“解放隐崎-格陵兰岛”、“收回大安三岛”、“濠城之战抢下敌方主将范奎恩人头”之后,在少将这一头衔下步步高升,从正师级一路高升到了大军区副军级,只差再立一功,临门一脚,就成正军级,朝中将挺进。 于凯峰一直叮嘱巴可达统帅压一压于浩海的官衔,等他30岁再升中将,一是让他不要太心高气傲,二也是不想他树敌太多,毕竟太年轻了。 尹瀚洋参与了其中三次战役,也已经是准军级少将,跟他哥相比差了两级,但比凯文逊还是高了两级。凯文逊出师后目前战绩只是“和平解放巴尔干”与协助濠城战役而已,是少将中最低级别,即正师级,所以按军队系统来说,凯文逊见到于浩海需“摘军帽、立正、行军礼、退避”,可他“王子殿下”光环加身,又气焰嚣张,看起来倒像是跟于浩海平起平坐。 只是当于浩海谦卑有礼地说“谢殿下夸奖”时,总有点儿微妙地讽刺的意味,让凯文逊不爽。 “没说完,”凯文逊道,“既然是复仇计划,任务目标就是把他们的粮仓捣毁就完了?” “……这是最有效的复仇,变异人对鲸鱼等大型鱼类每日每餐的需求量很大,”于浩海道,“炸掉连山港和八旗水库,会让他们在两个月内都吃不饱,变异人没有食物的时候脾气暴躁,甚至会反攻蜥蜴军。” “呵,然后呢?”凯文逊说,“他们派人过来,要杀我们的omega,然后咱们捣毁他们的什么粮仓,就完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们也要抓他们的老婆,”凯文逊挑了挑眉,嘴角带着几分阴毒的笑意,“秦赟,严诵,卢世蕃,魏忠衔,汪兴卫,贾以道……他们叛逃的时候不都拖家带口的吗?有的不止一个老婆吧?” 会议室里安静了,方倾从于浩海和尹瀚洋脸上看到了硕大的“震惊”二字,想必凯文逊要实施宫刑的时候,这俩人也是这么睁大眼睛、十分无语地看着凯文逊吧。想到这儿,方倾差点儿笑出声来。 他看向凯文逊旁边坐着的卜奕和谏中震,倒是真的无声地笑了。 对去过巴尔干、经历过“血洗依巴老贼和他的团伙们”之后,卜奕和谏中震对凯文逊种种“人间失格”和没有节操,都见怪不怪了,倒是于浩海、尹瀚洋两兄弟是平生第一次所见。 “抓、抓他们的老婆,”尹瀚洋磕磕巴巴地说,“干什么?” “他们抓我们的老婆要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凯文逊面无表情地说。 “……殿下,”于浩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别人的老婆,犯法。” 凯文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跟反贼不用讲法律。” “那总得讲人道吧,”于浩海道,“您点的这几个叛军首领,年纪有的比我们父辈还大,他们的家眷……有的已经年过半百,您是让我们、我们……” 于浩海竟然说不出口了,omega做战俘几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随军慰.安。 “那怎么了?你吃不下,也许有人好这一口,”凯文逊道,“你觉得他们是家眷,在我看来,他们的家眷也同样是反贼。难道说叛逃的omega就都是好人了?omega因为是omega,就可以永远脱罪了?” “那你可以下令抓到他们以后杀掉,而不是这么处置敌方的omega,蜥蜴军是一直这么干,可我们是a军,a军有纪律,也有人性!”于浩海怒道。 “你这死脑筋,他们抓到方倾王俊的时候,会跟你讲人性吗?”凯文逊斥道,“在战场上,omega就是双方财富与资源,这时候你别跟我讲人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才叫复仇!” 于浩海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的计划书,刷的一声打着转儿,扔到了会议室椭圆形长桌的正中间,他对凯文逊冷声道:“你要这么干,恕不奉陪。” “殿下、殿下,”尹瀚洋见状赶紧调停,“你可能不知道,叛逃的这些反贼们,尤其是当年德高望重的将军们,有的家眷并不同意,只是被裹挟着逃跑的,就说卢世蕃的夫人江桦,我们小时候都见过,那是个菩萨心肠,为人和善的omega夫人,是教育厅的人,给我和于少将都上过课,我们做不到去把他抢来然后给谁谁谁糟蹋这种事来,这是畜生所为啊。” 凯文逊翻着眼皮,不屑地嘲讽道:“菩萨心肠、为人和善的omega,劝不住自己的丈夫别叛逃?眼睁睁看着他帮着阿诺德和俞格作乱?半夜起来把丈夫杀了做不到吗?还是分不清好恶!” 于浩海回击道:“说得轻巧,像你这么一个无底线的狠人,王俊不也嫁给你了?我们全art没一个人看得上你!” “我怎么了?!”凯文逊指着他骂道,“像你这么一个不知变通、瀛洲鬼地方来的土人,方倾不也嫁给你了?!我们王室也没人看得上你!” 于浩海站了起来,同时,龙俊杰往凯文逊的附近走去,方倾一看龙俊杰手中握着的剑,心里一惊,连忙起身跑了过去,伸手抢夺龙俊杰的剑,龙俊杰正错愣着抱紧了剑不松手时,索明月敏捷地从桌子那头儿利落地翻了过来,拿出腰包中的小枪怼在龙俊杰的太阳穴上:“不准动!松手!” 龙俊杰两手一放,方倾拿着剑转身就跑,躲到了墙脚处。 没想到这把黑黢黢的古剑还挺沉的,方倾抢夺的时候几乎没握住,差点儿砸到脚背上。 第451章 “干什么?”凯文逊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束手就擒的龙俊杰,和用枪怼着他的索明月,以及墙脚抱着剑的方倾,“你们俩激动什么?要把我的护卫就地枪决啊?” “……我们没有要打架的意思,”于浩海被这俩神经过敏的omega逗笑了,“冷静、冷静。” 尹瀚洋赶紧笑着跑过去,捏了捏索明月的耳垂:“你把枪放下!这时候来劲儿了,这不我们带刀龙护卫吗?你指着他干嘛?” 索明月把枪收到小包里了,他只是看方倾有危险,便立刻动手了。 于浩海去到角落里把方倾牵了过来,右手拿过那把剑,上下掂了掂,扔还给了凯文逊,说道:“是把好剑,看着有年头了。” “那当然,”凯文逊接了剑,语气不乏得意,“这可是个老古董了,跟你不相上下。” 于浩海笑了笑:“亏得方副将昨儿还夸你,说你是omega的保护神,今天你就要掠夺omega。” “我再重申下我的意思,”凯文逊说,“叛逃的omega也是罪人,那只是一种惩罚方法,于少将不也喜欢割头么?这是一个道理。” 在omega看来立刻就要动手的阵势,在于浩海凯文逊他们看来,不过是alpha之间“正常交流”罢了,只是方倾和索明月这么一打岔,原本浓重的火药味消散了不少,会议室里众人又活络了起来,恢复到对复仇计划的讨论中。 “我能说话吗?”方倾举着手说。 “你说。”于浩海和凯文逊异口同声。 “首先,我不赞同掠夺叛军的omega家眷,这个行为太low了,殿下,狗咬人一口,人不能咬狗一口,”方倾道,“但是,我赞同殿下掠夺叛军做人质的想法。” 方倾不得不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于浩海和凯文逊能达成一致:“我觉得……最好是抓他们的孩子回来,官衔越大越好,孩子越小越好,最好是个小婴儿,偷起来方便。” “我同意。”凯文逊立刻表明立场。 于浩海眯了下眼睛,十分无语地看着方倾:“哦,这回不抓老婆了,改成抓他们的崽子了?” “……是的,用来交换情报,”方倾知道于浩海不喜下三滥的做法,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我听说,咱们的审讯室已经沦为木工坊了,这是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抓来的敌人都是小菜鸡,捞不着重要的情报,假设,我们抓到阿诺德最钟爱的小儿子,那不就可以跟他谈判了?” “小妾也行。”凯文逊接口道。 “严诵,卢世蕃,魏忠衔他们的孩子也行,”方倾说,“只要跑过了边界线,敌人必受我们牵制,到时我们可以与他们当事人秘密交换情报,咱们最后又不会伤到孩子……” “可以送到驻地,做个良民。”凯文逊补充道。 于浩海看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沆瀣一气,实在是无奈,只曲着长腿,叹了口气:“我真的不同意。” “我也……做不到,”尹瀚洋说,“我打了几年仗了,真没干过这种事。” “投票吧。”于浩海说。 凯文逊一扫屋里坐着的这几个人,说道:“步睿诚去守边界了,我这边人少,就尹瀚洋那里都四个人,我不同意投票。” “只主将和副将有投票资格。”于浩海说。 “那我也一个人啊,”凯文逊说,“步睿诚不在。” 于浩海说:“你先让卜士兵充数吧。” 凯文逊一看,场上目前于浩海、方倾是对立的,尹瀚洋夫夫尽归于浩海阵营,他加上卜奕再加上方倾,对阵于浩海、尹瀚洋、索明月,也就三比三,比个什么劲儿? “不干。”凯文逊说。 “那就搁置计划,”于浩海说,“什么时候谈妥了什么时候行动。” 凯文逊一听就急了:“不行!” “那就投票!” “投什么投,三比三,有意思?”凯文逊瞪着于浩海。 “匿名投票。”于浩海说,“你怎么知道就是三比三?我看,是四比二,毕竟这夺人.妻女的任务难度,可是比捣毁粮仓要难多了,随时随地要送命。” 此话一出,方倾听明白了,于浩海竟要策反卜奕。夺人.妻女,确实会遭到敌人的迎头暴击,被抓到的话,卜奕会被剁碎。 一时间卜奕脸色变得惨白。 凯文逊当然品出于浩海的意思了,哈哈笑道:“于少将,这你就多虑了,我们卜士兵可是一直等着这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啊,投就投吧!” 六人一人一张纸,在上面写于浩海或是凯文逊的名字,索明月拿着笔,对尹瀚洋说:“不会写王子的名字,浩海两个字……也忘了。” “那就打对号或是x,”尹瀚洋道,“对号是我哥,x是狗比王子。” “噢。”索明月说。 这是个惊心动魄的投票,几乎成败只看卜奕那票,方倾写完凯文逊的名字,把纸折叠好,塞进投票箱里,看向卜奕,卜奕沉着脸,低头写名字。 “阅后即焚。”于浩海似乎是在宽慰卜奕,“毕竟有的人真实的想法可能和说的不一样。” 方倾一听,不禁心惊肉跳起来,不会吧,他不会信我临时跳票吧? 六人投票结束,韦渤开始唱票,确实是阅后即焚,韦渤看完一张就握成了纸团,在黑板上写着凯文逊和于浩海名字下的“正”字。 于浩海一票,凯文逊一票,于浩海又一票,凯文逊再一票,于浩海……没票了??? 韦渤几乎是错愣着,在凯文逊的名字下划了四笔,凯文逊四票! 这是怎么回事?! 于浩海陡然看向索明月,尹瀚洋也反应过来了,一掌拍到索明月肩膀上:“宝贝!你写的是对号还是x啊?对号是我哥!” “我知道,我打x了,”索明月幽幽地说,“这件事,我支持王子。” “你疯了?!”尹瀚洋惊道。 “我们海盗,向来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索明月抱着手臂,一脸倨傲地说,“他们派人来抢我们的omega,我们当然要抢回去,不管是老婆还是孩子,都要抢。” 凯文逊用力地鼓起掌来,仰头大笑:“有觉悟!哈哈哈哈不愧是海盗!怎么样于少将?这结果你认吧?” 于浩海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凯文逊,一时无言,事实上,他从没这么输过,输给的还是自己的老婆和弟媳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凯文逊拍了拍怔在那里的卜奕的肩膀,边笑边走出了会议室。 方倾不忍卒睹于浩海此刻的表情,只对索明月说:“明月,走走走,快跑!” 他拉着索明月的手,快步跑了出去。 第247章 卜奕面色惨白地回到自己的单人卧室,刚进门,谏中震就从后面跟了进来,一把关上了门,对卜奕道:“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投票给于浩海,你真要去送死吗?” “投了又如何,也是三比三,”卜奕叹道,“而且凯文逊会瞧不起我,临阵退缩。” “他瞧得起谁啊?!”谏中震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你不怕死别捎带着我行吗?老子也得去啊,他妈的连投票的机会都不给我!” “没听于浩海一口一个‘卜士兵’吗?”卜奕的脸寒浸浸的,咬牙切齿道,“步睿诚不在我才能投票,我是谁啊,卜士兵!” 有时凯文逊觉得他办事不利,气急了会骂他“臭狗屎”,可相比较于浩海平静地叫他卜士兵,他更觉得难堪,卜士兵还不如臭狗屎。 “……你是不是太入戏了?”谏中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跟我来到这儿,难道是为了什么保家卫国吗?那留给于浩海父子去做就够了!我们只要平平安安地在军队混个资历,将来接手我们家族的荣誉……” “你看不出现在的风向吗?”卜奕沉声道,“我有种感觉,时代变了,将来,我们都未必能顺利地得到祖辈庇佑,也许……对,也许从于总把于浩海兄弟俩送到瀛洲开始,他就不打算让他的儿子交接art军队,只要于总敢这么做,整个国家所有机构都会效仿,儿子再也借不到老子的光,我也许要参加司法考试才能进司法局,而你也要经过一次次选举才能顺利进到参议院,我们的父辈、祖辈,都不会再给我们铺路……” “可我们是父权社会,我们生来就是继承者啊!”谏中震喊道。 “那又怎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卜奕的手握成拳,重重地摁在桌子上,“你看那凯文逊每天殚精竭虑的,不也是为了能顺利当上统帅,刚来新兵营他还是个瘫子呢,现在不也得带兵冲到前线去。” “不会吧……”谏中震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难道我们也得立军功才能当上将军?” “你看那ache的倪瑞康倪总,还是able的元成元总,现在的下场都怎么样了?要么称病,交兵给了于浩海,要么贪污腐败坐了牢,军队被尹瀚洋和凯文逊瓜分一空,他们的儿子,现在流落到哪儿了?” 第452章 谏中震听完卜奕这番话,也不由得焦虑起来,最后,他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也得先活命再说,那凯文逊根本不护着咱们俩,现在可是让咱们去敌方阵营暗杀!” “富贵险中求,”卜奕发了狠,“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拼死一搏,没道理让刘赢和步睿诚这种人,都踩到我们的头上,现在凯文逊把我当小兵,将来可不一定……” “你怎么还存着这个心思,”谏中震简直觉得好笑,“我看上回凯文逊对刘赢说的话,倒像是说给你听的,什么‘别以为你家世显赫我妹妹就看得上你’,刘赢算什么家世显赫,我看,凯文逊是敲山震虎,给你警告。” “这可由不得他,玛格列特公主与我祖父同是司法局,我祖父是水星第一大法官,我要娶小公主,那可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卜奕咬了咬牙,“我还整不了她一个小姑娘了?” “行,乘龙快婿,我等着吃你们的喜宴。”谏中震懒得跟这疯子再说下去,推开门,走了出去。 卜奕在房间里越想越沉不住气,也不知道祖父跟统帅和玛格列特公主提亲了没有,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小公主也从不接他的电话和回他的信息。 自从在新兵营里他听从凯文逊的撺掇,在隐崎岛之战回来时跟尹瀚洋抢军功、夺军衔失败,就好像一步错、步步错,从此于氏兄弟再也不正眼瞧他,他也没有顺利地出师,跟在凯文逊后头别说副将了,像狗似的忙前忙后,一级都没升,连步睿诚这种一穷二白的乡下人都能号令三军,无视他的存在。 三权分立的水星,他是水星大法官三代单传的独子,竟在昶洲连被正式介绍给于总的机会都没有……可他若是塞西莉小公主的夫君、巴可达统帅的唯一女婿,别人又会如何待他? 他想着想着,竟豁出去了,决定再给小公主打电话,既然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接,那他就一个跟一个地打过去。 电话忙音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卜奕誓不罢休,正专注地看向窗外,将手机放到耳边,只听砰的一声,有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同时电话另一头和外面同时响起一道熟悉而严厉的声音: “你有事?”凯文逊拿着电话走了进来,眉目不善地看着卜奕。 卜奕吓得不轻,看了下电话,又确定了下眼前的人:“我、我……” “给我妹打什么电话?”凯文逊强压着火,把电话挂了,扔进兜里,“呼叫转移了,所有打给她的电话都会转到我这里。” 卜奕快速地调整了下状态,脸却有些热,干脆直说道:“实不相瞒,殿下,我有意……” “你没戏,”凯文逊直言不讳道,“我妹看不上你。” 卜奕一时怔然,接着微微笑道:“我知道现在我还没有资格,请殿下给我机会,这次绯色计划,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出表率来,。” 凯文逊嘴角掠过一丝嘲弄,伸脚勾了个椅子坐了上去,审视地看着卜奕,微笑道:“你就是立了大功她也未必看上你,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妹妹,不是你想象的每天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她可是从小就把军报和政务当故事书看的女孩,就我们这些人,到新兵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以及出师后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人品怎么样,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换言之,你卜奕是个什么东西,我妹妹早知道了。 卜奕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没想到王室竟是这样教育女孩的,这么说塞西莉不是害羞不理他,而是真如凯文逊所说,压根看不上他。他虽再次受挫,表面却装得云淡风轻,笑道:“公主自然是聪慧过人,又是金枝玉叶,我这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已,要想配得上公主,我需要更多的努力,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也请殿下多多提拔我这个蠢人,给我引一引路。” 凯文逊瞪着他这张虚伪至极的脸,微微眯起了眼睛,话都说到这儿了,再说下去也只能撕破脸,可他还有用得着卜奕的地方,便轻哼一声,道:“这次行动的目标任务升级了,不过你也别多虑,跟谏中震也说一下,我来是告诉你们,七个包围圈里,你们俩跑进第五圈就可以了,拔营、剿匪、抢夺人质,我会让步睿诚支援,带兵过去接应你们,现在anger扩充了以后,士兵随你们俩挑,各捡五百。” 这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卜奕从新兵营作战失败后,就再没领到五百这个数字的兵,他郑重地向凯文逊敬礼:“谢殿下!我定不辱使命!至于步副将……我们也许用不着他。” 凯文逊微微一笑,手插着兜,起身往门口走去:“话别说得太满了。” 众人走后,于浩海低着头,把会议室桌上散落的计划书都收到了一起,尹瀚洋在边上看着非常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哥,我没想到明月……” “这很正常,他虽是外族的人,也是咱们雪莱上将特聘给你做副将的,他虽没军衔,却有实权,选我还是选殿下,都是他的选择,”于浩海收拾好了文件,抬头笑着看向尹瀚洋,“倒是咱们太自信了,以为他们就一定会听咱的,你一会儿也别为难他。” “嗯,”尹瀚洋哭笑不得道,“那这计划书……” “我得改一改了。”于浩海夹着厚厚一沓的计划书,转身走了出去。 不愧是我哥,尹瀚洋心想,什么时候都波澜不惊的,这行动计划书的内容详实、完善周密,恐怕于浩海在上面费了不少工夫,昨晚估计都没睡几小时,这说推翻就给推翻了。 尹瀚洋出去找了一圈索明月,竟没找到。 方倾带着索明月去到了研究室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的师父闻夕言。 “他们仨在这儿没人去交班,那步睿诚还在边界呢?”闻夕言问。 “刘赢早上过去了,”方倾说,“你听没听我说的啊?!” “听到了,”闻夕言道,“你想让他们仨抢个孩子过来,最好是很重要的人,用来交换俞格那个暗器的情报。” “我师父就是聪明,”方倾深感叹服,“虽然卑鄙无耻吧,但这个办法是有效的,我一想到俞格那个无色无味让人毙命的暗器,我就坐不住了。” 闻夕言回忆道:“早多少年前吧,估计于少将他们小时候,也没少被贼人惦记。” “啊,也是,”方倾想起来于浩海跟他讲的童年趣事,大多是他和尹瀚洋被于总的各路仇家如何绑架,他们兄弟俩如何反杀的事,不由得心虚起来,“完了,现在他不知道怎么想我呢,我就是个坏人。” “这就是坏人了?”索明月斜倚在窗台上,无所谓道,“我们经常抢人、抢地盘,如果把他们的老婆孩子抓到这边来,能让他们有好的生活,也许他们更高兴呢。” 闻夕言和方倾对视一眼,知道海盗天性如此,不由得笑道:“是是,你说得对。” 方倾和闻夕言就俞格手中那一杀器会是什么,做了种种假设,最后也猜不出来,方倾道:“若是那么无声无息的东西,只能是慢性毒,慢性中毒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三米之内也完不成。” “你确定这信息来源可靠?”闻夕言说,“咱们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是抓来的俘虏说的,当时殿下正在……正在宫刑,估计不敢撒谎。” 闻夕言微微皱着眉,看着天花板,思索片刻:“方枪针剂也必须要打到心脏处才能使对方陷入昏迷、死亡,若是能够无差别杀人,想来是造价非常高的武器,阿诺德方没有大批量生产,可能是没钱。” “浩海也是这么说的,如果真的这么神,咱们早败了,”方倾说,“可是就算只有一两个,对战士的危害也是很大的,特别是奔到最前面的那个……” 例如于浩海。 方倾叹了口气,从行李包中拖出一件重重的衣服:“师父,你看这个。” 闻夕言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眼中现出惊讶:“这是聚酰亚胺薄膜材料做成的防护服吧?” 他把这身衣服以及头盔拿了起来掂了掂:“我天,这么重,完全是件宇航服了。” “就是我爸让航天局给我做的衣服,”方倾笑道,“我出师的时候他送我的,防刀、防弹、防炸.药、防火,还防热辐射,甚至……还防流星降落。” 闻夕言想起方夫人那平时行走在医院里的威风,不由得好笑:“真是拳拳父爱啊,方倾,你穿上这衣服就是世界之王了,谁也杀不了你。” “虽然如此,但我穿上几乎走不动道了,令人窒息,”方倾吐槽道,“不过也是因为这身衣服,在大安的时候浩海才允许我单独带人上岛作战。” 索明月过来摸了摸,也摇摇头道:“太沉了。” “对咱们来说比较沉,对alpha就还好,”方倾期待地看向闻夕言,“你说,这种衣服能不能全军推广,如果有了这个,就不怕俞格了。” 闻夕言叹了口气,同情地看向方倾:“傻徒弟,只这里的液氮材料加上多层镀铝的聚酰亚胺薄膜或是聚酯薄膜,你这件小小的omega战袍就造价上千万,更别提全军推广了,国家哪有这么多钱。” 第453章 “这么贵啊,”方倾举起衣服,左右看了看,“你说我把两边剪开,浩海能不能穿上?” “首先他不会同意剪你这衣服,这毕竟是你爸用来保护你的,”闻夕言说,“其次,七月份的天,穿上要热死,活动起来也不方便。” “那你说我去掉里面的气密限制层和隔热层,单留外面的防护层,会不会好一些?”方倾说,“看着像是批了一层厚厚的铁。” 闻夕言扶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看可以试试,不过,你还是别从你这件改起了,毕竟这件非常完美,直接找人按图来制作吧,不过还是要很多资金,因为最贵的就是它的防护层。” 接近傍晚,方倾和索明月一起往食堂走,路上索明月轻声问方倾:“你要做衣服,很贵的那种。” “嗯,”方倾偏过头看了索明月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晃了一下他的手腕,“瀚洋也会有。” 索明月笑了,他倏忽一笑,有点儿樱花初绽的样子,晃得方倾都觉得眼前一亮,伸手抓了一把他的下巴,叹道:“真是个美人儿。” “你要偷谁的孩子?偷孩子我最拿手了,经常干,”美人儿一开口就失去了氛围,“交给我,我来办。” 方倾噗呲一声笑了:“还是听安排吧,看他们怎么说。” 俩人到了食堂大呼小叫地说饿,袁真看了看时间一脸莫名其妙:“才六点多点儿你们怎么就饿了?” “中午没来吃饭,”方倾讨好地说,“袁先生给点儿边角料吃吃就行了,吃完有事。” 袁真进到后厨里去做炒饭,王俊在外面桌子上掐豆芽的根儿,看着他们俩:“啥事?我看你们都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干什么,中午浩海也就吃了几口。” “他情绪稳定吗?”方倾问。 王俊纳闷:“情绪……挺稳定的,你惹他了?” “算是吧。” “哎,别吃生豆芽,”王俊拦住索明月的手,“那你呢?你中午怎么也没来吃。” “我叛变了,”索明月说,“没投哥哥的票。” “嘘!叛变这词儿可不能瞎说!”王俊拍了拍他。 “哦。”索明月听凯文逊说了一堆叛变的人名,他以为他也可以用这个词儿。 方倾眼睛扫着王俊,即使是傍晚,他也看出王俊的脸色很苍白,他皱了皱眉,翻过王俊的手腕摁了一会儿,又抬起他的下巴:“你怎么贫血了?” “有吗?”王俊的眼睛叽里咕噜转着,瞥向别的地方。 这时康珠从后厨里出来了,把一碗黑红色的浓汤放到王俊眼前:“殿下叮嘱我给你熬的,你快喝了吧。” 说完,他跟方倾点了点头,俩人是曾经的室友,算是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这什么东西,”方倾凑了过去,闻了闻那汤,“大枣、黄芪、党参、芡实……这是补血的,你知道你贫血?” “啊,有点儿。”王俊捧着碗,偏向一旁,低头赶紧喝了起来,“啊!烫、烫……” 王俊把碗咚的一声放到桌子上,皱眉吐着舌头,抬起手给舌头扇风。 方倾瞧到他后颈掀开一个小角的标记清洁贴,起身刷拉一声揭开一半,看着那创口,惊叫道:“这么严重,凯文逊他喝你的血?!” “嘘!嘘!”王俊赶紧把他摁在椅子上,左右看了看,还好时候还早,食堂没几个人,“你别嚷嚷。” “你有毛病啊?让他喝你的血?”方倾又怒又气,压着声音,“不是,他有毛病吗?喝你的血?就算有信息素的味道,可能甜一点儿,也是人血啊,这是什么癖好?!他是吸血鬼吗?” “……我也不知道,”王俊摸了一把后颈,把清洁贴给贴了回去,苦着脸说,“有时他高兴了,就摁着吸,我又推不动他,事后他看我没劲儿了也后悔,说下回不了。” “他可能是有点儿什么大病,”方倾怔怔的,说道,“我在信息素科面诊的时候遇到过不少奇形怪状的病症,有把omega腺体咬掉的,有反复不停标记的,你这虽然另类,但也属于虐待的一种啊!” “这位王子……”索明月语气中带着嫌恶,“连别人的蛋都切,还干出这种事,实在不像个好人。”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王俊小声说着,慢慢地端着那碗黑糖打底的滋补浓汤,低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如此说,方倾和索明月不便再劝了,相继无言。方倾觉得有时看不透王俊,他似乎有种钝钝的狡黠,也有种执拗的愚蠢。 第248章 方倾在这儿等着他的炒饭的时候,就给父亲青羚打了个电话,青羚很快地接起来,语气中带着惊讶和担心:“方倾?是方倾吗?怎么了?出事了吗?” “别着急,没事没事,”方倾后悔没先发个信息过去,战区往家里打过去的电话,青羚每次接起来都难免心惊肉跳的,“嘿嘿,就是想你了。” 青羚那边松了口气:“切,又十几天没理我了,你爸呢?你们都好吗?” “我爸闭关了,跟金叔叔他们去了文煜岛研究中心,这里就我们看家。” “你们几个小孩,是浩海守着边界吗?art还有谁在?” “呃,我知道名字的都不在,留下的我都不认识,放心吧,这段时间挺安稳的,”方倾说,“我找您有事。” “没事也不会说想我,”青羚翻了个白眼,“什么事?” “嘿嘿,就是你给我的那套战袍,能不能多给做几套啊,”方倾央求道,“我师父说这套衣服穿着上天下地都不怕,我想给浩海他们几个也要几件。” “我也想,甚至每个军人送一套,可惜没钱啊,”青羚忍不住苦笑,“傻孩子,你知道你那件衣服多少钱?” “上千万,我师父猜的。” “四千万,”青羚说,“他猜少了。” “啊?!四千万?”方倾吓了一跳,“这么贵?!” “本来就是可以遨游太空的宇航服,现在国内打仗,经费不足,航天事业的资金都停了,一共都没几件,更别提是量身打造的,”青羚说,“你这件的材料都是我各种疏通关系才搞到手的,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儿上。” “谢谢爸爸。” 方倾的声音很沮丧,青羚听了有些着急地问:“现在已经到了人人都得穿这种衣服的情况了吗?方倾,这衣服别说平常的子弹和炸.弹,连你制作的方枪和倾炮都轰不死,炼丹炉里也融不化,因为你是个omega,自保能力不足,我才一定要你穿上,如果是alpha,特别像是浩海,真的用不上,因为行动起来也不灵活……” 方倾想说敌人恐怕已经有了更厉害的武器,他才想用上这最顽强的装备,却又怕惹青羚担心,便笑着说:“嗯嗯,我是随便问问的,爸爸,你说如果是给战士们用,卖衣服材料的可不可以便宜点儿啊?或是能不能跟公主说一说,给无偿做一些?” 青羚听着儿子说的这呆话忍不住笑道:“你傻不傻,不是卖材料的漫天要价,做宇航服这些材料也是为了国家啊,也不是不能跟公主说,只是现在把这笔投入的费用,投到这个装备上,别的地方就要短缺了,像是医疗、教育、农业等等,只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况且现在国家没什么钱了,现有资金都用来干什么了,你知道吗?” “呃……不知道,”方倾问,“干什么了?” “制造方枪和倾炮了。”青羚说。 方倾:“……” “阿诺德发动战争有七年了,这七年经济发展严重倒退,”青羚叹道,“公主跟我说起这些的时候都很发愁。” 挂掉了电话后,方倾的炒饭袁真早已放到了他面前,他拿起勺子来吃了几口,却食不知味,王俊和袁真坐在他的旁边,索明月低头吃着他那份的炒饭。 “什么衣服要四千万?”王俊问道,“是黄金甲吗?” 方倾苦笑道:“差不多吧,是防护服。” 索明月说:“没有就没有吧,我们跑得快,打不着我们。” 他这话不单单是代表他自己,也是代表着于浩海、凯文逊他们那些在前线上跟敌人面对面火拼的人,毕竟真正危险的战场,方倾和王俊,甚至袁真,都不会被派到前线去的,可方倾看着眼前正低着头认真吃饭的索明月,想着无论是于浩海、尹瀚洋还是凯文逊,甚至即将被派到敌营里的卜奕和谏中震,因为没有足够的防护而遭到敌人的暗算,横尸在战场上…… 不行,这个东西必须得有。方倾思索着,跟于浩海订婚的时候得了五个亿,现在都在他的户头下。这次行动的重要将领们,需要人手一件这种s级的防护服。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索明月、卜奕、谏中震,还有步睿诚、刘赢,方倾数着手指,这就8个人。 “3.2亿,方大小姐真阔绰,”袁真幽幽地看着刚数完手指的方倾,“新兵营里大家都说你是贵族小姐,娇气又贵气,我现在是看出来了。” 第454章 方倾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裤兜,豪气干云地说:“我有的是钱。” “那是桐桐爸爸攒了二十多年才攒够的,”袁真说,“给你没几天你就要花光。” “什么?”王俊听出来了,转头问方倾,“你要用浩海给你的彩礼?” “嗯,先用着吧,回头我再给填上。”方倾说。 “你用什么填上?”袁真说,“你的军饷啊?下辈子都还不完。” “哎你是不是又找茬儿呢?”方倾来气道。 “别动你的钱了,你忘了我吗?”王俊猛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我有钱啊!我可是百亿王妃!” “……啊,这不大好吧,”方倾为难地说,“这是我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刚我爸都说了,作战服太奢侈了……” “是穿了以后刀枪不入,谁也杀不死吗?”王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 “是的,可以这么说。” “那还犹豫什么啊!”王俊说,“你把账号给我,我去房间里拿手机,给你转过去。” “你那一百亿都在你户头里了?” “是啊!我爸当天就转给我了,”王俊站起身来,往住宿楼里跑,对方倾喊道,“你快发给我!” “谢谢王妃!”方倾伸手掏出自己的手机,又对王俊的背影喊道,“王妃惠泽于民,千秋万代!” 说着喜上眉梢地把自己的账号发到王俊的手机上。 袁真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在那儿发怔、嘴角沾着一颗大米粒的索明月:“你还要饭吗?” 没等索明月说话,袁真已经拿着他的碗,往后厨里走去了,给他盛饭。 “……你们故意的,”索明月反应了过来,生气地拍着桌子,“你们合伙骗王俊的钱!” 方倾和袁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袁真走出来把饭碗放到索明月身前,笑道:“没有,这不话赶话就提到这茬儿了吗?王俊自己要出的。” “我知道了,”索明月说,“你们一说是桐桐爸爸的钱,王俊肯定舍不得。” “我也是真的舍不得,他那么节省才攒下来的。”袁真说。 “浩海没要桐桐爸爸的钱,这笔款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浩海没说,”方倾道,“但是殿下给王俊这一百亿,倒真的是闲钱,我们估计是他从巴尔干挖来的赃款。” “那不管怎样,骗王俊的钱不好吧?”索明月皱着眉头,总感觉欺负了王俊,王俊傻乎乎的不知道。 “这叫资源重整,合理运用,”方倾道,“放心吧,殿下神通广大,失去一百亿,还能从贪官污吏那里再敲来一百亿,对他来说小意思了。” 索明月想起之前王俊发情期,凯文逊为了让王俊能得到更细心的照顾、更好的饮食,曾给了袁真一个大红包,不少的钱,当时方倾说王俊好了以后,袁真可以把钱还给王俊。 “那个,红包,”索明月比划着,对袁真说,“王子给的,你还王俊了吗?” “没有,”袁真摇摇头,指了指后厨,“你没发现这屋子有房顶了吗?方倾让我拿钱去修的。” 索明月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倾,方倾可真牛。 钱到位了,接着就得联系人了。方倾的腿支在餐桌下的横梁上,手里拿着勺子,翻着眼睛看向天空,脑子过筛子一般想着这个流程,这防护服所需要的材料,得从航天局采办处拿到,然后经由航空公司特载飞行,送到军备处,军备处盖章后,跟兵器造的人需要加急把作战服赶制出来,织造局也得输送内衣材料,然后由战机送到这里…… 方倾低头开始发信息、打电话,接着,袁真和索明月就看到不断地有angel的士兵跑步过来,向方倾汇报消息,有的是国家织造局的谁谁的儿子,有的是国防部谁谁的亲属,有的是航空局谁谁的丈夫,各条人脉汇集到一处,来帮助方倾完成这件事,甚至ache部队里年纪很大的老兵,竟也来到方倾面前,点头哈腰地领了任务。 “你在angel里,竟然有这么多条眼线啊?”袁真不无惊讶地说。 “什么眼线,我是angel的副将,”方倾白了他一眼,“认识他们不是很正常吗?” “那浩海知道吗?”袁真说,“你不可以联系他的下属,抱成团抵抗他的命令。” “今天跟我抱了,”索明月说,“我们俩都没投哥哥的票。” “什么?”袁真这才明白俩人为啥中午不吃饭、晚上早早地来吃饭,“你们把炒饭还我!” 索明月的早吃完了,方倾的还剩两口,他抱着饭碗躲开袁真的攻击,赶紧把饭往嘴里扒拉,吃个干净,对袁真说:“我才刚觉得你有点儿可爱,你怎么又来了!浩海对你来说是皇上吗?他的话是圣旨吗?你有没有脑袋,会不会思考?” “是皇上,是圣旨!”袁真去按着方倾的肩膀剧烈地摇晃他的头,晃着晃着突然松开了手,转身跑到了厨房里。 方倾回头一看,“皇上”带着他的部下们过来吃饭了。 “走吧,明月。”方倾起身抓着索明月要走。 “你们俩中午就没吃饭,不饿吗?”尹瀚洋说,“坐下。” “我们吃完了。”索明月没等说完,就被方倾拉走了。 方倾有点儿怕于浩海。 不,是很怕。 他知道自己给于浩海惹了麻烦,更改了他的作战计划,还联合外人……联合了于浩海最不齿的凯文逊这个外人,一起推翻了他的行动计划书。 这让他一时有点儿不敢面对于浩海,他只好抓着索明月到处走,觉得有索明月傍身,于浩海不会突然把他拦住,厉声地指责他。 于是方倾拉着索明月到海边去散步,吹着风,看海、看星星,直到索明月都忍不住打哈欠了,俩人才往住宿楼里走去。 索明月没有问,不过方倾猜他感觉到了,索明月有种安静的体贴,就是知道对方不愿说的,他就不问。 “今晚咱们睡桐桐爸爸的卧室。”方倾提议道。 “好。”索明月说。 俩人洗过澡后,躺到了一处,枕在一个枕头上,眼睛对着眼睛。索明月长长的头发还没干透,湿漉漉地往后铺着,甚至垂到了床下。 方倾问他:“你为什么睡觉不关门?” “你不也没关。”索明月说。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方倾又问:“瀚洋会因为投票的事说你吗?我听他说‘饶不了你’。” 索明月摇摇头:“不会,他总这么说,要揍我,打我,有时还说要扒了我的皮,最后啥也没干。” 方倾笑了,难怪索明月平时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倒是经常扒了我的衣服。”索明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噗!”方倾笑着捂上他的嘴,“这个不能说!” “……唉,”索明月翻了过去,平摊在床上,“还不如做哑巴呢,不能说的话也太多了。” 方倾忽听外面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连忙闭上眼睛,压低声音:“快睡觉!” 索明月不知道为什么要装睡,但看方倾很紧张地闭紧了眼睛,他也连忙把眼睛闭上。 “咳、咳,”尹瀚洋站在门口往里望了望,“睡着了?” “睡着了。”索明月出声道。 方倾把脸紧紧地埋在枕巾里,简直无语地想笑。 “睡着个屁,你还有理了?谁允许你在这儿睡了?”尹瀚洋走了进来,弯腰把索明月囫囵个儿抱了起来,长长的头发甩了他一脸,大步往门口走去。 “不走!要在这儿睡!” 听着挣扎的声音,索明月先后抓了窗帘、桌角、门框,最后被尹瀚洋抱走了。 过了一会儿,整个走廊里安静了,方倾翻过身来,望着天花板,唉了一声。 尹瀚洋把明月带走了,为什么浩海不来找我?他生气了吗? 方倾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个多小时,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10点了,按照于浩海的作息规律,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准备睡觉了。 就这么把我晾这儿了?不找我了? 方倾越想越气,一骨碌爬了起来,跳下了床,踩到了棉布拖鞋上,去到了楼上,可临近了,他突然胆子又小了,轻手轻脚地往卧室门口一步步挪动,到了门边儿,露出一双眼睛,往于浩海的卧室里瞅。 于浩海正坐在桌子前挑灯夜读,作战目标更改之后,现在的“绯色计划”可以说与之前的几乎没有关系了,他需要重新梳理方案和制定新的计划,同时,他还得保证他的战友们在偷了敌人的孩子后能活着回来,并能交换重要的情报。 方倾已经在门口偷瞄他三分钟了。 于浩海心里好笑,方倾这人不但长得形似小猫,还经常喜欢跟他玩这种类似躲猫猫的游戏,偷偷躲起来,观察于浩海的反应,他以为他藏得很好,但每次他一出现,于浩海就知道了。 因为他身上萦绕的气息,信息素的味道,木棉花的香气。 第455章 所以在协同作战两人交手时,方倾即使把自己藏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储物柜里,于浩海也能凭着这香味儿准确地只打开一个柜子,就把方倾抓到。 于浩海经常因为方倾太可爱,逗猫太好玩了,而单方面拉长这个游戏的时间。 但今晚他工作繁忙,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逗小猫,所以在方倾还是没完没了地窥视他时,于浩海的身子往后一靠,靠到椅子上,倏地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地问:“干嘛?” 方倾被吓了一跳,如有实质地往后弹了一下,像被电到了,磕磕巴巴道:“没、没干嘛。” “你先睡。”于浩海转过头,又看向自己写到三分之二的最新计划书,拿着笔在两个地点上做标记符号。 方倾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绕开于浩海的位置,在床边转了半圈,准备上床睡觉,可他转过头看向于浩海高大、笔挺的后背,又深深地觉得不甘心。 他常常觉得在尹瀚洋和索明月的关系中,掌握主动权的是索明月,毕竟尹瀚洋为了索明月,别说家族荣誉、少将军衔,甚至性别,为了索明月他一切尽可抛;在凯文逊和王俊的关系中,别看凯文逊耀武扬威,对王俊呼来喝去的,王俊时时刻刻地宠着凯文逊,但方倾看得出来,被吃得死死的反而是凯文逊,王俊倒是有着随时随地离开的自由。 可我和浩海呢? 方倾总觉得自己很爱很爱浩海,可浩海的性格里,有着不被任何人改变和撼动的霸气,他确实是他的世界里的君主,他的想法、他的决定,也像圣旨一样不容旁人辩驳,这种对周围所有人无差别的压迫感几乎是与生俱来,别说是方倾了,方倾觉得连于总都弄不过他。 这么想着,比较着王俊和索明月从伴侣那里得到的爱,因为着自己不够被爱的悲愤,方倾走到于浩海身后,举起拳头,重重地给了于浩海肩膀一拳。 于浩海:“……” 他决定不理方倾,赶紧把这个计划书写完,明天好继续开会,方倾的猫爪子打他扇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脸都被他挠花过,再打几拳又能怎么地。 于是于浩海既没开口也没动弹,继续低着头,忍辱负重地写着他的东西。 “你竟然冷暴力我!”方倾举起拳头,又朝于浩海身上打去。 于浩海抬起胳膊抓住他的手腕,往下一压,把方倾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并把他的双手都钳住了,低头看着他:“什么玩意儿?冷暴力?” 于浩海觉得这个词儿挺新鲜。 第249章 方倾即使被摁在腿上、握住了手腕,也还是不停地扭动着,朝于浩海发起攻击,于浩海只好把他整个身子钳住,手臂稍稍用力箍紧了,问道:“谁暴力谁啊?这总打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 “改不了了!”方倾气得脸色涨红,手脚使不上力,只好嘴巴撅着贴近于浩海,趁其不备,狠狠地咬了他下巴一口。 “嘶——”于浩海皱了皱眉,等方倾松了口,有样学样地也低头叼住方倾的下巴颏,含糊不清地说,“我也咬你一口?” 方倾倏地不敢动了,omega的牙齿是圆圆的,alpha的可是尖的,既能咬掉腺体,也能把下巴给咬穿!于浩海气息粗重地靠过去,故意用犬齿尖试探地一下下戳着方倾的脸颊和下颚线,像是在找下嘴的地方似的,他故意大喘气来吓唬方倾,等发现方倾紧张地一动不敢动了,又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一边儿去。”方倾艰难地推了推他的头。 “别闹,今晚没空跟你玩,”于浩海左手把方倾悬着的上半身扶了起来,搂在怀里,右手拿起了笔,低头继续看着计划书,“你不是跟明月在楼下睡吗?” “瀚洋把他带走了。”方倾的腿悬着,要从于浩海的腿上蹦下去,于浩海搂紧了他,不让他动。 “哦。”后知后觉的,于浩海明白了,两个omega本来是闹独立要一起睡,半道盟友被带走了,剩方倾一个人左等右等,自己也没去找,那可不是很郁闷么,等他灰溜溜地跑回来了,自己又没怎么理他,那可不是恼羞成怒么? 于浩海想到这不禁笑了,胳膊用力箍了箍方倾,脑门碰了碰他的后脑勺:“抱歉,我今晚有点儿忙,才没去找你,搁平时我肯定比瀚洋先去找。” 方倾听他这么说倒不好意思起来,晃了晃腿,往计划书上瞄,发现跟白天上午看的那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惊愣地问道:“你重新写这个计划啊?” “嗯,路线图变了。” “不就是顺道掳个孩子吗?这么麻烦,”方倾问,“怎么连去的方式和路线都不一样了。” “哪有孩子给你顺便掳,”于浩海说,“既然要跟对方某个重要首领交换情报,那必须要确定人选、推测出他所在的位置,研究出克敌必胜的打法。” 方倾没想到自己这一个提议会给行动增加这么大难度,有些懊恼地说:“我是不是多嘴了,不该提议掠夺人质。” “你是四万多人的军队副将,对战术有不同见解怎么能是多嘴,”于浩海说,“虽然我对你的提议不敢苟同,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可是我联合了你最讨厌的凯文逊……” “我不是讨厌他,就是……不是一路人。” “那你跟我,好像也不是一路人。”方倾有些郁闷地看着他。 “是,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浩海诚实地说,“但这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对吗?” “嗯嗯。”方倾连忙点头。 “你们更喜欢走捷径,”于浩海说,“我这瀛洲来的土人,也试图用你们的方式来理解。” 方倾心想,越来这话戳中了于浩海,他笑着搂着于浩海:“你真的不生气吗?” “不是生气,是有点儿……吃醋,你们总是一拍即合。”于浩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和委屈。 “那是因为我跟他同流合污罢了,事实上,我们互相看不上,互相戒备,都是自私鬼,”方倾笑道,“我们都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君子。” 方倾双手环住于浩海的脖子,笑眯眯地抱着他的头猛亲起来,于浩海哪招架得住他这么撒娇,抹了一把脸上方倾的口水,笑着叹道:“你这脾气……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变化多端。” 于浩海决定搂着方倾写他的计划书,这样方倾随时可以提意见,果然方倾看了一会儿,就用手指着那山峦河流处频繁出现的“r”字,问于浩海道:“这是老步?” “是,我不放心卜奕和谏中震那俩人,步睿诚得去后方压阵。” 方倾点点头:“不过不知道殿下会怎么想。” “我是给他一个建议。” “这里,h,”方倾说,“是你?” “是,我在这块儿指挥,”于浩海说,“你挺聪明,r代表步睿诚勉强能猜到,我用h代表自己可挺难猜的。” 方倾指着阴山脚下的“y”说:“我知道这里放孔祥宇最合适,倒推的话,你就是用h代表自己了。” “真聪明。”于浩海亲了亲他的脸颊。 笔尖停顿在最后一行的最后一个字,于浩海搂着方倾,俩人就着昏黄的台灯,一起看着这份未完成的计划书。 “你怎么不写了?”方倾偏过头问于浩海。 方倾坐在腿上,对于浩海来说,身材是很小一只,但方倾虽瘦,可并不骨感,少年柔韧的腰肢时不时扭动两下,带着屁股接触的地方,也是柔软和饱满的,于浩海抱着他,沉浸在他时不时散发的花香中,只觉得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嗯?”方倾疑惑地看着他。 于浩海站起来,大步走到床边,把怀里的方倾丢到了床中的被子上,毅然决然地转身回到椅子上坐好,留下一句:“别打扰我!” 可方倾听他声音和坐下时的踉跄,已经明白了,不由得笑起来:“哎呀,这位少将真是定力不够啊!” 于浩海勾了勾唇角:“你知道吗?我和我弟小时候看着于总抱着夫人坐在指挥台上,人五人六地往外发号施令的样子,都觉得……看不下去,他简直像个昏君。” “可人家抱着老婆也没耽误工作呀,”方倾笑道,“你怎么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闭嘴!”于浩海喝道。 方倾笑着滚进被子里,抱着枕头:“哈哈哈哈哈!” 巡航速度最快可达到0.98马赫,将近1120km/h的波音飞机,秘密降落到了昶洲北区,凯文逊的anger部队空军首领崔荇,将从驻地紧急拿到的东西,郑重地交给了凯文逊的亲信兵龙俊杰和荆露。 “拿到了,”崔荇说,“请转交给殿下。” 龙俊杰见这东西方方正正地用红色绒布包着,又是被able的人如此郑重地递了过来,连忙俯身,双手接过,荆露也立即行礼道:“收到!” 两人以为这是什么,高高地举着,来到了凯文逊的门外。 敲了敲门,凯文逊开的门,王俊不在屋里。 第456章 凯文逊看到龙俊杰手中的东西,笑道:“来得挺快,崔荇呢?” “在外面整军休息了。”荆露说。 此时是午休时间,凯文逊显然没睡觉,桌子上、地上、床上都是笔和纸、地图、军尺、各种参考资料和文件,窗帘是挡着的,房间里光线昏暗,三个人对着桌上这个“东西”。 凯文逊把红布解开,露出一个深棕色、重量不轻的木盒,外面雕着细密古典的花纹。 “殿下,这是……?”荆露小声问道。 凯文逊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不是。” “那是……”龙俊杰看凯文逊也是很慎重地看着这个盒子,便问道,“是最新武器吗?” “算是吧,”凯文逊自嘲地笑了笑,“这鬼医的东西,我也不怎么敢碰。” 他说完往后一瞅,龙俊杰和荆露竟同时往后推了一大步。 “……这出息。”凯文逊嘲讽地撇了撇嘴。 “鬼医的东西……还是武器,”龙俊杰道,“殿下,您慎重,不要碰它,我去请拆弹的人。” “是啊殿下,我们出去吧!”荆露叫道。 “白痴,”凯文逊的手摸上去,“这是我对付他的武器。” 他把盒子拿到手中掂了掂,想找打开它的方法,左右摸了一圈没找到,凯文逊的手滑到下面,不小心按了个钮,这盒子唱起了歌来,像是什么钢琴曲。 龙俊杰和荆露一听到声音大叫着往后退去。 王俊在走廊里原本听见龙俊杰和荆露的声音,不打算进到屋里,可听到音乐,他好奇地推开了门跑了进去,看到凯文逊手中的盒子,不禁喜笑颜开道:“音乐盒!” “音乐盒?”凯文逊端起来左右看了看。 “是送我的吗?”王俊蹦到他面前,又惊又喜,从凯文逊手中将盒子夺了过去,“这个拍下前盖就能打开,里面还有小人跳舞呢……” 他手上动作极快,啪啪两下,这音乐盒果然缓缓打开了紧扣着的前盖,露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来,凯文逊心中一惊,将音乐盒从王俊手中粗暴地夺了回来,又把盒子盖紧了,对王俊咆哮道:“别动!这不干净!谁说给你了?!出去!” “啊,”王俊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俩手缩着,转身往门外跑去,“对不起!” 龙俊杰和荆露都贴到墙脚不动了,虽然只是洒出来一点粉末,但俩人霎时都明白了。 这是鬼医俞格的亡妻——乔薇的骨灰,被俞格装到了音乐盒里埋葬,被凯文逊派人挖了出来,从千里之外送了回来,刚刚差点儿被王俊给扬了。 “操。”凯文逊眉头紧蹙,低头拍了两下这音乐盒,盖子又缓缓打开,一个透明的玻璃平台伸展开来,确实蹦出了两个小人儿在上面旋转、跳舞,下面的那格里,装着的则是细碎的人体骨灰。 “他妈的,用玩具装骨灰,真他妈一变态。”凯文逊骂道。 他把盒子盖上,扔到荆露怀里去:“放好了。” “是。”荆露胆战心惊地说。 “你,去告诉崔荇,立刻出发,给我去买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音乐盒,要漂亮的,贵的,再加上一束满天星,”凯文逊对龙俊杰说,“快,今晚就得回来,快去!” “是!”龙俊杰转身跑了出去。 凯文逊往窗外望了望,没看见王俊,在门口往空旷的走廊里喊了两声,王俊也没答应。 凯文逊回到屋里,坐到了椅子上,继续写他的作战计划书。 只是写了一会儿,他抬手抚到了胸口处,低着头,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己的胸膛,手一处处地按着,这块儿是心?这块儿是肝? 怎么看到王俊被吓了一跳跑了出去,他会感觉到身体里的某处,像被捅了一刀似的,一阵阵拉扯着的难受? 烦,omega就是麻烦。 到了深夜,凯文逊终于把作战计划书拟好了,明天早上再一次开会,他将和于浩海交换方案,彼此探讨,他很有信心自己的方案万无一失。 王俊回来后没说什么,像平常一样照顾着凯文逊,早早地就躺下睡着了。凯文逊看着他的睡脸,有时很希望王俊能抬高声音跟自己大吵一架,比如“那音乐盒为什么不送给我,不送我你送给谁?为什么凶我,为什么赶我走”之类的,毕竟凯文逊看到的霸道omega可不少,王俊太老实、太沉默了,几乎从不跟自己生气、发怒,也不要他解释、道歉。 但会偷偷地变心,从心里把自己丢掉。 凯文逊觉得这比什么都恐怖,王俊应该是“最恐怖”的恋人。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凯文逊开了门,崔荇风尘仆仆地站在那儿:“殿下好,太晚了,没叫龙护卫,这是您要的东西。” 凯文逊接了过来:“去休息吧。” 关上了门,凯文逊捧着大大的一捧满天星,将盒子放到桌子上,轻拍两下,盖子打开,“天空之城”的音乐响起,他一条腿单膝跪在床边,用花骨朵轻轻戳王俊的脸:“王俊,醒一醒。” “唔……”王俊不知道是被音乐吵醒,还是被花碰着脸和眼皮给弄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看到凯文逊捧着满天星,“花……” “送你的。”凯文逊把花放到他怀里,又把那桌上唱歌的音乐盒拿起来,丢给了王俊。 “跟上午那个不一样,”王俊摆弄了一会儿,笑着看向凯文逊,“这个铺了彩钻……” “嗯,上午那个……我没看中,让人重买了一个,”凯文逊小声说,“不是故意凶你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王俊低头笑着摆弄着那跳舞的两个小人,凯文逊看到他浓密的睫毛下晶莹的泪珠,慢慢地划落了下来。 “啧,这有什么可哭的。”凯文逊胸口处又传来一阵阵酥麻的痛,他烦躁地捻起王俊的下巴,用大拇指把他脸上的泪珠拭去,坐到了床上搂着王俊,一下下拍他的后背。 “我也不知道,”王俊哽咽着说,“我太感动了……谢谢你送我礼物……” 凯文逊对王俊好一阵儿歹一阵儿,情绪多变,王俊常常被他弄得如在水火之中。 他摸着这个音乐盒铺满彩钻的盒身,枕在凯文逊的肩膀上,想到上午那个朴素的木质的音乐盒,猜测地问:“文逊,你是不是很喜欢钻石啊?你送我的王冠上面也特别多的钻石。” 凯文逊知道是他嘱咐要漂亮的、贵的,崔荇才买了这么一个音乐盒,说实话看着这设计,凯文逊觉得挺暴发户的,毫无美感,可他没法解释上午那个音乐盒为什么不能给王俊,便生硬地说:“因为你像钻石一样干净。” 王俊身子一顿,突然捞到这么一句没来由的“情话”,他整个人都呆了一下,随即伏在凯文逊的怀里,闷声笑了起来。 花插到了瓶里,音乐盒在旋转着,王俊靠在凯文逊怀里,觉得他心情挺不错的,便轻声告诉他:“文逊,我今天花钱了。” “花什么钱了?”凯文逊没听懂。 “动了你给我的彩礼,”王俊说,“给方倾拨了五个亿。” 凯文逊听了不由得揶揄笑道:“这骗钱篓子终于朝你下手了,我早知道会这样,方倾这骗钱高手,到处找人薅羊毛,这回相中你这只小肥羊了。” “那你同意吗?”王俊说,“我先斩后奏了。” “那笔钱是你的,你想怎么支配都行,”凯文逊说,“不用告诉我。” “还是应该说的,”王俊道,“方倾说他要做一种战袍,穿上以后,上天遁地都可以,谁也杀不死、毒不死、炸不死,就是太贵了,一件要四千万呢,方倾想做八件,给你们几个穿上……” 王俊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凯文逊却听着来精神了,竟然有这种战袍?他开始无比期待明天早上天亮了,要跟方倾问个清楚。 第250章 清早起床,袁真用水管子连通了厨房内部的水龙头,扯着长长的塑胶水管,到菜园子东面洗菜,这样洗菜的水又能回流到种满了小葱和香菜的田地里,滋润着一茬又一茬的新鲜蔬菜。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厨房西面背光的墙后,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所以需要开放驻地航天局到光邱岛上军备处的空中运行线路,”于浩海说,“军备处盖章后,还得跟驻地兵器造的人加急把作战服赶制出来,接着运送到孔屿岛织造局,最后由战机,从孔屿岛运送到这里……” “啊,明白,明白,”谏中震有些受宠若惊,笑着说,“于少将开口哪有不办的道理,您放心,我这就跟我大伯说,五个岛上的高空管制全面开放,按方副将的要求,他要的东西一定会尽快送到,就是天上一艘飞机都不让飞了,也要留出地方来满足方副将!” “……有劳了。”于浩海说。 “啊,客气,客气,咱们都是同期嘛,”谏中震神情很是亢奋,借机跟于浩海开始攀关系,“以后咱们多走动走动,以前吧……就是有点儿小误会、小摩擦,好多事情没说开,这说开就好了嘛,大家虽是上下级,也都是朋友……” 第457章 又是絮絮叨叨一番,谏中震先走了。 于浩海原地站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了根烟,在嘴上叼着。 袁真这边的水流断断续续的,水流很细,不过这会儿他也不着急洗菜了,依旧蹲在那里磨蹭,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有些苦涩的烟草味儿。 他知道于浩海很厌恶卜奕和谏中震这样的人,他比尹瀚洋记仇,自从隐崎岛回来之后,谏中震帮腔卜奕抢夺尹瀚洋的军功,于浩海此生都不可能跟这两个人和解了。 可是为了方倾方副将,他愿意在这样的早晨,在无人的地方,求谏中震帮他找航空系统的伯父,开放航空管制绿色通道,让方倾在三天内就拿到他想要的防护服。 袁真总觉得于浩海为方倾单方面付出的太多了,尤其是方倾的病情,还有孩子的事,都让他常常忍不住为于浩海抱不平,可是方倾不知道,于浩海本人也不在意,袁真自嘲地想,自己哪有资格忿忿不平。 于浩海抽完了一根烟,已经把那抹不快丢掉,甩了甩手,绕着墙走到了这边来,袁真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由得心跳加快,连忙低下头,假装还在认真地洗菜。 “要没水了。”于浩海单手插着兜,低头看着袁真手里那断断续续小水流的管子。 “没、没事,有水的。”袁真手里的水管哆嗦了一下,这下水压不足,更是没水了。 袁真心想于浩海肯定觉得他像个神经病,或是一个为了偷听他们的对话,而故意在这儿磨蹭、非常有心计的omega。 他一这么想,就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怕于浩海会立刻撵人,会把他从昶洲撵走,从方倾的眼前撵走,炊事兵都不让他做了,让他永远滚出于浩海的世界。袁真虽然非常爱慕于浩海,却很清楚他是个毫不拖泥带水的狠人,自从自己的心思被于浩海看穿,袁真常常怕得不知所措,他怕于浩海嫌他碍眼。 于浩海确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厨房窗口处,将拖在地上的水管子挂到了窗户玻璃的插销上。 这下有了高度差,加强了水压,水流湍急,袁真的手差点儿没握住水管子另一头,水流大得把菜都要冲走了。 袁真非常狼狈地抓住了管子,呆了半晌,慢慢地转过头,于浩海早已走了。 方倾抱着自己的加强版防护服,给他的金主、他曾经的主将——王子殿下疯狂展示:“殿下!就是这个防护服,别说普通的枪炮了,就咱们的方枪和倾弹都伤不了它!” “是么?”凯文逊眯缝着眼睛看着这件银黑色的战甲,“我听王俊说的上天入地,好像穿上以后就成齐天大圣美猴王了。” 方倾噗呲一声笑了:“差不多那个意思吧!这东西本来就是打造出来做宇航服的,还是个半成品的时候就被我爸相中了,改成了作战服,耐冷耐热都是一把好手。” 凯文逊把衣服拿了过去,上下掂了掂,自重比较沉了,但alpha的话无所谓,密闭性太好,会有些热,但方倾已经在其两边标注了要加循环风热系统,勉强能应对现在的高温天气,至于这个材料……凯文逊看不出,但造价如此之高,想必是珍稀矿物材料研磨制成的。 他刷的一声从荆露手里抽出了剑,朝这衣服猛劈了两下。 方倾不由得闭上眼。 睁开眼时,凯文逊已经眉眼嬉笑地看着手中的衣服了,两剑斩下,衣服竟毫发无损。他对方倾道:“不错,我的剑还没有劈不开的东西,这是个很好的作战服。” “那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嘿嘿!”方倾笑嘻嘻地说。 凯文逊白了他一眼:“这既然属于‘军备物资’,以后找我要钱就好了,去拐王俊的钱干嘛?” “啊,殿下,我以为你把钱都给了王俊,眼下没钱了呢,这么说,您还有好几个‘一百亿’?”方倾兴致勃勃地看着凯文逊。 凯文逊把衣服扔给方倾,转身要走:“8件,太少了,先来20件吧。” “殿下,这不是钱的问题了,”方倾道,“是现有的乙锡醚材料,只能做8件出来了。” “那都是哪八个人有?”凯文逊问道。 “您、于浩海、尹瀚洋两口子,老步、刘赢,卜奕和谏中震。”方倾答道。 “这么说,王俊出的钱,但王俊没有衣服?”凯文逊提高了声音。 “殿下,目前是应对行动计划才出的这个名单,你们可是要上战场的,”方倾为难道,“不过我已经给小王妃想好了办法。” “什么办法?” “我把我的作战服给王俊。”方倾说。 凯文逊看着他,哼了一声:“王俊可比你丰满多了。” “哎呦呵,还歧视我了,”方倾笑道,“王俊昨天试穿过了,我这件他穿也很合适的。” “不行,”凯文逊转身走了,“把我那件给他,按他的身材来订做,就这么定了,我要是想穿的话,就把卜奕或是谏中震的给扒了。” 方倾听了这话,望着凯文逊的背影,既感动又觉得好笑,他在面对凯文逊时总留有一些温情,甚至愿意与于浩海周旋,给凯文逊一个机会,多一些空间,就是看在他这么爱王俊的份儿上。 由于所用材料非常珍稀、有限,需要给这八个人量体裁衣,绝对合身的作战服,才能更有利于他们在战场上的发挥,厉庭和袁真给尹瀚洋、索明月、步睿诚他们量尺寸,方倾想起上次新兵营体检的时候,袁真给于浩海量了三围,被占了便宜,这次说什么都要亲自给于浩海量,拿着皮尺蹦蹦跳跳地把于浩海怼进一间屋子里,让他站好了。 “……你知道怎么量吗?”于浩海平展开胳膊,等着方倾来量。 方倾却蹲到了地上,在那量他的脚踝:“这有什么难的,尺子上不是有字吗?” “……首先,就不用量脚踝,”于浩海说,“你又不给我做袜子。” “我这是趁机耍流氓,你没看出来吗?呆子。”方倾蹲在那里嘻嘻笑着,手里揪着于浩海的裤脚,给他量完脚踝又把尺子往上拉,给他量小腿围。 昨晚方倾把这个作战服的事跟于浩海说了,还没等说完,就困得四仰八叉地睡着了,事实上自从方倾知道鬼医俞格有个“三米内杀人于无形”的暗器后,就愁得茶不思、饭不想,几夜没睡好。 这战争说起来并不难打,阿诺德对上于总本无胜算,可是鬼医俞格不断升级变异人的作战能力,提高军备防护强度,甚至在战术战略上也颇多损招,这才让这战争打得难分难解,走过七个年头。 压力来自于鬼医俞格,对应着的就是方匀和方倾父子了,能在战场上更多地保全战士们的性命,不单单是在生死边缘把战士们救回来,更要防患于未然,所以方倾因为这8件s级强度的防护服,心里轻松了不少。 “刚才谏中震跟我说,他会开放航空管制,让我的飞机能够在空中畅行无阻,”方倾两手环住于浩海的腰,“后天就能把作战服送到这儿了。” “那不错,”于浩海说,“我们后天晚上行动。” “嗯,我看瀚洋那边就他和明月两个人,你自己安排在了琅玡岛做后援,”方倾说,“不再多派几个人吗?让刘赢也去。” “步睿诚和刘赢在边界线看守,越是这种突击行动,后方越要稳定,他们俩坐镇比较好。”于浩海说。 “步睿诚守边界?我看你把他安排在翁森海峡了。” “早上殿下跟我交换了作战方案,”于浩海说,“他说卜奕和谏中震不需要后援,步睿诚到边界线上,殿下在后方看家。” “这是为什么?”方倾看不懂了,在他和于浩海的意识里,卜奕和谏中震即使有可能任务失败,有步睿诚兜底都不会太差,凯文逊却要他们孤军奋战。 “他们俩每人带兵500,”于浩海说,“我听那意思是没有上限了,随卜奕和谏中震去挑anger的人。” “这真是离谱,一旦有个差池,卜奕和谏中震看中的人岂不都……”方倾说到这里,愕然地看着于浩海,恍然大悟了,“原来带兵是假,凯文逊想看清他们两人的内线才是真?!” 于浩海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道:“那你以为。” “我天,”方倾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大敌当前,他们还有心思搞内斗?君不君臣不臣的,互相都不信任,这还能办成事吗?” “对一些人来说,战争反而是夺权的工具,”于浩海道,“没什么稀奇的。” “想不通,不理解……”方倾把皮尺在于浩海脖子上缠了一圈,在纸上用笔记了个数字,又低头去拔萝卜、用皮尺量萝卜。 “啧,你往哪儿量?”于浩海微微蹙眉,握住他的手腕不让动,“我这裤子紧身的,一会儿我还怎么出去?” “哈哈哈哈!”方倾晃着手中的尺子转身要跑。 “你往哪儿跑?”于浩海对他这种不负责的行为很是气愤,抱着他往上提,左右看着想把他放倒在一个地方,只是这间空屋只一张破旧桌子和瘸了腿儿的椅子,于浩海拖着他往那桌子上摁。 第458章 “白天!这是白天!”方倾看到他的意图吓了一跳,连忙推着他,又佯装很痛的样子苦着脸叫道,“胳膊,我的胳膊要断了!” 于浩海松开了手,方倾拔腿就跑,咣当一声把门关了。 “方咪咪!”于浩海恨毒地叫了一声,这人撩拨完了就跑,非常没有道德。 他真走不出去了,一手支着桌子,只能默默地等着降旗,随手拿起方倾给他量的三围以及各种围,就没有一个写对了的,他简直被气笑了。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去,厉庭正来收衣服尺寸的表,于浩海把方倾写的纸递给了厉庭,忍俊不禁道:“……不能按这个来裁。” 厉庭接了过去,不由得笑道:“这腰围怎么这么大,这量的是臀围吧?哎小方怎么会量衣服尺寸,不过你的我都知道,不用再量了。” “谢谢袁夫人。”于浩海道。 方倾出来后在走廊里遇到王俊,王俊手里拿着纸和笔,正把纸按在墙上,改写他那份的尺寸表,方倾看他一个个涂抹掉填上新的数字,不由得笑道:“是殿下的吧?” “嗯,厉叔叔要给他量身材尺寸,他非让厉叔叔给我量,这写的是我的,”王俊抿了抿唇,“我只好出来偷偷给改了。” “你穿我的,”方倾说,“我作为敌人的头号通缉犯,基本上不能上战场了。” “我作为敌人的二号通缉犯,也上不了,”王俊说,“还是给你穿更保险。” 方倾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希望能多挖一些乙锡醚来,咱们就不用让来让去了。” “对了,老步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俊说,“可能是不好意思?不让厉叔叔和袁真给他量,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不好意思?”方倾笑道,“怕被占便宜?嗨呀老步的防范意识可比某人强多了。” “谁能量个尺寸占便宜啊?”王俊道。 两人一层又一层往楼上走,方倾问:“瀚洋和明月都量完了?” “袁真给量的,一会儿都汇总到你这儿,是要发到织造局吗?” “先得给军备处。” 方倾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一些声音,他按住王俊,不让他说话也不让他动,侧耳听着前面的声音。 “请你自重!”袁真说道。 “我不自重能怎么样?”谏中震把门关上,涎着脸将袁真推到墙角,“不是你先碰我的吗?” “我不是有意的,”袁真冷声道,“如果你觉得我有问题,可以上报给尹少将,我现在出去。” “哎别走啊,咱们好歹是同期,可以多深入了解了解……”谏中震拉住他的胳膊,把他粗暴地往墙上推了过去,心道无论是凯文逊强娶了王俊,还是卜奕对小公主的势在必得,似乎交往一个art以及上位圈的omega,就能找到成功的捷径,而他遍寻不到人选,袁真送上了门来。 虽是家仆之子,好歹有几分姿色,聊胜于无吧。 “放开我!”袁真的两个手腕都被谏中震扣在了墙上,他眼中充满了血丝,“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谏中震轻蔑地笑了一声:“叫吧,叫吧,看谁能救你,于浩海都有事求我,我还怕你?” 于浩海。 袁真微一愣神,想起早上于浩海不得不违心请谏中震帮忙的样子,想起于浩海自我嫌恶地抽的那一根烟,想起突然湍急的水流…… 谏中震的亲吻充满恶意,袁真忍得心里直抖,手被松开后,他无所倚靠,不得不一边忍着恶心和反胃一边狠狠地抠着墙皮。 “你干嘛?!” 方倾一脚踹开了房门,看到了这一幕,他抢步上前,将谏中震拽过身来,左右开弓,给他四五个大嘴巴子。 “我艹你妈!你他妈谁啊!”谏中震猛地被来人打得灰头土脸,他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这人是方倾,一时声音矮了半截,指着袁真,“是他愿意的!” “愿意你个大西瓜!”方倾不愧是骨科大夫的手,用劲稳准狠,又扇了谏中震俩巴掌,指着他道,“告诉你,你没有衣服了!” 谏中震一愣,随即说道:“那可不行!没衣服我怎么上战场啊?” “你去死吧你!”方倾拉着委顿在地、神情恍惚的袁真,往外走去。 到了走廊一角,方倾很神奇地看到王俊竟拐着凯文逊的胳膊,站在这处乘凉,方倾再一次验证了内心关于“王俊其实很聪明”的论断,他先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把凯文逊叫来了。 “殿下,”方倾朗声道,“我决定不把作战服给您的士兵谏中震了,有问题吗?” 凯文逊先是莫名其妙被王俊心急火燎地拽到这儿,又看到方倾身后那个叫袁真的衣衫不整的样子,心下了然,于是答道:“没问题。” “殿下……”谏中震从后面走过来,脸色微赧,“我不能没有作战服……” “你活几把该。”凯文逊冷声道。 方倾把袁真带到了小白楼他自己的医疗室里,看得出来袁真除了嘴唇上被咬破了以外,没有受到别的伤害,只是手抠墙皮时,指甲缝里都是血和白色墙的漆。 “你没长嘴?你不会喊吗?楼下都是人,”方倾用酒精棉片和镊子,把袁真指甲里的墙皮一块块往外夹,“你平时跟我打架的力气呢?你是白痴么?” 袁真沉默不语,平静地咬着唇,呼吸急促,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方倾说不了别的了,又打开一包酒精棉片,抬着袁真的下巴,轻轻擦拭他的嘴唇,擦完后说道:“你现在已经被我全方位消毒了,很干净。” 袁真听出这话应该是方倾在信息素科待久了,平时安慰被性.侵害的患者时说的话,用来重建患者心理健康的“话术”,他不由得破涕为笑了:“你平时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安慰患者?” “不然呢?”方倾说,“我很有爱心。” 袁真用手背擦了下脸颊上的泪痕,长长的叹了口气。 方倾知道他好了些,便对他说:“他归殿下管,我跟王俊去加把火,殿下不会饶了他。” “算了,”袁真摇了摇头,“你们正是要用他的时候。” “算了?”方倾道,“你不想闹大我明白,但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上一个说‘算了’的人是王俊,那是因为王俊真的喜欢凯文逊,你这一样吗?你喜欢谁,我还不知道吗?” “早上浩海请他为你找人疏通关系,开放上空管制,你不知道吧?”袁真说,“我从没见过他求人,我怎么可以给搞砸。” 方倾愣怔片刻,恍然明白了过来,他瞪着袁真,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就忍着谏中震这么对你???就因为浩海?” 他站起身来,在袁真前面转了两圈,随即抓起他的衣领:“……我都要被你的愚蠢给感动了,你就算多爱浩海,也应该先顾着你自己啊!” 袁真推开他:“是,为了浩海,我什么都可以!” “……你真病得不轻,”方倾道,“我就算再喜欢浩海,我也得先是方倾。” “我得先是方倾,才能是很爱于浩海的方倾,你明白吗?”方倾对袁真喊道,“你都把自己丢了,谁还会爱你啊?!” 袁真像是听绕口令似的怔怔地看着方倾。 方倾是永远骄傲的,在事业和爱情上,袁真似乎从没看到方倾为了谁,牺牲过自己的事业。不断钻研,不断探索,不断要求,他好像就不会因为爱情而向谁妥协过。袁真曾经很恨这样自私自利的方倾,可方倾也是在救他的时候义不容辞的人。 他看多了父亲和尹桐的奉献,也自以为爱情的内容就是“奉献”,方倾是第一个告诉他,在爱别人之前,先得找到自己的人。 “有什么可生气的,”袁真看到方倾因为这件事而气得手抖,偏过了身子,面朝着墙,“你不是应该很讨厌我么?” “我现在也很讨厌你,”方倾把酒精棉片扔到垃圾桶里,不服气地说,“你不也应该讨厌我吗?为什么在我的炒饭里放满了虾仁,是知道我爱吃虾吗?” “……我,我闲得没事干,”袁真说,“不行么?” “我也闲得没事干,”方倾支着下巴,偏过头看向窗外,“不行么?” 第251章 门外响起了干脆利落的敲门声,闻夕言心里一紧。 他的研究室本不需要敲门才能进,这是他单独给步睿诚设立的规矩,即使步睿诚敲完三下从不等答复就会立刻推门而入。 “我让你进来了么?”闻夕言偏过头看着站在门边的步睿诚。 “你让不让的我都进来了。”步睿诚说。 “出去。”闻夕言冷冷地说,转过头继续盯着他的电脑。 步睿诚看到闻夕言电脑屏幕上是红蓝两色的麻花,正扭着劲儿往上蹿动,看一会儿就眼花缭乱,他不知道闻夕言盯着这能看出来什么,只觉得眼晕,科学家的事,他这种凡人看不懂。 早上步睿诚和于浩海吃完了早饭,要去修边界线水库两边的大坝,前些天那里下雨,泄洪时把两边冲塌了,于浩海跟他在那监工整修,本来是监工,但看着看着就不得不亲自动手,两人都力大无穷,干起来比普通小兵要快得多。 第459章 “等我一下。”于浩海像往常一样去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这回跟刚才笔挺的西装相比,是粗糙的卡其色工装服。 “你每天……换衣服。”步睿诚没说下去,他想说于浩海每天都穿得很帅吃早饭,吃完早饭又去换工装服,跟步睿诚去修大坝。如此折腾,只为了跟方副将吃早饭的时候保持他的干净、优雅、绅士、帅气,会不会太累了。 “你不懂,”即使步睿诚就说了上半句,于浩海也听明白了步睿诚的疑惑,他翻着工具箱里的各种工具,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或是得意,“在omega面前要时刻保持着装干净、整洁。” 即使方倾不大讲究,没有于浩海那么洁癖,有时醉心于研究的时候,方倾的白大褂都是皱皱巴巴脏兮兮的,但于浩海不在意,不管什么时候抓到方倾都囫囵个儿抱起来往自己床上放,毕竟臭猫也是他的猫。 步睿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全身上下,破烂迷彩大短裤,灰不鲁秃洗得泛白的t恤。他是anger的副将,军装比普通士兵要气派得多,但在昶洲不是日常摔跤训练就是去戍边,他都不穿军装,在家放牛的时候穿什么,现在就穿什么。 于浩海抬头,看到步睿诚正低头扯着自己的裤子仔细端详,眯了眯眼睛,表情很微妙。这段时间他发觉步睿诚像是有心事,有时还会一个人在那儿叹气,他问是否凯文逊折腾他,步睿诚又说凯文逊对他不错,薪水很高,问他是否家中有事,步睿诚也摇摇头。 现在看一向在水龙头下洗完头和脸,镜子都不照一下、转身就走的步睿诚,竟研究起自己的着装了,于浩海霎时明白,步睿诚是陷入恋爱了,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跟我来。”于浩海把步睿诚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先是打开自己的衣柜一顿刨,找出几件衬衫和西裤,又去西边尹瀚洋的卧室衣柜里去翻找,抱来一堆浅色系的衣服,一起扔到步睿诚的怀里:“这些我们不穿了,给你。” 步睿诚笑道:“这都是新的,包装都没拆开。” “方夫人给我们买太多了,”于浩海说,“我们都懒得拆新的,这些送你了。” 他拍拍步睿诚的肩膀:“追求别人的时候,这个投资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步睿诚贴在墙边站好时,穿得从没这么正式过,他身形修长,剑眉虎目,周身气质沉稳而霸气,雪白的衬衫袖扣都是金色包边的,领口处敞着两扣的距离,露出一片古铜色健康肌肤,宽肩窄腰倒三角,贴身的西装下,蓬勃有力的硕大肌肉块呼之欲出。 闻夕言曾说过步睿诚长得非常爷们,步睿诚当时听了怔了好一会儿,他从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但却因为闻夕言这调笑的话而多了几分期许。于浩海的衣服他穿着很合身,于浩海说穿白色显白净,步睿诚就晕头涨脑地穿来了,只是这人只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就让他出去,丝毫没被他帅到。 “怎么还不出去?”闻夕言有些心浮气躁,自从上次步睿诚把他按到墙上,居高临下地轻轻嗅他的脸,他就被步睿诚完全压制性的力量震慑过,所以当步睿诚再出现时,就难免有些恐惧,想快点儿把他撵走。 “你给五月喂饭了吗?”闻夕言一边问,一边轻轻打开右手边下面第二层抽屉。 “喂了。”步睿诚说。 “那给他铲屎了吗?” “铲了。” 步睿诚看到闻夕言从抽屉里抓了两个小剂量的倾弹,放到了穿着的白大褂右侧的兜里。他有点儿想笑,闻夕言在他眼皮底下采取防御措施,这让步睿诚也开始不怀好意地端量着闻夕言。 闻夕言虽然高,但比较瘦,虽然当初是第七名考进了新兵营,但毕竟弃军从医了七八年,疏于锻炼,平时就在研究室和手术室里穿梭,也不参加日常训练,人又因为傲气,腰杆总是挺直的,虽纤但韧,步睿诚试过,他一只手就能拦腰把闻夕言抱起来,放到肩膀一边就可以扛着闻夕言到处跑。 闻夕言听他在背后半天没出声,猛地回头,步睿诚正心猿意马地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腰和臀,他只觉得身上汗毛都站了起来,立刻起身转了过去,朝步睿诚发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步睿诚被他一吼,连忙把兜里揣着的东西掏了出来,一根皮绳。 “……我靠,你还要捆我?!”闻夕言气得起身冲了过来,一拳将步睿诚推搡到墙皮上贴着,顺手把他手里的皮绳夺了过去,啪的一声扔到地上。 皮绳翻了一面,竟然还有数字,闻夕言低头看了一眼,认出这是个根皮尺。 “没想捆你,”步睿诚把皮尺捡了起来,看着闻夕言,“给你量下尺寸,要做新的防弹衣了。” 闻夕言想到这两天方倾拿着个计算器在那儿算来算去,想到那个高精度的宇航服,知道步睿诚来这儿的目的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步睿诚:“我不需要。” “需要的,”步睿诚说,“这样把你放哪儿都行,殿下试过,是他那把剑都劈不开的衣服。” “我知道,”闻夕言说,“造价很高,全国也没有几件,我一个搞科研的不需要。” “我带你去战场上……” “我下回不去前线了,也用不着你保护我,”闻夕言说,“把衣服给更能用得上的人,别浪费给我。” “我那件给你。”步睿诚望着他,目光炙热,带着乞求,或者说是奢望。 闻夕言无语地闭了下眼睛,心中提了一口气,尽量语气放缓,让自己平静:“我不需要那衣服,也不需要你,我的特派任务也快结束了,明后天就走了。” “走?”步睿诚一时懵了,“去哪儿?” “回驻地去,或者兰特群岛,我本来就是特派的,不是军人,现在任务结束了当然就得回去了。” “怎么就结束了,我们打完了吗?”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一个医生有什么关系,”闻夕言无所谓道,“我甚至都不是一个军医。” 步睿诚像是挨了一闷棍般顿住了,他一直希望凯文逊和尹瀚洋能组队行动,这样他和闻夕言不会分开,还是会以保护者的身份在闻夕言身边,假设闻夕言有了那防弹衣,步睿诚带着他就更方便了,两人一起打仗、一起吃喝、一起睡觉,一起生活…… “你走不了的,”步睿诚想到了一点,“不要五月了?你一走我就把他打死。” “打死呗,我现在都把他研究透了,没劲了,”闻夕言的唇角带着一丝讥诮,“没看我天天都让他处于休眠状态吗?” “敌人那边还有更多奇形怪状的变异人,”步睿诚道,“到时你都看不到了。” “方倾跟我是信息共享的,我有什么看不到的?”闻夕言说,“回驻地我还能过我以前逍遥的日子,战区太无聊了。” 步睿诚想起闻夕言在新兵营的咖啡馆里,喜笑颜开地讲笑话,把周围的omega们逗得直乐的样子,似乎已经预见他回去之后,怎么跟各种omega逍遥快活了。 他一时气苦,脑子里一根弦嗡嗡作响,胡言乱语起来:“尹瀚洋不会同意你走的,你现在是他的人。” “我是莱斯利特派过来的,不归尹少将管,我想走就走!” “你走了我就把你徒弟还有你前任都给关起来!” “呦呵,口气不小啊,”闻夕言忍不住笑了,“你关吧,我看于少将和殿下能不能饶了你。” 步睿诚犹作困兽之斗,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眼见着闻夕言却一副逗狗的样子在那儿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他发起狠来猛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闻夕言,拼了命地啃咬他的脸、他的唇。 “你他妈的……”闻夕言的胳膊和腰都被步睿诚箍到了一块儿,他刚张口骂人嘴被步睿诚趁机探了进来,热热的、颤抖着,步睿诚激动地撕咬和品尝着,全凭本能索取,毫无章法,更别提什么温柔和浪漫。 只是一个声音在他心里疯狂叫嚣着,闻夕言要走了,去过他风流快活的日子去了,无论再怎么照顾他,倾慕他,终究世上没这种好事,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砰的一声,闻夕言选了个角度,用尽全力也没冲开步睿诚的束缚,但却用头撞向了步睿诚的头,两人脑门对着脑门砸了一下。 步睿诚没感觉到痛,事实上他的知觉都被唇上温软的触觉所占据了,只是后反劲地觉出闻夕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撞完了头,老实了一会儿,像是懵了。 步睿诚不禁皱眉,左手还是钳住闻夕言的腰和双手……就跟他预想的一样,一只胳膊就能环住闻夕言的全部,右手撩开他前额的头发,仔细看了下他的额头。 撞红了,但是没多大事。 步睿诚揉了揉闻夕言的额头,脸上又现出那抱歉又执拗的表情来,冷杉松针的潮湿气息逐渐浓重,劈头盖脸地扑了闻夕言全身。 “有意思么?步副将是有多饥渴,才能抱着个alpha啃啊?”闻夕言若无其事地向后退了两步,开启了嘲讽技能,“乡巴佬,都升为王子殿下的副将了,怎么还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你知不知道omega的身体有多柔软,多香甜,我有的东西你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这有意思吗?!” 第460章 “什么有没有的,我就想要你。”步睿诚炽热地盯着闻夕言,情不自禁地靠近他,小心翼翼地嗅着,他很好奇闻夕言的信息素是什么。 “我没有腺体,没有子宫,明白吗?”闻夕言冷漠而直白地说,“你完全标记不了我,我也给你生不了孩子,我不是omega,跟omega天差地别……操.你大爷的我为什么还得给你科普这种事?!” 步睿诚笑了,他发现闻夕言会说的脏话还不少:“我不需要孩子,很麻烦,没有最好了,至于能不能完全标记……” 他往闻夕言的小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得看我的本事。” “是么,”闻夕言点点头,一扬手,把白大褂脱了,往旁边一甩,扔到了椅背上,“那来吧!” 步睿诚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闻夕言。 闻夕言知道这事就像个迷雾一般,步睿诚陷进去拔不出来了,闻夕言越是拒绝和抵抗,步睿诚越是亢奋和好奇,还不如索性脱个干净,让他看个清楚明白,再就不做这种梦了。 毕竟是个能够单独带兵戍边的战士,闻夕言看得出来,步睿诚是个很好的苗子,名为副将,但不论是于浩海还是凯文逊,都把他当一个主将来看,甚至慧眼识人的方匀,也把保护自己的责任单单委托给步睿诚。 闻夕言不想步睿诚毁在自己手里。 “过来吧,傻小子。”闻夕言虽不是个浪荡公子,但好歹虚长了步睿诚七八岁,在驻地上流社会什么没见过,只当以前是为医学献身,现在硬着头皮为军人献身罢了。 闻夕言进到了浴室里,步睿诚呆了片刻,跟了进去。 “看好了。”闻夕言转动左手手腕,把那造价不菲的手表轻轻摘下,放到了香皂盒里,扯着领带的一边,把暗蓝色的领带刷的一下抽了出来,挂到了毛巾旁边的挂钩上。 步睿诚的呼吸不稳,他没想到闻夕言竟就这么同意了,在门口看着闻夕言一颗颗解扣子的时候就走过去伸手要去帮着解。 “别动!给我站那儿!”闻夕言喊道。 他心想我特么脱得一毛不剩,让你看完拉倒,以后就别琢磨了,没想到步睿诚竟要上手。 步睿诚被他一吼又立正站好了,痴痴地望着他,努力地遏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闻夕言把浅蓝色的衬衫脱下,扔到了浴室墙上的铁栏杆上挂着,又自嘲地拍了下自己薄薄的肌肉,点评道:“跟你一样,都有腹肌,omega可是没有的。” 步睿诚心道你跟我可不一样,你这也配叫腹肌。 他的目光被闻夕言白皙的皮肤所牵引着,莹白色的浴室灯光像给闻夕言涂了一层白色的蜜。 闻夕言解开皮带,同样挂到栏杆上,低头说:“这下面可更没什么可看的……” 步睿诚突然冲了过去,闻夕言一时不察,后背、后脑勺都贴到了浴室冰凉的瓷砖上,他被冰了一下,忍不住大发脾气:“疯狗似的!你他妈要尿我身上吗?” 步睿诚俯身往下探去,闻夕言察觉到他的意图,把握时机,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一剂倾弹,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拍到步睿诚的脑门上。 三秒过后,步睿诚往地上倒,心里凉凉的,还是被闻夕言骗了。 步睿诚不住地懊丧,再忍一会儿就好了,再忍一会儿,也许会看到更多。他觉察到肩膀的湿,有些可惜于浩海给他的新衣服,又模糊记得,于浩海说是免烫的,那看来湿了也不会皱,回头自己洗洗。 步睿诚块头很大,这一下倒地上摔到头可不得了,闻夕言上次把他踹得瘸了两天之后,已经不敢再伤到步睿诚了,眼见着步睿诚倒地,伸出右手来拖住步睿诚的后脑勺,把他的大脑袋平稳地接住了,放到了地上。 “你可真是冥顽不灵,在这儿清醒清醒吧!”闻夕言穿好了衣服,绕过步睿诚已经昏迷不醒的身体,扳着他的腿挪了开,才推开了门,走出浴室。 “老步去哪了?” 走廊里响起方倾的声音。 “他还没量完呢,我这得赶紧报上去了。” 闻夕言听到这话愣在原地,随即捡起地上的那条皮尺,一边叹气,一边又进到了浴室里。 过了一会儿,他把门开了一条缝,叫住了在外面到处找人的方倾。 “这是步副将的……三围尺寸。” 方倾从闻夕言手中接过一张白纸,这纸上头是红蓝两条杠,是水星医院的专用纸。 “老步呢?”方倾狐疑地往里面看。 “不知道。”闻夕言握住了门的一边。 “……你给他量的?”方倾纳闷地问。 “不是。”闻夕言迅速关上了门。 方倾赫然发现,一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闻夕言,衬衫扣子竟然扣错了一颗。 第252章 闻夕言后背靠在椅子上,往浴室里看了看,那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男人,让他叹了口气,一时间啼笑皆非。 闻夕言这辈子生来平顺,医学泰斗之孙、世家公子,爷爷父亲伯父叔叔都在医科各个领域享有声誉,他也不负众望,生来就是吃这口饭的,20岁医科大学荣誉毕业,一心从军,报效祖国,不但考进了特种兵部队的新兵营不说,还位列孔雀旗第七名,人生像是开了挂一般,朝他展开无比绚烂的未来蓝图。 接着,上天就开始跟他恶作剧了,先是协同作战时误杀了最好的朋友,让他患上了开枪ptsd,黯淡退出军队,紧接着第二年,阿诺德起军造反,他眼睁睁地看着昔日战友们上了战场,浴血奋战,大多有去无回,而他只能带着歉疚困顿在医院里。 好在他天资聪颖,医学造诣上极具天赋,复员后不到3年就被方匀从众多年轻医生里看中,紧接着把他收入关门弟子,悉心栽培,倾囊相授,闻士兵成为了闻医生后,犹如坐火箭一般扶摇直上,接着是闻副主任,闻主任,闻教授,他25岁时已不靠父辈之名而在医学界堪堪站得住脚,甚至还成为方匀恩师之子,方倾的小师父。 鲜花,掌声,荣誉,他的美好生活似乎又来了,可战争就在远方,他不能像驻地人民一般无忧无虑,那颗沉睡着的报国心催促着他应了方倾的邀请去了平生最不愿去的新兵营里,也春心大动、邂逅了短暂的爱情,王俊符合他对omega的所有希冀和向往,他也告白成功了,结果…… 差点儿被尊贵的王子殿下打死。 这好不容易过境千帆,心态放平,坦然接受了王俊的选择,也释然了,放下了,又突然遇到一个20出头的壮汉愣头青疯狂示爱,把他像个omega似的抱着狂啃。 这他妈什么世道啊…… 让我委身于一个alpha?那还不如去死算了。 闻夕言伸出中指,按了按自己红肿的下唇,微微蹙眉,伸手去桌子上拿了杯茶,仰头喝掉,冲淡口里那淡淡的松香味儿,内心翻滚着长达一万字、没有一句重复的脏话。 四个小时后,浴室地上躺着的步睿诚轰隆一声蹦了起来,他摸了摸头,发现自己枕着的竟然是一瓶洗发水,窗外天色已黑,不知是昨日还是今日,想起闻夕言说的“明天就走”,他推开门冲了出来。 闻夕言听到里面的声音已然站起,头皮发麻地转身靠到了桌子边沿儿,往步睿诚的反方向挪动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干嘛?!” 他左手往后面按住了桌子,右手抓了下裤兜的外面。 步睿诚熟悉他这个动作,两人在巴尔干地区潜伏,以及在濠城抓变异人采样的过程中,遇到危险时,不能用枪的闻夕言,就会去抓一下装着倾弹的裤兜,一副随时要发起攻击的模样。 步睿诚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倏地笑了。 还好他没走。 这四个小时的昏迷不醒步睿诚没有如闻夕言所愿“清醒”,但出来看到闻夕言这个样子,他突然明白,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了,首先,要把闻夕言稳住,不能让他走。 “我不缠着你了,闻医生。”步睿诚面上带着笑容,粗黑浓重的眉尾微微上挑,显出几分戏谑,一贯面无表情的冷酷面容,突然换上这副纡尊降贵的示好,像是给鸡正在拜年的狼。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方副将的研究,方院长又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你要是为了躲我回了驻地,那我可担待不起了。”步睿诚说。 “你知道就好,”闻夕言冷声道,“你若不是身兼要职,我会一忍再忍吗?” “是我的错,我不逼你了,”步睿诚幽幽地看着闻夕言,眼中难以掩藏那深邃的、狠戾的、充满侵略的光,“起码,不急于这一时。” 他说完,朝闻夕言点了一下头,转身大步走出了诊疗室。 步睿诚知道这场“战役”不好打了,闻夕言是个硬骨头,在凯文逊那么威逼之下都能据理力争,坚决揭发,若不是王俊爱得太深,一次次偏帮凯文逊,步睿诚看得出来,闻夕言有跟凯文逊决一死战的念头。 闻夕言爱得执着,恨也执着,眼下既然不爱我,那只能徐徐图之,硬逼不得。步睿诚想到这儿,心里已经做好了长久战的打算。 第461章 闻夕言不是没看出步睿诚脸上大写加粗的“缓兵之计”四个字,只是真的没时间跟这小子耗了。他疲惫地坐回了电脑前,继续看着那造型崎岖多变的结晶材料,寻找s级防护服聚酰亚胺薄膜的替代品。 “你说a军会自己送来新式武器的克星,是真的假的?”阿诺德身负金色盔甲,手握长.枪,一脸凝重地站在俞格的面前。 俞格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中,身子一下下晃悠着,手里像盘着核桃似的盘着一个圆球,叮叮咣咣地砸着椅子扶手,说道:“是,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他们该行动了。” 阿诺德有些防备地看着俞格手中那东西,说道:“之前派去集市暗杀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我不知道你的用意是什么,派的都是些小兵,没有一个能成事的,咱们要杀的可是姓方的儿子,一个神出鬼没的狙击手,还有一个你亲自动手,都没杀掉的小王妃……” “啧,怎么又来了,”俞格烦躁地晃了晃椅子,“这个王妃,我是临时改了主意,杀了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阿诺德道,“不是要狠狠地打王室的脸么?杀了新晋王妃,我看巴可达统帅怎么跟民众交代。” “元帅,您不是很眼馋他们的新式武器么?没钱怎么造?就算是普通的枪炮,咱们也所剩无几了,”俞格道,“这王妃可是有钱人,‘百亿王妃’呢!” 阿诺德盘算一会儿,问道:“内部消息都说是于凯峰逼着王子娶的是他的干儿子,真的会给这王妃一百亿?就算给了,咱们把他掠来,王室会给赎金?” “当然会给,这不单是王室的脸面,也因为‘干儿子’的身份,于凯峰也不会坐视不理,不顾小王妃的死活。” “那即便如此,你别不爱听,”阿诺德说,“后面来人说那凯文逊把你乔装而成的乞丐坟墓都挖了出来,想必是识破了你的计谋,我要是他,还不千里加急,把这个事关重要的小王妃送回驻地去?还会留在昶州这战区?” “他一定还在这儿。”俞格起身,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上个月的报纸来,递给了阿诺德。 报纸上头版整面,刊登的都是王子殿下的婚讯,以及王子与王妃的合影。 “看这张照片,”俞格指着照片中微笑的两个年轻人,对阿诺德说,“这是一张自拍照,一般来说人在自拍的时候,看向的会是屏幕中的自己,你看王妃的眼睛,这个角度,看的就是他自己的脸,而这位王子殿下……” “看的是屏幕中的王妃,不是他自己。”阿诺德说。 “是的,这是一对儿热恋中的情侣。内部人士透露的什么强娶,完全是扯淡。” “就一张照片,能看出来这些吗?也许合影的时候,王子更在乎王妃的仪容呢?” “眼神是装不出来的,”俞格道,“这位小王子以前常被民间戏称为‘吊死鬼’王子,身体病弱,又苍白又没精神,活像个阴郁的吊死鬼,你再看看这张照片里的人的精气神儿,那根本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我敢打赌,热恋中的王子,不会把王妃送回去,”俞格笃定地说,“王妃还在昶州。” “那我们还等什么,制定计划去抓他,”阿诺德又是期冀又是叹气,原地转了两圈,看向俞格手中那黄色的球,“……我听说,你有一种暗器,三米之内杀人于无声无息,可是你手中那玩意儿?” 俞格手中一顿,不由得仰头笑道:“怎么连你也被骗了?” “什么?” 俞格展开手心,里面是个黄色的乒乓球:“我故意放出风声,说我有一个这样的暗器。” 阿诺德拿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气愤地扔回给俞格:“原来是假的?!你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俞格笑道,“方枪和倾弹,我们既然无可解,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就让方倾本人来解这道难题。” 阿诺德明白了过来:“原来派人暗杀是障眼法,去放风是真。方倾真的能研制出克制方枪和倾弹的东西吗?” “他会努力的,”俞格轻笑道,“他可是于浩海的爱人。” 人这一辈子,甭管多机灵、多聪明,都恐怕在最年轻的时候,栽到一个“情”字上面。 俞格打发走了阿诺德,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躺倒在床上。自从于浩海会对暗杀事件进行报复之后,全部蜥蜴军包括阿诺德本人,都身负重甲,严阵以待,除了俞格之外。 因为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对他来说,现在活着就是为了一场游戏,这场游戏的名字,并不是协助阿诺德集权称王,而是应该叫做“杀光全水星的alpha”。 乔薇死去,俞格曾经一次次问自己,凶手到底是谁。 是那七个alpha兵痞子吗?是没有监管好所有战士的于凯峰吗?是没有管理好所有水星人的统帅巴可达吗? 俞格曾以为是这样,所以他杀了七个alpha,杀光了同监的所有囚犯,甚至撺动阿诺德起兵造反,要把于凯峰的a军搅和个稀巴烂,要推翻巴可达统帅的王室政府,让他一败涂地…… 这场恨意发展到最后,俞格烧掉了所有理智,他觉得凶手不止是这些人,归根到底,是水星上alpha比omega多太多了,才造成了乔薇这样的惨剧。 他找到了活着的意义,那就是杀掉水星多余的alpha,alpha本质就是侵略性的、兽性的、低劣的、发臭的动物,根本都不配活着! 对,把alpha注射成变异人,让变异的alpha去杀掉alpha,让他们自相残杀,都去死吧! 俞格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种报复的快感烧得他脑子空茫一片,阿诺德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实施这个屠杀计划的工具。 他焦急地期盼着方倾送来的“答卷”,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可太逗了,太有趣了,有了杀伤性威猛的方枪和倾弹,协助阿诺德屠杀alpha的进程也会加快不少。 俞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正在窃喜时,转头看到了台灯下桌子上,那放了焦黄色蜂蜜块儿的玻璃罐子。 是他诱捕小王妃时,得到的东西。 王俊坐在马路牙子上,从背包里倒出一半油亮的栗子来,用口袋装好,让人递了过去,对俞格说:“回去用糖炒一下再吃,这是生的,不够甜。” “生的,不够甜。”俞格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王俊看他像是不明白,把刚买的蜂蜜也送给了他:“那煮熟了栗子蘸这个蜂蜜吃吧,也很甜。” 俞格接了过去,不由一怔。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这么吃。 “这个不够甜,蘸蜂蜜吃吧。”早晨熹微的光影里,乔薇把吐司片按到了蜂蜜里。 “这个不咋好吃,蘸蜂蜜吃吧。”乔薇打开蜂蜜罐子,用筷子夹着饺子,伸到里面去蘸蜂蜜。 “我天,饺子都能蘸蜂蜜,黑暗料理。”俞格忍不住吐槽道。 “哎呀,蜂蜜是万能的,”乔薇笑道,“蜂蜜能蘸一切!” 所以俞格在接到王俊手中的蜂蜜时,微微一怔,这一怔,仅有两秒的时间,王俊身边的两个护卫就又走了过来,将他粗暴地赶开了。 不是因为那一百亿,也不是另有所图,只是一时恍神儿,令他错失了暗杀王妃的最好时机。 第253章 于浩海和凯文逊各自拿着最新改写的行动计划书,走向彼此。 于浩海微微挑眉,看着向他走来的凯文逊王子殿下。从初见开始,他和尹瀚洋就同时觉得这人与他们气味不投,不是一路人。后来发生的每一件事,也都认证了他的这一看法,也坚定了他要夺权的心思。特别是到了昶洲,从刘延川、文亭玉等人那儿听说,凯文逊初来乍到就曾往art里放置窃听器,在跟随于总敌袭的时候,甚至向敌人使用了有悖人伦的违禁武器白.磷.弹,紧接着他不顾王珣等父辈们的意见强娶了王俊,又暗杀闻夕言不成、把本该押解回驻地的刘章剁成肉酱、扔到海中……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小人所为,让于浩海不齿,深恶痛绝。尽管如此,他深知凯文逊这人目前在这纷乱的战局中所占的位置,说好听点儿他是水星的未来,说直白点儿王室能不能支棱起来,也全看这凯文逊的表现,所以巴可达统帅连带着王权,都会力保凯文逊,于浩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暂时同他联手,共同抗敌。 凯文逊看着向他走来的于浩海,也是十分不屑。 在他看来,世上就没有比于浩海更装逼的人了。他在这儿两个多月,跟于浩海的父亲于凯峰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于凯峰并不是他以前从王室成员或是媒体上得知的那个狂傲不可一世的大军阀头子,相反,他觉得于凯峰是挺直率、挺洒脱一男的,细品起来,尹瀚洋那个二逼更像于凯峰。 可于浩海明显心机深沉,隐而不露,惯于用气势压人,仿佛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真理、天理,在同辈中声望又极高,跟自己比起来,他举手投足倒更像个王子……不,是太阳之子,世界之光,仿佛永远正确、永远正义。 第462章 凯文逊对他非常不爽,无奈于战事紧张,他才不得不屈尊,与虎谋皮。 “给你!”俩人交换了彼此的行动计划书。 尹瀚洋站在俩人中间,拿到手的是两份,他不由得笑道:“哎呦,你们互相通一下气,劳累一个人来写就行了,你们这还……”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上次濠城之战,二人的行动计划心有灵犀,几乎一模一样的事,当时这俩人知道时都很不高兴,原来…… “哦,原来你们是想比试一下啊?!”尹瀚洋笑道,“懂了、懂了,让我细细品读,来给你们点评一下哈!” 于浩海和凯文逊都很急迫地打开了对方的计划书,三个人在一间会议室里,静寂无声地翻着纸张,低着头读完。 十分钟左右,尹瀚洋不禁笑道:“你们俩倒像是亲兄弟,怎么又想到了一块儿去啊,这出发点、落脚点、进攻点、躲避点……你们是怎么从成百座山和岛屿里找到一模一样的地方……” 于浩海看过之后,也不由得佩服起凯文逊“纸上谈兵”的能力,按说这昶洲毕竟是于浩海在进入新兵营之前生活过三年的地方,要比凯文逊熟悉得多,可没想到在这份计划书上,凯文逊不但对每一处设障地点了然于胸,连一年前“顶西县”改成了“定西县”都知道,地标上正确地写了定西二字。 看来在背后看不见的地方,这位王子殿下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他轻轻一笑,对凯文逊道:“殿下,英雄所见略同啊。” 凯文逊哼了一声:“就是在用人方面,于少将跟我意见不同。” “你们对彼此的兵都不太了解,”尹瀚洋说,“倒是都把我和明月安排到了黔南州。” “瀚洋,黔南州虽地处偏远,但直径距离是最接近南边阿诺德权力中心的地方,”于浩海道,“这里你和明月如果攻占成功,将牵制阿克苏一整片平原地区。” “是的,”凯文逊道,“到时种地开垦,北面人民的生活也会好很多,这个地方是此次行动的重中之重。” “明白,”尹瀚洋道,“这块儿就交给我们吧!” 于浩海说:“我看殿下您在恩施和巴中两地只放了通讯兵,这恐怕不够吧?我这里建议您放的是步睿诚。” “嗯,不放步睿诚是有原因的。”凯文逊道。 什么原因,凯文逊没有细说,于浩海和尹瀚洋对视一眼,却已然明白。卜奕和谏中震跟了凯文逊那么久什么都没捞着,积怨也很深了,这次行动凯文逊让卜奕和谏中震各挑上千精兵跟随,分别从白城和萍乡两地发难,拔除蜥蜴军停驻在那里的营地,然后分别包抄临夏市,意图斩首吴求奀,如若成功,可是大功一件,他们也该在时局中露露脸了。 这时若让步睿诚当后援兵,恐怕到时又被力拔山兮的步睿诚抢夺人头成功,卜奕和谏中震还得靠边站。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为了此次行动的胜算和战损率,我建议您还是把老步……” “尹瀚洋和你那边就带一百人,他们带上千人,”凯文逊说,“还打不赢吗?” 于浩海:“所谓将熊熊一窝,人海战术未必就能……” “你说谁熊?”凯文逊上前一步。 “哎哎,”尹瀚洋分开两人,劝于浩海道,“哥,这都是殿下的兵,殿下现在分完了able有好几万人呢,这些人全送命都没关系……” “你们不用在这儿一唱一和的,我自有安排。”凯文逊道。 “……殿下,要不您看这样,”于浩海退而求其次,“凌晨五点,我让刘赢带兵过去看看,如果卜士兵和谏士兵大获全胜,刘赢就悄悄地走开,如果前方一旦失手,刘赢还可以挽回几个战士……这样行吗?刘赢是我的副将,即使立功了也属于‘帮忙’,挡不了卜谏二人的路。” “可以。”凯文逊看到于浩海和尹瀚洋脸上些微的不屑,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以为我是想让他们的亲信都在这次战役中死绝。呵,你们真不用把我想得这么龌龊,我当然知道行动能够成功才最重要,只是你们不了解卜奕谏中震二人。如果我直接告诉他们步睿诚或是刘赢在后面支援、给他们托底,那他们在战斗中都会有所保留,想把最危险的活儿摊派给别人,所以,我必须告诉他们后方没有支援兵了,这样他们为了自己,才能拼尽全力。” 于浩海和尹瀚洋鲜少听到凯文逊为自己辩解,能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也听明白了凯文逊领导卜奕和谏中震这样功利和自私的人,都需要怎样的巧思。 “原来是这样。”尹瀚洋叹道。 “……那是我们狭隘了,”于浩海道,“我还以为你特别信任这两个人呢。” “挑完了我用人的事,我也可以提一提你那边用人的情况吧?”凯文逊问。 “您尽管提。”于浩海道。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妥……”尹瀚洋吞吞吐吐地说着,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一时纳闷了,把自己写的计划书打开:“你们说,哪里不对。” “我不同意方倾上前线,一个搞科研的去前线干嘛?你可知道方倾这种人才国家培养出来一个要花费多少钱?”凯文逊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尹瀚洋,莫名其妙道,“难道你们流行带着老婆去打仗?索明月我还能理解,方倾不行,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方倾?”于浩海莫名其妙地看着凯文逊的背影。 “呃……虽然你们两口子的事……”尹瀚洋没说完,被于浩海打断了。 “这里哪有方倾?”于浩海低头翻着计划书。 “啊?”尹瀚洋纳闷地看着于浩海,指着计划书后面的标注图,“这h是你吧?后面这个q不是大嫂吗?有h出现的地方,后面都跟着一个q。” 于浩海惊愕地看着那个人为的用黑色签字笔加的“q”,圆圈中伸出来的那笔“~”,是方倾的手笔。 “这家伙……”于浩海气不打一处来,“又改我的东西!” “师父,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离开这间诊疗室呗?”方倾双手合着,乞求地看着一边儿坐着写字的闻夕言。 闻夕言转过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方倾,随即起身,几步蹿到门口,打开门跑了出去。 “师父——”方倾哀嚎道。 “我不当你们的出气筒!”闻夕言走远了。 过了一会儿,门呼的一下打开,于浩海闯了进来。 “来了?”方倾右手拿着手机放到耳边,装作跟人打电话的样子,“一会儿我去找你。” 于浩海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走上前去,轻巧地扳动了一下方倾的手肘,手机滑落到他的大手中:“昶洲信号都断了两天了,你能接到从哪儿打来的电话?” “噢是么,怪不得听不清,哈哈。”方倾尴尬地笑了笑,很是紧张地看着于浩海。 “你给我起来,”于浩海冷声道,指着一边墙角,“到那儿站好。” “我怎么了?”方倾质问着,腿却不自觉地往于浩海指的地方挪去。 于浩海把计划书卷成一个卷,一下下敲着方倾的脑门:“你说怎么了?上回从大安回来,你就敢骗刘赢,改了我呈交给于总和统帅的军报,现在连我的计划书你都敢往上乱写,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我没有乱写,那是咱们商量好的啊!”方倾叫道。 “谁跟你商量了?!” “就昨晚,你喝的醉醺醺的,把我抱腿上写计划书,我说把我也加上吧,你说行,握着我的手填的q!” “胡说八道,”于浩海回想了一下,“我他妈就喝了一碗米酒啊!” “谁知道,反正你醉了,不记得了,断片了!”方倾说,“我请示过你了!” “……真是胡扯,你不知道我真实的酒量是多少,你爸都喝不过我,我就从没断过片!”于浩海一步步把方倾逼到了墙角里,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挑战我的权威!” “那、那你能把我怎么样?”方倾的气势不由得弱了下来,声音底气不足道,“计划书已经分发下去了,大伙儿都知道了,你现在删了我,就说明你考虑不周,出尔反尔,不像个主将……” 于浩海忍不住抬起了手要打他,手掌的阴影把方倾整张小脸都给挡住了。 方倾缩成一团,闭着眼睛,等着下落的巴掌。 于浩海比划了半天,愣是落不下来,方倾对他来说太小了,在他睡着的时候,于浩海在边上看着他时,曾经用手量过,方倾的脸还没他的巴掌大。 他根本下不去手。 方倾感觉到他的迟疑了,眯缝着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看于浩海面上渐渐消融的冰霜,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来。 “把手拿来。”于浩海拽住了方倾的右手,粗鲁地拉到自己面前,逼他把手心摊开。 第463章 白皙的手心里,有细微的汗,也有蓝色和黑色墨水,脏兮兮的。于浩海抬眸看方倾的脸,右边耳垂和脸颊的地方也有笔尖戳的墨水,这是方倾的坏习惯,思考的时候会握着笔尖到处戳,不但戳的手心都是,脸上也是。 “是这只手乱写的吧?”于浩海没等方倾回答,左手啪的一声,抽了一下方倾的右手心。 “啊!”方倾原地蹦了一下,是吓了一跳,手心渐渐地红了起来,疼得发麻,他苦着脸看了于浩海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紧攥着的手心。 “还敢不敢乱写了?先斩后奏。”于浩海又抬手抽了一下。 方倾没作声,只是条件反射一般,又蹦了一下。 “还敢不敢撒谎了?”于浩海打了第三下。 这回整个手心都是热涨得发红,于浩海松开了,方倾拿回自己的手,轻轻地往手心里去吹凉风缓痛,一双蓝眼睛水灵灵的,委屈地看着于浩海。 “我不会带你去前线的,以后也不会,”于浩海情不自禁地把他拉近自己,搂了搂他的腰,“你明不明白?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不明白,”方倾摇摇头,“我有防护服。”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你再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只能停你的职了,”于浩海说,“你该知道主将想辞掉副将,不用跟任何人申请吧?” “……那我就只能和别人一起弹.劾你了。”方倾说。 “什么?”于浩海一愣,随即笑道,“弹.劾我什么?” “侮辱下属,”方倾指了指自己,“婚内强/奸。” 意图弹劾主将的方倾,被愤怒的主将推了出去,罚跑20圈,在外面操场上像个蜗牛似的龟速跑步,尹瀚洋和索明月奉命在一旁看守和数圈。 “这么热的天,”索明月说,“还不如罚他吃西瓜呢。” “……是罚,宝贝儿,”尹瀚洋说,“吃西瓜那叫奖赏,不叫惩罚。” “哦,”索明月朝逐渐跑向自己的方倾,摇着手大喊道,“第九圈了!加油!” 尹瀚洋无语地看向索明月:“已经跑一圈当两圈了,你这直接跳到第九圈了啊?” “没事,”索明月看着后面楼上走廊里站着的于浩海,“他是故意放水的,不然怎么会让咱们来数圈。” “大嫂这体力,”尹瀚洋摇摇头,“其实真不怪我哥说他,这上战场不是扯淡么。” “不是有作战服么?” “连人带着作战服一块儿端走呢?”尹瀚洋说,“没必要啊。” “咱们的战士,死了,连尸体都收不了,”索明月说,“他肯定想跟着哥哥。” 尹瀚洋想到那计划书上,每一个h出现的地方,后面都跟着一个小小的q,就像是方倾的化身一般,一路跟随着。他有些于心不忍,最后只叹气道:“唉,战争太烦了,快点儿结束吧!” 走廊窗玻璃后面,于浩海和刘赢在那儿站着,看着正在操场上跑圈的方倾。 “我把计划书都收回,改了以后再发下去?”刘赢问于浩海。 于浩海没有作答,只无奈地笑道:“方副将说,要带着angel的人一起弹.劾我。” “呃,据我所知,章宇泽和邢元凯的2队、3队,”刘赢道,“都是方副将的人。” “哦?我知道章宇泽是,”于浩海说,“邢元凯也是?” “是的,”刘赢说,“就连ache的富屿森和孔祥宇海军陆战队……也是方副将的人。” “啊?大富之前一直瞧不上omega副将,”于浩海道,“三番五次找他的麻烦。” “本来是这样的,”刘赢说,“但是方副将好像请了一位胰腺方面的专家,给富中将的爷爷治好了病,后来……大富就是他的人了。” 于浩海偏过头,看向刘赢:“这么说,咱们angel,方副将的心腹有很多啊。” “呃,跟你一半一半吧,”刘赢说,“方副将虽然每天在研究室里研究那个……科学,但是他的人脉是方夫人那条线上的,水星医院,所以为他跑腿的人实在是很多。” 于浩海愣怔在那儿,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这才知道方倾那句“我带人一起弹劾你”并不是句气话,而是能动真格的了。 他反应过来后,闷声笑了很久,随即问刘赢:“那你是谁的人?” “我吧,”刘赢腼腆地笑了笑,“我暂时是你的人。” 于浩海倏地一声笑了:“为什么是暂时?” 刘赢低着头,笑而不语。他只知道方倾从青羚那里听说了小公主要选婿的事,方夫人和玛格列特公主的关系,可比卜大法官与玛格列特公主要铁得多,这件难于登天的婚事,方夫人是从中转圜的资格的。 “那我还把方副将的名字从行动计划上删掉吗?”刘赢问道。 于浩海叹了口气:“当然不能了,为了不被弹.劾,坐稳我的位置,我只能随他去了。” 于浩海转身走了,刘赢跟在他后面,看出他不但没生气,反而知道这个惨淡的事实后,还有几分得意。 于浩海是喜欢征服的人,这样动不了、扳不倒的方倾,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征服的欲望。 第254章 体力不支、疏于锻炼的方倾跑完了20圈,确切地说是跑完了不到10圈,天色都已经黑了,尹瀚洋回头看了看楼上,于浩海不在窗玻璃那儿监视了,便挥挥手让方倾停下。 方倾气喘吁吁地走到尹瀚洋索明月跟前,弯着腰扶着膝盖调整了下呼吸,索明月对他说:“走,吃西瓜去!” 方倾笑了笑:“等会儿的。” 他休息够了抬起头,问尹瀚洋:“前两天那几个俘虏,我说要给我留一个……” “留了,我以为你忘了呢,”尹瀚洋说,“绑明月的那个头子,在柴房里躺着,估计再过两天就饿死了。” “啊,那得赶紧用了,”方倾说完,从裤子侧兜里掏出一瓶翠绿色的溶液,以及一个小小的注射针头,对尹瀚洋说,“把这个溶液的细管掰断,针头拔了帽戴上去,给他打进身体里。” “哪个部位?”尹瀚洋问。 “随便哪儿都行,”方倾说,“肩膀吧。” “会出现什么效果?”尹瀚洋兴致盎然地问。 “先是身体膨大,变成变异人,”方倾说,“然后,爆体而亡。” “哇……”尹瀚洋惊讶地张大了嘴。 “爆体而亡,那是什么意思?”索明月着急地问。 “砰!身体爆炸了,”尹瀚洋朝他比划道,“碎成一块一块儿的。” “呕,”索明月皱了皱眉,“我可不去看。” “那个人……是罪大恶极的人吗?”方倾心里有些不忍,轻轻问道。 “当然,”尹瀚洋抓了一下索明月长长的马尾,“这傻子差点儿被他开枪打中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方倾点点头:“嗯,那就好。你把他往远地方带一带,爆体之后……场面挺不好收拾的。” “明白。不过,咱们都有方枪和倾弹那种一击就能毙命的武器了,”尹瀚洋盯着手中那个绿色小药瓶,“为什么还要做这个?” “这个药液在外观上和俞格做的变异血清是一模一样的,”方倾说,“我想把这个东西批量生产后,混进阿诺德实验基地所生产的变异血清里……” “明白了,”尹瀚洋猛一点头,“这招实在是高。” 方倾苦笑道:“……这招极其缺德,所以在试验阶段,我还是不想让你哥知道。” 尹瀚洋笑了笑,手里扔着小药瓶:“大嫂你多虑了,我哥虽然有些死脑筋吧,但是对你是很宽容的,你不知道他多喜欢你。” 方倾伸出右手,给他和索明月看自己通红的掌心:“你哥刚刚打的。” 又指了指自己还在不住痉挛的小腿肌肉:“还罚跑圈。” 尹瀚洋笑道:“我爹都不敢随意更改他的行动计划书,你不打招呼就往上填人,罚你跑两圈已经算不错啦。” 方倾故意拖拖拉拉地在小白楼实验室里工作到深夜,并且洗好了澡,往宿舍楼走去。他和于浩海除了爱人的关系之外还有工作上下级这层关系,这让他在角色转换时常常有些尴尬,比如假设他的上级领导今天这么罚他了,他可能会觉得羞恼而几天避而不见或是横眉冷对,可转换到爱人身份的于浩海又毫无过错,这让他任何耍脾气的行为都显得很小气、很公私不分。 所以上到第三层楼,方倾没有犹豫,继续往上走,决定今晚还是睡在于浩海的身边,可往左侧一瞄,尹桐的卧室外面,于浩海正站在那儿轻轻敲门。 “啊……”方倾和于浩海在走廊两边同时看到对方,都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二人同时开口,随即都笑了。 于浩海收回敲门的手,有些尴尬地放到裤线边上,快步走到方倾面前,牵着他往楼上走:“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去哪儿?”方倾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第464章 于浩海腿长步子迈得大,上楼时两三层台阶跨着走,方倾跟不上,手又被他握着往前带,一个踉跄差点儿平铺到台阶上,于浩海抓着他的手往上提了一把,将方倾拽了起来,一脸嫌弃道:“就这体力,跑两圈人都废了,路都不会走了。” “我去你的。”方倾一边走一边挣扎地踢着于浩海的膝盖。 在角色转换这方面,于浩海显然比方倾更适应,晚上把方倾抱在胸前,他像往常一样把手心摊开,放到方倾脸前,这往往是给方倾的一个信号:“现在开始撒娇。” 方倾无奈又没办法,只好像他投降的那样,气鼓鼓地把自己的下巴放进于浩海的掌心里,眼睛瞪着他。 于浩海手心往上一下下掂着方倾无比精致的小脸,用大拇指腹抚摸着他的脸颊,对他说:“你应该像你omega爸爸学习,当年昶洲事变,情况很危急,方医生让你爸立刻回驻地去,你爸一秒都没犹豫,转身就走了。” 火爆脾气的青羚,十几年如一日,眼见着昶洲南北交界处炮火连天,a军们接连牺牲,方匀却那么冷酷无情地撵他走,他气不打一处来,丢下一句“走就走!老子再不来了!你求我留下都不好使!” 转身跳上一辆剑齿虎军车就开走了,一个人绝尘而去。方匀和于凯峰等art的人都愣在原地,半晌,方匀才反应过来,连忙开车去追青羚,将他安全护送到了机场。 那时候于浩海和尹瀚洋都觉得青羚有时挺王霸的,不像个如尹桐一般的典型性omega,可现在,他却希望方倾学一点儿青羚的这种劲儿,在面对分离的时候,两个人会都好过一些。 方倾静静地看着沉浸在忧思中的于浩海,他明白于浩海的意思,却也深深地知道,他本人未必像青羚一般决绝,可于浩海却很像于凯峰,那就是大男子主义外表下的心思细腻,和对恋人止不住的温柔和心软。 于是方倾对于浩海道:“我爸在飞机上一路是哭着回去的,你不知道吧?” “是么?” “当然,”方倾说,“下飞机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 “方倾,我们这次出发,少说也得一周才能回来,你跟着我们,一路上不说有多危险,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没有一天是能吃好睡好的,”方倾双手搂住于浩海的脖子,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感到十分难为情,便把脸埋在于浩海的颈窝,“我每天都想你,每天都哭。” “……每天都哭?”于浩海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方倾。 方倾仿佛在看一只被哄骗得一愣一愣的黑背大狗,因为主人的深情示爱而怀疑和受宠若惊,竖起了大大的狗耳朵。 “嗯,我离不开你。”方倾搂住于浩海的脖子,又赶紧把脸埋起来,他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 于浩海双手钳住方倾的胳膊,翻过身把他摁倒在床上,疯狂而激动地吻他、拱他的脖子。 这就搞定了? 于浩海还是挺好骗的。 尽管身为副将,方倾要在自己的主将面前要话语权还得“以身饲主”,让他颇为羞愧,但他不得不承认,跟于浩海这种说一不二的人讲道理远远没有讲感情要更方便、快捷。好在留给他用来羞愧的时间并不多,很快于浩海就蛮横地进来了,方倾痛得眼前一黑,再没有思考的能力,只能全身心地对付于浩海。 第二天清早,于浩海和凯文逊站在队伍前面一起整队,此次出发共三千三百人,卜奕和谏中震各率兵一千五,挑选的都是anger和重编入队的able精英中的精英,尹瀚洋和索明月由于是突袭,只带二百人,其中于浩海作为后援军,带兵一百人。 整队报数接近尾声,尹瀚洋才一晃一晃地走了过来,他迟到了不说,全身上下还只着一条平角裤,看着既放荡不羁又像个傻子。 凯文逊皱了皱眉,脸转到一边,不看他这个二逼,队伍中零星几个omega医疗兵也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于浩海瞪着姗姗来迟的尹瀚洋,训他道:“成什么样子!” “凉快啊。”尹瀚洋笑着说。 “你都脱光了得了?” “那我脱啊?”尹瀚洋扯了扯平角裤的边缘,在场的omega们哄笑不止,alpha们也哈哈大笑。 方倾却看明白了,晚上尹瀚洋带着那个剩下的战俘去试了作假的变异血清,想来是实验成功了,那人膨大成变异人后全身炸裂、爆体而亡,估计战况非常惨烈,尹瀚洋一个躲闪不及,全身都是尸块……所以只好把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脱了扔了。 尹瀚洋被于浩海勒令去穿衣服,临走时,朝方倾眨了下眼睛,方倾不由得高兴起来,看来实验真的成功了! 这时刘赢从远处跑了过来,对于浩海、凯文逊等人喊道:“作战服到了!传达室外面正在卸车” “来得很及时。”于浩海笑道。 “太好了!”方倾原地蹦了一蹦,拉着于浩海,“咱们去试穿吧!” “哈哈!我有先见之明吧?”尹瀚洋道,“我直接就能套上了。” 不多时,众人已着装完毕,均身穿紧身黑色铁甲,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当中,索明月是omega海盗军,在设计上为了不太凸显性别,还专门给他的作战服做了“敞裙”的设计,遮盖了他的曼妙腰肢,使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性别。 “殿下,这件是给王妃的。”荆露打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给凯文逊看里面躺着的那件战袍。谏中震被方倾去掉名额后,多的那个就被凯文逊给了王俊。 凯文逊摸了摸箱子里的衣服,对荆露说:“给他送过去吧。” “是。” 其余士兵们都深感好奇,试探地用弯刀和长钉子来扎作战服,均没有刺透,又议论纷纷此作战服会不会真的能抵挡方枪的射击,然后砰的一声…… 尹瀚洋笑嘻嘻地自己朝自己脚背开了一枪。 “哈哈!没事!”尹瀚洋抬起脚给众人看了一圈,“方枪的钢针也扎不进去!” 众人都惊呆了,紧接着猛烈地鼓掌,大声叫起好来,他们还从没看到过方枪对付不了的防弹衣。 于浩海瞥着尹瀚洋的方向不由得皱了皱眉,方倾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双手在前面扣上,色眯眯地偏过头看着一身黑甲的于浩海,在他眼里于浩海穿这身作战服把宽肩窄腰巨长的腿都凸显得淋漓尽致,他不由得斯哈斯哈的流口水,于浩海只好抬手,把他的脸推到一边儿去。 “哎呦?我还不能看看了。”方倾笑道。 “别闹了,”于浩海偏过身去,“这里都是人。” 方倾拍打着他的胸肌:“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谏中震看到大家的作战服确实不同凡响,深深后悔自己一时犯蠢失掉了这个名额,不由得走到凯文逊身前,一脸苦涩道:“殿下,我今晚是要行动的……” “三千两百九十多人与你一样,都没有作战服,”凯文逊冷声道,“他们也是今晚行动。” 谏中震无话可说了。 步睿诚站在队伍一边儿,身旁围着一堆好奇打量他的作战服的士兵,他也很奇怪地摸着自己衣服的肩膀和腰带处,纳闷不已。 上次报身高尺寸的有效时间里,他是在闻夕言的浴室地上度过的,按说已经没有了这个名额,这次领衣服的时候他压根都没去,是凯文逊喊他过去的,等把这件写有他的名字、属于他的作战服递给他时,他懵懵懂懂地穿上,又与自己的身材严丝合缝,非常合身,这让他深感不解。 这衣服的材料据说是比黄金还贵,每一寸都必须要扎实贴身,才能省下多余材料,留给下一件。 方倾一个个来验收的时候,步睿诚实在忍不住了,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这件,呃,挺好。” “是挺好的,”方倾想到闻夕言拿着皮尺、踮着脚,给步睿诚量肩膀的诡异画面,就忍不住好笑道,“我师父量得挺准确的,不过老步,你也太爱害羞了,不过是omega给你量衣服尺寸,你怎么就逃跑……” 步睿诚没听下半段,只听说是闻夕言给他量的,便当场愣住了,自动省略方倾后面的话,又问了一遍:“是闻医生给我量的?” “是啊,”方倾也纳闷了,“是他递给我的一张纸,写着你的各个尺码。” 七月流火,皓日当空,步睿诚穿着的作战服虽然内置温度调节系统,凉浸浸的体感很舒适清爽,他却像中暑一般,只觉得头顶烈日的白光,照得他一阵阵眩晕。 “怎么你不知道?”方倾很吃惊。 “不知道,”步睿诚喃喃道,又连忙摇摇头,“不,我知道,我早该明白的。” 方倾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正在语无伦次的步睿诚,从小白楼方向往这里跑来的闻夕言,大声叫他的名字。 “方倾!”闻夕言手里拿着一卷纸,身穿白大褂,一阵风似的往这边跑来,浓密顺直的黑发迎着风往反方向吹去。 第465章 步睿诚转过身去看到他,不由得张开手臂挡在方倾面前,一把将闻夕言拥在了怀里。 闻夕言一时刹不住闸撞到步睿诚热烫如墙壁般的胸膛上,弹了回去,忍不住皱着眉抬手握拳,轻轻捶了捶自己被撞得生疼的前胸。 “衣服我穿上了,你看,”步睿诚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中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张开胳膊转了一圈,给闻夕言展示,“很合身。” “哦。”闻夕言眼睛瞟了他一眼,将他略过去,对着方倾郑重其事地道,“方倾,这个审讯材料有问题,你们不能穿着这作战服上战场了。” 第255章 “师父,你说什么?”方倾走上前去,问闻夕言。 “我说,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而且已经按计划实施了,方倾,”闻夕言拿着审讯材料,“目的就是你们现在身上穿着的作战服。” “什么意思?” 方倾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浩海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案卷,已然明白大半:“你是说,我们诱供的内容是俞格提前设计好的。” “是,”闻夕言斩钉截铁地说,“方枪和倾弹面世以来,从大安岛到濠城战役,只要对上你们这届新兵营出来的特种兵,阿诺德的蜥蜴军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可以想见这段时间他们最迫切想拿到的就是克制方枪和倾弹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只有制造者你,方倾,才能研究出来,事实上,你也的确做到了。” “就为了作战服?”方倾说,“可是这个审讯……” “这个审讯是我主持的,”凯文逊微微蹙眉,眼中十分不耐地看着闻夕言,“这几个俘虏,特别是说出俞格手中暗器的那个人,没等怎么地,他就已经被吓破了胆,不可能撒谎。” “我不是质疑你的判断,何况审讯的时候于少将、尹少将都在场,都认可了这一证词,”闻夕言说,“就是因为这个招供的人特别怂,我才从根本上怀疑这整件事。大家细想一下,前面他们试图掳走王俊时,派出的可是鬼医俞格本人,这说明他们极其重视挟持王俊这件事,可现在目标加码到三个人,方倾、王俊、索明月,派出的却是这些喽啰,这合理吗?也许暗杀是假,让方倾制造出克敌制胜的东西来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可是索明月是真实地在巷子里被围攻,对吧?”凯文逊问道。 “是,”尹瀚洋说,“我是把他们虏来的人,当时他们是真的动手、真的反抗,加上冒充的护卫兵,我当场击毙了有七八个人。” “这些都是真的,原因是俞格也瞒着派出来的这些杀手,他们也以为他们的任务是诱捕omega,你们明白吗?做戏要做真。”闻夕言道。 众人一阵缄默,半晌,凯文逊冷声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做戏,毕竟这作战服的确刀枪不入,如果遇上了俞格所谓的新武器,我们也不怕,可若是听了你的话,脱了下来,横竖死在战场上,不是遂了你的心愿了吗?” “……殿下,”闻夕言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大敌当前,我不可能存着让你战死的心,我早已放下了私情,也希望你能客观地听一听我的意见……” “我对你客观不了,”凯文逊微微扬着头,倨傲而轻蔑地看着闻夕言,“我知道你在等机会。” 闻夕言愣了几秒,不得不说:“殿下,你们已经有了婚姻事实……” 凯文逊:“我不相信。” “我也不信,”卜奕在一旁一听这姓闻的竟要他们不穿这s级防弹衣,立刻出来反驳,“闻医生的动机很值得怀疑,据我观察,你贼心不死,还是鬼鬼祟祟地觊觎我们小王妃。” “殿下,”方倾出声道,“我相信师父不会不顾大局,只是这个供词到底是不是真的,实在很难判断,我当时不在场。” “我觉得供词是真的,”于浩海道,“但如果是提前就给了这些俘虏错误的信息,那这供词的真伪也不好判断。” 尹瀚洋说:“当时前面几个人都被割……割那什么了,后面的人借他们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只是俞格要是手里握了个球演戏给他们看,那就不好说了。” 一半一半的可能,闻夕言不得不求助于方倾,毕竟在场的人,最信任他的只有他的徒弟,他只好走近方倾,急切地说:“方倾,你不要关心则乱,你想想,现在国家一大半财力都拿出来制作方枪和倾弹,目前阿诺德是被我们压着打,如果你再亲手奉上这作战服,那岂不是毁掉了你研制出来的方枪和倾弹?” “师父……”方倾犹豫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身着作战服的于浩海,转过头看着闻夕言,然后,低下了头。 闻夕言知道,方倾不敢拿于浩海的生死冒险,毕竟到底是不是俞格派人来做戏,都有待商榷,假设如凯文逊所说,这个猜测是错误的,那挑了最难任务的于浩海岂不是最危险。 所以,一直信服他的能力的方倾,在这件事上也不敢站他一边了。 “方倾!”闻夕言忍不住抓住方倾的双肩晃动他,“你糊涂啊!” “闻医生,”于浩海抬手拦了一下,让闻夕言松开手,“这作战服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做出了8件来,也许就算俞格知道了,也未必脱得了我们的衣服,或者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当中谁失手了,衣服落他那里,他也没法大批量生产。” “这37座岛屿盛产稀有金属钛、钒、锗、铌、钼,它们可以加工合成作战服所需的原材料,”闻夕言从手中的卷纸里抽出一张来,竖起来给于浩海看,“这些稀有金属的所在岛屿,像是攰明岛和沙碛岛,很多都是沦陷区,若想大批量制造作战服,我们甚至没有他们动作快,而像詹春、勖礼、莣斐岛,可都是目前平安的地方,如若战争演变成稀有金属争夺战,这些岛屿恐怕都不能幸免于难。这些信息……一贯敢为人先的王子殿下,恐怕已经调查清楚了吧?” 闻夕言转过身依旧看向凯文逊,如他所料,当方倾给凯文逊展示这件作战服时,凯文逊就调动人手彻查水星现有可合成材料稀有金属的所在岛屿,并派了大批人马提前去开采、加工。 凯文逊不置可否,只是狐疑地看着闻夕言:“这次计划里几位行动主将都要进到第三层包围圈里,你知道危险性有多大吗?方副将连夜打造出来的作战服,你让脱就脱了,这八个人里你的人头能赔得起谁的?再说了,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我是心理学的主治医生,我的判断没有失误过……”闻夕言站在那里,孤立无援,白色衣摆随风翩跹,像是一棵摇曳着、笔直、瘦削、单薄的白杨树。 “能赔得起我的,”步睿诚这时幽幽地开口道,“如果他的判断失误,拿我的人头来抵。” “你有几个头啊?”凯文逊懒洋洋地,显然已经对这个谈话不感兴趣了。 “我知道很多人好奇我在濠城之战里,明明只是奉命保护闻医生采样,怎么也会拿下上千个人头,”步睿诚转过身,面朝战士们,大声说道,“其实所有勘察、放哨、诱敌、发现隐蔽敌营的人都是闻医生,我只是听他的安排开枪放炮罢了,巴尔干沙漠之行,也是我和闻医生作伴,一路从荒郊野岭找到殿下所在的地方,甚至救下了当时被依巴老贼围攻的anger军队,我相信闻医生的能力,更相信他的人品。” 这一席话说完,静寂无声。接着,于浩海和尹瀚洋率先表态。 “我信任步副将。”于浩海撕下脖子上的铁环扣,将作战服上衣拉链刷的一声全拉开了。 “不穿就不穿吧,”尹瀚洋也脱掉了上衣,搭在一侧肩膀上,“就当没有,咱们以后跟阿诺德单打独斗时再穿,没所谓的!” 方倾知道步睿诚的话在于浩海和尹瀚洋心里,是比闻夕言要有力量得多,所以步睿诚这么说了,于浩海和尹瀚洋必然跟随。 步睿诚心生感激,将上衣豪迈地脱了下来,单膝跪地,诚恳地对凯文逊道:“殿下,请您相信我!” 卜奕很紧张地看着凯文逊,凯文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步睿诚,又看了看于浩海和尹瀚洋,紧接着瞥向他们身后站着的闻夕言:“有个条件。” 凯文逊居高临下地指着闻夕言:“你给我参加此次战役。” “哎殿下,”尹瀚洋不由得开口道,“这闻医生是我们队的特派顾问,方院长可是说他是国宝……不,比国宝都珍贵,不能随便上战场的,你要这么说我可不干了……” “方倾不也是什么‘国之利器’么,”凯文逊讥讽地笑道,“方倾一个omega都敢去前线,你不敢?” “去就去,谁怕谁。”闻夕言道。 “不行,师父,你……”方倾想说你不敢拿枪,没好意思说出口,闻夕言轻轻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凯文逊说完解散,一边脱着作战服一边往食堂走,深感不爽,这做出来了作战服又不让穿了,实在是让人空欢喜一场。 于浩海和尹瀚洋也各去各的地方,方倾一步步追着于浩海,不停地问:“真的不穿了?想好了?” 第466章 于浩海道:“我信老步。” “唉,我好纠结啊……”方倾止不住地叹气,又小跑几步追上于浩海,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小声说,“那你偷偷穿上,好不好?我猜俞格不会把你衣服给扒掉的。” 于浩海忍不住笑着拍了下他的脑门:“我得起表率作用,怎么能偷偷穿?如果这件衣服会废掉方枪和倾弹的作用,那我更不能穿。” “唉——”方倾又是叹气。 于浩海看他这为难的样子有些心酸,自从知道俞格有什么暗器之后,方倾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好不容易想出了办法,加班加点地研制出了这作战服,临到紧要关头又不能穿了。 于浩海伸手把方倾揽到怀里,抱着他边走边说:“放心吧,我这回就在你面前打个漂亮的仗,粉碎那个俞格的阴谋诡计。” “嗯。”方倾点点头,往于浩海的怀里拱了拱。 众人散去,步睿诚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你这下把不可一世的王子殿下给惹毛了,步副将,”闻夕言看着他,忍不住揶揄道,“你还在人家手下打工,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步睿诚笑道,“那你养我吧。” 闻夕言一愣:“我可养不起。” 说完转身就走,生怕被步睿诚拦住一般。 “我吃的没有五月吃得多,”步睿诚手里甩着“由闻夕言亲自给自己测量”的作战服,乐颠颠地跟在闻夕言身后,“你有六千三百万存款呢,我们整个村儿……不,我们整个县城,你都是首富。” 闻夕言脚步一顿:“这个数字可都是军中笑柄了,殿下说我穷得揭不开锅。” 步睿诚倏地笑了:“那看跟什么人比了,我目前才24万存款。” 闻夕言不由得失笑:“步副将当副将可好几个月了,你钱呢?” “寄回家买牛了。” “……除了牛还有别的动物吗?你们村。” “猪肉价格高,接下来就买猪了。” 闻夕言乐了:“这追求。” “买完猪就不买了,”步睿诚拦住闻夕言的去路,深深地盯着他,“接下来就要攒钱娶媳妇了。” 闻夕言不由得退后半步,微扬着头看着步睿诚。 步睿诚给他的压力是全方位的,从身高到体重,从气势到性格。步睿诚年轻力壮,冲动直率,又肆无忌惮,热烈而诚恳。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在闻夕言孤立无援时,他也是唯一站出来信任自己的人,闻夕言几乎是避无可避。 “……有毛病。”闻夕言往左边挪开一大步,绕过步睿诚,加速挥动手臂,急匆匆地往小白楼跑去。 “行动的时候跟着我!”步睿诚朝他喊道,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个白富美,他看上了。 第256章 凌晨三点钟,夜色依旧深沉,方倾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扶着坐了起来,左右胳膊被拉开,像玩偶似的被套上了衬衫,腰往上提了一下,细皮腰带也系紧了,等于浩海半蹲在地上给他脚上套袜子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过来:“要走了?” “是,”一身黑色夜袭衣的于浩海用力握了下方倾的脚心,“快清醒清醒!” 方倾蹦到了地上,一溜烟儿地跑到浴室刷牙洗脸,留出一只眼睛瞥着于浩海,只见他已穿戴整齐,床边放着两个一大一小的行军包,方倾嘴里边吐泡沫边说:“怎么这么匆忙?我还没准备好……” “军令如山,哪有时间准备。” 方倾拿着毛巾忙乱地擦了擦脸,奔了出去,把帽子戴上,于浩海把小的行军包挂到他的双肩,黑色帽檐往下一压:“出发。” 7月85日,3300多名风华正茂的a军战士,趁着夜色离开,向水星昶洲北部敌军营地挺进,三路人马分别由卜奕谏中震、尹瀚洋索明月、于浩海带队走海路、空路和陆路,其中,卜奕谏中震共率军三千人乘anger战舰,驶过横道川、攰云港,在白城和萍乡两地发起攻击,意欲拔除蜥蜴军停驻在那里的营地,最后在临夏市会合;尹瀚洋与索明月只带200人秘密潜入黔南州,于浩海则轻装上阵,带着100人在白城、萍乡、黔南州后方打游击。 于浩海在绯色计划的修订版中删掉了诸如“乔装成omega去色.诱”以及“挟持敌军将领妻儿套取关键情报”之类令他十分不齿的低级招术,也没有写明他的任务目标,只说是后方打游击,但在书写战报时,方倾从他的目光停留在地图“红霜镇”的时长来判断,猜测他是想落脚于那里,直取敌军中将卢世蕃的地盘。 方倾坐上了剑齿虎黑色军车,跟随于浩海的部队向金星湾方向驶去。途经13个盘山道,方倾坐在后车厢里,头靠在于浩海身上,尽管一路颠簸,他还是睡得挺香。大约10点多,他们到了第一站风华山脚下,开始换车,剑齿虎军车太招摇了,此次行动是潜伏为主,所以一百多名战士都换掉了军装,套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破衣烂衫,装成沦陷区的人民。 方倾突然看到于浩海、刘赢、章宇泽、邢元凯等alpha们“呼”地一下站起来,刷的一声脱光衣服,露出肌肉蓬勃的臂膀来,不由得“啊”了一声,条件反射般用手遮挡住了眼睛。 然后又放下手来,兴致勃勃面带笑容地挨个身子仔细看,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闭上眼睛,”于浩海把外套扔到方倾头上,挡住了他的上半身,“我们换衣服。” “我呢?我是不是也得换一下?装扮成农民吗?”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 方倾低头一看,原来于浩海早上给他套的不是军装,而是简单的米色西裤和薄牛仔衬衫,脚上穿的也是一双卡其色的帆布鞋,并不是军装。 “我这也不像农民啊,”方倾扯了扯自己的裤子,看着于浩海身上黑色粗布跨栏大背心,上面还有着逼真的做旧效果,肩上磨破了两个洞。 “我有没有背心?”方倾期待地拍了拍自己身后背着的行军包。 “你没有背心,”于浩海斜了他一眼,“你就……冒充个小木匠吧。” “行,”方倾对自己的角色挺满意,又看了下于浩海、刘赢的行头,不由得好笑道,“你们从哪儿弄的这衣服?是跟当地庄稼汉们借的吗?” “没有啊,”刘赢说,“这就是我们干农活时穿着的。” “你们什么时候干农活了?” “这些天不戍边的时候就在地里干活,”于浩海说,“不然粮食是从哪儿来的。” “哦!”方倾悟了,看到战士们脸上闪过的略带戏谑的笑,有些不好意思,他每天在研究室里一待待大半天,并不知道战士们都干什么,只好挠挠头道,“我以为你们专门找地方训练了。” “在战区里种地就是训练了,”于浩海翻看手腕上的表,“11点多了,大家抓紧时间吃饭。” 随后,他从脱掉的军装内侧兜里,掏出一个纸包着的厚厚的三明治,递给了方倾:“还是热乎的。” 方倾接了过去,低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于浩海从后背包侧兜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扭开盖子:“喝点儿。” 方倾接过去仰头喝了一大口,是热牛奶,他刚要感慨袁真竟然半夜起来给大家准备早餐,就看到于浩海、刘赢、章宇泽、邢元凯等人,都一脸淡定地嚼着军用压缩饼干,喝着矿泉水。 “你们……你们怎么不吃这个?”方倾嘴角沾着一小块儿金黄色的蛋碎,是加料又加量的三明治里面的。 “我们没有这个。”于浩海把他嘴角的蛋碎扒拉掉了,“这是我等你起来时顺道去厨房做的。” “这、这……”方倾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几乎红透了,看向那些光棍alpha战士们,即使他们每个人都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方倾也觉得他们的内心活动一定很丰富。 这么想着,方倾一时如坐针毡,非常想暴打一顿他身旁坐着的若无其事吃饼干的于浩海。 “不要给我特殊照顾!”方倾压低着声音,恶狠狠地对于浩海说。 “嗯?”于浩海转过头,清亮的眸光看着他。 方倾咬着牙不知道怎么说,斜对面的章宇泽看出来了,轻笑道:“我们这次出发就方副将一个omega。” 说完递给了邢元凯一个眼神,邢元凯立刻接话道:“是啊,就一个omega,可是我们的重要保护对象。” “不不,你们的任务是打仗,可不是保护我的,”方倾笑道,“我尽量发挥我的作用,不给你们添麻烦。” “没有没有……” “哪里哪里……” “方副将折煞我们了……” “方副将不但是制毒高手,还是医疗兵,这次行动别的队伍都没有医疗兵。” “是啊!我们不但有,还是方副将这种高手……” 一阵寒暄此起彼伏,方倾的鸡皮疙瘩都满地滚了,笑得脸酸,才终于完事了。 一个队伍的风格跟这队的主将是完全相关的,方倾之前在凯文逊的anger军队待过,凯文逊虽然经常骂人,但“二逼”“傻货”“滚犊子”之类的损人话不乏风趣幽默,所以anger整队的风格还是生动活泼的,尹瀚洋的aha更不用说了,孙信厚、高鸿飞都和尹瀚洋一起长大,本来就相处融洽,一队人处得跟异姓兄弟似的,只有于浩海的angel军队,内部弥漫着庄严、神圣的气氛,一群年轻人话说得跟老头子似的。 第467章 方倾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正低头翻着地图的于浩海,这都是他带的。 这一路走到了深夜,不眠不休,又走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前方侦查兵来报,3.5公里外的小村庄“敖庄”,看似住的普通居民,实际上深度怀疑是敌军埋伏,故布疑阵,于浩海认真听取了三个侦查兵的建议,带着刘赢前方探哨,不到半个小时后,于浩海下令,发动攻击。 a军步兵全线压阵,100人愣是喊出了上千人的气势,站到村庄外面,像模像样地鸣炮烧村,主战场在村头一座高楼里,只半小时,敌方便撑不住了,将蜥蜴军旗亮了出来,意图逼退a军战士。 为了引地下埋伏的变异人出来,于浩海生生拉长了战斗时间,带兵在整个村子里绕圈,不正面迎敌,四个小时后,炮火声轰鸣一片,紧接着地动山摇起来,变异人出来了! 叛军抵挡不住,让变异人冲杀。于浩海下令重新集成步骑两队人马,开始释放黄色倾炮,愤怒的变异人嚎叫声越大,吸的毒气越多,不一会儿,就接连摔倒在地,然后是炸.弹开始补位,不留一个活口。 方倾坐在破货车里往窗外看,右手拿着枪,左手握着倾炮,于浩海临走时对他说:“待着!”他就不敢违抗命令跑出去了,生怕一会儿战士们回来,于浩海还得费心找他的下落。 白昼的光沿着地平线逐渐升起,黑色蜥蜴军旗缓缓落下,战场上叛军和变异人的累累尸体摞在一起,血流了满地。 于浩海大手一挥,大家开始动手烧尸。 方倾从车上跑了下来,站到于浩海身后。他很少近距离看于浩海在战场上的威力,今日一见,才知道“兵王”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不单单是行动决策上的英明和调兵遣将的果断,更是在面对敌人时,有着以一敌百的英勇。 方倾不免有些狗腿儿地搂了搂于浩海的腰。 “出来干什么,”于浩海凝望着前方那熊熊大火,握了握方倾环在他腰上的手,“这里空气不好。” 方倾知道他心情不好,前方烧得一片狼藉的村庄,原来也是有农户、有田地、也有人烟的,只是被叛军屠了村,将他们都做成了变异人傀儡。这些从散落在地的生活遗迹上都能看出来,孩子们玩的摇摇车、水井、干涸的土地、没人收割的庄稼。叛军如蝗虫过境,来到这里后,一切安宁和乐都消失了。 这夜,宿在荒村野地里,夜晚虽不凉,但路上泥泞不堪,战士们纷纷找相对来说比较干爽的地方坐着或半靠在石头上睡觉,于浩海从他的行军包里扯出一个厚厚的单人毛毯展开来,平铺到树下,让方倾躺在上面。 “你这包里怎么什么都有,”方倾不由得感叹,“那你的毛毯呢?” “我不用。”于浩海倚靠在树下,把方倾的头挪过去,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低头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这包里……”方倾扯过于浩海的行军包,打开拉链看着里面,竟然都是方倾平时用的,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内衣裤、袜子,喝水用的双耳小水壶,毛巾,漱口水,以及各种各样的药品,“我天哪,你的东西都在哪儿啊?在我包里吗?” “你包里装的是手术刀和针管,你之前打包好的,忘了?” “哦,”方倾愣愣的,问道,“那你的东西呢?刘赢背着?” “没有,”于浩海有些不自然,“我平时连包都不背,这样行动轻便,带的都是武器。” “……连条内裤都不装?” “我不用穿内裤,里面光着就行,”于浩海捏了捏方倾的脸,“我其实……挺糙的。” “哦!”方倾又一次感到震惊。 “而且我打仗的时候,心情会不大好,可能不太爱说话,”于浩海犹豫地说,“你可能会觉得我有些奇怪。” 方倾一个鲤鱼打挺,和于浩海面对着面坐着。于浩海的肤色虽是古铜色,但继承了尹桐皮肤的细腻和光洁,在篝火的映照下,他的发梢散在眉间,定定地看着方倾时,显得既英挺、帅气,又有几分年轻的稚气。 方倾似乎明白了于浩海隐隐的担心,于浩海是个细节控,在“给方倾好印象”这件事上,他总是锱铢必较。 方倾心里觉得好笑,又十分感动,伸手抚上于浩海的侧脸,温柔地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第257章 这一夜虽然只能睡上四个小时,但对行军路上的人来说,已经颇为奢侈,于浩海在刘赢等人的劝说下,不得不放弃执勤守夜的念头,只得在方倾边上,背靠大树,抱着手臂,坐着小憩片刻。 方倾虽然睡在于浩海背来的小毛毯上,但于浩海这个人形大柚子的气息味道实在是清新可口、沁人心脾,方倾睡着睡着就不老实起来,翻了个身,自然而然地往于浩海的身边拱去。 往常方倾都是趴在于浩海的颈窝里或是在于浩海的臂弯里四仰八叉地睡着,这下出行在外,露天睡着,于浩海不想别人看他们主将和副将搂成一团抱着一起睡,刻意跟方倾保持了距离,方倾也看出来了,眼睛眨了眨,没说什么,原本是自己缩成一团、揪着毛毯的边缘睡得挺老实的,可无奈睡着了就不管了,循着信息素的气味就往于浩海身边蹭去,离毛毯越来越远。 于浩海无法推开这样的方倾,反正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他也顾不上其他战士们怎么看,装作睡熟了的样子,胳膊夹住方倾转了半圈,俩人一起在毛毯上搂着睡了。 “噗…”邢元凯忍不住笑了。 篝火旁边守夜的几个人,看到那对不自觉地相拥的情侣,都不觉莞尔。 “羡慕啊,”章宇泽充满艳羡之情,“我也想有老婆抱着。” “我也想,”侦察兵茂磊看了看于浩海怀里搂着的方倾,一双穿着白袜子的脚,只到于浩海膝盖的位置,“omega好小啊,看着就软乎、热乎,很好抱!” “嘶——”刘赢不由得皱眉,“看什么看,把脸转过来。” “哦。”茂磊沮丧地低下头。 “好好干吧,”刘赢说,“咱们都会有omega的,art全军‘零光棍’的优良传统,咱们angel也一定会继承的。” “刘副将很有信心呐,”章宇泽轻笑道,“这么说,刘副将是有人选了吗?” 刘赢低着头,捡起一根树枝往篝火里扔了过去,溅起星火点点。他虽不说话,但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了一丝微笑,连自己都没察觉。 “哎呦哎呦!” “这是有人了啊!” “刘副将你不够意思啊,竟然先脱单了!” “谁啊?” “是不是那个帮厨的袁真?也是art的……” “别胡说,不是他,”刘赢连忙道,“……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肯定是双方都有意向了!”父亲们都是知名商人的步兵战士黄泰鸿说,说起话来都充满谈判的意思,“不然刘副将这么沉稳的人,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点儿声,别分析我的表情了,”刘赢说,“他留了一耳朵呢,没睡踏实。” 大家都知道刘赢说的是于少将,便都不吱声了。从出来到现在,走了三天三夜,外加荡平了一个村的叛军,战士们都轮番睡觉,补充好了睡眠,于浩海这刚合眼,没睡多大一会儿。 “吱”的一声,刘赢从内侧兜里掏出手机来,是没电的通知音,刘赢扯过行军包,把手机插到万能充电宝上。 “咱们这儿不是没信号了么?”章宇泽往远处望着,寻找电信基站。 “没信号,我……不小心带出来了。”刘赢说。 那是于浩海的手机。 自从他和塞西莉公主通过于浩海的手机联系上了之后,于浩海的手机就扔刘赢这儿不拿回去了。 “你一旦有什么私事呢?”刘赢说,“没手机多不方便。” “私事就是塞西莉公主了,”于浩海说,“再没别的私事,方倾和我弟都在我身边。” “那公事呢?”刘赢说,“没手机也不方便啊?” “公事刘副将先帮我处理了,我不是更省事了吗?”于浩海微笑道。 刘赢知道塞西莉公主为了躲避卜奕的纠缠,已经把手机直接呼叫转移给了凯文逊,但也因此不能用自己的手机联系刘赢了,以防被凯文逊发现,可于浩海的手机却幸免于难,因为青羚当初给于浩海、尹瀚洋兄弟的手机,就是防干扰、防窃听、防呼叫转移的手机,塞西莉早就发现她和于浩海的通讯是不被整个王宫的信号塔所捕捉的,这也是她喜欢跟于浩海通话的一个原因。 所以于浩海把手机放到了刘赢手里,就像是给他们二人搭上了一座桥。 “不然我直接跟父亲和姑姑说……” “不,”刘赢断然拒绝了塞西莉,“我现在,还不配向你父亲提亲。” “你很好了啊,”塞西莉说,“你知道吗?协同作战时我就发现你了,浩海哥哥让你在忘忧亭第十六层大石门的背后打埋伏,你在那儿一蹲蹲了七八天不挪地方,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饿得只能挠门,要不是最后他们破门进去了,我都怀疑你会不会饿死,哈哈哈哈!” 第468章 刘赢:“……” 刘赢额头沁出汗来,不知道这有啥可乐的,对他来说,于浩海给的命令是“石门后埋伏”,那他就不能自己找吃的或是去睡觉,一旦破门而来的不是于浩海本人,他就有拦截和击杀的任务。 他是信守承诺的人,于浩海当时已经是他的主将,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军令如山。 他惶惶然地觉得塞西莉公主一定认为他是傻子,存心戏弄他,却不知道生在王室中的人,像塞西莉公主和凯文逊王子,什么虚伪狡诈奸滑拍马的人都见得够多了,最喜欢的,就是诚实的老实人,所以刘赢在石门后的蹲守,已经在塞西莉公主心里攒下了一波好感,等到刘延川牵线要把儿子介绍给塞西莉时,刘赢又三番四次义正言辞地拒绝塞西莉,反而激起了塞西莉降服他的斗志,一来二去,两人通过一方屏幕凝望着对方时,都读懂了彼此的眼神。 “你是把我当消遣。”刘赢常常这么说。 “我要种地了,没空接电话。”刘赢再次拒绝她,却看到手机电量不足时,心慌意乱地往宿舍里猛跑。 “种地?哈哈哈哈!你给我看看你种的地是啥样的。” 已经跑了一圈插上充电宝的刘赢,气喘吁吁地把镜头转到土地上。 “这是什么?” “苞米。” “扯淡,苞米是黄色的,这不是绿杆儿么?” 刘赢:“……” “这是什么?” “蛇瓜。” “扯淡,这不是豆角么?你忽悠我!” 刘赢:“……” 刘赢觉得塞西莉公主和凯文逊殿下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其中最像的就是不轻易采信别人的说法,都喜欢按自己的常识来推断,可这兄妹俩的身份地位,那都是活在云端的人,哪有什么常识,所谓的常识都是来自于书本和最优秀的家庭教师给予的,所以非常不接地气,可凯文逊这样的时候,刘赢觉得鄙视,而塞西莉犯这种蠢时,刘赢却觉得无比可爱。 这可能是皮相的问题,刘赢这样自我检讨,毕竟接通视频的那一刻,他常常被塞西莉令人不敢逼视的美貌所震撼,前几分钟是懵懵的听不懂塞西莉的话,后面就是痴呆地微笑着看着塞西莉。 他虽控制不住地被塞西莉所吸引,但却充满了防备,深怕受到伤害。毕竟已经被凯文逊用剑靶怼在墙上狠狠地教训过了,他这只癞蛤.蟆不能痴心妄想,贪图富贵,去攀公主的高枝。 从小到大,他被上流圈子来来往往的名门之子们警告过,他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去,不是“那个圈子的”,他的家世跟莱恩、卜奕、包括于浩海兄弟相比不值一提,也没有方倾高,毕竟方倾身后可不止art就职的方匀上将,还有水星整个医疗系统的人脉和财富,而刘赢的身后,只有刘延川这一个望子成龙、动不动就泪流满面、让他很是为难、非常尴尬的老父亲而已。 像是受过人类多番伤害的动物,刘赢反反复复拒绝塞西莉,最后只推说周五下午六点半左右,有时戍边回来不忙的时候,有那么几分钟视频的时间。 于是在六月七号的傍晚,他实在忍不住,接通了塞西莉公主的视频电话。 “啊,你不忙吧?”塞西莉坐在自己的画室里,刘赢看到她的妆画了一半,像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似的,塞西莉看出他的诧异,不好意思地说,“我化妆呢。” “那挂了吧。”刘赢说。 “不,今天周五了。”塞西莉的语气有些执拗的委屈。 视频中,画室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年迈的老人说话的声音:“公主,公主殿下!不能这么任性,你该出去了!” “再等等,等一下!”塞西莉回头喊道,又转了过来,看着刘赢,“最近忙吗?你好吗?” “公主!毕业晚会就要开始了!你要致辞,还得接受采访,公主殿下!” “我得化妆啊!” “你不会化妆!”老仆人康雷忍不住发了脾气,“你画的妆还能见人吗?你想吓坏你的国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塞西莉把手机放到了妆台的支架上,对刘赢正色说,“不好意思,这次视频,我可能要变成一个美妆博主了……呃,还是个水平很差的博主。” 刘赢看着她生疏地抓了一把化妆刷在手里,一脸不忍卒睹地研究着,不由得问道:“六月七号,今天是你高中毕业的日子吧?” “是啊。”塞西莉为了方便,挑出了最大的一根羊毛刷,扫到了粉红色的腮红上。 刘赢心道,高中毕业,小公主85岁整,算是正式成年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都是塞西莉公主单方面输出,滔滔不绝地讲话,刘赢也从公主身后墙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课程表上看出来,这王室的公主责任重大,一天竟然要上那么多的课,大考中考小考不断,每天晚自习都到夜里11、12点,平时更是很少有玩乐的时间,公主专攻的学科是法律,这点是继承了她姑姑玛格列特的衣钵。 “这种日子是很重要的吧,对alpha来说,成人礼都很重要了。” 何况你还是统帅所出唯一的公主。 “是啊,一大堆事要做,”塞西莉吐了吐舌头,拿着刷子在自己的眼皮上涂墙一样刷了过去,“我啊,就是个玩偶,每到这种日子呢,说是给我庆祝,实际上折腾最惨的就是我。” 刘赢眼睁睁地看着塞西莉的妆容越来越往唱戏的花旦那边靠拢,不禁担心地说:“这么忙,别跟我视频了,你赶紧出去,这么重要的日子……” “重要得过跟你视频吗?”塞西莉猛拍了一下桌子,波浪卷发跟着一齐震颤了一下,屏幕也跟着一震,她瞪着刘赢,“大哥,你不是就周五晚上有空吗?今儿就是周五!” “哦,嗯,我……”刘赢热切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说他可能没有那么重要,又想说其实他每个深夜都有空,因为每个晚上临睡前,他都情不自禁地会想她。 可他“哦、嗯、我”地没说出完整的句子来,公主的门已经被从外面撬开了,一个白胡子老仆人看到公主的妆容差点儿吓昏过去,跟着几个omega一起,将公主拖了出去洗脸重新画。 “哎我还没完事呢我……”公主头发乱七八糟的,手里还握着那大号刷子,两个眼皮都是粉红色,被拖着往外拉的时候还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自己画得挺好!我还要跟那个谁、那个谁说会儿话呢……啊……那、那我们下周五见哦!” “下周五见。”刘赢看着公主空荡荡的画室,突然萌生了开天辟地般的勇气。 他焦急地等到了下周五,终于再次接通了塞西莉的电话,他犹犹豫豫地说,他还是有其他时间可以跟塞西莉聊一聊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主动拨过去,在塞西莉合适的时间里。 一个人爱不爱自己,根本是藏不住的,塞西莉那么七窍玲珑心的人当然看得出来。觉出已经完全攻略了刘赢后,这作风大胆、性格泼辣的小公主就像他哥一样想要宣告天下了,甚至还想单方面去民政局,先把刘赢给办了。 可刘赢听说后,却拒绝了。 “你哥瞧不起我,你爸目前也不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你是娶我哥还是娶我爸啊?” “公主,”刘赢正色道,“我必须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才有脸站到你的面前,不然,我都过不去我心里这关。” 刘赢这话说得很重,塞西莉望着他浓眉大眼的憨厚模样,忍不住逗他:“那你不怕别人把我抢跑了?” 刘赢瞬间凝住了,接着,他抬眸看向塞西莉,眼里充血而泛红,几乎是咬着牙说:“等等我,行吗?就两年,最多两年。” 塞西莉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心砰砰直跳,连忙打哈哈道:“两年啊,可以!再长时间都可以,本公主也不想下嫁,就认定你啦!” 这一捧火即将熄灭,刘赢就着北风重新点燃了篝火,angel的战士们睡倒了一地,只留他一人,看着火,看着远处红霜镇的方向。 44万人居住的沦陷区红霜镇,刘赢知道于浩海有这个野心,他也有。 那个地方不但有四通八达通往阿诺德战区各个地方的粮食补给,也许,还有他和塞西莉公主的未来。 第258章 在睡觉的时候,于浩海确实留了一耳朵,听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这是父亲于凯峰从小教的“必备技能”之一,行军路上睡觉不能睡太死,总要留着一丝清明,提防周围环境,别脑袋被人摘了、上下半拉身子被切开了都不知道。尹瀚洋孩提时总贪睡,为这事没少挨打,于浩海几次睡熟了被于凯峰提着脚腕扔出窗外后,就学会了这个本事。 所以在战士们讨论方倾这个omega时,他就假装翻了个身,把方倾用毛毯裹着转了过去,不让别人看。 跟预想中相比,方倾这一路还是挺好带的,不言不语,不声不响,走路跟不上就小跑着,交通工具从剑齿虎重型装甲车到货车到现在的三轮车,几天风餐露宿,方倾都兴致勃勃地跟着,吃饭时就跟着大家一起嚼饼干,困了就在于浩海怀里打盹。 第469章 就像他说的,跟着于浩海上路反而心情不错,没什么心事,假设他这些天一直在军区待着,等着于浩海从前方传回来的消息,那必然是魂不守舍,吃不好睡不好的。 盘山路走了大半,逐渐看到另一头四面环山的红霜镇的影子,于浩海和刘赢开始密谋进入镇里的方法,作为副将之一的方倾连忙凑近这二人,希望能出谋划策。 “12。”于浩海说。 刘赢扳着手指,沉吟片刻:“14。” 于浩海略一思索,点了点头:“狼群。” 刘赢:“好。” 主将和副将的会开完了,在边上聚精会神、睁大双眼、恨不得用小本本记录的方倾,眼瞅着俩人已经沟通完毕,愣是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又是赶路、赶路,于浩海的确变得话很少,方倾看到他总是眉心凝着,像是在思考,刘赢又一直是闷葫芦,本来就不爱说话,方倾不敢打扰,只在夜晚临睡前,趴在于浩海胸口,偷偷询问“红霜镇”是个什么地方。 “是个……好地方,”于浩海叹道,“虽然我们叫它沦陷区,但当地的人民,却自称是‘发展新区’,日子过得不错。” “怎么会这样?”方倾说,“咱们前几天荡平的那个村子……” “那是明显都被抓壮丁了,村中alpha都被做成了变异人,”于浩海说,“可红霜镇的情况不一样,红霜镇是‘全民皆反’,四十四万民众被卢世藩给和平接收了,原来在王室政权下,红霜镇是彻彻底底的贫困区,可卢世藩用四年的时间,让那里人人有房、家家有田地,据说富得流油,日子过得很不错。”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围剿他们啊?”方倾问,“假以时日,也许我们可以等战争结束后,与对方进行平等对话……” 于浩海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尽快铲除它,这个地方不但是自己发展得好,还支援了阿诺德叛军所用的大量军火、金钱、粮食、弹药,也给俞格的变异血清提供了原材料,这地方属于后方补给站,遗患无穷。” “……这么重要的地方,”方倾抬眼看了看坐在那里用火烘烤衣服的于浩海,“为什么你没有把它写进行动计划书里啊?” 于浩海唇角勾起,轻声说:“卢世蕃,本名卢君逸,原空中上将,于总的左膀右臂,这位上将任过师长、军长,是于总一手提拔的老将军了,还在art工作过,于总几次劝降都无效,统帅因为这地方普通百姓实在是多,也不让来打,大家都没辙,我一直想着过来看看。” 方倾愣怔在原地,这个地方如此棘手,连于总和统帅都没辙,这混球于浩海带了100了个人坐着三轮车就来了??? 于浩海看到方倾那眼中又惊又怒地看着自己的小眼神,忍不住笑道:“后悔了吧?” “……我能自己走回去吗?” 于浩海道:“不能,你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你爸知道了不揍你吗?” “这不瞅着他不在么,”于浩海坐在地上,长腿支在前面,慢悠悠地回忆道,“卢上将的夫人江桦,江老师,小时候还给我们教过文学课,他是个作家、诗人。可以说卢上将的叛逃,是最让我父亲惊讶的了。” 方倾见他面色不虞,不再追问了,阿诺德起事的时候,方倾还小,十二、十三岁的年龄,只知道父亲方匀突然离开医院了,很久都不回来,青羚乘坐飞机赶去,不久也回来了,下了飞机时面色凝重,眼睛通红,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紧接着,昶洲□□,于凯峰带兵去压阵,作为方上将的儿子,方倾隐隐约约地知道战争已然开始了,只是驻地歌舞升平,直到现在,一切都没改变。 昶洲事变……如今算起来,倒推七年,于浩海虚岁十六,已经能够大大小小分担于总的事情了,面临一个个曾经的将军叔叔接连叛逃,且现在要去手刃他们,心情是很复杂的吧。 第二天一早,方倾醒了后,像往常一样在附近的溪水旁刷牙,洗脸,用毛巾擦了擦,转身后看到于浩海和刘赢等人,正一起看着他,评头论足。 “……不带吧?”于浩海说。 “带着的话,你像是拖家带口的,比较自然。” 于浩海沉吟片刻:“方倾,过来。” 方倾懵懵地走了过去,脸上还有刚洗完没干的水珠。 于浩海:“闭上眼睛。” 方倾闭紧了眼睛,只觉得于浩海手上湿乎乎的东西均匀地涂抹了他满脸。 “什么东西?!” “别说话。” 过了一会儿,于浩海说:“睁眼吧。” 方倾慢慢地睁开眼睛,伸手往脸上抹了一下,低头一看,震惊道:“泥巴?!你往我脸上抹泥巴?!” 说完就伸手往于浩海脸上蹭。 “别闹!我得给你变装一下,不然怎么带你进去?”于浩海端详了一番方倾仿佛做了海藻泥面膜般的脸,转过头,问刘赢他们,“怎么样?” “……哪有人脸上带着这么厚的泥巴啊?”刘赢有些无语。 “是啊,这太明显了,”章宇泽不禁怀疑起主将的智商了,“这看着就是用来挡脸的。” “这么明显啊,”于浩海又看向方倾的脸,用手指把厚重的泥巴撇掉了,单单留着泥巴的黑印,“这样呢?” 邢元恺说:“这双眼睛……怎么看都是美人啊。” “别看人,”于浩海对方倾说,“往下看,别抬眼。” 方倾立刻低垂着眼睛,不看人。 于浩海长长的手指插进方倾的头发里,拨弄着方倾的头发,自言自语道:“要不……把头发剃短点儿?” 方倾:“!” “行了,于总,”章宇泽都听不下去了,“都剃光了更显眼,怎么看也都是个omega,光了也是个漂亮的小和尚,还是留着吧,弄脏一些就好。” 接着,方倾抱紧了双臂,在山坡泥地里开始滚来滚去,为了“弄脏一点儿”。 “真可怜……”战士们纷纷同情地看着他。 “啧啧,这可是个宝贵的omega啊,小于总真狠。” 于浩海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方倾从泥地里站起来,条件反射地要拍拍身上的土,又把手放下了,问一旁站着的于浩海:“这样行了吧?” 于浩海蹙着眉心:“……” “难道为了进红霜镇,我要毁容?”方倾可怜巴巴地看着于浩海。 “唉,就这样吧。”于浩海朝他招了招手。 方倾一脸、一身的土,走到于浩海面前,看着他:“大哥,你这张脸可咋办啊?小于总可是很像于总的。” 于浩海清了清喉咙,微笑道:“我给你变个魔术,呃,会有点儿丑。” 他转过身去,不一会儿,转过来,方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于浩海左眼不停抽搐着,嘴角扯到了腮边,整张脸像是被拉扯了一般,呈现出一种典型性的面瘫后遗症患者的扭曲面容来,这别说是像于总了,连个正常人都不像。 “我天呐!”方倾惊叫一声,赶紧走上前去捧起他的脸,试图把它扭正了。 于浩海哈哈笑了起来,恢复了原样。 “你怎么会这样?”方倾叫道,“脸抽得还挺有节奏的!” “是啊,”于浩海笑道,“小时候见到了个这样的人,我立刻学了起来,被于总暴揍一顿。” “哈哈哈哈!你是为了不像于总才学的吧?” “嗯,”于浩海点头,“小时候谁看到我都说我跟于总一模一样,我觉得这太不利于我伪装身份了,所以就学了这么个鬼脸。” “唉,那你怎么不跟于总解释啊,他肯定以为你在嘲笑别人。” “懒得解释,”于浩海耸耸肩,“倒是瀚洋看出来了,赶紧替我分辨,跟于总说我是在学一门技术。” “那后来呢?”方倾问道,“于总道歉了吗?” “……后来,于总踢了我两脚,”于浩海说,“说我长了嘴不解释,更是欠揍。” 方倾叹了口气:“……于总的教育可真是简单粗暴。” 刘赢看着于浩海说:“还有你那将军步,也得注意点儿,太明显了。” “将军步?” “是的。”方倾和刘赢异口同声地说。 “孔雀旗颁奖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方倾说,“从背后看,肩膀、腰杆挺得特直,是当兵的人。” 刘赢点头道:“看着都不止是个少将。” 于浩海犯起难来,这走路姿势他从小跟在于凯峰身后,自然而然走路形似其父,虎虎生风,颇有气势,一时要校正的话,有些难。 他把左脚往前放,塌了塌肩膀,换上了一个痞里痞气的“稍息”的姿势,问道:“这样呢?” 章宇泽摇头道:“还是不行,于总,你太挺拔了。” “挺拔?”于浩海用手摸了摸脖子,“我弯着腰呢?” “也不行,”邢元恺道,“要不,你驼着背?” 第470章 于浩海慢慢收起两条胳膊往前,背部弓起,问道:“这样?” 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像驼背,”方倾笑道,“倒像个大猩猩。” 一行人到了半山腰,80多人原地待命,14名战士乔装打扮,打算跟在农户们的身后,排队进入到红霜镇里。于浩海和刘赢在这些人里挑挑拣拣,扒拉出来的人都是个子相对来说比较矮的、瘦的、其貌不扬的,穿着破衣烂衫,混在农户里看不出来。于浩海本来因为他的身高、健壮的身材和将军步,而让大伙儿觉得“不像”,可有了方倾这么个“道具”,拖家带口推着三轮车进城的于浩海,就多了点儿淳朴的感觉。 下到平地处,人声逐渐鼎沸,城门外熙熙攘攘的,山上采了蘑菇要进去卖的,菜农、果农、花农等络绎不绝,都推着车,在烈日的城墙门外,排着队伍等着。 方倾坐在车里,身前身后都是锯下来的木头,昨夜战士们把山上的树砍下来不少,锯成长长的木块放到车里,乔装成木工们,分成几批,打算混进城里。 方倾左右看了看,排队的alpha中有带着小孩子的,车里也有坐着亲眷omega的,所以自己坐这里也很正常。这一路上方倾时不时被于浩海往头上洒点儿沙子、脸上抹点儿土,甚至看到黄泥时,于浩海很是振奋,从地上抹了一把,回手点到了方倾的鼻梁上,笑道:“挺好,你现在丑得我都不认识了。” 方倾恨恨地看着他。 队伍分成两排,一左一右往里进,每个口有四人看守,身上均背着枪,兜里鼓鼓囊囊的,估计还有别的武器。越是邻近城门口,方倾越紧张,他不敢抬眼看人,只委顿在车里,用木条和茅草遮盖着腿,偷偷瞥着于浩海,于浩海在前面拉着车,在排队时不断根据前方真实的农户的姿势,调整自己的站姿,方倾不得不佩服他的学习能力,等到了城门口,于浩海俨然是真的木工了。 “砍柴的?”看守的一人问道。 “是。”于浩海双手规规矩矩地递上来往通行的白色卡片,那是他们在之前的村子里捡到的。 “看着面生。”另一个人狐疑地看着于浩海。 “锦溪镇、铜夏镇,哪里有木材,就去哪里砍……”于浩海一边眨巴着残疾一般的眼睛,咧着嘴,一边比比划划地,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 “走走走,”一人不耐烦地说,“进去。” 于浩海蹲下身子,拉起装满木材的三轮车往里跑。 “等一下。”第三个看守人上前一步,伸开一条臂膀,拦住了于浩海,“车里的,谁?” “我老婆。”于浩海说。 方倾此刻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只低着头垂着眸,抱紧自己的膝盖。 “抬起头。”那人说。 方倾眼珠转了转,不敢动。 “我叫你抬起头来!”那人见方倾不动弹,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将方倾的脸粗暴地抬了起来。 方倾不敢看着这人,只觉得下巴被捏地生疼,他的喉结滚动着,余光看到于浩海发青的脸,以及不远处,刘赢等人僵硬的身影。 “下车。”这人用指腹摩挲了下方倾的脸,略带着促狭的笑意,“这个omega留下。” 于浩海伸手去推这人的胳膊,另一看守的护卫叫起来:“哎呦,你敢动手?!” “我的!”于浩海又去推这人的胳膊,闹了起来,方倾瞥着他,心道牛逼,这时候脸还是抽着呢,没有变化。 “下车!”一人揪着方倾的肩膀,把他往下拽,另外三人跟于浩海缠斗起来,于浩海还是模仿着普通百姓打人的方法,推搡和拉扯着对方。 “这人挺有劲儿啊!”一个人看出不对来,顺势从车上拽了一根长长的木条来,啪的一声抽到于浩海的头上,紧接着雨点一般一声跟着一声,抽着于浩海的头和脸。 方倾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听着那皮肉的声音,看着于浩海握起的拳头,知道他在抉择要不要就势暴起,可这时候忍不下去,红霜镇岂不是进都进不去了。 “呜呜呜……”方倾抬起左臂挡住了眼睛,大声哭了起来,嘴里说着,“……” 这几个人愣了,方倾说的话他们一个字听不懂,觉得他的发音生涩、吐字的方式也透着一种呆蠢,像是不会说话,岂知当初索明月刚开口时,每天就如婴儿吐字般咿咿呀呀的,方倾在一旁听久了,便也学会了。 “是个哑巴。”于浩海连忙接上方倾的剧本,央求道。 方倾捂着脸,右手臂又直挺挺地垂着,无力地朝于浩海甩了甩,大拇指和小拇指仿若黏连一般粘在一起,鸡爪似的扭曲佝偻着。 “……还是个残废,”于浩海说,“官老爷们,放我们走吧。” 那人又看了看方倾那样子,皱起眉来,甩了甩手,一脸嫌弃道:“滚吧!” 于浩海把推车扶手拿到腰上,赶紧跑进城里。 方倾不知道他要去哪儿,还是低眉顺目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只觉得于浩海跑了很久,跑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停下了车,往左右看了看。 接近傍晚时分,道路两旁商铺陆续关了门,饭店却是迎客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处有家包子铺,门里门外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刚出笼,香味儿扑鼻而来。 “今晚能吃好点儿,”于浩海从兜里摸出几块钱来,转身对方倾说,“有包子……” 方倾这才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于浩海。 “这怎么……还真哭啊?”于浩海走向他,伸手擦了擦方倾的小脸。 方倾抬手摸了摸于浩海被木条狠抽的地方,额角连着眉梢,都被抽得沁出了血丝,光裸着的肩头和后背,都是一条条交错着的、触目惊心的红色抽痕。 “对不起,”方倾难过地趴伏在于浩海的肩膀上,轻轻抚着他的伤痕,“都是我的美貌犯的罪。” “哈哈……”于浩海闷笑出声,“为了你的美貌我甘愿受累。” 夜里10点多,分成四批入城的14个人全部安全到位,聚集在一个偏僻的破旧工厂里面,诚如于浩海所说,这里人人过得富足安乐,仿佛什么战争都不存在似的,夜市里很热闹不说,卖什么吃的喝的都有。 吃了六个大包子的方倾安详地坐在地上,摸着肚子,听着于浩海跟众人讲解凌晨时分的行动。 于浩海说:“今晚狼群战术,你们六个,在城门岗哨位置进行游猎,发现目标时,尽量不要惊动,去拿钥匙,开东侧城门,把剩下的弟兄们放进来。” 刘赢道:“他们换班换得很勤,身上都是武器,东西位置是最松懈的,因为离中门最远,一旦有变化只能杀了,拖到一边儿去,万万不可触动警报。” 于浩海接着道:“你们四个,从对方护卫队的间隙隐蔽地穿过去,躲过高压墙火力扫射点,慢慢向目标靠近,我和刘赢方倾去卢府。” “等一下,”方倾举起手,“我有一个办法。” 众人看向他。 “来的路上,我闻到一阵儿奇异的酒香,非常地……芬芳,”方倾咽了咽口水,“就在城门口附近,我猜护卫兵们少不了要在那儿买酒……” “你先把口水擦擦。”于浩海忍不住说。 方倾抬手抹了下嘴:“我有一种药,相当于酒引子,下到里面去,保证他们都醉倒,打都打不起来,你们要钥匙还是地图的,就跟探囊取物一样。” 于浩海琢磨了一下,仿佛想起大安的事来,当时也是跟方倾结伴,方倾也说他有一种药……然后花了好几亿治理海水污染。 于是于浩海认真问道:“会污染环境吗?” “不,我保证,”方倾道,“这药只会增加酒精浓度。” 第259章 因为方倾信誓旦旦地说他有神药,狼群战术改为了孤狼战术,于浩海带着方倾,刘赢做辅助,三人去往了城门口不远处坐落的大型酒庄——桐木酒庄。 时间是夜晚19点,街上车水马龙,路上行人衣着光鲜,年轻的情侣们走在街上,方倾和于浩海、刘赢已然变装为镇上普通青年,穿着衬衫牛仔裤棒球服外套和帆布鞋,混迹在人群里。 红霜镇虽名字为小镇,但内里经济发达,远处的立交桥宽阔平坦,马路上是一辆辆川流不息的豪华车辆,方倾牵着于浩海的手在路上走时,甚至看到了大型电影院,门口熙熙攘攘的准备入场的人,二层楼上是霓虹闪烁的电影巨型海报。 “我们也看过电影,”于浩海说,“在驻地。” “是啊,”方倾回想起两人长大后见面,于浩海曾在医院接他,带他去看电影的事,不由得感慨,“这里看起来很幸福安逸,完全不像是沦陷区。” “我们像是来搞破坏的,”于浩海自嘲地笑了笑,“而不是来拯救的。” 方倾点了点头,也被这种荒谬的感觉弄得心情复杂。 “你们……看过电影。”刘赢出声道,不禁有些羡慕,当他看到别的情侣手挽着手逛街吃饭,往电影院进的时候,不免有些幸福的遐想,不过想到公主的身份,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471章 “是啊,”于浩海眼睛一瞥他,就知道他想什么,“公主也能出来玩的,我去美术馆的时候就遇见了公主。” “你们还一起去了博物馆、珠宝店,逛了一天。”方倾白了他一眼。 “那不是为了给你挑礼物吗?”于浩海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蹭了一手的沙子,早知道把方倾的脸抹得脏兮兮的也无法封印他的美貌,进城前就不折腾了。 “公主能出来?”刘赢语气中带着惊讶和兴奋。 “能啊,一看就是经常跑出来玩的,城里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她都很熟悉,”于浩海说,“她身后有很多护卫兵暗中跟着她,而且她带着电鞭,人也很机灵。” 刘赢不仅低着头笑了。方倾转过脸看着刘赢的表情,惊讶地意识到了什么。 到了酒庄,刘赢进去买酒,啰里啰嗦地让店家找酒庄经理出来,一定要最好、最贵的酒,试喝了一点儿后,又说不够纯,不够香,度数也不够,惹得店员店家和酒庄经理都在跟他说话、解释。 刘赢到底是驻地长大,刘延川刘上将的少爷,关于酒的问题说得既懂行又懂门道,别人糊弄不了他,偏生他长得浓眉大眼、憨头憨脑的,说话又诚恳,看着不像是来找茬儿的,而是真心来买酒的,所以来往的客人和店家都围着他,听他说红酒的单宁,木塞的种类,以及年份的区别等等,于浩海和方倾则瞅机会从侧门入了酒庄。 酒庄的内部很大,从天棚到地上,储藏着一排排的橡木桶,机械化流水线作业,旁边则是批量生产码放整齐的酒瓶子。已经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这里人不多,一共七个在流水线不同位置工作的人,一眼望去,都是alpha,于浩海示意方倾等在门口,转身进了操作间。 “哎,你是……” 第一个靠近门口的工人看见于浩海,刚要开口,于浩海左手捂住他的嘴,抬膝重重地顶了一下他的腹部,强壮有力的胳膊带着他靠近了第二个人,紧接着,右手故技重施,捂上了第二个人的嘴,左右胳膊带着这两个挣扎想叫喊的人走向了第三个背着他的人,伸腿踢到了他的后背上,在这人一个不防备地趴到地上的同时,抬脚踩住了他的后背。 “来人啊!快来人!” 地上被踩着的这人刚大叫出声就吸引了另外几人往这边看,方倾握着枪在门口紧张地看着,准备先射杀地上这人,于浩海却在另外四人往这边奔来的同时,松开右边那人,指尖夹了一颗微型倾弹,轻轻捏碎,往前一弹…… 这里三个,紧急跑来的四个,都吸进了倾弹毒气,一个个往地上摔倒,于浩海怕他们倒地时砸到桌子弄出声响来,先后用手扶着他们的后脑勺,脚背勾着两个人的脑袋,将他们的身体轻轻放下,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方倾。 “牛,”方倾击掌赞叹,“就费了一颗倾弹,解决了七个人。话说你是怕浪费吗?要是搁我的话恐怕都不进去,就在门口往里扔倾弹。” 于浩海道:“当然,倾弹很贵的。” 方倾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站在流水线的一边,看着上面堆叠的木桶犯了难,方倾说:“咱们怎么知道什么酒卖得最好、今晚城门护卫兵就能喝到呢?我兑出来的药只有15ml。” 于浩海伸手摸向了木桶边缘,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指着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说道:“这人穿着的衣服像是搬运工,身高大概一米七五,我手能碰到的地方,往下两排,是他最适宜搬酒的地方,这里靠近城门,现在又接近傍晚,我猜这一排四桶,都是今晚能卖出去的,你的药够吗?” “四桶的话够了。”方倾说。 说完于浩海开始弯腰搬酒桶,方倾伸手要帮忙,于浩海摇头说不用,不一会儿工夫,把这一排四个酒桶挪到了地上,一一打开了盖子。 于浩海看出方倾对他的推断不置可否,说道:“这一排的肯定也是最烈的,不信你尝尝。” “我能尝尝?”方倾止不住脸上缓缓绽开的笑意,看着于浩海。 “从进来你就一脸雀跃,不让你喝点儿怕你不干活。”于浩海斜了他一眼,从工作间旁捞起一个木勺,还在水龙头下冲了冲,递给了方倾。 “这个吧,我主要是想确认它现在的浓度,”方倾笑着接过木勺,从酒桶里面捞了一勺,“红高粱酒,这个确实很烈。” 方倾捧着这一木勺喝干净了,舔舔嘴唇:“好酒!” 于浩海无奈地笑了笑:“跟方院长真是一模一样。” 方倾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小瓶来,往木桶里下药:“这酒引子,能把11度的酒翻倍到20多度,这红高粱酒我品着能有45°,翻一倍的话可就是19多度的烈酒了,而且这个还不辣喉咙,就是酒后非常上头,一喝就醉倒,嘿嘿嘿嘿……” 于浩海看着方倾小恶魔一般脸上带着坏笑往酒里下药的样子,不免有些悚然。 他对方倾的感觉是“常看常新”,刚认识不久时他到医院去偷偷看方倾,被方倾一身神圣的白衣,坐在那里游刃有余治疗排队的患者的样子所震撼,觉得方倾就是挥舞着白色羽翼的纯洁天使,后来方倾能让战场上受了重伤、瘫痪不起的汪杰站起来走路,能发明出一针让变异人毙命的方枪,能让十几人昏厥的倾弹、上千人晕倒的倾炮、几万人同时阵亡的平安炮等等,别说雪莱上将说方倾是“国之利器”了,连凯文逊都警告于浩海,这人可不单单是你老婆,而是国家重要财产。 可以说于浩海对方倾是珍而重之,除了在床上任意妄为以外,平时都是小心翼翼地哄着、宠着,视若珍宝,可当方倾心狠手辣地下药时,他看着就觉得很奇怪,心里也很不舒服。 “我来吧,”于浩海接过他手中的药瓶,“每桶三滴?” “对。”方倾站到了一旁,看着于浩海往里挤酒引子。 “还剩几滴,我觉得咱们应该用在这里最贵的酒上面,醉倒几个大人物……哎你怎么喝这酒?!”方倾连忙拦住于浩海。 可为时已晚,于浩海已经从下过药的木桶里舀了一大勺,仰头喝了下去。 “你要喝也喝没下过药的啊!”方倾狠狠地捶他的肩膀。 “我尝尝味道有没有变化,对人体有没有害处,”于浩海微微蹙眉,品了品嘴里的味道,“19°?暂时没觉出来。” “觉出来的时候你都已经倒了!”方倾气愤地还想打他,“世上为什么有你这种憨比?对人体有没有害处你要以身试药啊???” 于浩海郑重地点了下头:“当然,这酒不止是卖给护卫兵的,也是卖给红霜镇的人民的,我不能让他们受伤。” “红霜镇的人民都已经反了!”方倾恨恨地嚷道,“你还管他们死活!” “唉,”于浩海叹了口气,“反不反的,也是他们的选择。” “憨比,”方倾无奈地骂道,“咱们得赶紧出去了,我自己可背不动你。” 于浩海笑了笑,说道:“我不会醉的,于总都喝不过我。” “……你为什么就这么自信?”方倾无语地问。 “因为酒,就是水,”于浩海深沉地说,“我不会被水撂倒。” 方倾:“……” 于浩海从这储藏室里走了一圈,拍了拍东侧从上往下数第二排位置的一桶酒,将它搬了出来,自信地对方倾说:“这桶最贵了,剩下的药,下到这里。” 方倾二话没说地开封下药,也不知道于浩海的推测对不对,反正下进去就是了,赶紧脱身比较好。 紧接着是处理善后事宜,首先地上倒着的七个人六个小时后苏醒,于浩海一个个背着放到储藏室里,方倾帮着也要拖着人进去,于浩海推开他的手,让他一边儿去。 “怎么了?我也能搬动。”方倾说。 于浩海摇摇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我的omega,不能碰这些alpha。” 方倾很是好奇他到底醉没醉,看着他动作一如既往地麻利,还调节了储藏室里面的温度,不让这几个人冻死。这是属于于浩海一贯的贴心和细致。 两人下完了毒,翻着窗户往外走,临出去时,于浩海撇过了头,往酒庄地窖的位置看了一眼,比了个手势,方倾便矮下身子,猫着腰轻轻地跟着于浩海,一齐走了过去。 掀开窖门,一阵腥臭味儿传来,是属于变异人以及大型鱼块儿的腐烂味道,于浩海指了院中一隐蔽角落,朝方倾使了个眼神,让他过去躲藏,接着要往地窖中跳。 “我们等章宇泽他们来了以后……”方倾刚出声,于浩海严厉地瞥了他一眼,方倾不敢说话。 于浩海顺着地窖的石梯走了下去。 方倾渡过了非常难熬的十分钟,只趴在地窖门口听里面的声音,听叫声,变异人大概两三只左右,于浩海下去后不久,变发出了凄厉的叫声,紧接着是尖刀刺进肉里的钝锉声,接着转向一阵静谧。 十分钟后,于浩海掀开地窖盖子翻了出来,左侧脸和肩膀一侧是喷溅的血迹,他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脸颊和颈侧,和方倾往外酒庄外头走去。 第472章 天已经黑透了,街边亮起了灯,刘赢等在巷子口,手里抱着两瓶包装精美的酒。 于浩海笑道:“哟,还买了两瓶。” “送你们的,”刘赢说,“这酒我试喝了,真不错。” “他也喝了,”方倾没好气地瞥了于浩海一眼,“喝的还是加料的。” 刘赢听了发愣,自己去下毒,然后再喝了下了毒后的酒? 回道破旧工厂里,于浩海向先进到红霜镇里的其余战士说道:“酒庄豢养了三只变异人,已经被我杀了,看装扮不是红霜镇的人,倒像是前段时间咱们路过的那个村子的村民。” 刘赢说:“我跟酒庄的人聊了接近两个小时,他们听出我的驻地口音,也没觉得奇怪,可以说,只要有生意可做,他们似乎也不计较我是什么人,来这里有没有别的目的。” “所以这个地方才这么富裕,大家有钱一起赚,”章宇泽道,“我看到有个赌场……进去玩了两把,也是这种感觉。” “这地方只能智取,不能硬夺,”于浩海道,“各归各位,只等城防兵醉倒,大家按原计划拿到东西。” “是。”众人齐声答道。 于浩海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几桶酒,价格低廉,酒性极烈,又在搬运工的身高拿取适宜位置,果然今晚销售一空,angel战士们陆陆续续回到工厂里,不但把城防图拿到手,甚至还把蜥蜴军牌都偷了来,收获颇丰。 方倾不是第一次见到于浩海用兵之神,只是感慨他竟然真的不醉。 于浩海下令众人休息后,方倾试探地问他:“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于浩海道。 “你有意撮合公主和刘赢在一起,是为了气凯文逊吗?” 于浩海倏地笑了:“怎么可能,我把塞西莉当妹妹,刘赢是个老实人,我放心,这俩人是良配。” “噢。”方倾点点头。 “测试出我醉没醉了吗?”于浩海坐在桌子上,晃荡着一双长腿,好整以暇地看着铁柜子里坐着的方倾,眼睛发着蓝幽幽的光,“打算从里面出来了吗?” “这里睡觉挺好,暖和。”方倾扒拉了一下柜门,这门其实根本拦不了于浩海,只是他觉得安全,忍不住就想缩在这里。 “小猫似的,就喜欢钻箱子,”于浩海笑呵呵的,朝他招手,“咪咪咪咪,快出来。” 方倾:“……” “我不动你,”于浩海环顾四周,“这里没水,做完没法洗。” “噢。”方倾很庆幸,在这种时候,于浩海的洁癖应该是战胜了他的醉意。 “真的,”于浩海说,“你知道这世上最硬的东西是什么吗?” 方倾瞥了一眼他下半身无法直视的地方,以为他要开玩笑,所以拒绝回答。 于浩海道:“最硬的,就是我于浩海的意志力。” 第260章 于浩海的意志力确实让他和方倾宿在敌营的一晚相安无事,只是接近19°浓度的酒都可以当酒精直接燃烧了,身体会不好受,方倾很是担心于浩海会头痛以及宿醉不醒,在这个关口惹出别的事来,好在于浩海喝多了不疯不闹,十分乖巧,只咪咪地叫了方倾一会儿,便把方倾从柜子里囫囵个儿抱出去,轰隆一声倒在一张破桌子上,压着方倾睡了一觉。 于浩海的胸膛很烫,呼出的气息里酒味搀着浓重的柚子果香,方倾已经爱上并习惯于浩海那与生俱来酸甜带着点儿清苦的柚子信息素味道,这被酒精加工催热后,更是令人非常上头,方倾在于浩海的怀里辗转反侧,总忍不住去闻闻、舔舔于浩海的下巴、嘴唇,反而是他的意志力得到了极大的考验。 第二天一早,于浩海按时六点起床,方倾惊讶于他竟然没贪睡,手抚上他的脸庞摸了摸:“不热了哎,太好了,还以为你今天得一直睡着,头疼吗?” “不疼,”于浩海笑了笑,“我代谢酒精还是挺快的。” 不多时刘赢和章宇泽、邢元恺、茂磊、黄鸿章等人都进来等候于浩海安排,刘赢道:“兄弟们都进了城,现在分别住在帽儿胡同和宏通巷子。” 于浩海问道:“衣服找来了吗?” “后勤营房里找来的,都刚洗过,”章宇泽背后卸下硕大的行李包,掏出了十几套蜥蜴军服来,几人分了分,他拿着一套塑封袋装着的军装递给方倾,“这套看样子是新的,没穿过,号也小。” “谢谢。”方倾美滋滋地接过了衣服。 众人开始换装,刚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就赫然发现不对,方倾还在这儿,然后呆立在原地,方倾笑道:“嗨呀没事,我当医生的时候什么没看过……” 刘赢转身推门,大家已经有序往外走,站在走廊换衣服,方倾看于浩海也拿着衣服往外走,纳闷道:“你出去干什么?” “我去监督。”于浩海道。 不同于新兵营统一的黑色镶金边军装,也不同于angel的墨蓝色军装,蜥蜴军服是类蜥蜴皮的石灰透着翠绿色,看着邪气而阴森,方倾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换上了蜥蜴皮的于浩海,意外地觉得很衬他,挺邪魅狂狷的,于浩海撇过头看到方倾花痴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把他的手腕捞起来,将过长的衬衫袖子往上挽了几道。 “今天我们去扫荡巡防营还是去禁卫军处?” “是去新陆军营地吧,咱们这衣服像是那里的。” “要不咱偷袭定武军?定武军可是蜥蜴军的最强火力……” 几位将士纷纷出谋划策,于浩海只静静听着,弯腰把方倾盖到脚背的长长的裤脚也挽好了之后,站起身来,说道:“我们今天什么也不干,分到四五个片区,去泡个澡,做个大保健。” “啊?”众人惊讶不已,连方倾都瞪大了眼睛,又陷入了“于浩海是否醉了”的怀疑中。 “泡完澡,找个好地方吃吃饭,看个电影,今天是周六,新陆军营的人休息,所以咱们穿这身衣服,”于浩海严肃道,“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晚上回来把打听到的消息汇总给我,记住,一不能喝酒,二不能嫖/娼,三不能闹事暴露身份,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进城后竟然还有这样的“任务”,都又惊又喜,面带笑容,齐声道:“明白!” 战士们散去,于浩海带着方倾往繁华的大街走去,一路上都大大方方的,方倾有些担忧,问道:“咱们在驻地好歹也算是风云人物了,就这么坦然地走在路上?” 于浩海指了指城外那高高耸立的黑色信号塔:“看见没?塔顶被炸了,这地方不通网络,没有信号,也无法跟外界交流信息,这个地方自治的程度很高,洗脑也洗得很彻底。” “难怪会全城都反了,原来根本不知道世外的消息。”方倾点了点头,于浩海果然总是心中有数的。 于浩海走在前面,一个个看商户的门牌,问方倾:“‘汤泉宫’,这像是个大保健的地方吗?” 方倾笑道:“不知道啊,看这名字像是个洗澡的地儿。” 于浩海和方倾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推开门又走了出来,两人笑个不停,这确实是一家中老年人互相搓澡的地方,与于浩海幻想的金堂浴池不一样。 于浩海左右看了看,又指了个门牌:“‘养生温泉馆’,这个是吧?” 方倾好笑道:“不挑个高大上的地方洗个澡,你是不是要疯了?” “我以为你会很想洗,”于浩海道,“昨天把你整的挺埋汰的,现在头发里还有沙子。” 方倾撇了撇嘴:“还好意思说。” 两人进去不多时,又无奈地笑着出来了,这是一家卖手工护肤品和洗浴用品的地方,并不是集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大型洗浴中心。于浩海叹道:“怎么回事啊,这里这么繁华,应该遍地都是吧。” “你对大保健还挺执着的,”方倾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为什么?” “在新兵营的时候,总听莱恩他们说这种地方,”于浩海道,“说得神神秘秘的,像是什么好地方,我寻思以后带你去玩……” “浩海,”方倾一把挽住他的胳膊,靠近他,低声说,“你没发现你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你的弟兄们都乐开花了吗?” “是啊,估计比较养生保健,对身体好吧?”于浩海清亮干净的眼眸看着他,“你是医生,更懂一些?” 方倾几乎笑了出来。 于凯峰把于浩海和尹瀚洋兄弟俩送到了荒凉贫瘠、遍地是beta战俘的瀛洲去念书、参军,为的就是让他们远离驻地上流世界纨绔子弟的风流习气,保留他们本性里的干净,这虽让他们长大后到了驻地,常常因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而被卜奕、莱恩等人嘲笑是“瀛洲来的土人”,但方倾爱极了他这啥也不懂的样子。 “走吧,”方倾牵着他的手,“我来找一下。” 很快,方倾看中了一家名叫“曲水幽澜”的地方,和于浩海走了进去。此处占地面积极大,庄严肃穆、深棕色厚重木门,推开后里面别有洞天,内设悠长走廊、凉亭,模仿园林建筑,中间假山层层堆叠高耸,喷泉由上向下飞溅,击打在岩石之上,细微之处足见匠心。 第473章 好在水星币是通用的,方倾和于浩海都不差钱,进到这里前台处,服务人员殷勤招待,把厚厚的一沓点餐单递给于浩海,于浩海低头翻阅。 只见上面是各种套餐,什么“奶油激射”、“玫瑰蛋挞”、“香车宝马”、“多人自助”等等,于浩海有种“上面的字都认识,但连起来一个都看不懂”的感觉,价格倒是非常高昂,他狐疑地抬眼看了看服务员,又低头研读手上的餐单,一旁的方倾不停地用指尖扎到自己的手心里,强忍着笑意。 “我们能先洗一个简单而平凡的澡吗?”于浩海问道。 “噗——”方倾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是第一次来玩吧,”那服务员善解人意道,“那我推荐‘小桥人家’,可以吗?” “小桥人家……可以吗?”于浩海一头雾水地问方倾。 “可以。”方倾点头道。 “需要几个技师服务?”服务员问道。 “什么技师?”于浩海问。 “啊,不用了。”方倾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对话。 “好的,”服务员点头,“那我给你们开一间,还是两间,还是你们想到公共party?目前有十人、三十人、五十人和百人档。” “……我们一个a一个o,”于浩海奇怪道,“怎么能和别人混着洗?” “就我们两个人,单独的,安静的、免打扰的洗浴,”方倾道,“另外给我们多来点儿牛排沙拉水果拼盘,还要两张9寸披萨,要肉多的,啤酒红酒不限……啊,不要白酒。” “……好的。”服务员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这两人真是奇怪,来这里要这种服务,不远处的“汤泉馆”就都能满足,何苦花这个冤枉钱。 于浩海和方倾走到“小桥人家”的包间里,看到了顶楼阳台外独立的温泉池,墙上吊顶的红色纱幔,各种粉色爱心云朵和气球,以及“优秀技师”照片里一张张omega妖冶的脸,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呵,原来是窑子,”于浩海把衣服脱了,甩到床上,“就直接说是窑子馆得了。” “那多不含蓄,大家都是文明人,”方倾笑道,“这只是洗浴中心。” 于浩海坐在床上胳膊往后撑着,审视地看着方倾:“你挺懂,以前来过?” 方倾听他语气中隐隐带着怒意,摇头道:“我一omega来这种地方干嘛,是来劳动吗?” 于浩海讥诮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傻?” 他顺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拽出一本比刚才更厚的点菜单,看都不看,直接扔到床上:“这肯定有alpha技师!” 方倾瞪大眼睛,那点菜单被扔得打了开来,里面果然是一个个alpha光.裸上身展示腹肌和手臂肌肉的照片。 他捂住嘴,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让你笑!”于浩海把他拽了过去扔到床上,一只手压着他的双手在头的上方,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你来没来过!” “没有,”方倾看他真的发怒了,有些害怕,“红霜镇都是跟你混进来的……” “我说的是驻地!” “没有,我家教很严的,我爸每天掌握我的行踪,”方倾挣扎道,“我在医院里忙都忙不过来……咳、咳!” 于浩海连忙松开他,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 接着把方倾从床上猛地抓了起来,抱进怀里,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顺毛,又拍着后背,给他顺气:“那就好,要做一只乖乖的小猫,知道吗?不要整这些乌七八糟的,我要知道是这种地方,都不带你来了。” 方倾倚在于浩海的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涨得通红,差点儿被掐死。 于浩海平时怎么着都行,就是有一点,那就是方倾不能把眼睛错开到别的alpha身上,不能花一点心,不管是认识于浩海之前,还是之后,都坚决不允许。之前那个雷蒙事件,于浩海就断然分手,连给方倾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等和好之后,于浩海就警告过他,一旦有了二心,什么小猫不小猫的,甭管多疼多宠,就地掐死,毫不留情。 方倾哆哆嗦嗦地缩着身子,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于浩海,悄悄地往一边躲着他。 于浩海皱紧了眉头,最不爱看方倾躲自己,顺势一掌按到方倾的胸口,把他摁倒,重重地压了过去,疯狂地亲吻他。 “我、我……”方倾把脸偏到一边儿,“没洗澡。” 于浩海抄起方倾的后背从床上起来,推开阳台的拉门,去到外间露天的温泉里。 “……以后,仗打完了,我们到一个无人的岛上生活,”情到浓时,于浩海埋首在方倾的后颈处,用鼻尖轻轻戳着方倾的腺体处,“好不好?” 无人的岛? 方倾的手指揪紧了身下湿漉漉的床单,努力忍着于浩海凶狠的肆虐。 “就我们两个人,在一个岛上生活,”于浩海气息不稳地贴在方倾的耳边,“在那里种很多很多木棉花,它们都没有你香……” 方倾听不懂这种浪漫,只是咬紧了唇,别让自己叫出声来,跟隔壁的技师们混在一起。 到了下午时分,阳光正好,吹着风,于浩海一脸餍足地搂着方倾,两人坐在摇椅上。于浩海低头看到方倾拿着小勺在那儿一下下挖着冰淇淋吃,觉得非常可爱,轻轻地俯身,吻了吻他沾了白色的唇角。 “浩海,咱们进城的第一站,就这么荒.淫无度吗?”方倾瞥着他,“都不像你了。” 于浩海轻笑道:“不像我就对了,这卢君逸非常了解于总,了解于总,就等于了解我,我会怎么打,他八成都能猜到。” 方倾悟道:“啊,难怪你说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玩,那他以后也猜不到吗?” “我会调整战术,跟‘于氏打法’完全不同,让他猜不到,”于浩海道,“昨晚杀了三个变异人,他一定有所警觉,今天城门内外都会加强保卫,咱们人少,不能以卵击石,现下要静观其变。” “噢。”方倾点点头。 “吃完这个,咱们就去那个百人档看一看。”于浩海说。 方倾:“啊?” 第261章 于浩海不是个好打发的alpha,而是个精力旺盛、年仅22岁的年轻兵王,要起来没完没了,花样翻新,非常能折腾。无论是身高、体重还是体能上与方倾的差距,都让方倾在那种事上吃尽了苦头,所以方倾每每事后总是气息奄奄的,双眼哭得粉红一片,走路时腿间也是火辣辣的疼,一步一踉跄。 这时候于浩海总是含着歉意、极尽温柔的,不但对方倾轻拿轻放,说起话来都是温声细语的。 “这个浴袍太暴露了,露胸又露大腿的,omega怎么能穿成这样,”于浩海拿起这里统一的omega浴袍点评完了,扔到一边儿,拿起自己穿来的衬衫,对方倾说,“你穿这个,好不好?” 方倾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不说二话,伸开手臂穿了上去,于浩海把扣子给他系到了脖颈下的第一颗,然后点头微笑:“挺好。” 又长又肥又保守,穿在方倾身上像个白色长袍似的,符合于浩海所说的“安全”。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地穿了这“曲水幽澜”的alpha客人统一的猩红色绣着金边的浴袍,把房卡揣在兜里,搂着方倾走了出去。 不同于印象中的“人越少、价格越贵”的理念,这里的“百人派对”那一栏,反而是几档消费中最贵的,因为人越多,可供选择的对象越多。于浩海掏出在驻地办的黑卡刷掉了50万,才拿到了通行证,带着方倾进到那露天的娱乐中心里。 只见里面设有类似水晶透明的玻璃窗,穹顶则是镂空的,夜晚时分可见星光熠熠,中间是一个巨型温泉池,池水里人头攒动,不断传来调笑打闹的声音,也有ao们在搂抱着亲吻。 这浴池外面,则保持了红霜镇的特别景色——枫叶林,四周地上是蜿蜒着的天然温泉小溪,围绕着树林缓缓流过。温泉池水上烟雾缭绕,omega们身穿浴袍,裸露着脚,踩在鹅卵石板路上,仙气十足。大大小小的温泉池里也有着一对对野鸳鸯在里面嬉戏,玩耍,旁边则设有各种装饰独特的小店,可以让人们购物刷卡,买心怡的礼物。 于浩海带着方倾停到一家新鲜的水果店面前,低着头看着眼前货柜上摆放的五彩斑斓的新鲜水果。 方倾心道,果然是个果味儿信息素的人啊……于浩海从一堆富有情.趣、十分暧昧的商店面前大步流星地路过,丝毫没给眼神,最后,选择停在了一家水果店门口。 “椰子的季节到了,”于浩海拍了拍一个棕榈科椰子的外壳,转头温柔地问方倾,“要吗?” 方倾想起来小时候去赫特岛时于浩海家中随处可见的椰子,笑着点了点头。 称好了付款后,店家进屋去拿一个电动切割机,要把椰子表皮钻出一个孔来,出来时却见于浩海已经随手从西瓜秤盘边上捡起一把小刀,将椰子表皮一刀下去扎了个孔,放进一根吸管,递给了方倾。 第474章 “我天,徒手扎椰子,”店家叹服地看了看于浩海那青筋凸起的胳膊,“厉害。” 方倾抱着椰子,低头喝了起来。 于浩海看到水果店门口挂着的琳琅满目的红麦穗、孔雀翎、宽檐草帽、丝巾等装饰品,从中拿起一朵白边淡黄心的鸡蛋花发夹,顺手把方倾浓密的头发捞起一缕来,夹到了耳侧,然后微笑地看着他。 “唔。”方倾摸了摸耳旁别着的鸡蛋花。 “这个多少钱?”于浩海问店家。 “哎呀这个不要您钱啦,”店家笑道,“您这小宠儿可是今天我们这儿的花魁了,帮我打打版,还能带不少货呢!” 小宠儿,谁是小宠儿?方倾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店家。 于浩海鼻中哼出一丝笑来,不置可否,揽着方倾的腰,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处枫叶林下,空着的躺椅上坐着。 于浩海跷着腿,悠闲地靠在椅背上,长长的胳膊搭在靠椅的上边,正好把方倾圈在里面,头往后仰着,微微眯着眼睛,像是在闭目休息。 于浩海这人是身心都有着洁癖的,这里到处都是不堪入目的景象,尤其是中间大型浴池里发生的,更是让人瞠目结舌,方倾抱着椰子惊愣地看着里面,只觉得像是在看人类奇观,又像是在看动物世界。 方倾知道于浩海是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既然实在是看不下去,就闭着眼睛凝神倾听,方倾也低着头,仔细听着周围那排躺椅上的alpha们说的话。 “……今晚宵禁,十点就开始了。” “为什么啊?我还想换个地儿玩呢,”另一人接口道,“是a军要来了?” “传闻说昨晚桐木酒庄的三个柱子都被拔了,无声无息的。” “那酒庄又不是蜥蜴军的地盘,桐木老板财大气粗,买了三个柱子而已,拔他们有什么用?” “是不是互殴死的啊,桐木老板在地窖里养柱子,哪有人能摸进加工厂里去。” 根据语境,方倾猜测他们口中的“柱子”就是变异人。 “谁知道呢,”一人摇了摇头,抿了一口酒,“还有一件怪事,昨晚城防官兵喝大酒,通通都醉死了,今天中午上面来人看到了,发了一大通火,把他们都收监关押了。” “城防兵不都是夜夜笙歌么,吃喝.嫖.赌.抽的。” “可睡到了中午都起不来,城门口都没人站岗了,你说奇不奇怪。” “咱们镇上可很久没来兵了。” “可来了就是大事啊,”一低沉的声音说道,“想当年于凯峰麾下十万大军,来这儿要铲平红霜镇,屠城屠了三天,死了好几千人,最后百姓嚎哭,他才走的……” 于凯峰……屠城?方倾听着觉得奇怪,纵观于总履历上的大小战绩,“不杀百姓”都是他的铁律之一,怎么会屠城? 他偷偷看向一旁的于浩海,于浩海只微微皱着眉心,闭着眼睛不语。 “据说巡防营的人接管了城防兵,今夜开始守城门。” “禁卫军也加强了巡逻,定武军都出动了。” “定武军前段时间划拨出去不少,现在张榜紧急招人呢,你不试试去?” “我可没那本事。” “看来上面很重视啊!我靠,不会于凯峰真的要杀来了吧?” “我可不想被他管着,首先就这地儿,他就能给取缔喽!” “是啊,很多货物交易也得停了,”这人啧啧出声,“咱们红霜镇呐,就现在最好,三不管状态,镇主压阵,咱们安居乐业!” “也不知道外面蜥蜴军打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宰了于凯峰……” 方倾听了这些话挺难过的,这些人似乎活在一个真假错乱的世界,他们偏安一隅,是非不分,只贪图眼前无拘束、无道德的富贵荣华,而把人性道义都撇到了一边。 “哎嘿,这omega长得水灵儿,”一满脸横肉、肚腩肥大的alpha,搂着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omega,走到了于浩海和方倾面前,眼睛不怀好意地在方倾脸上逡巡片刻,对于浩海笑道,“兄弟,咱们换换?” 于浩海撩起了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胖子见他外面只松松垮垮搭着一件长长的浴袍,坦着的胸膛里隆起的肌肉如石头般鼓鼓囊囊,结结实实,古铜色油光铮亮,一看是个练家子,便不敢出声了,搂着他的omega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又有alpha满眼惊奇地盯着方倾看,试探地走过来想搭话,皆被一旁的于浩海用眼神逼退。 “……靠,这么不文明,”方倾捧着椰子壳对于浩海说,“驻地人可不这样啊。” “所以这里不文明,”于浩海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不过,除了驻地alpha套了一张虚伪的皮之外,别的岛也都差不多。” 方倾想到了水星多年来严重的性别失调,alpha犯罪率的节节攀升等等,不由得胆寒,那鬼医俞格的夫人,就是在驻地出的事啊,这世上还有omega可以放松警惕、自由自在的地方吗? 于浩海看到一处,给方倾指着:“你看。” 方倾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不一会儿工夫,这里的omega穿搭好多变成了类似方倾的打扮,alpha的长长肥肥的白衬衫,下衣失踪,脚上趿拉着拖鞋,耳边别着一朵鸡蛋花。 “啊?”方倾瞪圆了眼睛,摸了摸自己耳边被于浩海别的那朵花。 “方咪咪不管到哪儿都引领时尚潮流。”于浩海说。 “嗨,你是没看到我爸,”方倾说,“那可真是带货高手,比王室公主们都厉害,穿什么火什么……” 他说到半道突然不敢说了,怕于浩海不喜欢听他说青羚的事。 于浩海却只点头,诚恳地说:“方夫人确实是个大美人。” 不多时,又有alpha呼朋引伴地招呼人过来:“最漂亮的在这儿了,哎过来看!” 方倾的头低着不能再低了,偎进于浩海的怀里,轻声说:“我要不回去?你在这儿待着。” “不,那房间也不见得多安全,”于浩海说,“你就在这儿,没事,这里有我呢。” 方倾很是诚惶诚恐,他已经因为长相惹人,一进城就害得于浩海挨打了,这现下恐怕也影响了于浩海打听情报。这么想着,他便直接把脸埋进于浩海怀里,让谁都看不到。他从小到大也听过人夸他漂亮,但平时他既临床实践又搞学术,非常忙,在医院时又时常戴着口罩以及眼镜,时间长了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漂亮,现下只觉得这些围观他的人真是奇怪。 “这小脚趾头都是粉的,哈哈,可爱啊!”又是一个alpha涎着脸、搓着手走过来了,方倾已经缩得整个人都趴到于浩海身上了,只是光脚穿着拖鞋一路踢着水走过来,脚趾头暴露在外,竟都被人点评,他吓得连忙缩起了脚趾,惹得那人又是哄笑不止。 “兄弟,你开个价吧!”这alpha声音粗重,带着些江湖痞气,对于浩海嚷道,“大伙儿可都惦记上了,你开个底价,我们报价,价高者得!” “对对!哪有搂怀里不让看的啊!” “今晚的花魁就是这个了!开始报价吧!” “搞快点,今晚宵禁呐!” “你只管开价,甭怕我们出不起,大不了我们拼一拼!” “对!一人出一笔!” 往这边聚的人越来越多了,一时之间,于浩海方倾这里竟成了全场的焦点。方倾越听他们的话越害怕,心道我是什么三文鱼金枪鱼吗?!竟然要分食我! 于浩海拍了拍怀里方倾的后背,只盯着那叫得最响的人,吐出一个字来:“滚!” “哎呦我去!”砸酒瓶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人身后的alpha越聚越多,纷纷帮腔。 “新来的吧?!不知道我们百人宴的规矩吗?” “搂着个小花雀儿在这眼馋谁呢!” “玩不起就别来啊!” 这人被起哄的众人架着,更是气焰嚣张,居高临下地指着于浩海,咬着牙说:“红霜镇你打听打听我是谁,我要的东西就没有搞不到手的,你不开价,别怪我动手……” 方倾心道不妙,进这里需要过电子安检,两人身上一个武器都没带,也不知道angel的人在不在附近,这要是动起手来,恐怕凶多吉少。 “你很狂吗?这附近十里八街我最大,”这人大拇指翘起,一下下戳着自己的肩膀,对于浩海放狠话,“你知道我是哪的头儿吗?你这么嚣张……” 于浩海呼地一声站起,双手扣住这人的大脑袋两侧,咔嚓一声,快速往一边狠厉地转了大半个圈儿,漠然地道:“你没头了。” 他的手一松,这人陡然委顿在地,双腿不住地痉挛,手臂打颤,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边儿,不住地抽搐着,口吐白沫。 “我靠——!”众人都向后退了一圈,让出位置来,惊悚地看着于浩海。 方倾低头一看,那人是由于心脑供血不足引起的抽搐和恶心吐白沫,颈椎受到了严重扭伤,一时半会儿都抽搐不完,如果于浩海再转小半圈,这人就当场毙命了…… 第475章 于浩海把敞开的浴袍脱了,啪的一声甩到地上,露出身上多年积攒下来的刀疤和枪痕,左右晃了晃头,握紧了拳头,平静无波的目光扫着众人:“还有谁?再来!” 对面的alpha们静了一静,突然一拥而上。 方倾蹲到了躺椅的后面,只听一声声拳头到肉沉甸甸的巨响和撕破耳膜的惨叫声,几乎不敢看向于浩海。于浩海动起手来就像驻地媒体对他的评价那般,是没有感情的打斗机器,出手狠辣,一拳就让你徘徊在生死边缘。 倒在地上七八个残废了,alpha们终于有人住了手,怏怏地退下,毕竟,今晚他们都想活着走出去。 很快从外面来了禁卫军,二话不说地把于浩海和方倾都铐走了,于浩海并不挣扎,只给了方倾一个眼神,让他别害怕。 警局里,方倾在门外待着,于浩海在里面被问话,只一会儿工夫,他就笑着出来了,带着方倾坐上了警车,开往了一处偏僻而肃静的军营,方倾抬头看那军牌,写的竟是定武军。 蜥蜴军中最好的部队。 方倾忽地想起之前打听消息时,有人说“定武军前段时间划拨了出去,现下张榜招人”的事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于浩海是故意在众人面前露一手,只为了靠近红霜镇蜥蜴军的中坚力量——定武军。 这进去不久后,于浩海再出来,摇身一变,加官进爵,竟是定武军中的一员了,他手中掂着新发下来的军牌,和方倾一起走了出去。 “……一天之间,你竟然升职了,”方倾好笑道,“小于总不管到哪都是人才啊。” “升得比在驻地快,”于浩海笑道,“多亏上头紧急征兵,连我这新陆军的身份都来不及去查。” “可是你一个人去定武军,不安全吧?”方倾担忧道,“一旦他们中有人认出你来……” “我直取卢君逸的脑袋,”于浩海说,“不怕人认识我。” 两人回到了和战士们交接的破旧工厂,赫然发现早已等在那儿的刘赢,身上穿的也是定武军的军装。 “哬!刘赢,你也升了!”大伙儿看到于浩海和刘赢都变成定武军人了,不由得啧啧称奇。 刘赢笑着摸了摸脖子:“我看到中央广场那有耍大刀的、胸口碎大石的、射击比赛,上去比划了一下,突然就把我带到军营了,让我明天就上岗,参与定武军对卢府的保卫……” “太好了!”于浩海笑着跟刘赢用力对了一掌。 第262章 于浩海所进编的军队是定武军第55军上辖第153师,属于军中的上级部队,刘赢所进编的却是第153军下辖第204师,属于中游部队,二者在体能上并没有如此大的区别,大家都不得其解,可第二天进去报道时,于浩海才明白其中缘由。 原来是于浩海有家属方倾,也就是有“人质”在蜥蜴军手里,所以可以更接近中心部队,而刘赢一个单身汉很容易被策反,存在着“不稳定性”,因此被流放到了下游部队。 方倾作为人质,老老实实蔫头巴脑地跟着于浩海进到了定武军本部军区大院,先是体检,然后领衣服和饭卡,他的饭卡是于浩海的附属卡,于浩海把自己的卡上一个较小的芯片掰下来递给方倾,说是他的副卡时,方倾很是惊讶,接过去连声赞道:“哇,真现代化,真高级!” “头低一点儿,别抬眼看人,”于浩海的大手按在他的脑袋上,往下摁了摁,问道,“带着吧?” 方倾知道他问的是防身用的倾弹,点了点头,还给他看了下自己的手镯。这手镯当初是于浩海的父亲于凯峰的发明创造,做出来给尹桐防身用的,平时是个普通银制手镯的样子,内里藏着一柄细细的弯刀,一遇到危险时手腕朝对方猛地划过去,利刃能封喉。尹桐分别给了方倾、索明月、王俊一人一个,之前王俊用它划破过刘章的前胸、索明月用它划过蜥蜴军的喉咙,因此于浩海嘱咐方倾平时一定要戴好。 俩人站在军区大楼的前厅下依依不舍,后面几个alpha蜥蜴军人缓缓走过来,一个声音懒洋洋道:“这人就是昨儿撂倒咱们七八个的那个大块头儿?” “看着也没多壮啊……” 于浩海慢慢地转过身,平静无波的目光扫向他们。 方倾即使已经被于浩海的背影挡住了全身,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时的激烈。他有时觉得alpha就像是没有完全进化好、还保存了大部分兽性的野生动物,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总是要互相挑衅、互相打斗,就不能和平地待着…… “挑一下?”对方几人中的一个最壮的男人,被拱到了前面。 “行。”于浩海把外套脱了,扔到了花坛边缘上,对方倾扭了一下头示意,“你走吧。” 方倾愣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他转身朝omega集合的地方跑去。 他做不到像索明月那样云淡风轻,在新兵营的时候,尹瀚洋因为讨嫌被一堆alpha围殴时,索明月都能斜躺在树枝上闭着眼睛,悠闲地晾着刚刚洗过的头发,看都不看。方倾自认对于浩海太过关注,或者说是,太在乎他的死活了,看不了于浩海和别人互殴的情形,尽管于浩海从没输过,方倾的心也总是一揪一揪地紧张。 他跑到了omega营地门口,还是转到一棵树后,遥遥地看向于浩海。于浩海和前面两个alpha单对单的时候,还比较有耐心地属于“切磋”的范围,后面他们几人发现打不过,就开始四五个人一起上,玩赖的了,这时于浩海就会打烦了、下狠手了,只听于浩海将他们一个个过肩摔到地上的沉闷声响,方倾不由得啧舌,不说肋骨被打断,也是胸腔受到了严重伤害了。 “你是新来的?”一个脸色发黄、身材非常瘦弱的omega站在方倾身后,轻轻问道。 “啊,对啊,”方倾转过了头,朝他伸手,“你好,我叫方咪咪……方米,大米的米。” 于浩海说起个化名,方倾竟本能地想起方咪咪这个名字。 方倾跟着这个叫“小黄”的omega,开始了蜥蜴军中omega一天的日常劳作。 和新兵营相比,方倾以为还是让omega们跑步、练枪、对抗训练,可显然蜥蜴军家属omega是作为人质来到军中的,战斗不是主要目的,生产才是他们的工作之重,于是方倾被带到了生产车间里,跟着小黄一起——生产口罩。 “这个黑色的、小一点儿的,是能防a军的那个毒弹还是毒气的,”小黄给方倾认真地介绍,“这个大的白色的,是给柱子们套头的,用来防毒。你学会了吗?” 方倾伸手摸着这些口罩,心里很想笑,谁能想到倾弹、倾炮的制造者,竟能混到蜥蜴军里亲自为敌军生产口罩,他随手捡起一个黑色口罩,想知道里面的防护程度有多高,两手一使劲,便把它撕开了。 “哎呀,”小黄连忙把方倾撕坏的那个抢了过去,揣进兜里,躲避着远处组长的眼神巡视,小声对方倾说,“你轻轻的,别这么大力,撕坏了我们要赔的。” “抱歉、抱歉。”方倾一边说着,一边想着,那口罩用的是高性能聚丙烯,可以对粒径0.75微米的超微粉尘达到近99.80%以上的防护效果,跟a军自产的s级口罩也不相上下了,方倾心下有些焦虑,没想到敌军的武器装备已经升级到这个地步了,如此说来,倾弹倾炮也有可能被口罩弄得失去效用啊。 “……我们国家为了生产这些东西,已经是倾尽全力了,咱们在做口罩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我们……国家?”方倾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黄。 小黄也看向他,一双眼睛很是真诚:“啊,对啊。” 方倾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红霜镇的人来说,a军才是他们的敌人,而国家,是蜥蜴军的。 “我知道了,”小黄靠近方倾,“你们是北面逃来的吧?” 方倾眼珠转了一圈,想起昶洲北部于凯峰镇守的“北面”,点了点头。 “习惯就好了,”小黄说,“慢慢地你就改过来了,这里生活很安逸的,恭喜脱逃。” “啊,同喜,同喜。”方倾略微尴尬地道。 穿针引线缝布料,拿着剪刀裁剪无纺布,转动机器压线等等几道重要的工序,方倾全部不擅长。这一上午忙到中午12点多,方倾被生产车间各个工种嫌弃,已经被发配到了原料生产区,拿着铲子搅合热乎乎的浆纸,好在这个工作没有技术含量,方倾像个熬粥的人一般,站在底下架着火的大黑铁锅前,双手抱着铲子熬浆纸。 中午的时候,方倾洗干净手走出原材料加工间,又碰到了热心等待他的小黄。 “唉,你太笨了,啥都做不好,只能让你去熬浆纸了,”小黄叹道,“很累很热吧?那里的活儿不好干,原来都是alpha做的。” “还行,”方倾抬起手背擦了擦汗,“那现在咋不让alpha干了?” “原来熬浆纸的alpha,离我们太近,总调戏我们,被举报了。”小黄说。 “噢。”方倾朝他挥了挥手,“我去找……找我的alpha了。” 第476章 “哎,”小黄笑着搂住他的胳膊,“中午不能去找的。” “为啥?” “影响工作,”小黄说,“晚上家属们才能一起吃晚饭,咱们中午去omega食堂吃。” “噢。”方倾再一次感慨,蜥蜴军内部安排还挺人性化的。 排着长长的队伍,小黄和方倾站在队伍中,有omega打趣道:“小黄!你又强行和别人做朋友了!” “没有!”小黄挽起方倾的胳膊,“我们很好的!” “好什么好,人家新来的不知道你而已,”那人接着调笑道,“谁跟二婚的omega玩儿。” “二婚怎么了,”小黄底气不足,强作镇定,“我是自主选择的!” “你背叛了以前供养你的alpha……” “是他出轨在先的!” “那叫出轨吗?你就是想选李忠义才抛弃原主的!你背叛了陈洪东!” “是陈洪东先背叛我的!” “你不干净了!脖子脏了!” “我干净的,”小黄急得要哭,跺脚道,“我每天都洗脖子的!” 大伙儿哄笑了起来,队伍歪歪扭扭的,人们都往这边看。 方倾已经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一把搂住了小黄的脖子,朝他的脸蛋响亮地亲了一口,示威似的看向众人,仿佛作证一般说道:“我亲了,很干净,怎么地吧?” 食堂外面排队的人都愣了,怔怔地看向方倾。 “这家伙是憨比吧?” “新来的,据说他对象是个北面来的逃兵。” “怪不得神经不正常,竟然还撑小黄。” “长得挺漂亮的,没想到脑子不好……” “可不么,上午都被发配去熬浆纸了,脑子能好吗?跟小黄挺配。” 小黄显然高兴坏了,踮脚抱住方倾,激动地叫道:“谢谢你,方米米……” “……一个米字就行了。”方倾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进到了食堂里,只见里面“熟食区”“炒菜区”“汤粥区”“水果饮料区”等各式窗口里菜品丰富齐全,甚至还有一大盆的大龙虾,红艳艳的十分耀眼。 “大波龙。”方倾说。 “咱们吃不了那个,大龙虾只有军长以上级别才能吃,”小黄拿出了自己的附属卡——饭卡,对方倾说,“你们刚来,他应该是下士吧,下士的选择不多,你把卡片往上面一贴,就能点了,我老公是上士,有鸡肉鱼肉可以吃,我都点一份,带你的。” 小黄急急地拉着方倾去刷卡。 原来蜥蜴军内部ao完整地复制了20多年前水星的ao结契计划啊……方倾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以前他小时候听说有这种制度,omega们在学校里混吃等死天天玩耍,全靠外面的alpha们赚钱供养时,还觉得挺美好的,适合废柴omega躺着度过一生,可眼睁睁地看着盆里火红的大波龙,却因为于浩海这“下士”身份而吃不到,方倾还是觉得靠自己吃饭比较好。 他一边想着晚上怎么跟于浩海说这事,怎么“羞辱”和挖苦他这个下士,一边傻乎乎地笑,从兜里掏出卡片,往感应机器上贴去。 “嘀”一声响,里面的配餐员开始按品阶给方倾配餐,然后从窗口递了出去。 “啊……”方倾愣了,接过来的硕大方形餐盘里,有足足400盎司的牛排,以及两只红色蒸熟的大波龙,还有前菜沙拉和汤与甜品等,“是不是弄错了?” 小黄也吓了一跳,问配餐员:“是机器故障了吗?” 配餐员扫了一眼机器:“李大壮,是你的alpha吧?” “啊,是。”方倾心里再次吐槽于浩海这个化名,简直是恶搞。 “三级军士长,没错,下一个!” 方倾捧着餐盘,懵懵懂懂地和小黄找了个地方坐好。 “天啊,你老公竟然是三级军士长!”小黄忍不住鼓起掌来,“太厉害了!你们是不是在北面军衔就很高啊!” “啊,是,”方倾心道那家伙在北面都是少将了,眼前只装模作样道,“之前是四级军士长。” “……好厉害,”小黄的眼睛闪闪发亮,“我竟然交到了这么厉害的朋友!” “算不得什么。”方倾从自己的食盘里分了一只大波龙到小黄的盘子里,拿起餐刀准备把牛排也切一半。 “不要不要,”小黄连忙把大波龙又小心地夹回到方倾的盘子里,“你吃吧,你是军长夫人啊,要吃好点儿,别给我了。” “……军长夫人熬纸浆都被骂,”方倾又给波龙扔了回去,“我吃不了,帮我分一些。” “不行的!”小黄悄悄靠近方倾的耳朵,“不能吃别的alpha的东西的。” “啊?”方倾纳闷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吗?” “你哪有东西啊,”小黄说,“这是你家军长的荣誉。” 方倾:“……” “我吃了的话,我家忠义也会觉得面上无光的,”小黄低头吃着自己的小鸡炒蘑菇,“我们ao是划分很明确的。” “噢。”方倾只好剥开了波龙背上的红色大壳,低头啃了起来……然后抬头,对上了正看着他忍不住吞口水的小黄。 方倾:“……” “啊,你吃你的,我就是……没见过,好奇。”小黄连忙低下头。 方倾动作很快的把另一只龙虾剥了壳,丢进了小黄的盘子里,并警告道:“你再扔回来我就翻脸了。”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小黄被恐吓地不敢扔回去了,犹豫半天,只好用叉子小心翼翼地扎了点白色龙虾肉,放在嘴里抿了抿,欣喜地“哇”了一声,“好鲜啊!” “嗯,背面也很少有这种成色的龙虾了,都是变异人污染了海洋……” “嘘,”小黄赶紧拦住方倾的话头,“你别又忘了。” “哦。”方倾若有所思,试探地问道,“刚才,他们说……” “嗯,我离婚了,”小黄决定对方倾实话实说,“陈洪东对我不好,虐待我,殴打我,我就换了个alpha,不过从那以后,很多人瞧不起我,连带着也嘲笑我现在的alpha李忠义,说他捡了个二手货。” 方倾看他脸色蜡黄、皮包骨般瘦弱,就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想必以前吃了不少苦头。 小黄看到方倾同情地看着他的表情,笑着朝他道:“没事,现在跟着忠义,日子好过多啦,我以前还不到70斤重呢!” 方倾不由得蹙眉:“水星用了20多年才提高了咱们omega的社会地位,你们这是回到了改革前,在北面,omega不但能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还能选择伴侣,没有alpha供养这一说,谁也不欠谁的,堂堂正正做人多好……” “嘘!”小黄听得心惊肉跳的,“你怎么又忘了!你现在已经南逃了!北面再好,都没有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念书上学进阶的机会啊,不然我怎么会识字呢?我父亲、祖辈他们交不起学费,都大字不识一个呢!” “啊?”方倾愣住了。 “再说了,北面好,你们怎么会逃过来,”小黄说,“不还是不公平嘛,咱们水星,最大的是‘王’,其次是‘于’,王跟于都不占,咱们贫苦百姓哪有路可走啊?” 方倾怔怔地,反而被小黄给洗了脑一般。 下午熬纸浆的时候一直走思,想的是于浩海之前跟他说过的“公平”二字。王权富贵生而优越,为了稳固自己的政权,只会更苛刻地对待平民,平民没有上升通道,势必会反,今日不反,明天也会反,只有推翻王室政权,才能换来和平。 他初时听于浩海这番政见,只觉得是痴人说梦,毕竟水星王室已经存活了上百年了,树大根深,可不止眼前一个凯文逊,而是背后庞大的利益集团,可如今听小黄这么说,他又觉得于浩海说得对,即使路再艰难,愚公移山,也该走出他们这代人的第一步。 晚上到了休息的时间,方倾兴致勃勃地去alpha活动区找于浩海,于浩海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正仰头喝着一瓶冰镇啤酒,见方倾跑过来,把另一手的橘子汽水递给方倾。 方倾绕过汽水,靠近于浩海,就着他的嘴边,抢了几口啤酒喝了,然后低头看那坐着的于浩海:“我天,你这后脑勺被谁打的,一个大包!” 方倾心疼地伸手揉了过去:“肿起来老高了!” “没事,”于浩海笑着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包,“我报仇了,打得他现在是满头包。” “你这一天是一直在打架吗?” “是啊,我新来的。” “无语!”方倾叹道,“神经病!” “哈哈哈!” “然后从下士打到了三级军长?” “是啊,”于浩海道,“我瞅见一家伙背着手在那儿站着,我靠,比老步都壮,我就去找他单挑了,他说‘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我说‘我他妈不知道啊。’他说‘我他妈让你小子认识认识我’,我说‘我他妈也让你小子认识认识我’,然后打了一架,他输了,拿棒子打我脑袋,我抢了棒子,揍了他满头的包,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军长,他面子挂不住,直接把军章摘了,扔给我了,我就升了。” 第477章 “……可真是风声水起的一天啊,于少将比在北面升得快多了。”方倾摸了摸于浩海那别在左肩上的蜥蜴图标,“借着军长的光,中午我吃到了大波龙。” “北面,”于浩海笑道,“你也会这么说了,我中午看到波龙就想起你,方咪咪肯定是大快朵颐了,哈哈。” 俩人额头抵着额头在那儿站着说笑,突然,一面包车的人从远处疾驰而来,刷拉一声,门开了,为首的那个人鼻青脸肿、满头的包,看到了于浩海大吼一声:“李大壮!你很牛么?我们这边还有高手!” “谁怕谁啊?”于浩海握了握拳头,阴沉地笑着看向对方。 “刘铁柱,上!” “铁柱,加油!” 方倾听到这名字,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刘赢从面包车的后座里,拉开门,走下了车。 “就他?”于浩海面不改色,不屑地瞅着刘赢。 “就他?”刘赢也嗤了一声,拉开了臂膀。 二人猛虎对上猎豹一般,冲向了对方。 方倾连忙转过了头,强忍着别笑出声来。 第263章 大壮和铁柱算是从小打到大的,在新兵营里也没闲着,分到一个队里,虽是主副将,也动不动就切磋,比划比划,方倾屡见不鲜。 只是这次李大壮被打成李大败,竟被刘铁柱削了,撂倒在地,让方倾很是震惊。 “怎么样?”那刚扔掉三级军长头衔的满头包的人,得意洋洋地瞪着委顿在地的于浩海,“有人打得过你吧?” 于浩海低着头沉默不语,刘赢转身要上面包车回去。 “哎,别走,”那人看了看于浩海,琢磨了一番,对刘赢说,“你跟我去登记处补个手续,调到这里。” 刘赢点头哈腰地不停道谢,跟着那人走了。 于浩海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擦了下嘴角被刘赢打出的血,对方倾说:“我是装的。” “是吗?没看出来,”方倾忍住笑意,“第一次看你被打倒,还挺好笑的。” “我是装的!” 于浩海压低了声音,有些着急地又重复了一遍,方倾故意不理他,转过头笑着走了,惹得于浩海追在他身后又重复了两遍。 初来乍到,又升了军长,于浩海晚上跟蜥蜴军们喝大酒,一起说北面的坏话,痛骂统帅是王八蛋,于凯峰是疯狗,世道不公,处境艰难,不得不南逃,还是红霜镇最好云云。方倾听着于浩海也跟着蜥蜴军咬着牙说“早晚有一天要亲手宰了于凯峰”等大逆不道的话,只觉得牙疼,低着头不说话。 “说到这儿……大壮,你长得还有点像于凯峰。”一人突然如此说道。 “是啊,身高足够,还有……侧脸,看着有那么点于总的架势。”另一人透过微醺酒气,也端详着于浩海的脸。 方倾的心咯噔一声。 “我像他?!”于浩海不屑地瞥了对方一眼,“可别埋汰我了。” 于浩海如今黑硬的头发长至眉梢,稍稍挡了眼睛,原本极其形似于凯峰的冷硬严峻气质,被头发中和了一下,添了几分文静和内敛,确实没那么像了。从到昶洲之后两个多月以来,于浩海就不自己剃板寸头了,方倾揉着他浓密的头发,还曾笑他是不是要学尹瀚洋也留长发了,原来是早为今时今日做铺垫。 方倾不由得感叹于浩海心思缜密,遇事也丝毫不惊,一句话就给搪塞过去了。 晚上,于浩海喝得应该是酩酊大醉,毕竟只非常烈的白酒,他就跟人拼了三斤半,更别提别的酒的种类,好在于浩海的酒品不错,只是面色发白,在方倾打算搀扶的时候,还微笑着拒绝了,搂着方倾的脖子回到了蜥蜴定武军住宿的地方。 “不错,”于浩海环顾四周,眼睛有点儿红,点头道,“虽然简陋……但很干净,还是情侣套房。” 方倾笑着端详着他,很佩服这人,若说醉了吧,可思维清楚,被蜥蜴军那么套话、问话,背诵的都是“李大壮和他的小娇妻的逃兵生涯”,丝毫没露破绽,且行动自如;可若说没醉吧,语气和表情都比平时要嘚瑟很多,时不时流露出一种欠揍的微笑。 “大壮,用小的服侍您沐浴更衣吗?”方倾恭敬地问。 “不用,”于浩海斜斜地坐在床边,长腿往前伸着,朝方倾挥了挥手,“你先洗,洗完快睡觉,很晚了。” “好。”方倾低头解着衣服。 “等一下。”于浩海站起身,抬头从房间天花板的一角开始看起,又进到里间浴室扫了一圈,把对着门禁处一方黑棕木抽屉的下缘,扯出一个发出微弱蓝光、只有圆型纽扣大小的监控器来,大拇指和食指一用力,这微型监控器被捏得稀碎。 好险,方倾瞪圆了眼睛。好在他刚刚叫的是“大壮”,没叫原名。于浩海看他呆呵呵地吃惊的样子,笑着转了转他的脑袋,一反手,把他推进了浴室里。 尽管浴室已经被于浩海检查了一圈,方倾还是谨小慎微地洗了个快速澡,大概用时十分钟左右,从浴室里出来,果不其然,于浩海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方倾顿觉好笑,进浴室里拿了条毛巾洗干净,出来给于浩海仔仔细细地擦了脸和手,又忍不住亲了他两口……方倾实在难以抵御散发着浓郁柚子果香和酒味儿的于浩海,然后给他脱了衣服裤子和鞋,趴到他的大壮的肩窝处,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乏善可陈,只是方倾越来越多地在定武军里看到angel战士的面孔,先是章宇泽,然后是邢元恺,接着是黄鸿升和茂磊等等,越来越多的angel战士以各个方式被紧急征兵到了定武军里,方倾猜想这红霜镇的一把手,前a军上将、现红霜镇的“镇主”卢君逸,估计做梦都想不到a军的人会跑到这里来当兵,还像模像样地每日操练。 这一天的中午,方倾的手揣在兜里,摸着最新研制出来的“小东西”,正琢磨着找个由头施展出来,小黄突然把他扭了过去,伸手在他左右脸侧上摸了两把:“不好意思,我得先给你脸上涂个东西。” 方倾用手指抹了一下脸,低头一看,是泥巴。 他不由得委屈地看着小黄,离开了昶洲出发以来,这张脸一直被抹泥巴。小黄只好解释:“今天下午军士长徐鑫要来检查,他可是个老流氓!我怕他看到你,你会有麻烦,只能这么弄了。” 到了下午,搅拌机工作坊里确实人人自危,都把自己整的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地在那搅合纸浆,方倾听到门外有一队人马一路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为了别惹是非,直接蹲下装作系鞋带。 门被踢开了,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alpha,侧过头进来看了一眼,问道:“有新来的吗?” “没有。”工作坊间除了方倾外,一共有七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呵,回答地这么整齐,”军长徐鑫邪邪地笑着,走了进来,“我他妈早听说来了个漂亮货!” 说着,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几步到了方倾身后,提溜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转了过去,对上了方倾浅蓝色明亮的眼珠:“哟,可真是不错啊!” “徐军长,”一个年长的omega忍不住上前道,“这位的alpha初来乍到就提了四级,您看他的面子……” “我用得着看谁的面子?”徐鑫用大拇指腹抹去了方倾脸上小黄涂的泥,一副惊喜又促狭地表情看着方倾,方倾一甩胳膊,把他的手挥了下去。 “哎呦,还挺辣的!”徐鑫露出多年抽烟造成的黄黄的牙,笑着又要伸手去捏方倾的脸。 “军长,”方倾挤出个笑来,“您是有头有脸的人,这工作时间呐,人挺多的,要不……晚上,我去找您单独聊聊?今天我下早班。” 说完朝徐鑫眨了下眼睛。 徐鑫微微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有眼色,不愧是北面来的,见过世面!那咱们就……晚上见啦?” “嗯嗯!”方倾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在方倾从小到大跟在青羚身边,没少见过青羚如此跟生意人阿谀奉承,便现学现卖了几句,还好奏效了。 徐鑫目光幽深地看着方倾,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身边的人立刻殷勤地给他点了火,他猛吸了一口,扬着下巴,把烟圈轻轻吐到方倾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他全身上下,压住了体内的火,才转过身,一边走,一边顺手摸了摸这里其他omega的屁股,带着人往外走。 “这不让抽烟啊。”方倾指着墙上贴的大大的“禁止抽烟”的标识。 “军长哪还在乎这个啊,”工作坊里年长的omega不由得替方倾担心起来,“你不该这么诓他,难道你晚上真要、要陪他睡不成?你也是有alpha的人。” “没事,”方倾道,“晚上我躲起来。” “你能躲哪儿去啊?况且他的官职比你的alpha大,会给你的alpha气受,给他小鞋穿,那也是不好啊。” “那我能咋办啊?”方倾叹道,“他那眼神像要当场扒了我似的。” 第478章 “你晚上跟着你的alpha,先去给张涛递名帖,算是他的人,张涛跟徐鑫是平级,”另一个omega给他支招,“可能看着张涛的面子,他不敢动你,你毕竟是军长夫人。” “没事。”方倾道。 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叹气,心道这新来的年纪又小的omega,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哎,我问问哈,”方倾说,“来到这儿以后,你们不想回去吗?” 几人搅和纸浆的手停住了,看着方倾:“为什么回去?” “这里有工资,有地方住,孩子也能念书。” “可是,”方倾继续撺掇,“你们没有自由啊!” “自由?”几人都笑了。 “自由换几个钱啊?” “我宁愿做个不自由但能生活下去的人。” “是啊,蜥蜴军的征兵条件放的很宽,只要是个还算健康的alpha,都能当蜥蜴军,omega伴侣和孩子也管饭,还想其他的?” “北面是有钱人才过得好的地方。” 方倾再一次策反失败,不由得跺脚:“那、那要是强迫你们的alpha当变异人怎么办啊?那可连人都不是了,是怪物了!” 这几个人动作一顿,七嘴八舌道:“卢将军不会的。” “红霜镇的柱子都是外面买的,不会让我们的家人变成柱子。” “卢镇主会保护我们的。” 方倾心中叹道,原来这位镇主,不但是一方之霸,也是他们的天神啊。 晚休的时间要到了,方倾先是跑了出去,叫住了刚下训练的于浩海,伸出手来:“给我一支烟。” “吸烟有害健康。”于浩海说。 “快点儿!”方倾道,“我有事要做。” 于浩海只好从兜里摸出一盒,递给他一根。 方倾拿着烟跑了。 半个小时后,口罩加工厂西面的储存仓库整个儿烧着了,熊熊大火像是被加了催化剂一般,火势凶猛,紧接着就往加工厂房顶蹿,alpha们闻到了烟味,自发停止了训练,都疯了一般跑过来抢救生产口罩的omega们,好在发现的及时,又是傍晚,天还没黑透,omega们早早地撤离了出来,没有伤亡。 “怎么会着火?!”军长张涛急得乱转,“去找消防队,快组织战士们救火!omega们都撤离!” 于浩海和刘赢不久后找到了方倾,都松了口气。 “没事吧?”于浩海问。 “没事。”方倾摇了摇头。 大火弥漫,火光上有着诡异的蓝光,这火来得蹊跷且味道也不太对,于浩海和刘赢看向方倾,只见方倾脸上现出一抹快意的笑来,似乎阴谋得逞了。 “你干的?”于浩海用口型问方倾。 方倾点了点头。 刘赢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以前在新兵营晚上alpha们临睡时的夜谈会里,聊起omega们,大家总爱说方倾有多美,可等到方倾在单兵测验时用消毒水放倒了所有教练军官之后,大家又爱讨论,方倾有多狠。 “这种omega,漂亮是漂亮,降不住也没用。” “是啊,睡在身边也害怕啊,举手投足,不是,是举手投毒都特简单,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omega还是该温柔弱小才对,那才是omega,方倾也太吓人了,我可不敢跟他睡在一起。” “这么说,于少将真是技高人胆大啊……” “我说你们,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好吗?也不照照镜子,你们下辈子也不配吧?还愿意不愿意的。”刘赢每每听到这儿就不爱听了,他虽跟方倾不熟,但毕竟都是art后辈,而于浩海又是提拔他、重用他、一起长大的兄弟。 等到都是angel队的人,刘赢和方倾平级,都是于浩海的副将之后,刘赢看着这两人,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便不由得感慨,好马配好鞍,于浩海这样的人,就是会喜欢方倾这样的强者。 “厉害了。”于浩海忍不住笑着给方倾鼓掌,“这口罩折合水星币得好几亿了。” “那是,”方倾小声道,“而且以后,红霜镇都制作不出s级的口罩了,材料全被我污染了。” 于浩海和刘赢一听,更是惊叹。 “厉害!”于浩海又由衷地给方倾鼓起了掌。 “李大壮!你不赶紧去灭火在那拍什么手?!”一个二级军长冲了过来,一巴掌拍到于浩海的后脑勺上。 于浩海的身子一晃:“……我手疼。” “赶紧去灭火!” “是!”于浩海转身跑了。 四个小时后,这火才堪堪灭了,可火灭了,仓库已经是一片狼藉,没有一片可以用的口罩了,而加工厂的原材料,也已被煤灰覆盖,不能再使用了。 几个一级军长急蹦乱跳,到处跳脚。 “怎么会这样?!上级来了我们怎么交代!” “火灾是怎么来的!谁付得起这个责任!” “看守人是谁?!仓库的管理者是谁?!” “……是我。”一个声音响起,刚走过去,就被一掌拍倒在地。 徐鑫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指着他:“我毙了你!” “等会儿!”张涛拦住他,“还不知道火灾是怎么引起的,咱们得想个说法!” ao们两边列队站好,看着这些暴跳如雷的一级军长们,都静默无语。 “报,”方倾弱弱地抬起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张涛看着他。 “我是新来的。”方倾指着徐鑫,“我看到这位军长下午叼着烟过来了,刚刚消防队员取证,也采集到了烟头儿。” “你好大的胆子!”徐鑫面色铁青,“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啊?”方倾道,“我说了我是新来的。” 徐鑫朝方倾走近时,于浩海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要拦住徐鑫。 “不止我一个人,omega们都看到了吧?”方倾连忙看向身旁的omega们,“墙上贴着不让抽烟,这位军长来了以后烟没断啊,还是说,别的军长,也在加工厂抽烟?我新来的,不认识,还有别人吗?这事责任这么大,可得好好调查啊……” “你他妈给我闭嘴!”徐鑫走向方倾,被于浩海拦下。 “我是刚升上来的三级军长,”于浩海说,“我们也许是不懂,说了些不该说的,我让他闭嘴,您大人有大量,眼前先别跟我们计较,这火这么大,肯定惊动了上面,好歹得先给上头一个统一的说法,既然是抽烟造成的,那可就得查好了,哪个军长可以抽烟,是一个人抽,还是几个人一块儿抽,责任是一个人担,还是几个人一块儿担……” 他话音刚落,徐鑫身后的张涛等人已经对了个眼神,接着徐鑫从背后被狠踢了一脚,跪到了地上。 omega中有年长者反应了过来,此时就算不是徐鑫造成的火灾,也一定要找出个替罪羊来,就说是他干的。且徐鑫是广大omega们最深恶痛疾的人,大伙儿立刻心领神会,便指着徐鑫道:“我们也看到了,是他在厂子里抽烟了!” “我也看到了!” “今天徐军长来巡视,前脚刚走不一会儿,仓库就着火了!” “是徐军长干的!”omega们齐声叫道。 “你们他妈的疯了吗?竟敢诬陷到我头上!”徐鑫扬着手臂,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张涛从腰间拿出一把枪来,对着徐鑫的背后,开了七八枪,徐鑫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嘴里吐出鲜红的血,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张涛,又像是临死前,终于琢磨出了什么来,又缓缓地移动手臂,要指向方倾。 于浩海一脚踩住他的胳膊,阴沉地看着他:“上路吧,徐军长。” 第264章 张涛与其他军长同一时间答成了一致,找到了徐鑫这个替死鬼,将火灾的锅扣到了他的身上。 于浩海看出方倾从找他要一根烟时,就计划好了一切,先放火,烧掉红霜镇准备运送到别的地方的所有s级口罩,再借张涛的手杀了徐鑫灭口,一气呵成。 “为什么是他?”于浩海觉得方倾不会无缘无故挑了徐鑫送上死路。 “因为他该死。”方倾言简意赅地说。 于浩海皱了皱眉,狐疑地问:“他碰你了?” “没有!”方倾白了他一眼,语气已经是非常不耐烦。 “好。”于浩海连忙说。 刘赢低下了头,实在是想笑。 火被扑灭后,工厂被烧得七七八八,特别是用于制作口罩最重要的hepa滤材,全被污染殆尽,丝毫不留。hepa是目前水星上功率最高的过滤材料,由非常细小的纤维互相交织而成,孔径十分微小,对倾弹、倾炮的毒气微粒捕捉能力非常强,吸附的容量也多,所以没了这个滤材,红霜镇作为阿诺德叛军后方最有利的加油站,将无法源源不断地提供防护装备。 晚上9点,整栋宿舍楼突然通传,所有omega出去集合,操场上临时搭建了厂棚,omega们全员加班加点儿地生产口罩,方倾应声去了。 第479章 即使大火刚被扑灭不到四个小时,也要赶快继续制作口罩,可见阿诺德这批货要得有多么急。方倾纳闷没了hepa还怎么做口罩,被分配到活性炭场地里去挖煤挖了一个小时,中间上厕所的时候,遇见了小黄。 “这简直是扯淡啊,”小黄偷偷从兜里掏出一个蓝白色的口罩,给方倾展示,“一扯就破了。” 方倾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瞬间被扯成棉絮状的口罩:“你们在前面就做这种?” “是啊,组长发疯了似的,让我们连夜赶工,可是少了中间的过滤网,这个口罩已经不是之前那种了……”小黄不无担忧地说。 太好了!方倾心中大乐,嘴上却唏嘘:“是啊,这个薄很多,不过也都是口罩,凑合用吧。” “嗯嗯,”小黄点了点头,对方倾笑道,“徐鑫死了,大伙儿都很高兴,被叫来加班心里都畅快,我们车间里的人都唱着歌赶工呢,小方,你真勇敢。” “我是实话实说嘛,”方倾道,“那姓徐的那么过分?” “嗯,”小黄连连点头,趴在方倾耳边悄悄说,“我们当中稍微长得不错的,都免不了被他带走。” “带哪儿?” “……随便拉到一个车间。” “大白天?”方倾很是惊讶。 小黄屈辱地点点头,看方倾瞅着他的眼神,连忙摇头:“没有我,他看不上我,但是我们车间,就十几个人被他……” “靠。”方倾毫无负罪感了,只恨没让徐鑫再多受一些折磨,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他了。 加班到下半夜两点多,方倾累得头晕眼花,回到宿舍里,于浩海坐在一台微型笔记本电脑前面正聚精会神地操作着,身旁是四五个通信兵,还有刘赢,也坐在各自的电脑前紧张地工作着。 “能上网?”方倾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于浩海正在通过网络监听的方式,断断续续地非法获取用户口令,只见后缀的拼音缩写是“zt”,用的是一级军长张涛的账户名。 几人抬头看了看方倾,不自觉地笑了笑,又都转过了头。 于浩海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左边。” 左边?方倾莫名其妙地去照了照镜子,左边脸颊有几道黑色印迹,是给活性炭封装的时候弄上的。他洗了把脸,又回到于浩海身后站着,只见他正在利用一些专门的软件强行暴力破解用户口令,并得到了shadow文件。 “成功了,”茂磊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对于浩海说,“小于总神机妙算,竟然猜到了张涛用的是徐鑫的ip地址。” “这两个人不对付,”于浩海说,“这么说来,我们直接用徐鑫的登陆。” 众人纷纷开始破解红霜镇重要辖口的防护墙,在各个领域放置不同的特洛伊木马程序来进行信号干扰和获取,方倾不敢再说话打扰他们的思绪,只坐在于浩海边上,见他一双宽厚的手掌、长而有力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操作,这家伙的手除了杀人、画画和弹钢琴以外,竟然还会复杂地编程,而且看着动作就很溜,显然是熟练工。 “厉害吧?”于浩海一边往屏幕上打着数字和字母以及各种符号,一边对方倾说。 “别说话,别被我影响……”方倾小声说。他确实很惊讶,但又一想,于浩海是孔雀旗第一名,现代作战技术里,体能实操是一部分,信息化战斗能力更是重要的考核部分,于浩海心思缜密,粗中有细,作为一代兵王,当然在这方面也是出类拔萃的。 “影响不了,这是机械化操作,刘赢,你把35个海口码头的网页篡改,url改写到我这个程序里。”于浩海道。 “是。”刘赢说。 原来偌大的红霜镇果然是有网络可以用的,只是屏蔽的是普通人,军长们是有权限登陆的,且登陆时间有限,能看到的东西也有限,只能进到电子邮箱里跟上下级通信。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方倾已经支撑不住,歪倒在床上已经快睡着了,几个通信兵和刘赢突然欢呼起来,惊喜地看向于浩海,于浩海唇角往上勾了勾:“收网,赶紧撤退。” “是!”大伙儿齐声道。 方倾一骨碌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们,不一会儿,刘赢他们关上电脑,纷纷离开了房间,于浩海独自一人对着电脑,打开邮件,细细翻阅起来。 方倾爬到他身后,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搁,眼睛往电脑上看,只见于浩海在翻看的,竟然是红霜镇镇主卢君逸和阿诺德的互通邮件! “……靠。”方倾震惊了。 于浩海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们的邮件,最新的一封反复加密、在兵荒马乱的今晚被成功破解的邮件,来自于十天前,信里阿诺德命令卢君逸尽快制作出五万件s级防护口罩送往前线,且告知了卢君逸,a军很快会反攻,极有可能打进红霜镇来,让他加强巡逻,严阵以待,并且再三告诉卢君逸,遇到a军,要注意他们的防护服,那防护服极有可能是破解方枪的“解药”,杀死a军后,要脱了他们的防护服以自用…… “你师父猜对了,”于浩海叹道,“俞格那个什么暗器,果然是故布疑阵,来骗你做防护服的。” 方倾看着那信里的一字一句,想起出发时因为防护服的事和闻夕言的分歧而心有戚戚,喃喃道:“师父就是师父……啊,这里说红霜镇有15万的兵……” “我知道。” “可咱们只有100人。” 于浩海道:“红霜镇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说完,方倾眼睁睁地看着于浩海竟然以卢君逸的口吻,给阿诺德回信。 阿诺德之前一连来了好几封信,卢君逸连打开都没有,显示的是“未读”,于浩海设置了虚假红框,在保持“未读”的情况下,打开了那几封卢君逸都不打开的邮件,只见阿诺德用词十分严厉,说皓南岛前线人手不够,三番五次下令卢君逸从红霜镇派兵过去支援,卢君逸则东拉西扯地回避,一会儿说红霜镇的军人素质不够,还不能应对a军的新型武器;一会儿说红霜镇发生了暴乱,正在平息,没有多余的兵往外派;一会儿又说红霜镇之所以能为前方持续不断地提供物资,正是因为“国泰民安”,贸然出兵,对经济十分不利…… 如此云云,卢君逸竟不想派兵去支援阿诺德。 “派出去的兵不知道多少人会被制作成变异人,卢君逸是一镇之主,当然不愿意,”方倾说,“只是他这么躲着有用吗?” “没用,阿诺德忍不了他多久。”于浩海边说边给阿诺德回信,以卢君逸的口吻,说红霜镇从多年前的贫困镇到如今这个富庶之乡与自己的管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自己与红霜镇共存亡,坚决不派兵北上,不服来战。 “你、你是想用阿诺德来对付卢君逸?”方倾看着于浩海打下的字,惊讶地问。 “是,红霜镇不但兵多、武器先进,人心还很齐,”于浩海道,“这种地方我们来打,肯定是损兵折将,所以我不如让他们内讧。” 方倾十分叹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引起红霜镇大乱。 只是……小黄,还有四十多万自以为过上了好日子的红霜镇人民…… 方倾想到阿诺德派兵过来后,铁蹄所到之处,别说一个小小的小黄了,也许卢君逸都会掉了脑袋。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知道在战争面前,只有牺牲才能获得胜败,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个道理。他不会去给于浩海婆婆妈妈地说这些,作为副将,他只有给主将辅佐和建议的权利。 可于浩海在发送邮件之前,又打开了编程软件,开始制作虚假小程序,发送了回执邮件后,在网络系统中,还是保持着“未发送”的效果,也就是说,卢君逸能看到自己“已发送”了这封“不服来战”的挑衅邮件,实际上阿诺德那边根本没收到! “你这是……”方倾又惊又喜地转头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笑道:“我也不想破坏红霜镇现有的安宁,起码……为了你的朋友小黄。” 方倾心里一暖,倏地张开手臂用力搂住于浩海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进于浩海的颈窝,既高兴又感激。他从住到这里之后每天跟于浩海说“小黄怎样怎样”“小黄又说了啥”,于浩海听了进去,便知道方倾心中所想。 “所以我不喜欢交朋友……”方倾喃喃地说,“在医院里我也装作很冷漠,特别是不想跟患者交朋友……我怕救不了他们,他们死了我会难过……” “我知道。”于浩海拍了拍方倾的后背,他早看出方倾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刻意地和人保持疏离的关系,看起来很高傲,其实只是为了维持他“冷酷无情但很专业的小方医生”的人设。 “我保证,最大限度不伤害民众,拿下红霜镇。”于浩海说。 “不,不用保证,我理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方倾叹了口气,“你不要有压力。” “还好,”于浩海笑道,“军长虽然只三级,但这几天我挺威风的,红霜镇……是个好地方。” 第480章 “我也挺喜欢的,”方倾由衷地说,“大龙虾也很好吃。” “哈哈,你是不是要被龙虾俘虏了?还是城门口那家酒庄?” “没有,”方倾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于浩海,“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之前,桐桐爸爸来医院找我,给我看过一个画像,是你画的,我穿着白大褂,他说是你猜想的我长大后的样子来画的,当时我很惊讶,现在看你当黑客这么熟练,突然产生了怀疑……你应该是看过我在医院的证件照。” “不知道,困了,”于浩海顾左右而言他,把笔记本电脑合上,长臂一伸,扔到了床头柜上,“啊,四点多了。” “你黑进我们水星第一医院里了?”方倾揪紧了于浩海的衬衫领子,瞪着他。 “……没有,”于浩海忍不住笑了,“我黑进去一旦影响你们医院系统的正常运转可怎么办,那不是害人么。” “那你怎么知道的?”方倾越来越肯定,“你肯定看过长大后的我!” “就是……有一次,”于浩海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别处,刨了刨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你爸喝多了,我借、借用了一下他的电脑……” “啊?!”方倾想起之前于浩海说过“我的酒量连你爸都喝不过我,我从没醉过”之类的话,立刻明白过来,“你把我爸灌醉了!” “没有,没有,”于浩海笑道,“我们就是……拼酒。” “你们两个人?” “嗯,我十八岁那年,”于浩海说,“你爸总说等我成人后要跟我拼酒,我就搬了几箱酒去找你爸,那天我们喝了一晚上,别提多惊险了,你爸的电脑是我破解了这么多以来最难黑进去的,比统帅的都难进,我一边提防着你爸醒酒,一边破解他的电脑……” 比统帅的都难进…… 方倾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忍不住伸手一下下猛打他的后背,压低声音说:“你,你真是作死!谁的电脑都敢黑进去!” 于浩海老老实实没躲,挨着方倾的打:“你不知道当我黑客技术登峰造极以后就很想挑战高难度……” “行了!就当我不知道,”方倾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那我爸的密码是什么?是我,还是我omega爸爸的生日?还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那不到十分钟就破解了,方上将怎么会这么傻,”于浩海说,“我在你爸醉醺醺地睡着的时候,用了三个小时才解开,你想都想不到——是王俊生辰的百日宴那天,末四位数字0527。” “啊???”方倾张大了嘴巴,“怎么会是王俊,还是百日宴,这太难猜了吧!” “是,你爸真是……老狐狸。”于浩海的后背又挨了方倾两掌,“我是这么猜的,tpx0式特级军用电脑,是1999年生产的,我调出来了art后辈们的信息来看,那年3月份王俊出生,你父亲应该是参加了王俊的百日宴,看到了王夫人或是桐桐爸爸抱着的小王俊,回到家中,心思一动,把分配到手中的电脑口令改成了王俊的百日宴日期,既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王俊的生日,而是王俊的百日宴,这真是连于总都猜不到,就这样,我在没有破坏的情况下进入了你爸的电脑……” 方倾听着于浩海的这番推论,既是钦佩,又感到深深的恐惧,于浩海这熊玩意儿,还好自己喜欢他,不然被他看上了简直是插翅难飞,好在方倾对他也是一见倾心,不然俩人可能会闹得社会新闻版块上见。 平时方倾就知道于浩海心机深沉不在凯文逊之下,只是爱着君子之名,不爱做龌龊之事,但是面对方倾,他可就不是个君子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都敢干。想到那一无所知、醉倒在一边的老父亲方匀,想到于浩海认真严肃地翻看着他的电脑,想到一无所知、随时被于浩海监控的统帅的电脑……以及无数人的电脑在于浩海面前可能都是裸.奔着……方倾只觉得汗毛直立。 “……可惜,我以为能看到你从小到大的各种照片呢,”于浩海不无遗憾地说,“结果方院长的电脑里只有一张你的证件照,还是在一批实习生里,还没有名字索引,我一个个omega证件照翻,翻了上千人才翻到你……” “你真可怕!”方倾忍不住俩手握在一起尖叫道。 “……我不可怕,”于浩海笑着把他搂紧到怀里,抬腿压住方倾的腰,闭着眼睛,有些困意地说,“我就是……喜欢你。” “那……你给我的五个亿彩礼,是你黑进了国家银行里吗?”方倾声音抖着说。 于浩海:“……” “是不是?”方倾心虚地都不敢问下去了。 “我是黑客,不是盗贼,”于浩海说,“给你的钱是光明正大来的。” 是跟小公主借的,但于浩海不想说,觉得跟小女孩借钱有些没面子,所以总不跟方倾说实情。 “那就好,”方倾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于总的电脑你也能进去吗?” “能啊,于总不背着我,我不是黑进去的,是看到了,”于浩海想着那几个奇怪的数字组合,“不过看不懂,跟哪个日期都对不上。” 他当然看不懂了,因为于总很变态,他的密码,是用他和尹桐的初夜日期改写的。 第265章 红霜镇军政中心三个硕大的办公厅,此刻灯火通明,近日来的坏消息接连不断,让年过半百的卢君逸焦头烂额、疲于应对,其中最令他头痛的莫过于定武军区五十万件防护罩毁于一旦。 卢君逸的副将姜虹和王爽,此刻一左、一右,厉声质问前来汇报的定武军一级军长张涛。 “我们为了延缓交货时间已经跟元帅多次恳求,你倒好,一把火全烧光!” “镇主一次次嘱咐你,防火防盗,安全生产!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是我看管疏漏……”张涛单膝跪在地上,声音沉痛,“镇主,徐鑫畏罪潜逃时,已被我一枪击毙伏法了。” “他是故意放火?”卢君逸问道。 “不,他是……抽烟,不慎点燃了仓库,消防队员灭火后采集证物,找到了半个烟头,徐鑫也没否认……” “抽烟?”卢君逸道,“五十万件口罩已经打包装箱,亟待运输出去,他若不是有意放火,怎么会一个烟头就把口罩全烧没了?” 副将姜虹也觉出蹊跷,问张涛:“可否发觉有什么不对?火势,气味。” 张涛因着火事件一直心惊肉跳,这时回想,那火像是气势汹汹,一连串地在空中上跳,甚至连相隔甚远的加工厂房顶都蹿上了火,才有点后反劲,但想起那损毁的原材料,本来就是化工产品,因此嗫嚅道:“聚丙烯和聚乙烯的粉料是易燃品,所以火势收不住……” 卢君逸沉默不语,王爽命令张涛:“你快去加紧催促生产,alpha战士们也都利用起来,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这批货都赶出来!快去!” “是!”张涛转身离开。 “镇主,您是觉得此事跟a军有关?”王爽问道。 一周前,桐木酒庄庄主报案,三个放置在地窖里的变异人被杀害,当晚酒庄售出的酒疑似被下了料,来往顾客喝得全部醉倒,更有甚者到第二天深夜才醒来,除此之外偌大家产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让人心生疑惑。 其实还有一件颇为重大的事,就是看守四道城门的护卫兵们都丢了钥匙和电脑,于浩海趁着他们酒醉不醒,把angel的人都放进了城里,护卫兵们怕被上级领导怪罪,所以隐瞒不敢报。 姜虹道:“看起来三个柱子还是在地下室发生打斗造成的死亡……” “是的,”王爽说,“这几天我们不断增兵,扩充定武军的人手,在城门内外加强巡逻,都没发现异样,这次火灾,也应该是徐鑫一人之祸。” “不,”卢君逸摇摇头,“尸体我去看过了,那三个变异人的伤口都来自于同一把短刀,是一人所为,一个同时能斩杀三个柱子的人,且没有惊动任何人,每一刀的刀口整齐干净,是个惯于使刀的人……” 只能是姓于的做的。 于凯峰喜欢玩刀,他的儿子于浩海,也是喜欢玩刀的。 卢君逸自从叛变王室政权,携着亲眷来到这里,就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他将被于凯峰斩于马下,只是最近,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不断丧心病狂地增兵,不断加强红霜镇的空中防御能力和海上作战建设,为的就是那迟早到来的一场大战。 他将为了红霜镇的“自由”,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报!”门外传令进来,“镇主,‘海上拦截者防空导弹’系统不知被什么干扰,循环播放的是同一天的空中实况,我们请了专家前去彻夜检修,今天是第三天,也没看出是什么原因……” “报告镇主,a3-15港口运输管制系统发生严重故障!”奔进来的信号兵连行军礼都来不及,直接汇报情况,“我们运用通信、导航技术和远程操控手段对过往船只活动进行监视和控制,可从昨晚开始,所有从红霜镇派出的战舰都下落不明,疑似被黑客攻击,军政情报管理区已经慌成一团……” 第481章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卢君逸面色铁青,走过去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传来阿诺德气急败坏的声音。 “卢世蕃!你看过我的邮件为什么不回复?!兵临城下,我命你立刻派出十五万人,给我冲到岑南州去!喂!喂!你他妈的敢挂我的电话?!” “我没有,元帅,我在听着……”卢君逸急忙朝听筒里喊话,可电话里传来了切点电流嗞嗞拉拉的声音,他再拨过去,电话线路被干扰,已经打不出去了。 卢君逸放下电话,转过头,看着目光呆滞的姜虹和王爽,露出年迈的带有揶揄意味的笑容来:“我的预感从没有出错,上次于凯峰带着十万大军打来的前一周,我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于总带兵打仗喜欢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最爱正面迎敌之前,捣毁敌人的战备物资和重要哨塔,这次,我们在这些方面都加强了兵力,可他竟然不露面……” “今年春天他的两个儿子已然出师,”姜虹道,“将军,来的是于总还是他的儿子?” 将军,卢君逸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自从他叛逃以后,就改名为卢世蕃,自称为红霜镇镇主,不愿再被叫做将军,只是追随多年的老部下姜虹,在这种危急时刻,还是会脱口而出,叫他一声将军。 卢君逸想到刚才阿诺德说他已经读了那几封催兵的邮件,心中一动,便去电脑前拨号上网,登陆了红霜镇秘密网络系统,打开邮箱,看到了于浩海替他编撰的那一封意在激怒阿诺德的邮件。 “……不服来战,”卢君逸唇边擒着笑意,这样少年轻狂的用词,当然不是老子的所为,而是儿子来了。 “是浩海。” 卢君逸眼前浮现出多年前于凯峰带娃办公的那一幕。 当时翟晨刚死,瀛洲岛交接给于凯峰,水星所有bate叛贼等待于凯峰来收押和治理,老统帅骤然逝世,年轻的巴可达统帅刚刚继位就遭到了十七个兄弟的讨伐,于凯峰一面辅佐年轻的殿下管理朝政、一面不停派兵去压制瀛洲,同时,他的夫人在当年秋天诞下alpha双生子。 于凯峰忙得连轴转,却不舍夫人被小儿所累,只好抱来开会,常常左边肩膀趴着一个吃着小手的婴儿,右手怀里搂着一个在睡觉的婴儿,他在孩子们咿咿呀呀的声音里,镇定自若地指挥当时乱作一团的军统嫡系,一边替巴可达统帅扫清障碍,一边不断给瀛洲各区施压。 等孩子们一岁了、两岁了、三岁能走能说话了,于凯峰还是所有军人中“最喜欢带娃”的alpha,原来大家以为他是想言传身教,给这两个孩子上早课,可后来才看明白,于凯峰虽然军事繁忙,却不想错过这两个儿子每一个成长阶段,所以渐渐地,上将中将们在一起开会时,也都习惯了这两个小孩的存在,尽管可能一个在圆桌上爬着,不停地捣乱,一个在地上坐着撕纸,不断解开他们的鞋带;等长到七八岁的皮孩时,那就是一个不停地拖着某个叔叔的手要出去玩,一个在父亲后面正襟危坐,好像能听懂开会的内容似的。 那个乖的,总是于浩海。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他们应该是找了高精尖技术人才侵入了我们的电脑,现在我们的各个领域都一团糟……” 卢君逸深深地吸了口气,从电脑屏幕上打开一个word,调大了字号,在上面写下: “浩海,你在看吗?” 深夜中,方倾已经睡着了,于浩海守在电脑前,看到了这句话跳出来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用光标点到远程实时控制的界面上,在卢君逸的文档上,用硕大的红字回复道: “满意你看到的吗?” 卢君逸忍不住笑了,表情中竟有着几分慈祥,像逗小孩似的写道: “淘气。” 于浩海:“……” 于浩海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叔叔很多年没看到你了。” 于浩海看着屏幕上缓缓出现的字,想吐槽这家伙打字速度竟然蜗牛似的比于总还慢,回敬道: “没你这叔叔。送你的见面礼,还满意吗?” 卢君逸又笑了,戴着老花镜,一字一字认真写道:“我送你一件东西吧,凌晨两点,康西学校。” 康西学校,是当地的聋哑人学校,于浩海猜测卢君逸是想约他见面,或是给他一顿火力暴击,他把熟睡中的方倾摇醒,带着方倾以及angel的人,在下半夜两点,准时到了红霜镇的康西学校。 “是埋了雷吧?”章宇泽猜测道。 “他可能觉得我们不敢来。” “这附近都检查过了,没有兵。” 于浩海的车停在两条巷子口的交界处,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夜色深沉中静谧的康西学校。 “你跟卢世蕃很熟吗?”方倾问道。 于浩海微微叹气,回想着童年的事:“小时候于总带我和瀚洋到他们家做客,江老师包了200多个羊肉包子招待我们,几乎都被我和我弟吃光了,江老师就掰了半个吃了,于总和卢君逸一人吃了俩。他们被我们兄弟俩的饭量惊呆了,后来常常叫我们去他家吃饭,那时桐桐爸爸在赫特岛,没跟我们出来,我和瀚洋都还很小,瀚洋还叫卢君逸‘包子叔叔’……于总不好意思总麻烦他们,去的时候甚至还买了两头羊带去,我和我弟一人牵一只……” 方倾想到这父子三人牵着两只羊去蹭包子吃的那一幕觉得很好笑,刚忍不住笑,就见于浩海表情是带着笑意的哀伤。 这些叛变的将军,哪个不是于总的部下,于浩海兄弟俩的“叔叔”,看着他们长大,可如今,却要兵戈相向。 时间到了,从康西学校的东西两侧,突然冲出了两批人马,看装束,竟是a军兵服,于浩海刘赢方倾等人均是目瞪口呆,望着那疑似a军的上千人,包抄了整个学校。 “不好了!a军打过来了!”门外守卫一声哀嚎,被一枪击毙,倒在地上。 “a军来了!” “于凯峰来了!” 此起彼伏的叫声中,这群“a军”战士冲进了学校里,学校操场上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保卫们拿起枪支奋起反抗,突然,十几枚白色炮弹冲上了天,瞬间,哀嚎遍野! 于浩海从车上跳下来,和angel战士们齐齐望向学校的上空,竟然是白.磷.弹! 于浩海握紧了双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救命啊!” “着火了!好烫——” “啊啊啊啊……” 又聋又瞎的孩子们睡梦中突然遭到这种反人类武器的毒性炮.弹猛烈攻击,连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跑,老师们将他们从楼里引到外面来,却有更猛烈的炮.弹等着他们! 火光冲天中,于浩海怔怔地站在那里,想到初来红霜镇听到的坊间传闻——于凯峰上次带人来屠城,杀了四千人才走,他当时不屑一顾,以为是谣言,可如今见到卢君逸这自.杀式的攻击,终于明白了卢君逸恶毒的心思: 来啊!来杀我们红霜镇的人民吧!我亲自动手,杀给你们看! “于少将,这是白.磷.弹!”邢元恺的声音发着抖,“我们……” 于浩海想到凯文逊率先在边界朝阿诺德使用过白.磷.弹,现如今就是一报还一报了,卢君逸会用这个,别人也会用,他立刻意识到这次反攻有误,不该出手! “刘赢,你带着人火速去通知卜奕和谏中震,让他们立即收兵回到昶洲北部!”于浩海下令道。 “是!”刘赢接令。 “不,刘赢,你去找尹瀚洋和索明月……”方倾急急忙忙地拽住刘赢的胳膊。 “方倾!”于浩海瞪着他,半边脸上映着通红的火光。 “他是你弟弟!”方倾喊道。 “卜奕他们带了三千人!”于浩海看向刘赢,刘赢立刻转身走了。 “我们……”于浩海望着仿佛人间炼狱的康西聋哑学校,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们撤退,此次行动,计划失败……” 方倾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往马路前面跑去。 “去哪儿?!”于浩海紧跟上,抓着他的脖子往回拽。 “……不是白磷,”方倾蹲在地上,抓了一把地上铺着的一层薄灰,手捏了捏,笃定道,“这不是白.磷.弹,而是掺杂了爆破效果的普通炸.弹。” “真的?!”于浩海一把握住方倾的肩膀。 “我确定,这味道,这粉末,不是白磷,白磷原料是五氧化二磷,不是这个东西,这是烟花……” 于浩海没等听完,转身开了车的后备箱,将战备武器背到了肩上:“弟兄们!我先去前面看看,如果……” 章宇泽、邢元恺等人见他一动早已追随着都把方枪和倾弹都背到了身上:“于少将,你可不是磨叽的人!” “走!”于浩海一声令下,一百人急速前进,冲到了对面的火海中。 方倾躲在车里,遥遥地看着对面,于浩海等上百名战士们的背影,一旦他推测失误,于浩海他们将有去无回,通通被白磷烧成灰烬。 第482章 “可是,我确定、以及肯定,那绝不是白磷!” 方倾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句话,过硬的专业知识和理论知识储备,让他瞪红了双眼,充满了自信,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第266章 七号倾炮的威力,闻夕言在巴尔干沙漠里劫法场时就试过了,当时依巴老贼四千教徒,在一阵刺鼻的黄烟下全军覆没,昏迷了三天。因此于浩海带领着100人冲向疑似白磷.弹造成的火海,只用了三支重型倾炮轰过去,就将冒充a军的一千多人放倒在地,只是同样被毒晕的,还有不停往外跑着、叫着逃命的聋哑人。 “伤员、伤员搬到哪儿去?”战士们扶起身上都是血的孩子们声音发着抖。 “这些a军……不是,是叛军,我们补枪吗?” “伤员都抬到操场东侧,李奕辰、靳子墨,你们把巷子口咱们的车开进来,把他们送到最近的医院去急救,”于浩海下令道,“蜥蜴军人都搬到西侧,全部补枪!” “是!”众人齐声道。 方倾跳下车奔到往外护送伤员的李奕辰他们身前,手摸到第一个伤员的胳膊时,心中松了口气,这温度和伤口,是炸伤不是烧灼伤,不是白磷.弹,只是黄白色烟雾.弹与普通炸.弹的混合体,想是阿诺德和俞格为了报复凯文逊曾对他们用过白磷的报复。 “还有多少伤员?”方倾问后面跑来的章宇泽。 “五百多人……”章宇泽沉声道。 “a军……a军杀来了……”担架上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年迈的omega老师,艰难地伸手,握住方倾的手,“快跑、快跑……” “蜥蜴军来救我们了!”一个白内障失明的儿童摸到了章宇泽手腕上纽扣的蜥蜴图形,声音很激动,“镇主来救我们了!” 方倾和章宇泽一时陷入沉默当中。 “报告镇主,康西学校第一次袭击已完成!” “他们出现了吗?”卢君逸问道。 “出现了一批人,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人……还是他们的人,身穿的是咱们的军装,身手都很好,武器也是新式的,好像是剂量很大的烟/雾/弹……” 卢君逸的副将姜虹,把手比划到自己胸前,连忙问道:“见到一个男孩了吗?大概这么高,寸头,皮肤黝黑,单眼皮内双,两条眉毛很浓,高鼻子薄嘴唇,很像于总……” “老姜,你糊涂了,”卢君逸忍不住道,“他已经长大了,怎么还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没见到,”来汇报情况的人说,“他们都戴着防毒面罩。” 副将王爽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劫持了附近的医院,正在命令医护人员抢救伤员,我们派去的冒充的战士们,已经基本被击毙……” 姜虹和王爽都一脸诧异地看向卢君逸,这种自导自演的戏,按说于浩海负责看戏就行了,竟然还把伤员都给救出来,还打劫了医院,开始忙忙活活地救治。 卢君逸轻轻笑了笑,叹道:“还是孩子啊。你让张卫东把城门打开,放他们走吧。” 王爽道:“镇主,这于凯峰的儿子竟然送上门来,他带的人也不多,咱们为何不擒住他……” “让他老子赎他?”卢君逸背着手看着他,抢白道,“之前你不是很怕他老子来吗?擒住他能怎么样?” “……送给元帅,是大功一件啊!”王爽说。 “得了吧,”姜虹瞥了他一眼,“那小子谁能擒住,别被他擒拿了。” 已经是下半夜四点多,卢君逸伏在桌上小睡。自从一周前桐木酒庄事发,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于浩海真的来了,他反而卸下了心中的重担,睡得很沉……可突然之间,他的心猛然一跳,凭着一股劲儿握起拳头狠砸了一下桌子! 不可能,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砸桌子的力度很大,拳头一阵巨痛,同时这种痛也让他清醒了过来。 卢君逸猛地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头晃了两下,已然知道中了毒,他连忙打开室内的通风换气系统,打开抽屉,拿出防护口罩戴上,并朝左右两边桌上趴着沉睡的姜虹和王爽大喊:“醒一醒!我们被下毒了!” 姜虹掀起沉重的眼皮,王爽毫无知觉,卢君逸走了下来一人肩膀给了两拳,姜虹爬起来手按着桌子挺了一会儿,王爽也醒了过来,俩人意识到不对,按了桌子下的防空警报按钮,只是警报声响个不停,却没有一个兵跑进来! “嗖——” “砰砰——” “轰!” 手.雷和枪.炮的声音突然此起彼伏,在静谧的卢府里炸响,姜虹拿着枪刚推开门,被一脚踹胸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随即于浩海大步走进来,调转枪头,对准王爽的胸口痛快淋漓地打了过去! “啊!”王爽捂着胸口,手颤巍巍地举起来,指向于浩海,邢元恺和黄鸿升从窗外利落翻窗进了大厅,邢元恺一脚踢掉了王爽的枪,王爽颓然倒地,身体痉挛着,睁着眼睛,没了呼吸。 “浩海。” 卢君逸面色沉静地看着于浩海,他既没拿枪,也没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地上的姜虹嘴角吐出一口鲜血来,按着地面站了起来。 于浩海的人从窗外到大门,陆陆续续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年轻大兵,从外面走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抬起,对准了卢君逸和姜虹的胸前,只要于浩海一声令下,他们将瞬间被打成筛子。 军政办公厅楼内楼外一共有一千七百名护卫兵,于浩海他们从攻进来到现在只一个多小时就能全部拿下,这场仗,真的快结束了…… 卢君逸心中哀叹一声,嘴角一丝疲惫的笑意:“浩海,你长高了。”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于浩海穿着蜥蜴军石灰色短袖衬衫,持枪的手背和胳膊上有血迹,是抢救伤员时被炸弹和烟火燎着的烧伤,他瞪着已然两鬓斑白的卢君逸,恶狠狠地骂道,“无耻至极!你去炸那些聋哑儿童给我看,这算什么?!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地干!” “……没本事,”卢君逸笑着摊开双手,“小于总势不可挡,你们现在弄的枪还是烟/雾/弹都非常厉害,我们没那技术,也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一批一批死给你看。” “你不怕死吗?”于浩海举起枪,对上他的眉心。 “将军!”姜虹刚出声,就被踹倒在地上。 “不怕死,”卢君逸微微笑着,已过中年的他有种成熟睿智的风范,依稀和于浩海童年中的那个憨笑的卢叔叔慢慢重合,“死在你手里,也算是给于总一个交代。” “你不配提我父亲!”于浩海厉声道。 “是,我有愧于他,”卢君逸缓缓睁开眼睛,深沉地凝望着于浩海,“他重用我、提拔我,升我的职,封我的衔,可是我对不起他。” “为什么?”于浩海问了多年前,于凯峰同样问的那个问题,面带鄙夷地看着卢君逸,“难道你享受这个所谓镇主的荣誉?红霜镇的荣华富贵?还是阿诺德能给你什么?我看了你和阿诺德200多封邮件,你活得,简直像条狗一样。” 卢君逸倏地笑了,于浩海这样骂他,他却看着于浩海的脸,想起他小时候的事来,那时于浩海虽然只七八岁,但说话做事俨然小于总似的,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卢君逸和几个老兵闲来无事,于总不在眼前,就以欺负小孩为乐,比如于浩海好好地坐着,也跟他们一样翻看报告,大人们非要去扳他稚嫩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上。 于浩海自知打不过,只好微微蹙眉,拍拍裤子上的灰,又坐回到椅子上。 然后又一次把他推倒在地,于浩海便使出咬牙的劲儿狠狠地抱住桌子,脸憋得通红,不让他们推倒,他们就把他连人带桌子一起推倒在地,然后哈哈大笑。 “你们为老不尊!”小小的浩海气急了也会张口骂人,只是这反驳只会逗得老兵们更是好笑。 若是尹瀚洋被欺负了,是肯定要向于总告状的,还要嚷嚷的无人不知,甚至要去叔叔们的夫人那里告状,omega们哪有不喜欢瀚洋的,都会把丈夫们一顿痛骂,可只有于浩海在那儿生闷气,从不向谁告状,他觉得哭唧唧地去找人诉苦,更丢人。 “我就是一条狗啊,”卢君逸道,“只是在驻地待烦了,换个地方而已,生而为人,往往不如狗。” “是么,”于浩海转动抢上火机,对准了姜虹,“这条跟你很多年了吧?” “浩海,从我开始吧,”卢君逸握住他的枪头,轻轻转向,对准了自己,“我不反抗,我和红霜镇四十四万人共存亡。” “凭什么你死,还要他们陪葬?” “因为遇上了你,浩海,康西学校是第一次自杀式袭击,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我不下令收回成命,接着就不仅仅是聋哑孩子们了,而是正常的小孩,还有omega们。” “你用你自己人民的性命,来威胁我?!”于浩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卢君逸道,“四年前你父亲来过,我杀了四千多位红霜镇的老人,我们一批又一批地在他眼前自焚,我们不惧死亡,在火光中,于总跟我对峙了三天三夜,最后带兵离开了,你觉得谁有本事能逼走他?只有他自己不忍心!就像你一样,你刚从外面进来撞上的明明是姜虹,却先开枪毙了王爽,因为你认识姜虹,他也曾是你的‘姜叔叔’。” 第483章 “浩海……”姜虹听到这话,喃喃地叫了一声于浩海的名字,一行老泪滚落下来。 “够了!你们凭什么把老人孩子屠杀了,赌我们的不忍心?”于浩海震怒不已,“明明是你们自己贪生怕死!” 他说完从袖口里抖出一把柄细刃长的刀来,一刀刺向了卢君逸的肩膀上! 瞬间血流如注,阴湿了卢君逸的衣服,姜虹大叫了一声,卢君逸握住于浩海的手往前踏上一步,细长的刀身全被没过! 于浩海额头沁出了汗来,站在卢君逸面前,和他对视着,这一刻他是愤怒又无奈的,才明白了父亲当年红霜镇一战为何带着十万大军却铩羽而归,是因为红霜镇的向心力、凝聚力,是因为红霜镇被洗脑后异常顽强、统一的人心,让他们毫无畏惧。 无欲则刚,不怕死的人,还能怕什么呢? “咣当”一声,于浩海松了手,染血的刀掉到了地上。 他把脸转向一旁,面色发白,看向窗外:“你下令制止吧,我离开。” 卢君逸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还好,四年前,他赌于凯峰的不忍心,成功了;四年后,于凯峰的儿子找来,他又赌于浩海的不忍心,也一样成功了。 “浩海,你来的匆忙,我这里没有什么准备,你江叔叔……” “他在哪儿?”于浩海转过身来。 “去世了,”卢君逸苦笑一声,“他若在的话,还能做包子给你吃,吃完再走。” “你活得真可怜。”于浩海轻蔑地看着他。 “是,”卢君逸叹了口气,望向于浩海的目光悠长而慈祥,仿佛透过这个多年未见的故交之子,回忆起他曾经的峥嵘岁月,“我很寂寞,守着这红霜镇,偏安一隅,活得也挺没劲的,可只要我在的一天,就想让这里平安。” “你能守得几时?”于浩海语带讥讽,“初来乍到时,阿诺德还承诺你自给自足、自力更生,第二年就让你上交粮食、制造军火,供他前线的开支,让他打我们!现如今已经让你派兵去打仗了,这繁华的红霜镇,能太平几时?!” “我知道早有这么一天,我也想解脱,可自由太可贵了,”卢君逸说,“这红霜镇在王权手下是地域偏远的贫困地区,人们甚至易子而食,在我手里才变得这么富庶,我是卑微地乞求阿诺德给我红霜镇自由,可自由两个字,从来都是相对的,即便如此,相对的自由,也是难能可贵的。” “你要什么东西,有什么不满,或是想实现你的政治理想,你为什么不跟我父亲说?”于浩海道,“我知道风清哥哥去世,给你的打击很大,可这也不是你叛变的理由。” 风清。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提到卢风清的名字,卢君逸都会心中酸痛,那是他刚满85岁的儿子,是他和夫人江桦倾注所有希望与爱的孩子。 他神色凄楚地看着于浩海,似乎有苦难言,于浩海心中一动,挥手让邢元恺等人退下。 “于少将……”邢元恺望着卢君逸,似乎不大放心。 于浩海轻轻摇了摇头,邢元恺带着人走了出去。 “吃饭了吗?”卢君逸问道,“又是救人又是灭火,还来这里把我的护卫兵都给毒倒,这一晚上也够小于总喝一壶的了。” 卢君逸走到书柜前,拿出里面两瓶红酒和杯子,走了过来,放到桌上。 于浩海往那酒瓶一看,红骆驼。是当时初来乍到,在桐木酒庄里,于浩海特别交代方倾下毒的几瓶红酒,只因这几瓶有红骆驼标志的酒,在整个酒窖里温度最适宜的位置,所以于浩海选了它们。 于浩海大大方方坐到了卢君逸的桌子对面,拿起酒瓶率先开了盖子,像喝啤酒似的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卢君逸被他这豪迈地喝红酒的样子吓了一怔,随即笑道:“好酒量,只是我岁数大了,不能这么跟你喝了。” 他斯文地将手中那瓶酒倒了半杯到杯子里,晃了两晃,仰头喝下,并认真地对于浩海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敌对两方,这酒是我拿的,你该等我喝完无恙,才能饮下,方能防止被我下毒……呔,这酒挺辣啊……度数不高啊。” 于浩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不用你教。” 卢君逸笑道:“忘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教过你划拳,和你掰过手腕,再看到你就自然而然把你当小孩了,于少将……这才出师不到一年吧,升得很快。” 这酒因为被方倾投过毒,度数加倍,只喝了半杯,卢君逸脸色已经是通红,他没有察觉,缓缓对于浩海说:“那年,我们风清才十三岁……” 他还没等说完,只见外面几人跑了进来,方倾抱着一个咿呀不停哭着的婴儿,章宇泽和茂磊则押解着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omega冲了进来。 “卢君逸!”方倾抱着孩子只在门口朝卢君逸喊话,“你老婆孩子都在我手里了!” 卢君逸顿时脸色大变,站了起来。 “你不怕死是吗?”方倾冷笑道,“那我就掐死他!” “啊啊啊啊啊!!!把孩子还给我!!——”章宇泽抓着的omega一顿猛烈地挣扎,差点儿挣脱了他的束缚,茂磊看制不住这个疯子,只好一个手刀下去,劈晕了他。 “江老师!” “夫人!” 于浩海和卢君逸同时出声。 方倾笑吟吟地伸手捂上孩子的口鼻,只一会儿,这孩子便不再哭泣,没了声音。 他抱着孩子转身就跑,章宇泽和茂磊等人殿后,来去如风,转眼消失不见。 “夫人!盼盼!”卢君逸没了刚才的沉着稳定和风度翩翩了,他一把抱住于浩海的胳膊,“那是方医生的儿子吧?求求你,放过我的老婆孩子,我夫人疯了,我孩子才刚满月!你管管他,他是你的属下!” 于浩海定定地看着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管不了他,我又没从小看着他长大。” 第267章 时间倒转到一个小时之前,把受伤的聋哑孩子们送到医院后,于浩海带着angel战士们前去卢府,跟卢君逸面对面交涉。 方倾在后面,看着于浩海面无表情、身手敏捷地连闯卢君逸府邸内外三道禁门,接连射杀冲出来的护卫兵的样子,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这太不像个人类了,与他平时给方倾的温暖感觉大相径庭,完全是个行动有素的杀手。那需要重力拍击才能碎裂的钢化倾弹,在于浩海的手中轻巧犹如脆弱的冰珠,他只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就能将其捏碎、扔出,迷晕数十人,邢元恺和茂磊这样的高手在于浩海身旁,只有补枪的功能,几乎没有施展的机会。 于浩海来到最后一层门,前后左右不停地窥探,寻找内部突围的机会,接着,他弓着腰加快了步伐,左拐后把南门小窗踹碎了,随即长臂一伸,将即将嗡鸣作响的警报器直接拔了出来,踩碎在地上。 冲破了层层防线,来到门外,于浩海将防护口罩缓缓戴上,angel的人看他动作,随即都把面罩戴好,紧接着于浩海释放加强版无刺鼻味道的倾炮。 此时正是8月盛夏,卢府的护卫兵们开窗睡觉,烟雾弥漫开来,无声无息中,他们都中了毒,手脚使不上力了。 “真带劲,”章宇泽在方倾身边,和方倾一样蹲在卢府的花坛绿植后面,看着于浩海刚才一连串干脆利落的动作,笑呵呵地说,“小于总真是我们当兵的偶像。” “你怎么在这儿?”方倾指了指前面,小声说,“他们都一起冲进去了。” “我负责保护你,方副将,”章宇泽小声说,“别人都走的时候我也不能走。” 方倾这才后知后觉,这一路同行,于浩海带兵常常冲在最前面,说走就走了,章宇泽却一直在他身前身后,几乎没离开多远。 “这是于少将让你做的?” 章宇泽点了点头。 “这多不好啊,我不用保护,”方倾摸了摸自己的兜,“我一身的毒,谁都整不了我。” 章宇泽笑了笑:“我知道,但这是任务。” 方倾:“他们都在前面杀敌,你总得跟着我,多憋屈啊……” “保护你可比杀敌重要多了,”章宇泽的眼睛在月光下黑亮亮的,憨憨地说,“雪莱上将说了,你可是国家宝藏。” “……那叫国之利器。”方倾笑了。 “差不多。”章宇泽道。 于浩海顺利闯关进入,倾炮发挥了作用,卢府的护卫兵们都被毒得五迷三道的,被angel战士们从房中一一驱赶出来,剿下武器,呵斥着让他们排队抱头蹲好了。 于浩海选择了这个型号的倾炮,无色无味,毒性也不大,只是让人失去力气,方倾猜测他是要问卢君逸一些事,不能让他们都失去知觉,彻底昏迷。可今晚卢君逸这一招杀鸡儆猴,用意是什么,方倾差不多能猜出个一二来,想必当年于总不得不带兵离开,也是受不了这种自杀式的屠戮,毕竟这里的人被洗脑得已经视a军为毒蛇猛兽,红霜镇的兵占了一半人数,和20万没有伤过别人的自卫队火拼,死得太不值了,于总当年想到这都不得不退却,于浩海恐怕也没辙。 第484章 “咱们不进去吗?”章宇泽问,“这姓卢的恐怕很难搞。” 方倾轻轻摇摇头:“咱们进去也没意义……你说,这卢君逸有没有家眷?” “当年是带着老婆跑的,”章宇泽说,“现在老婆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走。” 方倾和章宇泽沿着卢府中央的石板路一直走到内室,推开卧室门,里面空空如也,几乎是家徒四壁,还是行军之人的简朴作风,有床,有办公桌,有个简单衣柜,看着像是住着一个人,方倾推开卫生间的门,环顾一圈,拖鞋、牙缸、牙刷、毛巾,看到的也都是一个人的。 “看来是没老婆了。”章宇泽失望地说。 方倾抬头看着那恒温热水器上红色的小点儿,还亮着灯,温度保持在45°。他思索片刻,对章宇泽说:“8月的天,咱们野外露宿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还每夜生火烧水?” “是因为……”章宇泽抬眸看了一眼方倾,嗫嚅道,“因为咱军中有你啊,你要用热水洗脚解乏。” 方倾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指着热水器:“所以,我猜他还是有老婆的。” “真的?”章宇泽大喜过望,立刻翻箱倒柜,把卢君逸的卧室床底下、衣柜里,甚至大的行李箱都拖了出来翻找,然后失望地说,“没有,咱们去武器房!” “等一下,”方倾抬手拦住,“你们alpha藏人,就是床底下、衣柜、行李箱、武器房?” “是啊,藏老婆就得这么藏,”章宇泽说,“虽然我暂时还没有老婆,但是我有的话可能就会放到这些地方……要是能放我兜里就更好了。” 方倾:“……” 他从桌角走到床边,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没想到这张朴素的大床坐着也挺柔软的,这更让他确信卢夫人尚在。 “我们去外面。” 方倾和章宇泽从一排排的蜥蜴军俘虏前经过,方倾审视着他们,他们也呆愣愣地看着方倾,这一晚上,他们在睡梦中突然被叫了出来,浑身无力到几乎拿不动枪,又被同样穿着蜥蜴军装的人持枪威胁,站在这里,成了俘虏。 “你觉得我漂亮吗?”方倾小声问章宇泽。 “这、这……”章宇泽瞬间脸色通红。 “诚实地说。”方倾道。 “说实话……我们战士们常常说,”章宇泽挠了挠后脑勺,很是羞赧,“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omega了。” 方倾缓缓地点点头:“好,我用我自己试试,你注意看他们。” 章宇泽立刻明白过来,正色道:“是!” 方倾解开领口两颗扣子,回想索明月跟他说过李茉莉在月光下是怎么以美色/诱敌,不禁清咳了两声,随意摆动了两下僵硬的胳膊,更觉得自己像个煞笔。他只好不再扭动身体,只扬起脸,慢慢地、高傲地从俘虏们的面前走过。 这下别说蜥蜴军俘虏了,连angel战士们都看呆了,只是前者看的是方倾的美貌,后者是非常莫名其妙,方倾每一步都仿佛走在钉子上,越走越尴尬,好在章宇泽已经观察出来了:“倒数第六排东边第七个!他没看你!” “抓住他!”方倾叫道。 那个方位旁边站着的angel战士立刻去抓那个人,那人突然把帽子一扔,呜呜咽咽道:“找到我了!找到我了!” 然后没命地往一个方向冲去,可因为中了毒,腿用不上力,只跑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上,章宇泽薅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方倾抬起他的下巴看向他清俊的面容:“是卢夫人吗?” 江桦把方倾往后一推,又转过头要疯跑,章宇泽抢了过去,方倾道:“等一下,看他往哪儿跑。” 几人跟在江桦后面,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跑向卢府的大型停车库里,从车中一个omega的怀里,抱出一个熟睡的婴孩儿来,紧紧地捂到了心口上。 “夫人!夫人!”那omega像是江桦的仆人,连忙伸手从江桦怀里抢夺孩子,“别这么用力,您会弄疼他的!” 方倾从后面拍了江桦的肩膀,出其不意,将孩子夺了过去。 “嘿嘿,没想到抓到大的,还带了个小的!”方倾得意地笑,“走,咱们收麦子去!” 方倾抱着孩子在门口一晃,随即转身飞跑,于浩海和卢君逸追了出去。卢君逸虽然吸的毒气不多,但腿脚也不利索,走路踉跄着,被夜风一吹,倒是逐渐有了力气,心急火燎地追着方倾,于浩海倒是不急不慢地走在他身后,他一看方向,就知道方倾要把他们引出卢府,去往红霜镇通往西森海的港口去。 章宇泽率先登船,这虽是一艘停泊在海边的空船,但检查了一下,发动设施完备,章宇泽朝方倾比划手势,方倾抱着孩子上了船,在卢君逸和于浩海赶上去后,方倾站在甲板上,抓着孩子的小背心,试图把孩子扔到海里。 “不要!”卢君逸的声音变了调,“别伤了孩子,要杀要剐我随你们!” “这时候你知道难受了,刚那些聋哑小孩,就不是别人的孩子了吗?”方倾厉声质问。 卢君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含热泪,看着方倾。 “孩子还给我……还给我……”江桦醒了过来,一路被章宇泽带到这里,眼巴巴地瞅着方倾抱着的孩子。 “不给。”方倾道。 方倾这时架在这儿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他实践知识不够,谈判经验为零,只知道抓住卢君逸的老婆孩子就是掐住他的命脉,带着他离红霜镇越远,红霜镇人民越安全。 “章宇泽,别开船,”于浩海从后面走了过来,把甲板上的椅子一个个展开,踢到方倾的屁股底下,让他坐下,又把地上坐着一直眼泪汪汪瞅着孩子的江桦扶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 “……小海?”江桦愣愣地看着于浩海。 “是我,江老师。”于浩海说。 江桦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于浩海,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方倾一动,他的注意力又被孩子吸引了过去,伸手去拽方倾的胳膊:“孩子给我,还给我……盼盼,是我的江盼,把孩子给我……” 于浩海看出他已经疯了,叹了口气,把地上跪着的卢君逸拖了起来,两人走到甲板另一端,离方倾的位置比较远,把椅子展开,坐了下来。 “继续说吧,卢世蕃。”于浩海不无讥讽地说。 “把孩子还我……”江桦穷追不舍地去方倾怀里抢孩子。 “嘶——”方倾烦了,章宇泽又扬起了手。 “别打他!他失心疯了,要不、要不把他关到里面去。”卢君逸恳求道。 “失心疯?”方倾把孩子递给章宇泽,伸出一根手指,竖着,在江桦眼前左右微晃,轻轻说道,“看我的手指。” 江桦看着方倾的手指,眼珠左右转动,四个来回后,方倾又开口道:“看我眼睛。” 是深邃的、清亮的浅蓝色眼睛,也是静谧的、镇定的眼睛。 江桦从看手指的晕眩中转到看方倾那一双明亮如银河的眼睛,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打了声哈欠,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很严重啊。”方倾自言自语似的说,这可比他师父闻夕言催眠变异人五月要轻松得多了。 “得罪了。”章宇泽弯腰把江桦抱起,送进了船舱里,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你是说,很好治?”卢君逸喜出望外,看着方倾像变魔术似的只一会儿就把他疯癫的老婆给哄睡了,“你是方上将的儿子,方倾,对吗?也是一名医生,我老婆他已经疯了五六年了,时好时坏,记不得人,连我……” “我是来给你老婆看病的吗?”方倾揶揄道,“鬼医俞格也能治,他怎么没给看吗?” 卢君逸脸上一怔:“他说,治不好了。” “骗你呗。” 方倾搂着孩子,用嘴型问于浩海:“怎么还不走?” 这一家三口都给送到别的地方,把卢君逸给杀了埋了,红霜镇不就到手了吗???他心中着急,却见于浩海摇了摇头,只问卢君逸道:“江老师是怎么疯的?” 然后,把刚才没喝完的两瓶酒,竟从登船的入口处地上捞了起来,递给了卢君逸。 卢君逸略显诧异地看着于浩海,没想到刚追来的时候,于浩海竟然把两瓶酒也带了来,他不由得苦笑,如今老婆孩子都在对方手里,形势陡然调转,他已经没了主动权,穷途末路了。 “唉——”卢君逸长叹一声,看着码头前方海天相接处的那片阴霾,此刻虽是凌晨四点多,天快要放亮了,却也是天亮前,最黑的一段时间。 “你清风哥哥,13岁的时候,立志考进adobt战队,”卢君逸幽幽地说,“那时的adobt刚得了赛瑞拉巨型战舰,是水星海军中最得意的一支舰队,可以跟元成的卡瑞拉战舰相媲美,连art都没有这种重型船舶。” 与于浩海选了空军兵种,尹瀚洋选了陆军一般,alpha男孩大多很早就立了志向,选了喜欢的兵种,卢清风选了有皇家舰队之称、年代悠久的adobt军队。 第485章 “身高、体重、视力、文化程度、政治考核、战术理论、海上作战实测……清风样样都是出类拔萃的,可一直没进adobt的预备队中,说他有轻度胸廓畸形,还是瘢痕体质,影响军容……” “adobt军队是皇家军,对军容有一定考察,”于浩海道,“那为什么不换一支舰队报考?” “当时我们也是这么劝的,可他年纪小啊,才13岁,心心念念要进adobt,想去开赛瑞拉战舰……”卢君逸脸上带着苦笑,“我劝了两回他不听,打了他一顿,又去忙工作了,我夫人,带着他从别处做的精细的体检报告去找了赛威将军的夫人说情,被拒之门外,说是检查报告有误,我夫人说绝对没有问题……” 于浩海心中一动,轻声说道:“是方上将做的报告。” 卢君逸沉默不语。 于浩海脑筋转得很快,立刻说道:“影响军容也是推辞,当时你刚被我爸封了中将,在art做经济拓展顾问。” 卢君逸一点儿都不想把当年的事跟于凯峰、跟art牵连上,无奈于浩海这孩子太聪明了,他只好狼狈地解释:“没有、没有,可能就是,我不太会做人吧,我虽然是个兵,但是个搞经济的,大家也都看不起我,于总提拔我,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服,我都没上过战场。” “后来呢?”于浩海问道。 “后来,”卢君逸嘴对嘴猛灌了一口酒,“我夫人实在没招儿了,一天晚上,他堵到了赛威的车,手里还拿着我儿子的体检报告……” 方倾抱着孩子,头倚在船杆上,孩子睡得香甜,他搂着孩子,用身体为孩子挡着海风,也睡意浓重,耳朵里听不到于浩海和卢君逸的对话,只眯缝着眼睛看着怀里粉雕玉琢般的omega婴儿,心里琢磨着“江盼”这个名字,还挺好听。 “啪”的一声,酒瓶子被于浩海猛地砸到了地上,破裂开来,方倾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不跟我爸说?!为什么不告诉统帅!”于浩海愤怒道,“难道国家没有王法吗?!” “浩海……”卢君逸不禁老泪纵横,声音颤抖着,“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后了,那时清风85岁,马上就要进编,孔雀旗考核也要开始了,如果顺利毕业,他就能进adobt了,我能怎么办?我去告诉他,他爸爸被他崇拜了那么多年的‘赛威将军’给奸/污了?我能怎么办?赛威那个王八蛋,他是、是巴可达统帅的哥哥啊!” “那你怎么能忍……” “我不想忍!作为男人我怎么能忍这种事!”卢君逸握紧了拳头,“可是你江叔叔跪在地上求我,让我忍到儿子考进孔雀旗,等结束以后就好了,就完了!我也咬着牙等着,只要儿子得了军衔,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海军军官,我们还怕什么,连证据都保存好了,可是,清风85岁生日宴的晚上,撞破了向他爸爸欲行不轨的赛威……清风拿起枪,意图击毙赛威,反而被赛威的部下元成所杀,江桦当晚就疯了……” 于浩海头上青筋迸出,脸色变得惨白,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沉声说:“所以,清风哥哥被打成反贼,没过多久,你就真的反了……” “是的,”卢君逸道,“清风死了,江桦疯了,我一心只想找赛威和元成报仇,所以追随着阿诺德几次跟元成的able舰队作战,赛威知道我对他有恨,所以一直躲着不出兵,你们道他四处捡漏,可知道是一直在躲我吗?可现在,a军新式武器出来后,阿诺德不让我去打仗了,让我在这红霜镇发展经济,给他提供战备武器,赛威和元成还好好地活着……” 于浩海愕然地看着他:“元成已经落马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啊?”卢君逸呆呆地看着他。 “四个月前,凯文逊殿下带兵到巴尔干执行公务,牵出元成渎职的事来,他连5岁的小孩都不放过,瀚洋在长津湖捡到了元成丢的卡瑞拉战舰,两人把证据刚好都合上了,上交给统帅,现在元成已经被定罪,还有两个月就行刑了!” “是吗?真的吗?”卢君逸惊喜道,“苍天有眼!我儿子是死在元成的枪下的,可是赛威……赛威是巴可达的哥哥,是王室的人!有巴可达在的一天,他就坐得稳稳的,我只能叛变……” “你究竟把我父亲置于何地?”于浩海朝他吼道,“他是你的上司,是一手提拔你的人!你受了这种侮辱却不跟他说……” “浩海,你知道为了抚平你父亲和统帅之间的裂痕,有多少人、花了多少年,费了多大力气吗?我怎么敢告诉于总,怎么敢让他为我跟赛威和元成这种皇家军正面抗衡,以你父亲的脾气,他会怎么样,你想不到吗?”卢君逸看着他,忍不住哽咽道,“就因为于总是我的恩人,我更不能把他拖下水,二十多年了,至今还有人说于总当年在瀛洲岛是背叛了王室,他反贼的帽子被扣了二十多年,我忍心再去给他填一笔吗?他当年甚至灰心避世,带着夫人和你们隐居到赫特岛,可他不能永远躲着,因为你们要长大了,你和瀚洋,都该有光辉灿烂的前程。” 于浩海的眼睛红了,心中苦涩,喃喃道:“是因为我们……” “不,是因为命,我原本已经认命了,”卢君逸看向方倾怀里熟睡的婴儿,“去年我带着江桦出海,他打破了抑制剂,没想到,我们竟然意外有了盼盼……清风走了以后,江桦一直疯疯癫癫的,俞格说,你们再要一个孩子就好了,本来我以为是痴人说梦,没想到上天又给了我们一个孩子,他是江桦生的,是属于江桦的……” 于浩海眼神凄楚,无比忧伤地看着方倾怀里的孩子。 卢君逸把这十年多的秘密隐藏在心里,今天,他终于全盘托出,沉重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手握着早已空了的酒瓶,苦笑道:“这酒……下了什么东西吧?很上头。” 于浩海低着头沉默不语。 “又不说话了,”卢君逸笑道,“你跟小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倔,那么有原则,我刚还奇怪,于总家教严格,你怎么会嗜酒,原来是骗我喝酒。” “我和你的其他叔叔一样,都曾无比期待你长大,我们能一起痛快地喝酒。” 卢君逸自言自语道:“江桦是语文老师,他曾跟我说过,没想到他教的学生里,文学天赋最好的不是天生感.性的omega,而是个alpha,而这个alpha,还是于总那个粗人的儿子,既会鉴赏文学,又会写诗造句……” “……别说了。”于浩海只觉得心很痛。 “浩海,我的邮箱里有三十多封管理权限重置密码的申请,我知道你在破解我的军区系统管理密码。” 于浩海缓缓抬头,目光幽深地看向了卢君逸。 “其实很好猜,”卢君逸苦笑道,“是你父亲给我封将的那天。” 机关算尽,思虑重重,于浩海在破解卢君逸的密码时,不但用了江桦和卢清风的信息,甚至把阿诺德的信息都运用上了,没想到卢君逸心里最在意、最得意的,还是于总点他将的那天。 “你看着我长大,应该知道,我从不徇私。”于浩海说。 “我知道,”卢君逸笑了笑,“我罪孽深重,早晚有这么一天,说吧,要把你卢叔叔怎么样。” “接受审判吧”,于浩海沉吟道,“接受我父亲的审判。” 卢君逸倏地笑了,接受于总的审判,而不是王室的审判,这在卢君逸看来,已经是于浩海能给他的最大的仁慈了。 “浩海,据说你和瀚洋85岁成人礼的时候,万军朝贺,场面很盛大,各个将士绞尽脑汁给你们兄弟送礼物,”卢君逸温柔地看着于浩海,“我那天很落寞,都没有送你们礼物。” 于浩海撇了撇嘴:“你已经送我宝贵的一课了。” 卢君逸朗声笑了起来。 天已经亮了,这船一直停在海边,于浩海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杯酒释兵权”。 带着方倾和卢君逸的亲眷,于浩海回到卢府,输入了卢君逸给他的口令,原来真是于总给卢君逸封将的那天,于浩海心中凄凉,隐而不发,脸色沉沉地打开各个网络关卡,将红霜镇所有警械武器全部封死,又将飞机和船舶操控系统掌握在手中,信息化战争时代,这一座城,只因着一个端口的入侵,就悄然换了姓名。 他和卢君逸商量,如今这个局势,悄悄地变换红霜镇的主帅,与阿诺德阳奉阴违,提供反而自损千军的所谓武器,同时,慢慢地将红霜镇人民的三观矫正回来,等阿诺德的铁蹄踏过来时,以a军的名义反击,以求最大限度地维持红霜镇的自由。 卢君逸被带回了卢府,跟姜虹关在一起,等待着被押回驻地,由于凯峰来发落。 方倾抱着孩子睡在了里间,于浩海在千头万绪地管理着红霜镇的各项事务,不多时,邢元恺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于少将,这是姜虹送过来的,说是卢君逸送您的礼物,已经准备很多年了,我们侦察兵用仪器勘察过了,没有问题。” 于浩海抬起头看着邢元恺手中的木箱子,渐渐地,鲜血浸了出来,透过木缝,滴到了地上。 第486章 “这……”邢元恺大惊失色。 于浩海抢了过来,一把掀开箱子,赫然露出的,竟是卢君逸鲜血淋漓的人头。 “卢叔!”于浩海单膝跪到了地上,一滴热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小于总向来是喜欢斩敌军主将的人头的,卢叔叔一直想把这项军功,亲手送到于浩海的手中。 第268章 “你是步副将?我看你是步护卫吧!出去!” 一个东西打了过去,掉到了地上,伴随着这句怒斥。 步睿诚从凯文逊殿下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心情却很不错,微微笑着,看向等在楼下的闻夕言。 早上天刚刚亮,闻夕言背着一个质地考究、满身logo的牛仔大包,身穿卡其色风衣、蓝白条细纹衬衫,黑色西裤线条笔直,人又非常挺拔,浓密的黑色短发被风吹起,看着像棵随风晃动枝条的白杨树。 闻夕言比步睿诚大七岁,可步睿诚常常觉得闻夕言有种青葱的感觉,像个在校的大学生,放暑假背着书包要回家。 “挨骂了?”闻夕言看着步睿诚左额角刚被凯文逊砸伤的地方,“还挨打了?” “没事。”步睿诚回答。 “他总打人?”闻夕言微微眯着眼,往凯文逊的楼上看去。 “第一次打我,”步睿诚笑道,“还挺新鲜。” 闻夕言心中过意不去,步睿诚作为凯文逊的副将,几次三番维护闻夕言这个宿敌,凯文逊当然对步睿诚有气,闻夕言有些担心这影响步睿诚的前程,毕竟凯文逊本身就是个阴晴不定、不好相与的人。 步睿诚看他脸上带有歉意,很是享受着这份歉意,如若不然,闻夕言恐怕也不会跟他结伴走。他问道:“就带这点儿东西?之前那防弹衣呢?” “在包里,”闻夕言胳膊向后,拍了拍背着的包,“我用现在就穿上吗?” “不用,”步睿诚说,“你在这儿等我。” 不多时,步睿诚穿着anger军服,背着个硕大的行军包,手里拿着钥匙:“走吧。” 两人来到了停车库,要坐剑齿虎军车走,闻夕言看出步睿诚的座驾与别的军车相比,配置更高,是总质量差不多得5吨、牵引质量也得有2吨的军用越野汽车,非常气派。 闻夕言有些羡慕,他离开部队的时候太早了,那时这些军车还没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他没见到过,此刻眼中自然带着隐藏不住的惊奇和雀跃,看着这辆军绿色的钢铁四轮大家伙,伸手就去拉车门。 没拉开。 步睿诚按了下电控钥匙,门向左边缓缓打开,他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闻夕言上车。 闻夕言斜了他一眼,抬脚上车,可没想到这剑齿虎越野军车的底盘非常高,跟闻夕言自己的法拉利相比,他这惯性抬脚的高度就不大够,所以踩了个空,一个踉跄差点摔那儿。 步睿诚眼疾手快,抓着闻夕言的皮带后面,把他提了起来,又伸手往前一揽,轻轻抱着他的腰,将他送到了座位上。 那一刻,闻夕言简直要石化了,他迅速环顾周围,好在俩人出发的时间早,没有别人看见。刚一落座,闻夕言顺手挥出一拳,打在了车门口步睿诚的脑门上:“我自己上不来吗?!” 步睿诚被砸得身子微微一晃,然后绕过车头,坐上了驾驶位。 紧接着又不长记性,俯身过去,伸手把闻夕言右侧的安全带抽出来,给他系好了。 他突然这么扑过来,闻夕言又是一惊,再一拳砸到步睿诚的脑门正中:“我自己不会系?!” 这回力气是十足十的,步睿诚倚到自己的驾驶座椅背上时,眼冒金光,脑袋疼得嗡嗡的。 闻夕言毕竟是个alpha,虽然瘦,但力气可不小,出手凌厉,跟omega那猫猫拳可是截然不同的。 “什么东西,这么香?”闻夕言左右找了找。 步睿诚从军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热气腾腾的三明治,又从另一侧兜里掏出一瓶鲜牛奶,递给了闻夕言。 “谢谢。”闻夕言接过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时间是早上六点多,他还以为出发前没有早饭可吃了。 “我得跟你约法三章。”步睿诚说。 “你说吧。”闻夕言白了他一眼,低头咬着三明治。 “咱们这一路虽然任务不算重,但面对的是变异人和叛军,你要是有什么不爽的,可以回来找我算账,”步睿诚温和地看着闻夕言,“但不能半道把我踹瘸了或是毒晕了,到时变异人打过来,我使不上劲儿,保护不了你。” “那得看你老不老实。”闻夕言说。 “我就算不老实,你也得暂时忍着……” 砰。 这次是用牛奶瓶敲的步睿诚的脑袋,不算重。 “这个力度可以。”步睿诚说。 “……贱不贱啊,”闻夕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双腿往前伸直,左右脚一搭,说道,“我是一点儿都不想上战场,我又用不了枪,是你的殿下逼我的,你可以随便把我放个地方,你自己走人……” “不行,我有任务的。”步睿诚一脚踩上油门,车尾一甩,驶出了昶洲北部军区。 “你有任务关我什么事,”闻夕言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约法三章,另外两章呢?” 步睿诚:“……没有,我看别人都这么说,就也这么说了。” 闻夕言回头瞥了他一眼。 “我就先约这一章。”步睿诚解释道。 “文盲。” 闻夕言把三明治整个儿吃完,牛奶也放嘴边控了控,喝干净了最后一滴。 步睿诚用余光瞄着他染着奶渍的浅粉色的嘴唇,心情很是畅快。他此刻的心情,确实跟带着老婆出去游玩是一样的雀跃和愉悦。 三天前,于浩海出发,步睿诚特意起了个大早给于浩海送行,到处找了一圈才在厨房找到了于浩海,于浩海衣袖挽到手肘处,正往吐司炉里放面包片。 “老步,”于浩海抬头看到他,“来送我啊?” “嗯,炊事兵没起吗?我去叫人。”步睿诚要往外走。 “不用,这是我给方倾做的,”于浩海说到这儿,微微一笑,对步睿诚说,“你也学一下吧,有用到的时候。” 步睿诚站着不走了,看着于浩海一双惯于挥刀舞枪打拳的手,在有条不紊地把鸡蛋煎成规整的圆形、将培根肉剪到适宜长度煎好,洗生菜叶和切西红柿片,然后把它们放到一起,组成了一个色香味俱全、热乎乎香喷喷的三明治,用厨房专用纸包好。 于浩海就没有不会的东西。 步睿诚觉得他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少爷”,有少爷的家世、风度和教养,却没少爷架子。 于浩海问步睿诚:“你学会了吗?” “嗯。”步睿诚说。 于浩海提着三明治,临走时拍了拍步睿诚的肩膀:“老步,心想事成。” 步睿诚点了点头,笑道:“祝你马到功成。” 于是,闻夕言就吃上了这三明治。 “牛奶是从哪儿弄的,”闻夕言狐疑地转着空了的牛奶瓶,想起上回步睿诚找他道歉时就送过牛奶,“据我所知,这牛奶是限量的,就供给那几个omega喝,你怎么总有?” “袁真送我的。”步睿诚说。 袁真看到步睿诚在那儿笨拙地做早餐,就猜测他是想追omega,只是不知道追谁,于是笑着把自己那瓶牛奶硬是塞给了步睿诚。 “上回那瓶呢?” “我跟袁真要的。” “……你怎么就仅着袁真这一只羊薅羊毛啊?”闻夕言不由得吐槽,“袁真好可怜。” 步睿诚忍不住笑了,微微偏过头看着闻夕言。 闻夕言的话密,好为人师,总爱引经据典,指点江山,既幽默风趣,又爱讥讽人,很讨omega们的喜欢,但alpha们对他多是忌惮,连一贯和善待人的于浩海和朋友特别多的尹瀚洋都特别烦他,总想打他,更别提几次恨不得杀了他的凯文逊了。 “看什么?”闻夕言自己敏感,提到了牛奶,便不自在起来,步睿诚强吻过他,两人是交换过口水的关系,步睿诚已经知道他的信息素味道是牛奶了。 一个大男人,顶天立地的alpha,27岁的青壮年,信息素味道是牛奶,是奶香味儿的…… 闻夕言隐隐地有些发怒,瞪着他:“告诉你,最低劣的歧视就是信息素歧视了,比bodyshame还过分,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谁能决定?那都是先天的,生来就有的!” 步睿诚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信息素歧视,什么意思?body……shame,又是什么意思?他的英文不好,只会几个军用必备口令,yes、no和ok的,后悔出门时没把于浩海送他的《中英文小词典》带出来,这闻教授说起话来让人很想查字典。 “……再说了,这是我的隐私,也容不得你嘲笑,”闻夕言义正言辞地说完,又问道,“那别人知道了吗?于少将、尹少将,都知道了?” 第487章 知道什么?他们兄弟俩也必须得知道? 步睿诚不敢吭声,害怕闻夕言觉得他无知。 可他这么不吭声,反而坐实了闻夕言的指控,他薄薄的脸皮气得微红,不知道这几个年轻的alpha怎么背后嘲笑他这个奶味儿的alpha,开始绝地反击:“呵呵,他们就有多好闻,多有男子气概吗?一个柚子,一个荔枝,就多高贵吗?简直开玩笑似的,水果兄弟!还有你,冷杉树,常绿乔木,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 步睿诚被他怼得在路边噌的一下停了车,他前后联系闻夕言的话,终于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了,不由得趴在了方向盘上,埋着头,忍笑忍得肩膀微微发抖。 “步睿诚!”闻夕言又给了他肩膀一拳。 这一拳,配合着闻夕言的怒吼,打得步睿诚心口一酥,他笑着揉了揉肩膀,对闻夕言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味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没觉得可笑,还觉得挺好闻的……别打,打废了一会儿你来开车?我胳膊都麻了。” “那你说什么?” “我一个字都没说啊。” “那你看着我笑。” “我看着你就想笑,”步睿诚说,“但是真没嘲笑你信息素的意思,浩海他们更是不知道,咱们alpha哪有没事闲聊彼此信息素的,难道你跟别的alpha交流这事?” 闻夕言:“……” “冷杉,常绿乔木,”步睿诚抬头望天,“原来我是这么个东西的信息素啊?我只知道我是一股树味儿,具体什么树不知道,谢谢你告诉我,给我科普。” 闻夕言面无表情地瞪着步睿诚,气得百爪挠心,可在步睿诚看来,他完全是在散发可爱。 已经有无数个瞬间,闻夕言在发怒时,步睿诚觉得可爱了。 “那个冷杉树,长什么样啊?”步睿诚笑着问。 闻夕言随手往盘山道左边一指,这片山上就有。 “哦,这么大的树啊,像我一样魁梧,不错。”步睿诚转动方向盘,又把车开了起来。 闻夕言不想说话。 车开了有一会儿,步睿诚实在忍不住,又问道:“你的信息素,真的是牛奶吗?不是……羊奶?” 闻夕言皮肤很白,嘴唇也很软糯可口,步睿诚偷偷地瞄他的嘴唇,回忆着上次的亲吻,心猿意马起来。 咚的一声闷响,闻夕言抬手,再次狠狠地砸向步睿诚的头。 出师未捷身先死,步睿诚很是怀疑,闻夕言这么暴力,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盘山道去。 第269章 从昶洲北部盘山道向正西方向出发,沿隋唐路辅路行驶500多公里,到了郝兴洲,未作停留,向左转进入津塘南路,加满了油,行驶了580多公里,过中山大桥,朝六纬路方向行进,穿过一段悠长的原始密林,来到远遥湾。 开了一整天的车,已经是傍晚,步睿诚和闻夕言在路边站着,吹了会儿风,就着矿泉水吃了点火腿和面包,休息片刻,他们此行的第一站罗里加洛斯州郡,就在前方。 “这地方既不是沦陷区,也不是军政府管辖的地盘,”闻夕言倚靠在车旁边站着,手撑着地图,看着那片区域,“我记得是亲王克鲁格镇守的地方,堪称‘水星第一赌城’,你去这里做什么?” 步睿诚不想闻夕言后续受到牵连,便说道:“我去看看。” “难道那里有变异人?还是被蜥蜴军潜入了,不会啊,克鲁格是当今统帅的亲哥,要是有敌情的话,你一个年轻副将可是不够的,”闻夕言推测道,“还是说,那里疑似有反贼?或者,反贼头子……就是克鲁格本人?!” 步睿诚:“……” 还想隐瞒个屁。 “凯文逊殿下有这个疑虑,让你去调查,可他有证据吗?克鲁格不归于总管,可这人是凯文逊的亲舅,统帅知道吗?”闻夕言沉吟道:“这可是个不小心会吃牢饭的任务,凯文逊那人见风使舵、推锅甩锅最厉害,你即使查出问题来,他也会斟酌一番进行取舍,办不办他舅舅,他都有退路,可你作为皇家军的副将,贸然前去调查,克鲁格若先抓住你,可就当场办了你。” “所以我要暗访,”步睿诚说,“殿下有令,只要查出克鲁格豢养变异人,谁都不用通知,格杀勿论。” 闻夕言听到这话很是吃惊,心中有些悚然。 这位殿下的胆大妄为、出手狠辣,他已经亲历多次,可还是屡屡刷新他的三观:“你得让他落到纸上,或是录音,你跟这位殿下共事,得留个心眼,别他回头不认。” “不会的,”步睿诚说,“现阶段他除了我也信任不了别人,或者说,他也是无人可用。” 闻夕言想这克鲁格亲王在王室的地位,堪堪在赛威将军之下,是仅有的几位有兵权的亲王了,凯文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亲舅说暗杀就暗杀。 “你这可是挑了块烫手的山芋。”闻夕言道。 “我主动要去的,”步睿诚说,“殿下在变异人里面看到了个熟人,然后没日没夜打探罗里加洛斯的情况,这次我说我要出去走走,他问去哪儿,我说加洛斯,他就明白了。” “……你可真上进,”闻夕言无语道,“这事别人躲都躲不及。” “殿下的口头语,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步睿诚笑道,“我作为他现有唯一副将,怎么也得去挑这个梁。” “变异人里面看到了个熟人……”闻夕言默默念叨,随即恍然大悟,“五月,是五月!” 步睿诚叹了口气:“我不想跟你说这么明白,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凯文逊来看过五月!我怎么不知道?!” “晚上去看的,我给开的门。”步睿诚说。 “五月用了方院长的药之后,行迹越发像个正常人了,”闻夕言说,“有时看他眯缝着眼睛,像是心事重重,不知道他恢复了多少记忆,可他声带坏了,说不出话。” “是,”步睿诚说,“但看到殿下之后,行了个非常标准的皇家军礼。我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从五月身上看出克鲁格亲王禁卫军的影子,只是从那晚看过之后,殿下就一步步对克鲁格进行调查。” 闻夕言抱着臂膀,眉头紧蹙,琢磨着此行会有什么结果,步睿诚说:“冷吗?进去睡会儿吧,明天还得赶路。” 如若是开飞机或是走水路,到加洛斯州都比陆路快,可现在卫星系统太过先进,飞机和战舰都“有迹可循”,所以他们不得不开车前去。 闻夕言道:“明天我开车。” 步睿诚不置可否,打开了后面车门:“你在这儿躺着睡吧,腿能伸开。” 闻夕言往后面的连坐看了一眼,心生戒备,瞥向步睿诚。 这荒郊野岭的俩alpha……原本是无事会发生,可这疯小子犯的病恐怕现在还没好,我要是躺进去了他突然扑进来,我他妈能挣脱他这么大体格? “我坐前面。”闻夕言拉开了前门,坐了上去。 步睿诚把后门关了,心中好笑,绕道前面,坐上了驾驶位,把门关上了。 “你怎么不到后面躺着?” “我躺不下,”步睿诚说,“腿蜷着难受。” “那你可以在后面坐着。”闻夕言说。 步睿诚沉默不语,后面坐着就看不着闻夕言了。 闻夕言抱着手臂,闭着眼睛,准备什么都不管,只睡自己的觉。 突然,后背靠椅刷的一下往后伸展,他猝不及防地平躺着倒下了。 “步睿诚!”他不禁怒目圆睁,挥起了拳头,步睿诚俯身过去,牢牢地握住他双手的手腕,放于他的身侧,把他固定住了:“闻医生,饶了我吧,被你打得都印堂发紫了,满头的包。” 俩人呼吸交融着,步睿诚挡住了车棚内上方的灯,闻夕言脸上是漆黑一片,只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十分明亮地瞪着步睿诚,瞪得步睿诚心虚。 “你别挣扎……”步睿诚用力扣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我就想你能躺着舒服点。” “你他妈放开我!”闻夕言厉声喝道。 “那你别打我。”步睿诚说。 “你放开我就不打。”闻夕言说。 “你不打我就放开。” 步睿诚盯着近在咫尺的闻夕言,努力抑制着自己强烈地想亲上去的欲望,闻夕言则是头皮发麻,心都揪起来了,想起当兵时做野外拓展训练,被300多斤的大毛熊扑倒在地的情景,当时他是怎么求生的来着? 对了,装死。 闻夕言倏地卸了劲儿,放松了整个弓起的腰,紧闭上眼睛,手脚都不用力了,头也耷拉到了一边,仿佛已死亡多时,有事儿只能烧纸。 步睿诚一愣,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闻夕言。 闻夕言能感觉到头上的光,微微挪动,他期待着步睿诚走开,可紧接着,双唇被一个触感又厚又热又软的东西,轻轻舔了一下,随即放开。 闻夕言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片片破碎了,步睿诚竟然舔了他一口,从嘴唇,到下巴! 第488章 他使出全身的力量保持不动,因为他知道,步睿诚也在竭力忍耐,只要他炸起来,步睿诚就会立刻扑过来,将他治服。 半晌,步睿诚轻叹了口气,终于松开了他,把自己的椅背也放了下去,头枕着手臂,静静地透过敞篷,看向夜空。 今晚的星星真多、真亮啊。步睿诚有些后悔把闻夕言吓得不敢睁眼了,这实在是值得一看的夜空。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紧闭双眼的闻夕言是真的睡着了,呼噜声还不小。 步睿诚歪过头,微微笑着,脸色发红,像是刚动了春心的傻小子似的,呆呆地看着呼噜震天的闻夕言,线条无比流畅的侧颜。 第二天继续上路,闻夕言坚持要开车,这车他开不惯,在密林里左冲右突,直到晚上,终于找到了方向,去到了水星第一赌城,素有梦幻之都美誉的罗里加洛斯州。 这座城市位居水星南北要塞,是一座以赌.博事业为经济命脉的度假城市,绿洲,花园,古罗马建筑,四通发达的交通,作为内陆城市,这个州郡比沿海岛屿还要繁荣。 为了掩人耳目,步睿诚将军车停靠在郊区乡下,和闻夕言坐城市轻轨直达市中心。闻夕言个子高,长得清秀,一身平常衣服也难掩贵气,在换乘时站在那儿盯着铁轨路线图时,来往过路行人中的omega,多是侧目去看他。 他们看闻夕言,步睿诚就去看他们,omega胆小,对上步睿诚这莽汉的眼睛,没有不害怕的。 “去这里,”闻夕言指着一站的地名,“康浮宫,是这里最大的赌场。” 步睿诚犹豫道:“我想直奔市政中心办公厅……” “傻子,这都晚上十点了,你以为他们还在办公啊?”闻夕言说,“肯定是去玩了。” 步睿诚点了点头,跟闻夕言在一起时,他都是听闻夕言的。 俩人站在金光璀璨的康浮宫的对面,看了一会儿,步睿诚道:“我进去探一探,你在这儿待着,等我消息。” “我要去玩。”闻夕言说。 “啧,我不是来玩的,”步睿诚说,“我要进去办事。” “看到门口那带枪巡逻的护卫了吗?就你这体型,这相貌,到门口他们就把你扣下来审问了。”闻夕言说。 “我要从后门溜进去,不走前门。”步睿诚说。 “你走你的,我玩我的,”闻夕言打量着那旋转门来来往往进出的人,“我得先换身行头。” 步睿诚没法,只能随他。 两人来到附近一家装潢气派的高级制衣店,闻夕言进去后熟门熟路地挑选布料,要做一套适合的西装,并比划了手势,表示加钱,加急。 omega老板看他出手阔绰又懂门道,笑说您的身材跟我们模特差不多,有成衣,随即拿出一套银灰和一套纯白西装给闻夕言看。 “您试一下,保管好看,”这omega老板殷勤地说,“让您的司机参谋一下。” 旁边站着的步睿诚一愣。 “司机,过来看哪套好?”闻夕言笑呵呵的,“时间来不及,我穿一套就走。” “白色的。”步睿诚说。 闻夕言换了衣服出来照镜子,果然与他的身材非常合适,这衣服是给养尊处优的纨绔们穿的,而不是当兵的人,闻夕言没那么大的肌肉块,所以穿起来很合身。 白色很衬闻夕言,看着更高不可攀了,步睿诚眉梢直跳:“会不会太显眼了?” 闻夕言小声道:“就为了当全场的焦点,不然上哪儿找王爷去。” “麻烦您来结一下账。”店员走过来说。 闻夕言要过去,步睿诚拦住他:“我有卡,公.款.吃喝,殿下付账,你是不是很开心?” 想到竟能花凯文逊的钱,闻夕言抑制不住窃喜:“开心!” 步睿诚去买单,闻夕言在玻璃柜前驻足,往里看各色的领带。 omega老板的纤纤玉手从中挑出一条来,走到闻夕言身前,盈盈一握的腰轻轻地、一下接一下地靠向他的怀里:“这条是赠品,送你了,我为你系上?” “劳烦美人了。”闻夕言嘴角擒着一抹笑意,微微屏息。 老板为他轻轻地系上这带有玫瑰暗纹的棕红色领带,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拉,略带娇羞地说:“还有别的赠品……你要吗?” 闻夕言向来的原则是不辜负漂亮美人,不辜负美好时光,于是轻轻环住对方的腰,拥到了自己的怀里,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温柔地注视着他:“你给我就要。” 说完,一只眼睛透过这omega晃荡的金色耳环,凌厉地看向结账后往这边走来的步睿诚,低头要去吻怀中的人。 “闻夕言。”步睿诚站住了,定定地看着他。 猝不及防地,闻夕言从步睿诚那沉默的脸上,看到一抹浓重的哀伤。 “啊,不好意思,”闻夕言停住了,有些慌乱地松开了怀里的omega,笑着打岔道,“公务在身,非常抱歉,回头我来找你。” 说完,他径直走到步睿诚身边,看都不敢再看他,快步走出了服装店。 “闻夕言。”步睿诚跟在他后面。 “干什么?”闻夕言有点儿恼羞成怒,“总叫我干什么!” “我想到约法第二章 是什么了。”步睿诚的声音闷闷的。 “知道了!”闻夕言很烦躁,他何曾这么得罪过美人,何曾这么狼狈过。 更纳闷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懊恼什么。 “你走错方向了,”步睿诚在后面说,“是这边。” 闻夕言身子一顿,转过身去,又大步走了回去。 到了康浮宫对面,步睿诚从兜里掏出两个小耳钉大小的通讯器来,递给闻夕言一个。 闻夕言接过来看了看,往耳骨上挂着,步睿诚笑道:“不是这么戴的,你又没有耳洞。” 他拿过闻夕言手中的微型通讯器,提起闻夕言衬衫的扣子,往后面一触碰,发出“嗒”的声音,通讯器扣了上去。 闻夕言把自己的衣领从步睿诚手中拽了回去,俩人面对面,很是尴尬。 “里面看样子是要过安检的,枪你用不了,倾弹你带着吧?”步睿诚问道。 “嗯。” “注意安全,感觉不妙了一定要呼救,”步睿诚碰了碰自己的左耳,“我能听得到。” 闻夕言嘴唇动了动,不想说类似“你也保重”之类的话,转过身,穿过横道,大步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步睿诚耳侧传来闻夕言和康浮宫赌场前台omega们的调笑声。 “你得有卡才能进。” “忘带了,这可怎么办?”闻夕言嬉皮笑脸地说。 “那就不能进了。” 闻夕言转身从门口摆放的花篮中抽出一支玫瑰来,叼着长长的花枝,转过身来,含糊不清地说:“这样呢?” omega们都笑了,前台经理只好挥挥手:“罢了,帅哥的特权,你交足了保证金就能进去。” “谢谢,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呐。”闻夕言道。 又是一阵嘁嘁喳喳的笑声。 步睿诚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觉得他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欠打。 他在门口转了一圈,刨了刨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自己走明路能不能进去,便试探着往里进,果不其然,如闻夕言所料,他刚一靠近,护卫兵们都紧张起来,双手握紧了身上斜跨的枪靶,充满戒备地看着步睿诚。 “去,去!”护卫兵瞪着他,不停地撵他。 步睿诚只好离开了,人比人,气死人。他怏怏地往康浮宫大楼的后侧走去,寻找他的用武之地。 “老虎机啊,没兴趣,我要玩大的!”细小的贴在耳朵里的通讯器,时不时传出闻夕言的声音,他身旁似乎一直有热心的omega兔男郎,甚至不止一个,正一路带着他到处玩。 步睿诚在后巷徘徊许久,终于等到开了门,出来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后厨小工,跟步睿诚打了个照面。 “搬水桶的吧?过来!” “哎。”步睿诚走了过去。 第270章 走过大厅,要进入赌场里面,果然有安检门,闻夕言身上没带枪,可带了三颗倾弹。倾弹是钢化玻璃外壳,无金属,安检门测不出来,但手检比较麻烦。 闻夕言叼着玫瑰花,先是给负责手检的omega一个飞眼,逗得对方浅笑,然后右手把花拿在手中,握拳时,同时将三颗倾弹握在手心里。长条状的探测仪从他的小腿往上滑动,到了腰部往上,接近手臂时,闻夕言左手从右手拿过玫瑰花,右手顺势插在裤兜里,三颗倾弹滚了进去。 他绅士地把花送给了安检的omega,omega接过去,道了声谢谢,探测仪依次检过他展开的手臂,安检通过。 加洛斯州郡以博彩业为经济支柱,这座超现代化的大城市,似乎每日每夜都歌舞升平,外面世界的蜥蜴军还是a军之战都与他们无关。在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瞬间暴富的喜悦和兴奋,这是可同时接纳四五万人同时玩乐的大赌窟,金光璀璨的大轮盘在一楼大厅不断旋转,旁边是摩肩接踵、从水星各个地方来到这里赌两把的小散客,每十秒轮盘停止转动,有人大声欢呼,有人握拳嗟叹。 第489章 闻夕言从入口处用步睿诚给他的可公款吃喝玩耍并当即报销的凯文逊的卡,直接兑换出两千万的圆型筹码,这么大的数额,赌场内部的小弟直接跟上了闻夕言,帮他提着装有全部筹码的黑箱,展开一对一的服务。 闻夕言在老虎机这里小试牛刀,半盏茶的时间就将筹码翻了一倍,他本是名牌大学毕业参军的高材生,孔雀旗当年也是第七名入营,黯淡退伍后当了医生,但闲暇时候游戏人间,驻地赌场也常有他的身影,他又善于观察人的微表情,别的空的老虎机都不去玩,单单选了身前身后赌场管理人员最多、且监控器对准的那一个,果然上手推了两把,就知道这个机器是带有累积奖池的,他开头输了两把,毫不气馁,将剩余一千多万筹码推了进去,一时引得附近玩家都凑了过来。 “这么多钱玩老虎机?” “哪来的憨比。” “有这钱都能上赌桌了……” “老子有的是钱,还怕上不了桌吗?”闻夕言笑眯眯地搓了搓手,三分钟之内熟读并将出彩表背诵了下来,这东西讲究的是概率,在多派彩线的老虎机上,前期别的玩家投入已经累计到了一个数,只有后续玩家在投入相应数量的筹码时才会出彩,所以闻夕言才孤注一掷全推进去。 当然也有全输进去的可能,可闻夕言不怕,输了就再去刷凯文逊的卡呗。 硬币如倾泻一般全部塞满了投币箱,在这过程中饶是见多识广的服务生兔男郎都忍不住滴汗,一连串地问闻夕言是否全all,闻夕言坚定地说是。紧接着闻夕言在万众瞩目下哗啦一声拉下了手柄,中间线框排列的金属符号开始不断跳跃,闻夕言将概率精算到了五分之一,已经是他能推测出的最大值。 “congratulationstotheluckyguy!” 中间线框排列的符号一一相符,最后甚至跳出了一张“万能牌”,机器率先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祝贺闻夕言这个幸运玩家,在场的人不仅欢呼起来,玩老虎机玩出千万奖金来,真是当晚普通场的大赢家了。闻夕言举高双手向众人微笑致意,随手将机器往外喷吐的筹码大把大把地赏给了往他身前凑的omega兔男郎们。 这姓闻的真是玩嗨了。 步睿诚忍着耳朵中通讯器里不停传出的叫好声和闻夕言本人的哈哈声,看着前面朝他吆五喝六的人。 “这些泔水,倒到东北角那大桶里,一会儿外面有人来收,这些厨余废水,倒进后门下水道里,这些中水,一桶一桶都搬到排污处理系统那里,听明白了吗?” 步睿诚点了点头。 “以前都派十几个人过来搬,今儿怎么就你自己?就算长得壮,一个人搬多久能搬完……”这人自言自语,转身往里面热气熏蒸的后厨走去,步睿诚看到他腰上别了一串钥匙,两步走过去,一个侧劈,打到对方的后颈处,捂住对方的嘴,这人痉挛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步睿诚拿着钥匙研究了一下,走进了后厨,里面有上百名厨师、切菜工、小工正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炒菜,切菜,他琢磨了一会儿没进去,而是从门口处随便拿着个厨师白帽子戴在了头上,白衣服虽小但勉强能穿上,靠着这身行头,他低着头绕过后厨外面的走廊,里面透明橱窗正在切三文鱼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注意,步睿诚去到了装有生鲜鱼生的食材库房。 不一会儿,四五个装卸工人躺倒在地上,步睿诚用得了的钥匙不断解锁里面的冷库以及储存酒的酒库,最后到了他想去的地方,赌场中控室。步睿诚虽然身形高大但动作十分敏捷灵巧,毕竟自学成才的半个文盲能考进孔雀旗前一百名,靠的是非人一般的体能。 中控室的安保可不一般,步睿诚矮着身子钻进附近的空调仓往里面看,一个个监控画面足有400多面,值班人员目测有40多人,而持枪安保人员则有上百名,在值班人员身后绕来绕去,既是监工,也是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步睿诚从兜里掏出一30ml香水瓶大小的8号倾炮。8号倾炮是黄色刺鼻难闻的七号倾炮的加强改良版,无色,无味,巨毒,巨贵。 二十多年前,水星人民争论不休,是一力发展通信事业把手机带给人间的巴可达统帅功劳志伟,还是一力发展航空事业建造飞机的于凯峰总司令惠泽人民,可到如今,这种现代化战争时期,步睿诚个人认为,方枪、倾弹、倾炮才是水星最伟大的发明。 而一想到闻夕言全程为方倾这各个发明保驾护航、全程背书,促使方枪、倾弹、倾炮顺利应用到战场上,步睿诚就觉得与有荣焉,非常得意。别人尚且不理解于少将平日把方倾宠到天上去是为什么,可步睿诚能够理解,毕竟他也如此珍视闻夕言,也想这么宠闻夕言,尽管闻夕言回应他的总是冷酷无情的铁拳。 步睿诚戴上面罩,拉开这倾炮玻璃瓶的瓶塞,将瓶口对准开着的窗户,任由毒气轻轻的向里面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你困了?” “哎这倒了一个!” “发生什么了?!”中控室的护卫兵头子看到前面坐着的值班人员一个个脖子歪到一边,不省人事,不由得大叫,“糟糕,有人下毒!” “他们中毒了?!” “是喝的水吗?” “还是咱们吃的晚饭有毒?!” “快出去!” “不要慌!” 有人率先领悟过来,跑去拉中控室的门,步睿诚在外面将门扉紧闭,任由里面的人蜂拥过来拉门,步睿诚使出蛮力,整个人靠紧了门不让人出来,任由里面十几人合力,也没把门拉开。 “都让开,我开枪!” 话音刚落,门刷的一声打开了,步睿诚站在正中间,没等众人看清他的样子,他抢步过去,抓住当中一人,抢过对方的枪,开始反杀。 闻夕言听到了领口纽扣处传来的微小的呼喝声,知道步睿诚已经跟人动上手了。 “年轻人,不要着急,”闻夕言此刻作为“亿万玩家”,已经如愿以偿坐到里面安静的牌桌上了,“不露出底牌,怎么能引大老虎出来呢?” 他正前方坐着的年轻玩家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得一哂:“切,你才多大啊,装什么老手,我在这儿玩的时候,你还没来过加洛斯呢。” 闻夕言把手中的牌一合,微笑地看着对面那油头粉面的精致小少爷:“南金北斗,浮云若梦,三十二杠开花,处处爷都是座上宾,你玩的是哪路的?” 闻夕言说的是驻地上东区最有名的六家销金窟、赌博场,那里开的局比加洛斯这里大,玩得也野,闻夕言状若不经意地露出腕上手表,融入火星陨石的路易莫奈特金钻手表光彩夺目,是闻夕言医学泰斗的爷爷,送他的成人礼。 就着灯光,手腕微微一晃,连天花板都跟着璀璨起来,对面那年轻人还不大相信,左右对桌的人却互看一眼,心中有了数。 此间高级vip房内上面装着的微型探视器正记载着发生的一切,屏幕外面的克鲁格中将,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里面的闻夕言:“这是哪家少爷跑来这里玩,也不先递名牌。” 倚着他站着的身姿妖娆的omega先生,手握香槟长脚杯,往克鲁格手上递,笑着看向屏幕:“安迪少爷可算遇到对手了……瞅那人的样子,文质彬彬的,倒不像是咱们家的人。” 这omega虽是克鲁格亲王养的外室,不是正经夫人,但言语之间总爱将王室亲眷统称为“咱们家的人”,听来有着几分亲昵和亲切,很讨克鲁格的喜欢,克鲁格伸长手臂,把他揽到怀里坐着,依旧皱着眉,看着闻夕言。 “更不像是当兵的人,”这外室名叫金娜,脸上带着笑意,往闻夕言的脸上瞄着,“倒像个读书人。” “是个帅哥你就护着了,”克鲁格捏了捏他的屁股,“这么说他卷走安迪的钱,你也不心疼了?” “安迪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我敢说什么,”金娜捶了捶克鲁格的胸膛,“你不是说要让人挫一挫他吗?省得总来赌场厮混,碰到我这小妈总欺负我。” “他也该当兵了,19岁了,”克鲁格闻言呼吸声都重了起来,很是不满道,“凯文逊那瘸子都去当兵了,现在好好的,巴可达还琢磨给他封将,安迪这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赌钱……” “那还不是像你……”金娜捂着嘴笑了起来。 闻夕言静静地观察场上三人,左侧那位隐而不发,几次让牌,在闻夕言出5时,直接放过,闻夕言出9时,却犹豫了两秒,可见他的牌在9的附近;对面那金发碧眼、跟凯文逊一样令人讨厌的少爷,刚拿到牌时虚张声势,闻夕言打掉他的双8,现在恨不得一把将牌扔了,直接开局下一把,非常不耐烦,可见手里已经没有拿得出手的了;右侧坐着的老头儿则神态悠闲,时不时侧目,竟还观察起闻夕言来。 闻夕言手上有个纯红串子,正琢磨着要不要梭.哈,领口处安静许久的纽扣,突然发出细小的声音。 第490章 步睿诚在中控室里看到了牌,轻声说道:“555。” 捕捉到这句话的闻夕言唇角擒笑,将牌翻转,大方地看向对面的少爷:“你是个夯货,能早跑了你不跑。” “我能坐顺风车为什么跑?”安迪强压着心中的急躁,时不时看他左侧的老人,老人沉默不语,幽深的眼神看向闻夕言。 “我allin。”闻夕言将前方的筹码全部推到中间。 “叔叔,你快点儿……”安迪跳起来扯那老头的胳膊,老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安迪又坐了下来,急得抓耳挠腮的。 这老头是他叔叔?闻夕言脑海中一页页翻着王室亲贵们雍容华贵的脸,没翻到这个人。 “先生是从哪儿来啊?”这位叔叔老谋深算,似乎不弄明白闻夕言的底细,是绝不亮牌的,是和平地玩完这局,还是顺势掀桌拿下闻夕言,是敌是友,全看闻夕言给的答案。 “红霜镇。”闻夕言不假思索地扯出这样一个答案。 这地方三不管,人又富得很,符合闻夕言这凭空冒出来的富贵身份,且由此也能测一测加洛斯州郡对红霜镇这沦陷区的态度,来侧面地试忠奸。 “噢,”这老头儿像是了悟了,笑道,“果然人杰地灵啊。” 闻夕言心中一动,问道:“您去过?” “之前有幸去玩过几天。” 这语气,平静,优雅,似乎红霜镇不是蜥蜴军所在地,而是克鲁格中将的另一处辖区。闻夕言觉得此行不虚了,凯文逊的猜测不错。 老头儿把前面的牌往里一推:“我跟。” 安迪站了起来,等待着闻夕言亮牌,闻夕言微微一笑,亮出一个串子来:三张q。 老人憨厚一笑,也翻了牌,三张六,对面安迪只双2,左侧那人双10,都坐不上顺风车了。 安迪郁闷地捶桌子,老人起身,朝闻夕言微微颔首:“都输光了,先生技高一筹,很有意思,希望下次有机会……” “再玩两把,再玩两把……”安迪瞪着闻夕言不想让他走。 “没什么意思,父子局,”闻夕言耸了耸肩,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打道回府吧,还是驻地的赌场上档次。” 这话不但扎了对面安迪的心,也扎了屏幕外面克鲁格亲王的心,作为对王位虎视眈眈的克鲁格,是在皇权斗争中被巴可达外放出去的,就算加洛斯再好,也没有驻地这水星唯一的首都繁华。 “你说谁是父子?!”安迪发起火来,“他只是我的仆人!” “哦,是仆人,”闻夕言缓缓点了点头,指向左侧那人,“那这位呢?你的奶妈?” “你?!”安迪一言不合从后腰拿出一杆枪来,朝闻夕言射了出去! 闻夕言立刻蹲下抱头,子弹打碎了玻璃,他怂得直发抖:“我靠!我错了少爷!别打我!” 你他妈的真是凯文逊的亲堂弟、亲表弟还是什么狗比亲戚,真是跟凯文逊一样地狗! 闻夕言心中气急败坏地骂着。 “安迪!”老头儿抱住了那气得直蹦的少年,紧接着门打开了,克鲁格亲王面如寒霜,带着他的情夫,走了进来。 闻夕言抬头一看,嘿,大老虎引来了! 他隐隐约约听到步睿诚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连忙抱头喊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来了,你不来我才能赢……你在这儿我就可能输,我水平不行,少爷,我真错了!别开枪,别杀我!” 步睿诚听到这句话,倏地停下脚步,他肩背上是刚刚缴获的武器,地上是横七竖八躺着的护卫兵,中控室被控制后,35、24层护卫兵都被引了过来,已经被步睿诚无声无息地制服。 步睿诚知道闻夕言这句话还是说给他听的,就跟前面那句“年轻人,不要着急”是一样的。 他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回到了中控室里,继续盯着那间房。 “请坐,”克鲁格亲王对闻夕言道,“犬子莽撞,我向你道歉。” “不敢,不敢。”闻夕言装作被吓破了胆的样子,畏畏缩缩地又坐回了椅子上。 “既然你说是父子局,我就跟你玩一把。”克鲁格示意旁边那发牌员洗牌。 “好吧。”闻夕言苦着脸,不敢看向对方。 “……红霜镇来的,做的什么生意啊?”克鲁格接过第一张牌,按到桌上。 “医生。”闻夕言照实说。 “哦?”克鲁格颇感意外,“怎么跑出来了?” “治不好病人,就叛逃了。”闻夕言说。 克鲁格微微一笑:“你这看起来也不像个庸医,怎么,卢镇主还没放弃啊?” 这问题问得模棱两可,克鲁格试探闻夕言是不是红霜镇的人,因为红霜镇的医生不可能不知道卢君逸遍寻名医给他疯疯癫癫的夫人看病。 闻夕言看出克鲁格状若不经意地试探他,只察言观色,顺着克鲁格道:“哪有舍得放弃的,毕竟是自己的……人。” 他本想说“自己的身体”,可话到“自己”的时候,克鲁格左侧眉梢,稍微往上跳了3毫米,作为主攻心理学家的闻夕言,精准地发现这个微表情,知道自己答错了,忙把“自己的身体”改成了“自己的人”,侥幸过关。 克鲁格心下稍缓,微微不屑道:“这姓卢的真疯魔,求医问药都问到我们州了。” “哎呀人家那是痴情,”金娜坐在克鲁格身边,玩了玩克鲁格的鬓角,嗔怪道,“你多学学!” 闻夕言这下听明白了,装作不愿再说的样子:“我是不想再给他夫人看病了,治不好我小命都丢那了。” 克鲁格笑道:“我看你要丢这儿。” “那可不一定,”闻夕言道,“我牌可很好。” 开始出牌,闻夕言就像个暴发户二愣子似的,加注,跟注,几乎不假思索,克鲁格甚至要考虑很久,闻夕言却浑不怕,来一张牌就叹道好牌! “小一个亿了,”克鲁格被他这种奔放的态度都唬住了,但他毕竟是老手,牌桌上的人最会演戏,虽然他一时看不出闻夕言是不是真的在做戏,“想好了?” “想好了。”闻夕言静静地屏息,等步睿诚告诉他克鲁格的暗牌。 “三个十。”步睿诚轻声道。他不知道闻夕言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做戏,还是喝大了,因为他看到的闻夕言抓的可是一手烂牌。 3,5,q。 这都什么鬼。 步睿诚做好了随时突围的准备,长枪短炮挂了一身,攀上了中控室上面的中央空调通道里,只要克鲁格动手,他就疾驰到那房间上面,把输得只剩裤衩的闻夕言解救出来。 闻夕言微微一笑,把牌都推了进去。 “你输得起?”克鲁格自认牌不差。 “我只怕我赢不够,你输不起。”闻夕言说。 “笑话,我康浮宫金窝银窝,要什么有什么。” “是吗?”闻夕言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我要柱子,你有?” 克鲁格浑身一僵,金娜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安迪在旁边:“什么柱子?” “你出去。”克鲁格说。 “我不想出去……” “出去!”克鲁格斥道。 安迪怏怏不乐地被仆人带了出去,这屋里就剩闻夕言和克鲁格、金娜三人。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克鲁格体型庞大,满脸横肉,两撇胡子常常随着粗重的呼吸而微微摆动,“你是来找柱子的。” “是,”闻夕言坦诚道,“我不信没有。” “你凭什么?一把牌?”克鲁格问道。 闻夕言将手中凯文逊的金卡拿了出来,翻转着玩,顺势将两颗倾弹握在手心,微笑道:“我就凭这一把牌。” 克鲁格看到闻夕言手中的卡,怔住了。 是王室的人,是王室的人才能拥有的金卡,王室有人跟他一样豢养变异人! 克鲁格亲王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不表,阴沉地微笑道:“好吧,我赌的就是你这张卡,加注!” 他把金娜提着的箱子打开,推到中间,最大面值的筹码,这厚厚罗列在一起,足有十个亿。 “钱我不在意,我要验货。”闻夕言跷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克鲁格,他知道克鲁格好奇疯了,想知道卡的主人到底是谁。 “玩完再看。”克鲁格伸手要亮出底牌。 “看完再玩。”闻夕言摇了摇头,很坚决。 步睿诚在这边手心里直冒汗,大哥,你就一张3,一张5,一张q,在这儿运筹帷幄的,可真是胆大包天。 “我说,玩完再看!”克鲁格有些发火,闻夕言顺势要掰折手中的卡扔出窗外。 “哎,停!”克鲁格没办法,转头看着金娜。 金娜缓缓站起来,晃着水蛇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趴到了克鲁格耳边:“他一个人来的。” 克鲁格微微一笑,心想你要看变异人,行,一会儿就拿你喂变异人。 他将手伸到桌子底下红色按钮上面,按了一下。 第491章 闻夕言以为警报声会响,可没想到,这间屋子左侧绿色地毯铺着的地方,突然塌陷了一大块,一个正方形的盖子缓缓打开,地下晃晃荡荡地往上钻出一个巨型铁笼子来,里面站着一只衣不蔽体、体型巨大、浑身发臭的变异男人,嘴上被黄色胶布缠了数十道,正裂目般瞪着闻夕言,发出唔唔唔的闷叫! 尽管已经不意外了,可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克鲁格亲王真的豢养变异人做这赌场的打手,闻夕言内心还是大受震撼,恶心地想呕。 这国家……可真是要完啊。 “看够了吧?”克鲁格见他情绪镇定,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更是相信了他手中的卡的主人绝非庸常之辈。 “看完了,”闻夕言面色发白,“您能让他回去吗?看着我想吐。” 他怕后面打起来,克鲁格直接放出变异人把他踩死。 克鲁格按动红色按钮,铁笼子回到了地下。 “三个十,你亮牌吧。”克鲁格不耐烦地把牌都掀了,扔到当中。 闻夕言面无表情地掀开自己的牌:“三个q!” “三个q?!你他妈的又三个q?”克鲁格站了起来,“你出老千!” “你怎么知道的?”闻夕言真诚地发问。 “你这q我刚摸过了明明是3!” “你摸我的q干什么?你先出老千!”闻夕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步睿诚不由得骂道,这疯子,什么时候了还笑?! 克鲁格猛地从背后掏出了枪,金娜大喊一声,哗啦一刹那,这房间的灯全暗了下来,乃至整个康浮宫赌场的灯,全灭了! 人们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妈的!”克鲁格晃动着枪看不到闻夕言在哪儿了,大骂道,“这怎么回事?!” “父亲,停电了!”安迪在外面拍门叫着,金娜打开了门,护卫兵全冲了进来。 “亲王,20层往上的护卫兵全部阵亡了!” “怎么没声音?!” “下毒了!” 藏身于桌子底下的闻夕言扔出去了两枚倾弹已久,可克鲁格与金娜甚至走进来的护卫兵没有一人晕倒,闻夕言正在纳闷时,突然看到眼前一个方形的东西,飘到了他的脚边。 一个护卫兵掏枪时带出来的,一个s级防护口罩。 闻夕言瞬间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克鲁格亲王,他的部队有钱,也是有方枪和倾炮的,有这些东西,他就有口罩! 闻夕言像是被抽掉灵魂的躯体,呆若木鸡,心中感叹,今日他小命休矣,正这么发着怔,步睿诚在黑暗中混进了熙熙攘攘冲进来的护卫兵里,滚到桌子底下,将闻夕言搂在了怀中。 地下悄然陷落,又在嘈杂声中关上了,刚才笼中升起的变异人已被步睿诚打死、拖出,单独剩个铁笼子,步睿诚抱着闻夕言,坐在了笼中。 “这就你想的好地方?”闻夕言问道。 “不然呢?”步睿诚道,“上面那屋子现在有上百人在找你,你听声音。” 楼板上传来叮叮咚咚走步的声音,混杂着克鲁格的怒骂。 “那一会儿克鲁格按红色按钮怎么办?”闻夕言问。 “咱俩就升上去呗。”步睿诚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闻夕言白了他一眼,“我们轻敌了。” 闻夕言环顾四周,这是每间房下面设有的地下室,看来是只用来关着变异人,地下室狭小,只有一个拳头大的小窗户通着外面,以防变异人憋死。 “我就算了,你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军,”闻夕言叹道,“你刚才怎么不跑出去?变异人也知道在哪了,你也完成任务了。” “你在这儿我往哪跑。”步睿诚说。 闻夕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 “其实,还有一条活路,”步睿诚道,“你拿着凯文逊的卡上去,告诉克鲁格,你愿意帮他指证凯文逊殿下派你来买变异人,或许他会非常高兴,放你一马。” 闻夕言有些惊讶,步睿诚这一声不吭的粗人,竟看明白了刚才闻夕言跟克鲁格的博弈,这确实是在这险境之中,唯一的脱身之法。 闻夕言摇了摇头:“凯文逊这人,是立志革新的君王,我跟他再有私仇,也不能这么干。” 步睿诚欣赏地看着他,用眼睛描摹着闻夕言英俊的面容,赞许地看着他。 上面隐隐地传来克鲁格下令地毯式搜索的声音,这幽暗的地下室也亮起了灯,康浮宫的照明恢复了,他们也藏不了多久了。 “我们要死了,”闻夕言说,“你有什么遗憾吗?” “没有。”步睿诚说。 “……你能别露出这种要吃人的眼神吗?”闻夕言皱着眉说。 “有点儿难。”步睿诚低下了头,轻轻地笑了。 “服了,”闻夕言翻了个白眼,“就这么有意思?” “嗯,我想起来了,我有遗憾,”步睿诚说,“我想吻你。” 闻夕言坐在笼中一侧,步睿诚在对面,闻夕言面无表情地看着步睿诚,他刚毅的面容还有着少年人的稚气,满打满算步睿诚今年才22岁,吻技那么差,估计都没跟omega谈过恋爱,人生才刚刚开始。 “亲吧,亲吧,就当我是菩萨吧……”闻夕言话音未落,已被步睿诚一把薅了过去,疯狂地亲吻。 笼子里没了变异人,坐了两个alpha,却抖得比变异人在的时候还狠,闻夕言被拱得几乎从笼中掉出去,步睿诚犹如猛兽般夺取他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试探着嗅他的后颈,想要标记他。 这动作把闻夕言逗笑了。 “我没有腺体。” “你浑身都是腺体。” “你妈的……” 闻夕言没骂完,却见步睿诚随手往窗外甩出去了一个东西,砸破了玻璃,冲向了天际。 “嗖——” 钻天猴升天的声音,是红色的信号弹。 闻夕言心中一动,拼尽全力推开步睿诚:“你、你有援兵?!” “没有,我没有……”步睿诚扣着他的颈部,啃咬他的耳垂,含含糊糊地说着,用力咬他的后颈。 “啊!”闻夕言大声喊痛,发现上当了,挥拳朝步睿诚的后脑勺打了一拳,反带着步睿诚的脑袋撞向自己的头,他又啊了一声。 步睿诚连忙放开,担忧地揉了揉闻夕言的头。 “你有援兵!红色的,是你们anger的人!”闻夕言吼道。 步睿诚从兜里掏出了军牌:“殿下用这玩意打的我,划给了我两万的兵,都已经进城了。” 闻夕言把军牌拿到手中:“我说你怎么就跟我两个人闯这地方,原来你有两万人!” 闻夕言砰的一拳砸向步睿诚的头,步睿诚歪倒在一边,大狗似的低着头,嘴角有血,是咬闻夕言脖子咬的。 “嘶……”闻夕言抬手摸了摸后颈,看着手心的血,瞪了步睿诚一眼。 他转了两圈,又沉吟道,“可这两万人也不够,克鲁格看到他外甥来逮他,肯定是抵死反抗……” 步睿诚从兜里又掏出了一个蓝色军牌,和一个黄色军牌,放到闻夕言手中:“临走时,浩海和瀚洋还各拨了我两万的兵,现在一共是六万人进驻加洛斯。” “我靠!”闻夕言站了起来,“六万,还是于总儿子们的兵,那这下克鲁格赖不掉了!这属于三方监督!” “是,浩海算无遗策,料到了这个局面,他跟殿下达成了共识。”步睿诚也站了起来,掏出蓝色与黄色信号弹。 闻夕言笑着跳了起来:“我来放信号弹,梭.哈!” “好。” 红黄蓝三色信号弹射了出去,闻夕言像玩炮仗的小孩,笑着看向窗外交汇的三道光芒,在他看来眼前这是劫后重生,在步睿诚看来,却是按计划实施,每一步都走在它该走的地方。 步睿诚在闻夕言欢呼雀跃地放信号弹时,轻轻地在后面环住他的腰,吻了吻他的耳垂,试探着,还想索吻。 “我发现你一点儿都不老实!”闻夕言转过身,想起刚才那事,以及后颈火辣辣地刺痛,他砰地一声,又一拳砸向了步睿诚的脑门正中。 第271章 不多时,楼上地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外面悄然无声,步睿诚用自身重量把笼子悠荡起来,顺势一手推开上面的顶板,伸手朝向闻夕言,闻夕言在晃荡个不停的铁笼子里勉强站起来,握住步睿诚的手,借用他手腕的力,一起攀了上去。 刚才闻夕言和克鲁格对桌博弈的屋子已经一片狼藉,椅子、桌子都掀翻在地,闻夕言低头看向桌下那红色按钮,已经被一拳捣碎,应是步睿诚所为,难怪刚刚困于地下,步睿诚一点儿都不怕克鲁格按红色按钮,将他们两人升上地面。 步睿诚见闻夕言转过头正瞪着自己,只微笑道:“走吧。” “哎,咱们得取个东西。”闻夕言抬头看向这个房间上面那微小的闪着亮光的监控器。 “都在这儿了,”步睿诚拍了拍衬衫上面兜里的u盘,“中控室里啥都有。这位王爷可真是心狠手辣,只要玩家赢了过亿,他就放变异人出来杀人,你这一局结束就到他能容忍的额度了,只是不知五月是怎么跑出去的。” 第492章 “这人的贪心是不够的,他做这变异人不仅仅是为了杀玩家,”闻夕言道,“加洛斯州郡这些年来富得流油,过得很安逸,都说是克鲁格亲王护卫有功,可若是他自导自演,把手下做成变异人军队再来操控战争,就未可知了,只阿诺德三次带兵路过加洛斯而不进城,秋毫未犯,就很值得怀疑。” 想想这里面少不了内外勾结叛国,以及将a军制成变异人的残忍,两人都深感不齿。 走出空荡荡的长廊,进了电梯,步睿诚站在闻夕言前面:“出去后你躲我后面。” “这援兵不是已经到了吗?” 闻夕言话音未落,电梯门已经开了,一楼大厅里全部戒严,300多个老虎机以及中间转圈的大轮盘都已停止,之前嬉笑赌博的人们都消失不见,完全像是两个时空,门外三军已在路口全部集结,克鲁格亲王及安迪和金娜在他两旁。 “步副将?我没听说过,既是凯文逊殿下的副将,怎么到了这里没通传?”克鲁格陡然面对这从天而降、荷枪实弹的六万军队,还是分属于凯文逊殿下、于少将和尹少将的部下,有些莫名其妙。 “没来得及,克鲁格亲王。”步睿诚大步走到克鲁格身后,在他诧异地转过身后,恭敬地行了个拜会亲王的礼。 “步副将!” anger、angel、aha三军首领齐刷刷地向步睿诚敬礼,步睿诚颔首回礼。 “是你??”安迪瞪着步睿诚身后的闻夕言。 克鲁格刚上下打量这步副将,也同样注意到了他身后的闻夕言,刚才发生的事在他脑子里一过,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冷汗不由得沁出了后背,原来,这是上面来人巡察了! “没想到号令万军来访此地的将军如此年轻,”克鲁格脸上皮笑肉不笑,强作镇定,“您身后这位是……” “senioradviser,军区高级顾问,闻夕言,”闻夕言笑着向克鲁格亲王行军礼,“幸会。” 这家伙怎么突然嘚瑟了,步睿诚有些疑惑地侧过头看闻夕言,原来闻夕言从没见过这么多将士齐刷刷地站这里喊“步副将”,一时间有些狐假虎威,也跟着得意起来。 步睿诚微微一笑,果然没有一个alpha是不喜欢权力的,闻夕言也不能免俗。 “您两位刚从里面出来,看来是玩得很尽兴,这里我在闲暇之余,也来消遣两把,咱们这就去办公厅?”说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克鲁格竟装作才看见这两人,刚才的事全都失忆不记得了,闻夕言不禁佩服他的镇定和不要脸的程度。 “我看没必要了,”步睿诚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儿?” 此时是凌晨时分,按往常,康浮宫赌场夜生活的精彩才刚刚开始。克鲁格年过五十,鬓角依稀染着霜白,在问出“去哪儿”时,声音不自觉地发抖,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统帅要见您。”步睿诚当机立断,直接以统帅的名义拿人,“国家正是急着用人的时候,我这么多兵停在您这里,也不合适。” 这句话换言之,就是你若想反抗,我们也奉陪。 加洛斯虽然繁华,但驻兵不多,只五万人不到,亲王的权力也就被限于此,特别是他这有“前科”的亲王。想当年老统帅骤然离世,克鲁格原想与巴可达一战,可于凯峰带着飞鹰一号空军,在他驻地的府邸上空盘旋多日,他才慑于压力,死了这份心。 如今虽然豢养了一万多的变异人,可若要战,加洛斯驻军未必能赢,这三股军队凯文逊那两万人是代表着统帅,那于氏兄弟的背后,不还是站着于凯峰吗?此情此景,与当年又有何不同? 他目光望向幼子安迪,思索片刻,笑道:“好,我随你回驻地走一趟吧。” 说完,在兵临城下,众军压阵的情势下,他随着步睿诚,一起往anger军车所在的方向走去。 “爸爸……” 安迪看着父亲的背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很懊恼自己不该招惹闻夕言,中了敌人的圈套,令父亲身陷囹圄。因此给身旁一名护卫使了个眼神,那人从胸口处掏出一把枪,朝向闻夕言的后背! “砰”的一声,步睿诚伸开长臂转过身去,干脆利落,一枪击毙了那奔过来的人,闻夕言见状立刻藏于步睿诚身后。克鲁格左侧两名亲卫瞬间暴起,步睿诚抬脚踹掉了对方手中的枪,在另一人蹂身而上时,矮下身子,单臂将对方举起,轰隆一声摔于前方地上! 只听一声闷响,那人口吐白沫,翻了翻眼皮,竟死在了眼前。 闻夕言忍不住咂舌,一个健壮的alpha护卫,颈椎呈直角断裂开来,竟是被步睿诚活活扔死的。 “保护将军!”听到枪响,三军人马瞬间围了过来,将克鲁格的亲卫以及安迪和金娜都控制了起来。 “爸爸!”安迪狂喊着,胳膊被anger的人反锁在后背上。 “安迪!”克鲁格警告地瞪着他,额头上已被步睿诚的枪口抵住。 “我本来想给您一个亲王的体面,”步睿诚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冰凉的手铐,铐到了克鲁格的手腕上。 凌晨三点多,军区部队羁押处,步睿诚皱着眉头一页页翻看克鲁格初审的证词,闻夕言在他边上坐着,一会儿低头看步睿诚看的东西,一会儿紧张地四处看周围路过的人,步睿诚稍微一动弹,他就紧张地躲于步睿诚身后,不但一步不离,还忍不住牵步睿诚的衣角。 “都是咱们的人,别害怕,”步睿诚没抬头,唇角微勾,安抚着闻夕言,“别紧张,anger派过来的是黎忠元,你可能不认识,但值得信任。” “他们怎么都要杀我啊?”闻夕言小声说。 “我是怎么混进去的克鲁格还没弄清楚,你是怎么进去的、看到了什么,他们却很明白,”步睿诚道,“你是人证。” “难道这案子还有翻转的可能?人证物证都在。” “你看。”步睿诚将证词推到了闻夕言的面前,“看来我们不用押送他了。” 闻夕言低头看去,翻了几页,脸色不好看起来,他问步睿诚道:“殿下的意思是……?” “是。” 原来凯文逊令步睿诚就地解决克鲁格,是有他的道理的,因为克鲁格早就想好了脱罪的方法。 “不行,你不要跟着殿下时间久了,也学他作私人审判者,动不动就用私刑,把王法丢在一边。”闻夕言沉思片刻,“我要见一见金娜。” 不多时,闻夕言坐在审讯室东侧,对面坐着的是戴着手铐的金娜。 为了不妨碍闻夕言的审讯,步睿诚站在单面玻璃窗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我们再见面,是在这里。”闻夕言笑着开场白。 金娜把手铐往袖口里掖了掖:“我猜你是个读书人,还真让我猜对了,你是……律师?还是法官?” “确切地说,做过兼职法医,”闻夕言温声问道,“几个月了?” 金娜有些意外,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双手轻柔地捂到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三个月,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 “外室之子,宣布起来也比较麻烦,何况你现在是替克鲁格亲王顶下了所有的罪名,这孩子将来的路也很难走啊。” “外室又如何,”金娜耸了耸肩,“克鲁格亲王,乃至赛威大将军,也不是维多利亚王妃所出,庶出又如何,现在不都是威风凛凛的亲王吗?我的孩子,将来也是这样平顺的一生。” “虽然如此,但两位亲王的夫人也是老统帅承认的妾侍,不比外室,你明白吗?你现在是戴罪之身,克鲁格怎么会承认你……” “我是个omega,‘万a一o’的omega,还怀有身孕,法律不会怎么我,”金娜轻轻支起下巴来,调戏般看着闻夕言,“这都要感谢你们来这里,终于帮我达成夙愿,我立下这样的功劳,金缇纳也不得不承认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子。” 金缇纳,克鲁格远在驻地的正室夫人。 闻夕言静静地看着金娜绝美的容颜,想起当初那么阻止王俊嫁于王室之中,就是怕王俊将来也会面临这种层出不穷的替代品。金缇纳,金娜,连名字,金娜都仿照了正室。水星性别比例是a多o少,可对于王权子弟来说,他们的选择还是很多的。 “金娜,我这人天生怜惜美人,不得不提醒你,和王室的人相处,即使是夫君,凡事也要落到纸面上,讲求证据,克鲁格甩给你的罪是罄竹难书,只单单因为你的性别就完全放了你,我看是很难,而且,步副将现在不审你,不代表驻地的官员能饶过你,我且问你变异人一天吃几顿饭,你恐怕都答不上来。” “这……吃三顿?”金娜微微蹙眉,心想后续进入审讯流程,克鲁格自然会仔细交代他怎么作答,此刻也不必着急,便笑道,“谢闻医生提醒,我毕竟是看管赌场的,哪能不懂得钱货两讫的道理,想必此刻,金缇纳就已经看到了我的腹检报告了。” 第493章 他脸上忍不住洋溢着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喜悦,毕竟从赌场兔男郎一路打拼到今天,能够把自己的名字写进王室族谱,让克鲁格夫人承认他的身份,认同他的孩子,才是他毕生的所求。 “去查克鲁格被捕后与金娜接触的人。”步睿诚在外面看到了闻夕言的手势,吩咐道。 “你饿了吗?”闻夕言道,“从我进赌场到现在,四个小时你都没吃东西了。” 金娜笑了,点点头:“想吃蛋糕,奶油的。” 审讯室里热奶茶的香味儿伴随着甜腻的奶油蛋糕,这是不同于其他审讯室的福利。闻夕言知道一会儿他要面对什么,想让他先吃饱了,养足体力。 “你很帅,”金娜一边拿着小勺挖着蛋糕,一边对闻夕言说,“要是别人,我都不会说这么多话。” 闻夕言微笑道:“谢谢。” “也不知道驻地坐牢,会不会这么享福,”金娜忍不住忧虑,“希望医疗设施能跟上,不过,我怀着亲王的骨肉,想必也不会太差……” 门外一人走了进来,将一沓纸递给了闻夕言,闻夕言低头扫了一眼,看金娜停下了勺子。 “你看看这个吧。”闻夕言将手中的传真纸递给了金娜,上面抬头的时间,是克鲁格被捕不久后。 “宫内可见一胎儿回声,各项指标正常,”金娜翻着这一沓他几乎能背下全文的产检报告,说道,“这我知道的。” 克鲁格就在不久前把这些资料传给了他在驻地的夫人,于是金娜主动投案,承认了所有罪名。 “看一下时间,金娜。” “……四月,”金娜皱眉,“这里写错了,我的孩子才满三个月……” “没有写错,而是克鲁格有意为之,四个月前,克鲁格在北方驻地参会,时长正好一个月,他把你受孕的日期提到那时,你说是为了什么。” 闻夕言几乎带着同情看着他:“金缇纳是赛威副将阿契尔之子,是名门望族之后,也有兵权,他跟你的身份天壤之别,在这个时候,克鲁格怎么会得罪他,让你得了妾侍的身份?金缇纳只会更痛恨你,你破坏了他的家庭,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 “不!”金娜站了起来,捂上耳朵尖叫道,“我的孩子只三个月大,他是克鲁格的孩子!我没有跟过别人!他怎么会这么对我……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不、不,这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你心里有数,这就是他的亲信给你看过的、传真到驻地金缇纳手中的东西,我见你身怀有孕才好心提醒你,克鲁格亲王金字印签,谁能模仿得了……” “我该怎么办?”金娜眼泪汪汪地看着闻夕言,手抖得像筛子一般,那几份产检报告纸簌簌作响,“我该怎么办……” “别认罪,”闻夕言道,“你现在的筹码不是腹中的骨肉,而是这些年你跟在克鲁格身边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只要你不认罪,克鲁格和金缇纳都会忌惮你,5个月之后你产下婴儿,作亲子鉴定,到时谁都不能不承认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王室的亲贵。” 金娜听了这番话,颓唐地瘫坐在椅子上。 闻夕言脸色发白地走出了审讯室,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步睿诚:“安迪现在在哪儿?” “门外,一直嚷嚷着他父亲无罪,都是金娜做的,与他们无关,”步睿诚摇摇头,“这父子还真是心有灵犀。” 康浮宫的法人和经营老板都是金娜,这对父子只要咬定了康浮宫跟他们无关,再找人罗列一大堆证据栽到金娜头上,恐怕即使金娜不认罪也难以脱身,回到驻地,王室的人群起而保克鲁格,这事只牺牲一个omega,就足够了,想必凯文逊也知道克鲁格轻易动不了,才让步睿诚半道诛杀。 可步睿诚是将军,怎么能做那殿下的鹰犬? 闻夕言想了又想,趴到步睿诚的耳边,告诉他几句话。 “我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也是当今统帅的六哥,你们又是打哪里来的?穿着五颜六色的来我们加洛斯耍什么横?!”安迪朝羁押处现在的驻军喊道。 凯文逊anger的军服是红色,于浩海angel的军服是蓝色,尹瀚洋aha的军服是黄色,三支部队入驻加洛斯,还站在一起,果然是五颜六色的。 众人对这急得跳脚的小公子置之不理,一夜之间,克鲁格亲王被俘,像是变了天一样,家中金银财宝器具均被封锁,安迪不要那些东西,只吵着要见父亲。 “里面什么情况?”几个过路的alpha抽着烟,聊着天。 “那omega老板全招了,用不了多久,亲王就出去了。” “所有的罪?那不得无期徒刑?” “嗨,一个omega,还怀了孩子,也关不了几天就没事了,亲王还送了他一个大礼呢!” “替王爷顶罪,这可值得一份大礼,是多少钱啊?” “你这格局,只给钱有什么用,‘钱生钱’才有用啊,亲王把康浮宫整个儿送给了金娜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据说正室夫人也不敢有意见,你想这日进斗金的康浮宫,加洛斯最大的赌场,每天几百亿的流水……” “那内个亲儿子……” “还什么亲儿子,人家不又怀了个亲儿子么……” 安迪听到这番话如遭电击,他怔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开车走了。 “你说他会去哪儿?”步睿诚站在楼上,看着安迪狂奔而去的车的背影。 “公证处,”闻夕言道,“虽然康浮宫挂的名头是金娜,但这些年负责赌场的投入、营收的人,都是克鲁格父子,他们才是实际掌权的人,安迪单纯又好赌,一定舍不得康浮宫,现在找关系特事特办,今晚就会把赌场转到他的名下。” 至此,他和克鲁格就逃不掉跟康浮宫的关系了。 “闻医生这一仗打得漂亮,三个人谁都逃不掉,”步睿诚道,“只是,你怎么赌那克鲁格就是个薄情的人,当真改了金娜胎儿的月份?” “要想承认他的身份,早就带他回驻地了,还等得到今天?孩子都有了,”闻夕言不屑道,“金娜真是傻。” 言外之意,对王室之人的痛恨更加一分,从他同情地看向金娜时,步睿诚就知道他透过金娜,看的是王俊的未来。 他爱过王俊,大胆追求过王俊。步睿诚心中黯然,他不知道闻夕言是不是真的放得下王俊。 “好饿,有饭吃吗?”闻夕言抱着肚子苦着脸,“刚才我都想跟金娜要一口蛋糕了。” “抱歉,我自己没什么感觉,”步睿诚不好意思地笑道,“忘了你是要吃饭的,咱们出去走走吧。” “你好像对什么都没感觉似的,”闻夕言看着步睿诚,“这一晚上我殚精竭虑的,你倒好,全程看戏。” 步睿诚低垂着眸子,笑道:“我是想着,何必这么麻烦……” “直接毙了,对吗?或是把克鲁格举起来,摔到地上,扔死,对吗?”闻夕言说到这儿时想起那一幕都抑制不住地头皮发麻,步睿诚的战斗力可太他妈吓人了,此行若是他不跟来,想必步睿诚也会单单凭借武力而摆平全场。 反正谁不服就扔死谁。 “我告诉你,”闻夕言指着他的鼻梁,“你不要受你们殿下的不良影响!” “好的。”步睿诚闷声笑道。 “好什么好!” 第272章 “我们这样出来,没问题?” 闻夕言和步睿诚走在加洛斯州郡中心区最繁华的大街上,虽然已是后半夜,但来往过路行人并不少,大多是赌场尽兴后一起出来吃饭的,年轻人在一起走着,笑闹声不断。 “大庭广众的,没事。”步睿诚尽管这么说着,还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他一皇家军副将既然亮了身份,奈克鲁格亲王的部下也不敢怎么着他,可闻夕言作为有力证人,可是一介平民。 “我以为你会带我直接去驻军区吃饭,”闻夕言抬头看着造型瑰丽的霓虹灯,“或者是咱们带的没吃完的行军干粮。” “应该吃点儿好的,”步睿诚说,“毕竟你赢了那么多钱。” “啊?”闻夕言站住了,眼里又惊又喜,“我刚赢的钱,可以拿走?” “安迪少爷的亲卫科耶夫说的,你右手边那个老头儿,可能是怕咱们说那赌场太不合乎规范了吧,”步睿诚道,“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感谢我们为赌场揪出了变异人,除了最后你跟克鲁格那一把,之前你赢的都可以带走,这是支票。” 闻夕言双手接过了这薄如蝉翼的一张纸,看着上面的数额,忍不住激动:“我靠!” 步睿诚忍不住笑道:“……真是什么师父什么徒弟,方副将拿到五亿彩礼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我去你的!”闻夕言骂道,“步睿诚,我不跟你走了,我决定,在这儿实现我的人生理想。” “得了吧!”步睿诚道,“这座城里可都是克鲁格的亲信,现在都想杀你,咱们吃完饭就得走。” 第494章 步睿诚选了一个外形看起来豪华奢侈、有着五彩斑斓玻璃外墙的饭店,示意闻夕言往里面走,并率先选了个价格高昂的景观位。 闻夕言心里打了个突,这臭小子还想玩浪漫。 他忍着心里微妙的不适和好笑,跟随步睿诚往里走,上了二楼,没走几步,步睿诚突然站住了,闻夕言一时不察撞上他宽厚的后背,鼻尖撞得有些痛,刚皱着眉要说话,只见里面的地面都是用蓝色的光打造而出的波纹在地上滚动着,营造着海浪的氛围,餐厅里有穿着燕尾服的人在拉着小提琴,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着,头上灯光是粉红色跳跃着的桃心,一个个从上空往下闪着,每桌之间的间距很大,只设有两人对坐的位置,是非常标准的情侣餐厅。 步睿诚和闻夕言在门口一露面,里面四五对情侣也往这边看,他们都是alpha和omega情侣,所以看着两个a进来,都是一愣。 闻夕言哈的一声笑,转身就要走,步睿诚却在短暂的愣怔下,硬着头皮大步流星走进去了。 既然这小子都不胆怯,闻夕言又有什么可怕的,他也随之进去,两个a大大咧咧地对坐于一白色小方桌上,桌上除了白色的天鹅方巾外,还有水晶花瓶里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勇气可嘉,步副将。”闻夕言拿着方巾擦了擦手,放到了桌子上,随即步睿诚有样学样,也拿起了方巾擦手。 闻夕言忍不住笑道:“这不是用餐的礼仪,只是我的职业病,习惯了。” “好吧。”步睿诚道。 正在这时,隔壁空桌新来了一对情侣,那alpha坐下后晃了晃椅子,抬手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过来,步睿诚立刻模仿着,也喊来了服务生。 闻夕言赶紧低下头,以防笑出声来。 步睿诚不是不知道对面那人看他像看猿人泰山,正一肚子坏水无处倾泻,要尽情释放嘲讽技能,只是自己从跟闻夕言相处以来,两人不是在巴尔干地区结伴打野,就是在濠城里活捉变异人,到了这赌场里又分头行动,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机会,可以互相了解。 他既然决定要对闻夕言“徐徐图之”,就必须要在工作的间隙里把握机会,创造浪漫。 “这是餐单。”beta服务生把餐单递给了步睿诚,眼睛却打量着闻夕言。这水星上因为性别不均而造成的aa恋、ab恋屡见不鲜,只是闻夕言这种身材样貌的也“堕落于此”,未免让人觉得可惜。 “真是……可惜。”隔壁桌那位omega支着下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闻夕言。 “看别人干嘛?”对面的alpha伴侣很是不满。 “哎呀,就看看嘛,这么优质的a,怎么也委身于另一个a……” 闻夕言耳朵尖,听到这话,陡然笑不出来了,原来和步睿诚两个人进来,别人看的是他! 步睿诚一页一页认真翻着菜单,没听到别人说话,因为他正陷入一个窘迫之中——餐单是外文,而且看着都不是英文,步睿诚一个字都看不懂。 “……你,想吃什么?”步睿诚问。 闻夕言纳闷他点个菜这么久,便笑道:“什么都行,今儿我赢了钱,我请你。” “我有很丰厚的军饷,濠城之后给的,”步睿诚语气有些低沉,“请得起你。” “啊,那谢谢了,我随便……”闻夕言往对面餐单上瞄了一眼,才知道他为什么点不出来,原来那是法文的。 “这个套餐,”隔壁桌的alpha对服务生道,“加上这个伴手礼,要漂亮的。” 步睿诚很是聪明,随即把餐单还给服务生,大大方方道:“跟那桌一样。” 闻夕言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笑吧,笑吧,”步睿诚长腿往桌下前方一伸,若有似无地圈住了闻夕言的腿,一只手搭在桌上,就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像是看不够似的,一双深邃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闻夕言清俊的面容,“别瞧不起我,闻夕言,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有钱。” “哈哈,”闻夕言讥笑道,“就在刚才,我就资产翻倍了,你知道吗?” “那张支票?” “是啊,”闻夕言得意道,“九千万。” 步睿诚不由得叹服,对闻夕言这种高智商精英人才来说,赚钱似乎非常简单。 “而且,这世道,有权才会生钱,傻小子,你可能今天就比我有钱了。”闻夕言意有所指道。 “为什么?”步睿诚疑惑道,“就因为拿住了克鲁格?这不算什么,他不是敌军首领,我这一趟只是帮殿下清理门户而已。” “你在外面久了,对‘步副将’这一军衔还没有实感,”闻夕言循循善诱道,“等你们回到驻地,各自划分了归属地,有了自己的军区,就知道殿下这一‘未来统帅的唯一副将’含金量有多高了,我简单来说吧……” 闻夕言微微抬头,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在枢密院,你会比于少将更有面子。” “……啊?”步睿诚摸不着头脑了,轻笑一声,“还能比于总司令家的大少爷牛逼?简直不敢想。” “你想啊,于少将跟你关系那么铁,却拨了你去做那殿下的副将,为了什么?”闻夕言道,“不是为了你的前途吗?” 步睿诚一怔,想起于浩海跟他说的话,确实是说“为了你将来更好,你该去做凯文逊的副将,跟着我,反而耽误了你”,当时步睿诚二话没说地答应了,心里其实不大高兴,于浩海跟他对路,凯文逊常常让他无语,可闻夕言此刻的话,似乎跟于浩海的话对上了。 “唉,我是一粗人,弄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步睿诚说,“怎么安排我,我就怎么干就行了。” 闻夕言微带着笑意打量着步睿诚,步睿诚虽然长得凶蛮,但有种生猛的淳朴,或是说是……野性的赤诚?倒跟他的名字挺搭的,既聪明,又老实,让人难以界定。他身高足有1米95,跟于浩海站一起分不出谁高,一身壮硕的肌肉,裹在军装里蓬勃欲出,隐隐含着强大的威慑力,一进餐厅,几乎大厅的a都在侧目看向步睿诚。 闻夕言知道,他们会在内心里盘算,能不能打得过步睿诚。 这几乎是alpha的物种天性,只要对面看到一个a,就会在心里盘算各自的“伤害值”“抵御能力”等等,闻夕言也是一样的,当步睿诚刚刚和自己结伴走的时候,他也偷偷衡量过步睿诚的手掌——几乎是他的两个大,爆发力,更是天壤之别。 …… 忧伤。 闻夕言不自觉地坐直了,拉低两人的身高差距。 “我……”步睿诚开了口,想介绍自己,却不知从何说起,怎么让一个人喜欢自己,这堂课他没学过,书本上也没教。 况且,他也觉得自己无聊又无趣,跟花枝招展的闻夕言比起来,像一个沉默的石头。 “我以前没谈过恋爱,”步睿诚只好从介绍自己的情史开始,“村里适龄的omega很少,我父亲给我攒过钱娶媳妇,但是我把隔壁邻居家大爷的牛杀了,请大伙儿吃了,所以就没媳妇……” “噗呲——”闻夕言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抱歉,抱歉,我、我没忍住。” “没事,”步睿诚被他一笑,反而不那么紧张了,“我说的是事实。” “嗯,我知道。”闻夕言点点头。 步睿诚觉得闻夕言和方倾是很像的,平时他看到于浩海那么聪明的人,在方倾面前都手足无措、变成了傻子,何况闻夕言还是方倾的师父,那自己更无所谓了。 于是他大胆起来,更勇于向闻夕言剖析自己:“后来到了新兵营,我当了副将以后,营里的omega也多看了我几眼,实不相瞒,当中也有示好的,我最开始还弄错了,以为是让我递信给瀚洋,瀚洋看都没看就给扔了,还好王俊从垃圾桶里捡起来要还回去,才搞明白是给我的……” 说到这里,步睿诚脸色一变,一不小心,他竟然说到了王俊。 “不用这么小心,”闻夕言坦然道,“放下就是放下了,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不会有触动了。” 步睿诚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更是有了信心,继续道:“给我的信多起来以后,我以为我会从中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可后来,我发现,我对omega……没感觉。” 说到这儿,步睿诚把右手心摊着,像是握了一把虚无的棉花,表情很是纠结:“我觉得他们……就像兔子似的,一捏就死了,太脆弱了,我好像……并不喜欢小兔子。” 是了,你手劲大,牙口好,喜欢捏不死的。闻夕言心里冷冷地说。 他的后颈被步睿诚咬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怕步睿诚像检查omega后颈伤口一样看自己,所以一路谈笑风生,装作无所谓,实际上他觉得血都顺着后背流下去了,衬衫估计此刻正被血黏在后背上,好在外套西装比较厚,看不出来。 他的后颈没有腺体,不像omega腺体上有信息素加持,流的是气味芬芳的信息素,他流的可是实打实的血。 第495章 只可惜一嘴血腥味道也没让眼前这个脸色微赧、正在笨拙表白的alpha退步。 “……我最开始看你追王俊,只觉得你胆子挺大的,殿下的omega也敢泡,”步睿诚说,“后来看你被殿下追着跑,跟过街老鼠似的……别生气,我是说,就是被他打得到处跑,我又觉得很可笑……” 闻夕言面无表情地看着步睿诚,他倒是想看看步睿诚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花来。 “……在巴尔干的时候,我找不到你了,想起你拜托我保护你来着,我却弄丢了,当时我把巴尔干库车附近的土堆都刨开了,没看见你,”步睿诚说,“又听荆露说,龙俊杰把你送走了,我本来松了一口气,可龙俊杰回来,又说把你扔到长津湖那么冷的地方,我心里过意不去,怕你冻死在那儿……” 闻夕言闭了闭眼睛,试图打断他:“那件事我早就不计较了,你给我道歉,还给了牛奶,当时我情绪不好……” “不,你听我说完。”步睿诚说话,已经俨然有了少将的威严,闻夕言只好停下。 “再看到你,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你凛然不惧殿下,据理力争的样子,我很喜欢;你从五角大街上取元成中将的指纹来定案,那么聪明,我也很喜欢,后来,我好像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闻夕言听得都不觉脸红起来,他的条件好,别人缺omega撩闲,他可不缺,这些年在驻地没少游戏人间,可只动动嘴,没动过手,更是从没动过心,王俊是他唯一动了心思想娶的人。 “说完了?”闻夕言像是听病人阐述病情一般,耐心、和善,公事公办,“该我说了?” “嗯。”步睿诚点了一下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闻夕言心里不大好受,步睿诚是能把变异人给生擒的勇士,对谁都不假辞色,可面对自己,像是努力收着爪子的猛兽,只敢试探地伸出肉垫,试图向闻夕言示好,可闻夕言随便一句话,一个嫌恶的眼神,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他。 “你知道我追过王俊,追得有多么热烈,就该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只说你喜欢的,在意过我喜欢的吗?”闻夕言快刀斩乱麻,直接问了过去,“你跟王俊差距有多大?” 步睿诚抿了抿唇,微微低着头,似乎不敢看闻夕言的眼睛。 “说话。”闻夕言道。 “我们……我们都是好人。”步睿诚想了半天,喃喃道。 “好人?好人?天呐。”闻夕言住了嘴,送餐的人来了,从前菜到甜点,一溜儿全上了,因为隔壁大哥心急,是这么点的,所以步睿诚也是这么要求的。 这情侣套餐属于omega的那一份都被服务生贴心地放到了闻夕言那一边,包括所谓的套餐伴手礼——三支马卡龙色心型气球,也被服务生拴在闻夕言的椅背后头。 闻夕言:“……” 步睿诚赶紧低下头,闻夕言的表情配上他背后的气球,那一幕实在是好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什么人了?!”闻夕言不由得拍着桌子,“这么侮辱我!” “菩萨,”步睿诚抬起头,“你自己说的,你是菩萨。” “……我就算再软弱好欺,是个菩萨,也不能把自己献祭了。”闻夕言道。 步睿诚仿佛没听见,他把前面餐盘里的安格斯牛排切成小块,把盘子端起来,跟闻夕言的互换了一下。 “……我自己不会切?我切不动?” “……你这块小,”步睿诚解释道,“我那块大。” 闻夕言闭了闭眼睛,低下了头,怒意让他更饿了,他提着叉子连续叉了好几块肉,一起放到了嘴里。 “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步睿诚切着自己的牛排,叹了口气,“更不会强迫你,再说了,你随便一踢,我就能瘸了,你一颗什么弹,就能把我放倒,真要动手,我也打不过你,我只是觉得没有认真跟你表白过,需要这么个场合,你能听我把话说完。” 闻夕言默默地把思绪整理好,已经诊断明白了,眼前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a性恋”,这种人水星当然有,只是跟a和a找不到伴侣被动地凑合在一起相比,步睿诚是主动选择的,他的性向发觉得比较晚,是因为当时他身边、眼前都没有omega,可到了新兵营,有了选择之后,他才明白了过来。 “步睿诚,你言谈之中,对于浩海很是钦佩,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只是一类人,这类人里有我,可能也有于浩海,或是别人。” “……你想把我推给谁,”步睿诚很敏锐,“你为了脱身,想把我推给谁?” “不,你理智地分析一下……” “我理智不了,”步睿诚已经把牛排吃完了,擦了擦嘴,扔到盘子上,“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漂亮,别的都是虚的,说白了,我就是对你有欲望,没有什么理智的分析,难道说你喜欢王俊,是你权衡后的结果吗?那不怪王俊不选你。” 步睿诚说话一贯噎人,这次却稳准狠地切在了闻夕言的命脉上。 王俊确实问过闻夕言,喜欢他什么,闻夕言说了“善良”“温暖”“让人舒服”,没说出口的还有王俊的家世,背景单纯,一清二白,art军人家庭,闻夕言也很喜欢,王俊是他的理想型,是他一番计算后的结果,因为奔三的人,理智大于热情,闻夕言凡事都会做权衡,可喜欢的真正答案该是什么呢? 也许就像凯文逊那混球说的,我喜欢你,就因为你漂亮,我对你生出了本能欲望,别的都去他妈的。 “我也不可能喜欢浩海,如果我对浩海产生这种感情,我们俩早互相打死了,还等今天,”步睿诚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闻夕言放在餐桌上的手背,“只能是你,你不一样,你被我标记了,不还假装没所谓么?” 闻夕言提起餐刀,倏地一下扎到了步睿诚的手指缝隙里,扎了一刀不解恨,又提起来扎步睿诚食指和中指的指缝,这一刀甚至扎进了桌子上,可步睿诚丝毫不惧,还在不断动着手指,笑道:“你扎吧,往手心里扎。” 闻夕言把刀往边上一放:“吃完了!” 话音刚落,步睿诚一把将桌子踢到一侧,起身抱着闻夕言在地上打了个滚,滚到了窗帘下面,几乎是瞬间,密密麻麻的枪声响了起来! “我靠!”闻夕言伏在步睿诚的肩头,只见这屋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换了另外一茬儿人,全都是杀手! “出去!”步睿诚把闻夕言往门外一推,转身开始还击。 倾炮,倾弹,闻夕言连忙从兜里往外掏,可扒在餐厅门往里一看,杀手都戴着防护口罩,这没用,甚至步睿诚和他们火拼的也是ak,不是方枪,他越听里面淅沥的枪声,越是心乱如麻,看人头也是七打一,步睿诚只有一人! 不管了!闻夕言拿着走廊消防窗的锤子和灭火器,一脚踹开餐厅的大门,又滚了进去! 屋里灯光昏暗,闻夕言找不见步睿诚的影子,先是往东北角扔了锤子,引来了枪声,接着听到啊的一声痛叫,步睿诚补枪成功,接着闻夕言又朝东南方向扔了灭火器过去,这下引来的枪声更多了。 闻夕言仔细辨认着步睿诚的声音,没有,他松了口气,却忘了自己此刻只剩肉身了。 接着,一道人影闪了过来,惊起枪声一片,闻夕言缩着身子藏于桌子下,手里接到了一把冰冷的枪。 “你怎么知道……” “信息素。”步睿诚道。闻夕言身上淡淡的奶香信息素被他深切地感受过之后,嗅觉就比旁人都要灵敏了。 “我不会用枪。”闻夕言摸着冰冷的枪身,看着眼前的步睿诚,想的却是协同作战考核时,被他误杀的队友。 “有气球。”步睿诚依旧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完,微伏着身子,滚到另一个狙击位,开始射击。 来的人有七个,打了三个……不,不能是七个,座位是一对一对的。闻夕言想了想,把枪拿到手中。 他颤抖地举起枪,朝着前方虚弱的一个影子,尽管后背沁出了冷汗,眼眶也紧张得直抖,可他很确定,那是人类的后脚踝,即使这屋子黑得只能看得见影子,闻医生也能靠影子辨别出敌人。 粉黄蓝三个心型气球被步睿诚系在枪托上,扔给闻夕言的时候,看起来像个玩具,可气球一晃一晃的,虽然遮住了大部分视线,却也给闻夕言带来了大部分的安全感,似乎他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战友,而是黑暗中的一道影子。 他举起枪,在气球晃动的间隙里,一枪击中了敌人。 第273章 一个多小时后,这间餐厅里静谧无声,步睿诚把大厅的灯全部打开,跟闻夕言一起盘点尸体。 “唷,这还有个活的?”步睿诚踢了一脚地上那中弹流血、正在大口喘息着的人,跟闻夕言打趣道,“你这枪法还挺准啊。” 握枪的手腕、行动的脚踝,闻夕言两颗子弹定住了这隐匿得很好的第八个反贼。 第496章 “哼,我可是第七名进的新兵营,你呢,吊车尾吧?”闻夕言握着枪的手不自然地微微发抖,藏于自己的身后。 只是系在枪托上的气球是往上升的,晃晃荡荡,让闻夕言惨白的脸色无所遁形。 “是了,”步睿诚笑道,“闻医生是万能的。” 城防官兵是三分钟后到的,步睿诚颇有威严地教训了一顿,说他们行动太慢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这个屠杀场是城防兵在克鲁格亲信的安排下设置的,步睿诚只让他们把尸体带走,处理干净,那个被闻夕言打伤,故意留下性命的人,则让anger的战士们护送到医院,回去时得一起带走,这可是个活的证人。 回去的路上,步睿诚开的是之前停靠在城外的剑齿虎军车,闻夕言坐在副驾,越想越汗颜:“这么说,你早就发现餐厅里的人变了,怎么也不给我提示一下?” “咱们正说到关键,我不想打扰到你,”步睿诚道,“再说了,你还没吃完呢。” “我吃个饭这么重要?”闻夕言白了他一眼,“技高人胆大,竟然就看着他们放进来这么多杀手。” “我也是等平民散了,不然他们留一个人质在手里,咱们处理起来更麻烦,”步睿诚不由得叹气,“这加洛斯可真待不了了,放不下一张能平静说话的桌子。” “咱们什么时候走?”闻夕言手里摆弄着枪,气球浮在枪托上,他一边说话,一边朝前瞄准,细细地感受着自己内心的变化。 他对枪一直避如蛇蝎,这些年也一直想治这个病,说来可笑,他一个主修心理学的全科医生,自己却心病难医,不但他一个人,他父亲、祖父,以及各个医学界的叔叔们,都因为他的恐枪症而发愁,现在战事这么紧张,闻夕言的作用不该仅仅是在水星医院里治病救人带徒弟,于是方倾极力邀请他去新兵营的时候,他一咬牙,还是去了。 可是只要拿到了枪,他就脸色煞白冒冷汗,手也剧烈地抖,因为当年的那次误杀,他对自己的枪法彻底没了自信。 可没想到步睿诚随意在枪托上系几个气球,却犹如神来一笔,让他不那么紧张。 “你怎么想到在这上面捆气球的?”闻夕言低头翻转着枪,问步睿诚。 “我猜是那枪头吓到你了,直不笼统黑洞洞的,”步睿诚说,“气球挡到了枪头,你看目标的时候就不害怕了。” 闻夕言不仅转过头看向步睿诚,他求医问药了那么多年,竟没想到这个原因,他想的疑难杂症,原来是这么简单就能化解。 “你啊,真是……男菩萨,”步睿诚轻轻叹气,“我们行军打仗,谁为谁死了,不是很正常?我们2月份从新兵营出来,到现在8月份,半年过去,三千三百名战士,记录在案的死亡145人,三支队伍里都有,这里谁帮了谁、谁替了谁死,算得清么?不过是一顿大酒,痛哭一场,献一束花,就过去了,你却……” 你却愧疚地断送了军旅生涯,得了这毛病。 闻夕言并不懦弱,只是太过善良,因为着这份善良,他才在内心深处从不原谅自己。 “不一样,”闻夕言说,“他死在我的枪下,还是在作战考核的时候,很不值……” “没什么不一样的,模拟战场也是战场,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你死了,我绝不会怪你,你有一天因为我死了,我也不会觉得不值,”步睿诚沉声道,“你连枪都没有,刚才不也拿着灭火器就冲进来支援我了吗?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我猜你那兄弟,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闻夕言心里念着这句话,看向窗外快速闪过的人潮和车流,手里的枪似乎不再那么冰凉了。 “步睿诚,我当你哥吧。”闻夕言出声道。 “我不缺哥哥,我缺的是……” “你闭嘴!我比你大七岁!叫我一声哥不过分吧?!”闻夕言倏地转过头瞪着他,手里的气球都因为愤怒而抖动了几下。 “闻哥。” 这一声“闻哥”过后,车厢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了,于浩海叫李茉莉“李哥”,能把俩人距离变远,变得客气,可步睿诚这一声闻哥,却听着无端有几分亲昵。 步睿诚不由得心中好笑,又叫了一声“闻哥”。 “……你闭嘴。”闻夕言道。 “那要不……言哥?”步睿诚笑道,“听着更亲了。” “滚!”闻夕言抬起拳头,砰的一下砸到步睿诚的肩膀上。 成年alpha男性的拳头可不是开玩笑的,只是步睿诚是一大块头,这一拳砸他肩膀,他手握方向盘,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微笑着又换了一个:“夕哥?” 闻夕言已经无话可说了。 到了驻军区,他终于进行了一番比较,决定好了,还是叫“闻哥”,听着比较庄重。 “步副将!”加洛斯驻军区起早训练的战士们停下脚步,一齐向步睿诚行礼。 步睿诚嗯了一声,迈开大步,往部队后面的宿舍楼走去,闻夕言跟在后面,看着校场上几万士兵恭敬行礼的样子,颇为震撼,与有荣焉,对前面的步睿诚说:“喂,你不好好回礼,嗯一声就完了?” 步睿诚翻过手腕看着表:“你就三小时的睡眠时间了。” “我可以不睡,或是在车上眯一会儿,”闻夕言忍不住道,“我是个alpha,跟你一样的alpha,你能别把我当omega吗?” “不能。”步睿诚说。 到了七楼走廊,俩人惊奇地看见之前闻夕言置办行头那个高奢服装定制店的omega老板,竟一直等在这里,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皮箱,身穿黑色西服,胸上别着一个红宝石胸针,低领缀白荷叶边的衬衫,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脸上很是紧张。 “你好,”他怯怯地开口,不敢看向步睿诚,对闻夕言道,“你一直没来找我,怕是忘了我,我、我就自己找来了。” “这位先生,”闻夕言看他一脸言不由衷,已经明白了,“你是谁带来……” “这个,是送给您的,”omega老板怯怯地把箱子平托了起来,郑重地交给步睿诚,“是我们加洛斯人民,送给您的小小的见面礼。” 美人一直托着箱子,步睿诚双手接了过来,很沉,他知道里面是什么,想起刚吃饭的时候,闻夕言说的“你今天就会比我有钱”,不由得佩服他料事如神。 “您的房间是……”美人左顾右盼,他是被送来陪闻夕言的,为了什么,彼此心照不宣,克鲁格亲信动作很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这个闻夕言进赌场前曾撩过的人。 “这里。”闻夕言状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美人衣领下面的胸针,随意指了一个步睿诚附近的房间。 “我们军队有纪律,抱歉,不能留宿,您请回吧。”步睿诚一掌拍到闻夕言肩膀上,摁住他不让动。 “我不是军队的人,不用遵守纪律。”闻夕言一甩手,回头瞪了步睿诚一眼,就要带着人往旁边房间里走。 “我说不行!” “啊!”这omega老板被步睿诚这一声震天怒吼吓得赶忙捂上了耳朵,蹲了下来瑟瑟发抖。 “……就你这样还能娶到老婆,”闻夕言白了他一眼,俯身要去把那omega拉起来。 “你走!”步睿诚一把拽住闻夕言的手腕,朝那omega喊话,omega仓皇地站起身来,逃跑了。 “步睿诚!”闻夕言挣了一下没扯开他的束缚,“不能让他走!他胸针上有摄录器!” “怕什么,我也有摄录器,”步睿诚把箱子啪的一声打开,将一箱的钞票怼到门框上,大声道,“殿下!钱都在这儿了,您瞧好了!” 闻夕言被他这么一动作,有些发怔,也看着门框,殿下?凯文逊殿下在那看着? 只见步睿诚伸手从门框上面,轻巧地取下了一个大米粒大小的闪着微弱蓝光的摄录器,对准了箱子:“这瞅着……可不少钱。” 闻夕言伸手进去摸了一把,拿起一叠来,都是水星最大面值,他不由得咂舌道:“20个亿啊,步睿诚,这加洛斯人民可真阔。” “哦。”步睿诚把箱子合上了,握着闻夕言手腕,将他推到房间里,把一箱子钱放到桌子上,指着床,“你快睡吧。” “你还知道往门框上放摄录器,我真小看你了,”闻夕言笑道,“以为你不知道防备。” “给殿下当差,还看不懂这个?”步睿诚道,“你知道在巴尔干的时候,依巴老贼给殿下上了多少回贡吗?35次,什么玩意都见过了,只送来的美人都五六十个,长啥样的都有。” 闻夕言坐在床尾,忍不住笑道:“你就没有动心的?” “这话题聊过了。”步睿诚懒得再说自己的性向。 闻夕言晃动手腕,把表摘了,放到床头柜上,一晚上没睡,跟克鲁格的人斗智斗勇,此刻真是困倦的不行,他打了个哈欠,胳膊往后支着,问步睿诚:“那些美人后来都去哪儿了?” “殿下不好色,”步睿诚说,“又不放心交给荆露他们,怕半道被耍流.氓,只让我送回去了,依巴给他的钱倒是全扣下了。” 第497章 “那你对钱呢,也不动心?”闻夕言看着那黑色的皮箱,“你把那摄录器给摁了,我把那omega胸针给薅了,20个亿,咱们俩平分,花到下下辈子都花不完。” 步睿诚昂着头,很是不屑道:“那又不是咱们该得的钱,分什么分。” 闻夕言笑了,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三个主将能把六万的兵全数交到步睿诚手上,凯文逊能让步睿诚来这销金窟里擒克鲁格亲王,凭的全是对步睿诚人品和能力的信任,步睿诚话虽不多,也不爱表现自己,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出去。”闻夕言下逐客令,此刻困得睁不开眼。 步睿诚:“……” “啧,我现在就剩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这不是你说的吗?”闻夕言厉声道,“出去!” “咱们在巴尔干的时候互相倚着睡的。”步睿诚说。 “那时我知道你有这心思吗?”闻夕言瞪着他。 “这里很危险。” “我有枪了,也敢用了,”闻夕言说,“能保护自己。” “……我现在后悔往上面绑气球了。”步睿诚低着头说。 “最后一遍,”闻夕言指着门,“出去!” 步睿诚低着头,转身打开了门,沉默不语地走了出去。 闻夕言趴到了床上,浑身都像散了架,这步睿诚,可真愁人啊! 他在床上滚了几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了门。 步睿诚蹲在门边,听到声音,扭头看向他,一双猎豹一样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 “闻哥。” “……你大爷的,”闻夕言被他这一声叫得后脊骨一酥,恨恨地骂道,“滚进来!” 步睿诚滚进去了。 两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睡一小觉,或是做点儿别的。步睿诚把这句“滚进来”的邀请,堂而皇之地理解成了别的,拥着闻夕言狂吻了很久,被闻夕言拿着枪靶打到了墙脚,气球都挤爆了两个。 步睿诚抱头蹲着,头都不敢再抬起来,只是舔舔嘴巴,意犹未尽地品着嘴里的奶香味儿。闻夕言闻着是一股奶香,咬破了流的却是alpha体内的热血,这对步睿诚来说,可太他妈带劲了。 第274章 anger军队两艘战舰,分别从昶洲北部近南加拉海湾向东和向西两个方向调头,卜奕和谏中震在上船前,临别时各给了对方肩膀一拳。 “兄弟,咱们这可就分头走了!”谏中震很是兴奋,毕竟号令千军对他这种“殿下特事特派士兵”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机会,这一路他都沉浸在命令别人的爽感里不能自拔,言语之间充满嘚瑟,“希望我们马到功成,顺利在临夏市会师!” 卜奕微微勾起唇角,同样说了句马到功成,转身,一秒就收起了笑容。 作为水星第一大法官的唯一继承人,卜奕从风光考进孔雀旗前十名,到隐崎岛一战回来后与尹瀚洋争夺少将败北,到现在连顺利出师都没有,可谓是自尊心被碾碎在一地,他可没有谏中震想得开,这一战,对他来说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荣誉之战。 战舰向白城方向驶出半小时左右,随行快艇追了上来,小兵来报:“卜、卜士兵……卜少将!” “叫我卜总就行了,算是总调度,总指挥。”卜奕脸色微微发白,依然维持着良好的素养。 “是!卜总,您猜得没错,”卜奕在anger的心腹王建斌道,“您和谏士兵刚出发没多久,殿下就派人去您的房间搜了,看到衣柜里的那s级防弹衣,才走了出去。” 卜奕心中不禁冷笑,凯文逊这人他很了解,非常多疑,即便卜奕当面答应了不穿那件防弹衣,凯文逊也是不信的,在卜奕和谏中震走了之后,也一定会去搜。 可如果是步睿诚呢?想必这位殿下就信了吧。卜奕有时觉得自己像个争宠争不过别人的妃子似的,别说信任他还是更信任步睿诚了,就连这次步睿诚到底带着那医生去执行什么任务,凯文逊都瞒得密不透风。 “后来呢?”卜奕接着问。 王建斌献出一个银制箱子来,打开给卜奕看,是一套崭新的s级防弹衣:“我按您的吩咐去刘副将和步副将那房间里去翻了,都没找到衣服,后来,只好去尹少将的房间……” “好大的胆子。”卜奕一边说,一边微笑地抚上那防弹衣。 “嘿,为了卜总,我愿肝脑涂地,”王建斌找准机会表忠心,继续说,“没想到尹少将就把衣服掉到了地上,可能走的时候急,所以我就抢了这件……” “抢?”卜奕纳闷道。 “……是,贺杉跟我抢,不过没抢过我,他拿的是索少将的那件,扔在床头的,”王建斌说,“那件是给omega特制的。” 卜奕不禁一怔,随即冷笑了几声,贺衫是谏中震的心腹。出发前,卜奕和谏中震还一起痛骂闻夕言不让穿这防弹衣,结果俩人一转头,都去偷了。 他们二人打小就在一起玩,家族走得很近,又同是纨绔子弟,同在上东区风流快活、一起玩耍,又一同考进了新兵营,只是年龄越大,二人越离心了,跟art后辈们的感情相比,卜奕和谏中震的友情要淡得多,可以说是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利益关系,就拿当兵这件事来说,卜奕是想以此为跳板,娶到统帅的塞西莉小公主,当上乘龙快婿,可谏中震却只想混个少将头衔就退伍,二人道不同,也就越来越远了。 可在“偷衣服”这件事上,两人却非常有默契,都不敢朝凯文逊还是于浩海的防弹衣下手,而是同时看上了他们瞧不起的刘赢和步睿诚的,不约而同地去把刘步二人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岂知那步睿诚得了防弹衣之后,经过方倾提醒,才知道是闻夕言给他量的尺码,这手中的衣服就变得有千斤重了,拿在手里不禁忐忑,不知道藏哪里好。 刘赢看到了,还以为他是因这衣服价值四千万才如此惴惴,便笑道:“你怕丢了,咱们就一起放浩海的保险柜里吧。” 二人找到于浩海的时候,于浩海正叠着方倾和自己的防弹衣,保险柜门打开着,要放进去,见他们拿着衣服来了,便笑着把四件衣服一起塞了进去。 于浩海个人的保险柜,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连于总都打不开,这是谁都偷不了了,可尹瀚洋、索明月夫夫都是马大哈,出发那天早上差点睡过头,起来后背起包就跑了,所以一件防弹衣扔在地上,一件甩到了床头,就被卜奕和谏中震的亲信抢走了。 “估计谏总看到是o式的防弹服,要气炸了,”卜奕笑道,“另外,人带来了吗?” “是。”王建斌退下了。 一推门,王烟满脸烦躁地进来了,刷拉一声,把控制室里的一把椅子拖了过去,大咧咧地坐下,对卜奕说:“让我在外面站半天,头发都吹乱了,外面海风多大你不知道啊?” 卜奕静静地看着他,随即一字一顿道:“既然出发了,就要守规矩,没让你进来的时候,就不能进来。” 王烟心里痛骂,你个卜士兵摆什么谱,面上却装作乖巧的样子,立刻把跷着的二郎腿放下来,谄媚地朝他眨了眨眼:“是是,卜总教训得对。” 卜奕笑了笑,他犯不着跟omega较劲,把桌上的银箱盖子合上,对王烟说:“你怎么被于浩海炒了?” “大写的离谱,”王烟提起这事翻了个白眼,“原因是‘不守纪律,迟到三次’,我还在休假呢,就接到了这个让我回新兵营重练的‘通知’,这位于少将怪不得不招omega待见,我是谁?王烟!他竟然把我给炒了!还是什么迟到三次的鬼理由,谁不知道方倾最爱睡懒觉,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啊?他姓于的竟把我炒了!” “害,瀛洲来的人,哪懂这些,估计枢密院里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哪记得清你是什么身份,”卜奕和善地道,他心知方倾是科研人员,又是副将,早不受朝五晚六的士兵日常操练时间,此刻也顺着王烟来说,“方倾是他老婆,他公私不分。” “这也就算了,一溜儿给我从军营里踢出去得了,还把我发送回新兵营,”王烟说,“我可再也不想去见莱斯利了,出征可比在他手下舒服多了。” 卜奕心道你一路躺赢可不舒服么,又问道:“我记得你当初是在莱恩那队里,莱恩败了,你也是尹瀚洋的人,怎么归于浩海了?” “别提了,”王烟道,“我跟章楠犯冲,总吵架,于浩海就把我跟袁真对调了,半道袁真又跑回来了,结果我却还在姓于的手下,这什么事嘛!” 卜奕知道王烟是从15岁驻地举办的“棒球大联盟”时就看上了尹瀚洋,他说是被于浩海调了去,但卜奕清楚,是尹瀚洋嫌他烦,不要他的。 “咱们都这么熟了,从小一块玩,你叫我哥哥叫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是跟我来海上吹风的,”卜奕开门见山道,“说吧,找你卜哥干什么。” “嘻嘻,”王烟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卜哥,我来军营遭罪可不是想杀敌人的,而是来找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498章 “那尹瀚洋都有个海盗老婆了,”卜奕笑道,“你们不是已经较量过了吗?” “海盗也能叫做老婆?!”王烟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防弹衣,“老婆能连衣服都不给收一下,扔到地上,被你们抢走???” 卜奕没说话,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吧,索明月他不称职,算不上什么老婆,完全上不了台面,”王烟充满蔑视地挥了挥手,“不用说别的,就结婚证,他都拿不到吧?不对,身份证也没有!我听说……” 王烟压低了声音,凑近他卜哥的耳朵:“于总对瀚洋这个海盗老婆很是不满,已经带着夫人离家出走了,这事在院里都不是秘密了!” 卜奕漠然地抬眼,看了看王烟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玩伴。 王烟没有变,还是那么没脑子。 王烟是水星枢密院秘书长王铎的独子,身份显贵,跟卜奕、谏中震等人,是在“一个圈”里玩的,彼此也算是门当户对,之前卜奕的爷爷卜大法官,也想让卜奕跟王烟结成娃娃亲,可卜奕没看上,觉得王烟没脑子,虽然omega身娇体弱想攀附有能力的alpha,本不是什么罪过,王烟人也很漂亮,可卜奕对他没有那种征服感,不喜欢他,可没想到家世显赫的王烟也半点没看上他。 棒球大联盟是面向全水星的青少年赛事,当年15岁的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从瀛洲来到了驻地,只参加了不到半场,已经是全场观众掌声雷动,媒体都沸腾了。 不是兄弟俩球技高超,而是——尹瀚洋太他妈帅了。 在vvvip座位上的王烟和艾兰看到了捕手位的尹瀚洋摘掉帽子后露出的笑容洋溢的脸,顿时手里的爆米花撒了一地,可乐都被艾兰捏爆了。 从此,他们二人就成了“爱洋军团”的骨干成员。 当天棒球场上的人突然疯了,为了两个少年的安全,尹瀚洋莫名其妙地被护送着从绿色通道紧急离开,提前退场,后面跟着他沉默不语的哥哥。 这算是惊鸿一瞥吧,可几年后,尹瀚洋从瀛洲回驻地了,考进了新兵营。 王烟本来也以为自己能放下,在水星,alpha多如牛毛,再帅的alpha在他面前也就是一盘菜,吃两口就腻了,他也曾在于浩海歌剧院保护统帅那一役中短暂游离过,可等进到了新兵营,他还是不断地被尹瀚洋吸引。 尹瀚洋特别白,是正宗的“冷白皮”,凯文逊和闻夕言也算是肤白的alpha了,可跟尹瀚洋相比都差了两个色号,尹瀚洋的白是出水芙蓉一般,且怎么晒都晒不黑,估计是于夫人给的好基因,而且他的头发又黑又亮,两道浓眉下面,是不羁含笑的眼睛,和跟于总一模一样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标准的浓颜系大帅哥。 这让王烟往乌泱泱的alpha战士们一眼扫过去,总是最先看到人群中最亮眼的尹瀚洋。 王烟很不甘心。 “王烟啊,你换个人吧,”卜奕道,“在我看来,于总没怎么管这事,方上将给几个omega检查身体,说那海盗营养不良,我看于总还细细地问方上将究竟该怎么调养了,他对索明月应该是不错。” “啊?”王烟的声音不禁有些失望,他们这些上东区富贵子弟们别的本事没有,人脉倒是很广,所以王烟在家也听说了昶洲军区的事,只是一传十,十传百,总有差的时候,这什么于总不满儿媳妇,离家出走的事,就纯属扯淡了。 “那他身体不好,是快死了吗?”王烟又燃起一丝希望。 “那倒不会,”卜奕道,“你就别痴心妄想了,那尹瀚洋个白痴,为了这海盗,肩上的少将军衔都撇地上了,当时你没看见?” “我看见了,就因为这……我更爱他了,”王烟嘟着嘴道,“他才是纯爷们。” “切,”卜奕不屑道,“为了个omega连前途都不要,算什么爷们。” “你不懂,”王烟说,“反正我就非要把他搞到手不可。” 卜奕道:“他那一根筋的臭脾气,平时就特烦omega,有索明月在,你还怎么搞?” 尹瀚洋确实出奇地难搞,按说o追a就没有不成功的,可从小到大尹瀚洋一直被各路omega追着跑,小时候在同学录上“最讨厌”的那一栏里,他就写着“omega”,所以再漂亮、再富贵的omega,在他尹少爷眼中,都是个“烦”字,见得多了,躲避地也快,omega怼他手里的信还是礼物或者花,他转手就扔垃圾桶里,非常冷酷无情一渣男。 他就是要让omega们看到,伤心难过,对他失望,然后别再去烦他。 王俊不忍心同伴们精心准备的小礼物被浪费了,常常去掏垃圾、洗干净,一一还给omega们,甚至还掏出来过不少omega给步睿诚的情书,这乌龙逗得王俊哈哈大笑。 王烟从王俊手里拿到自己送出的礼物时,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尽管王俊二话不说飞快地跑掉,王烟也知道,他是王俊和方倾他们眼中的笑话了。 这该死的尹瀚洋! 王烟燃起了斗志,甚至把颈上系着的丝巾偷偷放到尹瀚洋抽屉里,想用信息素魅惑他,结果,逗得全屋子的alpha们在上课时追着丝巾跑,然后,丝巾被尹瀚洋当众烧掉了。 …… “索明月可以‘不在’啊,尹瀚洋就算再专情,总不会为了个omega去死吧?”王烟听到卜奕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这年头,死个海盗还用谁负责吗?” 卜奕看了他一会儿,轻轻一笑,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王烟。 “不要你这个,我有。”王烟自己从兜里掏出一细长的蓝枫烟来,卜奕俯身给他点着了火。 “这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卜奕吐出一个烟圈来,坐到了王烟的对面,拍拍他的肩膀,“你要跟着哥哥蹭点儿军功,那无所谓,但那索明月可不是个普通的海盗,你要想好了。” “我想得很清楚了,这要追求幸福,就不能矜持,”王烟哼道,“在军营里我们都看不上王俊一直黏着殿下,觉得他下贱,不知廉耻,可现在怎么样?呵,他竟当上了王妃!以后我们看见他还得行礼!我思来想去,可不能再傻等着了,我看上的alpha,也要争取。” “你怎么争取?你是比索明月拿的人头多,还是像方倾会做药?”卜奕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还是说你能放得下身段,像王俊那么伺候人?” “我啥都不会,”王烟笑着拍了拍桌上那银色箱子,“但有这个,我不就无敌了吗?!” 俩人对视着,都笑了起来。 卜奕心念飞转,这王烟在家中,对昶洲的事却知道不少,八成就是王建斌这没出息的中了美人计,不然也不会连这新制的s级防弹衣都清楚。 “我可就一件啊。”卜奕叹气道。 “哎呀,放心吧,我来穿!”王烟站起来,双手抱起了箱子,意气风发道,“你打怪,我在一旁辅助!” “我这一趟是必须得赢的,还得比谏中震先拿下叛军首领吴求奀的人头,你明白吗?” “明白!”王烟朝他行了个军礼,抱着防弹衣笑着转身跑了出去。 又是一秒,卜奕的嘴角就放了下来,他寒浸浸的目光看着王烟离去的背影,想起之前被凯文逊否决的那个诱饵提议。 这乱世之中,alpha双方打仗,拿个美貌的omega放前面去探路,可是再好不过了。 第275章 这是凯文逊第四次来看变异人五月了,在八月份的当下,带着他的个人秘书,omega康珠。 “殿下来了。”老袁守在了门口,正在清理仓库门口鲸鱼残块的血迹。 “嗯。”凯文逊答应了一声,要往里面走。 “哎,”老袁笑着拦住了凯文逊,说道,“他刚吃完,里面味儿挺大的,您别进去吧。” 凯文逊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侧过身绕过老袁,推门走了进去。 老袁又转过身去想拦的时候,康珠发话了:“您在外面守着吧。” 说完,把仓库的门关上了。 老袁犹豫地站在那儿,袁真跑了过来,挽住老袁的胳膊往一边拽着,边走边说:“爸爸,您挡殿下的路干嘛啊,他说一不二的,您也敢拦他。” 老袁道:“浩海临走时特意嘱咐我看着这变异人,防备殿下过来。” “防备他?为什么?” “不明白,不过浩海那意思,好像是殿下会杀了他。”老袁低声说着,不住地往仓库门内看,留神听里面的声音。 “五月是方叔叔的试验品,闻医生和方倾也一直在研究着,殿下杀他干什么啊?”袁真不解地问。 仓库中的巨型铁笼子里,五月坐在了地上,他的嘴巴和手都是鲸鱼块的血迹,正在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对今天的午餐非常满意,凯文逊出现后,他一双几乎涨破的瞳孔里,血红的眼睛缓缓地聚焦到凯文逊的脸上,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来,将右手抬起,抚在左肩上,微微弯下腰,行了个军礼。 这是非常标准的皇家军人行礼姿势,之所以说是标准,因为只有皇家军人更慑于王室的权力,行礼时抬手到左肩的位置,而草莽军人如于总他们,行礼时都只是将手抚到前胸的位置,随便放一下,跟皇家军人的区别很大。 第499章 凯文逊坐在铁笼子里,再一次跟五月“对话”。 从第一次来这里,凯文逊就只带着康珠,由于五月看到把自己生擒到此处的步睿诚就怒吼、发飙,于是步睿诚守在门外等着。 区别于跟步睿诚和尹瀚洋等别的alpha的狂躁对吼,五月第一次看到凯文逊,就是恭敬地行了个皇家军人的礼,这让凯文逊心中一动。 “目前收集情报得知,方匀上将在持续不间断地研制药物,让变异人能够‘解毒’,恢复原来的神智,包括大脑、心脏、四肢、躯体,也想让其恢复,这是方匀上将的研究方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康珠如实地向凯文逊汇报工作,“而方倾的研究方向则是相反,在不停催化倾弹药液的毒性,意图加速变异人身体的消亡,父子二人的研究方向完全不一致,目前方倾已经很久都没来这里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停止或者放弃。” 方倾一贯是激进派的科学家,跟方匀的保守派截然不同,凯文逊知道方倾不会放弃,估计还在想办法呢,只是不能跟父亲方匀正面冲突,所以看起来才不显山,不露水。 “那姓闻的呢?”凯文逊问道。 “呃,我让通讯兵黑进过闻医生的电脑,”康珠小声道,“他是一半一半进行的,上午协助方匀上将,下午协助方倾制毒。” 这闻夕言还真是精明的打工人,父子二人两边都不得罪。 现在,凯文逊第四次站在这里,眼见着五月的左腿甚至已经缩水了大半,右边肢体也小了很多,他看着很是惊讶,指着他问康珠:“这么快?” “是,”康珠面无表情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高度数眼镜,“闻医生目前按方匀上将的要求,治疗已经到了第四阶段了。” 凯文逊不禁愕然,医生这职业在水星都快成了魔法师了,有人给alpha做成变异怪兽,有人用方枪让变异人一针毙命,也有人在孜孜不倦地拯救变异人。 说到底,现代战争,也是医学发展的战争了。 凯文逊如上次一样,双手合在一起,做了个玩牌、推牌的动作,五月看了,将眼睛瞄向别的地方,假装看不到;而凯文逊假装腿脚不好,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路时,五月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凯文逊就是用这种方法,看出了五月是隶属于他哪个舅舅的兵。 玩牌的是克鲁格舅舅,瘸腿的是赛威舅舅,两人是现有的亲王里,唯二带兵的王,五月既然属于皇家军,不是凯文逊的人,那就是两个舅舅的了,两支皇家军彼此交恶多年,旗下的兵也是彼此嘲笑,凯文逊模仿克鲁格时,五月回避,模仿赛威时,五月却咧开大嘴笑,因此,凯文逊得出了结论,五月是克鲁格的人,并且按照变异人的特性,普通人类会在被注射血清后立即“认主”,如今看五月依然对克鲁格恭敬的样子,谁给他注射的血清,谁是他的“主”,凯文逊心知肚明。 王室的人,豢养变异人…… 凯文逊觉得很荒谬可笑,是否成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虚伪和阴暗,屡屡刷新他的三观。不同于别人无忧无虑的童年,凯文逊已经过早地领教了大人们的罪恶和残酷,可等到他出师后,又再一次被自己的舅舅……不,其实是哥哥的恶劣所暴击。 他本以为老统帅那个强.奸犯的基因不好,生出的儿子们如赛威、莫克利等人,不过是贪污腐败罢了,可克鲁格竟然连变异人都养上了,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 “呃了呃。”五月对一直沉默地看着他的凯文逊发出几个音节。 “克鲁格。”凯文逊纠正道。 “哦哦!”五月显然很高兴,又行了个礼,跺脚跺得地动山摇,疯狂点头。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五月会开口说话吧?凯文逊想到这儿,眼中闪过一丝冰凉的寒光,手抚上了后背的方枪。 “殿下,我回避了。”康珠说完,立刻转身离开。 皇家军的人,都是有这种觉悟的。 康珠之所以能被凯文逊挑中、提拔,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康珠比较识趣,而且是很优秀的医疗兵,还是方倾和袁真在新兵营的室友,这几个条件,能够让他接触到“方匀、方倾、闻夕言”的学术圈,又不像袁真那样跟art和于浩海兄弟绑得那么死。康珠虽长得其貌不扬,家境贫寒,但人很努力、上进,平时不言不语,善于观察,这完全符合凯文逊对私人秘书的要求。 康珠跑出了仓库的门,正要关上,老袁一把按住了,就往里面闯了进去,只见凯文逊已经掏出了枪,对准了五月。 “电电。”五月发不出准确的殿下的音,可凯文逊眼中的杀意必现,他很清楚地看到了,从来这里就必有一死,他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后,就知道有这一天,只是,他似乎模模糊糊地留恋一个人,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他看向凯文逊后面的桌子,上面有着闻夕言落在那里的听诊器。 “言言。”五月又张嘴艰难地说了这两个字。 凯文逊只以为五月还是在叫殿下,只瞄向他的心脏道:“送你上路了,会厚待你的家人。” 他刚要扳动方枪,老袁突然抢身扑了过来,将他推到了一边! 方枪射空了。 “干什么!”凯文逊颇为狼狈地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将枪转到了老袁的头,瞪着他,“你哪来的?!” “殿下,殿下!”老袁赶紧举起双手投降,“我听方上将的命令,看管这变异人,要是他哪里冲撞了您,我替他道歉……” “以前不是你在这儿看着的,用得着你管?!”凯文逊喝道,“我想杀就杀!” 他立即明白了,这老袁作为art唯一在昶洲军区的老兵,以前根本不管这变异人的投喂事宜,即使步睿诚走了要托人照顾五月这个变异人,他也不敢让老袁这个老前辈来管,这应该是于浩海的安排,防止他杀人灭口! 凯文逊二话不说又把枪转了过去,朝五月射击! “殿下!”老袁蹂身而上,不但再次把凯文逊扑倒在地,甚至握上了他的枪靶! “不要让老奴为难!”老袁已经年近六十了,跟凯文逊这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比力气实在是勉强,他夺了一会儿不但没把枪抢下来,还累得气喘吁吁,“您杀了我吧,有我在,谁也不能杀这个变异人!” “你别倚老卖老!”凯文逊将右手的枪换到左手,抵到老袁的头上。 “爸爸!” “文逊!” 袁真和王俊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就看到凯文逊要枪杀老袁的这一幕。 “你疯了!”王俊左手搂住凯文逊的脑袋,让他停止在地上打滚,右手狠狠地拍了两下凯文逊握枪的手背,凯文逊不得不松手了。 “你怎么连老袁都要杀!你疯了吗?!”王俊越说越后怕,啪啪啪地狠拍凯文逊的后脑勺。 凯文逊被打得头发乱七八糟的,他噌地从地上站起来,眼中冒火,瞪着王俊想发飙,又看了看正扶着老袁起来的袁真父子,犹豫了几秒,拍了拍身上的灰,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了。 “对不起,老,袁叔叔,”王俊抱住了枪,不住地给老袁鞠躬赔罪,“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就是跟殿下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没受伤,”老袁苦笑着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对袁真说,“你倒挺聪明。” 袁真听父亲那么说,又觉得浩海一直是料事如神的,恐怕殿下真要杀掉五月,才赶忙跑去把王俊搬过来。 “他为什么要杀您啊?”王俊看了看凯文逊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问。 “他要杀这个变异人。”老袁说。 “杀他?”王俊更是迷惑,“这是方倾他们做实验用的,怎么能杀掉啊?” 五月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现在能听懂几句。 王俊说完就往外走,袁真搂住了他,嘱咐道:“别吵架,好好说。” “嗯。”王俊抱着方枪跑了出去,撞上了在门外一脸漠然的康珠,康珠跟他对视了一眼,王俊没说什么,转身去追殿下了。 第276章 王俊一路小跑着去追凯文逊,尽管凯文逊很快就没影了,王俊还是能分辨出来他去哪个方向了,原因很简单,看一旁士兵们的动作和反应就行了。 王子殿下路过的地方,每个看到他的士兵都立刻谨言慎行,变得规规矩矩起来。 算算时间,于浩海他们已经离开了接近一周的时间,虽然这偌大的昶洲北区就交给了凯文逊一个年轻少将管理,驻地军区的人民也照样吃得饱,睡得香。 因为这位年轻的殿下够凶,够狠,够严厉,不但早起晚归去防线看守,全军戒备,甚至日常午休和晚休时,战士们随意地坐在一起聊天、或是横七竖八地躺在树下睡觉,都会被年轻的王子指责和教训,说是没有当兵的样子,“成何体统”,所以老兵新兵们都被这王子折腾得够呛,他路过的地方,大伙儿都赶紧排排坐,烟都不敢抽了,非常乖巧。 第500章 王俊顺着一溜儿乖巧的士兵们,找到了在田间地头愤怒地踢着麦穗的凯文逊。 “别踢了,这是粮食,踢坏了吃什么?”王俊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仰着头看他,“你到底怎么了?” 凯文逊把胳膊从王俊怀里抽出去,愤然道:“是你怎么了,我工作的时候你为什么来阻止我?现在他们都看出来了,我想要干什么只要他们不同意,把你搬来就行了!” “你什么工作?要杀老袁?” “不是,我要毙了那个变异人。” “你毙了他干什么,五月是方叔叔在治疗的变异人,研究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王俊越听越莫名其妙,“为什么?” “变异人有的是,再抓一个不就得了?”凯文逊反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老步去抓都鼻青脸肿地回来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凯文逊一听,王俊这话里话外,好像抓个变异人多了不起似的,他不屑道:“有什么难的,我自己能抓一堆!” “不能用方枪和倾弹,损害神经,”王俊说,“是活捉……” “你等着!”凯文逊调头就走。 “哎哎,行行,你能抓一千一万个,”王俊赶紧抱住他的腰,拖着他不让他走,皱着眉说,“可是五月已经被喂了很久,眼看着恢复大半了,这时再换人,前面投入的那么多钱……” “我有的是钱!” 王俊眼睛转了转,说道:“也就是说,别的变异人可以,单单五月不行,为什么?” 因为这个变异人一旦恢复,他亲舅舅克鲁格做了什么事,就有了铁证。 凯文逊转过身去,故技重施:“因为……他是你老情人养的变异人,养熟了会指使他来杀我,我要先下手为强。” 王俊不仅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这是老套路了,之前瀚洋他们临出发前,不知道闻夕言说了什么,总之凯文逊回到屋里就把s级防护服脱了,扔到一边说不穿了,王俊问:“为什么啊?这防护服是方倾加急让驻地赶制出来的,特派飞机送来的。” “因为你的老情人,”凯文逊看着王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想让我死。” 王俊哦了一声,转过头开始铺床,把枕头摆好位置,凯文逊的枕头还是王俊在巴尔干集市买的一小块布料给他做的荞麦壳枕头,布挺小,枕头也不大,摆在王俊的白色海绵大枕头旁边,小小一只,很是可爱,可它的主人,一点都不可爱。 “怎么你不相信?”凯文逊握住王俊的胳膊,“他真的想让我死!”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睡觉。”王俊哄道。 只要有能赖上闻夕言、迁怒到闻夕言的事,凯文逊是绝不会放过的,一定要说王俊的“老情人”如何如何,“那姓闻的”又不怀好意怎样怎样,然后很期待地看着王俊的反应。 王俊心情好的时候会哄一哄,辩解一下“他不是我的老情人”“你才是我的情人”“你是我老公”“爱你爱你”之类的,心情不好时,干脆不理凯文逊。 这时候就不想理了。 田间地头上风挺大,八月份的麦穗已然成熟,绿油油的一片,颗粒饱满,随风摇摆着,这是个丰收的季节。 王俊站在凯文逊对面,小声地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可奈何,完全不想哄,只说道:“老袁是于总的三代家仆,也是art退役的老兵,我父亲他们对他都很敬重,你真的不能伤害他,至于五月,也麻烦你看在方倾的面子上,为了事业……” “看在方倾的面子上,还是他师父的面子?”凯文逊即使挑不着字眼也得捏一个出来,“这变异人跟姓闻的最熟了,你想让我看谁的面子?” 王俊觉得有些疲惫,风很大,吹着凯文逊茂密的头发朝一边扬起,对上他执拗的表情,王俊不想跟他再争执,又怕吹久了风,凯文逊要咳嗽,只说了句:“回去吧。” “站住,”凯文逊冷声道,“我们迟早得因为这事吵一架,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明白了。” “说吧。” “你,既然已经嫁给我,就该跟你的家庭还有于浩海尹瀚洋包括整个儿art,都切割开来。”凯文逊几乎是命令道。 “切割?”王俊听了这个词,怔怔地看着他。 “我不想今天的事再发生,之前我跟尹瀚洋因为分兵的事起了冲突,因为你选择了各退一步,但以后就不一定了,下次他们又把你搬来当救兵,别说我让你难做。” “那我该怎么做?”王俊问。 “还用问?当然是无条件站在我一边了。”凯文逊说。 “凭什么。”王俊小声道。 “什么?”凯文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他走了过去。 “我说,凭什么。”王俊看着凯文逊冷峻的脸,尽管他爱极了这张脸,也要发出这个质问。 “我刚不说了吗?!你嫁给我了!”凯文逊朝他吼道。 “那你也嫁给我了啊,结婚证写的是互为丈夫,”王俊握住了拳头,嚷了回去,“难道你也能跟王室切割?你就能站在我这一边?” “当然能!”凯文逊抓着他双肩,低头看着王俊的眼睛,“我不是说过吗,打完仗我就跟孩子一起到你们家住。” 王俊抬眼看着凯文逊,看了几秒,倏地笑了。 “你笑什么笑?”凯文逊前后晃着王俊的身子,“不是说好了吗?我儿子都跟你姓王了!” “谁给你生儿子,谁要你住我们家,谁稀罕你,多大的脸,哈哈哈哈……”王俊被凯文逊晃得直笑,俩人拉扯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拥抱在了一起。 王俊埋在凯文逊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白兰地酒香,轻轻叹气:“你每天为了国家的事忙碌到很晚才睡,白天又亲自去盯着边防线的守卫,一刻也不放松,将来,是为了做一个好的统帅吧?怎么能入赘到我家呢?” 凯文逊抱着王俊,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有些自嘲地说:“大家都以为我想当统帅想疯了,其实我没有半点那个意思。” “啊?”王俊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凯文逊这么说。 凯文逊低头轻轻吻了吻王俊的额头,说道:“我母亲和巴可达统帅都是维多利亚王妃所生,他们是嫡出的兄妹,有继承权,我其他那些便宜舅舅们都是庶出,没有继承权,我又是公主的儿子,表面上唯一的继承人,但在我看来,男人女人都一样,塞西莉公主也应该有继承权,所以,我会让我妹妹当统帅。” “啊?”王俊更是愣了,“女孩当统帅?” “是啊,我妹妹很聪明,又是学法律的,按说巴可达统帅的独生女当统帅,也比我更名正言顺,不是么?” 在凯文逊眼里,自己只是个遗腹子而已,玛格列特公主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内心崇敬巴可达,也只认巴可达是舅舅,玛格列特、巴可达,塞西莉,是凯文逊认定的亲人。 “哦,我不了解小公主。”王俊喃喃地说。 凯文逊抱着他,微微转了半圈,挡住了风的方向,嘴角带着笑意道:“我妹妹学会的第一个词都不是爸爸,而是哥哥。” “哇,那你们关系很亲吧?” “不亲,”凯文逊说,“她很烦。” 王俊:“……” “所以,在我妹妹继位之前,我必须为她扫除所有障碍……” “瀚洋和浩海他们不是你的障碍,”王俊说,“于总也不是,art不用说,他们都是国家的肱股之臣……” “将来呢?”凯文逊说,“七八年前,阿诺德也是国家的肱股之臣。” “我拿我的人格、不,我的性命担保,”王俊把食指和中指并拢,举到太阳穴的位置,郑重其事地说,“art绝没有反叛的心。” 凯文逊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温柔地笑了,他突然觉得不该跟王俊说这些,此题无解。 “你觉得于总和方匀加起来,威力怎么样?”凯文逊问道。 “威力很大,”王俊点点头,“不然20多年前翟晨军就不会败了。” “是,那阿诺德和俞格呢?”凯文逊问,“也是一个将军,一个医生。” “都是很坏的人,”王俊说,“让很多岛上的人都受苦了,死了那么多人,海洋也污染了。” “是,”凯文逊说,“那你说,于浩海加上方倾,这又是将军和医生的组合,破坏力有多大?” 王俊一时语塞,他心思单纯,头脑简单,几句话,就被凯文逊带到一条沟里了。 “可他们都是好人,不会做什么的啊……”王俊若有所思道。 “很难说,即使他们不做坏事,这股力量也是非常可怕,随时会倾覆水星,我作为水星的储君,怎么能不妨?”凯文逊说,“你不要跟我说你跟他们多好,将来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别说你跟尹瀚洋他们算是朋友,青梅竹马,就是亲父子、亲兄弟,也会反目成仇,我舅舅巴可达统帅,关了七个alpha舅舅,才夺了权,这当年都是于总一旁协助的,你多少也知道吧?” 第501章 王俊沉默不语,他之前只知道凯文逊和浩海他们不太交好,将来恐怕一起共事时会生嫌隙,可有了他和方倾索明月的关系,王俊又默默期待omega们彼此能做黏合剂,让alpha们也能和睦共处。 可alpha就是alpha,本质都是逞凶斗勇的,将来会怎么样? “所以,你要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凯文逊打蛇随棍上,又一次跟王俊提这个要求。 王俊垂眸,想了一会儿,说:“到时……看情况吧,我有我的判断。” 凯文逊看到王俊闷闷地低着头,知道他其实内心是个很倔、很有主意的omega,并不像表面那么软萌可欺,他不是没吃过王俊的亏,王俊狠起心来,是会不要他的。 他不禁有些泄气,看着一旁绿油油的麦浪,负气地说:“没事了,你让康珠过来,我有事找他。” “哦。”王俊转身要走。 “等会儿,”凯文逊盯着他的眼睛,努力地想要找寻什么,又说,“我饿了,让他拿点儿吃的过来,我和他,两个人,在这儿一边吃东西,一边看风景。” “好的。”王俊小跑着去找康珠了。 凯文逊看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王俊怎么一点儿都不嫉妒? 他升康珠这个omega做自己的私人秘书,玛格列特公主都特意嘱咐他,要注意王俊的感受,避免只两个人相处,为什么王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而且也不答应跟art的人切割,跟他聊了这么久,白说一气! 凯文逊未免有些焦虑,觉得王俊还是不够爱他,不像他自己,看到闻夕言就想动手打他,看到闻夕言说话就想把他撕碎,看到任何一个alpha朝王俊献殷勤或是找存在感,他就想把对方给一剑捅死,可王俊对自己身边有什么omega,一点都不在乎。 凯文逊站在麦田中央,又像是被世界遗弃了。 他不知道王俊很会察言观色,对他的喜好非常上心,一桌子的菜,凯文逊看了一眼,想吃哪个,王俊瞬间就一清二楚,又怎么会胡乱地吃别人的飞醋。 毕竟,凯文逊只有看向他这一个omega的时候,眼神才是肆无忌惮和下.流无耻的,看别人的时候,总是没有一丝温度。 第277章 第一封从野区寄送回来的战报,不是来自目的地最近的白城的卜奕和萍乡的谏中震,而是来自尹瀚洋的方向。 尹瀚洋与索明月旗开得胜,黔南州沦陷区城破了。 凯文逊翻阅着战报内容,立刻让全军开始警戒,堤防对面敌军来犯,军队里各个战士全副武装,紧急待命,彻夜不休,果不其然,深夜两点多钟,昶洲南北边防线燃起了战火。 “林洸,李克铎,你们俩带一个师的人围点打援,一点两面,将重要兵力集中在勘察口,全力炮击,集中所有力量,”凯文逊在操控室里,头上戴着自动转换暗号密码的黑色全包耳机,发布命令道,“一定要把敌方的先遣部队全部打掉!” “是!”林洸和李克铎领命,带兵出发。 “亚德里恩,你率三艘战舰在南湾附近巡逻,要造出声势来,敌军只要一冒头,就把art军旗挂上,注意,art的打法习惯是以退为进,你开巡洋镜去打,远距离目标不用在意,只要敌人靠近你,先撒雷,再调头,最后用尾炮袭击,不要恋战,打过就跑,艾伦会在樑云港接应,等诱敌到这处,三面开大,用穿甲打破他船肚子!” “是!”亚德里恩和艾伦接令。 从无线触屏桌面上看去,战火已经烧了边防线的三分之一,看起来来势汹汹,敌军仿若千军万马,已然奔来,为黔南州的失守而发泄怒火,进行报复。 年轻的王子殿下虽然面沉如水,很是镇定,双手摁在桌面上,俯身去看各路边线的战斗情况,可毕竟是第一次指挥如此多的兵力去对抗边境突围,心里是很激动和紧张的。 当于浩海第一次用虹膜识别打开总操控室的门,让凯文逊进来时,凯文逊面上不表,内心是十分震撼的。这绵延万里、长长的边境线,既是偌大的昶洲南北分界线,也是目前局势下,水星上和平与战争的分界线,于凯峰作为水星军区总司令设在边防线的总调度室里,不但随时能看到对面阿诺德方的一举一动,甚至水星军统下的重要军情调度与情报汇总,也源源不断地从这里输出和进入,说白了,这就是于总的个人办公室。 “你可以关闭一些权限,不对我开放。”凯文逊说。 “没必要,”于浩海抬手,把操控板上一个个黑色熄灭的版块依次点亮,出现在两个少将面前的,是a军百万兵团的分布情况,“这样更有大局观。” 凯文逊望着上面不停变动的数字和英文代码,知道上面显示的是a军各自驻扎的人数和将士的姓名,红色则是蜥蜴军的人数密度,以及目前探得的敌军首领分布情况。 “这是51区。”凯文逊点了一下屏幕上的一个地方。 “殿下很厉害啊,”于浩海微微一笑,“这是51区。你怎么看出来的?这地方一些老将军都猜不到。” “营北岸虽然是戈壁地区,适合放置核武器,但营北岸向阳处是大片肥沃的黑土地,”凯文逊道,“虽然于总很做作地在这里放置了重要兵力,伪装成51区,但真正的51区核力量,必须是三位一体,可以同时从海洋、陆地和空中投送战略军备的能力。而且,也不在赛威将军所辖区域就是了。” 于浩海的目光停留在凯文逊的侧脸上,心中有些佩服,之前他和尹瀚洋评估过凯文逊的实操能力,多少都是书读多了,纸上谈兵,虽然理论知识非常丰富,但调兵遣将的能力,实在值得商榷。可凯文逊不但平稳收复了巴尔干,濠城之战的表现也丝毫不拉胯,才让于浩海和尹瀚洋对他刮目相看。 “我们出发后,边境线交给你了。”于浩海说。 这是国门,也是家门,看守这条边境线,是非常艰巨的任务。 所以凯文逊如今站在这里,每一个决策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每一道命令,都是他皱着眉头考虑再三后拿的主意。 王俊在小白楼的医药室里,等着袁真给他按方匀开的方子抓药。 “炙麻黄、法半夏、紫苏子、桂枝、干姜……”袁真一边把这些药称量出对应的克数,放进小纸袋里,一边对王俊说,“这改良后的小青龙汤也不是那么好喝的,你怎么让殿下喝下去的啊?” “兑了不少冰糖,”王俊说,“骗他说是解暑的凉茶。” “原来他的杯子里装的是这种凉茶啊,”袁真不由得叹服,“你也真是不容易。” “第一次喝的时候他也砸吧着嘴,觉得味道奇怪,后来习惯了,渴了还知道主动要来喝呢。”王俊说。 “那要是天气冷了怎么办,或是换了药方?” “冬天给他喝的芙蓉汤就是加了蛋花的,”王俊无所谓道,“没事,换药了我就给他换汤,他对吃的不讲究,没瀚洋那么挑剔。” 袁真没想到令他们心惊胆寒、畏畏缩缩的王子殿下,竟被王俊当小孩似的哄骗,可看着王俊的一双小肉手在小心翼翼地把药按顺序分别用纸夹子夹好,便跟他说:“方叔叔的药方我不是完全能看明白,但现在这味药,都是温补为主了,不是针对病症的,这说明殿下的哮喘应该是好全了。” “嗯,”王俊听到这很开心,凯文逊的病是他最重视、最关心的事了,“方叔叔说治病要先打地基,文逊的身体变得壮了以后很少生病了,免疫力提高,哮喘这点儿小病也就没事了,就是有时候着急上火,发怒的时候会发作。” 王俊唯一看过一次凯文逊发作的样子,浑身抽搐、打滚,手脚非常僵硬、弯曲,在他被凯文逊一巴掌扇倒在地之后。 凯文逊那么震怒是他退掉了王冠,后来因为闻夕言的事,他又是情绪激动地把王俊拍昏、又是要拉着王俊跳飞机,都有着哮喘发作的前兆,王俊被他吓得瞬间变得老实了,从此百依百顺。 他再也不想看到凯文逊发病了。 袁真思索道:“内源性的哮喘,殿下已经是好了,情绪激动如果还会引起外源性的发作,那说明还是有致敏原。” “是的,是的,”王俊连连点头,“方倾也是这么说的,这病现在要想永不发作,就要找到他到底对什么过敏,远离过敏原一段时间,最短也得两三年,以后就再也不会犯了。” “他不知道吗?”袁真问。 “他都不觉得自己有病,”王俊叹气道,“也不爱听我问这些。” “那去问问公主,公主是他妈妈,总该知道的。” 王俊回到了房间里,想着袁真说的话。 自从和凯文逊领了证以后,有了真正的“事实婚姻”,他只跟公主通过一次话,电话里,他向玛格列特公主问好,公主也问他的好,接着问他什么时候从战区回驻地。来回只说了不到三句,王俊便央求地看着凯文逊,紧张地不想再说,凯文逊便把电话接了过去。 第502章 眼下凯文逊在边境线上三天未归,军区里一切如旧,王俊心想,趁着这个时间,也许,自己可以主动给公主打一个电话? 王俊从抽屉里拿出凯文逊的手机,上面很多电话和信息都是来自塞西莉公主的呼叫转移,凯文逊大多数都不理,倒是一条老师询问为什么旷课的信息过后,凯文逊给塞西莉去了个电话,骂她偷懒逃课,塞西莉委屈地说自己感冒发烧了,第二天早上,凯文逊又发信息问她“死没死”,塞西莉回复道:“尚在人世”。 王俊翻着他的手机,看到那条信息时忍不住好笑,凯文逊嘴里虽说嫌弃,实际上是很爱这个妹妹的,可他好像总不会好好说话,对诚实地表达爱意这件事充满了别扭,连对自己的表白,都是“你要让我说什么肉麻的话,我说不出来,我不是舔狗”,或是“你必须喜欢我,不然,你就死了”之类的混账话。 正这么一条条翻着,玛格列特的电话号码出现了,王俊发现她的电话来得很有频率,每周五晚8点半,像是固定节目一样,虽然他们母子二人的通话时间常常只有20秒左右,凯文逊应付两句就不耐烦地要挂了。 王俊的手指停放在玛格列特公主的号码上,正在背诵着,突然不小心拨了过去,他吓得一激灵,马上想按掉,没想到公主那边却是秒接,里面传来公主着急的声音。 “喂?喂?文逊,文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自从凯文逊出师之后,就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是我,”王俊赶忙道,“我是王俊,公主您好。” “啊,是王俊,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抱歉,我不小心拨过去了,”王俊连忙解释,战区里突然拨给家人的电话,往往没什么好事,让人心惊胆战,“很抱歉,殿下在边境处了,没事。” “噢,那你……” “我是想背下来您的电话号码的,不小心按到了……”王俊的脸已经又红又热了,他觉得自己又犯蠢了,被公主抓了个正着。 听筒里传来一道清脆的笑声,像是塞西莉公主的声音,接着停顿了几秒,玛格列特温柔地道:“哦,原来是这样,你记我的电话,是想打给我吗?” “嗯。” 王俊鼓起了勇气,刚想询问过敏源的事,只听玛格列特道:“我挂了,咱们视频吧。” 接着,她把电话挂断了。 王俊拿着手机还在发懵时,视频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天呐,这、这王室的人怎么都自说自话,我还没说答应啊! 王俊赶忙跑到镜子前把自己的头发胡撸了两把,心惊胆战地接了视频邀请。 第278章 画面中映出的是王俊一张圆圆的略显稚嫩的脸孔,清澈的眼睛,黑亮的头发,长得干干净净的,眼神对上公主后,立刻躲闪地往下看,忐忑地说了声:“公主好。” 这回避的神情,好像多少年前的尹桐啊……玛格列特公主眼前浮现的是尹桐少年时期的模样,也是这样胆小、谨慎,小白花一样的omega,这么说凯文逊会爱上王俊,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在王室里,他不是第一个喜欢小白花的王子了。 “你好,你能主动找我,我很高兴,”玛格丽特脸上的淡妆清雅,头发向后高高盘起,一根发丝都不乱,显得整个人也有种一丝不苟的严肃,她身穿红丝绒半袖长旗袍,戴着白色珍珠项链和小巧的耳饰,端坐在桌前,双手随意地搭在一起,温柔地对王俊说,“不过,你应该叫我别的称呼。” “啊,”王俊想了想,轻声叫道,“妈妈。” “乖。”玛格列特笑了。 “大嫂!”塞西莉公主突然出镜,把玛格列特挤到一边,露出扎着长长的双马尾小脑袋来,朝王俊疯狂挥手,“你好啊!” “你好,小公主。”王俊笑着回应道。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叫做“大嫂”的一天,便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坐正了,想像方倾一样,有着“大嫂”的威严,尹瀚洋和索明月可是非常听大嫂的话的。 “哈哈哈哈哈……”看到王俊换了坐姿,塞西莉小公主捂着嘴笑了起来,被玛格列特推到了一边,“写你的作业去!” 塞西莉不见了,玛格列特问王俊:“文逊在你身边吗?” “他在戍边了,走了三天。”王俊回答道。 “噢,家里大人都有谁?于总真的走了吗?” “走了一个多月了,家里的大人……”王俊没想到他跟瀚洋浩海他们都20出头的青年了,在玛格列特那里,也算不上大人,便道,“老袁在,您认识吗?袁叔叔,art的人。” 玛格列特心道那都是退伍的老兵了,于凯峰胆子太大了,竟真的把边境线交给了儿子,她一时又是欣慰,又是不安,问道:“文逊能坐住镇吗?大家……我是说战士们,都服他吗?” “……服的不能再服了,”王俊有些奇怪公主竟会这么问,“他一天到晚都在训人,大伙儿都服服帖帖的,于总说自从文逊来了,这里的军纪比什么时候都好……” 玛格列特不由得笑了,她一手养大的孩子还不了解,说:“他很多事吧?是不是特别难伺候?” 王俊撇了撇嘴,显然答案是不言而喻了。 “我们文逊……他是很专一的,从来没有跟任何omega有来往,谁找他出去玩他也不出去,是对自己有严格要求,很洁身自好的人,”玛格列特公主像是努力给凯文逊找优点似的,“他心地不坏,也知道疼人,就是嘴很损,还有不耐烦,小毛病很多,麻烦你多担待……” “……姑姑,你像卖货卖不出去在那儿推销似的,”塞西莉写着作业听着她的话都忍不住吐槽,“哥哥什么样大嫂还不清楚吗?” “别嫌我啰嗦,”玛格列特笑了笑,“之前我们有些误会,也希望你别往心里去,过去就过去了,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我会把你当我的亲生儿子,好好对你。” “我知道,”王俊听了很感动,一边点头一边说,“文逊他很好,我、我觉得很幸福。” 玛格列特看着他憨憨的小脸,心里放松不少,又说道:“文逊不想让你回来住,要你必须得陪着他,但毕竟现在是战时,我很担心你的安危,你的身份现在不止是一名军人了,更是我们水星的王妃,你要记住,千万别冲在最前面,即使文逊受伤,你也得躲到他后面去,明白吗?” “啊?”王俊有些愕然。 “omega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比不上alpha,而且你在新兵营的成绩我也看了,各项都是吊车尾,既不强壮,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枪法也麻麻,跑步也不行,打仗的时候你千万别冒进,要找个地方躲好了……” 王俊:“……” “姑姑!你还说哥哥嘴损,我看他就是像你,你都说的啥啊?!”塞西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玛格列特很莫名其妙,“还有,王俊啊,你别太惯着他了,我看你耳朵下面那儿有一块淤青,是文逊咬的吧?” 王俊登时红了脸,连忙把衣领往上扯了扯,试图掩盖。 “平时你们的频率是多少,都是怎么避孕的?”玛格列特问道。 王俊:“……” “天呐,姑姑,还有没有人权了?”塞西莉公主哀叹一声。 “我的儿子媳妇,问一问咋了?”玛格列特说,“他小时候啊,有段时间沉迷数独,就没日没夜地做题,后来沉迷练剑,就住在了剑室里不出来,我就怕他太不知轻重,也不顾你的感受……” 玛格列特说对了,凯文逊初尝禁果是每天都黏在王俊身上的,不停地要,王俊又特别宠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两人的白色床单血迹斑斑,凯文逊才发现王俊是需要休息和恢复的,打了自己两嘴巴子,才清醒过来。 “就……还好吧,很正常。”王俊低着头,很难为情地说。 “文逊说你们暂时不想要孩子,因为得带着你东奔西跑,那你们是怎么避孕的?” 王俊想说没有避孕,他喂凯文逊吃的所谓避孕药,其实都是巧克力豆。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很想要个小宝宝。 之前他对这段感情并不自信能走下去的时候,在巴尔干的帐篷里,他就决定把自己给凯文逊,偷摸地怀个小宝宝,然后悄悄地逃走。王俊虽然笨笨的,但就如凯文逊所想的,实际上他是个狠角色,既倔强,又狠心。在王俊看来,即使最后分开,他能偷一个凯文逊的宝宝逃走,也不枉爱了他一场。 玛格列特见他不说话,又着急了:“你一定要让他吃药避孕,知道吗?omega服用药物的话会影响生理期,alpha身强体壮的,很快就把药物分解了,没有副作用。” 王俊听到这儿很是感激地看着玛格列特公主,公主不愧是“国民公主”,即使那么疼爱儿子,在这件事上也是公私分明的,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参军路上很辛苦,也很危险,你若想回来,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随时都可以回来,”玛格列特说,“文逊的房间已经重新布置了,你的妆台、衣柜、沙发、玩偶,我都是让你爸来操办的,保准你喜欢。” 第503章 “谢谢,我都可以。”王俊连忙说。 “你说有事想问我,是什么事?” 王俊被玛格列特这一番话下来,都快忘了自己打电话的初衷,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道:“是文逊的病情。” “嗯嗯,他怎么了,是发作了吗?” “没有没有,他这几个月都很好,一次也没犯,”王俊说,“我是听医生说,最好能找到他的过敏源,从源头上避免他跟过敏源接触,几年之后就能完全根治了。” “原来是这样,”玛格列特说,“他小时候我让方医生给他诊治,说的也是先养好身体,然后找过敏源,我们就给他排除了大概十几种,像是花粉,小麦,乳制品等等几大类,这些都不是触发他哮喘的原因,后来还要再排查的时候,文逊就不愿意了,死活不配合,也不让抽他的血……” “为什么啊?”王俊不解地问。 “小时候他闹得不行,方医生给看过,说文逊是个‘高需求’宝宝。” “高需求宝宝,是什么宝宝?”王俊很紧张地问,在他看来,凯文逊只是个脾气不好的坏宝宝。 “非常需要别人的宠爱,而且非常敏感,别人对他怠慢或是有一点点不耐烦,他都能分辨出来,然后就是掀桌子,砸东西,在地上打滚,自暴自弃,我们作为他的家人,非常心累……连婴儿时期的塞西莉都感觉得到他的情绪,会看他脸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还给他比心……” 王俊越听越糊涂,他不由得问:“是天生这样的吗?” “……应该不是天生,他小时候……”玛格列特斟酌着该怎么跟王俊说,凯文逊是小时候受到了严重的虐待,才变成这样。 她觉得王俊有权知道凯文逊真实的身世,可这话又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这时,她看到塞西莉公主突然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玛格列特调转了话头,“没查出来。” “噢。”王俊答应了一声,皱着眉头,心思重重的。 “你要详细的过敏源,我一会儿发给你,一共有450多种致病因,可是一项大工程。”玛格列特说。 “发给我吧,我一定要找出来。”王俊道。 挂了电话,玛格列特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说?” 塞西莉答道:“我哥的事,想不想说,由他自己决定。” 玛格列特定定地看着她:“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塞西莉立刻低下了头,装作无事发生。 大人们在孩子面前总是很自信,以为把往事瞒得天衣无缝,可事实上,孩子们最会察言观色,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第279章 三个多小时后,王俊才接收到玛格列特公主发过来的完整的致敏源信息,没想到这罗列其中的450多种日常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有可能导致凯文逊呼吸道感染,哮喘发作。 王俊一页页翻看着里面的食物、植物、动物等名称,只觉得后怕,自从在新兵营里遇到了轮椅上病病歪歪的凯文逊,他就肆无忌惮地把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都喂给凯文逊吃,怪不得别人问他怎么敢投喂王子殿下,如今看来,他还真是胆大包天,人人都忌惮不已、生怕被赖上,躲凯文逊躲得远远的,王俊倒真的是主动闯进凯文逊世界的唯一的人。 “小麦、黑麦、大麦,红豆、绿豆、黄豆,这些没事。”王俊用笔在纸上一个个划掉,这些五谷杂粮他都给凯文逊煮成粥吃过,最开始凯文逊还会闹脾气,问怎么又是“豆豆粥”,天天给吃奇奇怪怪五颜六色的豆豆粥。王俊骗他说精米精面都减产了,现在alpha只能吃粗粮了,日子不好过啊什么的,凯文逊便不再多说什么,低头猛吃。 实际上粗粮更有营养,所以王俊总给他豆豆粥当早饭,代替凯文逊吃得比较习惯的烤吐司。 “甲壳纲类动物及其制品,虾、蟹等等……这些也没问题,”王俊又把这一栏里的部分海产品划掉,凯文逊吃的虾蟹的壳都是王俊剥的,他还挺喜欢吃这些的,只是讨厌生食,“牛乳及其制品,包括乳糖,牛奶、山羊奶等等……这更没事了,自己的牛奶都被他喝了不少,羊奶?羊奶没给喝过,等回来给他试试。” 王俊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协助袁真等炊事兵们、后勤兵们忙活着战区士兵们的饮食和保洁工作,夜里,则通过回忆,拿着纸笔,对着这450种东西涂涂改改,划掉凯文逊已经试吃或是试用过,且没反应的东西。 又是三天过后,凯文逊已经离开整整一周了,王俊和他从一起离开新兵营到现在,就从没分开这么久过,尽管这里距离边境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唉。”王俊一边坐在桌旁剥毛豆,一边轻轻地叹气。 他对面也在剥毛豆的袁真看着他,不由得笑道:“想殿下了吧?叹什么气啊。” “我吗?”王俊才反应过来,“……没有,就是这毛豆挺新鲜的。” 凯文逊都是等王俊剥了一些放进小盘子里时才一抓一把,一起放到嘴里吃,等他跟别人说完话转过头来发现王俊这一小盘没装满,还会轻轻拍桌子:“快点儿快点儿!怎么回事,供不上我吗?” 这种非常欠揍的行为在同一张桌子上,方倾和索明月都只想打他,王俊却觉得特别可爱,总是连忙说:“快了快了,马上就满了。” “今晚有一些战士们会换班,一批人回来,一批人再过去,”袁真说,“到时会带来边境线上的消息,不过,殿下作为主将,应该不会回来。” “嗯,哪有主将往回走的道理,现在局势这么紧张,”王俊低着头说,“我没怎么想他。” “我估计……康珠也会回来吧。”袁真有些羡慕道,“想想我们这些omega战士,目前留在这儿的一共没几个,方倾和明月都去前线了,康珠也跟着殿下到边境线上,殿下能够重用康珠,实在是不容易,不过……康珠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们是室友,他非常积极上进,一心搞事业,不搞其他的……” “……袁真,你想说啥?”王俊忍不住笑了,“我没多想,康珠是文逊的随行秘书,肯定要跟着文逊的,我没那么小气。” “噢噢,是我多想了,抱歉。”袁真说。 “有什么抱歉的,你也是为我好。” “王俊,我有时候真的挺佩服你的,”袁真道,“拿得起,放得下。” 同样是对一个人的痴恋,王俊能在觉得不好的情况下立刻转身,考虑闻夕言这个可能性,袁真却踟蹰不前,总是翻来覆去地磨蹭,看到于浩海和方倾彼此相爱,他会觉得心灰意冷,很想真心地祝福他们,可看到俩人闹别扭吵架,他又觉得于浩海所遇并非良人,很想取而代之。他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分裂成两半的人,总也找不到方向。 “可能,我骨子里还是更爱我自己吧,”王俊说,“omega在水星可是有各种各样的选择。” “可谁都没有浩海好。” “可浩海他并不爱你啊。” 袁真骤然被抢白,立刻面红耳赤起来,王俊也自觉失言,正无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袁真喃喃道:“我不需要他爱我,我愿意做他的配角,你不也是一样吗?” “不一样,”王俊很坚定地说,“我和文逊之间,我肯定是主角。”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俊理解不了袁真,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在alpha面前那么卑微,袁真也理解不了王俊,在他看来,王俊得到的幸福是他争取和努力得到的,只是他没那么幸运罢了。两人各自找理由各干各的了,到了晚上,前方戍边的战士们回来了不少,炊烟袅袅,战士们这一趟收获不小,言谈之间,对凯文逊充满敬佩。 “殿下真是英明,让我们在徐庐山下面守了三天,敌军还真跑到这儿安营扎寨了,这下被我们堵了个正着,打得落花流水!” “嗨!你们是没看我们海军战舰,挂着art旗耀武扬威的,把来犯的蜥蜴军都赶到了樑云港,三面包抄,真是痛打落水狗!” “你们缴获了不少船吧?” “七艘!都是巡洋舰!” “靠,你们真是发财了!” “殿下完美地预判了敌人逃跑的方向,只让我们去追第3、第4、第7个摄控镜头捕捉到的人,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一个老兵满脸沧桑,眼中闪烁着精光,吊足了人们的好奇心。 “怎么着怎么着?” “打掉这三个人,我们把人翻过来一看,全都是带星的!” “哇靠!”战士们叫好声雷动,都拍着桌子跺着脚,大声喝起彩来。 “带星的,什么意思?”王俊连忙问老袁,袁真也不解地看着爸爸。 老袁笑道:“跟咱们肩章上的孔雀翎羽是一个意思,蜥蜴军前襟上带星的,是将领。” 原来是这样啊,王俊也跟着笑了起来。 “殿下真是绝了,怎么只在屋子里看敌军逃跑的后背,就能抓到敌军将领啊?” 第504章 “你以为谁都能当未来统帅啊,殿下就是殿下啊!” 王俊慢慢地吃着饭,等着把战士们夸赞凯文逊的话都听完了,才心满意足地从后厨出来,帮着炊事兵们一起撤摊收碗和盘子。 “哎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小王妃干这种粗活?”几个老兵见王俊在旁边没人的桌子旁收碗筷,立刻不干了,质问着后勤的小兵们。 “没事没事,我吃完了活动一下……”王俊赶紧道。 “不行!殿下在前方带着我们打仗呢,王妃怎么能在后面洗碗刷盘子的,这岂有此理,我们来干!” “对对!” “你别在这儿了,”袁真笑着推了推王俊,“快回屋去吧。” 王俊突然被剥夺了劳动的权力,站在那儿愣了半天,很多人都劝他,他只好默默地往回走,从食堂到宿舍楼,经过长长的回廊,王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辰与明月,不知道凯文逊此刻在干嘛。 拐过东头,往西侧走,一个大兵站在那儿,没个正型,抱着手臂斜斜地靠在长廊下面的柱子上,王俊经过时没去看那戴着帽子的兵,要过去时,对方突然伸腿,绊了一下王俊。 王俊险些踩他的小腿上,一个趔趄之后,勉强站住了,依旧不看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alpha看到omega时总忍不住手贱和脚贱,王俊见怪不怪,只是向前走了一会儿,背后似乎被那大兵几步追了过来,粗重的气息和强壮的身躯突然笼罩了过来,王俊刚要回头,那人讥笑一声,竟一把掐住了王俊的屁股,随即放开。 “好大的狗胆!”王俊一个转身连带一胳膊肘猛挥了过去,“我可是王妃!” 他右手腕被那人握住,又伸腿怒踢了对方一脚,那人陡然哈哈一笑,抬起头来,月色映照下,出现的竟是凯文逊那张极其俊美的容颜。 “文逊?!”王俊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 “嘘,”凯文逊朝他眨了眨眼,“我不该回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房间,一进屋,开了灯,王俊看到凯文逊抹得黢黑的脸,忍不住笑了:“怎么弄的?” “抹了地上的泥,为了混上车去,”凯文逊胡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土,把帽子摘了扔到一边,“詹大志得意忘形,他的车里混进了一个兵都不知道,回头我就办他。” “你这简直钓鱼执法,”王俊笑道,“你不该回来的,怎么跑这一趟?” “你说呢?”凯文逊双手抱住了王俊的腰,上半身倒在他身上,把几乎一半的体重都压到王俊肩膀上,脸枕在他的肩膀上,“你不在我都瘦了。” “那我给你做饭吃,下面条吃好吗?刚才你吃了吗?”王俊一边艰难地驮着他一边问。 “吃什么面条,我要吃你。”凯文逊的手开始不老实了,拽着王俊的腰带扣,把他搂紧在怀里,手在后面一下下凶狠地掐着王俊的腰。 “那先洗澡,”王俊背着他往浴室走,“你都有味儿了,几天没洗澡了?” “大伙儿都这样,互相熏呗,”凯文逊抬着胳膊闻了下自己,还腆着脸道,“我不臭。” 淋浴头的热水倾盆而下,浇在两人身上,凯文逊开始兴高采烈地给王俊讲前线的事:“敌方也不知道派的是哪个二逼过来,根本不会打仗,我们设下了七个埋伏,他们踩中了六个,剩那一个我们绕道引诱他们,最后送给敌军的主将了,一个都没浪费,哈哈哈哈……呸!呸!” 凯文逊吐出了一串白色的洗发水泡沫。 “等会儿再‘哈哈’,先洗头,”王俊踮起脚尖揉搓着凯文逊都是泡沫的头发,热水冲掉后又挤了洗面奶,轻轻揉搓着凯文逊的脸,觉得他所言非虚,确实瘦了,“累吗?” “不累,挺过瘾的,刺激,”凯文逊说,“老兵们说,打完胜仗以后喝酒吃肉都不算什么,回去有老婆可以抱才最痛快……” 王俊用手心的泡沫糊了凯文逊的嘴:“别学那些浑话……” 凯文逊把王俊抱起来,放到了水池上。他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前面有镜子,能把王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清楚。 回到床上时,王俊已是气息奄奄,脸色酡红地趴伏在凯文逊的怀里,凯文逊一手搂着他,看到床头柜上有订书器订着的几张纸,习惯性地长臂一伸,把纸拿了过去,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动植物名称,问道:“这是什么?” 王俊扭了一下头,瞄了一眼,说:“我给公主打电话了,想找到你的过敏原,公主发给我的。” 凯文逊看到上面王俊的笔迹,工工整整地分了八大类,划掉的是确定凯文逊不过敏的东西,存疑的则在后面打了个问号,待考证且重点怀疑的,则打了星号,像是做作业一般严谨。 “你介意吗?”王俊闭着眼睛问,往常这个时间,他早就睡着了。 “不介意,”凯文逊低头轻轻地吻了吻王俊的额头,“谢谢你。” 王俊勾起了唇角,更紧贴在凯文逊怀里,像小孩一样依偎着他。 “公主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 凯文逊看他困得不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睡吧。” 王俊几乎是一下子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凯文逊把过敏原这张纸放回了床头柜上。 他不是不想找到哮喘病的诱因,排查出过敏原来,只是以前在王室之中,各个舅舅们在不在名册之中的儿子们,数起来都有20多个,强敌环伺,他不想过敏原查出来后被别人抓住把柄,下毒暗害。 可既然王俊要查,那就随他的便,毕竟王俊要想害他,完全不用过敏原这么费劲。 凯文逊看着熟睡中的王俊,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最好,他不想让王俊怜悯他,更不想让王俊知道,目前他对王室的意义。 在他们公布婚讯后不久,凯文逊想起自己很久没有看王室在水星民众里的支持率了,以前在当兵之前,整个王室最关心的事就是民众的支持率,王室现在没有军权,只有治理权,假设民众不支持,于凯峰完全可以手握军权推出另外一个王室来,这是凯文逊他们一众王室之人,常常觉得被于凯峰扼住喉咙的原因。 而王室的支持率一直不太高,原因是民众希望看到的王室是家庭和睦恩爱、有榜样精神的王室家庭,可巴可达和玛格列特根本没有可以走出台前的伴侣,这一度让王室的信任度跌到了4.2%左右,直到塞西莉小公主出生,王室和于凯峰恢复来往,才回到12%左右,凯文逊长大后在镜头前并不爱笑,不爱配合演戏,又体弱多病,被称为吊死鬼王子,使王室支持率又跌了不少,塞西莉虽然年幼,可非常懂事,甘愿做王室的代表,才给这一代的王室增添了不少话题度和讨论度。 可十五六岁的塞西莉镜头前有说有笑,转过脸来,一脸疲惫的样子,让凯文逊看了很难受,他知道不能回避这肩上的责任了,才毅然决然地走入军营,要开始跟于家父子夺权,摘掉“废物王室”的帽子。 于是在那一天,凯文逊又是抱着“让我来看看王室支持率又跌到什么鬼样子”的心态时,接通了驻地网络,结果定睛一看,王室支持率是45%。 百分之四十六。 凯文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4.5,是45?! 他立刻给玛格列特打了电话过去,问是哪位英雄把王室的信任度拉高到这个程度。 “呃,你没看新闻吗?”玛格列特吞吞吐吐道,“这位英雄,是你夫人。” 凯文逊:“……” 他挂掉电话后登陆实时im微博,发现王俊几乎住在了热搜上,一连好几个“王俊王妃”“王俊海豹拍手”“王俊退伍老兵”“王俊巴尔干”等几个词条。 凯文逊一个个点进去看,才知道他这边公布了婚讯后,驻地媒体舆论哗然,毕竟王室的人从来都是保密的,可王俊作为一个平民,可考古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接连爆出王俊在omega学院里年年吊车尾的成绩单,以及在各个活动中王俊站在不起眼的地方被拍下来的活动照片,特别是omega学校百花艺术表演大赛上,有的omega跳舞,有的念诗,有的唱歌,有的写作,各人有各人的才华可以施展,王俊都乖乖坐在一边给同学们鼓掌。 镜头扫到这个勤奋鼓掌的孩子时,主持人问他有什么才艺可以展示,他嗫嚅着说不出来,教他的老师说:“王俊,那你给大家鼓个掌吧!” 王俊一听,这个他会,于是就热情地像海豹一样鼓起掌来,“王俊海豹拍手”的词条就是这样来的。 至于“王俊退伍老兵”,则是因为在一次慰问老兵的公益活动中,不同于别的omega作秀般地在镜头前对老兵嘘寒问暖,王俊则是真正地照顾了瘫痪老兵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给其中的两位送了终,戴了孝。 这些新闻一经挖掘,很多当事人作证,简直是翻了天,等到巴尔干地区被凯文逊买下、王俊教会说话的omega们走到了采访镜头前时,小王妃的美名传遍了驻地四海之地。 第505章 王俊长得憨憨的,算得上是普通,家境也不是多好,凯文逊殿下突然屈尊娶了这个平凡的王妃,突然跟民众拉近了距离,让王室的支持率直接飙高到了45%。 “哥,你可真是捡到宝了,”塞西莉笑着把印有一对亲吻的卡通头像的抱枕给他看,“你看这是什么,眼熟不?” 凯文逊一看,那是他和王俊结婚证上的照片,一共两张,一张是相互依偎着,另一张是凯文逊突然亲吻王俊的脸颊,王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两张照片竟然都被画成了卡通q图,印在了抱枕正反面上。 “哈哈哈哈,你们的周边都卖疯了,我就买了不少!”塞西莉把一个陶瓷杯子拿起来给他看,“这个卖得最好!” 杯子上是王俊单人的剪影,他过马路时帽子被吹飞了,王俊往前跑着,身子前倾,右手抓到了帽子,左腿往后轻轻一蹬,这个姿势,头发和衣服一齐飞起,衬衫下面,露出了一片洁白的小肚子。 这张照片正好被一名路过的年轻的摄影师拍到,并且获了奖,等王妃的照片爆出时,他才知道几年前,他竟拍到了王妃抓帽子的这一幕。 塞西莉笑道:“这个照片简直萌翻了,因为不能侵犯肖像权,所以这个类似的卡通q图各种各样,登机牌啊,糖果啊,杯子啊,海报上面都有,太可爱了!” 凯文逊微笑道:“这就叫可爱了?切,还有更可爱的时候。” 比如被压在身子底下,无助地哼哼唧唧的时候,最可爱,还有此刻,在自己怀里舒服地睡觉的样子最可爱。 凯文逊从不把这些事告诉王俊,他像是一个人形计算器一样计算着战场上的得失,也计算着王俊对他的爱。他怕告诉王俊之后,王俊便知道自己对他、对整个王室来说有多重要,那就像把剑交到了王俊手中一般,凯文逊站在他对面,只能束手就擒。 三个多小时后,新的一批战士就要去戍边了,凯文逊麻溜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把王俊晃醒了:“跟我走吧,去边境。” “啊,哦,”王俊揉了揉眼睛,逐渐恢复了意识,惊喜道,“带我去?我可以去吗?” “嗯,你怕吗?” “不怕!”王俊立刻往床下跑,脚刚触地,两腿一酸,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还摔了,”凯文逊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看他站不稳,知道是自己刚刚做狠了,“你等会儿。” 凯文逊把床底下的那个行李箱拖了出来。 王俊:“……” “快点儿!”凯文逊掀开了盖子,把王俊的s级防护服扔了进去。 “不是不能穿吗?”王俊问道。 “你可以。” 凯文逊把箱子立了起来,拉着拖杆,一身轻松地走了出去。 第280章 王俊在黑洞洞的箱子里不敢说话,孔隙中透露着一缕缕白色的微光,此刻是清晨不到五点,换班的战士们整军出发。 “哎,你是谁?!”二级军长詹大志这才发现有个身形非常可疑的兵上了车,还随身带了个拉杆箱子。 凯文逊没说话,只是微微仰着头,从帽檐底下鄙夷地看着他。 詹大志神色一变,连忙行礼:“殿、殿下!” 凯文逊把箱子轻轻放倒在角落里。 “您是怎么回来的?”詹大志战战兢兢地问。 “我是怎么走的,就是怎么来的。”凯文逊言简意赅,再不置一词。 这车厢里坐了足足有一百多人,因为殿下的突然出现,都不敢再说话,詹大志自知失职,忐忑不安,不敢说话,其他人也屏息凝神,规矩地坐着。 王俊即使在箱子里躺着,都感受到了外面气氛的凝重,凯文逊有心责罚时,往往并不说话,而是用眼神制裁对方,让对方自己想退路。 “我没有好好清点人数,该罚!”詹大志褪下军长肩章,双手递予凯文逊,“请殿下发落!” 凯文逊没有接,只是微微眯着眼睛,闭目养神,说道:“清点人数时必须‘面签’,声音长相和人都得对上。” “是!” 众人心中一松,这是只斥责而不惩罚了。殿下看起来心情不错,坐在那里胳膊搭在膝盖上,气定神闲不说,还洗得白白净净的,衣服干净整洁,散发着阵阵满天星的花香,很是芬芳。 到了地方后,王俊感觉自己被凯文逊拉着箱子走了很远,又是楼梯,又是滚梯,又是电梯,周围越来越安静,一个人都没有了,到了地方,凯文逊把箱子打开,抓着王俊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到地方了。” “哇……”王俊小声惊呼,只见前面是一硕大的深蓝色机械门,庄严肃穆,门口虹膜探测器红光闪烁着。 凯文逊用指纹开了探测器小门,脸对着里面,红光扫了下他的眼睛,往常这时候大门就顺利开了,此刻却“嗡嗡嗡”地大声叫着,系统提示称凯文逊身边还有个可疑的人。 凯文逊转过脸,对上了王俊懵懂的眼睛。 “还他妈挺高级,”凯文逊道,“身边站着人都知道。” 当时录入的时候,于浩海只操作系统录入了凯文逊的眼睛,没想到再带着一人想进去,系统就识别并阻止了。 “我就不信,于凯峰没带过尹桐进来。” 凯文逊琢磨了一会儿,把王俊拉到他前面,按他肩膀上,让他在自己两腿中间蹲下,“你别动,别出声。” 王俊缩成一团,搂紧自己的膝盖,低头屏住了呼吸。 “嗡嗡嗡——!!!”系统大声呼叫,警报声哗然大作。 “妈的!”凯文逊愤怒地拍了一下探测器窗口,掉转头瞪着斜上方的微型监控器,大喊了一声,“于凯峰!你给我把它关了!” * “哈哈哈哈……”于凯峰坐在一个老旧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上暴跳如雷的凯文逊,忍不住笑个不停。 方匀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听到声音,撇过头看着屏幕里那不知如何是好的一对年轻人,不仅嫌弃地看着于凯峰:“……你总欺负他干嘛?” “好玩啊,”于凯峰笑道,“欺负小孩特别好玩。” “我说他消失这几个小时去哪儿了,”方匀道,“原来是把王俊弄来了。” “六个多小时擅离职守,该罚,带着夫人想进操控室,更该罚,”于凯峰道,“这回我就让他进不去。” “……你不也经常跟尹桐在里面过家家吗?”方匀道。 “我可以,殿下不行。他还小,王俊进来了他有可能会分心,那不胡闹么?”于凯峰双标起来丝毫不脸红,“我还以为浩海能带着你儿子进来呢,没想到两个月了,浩海都是一个人。” “他了解我儿子,”方匀说,“要是方倾进这里面,你信不信他每个按钮都能给你按一遍,就是好奇,不像王俊,王俊这孩子老实。” 王俊确实老实,此刻已经被凯文逊摁成各种形状,甚至在地上拖行,脸都憋红了,企图混进去,可始终无果,警报器非常敏感,还是嗡嗡大叫着不给开门。 “于总在看着我们吗?”王俊小声问。 “不知道,”凯文逊说,“但是我怀疑他在看着。” 凯文逊发了一通脾气,就沉下心来仔细研究这个虹膜探测器了,原来他以为只是扫描了自己的眼睛就能进去,王俊被发现是因为感应到了王俊作为成年人的身高和体重,可凯文逊把王俊夹在腿中间、背在身后、夹在胳膊下面,预备伪装成“一个人”,都没有蒙混过关,他开始怀疑这个虹膜探测器的原理了。 “我知道了,”凯文逊道,“你靠在我身上,闭着眼睛。” 王俊站在凯文逊对面,脸埋进他的肩窝,闭上了眼睛,凯文逊一手搂着他的腰,往前慢慢走,在探测器前露出自己的眼睛后,明显感觉到系统迟疑了一会儿,接着又大叫起来。 “还是不行呀……”王俊有些泄气地说,“要不我跟战士们一起待着……” “等会儿。” 凯文逊琢磨出来了,这探测器经过几年不间断地升级改造,不但能识别出虹膜以外的“异类”身高体重的存在,甚至连闭着眼睛的人的虹膜光也能识别,也就是说,王俊要跟凯文逊浑然一体,且眼睛都似乎成为一双,才有可能进去。 凯文逊矮下身子,搂住了王俊的小腿,忽地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啊呀。”王俊叫了一声,连忙搂住凯文逊的脖子,防止从他头上栽过去。 “把眼睛靠到我眼睛上。”凯文逊说。 还好王俊是塌鼻梁,凯文逊这么说了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小鼻子凑过去,让凯文逊高挺的鼻梁怼到他的鼻尖上面,两人睫毛杵着睫毛,王俊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凯文逊抱着他微微侧过头,凌厉地瞅了一眼警报器,又转过来和王俊额头抵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 红光闪过,门开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 “聪明,”于凯峰笑着看着屏幕,对方匀说,“这小殿下真的很聪明,自从这个破系统升级以后尹桐就进不去了,我琢磨了很久才知道得这么抱着尹桐,跟他眼睛对着眼睛,才能蒙骗进去。” 第506章 方匀看了一眼屏幕,叹道:“公主对小殿下的教育,那可是倾尽全力,不过他也争气,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很勤奋,而且过目不忘。” “后生可畏啊。”于凯峰道,“这些天他把边境看得很紧,战略战术也无可挑剔。” “你真不去红霜镇啊?”方匀道,“虽然计划书上没写,但浩海的目标肯定是红霜镇。” “我不能离开这条线,打不过他就回来了,这小子不往计划书里写,就是因为没把握。”于凯峰说到这儿,有些为难地看着方匀,他敢让儿子冒险去探一探红霜镇,说到底是对儿子很信任,他撒手撒惯了,两个儿子从小就各处跑,为了给他们的成长之路多增加些磨难,于凯峰没少整他们。如今孩子大了,都被封为少将,更是成熟多了,他作为alpha儿子的父亲,早知道“放手”才是现阶段最好的教育。 但于浩海此行是带着方倾一起去的,于凯峰总归是怕方匀担心孩子,所以对他总是有歉意。 “文亭玉在后面跟着他们,你不放心也过去吧。”于凯峰说。 “不用,我不担心别的,”方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是……怕方倾给浩海捣乱。” “瞅你说的,小方是正经副将,”于凯峰道,“有些事没你儿子,浩海还真不一定能办成。” 凯文逊和王俊终于过了门禁,进到了里面,冰冷的全机械化操控室像一个墨蓝色的集装箱,四周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摄像探头和闪烁着的警示灯。 凯文逊将右手触碰桌面,打开了操纵案板上的总行动开关,蜂巢般的小方框一个个亮了起来。 “哇,”王俊忍不住感叹道,“好像那个电影啊,复仇者联盟。” “什么联盟?”凯文逊没看过,只见从上面往下照着的一缕缕红绿警示灯,还是狐疑地往王俊这个“不明物体”身上扫射。 “你过来。”凯文逊道。 王俊转了一圈,走了过去,凯文逊抬手放到他肩膀上又往下按,王俊温顺地顺着他的手蹲了下去,凯文逊伸腿踢了踢他,把他踢到了桌子下面,桌洞的角落里。 王俊:“……” 凯文逊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他:“我怀疑于总在看我,说不定还有别人……我舅舅之类的,也在看我,辛苦你在这里了。” 王俊点了点头。 虽然他觉得于总还是统帅,不至于那么变态去监视凯文逊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但凯文逊很敏感,自己在这里晃来晃去,凯文逊也有玩忽职守的嫌疑,所以王俊温顺地听从他的安排,在桌洞里抱着膝盖坐着。好在这桌子是全触屏电控的操控桌,桌面非常大,桌洞也很深,王俊在里面坐着刚好,并不觉得蜷着难受。 凯文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王俊对着的只有他穿着军裤的笔直的腿,还有军人统一的黑色大头皮鞋。王俊呆呆地对着他裤子中间那一大坨发了会儿呆,咽了咽口水。 “莫泊丽到了东阳,林鸾,你去后方命令士兵做大批量的轮旋渡筏,倒扣在水面上,乘着这些渡筏偷渡,切记不要使用巡洋舰,过去一艘就会卡住一艘。” “蜥蜴军在平城设障,意图引你过去,在成康里根本没有设防,不要上当,渡了焦河以后,攻下安县,这是地方重镇,带着巴乔夫,一起领兵迎战。” 凯文逊的声音沉稳,一道道命令在他思索片刻后即发出。王俊听到凯文逊接电话和打电话的频率很高,既解决别人提出的问题,并命令他人按照他的要求来清兵线或是设置障碍或是去诱敌。 他一工作起来就如入无人之境,火力全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给屏蔽了,玛格列特公主在视频的时候,曾问过王俊,凯文逊目前有没有可以相信的幕僚,与他共商国是的人。 王俊想了想,摇了摇头。 凯文逊似乎从来都是一个人琢磨事情,从来不跟人分享和探讨的,在他的王国里,他一直是个孤独的王。 从清晨到日暮,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凯文逊盯着一处红色的着火点,面容阴沉。 突然间铃声大作,枕在凯文逊腿侧睡觉的王俊被吓了一跳。 “不好了殿下!安东集市被烧了!”电话中那军长的声音急促,“敌人识破了我们的包围圈,绕道西行,把百姓们的集市给烧了!” “用什么烧的?”凯文逊问道,“炸.弹?” “不……”那军长声音悲惨,“是、是白.磷弹,现在里面的情况惨不忍睹……” “白.磷.弹?!” 凯文逊愣了片刻,突然站了起来,他耳中别的是发着蓝光的无线耳机,此刻一手按住耳机,一边焦灼地在地上转了几圈,随即告诉军长:“没有白.磷.弹,给我往安东集市冲过去,一、四、六、七纵队,全力进击!” 电话挂断后,接着是漫长的沉默。 白.磷.弹,自己用过的、反人类的白.磷.弹,真的重出江湖了吗? “于总。” 另一头在秘密看守边境线的于凯峰,也沉着脸看着烧成一片的安东集市。 “我们是否去……”art老将曲伟已然换上作战服,站在于凯峰身边,只等他一声令下。 三位少将来到昶洲之后不久,于凯峰认为让他们最快成长的方式,就是自己的“消失”,所以他带着尹桐到附近的岛上住了一段时间后,就秘密地让通信兵牵线,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房间,和他的老伙计方匀,一起看着孩子们的一举一动。 不论是索明月集市被袭、三个omega上了敌方黑名单、于浩海制定绯色计划,以及现在三路齐发、凯文逊守边界等,都在于凯峰的预料之中,三个alpha小将在大敌当前,也能放下成见,同心协力,一切朝着于凯峰期望的方向发展。 作为父亲,给alpha儿子最好的教育是“信任”,可对这王室的殿下呢? 方匀静静地看着于凯峰,他也摸不准于凯峰此刻的心思。 “再等等。”于凯峰抬手,让曲伟继续待命。 * “于凯峰,你在吗?”凯文逊倏地转过头,看着左上角那一个红色的小灯。 这一周以来,他不是第一次对着这监控器自言自语了,话里话外的内容无外乎是:“看你的儿子们去,他们一个在黔南州,一个在红霜镇,都很危险,我知道你能看见我。” “不要烦我,走开。” 于凯峰当时只是对着屏幕,觉得好笑。 这位小殿下跟他的儿子们太不一样了,聪明,甚至狡诈,有时,又莫名的脆弱,生怕别人不信任他,于是他只能露出自己刚刚长出的尖牙,不停地恐吓别人。 于凯峰模模糊糊地能感觉到他的色厉内荏下,是一个多么仓皇的少年的心。 “安东集市烧着了,百姓遭殃了,”凯文逊瞪着监控器,“你不出来救援吗?” 于凯峰看着他,只是沉默着。art的重要将士待在于凯峰身边,也不置一词。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 “殿下!战士们、战士们不敢冲啊!”第六军长喊道,“那是白.磷.弹,一触即燃的白.磷.弹!命令我们都下了三道了,可谁都不敢冲……” “听我号令,”凯文逊道,“我亲自上阵,跟我往里面狠冲!a级防护服就能闯进去,他们不可能有白.磷.弹!谁跟我一起冲,我就给谁一个亿!” 撂下电话,凯文逊扔下了耳机,转身从墙上解下m850加特林炮背在身上,刚去拉门,王俊跟在了他的身后,跑得很急,差点儿撞到他。 凯文逊回过头,王俊已然穿上了防护服。 “白.磷.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凯文逊问道。 “我当然知道,”王俊挽上他的手臂,“我还不至于这么学渣。” “嗯。”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凯文逊一甩手,猛推了王俊一把,把他推回到门里面,转身跑了出去。 “哎唷。”王俊痛叫了一声,摔了个屁墩儿,苦着脸看着凯文逊消失的背影。 第281章 门关上了,没有凯文逊在这里,这间冰冷的机械操控室陡然变得非常安静,一瞬间落针可闻,足有120多平方的屋子空空荡荡的。 “文逊……”王俊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屁股。他不是没防备着被凯文逊甩开,还挽上了他的胳膊,但alpha的力气太大了,王俊根本经不起他这么一推。 走到门口,王俊回想着刚才凯文逊出去的样子,好像是抬手在门口一晃,一道光闪过,门就开了。 他笨拙地把自己的手举得高高的,在门口晃了晃,接着上方一个红色的小方框亮了起来,扫了一下王俊的眼睛。 “吱!吱!吱——!!!”门禁强烈地抗议起来,它似乎从没扫过这个王俊这个不明生物的眼睛,甚至怀疑起自己是怎么放他进来的,所以大声喧闹起来。 王俊连连退步,皱着眉头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他想到凯文逊说这个扫描不但能扫睁开的眼睛,隔着眼皮的也能扫,便连忙转过身,又跑回桌洞里躲着。 第507章 门禁警报器足足大叫了五分钟,才终于闭了嘴。 王俊探头探脑地从桌洞里出来,远远地看着门,他不敢再去试图开门了。 坐到了凯文逊的椅子上,他又想起这个桌子上能亮起灯来,蹦出各个实时战况的摄录情况,他听说的内容是“安东集市”被烧了,凯文逊带兵往里面冲,迎着白/磷/弹。 肉乎乎的手心在桌子上碰了两下,王俊纳闷自己怎么点不出来凯文逊轻易就能调出的监控图像,便比较用力地又拍了下桌子。 “日~~~~”桌子发出了一声抗议,突然亮起了灼眼的白光,然后全黑了下去。 王俊又吓了一跳,不敢再碰了,这桌子这么看着就是一大块平凡无奇的黑色大理石,可凯文逊一碰却像是一个大大的水晶电脑屏幕。 一定很高级,王俊怕给碰坏了,手试探着想再触碰下,又弱弱地收回了。 凯文逊出去打仗了,也许这里也不安全,王俊在屋子里转了转,想到这儿,赶紧把自己带来的枪握在了手中,严阵以待。 王俊从小高喊着要像爸爸一样当兵,王珣看于凯峰总带娃参加军中的大小适宜,便也把王俊带在身边,所以王俊和尹桐乃至尹瀚洋兄弟都很熟悉。这样的生长环境,有尹桐和尹瀚洋这样的神枪手在,王俊比别的omega小朋友都要更早地接触枪支,可王珣教育他的时候,三令五申,说了很多“枪很神圣,子弹也很贵,你一定要珍惜”云云,搞得王俊拿到枪就紧张地发抖。 “王叔叔的枪太沉了,样式也太老了,”年仅12岁的尹瀚洋把王俊揪到他的屋子里,随便指了周围墙上挂着的一圈崭新的枪,“你自己挑个好用的。” 尹瀚洋虽然对身边所有找他玩的、喜欢他的omega都不屑一顾,但王俊是不同的,更像个没血缘关系的亲弟弟,王俊可以在他的房间里挑任何一个喜欢的东西拿走。 身高比尹瀚洋矮了一大截的王俊踩着小板凳,一个个去摸枪靶,拿下来好奇地看看,然后再擦拭一番,又好好地挂回去。 “我晕,让你挑枪,不是让你给它们擦灰!”尹瀚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这枪都很贵……” “不贵!”尹瀚洋烦躁道,“方叔叔的儿子都说了,我们家有直升飞机,我爸是土豪!” “方叔叔的儿子,我没见过,”王俊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唉呀,真磨叽,你挑完自己拿走!”尹瀚洋说,“我跟老孙他们去打团战了。” 说完把防弹衣套上,出去找孙信厚高鸿飞他们玩了。 这几个alpha小孩刚摸到枪,非常有瘾,每天去练习,俗称“打团战”,枪里装的是跟子弹同样重量的油彩,尹桐每天看到身上被打得五颜六色的儿子们都很发愁。 王俊把尹瀚洋房间里数十把好枪都擦干净挂了回去,他觉得自己这臭手对尹瀚洋这些名贵的枪来说简直是种侮辱。父亲王珣淘汰下来给他的枪确实老旧又不灵敏,王俊抱着枪像抱着一个沉重的玉如意,每天珍惜地抱在胸前,鲜少使用。 “你这个渣渣啊……在外面别说认识我。”尹瀚洋觉得不可理喻。 “王俊,你看这个,”于浩海从远处走了过来,递给王俊一个红绿相间、造型卡通的塑料,“你要想跟我们玩,就先用这个吧。” “啊,谢谢!”王俊惊喜地把这个长靶的塑料接了过去。 “……我天,可逗死我了,”尹瀚洋笑道,“这是水枪!哥,你真是太有才了……啊,王不俊!” 王俊笑眯眯地举起水枪,朝他的漂亮脸蛋上嗞了一杆水。 等到了15岁之后,王俊才开始正式地练枪,虽然诚如玛格列特公主所说,“枪法”麻麻,称不上优秀。 其实很多地方,无论是天资还是领悟力,王俊都知道自己是比较愚钝的那种孩子,笨鸟先飞,努力飞了好几年,因为于浩海、尹瀚洋时不时地提点,才刚刚踩线进了新兵营,走到了这里。 若没有凯文逊的话,王俊对现在自己的成就应该很满意了,当兵三年正式出师,已经很不错了,可跟着凯文逊这样万众瞩目的alpha,他的平凡,就显得很不堪了。 王俊在桌洞里呆呆地等了很久,凯文逊也没有回来。他想到被火烧的安东集市,那里他和明月袁真他们曾去买过菜,想到白/磷/弹,想到课本上对这一反人类武器的描述……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他根本不敢想象一个火星嘣到凯文逊身上的可能,更不要说是白/磷/弹那么恐怖的东西。 这种惶恐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间越来越暗,而变得原来越恐怖和不堪忍受。 王俊从桌洞里出来,在屋里徒劳地走来走去,想到和浩海一起出发的方倾,还有和瀚洋一起出发的明月,对比起被关在这里的自己,实在是没用。 他终于绷不住了,手背捂上了眼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反正这里没人,就算有人看着,看就看好了……王俊顾不得别的了,凯文逊就这么冲上战场了,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一想到凯文逊会受伤,甚至有可能会死,王俊就被恐惧攥住了灵魂,如果凯文逊有个三长两短,他知道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房间突然依次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像是夜灯,接着有两道细细的绿光,打在王俊左右脸颊上,轻柔地上下挪动,像是在给王俊擦眼泪。 王俊把手放下了,满脸的泪痕,他呆呆地看着光束来的方向,喃喃地问道:“桐桐爸爸?” 这两道光一怔,随即一起往下晃了两下,像是在点头。 “桐桐爸爸,”王俊心里得到了巨大的安慰,朝着光的方向走近了,用手轻轻抚摸着绿光,问道,“于总也在吗?” 光束又往下点了点头。 “文逊,他们会不会有事?”王俊无助又忐忑地问。 两条光线快速地左右滑动两下,像是在摇头。 王俊重重地松了口气,有于总在,当然不怕了。他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笑着对那温柔的光说:“我不哭了!” · 凯文逊拿起枪跑了出去,于凯峰所在的房间里就瞬间人去楼空了,独留下尹桐在这隐蔽的房间里。 这段时间他不得不被于凯峰带着到处走,虽然不能跟喜欢的孩子们在一起,但于凯峰在电脑前监视着边防线的操控室时,时不时地于浩海、尹瀚洋还有这位殿下,都会出现在画面中,有一天,突然进来了一个非常壮的青年,给尹桐吓了一跳,忙推在一边说笑的于凯峰,于凯峰往里瞅了一眼:“哦,没事,步睿诚,是那位副将。” 几个孩子都很勤奋,换班在岗的时候都很敬业地看守着这长长的边境线,尹桐想看孩子时,就也在电脑前看一会儿。 可这次,他看到的是独留在操控实里,站在那儿嚎啕大哭的王俊。 “俊俊……”尹桐听着他凄厉的哭声,忧心忡忡,只好伸手去晃动桌面上两个小型监控器的光束,跟王俊玩“点头”和“摇头”的游戏,安慰着王俊。 凯文逊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很快,军长们还在大声动员着战士们:“殿下说了,敢往里面闯的人,一人给一个亿!” “一个亿,那是多少钱啊?” “这么说吧,驻地上东区的房子,都能买一栋。” “我天……” “那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可前面烧的是白.磷.弹啊……” “殿下!”齐刷刷的声音响了起来,众军长们见凯文逊真的披挂上阵,都十分震惊。 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凯文逊身穿a级防护服手持加特林炮,跟他们的装备是一模一样的。 “都准备好了吗?”凯文逊□□一挥,指着前方,大声道,“这世道从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是勇士就跟着我!” 说完跳上了装甲车,方向盘一转,一骑绝尘,率先冲进了安东集市燃烧着的火场。 “……我操,这可是殿下!” “全水星唯一的王子殿下!” “他的命不比咱们值钱多了?!” “兄弟们冲吧,他都不惜命,我们还怕什么!” “冲啊!” “冲啊!!!!!” 战火燃烧了足足两个半小时,进到安东集市中心,跟随凯文逊进来的陆地军们才发现,原来集市中早就布防了第二和第三纵队军团,从外面看来,里面是看不清的燃烧的火场,可进到里面,却发现自己这一纵队完全是援军! a军和蜥蜴军在里面打得热火朝天,凯文逊殿下说得没错,敌人这所谓的白.磷.弹根本是纸馅包子,空有白色烟火和黄色包边,可掉到身上除了烫一下之外,毫无白.磷.弹的威猛,完全是假冒伪劣产品,根本就他妈不是白.磷.弹! “切,五氧化二磷都被我封禁了,这世上根本不会有白.磷.弹!”凯文逊越打越勇,坦克拐不过去的地方干脆跳下车来,勇猛地追击敌人。 “什么狗屎玩意!”凯文逊头顶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烟花,他滚到一边儿土坑里去,没被烧到,但眉毛疼了一下,掉上面了几个火星。 第508章 “这所谓的白.磷.弹根本就是烟花炮竹!”凯文逊抹了一把自己星星点点的眉毛,“肯定是那个倒霉鬼医干的。操,我知道为什么叫鬼医了,原来是他妈穷鬼!买不起白.磷.弹!” 一名鬼医在远远的蜥蜴军战车上,听到了这句辱骂他的话。 “俞医生,我们……” 大势已去了,安东集市,伏击失败。 俞格看了一眼那远处正在嚣张的凯文逊,挥手道:“撤退。” * “于总,我们上吗?”曲伟站在于凯峰边上,看着里面逐渐压倒的阵势。 “从外部开始清兵,灭火。”于凯峰道。 “宁克超、廖强,准备救援,医护车都到了吗?”方匀紧急地布置下去。 “方上将,里面没有……” “没有伤员,”于凯峰接口道,“里面我猜,根本就没有老百姓。” “什么?”方匀震惊地看着于凯峰。 “这几天咱们都好奇,小殿下只吩咐第一四六纵队,二三五纵队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于凯峰指了指前面,“我猜,都在里面打埋伏呢。” “这么说,安东集市并不是我方被袭区……而是,”方匀后知后觉,“而是殿下设伏的地点?” “是。”于凯峰微笑地看着前面逐渐被熄灭的战火,心中很是赞叹。 凯文逊用十分之一二的兵力就牵制住了此次来犯的蜥蜴军,故意露出了安东集市这一地点的“疏忽”,营造出了被困之意,敌军不甘败走,果然集中火力到安东集市,数日来埋伏在此处的二三五纵队立刻反击。 与凯文逊设想的唯一不同的就是白.磷.弹的出现,一时把自家军队给打懵了。 可凯文逊亲自上阵,又以利益驱使,“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士气被他鼓动起来,迎着炮火,后援军火速前来,不然二三五纵队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凯文逊之所以坚信这□□是假的,是因为初来乍到昶洲时,他无顾忌地扔白.磷.弹被于凯峰教训了,巴可达统帅数月来严厉整顿五氧化二磷等化学物品,让原材料再现的可能小于0.0001,因此在听说敌人使用了白.磷.弹时,凯文逊立刻说出“不可能”三个字。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敌军死的死,伤的伤,凯文逊坐在坦克里,散发着烧烤味儿。 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在地上摸爬滚打了很久,被劣质假冒的□□也烤得浑身滚烫。 “报!消防车已就位!”林鸾赶来上报。 “才到?”凯文逊听了莫名其妙,指着后面正在辛勤灭火的一辆辆军车,“那是什么?” 林鸾往后看去,是黑色的装甲车,后车厢装载着大型水箱,在这儿灭火,而自己叫来打扫战场的,却是红色的消防车。 “这……看着不是我叫来的啊?”林鸾深感疑惑。 凯文逊一听,立刻跳下了车,跑向了那些正在作业的黑色的装甲车。 “于凯峰!”凯文逊大喊道。 车里的军人正在麻木不仁地灭火,这集市里虽然老百姓们早就被凯文逊遣散了,但被烧得稀里哗啦的,后续工作是个不小的工程。 “你们主将呢?”凯文逊问里面一个老司机。 这老司机是个年龄很大的老兵,一看就是于凯峰的人,此刻却转过头对殿下装糊涂:“我们主将是您啊。” “滚几把蛋去!”凯文逊骂了一句,大为光火,在各个装甲车里来回转着找人。 “好你个于凯峰,我都要被烧成灰了,你竟然不救驾!”凯文逊骂道。 一声讥诮的笑声响起,随即不见。 凯文逊循着笑声追上了一个大兵的背影,去到没人的地方,那人转过脸来,笑呵呵的,赫然是于总司令,于凯峰。 凯文逊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欣喜,朝他跑了两步,但又很快地站住了,板起脸来。 “殿下,我来迟了。”于凯峰单手抚上左肩,给他行了个君臣之礼。 “哼,我就知道你在,”凯文逊神情倨傲,痛快地打了这场胜仗,此刻很有得意之色,下巴微微扬起,问于凯峰,“怎么样?” “殿下英明,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于凯峰看凯文逊一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夸我”二字,赶紧拍起了马屁。 “哼,我就知道于浩海让我守边界,是因为你在旁边看着,”凯文逊道,“你们对我始终是不放心。” “不,你们不管谁派出去了,谁守边界,我都得在一旁看着这条线,”于凯峰沉声道,“想必殿下也了解,这条线有多么重要。” 这是守护了一大半水星安宁的边防线,在驻地灯红酒绿的上东区的人们甚至每天闲得去挖王俊的往事,对小王妃的故事津津乐道,是因为他们太闲了,也太安宁了,对他们来说,战争很远很远。 于凯峰一脚踩到这条线上,就能让阿诺德七八年都打不过去,所以,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防线,无论这次三个少将谁负责看守边境线,于凯峰都得在这守护着。 “而且,殿下,我这次也没做什么啊,”于凯峰道,“就是帮您洒洒水而已。” 从决策到实战,凯文逊对着监控喊话,于凯峰都没出现,即使是现在,也是凯文逊追上了于凯峰,于凯峰才出现的。 他确实让权给凯文逊了。 “我自己也能看好边境线,”凯文逊说,“找你的儿子们去。” 就像所有alpha男孩一样,他撑着自己的翅膀,坚决不让大鸟带着自己飞行。 “是,”于凯峰道,“殿下没什么事的话,臣退了。” 于凯峰颔首行礼后,转身上了车,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凯文逊看着于凯峰离去的背影,又一次感到落寞,他从没有羡慕过于浩海他们什么,王室唯一有继承权的堂堂殿下,怎么会羡慕将军的儿子,可等他第一次看到于凯峰时,心里就出现了这种淡淡的落寞。 在他看来,于凯峰既威风又潇洒,是真正的男子汉,有这样的alpha父亲,一定很酷,很得意,所以于浩海尹瀚洋他们骨子里的骄傲,就是这样的英雄父亲给他们的底气吧。 “殿下,您身上有伤,我们回军营还是……” 凯文逊一翻手腕看表,已经七个小时过去了,一想到还被关在操控室里的王俊,他转身疾跑,跳上了车。 方匀坐在于凯峰边上,见他心情不错地往回开车,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位殿下要是从小被我带着,”于凯峰道,“你说是不是不比我那两个儿子差。” “是,”方匀点了点头,“他的实战经验太少了,假以时日,会是一个让人非常期待的将军。” 于凯峰点了点头:“回去带上尹桐,咱们出一趟远门吧。” “去哪儿?”方匀问道。 于凯峰:“红霜镇。” 方匀一听,不由得振奋起来,方倾他们走了半个月了,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这块儿撂了能行吗?” “没问题,殿下看得住。” 凯文逊风风火火地跑了回去,气喘吁吁地上了楼,一手雨#兮{]团挥开了指纹锁,扫描了下眼睛,屋里王俊听到声音,喊了两声“文逊”,凯文逊没回话,还在那暴力开着门。 王俊不知道这门隔音,凯文逊听不到,误以为是敌人来了,抱着枪退后几步,又钻到桌洞里去了。 “王俊!”凯文逊走进来看到空了的屋子,先是一怔,随即跑到桌子下面,把抱着枪躲在里面的王俊拽了出来。 “文逊。”王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哽咽地叫了一声。 “没事了,打赢了!” 凯文逊低头看着王俊的眼睛,哭得红彤彤的,跟桃似的。他不是想象不到王俊这七个小时待在这里,等得有多么焦心,多么害怕。 “……可怜巴巴的,”凯文逊急切地吻着王俊的脸,拍拍他的后背,“没事了。” “你没受伤?”王俊的手抵在了凯文逊肩上,把他往后推了推,认真地端详着凯文逊的脸和身上。 “没有,谁能伤得了我。”凯文逊没哄过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王俊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吻着他的额头、鼻尖和嘴唇,轻轻晃着他,拍着他的后背。 “别,别。”王俊回头看了一眼监控,他不知道桐桐爸爸是不是还在,于总想必也回去了,看到他们俩人这样抱着实在不像个样。 “无所谓了,爱看不看。”凯文逊坐在了椅子上抱着王俊,随手一触碰,沉默的桌子又倏地亮了起来,安东集市的着火点已然全部熄灭,整个边防线又恢复了安宁。 “看你哭得,”凯文逊低头看着王俊红肿的眼睛,眉头紧蹙,“早知道不带你过来了,但是你不在这里吧,这些天我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凯文逊习惯了自己做决定、自己焦虑、自己做事,他不需要别人给他参考意见,也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心情,可王俊只要跟他待在一个空间里,他就觉得踏实,尽管王俊可能只是被他塞在桌洞里。 第509章 凯文逊不会说什么肉麻的情话,但是这种有感而发的直白的表述,往往让王俊感动不已。凯文逊很爱他,虽然跟不上,但行动从来是给的十足十,这是凯文逊的个性,毕竟在表白之前就贸然送上王冠,不接受也不行。 这是独属于凯文逊的执拗的爱。 “就哭了一小会儿,”王俊没敢说尹桐于总他们真的能监视这间屋子,怕凯文逊生气,“后来就不哭了,你还是带着我,我慢慢就坚强了。” 凯文逊笑了,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好。” “咕。”王俊的肚子轻轻叫了一声。 “哈哈,”凯文逊笑道,“我都忘了,这一天一夜过去了,你该吃饭。” 由于体质的原因,alpha可以一顿吃下十几斤食物,也可以三四天就吃一顿饭,可属于正常脆弱人类的omega,是三餐都定时定点的,还得补充睡眠,在新兵营训练时,omega都有专门的午睡时间和下午茶加餐,omega的娇弱是天生的体质问题。 “这有面包,饼干,还有咖啡冲剂,”凯文逊打开抽屉,里面是一些军备物资,“你饿了怎么不知道找东西吃,傻乎乎的。” 面包就剩皮了,饼干开了一袋,饼干屑洒了一抽屉。王俊一看就明白了,凯文逊肯定是撕压缩饼干时一时没撕开,然后暴力地哗啦一下撕开了,饼干都碎在了抽屉里。 “凑合吃两口,这里没别的了。”凯文逊道。 “有别的,”王俊从凯文的腿上蹦到地上,跑到操控室的一面蓝墙前面,对他说,“我在这儿侦察了一圈儿。” 他把手轻抚墙壁,触摸门往两边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双开门的冰箱,上下层都有食材,甚至还有电磁炉和小锅,盘和碗,还有方便筷子。 “桐桐爸爸住过这里,”王俊打开下层冷冻室,对凯文逊道,“还有很多饺子。” 凯文逊看着他,仰头笑了起来:“厉害,我们侦察兵王俊同学竟然在这屋子里侦察出了冰箱!我住这么久都没发现。” 王俊努了努嘴,这话听着不像是夸人,倒像是损人。 “我要吃饺子。”凯文逊赶紧说。 俩人对着小锅,吃起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凯文逊换上了干净衣服,后背和胳膊被火燎到的地方,都被王俊细致地抹上了药,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凯文逊吃着饺子,问王俊:“你怎么不问我安东集市的事,他们来报说是着火了,被白.磷.弹炸了,我还带着兵要往里面闯。” 王俊低头喝着饺子汤,抿了抿嘴:“我猜里面没有百姓,你是不会让百姓受伤的。” 毕竟是跟着殿下在巴尔干待过几个月,凯文逊的本性是护犊子,护百姓护得厉害,王俊很清楚。 “王俊。”凯文逊把碗放下,凑过去,油汪汪的嘴亲了一下王俊的脸,“我爱你。” 在大是大非上,凯文逊从没指望任何人信任他的人品,因为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当别人误解他时,他也无所谓。 可王俊总是信任他,相信他是个好人。 “哎呀,”王俊往后一躲都没躲掉,手背一擦,脸上都是油花,“蹭我一脸!” 两人在蒸腾而上的白色雾气中彼此靠近,缱绻地接吻。 “这饺子肉很多,”凯文逊道,“很香。” “那是,”王俊笑道,“桐桐爸爸亲手包的。” 说完,感激地朝凯文逊后面的那束光看了过去。 “他们吃了我的饺子!”于凯峰气愤地瞪着电脑屏幕。 “行了行了,我再给你包。”尹桐摸了摸于凯峰的头,微笑地看着王俊二人。 第282章 蜥蜴军退回到边境线35公里以外,此一役,郑成枝被凯文逊斩于马下,悬首示众;六七个年轻小将皆被a军击毙,俞格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仰着头闭目养神,有些自闭了。 “喂,喂!”阿诺德在电话里吼道,“那姓俞的怎么又不接电话了?!” 俞格身旁驾驶位的一级军长丁东擒道:“元帅,俞将军……不想说话。” “他妈的!又特么作妖了!”阿诺德骂道,“败了就败了,赶快回来!” 俞格睁开了眼睛,伸出瘦长的胳膊来,接过丁东擒手中的电话,对阿诺德懒洋洋地说:“我是穷鬼,我打不赢的。” 阿诺德:“……这怎么又这么说了?” 俞格一贯自闭时的台词都是“我不想活了”“我想去死”,突然换词儿了,让阿诺德有些措手不及。 电话又回到了丁东擒手中,丁军长给阿诺德答疑解惑道:“……对面那个王子殿下,嘴里不干不净的,他说俞将军是、是穷鬼,做不出来真正的白.磷.弹……” “把王妃绑来不就有钱了?!有一百个亿!”阿诺德怒道,“赶紧把他带回来,我们这边围堵一个姓谏的小将,把他活捉了也会有钱,到时什么白/磷/弹黑/磷/弹都他妈能做了!” “是!” 丁东擒收了电话,转动车钥匙,准备回到主营地去,俞格却在他启动的瞬间,微微抬手,阻止了。 · 凯文逊和王俊在边境线操控室里待了整整五天,把尹桐装得满满食材的冰箱洗劫一空。刘赢的父亲刘延川上将回来了,带着art三万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地从南洼岛前线上退下来,一见凯文逊,就说他要守边界,在军区大院里他待不住,让凯文逊回去休息休息。 “于总说您整天不合眼、不睡觉,那怎么行啊!”刘延川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说话,“您可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过劳死啊!” 凯文逊微微眯缝着眼睛看着前面这位老汉:“……” “还有,殿下,”刘延川搓了搓手,问道,“不知浩海那边来消息没有?” “暂时没有。” 于浩海没有消息,就意味着刘赢也没有消息,刘延川不由得脸色微沉,对他们来说,儿子虽然已是将军,但到底心里惦念。 凯文逊猜测想必刘延川来换班也是于总的意思,这二十多天过去,凯文逊接连打退了边境处蜥蜴军十几次侵扰,昼夜不眠,尽管偶尔在王俊怀里打个盹就觉得解乏了,但自己可以,王俊经不起折腾,操控室虽大,但内部循环风系统,晒不到太阳,待久了十分憋屈。 凯文逊便挥了挥手,让刘上将坐镇,带着王俊回去了。 回到营地的第二天,凯文逊接到了步睿诚从前方发回的消息,步睿诚首战胜利,克鲁格亲王人赃并获,与儿子安迪以及情夫金娜都被秘密押解回到了驻地,同时,步睿诚问可否晚归数日,与闻夕言一起去红霜镇支援于浩海,凯文逊当即回了加密电报:“允。” 克鲁格亲王说到底在名份上是他舅舅,此前他派出两万军队随步睿诚去加洛斯州郡,想的是克鲁格见是他派出的人,必然要顽固反抗,两万人只怕或多或少,都会与克鲁格亲卫兵们拼个你死我亡,可没想到于浩海、尹瀚洋慷慨借兵各两万,步睿诚此行三军齐发,六万人到达加洛斯,克鲁格若再敢反,反的就不是他眼中乳臭未干的凯文逊,而是于总了,所以克鲁格如预料当中的那样,束手就擒。 红霜镇是地方重镇,蜥蜴军与a军双方都知道它的重量,于浩海都不敢把它写到计划里,凯文逊料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所以步睿诚要去支援时,他也互惠互利,同意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便接到了于浩海的消息。 是于浩海一如既往简单凝练的军报,上面说红霜镇已经“平稳交接”,红霜镇镇主卢世蕃“死亡”。 平平淡淡没有情绪的一句话,在凯文逊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于浩海赢了,在步睿诚六万军队到达之前,在于总打算前去一探究竟之前,在art的秘密援军到达之前,于浩海带着一百人,竟就把红霜镇“平稳交接”了。 只是这么一句话,一座红霜镇,于浩海就可凭此赫赫军功,官至上将,永垂不朽了。 一阵强烈的嫉妒混杂着忌惮的情绪,将凯文逊牢牢地淹没。事实上,谁都没想过于浩海真的能拿下红霜镇,毕竟那是连于凯峰携十万大军都败北的地方,是a军提都不敢提的红霜镇。 军报写得简单,具体是怎么操作的,要等于浩海回来后才知晓,可凯文逊思来想去,觉得一定是方倾在里面起了作用。 想当初在新兵营时,他有方倾做副将时,就对步睿诚馋得不行,日思夜想,想把步睿诚搞到自己的部下,等步睿诚到手后,他又琢磨着,还是觉得方倾更有用。 方倾机灵聪明,反应灵活,而且凯文逊比较欣赏他的一个地方是,跟于浩海他们相比,方倾更没有节操。 凯文逊自己就是个没什么节操的人,所以能在方倾提交的400种“所需药品”中觉出猫腻,请了个医学泰斗过目一遍,那人对凯文逊汇报道:“殿下,这里面的几种原材料,可是能合成白.磷.弹啊!” 凯文逊与方倾双方都不说破,各自在自己的领域,都违禁地使用了白/磷/弹。 第510章 “打赢了吗?”王俊趴到他桌子前,手里拿着两根长长的狗尾巴草,往那些复杂的序号上看去。 “你自己看。”凯文逊翻过电报,扔给了王俊。 “tv55,2nbp……”王俊破解代号有些慢,但也都拼对了,“哦,赢了。” 王俊翻到后面那页,又小声念着,继续说道:“俞擅伪装,惟妙……惟肖,小心。” “这个是什么意思呀?”王俊问道,“俞格还会化妆?是像欧阳兰那样吗?哇啊,美妆天后。” 凯文逊只看了第一页就在那心潮起伏,自怨自艾了,听王俊这么说,把电报接过去,翻到第二页,也看到了于浩海的提示。 “王俊,你接下来要一直在我身边,别一个人出去,”凯文逊想起那个装扮成乞丐傻子接近过王俊的俞格,就觉得后怕,“这鬼医不安好心,目标有可能……就是你。” 王俊听了一呆,心惊胆战地问:“鬼医,他是……鬼吗?死过了?” 凯文逊轻笑,捏了捏王俊的耳垂:“可能死过吧,反正是个不人不鬼的倒霉玩意儿,早晚死在我手里,不用怕。” “嗯嗯。”王俊点点头,手里的狗尾巴草试探着伸到前面,在凯文逊的鼻尖上点了点。 “不过敏。”凯文逊面无表情地说。 “哦。”王俊连忙把狗尾巴草背到了身后。 回来后这些天,王俊抓紧机会把致敏原名单上的东西分门别类地给凯文逊闻一闻,试一试,有时一天七八种花啊草啊种子啊之类的,都怼到凯文逊眼前。 凯文逊不是派人打探卜奕和谏中震的消息,就是接连接到玛格列特公主和赛威舅舅的电话,他们被凯文逊直接打包擒往驻地的克鲁格亲王震惊了。 “文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提前都不给我们说一下?”玛格列特沉声道,“他是你亲舅舅,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直接倒戈相向,我们怎么收拾……”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给他收拾,”凯文逊道,“我手里有大把证据,如果克鲁格案不能秉公处置,别逼我捅给媒体。” “文逊,你太任性了,克鲁格是我们阵营……” 凯文逊挂上了电话。 接着是赛威舅舅的电话。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吗?!”赛威声如洪钟,上来就直奔主题,“没想到你贪军功贪疯了,先朝你舅舅下手,还联合姓于的合伙……” 凯文逊挂上了电话。 接着是巴可达统帅的电话。 “文逊,这件事做得不错,”巴可达的声音很是疲惫,想来克鲁格案在王室内部,引起了轰动,巴可达在里面也是左支右绌,受到了各方面的施压,“不用管别人怎么说,舅舅支持你的决定,改革就应该从自己人下手。” 放下电话,凯文逊心中稍感安慰,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的流.氓老统帅的种马爹,能生出克鲁格这样的东西,能有自己这样的遗腹子,但也有巴可达这样优秀廉明的儿子,凯文逊以巴可达为榜样。 一个紫色的毛线团,畏畏缩缩地飞往凯文逊的案卷上。 啪的一声,凯文逊抬手接住了,扔回到它飞来的方向:“没空跟你玩!” 王俊伸手接住了毛线团,被凯文逊吼得一愣,转身要往门外跑。 “往哪儿跑?告没告诉你别乱跑?”凯文逊道,“过来!” 王俊拿着毛线团,往凯文逊的方向走,凯文逊脾气不好,这是又给他惹恼了。 走到凯文逊身前,凯文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好,又像在操控室里那样,凯文逊左手臂挽着王俊的腰,把他抱在怀里,右手则在桌上拿着笔办公。 “你很烦人。”凯文逊说。 说“我爱你”的是他,说“烦人”的也是他,王俊对这翻来覆去的喜怒已经弄得没有情绪变化,靠在凯文逊的怀里,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凯文逊,问道:“你不热吗?” 这昶洲军区营地的房间不像操控室冷飕飕的,俩人连体婴似的抱着,是很热的。 “热我能怎么办?”凯文逊没好气地说。 有时他真心觉得omega很烦,又软弱爱哭,又黏黏糊糊地让人心软,凯文逊从安东集市战场上回去,见王俊哭成那样,心里很不好受,一直抱着王俊办公,好几天都不撒手,他知道omega需要安慰、抚摸、轻哄还有陪伴,所以再不耐烦,也要给王俊这样的温柔,尽管气急败坏的。 到了晚上,王俊又乐颠颠地去厨房帮忙了,见袁真好像不大高兴,蔫蔫的有气无力的,像是中暑了,王俊便摸摸他的头,让他去休息。 王俊洗了很多绿豆,加了冰糖,熬煮桂花绿豆汤,正在这儿忙碌着,门敞开着,听到外间开放式食堂里有人在说话,数十个alpha聚在一起,正讨论着殿下。 “荆露说殿下后来没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跟他冲进去的兄弟装了三辆车,足有35个人,咱们大伙儿都在这儿,”又一名战士说,“35个人,每人一个亿,那是35亿……” “可殿下金口玉牙,这么承诺的啊!” “当时咱们都不敢冲,殿下才这么说,来激我们,他自己也冲进去了,现在跟他提这事……我是不敢提。” “我也不敢啊,所以让荆露去提了。” “龙俊杰说没戏,让咱们都别说了,省得后面挨一顿骂。” “就算一人给一百万也行啊……” “唉,国家正是危急的时候,咱们当兵的跟着殿下往里冲,也算是本职工作。” “我三代农民,敢往里面冲,说不为钱那是假的……” 王俊把信息拼凑一下,这才知道原来是当时凯文逊带兵往安东集市冲的时候,众士兵忐忑不敢上前,因为对白.磷.弹的恐惧,凯文逊为了鼓动他们,竟放出豪言,承诺敢冲的一人给一个亿。 这、这…… 到了晚饭时间,凯文逊从宿舍楼走到饭桌前,凳子往后一挪,长腿一伸,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众战士们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饭桌安静得好比灵堂,有心想问的不敢上前问。 凯文逊着急回去,野狗抢食似的快速刨完了他的饭,喝了一大口王俊递给他的清爽的桂花绿豆汤,问荆露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啊,殿下,是这样的,”荆露明白凯文逊是让他递话来着,他的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道,“兄弟们也不知道是谁瞎传的,说跟您往安东集市冲的,一人给一个亿,我看他们是听错了吧?” “噢~~”凯文逊点了点头,装作恍然大悟,“对,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是那么说的,跟我往白.磷.弹里冲的,一人赏一个亿……可那是白.磷.弹么?” 凯文逊神情倨傲,微扬起下巴,眼中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审视的目光。 “不是、不是。”众人连忙摇头。 “那我还用兑现么?”凯文逊冷冷地看着他们。 “不用、不用。”战士们连连摇头,已然明白了。 这殿下是赖账了。 凯文逊往后挪了下椅子,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回他的办公室了。 饭厅里沉默像是传染一样,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大家都吃不下饭了。 “这位殿下,”袁真瞪着凯文逊的背影,“可真是不要……” “袁真!”老袁在桌子下面狠踢了下袁真的腿。 袁真堪堪把“脸”字给打住了,知道王俊在身旁不好说什么,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王俊低下了头,羞得脸都红了。 事实上凯文逊一直是个不怎么要脸的人,有时无赖起来,其底线之低,市井流.氓地痞都没有他无耻。 他长得实在是太好了,老统帅只喜欢真正的美人,所以凯文逊的omega生父也是绝色倾城,不然也不会被老统帅强逼。凯文逊继承了omega生父的容貌,一张俊俏到阴柔的脸,肌肤雪白,衬得一双明亮的眼睛凌厉而有神,夺人心魄,有时他愤怒时,薄唇下的唇珠就显得更莹润粉红,王俊常常看呆。 王俊是个顶级的颜控,即便凯文逊撒泼发疯、无理取闹、满地打滚时,王俊都会被他当时的美貌所震惊和迷住,所以总是情不自禁地哄他,宠着他。 “荆露,”晚饭后,王俊叫住了倚在凳子上犹如霜打的茄子般的荆露,“你让战士们过来,我、我给他们开个会。” 荆露一愣,随即站了起来,对王俊道:“您有什么指示?” 王俊虽然有王妃的实权,可从来没施行过,他更像个后勤兵,一直默默做事,所以荆露很意外。 “跟殿下去安东集市的那些人,”王俊说,“帮我召集一下,我要给他们开个会。” 不多时,战士们齐聚于一间屋子,三十四名alpha,把这空屋子挤得水泄不通,氧气似乎都没有了,王俊站在最前面,面对着他们,一时有点儿局促,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都坐下,坐下!”龙俊杰看出王俊的窘迫来,一个个踢着alpha们,“怎么能站得比王妃高呢?不长眼神儿!” 第511章 alpha们被龙俊杰和荆露一顿踢,都赶紧原地坐下了,为了不比王妃“高”出大半个头来。 王俊看他们傻愣愣地都席地而坐,差点儿笑了,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殿下的承诺由我来兑现,现在国家经济有些紧张,我们现有的资金链还、还没完善,所以打了个折,发给你们了,你们别嫌少,这次你们的功劳,我都记在小本上了,殿下心里也有数……” 正说着,此起彼伏的短信通知声音响了起来,战士们面面相觑,都不敢掏出手机来。 “你们看看吧,应该到账了。”王俊道。 众士兵把手机都拿了出来,一个个不由得惊呼起来。 “一千万!我到账了一千万!” “我也是!” “天呐,原来一千万后面有这么多个零!” “谢王妃!”有人率先领悟过来,单膝着地,朝王俊行了个王室的礼。 众人纷纷效仿,大声道:“谢王妃!” “我等誓死追随王妃!”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俊连忙摆手道:“不不,是殿下让我做的……” “谢殿下!” “我们anger战士,绝无二心,誓死追随王子殿下!” “我们从此就是殿下的死士了!” “殿下千秋万代!王妃流芳百世!” 王俊不由得抬起手背擦了擦汗,战士们的语言十分贫瘠,激动得无法言表,这越说越不着调了。 人群散去,王俊对袁真道:“多谢你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能一起转款过去。” “3.4亿啊王俊,”袁真不由得咋舌,“那么多的钱。” 王俊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是百亿王妃嘛,还有钱。” 他帮着袁真收拾完了厨房,把饭厅都打扫干净,洗干净了手,又用小碗盛了一碗绿豆汤,回去给凯文逊喝。 袁真看着他的背影,对父亲老袁说:“爸爸,我真的很想告诉王俊。” “不行,”老袁说,“已经没必要了。” 五月死了,死在王俊被凯文逊带去边境的那天。 袁真像往日一般端着鲸鱼块儿给五月送饭,以往五月对omega都是沉默的,可在那一天,却突然发起了狂。 笼子被五月推倒了,栏杆竟是断的,袁真吓了一跳,仓皇失措地往门外跑,撞上了老袁。 老袁无法制止一直袭击袁真的变异人五月,只好开枪,用方枪亲手射杀了五月。 “怎么会这样?”袁真看着倒在地上的五月,心神未定,“我什么都没做啊!” “味道,”老袁说,“这屋里有信息素的味道。” “不是我,”袁真仔细闻了闻,“是雏菊的香味。” 是王俊制作的方巾,专门用来引诱omega的雏菊方巾。 老袁捡起地上被整齐切断的笼子栏杆,叹了口气:“这么锋利的刃,能把这笼子栏杆切开的,只有王子殿下那把宝剑了。” “没想到殿下竟然这么做!”袁真愤怒不已,“浩海说让我们保护五月的安危,可我们还是失手了……五月死了,我们、我们怎么跟方医生他们交代……” “是我的失误。” 老袁想起那日和凯文逊在地上缠斗时,曾对凯文逊说过“谁也不能杀了这个变异人”,可殿下何等心机,竟巧妙地让老袁为了救袁真,而亲手杀了这个变异人。 “这位殿下,可真是了不得。”老袁不由得叹服。 “我要告诉王俊,只有王俊能治得了他!”袁真站起身来要去找王俊。 “算了,这事我会原原本本地跟浩海讲明白,”老袁道,“上回你把王俊叫来,殿下已经很不高兴了,这人心思狠毒,有仇必报,恐怕会再找我们麻烦。人都已经死了,王俊跟他就算再闹,又能怎样?他们已经结婚了。” “……王俊,王俊那么好的人,”袁真叹道,“真是白瞎了!” · 三天过后,康珠一如既往地跟凯文逊汇报军中动向。 “殿下,目前追逐到的消息是卜奕已经到了白城,谏中震失联,”康珠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说,“于少将在红霜镇一直没动静,步副将在路上,两方即将汇合。” “嗯。”凯文逊从派出侦察兵那里得的消息跟康珠从前方战线上得到的消息一一对上了,他是个非常多疑的人,对信息的来源总是要多方考证和比较。 这谏中震到底死哪儿去了?凯文逊紧蹙着眉在思考着。 “殿下,还有一事,”康珠把文件收好,禀告道,“是有关王妃的。” 之前凯文逊命令过他,王俊的事也要汇报。 “哦?”凯文逊有些奇怪,王俊刚刚离开这间屋子,他能有什么可汇报的。 “跟您闯入集市的首批战士们,共三十四人,人均得到了王妃的转账,每人一千万。” 凯文逊愣在那儿,半天没说话:“……” “殿下,我需要收缴回来吗?”康珠木着脸问道。 “……哦,不用,”凯文逊回过神来,转过了身子,看向窗外,“王妃下达的任何命令都不可收回,即使是我,也不行。” “是。”康珠自知失言,默默退下了。 跟着这位殿下日子久了,康珠的升职秘方是“不看、不听、不多问”,凡事以凯文逊为尊。久而久之,他就忽略了别人,甚至王俊这个王妃,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可凯文逊的话却明确了王妃的地位,王妃的命令也跟他的是一样的,不可撼动,错也是对的。 康珠离开后,凯文逊映在窗上的脸,忍不住笑了。 晚上王俊回来,见他还在低头看着电脑,便像往常一样铺床,放被子,调节空调温度,烧茶水,凯文逊转过头看看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又要抱?”王俊颇为无语地走向凯文逊,觉得凯文逊这段时间非一般的黏人。 “还不愿意了?”凯文逊搂着他,回想着康珠的话,想到王俊在后面帮他保存脸面的事,觉得好笑,也觉得自己被王俊呵护了。 不由得将脸埋进王俊的颈窝里,贪婪地嗅着。这么好的王俊,难怪被人觊觎。 凯文逊眼中闪过一缕狠戾的光,对王俊说:“咱们对一个暗号吧,以防别人冒充我,把你骗走。” “怎么可能,”王俊坐在凯文逊身上,晃了晃小腿,想起于浩海提醒的话,小声问,“是怕那个鬼医化了妆以后来吗?他会把我抓走吗?” 说完王俊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有些冷。 “以防万一,于少将都用上‘惟妙惟肖’来形容了,咱们有备无患,”凯文逊搂紧了王俊,问道,“你要是看见我,觉得可疑,会对我说什么?” “呃,”王俊想了想,看着凯文逊有些长的发梢下明丽动人的脸,说道,“我会问:‘是我的小美人吗?’” 凯文逊仰着头呵呵地笑了。 “那你怎么回答呢?”王俊好奇而期待地问。 “我会反问你,”凯文逊道,“‘是我的大屁股吗?’”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啊,”王俊不高兴了,蹬着腿儿要蹦下来,“不大!” 骨架是不大,就是肉乎乎的很饱满。 凯文逊刚跟王俊认识不久,就觉得他衣服裤子都小了一圈似的,殊不知王俊明明是中号身材,非嚷着不胖不胖,愣是要穿小一号的衣服,所以看着浑身鼓鼓囊囊的,丰满圆润。 凯文逊那时总是不怀好意地希望王俊的裤子有一天能炸裂,然后社死,他好在一旁嘲笑。 后来,他就希望王俊的裤子能只在他一个人面前炸裂。 “好了好了,那我换一个,”凯文逊的胳膊勒住他,想了想,说,“那我问,‘是我的满天星吗?’” “这个好。”王俊很满意地说。 凯文逊温柔地抱住王俊,似乎满满当当抱在怀里的,真的是满天璀璨的星光。 第283章 尹瀚洋和索明月奔驰在去往黔南州的路上,出发的早上起晚了,两人着急忙慌地背着包就上了装甲车,开出去了十公里地左右,索明月才打了个哈欠,在副驾的位置上醒了,转头一看,正聚精会神开车的尹瀚洋,高高的马尾迎风飘扬。 “咦?”索明月惊喜地揪着尹瀚洋的头发,往下拽了拽。 “啧,别扯!王俊好不容易给我绑牢了,”尹瀚洋一甩头发,马尾的发梢跳到了肩膀上,他朝索明月眨了下眼睛,“怎么样,帅吧?” “帅,帅。” 尹瀚洋神采飞扬,高马尾这种发型在他脑袋上又飒又潇洒,实在是不同于别的长发海盗的感觉,索明月看得一怔,伸手调戏地掐了一下尹瀚洋的脸。 “操。”尹瀚洋被索明月这种动作整笑了,索明月有时看他的眼神狂野又邪魅,跟个alpha流.氓似的。 “头发哪儿弄的?”索明月问。 “把一匹马的尾巴剪了,借用一下。” 第512章 索明月笑了,又伸手一下下去玩他的头发,尹瀚洋无语地把头发甩到另一边去,不让他玩。 “你总扯我头发呢,”索明月笑道,“我也要扯你的。” “你那是真的,我这可是假的,”尹瀚洋笑道,“扯掉了我可扎不回去了,王俊扎了好半天呢。” 三个omega都上了敌方黑名单,方倾和王俊尚且可以躲藏起来,索明月这长发太显眼了,所以尹瀚洋想着要给敌人“长发的神枪手不止一个”的错觉,这样一定程度上能保护索明月。 两人的车打头阵开出去了很远,忽听车内呼叫器响,后面的车打过来的,尹瀚洋按了接通,孙信厚的声音吞吞吐吐地传了出来:“瀚洋,我们这里、这里多出了两个人。” “嗯?” 尹瀚洋的车靠边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孙信厚的车从后面追了过来,他从驾驶位跳下了车,似乎很无语,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后车厢的墨菲和章楠推开门,一个跟着一个蹦了下来。 尹瀚洋:“……” “昨晚到的咱们军区,”孙信厚说,“听说咱们有行动,藏在我后车厢里,刚才发现的。” 章楠又小小地打了声喷嚏,要不是这一时没忍住的声响,估计孙信厚把他们拉到了黔南州都不一定能发现。 “郡主,”墨菲央求地看着索明月,“我要跟你一起去,让我去吧。” 索明月可忍受不了omega朝他撒娇,他一伸手,墨菲一溜烟儿地跑过去挽着他的胳膊,晃着他的手,开心地笑了。 墨菲的家人是从海盗后来转入了水星的民籍,虽然如此,墨菲还是保持着他的小辫子,意味着心向海盗的意思,看到索明月就心生亲近之意,索明月对他亦然。 “我们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这次行动一个omega也没带,”尹瀚洋道,“给你们放假不好好休息,来昶洲提前集合也行,怎么能擅自上了军车?” “我想我们郡主了!一天也等不了,我保证不拖后腿!”墨菲挺起胸膛向尹瀚洋行了个军礼。 “我也是,我也保证。”章楠赶紧跟着行礼,然后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孙信厚。 他是奔着谁来的,大伙儿都明白。 “你冻疮好了?”孙信厚皱着眉头问。 章楠把两只手的手背并在一起,抬起来给孙信厚看,光洁白皙的一双手,已经完好如初。 孙信厚低头认真地看了一眼,又调转了头,背过身去。 “老孙,你看着办,墨菲上我们的车。”尹瀚洋说完,转身回到了自己车上,索明月回到副驾,墨菲开了车门坐到了后面。 山上的路不好走,轱辘踩在大石头上时,车会比较颠簸,孙信厚的车原地调头调了好半天没拐过去,他心烦气躁地重重捶了方向盘一拳,把章楠吓了一跳。 “我不想走,”章楠坐在后面,怯怯地伸手,试探地碰了下孙信厚的肩膀,被他一侧身躲了过去,只好把手收了回去,“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还能再来。” “再怎么来?上别人的车?”孙信厚轻蔑地一笑,“也对,你要上谁的车都能成功。” 章楠不再说话了,从决定来找孙信厚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被孙信厚嘲讽的打算了。 “你心心念念的王子殿下娶了王俊,浩海娶了方倾,瀚洋也和索副将走了海盗结婚的程序,怎么,你没有备胎了?鱼池里没鱼了,你又想到我了?”孙信厚语气中不乏贬损地问。 “信厚,我错了,”章楠偷偷地抬眼看他,“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我喜欢的还是……” “得了,免开尊口。”孙信厚冷冰冰地说。 “老孙!你怎么回事儿呢?不往前走还在这堵着路?”高鸿飞频繁地摁着车喇叭,向孙信厚喊话。 “阿嚏。”章楠又打了声喷嚏,昨晚他和墨菲就在孙信厚的后备箱里蜷着睡觉,因为太热,俩人打开了车内空调,结果墨菲没怎么样,章楠被吹了一晚上有些感冒了。 孙信厚呼的一声调转车头,扬起一片沙尘,又朝前方开了过去。 没把自己送回去。章楠心中窃喜,从后视镜里,只能看到孙信厚冷峻严肃的侧脸。这个男人当知道自己同时钓着他和汪杰时,最先撒手退了出去,从此绝不正眼看章楠,可在长津湖战役中,零下40度的恶劣环境下,孙信厚对他的紧张和在意,又是完全遮掩不住的。 章楠直觉孙信厚对他还是有情的。 “你们在水星医院治的冻疮,”孙信厚说,“看到汪杰了吗?” “看到了,”章楠回答,“大伙儿一起去看的。” “惨吧?还在不停地复健,每天挪动着自己不灵活的腿,方倾虽然把他的腿接上了,勉强能站起来,但从前的新兵营战士,现在走路都费劲!” 章楠听他的语气非常严厉,忍不住辩解道:“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如果不是为了跟我作对,他会那么急着要军功?!去隐崎岛的名单上原本没有他,是他求着浩海加上的!如果他没去,又怎么会断了腿?!” “呜哇……”章楠双手捂上了脸,痛哭了起来。 孙信厚:“……” 他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瞬间发白。旁边是高高的山崖,他恨不得就这么拐个弯,猛冲下去,带着章楠一起死。 “没调头哎。”墨菲在后车座上趴在椅背上往后看,只见孙信厚的车并没有转头。 “老孙这人糊涂,”尹瀚洋翻了下眼皮,不屑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还磨磨唧唧干什么,给他送回去拉倒。” 索明月抱着手臂,轻轻摇了摇头:“小心眼。” “谁?”尹瀚洋问。 “孙信厚。”索明月说。 “这怎么是老孙小心眼?不是章楠有错在先吗?” 索明月:“!@#¥%……&;*……” 墨菲:“*¥%……&;!……” 俩人突然用海盗的语言顺畅地交流起来,尹瀚洋被迫退出群聊。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墨菲听了索明月的话,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很是惊讶,又快速地说了什么,索明月则懒洋洋地回应了几句。 “哎哎,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尹瀚洋道,“我不能听吗?” 好像之前在长津湖的时候,索明月和墨菲聊天,被尹瀚洋听到时,墨菲也是这么有些紧张地看向尹瀚洋。 “你们说什么呢?”尹瀚洋追问道。 “没说什么,闲聊几句。”墨菲连忙道。 尹瀚洋狐疑地侧过头,看着索明月。 “我是说,章楠可以分别跟孙信厚还有汪杰处一处,”索明月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或者三人行也可以。” 尹瀚洋:“……” “郡主,别说了。”墨菲胆战心惊地从后面扯了扯索明月的衣服。 “你又犯病了,”尹瀚洋骂道,“怎么又把你这套理论搬出来,屡教不改吗?” “我为什么要改?”索明月纳闷道。 “水星施行的是一夫一妻制……” “我又不是水星人。” 尹瀚洋:“……你住在水星,就是水星人。” “我住在岛上,我是岛人。” 尹瀚洋:“……” “哎呀才发现,尹少将,你头发这么长了啊!”墨菲连忙打岔,“高马尾很衬你啊,真帅!” 墨菲以前是暗恋过尹瀚洋的,这一点索明月知道,新兵营的omega,就鲜少有不曾爱慕过尹瀚洋的。 索明月看墨菲的手往前伸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一脸惊喜地看着尹瀚洋的头发,便一手拢住了尹瀚洋的头发上面,对墨菲说:“摸吧。” “这……”墨菲不敢上手。 “索小虎!”尹瀚洋朝他怒喝一声。 索明月赶紧偏过脸,皱着眉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要聋了。 第284章 黔南州,早期是水星的重工业基地,沦陷后因为军备物资齐全,成为了阿诺德方不可或缺的军工生产区,这里既然盛产军.火,自然是守卫森严。虽地处偏远,但直径距离是最接近南边阿诺德权力中心的地方,倘若尹瀚洋和索明月攻占成功,将牵制阿克苏一整片平原地区。 因此凯文逊道,这个地方是此次行动的重中之重。卜奕和谏中震之所以在白城和萍乡发动攻击,也是为了牵制阿诺德,让他调遣黔南州的兵力前去支援,尹瀚洋能带兵长驱直入。 一行人驱车前往,足足走了一天一夜,路上颠簸得厉害,尹瀚洋见车里的索明月和墨菲都疲惫地不说话了,便找了个隐蔽而茂密的树林,下令大伙儿在这安营扎寨,休息后再上路。 从车上下来,索明月几乎散了架,手掐着腰环视周围一圈,相中了一棵大树,动作迅速地爬了上去,仰躺在一根树枝上,晃晃荡荡地,闭上眼睛睡觉了。 这人天热了以后更是不睡帐篷或是树底下,像个猴儿似的,总爱在树枝上睡觉,跟着尹瀚洋来的100多人都是他的亲信,跟着尹瀚洋去过隐崎岛,看到索明月这睡眠习惯见怪不怪,可墨菲和章楠却是第一次见。 第513章 “呀,郡主能爬树啊,”墨菲艳羡地看着在树枝上抱着手臂,平稳地睡着的索明月,“我也想在树上睡。” “我也想。”章楠小声说。 俩人找了一棵跟索明月那棵差不多的树,开始往上面爬。 “挂不住了……”墨菲抱着树干皱着眉头,“啊呀!” 他掉到了地上。 “脚还得踩着地方,”章楠说,“你看我。” 他开始手脚并用地往树上爬,前面很稳,后面伸着胳膊够不到趁手的地方了,呱唧一声,也摔到地上。 alpha们席地而坐,吃东西喝水,远远地欣赏俩omega爬树。 尹瀚洋喊道:“是地上不够你们待了?非要爬树。” “树上干净,好玩,”墨菲回道,“凉快!” 章楠和墨菲又开始新一轮地爬树。 韦渤手里提着半瓶矿泉水从车后面的方向绕了过来,他刚找了条小河洗头洗漱,回来时就见俩omega在这儿艰难地爬树,与往常的情况不一样,其他alpha竟然不主动来帮忙,离他们很远,都抱着胳膊观看。 “你踩这儿,抱住这个,”韦渤忍不住前来指挥,让墨菲去够左上方的那颗树枝,“往上悠一下。” “怎么悠啊?”墨菲问。 “俩手抱着树枝,用腰部的力,往上荡。”韦渤说。 墨菲按照他的提示,放胆去悠荡,借着惯性,真把自己悠上去了:“我上来了!” “往后倚着,躺住了,”韦渤抚着下巴,开始看章楠这个方位,“你没地方踩了,这样,你踩这里。” 半上不上的章楠低头一看,韦渤朝他举起的手掌。 他不好意思去踩。 “没事,你踩一下,”韦渤道,“我给你拱上去。” 章楠的白球鞋在那划拉半天,最后踩上了韦渤的手心,韦渤往上一举,不用章楠爬了,直接给他弄到了树枝上。 两个omega各攀着一根树枝都很高兴,在那儿嘻嘻哈哈地笑着。 “韦渤!”高鸿飞一看这情况,心道不好,连忙朝他招手,“快过来!” 韦渤还想沐浴在有两个omega的树下,多待会儿,谁知道高鸿飞那神情像是要着火了似的,非让他过去,他只好不大情愿地走了过去:“干嘛?” “别理他们。”高鸿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 这一群alpha因为是尹瀚洋的心腹,因此跟孙信厚和高鸿飞关系都很铁,所以都知道孙信厚、章楠、汪杰三人那件事,这眼看着章楠又出现了,人人躲避,只当没看见,更不敢看孙信厚的表情。 韦渤前期在新兵营都是跟着莱恩混的,不是尹瀚洋朋友圈的人,还是在协同作战时尹瀚洋把韦渤收为己用,所以他并不知道。 “为啥啊?”韦渤挠了挠后脑勺,站在高鸿飞边上,看着那棵挂着俩omega的树,脸色微红,“长那么好看。” 一旁不做声的孙信厚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韦渤。 高鸿飞一听,暗叫不妙,连忙接道:“那叫墨菲的小子是好看。” “我说的是另一个,”韦渤脸红地说,“好像叫章楠。” “你可闭嘴吧,”高鸿飞的眼珠叽里咕噜转,不敢看向孙信厚那铁青的脸,“别搭理他,他有毒!” “……有毒?”韦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像方副将那样,会制毒吗?” 尹瀚洋坐在树下看着那几个憨比,刚要说话,树上的索明月闭着眼睛,听到高鸿飞的话,噗呲一声笑了。 “笑,有什么好笑的?”尹瀚洋抬头凶他,“都是跟你学的,往树上爬干嘛?下来,让我抱会儿。” 索明月翻了个身,脸转另一边去了。章楠他们在树枝上一动不敢动,索明月因为瘦长的身材,竟然还能翻身。 尹瀚洋继续说:“竟然按着我,让别的omega摸我头发。” “马毛而已,”索明月说,“小气鬼。” “绑我头上了就算是我头发,喜欢我的omega多了去了,那他们要摸我脸呢?摸我大腿呢?你都让摸?” 索明月又嘻地笑了一声,树枝打颤。 “不是跟你闹着玩的!”尹瀚洋抓住机会就跟索明月讲道理,“有些东西不能分享,有些人更不能。我的家人,可以是你的家人,我的朋友,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但是我的爱人不能跟家人朋友分享,你的爱人,也不能跟你的家人朋友分享……” “啊~哈。”索明月小声打了个哈欠,尹瀚洋这绕口令催眠效果不错,很快的,他就在上面打起了小呼噜,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尹瀚洋有时觉得,是因为他从小到大拒绝了太多的omega,伤了太多omega的心,上天才会派索明月这样一个放荡不羁的海盗头子来惩罚他,毕竟两人定情之初,索明月就提出了“开放关系”这一建议。 只不过是被尹瀚洋给暴力否决了罢了。 “三人行”这个词尹瀚洋第一次听到还是从凯文逊那王八蛋嘴里听到的,他当时的反应就是一拳把凯文逊揍翻,俩人扭打在一起。 他觉得凯文逊是在侮辱索明月,侮辱海盗。 可没想到索明月真的能接受“三人行”这样的概念,还能平静地说出来,可见这事在海盗里真是见怪不怪。 凯文逊确实学识渊博,没有冤枉海盗,三人行或是n人行,对海盗本来就是常事,因为富裕如水星公民,都因为性别不均而很多alpha打光棍,海盗的生存环境更恶劣,所以也更开放。 索明月对很多人文礼教、伦理知识都很匮乏,当尹瀚洋给他普及时,他又是懒懒的无所谓的样子,常常挂在嘴边的是“那又怎么了”“切”“小气鬼”“小心眼”,尹瀚洋白白着急。其实索明月怎么想本来没什么,毕竟他现在活动范围是以尹瀚洋为中心,根本没有施展“开放关系”的空间,尹瀚洋很凶,很霸道,索明月又懒得吵架,话不投机时,他总是敷衍过去了。 但尹瀚洋的警惕心很重,总觉得索明月这样下去,会很容易被他那个变态哥哥洗脑,说“亲哥哥爱上亲弟弟”,也没关系。 时间久了,索明月很好骗,也许真的就觉得“那又怎么了”,“没什么大不了”。 尹瀚洋知道索星辰在索明月心里那不可撼动的地位,索明月是很依赖和想念哥哥的,能阻止他们的,只有人伦,所以尹瀚洋跟个卫道士似的,总是一次次高举“文明”的大旗,试图纠正索明月这错误的想法。 夜深了,战士们都横七竖八躺着睡着了,墨菲和章楠发现在树枝上根本无法放松地休息,又都下来了,俩人头靠着头,背靠着树睡着了。 清晨四点多,战士们陆续醒来了,尹瀚洋到了睡觉的时间,他长长的胳膊搭在膝盖上,低着头,前额的发挡住了眉眼,沉沉地睡着,睡梦中传来一阵阵带着水汽的馨香,尹瀚洋识得那味道,是樱花初绽的香气。 他睁开眼,果然映在眼前的是索明月那鹅蛋般的脸,明若皓月的眼睛。他背后披散着刚在溪水边洗过的乌黑长发,带着湿漉漉的水珠,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盯着尹瀚洋看。 “你醒啦。”索明月说。 “嗯。”尹瀚洋情不自禁地笑着搂住索明月的脖子,把他拖到怀里。 索明月的长发就像后颈信息素的发散器一般,香味儿随着长发飘动而萦绕在周围,犹如下凡到人间的仙女。 尹瀚洋每天照镜子,对美貌是见怪不怪的,可索明月的那种仙气缭绕的氛围,总是让他沉迷其中,每天看到索明月天真无邪的样子,就止不住地高兴。 “吃饭啦,吃这个。”索明月献宝似的拖过自己的行李大包,拿出了几个红色塑料盒子。 “这是什么?”尹瀚洋看着不是他们平时带的面包压缩饼干和午餐肉鱼罐头之类的军备食物。 “嗨皮锅,”索明月说,“是王俊给我特制的。” “……嗨皮锅,”尹瀚洋用矿泉水洗脸刷牙,转过头来看着索明月正往盒子里面加水,“怎么嗨皮?” 不一会儿,两个红盒子开始猛烈地晃动起来,发出热气,香味随即散发开来。 “往后撤!”尹瀚洋看着不好,赶紧把索明月往身后拽,“这是炸.弹?!” “哈哈哈哈不是啦,”索明月笑道,“这是自热小火锅,叫嗨皮锅,王俊弄的……” “王俊更不靠谱,”尹瀚洋道,“别往前走!” 过了三分钟,嗨皮锅没爆炸,而是停止了晃动,也不沸腾了。尹瀚洋小心翼翼地靠近,飞速地把盖子掀开,扔到一边,里面的牛肉黄喉百叶土豆莴笋片,正散发着热气,香气四溢。 尹瀚洋:“……” “哈哈,”索明月笑道,“都跟你说了没事。” 他大大咧咧地往旁边一坐,和尹瀚洋一人拿着一个速食米饭,开始吃起了嗨皮锅。 “王俊这个吃货在饮食界也是个奇才了,”尹瀚洋叹道,“心思都在吃上了,不过这底下的料包,应该是什么化学物质吧?” 第514章 “是什么钠、还有什么土,方倾搞的。”索明月说。 尹瀚洋想到这三个黑名单上的omega聚在一起研究吃的,就觉得好笑,omega天生娇气,行军路上时不时就想吃点儿热乎的,可打水起锅烧饭都很繁琐,在长津湖的时候,为了索明月能两天洗一次头发他们可没少遭罪,alpha其实吃的喝的干不干净都无所谓,面包饼干也就充饥了。 “你这大包真是装得鼓鼓囊囊的,”尹瀚洋拍了拍他的包,往里一看,巧克力威化饼干果冻的,数都数不过来,“这都是王俊装的?” “嗯,我们俩人的。”索明月说。 “那得老沉了吧?”尹瀚洋站起来提了一下,却发觉没有自己的包沉。 “咦,奇怪,我的包怎么比你的还沉,”尹瀚洋道,“应该就几件衣服啊。” “装了没用的东西吧?”索明月说。 “不会,我哥还给我检查了。”尹瀚洋拖过自己的行军包。 从里面拿出了沉甸甸的平安炮。 “嗬!”大家伙儿看到这黑黝黝的重火力型大炮,都忍不住惊呼。 “我哥……真是的,”尹瀚洋手里掂着这炮,心里不是滋味,于浩海不放心他去黔南州那么危险的地方,偷偷把平安炮塞到了尹瀚洋的包里,“本来他去红霜镇,我寻思有这家伙傍身,我也能放心,没想到他给我了。” “有方倾在,没事的,”索明月从尹瀚洋手里接过平安炮,小心地抚摸着,喃喃道,“世上只有哥哥好。” 尹瀚洋陡然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问索明月道:“谁教你的?‘世上只有哥哥好’?” “我哥教的。”索明月仰起了头,朝他傻傻地一笑。 第285章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尹瀚洋就一阵急火攻心,一句“你哥也几把配叫哥,也配跟我哥比”几乎就在嘴里盘旋,脱口而出,他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不想中伤索星辰,让索明月难过。 “明月,”尹瀚洋伸手,往上托起明月薄而小巧的下巴,看着他精致无暇的脸庞,“这歌不是这么唱的。” “啊?”索明月不明所以,眨着眼睛看着他。 “我说,这歌原话是‘世上只有丈夫好’,”尹瀚洋道,“你哥是骗你的,对你这小omega来说,丈夫才是对你最好、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来,重复一遍。” 索明月垂下了眼睛,睫毛翕动,有些怀疑。 他哥索星辰平时是很正经的,很有哥哥的样子,不像是会骗他的人,倒是尹瀚洋没个正经,说什么“一日不做,alpha就会吐血、会暴毙身亡”之类的,经常唬弄他、逗他。 “重复一遍。”尹瀚洋寒着脸,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执拗地瞪着索明月。 这分明是一双漂亮而多情的眼睛,和尹桐一模一样,可凶起来时却毫不退让,没有半点温柔。 索明月蹙着眉,尹瀚洋把他的下巴捏得有些痛:“世上只有……尹瀚洋好。” “乖。”尹瀚洋摸了摸索明月的头。 接近五天的风雨兼程,他们终于抵达了黔南州城外,一所破旧的加油站里。 这一百名alpha是新兵营这一届里的翘楚,尤其是狙击手占一多半,均是以一敌百的神枪手,他们此行来到这里的目的,既不同于卜奕和谏中震的“攻城”,也不同于步睿诚、闻夕言的“肃清”,以及于浩海在红霜镇的“易主、擒凶”。 “我们这次行动,是对黔南州下令绞杀军事科学家诺兰的最大元凶阚泊斯,所进行的报复行动。诺兰老前辈,不但是我们水星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也是著名的枪械设计师,他一辈子研制出的自动步枪更新换代足有75种,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还是m15的时代……” 尹瀚洋说起诺兰的事迹,恐怕能说上三天三夜,作为枪支的狂热爱好者,谁能不知道诺兰在军械发展上的丰功伟绩。 可蜥蜴军叛将阚泊斯在去年秋天,将诺兰捆至黔南州,逼这78岁的耄耋老人为他研制最新武器,诺兰抵死不从,继而被阚泊斯残忍杀害,悬首示众。 众战士们听到这番话,都低着头,肃然沉默着。 “于少将的意思是,此行我们捣毁黔南州东西两个大型军备仓库就撤离,不过我的目标是……”尹瀚洋环视着这些人,沉吟道,“刺杀阚泊斯。” 战士们闻言都是一愣,继而看向尹瀚洋。 “我知道这个任务有多艰巨,黔南州是阿诺德方的军械仓库,也是军工制造厂,阚泊斯是看守这一座‘军火之城’的敌军首领,这里面的驻军和枪炮,只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不怕,不怕,”索明月轻轻地拍了拍尹瀚洋的肩膀,“我陪你。” 众战士们都忍不住笑了,原本沉重的氛围,也被索明月这一打岔而变得轻松起来。 索明月听得一知半解,但诺兰这个名字他很耳熟,因为尹瀚洋给他讲自己收藏的枪时,经常提到这个名字,他知道尹瀚洋有多崇拜诺兰。 “别闹,我在开会呢,”尹瀚洋无语又好笑地说,“我要提前把困难讲明白。” “别说了尹总,跟你来都来了,只放几个炸.弹就走也太没劲了,”孙信厚道,“我支持刺杀行动!” “我也支持!”高鸿飞援声道,“就他妈干死阚泊斯!有仇报仇!” “对,”韦渤豪气干云地吼道,“我打前锋!” 他说完,大伙儿都愣愣地看着他,这aha队伍里向来是神级狙击手尹瀚洋和索明月打前锋的。 韦渤自知冒失了,微微涨红着脸,偷眼看向身侧墨菲另一边站着的章楠。 章楠并未往这边看,只是举手道:“尹少将,来这儿之前,我提前做了些功课,可否跟大家汇报一下。” “你说。”尹瀚洋道。 章楠说:“黔南州上原来有一家大型军工企业,就是现在‘九王’兵器库的前身,它的规模、结构、组织经过三四十年的不断发展,生产的产品也从最初的枪支弹药发展为坦克、战舰等,甚至是核.武器、化学以及生物武器,后来经由于总提议,全水星军械统一管理,巴可达统帅收回了九王的原料加工资质和货源,九王制造业现如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只能生产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m15、m855等等,所以,这座城,它是可以攻破的。” 章楠是通信兵,会运用各种通信装备和通信设施来进行军事信息的汇总和传递。他的这一番话,在此次动员大会上,为尹瀚洋的前期调度起了不小的作用。 尹瀚洋赞许地看着他:“说得没错。此事听着十分凶险,实际上是可以预判的。前期风险评估我已做了近七成,现在,我下发给大家的就是我们这次计划的具体实施步骤。” 尹瀚洋的计划书虽然写得字迹潦草,诸多笔墨在“刺杀”的具体形式上,看着有些残忍,但前前后后能想到的地方都很完备齐全,能够打消所有参加的人的顾虑。 索明月懒得识别尹瀚洋狗爬一样的字,习惯于看图说话,他展开计划书首先就去看那被尹瀚洋用三色笔墨勾勒的地图,然后指着其中一处:“唔?” 尹瀚洋:“嗯。” “这儿?”索明月问。 “嗯。”尹瀚洋答。 “然后?”索明月白皙的指尖划到地图一个偏僻的落脚点,他看出的终结地点。 “对。”尹瀚洋说。 索明月点了点头。 尹瀚洋笑着问:“索副将没有什么建议吗?” 索明月摇摇头,在他看来,尹瀚洋的聪明并不亚于哥哥于浩海或是王子凯文逊,只是有别人的时候,他就偷懒,让自己的大脑停机,可他要自己做的时候,就会开机,进行高强度的运作。 比如要杀阚泊斯的时候,他就写下了如此精密周全的计划。 索明月看了一眼尹瀚洋包里露出一角的平安炮,似乎明白于浩海为什么把这东西给尹瀚洋了。 “辛苦啦。”索明月踮着脚,捏了捏尹瀚洋的肩膀。 “啧,”尹瀚洋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小声警告他,“开会时不要动手动脚。” “小气。”索明月撇了撇嘴。 索明月是海盗出身,为人处事总有些奔放和野性,不受任何教条的约束,他看尹瀚洋的目光又完全是在看自己的老婆,不止一次大庭广众下当着aha战士们的面就去亲吻尹瀚洋,身高不够,够不到尹瀚洋还努力踮脚,像一只着急索吻的白天鹅,因此惹出不少笑话。一次俩人在草地上打滚,正好碰上来散步的于凯峰和方匀,把两位长辈吓得拔腿就跑,于浩海作为哥哥,才只好去警告尹瀚洋。 “我也不想,但是……一碰就着,”尹瀚洋发愁地对哥哥说,“我都不知道他腰上有伤。” 尹瀚洋说的是初到昶洲时,方倾为索明月向尹桐告状,索明月腰上全是青紫色的掐痕,尹瀚洋和他从长津湖出来到索明月老家,没有一晚上是闲着的。 “我不知道,omega还得休息……” 第515章 “当然得休息,”于浩海颇为无语地在训练房里摆弄哑铃,“咱们多重,他们才几斤几两,不能那么折腾。” “那我控制不住……”尹瀚洋叹道,“怎么办啊?现在他跟桐桐爸爸一起睡了,晚上都不回来了。” 他和索明月每天晚上入睡前都像两个小孩似的,你掐掐我的脸,我拍拍你的头,玩着玩着,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怎么都得三发起步。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练举重?”于浩海边说边搓了搓手心中的防滑粉,弯腰给杠铃继续加铅块。 “你这健身狂人不就是喜欢练肌肉……”尹瀚洋说到一半,醒悟过来,“原来你是躲大嫂?” 于浩海叹了口气:“我们都太年轻了,精力无处发泄,次数多了,omega可能会不喜欢……所以我都等他睡着了再回去。” 尹瀚洋也学起了哥哥,晚上加练一些重体力运动,发泄那几乎怎么都使不完的力气,回房间时看到被窝里睡得香甜的索明月,确实不忍心再把他弄醒了。 只是尹瀚洋觉得自己在练习时碰到哥哥的次数似乎太多了,而从于浩海那里拿的alpha阻断剂也越来越多,哥哥似乎不用阻断剂了,一股脑全都送给了尹瀚洋。 难道他们不避孕了?尹瀚洋不知哥嫂的私事,也不方便问。 他不知道于浩海一个人在深夜训练时,内心是很苦闷的,方倾对这种事别说是热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了,他一抗拒,一说不要,于浩海就想发火,为了不吵架,于浩海只能压抑着自己。 第286章 “十人一队,每一队伤员超过四个,立刻撤退。” 尹瀚洋这一行人秘密潜伏到了黔南州郊外颍僾县黄元村里,开始分组行动。 “两个omega战士,韦渤你负责一个,孙信厚带一个。”尹瀚洋道。 “是。” 章楠自动走到了孙信厚的身后,孙信厚却视若不见,走到墨菲的方向,把手摊开,递到了墨菲面前,他深邃的眼睛里写着恳求,墨菲想都未想,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借着他的托力,跳到了他的身边。 “出发!”尹瀚洋一声令下,十个纵队像暗影一般弓着身子,急速潜入不同的方向,消失在茫茫深夜里。 “信厚……”章楠的声音还未传出,孙信厚所率领的一队人马外加墨菲,已经走了,韦渤走到章楠身边催促道:“走吧。” 章楠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孙信厚离开的方向,手攥了攥背包的肩带,转过头,跟在了韦渤的后面。 尹瀚洋没有跟索明月告别,甚至出发前没有看他一眼。在濠城之战时,一直跟索明月结伴的李茉莉看到这一幕还挺奇怪,毕竟尹瀚洋跟索明月除了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之外,更是热恋期的情侣。 尹瀚洋逃避这种分离前的磨磨唧唧,如果不是遇见了索明月这种非典型性的omega,他也许终生以枪为伴,omega的眼泪和纠缠,只会让他一溜儿烟地跑出20公里以外。 好在索明月比尹瀚洋还洒脱,尹瀚洋每次一喊出发,他跑得比谁都快。 在行动时,尹瀚洋把索明月等同于别的兄弟一样,不,也有不一样的,那就是难度最高的任务除了他自担以外,剩一个就必须要给索明月。索明月枪法精准,动作迅猛,干净利落,不论是隐崎岛还是长津湖、濠城之战,索明月都是作为射手来说拿得人头数最多的mvp,尹瀚洋只能分给他难度比较大的任务。 “尹总,还有半小时到凌晨12点,”步兵刘铨道,“我们等下半夜两点进攻?” “不,”尹瀚洋思索片刻,回答道,“我们等明天九点。” 他赌的是黔南州守卫的倒班时间。 a军习惯夜袭,是因为变异人在深夜特别是后半夜,由于眼球肿胀视网膜变薄等原因往往视物不清,这时候作战对a军有利。黔南州虽然已经沦陷,但阚泊斯将军的铁血管理远近闻名,为了预防a军来犯,恐怕越是深夜越是加紧防范,早上九点,可能反而是他们的“熄灯”时间。 十个人像是矫健的猎人一般,寻觅最好的狙击点开始隐僻,尹瀚洋挑中了仓库视野范围内一最高的土坡,他偏爱挑视野高的地方,这种地方不同于普通射手喜欢的深山老林子,隐蔽而安全,但你来我往的过程中即便危险,也更能掌控全局,吸引敌方火力,使队友的得胜率更高。 他身子倚靠在土坡下面,眼睛瞄到了其他人的选位,进行了评估,并用手势指挥其余几人,做了一番调整,然后闭着眼睛稍加休息。 时间过得飞快,半睡半醒之间,天色已然变白,仓库东侧的炊烟慢慢散去,里面的厨房反而消息了,尹瀚洋预判得没错,敌军果然是日夜颠倒。 “砰!” 第一声枪响由尹瀚洋引爆,一枪射中仓库西侧挑高的蜥蜴军旗,拉开了此次战斗的序幕。仓库里先是一阵静默,接着喧哗起来,脚步声震天动地,变异人出来了! 尹瀚洋匍匐在土坡下面,听着仓库里蜥蜴军们远近传来的呼呵声和奔跑声,一等对方露头,先是赠送一枚重火力倾炮,硝烟弥漫,敌人们在迷雾中奔到了土坡时,尹瀚洋又换了个地方,开始用方枪射击,其余9人则接连在自己的方位上射击,造成千军万马潜伏于此地的假象。 “把口罩都戴上!”敌军首领大声喊道,“先把口罩都戴好了!” 不然倾炮烟雾吸一个倒地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变异人已经倒了一片,a军礼一个小个子的狙击手一时没忍住,冲上前去补枪,补到第四个变异人时,身前中了一弹。 “回来!”步兵李瑞格喊道,“妈的,快回来!” 那狙击手捂着胸口又从草地里滚了过来,还好身穿防弹衣,没有受伤。 尹瀚洋打手势,继续在这接近人高的黄金色麦田里蹲着不动。 “趴下!”蜥蜴军一领头人挥手示意,惊疑不定地用望远镜看着前方,“都别走动!” 麦浪沙沙作响,这一片麦田虽是蜥蜴军的储备粮,此刻却是尹瀚洋的天然屏障。 尹瀚洋把手中的方枪转到背后,将腰间挎着的rt20转到了前面。这是世界上射程最远的狙击步枪,加强弹的助力下射程到达2400米,一般狙击手用这个枪常常是一枪打出去完全找不到北,不骑着车到两千米外去一探究竟,都不知道自己射哪儿去了。 “咔、咔拉——”尹瀚洋转动枪托,明亮的眼睛透过8倍瞄准镜,幽深的枪头,指着那领头人的眉心。 在那人放下望远镜0.01秒的瞬间,尹瀚洋一枪嘣了过去——“砰!” “啊!”那首领惨叫一声,眉心刹那之间多了一个黑洞,脑袋被烧穿,鲜血顺着鼻梁流了出来,他倒下了! 敌人立刻慌乱起来,手.雷、枪炮下密密麻麻的弹雨,朝前方猛地攻了过来! “撤。”尹瀚洋手臂一弯,一纵队人跟随他的手势往河延道奔去,尹瀚洋没有挪地方,而是趴到了麦地里,寻找继续前进的最佳时机。 远处枪声不断,索明月、孙信厚、高鸿飞、韦渤等人接连行动起来,陆续发难,形成合围之势,给敌军营造出一来势汹汹的假象。 “坦克,把坦克开出来!”蜥蜴军见抵挡不过,连忙往仓库内奔逃,尹瀚洋瞅准他们的后脑勺,一枪一个,干脆利落地将他们爆头。 等蜥蜴军调头来找他时,他又滚到隐蔽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最顶级的狙击手,就像夜里的猫头鹰一般神出鬼没,让人胆战心惊,即使现在是白昼,尹瀚洋也总能从远近不同的障碍物中,找到最佳射击地点。变异人的奔跑声、撕心裂肺的叫嚷声刺破耳膜,待到他们忍受不住,将口罩扯下时,尹瀚洋朝他们射出第二支七号倾炮。 “老子是你爹,是你射爹~”尹瀚洋哼着小曲,不停转动位置,将枪口对着的敌人一个不落地杀光。 尹瀚洋作为狙击手久负盛名,不但在同辈中从无敌手,远近闻名,跟长辈们较量也鲜少输过,他不像于浩海只把射击当作一门功课,19分为优秀,于浩海练到80分就去干别的了,尹瀚洋却沉迷于提高射技而不能自拔,将自己的本事修炼到99.3之后,还在为前面的几点几厘增长而日夜苦练,别人尊称他为“射王”的时候,他自称为“射爹”。 这条进击的道路是曲折也是寂寞的,尹瀚洋只练枪都练废了数不尽的枪。他父亲于凯峰总骂他在这“没用的事”上耽误太多时间,耽误了学习别的课程,可尹瀚洋以射爹来要求自己,独孤求败。 直到遇见了索明月。 索明月完全是天赋型选手,对什么枪法理论还是概念,以及枪的什么品种、弹道、射程、材料都一知半解,他只会实操。 索大龙从小教他枪法只为让他自保,见他出落得比索星辰还牛逼时,索大龙才用心地栽培这个哑巴omega儿子。 “往西面跑!”一群叛军狼狈奔逃,边跑边喊,“东面有个长头发的,太吓人了!他简直杀人如麻!” 第516章 “西面也有个长头发的啊!”另一群叛军骂道,“他妈的,怎么来的都是些长头发的!” 尹瀚洋忍不住笑,看来自己绑这么个马尾巴是有用的,敌人果然迷惑了…… 等等。 尹瀚洋皱着眉头,觉出不对来了。 东面那个长头发,显然是索明月,自己这个长头发,一直潜伏在这里没动,那“西面的、枪法很厉害的长头发”,能是谁? 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尹瀚洋心头。 半小时后,两辆坦克从仓库里开了出来,尹瀚洋雀跃不已,连忙找了个地方手动刨了个坑,把自己半埋了进去,捂上了耳朵。 “轰!” 一声巨响,坦克放出一个大炮来,把附近土坑和麦田都炸翻了,链条“咕拉咕拉”地响着,重型坦克滚滚向这边开了过来。 一股巨大的、炙热的推力,把尹瀚洋轰得往地下沉了沉。 他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在草丛间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坦克来的方向。 好家伙,竟然是素有“蓝馒头”之称的t92! 这是水星现代体系里坦克炮中出了名的毁灭者,无论是上高坡推营地还是横扫千军,都是扎扎实实的“肉盾”肌肉车,t系的双铁头炮筒所带来的潜射伤害是无法计量的,秒团实力雄厚。 怎么出来了两辆……尹瀚洋犯起难来。他估量敌军会先派出一辆来试探,哪成想直接两辆开了出来,这样尹瀚洋无论是从东面还是西面来炸坦克窗,都会被另一辆坦克打成筛子。 除非我先跑到东南35°方位,向西面坦克投掷炸.弹,接着滚到西面坦克后翼为掩护打掉东侧…… “索明月!” 尹瀚洋一声惊呼,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形从眼前闪过,先是落到东南35°角方位,与尹瀚洋设想的落脚点一样,向西面坦克投出两枚炸.弹,继而向西面坦克后翼滚动,寻求掩护。 我操! 尹瀚洋忍不住骂街,连忙冲过去为索明月补位和掩护。射爹每次跟索明月协同作战时,都自觉地充当起了辅助的角色,为索明月清一清兵线,打一打下手。 炸.弹巨大的爆裂声中,索明月和尹瀚洋滚到了一起。 “嘻嘻。”索明月笑着跟尹瀚洋贴了贴脸,心情很不错,一夜未见,他脸上都是土,抹得花里胡哨的。 “你怎么来了?”尹瀚洋说,“又不听命令!” “我那边早打完了,”索明月说,“就来找你了。” 尹瀚洋闻到他说话时嘴里的味道是甜甜的,看来这位战士刚才是叼着个棒棒糖一路杀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撤?”尹瀚洋凑过去舔了舔索明月的嘴巴。 “我知道,”索明月指了指那透视窗被炸得粉碎的坦克炮车,“你看上他们的大炮了。” 尹瀚洋笑着摸了摸索明月的头发:“走,开大炮去!” “啊呀,我不会开啊,”索明月说,“都没见过,要不等我……” “等你的谁,来开?”尹瀚洋很敏锐,侧过头问他。 “老孙会么?围脖会么?”索明月挠挠后脑勺,“飞飞会吗?” “不要给他们瞎起外号,更不能叫高鸿飞‘飞飞’,”尹瀚洋牵着索明月的手,上到了一辆坦克炮里,把里面的两具死尸拖出来扔地上,往里看了看,“你扔的挺准,没把操作杆炸坏。” “那当然,我在心里估摸了。”索明月得意道。 什么角度、方位,索明月都不懂,单凭“感觉”,枪法也是随心所欲,这种天赋型选手,才算得上是“神枪手”,是真正的天才。 尹瀚洋每每看着索明月随随便便射出个10环来都心有戚戚,在这种天才面前,靠勤奋和汗水走到顶端的狙击手实在是太心酸了。 尹瀚洋开动坦克后有如神助,敌方远远地一露头,尹瀚洋就调转坦克,赏他们一颗巨炮,把他们统统炸上天。 “啊呀!好棒!”索明月鼓起了掌,怪不得尹瀚洋喜欢开大炮,这炮车实在是火力威猛,他摸了摸尹瀚洋放在操纵杆上的手背,讨好地看着他。 “干嘛?”尹瀚洋拍了下索明月的手,又把他的手攥进了手心里,用对讲机给孙信厚发信号,“老孙你过来,接收一个大家伙。” “收到。”孙信厚道。 “嘻嘻。”索明月晃了晃尹瀚洋的胳膊,笑着卖萌起来。 尹瀚洋常常觉得索明月开口说话的授业恩师是王俊这件事,实在是有利有弊,利的是王俊比任何一个老师都有耐心,一遍遍地教索明月说话,短短几个月,索明月进步飞速。弊的是索明月把王俊的一言一行都当成了模仿对象,连带着王俊的撒娇和卖萌,诸如“球球了”“嘻嘻”等神态语气也学得很像。 在驻地omega被宵禁时,王俊要吃小蛋糕,尹瀚洋能一边骂他馋鬼一边去很远的地方排队给他买,更别提是索明月这亲亲老婆了。 “你要干嘛?”尹瀚洋低声,很宠溺地看向索明月。 “我也想要个大炮。”索明月指了指那辆孙信厚火速赶来开走的坦克炮车。 “我当什么事呢,”尹瀚洋不屑道,“这辆也给你了。” “一个就行。”索明月高兴道。 “你都不会开,还要呢,”尹瀚洋好笑道,“回头我教你,你看着我,这玩意虽然大,但是好开,比剑齿虎车还容易。” “好。” 尹瀚洋的炮车带着索明月,身后是孙信厚开着的那辆,一前一后地驶离硝烟弥漫的仓库。 “明月,你很久没回家了,”尹瀚洋说,“昶洲待了三个多月了,往常你肯定闹着要回家看看,现在不看了?” “不看了,”索明月道,“不想了。” “这么放心?”尹瀚洋问。 “嗯。” 哥哥回家掌管莣斐岛了,所以索明月不想,也不惦念家里了,他很庆幸索星辰的回归,让他卸下了海盗首领的重任。 索明月眼角的余光捎带着看向外面,知道索星辰的人,还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保护着他。 他想快点跟哥哥汇合,告诉哥哥,他要送他一辆大炮车。 第287章 黔南州城外,废弃的加油站里。8月份的天,热浪滚滚而来,黔南州是水星内陆地区,不临海,没有海风吹拂,更是闷热,战士们纷纷到加油站后山的河里去洗澡和整顿,这两天两夜的埋伏和战斗,浑身都被汗水和血水洇透了。 “虽说咱们自己也能简单包扎,但有医疗兵就是不一样!” “就是啊,无痛,还干净!” 战士们对忙前忙后给伤员清理包扎的墨菲表示感谢,墨菲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好意思地道:“没做什么。” 中枪和受伤的战士共12人,所幸不危及性命,墨菲一人跑前跑后地处理伤员,章楠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烧水,整理纱布和消毒器械。 “看什么呢?”墨菲手中拿着一条30厘米长的纱布对章楠说,“这太短了,扎不上,要一米长。” 章楠接了过去,又重新拿着剪刀裁剪纱布。 “我来吧。”韦渤从章楠手中接过剪刀,将纱布团也拿了过去,低着头按照墨菲的要求,动作麻利地将纱布裁剪成同样等宽的长度。 “尹少将又把孙信厚叫出去了,”章楠问韦渤,“是去做什么啊?他们有单独的任务吗?” “没有,”韦渤道,“好像是去取东西。” 章楠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抱着手臂,一直担忧地往外望着。韦渤抬眸,只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便低下了头,神色微赧。 章楠不算是个长相有多么出挑的omega,但他气质温柔、娴静,只背影,就有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惹人心生爱怜,只看他一眼,就让动心的alpha遥想到和他白首以后的日子,是omega当中的“好嫁风”,看着很好驾驭,实际上,章楠却很有主意。 不一会儿,尹瀚洋索明月和孙信厚分别开着两辆体型硕大的坦克炮车回来了,战士们一见这样的战利品,纷纷欢呼起来。 “我说尹总这一趟出来怎么不张罗开大炮了,原来是要缴获敌人的来用!” “嗨,这是咱们尹总的基操,明月号战舰不也是从爱德华那儿得的吗?” “尹总!这坦克什么来头啊?”战士们打趣道,“是叫明月号吗?” “t92,是杀伤力巨大的‘蓝馒头’坦克啊!”炮兵们比较识货,一见这幽蓝色的两个铁家伙就兴奋地跑过去东摸摸、西摸摸。 尹瀚洋从坦克驾驶舱里率先跳了下来,揽着明月的腰,把他从一米多高的座位上半抱下来,笑道:“对,是蓝馒头,我看……就叫‘蓝月亮’吧,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好!”索明月拍手道。 大伙儿哄笑不止,尹瀚洋看着挺玩世不恭,不近o色,实际上宠妻如命,缴获回来的什么战利品,都第一时间献宝似的送给索明月。 索明月拉着章楠和墨菲去河边洗澡了,为了他们能有个不被打扰的沐浴环境,韦渤先去河边清了场,把河里泡着的alpha全赶到山那边去,孙信厚看他在章楠身边忙前忙后,一会儿问“要热水吗?我给你们烧”,一会儿问“要冰水吗?加油站里有冰箱,我修了修,好使”,就像看到半年前的自己,和汪杰。 第517章 “我找他去。” 高鸿飞看出孙信厚在想什么,眉头紧锁地要去敬告韦渤。 “算了,”孙信厚拦住他,“说那些事没意思,不是败坏他名声吗?一个omega。” “……你还管他名声不名声?” “算了,”孙信厚叹了口气,“我和汪杰是自找的,怪不得他什么。” “索副将带着我们刚到突击口,开了第一枪,援、援军就来了。”索明月那一纵队的狙击手郑兴说道。 “援军?”尹瀚洋问。 “是,”郑兴和秦向东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个词儿用得是不是恰当,“海盗那边的……援军。” 尹瀚洋沉吟片刻:“索副将怎么说?” “没说什么,他好像知道这批人会来,当时我们都挺意外的,”秦向东道,“索副将让我们退后,给海盗援军们做支援,不到两个小时就打完了,他们来的都是精兵,非常猛,丁沟里拿下后,我们听索副将安排,去支援了附近韦渤和高鸿飞两纵队。” “知道了。”尹瀚洋道。 从长津湖到昶洲的路上,尹瀚洋不是没见过索明月如何跟海上过路的各个海盗队伍打招呼,他们都叫索明月“王子殿下”,只是水星政权是不允许海盗称王的,索明月的父亲索大龙算是被王室招安,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王室单方面称索大龙为郡王,因此墨菲叫索明月“郡主”,他当然不敢当着凯文逊殿下的面,叫索明月“王子殿下”。 只是没想到索明月除了在海路上畅通无阻,在黔南州这内陆上也能随时招来援军,可这一路索明月也没说人手不够,他要喊海盗来相帮,那不是他招的,自然是海盗一直默默地跟着他。 谁能做到这份儿上,尹瀚洋心知肚明,更让他觉得不爽的是,他和索明月开着大炮回来这一路上,索明月对此事只字不提。 尹瀚洋用战士们用铁桶装回来的水浇到头上,胡乱洗了洗,换了身衣服,气势汹汹地去找索明月,刚走到那一片绿荫树下,就见附近烧水做饭和聊天的战士们身形有些诡异。 他们都目视东方,身子也转到东面,没有一个人脸冲着其他方位,特别是西面。 尹瀚洋狐疑地把脸转到西面,只见索明月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树上晾着他的齐腰长发,上面穿着个浅绿色吊带小背心,下面穿的是个牛仔短裤,手里拿着一个装有冰块的矿泉水瓶,正叮叮当当地往树上敲着,吃里面的碎冰,两条雪白的长腿搭在树枝上晃啊晃,光着两只莹白如玉的脚。 “郡主,你换条裤子吧,”墨菲在树下看着他,苦着脸道,“太显眼了。” “上来。”索明月把手递下去,握住墨菲的手,借着树干的力,把他捞到树上坐着。 章楠也在树下抬头看索明月,正在心里感叹一个海盗能这么白净,皮肤这么好。 “你也要上来吗?小短腿。”索明月低头问。 章楠摇了摇头:“不上去了。” 他看着索明月的容貌直发愣,索明月的美是天然和野性的,毫无雕饰,也没有美人的自觉,一头乌黑油亮的黑发在他身后,犹如海藻般铺扇开来,在夏天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纤腰长腿,更是生来尤物。 “索明月!”尹瀚洋走过来突然吼了一嗓子,把章楠吓了一跳。 树上正聊天的索明月和墨菲也是一怔。 “你穿的什么玩意儿!给我下来!”尹瀚洋指着他道。 “背心,短裤,怎么了?!”索明月不忿道。 “你全光着得了?有那么热吗?我们再热都穿着军裤衬衫,你能有alpha体热?!作为一个军人……” “我又不是军人,”索明月脖子一梗,不再看尹瀚洋,继续咬着他矿泉水里的冰,“我是海盗!” “你给我下来!” “不下来!” 索明月罕见地跟尹瀚洋发起了脾气,还嗷呜了一下,做了个凶脸。 尹瀚洋还是在初识索明月时,被他这么“虎啸”过,当时他就笑出声来,索明月巴掌大的一张秀气小脸,还总这么张着嘴呲着牙叫唤,能吓唬得了谁? 等他跟着索明月回莣斐岛,看他二叔三叔四叔他们,才懂了。 原来这虎啸是吓唬家里人的,索明月虽然没有omega生父,但完全是在索大龙和索大龙的兄弟们的宠爱下长大,还有索明月那个变了态的哥哥,索明月从小只要不高兴就嗷呜一声做个凶凶脸,他的哥哥、父亲、叔叔们,就“行了行了”,“好吧好吧”,通通退避。 “你能吓唬住谁啊你?”尹瀚洋见他跟自己犟起来了,突然抬脚踹向那粗壮的树干,墨菲啊的一声连忙抱住树枝,另一根树枝上双手抱着矿泉水瓶正在吃冰的索明月一时不察,从树上掉了下去,尹瀚洋在树底下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放到地上。 “去换衣服,”尹瀚洋说,“那帮人被你弄得都不敢往这边看了。” “我、就、不!”索明月瞪着他,这句是跟方倾学的了。 尹瀚洋气不打一处来,高高地举起手,啪的一掌打到了索明月的屁股上。 索明月被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毫不迟疑,有样学样地举起了手,啪的一掌,也打了尹瀚洋的屁股。 “你、你……”尹瀚洋气得昏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么有个性的方倾被于浩海当众打了屁股都羞愤逃走,据说还哭了,索明月居然是这种反应。 “你到底是不是个omega啊!”尹瀚洋道。 “我是omega就得被你打吗?”索明月把矿泉水瓶扔到了地上,“我是索小虎,可不是什么小猫咪!” 墨菲连滚带爬地从树上蹦了下来,和章楠手挽着手逃离这是非之地,留下私人空间让他们俩吵架。 “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尹瀚洋道,“有人给你撑腰你就不听我的了,我问你,谁支援得你?你提前给我汇报过你有援军吗?就算你不知道,这一路回来,你为什么不说?” “那是我朋友!”索明月转过身去,气呼呼地往另一个方向走,“我懒得说,不想说。” “索明月。”尹瀚洋声音低沉,显然是动了怒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粗暴地转了过来,索明月的长发扬了他一脸,“我再说最后一遍,去换衣服。” “我衣服怎么了!”索明月喊道,“在昶洲我就是这么穿的,这是桐桐爸爸给我的,方倾和王俊都有,这就是背心和短裤啊!” “你们在omega宿舍里怎么穿都行,在这儿就不行!”尹瀚洋攥着他的手腕往怀里带,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的,挡得严严实实的,“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这话未免伤人了,索明月眼眶一红,抿着唇跟尹瀚洋扭打起来,他虽然瘦,但比王俊和方倾都高了不少,走路一晃一晃的,长腿纤腰,非常扎眼,他刚到昶洲的时候衣服少,尹桐把自己的牛仔裤给他穿,他都穿出了修身的效果,从军区宿舍楼婀娜多姿地走到食堂,几乎闪瞎众人的眼睛,尹瀚洋跟尹桐说别给他紧身裤了,要宽松的,尹桐才给他做了几条工装裤、阔腿裤,进了六月之后天气逐渐变热,omega们洗完澡后在房间里则都穿着清凉的背心短裤,尹瀚洋也从未说过什么,在这儿突然较起真来,索明月觉得尹瀚洋是因为援军的事借题发挥了。 “嫌我丢人,我走。”索明月跟他动手占不了便宜,不住地转身要走,尹瀚洋拉着不放,撕扯之间,尹瀚洋直接扯住索明月短裤拉链上面的圆铁扣,一把将它薅下来,拉链头也跟着开了。 “你把我裤子弄坏了!”索明月气得打尹瀚洋的头。 “穿吧,我看你还怎么穿。”尹瀚洋一手牢牢地搂住索明月的腰,任其在自己头上猛拍。 “尹少将!”章楠急急地跑了过来,“我有事汇报。” “什么事?” “急事。” 墨菲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白衬衫和军裤,是索明月的衣服。 尹瀚洋看出这俩人是来解围的,便不跟索明月再纠缠,放下了他,跟章楠走到另一边去。 “尹少将,据我观察……我虽然听不大懂他们海盗的语言,”章楠说,“但通过个别词语,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索副将好像是……给墨菲介绍对象。” “啊?”尹瀚洋听得莫名其妙。 “而且好像是海盗对象,”章楠说,“墨菲的家族是七八年前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归顺了王室政权,索副将可能是、就是在他的原住民面前,比较要面子,可能还希望墨菲能回归到海盗一族里吧,所以您这样当着墨菲的面训斥他,让他很没面子……” “我训斥他,我什么时候训斥他了?”尹瀚洋稀里糊涂的,“我让他没面子?” “您那么凶让他换衣服,搁谁都受不了……” 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他父亲急起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吼尹桐,尹桐就灰溜溜地顺着墙根逃走,方倾虽然人挺傲的吧,但做坏事的时候从来都叮嘱尹瀚洋保密,看得出来也很怕于浩海,尹瀚洋言传身教,觉得自己都已经把索明月宠得无法无天了,平时都让着他,结果别人说他训斥他。 第518章 “原来他要给墨菲介绍对象……”尹瀚洋觉得无语,又感到好笑,水星里omega是最重要的资源,人口急缺,索明月这家伙看着傻乎乎的,原来孜孜不倦地撬墙角,给他的海盗手下物色对象。 尹瀚洋对章楠点了下头:“谢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索明月不跟尹瀚洋一起吃饭了,他气呼呼地换上了墨菲拿给他的衬衫和军裤,蹲在那儿和墨菲、章楠三个人一起吃自热嗨皮锅。 今日份的嗨皮锅不跟尹瀚洋一起嗨皮了。 尹瀚洋看他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有些想笑,索明月是被宠着长大的,不但有个爱他如命的爸爸,还有个爱他爱到变了态的哥哥,在这种保护下,索明月的心思单纯到一定地步,又刚刚学会说话,咿呀学语,与世事格格不入,总有一种小孩子的天真。 晚上睡觉时,索明月背对着尹瀚洋,依旧不搭理他,当尹瀚洋把手搭到他的腰上时,又被他扔到了一边。 行军路上都是浅眠,到下半夜三点多,尹瀚洋是被索明月扒拉醒的,索明月正用手指轻轻点着尹瀚洋的眼皮,试探他睡没睡熟。 ……哪有这种试探的方式,就算睡着了也被弄醒了。尹瀚洋心中骂他笨,却是一动不动,认他扒拉,呼吸的频率都没变,索明月检查了一番,认为他真的睡着了,从加油站的简易床上起身,走了出去。 穿过加油站后山的小溪,又穿过茂密的丛林,借着满天的星光,索明月循着布谷鸟的叫声,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哥哥!”索明月惊喜地喊道,他料到族中的人来帮他,出手凌厉狠辣,应该是哥哥的手下,可没想到是哥哥本人。 索星辰在皎洁的月光下温柔地看着索明月,向他摊开手,笑着说:“明月。” “是你来了,”索明月奔到他面前,像往常一样,一下下拍着索星辰摊开的手心,“我以为是渊行呢!” “他离了海就不会打了,只能我来了,”索星辰低着头,眼中盛满了索明月,“我没给你们添乱吧?” “当然没有,我们大获全胜。”索明月的语气虽然欣喜,可想到和尹瀚洋的不快,脸上还是闪过了一抹黯然。 “怎么了?不是还缴获了两辆坦克吗?”索星辰说,“被骂了?” “是被打了。”索明月撇了撇唇,低着头,月光给他挺翘的鼻子打下了一道侧影,睫毛像两扇黑色羽翅,一下下地扑朔着,扑到对面那人的心底。 “……被打了,”索星辰吐出这三个字时,身子微微一怔,“打你哪了?” 索明月揉了揉裤子后面,有些难过地对哥哥告状:“他打我屁股了。” 一道彻骨般阴毒、狠戾的幽光,从索星辰的眼中迸出。 第288章 索明月一路小跑着来的,额头和鼻尖微微有汗,身上散发着属于他的与生俱来的信息素味道,淡淡的樱花香气……以及掺杂其中的、甜甜的荔枝味道。 我的宝贝,被那人侵染了…… 索星辰心中酸苦不已,站在那儿,似乎站不稳一般,身子微微打晃。他不是猜不到这两个年轻人该做的都做了,只是这样看着眼前的明月,听到他诉苦,闻到他身上本不该沾染的味道……索星辰心如刀割。 “不过,我打回去啦。”索明月见哥哥脸色变得发白,连忙笑着解释。 “嗯,打回去就对了,”索星辰道,“我们索家的儿子可不能吃亏,十倍、百倍、千倍,都要打回去。” “明天我们就和好了,”索明月无所谓道,“没事。” 索星辰低垂着眼眸看着他,忍不住张开手臂,要将明月揽入怀中。 索明月微微后退,手按在索星辰的胸膛上,不让他靠近,像询问他的病情似的,蹙着眉问道:“……哥,你都好了吧?” 索星辰嘴角擒着一抹苦笑,说:“好了,已经好了,你说过,不做你哥哥,就永远不能再见你了,我上回是……一时走火入魔。” 索明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在昶洲的时候接到二叔的信,说你回到了家乡,交出了令牌,要尊我为王,还给爸爸磕了头,上了香……叔叔们很高兴,我知道他们心里还是更认你这个继承人的。” “这都无所谓,父亲更喜欢你,我回来……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啊呀,我不用当首领可太好了,”索明月由衷地说,“轻松多了,不然我又要看账本,又要带兵训练,还得给他们断官司,累死我了。” 索星辰笑道:“这些都不用你,以后你就负责玩吧。” “哈哈,那可太好了,咱们先打仗,等变异人都打完了,我可能……会有点儿忙,”索明月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要一直跟着瀚洋,就不能总回家了,这正好你回来……” 索星辰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直,跟着他?” “是啊,之前我总惦记家里的事,回去一住小半个月,别提瀚洋闹成什么样了,上次长津湖回来,他陪我回家住了一周,可他挺忙的,也不能总让他陪我,哥哥你回来可太好了,我就能一直……” “我回来了,你就把我撇下,然后专心跟你丈夫走了,是吗?”索星辰苍白的唇没有一丝血色,微微颤抖着,眼眶湿润了,“我回来是跟你团聚的,难道我是想做什么海盗首领吗?我是为了你……” “……啊呀,你真是,”索明月看到索星辰的眼泪,不仅又叹气,又跺脚,伸手抹着他的眼睛,“你怎么又哭啦?真是的,你从小就爱哭,现在还是这样,哪像个alpha呀……” 索明月所谓的“从小”,在索星辰都是十五六岁了,那时,他是比别的alpha都争强好胜,因为对索明月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比别的青春期少年都要敏感和脆弱,他不停地被“爱上自己的弟弟”这件恐怖的事折磨着,一个人发疯,又因为初尝爱情的甜蜜而时常窃喜,索明月像个小甜豆一样依赖他,时时伴他左右,让他觉得生活妙不可言,可当别的叔叔开玩笑,说明月将来要找个alpha倒插门时,索星辰又愤怒地跑到树下,一边挥舞拳头砸树,一边痛苦地泣不成声。 “哥哥,你哭啦?” “你怎么又哭啦?” 当初小小的索明月就像现在一样,白皙而凉滑的小手,一下下、轻轻地给索星辰擦拭眼泪。 “我会经常回去看你,好不好?”小时候模样标致的索明月,和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索明月,渐渐重合,索星辰沉默地看着他。 “但有时候我可能力不从心啊,”索明月耐心地跟他解释,“……我很想要小宝宝,瀚洋说打完了仗就给我,我到时怎么跟他分开嘛。” 索星辰的眼睛冷飕飕地往下瞟着索明月:“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啊,但是,我一定、一定,多抽时间回去看你还有叔叔们,好吗?”索明月像哄小孩一样。 索星辰默不作声,从宽腰带里拿出几颗粉红色的糖块来,摊在手心里。 “水果糖!”索明月一把将糖块都抓了过去,。 “一次只能吃一块儿,不然会牙疼,”索星辰叮嘱道,“你吃糖总没够。” “知道啦,我都长大了,又不是小孩,”索明月剥开一张红色的纸,把糖含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表情有些不对,他问道,“怎么有点儿苦?” “咽了,咽下去,”索星辰靠近他,像逼迫似的,凌厉的眼睛直视着他,“明月,把它吞进去。” 索明月把糖咽了下去,他想说芯里是苦的糖还叫糖吗,而且好像跟他小时候吃的水果硬糖不太一样,他也没细究,把剩下的揣进兜里,跟索星辰说:“我得回去了,一会儿瀚洋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索星辰轻轻翻了个白眼:“这真是有了丈夫就不认家人了。” “你还说呢,你把瀚洋打伤了,身上有子弹的疤,他们游泳的时候于总看到了都问他,”索明月提起来还有些气愤,“瀚洋说是被变异人打的,于总都不大信,瀚洋可是从来没受过枪伤的人,他的家人、朋友,都特别爱护他,都问他怎么会受枪伤……” “是了,他是王子,是少爷,众星捧月,我是什么东西,竟然打伤这么金贵的人,”索星辰自嘲地笑了笑,“我没人疼,没人爱,烂命一条,畜生一头……我该给他跪下磕头道歉……” “哥哥!”索明月跺着脚,又急又气地看着索星辰,“你不讲理,明明你打的瀚洋,你还自己朝自己身上开枪,赖到他头上,你要气死我吗?!瀚洋为了我,从没跟人说过你的不是……” “好了,别说了,”索星辰微微阖着眼睛,“我知道我不能跟他比,我没有父亲,也没有什么朋友,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你有我啊,我会疼你。”索明月双手握住索星辰的胳膊内侧,仰着头,焦急地看着他。 没有父亲,这句话刺痛了索明月,他们都没有父亲了,索大龙去世后,他们最亲的人,只剩彼此。 第519章 “有你疼我就够了。”索星辰实在忍不住,将索明月拥入了怀中,他快速地撩起索明月的长发,看了一眼他的颈后。 一圈圆型的、淡淡的粉色牙印,出现在那原本白皙光洁、颀长的后颈上。 索星辰为自己上回的冲动、莽撞而暗自后悔,打落了牙齿活血吞。 是他冲动了,小看了尹瀚洋,是他鲁莽了,以为尹瀚洋和索明月认识时间不长,可以轻轻松松离间他们的感情,带走索明月。 是他的大意,让索明月遭到了尹瀚洋的践踏和侮辱,酿成了大错。 他悔不当初,他几乎痛不欲生。 索明月觉得这拥抱似乎越来越用力,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开,又用力推了一下,才挣脱开来,仰头望去,只见索星辰满脸的泪痕,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哥……”索明月都无语了,无奈又好笑道,“你这么哭包,我都没法给你介绍对象了。” “……什么?” “我给你相中了一个小嫂子,”索明月朝他眨了眨眼睛,神秘地说,“这事有戏。” 索星辰心中五味杂陈,只颓然道:“我现在没有心思……” “啊呀,你还是找个吧,你都快30岁了,”索明月说,“现在omega都可挑啦。” 索星辰苦笑道:“我老了,难看。” “没有啦,哥知道吗,他们都说我是美人。” “你当然是美人。”索星辰说。 “那你跟我长得这么像,”索明月说,“你就不难看啊,我问过我小嫂子,‘像我这样的alpha’怎么样,他说,肯定帅呆了。” 索星辰忍不住想笑,上回索明月说话还是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总爱重复别人说的话,现在说话不但软萌可爱,还带着一些奇怪的逻辑。 “你看他都说帅呆了,那看到你,能不心动吗?”索明月很有信心地说,“等你跟瀚洋和好了,我就把你正式介绍给菲菲,你们肯定能成,他可是很喜欢海盗的!” 索星辰瞟了一眼啥都不知道的索明月毛茸茸的发顶,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望着满天星空,他不由得感慨,这真是漫长又苦痛的人生啊,这辈子究竟该怎么过去?天上的星星是围绕在明月身边的,交相辉映,而他,却始终不能走进明月的身体里。 如若不是父亲的阻拦,如果明月一直在他身边长大,索星辰又怎么会给他机会认识别的alpha,认识尹瀚洋?是父亲的错,是父亲太敏锐,父亲太迂腐,太不宽容,在父亲心里,星辰远远没有明月重要。 那一年夏天,整个水星的alpha都为孔雀旗选拔而紧张地准备着。索大龙推开儿子的房间,发现索星辰正躺在床上,看到父亲进来,突然很紧张地把被子盖到身上,拿过一本书,压在了腿上。 “你怎么不敲门?!”索星辰怒道。 “我进我儿子的房间,还敲什么门!”索大龙看他形迹可疑,将那本书夺了过去,“我看你在这儿看什么书!” 《墨蓝翎羽——孔雀旗备考要点(1987)》。 “你要去考?”索大龙翻了翻里面,水星通用的字他认识,但里面有关作战的各种复杂公式,他可看不懂了。 “是的,”索星辰说,“我想跟这水星的男子都比一比,看我到哪个程度。” 索大龙心中宽慰,笑道:“听说前一百都是王室公爵或是将军、豪绅的儿子……” “我差哪儿啊?”年刚过85岁的索星辰一身傲气,“我可是索大龙的儿子,全水星也没几个人比我牛逼。” “臭小子,”索大龙笑道,“考上前一百名,难道你还去当兵了?” “去呗,据说要到一个营地去集中训练,我学会了本事就跑,反正谁也抓不着我。” “学吧,学吧,管不了你。”索大龙把书扔回给索星辰,这儿子从小霸气十足,聪明有余,索大龙重金请的老师按照驻地的少爷们那样精心培养他,什么金贵的少爷该学该会的,他索大龙的儿子也都一个不缺,当然不惧跟同龄的alpha比较。 索大龙起身要出去,索星辰一动,被子底下露出了一个浅粉色的小背心一角。索星辰连忙把被子往那里盖,索大龙已经揪着一角把背心扯了出来。 纯棉质地,领口缀着几朵可爱的樱花图案。 “这你弟的衣服吧?”索大龙问,“怎么跑你这儿了?” 索星辰伸长胳膊,将衣服一把夺了过去:“他落这儿了。” “又让你搂着睡觉?”索大龙道,“别惯着他,都大了,再来你把他撵走。” 索星辰:“好。” “你们虽是兄弟,但也得注意,”索大龙叮嘱道,“他洗过澡出来你不要马上进去,散一散信息素味道。” “知道了!”索星辰不耐烦道。 “明月这孩子到现在话还说不明白,傻乎乎的,”索大龙说,“咱们得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是不是智力有问题。” “他不傻,就是学东西很慢,”索星辰说,“弹弓可玩得很溜,我准备教他学枪了。” “嗯,”索大龙点头,“等你考完试,咱们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父亲一出去,索星辰长长地松了口气,衣服藏在被子里,有一块是湿漉漉的。 索星辰仰躺在床上,将那粉色的纯棉小衣服盖在自己的脸上,既闻着明月的樱花香气,又闻着自己浓重的味道。 后来,索星辰去考了试,等待放榜的日子里,他和父亲一起,带着索明月去医院检查身体。 再后来,孔雀旗张榜出来,那个化名为“索星”的alpha考了第七名,名列前茅。可他却不能去报道了,被父亲打个半死不活,赶出了家门,远走他乡,独自在一个角落里,舔舐着伤口,一别就是十年。 “我真得回去了,”索明月耸了耸鼻子,指着山的那边,对索星辰道,“那里有条河。” “河?”索星辰一愣。 他屏息凝神,正在散发着一阵阵浓郁到苦涩的龙井茶信息素味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索明月面前肆无忌惮地释放信息素,企图用这味道压制和侵染他。 “你都有味儿啦,”索明月笑道,“哥,快去洗个澡吧。” 说完,不等索星辰反应,索明月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第289章 索明月越走越急,最后是跑着回到了加油站。尹瀚洋平时并不像有的alpha一样,非要黏在自己的omega身上,他很喜欢跟于浩海或是孙信厚步睿诚他们去练拳、练枪,或是玩什么无聊又好笑的“比谁力气大”之类的游戏,属于那种很需要独立空间的人,但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索明月必须在他的“家里”。 可以是在昶洲军区,可以在新兵营,以及跟着他各处打仗,在长津湖或是濠城扎营,只要索明月私自去哪儿溜达久了不回来,或是动了回家的念头,尹瀚洋必定火冒三丈。 所以索明月不由得加快脚步,跑着回到加油站。动静比较大,门口的aha战士们都站了起来,以为出了什么事,索明月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大伙儿都挺奇怪的,索明月竟然在尹瀚洋后面回来。 进到这废弃加油站里唯一一间还算干净、并且有张双人床的房间里,尹瀚洋在里侧皱着眉头继续睡着,假发扔到了一边儿的桌子上。 索明月轻轻走过去,把王俊制作的假马尾拿在手中,又转头看向尹瀚洋。奇怪,这人几天都不拆假马尾就睡觉,说是拆了装不回去,这怎么睡着睡着把马尾巴毛给撇到一边了? 他走到床边,低着头探究地看着尹瀚洋的脸,见他皱着眉头不大高兴的样子,额头微微有汗,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给他擦擦汗。 扑通一声,尹瀚洋一下子跳了起来,拽着索明月的手腕把他扑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压着他,没好气地问:“你去哪了?!” 索明月的后背,连带着后脑勺都撞到了硬硬的床板上,手腕也被摁着挣不出来,只好回瞪着尹瀚洋:“出去玩了!” “跟谁玩?!” “跟我朋友!”索明月把他推到了一边,很不耐烦,他转过身体打了声哈欠,困得不行。 尹瀚洋一看他这“懒得解释”的渣男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既伤心又气愤地质问道:“索明月,你还爱我吗?” “……啊?”索明月将垂到前面的头发撩到肩膀后面,听到尹瀚洋的话,纳闷地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现在什么都不想跟我说。”尹瀚洋道。 “说什么?”索明月简直想笑,尹瀚洋这表情和问出的问题,跟他缠着二叔买东西的二嫂没什么两样,二嫂也是天天问二叔,“你还爱我吗?”“你给不给买,不买就是不爱我。” “你说该说什么。”尹瀚洋非要等索明月自己交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明月笑道,“我怎么会不爱你。” “那你跟你什么朋友玩去了。” 第520章 “海盗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说是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啧,”索明月困得直皱眉,盘腿坐在床上,低着头,“你出去跟谁玩,我都从来不问你。” “我跟的都是alpha玩,那都是我兄弟!”尹瀚洋急道。 “我也跟alpha玩啊,”索明月拍了一下膝盖,“那也是我兄弟……” 说到一半,索明月自知失言,两腿一伸,倒在床上,闭紧了眼睛,意思是他睡着了。 “不说是吧?”尹瀚洋看出索明月是下定决心要保护索星辰了,他嫉妒得发狂,把索明月又拽了起来。 索明月握拳打着他的头,不住嚷着“睡觉,我要睡觉”,他回来后脱了白衬衫,里面穿着浅绿色细细的肩带背心,乌黑的长头发的发尾,绕到了前胸口,在那形状平直、姣好的锁骨上卷着,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尹瀚洋晃了晃他的身子,低头瞥到那片风景,猛地咬上了他的右侧锁骨。 “啊——”索明月皱着眉痛叫了一声,身子蜷成了一团,尹瀚洋把他一点、一点抻开了,全部压平。 “你之前说,路上,不能……”索明月的话陡然被撞碎了,说不完整,尹瀚洋像是惩罚一般,粗暴而直接,索明月的眼尾变红,泪水从眼角滑到了两边。他的肌肤雪白,比平常人都要凉一些,皮肤薄到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一经揉搓,就会变得粉红一片。 “瀚洋、瀚洋,我肚子疼……”索明月小声央求着。 “又骗人,”尹瀚洋一手将他的腰完全地搂住,往上提了提,“哪儿疼都不好使了。” 索明月不愿意的时候惯会用“头疼”“肚子疼”“腰疼”等来诓骗尹瀚洋,初时还把尹瀚洋吓够呛,能饶过他,后来就发现他爱扯谎,就更不能饶了他了。 索明月跟方倾交流过此中之事,二人都表示受不了,前半小时可能还浓情蜜意地觉得享受,畅快,可对那兄弟俩来说,这才哪到哪儿?还远远没到尽兴的时候。漫长的夜,后面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了,两个omega都很怕。 “他们是水星很罕见的蓝种人,天赋异禀,”方倾无奈地说,“可是真的很痛啊,我忍不住了就会挠他,把他后背挠得一道一道的。” 挠破了会被别的alpha看到,看到就会被嘲笑,索明月不舍得挠,一般就捶尹瀚洋的脑袋,即便是捶他,都是收着力气,轻轻的。 “啊……”索明月被翻了过来,他以为后面被用了,前面就不用了,结果尹瀚洋还是不肯放过,他便忍不住伸手去挡着,这次说肚子疼不是骗人的,他真的觉得肚子里像有什么在往下坠着,很痛。 “拿开!”尹瀚洋把他挡着的手扔到了一边去,凑到他的耳边,“我知道索星辰来了,你要保护他,可以,但让他藏好了,不然……我不一定每次都能忍住,不向他开枪。” 索明月一怔,来不及说什么,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痛,像被从两边劈开似的。 第二天早上,尹瀚洋照常起床,见索明月躺在那里,眉心轻轻地皱着,手捂着小肚子正睡着,怀疑昨晚是不是让他着凉了。清理的时候尹瀚洋抱着他出去过,走到河边,又担心河里的水不干净,把他又抱回来了,最后是用带来的矿泉水给他洗的,一瓶又一瓶地浇过去,很有可能着凉。 尹瀚洋把手放到他额头上摸了摸,孙信厚在外面喊他,他便出去了,跟aha的战士们一起开会,排兵布阵,琢磨着要把战线拉长。九王兵器库首战告捷后,他们要在这儿埋伏一段时间,谋而后定。 “不带假发了?”孙信厚看尹瀚洋的头发披散着,不再高高地束着。 虽说如此,尹瀚洋的头发也很长了,本来就是要留长发的,此时前额的发荡在眉间,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 “不留了。”尹瀚洋灰心丧气地说。 人家真正长头发的海盗哥哥都来做掩护了,还用得着他留头发吗?尹瀚洋不由得自嘲,吃自己的omega亲哥的醋,全水星也没谁这么憋屈了。 昨晚索明月一出去,他就起身跟着了,月光下兄弟重逢,多么感人的画面,他却只能像个外人似的藏在树后窥视。他不是不知道索明月有多么在乎索星辰,当时长津湖一别,是索明月给他的交代,可亲情是斩不断的血脉之情,没过多久,索明月就忘了,又会在说话时带上“我哥”怎样怎样,只是看到尹瀚洋不悦的表情,会连忙闭嘴。 “我哥……说他好了……”索明月被尹瀚洋钳在身子下面时,还不忘替索星辰说话。 “好了?”尹瀚洋讥讽地一笑,“你知不知alpha是什么东西?只要动了这个心思,没吃到嘴里,他就永远好不了!” 索明月不懂,索星辰说他“好了”,他就以为是真的好了,他怎么会真的了解alpha是什么东西,是占有欲极强、阴狠暴戾的坏东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到了中午,大家开始吃起了简易的午餐,尹瀚洋指挥着装甲兵把两辆坦克的防护窗都修理完毕,跳下了车,去河边洗了洗手,又顺带洗了个头,头发在阳光下湿漉漉的,他大步往回走去,去找索明月。 索明月不是个记仇的人,睡过之后第二天就没事了,尹瀚洋以为能看到他在那儿蹲着煮嗨皮锅的身影,却转了一圈不见人,正在那儿要发火,以为索明月又去找哥哥时,墨菲从加油站里面跑了出来:“尹少将!” 尹瀚洋转过头去。 “你快来,”墨菲的声音发抖,“索副将生病了!” 尹瀚洋冲了进去。 索明月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浑身湿漉漉的,可摸一把身上,又冷得厉害,脸色白得像纸似的,紧闭着眼睛,眉心蹙着。 “明月,明月!”尹瀚洋把他抱了起来,“醒醒!” 索明月懒洋洋地睁了下眼睛,又闭上了。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尹瀚洋搂紧了他,摸着他的头,“发烧了吗?哪难受?” “肚子疼……”索明月气息奄奄地说。 “肚子疼?” “喝点儿热水,尹少将,让他喝口热水。”章楠把他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尹瀚洋搂着索明月的腰,墨菲拿着保温杯,一点点喂了索明月喝了几口。 “我们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没事啊,”章楠说,“墨菲,你看着是什么症状?” 墨菲焦急地说:“我是耳鼻喉科,不大懂别的,但看索副将这样,像是……像是……” 他不敢说,怕自己说错。 “像是怎么了?食物中毒?”尹瀚洋问。 墨菲摇了摇头:“像是医书里写的,女孩子才会有的……痛经,可是索副将是男人啊,我、我医术不精,可能是判断错了……” “……是女孩,”尹瀚洋道,“也是女孩的……” “啊?”墨菲和章楠都是一愣。 “是男孩,也是女孩,”尹瀚洋只好说实话,“……他是双性。” “你才女孩。”索明月虽然没力气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小声反驳了一句。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尹瀚洋没了主意,见索明月这样昏昏沉沉的,简直心乱如麻。 “需要看中医,”墨菲说,“喝几副中药来调理,只止痛的话治标不治本……” “上哪儿去找中医?”尹瀚洋把衣服给索明月穿上了,又低头去给他穿帆布鞋,“我带他去找大嫂,去红霜镇。” “红霜镇?” “尹少将,咱们来的时候路过奉县,那里不是沦陷区,”章楠连忙说,“离这里很近,用不了一个小时的车程。” 尹瀚洋一听,抄起索明月的膝弯,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走,你们跟我一起,去奉县。” 四个人从加油站里出来,众人见尹瀚洋抱着索明月,索明月像是昏迷了,都是一震。 “老孙,我们出去一趟,你看着这里,一时半会儿敌人不敢打过来,”尹瀚洋道,“按计划进行,先把埋伏都打好。” “是。”孙信厚道。 “我跟你们一起,”韦渤上前一步,“你带着三个omega,遇事也麻烦。” 尹瀚洋点了下头,抱着索明月上了军车,墨菲坐在后面,章楠则上了韦渤的车,一前一后,两辆军车急速驶了出去。 “明月,明月!”尹瀚洋一边开车,一边焦躁地喊着索明月的名字。 “让他睡会儿,没事,”墨菲早看到了索明月锁骨上和后颈上狰狞的青紫色牙印,“……他看着挺累的,让他睡吧。” 尹瀚洋一路上把自己骂了成千上万遍,到了昶洲的时候尹桐看到索明月的伤痕就揍过他,嘱咐过他,索明月不同于别的omega,身子要更娇弱些,而且当时方医生给三个omega体检,也说是索明月的身体素质最差,很瘦,营养不良,需要多补补,想到这些尹瀚洋自责得要命,他竟然一时动怒,就毫无顾忌地把索明月伤成这样…… 第521章 他又有什么错呢?那人再混蛋、再畜生,也是索明月的亲哥啊。 尹瀚洋并不知道索明月生病和自己的关系,反正全揽到自己的身上,此时握着方向盘已经魂飞魄散,方倾和方叔叔都不在这里,他心里更是没谱。 “到了,”墨菲说,“慢一点,前面有车!” 尹瀚洋猛一打方向盘,神一般地走位,绕过两辆轿车,奔到了最前面。 一进医院,章楠便跑到电子屏幕下方,对他们说:“我去挂号,墨菲你去找医生,韦渤去交费,尹少将你把索副将放到急诊室外面的床上,快!” 众人来不及感叹章楠怎么这么有公立医院看病的经验,便都按照他的命令分头去办,不到十分钟,索明月就躺在床上,被推进诊疗室里,见到了医生。 韦渤交费回来时,章楠和墨菲已经等在门外了,韦渤对章楠能这么快挂到号而感到奇怪:“这主任医师外面排了那么长的队伍,你是怎么挂上的……” 章楠冷着脸没作声,对他这样的美人来说,很多事都可以走捷径。 “哟,这么俊,”年老的omega大夫,把度数很高的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是个双性人吧?” 这一句话,就让尹瀚洋心里踏实不少,他着急忙慌地说:“是,是双性,现在昏迷了,您赶紧给看看吧!” 大夫摸了下索明月的额头,撩了下他闭着的眼皮,将他的手腕平直地放在床上,坐在对面,两根指头轻轻点了上去,闭着眼睛,开始诊脉。 “给他吃了什么虎狼之药,”片刻后,大夫睁开眼,语气严厉地瞥向尹瀚洋,“药性这么烈,是避孕的吧?” “啊?”尹瀚洋一愣,“没给他吃啊,他没吃避孕药,是我吃了,我一直吃阻断剂。” 说完,他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一连串的格列美来,是alpha阻断药片。 大夫看了看他拿出的药,又狐疑地看着索明月,沉吟道:“难道是误食了?这段时间他吃什么了?” “和外面那俩omega一样,”尹瀚洋说,“我们每天都一起吃饭的,他没吃什么额外的东西,再就是山上的树莓和桑葚果子。” 大夫犯起难来,他见尹瀚洋急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满头大汗,显然是没有说谎,可这omega又明显是服用了烈性的长效避孕药,一时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提笔道:“先治病吧。” 接着是开药方给尹瀚洋,让他去抓药:“我们这里有给熬药的,还可以拿回去自己熬,你选……” “他现在还昏迷着,不用管吗?”尹瀚洋问。 “不是昏迷,是没睡醒,”大夫平静的目光透过镜片,略带鄙夷地看着尹瀚洋,“看那手腕、脚腕上的淤青,还有后脖颈,啧啧,别的就不说了,你咬他锁骨干什么?” 尹瀚洋垂下了头,手握起了拳头,贴在裤边,一副悔不当初的悲痛模样。 “长这么帅,干的叫什么事,”大夫忍不住吐槽,“快去熬药吧。” “是!”尹瀚洋给他行了个军礼,拉着索明月的床,将他推出了诊疗室。 “下一个。”大夫说完,支着下巴回想,刚才那帅哥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墨菲跟着护士们去熬药了,尹瀚洋守在床前,坐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索明月,手摸在他的腹部上。怪不得索明月一直说肚子疼,这摸上去真是像冰块一样。 气氛很凝重,韦渤和章楠都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在边上看着。 过了半个多小时,索明月陡然呼出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睛。 “明月,”尹瀚洋凑近他,“还疼吗?” 索明月眨巴着眼睛,摸着肚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哪儿呀?” “医院,”尹瀚洋说,“你病了。” “哦,严重吗?”索明月问,“是肚子生的病吗?” 尹瀚洋笑了笑:“没事,吃点儿药就好了。” 墨菲和护士进来了,手里捧着深棕色的药碗,墨菲见明月醒了很是惊喜:“你醒啦,正好来把药喝了。” 尹瀚洋闻着那药味道不怎么好,果然索明月被扶起来靠在枕头上,只皱着眉喝了一小口,就把碗往边上推,说道:“喝一口得了。” “可不能只喝一口,”护士说,“这才第一碗呢。” 这意味着后面还有很多碗,尹瀚洋问道:“能不能往里兑点儿糖,或是别的东西?” “那会冲淡药性,还是捏着鼻子一口喝了吧,喝完就好了。”护士哄道。 “臭水,”索明月冷酷地撇过头,“不喝。” 几人都笑了起来,尹瀚洋心里稍安,这又耍起脾气来了,看来是恢复了一些。 “那喝一口,再吃块糖,行吗?”尹瀚洋问。 护士琢磨了一下,点头道:“那可以。” 索明月听到糖这个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兜,他哥给了他一大把糖块,这会儿他把兜里面的布都掏了出来,空空的。 原来是尹瀚洋把他又背又抱着跑来跑去,他的裤子兜口敞开着,糖都掉光了。 “找什么?”尹瀚洋问。 “兜里原来有糖,”索明月说,“没了。” “楼下有卖的,”护士说,“楼下有个小卖部。” 尹瀚洋二话不说地冲了出去。 “先喝一口吧,喝完糖就来了。”护士走后,墨菲把碗递到索明月面前。 索明月想起护士说“捏着鼻子”喝,他就让墨菲捏他的鼻子,他用勺喝,可味觉刚一恢复,那种苦涩滋味又让他想吐。 “骗人的,”索明月说,“舌头的感受,跟鼻子有啥关系。” 几人又笑起来,不一会儿尹瀚洋回来了,手里拿了四个塑料袋子,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糖。 “我天,”章楠感叹道,“尹少将把小卖部都要搬空了。” “你要吃哪种?”尹瀚洋扒拉开袋口,让索明月挑。 索明月没挑到他哥给他的那种,倒是找到了王俊最爱的满口香奶糖,便指了指那个。 有糖就着药,就勉强能下咽了,更让索明月感到高兴的是,尹瀚洋不跟他生气,也不跟他凶了,一直温柔地抱着他,抚摸着他的长发,啄吻着他的脸,就像以前俩人互相依偎的模样。 这么住了一整天,墨菲学会了怎么熬药,几人准备要离开了,索明月有些嗜睡,不到九点就又睡着了,医生在外面查房时,尹瀚洋出去,在门口截住了医生,问后面怎么治疗。 “药开得挺多的,够半年了,”大夫说,“温补为主,食疗为辅,双性人身子都更弱一些,还有,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要小孩的计划,接下来起码一年,他都怀不上了,伤了里子,需要好好调养……” 尹瀚洋不住地点头,记下了医生的话,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把明月搞成了这样,心里充满了愧疚。 回到屋里,尹瀚洋佯装没事的样子,语气轻快地说:“明月,咱们走吧。” “好。”索明月缩在被子里,闷闷地答了一声。 尹瀚洋听出不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见索明月眼里盈满了泪。 “明月,我们现在还不着急要小孩儿,”尹瀚洋几乎心碎了,索明月的听力很好,显然是听到了医生的话,“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对你。” “不是,”明月摇摇头,“是我太弱了,我是双性……” “不是,真的是我的错,”尹瀚洋的额头重重地抵在他的额头上,“咱们好好吃药调养就好了。” “可是,我们的孩子要比方倾的孩子晚出生了,”索明月不情愿地说,“又得做弟弟了。” “做弟弟才好,”尹瀚洋说,“弟弟更受宠,别提多逍遥了。” 索明月想到他是弟弟,尹瀚洋也是弟弟,确实在哥哥的照顾下得到更多的宠爱,便点点头:“也对,那还是做弟弟吧。” “对不起,明月。” “不,是我对不起……” 墨菲和章楠、韦渤都等在门口准备出发,听到了里面两个互相认错的人的喃喃细语,韦渤转身走开了。 墨菲抹了一把眼泪,叹道:“这辈子有尹瀚洋这样的alpha爱过,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章楠默默地看着长长的、昏暗的走廊,心想他也被人这样珍视过、爱过,只是那个人,被他弄丢了。 第290章 回到潜伏区已是深夜,索明月在半睡半醒之间,恍恍惚惚,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小腹外面往里传来,他微微眯缝着眼睛,看到的是尹瀚洋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两只大手紧贴在他的小肚子上,用力不小,试图用手心的热度给他暖一暖。 “你怎么……不睡?”索明月虚弱地问,手搭在尹瀚洋的手背上。 “马上,”尹瀚洋说,“你继续睡你的。” 喝了中药,发了汗,又被尹瀚洋捂了一晚上的肚子,索明月觉得好多了,开始一天三顿喝汤药的苦逼生活。 第522章 药特别苦,简直难以下咽,索明月只能喝一口药,吃一块糖;再喝一口,再吃一块糖缓一缓,这么痛苦地喝完一碗药之后,根本没有胃口吃饭。 “吃点儿,这不你喜欢的嗨皮锅吗?”尹瀚洋劝道,“里面有牛肉、土豆、午餐肉,还有海带结,你多少吃点儿。” 索明月把尹瀚洋递过来的碗推到一边,皱着眉往窗外看,就是不想吃。 “吃几口,吃几口就行了。”尹瀚洋有点儿压不住火,又把碗递过去,他这个人的耐性只有小手指那么长,片刻就用完了。 “等会儿再吃吧尹少将,太热了,等会儿,”墨菲把尹瀚洋手中越递越近的速食米饭接了过去,“过一个小时,我看着索副将吃。” 章楠也在一旁从中调停:“这药和饭中间最好隔开一段时间,效果更好。” “你怎么一天都在屋里待着,你让大家去挖坑,你挖了吗?”索明月忍不住说,他比尹瀚洋还要不耐烦,生平最怕别人磨叽。 “我挖了啊,”尹瀚洋说,“这不午休了吗?” “你跟他们说晚上不睡觉都得把坑挖好,还午休?”索明月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别缠着我,别跟那个王子似的,黏在omega身上。” 墨菲和章楠都低下了头,忍着不笑。 索明月平时是挺看不上那凯文逊王子殿下的,同是“王子”,在他看来,凯文逊像个没手没脚的人似的,一天到晚衣食住行,都得王俊伺候。 尹瀚洋气得掀开门帘,大步走了出去。 “他是关心你,”墨菲说,“你生病昏迷,当时尹少将都吓坏了。” “没事。”索明月撇了撇嘴,手依旧捂在肚子上,三天过去了,最初那种坠胀感没有了,只是还隐隐作痛。 过了半小时后,尹瀚洋又回来了,墨菲和章楠不在,他进来转了一圈,看午饭都被收走了,索明月正拿着一个手掌大的mp5,在那一边看剧一边傻乐。 “你咋又回来了?”索明月问。 “我回来……喝水。”尹瀚洋把索明月的水瓶拿去喝了一口,“饭吃了吗?” “吃了,外面没水么?”索明月瞥着他。 “怎么地,你的水好喝,”尹瀚洋摸了一把索明月的小腹,“还疼吗?” “不疼了。”索明月摇摇头。 尽管他嘴里说着不疼,但是他自己不知道,以前的他可谓是生龙活虎,根本在屋里待不住,早出去跟战士们一起挖栈道了,能这么老实地躺在床上,微微皱着眉,明显就还是不舒服,没力气。 “嗯。”尹瀚洋也不说破,只是心思沉沉地看着索明月。 他现在总算体会为什么每次尹桐有个小感冒发烧,于总都急得不行,茶饭不思,仿佛天塌了似的。事情到他身上也是一样的,他也无法忍受索明月捂着小腹昏昏沉沉、一脸痛苦的表情,那仿佛是把他的心放在火上煎烤一般,非常折磨。 “过来,抱抱吧。”索明月把mp5放到一边,张开手臂,搂住尹瀚洋的脖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能觉出尹瀚洋的担心,因着他这份担心,而觉得感动又抱歉,他摸了摸尹瀚洋的后脑勺,那头发都已经长到脖子上了,这么热的天估计不大好受,索明月来了兴致,说:“瀚洋,你还是短发好看,我给你剪头发啊?” “你会剪头发?”尹瀚洋问。 “没剪过,但是看过王俊给王子剪发,”索明月说,“好像还按照他的衣服,给他梳过各种不同的发型,有时三七分,有时中分,有时把头发全都梳后面去,是大背头,有时又把头发都弄得站起来,挺好玩的。” 尹瀚洋不屑地笑了一声:“王俊那家伙就是把凯文逊当娃娃玩呢,奇了怪了,这狗比王子,平时心眼贼多,可就听王俊摆弄,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 “我要给你剪!”索明月从床上爬起来,让尹瀚洋坐下,趴到了尹瀚洋的肩膀上。 尹瀚洋从行军包里拿出一把小刀来,递给索明月:“没剪刀,你就用刀吧,注意别划伤手。” “好,我给你整个刀削发。”索明月把枕巾拿起来,像模像样地放到尹瀚洋的身上。 “……你得系到我脖子上吧?”尹瀚洋说,“放肚子上是怎么回事,这布不是得兜着碎发吗?” “噢噢。”索明月恍然大悟,把枕巾披到尹瀚洋脖子上,系了个结。 尹瀚洋:“……” 这明显是觉得好玩呢,不过这会儿索明月就算说要在尹瀚洋脸上刻个花、画个王八,尹瀚洋都随他,好不容易索明月高兴了,有点儿力气,想干点儿什么了。 索明月开始削头发了,刀很快,前面也没有镜子,尹瀚洋随便他怎么削,随手从床上把那mp5拿到手里,点开了播放键。 “这什么剧,”尹瀚洋低头看了一会儿,满脸狐疑,“这个主角,是小和尚吧?来到这个寺庙,这个寺庙里,有108个单身大和尚?” “嘻嘻。”索明月只笑着不说话。 “然后这些大和尚,都看上了这个小和尚?”尹瀚洋越看越迷惑,“这是什么意思?王俊给你下的什么片?简直把人教坏!” “是王子给他下载的,他觉得好看,转到这个小机器里给我拿着了,说路上看,”索明月笑道,“你怎么知道是王俊的?” “废话,这mp5都我给他买的,就知道骗我给他买东西,”尹瀚洋吐槽道,“王子是不是缺心眼,把这剧给omega看。” “切,这有啥了,”索明月说,“小气鬼。” “不是小气,”尹瀚洋说,“你们omega实在是太花心了,咱们水星这完全是你们的那叫什么来着,买方市场,我们alpha就任你们挑来挑去。” “别人这么说还行,你可没资格说,”索明月道,“喜欢你的omega可不少。” 尹瀚洋耸了耸肩:“所以我不喜欢这类事,他们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都是看脸。” “我也是看脸。”索明月说。 “哼,我知道,”尹瀚洋说,“可是看脸有看腻的那天,再说了,我也会老啊,到时你喜欢别的新鲜的小帅哥,我怎么办?” 索明月听到这话一愣,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转过去,看着他的脸,惊讶道:“我天呐,‘水星第一帅哥’,还有这种忧愁?” “当然,”尹瀚洋把脸转了过去,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和揶揄,“没有哪个‘第一帅’是不会被取代的,上回让你裁军,你不挑了一沓阳光小帅哥的档案吗?” “哈哈哈哈……”索明月扶着小腹笑了起来。 “不准笑!”尹瀚洋握拳捶了下自己的大腿,“你根本不知道,我多生气,长得帅的alpha有的是,雨后春笋一样密密麻麻,不说别的,就海盗里也不少吧……” 索明月从后面伏在他的肩膀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他的侧脸:“像你这么帅的很难再有一个了,还有,我不光看脸,还看枪法。” “哦?”尹瀚洋回过头。 索明月道:“枪法太差的,也入不了我的眼。” “噢,”尹瀚洋有了信心,“那枪法比得上我的,估计十年内也出不来一个了。” “是呀。”索明月呼撸了一把尹瀚洋的后脑勺,“我还要可爱的,心地善良的人,最好,还得有个像王俊那样的好弟弟。” 尹瀚洋失笑道:“哦,王俊也是你择偶对象的一个条件啊?” “是啊,还得有个很牛逼的亲哥,一个医术高明教我说话的大嫂,”索明月沉思道,“还得有个非常威风的爸爸,大小得是个司令,更得有个小甜心一样的omega爸爸,对我很好很好的那种。” 尹瀚洋笑了:“那这种标配的全水星你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是呀,”索明月道,“瀚洋,你不知道我多感谢你,因为你,我有一个温暖的家。” 尹瀚洋没想到平时不言不语只看着的索明月,能说出逻辑这么清晰和让人感动的话来,忍不住道:“我真得好好谢谢他们,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那当然。”索明月把小刀放下,揉了揉尹瀚洋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瀚洋,我们啥时候回去?我想他们了。” “回去能看到王俊,”尹瀚洋说,“我哥那边估计比我这里麻烦。” “噢,”索明月点点头,“那……回去以后,让王俊给你再修一修,好不好?” 尹瀚洋听到索明月这么说,心道不妙,从兜里掏出个指南针来,指南针的铁片是镜面的,他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新发型。 七长八短,像被狗啃的似的。 “索明月!”尹瀚洋只看了一眼,大叫一声。 “啊呀,”索明月佯装跌倒,躺回了被窝里,捂着小肚子转过身去,“咋又疼了呢?我要睡会儿,你出去吧。” “不准装病,你现在说疼我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尹瀚洋抓着他肩膀不住地晃他,着急地亲吻他的头发和脸侧,像毛毛躁躁的猎狗似的。 第523章 “好好,不疼不疼,”索明月笑着转过头又瞄了他一眼,“挺帅的,就是还没看习惯。真正的帅哥能撑得起任何发型。” “你给我等着吧。”尹瀚洋转身走出门去,等索明月病好了,他要彻底地报复。 尹瀚洋顶了个非常朋克摇滚的发型,镇定自若地指挥着aha战士们在这离九王兵器库35公里外的地方挖栈道、轰炸山石,打造人工防空洞。 “首领,看这a军的意思,是要在这儿打埋伏,”渊行俯身,对索星辰说,“从百子湾到双牛庄,他们已经布线了十几公里。” 索星辰身子微顿,用望远镜眺望前方,便看到了一条比人还深的巨坑,不远处是湍急的河水。 这尹瀚洋怎么就确定蜥蜴军会来此处空袭?还这么精准地选了地方炸山,打造防空洞。 索星辰一时想不明白,难道里面有他的线报?可以里应外合? “首领,您让我们采购的这些食物,”海盗下属走过来道,“再不处理就死了。” 索星辰转过身来,看着那被长长的绳子系在一起、奄奄一息的乌鸡。 他微微叹了口气,索明月待在屋子里,已经三天没出现了。 那药是海盗里秘传的古药,也是一种禁药,早在十多年前,索大龙就下令不准给omega服用了,只是现在的情况,无论再怎么舍不得,索星辰都得让明月吃了那药。 海盗有了omega之后,往往没两个月,omega就怀上了孩子,海盗alpha们本就不受教化,学识不高,大多是禽兽,即使伴侣怀了孩子也忍不住,时间长了omega有不少流产和死亡的,渐渐地,这种秘药被海盗中的某个江湖术士研究了出来,专门用作omega避孕的,时间很长,吃得越多孩子来得越晚,足有数年之久,能够“方便”alpha欢爱。 只是对omega的身体伤害极大,当晚必是疼痛难忍的,可过了两天就好了。 在这件事上,索星辰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有了孩子,明月跟那姓尹的更是分不开了,而自己和明月……又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来,所以明月只要把那些药都吃了,想必终身都不孕了。 如果尹瀚洋能因为这件事抛弃明月,那再好不过了……如若不然,也要让明月自己下决心走,哪有几个alpha不想要后代? 索星辰想赌一把。 当晚,索星辰一夜未睡,果然要到天亮时,远远地看到尹瀚洋把索明月带上了车,绝尘而去。索星辰知道是去医院了,还觉得尹瀚洋多少有点儿良心,只是第二天晚上,他们就回来了。 明月是被尹瀚洋抱着进屋的,他虚弱极了,手无力地垂在下面,脸色苍白,让索星辰揪心不已。 “三天了,该好了。”索星辰喃喃道。 尹瀚洋和战士们挖了一天的栈道,到了夜里,他在外面河里洗了个澡,回到了房间,见索明月正趴在床边往外望,看到尹瀚洋回来,赶紧钻到被窝里。 “小和尚的电视剧看完了?”尹瀚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听到了外面一声又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快完了。”索明月说。 尹瀚洋把毛巾丢在一边,坐在了床上。 那天晚上他站得远,只模模糊糊看见明月和索星辰站在一处说话,明月背对着他,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索星辰抱了一下明月。尹瀚洋身子一顿,刚要出去,就见明月把索星辰很快地推开了,他又站住了脚步。 他不知道再面对索星辰时,他会怎么样,他真的担心控制不住自己。 “明月,我跟你哥见一面吧。”尹瀚洋沉声说。 “啊,不用了,”索明月连忙摇头,“打完这仗他就走了。” “我们不用援军。” “我知道,他就是、就是担心我,”索明月叹气道,“我也让他走了,他不听。” 尹瀚洋的指尖剜着自己的手心,忍不住道:“带我去见见吧,不然你这也睡不好觉。” “不用了。” “不用?”尹瀚洋站起来,伸手指向窗外,“那我把那叫个不停的鸟给毙了?!” “瀚洋!”索明月一骨碌爬起来,抱住了尹瀚洋的手,水汪汪的眼睛央求地看着他。 “我保证,”尹瀚洋把两根手指并拢,放在太阳穴的位置,发誓道,“我保证不动他一下,只要他不碰你。” “不是的,”索明月猛地摇头,“我怕他打你,你又不敢还手。” 索明月上前抱住尹瀚洋,手摸在他的背后,摸了摸那曾被索星辰射伤的弹孔结下的疤。 “噢,原来你是保护我,”尹瀚洋笑了,紧绷着的后背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捏了捏索星辰垂在胸前的两根毛茸茸的小辫子,叹气道,“不会的,我试着跟他好好聊聊。” 索明月拖着尹瀚洋的手,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他是又期翼又担心的,他巴不得哥哥和尹瀚洋和好,可又害怕他们又兵刃相向,所以脚步也是时而轻快,拖着尹瀚洋往前猛走,时而步履沉重,有些犹豫不决。 “你们跟着我干嘛?”尹瀚洋回过头,问那不远不近地跟着的孙信厚高鸿飞韦渤等人。 这几人早就觉察出那鸟叫有异,再综合之前那一战索明月的帮手,经过长津湖一役,也都知道谁来了,这一见尹瀚洋要单刀会面,都忍不住跟着了。 “会一会他,”孙信厚不咸不淡地说,“这也好久不见了。” “你们呢?”尹瀚洋问那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尾巴,墨菲和章楠。 “听说要去看海盗,”墨菲兴奋地说,“我要见见!” “没什么可看的……”尹瀚洋忍不住望天。 “你过来,”索明月回头看到他竟然也跟来了,便朝他伸手,“你到我这儿。” 墨菲蹦蹦跳跳地跑到前头去了。 月光下,是另外一个地点,索明月抬头道:“哥。” 一个影子从树上翻了下来,把大伙儿吓了一跳。 尹瀚洋不由得惊奇,这兄弟俩看来是从小就爱跟树融为一体,晾他特种兵的身份,都没发现这树上竟躺了个大男人。 “挺热闹啊。”索星辰说。 “哇。”很短暂地,墨菲小小地赞叹了一声,索明月添油加醋地说自己哥哥有多帅,都比不上墨菲的亲眼所见。 这一见,反而觉得明月的夸赞并不过分了。 他的眉眼和索明月十分相像,当然是极其俊美的,只是轮廓刚毅,眼神深邃,有种属于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跟索明月的姣好和柔美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一看就是个野性十足的alpha,一身暗黑色盔甲的海盗装束,更为他添了几分桀骜,他看向尹瀚洋这群人时,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和不屑。 “哥。”索明月松开了尹瀚洋的手,上前一步,俩手抚上了索星辰的腰间,轻轻拍了拍。 “没带枪,”索星辰张开手臂,“要不你再仔细翻翻?” “啊呀。”索明月退后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哥哥拆穿。 “渊行,你们也离远点儿。”索星辰向后面那片静谧的草丛说。 他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草丛里,黑黝黝的人浪一般的海盗们赫然都站了起来,竟足足有四五百人,都俩手并拢,向索星辰作了个揖,默默退下了。 尹瀚洋孙信厚等人心中一悚,他到底带了多少人来?! “怎么了?”索星辰把头低下,探究地看着索明月一张小脸,“看着……像是病了?” “能看出来吗?”索明月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前两天有些不舒服,已经好了。” “瘦得像根白葱似的……” “啊呀,”索明月拍着他哥的胳膊,“说正事。” “哦,尹少将怎么吩咐?”索星辰睨着他,“带这么多人,得给我介绍一下吧?” “这几个人你都认识,”尹瀚洋道,“另外两个人,你不用认识。” 索明月不仅翻了个白眼,把墨菲拉到身边,兴奋地跟索星辰说:“哥,这位就是菲菲。” 说完给索星辰眨了眨眼。 尹瀚洋:“……” “菲菲,”索星辰愣道,“是谁?” 索明月踢了索星辰一脚,用气音说:“就我之前说的那个,我小嫂子!” 他这气音因为带了情绪,弄得在场的人谁都能听到,墨菲害臊得连忙低下了头,孙信厚高鸿飞和韦渤三人则是满脑子问号。 索星辰的胸口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只闭了下眼睛:“别闹了。” “哥,我……”他这时才发觉不是说这话的时机了,着急地回头瞪着尹瀚洋,好像嫌他们在这儿多余。 尹瀚洋似笑非笑道:“我们说完就走,你,带着你的人走吧,我们用不上你。” “搞清楚了,我是担心我弟的安危才过来的,”索星辰道,“我们不听a军的吩咐。” “我们是打算偷袭,你们停军此地,暴露了我们的行踪算谁的?”尹瀚洋不客气道。 第524章 “你们别暴露就不错了,我们可比你们有经验多了,”索星辰回敬道,“一百多个人,在这儿想拿下兵器库,真是痴人说梦。” “我有我自己的打法,用不着你来指导,”尹瀚洋说,“你走是不走?” “我不能让我弟跟着你送死。” “你……”尹瀚洋抢步到他跟前,挥起了拳头。 “瀚洋,”索明月拦住他,抱住他的胳膊,“你说了不打架的。” 尹瀚洋颓然地放下拳头,真是无计可施。 “哥,要不你们再退一退,如果我们需要援军,我喊你过来好不好?”索明月转过头,又去劝哥哥。 “我只怕你来不及,那是敌人的军火大本营,要什么武器没有,你们太冒失了,”索星辰叹了口气,看向尹瀚洋,忍辱负重道,“我暂时跟你合谋吧,只是我不听你调遣。” “我调遣不了你,”尹瀚洋哼道,“你别调转枪头打我就不错了。” 索星辰咬着牙,冷冷地道:“你可以一直躲在我弟的身后,让他保护你,毕竟,你们论谁拿的人头不都没有明月多吗?指着omega立功的玩意儿。” 这话没说完,索明月先炸了,几拳抡到索星辰的肩膀上:“哥!没有他们的武器我也立不了功啊!再说我又不懂战术,每次都是他指哪儿我打哪儿,怎么能说他靠我啊!” 这一动气,小腹有隐隐作痛了,索明月不仅微微弯下了腰,嘴唇发白。 “明月,”索星辰低头看着他,手要搂过去时,又放下了,“你这是……受伤了吗?” “哥,你别让我生气了……” “走吧,”尹瀚洋扯着索明月的手,“该说的说完了。” “等一下,”索星辰担忧地看着明月,“你看谁来了。” 他往后指了一下,一个年老的omega仆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小虎啊!” 索明月定睛一看:“英缇叔叔?!你怎么来了?” “少爷说你很久没吃家里的饭了,把我接来了。”英缇是索明月的乳母,相当于索明月的omega生父了。 “哥,这么远你怎么把他接来了?” “你看着就弱,还得被逼着天天打仗、给a军立功,”索星辰说,“我能怎么办?只想让你吃好一点儿。” 索明月搀扶着英缇回到了住处,索星辰也跟来了,同时还带了几个手下,坐在加油站外面,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英缇和几个仆人支起了一个火炉子,上面放着黑漆漆的老式锅炉,里面煮着人参鸡汤,不一会儿,就弄得此处香气四溢。 墨菲和章楠在炉边帮忙清理食材,摆放碗筷,墨菲高兴地说:“不愧是亲哥啊,心有灵犀!医生刚说索副将需要乌鸡和人参来大补,哥哥就把东西带来了!” 有这么巧吗?章楠沉思着,看向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索星辰。 “是不是贼帅?”墨菲蹲在章楠边上,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天呐,真是太帅了!这就是成熟男人吗?太香了!我警告你哦。” 墨菲清了清喉咙:“这位可是索副将专门介绍给我的,你可不许抢。” 章楠白了他一眼,冷声道:“谁稀罕。” 他又去看那索星辰,只觉得哪里不对。这位海盗大王看着索明月的眼神,对章楠来说,太熟悉了。 这种炙热和迫切的眼神,作为小美人的章楠,从小到大见多了,那分明不是哥哥看向弟弟,而是alpha看向自己相中的猎物的眼神啊。 “明月,”索星辰看着低头美滋滋喝着人参鸡汤的明月,“那些糖……你都吃了吧?” 索明月一愣,想起那些红色亮晶晶的糖果,不好意思说整丢了,便抬头看着哥哥,笑道:“吃光了。” 那就好,索星辰点了点头。 那个剂量,以后,明月永远都不能有孩子了。 第291章 这个夜晚,因为人参鸡汤的夜宵而变得十分温暖,章楠和墨菲推辞不了索明月的盛情邀请,也坐在他的身旁,围在火炉边上,捧着小碗喝鸡汤,英缇叔叔时不时地用蹩脚的水星话和海盗语言跟索明月交流着。 “小虎啊,没想到你会说话了,”英缇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慈爱,“老首领泉下有知,看到少爷能回来,你也康复了,该有多高兴啊!” 索明月握着他苍老的手,用左侧脸颊轻轻摩擦着英缇的手背,示意自己过得很好,并为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这么凉,”英缇怜惜地摸着索明月的手,就着月光,细细打量他惨白色的小脸,有一些疑惑,犹豫地问,“是否吃了什么药?” 他是海盗族中的老人儿了,自然见过服用了那药的omega虚弱冰凉、时不时捂着肚子的模样,又觉得老首领最爱的小儿子,身份那么尊贵,不大可能服用那种药,所以吞吞吐吐地问出这话来。 “怎么都这么问?”墨菲疑惑道,“难道真是药物中毒?” “医生也这么说了?”索明月当时属于半昏迷状态,没听到医生的话,这是头一次听说。 章楠听到这里,眼眸瞟向一旁坐着的索星辰。 “让姆妈去睡吧,他老人家熬不了这么晚。”索星辰道。 “姆妈跟我们睡在一起吧。”墨菲起身,跟索明月一起,把英缇扶了起来,送到了他们暂时住宿的地方,老人家习惯睡得早,头刚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索星辰和章楠坐在相隔两个空位的地方,炉火噼里啪啦响着,章楠索性大胆地抬起眼睛去看他,只见他的目光,一直炽热地追随着索明月的身影,直到他们又回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章楠一眼。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墨菲回来时见章楠和索星辰坐在那儿,竟有些紧张,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短短的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急急忙忙坐到了索星辰边上,差点没刹住闸,撞到他身上去。 “哈哈哈哈,”索明月从后面走了过来,笑着看着他物色的小嫂子和哥哥,然后指了下章楠,“咱们走吧。” “你坐下,”索星辰说,“汤里的肉还没吃完。” “啊呀,就这小鸡,”索明月大大咧咧坐到石头上,从他刚喝的碗里夹出一根乌漆麻黑的小鸡爪来,嘲弄地给索星辰看,“这么小,我都懒得啃它。” “跟你的爪子也差不了多少。”索星辰说。 “比我可瘦多了,还有这小腿,”索明月又从里夹出乌鸡的小腿,以及一颗煮熟的小小的蛋,啧啧有声,“哥,咱是海盗,哪有海盗不会猎食的,你就抓这么小的鸡?没有几两肉,比我还营养不良。” 墨菲和章楠都忍不住笑了,索明月不懂行情,这带了一撮小金毛的现杀乌鸡不但在如今的水星十分难找,且极其昂贵,养血补血的功效比之普通的肥鸡要高出30多倍。英缇在煮的时候又佐以当归、黄芪、人参等补气健脾之要药,一碗下来可是价格不菲。 “是了,我比较笨,抓不到肥的,”索星辰微笑道,“族中的人也是半饥半饱,等你回来,给我们多抓几只,带着我们一起致富吧。” “没问题,”索明月随手一挥,很是豪迈道,“在昶州我经常帮着喂鸡喂鸭喂小猪,看着桐桐爸爸怎么调饲料,我都学会了,咱们以后也别花高价去文煜岛还是文昌岛去跟水星公民们买卖了,咱们就弄一些小鸡崽,自己养!” “好。”索星辰对明月这些吹牛的话照单全收,只是觉得好笑,温柔地看着他。 索明月却瞅着墨菲,想这人平时活泼爱笑,怎么见到哥哥反而不会说话了?害羞了?他便去瞧索星辰,瞪着他,示意他主动。 索星辰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略微转头,问他一旁规规矩矩坐着的墨菲,轻声道:“你是龛族人吧?看你还保留着部分龛族海盗的装束。” “啊,是,我是,”墨菲磕磕巴巴道,“我祖父一家原来都生活在龛屿岛上,我是龛族人。” “嗯,”索星辰问,“家父从事什么行业?” “出海捕鱼,”墨菲说,“码头按斤两给佣金,每月有底薪。” 索星辰点了点头,海盗即使从了良,大抵也是靠海为生,只是为了这份“保障”,为了妻与子,为了温饱,宁愿给水星人打工,做二等公民。 不,连二等都算不上,从良了的海盗们,在海上与过往的族人们相遇时都要退避三舍,免得被嘲弄和揶揄,甚至被殴打,对海盗族人们来说,从良的海盗,皆为叛徒。 接下来又是落针可闻,漫长的沉默。索明月俩手一摊,瞪着索星辰,示意道:“这就完了???” “明月,我要单独跟你说。” “哦,好,索副将,我们先退下了。”墨菲和章楠起身离开了。 “咋样,咋样?”索明月把脑袋凑过去,着急地看着哥哥。 索星辰气得拍了下他的脑门:“没看上!” “哎呦,你还没看上?”索明月着急道,“你比他大不少呢!还挑三拣四的,菲菲人特别好,特别可爱,而且他还不嫌弃海盗!” 第525章 “海盗有什么可嫌弃的,”索星辰道,“我作为一方之主,管理了一十二座岛屿,可不缺omega送上门来!” “那你怎么打光棍到现在?!” 索星辰差点儿脱口而出“你说呢?!”,可他忍了,知道若是再贸然表达爱意,索明月这种刚烈的性格,可是要彻底跟他决裂了。 “反正没看上,”索星辰灵机一动,说道,“还不如另一个。” “啊?章楠?”索明月摇摇头,“那你可整不了,人家看上的是王子殿下。” “哦,我就看上他了,”索星辰赶紧就坡下驴,“你要给我介绍,就非他不可,其余都不用说了。” “你咋这么肤浅呢?!长好看当饭吃啊?!”索明月一下下拍打着索星辰的后背,“喜欢章楠的人多了,你排不上号!” 索星辰被他打得直笑:“那我就搁后面排着,排到天荒地老。” “你这么烦呢!” “你也知道长好看不能当饭吃,”索星辰说,“你还挑个尹瀚洋,他能当饭吃?都把你累病了。” “哪有,我喜欢瀚洋可不止看他脸。” “那看什么?聪明?成熟?对你好?”索星辰道,“几个月不见,我看他越来越没正形了,就不用说别的,看他那发型,七长八短的,跟个不着调的毛头小子似的……” “哈哈哈哈……”索明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发型是我剪的!” “明月,”尹瀚洋从远处走了过来,见明月已经吃饱喝足有力气打人了,终于忍不住来找了,“你该去睡觉了。” “好的吧。”索明月无奈地瞥了一眼索星辰,手搭在尹瀚洋的胳膊上,跟着他回到了住处。 索星辰没动,海盗习惯了席地而眠,索明月一走,他就在树下找个平整的地方,抱着手臂睡着了。 尹瀚洋见索明月无精打采不大高兴的样子,问道:“鸡汤不是喝得挺高兴吗?怎么了,红娘没做好?” “唉,别提了,”索明月脱下衣服滚到了被子里,捶着床叹道,“我哥说他看上章楠了,非他不可,这咋办啊!” 尹瀚洋心中一动,他本来冷眼旁观,想看索星辰怎么对付索明月热情洋溢给他介绍的嫂子,结果没想到索星辰四两拨千斤,竟轻轻松松地为自己解困了。 炉火已经熄灭了,索星辰带来的海盗们随处找地方休息,章楠磨磨蹭蹭地从树下辗转着,像是在找东西,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小腿上,他哎呀一声,差点儿跌到那人怀里。 渊行睡得不熟,感到有人过来时,就静静地等着,章楠的脚刚踩上,他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手腕握到了章楠的脖颈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章楠晃动着白皙细长的脖子,“咳咳、不小心踩到你了……” 渊行见是个omega,连忙松了手,愣愣地退后了两步。 “我东西掉了,”章楠用手量了一个长度和宽度,“白色的丝巾,上面有莲花图案,你见过吗?” 渊行还是不说话,只是又退后了一步,像是不想闻到章楠的味道。 “不会说话呀,抱歉抱歉,”章楠转身,看着地下,“我到别处找找去。” “不在地上,”渊行出声,指着头顶树梢上那飘飘荡荡的白纱,“在那儿。” “啊?”章楠顺着他的手势望了过去,惊讶道,“刮到那里了啊。” 他身穿白色半袖衬衫,纤细的胳膊伸着,小手在空中虚无地挠了几下,又羞又气道:“那么高,我可够不到了。” 渊行握了握拳头,在章楠转身片刻,嗖的一声,爬上了那棵大树。 渊行是索星辰座下大弟子,排行下面的还有渊四,渊元,渊骘等人,以及叛出门去的渊三,皆是功夫了得的好手,就如同索明月手下的若林、若风、若云、若雨一般,是过命的兄弟,是义气结下的盟亲,不是家人,胜似家人,就好像索大龙的兄弟们,皆是索明月的亲叔叔。 只是与别的适龄海盗早早地用尽方法娶亲不同,索星辰年近30岁,一直孤苦伶仃,他心中所想、所愿,座下几个渊姓兄弟没有不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自己结了恩爱伴侣,倒像是对主上的一种背叛,因此,渊行、渊元等人,都一直默契地保持着单身。 章楠听到了背后树枝簌簌作响,微微一笑,转过头来,佯装吃惊:“啊,小心,别摔到了!” “从丰裕线到我们埋伏这里的阮长线附近,绵延50里地,乃至巴瓦陆地周围,”两天前出发的通信兵连夜赶了回来,向尹瀚洋禀告,“……附近都是安营扎寨的海盗,挂着‘豹头’旗。” 豹头旗,是索星辰的人。 “目测有多少人?”尹瀚洋问道。 “三万人。”通信兵道。 高鸿飞:“这么多人?来者不善啊!” “恐怕不止三万,”尹瀚洋说,“之前跟明月合作,发现海盗有个习惯,就是不把所有的兵都放进陆地里,而是大部分傍着海,随时能叫援兵,也随时能断尾求生,从海上逃跑。” 孙信厚表情凝重,说道:“瀚洋,此事非同小可,索星辰是敌是友,现在还搞不清楚,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们不可贸然行动。” 韦渤道:“能否跟索副将托盘而出,让他把哥哥撵走……” 尹瀚洋冷笑一声:“这索星辰就希望我这么干,他好从中挑拨离间,我上了一次当,就不会第二次中招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小小的敲门声,众人屏息,尹瀚洋道:“进来。” 章楠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尹少将,我这边收到消息,索星辰带了十万的人,其中三万人停在丰裕线和阮长线附近,以及巴瓦陆地,另外七万人,停驻在莫克岛海域。” “莫克岛?那不是擒南州对面海域吗?他为什么把人停在那儿?”高鸿飞问道。 “你这消息哪儿来的?”孙信厚微微皱眉,向章楠面前走了一步,问道,“可靠吗?” “我是通信兵,自有我的信息来源,”章楠笃定道,“绝对可靠。” “莫克岛,”尹瀚洋冷笑道,“这就解释得通了,跟他在这边的人形成包圆之势,正好能把我剁成馅包饺子了。” “瀚洋,内忧外患,实在不是出击的时候。”孙信厚劝道。 尹瀚洋单手插着兜,微微转身,看到他那重达七八十斤、沉甸甸的行李包,突然笑了:“我明白了。” 他本来以为哥哥于浩海是婆婆妈妈地不放心他,把那么重的大家伙平安炮,偷摸放到他的包里去,实在是不像他的性格。 如今看来,于浩海算无遗策,决胜于千里之外,也许早就料到了索星辰这个棘手的敌人会再次出现。 第292章 “我有个建议。”章楠见尹瀚洋低着头在沉思,忍不住出声道。 尹瀚洋:“你说。” “尹少将,这次行动,我希望您能紧跟在索副将后面,”章楠吞吞吐吐,斟酌着用词,“……恐怕,索副将的那位哥哥带了这么多兵过来,意不在黔南州。” “你看出来了,”尹瀚洋有些意外地看着章楠,点头道,“我明白。” 孙信厚、高鸿飞和韦渤等人面面相觑,在长津湖的时候,还没等杀进里面去,omega战士们就都冻伤了,尹瀚洋把他们早早地遣送回了驻地医院,按说章楠这是第一次见到索星辰,确切地说,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整,章楠不但看出索星辰对索明月有意,还提醒尹瀚洋小心索星辰使黑枪,趁乱谋害他。 他不知道同样的戏码在长津湖往昶洲的路上,索星辰就已经用过了。 “你的提醒很有道理,”尹瀚洋说,“不过你要特别注意,离那些海盗远点儿。” “是。”章楠退下了。 尹瀚洋和孙信厚等人又密谋了很久,重新制定了行动计划后,才一身疲惫地回到卧室里。好在有这么个破旧的加油站,虽然无水无电,但好歹有几个房间,比露宿在外面强多了,索明月在床里面蜷成一团,睡着正香。 他的皮肤像是牛奶一般细腻白净,在幽蓝色的月光下,脸蛋上浅浅的小绒毛清晰可见,黑而浓密的头发铺满了枕头和颈侧、锁骨的地方,把尹瀚洋咬在上面的青痕虚掩了一半。他的鼻尖挺翘,使得整个五官很立体,嘴唇自带浅粉色,浓密的睫毛天生上翘着,睡着时就像一个仙女在栖息。尹瀚洋有时翻个身醒来,能呆呆地看着索明月的睡颜看很久,他年轻力壮,往往控制不住自己就会亲上去,动手动脚,非把索明月弄醒不可,可现在他不敢了。 自从索明月生病不舒服以后,就喜欢保持着这个虾米一样的姿态睡觉,像是护住小腹的温度,又像是在缓解疼痛,这种虚弱的姿势,总是让尹瀚洋心里软软的,完全没脾气。 他不想再因为索星辰而跟明月争吵了。 他脱了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把索明月揽到了怀里,大手抚到了他的小腹上。 第526章 第二天清晨,尹瀚洋起得很早,索明月醒来时,他已经穿戴整齐,腰间别着两把长.枪,精神抖擞地往枪里装子弹,索明月见状立刻下了床,去拿自己的作战服。 “不着急,”尹瀚洋说,“我是预感快来了,这已经过去六天,敌人该动了。” “你的预感一向很准。” 索明月动作很快,洗漱擦脸绑头发,把马尾辫扎得很高,单手给长.枪上子弹的样子又酷又飒。 尹瀚洋摸了一把他平坦的小腹:“怎么样?” “已经好了,全好了。”索明月说。 “哎,”尹瀚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抬头,“我得问你一个问题。” 索明月的一双杏眼看着他。 “呃,咳,就是吧,假设我和你哥,同时掉到海里,”尹瀚洋抿了抿唇,“你救谁?” “救你。”索明月不假思索地说。 他对这些问题不陌生,毕竟他的二叔三叔四叔们的夫人们出过很多类似这样的问题,甚至当着索明月的面。 他们以为索明月不会说话,就也听不懂话。 所以正确答案那些叔叔们早已经给索明月做了示范。 救你,无条件救你,即使我们少主索小虎被外星人叼走/掉进海里/栽到坑里爬不出来,都无条件地先救夫人。 尹瀚洋没想到索明月回答得这么痛快,又惊又喜,接着问道:“那要是我们俩都被关了起来,好多天没吃饭,你只有一个馒头,你、你会给谁?” “给你,”索明月说,“馒头皮都不会给我哥。” 尹瀚洋飞奔到索明月跟前,高兴地把他抱了起来,转了好几圈。 这问题白痴到索明月内心都不想吐槽的地步,可他由此感觉到了尹瀚洋的不安。上次流血事件给瀚洋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给他的身上也留下了几个弹孔,索明月抱住他、抚到他的后背,摸到那疤痕时,心里总是很难受。 “以上就是这次行动的具体计划,”尹瀚洋扫了一圈众人,视线最后落在索星辰脸上,“有意见吗?” 孙信厚、高鸿飞、韦渤等人都默不作声,这个计划是他们一起拟定的,原本不需要再公布了,但索星辰既然带兵来了,就没有不告诉他的道理。 “没有意见,”索星辰道,“我跟明月一起。” 像往常一样,尹瀚洋和索明月还是各自带兵分管不同的两处高地,这次是尹瀚洋带兵秘密潜伏到九王兵器库里找寻机会,其余人则在此地打埋伏,索明月带兵迎击来犯的蜥蜴军。 “我有意见。”索明月说。 尹瀚洋有些意外,看着他道:“你说。” “哥,你带兵留守在这儿,韦渤跟你协作,”索明月说,“我和瀚洋去兵器库。” “明月……”索星辰怔然地看着他。 “我相信你能完成任务,”索明月说,“你带的都是精兵,我们人少,你一定会护住我们。” 这一句“我们”,是将尹瀚洋的安危和他自己绑在了一起,换言之,此次行动,索明月不会再给索星辰偷袭尹瀚洋的机会,否则尹瀚洋腹背受敌,又将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索星辰动了动唇,最终苦笑道:“好,听你的。” 尹瀚洋预计的没错,敌军经过上次的失败,痛失两辆坦克,筹谋了六天才制定出了袭击方案,那就是——空袭。 第一艘飞机投掷炸弹并引爆时,索星辰已经带兵和韦渤手下三个纵队在这几日炸的防空洞里躲避,随即等的是第二架、第三架。 敌人来势汹汹,战斗机铺天盖日,把阳光遮挡住了,天昏沉沉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等到七八个小时后,飞机低空盘旋找人时,索星辰与韦渤才一左一右,调转坦克炮筒,开始反击!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往那儿炸呀?” 尹瀚洋和索明月此刻已经秘密潜伏到九王兵器库外面的碉堡壁外沿,听到了远方传来不绝于耳的轰炸声,飞机停留的地方,刚好是尹瀚洋派人在那儿挖了几天地洞、炸了不少山洞的地方。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尹瀚洋说,“说来话长。” “哼。”索明月嘟了嘟嘴。 “回头告诉你,”尹瀚洋道,“来,咱们先把这个碉堡给平了。” “好嘞。”索明月向右转了个弯,翻身滚了过去。 消.音.器轻轻扣到枪靶上,索明月和尹瀚洋分工明确,一人对左边,一人对右边,碉堡是兵器库外的哨所,一共有九个,以“井”字型排列,蜥蜴军在这里负责监视前方那一片茂密的麦田,他们有着九王兵器库里最高精尖的辅助军备,实力雄厚,战斗力超强。 只是强不过倾炮的毒性,以及动作最轻盈敏捷的狙击手。 尹瀚洋先是挑破了敌军最前方的守卫,然后翻身占领一个碉堡,破坏指挥器后发出错误的信息,让各个碉堡的人注意,接着便守株待兔,等待由远及近多个碉堡里的蜥蜴军首领不停来看,攒够二三十人,他才舍得用倾炮,这玩意儿很贵,所以每一粒,他都要用在刀刃上。 闷吞又密集的枪声一浪又一浪地在这间碉堡里炸响,尹瀚洋的枪法是用海量人头数练出来的,杀光前几十人时他几乎没有暴露自己的初始射击地点,等到后续人多了,才翻转着变换射击位,手腕高频地震动下,时刻保持着枪法的准确性,待到敌军投掷手.雷时,才现身出来,与敌人肉搏。 尹瀚洋摆平了这一侧的五个碉堡跑出来时,天色已晚,他穿过麦田很紧张地往索明月的方向跑去,心跳砰砰作响。 是的,虽然每次分开行动,尹瀚洋都是调头就走,毫不犹豫,可每次他打完这边时,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第一时间去找索明月。 “你在哪儿?” 尸横遍野的碉堡里,尹瀚洋压低了声音。 啪,一个东西掉落的声音,尹瀚洋立刻伏低身子,转动手中的枪。 “哎呦,站不起来了,”索明月在尸堆里坐着,回头瞥了一眼暗处的尹瀚洋,“过来拉我一把。” 尹瀚洋心中松了口气,走到这边:“你在这儿干啥呢?早打完了怎么不出去?” “你看我身上,”索明月拍了拍自己腰间、身前和背后挂着的十几把枪,“战果太多,都背不动了。” 尹瀚洋握着他的手把他提起来,看到他身上琳琅满目的枪简直哭笑不得:“你都挂身上干嘛?!跟个军火贩子似的。” “没见过这几种,好像都是新品种,”索明月仰着头,转了一圈,期待地看着尹瀚洋,“有你喜欢的吗?” “喜欢,都喜欢,”尹瀚洋忍不住笑道,“可你挂了一身咱们怎么进去?” “我怕一会儿有人来抢……” “喂喂,三杠六碉堡南边窗下,索副将给你们留下了二十几把梭子,”尹瀚洋举起黑色的对讲机对孙信厚说,“你们到的时候记得拿。” “是。”孙信厚说。 尹瀚洋摸了一把索明月的头发:“这回走吧?” “好。”索明月高兴地去到南边窗下,把枪都藏好了,跟着尹瀚洋出去了。 “我没闻到倾炮的味道,”尹瀚洋说,“你没用?” “没用,”索明月说,“那么几个人,不值当用那个高级方倾炮。” 尹瀚洋心中叹服,跟索明月比起来,他真不好意思自称“射爹”。 碉堡全部人去楼空,监控画面停留在昨天之前,一直在循环播放,尹瀚洋索明月俩人通过碉堡地下室,秘密潜伏到了九王兵器库里。 黑洞洞的地下仓库放眼望去足有上千公顷,虽然这仓库内干爽不通风,但因为是地下,空气阴冷冷的,索明月捂住口鼻,才没把喷嚏打出声响来。 这个巨大的仓库既是阿诺德的军备来源,也是原水星武装预备役部队所专用的武器,这些装备能支撑起上百支部队,左侧子弹箱高耸到天花板上,占地有三分之一面积,枪支和炮筒数达百万,行走在这里的两个狙击手,就像行走在银行仓库里的两个穷鬼似的。 “妈耶……”索明月轻轻抚了抚摞得比他高出一倍的枪械箱,两眼放光地看着尹瀚洋,馋得要流口水。 尹瀚洋被索明月这拟声词逗笑了。索明月初学说话,语言杂糅了王俊、方倾以及尹瀚洋所带领的aha部队里的人各个方言和小语种,常常蹦出一些奇怪的感叹词,让尹瀚洋忍俊不已。 “这才知道你刚刚藏的那几十把枪,微不足道了吧?”尹瀚洋说。 索明月狂点头:“瀚洋,咱们把它们都抢走吧!” 尹瀚洋摇摇头:“除非art的人在这儿,至少得五六万人以上,不然谁也看不住这么多的军火,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咱们此行要先擒王,杀了那狗贼阚泊斯。” “好。”索明月道。 俩人伏低身子,一个个绕过监控器的死角,走了出去。 兵器库上层每间屋子都是蜥蜴军,此刻是傍晚7点左右,他们分别分布在食堂、操作间和活动房里,挂壁电视播放着的是水星驻地新闻,尹瀚洋和索明月分别放倒了两个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从洗漱间走了出来,把帽檐压低。 第527章 从一楼开始往上扫,总操控室在楼顶,持卡才能进入电梯,索明月刚掏出一把小刀准备把电控装置撬开,尹瀚洋从侧兜掏出一张芯卡来。 “你有?”索明月惊奇道。 “这是昶洲边防线操控室的卡,”尹瀚洋说,“我试试。” 不同的卡能上不同的电梯吗?索明月深感疑惑,可看着尹瀚洋把卡掰断,取出芯片,又掰上面的小铁丝,把它们扭成麻花,又用牙咬,只觉得虽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十分钟过去了,还好去顶层的人不多,俩人窝在这个角落还没被人发现。 “要不,我把那个响铃的地方给打碎吧?”索明月晃了晃手里的短.枪。 尹瀚洋摇了摇头,依然跟那小芯片作斗争,鼻尖沁出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索明月身子一偏,把小舌头伸出来,舔了下尹瀚洋的鼻尖,把那几颗小汗珠卷走了。 尹瀚洋身子一顿:“你渴了?” “啊,”索明月眨了眨眼睛,“你是甜的。” 甜甜的荔枝味道。 索明月自从跟尹瀚洋在一起就越发嗜甜,alpha信息素大多是苦了吧唧涩不溜丢的植物味道,水果味的alpha本就少见,何况尹瀚洋还是荔枝的甜味儿,所以更是招人稀罕。 “服你了。”尹瀚洋被他弄得心里一乱,几秒后才恢复正常,心道omega真是太闹心了,怪不得于总禁止他们兄弟俩早恋。 小芯片被尹瀚洋弄得七扭八歪,索明月没抱希望,拿着枪在旁边准备着,等尹瀚洋一把电梯弄出警告音,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结果电梯门吱了一声,平静地向两边打开了。 尹瀚洋瞥了他一眼:“你的alpha很有文化,知道不?” “知道了。”索明月嘻嘻笑着,跟在尹瀚洋的身后,进到了电梯里。 门一打开,俩人还是一左一右分头行动。 尹瀚洋一间又一间房逡巡过去,越发觉得毛骨悚然,这一层的兵不但各个身材魁梧,身上还背着各种枪,上下兜里鼓鼓囊囊,估计别着手.榴弹,甚至每一间房里还放置了变异人的铁笼子,里面是面目狰狞不停呼哈的变异人。 他越看越灰心,手摸向裤兜里的倾炮,只留有这一丝希望时,他所窥视的窗口中,一人侧过身来,脸上还带着s级防毒面罩! 这还打个屁啊! 尹瀚洋按在墙上的手几乎把墙皮抠掉了一块来,他恨恨地转过身,准备找了索明月就走,出去时多抱几捆枪炮,此次行动就算结束了,没得玩了。 “明月!”尹瀚洋压低声音小声叫着,一间间屋子去找,这人怎么又不见了? “这里!”索明月从门内探出半张脸来,是笑着的,胸前兜了一个粉色的布包。 “我靠小心变异人!”尹瀚洋抢步过去,把索明月拉到身后,枪对准了室内。 “没有变异人。”索明月说。 接着“哇哈”一声,发出了小婴儿般的声音。 尹瀚洋紧张地举着枪对准里面,彩虹木马,独角兽,小滑梯,心型气球,地上躺着六个蜥蜴军人和三个omega夫人。 “这几个死了,”索明月说,“omega被我打昏了。哇哦。” 尹瀚洋听到这个“哇哦”未免太幼齿了一些,转过头来,赫然看见索明月前胸兜着的那粉色布包——里面躺着个舞动手脚的小婴儿。 “不、不是你叫的?”尹瀚洋手抖了起来,指着那小不点儿奶团子似的东西,“是它?!” “我怎么会这么叫?!”索明月狠踢了他一脚。 “放下,咱们不能带着这玩意儿走,”尹瀚洋说,“这仗打不了了,走吧。” 索明月抱紧孩子侧过身,躲开尹瀚洋,嗖嗖嗖地跑了。 “明月!” 尹瀚洋差点儿被电梯夹到,钻了进去,又气又好笑地伸手要去夺那孩子,央求道:“明月,我们a军打仗是有原则的,不夺人子女,不辱其夫人。” “我是海盗,没有原则,”索明月把脸转到一边,牢牢地抱紧孩子,“反正谁抢到就是谁的。” “你给我……”尹瀚洋忍不住动手去抓,刚一碰到孩子,孩子就哇一声哭了。 “别碰!”索明月怒道,“你力气那么大会把它掐死!” 尹瀚洋连忙缩了手,自从把索明月弄得半死不活,他都不敢碰索明月了,更别提这么个小崽子。 “一会儿出了电梯我看你怎么藏,”尹瀚洋说,“你又不听话了。” 索明月把手捂到了小孩的嘴上,又捂到了他的眼睛上,这么捂了一会儿,又左右晃了晃,孩子不敢哭了,然后索明月解下布兜,把它卷了卷,塞到自己的军装衬衫里,贴到了肚子上。 尹瀚洋:“……” “还挺暖和。”索明月笑着说。 电梯门开了,尹瀚洋依旧掩护着索明月他们一大一小,回到了仓库房里。 “瀚洋!”孙信厚和高鸿飞已在这里等候多时,“没接到你信息,没敢进去!” “没法进去了,”尹瀚洋道,“里面重兵把守,还有数不尽的变异人……” “哇啊……”一声小小的啼哭。 索明月把孩子掏了出来,众alpha十分震惊! “这、这是哪儿来的?!”高鸿飞十分愕然,看着索明月和尹瀚洋,“你们生得太快了!” “去你的!”尹瀚洋笑骂道。 “我抢的,”索明月轻轻拿起小孩脖颈上挂着的长命锁,给尹瀚洋他们看,“这是不是他的名字?” k.s·长命百岁。 尹瀚洋哭笑不得:“阚泊斯那狗贼的孩子。” “擒贼先擒王,擒到王的崽子也是一样!”索明月兴奋道,“咱们走吧!” 一行人在黑夜的掩护下跑出了兵器库,往回程的路奔去。 “瀚洋,我们、我们接下来该咋办啊?”孙信厚问道。 “我也不知道,”尹瀚洋颓丧道,“我爸没教过,上课也没学过,抢了敌人的孩子该咋办。” 索明月牢牢地抱着孩子,坐在副驾还挺美,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啦啦啦的。 “韦渤那边怎么样?”尹瀚洋问道。 “打赢了,索星辰真的猛,”孙信厚道,“大炮用得很溜,把敌人追到了巴坦布区,全歼了。” 高鸿飞不服气道:“那是瀚洋筹划得好,借着那个地势,本来就是天罗地网。” 军车跑到半路,突然敌军从后面追来了,大大的白旗高高地举着,用大喇叭朝尹瀚洋喊话:“a军!a军!前方a军请留步!前方a军请留步!我们将军诚意谈判,诚意谈判!” 尹瀚洋见他们就一辆车追来,车里的蜥蜴军人都把枪高高地举着,确实很有诚意,他让高鸿飞从后备箱里翻找,找出了一个破旧的大喇叭来。 “喂,”尹瀚洋试了一声,对追来的敌军道,“我、我……” 他简直羞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尹瀚洋尹少将,一代射王,于凯峰的儿子,抢了你襁褓中的儿子? 索明月瞅他那样,把喇叭抢了过去,先声夺人,一连串嘹亮的反派笑声先发送了过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索明月猖狂地笑着,很有其父索大龙的味道,“你们的孩子已经在我手上!要想交换,把你们所有的家伙和钱都奉上,还有你的人头!” 还有你的人头! 你的人头! 人头! 这一刻,尹瀚洋等人都对索明月肃然起敬,这是个枪法凌厉的小老虎,也是个邪魅狂狷的大海盗。 第293章 既然索明月已经开口说要对方人头了,蜥蜴军见状也不客气,开始朝尹瀚洋所驾驶的军车轮胎开枪,砰砰两声,尹瀚洋调开车头,躲开了子弹,甩手一个大转弯,不但不逃跑,反而向追来的那车撞了过去。 索明月、孙信厚和高鸿飞同时拿起枪来向后打了过去,一时间子弹声不绝于耳,轮胎擦着沙石地的声音剧烈地刺着耳膜,尹瀚洋把车开得飞快,逼停了最前面那辆敌人的车后,杀光了里面的人,索明月和尹瀚洋分头从两边跳下车来,抢夺了敌方的军车。 “冷静!冷静!”后面的蜥蜴军见状不敢再追上来,遥遥相对,只管跟尹瀚洋他们喊话,“可以谈条件,你们说条件!” “我们的条件就是——阚斯泊的人头!”索明月从车窗探腰出去,他身子柔软,手拿1米多长的雷明顿转轮枪,目光精准,遥遥地注视着前方,两枪射出,打爆了追来的那辆车的轮胎。 “是阚泊斯,不是阚斯泊……算了,随你吧。” 尹瀚洋和索明月坐上了缴获的敌人的军车,很快追上孙信厚和高鸿飞的车,一路飞奔疾驰,两辆车的车头几乎摩擦到一起,驾驶位的尹瀚洋和孙信厚四目相对,心有灵犀,微微点头,然后尹瀚洋突然转弯,分道扬镳。 他们要执行planb。 追来的军车一看尹瀚洋和孙信厚两辆车分开走,便也兵分两路追了上来,孙信厚的车不见踪影,尹瀚洋则带着索明月朝着莫克岛的方向驶去。 第528章 “砰!砰!” 索明月打坏了后面那辆追得最近的车,按着车棚转过了头,问道:“咦?方向不对啊?不回去了?” “不回去,”尹瀚洋越来越快,带着索明月几乎要飞奔进大海一般,“咱们俩……先潜伏个地方,再找机会。” “好!”索明月一如既往地没心眼,很快就答应了。 车开到了黔南州边界,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的对面是静谧的莫克岛。后面来的车紧追不舍,而前方已然没有路,尹瀚洋和索明月跳下了车,准备射击。 “把孩子给我!”尹瀚洋从索明月怀里夺下那个婴孩,抱在怀里朝左面土坡跑去,索明月没犹豫,直接朝右面樵石下跑去。 敌人又被一分为二,若说谈判,那是没有什么可谈的,尹瀚洋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斩杀阚泊斯,既然阚泊斯身负重器,又不肯出来,那打是没法打的,按索明月的逻辑,抢了他的孩子就是大获全胜,而对尹瀚洋来说,却是别的。 那个去顶楼电梯的芯片是可以连网的,尹瀚洋在那个登梯口费尽心思,终于把芯片改装成适配电梯以及能够侵入阚泊斯驻扎此地的网络中介,现代科技战争里,网络情报是第一位,得了阚泊斯所有情报,占领九王兵器库就指日可待,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对付索星辰了。 索星辰十万大军候在这儿,是图谋一个索明月,还是蜥蜴军的兵器库?在昶洲的时候,索星辰没有出现,和明月一起攻打濠城的时候,索星辰还是没有出现,为什么单单接了这个任务的时候,索星辰出现了? 尹瀚洋这次行动属于刺杀行动,带的人不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索星辰抗衡的,如果尹瀚洋和索明月强行带兵突围兵器库,索星辰势必起兵相助,十万海盗精兵对阵九王兵器库,如果输了,大家全部死在这处,如果赢了,自己性命难保不说,索明月和兵器库里重达万钧的兵器都要落入到索星辰手中。 这于a军是大不利事件,甚至尹瀚洋即使在这里身死,也会因为兵器库归了别的海盗首领而背上叛国的罪名。 尹瀚洋心思转得飞快,却不耽误他射击的速度,他拐到土坡后头接连打死打伤追来的敌人,这边硝烟刚散,索明月那边突然雷弹炸起,尹瀚洋惊疑未定时,一个身影蹿了过来,又把孩子抱了过去:“你太慢了!” 索明月抱着孩子在月光下噌噌噌又蹿出很远。 “我真是……”尹瀚洋哭笑不得,“服了。” 四辆蜥蜴军车的车窗皆被打碎,停于此处,尹瀚洋和索明月在夜空下的海边来回狂奔,敌军还剩一辆破破烂烂的车,见这情况连连后退,回去通风报信。 “总算打完了,”索明月左手扶着小腹,右手把长.枪支在地上,“咱们回吗?” “还不能回,”尹瀚洋说,“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啊?”索明月道,“那这孩子……咦,孩子呢?” 尹瀚洋:“……” “你扔哪儿了?!”索明月在尹瀚洋的怀里刨着,刨了个空。 “不是你嫌我慢,从我这儿拿走了吗?!”尹瀚洋喊道。 “我吗?”索明月急道,“不对啊,我记得给你了啊!” 尹瀚洋:“……” 两个人在海边、土坡、樵石、沙地里各个地方找起了孩子。 “天呐,孩子丢了!”索明月一边喊着一边到处跑,“小宝宝!小、宝、宝!你答应一声,快点儿!” 尹瀚洋哭笑不得地往索明月刚刚埋伏的各个狙击地点跑去,甚至蹲在沙子堆积的地方刨起了坑,害怕孩子是被沙子给埋了。 12岁跟着父亲从军打仗,他就没遇到过这种荒唐事,先是抢孩子,然后丢孩子,接着是找孩子。 “在这儿了!”索明月踮着脚,从一棵歪脖树枝上把那挂在上面的粉色小包裹拿了下来,“我嫌碍事放树上了,忘了。” 尹瀚洋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简直啼笑皆非:“你把它挂树上了?!” “昂,”索明月说,“他可挺沉啊!” “天啊……还活着吗?” “活着啊,”索明月把耳朵贴近小孩的脸,“睡得很香。” 尹瀚洋瘫倒在地上,四仰八叉地望着天,这一刻,他感到身心俱疲。 行军打仗,计划再周密,都有变数,一个变数、两个变数,最终都可能变成不同走向,走向不同的结局。 得知索星辰屯兵莫克岛,尹瀚洋便拟定了一个“借力打力”的计划,没想到实施起来,第一个变数,是索明月不跟哥哥结伴留守,而是要跟着自己来到这里;第二个变数,就是这个多出来的、索明月抢下的小孩。 孙信厚和高鸿飞接近天亮时才到加油站附近,他们的车已经千疮百孔,所带弹药也都用尽了,好在四人从仓库里出来时连带着索明月屯的枪,他们的武器数量足够,支撑着二人回到这里。 “信厚,鸿飞!” 韦渤跑了过来,索星辰等人也十分紧张地向这里聚拢过来。 “尹少将呢?索副将呢?!” “唉!”高鸿飞痛心疾首地喊道,“我们被打散了!敌人来势汹汹,看把我们的车打的!瀚洋他们抢了敌人的车绕开跑了!” “有没有危险?!”韦渤拍着高鸿飞的肩膀。 “不知道啊!”高鸿飞道,“他让我们等消息!” “咱们这边都没事吧?如果不行还是得换地方,”孙信厚眼睛看着韦渤,却用余光打量着索星辰,“瀚洋和索副将带的兵器不少,估计过一会儿就能回来……” “瀚洋!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啊!”高鸿飞生怕装得不像,又朝天悲鸣了一声,“我太担心了!” 过了,这演技就过了,老高,适可而止。 孙信厚和韦渤在心里同时说出这一句来。 “朝哪个方向?敌人追来的车有几辆?每辆车里大概有几个人?”索星辰问道,“有大型武器吗?加特林之类的,看你们车上的弹孔,对方似乎有所保留,没用重武器。” “四辆,瀚洋他们引走了五辆过去,没有大型武器,他们发现我们时就急着来追了,估计没来得及准备,瀚洋他们往东南方向去,我们是西南方向……”孙信厚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失言了,这种“主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的对答是否太流利了? 索星辰平静无波的眼睛,只是看着他。 “鸿飞,我说的对吗?”孙信厚转头问高鸿飞,“我太紧张了,咱们一路逃命似的回来,可能记错了。” “不是东南就是东北方向,”高鸿飞说,“我也记不清了。” aha战士们逐渐围拢过来,都担心尹瀚洋和索明月的下落,问长问短,索星辰背着手听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韦渤用眼神问他们:“顺利吗?” 孙信厚用眼神回答:“一切顺利。” 高鸿飞疑惑地看着索星辰的背影,用眼神问:“他怎么不紧张,不害怕?难道不相信?” 韦渤摊了摊手,用眼神回答:“他是老江湖了,自然镇定。” “你们在这儿看来看去干什么啊?”墨菲着急道,“咱们不应该去找他们吗?” “不能,这时候去追只怕是往里送,”韦渤说,“刚刚我们这一仗也打得十分艰苦,负伤了上千人,海盗兄弟们估计也不想贸然去追。” 这一天自早晨到中午,aha战士们都士气低落,尹瀚洋索明月竟不知所踪,这是从出师到现在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他们却只能继续埋伏在这里,等在这里。这附近既有防空洞又有深深的巷道,进可攻,退可守,是躲避敌袭的最佳地方。 可就这么等着,实在让人心焦,战士们难免都长吁短叹,食不下咽。 索星辰依旧如常,抱着手臂,站在树下。 “少主,我们是否让莫克岛上的兄弟……”渊行说到一半,被索星辰挥手制止了。 从中午,到晚上,索星辰依旧没提带兵去寻找索明月的下落,韦渤等人也不说什么,他们分地而居,分餐而食,各过各的,只是都驻扎在这里。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墨菲叹了口气,把消炎药片按剂量分成一半一半的,“药快不够分了,受伤的海盗兄弟可不少。” “我跟你一去过去吧。”章楠说。 “别,”墨菲道,“你还是别过去了,海盗看你的眼神像要吃了你似的,特别是那个……那个手腕绑着红布条的,太吓人了。” 章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自从他在渊行那里套出了话来,渊行就盯上了他,时不时找机会把他堵住,他也着实不敢再去招惹,alpha本来就是很外放的性格,更别提是海盗alpha,直愣愣的让人心惊胆寒。 墨菲用竹子小筐装着消炎药、纱布、棉条、碘酒等,淌过加油站后面那条河,走了过去,怯怯地对站在树下一言不发的索星辰道:“你、你好,我是来送药的。” 第529章 索星辰没理他,像是没听到。 墨菲一时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该往后退,他端着小筐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却认真仔细地看着索星辰垂下的眉宇和侧面那十分硬朗的线条。 他的睫毛可真长啊! 他真帅啊! 墨菲小小的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一时色胆包天起来,又坚定地朝他走了两步:“你、你好!我叫墨菲,今年19岁!” 他第一次在新兵营看到花痴对象尹瀚洋时,就是自报姓名和年龄,还因为紧张说成“我好,你叫墨菲,今年85岁”,让一桌人都笑翻了。 19岁的墨菲,当然要比85岁的要沉稳多了,起码把话给说对了,墨菲胆战心惊地等着索星辰的回答,甚至因为停顿的时间过长,而怀疑起索星辰是不是跟索明月一样,都患有家族遗传的聋病,有时听不到别人说的话。 “你、你好……” 索星辰慢慢地抬起眼眸,不同于索明月琥珀色温柔的眼珠,他的双眼虽然在黑夜下也非常明亮,却是黑洞洞的冰冷,如冰一般寒凉,让人看了只觉得穿堂风从他的眼眶中吹掠过去,毫无温度。 “那边!”索星辰出声道。 “妈呀!”墨菲吓了一跳,端着小筐赶紧跑向了海盗伤兵所在的“那边”。 海盗虽然装备比不上a军,但索星辰带出的这一支劲旅可是集岛上财富之大成,人人都有甲级防弹衣,虽然要害没有伤到,但子弹打伤的地方大多是头脸和手脚,虽说alpha身体强健,愈合能力强,但此时是夏季,一旦消毒不彻底,破伤风和发炎也是有的,墨菲走过去告诉他们要吃药和消毒,一个个海盗都愣愣地看着他。 “这药没有毒,吃了,伤口,不会,感染,”墨菲手语和口语并用,向他们慢吞吞地比划道,“药不多,你们,分着,吃,一人,一半。” “这呆子把我们当哑巴聋子还是傻子?”一个海盗问。 “估计是傻子,”另一个海盗说,“不然不会说得那么慢。” “……靠,岂有此理,这不埋汰我们吗?” “哎!”一个海盗把两根手指并拢,抬到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慢慢地转了两圈,“你,脑子有病?” “哈哈哈哈哈!”海盗们都大声笑了起来。 墨菲睁大了双眼,天呐,他们竟然听得懂水星话!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墨菲连忙解释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索星辰叛出家门后索带领的海盗已经属于新式海盗,不但文字跟水星公民是互通的,甚至很多人还在水星上过学,不同于索大龙一派“天生的海盗”,索星辰所管辖下的海盗更是各地流串作案的匪类,是从公民变成了海盗,因此什么都会。 “你扎个小辫子是什么意思?兔尾巴似的,要加入我们海盗?” “啊,我是祖上是海盗,后来从良的,”墨菲听不出戏谑之意,竟跟他们交谈起来,“我们还保留了海盗的习俗……” “从良?”海盗笑了起来,“你现在是良,我们就是劣呗?”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墨菲着急地说,“对不起,我是想说,以前是海盗,后来到了岛上生活……” “那就是嫌弃我们了!” “不是不是的……” “不是就给我香一口。” “我也要香一口,”另一个海盗笑道,“我不用药,我就要用你的小嘴……” “哈哈哈哈……哎,别跑啊!” 另一边,渊行本来正在给索星辰汇报莫克岛的情况,却被那边海盗们的呼喊和调笑声打断:“渊四来消息,那边没有动静,也没有找到尹瀚洋和少主的下落……” “啊哈哈哈哈,我也要揪一下小辫子!” “别抓我头发了,都散开了……”墨菲仓皇地从那些海盗们当中往外跑,却被他们伸长了腿困在小圈里,险些绊倒。 “……啧,”索星辰皱着眉往那边望去,迈着长腿几步走到那里,一脚跟着一脚踹翻了或站或坐或躺在那里的海盗伤兵们。 “你们伤得轻了?!想死?” 索星辰表情阴鸷,动作野蛮粗暴,甚至踹到其中两个人的后背时,把他们的肋骨都踹断了,连连吐血。 墨菲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被吓呆了,他见到的首领是于浩海尹瀚洋那种的,从不体罚,看到索星辰这么暴力的还是头一个。 “你,滚到那边去!”索星辰转过头对准了他。 “啊!”墨菲又被吓一跳,连跑带颠地穿过小河,回到了加油站。 夜深了,战士们却没有睡意,都遥遥地望着兵器库的方向,章楠和墨菲坐在小火炉边上,英缇在煮着土豆浓汤,给大伙儿做宵夜。 “唉……”墨菲双手支着下巴,往河的另一边望去,索星辰背对着他,正在和几个海盗说话,他肩宽腿长,个头少说也在一米八八以上,海盗装束在他身上平添一种大侠的潇洒落拓,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色战衣将他威武的身材展现无遗,高高的马尾和垂在两侧的几缕乌黑的发,映衬着极其冷淡薄情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帅得让人心神震荡。 “汤还没好,你就已经流口水了。”章楠说。 “没有,”墨菲抿了抿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楠楠,你说奇怪不,明明现在我应该很着急、很担心才对,却直觉尹少将他们没事……” 连你都感觉出来了。 章楠心道不妙,他是从孙信厚的表情推测出来的,毕竟相处过,孙信厚真的着急时不会是这个表情。 演技实在是太差了。章楠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我想请教你一件事……”墨菲转过头,跟章楠小声说,“我想追他。” 他看了看河对面的索星辰,央求道:“你教教我,他们都说你很厉害,你是……” “alpha千人斩,盛世白莲花,对吗?”章楠冷飕飕地说。 墨菲吐了吐舌头,吞吞吐吐道:“不是,我是小海盗嘛,还挺理解的,我们索副将不也说你没什么吗?况且我觉得你的信息素很好闻,是白莲吗?真的是很清新的香氛,很沁人心脾……” 章楠忍不住笑了,轻轻叹了口气。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墨菲是新兵营里为数不多还愿意搭理他、跟他说话的omega了。 “墨菲,有的人是能撩得动,有的是不能的。” “举个例子?” 章楠支着下巴,转过头,看着墨菲,他的脸蛋白白的,就这么小手一撑,脸蛋只有手掌一半大,很是娇俏可人:“比如……你们都知道,我最初的目标是王子殿下吧?” “嗯嗯。” “那家伙就是撩不动的,”章楠自嘲道,“他看别人的眼神,就跟看蝼蚁似的,非常瞧不起人。” “那王俊为什么……” “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章楠说,“或是王子就吃他那一套,或是就喜欢王俊那个类型,非常固定。alpha大多见色忘义,但也有不好色的,可不好色的,基本上事业心都非常强,也非常专一。反正我看了几天王子殿下,就知道这人撩不动,你看中的这位,也是一样。” “啊?”墨菲苦着脸,“我的追爱之旅还没开始呢,你就给我画下句号了啊?” “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不不,楠楠,你帮帮我,”墨菲双手晃着他的胳膊,“我真的喜欢他,他太帅了……” “你进新兵营的时候也说尹少将帅。” “不是,是那种,哎呀,就是尹少将大家都把他当明星一样喜欢,我就也喜欢,但是索将军不一样啊,我打小就喜欢海盗,我想回归海盗那种生活,我父亲们也想回去,更重要的是……”墨菲不好意思地脱口而出,“重要的是他弟弟也喜欢我啊!我这么多先决条件,怎么能放弃呀!” 章楠被墨菲拽得东倒西歪,胳膊都被他打红了,还是没有让墨菲的热情消散。章楠想暗示索星辰恐怕是个变态,可这种话实在是不好说,像是编排索副将的亲人,毕竟尹瀚洋都没有明说出口。章楠被墨菲缠得不行,只好下巴一抬,指向那正在搅合汤的英缇叔叔:“问他吧,他可能知道。” “啊,对啊!”墨菲恍然大悟,抬着当作小板凳的石头坐到了英缇的附近,稍稍提高声音,问那年迈的英缇,“姆妈,姆妈,索将军,索星辰,他最喜欢什么啊?” 英缇眯缝着老花眼,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墨菲压低声音问的话。 “小虎,”英缇慈祥地笑着,摸摸墨菲的头发,“他最喜欢小虎。” “我们索副将,肯定会没事的。”墨菲手里端着一碗土豆浓汤,站在索星辰对面,这回他是有备而来,更加坚定了。 “哦,你怎么知道?”索星辰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 “因为吧,我们尹少将从带我们出来,就没失手过,”墨菲诚实地说,“你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实际上我们私底下都说,他可精着呢,脑袋不比他哥差,非常聪明。” 第530章 索星辰心中冷笑,是啊,跟我玩这招金蝉脱壳,想让我带兵攻进兵器库,跟阚泊斯打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招可真妙啊! 我倒是跟你这小崽子比一比耐力,看谁忍得过谁。 墨菲见他冰冷的眼中闪过狠戾的光来,被冻得够呛,以为他是因为弟弟而痛恨蜥蜴军,便把手中的汤递了过去:“别担心了,你喝一碗吧,英缇叔叔熬的,你这一天都没吃饭吧。” 索星辰不耐烦地把脸瞥到一边:“拿走,omega喝的玩意儿。” 墨菲笑了,从背后小框里拿出两瓶啤酒来:“这个呢?你喜欢吧?” 索星辰把酒接了过去,用牙咬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墨菲心里松了一口气,爱情长跑的第一步,就是投喂!王俊都能成功,搞定王子那种人,我八成也能成功! 索星辰喝酒很快,两瓶啤酒喝完,脸色一点没变,愣愣地站在那儿,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墨菲觉得他像是有随时把周围的人当成空气的能力,这一会儿工夫过去,他又成透明的了。 “那个,呃……”墨菲开始绞尽脑汁找话题。 “墨菲!给我回来!”高鸿飞大嗓门在河对面喊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就敢过去,快回来!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哎呦我槽?” 墨菲陡然脖颈一沉,被勒进了一个冷硬凶狠的怀抱里。他尝到了索星辰唇上微湿的酒,吻到了他硬硬的胡茬,接着像被卷进了黑沉不见底的深渊里一般,天旋地转,不可自拔。 第294章 如果不是墨菲被摁倒在地时挣扎得厉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是得了癔症。索星辰被他拍打得烦了,便松开了他,站起身,觉得没趣地走开了。 ……海盗,真是非一般的野蛮! 墨菲神思恍惚、头发蓬乱地回到了加油站里,没等进屋,就被韦渤和高鸿飞叫到外面房间去审问了,内容是: “你是不是被强迫的?!” “他是不是非礼你?” “不要怕,照实说!我们虽然人少,但也绝不会看着我们的战士受辱,拼死也会保护你!” “什么啊,”墨菲的脸红了起来,辩解道,“是我主动的,我、我追的他!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韦渤和高鸿飞对视一眼,都觉得很可疑。 高鸿飞道:“那小子看着挺傲的,真对你有意思?” 墨菲把蓬乱的发掖到耳朵后面,有些生气地说:“人家比我们大十岁呢,还是索副将的哥哥,你怎么叫他‘那小子’,懂不懂礼貌啊?我看你们对他很是不尊重的样子,这样不好吧?” 韦渤说:“你自由恋爱本来没有我们说话的份儿,只是,现在非常时期,你、你注意点儿。” 墨菲白了他们一眼,转过身要走。高鸿飞又问:“还有,我们弟兄们的酒怎么少了,那都是从昶洲费劲巴力地带出来……” 墨菲笑着拉开门跑了。 后知后觉他回味着索星辰给他的粗犷又野蛮的吻,只觉得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在加油站里破烂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亲了我!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确定了恋爱关系?海盗的进展这么神速吗?连句话都没有说,还是说,就、就行动代表一切了?! 如果我没拒绝,那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天呐……墨菲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在床上不停地扭曲翻滚着,幸福就这么来了? 加油站后面那片山之间,有着一条河,河水潺潺,上段比较湍急,能把站着的成年人给冲倒了,下段则流速减慢,慢慢地汇入一片静谧的湖里。 章楠从里面游了两圈,洗了个澡,出来穿上衣服,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绕过那个矮坡,刚一露头,整个人被腾空抱了起来,屁股坐在了一人的胳膊肘上,他登时离地面一米多高,吓得叫了一声,低头一看,渊行那直愣愣的眼睛正看着他,喘着粗气。 “干什么?!”孙信厚拿着枪指着他的脑袋,“给我放下!” 渊行抱着章楠转了半圈,就看到龇牙裂目瞪着他的孙信厚。 “放下!”孙信厚又朝他喊了一声,把枪上了膛,“我叫你的主人了!” 渊行和他对视好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把一直蹬着腿儿的章楠放了下来,鼻子喷着粗气,愤愤然地撞了下孙信厚的肩膀,走了。 “你每天晚上都得在这儿洗澡?”孙信厚不耐烦地对章楠说,“不洗不行!那么多水桶你打一桶水回去擦擦不就完了?!” “要你管。”章楠低头把被弄皱了的衬衫整理平了,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绕过了他往前走。 孙信厚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粗暴地拉了回来,又嫌弃地松开,恶声恶气,兼带着嘲讽说:“韦渤还不够资格?水星财政部司长莱晤的秘书,虽然是个文职,但人脉很广,人韦渤原是跟着莱恩混的,现在和瀚洋也不错,aha队的副将现在虽然挂着的是索明月的名头,但大伙都知道他实际上不占aha的名额,我看韦渤大有希望,坐上副将!” “哦,怎么?你给我介绍对象?”章楠冷笑着问。 “这么好的条件,还入不了你的眼,你至于在海盗里找吗?这些人都是作奸犯科的,大多是坐过牢的亡命之徒!”孙信厚恨铁不成钢地说。 章楠瞟着他,只凉薄地轻笑一声:“我要真就想找个有权有势的人,也就不会撩拨汪杰了,直接选你不就行了?你以为我看上王子殿下,就只是看中他是王子?” “那不然呢?”孙信厚真诚地发问,“你不就是喜欢有权有势的alpha吗?我们这些人,再大的官也都大不过他去。” “不,你小瞧我了,”章楠看着他,冷笑道,“我还喜欢帅的、可爱的。按说你跟尹瀚洋关系最铁,这副将原本就该是你的,板上定钉的事,你父亲孙超也是art上将,比汪杰的家世和未来发展都强上百倍。可是你没有汪杰亲切、可爱,你是art后辈么,天生高人一等,你骨子里自带的傲气和大男子主义,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自然要另谋一个好相处的。” “噢,是这样,”孙信厚心里一酸,退后了两步,自嘲般地笑了笑,“受教了。” “你只是一个alpha而已,”章楠轻蔑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有什么了不起?这水星最不缺的就是alpha,我挑一挑怎么了?” “对,对。”孙信厚垂下眸子,退后两步,脸色颓然。 事到如今,两个人就像比赛谁能往对方心口里扎的刀子更深、更猛一般,孙信厚败下阵来,他终于搞清楚自己不如汪杰的地方了,原来是这样。章楠就像在进行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能够经过他的重重计算最后得出的最优值的那个人,才能入选做他的伴侣,而自己,又算什么东西。 “楠楠,楠楠!” 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章楠疲惫地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看到的是爸爸近在眼前的焦急的脸,还有四周白白的墙壁,干净整洁到让人觉得空旷的病房。 “醒了,醒了,医生,我们楠楠怎么样了?” 医生扒拉了下章楠的眼球,用一个很小的黄灯往里照了照,说道:“没事,长津湖回来的这些omega都嗜睡,是普遍的急冻反应,多补充睡眠和营养就好了。” “噢噢,”章楠的omega爸爸连连点头,“那他手背上的冻疮……” “已经比其他人好太多了,”医生道,“应该是擦了不少药吧?疮面没有感染,问题不大。” 医生走了之后,章楠在爸爸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背靠着枕头,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红枣汤,低头喝了一口,才想起这是从长津湖里被战士们送了回来,零下45°,aha战队的omega大多数人都长了冻疮,尹瀚洋下令把他们火速送往水星驻地医院,这就是被送这儿来了,一下飞机,他和其他omega一样,都陷入了昏迷般的睡眠中去。 “你觉得怎么样?”爸爸的手抚摸着章楠的头,“瘦了好多。” 章楠摇摇头,问道:“爸爸,送我们回来的那个战士,姓孙的,他在哪儿?” “没有alpha战士啊,”爸爸说,“这一层都住着你们omega,他们都醒了,闹着换病房,要住到一起……” 说到这里,章楠的爸爸有些疑惑地看着章楠,却没有问,他很奇怪自己的儿子似乎人缘不大好,那些omega战士们嬉笑打闹着换房间,要在一起住,却没人来找章楠。 “哦。”章楠低下了头,心想孙信厚一定是又赶忙回去了,回到那冰天雪地、处处都是未知的长津湖了。 过一会儿,他又想起了什么,着急道:“爸爸,我的包,不是,是我带着的一个小铁罐,里面有药膏,那个铁罐去哪儿了?你看到了吗?” “在这儿、在这儿,”爸爸拉开抽屉把那冻伤膏的罐子递到章楠手里,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看你一直把它抱在怀里,睡着了也不撒手,估计是很重要,就没扔。是这个药膏治冻疮的吧?傻孩子,你回来了,再不会长冻疮了……” 第531章 章楠搂紧了这冻伤膏药罐,心里松了一口气。在那大雪滂沱、人人生死未卜的长津湖里,当他手背上长了冻疮,孙信厚是第一个用腹部温度去暖化这冰凉的药罐的人。 医院的装潢很现代,伙食也不错,章楠从没有一个人享用过这么大的房间,倒有些庆幸别的omega不来找他,爸爸每天都来看他,他恢复得很快。 一天晚上,许是晚上的骨头汤喝多了,章楠半夜起身,拉开门走出去,才发现坐在椅子上耷拉着头,倚靠在走廊墙上,一直打瞌睡的父亲。 “爸爸,你怎么在这儿?”章楠愣住了,“你晚上不回家吗?” “这一来一回每天路上多费钱,”爸爸说,“还浪费时间,我就在这儿坐着挺好。” “那你为什么不睡我旁边那个床位?” “哎呀孩子,这陪床的床位很贵的,”爸爸说,“咱可租不起。” 章楠有些无语,刚要说话,看到战友江淇和龚兆月从走廊那头的卫生间那边一起往这里走,他们也穿着病号服,手拉着手看了看章楠和他爸爸,回到了隔壁病房。 章楠气不打一处来,握着爸爸的手把他拉到房间里:“你这些天都是睡在外面,睡在走廊?!” “是啊,那个床位太贵了……” “你怎么回事啊!”章楠发了脾气,“床位能有几个钱啊!你为什么让我这么……” “丢脸”二字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到这里了。章楠气得跳到床上不停地锤着床:“我现在每月薪水很多了,全都汇给了你,你是不是又存起来一分钱不花?你看你的眼睛,都浑浊得要看不清了,你看你的鞋,你的衣服!” 章楠的爸爸被训得缩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眼睛花了很久,越来越看不清了,薄薄的线衣起球了,鞋子前面也磨破了,又每天睡在走廊里,被章楠的其他战友都看到了。 “对不起,楠楠,对不起,”爸爸连忙说,“我回家换衣服、换鞋,我听说你被送来医院了,直接就过来了,没来得及回家换……” “你是不是又去洗衣店帮人洗衣服?”章楠气道,“我有没有让你辞了那份工作?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说完,他就心疼又愤怒地趴在枕头上痛哭了起来:“我为什么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你的生活……” “我错了,楠楠,我有新衣服,也有新鞋子,”爸爸急得手足无措起来,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我不舍得花你寄来的钱,你当兵多不容易啊,那是卖命的钱……” 章楠哭累了,又睡了过去,他已经习惯了爸爸无意地给他的生活造成的各种难堪和尴尬,他是单身家庭,他的omega爸爸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可惜遇人不淑,被alpha始乱终弃后怀着章楠过着孤苦清贫的生活,又坚持不愿改嫁,一个人靠给别人洗衣服、在洗衣房里的工作,把章楠养大。 好在章楠既聪明又上进,不但当上了兵,还考进了新兵营,父子俩的生活眼见着有了光。只是章楠冷眼旁观着他的爸爸,觉得他空有美貌,却没有头脑,愚蠢至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不但自己过得狼狈,也让章楠从小到大因为穷而受尽了白眼……渐渐地,章楠的心变得又冷又硬,alpha是什么东西,是他章楠随意勾勾手就能换来的狗,爱情又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章楠小小年纪,都看透了,也不在意。 “砰砰砰!” 第二天,爸爸回家换衣服去了,病房门外响起了不客气的敲门声,几个omega推门进来,章楠正靠着枕头低头看着医院里的杂志,杂志封面是方倾的爸爸方匀院长,以及他的漂亮夫人青羚。 “章楠,你没事了吧?”一个omega抱着手臂看着他。 “我们可都好了。” “有事?”章楠抬起眼,冷冷地问。 “我们要去楼下复健室看汪杰,看你的老情人,你一块儿去吧。” “我不去,”章楠翻着杂志,心不在焉道,“我不舒服。”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啊?” “哈哈,他那么缺德也会心里不舒服吗?” “不去也得去!没良心的,汪杰不是你害的吗?你竟然都不去看他。” “关我什么事?”章楠合上了杂志,这三个多月来无数人向他控诉这项罪名,他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驳,“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去打仗,他受了伤,关我什么事?!” “嗨呀,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没良心呐,去看看都不行?!你还是人吗?!”几个omega摩拳擦掌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章楠的头发。 他被打了一顿,又被从床上拽了下来,拖了好几米,即使这样,他也抱住床腿没有松手,坚持不去看汪杰,几个omega打累了,气得踹了他几脚,一起出去了。 他不能去看汪杰,不能再给汪杰希望,汪杰的军旅生涯已经结束了,后面复原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章楠自私地躲开他,他怕汪杰求他,用道德绑架他,将他和自己苦命的爸爸又拖进黑不见底、名叫“贫穷”的深渊。 章楠侧过脸,挡着那片青紫色,闭着眼睛佯装睡着了,爸爸过来后没敢吵他,还是在外面走廊里坐着,不一会儿,走廊突然热闹了起来,omega们嘻嘻哈哈地笑着,一个清朗的男声跟他们打着招呼,说着话。 到了晚上,章楠转过身来,突然见爸爸把隔壁的床铺好了,挪到了章楠的边上,高兴地躺了上去。 “爸爸,”章楠惊喜地说,“你租了这个加护病床?” “没有,哎呀,爸爸哪儿舍得这个钱,是一个好心的夫人,啊,叫方夫人,好像是这个医院的院长夫人,他说我可以免费用这个病床,不用付钱的。” 是方倾的爸爸。章楠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要说之前脚踏两只船那件事,他最恨的人就是方倾,本来他已经找好了金蝉脱壳的办法,全推给于浩海那个人背锅,晾他一个alpha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可没想到方倾竟然破了案,从浩如烟海的微博里翻到了自己的微博,知晓了自己最想攀附的人。 是的,对章楠来说,人生逆转的终极,就是做王子殿下的情人,做王妃。也是方倾将这一真相揭发,把自己拜金爱权力的一面展露无疑,让他陷入了不断被别的omega霸凌的境地。 同是美人,章楠一进新兵营就注意到了万人瞩目的方倾,因为是美人,所以他格外喜欢观察别的美人的相貌,方倾无疑是美得无可挑剔,可连出身都那么好,art上将、军师的父亲,漂亮能干的医院院长omega爸爸,他在出身这方面,简直是抽中了“上上签”的omega,连这么豪华、这么大的医院,最终都是他的…… 章楠非常非常嫉妒方倾,也非常恨他。 第二天吃过早饭,走廊里那道好听的声音又出现了,章楠觉得是方倾的爸爸,想像别的omega一样出去跟他交谈,看看他跟杂志封面上长得像不像,又不敢去,过了一会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哟,人在呐?”青羚笑道,“没见着你,别的都见着了。” “请进。”章楠坐了起来。 青羚进来打量了一番章楠,笑道:“挺孤僻啊,一直不出去溜达溜达,你们又没伤了腿,憋在这儿不闷吗?” “不闷。”章楠把杂志轻轻往被子底下推了推,抬头看着青羚。 青羚比杂志上的照片漂亮多了,可以说是——艳光四射。章楠在心里这么形容着,方倾跟他虽然五官是像的,但气质截然不同,方倾是那种学术气息比较浓的文化人的感觉,也许是医生这职业给他的加成,而青羚却是高贵、时尚和优雅的,身上穿着剪裁得体、质地考究的休闲男士西装,领口微敞着,戴着一个“v”型的铂金项链,和左耳上的钻石耳钉互相映衬着,让这间病房瞬间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你跟我们方倾熟不熟呀?”青羚的手按在床尾栏杆上,轻轻问他。 “不熟。”章楠低下了头,眼睛瞥着被单一角。 “哦,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啊?”青羚又问。 “……不怎么样。”章楠说。 “噗……”青羚瞬间笑了起来,笑得可谓是前仰后合,把章楠都惊呆了,“哈哈哈哈!终于有个omega肯说实话了,哎呀,这些天跟他们聊天,他口中的方倾我都要不认识了!” 青羚一根根手指头数起来:“什么温柔善良,乐于助人,勤俭节约,早睡早起……天呐,那还是我儿子吗?也太离谱了……” 章楠:“……” 原来这个漂亮叔叔是个疯叔叔。 青羚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要求就提,转身出去了。章楠听到他在外面碰到了自己的爸爸,爸爸磕磕巴巴地跟青羚说着感谢的话,青羚则是低头看了看爸爸的眼睛:“你这眼睛……是白内障吧?到三楼去,让元淑教授看一下。” “啊,不了不了,就是劳累过度……真的不用……” “走吧走吧,去看一下很方便!”青羚拉着他就走。 第532章 手术是当天下午四点做的,章楠签的字,高额的医药费和术前须知,不知道哪个让他心里更哆嗦。 手术时间很短,一个小时后,爸爸就被推出了病房,章楠起身过去照料。一周后,医生小心地拆掉了蒙着爸爸两只眼睛的厚厚的白纱布。 多年之后,章楠才在爸爸清澈的眼睛里,又重新看到了自己,父子俩忍不住抱头痛哭。 在水星医院了住了两周,omega都出院回家了,尹瀚洋让他们都在家等通知,长津湖的任务omega不用再参与。 离开之前,章楠绕着医院里面的巨型楼梯爬到了最顶层,做了一番心理工作,敲了敲院长的门。 “请进。”青羚的声音响起。 章楠推开门,看到青羚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办公,鼻梁上戴着一个不规则玫瑰金色眼镜,转过脸来时,光打在上面,美得惊心动魄。 青羚眼瞅着是没认出他来,推了推眼镜。 “你好,我是章楠。” “哦,”青羚想了起来,点点头,“跟方倾关系不好的章楠。” “嗯,是我,”章楠把手中的信封和一张白条,放到了青羚面前的桌子上,“我爸爸的手术费,我现在只能付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打了个欠条……” “军人家属有医保。”青羚说。 “我爸爸不是军人家属,”章楠冷着脸说,“我单亲家庭。” “你不是军人吗?”青羚说,“你爸是你这个军人的家属。” 章楠抿了抿唇,他知道青羚是一番好意,但他不想接受属于方倾爸爸的施舍:“没有这一条,我懂的,我刚出师,还没立功……” “那就立你的功去。”青羚把信封里的钱倒了出来,跷起了二郎腿,啪啦啪啪动作熟练地数起了钱。 章楠:“……” 青羚数完了钱,装回了信封里,连带着白条,一起拍到了章楠手里:“职业病,看到钱就想数。拿回去吧,攒够了再给我,你这白条我还得找个地方存放,怪费事的。” 章楠脸臊得通红,把钱和白条拿住了,恨恨地说:“行,等我攒够了还你。” 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靠男人可不行哦。”青羚突然出声道。 章楠身子一顿,站在那里,知道这段时间omega们都喜欢围在青羚边上说话,自己的黑历史早就被抖落干净了,他一时破罐子破摔,转过头来,气愤地说:“为什么不行?我这么好看!” 青羚又噗的一声笑了,抱着手臂往椅子后面靠着:“你能‘好看’到几时啊?” “起码,起码到你这时候!”章楠愤怒地说。 “哈哈哈哈!”青羚笑弯了眼睛,“我就当你是夸我好了。” “我知道你、你们,都看不起我……” “孩子,过来。”青羚朝他招了招手。 章楠明明非常生气,可青羚朝他招手时,他还是莫名其妙地就走了过去,像是他有什么魔力似的。 青羚单手捧着他的脸,用大拇指抹去了他眼里的泪,揽着他往窗外望去。这个窗口往下俯瞰,庞大的水星第一医院尽收眼底,白色的中心研究大楼、住院部、急诊部等等连绵成片,巍然壮丽。 “这医院是我赚钱盖的,医生们是我雇的,我是这个医院的主人,我丈夫也对我俯首称臣,”青羚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搂着自己的孩子似的搂住他,“美人要想一直美下去,靠的不是男人,而是自己,这才是美人的底气。” 章楠闻着青羚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他很喜欢青羚,也很佩服他,他泪眼婆娑地看着青羚,上了重要的一课。 于是,在接到尹瀚洋转战昶洲的消息时,大多数家长都不让omega前去,章楠动身前去了,他好像才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那就是拼事业,找到自己逆转贫穷的底气。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章楠问向站在他对面脸色发白的孙信厚。 “没有了,”孙信厚摇摇头,“我明白了,懂了,你这么自私自利,一定会找到最优的伴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吧。” 说完,他转过了身,几乎是有些踉跄地走开了。 章楠咬着牙,看着他的背影,逼着自己忍住了不哭,也不再挽回。从第一个晚上章楠偷偷溜出来在这无人的地方洗澡时,就发现孙信厚手里拿着枪,在一旁背着身站岗了。他是因为贪恋孙信厚还会给的这种守护,才晚上都跑到这儿洗澡的。 “心想事成”,这本来是一句祝福的话,可在孙信厚说来,却像是讽刺,章楠知道,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永远都不会心想事成了。 孙信厚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路过洞口,又撞上了等在那里的渊行,渊行没有回去,还等在章楠回去的路上伺机而动,海盗就是如此,非常急色,不达目的绝不罢手。孙信厚跟他眼睛对上后就不约而同地动了手,二人赤身肉搏,把附近的树和石头都打平了,打得天昏地暗。 孙信厚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为章楠跟别的alpha打架,可没想到他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并且打赢了。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瘸一拐地溜到了加油站,敲了敲墨菲的房间:“墨菲……有事找你。” 墨菲正在床上对那个被夺去的初吻意犹未尽,还没睡着,一听叫他,就跑了出来。 “天呐……”墨菲看到孙信厚腰侧深深的刀伤,吓得捂了嘴,“你、你被人捅了!” “嘘!”孙信厚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墨菲手脚麻利地给他上了药,往他的腰上绑纱布:“你跟谁打架啊?” “……海盗,不讲究,”孙信厚痛得微微闭上眼睛,额头都是汗,“说了不用武器,打不过我……就拿出了刀……” “你为什么跟海盗打架啊?”墨菲用棉花给孙信厚堵着往外流的血,“又是为章楠?天呐,这都多少次了,我真不理解你……” “我也不理解,”孙信厚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我贱吧。” “唉,不能这么说,”墨菲喃喃道,“这就是爱的奉献吧。” 第295章 尹瀚洋开着截获的蜥蜴军的车,带着索明月去到了之前出发时选中的地点,近莫克岛地区有三十五公里远,距黔南州则有六十多公里,目前二人的装备是一车、二人、一娃。 原计划中索明月是跟他哥索星辰在家里“守城”,那样的话尹瀚洋假装失踪,索明月必定第一时间前来营救,尹瀚洋预备到时候趁乱把索明月给擒走,远离他那个变态哥哥,造成假死的现场,逃离这是非之地。可临出发时索明月要跟着尹瀚洋走,这让后面的计划发生了改变,首先,他们就没有多余的粮在这儿候着,更别提还有个嗷嗷待哺的约莫不到0.8岁的娃。 当尹瀚洋阴沉着脸,第三次转头看过去时,索明月把娃抱紧了,偏过了身子,紧紧地护住怀里的孩子,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充满警惕地看着尹瀚洋。 “干嘛?”尹瀚洋问。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索明月答。 尹瀚洋:“……我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你怎么知道?” “反正不能丢掉!”索明月喊道,“你嫌它麻烦了!” 尹瀚洋:“……怎么会丢掉?那是一条小生命。” 索明月说:“alpha打仗的时候觉得老婆孩子麻烦的时候,都会给丢掉。” “那我可做不出来。” 尹瀚洋把车停到了目的地,拉开索明月那边的车门,搂着他的腰把他半抱下来,索明月生了一场病之后,尹瀚洋恨不得不让他走路,什么都想代劳。 索明月把他推到一边去,这种莫名其妙的腻在一起可不是俩人相处的画风。他抱着孩子绕着附近转了一大圈,抬头看了看附近的树,脚底踩了几块石头,说道:“有河,有淡水,这地方还好。” “这车也挺宽敞的,晚上可以睡这里面,把靠背放下。”尹瀚洋说。 索明月努了努嘴,不喜欢蜥蜴军的车,摇摇头:“味道不好。” “也是,我把门开着。”尹瀚洋将四扇门都给开了。 接下来,就是找食物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俩人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来,忍不住都笑了。 尹瀚洋道:“你又搞错了,我是个alpha,打猎这事交给我吧,你还得带孩子。” “那你在附近,别走远。”索明月说。 “好。” 尹瀚洋背着抢,手里捡着一根比较粗的大树枝,以索明月为半径画圈,开始在附近找食物。这里距离黔南州比较远,靠莫克岛虽然近,但海水看颜色就已经被变异人尸体污染了,绿滢滢的散发着不好闻的气味,尹瀚洋只好在山里找,先是认真观察周围的环境,找到最近的水源——一条比较清澈的小河,又弯腰几次捧着水闻了闻,根据气味判断污染状况。 好在这个山峡里是高植被地貌,河水虽然没有多汹涌,但很流畅。尹瀚洋又勘测了附近是否有野兽出没,最后都是安全的,他便放下心来。 第533章 原打算自己在这儿躲几天的,尹瀚洋连食物都懒得带,这下拖家带口的在这儿露宿,他觉得责任重大了,每一处都查得很仔细,用木棍不断敲打附近山石,扒开地上黏着的树叶,避免有毒蛇一类的动物。 待得确定了这里的安全,尹瀚洋把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裤脚挽到膝盖处,在河里开始抓鱼,先在河的分叉处将河沟外沿的一段用树木和泥土堵起来,又在河沟的下游用树枝弯成网状把鱼拦住,排干了河水后,尹瀚洋定睛一看,收获了两条小泥鳅。 这河里也就这玩意儿了,别的没有,估计早在多长时间以前,这地方是兵器库的蜥蜴军拉练的地方,能吃的都吃光了,小鱼苗都没剩。 小泥鳅也是肉,怎么也不能让那一大一小饿着。尹瀚洋又低头开始专心地搞泥鳅,又去海边刨了一会儿盐碱地,两个多小时后,他才用蜥蜴军的大盖帽子装了十几条泥鳅,顺着原路回去了。 回到原地,索明月竟然临时搭建了个庇护场所,根据附近的地形找了个平坦的空地,踢断了两排比较粗的树枝,让它们互相叠着,外边盖上厚厚的树叶,支撑了个绿色阴凉的小棚子,索明月靠在里面的一角笑眯眯地看着孩子,孩子在他前面白肉团似的,哼哼唧唧地爬来爬去。 “厉害啊,”尹瀚洋说,“还弄了个天然小凉棚。” “你怕晒,”索明月说,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抓到什么了?” 尹瀚洋把大盖帽递给他看。 索明月低头看了看那里面快速游走的小泥鳅,不禁翻了个白眼:“整半天弄这么多小泥鳅回来,啧啧,你要是我手下的人,我早把你开除了海盗籍。” “是是,跟索大王是没法比,”尹瀚洋瞅了瞅那爬着的小孩,思考道,“这孩子该吃什么呢?” “他小,很好喂的,”索明月说着抬起了手,从树上扯下了一片鲜嫩的树叶,轻轻地把上面的水珠,喂到了孩子的嘴里。 “……他就算再小,光喝点儿露水也不能饱。”尹瀚洋话音未落,只见索明月又一把抄起孩子抱到了怀里,转到一边,把后背留给尹瀚洋,戒备地回过头瞅着他。 “唉。”尹瀚洋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索明月都经历了什么,一直怀疑自己会把孩子丢掉,想必海盗一族里抛妻弃子的事并不少见,即使是索明月的身份也看过不少。 尹瀚洋把树枝架了起来,用小刀刮泥鳅的内脏,在河水里把泥鳅洗干净,把在盐碱地刨来的大颗粒海盐磨成了白色粉末,均匀地洒在上面,然后开始烤泥鳅。 不一会儿,索明月就坐到了尹瀚洋边上,垂涎欲滴地看着树枝上插着的七扭八歪的泥鳅:“啥时候好?” “快了,”尹瀚洋笑了,“你以前没吃过?” “没有,”索明月摇摇头,“啥时也没沦落到吃泥鳅的地步。” 尹瀚洋的头偏着,亲昵地靠了靠索明月的头:“这玩意儿味才好,外号叫做‘水中人参’,特别有营养,你瞧好吧。” “扯犊子吧。” 索明月话虽这么说,可从尹瀚洋手里接过了一串,哇呜一口咬了上去,嚼在了嘴里品了品,还是陶醉地闭上了眼睛,惊喜地说:“好吃!还带着咸味呢!” “那是,”尹瀚洋得意道,“我烤串最拿手了。” 俩人把泥鳅你一串我一串地分着吃了,孩子爬到了凉棚口处看着他们,馋得哇哇叫。索明月跑了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着急地走来走去:“别哭别哭,瀚洋,这咋办?” 尹瀚洋也愁得慌,这么大小孩他也是第一次见,也不知如何是好。 “哎、哎!干啥呢,”尹瀚洋看到索明月撩起自己的衣摆竟然试图喂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没有,喂什么喂?” “我寻思骗骗他。”索明月说。 尹瀚洋开始继续绕着这块儿到处寻觅,爬到了这片地域另一片向阳的山坡,在疏密的灌丛潮湿处看到几个小红果子,他揪着藤木的这边往那里荡去,抓起几串山莓果子,跳到了坡下面。 “这个小孩儿应该能吃。”尹瀚洋把红彤彤的山莓从树枝上撸下来,先把一颗塞到索明月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跟之前你给我的那个紫色的差不多。” “那个是桑葚。”尹瀚洋说。 二人把树莓撕开小片,放到那孩子的嘴里,孩子刚长了四颗牙,不会咀嚼,但山莓是水果,抿一抿就是粉红色的小甜水,孩子吃了一片之后小手指头伸着,又要吃,尹瀚洋和索明月同时松了口气。 看来暂时是饿不死了。 “这个宝宝很好看,应该是个omega,”喂完了山莓果子,索明月把孩子抱到自己腿上,摸着他的小脑袋,白皙的手指弹着他的小脸蛋,对尹瀚洋说,“咱们把他养大后,当我们的儿媳妇吧!” 尹瀚洋看着那小孩,说实话要搁以前他早跑了,没那个耐心哄小孩玩,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猫,他都是只看看,不会像哥哥那样耐心地喂食、陪伴、铲屎和给猫咪洗澡。 可能是索明月在边上的缘故,尹瀚洋靠在树上看他在那逗弄小孩的样子,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幸福和缱绻来,难以名状,这让他这几天自从索星辰出现、索明月生病之后,心情变得很好。 可他不得不打破索明月的幻想,告诉他说:“这是个alpha,不是omega。” “啊?”索明月很震惊,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都是小男孩。” 尹瀚洋抓着孩子后背的小衣服,把他从索明月手里提了起来,掂了掂,说:“这么沉,骨头不轻,肯定是个alpha,而且你看,他瞪着我也不哭,omega的话被这么提着早哭了。” 索明月张开手连忙把孩子从尹瀚洋没轻没重的手里接了过去,搂在怀里:“alpha也行,咱们、咱们要不把他当咱们俩生的吧!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老孙和飞飞他们也不会说,这样咱们的孩子就在方倾他们之前出生了,能做哥哥。” 尹瀚洋听着奇怪,说:“你好像一定要我们的孩子做哥哥,这是为什么啊?” 他想起之前在新兵营,俩人跟于浩海方倾一起吃饭,曾笑言以后所生的孩子要当哥哥的事,便安慰索明月道:“那时候是开玩笑的,这个我真无所谓,其实我都想干脆不……” “做哥哥好,”索明月执拗地摇摇头,“哥哥就可以做继承人了。” 尹瀚洋听着又是一愣,接着,他明白了。 尹瀚洋不是个愿意表达的人,最多的心里话也都是跟于浩海吐露了,至于索明月,他对他从来只有爱怜、疼惜、呵护和数不尽的欲望,把他当宝贝、当仙女,当自己的爱人,但没真正地跟他倾诉过自己内心的苦闷。 他不说,不代表索明月感觉不出来。 “明月,其实我……” 他想说他不是那么热爱权力,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索明月柔软细腻的手心扣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你不甘心。” 明明都是于总司令的儿子,明明都是从瀛洲那种地方千辛万苦地考到新兵营,明明是一起出师,各带队伍整军出发,各自都立下了不小的军功,可慢慢的形势就变了,不论是于凯峰art内部来看、上下参议院,乃至统帅那里,他和于浩海和凯文逊三人之间,总是默默被边缘化的那个人,总是被忽视的那个人,甚至在考虑皓南岛计划的行动主将时,没有人考虑让他做主将,都是在于浩海和凯文逊之间抉择。 “这都是因为我是个海盗的身份,让你没法跟他们争了……” “不,不是这个原因,”尹瀚洋看着索明月,斩钉截铁地说,“是因为我太帅了。” 索明月:“???” 尹瀚洋仰头大笑了起来,一把搂住索明月的脖子,要把他抱到怀里,索明月连忙把孩子搂紧了别掉地上,依偎在尹瀚洋的怀里,抬着脸眼巴巴地瞅着他。 “就是吧,我的帅气,就像是个亮度非常高的手电筒,别人一瞅我,先被我的手电筒闪瞎,然后才会注意别的,这在alpha将军来说,其实不是个优点,再就是我整个人看着就不稳重,”尹瀚洋啼笑皆非地给索明月解释,有些自嘲的语气,“而且我确实也没我哥稳重,就算我哥比我晚出生三分钟,他是我弟,我相信现在大家也还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索明月的思绪从“手电筒”转到“稳重”上,琢磨着尹瀚洋的话。 尹瀚洋顺着他的长发,从后脑勺摸到他的后背,再到腰上,把他往怀里紧了紧:“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性格问题,我太活泼了,用我爸的话来说,‘难当大任’。” “你现在年轻,活泼,那等再大一点儿,老了,不活泼了呢?”索明月说,“你看着那些军衔比你大的将军,还是会不服气。” 尹瀚洋低垂着头,发梢在鼻梁上扫着,微微挡住了眼睛,他心里知道索明月说得没错,他确实不服气,特别是不服凯文逊卜奕那些人,他尹瀚洋自认没什么差的,比起哥哥于浩海来,也就差那么一丢丢吧! 第534章 “我不想做你的绊脚石,让你升不上去。”索明月说。 “那怎么的?你还要跟我离婚?!”尹瀚洋立刻急了。 “不是、不是,”索明月说,“我是很高兴现在我哥回来了,回到了我们族中,以后他当我父亲的继承人,我就能从良了。” 尹瀚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索明月。 这道题他们以前解过,结局以尹瀚洋输了,把少将军衔撇到地上为结局。在二人的共识里,尹瀚洋未来是要跟索明月去过海盗生活的,这身a军的军装早晚都得脱下,可没想到索明月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问过墨菲,不当海盗也可以留长发,没有什么影响的,”索明月抬手轻轻抚摸着尹瀚洋俊逸无双的侧脸,“我跟你上岸吧,你可以大胆地追求你的梦想。” 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尹瀚洋此刻心里瞬间涌现的万般柔情和感动,他把索明月怀里的孩子夺了过去,往脚边轻轻地一丢,顺着索明月的腰,把他扑通一声按倒在地上。 揉捏啃咬了半天,索明月被杵得腿痛,砸了几下尹瀚洋的后背,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你还没好全,”尹瀚洋声音粗重,手按在索明月的两侧,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还不能……” “啊?那我要你干啥?!”索明月抗议道。 “要我就是干这个的?这海盗真是粗俗!”尹瀚洋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得意极了,“怎么也得一年后吧?” “一年?!那我可等不起,”索明月推着他,“起开!我找别人去。” “啧,你又想挨揍了?”尹瀚洋实在扛不住了,忍了半天,伸手去剥衣服。 索明月大病初愈,尹瀚洋只能浅尝辄止,即使这样,也闹到下半夜,索明月搂着孩子沉沉地睡着了,尹瀚洋在河里冲了个凉,头发半干没干,在外面拿着个黑色的无线电调转信号,和孙信厚联系上了。 “怎么样?”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起,尹瀚洋的声音断断续续。 “呃,目前他挺沉得住气的,”孙信厚斟酌道,“而且吧,他好像……没空理你们。” “嗯?这怎么说?”尹瀚洋纳闷起来。 孙信厚看着那篝火旁,依偎在索星辰身边笑容羞赧的墨菲,时不时说着话的两个人,微微皱着眉头道:“索星辰,他好像在……谈恋爱。” 第296章 孙信厚放下了电话,别说尹瀚洋觉得吃惊,就连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索星辰真的转性了?想开了? 他因为章楠的事已经不自信了,对爱还是不爱的看不明白,就问高鸿飞怎么看。高鸿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都亲嘴了!八成是真的吧!唉,咱们的omega本来就少,还被海盗叼走一个!” 孙信厚又问韦渤,韦渤挠挠头说:“这么快吗?不过之前索副将是一直嚷嚷着要把墨菲介绍给索星辰的,也许是这个原因,索星辰就答应了?咱们alpha也不好说什么,要不,叫楠楠去问问墨菲?” 这“楠楠”一出现,孙信厚脸上微微变色,高鸿飞眼皮直跳,说道:“可别楠楠了,上一个叫他‘楠楠’的人现在还在复健,腿还瘸着呢……” 韦渤:“什么?” 对面的河岸边上,索星辰坐在火炉旁烤着湿漉漉的衣服,夏夜很长,海盗们大多在河里泡个澡,出来后把衣服架起来放在火旁边晾干,光着赤.裸的上半身,一个个黑黝黝的壮硕身体,看着野性十足。 索星辰也不例外,他即便坐在那里上身也是挺拨的,体格健壮,肌肉块发达,尤其是那钢铁般坚硬的胸肌和罗列有序的八块腹肌,比一般alpha更结实、高大,充满力量感。 墨菲猥猥琐琐地坐在索星辰边上,他趟着河过来的,正用火烤着湿了的布鞋和脚丫,内心一直“嘿嘿”个不停,索星辰的健美身体触手可及,虽然他不敢碰,但靠得很近,闻到了他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味道,是淡淡的茶香。在海盗族里,春茶贵如油,茶叶一直是硬通货,没想到索星辰的信息素竟然是茶的味道,墨菲轻轻地嗅着,只觉得索星辰真是高贵,而自己,真是幸运至极。 在他看来,他坐在这里已经超过三分钟了,索星辰都没撵他,那就是不烦他,喜欢他,何况,两人已经吻过了。 “今晚的月亮,真美啊。”墨菲很尬地说了一句开场白。 索星辰垂着眸看着火,听到又像是没听到墨菲这句话,反正没抬头看月亮。 墨菲看他脸色沉沉,心道他还是担心索明月,便安慰道:“郡主肯定也在哪个安全的地方看月亮,你看,这么美的明月。” 索星辰抬头望着山峦之间那一盏明黄色的圆月,算算日期,今天是阴历八月十五,明月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河对岸不停走动的孙信厚高鸿飞等人。 尹瀚洋和这几个小子打得什么主意,索星辰能猜个一二,如果只是想骗他用兵对付蜥蜴军,倒也没什么,他最怕的是尹瀚洋已经带索明月一走了之,不知去向了,那才是最让人窝火的,特别是这个时间段,他精心给索明月准备的食补才到第二天,那些人参鲍鱼乌鸡白凤等补养身体的食材,还都在这儿。 他虽然狠心地打掉了索明月未来可能有的孩子,但只要明月把这些药材吃了,好好将养,总归不会太伤身体,可没想到尹瀚洋把索明月带走了。 “而且吧,据我的了解,”墨菲继续自然自语道,“尹少将他们应该不会有多危险,不然老孙他们肯定坐不住,不会在这儿干等着,高鸿飞今晚还吃了三碗饭呢!不像是多着急的样子……” 索星辰冷哼一声,连这omega小孩都看得出来,更别说他了。长津湖一役,孙信厚高鸿飞韦渤等人,跟尹瀚洋可以说是肝胆相照,彼此是莫逆之交,尹瀚洋若真的失踪,他们不会这么悠闲。 尹瀚洋就是想让他去找,去钻他的陷阱,以明月为要挟。 索星辰偏偏不上当,把难题又丢给他们,在这儿比他们更悠闲地泡omega,看尹瀚洋能藏到几时。 他就不信尹瀚洋会把索明月偷偷带走,索明月会不跟他这个哥哥告别。 “再说,我们郡主的枪法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在新兵营,也没人是他的对手……”墨菲继续自言自语,“连我们的长官莱斯利将军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那当然。”索星辰说。 他说话了!!!他终于回答我了!!! 他果然还是喜欢听弟弟的事!真是个弟控啊哈哈哈哈! 墨菲大受鼓舞,欢欣雀跃地继续就着这个话题展开:“那天我们都在操场上集训,突然一个长发大美人从西苑医疗室里跑了出来,急匆匆地奔到我们队伍当中,把alpha们都看了一遍,当时我们战士都吓坏了,还以为是幻觉,平地冒出了一个海盗美女,还不停扒拉他们……” 索星辰长长的胳膊搭在左边膝盖上,右腿随意地伸在前面,转过了头去看墨菲,青白色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火光把他健硕的肌肉染成一片蜜色,飘逸的长发倾泻着,荡在额前,俊美得让墨菲怦然心动。 “后来呢?”索星辰问。 “后、后来,噢对,后来尹少将和于少将就跑过来了,”墨菲说,“尹少将说这是他老婆,alpha们都笑话他。” “为什么笑?”索星辰有些不满,“我们明月让他丢人吗?” “不是,是之前尹少将从隐崎岛回来之后,军队里就传言他喜欢上了一个alpha海盗,当时闹得沸沸扬扬,alpha们都不敢跟他一块儿洗澡了,怕被他爱上……”墨菲说到这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捂着嘴笑道,“王子和卜奕他们总拿这件事埋汰他,他都一副爱谁谁的样子,我们爱洋军团没少为他操心,平息这个传言……” “爱洋……军团,这是什么?”索星辰问。 墨菲心道他还挺会抓重点的,便给他解释道:“爱洋军团,是民间组织,由喜欢尹瀚洋的omega组成的,口号是‘guardtheocean,守护最好的尹瀚洋,爱洋让omega更芬芳’,每个成员都叫做洋丝,是尹少将的忠实粉丝……” 墨菲见索星辰微微皱着眉,神色微妙,问他道:“你是不是听不懂?” “听得懂,”索星辰说,“是邪.教的一种。” 墨菲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说也行。” “后来呢?”索星辰又问。 “后来大家一看,好家伙这海盗alpha竟然找来了,可看着,又不像是个alpha了,原来他在方倾那里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了,穿着一套贴身的纯棉睡衣,长发在后面松松散散地扎着,那么漂亮,根本是个omega,大家才知道是尹少将搞错了,海盗装束把郡主显得像个alpha,其实熟悉了就知道,郡主软软萌萌的,就是个omega……” 索星辰叹了口气,索明月形似他,若穿着威武的海盗服,一时是看不出ao的,可没想到尹瀚洋即使把索明月看成了个alpha也喜欢他,就这,尹瀚洋还说自己是变态,也不知道到底谁更变态。 第535章 “我后来听说啊,尹少将为了跟郡主在一起,都试图变性呢,哈哈哈哈可太逗了,不过,我们少将很专情就是了,他对郡主特别特别好……” “你怎么叫明月郡主,”索星辰道,“按海盗的规矩,是得叫王子殿下吧?” “本来是这么叫的,可新兵营里有个水星的王子,你也知道吧,是统帅的亲外甥,郡主跟他王不见王,彼此不对付,他对我说,‘别叫我王子了,跟那个讨厌鬼混成一团,不爱听’,我就改口叫他郡主了。” 索星辰轻轻地笑了,索明月会说话之后特别好玩,墨菲即使是重复索明月的话,索星辰都能想象出明月当时的神态和表情来。 “有趣吧?”墨菲看他笑了,更热切地问他。 索星辰点了点头:“明月会说很多话了。” “是啊,还有各地方言,还会给大伙起外号,他的爱好不多,除了打枪以外就是看剧。” “看剧?” “嗯呐,是王俊教他的,用平板电脑看电视剧,”墨菲说,“我们训练的时候他就在边上找个树杈躺着,有时是晾长头发,有时是睡懒觉,有时是捧着电脑笑嘻嘻地看剧,甭提我们有多羡慕了。” “他是看剧学的说话?” “应该是方倾把他治好了以后,王俊教的他说话,”墨菲说,“方倾你知道吗?是尹少将的大嫂,于少将的夫人,郡主的妯娌,他们可亲了,平时形影不离。” 索星辰原本以为索明月是被关押进了新兵营里,会受到不少歧视,来自水星人和海盗的差异,可没想到尹瀚洋给他的环境是温暖有趣的,有亲人,也有朋友。 难怪他乐不思蜀,不再依恋自己了。 “你看着好像不高兴?”墨菲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黯然的脸。 “稚鸟离巢,本该是天经地义,只是看他过得很好,”索星辰阴恻恻地道,“我有点儿嫉妒。” “哎呀,你是亲哥哥啊,谁也代替不了你的,”墨菲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了索星辰垂着的手指,“不然,他就不会把我介绍给你了,这一路上,他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呢。” 说完,有些脸红,意识到自己抓着对方的手指,对方也没有回握的打算,又讪讪地松了手,很是难为情。 “说了我什么?”索星辰问道。 “说你很帅,打架很厉害,枪法也好,白手起家,有十几座岛的财产,”墨菲红着脸,低着头说,“会抓鱼,会采珍珠,还会用草编毛毛虫吓人……” “哈哈。”索星辰仰着头望着那盏月亮,爽朗地笑了。索明月对他的印象竟还有一部分停留在幼年,在索星辰那充满忧虑的少年时光里。 墨菲头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索星辰的眉眼是清清冷冷看着很薄情的,可这般笑起来,却如繁星般璀璨夺目。 他不由得看呆了。 夜深了,海盗们都躺得横七竖八睡着了,墨菲不好意思再吵索星辰,便起身告辞,手里拎着一双鞋,一步一跳地踩着草地,准备过河去。 “等会儿,我把石头铺上,”一个海盗说着,往湍急的河流里放了块表面平整的大石头,“你踩石头过去。” “啊,谢谢!”墨菲感激地说。 这个海盗他熟悉,也是跟另一个叫“渊行”的人,常出现在索星辰左右,好像叫“渊四”,是索星辰的得力助手。几天前的那场大战,墨菲和章楠虽然躲在后方,也看到这些海盗是多么骁勇善战。 他不禁感激地回头往索星辰的方向望去,觉得是索星辰的指令,自己才有这“石头桥”可以过去。 墨菲走了之后,渊行抱着手臂,怀疑地看着渊四:“你多事,献这殷勤干什么?” 渊四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这小omega,看着是咱们主上喜欢的类型啊。” “不要犯这种错误,”渊行提醒道,“你忘了渊三的事了?主上不喜欢别人揣测他,这个人,也入不了主上的眼。” 渊四撇撇嘴:“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好那一口……” “闭嘴。”渊行说道。 “你上点儿药吧,”渊四忍不住嘲讽,“跟a军打架还能输了,丢不丢人。” 渊行和孙信厚打了一仗浑身挂彩,此刻确实像个笑话,没什么底气教训别人。 可索星辰这人他了解,快30岁的男人,每年有那么七八次要发泄,都是渊行给找的人。索星辰对他提供的omega不挑,生冷不忌,年龄长相也没什么限制,即便如此,以索星辰在海盗一方的势力,渊行也不缺人给进贡,都给他新鲜漂亮的。索星辰一不标记,二不让对方过夜,三做保护措施,做完就走,渊行去收拾。时间长了,人人都知道,这索大豹的床可不是好上的,有时一片狼藉,血迹斑斑,那omega是被渊行抬着走的,几乎丢了半条命去。 渊行就很难再找到人了。当索星辰又喝了点酒,对他说“给我找个人”时,他就难办起来了,毕竟水星的omega实在是太少了。 直到有一次,当时还在的渊三偷偷眯着眼跟他说:“上回那个,头发挺短的,年龄挺小的omega,主上又要了一次,你懂了吧?” 渊行一愣,这是要定下了?他和渊三作为索星辰的左膀右臂,自然认真起来了,对那omega以礼相待,那omega也知情识趣,留在索星辰部下干脆不走了,每天吃好的喝好的要好的,耀武扬威起来,直到有一天,渊三喝得醉醺醺的,当着索星辰的面谄媚地叫那omega“索夫人”,那omega也娇俏地笑着答应了。 砰的一声枪响,血流满脸。索星辰就把这刚当上“索夫人”仅仅一秒的omega给击毙了。海盗们全都站了起来,瞬间酒醒了。 别人都道索星辰是喝多了才误杀未婚妻,只有跟索星辰最久的渊行看得真切,他酒量吓人,那一点酒根本没让他醉。他恨别人占了“索夫人”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索夫人应该另有其人。 后来,渊三在外面惹了一个人,打了胜仗,喜气洋洋地回来报喜,索星辰却把他处决了。众人又是懵了,不懂他的操作,直到打听明白,渊三在外面欺负的那个年轻的哑巴海盗首领,名叫索小虎。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索星辰叛出家门这么久,原来也是恋旧的,等到他带着兄弟们冒死闯入零下45°的长津湖去找索明月,有些事,大家就看明白了。 原来索星辰,他、他还好这口呢?真他妈一变态!难怪手段那么狠毒,能降服这一群乌合之众,做他们的头儿。 渊行缩了缩臂膀,只觉得汗毛直立,找了个离索星辰不远不近的地方躺着睡着了。 墨菲回到了卧室里,章楠转着身子朝着里面,好像是睡着了,他便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墨菲。”章楠出声道。 “吓我一跳,你还没睡啊?”墨菲从他身上抓了抓被子,盖到了自己身上。 “你又去海盗那边了?”章楠说,“别去,那索星辰不好惹。” “哎呀,我没惹他。” “我听高鸿飞说,你们……” “嗯嗯,我们应该是在一起了。”墨菲美滋滋地说。 章楠转过脸来,忧虑地看着墨菲沉浸在爱情中的雀跃的小脸:“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这海盗,他特别喜欢索副将……” “我知道啦,是弟控,”墨菲说,“这不更有人情味儿了吗?” “墨菲,你听我说,”章楠道,“我觉得他不对劲儿,变得也太快了,很像是有预谋……” “你想说什么啊,哦,我知道我不算漂亮,那也不能看上我的就是有预谋的吧?”墨菲气呼呼地说,“我有什么可谋的啊?” 章楠坐了起来,手按到墨菲的肩膀上:“我是说,你可能还不了解他,他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对索副将的喜欢,可能超出了一般兄弟……” “他们分开了很多年才又遇见,自然更亲一些,”墨菲越听越奇怪,甚至觉得不舒服,“行了,我知道你们不喜欢他,还是对海盗有意见,有歧视。” “不是的……” “我困了!”墨菲生气地闭紧了眼睛,不想再聊。 章楠叹了口气:“我怕你到时候受不住。” “放心吧,我是海盗的后代,对我的同类有什么受不住了,我其实……也挺渣,也挺放荡的,能受得住。”墨菲信誓旦旦地说。 墨菲用了个“也”字,意思是他也如章楠一般“渣”和“放荡”,想得开。章楠听到这儿有些伤心,闭了嘴,只希望他模模糊糊的预感是错误的。 第二天早上,海盗那边忙了起来,索星辰和几人围着一个战斗机研究了一番,开始动手修理起来。 “他们怎么还有个飞机?!”高鸿飞不可置信地看着韦渤。 “呃,是他打下来的,”韦渤不好意思道,“用索副将给他的那辆大炮车。” 前段时间那一战,韦渤和索星辰留在这里,孙信厚和高鸿飞支援尹瀚洋和索明月,临走时,索明月特意交代韦渤,给他哥哥一辆大炮车。 第536章 “再说除了我和他,也没人会开这巨型炮车,”韦渤说,“当时四五架飞机打了过来,我们在防空洞里躲着,他趁着一架飞机低空盘旋,就打下来了。” “这能修好吗?”高鸿飞犯愁道,“这飞机大炮他还都整全乎了!” 孙信厚观察着对岸的索星辰,说:“你们发现了吗?他并不像个海盗,而是……” “像咱们a军的军人,”韦渤说,“或是他学过我们的课程,或是咱们的哪位将军带过他,教过他?总觉得他和索副将率领的海盗们不一样,咱们在莣斐岛的那段时间,可跟索副将的海盗们处得不错。” “他们是各个岛上的盲流土匪组成的队伍,大多会说水星话,”孙信厚说,“那个疤瘌眼的,我记得之前是个通缉犯,在岛上流串作案,这才从牢里放出来不久,现在当了海盗,而且他们中有些人当过兵,有技术,还有钱。” “那要是再有了武器,跟叛军有什么两样?”高鸿飞说,“海盗的生存能力和体能可都不比咱们差。” 三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尹瀚洋才思虑重重,不敢也不能在这九王兵器库附近和索星辰打起来,索星辰十万大军压阵,要的可不止索明月一人,还有那里面数目惊人的精密武器。 “擦擦汗。”墨菲手里拿着毛巾,踮起脚来,给索星辰擦着额头的汗。 索星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瞥了对面一眼,低着头就着墨菲的手,让他触碰自己的脸。 墨菲像是描摹一张美好的素色图画,给索星辰擦拭着,眼睛落到索星辰浅色的薄唇,又快速挪开了。 索星辰勾了勾唇角,低头吻在了墨菲的唇上。 “你敢吗?”索星辰问。 “敢。”墨菲连连点头。 他都不知道索星辰问的是什么,就把他的手递到了索星辰的大手里,索星辰拉着他,两人蹬上了飞机。 “……靠,我看到了什么,”高鸿飞呆呆地看着对面,“海盗开飞机?!” 韦渤:“他修好了?!” 孙信厚叹了口气:“尾翼摔坏了,他应该是控制着角度,把这飞机打下来的。” 飞机陡然提速,仰冲上了海拔12000米的高空。墨菲的心跳和飞机的速度一样快,窗外面的景色急速闪过,像是一箭冲上了云霄。机窗的一半是破的,风吹得墨菲的小兔尾巴飞了起来,他一边哆嗦一边抓着索星辰握着操纵杆的手臂,激动地喊着:“哇啊……好刺激啊!!!” “没坐过?”索星辰问。 “没~有~”墨菲的声音在风里晃荡,“我只是个医疗兵啊~” 索星辰笑了笑,放慢了速度,转动方向,飞机开始往黔南州东部上空掠过。 墨菲见他一脸凝重地边开边往下望,像是在找着什么,便问道:“你是在找郡主吗?” 索星辰没有回答,只是沿着黔南州一带,心急如焚地在各个地方的上空盘旋着。 明月,你在哪儿? 哥哥很想你。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黔南州海岸线长达203550千米,索星辰犹如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找到尹瀚洋和索明月藏身的地方。 他转了几圈,索然无味起来,外面的天都黑了,好像要下雨,墨菲听到一声惊雷,竟是从飞机下面发出的,也就是说,他们此刻在云端之上。 饶是墨菲年纪小又爱冒险,此刻也觉得害怕了,这索星辰真是非一般地野,他确实要受不住了。 又一道闪电过后,墨菲抱住了索星辰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我们回去好不好?这样是找不到郡主的,我们回去吧,回去想想办法,天黑了,还打雷……” 索星辰转过头,瞥到了他手腕上的珍珠手串,一颗颗散发着浅粉色的光。 “这是郡主送我的,”墨菲注意到他在看着自己的手腕,便抬起来给他看,“郡主说,是送给我、我们的礼物。” 订婚礼物。 是樱花的粉色,浅粉色的珍珠,是索明月的最爱。为了找到这种不多见的天然粉色珍珠,索星辰不知道为他挖开了海里多少蚌壳。 想必明月也是攒了很久很久,才做出了这么一串,送给他看中的嫂子。 索星辰满心的暴戾,突然在这淡淡粉色珠光下慢慢平复了,并相信,索明月是爱他的。 不管什么爱,总归是爱他的。 墨菲伏低身子,亲吻了索星辰放在操纵杆上的手背。 下了飞机,河岸边上也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索星辰一手把墨菲勒到怀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将他按到了脚下。 在、在这儿?! 在地上?!在雨里??? 墨菲还来不及惊讶,衣服就被哗啦一声撕开了,冰冷的雨水打到了他的胸前,他忍不住尖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索星辰蛮横地把他的手臂打了开来。 剧痛之下,墨菲辗转反侧,疼得咬紧了牙齿,浑身瑟瑟发抖,还不忘在雨里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海盗们是在的,不过,他们都很默契地背过了身去。 他只看了一眼,便痛得昏死过去。 第297章 门被猛得推开,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胳膊扶着门框,努力支撑着身体,最后软软地歪倒在地上。 “墨菲!”章楠吓了一跳,忙从床上蹦了下来,把躺在地上的墨菲翻过身来,只见他浑身湿透,白衬衫被撕得衣不蔽体,衣摆和裤子边上,有着斑斑血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脖颈上有一道青紫色的掐痕,两胸处则被揪得通红。 “……我天呐,你被谁毒打了?!”章楠尖叫道。 “没、没有,”墨菲脸上泪和雨交错混杂在一起,湿漉漉的,腰部以下痛得没知觉,手撑在地上又撑了一下没起来,勉强笑了笑,“起不来了。” 章楠拉着他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半抱着把他扶了起来,搀着他,让他坐在了床上。 “……我先换下衣服,都湿了。” 墨菲接过章楠递给他的毛巾,把脸擦了擦,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那恐怖的红痕顿时让他羞得搂住了自己,不敢抬起头,章楠转过头去开门:“我去烧些水来。” 回来时,墨菲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只是头发还是半湿,他看到章楠拿来的热水壶还有脸盆,以及胳膊肘里夹着的五六瓶矿泉水,忙道:“水没有多少了,别倒了,浪费……” “你得把自己洗干净了,从里到外!”章楠把水放下,瞪了他一眼,又怒气冲冲地推开门走了。 墨菲对这些事一点经验都没有,甚至连常识都欠缺,章楠比他大一岁,却一见他这样子就明白了。 墨菲艰难地一手扶着床腿,一手清洗着自己,直觉应该把索星辰弄进去的东西都弄出来,这个过程漫长而艰辛,矿泉水用光了,脸盆里的水浑浊得都没法看了,他端着盆,战战兢兢地走出房间,偷偷往外看,章楠也不在外面走廊,他赶紧贼一样地把水都倒到了外面去,又虚脱般地回到了床上。 不一会儿,章楠才敲敲门,在墨菲说进来后,推开了门。 章楠低着头坐在床的这边,墨菲在里面,尹瀚洋和索明月走后,英缇姆妈就住到了他们的房间,这个小屋还是墨菲和章楠住。 忍了好一会儿,章楠说:“我可以把窗开一会儿吗?雨小些了。” “啊,可以,可以。”墨菲羞红了脸,往被子里缩了缩,他沉浸在索星辰的信息素里已经没有不适感,可在章楠闻起来,这屋子里浓重的alpha茶香和麝香交织的味道直冲头顶。 窗开了,湿气的雨带着一股股凉风,吹进了房间里。 墨菲一声不吭,可翻身时,章楠还是听到了他咬紧了牙关,努力忍着痛的抽气声。 “墨菲,他为什么这么对你?”章楠再也忍不住了,呼隆一声坐了起来,摇晃着墨菲的肩膀。 “啊……别晃我,后背疼,”墨菲痛得脸抽到了一起,“他不是有意的……地上不平整,有小石头,是撞的……嘶……” 章楠掀开他的短袖白t恤,看到那一块块的红的破皮冒血丝的痕迹,确实像是石头硌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在地上,还下着雨,他是禽兽吗?!”章楠后知后觉地叹道,“我说高鸿飞他们为什么突然把大伙儿都赶到了防空洞里,又呵斥我不准出去,我还以为有敌情了,原来是……” “啊?他们、他们都知道了吗?” “你们那么大的飞机从天上飞回来,谁看不到?”章楠反问道。 “……天呐,我不能做人了……”墨菲双手揪着被子把自己的脸蒙上了,两手直发抖。 “他这是什么畜生行为,都没给你清理,就让你一个人走回来了?” “不是的,”墨菲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我醒的时候他就不在了……” 章楠怔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昏了,他把你丢那儿了?!” “他给我把衣服盖上了!”墨菲反驳道,“海盗就是这样,以天为盖地为席,他都说了我想当海盗,就得先习惯这个!” 第537章 “他说什么你都信?尹少将要是敢这么对索明月你看他同不同意?!”章楠恨恨地打着墨菲蒙着头的被子,“你傻不傻啊?!” “你别说了,别说了……”墨菲哭了起来,他的心里这会儿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个主意,只机械地重复道,“海盗就是这样的,海盗一定就是这样的……” 章楠听着只觉得又气又懊恼,短短两天时间,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墨菲掉进这样一个前途难测的深渊里而没有起到任何阻拦作用,他只觉得心痛难忍。 墨菲哭了一会儿,听章楠没动静了,把被子偷偷往下拉了拉,眼泪叭嚓地看着沉默的章楠。 “我渴了。”墨菲说。 章楠从他那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递给了墨菲。 墨菲喝了一口,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低头看着水瓶,心疼地说:“打仗的时候最缺水了,咱们出来以后每人就20瓶左右,我的都给郡主煮药喝了,你的今天被我用掉了七八瓶……” “本来是一人就两瓶,因为你,我才分到了20多瓶,”章楠接过墨菲递给他的矿泉水瓶,又放回了桌子上,“你不会以为现在aha里还有人会给我这个优待吧?” “啊?一人就两瓶啊?”墨菲说。 “不然你以为呢,就这次出来的人当中,喜欢你的人就不少,”章楠说,“你何苦去招惹那个野蛮的海盗头子。” “你好像总是会比较谁更好,”墨菲喃喃地说,“但我数学不好,比较不出来,只能跟着感觉走,我一看到他,就忘了我是谁了……不过,你不用替我担心,没事的,我、我也玩得起,放得开,我其实也挺渣的。” 章楠面无表情地看着墨菲故作洒脱的样子,说道:“你知不知道,渣o手册第一条,就是‘绝不失身’。” “啊?真的有那样的手册,这么写的吗?”墨菲好奇道。 “唉……”章楠长叹一声,“睡吧,别说了。” “你不知道像你这样美貌的omega,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你喜欢的人对你的喜欢,像我这样平凡无奇的人,却是很难,”墨菲的声音虽然哑哑的,可听着依旧稚气未脱,像个刚刚学会苦恼的小孩,“我们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你,或者方倾,郡主,那么容易,甩甩手,喜欢的alpha就追来了,像王俊,袁真,像我,都要好好努力,去奉献,去爱,才有可能得到我们的心上人,我应该还算幸运的,起码,他那么对待我时,还是抱着我,挡着我头上的风雨,可像是袁真,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跟幸福靠近了……我羡慕王俊,我希望,我也有他那样的幸运……” 墨菲的声音越来越小,自言自语地走进了梦境里。章楠躺回到他的身边,见他已经阖着沉沉的眼睛,眉心微微皱着睡着了,侧面就着雨停后的浅淡月光,章楠看了过去。 后颈处光洁无暇,墨菲竟然没有被索星辰标记。 难怪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还是这么难过。omega被爱过却没被标记,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会非常失落和沮丧。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章楠怎么也叫不起来墨菲,伸手摸到他滚烫的额头,连忙用力晃着他:“墨菲!墨菲!” “……啊?”墨菲皱了皱眉,艰难地睁开发热通红的眼睛,“怎么了?敌人……” “你发烧了,”章楠摸着他的头,“你昨晚到底洗没洗干净?!” “洗,洗干净了吧?”墨菲昏头涨脑地说。 “你来的时候背的包里好多药,哪种你能吃?”章楠见他又要合上眼睛,连忙拍打他的后背,“别睡了,先把药吃了!” “哦哦,”墨菲转了下眼睛,“绿色盒子那个,扑热息痛片。” 他被章楠扶起上半身来,就着他的手,把两粒白色药丸吃了进去,又躺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走出门,孙信厚和韦渤高鸿飞等人在外面,问章楠道:“怎么样?” “睡了,有点发烧,不舒服。”章楠模模糊糊地说。 几个alpha对了下眼神,又坐到了一起去。 “这都睡了,八成就是真的了吧?”韦渤说。 “海盗对这个不像咱们那么认真,”孙信厚说,“咱们在莣斐岛上见过,瀚洋他们是正式走的海盗的程序,在长辈面前发了誓。” “可索大龙已经死了啊,”高鸿飞说,“这索星辰也没有长辈了。” “发誓不发誓也是个形式,关键是看索星辰认不认。”韦渤说。 “他都睡了还能不认?!”高鸿飞眼睛瞪了起来,“那可欺负人了,咱们也不能让啊!” “咱就100人,”孙信厚说,“要不是瀚洋他们走了,牵制了海对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还不知道咱们怎么样了,就这附近,也有三万人,换句话说,索星辰想把咱们全歼了,就看他愿不愿意。” “那他走这步棋什么意思啊?”高鸿飞问,“让咱们墨菲和亲啊?” 三人还没商量出来个什么,索星辰已经从对面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手背在身后,没带着下属,身穿的是蜥蜴军的石墨色军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有烟吗?” 三人都站了起来,孙信厚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朝他的方向倒出半根来,索星辰把烟抽出,叼在了嘴里,韦渤躬身给他点着了火。 他阖了下眼睛,反客为主地手往前一伸:“请坐。” 四人各占一个方位,端坐在树下。 索星辰惬意地吐出了一个烟圈来,白雾笼着他的脸,逐渐散去,他的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弹了弹烟灰,问道:“打不打?” 孙信厚笑道:“想打,但不敢呐,瀚洋也没来个信儿。” “不管他,横竖他也死不了,”索星辰说,“我既然带着人来了,就不想空手回去,你们若怕了,就请随意,若是想打,咱们就商量对策。” “那再好不过了,”韦渤接话道,“只是我们人太少,怕您觉得吃亏。” 索星辰哼了一声:“a军的迷魂弹威震四方,我这区区几万人,不够你们一阵烟放倒的,不一定谁吃亏。” “那咱可讲好了,打仗就是打仗,打赢了,咱们再说分赃的事。”高鸿飞道。 “你想怎么分?”索星辰转过头看他,“你们挑好用的拿走,给我们一些破枪烂炮?” “你现在已经有飞机和大炮了……” “看索副将怎么说,”孙信厚打断了高鸿飞的话,“咱们既然是合作关系,就把话都说到前面来,尹少将和索副将是夫夫,财物从来不分家,你算半个亲戚,也得遵循索副将和我们的规矩。” “他遵循的规矩,就是挂名到他身上,‘明月号战舰’‘明月号大炮’,将来还有各种明月衍生品,可不允许他拿走,对吗?”索星辰冷哼一声,“尹少将骗小傻子倒是有一套。” “你这么说可就小人之心了,”孙信厚嗤道,“眼前这炮车索副将当着瀚洋的面说给你用了,瀚洋说了个不字吗?我们开着明月号战舰去莣斐岛住了半个月,瀚洋要把船放下再走,是二叔说让开走,打仗的时候能用上,你怎么说瀚洋只是口头赠予?” “我倒是听说那王妃是百亿王妃,于夫人是五个亿的彩礼,我们明月得了什么?”索星辰立刻反问道。 “这、这……” 三人无话可说了,高鸿飞生气道:“他只是暂时没钱而已!瞧不起谁啊?!瀚洋不会糊弄索明月的,将来我们瀚洋得了军功,就说拿下眼前这个兵器库,那不就是价值连城吗?!” “这不也得明月他哥我亲自出马吗?” “你可以走!”高鸿飞站了起来,振臂喊道。 “行了行了,”孙信厚和韦渤都站了起来把脸红脖子粗的高鸿飞按了下来,“要谈就好好谈。” 索星辰又抽了一口烟,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三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对他来说,这些人都太嫩了。 睡到下午的墨菲被窗外高鸿飞嚷嚷的声音吵醒了,他皱了皱眉,翻过了身,突然听到了索星辰慢条斯理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身价的事,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过河这边来找我了! 墨菲连忙爬了起来,洗漱,穿衣,扎着小辫子。 “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就当我们跟你借兵,”孙信厚说,“把索副将这一层关系刨除在外。” “可以,”索星辰道,“当初于家兄弟来找我弟借兵,也是用200箱金条来换的。” 韦渤心道明明是我们看中了一块肥肉进行得好好的,你半道过来插一杠子,这说的好像我们有求于你似的,他心里有气,但面上不表,依旧学着父亲平时周旋于各个财务司的人的口吻说道:“眼下您有人,我们有技术——迷魂弹,咱们就一半一半,您看如何?” “我觉得可……” “等一下。”章楠手里拿着菜刀走了过来,他刚刚在跟着英缇切胡萝卜,留神听到了这边的对话。 “你先把菜刀放下。”高鸿飞很怕这个叫章楠的人,把兄弟关系搞得稀碎,还敢拿刀过来。 第538章 章楠转身把菜刀放回案板,又走了回来,韦渤看到他,偏过了头。 高鸿飞已经忍不住把章楠的事都告诉了韦渤,韦渤现在也是拒章楠于千里之外。 “这里没你的事。”孙信厚说。 “我是来问问的,”章楠毫无惧意地直视着索星辰,“墨菲的事,你怎么算?” “这能怎么算?”索星辰不羁地哼了一声,“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 “哦?是吗?索副将可不这么认为吧?”章楠道,“墨菲可是他给你亲选的夫人。” “……那你有什么提议?”索星辰撩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 “当时尹少将跟索副将借的兵,拿自己抵了账,”章楠道,“我们这次也要用你的兵,用墨菲来抵,你看怎么样?” 索星辰直直地看着他几秒,忍不住笑了,这omega真是勇气可嘉,用墨菲一个小小的omega,抵我几万海盗精兵? 章楠看出他的不屑来,幽幽地笑道:“我猜索副将一定很赞同,认为是段浪漫佳话,毕竟,他和尹少将的爱情就是这样开始的。” 索星辰觉出麻烦来了,睡omega这事对他来说就跟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被尿憋急了得找地方放掉一样普通,可睡了明月指定的小嫂子,就比较麻烦,等明月问起来都不好交代。 可他又一想,怕什么,反正眼前这些人,不久后都会通通死掉。 “那得当事人同意吧,你们水星公民那么讲究人权,总不能代替他做决定吧?”索星辰说,“叫他出来。” “身体不适,”章楠盯着他,眼神带着鄙夷,“还不想见你。” “啊,我好了!”墨菲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头发上面还是湿的,亮晶晶一串串小水珠,后面的头发是散着披在肩膀上,从耳朵下面抓出了两绺头发,左右各编了一条细细的小辫子,明显扎得比较仓促,有一条还是歪的。穿的是一套崭新的便服,粉色印花guxxi短袖t恤,袖子上两道白圈,中间用圆幼体写着“85”,略微锥形的泛白牛仔裤,衬得一双细腿骨瘦伶仃的,豆蔻花一般的年龄,青春靓丽。 只是脸色是惨白惨白的,有种大病初愈的疲态,脖子上那虎口造成的掐痕还若隐若现。 他撞着章楠的肩膀才停下了脚步,挽住了他的胳膊,用章楠做遮掩,露出半张脸来,又羞又喜地看着索星辰,索星辰今天穿的竟是蜥蜴军的军装,宽肩窄腰大长腿,看着有种奇特的感觉。 “你没事吧?”索星辰坐在那里,抬头问他,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没事,没事!” 墨菲猛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也许索星辰那什么的习惯不大好,如驴跟马似的,让他浑身散架,差点儿死过去,可现在这表现不是不错嘛,第二天就亲自来了! “恭喜你啊墨菲,”章楠道,“这位索副将的哥哥,说要为你卖命,为你出兵,帮咱们打仗呢!” “啊?”墨菲呆呆的小脸望向章楠,又慢慢地转向了索星辰,“……为我?我值吗?” 章楠从背后狠狠地捏了一把墨菲的后背,墨菲不敢说话了。 他不知道渣o手册到底都写了什么,但章楠的手段一直让他佩服,像孙信厚这种聪明人都着了他的道,为他挨了两刀也不承认。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就闭上了嘴,忐忑地看着这几个人。 孙信厚心领神会,章楠此举是变被动为主动,让索星辰必须从中做出个选择来,是要前方蜥蜴军的军火,还是要墨菲,韦渤那个“一半一半”的提议他也不想承认,这索星辰的海盗军跟索明月的是天壤之别,一旦他们有了精密武器,将来早晚是个祸患,如果索星辰不要墨菲,索性大家就不合作了,aha撤离,让索星辰自己打去。aha不但不帮忙,还可以在背后阻拦。 此刻这里的矛盾已经不是蜥蜴军和a军的矛盾了,而是海盗和a军的较量。 “你值得,”索星辰做出了选择,他站起身来,从腰间取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佩刀来,双手平举,郑重地递给了墨菲,“海盗的习俗,‘宝刀赠美人’,你该知道吧?” 海盗一族里的风俗,双方定情后,向长辈宣誓,alpha或bate赠送omega一柄刀,“刀鞘既出,永不收回”,意味着“不会反悔”的意思,如若不然,omega可用此刀杀死向自己承诺过的伴侣,而不用负责任。海盗虽没有通行认证的法律,但讲究信念,也讲情义,做了这番承诺,就不能再回头了,是以尹瀚洋刚带着索明月登上了昶洲岛,尹桐赠送给索明月的,就是于凯峰的那把传世古董七星宝刀。 “……知道。”墨菲惊讶得抬手捂住了脸,颤抖地接过了这把刀鞘布满划痕、看起来满是风霜、跟随了索星辰很多年的刀,搂在了怀里,低着头,泪水夺眶而出。 旁边几人一时都松了口气,高鸿飞的背后全被汗洇湿了,他爽朗道:“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上回去莣斐岛玩,我们都很高兴,希望这次完事了,我们也能去蹭杯喜酒喝!” “那是自然。”索星辰微微笑着,从兜里掏出一盒雪茄来,给几个人分了分,点着了烟,抽上一口,刚刚的戒备和紧张的气氛都散进了眼里,各自闲散地说起话来了。 “咱们aha跟海盗很有缘,”韦渤笑道,“墨菲是第二个嫁到海盗的人了。” “只出不进可不行,”高鸿飞道,“回头我们也娶几个海盗过来。” “行啊,”索星辰悠然地说,“我的属下可都饥渴难耐。” 说完瞄了一眼孙信厚,嘴角擒着几分讥讽,渊行的伤可还没好全。 “那就各凭本事吧,”孙信厚道,“这眼瞅中午了,一块儿喝两杯?” “来吧。”索星辰道。 “我可听说你们对岸的伙食比我们强多了,”韦渤道,“这每天大鱼大肉的香味可把我们馋得不行。” 索星辰轻轻一哂:“有肉没有酒,也是没劲儿啊。” “我们的酒都被墨菲偷去不少!”高鸿飞叫道,几人哈哈笑了起来。 章楠和墨菲回到了住处,墨菲搂着刀不知道藏哪儿好,时不时又往窗外看,见索星辰挺拔的背影,听到他和战士们的说笑声,也笑嘻嘻地往外看。 “墨菲,”章楠攥住墨菲的手,几乎是把他的视线从外面索星辰的身上拔了回来一般,“这是权宜之计,我很抱歉,这时候把你推了出来,但咱们不是来玩的,而是来打仗的……” “知道,知道。”墨菲心不在焉地说,想了半天,把刀藏到了枕头底下,又拿出来,藏到了枕头套里,对着镜子开始扯头发,喃喃自语道,“我这个辫子总是歪的,王俊在就好了,他能给我扎各种好看的小辫子发型……” “墨菲,”章楠不得不又一次认真地跟他说,“你看明白了吗?我们是利用了你,来要挟索星辰,不然他要分兵器库的军火……” “我也是利用你们,来要挟他,”墨菲转了过来,一半的辫子散着,他定定地看着章楠,“我不傻,我知道他没那么爱我。” alpha翻脸很快,友谊建立得也很快,席间索星辰说到战后带墨菲回去认祖归宗等等,说得诚恳,每一步的打算都很细致,让孙信厚和韦渤等人不得不多信了几分,对他也亲近了起来,尹少将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明月少将军都不当的事迹被大伙儿翻了出来,赞叹不已,索星辰只说会效仿和学习,不辜负墨菲,又让墨菲感动得流泪。 曲终人散,到了晚上,众人散去,墨菲依依不舍地拉着索星辰的手,仰着头看他。 “那边连个挡着的地方都没有,你恐怕不喜欢,”索星辰道,“还是暂时住这儿吧。” “嗯。”墨菲点了点头,俩人在大树背后,晚风习习,山涧草木清香,明月当空,这是恋爱的好时候。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墨菲扬起脸来,勇敢地提出这个要求,他们虽然做了最亲密无间的事,却连拥抱都没有。 索星辰摊开手,像一座硬硬的墙一般低下了身子,墨菲踮起脚尖环抱住了他的脖子,沉醉地靠在他的怀里,淡淡的茶香混着雄性alpha身上灼人的热浪,墨菲闭上了眼睛,想起昨晚他像禽兽时的凶猛和阴森,忍不住发抖,也忍不住向他靠近。豆蔻花的香气泼了出来,是辛辣,也是奔放的馨香,墨菲屏着呼吸只敢透露一点点,试探着侵染索星辰,一句话在心里不停地盘旋着。 你可以咬我,标记我。 他踮着脚尖有些累了,侧颈靠在索星辰的下巴上,磨磨蹭蹭的,见他始终不动,便睁开了眼睛。 索星辰微微皱着眉,忍着这个对他来说漫长无比的拥抱,像是被轻薄一般,身子僵硬。 “好了吗?”索星辰看墨菲停下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好了。”墨菲说。 “走了。”索星辰手插进兜里,拿出一颗红色透明纸的糖来,放到了墨菲的手里。 “给我的吗?谢谢!”墨菲惊喜地说,忍不住追着他的背影,看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了对岸,转眼消失不见。 第539章 真他妈晦气! 索星辰握着拳头,昨晚他去河里冲刷自己的身体后,回来发现那个躺在地上昏着的omega竟然不见了,若不是要及时给他药,防止他怀孕,自己也不用走这么一趟了,竟还被逼得交出了刀来。 晦气! 墨菲把糖握在手里看了看,又去翻找之前那件军装外套的兜里,掏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红色糖果来。 那日尹瀚洋肩膀扛着索明月就跑去看医生,索明月兜里这些糖果掉了医院走廊一地都是,墨菲顺手都捡起来,揣到了自己兜里,后来就忘了。 原来这些糖是索星辰给郡主的! 他把给心爱的弟弟的糖,也给了自己! 墨菲笑了起来,小心地撕开糖纸,把一颗糖果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并偷偷地决定,索明月掉的这些糖,他也要偷偷地占为己有。 嘴里甜甜蜜蜜的味道,比不过他此刻心里的甜,这索星辰看着酷酷的,没想到还喜欢给别人发糖块儿,真是太可爱了! 他要是也喜欢抱抱就好了,墨菲意犹未尽地想,刚才那个抱抱,实在是太短暂了。 第298章 “真的?!” 无线电传输器里,电流声滋啦作响也掩盖不住尹瀚洋的喜悦:“我要给墨菲记一大功!真是为民除害哈哈哈哈哈!” 孙信厚笑着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福是祸,咱们就把这位弟弟送了出去,以后要是……” “放心吧,咱们aha是墨菲的后盾,”尹瀚洋神气活现地说,“明月给那索星辰介绍的,晾他也不敢怎么样!” “你们这几天在哪儿了?” “别提了,”尹瀚洋叹道,“可被明月抓的那个小崽子折腾惨了,下了两天大雨,孩子哇哇叫,吵得我们都睡不好……这要是没事了我就回去吧?” “回来吧,我们正商议怎么打,索星辰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不缺人,海盗兵要多少能有多少,问咱们的倾炮备得足不足,我这边还没给他交底……哎,”孙信厚皱了皱眉,转到一边,躲着越来越靠近他、把耳朵贴到通讯器上的章楠,“你离我远点儿。” “是尹少将吧,”章楠对着通讯器喊道,“尹少将!” “在呢在呢,章楠,怎么了?” 章楠踮着脚从孙信厚手里夺去了通讯器,扣到耳朵上,小声说:“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但希望你能按原计划施行,这索星辰,我觉得未必对墨菲是真心的。” “为什么这么说?”尹瀚洋问。 “因为……” 章楠想说因为索星辰没有标记墨菲,这太奇怪了,alpha就算没有机会做到底,本能的第一反应都是对自己相中的猎物进行标记,索星辰反其道而行之,让他生疑,可他不想把墨菲标记还是没标记这种隐私对两个alpha说出来,只好嗫嚅道:“因为……我的直觉,我觉得索星辰是骗你们的。” 章楠说完,把通讯器还给了孙信厚。 “一个通讯兵给上级汇报工作,说靠的是直觉。”孙信厚讥讽道。 “要你管。”章楠走了出去。 “老孙,我还是在这儿等着,”尹瀚洋显然是相信的章楠的直觉,声音沉了下来,“他在明我在暗,咱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可以,”孙信厚说,“按原计划进行,三天后我们动手。” “让索星辰负责黔南州西北地区的防御,我们在莫克半岛起事,先是打前门,后面侧击入库,拱卫首都。” “没问题。” “莫克岛这边的兵我让他动不了,你们一定要在出发时注意他手下的渊行等人,很有可能是刺客……” “明白。”孙信厚听到里面传出来孩子的哭声,以及索明月不耐烦的叫声。 “尹瀚洋!快过来!” “来了来了,”尹瀚洋遥遥地喊了一声,对孙信厚说,“我挂了,孩子又尿了。” 孙信厚:“……” 尹瀚洋挂断通讯器,回到了树枝搭着的天然凉棚外面,只见索明月早已经把孩子放到凉棚外面不远处的地上了,尹瀚洋熟练地把孩子抱起来往河边走,边走边好笑。 小时候他对尹桐抱回家玩的小婴儿还是家里养的小猫咪都是避如蛇蝎,铲屎擦屁股洗澡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可碰上索明月这渣男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索明月平时跟小孩玩得挺开心,还恬不知耻地教小孩说话,这孩子是个小alpha,肥肥圆圆的挺皮实,不然这几天早被这对新手夫夫养死了。 但有一条,一旦孩子尿了还是拉粑粑了,索明月会毫不犹豫立刻把孩子丢给尹瀚洋:“拿走,快去洗洗。” omega天生爱香的、美的、干净的,索明月是索大龙的掌上明珠,自然比别的普通omega还要挑剔和娇贵。 尹瀚洋被他催得只能一次次把孩子抱走,去河边清洗,洗完了回去,索明月又喜笑颜开地叫着“宝宝,宝宝”,把孩子拿过去玩。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尹瀚洋让太多omega伤心了,上天就给他这么个omega来治他。 “给你!”尹瀚洋没好气地把洗完澡干干净净的孩子丢给了索明月。 索明月把孩子放在膝盖上颠了颠,发现孩子眼睛红红的,刚哭过:“这怎么了?你打他了?” “没有,”尹瀚洋说,“水流太大了,呛了一口。” 索明月一脚踢在尹瀚洋的屁股上,尹瀚洋气得站了起来,换了个别的地方,坐到了索明月对面。 “你别想杀他!” “……我怎么会杀小孩,”尹瀚洋头疼,忍不住问他,“到底谁杀小孩被你看到了,天天怀疑我。” 索明月把孩子放平,揉揉他的小肚子,又捏捏小肉手,声音不大:“我哥嫌我烦都想杀我,别说这个跟你没有关系的坏人小孩儿了。” “你哥,想杀你?”尹瀚洋吃惊地问,在他看来,他哥都快爱死他了。 “是啊,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索明月用指腹轻轻刮了刮小孩的脸蛋,“这几天我才知道当初我哥带我有多麻烦,真是难为他了。” “你婴儿的时候,是你哥带你的?” “是啊,那时我爸在扩张管辖的岛屿,omega爸爸生了我去世了,没有别人照顾我,就是我哥和我姆妈带着我的,”索明月回想到后来叔叔们跟他回忆的往事,只觉得温馨,“那时我每过两小时就要喝奶,喝水,天天哭着不睡觉,我哥才12岁,快被我烦死了。” “然后,就想杀了你?”尹瀚洋瞪着眼睛看着他。 “是啊,趁我爸不注意,伸手捂着我的嘴巴鼻子,差点儿把我憋死,”索明月说,“被我爸发现了,把他暴揍一顿。” 索明月看到尹瀚洋一脸震惊的表情,轻笑道:“我爸揍人可不像你爸,拿着扫帚追着打几下完事了,我爸直接把我哥的胳膊撅折了。” 尹瀚洋又一惊:“那按说应该很恨你才对,为什么后来……” 是变态的喜欢。 “后来怎么说也有感情了,你看这个小崽子咱们哄了三四天,不也挺喜欢的吗?何况我是他亲弟弟。”索明月想起姆妈跟他说,哥哥被父亲打得变成独臂大侠后,一只手被绷带缠着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还得搂着他,累得低头直打瞌睡的样子,心里涌出的是无限的温情。 索星辰给他的亲情,在父亲索大龙去世之后想来更是弥足珍贵,这也是为什么索星辰即使屡次三番跟尹瀚洋爆发冲突,回来后,索明月还是会原谅他的缘故。 尹瀚洋心里想的却是索星辰真他妈一天生狠毒的角色,能因为烦就要把亲弟弟捂死,因为索大龙的暴力威慑才屈服了,几年过去对索明月又产生了变异的感情,充满了病态的占有欲,能把索大龙气得七窍生烟,将这已经成年了能独当一面的继承人赶出家门……这真是活脱脱一变态啊! 他对章楠的话又信了几分。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和好……”索明月偷偷看向尹瀚洋,带着几分恳求地说。 “宝贝,我是最希望能跟他和好的人了,”尹瀚洋苦笑道,“只要他不打我,我绝对不还手……就算他打我,只要我能扛得住,也不还手。我知道你难做。” 索明月笑了,从孩子身边起来,又依偎到尹瀚洋边上,讨好地捶了捶尹瀚洋的小腿。 “这都跟谁学的……”尹瀚洋心里一软,好笑地把他放倒在怀里,右手搂着他的腰,亲吻了下他的额头,对着他明亮的眼睛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哥跟墨菲订婚了。” “哇啊!真的?!”索明月几乎跳了起来,“太好了!!!” “嗯,你哥把他的刀都送了墨菲,说是打完仗带他去莣斐岛。” “太好了!!!我哥真上道!菲菲真的不错!”索明月拍手鼓掌道,“他要不是我也不会冒险来昶洲集合,早就跟我说想嫁给海盗!我一寻思,做海盗,除了我,还有谁最威风呢?当然是我哥了!你看我事办得妙不妙!” 第540章 “妙,妙极了,”尹瀚洋就是索明月的捧哏,连连称赞,“给我们解决了个大麻烦,即使兵器库被我们打掉,他也不要军火了!” “是吗?哈哈哈哈!算他识相,还算阔气!”索明月站起来在尹瀚洋边上摩拳擦掌,走来走去,“哎呀,我想回去了!咱们在这儿还要待多久啊?!” “呃……”尹瀚洋思忖道,待到你哥动手为止,“我还得琢磨琢磨……” “我看你这一天也不干正事啊!”索明月生气道,“上午抓泥鳅,中午煮药水,下午掏鸟蛋,晚上干些儿童不能看的事,我觉得你也没琢磨怎么打仗啊!” 尹瀚洋忍不住乐,这小傻子还是看出来了。 “你快点想,要打咱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不打咱们就撤,我哥好不容易来一回,姆妈也来了,我还没跟他们好好玩两天呢!” “嘶,别吵,”尹瀚洋盘着双腿,把手心朝上,放在膝盖上,用大拇指点了点中指的指腹,佯装算命一般,闭着眼睛道,“我要好好算一算。” 索明月不敢嚷嚷了,尹瀚洋一正经起来是很厉害的,想事很快,计策也很高,以往战争中每次都是尹瀚洋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最后都能打胜仗,何况这次还露了一手,掰个小芯片就能进入蜥蜴军那看起来很高级的密室,索明月才偷到人家孩子。 尹瀚洋听到他没动静了,眯着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到索明月趴在他膝盖边上研究他在那装模作样的手指,也低头学着尹瀚洋的样子,点了点自己的手指肚,长长的乌黑的头发,滑过他的肩膀,弧度优美的侧脸蛋白里透着红,神情是格外的认真。 “噗……”尹瀚洋再次破功,忍不住笑了出来,明月真是太可爱了。 “算完了吗?”索明月抬起头,期待地问。 “嗯,”尹瀚洋忍着笑说,“大概三天后,咱们就动手。” “太好了!”索明月迫不及待起来,回过头看孩子已经午睡了,便放低了声音,“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 雨已经停了,这处山涧草木丰盈,雨后的阳光照在河流和石头上,处处都是带着湿气的青草香味,非常清新,索明月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路过一片山茶树,低着头去采里面的小嫩叶。 “是饿了吗?”尹瀚洋跟在后头问,“怎么还薅上树叶了?” “这个叫‘黄金芽’,是绿茶的一种,”索明月说,“难得这里竟然还有这个东西。” “绿茶?” “嗯,我哥喜欢。”索明月从树里挑挑拣拣,只采了一小把,小心翼翼地放到手心里,又往树丛里钻,“这东西比黄金都贵,才叫黄金芽。” 尹瀚洋想起之前在长津湖打架时,索星辰身上就是这种茶香,alpha们之间是不收敛信息素的,彼此能闻到对方的汗味,如今回想,才知道索星辰的信息素是这个味道。 他从索明月背后偷袭,抓了一把他手里的所谓黄金芽,塞到了嘴里嚼了嚼。 “哎——”索明月转过头来。 “呸、呸!”尹瀚洋吐了出去,“苦不溜丢的。” “啧,这是泡水喝的,谁让你干吃了!”索明月踢了他一脚,把手心里还剩的一半握紧了,不再让尹瀚洋能偷到,“一边儿去!” “我问你,莣斐岛大樱山下面那片樱花树,是不是他种的?!”尹瀚洋喝问道。 “那是我爸种的,”索明月说,“不然谁敢叫那山‘大樱山’啊。” “……哦。” 索明月无语地摇了摇头:“你想什么呢,我哥以前,唉,可能是没文化吧,才对我搞错了感情,现在不是学好了吗?以后啊,有墨菲在,他就不会想岔了,我这辈子只能是他的弟弟,将来也是,这都跟你没关系……” “真的吗?”尹瀚洋问道,“如果我没有出现,也许你哥回来后,没有你父亲的阻拦……” “怎么可能?”索明月一甩手,树枝抖动,叶子上的水滴掉了尹瀚洋一身,“我父亲说过,那是畜生所为,我们在海盗一族里可是统领,有表率作用,怎么能带头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尹瀚洋重重地松了口气,尽管他从没见过索大龙,此刻都想趴到地上,对坟墓里的索大龙叫爸爸,深表感谢。 “哥哥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肯定会对他好,不过现在有了菲菲,我也会对菲菲好,以后他们有了宝宝,我就是宝宝的亲舅舅……”索明月一边采着茶叶,一边开心地憧憬着,“小时候爸爸很发愁,说茶叶很难买到,特别贵,当时我就提议,把哥哥泡水给大家喝,反正他也是茶味儿的,我哥又气又笑,骗我说我爸真的要把他做成茶包,切成一片一片的,我又吓得大哭起来,抱着他说不要……” 尹瀚洋跟在他后面,静静欣赏他在雨后的山林中采茶的画面。他穿的是素色的纯棉睡衣裤,头发松散地扎着一个马尾,发尖在纤腰左右摇摆,像个仙子一样在各个翠绿色的树叶中间穿梭,挑着最鲜嫩的茶叶放到手心里。索明月的额头饱满光洁,脸蛋像刚剥了壳的蛋一样白净而有光泽,是这样出尘的美貌,是天真和不谙世事的本性,才让他哥为他发了疯。 听着他喃喃细语和哥哥的童年趣事,尹瀚洋不由得在心中叹气,这索星辰,是真的杀不得啊。 这一天过去,又到了夜里,在床上躺着养病的墨菲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这种痛不同于昨天的发烧头痛,而是来自腹部钻心的疼,旁边的章楠在睡梦中被他叫醒,他起身一看,墨菲的脸色白的如纸一般! “墨菲!墨菲!你怎么了?!” 章楠吓得大叫了起来,墨菲捂着肚子紧皱着眉:“好痛啊……肚子,好痛……” “是阑尾炎吗?还是什么?”章楠不是医疗兵,对他这症状毫无头绪,只见他捂着肚子打滚的样子,倒是跟前段时间索明月很相像,他擦了一把墨菲头上的汗,“我让孙信厚过来,咱们去医院!” 他的声音把对面的姆妈吵醒了,姆妈颤颤巍巍地跑了过来,一看墨菲的样子就大呼小叫起来,脸上满是疼惜:“唉呀,唉呀……” 他的话是海盗语言,章楠听不懂。墨菲却听懂了,姆妈对他说的是:“年轻人啊,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墨菲用仅有的知觉,想起了索明月前几天突发的病症,跟自己也很相似。他指了指地上那几大包的草药,对章楠说:“止痛片,我包里,白色盒子的,给我两粒,然后那个草药,麻烦帮我煮一下……三碗,煎成一碗……” 章楠连忙去翻墨菲的行军包,喂给了他两粒止痛片,又把草药拿起了两包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水质问题吗?不对啊,不管是索副将还是咱们,喝的都是带来的矿泉水啊,难道这地方有什么毒让你们同时中招了?” 章楠边说边抱着药跑出去了,姆妈则把墨菲搂到怀里,苍老的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额头,继续说道:“年轻人,要爱惜自己啊……” 墨菲紧皱着眉头,抱着自己的小腹,热汗滚滚而下,腹部却如堕冰块一般痛得没有感觉,渐渐地,他就昏迷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挺到姆妈还在絮叨着“不能乱吃”“要爱惜自己”云云,再往后就听不到了。 章楠把药煎好后回来,又把墨菲唤醒了一次,让他把药服下了,止痛片加上热补的中药,墨菲又发了两回汗,才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似的,回到了人间。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墨菲又被章楠叫醒了。 “把这副药喝了,你也得吃点儿饭了,”章楠把他扶了起来,“吃饱了再睡,好点了吗?” 墨菲点了点头,摸着肚子,已经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了,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低头喝着这棕黑色的药汤,脸扭曲了起来,吐了吐舌头,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苦,难怪索明月那么抗拒。 “糖。”章楠塞到他嘴里一个棒棒糖,“还好尹少将买了大半年的药量,走的时候只拿了一半,这才有你吃的,还有不少糖在这儿。” “谢谢,谢谢。”墨菲虚弱地眨着眼睛,诚恳地对章楠说。 “这到底是什么病?”章楠说,“索副将当时医生是什么说的?回来后我也没来得及问,大家怎么都不问问?包括孙信厚他们。” 墨菲想起自己听到的医生的话,也是一知半解:“我只是个牙医,真不懂这个内科的事,但医生跟尹少将说,至少一年以后才能有孩子了,所以大家都猜测……回来后尹少将又对郡主那么抱歉,毕恭毕敬的,所以,应该就是……” 章楠明白了,原来是房事过于激烈,给omega伤到了。他以前也只是略有耳闻,对这种事又如白纸一般啥都不懂,便信了墨菲的这一推测,只生气道:“什么狗东西,跟个禽兽似的!” “好啦,”墨菲叹道,“尹少将,不也是……” 俩人都不再说话了。 忽然,窗外一阵喧闹,传来的是索星辰和孙信厚等人的说笑声,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商议事情,墨菲立刻紧张起来,挣扎着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到索星辰站在那儿的背影。 第541章 “楠楠,楠楠!”墨菲双手攥住了章楠的手。 “又干嘛?”章楠没好气地说。 “求你一件事……”墨菲央求道,“扶我起来,洗洗脸。” “再换个好看的衣服,擦的香香的,对吗?”章楠冷冰冰地看着他。 “唔。”墨菲的声音没有蚊子大,可怜巴巴地看着章楠。 章楠恨铁不成钢地按着他的头,把他按倒了:“你给我躺下吧!” 过了片刻,墨菲拿着小镜子,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淡妆”,他觉左侧腮红打得有点多,右侧的蜜粉又有些偏白,回过头去,章楠正在折腾他的化妆包:“服了你了,出来打仗,竟然还带这么多彩妆用具!这个是什么?” “眼线笔。” “你要用吗?”章楠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不用了。”墨菲摇摇头,已经看出他隐隐的火气来。 真正的美人从不修饰,他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羡慕章楠。 “完事了?”章楠问道。 “帮我扎个头发呗,从这两边,分别编两条细细的辫子,在后面扎到一起,是一个心型,剩下的头发梳到后面,披散着,”墨菲说,“冬天在新兵营的时候,我第一次穿那个毛线编得粉色坎肩那天,王俊给我弄的新发型,你记得吗?当时大伙儿都夸我好看。” 墨菲十分期待地看着章楠,希望他能想到他高光靓丽的那天。 “我当时跟你不熟。”章楠面无表情地说。 “唉……”墨菲的肩膀耷拉下来了,泄了气。 章楠无语地把他转了过去,捞起了他的头发:“我就随便扎了,扎不好可别怪我。” 十几分钟后,墨菲感觉至少被章楠薅掉了十几根头发,才终于对着镜子照了照。章楠不过是给他所有头发弄到一起,扎了个七扭八歪的小辫子,像只弯腰弓背毛茸茸的瞎辫,戳到了后颈上。 “完事了?”章楠问。 “完事了,谢谢,非常感谢你。”墨菲不敢再惹他了,乖巧地说。 章楠出去后,墨菲躺在被子里,专心致志地等索星辰来看他。 其实,他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早在昨天,章楠就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索星辰,墨菲生病了,非常严重,可索星辰装作没听到,跟孙信厚他们聊完就走了。 这一直待到了晚上八点多,又到了吃饭时间,孙信厚留索星辰在这儿一起吃,索星辰说不饿,起身要走,在那跟姆妈一起切包菜、洗包菜的章楠,留神看着这边的动静,一见他又要溜,忍不住追了过来。 “去看看墨菲吧。”章楠说。 那人依旧装作没听到,抬脚就走。 一盆水,连带着切成丝的包菜,朝索星辰后背泼了过去。 章楠咬牙切齿,却不忘压低了声音,指着那边屋子:“王、八、蛋,我让你进去看看!” 索星辰一闪身,躲开了一盆泡着水的包菜,他转过头来,乌黑铮亮的发尾甩到左侧肩膀上。望着地上的水,他抬起头看着章楠,眼里风雨如晦,布满了杀意。 可章楠不惧怕跟alpha对峙,早在小时候他就会在alpha父亲家里撒泼讨要抚养费,根本不惧索星辰这海盗对他的威慑。 “装不下去了吗?”章楠说,“他病了!” “病了就去找医生,”索星辰恶狠狠地说,“关我鸟事!” “就他妈关你鸟事了!”章楠抄起一把菜刀,从厨房大步走了出来。 “好了,好了,”孙信厚挡在章楠面前,皱着眉看向索星辰,“麻烦你去看一下吧,毕竟是你弟给你挑的夫人,这还没过门呢,多少不得爱护点儿吗?” 索星辰甩了甩腿,水没泼到他身上,但溅到他的裤腿上了,他跟章楠对峙了片刻,只觉得三个alpha加起来都没有这个omega麻烦,他侧过身,往里屋走去,心道这个玩意儿非得抓来送给渊行不可,等渊行一众兄弟糟蹋完,再给他剁成肉酱。 门呼的一声打开,墨菲躺在被子里吓得一蹦跶,又赶紧闭上了眼睛,睫毛直颤,装作病西施。 “睡着了啊?”索星辰转头要走。 “没有!”墨菲叫了一声,坐了起来,笑着把手伸给他,“你来了?” “嗯。”索星辰走到了床边,低头看着墨菲。 他就是被逼着进来看看,所以就严肃地看着墨菲,一声不吭。 “我有点儿不舒服,现在好了些,”墨菲说,“平时我身体很好的,一年发烧感冒都很少,可能就是……有点儿水土不服,慢慢就好了。” “哦。”索星辰看他脸上花里胡哨的,一块儿白,一块儿粉,很奇怪,倒确实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像是索明月吃了那药的第二天。 “你觉得很疼吗?”索星辰忍不住好奇地问,之前他睡过了别人之后都是渊行处理的,渊行说吃这种药最省事,omega会哼唧地疼两天,接着就完事了,反正索星辰不关心。 “嗯,有点儿。”墨菲说。 “是像被刀扎的那种疼,还是被子弹射中的疼,还是被斧子砍的疼?”因为索明月承受过,所以索星辰详细地询问起来。 从来没人慰问病人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墨菲一时被他问得发懵,他并没有被刀枪还是斧子砍过,所以形容不上来,只是小手摸到了肚子上,仔细地思考着,最后说:“像是——一个电钻,在肚子里不停地突突,又像是肚子里有一百个冰块,在往下沉。” 他眼瞅着索星辰的脸色变了,像是深受打击。 他不禁心中一暖,搂住了索星辰的胳膊,将他的手心贴到自己的脸上:“没事了,已经不痛了,我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这样……这样也好,接下来一年都不用担心了,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做爸爸……” “你吃了药,什么药?”索星辰看着桌上那黑底儿的药碗,问道,“这药吗?是能治标还是治本?药效是怎样的?立竿见影吗?能治好了?” 墨菲又被他这一连串听着怪异的问题问懵了,忍不住笑道:“没那么快,也不能治本吧,是滋补的药,得好好养身体。” 这么说,是不能痊愈了。索星辰松了口气,明月吃的药量可不少,可别再被尹瀚洋一碗药给治好了,那罪就白糟了。 墨菲听他明显是松了口气,心里更高兴起来,只觉得这两天像在火里水里的煎熬也值得了,他像抱娃娃一样把索星辰的胳膊搂紧了,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又要抱?”索星辰被他拽得胳膊都要杵到床上了。 墨菲点点头:“就一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索星辰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非常不耐烦。 可他这德性却把墨菲逗笑了,他终于看到索星辰和索明月相似的地方了,索明月平时就不是个会表情管理的人,通常听到凯文逊王子殿下说话,就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边上翻白眼,惹得凯文逊大怒。 索星辰长腿一伸,上了床,坐到了墨菲边上。 这床的长度搁不下他,他的腿只能曲着踩到了床尾的板子上。墨菲欣喜地搂住了他的腰,脸埋进他的怀里,闻着他好闻的气息,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我是在干什么?索星辰望着天花板,只觉得自己最近干的莫名其妙的事越来越多。 以前,他一心想要保护索明月,只觉得这世上不允许有人沾染明月,连他自己也不行。可后来尹瀚洋出现了,他又觉得明月大了,一直不做也不是个事,要做,也只能他这个哥哥来动手。 可后来,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索明月还是被做了,这虽然让他心痛不已,可后来又一想,都是男人,索明月也就尝个鲜,找点乐子罢了,也无所谓的。他还自我安慰,如果是他的话,可能第一次会不忍心。 他对这事没有那么多顾忌,自认不是个色批,一年也难得发几次情,找个人泄泄火,跟一干海盗兄弟比起来,他像个禁欲的苦行僧,只是千不该万不该,那天从飞机下来,他被雨浇得昏了头,睡了这么个麻烦精。 墨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后面头发有点痛,睁开眼睛,才看到索星辰面无表情地揪着他后面那个软趴趴短短的小辫子玩。 “我念书的时候不敢留头发,这是毕业进军校的时候才留的,”墨菲解释道,“很快就能长长了,我希望能长你这么长,又酷又有型……” 索星辰一言不发,这毛辫子小小的,发尖戳着他的手心,让他想到了索明月小时候,也是这么长的头发,傻乎乎黄毛丫头似的。 渊行他们之所以认为墨菲是索星辰喜欢的类型,也因为之前他二次享用的那个小omega,也是这么短的头发,瘦瘦的,发育没完全,一身稚气,像极了索星辰记忆中的那个人,最初的萌动,明月,其实是他的初恋。 墨菲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仰起头,去轻轻地吻他的下巴,胡茬短短的,刺得他嘴唇发痒,又忍不住去要更多。 第542章 索星辰翻过了身,骑到了上面。 “啊,不,不要!”墨菲吓坏了,连忙推着他,肚子又隐隐作痛起来。 “不要你惹我干嘛!”索星辰一动弹,这身高加体重弄得床吱嘎作响,摇摇欲坠。 紧接着墨菲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往下掉落,他啊的一声,掉到半空,又被床板砰的一下接住了,索星辰早已翻身跳下了地,双手举着床板,还有床板上的墨菲。 墨菲转头看向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床本来就不结实,这下是废了……” 索星辰把他从床上拎了下来,丢到了一角,用膝盖支撑着,把床板翻了个,皱着眉研究起这床来了。 墨菲只觉得好笑,蹲在那里抱着小肚子,看到索星辰嘴里斜斜地叼着个螺丝钉,徒手把翘起的一角给拍平了,又把钉子换了个地方,砸进了木板里,然后把床板翻了过来。墨菲把掉在地上的枕头和被子都捡了起来,铺了上去。 “谢谢你给我们修床……”墨菲说到一半,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索星辰二话没说,转头推开房门走了。 墨菲连忙跑到窗口去往外望,直到看见索星辰的背影消失,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眼神。 他知道这是匹无法驯服的骏马,也许会让他碎尸万段。可这每一刻在一起的时光,都让他无比珍惜。 第299章 “你跟着他有危险,还不如跟我们……” “不会的,”墨菲握了握章楠的手,“我早晚都得跟他走啊。” “墨菲!”章楠深感头疼,最后只得打开自己右侧的兜,从里面往外掏大把的倾弹。 “我有,我有,我出来时带了不少,”墨菲按住他的手,忍不住上前抱了抱章楠,贴到他的耳边轻声安慰道,“我会平安的,你一定要在孙信厚身旁,他会保护你的。” 章楠点了点头。 墨菲把行军包背好,小药箱也提在了手上,依依不舍地看了看章楠和他身后的aha战士们,转身登上了索星辰的飞机。 “姓索的,我警告你!”章楠跑到了驾驶舱门外,对里面坐着的索星辰喊话道,“墨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你弟打死你吧!我们aha全军也会跟你没完!” 索星辰阖了下眼皮,无动于衷地瞟了他一眼,缓缓关上了窗。飞机向前方滑行数十米,升上了高空。 “墨菲……”章楠往前跑了两步,抬头仰望着那越飞越远的飞机,脸上写满了担心。 “原来你也会因为别人的真心被浪费,而感到难过啊?”孙信厚静静地凝望着他,章楠对墨菲的事的反应,又让他看不透了。 在他印象中,章楠在新兵营里一个omega朋友都没有。 “要你管。”章楠回过头跑到队伍里,把自己的行军包背上。 全军整队完毕,孙信厚下令道:“齐嘉纳、林语合成一队,王翰林和刘培伏对调一下,咱们出发!” 战斗开始了,虽然从人数上来说,a军和海盗的联盟军是不比九王兵器库里的人少的,但他们有着高端精密的大量武器,海陆空都有,所以联盟军只能在半圆形的兵器库外环不断侵袭敌人,让敌人往外打,钻进他们的布袋。 尹瀚洋始终没露面,但这制定的行军计划,明显是于总一派的祖传打法:集中优势兵力插入敌人内部,像楔子一样分三段袭击、分割、打散,使其顾头不顾尾,不断迂回包抄,缩小埋伏圈。 孙信厚一定是与尹瀚洋联系后制定的这个方案,索星辰也不说破,他的任务是以一架飞机牵制敌军派出的所有战斗机,任务非常重。 只是对他来说,兵器库是次要的,索明月才是主要的。 墨菲上了飞机,轻轻地把他的行军包和小药箱放下,转过身来,只见索星辰坐在驾驶位上,低头正看着前方电子地图上不停打圈移动的几个红点,拿着一支黑色的笔,在上面划着线。他穿的是一套崭新的蜥蜴军石墨色军装,腰腹皮带扎得紧绷,武装扣上别着枪,健壮而挺拔的身姿,倒像个常年行军打仗的将军,乌黑油亮的长发高高地拢起,用麻线捆了几道扎了起来,显得整个人英气十足。 墨菲被那又黑又亮的长头发所吸引,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伸着小手,摸了下他的头发,只是刚一碰触,那发尖便啪的一声甩到左侧的肩膀上去了,临走还拍了下墨菲的手背。 索星辰不耐烦地瞪着他:“别动我!” 墨菲被吓了一跳,脸刷的一下又红又烫,左手摸了摸被拍痛的右手背,连忙躲到一边儿去了。 “盯住齐嘉纳和林语,”索星辰用对讲机说话,“这两个是aha目前分队当中最弱的,尹瀚洋极有可能出现在这两队里。” 飞机和t92大炮车是可以即时通讯的,因此索星辰开着飞机同样可以和地上开着大炮的渊行通话:“冷沟林和倪虎洲目前没人……孙信厚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空缺,渊亭,你和渊元分别去这两个地方,小心行事,不要让敌人发现。” “渊志,渊宏,你们所带队伍迂回包抄兵器库,我上面打完就下去,记住,不要恋战,打一圈即退,看a军的动向,一旦他们发现上当,就给我死死咬住,a军不留活口,其余见机行事。” 墨菲听他镇定自若指挥着属下,话里话外好像是找寻尹瀚洋索明月的下落,心里忍不住责怪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东想西,影响主将的指挥,真是太不应该。 想到这里,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飞机平稳地向前飞行,半个多小时后,前方迎面飞来另一架战斗机,竟和索星辰所驾驶的一模一样!墨菲不由得紧张起来,只见索星辰突然低下身子,从座位底下捡了个铁质的飞行帽来,把长马尾随意卷了卷,塞了进去,戴上了帽子,又平静无波地向前飞行。 “ae895,正常巡逻!”飞机临到身旁擦肩而过时,对方飞行员突然转过头,对着窗外喊道。 “ae815,正常巡逻!”索星辰立刻回道。 飞机相互交错着离开,行进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突然,索星辰猛得拉动机杆,转动了飞机行驶的方向,朝后面那架飞机追了过去! 机舱陡然东倾西斜,墨菲蹲了下来,顺着滑动的地面掉到了靠近飞机门的位置,他只好抓住舱门,让自己不再随着飞机的加速而跌跌撞撞。狂风呼啸地穿过机舱,索星辰向前猛推发动机,加大油门,他用一个视角对准了前方目标,三角形的实线和虚线逐渐对焦,到了指定射程内,实线三角尖叫着变红,索星辰锁定了既定目标,按下1号键,一个超视距导弹成功发射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那架名叫ae895的飞机在高空中后屁股被袭,陡然炸裂开来,高速飞行中导弹与空气产生了剧烈的摩擦,突破了音速,即使隔得很远,墨菲仍然被气流爆炸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作响,索星辰显然也被这导弹的威力所惊到了,兴致盎然地站了起来身子往前探去,看那噼里啪啦往下落、烧成了巨大火球的飞机,脸上带着意外的喜悦。 “……我操!这么牛逼?!”索星辰高兴地猛拍操纵台。 墨菲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手上的灰,松了口气。他因为着索星辰的快乐也跟着笑了笑,觉得索星辰在他面前倒是真性情,说不耐烦就翻白眼,说高兴就大乐起来,是不戴面具的,他在尹少将、孙信厚包括郡主面前,那都是成熟稳重,风度翩翩,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喊“牛逼!” 他不知道,索星辰是完全忘了他这个渺小的存在了。 紧接着,索星辰故技重施,依旧冒充蜥蜴军的飞行员,和一架又一架巡逻的飞机擦肩而过,只是这次他不用导弹了,而是引他们去别的地方偷袭。 “ae815巡逻中!东南面东经135度2分30秒有敌情!”索星辰带着对方驾驶员远远地驶向越来越远的地方,偏离了兵器库高空管制领域,然后用武装扣下的麦可斯长.枪探出去,在800米的射程内,击毙对方。 单人驾驶舱的战斗机失去了唯一的飞行员,很快的,就如流星一般向地面滑落。 索星辰用类似的方法,像钓鱼一样把蜥蜴军的战斗机忽而向东、忽而向西地引走并加害,让墨菲看得毛骨悚然,心惊肉跳。有时对方发觉不对,刚要传呼,索星辰能立刻掏枪探出窗口去,把对方射成筛子,他的动作迅猛敏捷,当机立断,就如他的花名索大豹一般,一旦抓住机会,立刻把对方咬死。 他喜欢把子弹打入敌人的眉心正中间,跟明月郡主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是郡主跟他一模一样才对,毕竟索明月那令人惊艳的好枪法,也是索星辰手把手教的。 五六架飞机接连坠落,索星辰把自驾离得很远,可没过多久,就被人远远地追上了。 这是一架f15式战斗机,是蜥蜴军目前最高级的全天候战斗机,一身墨色如蜥蜴军的军装一般,从往这边飞来就是来势汹汹。 索星辰跟它也不废话,被它追上后看准时机直接调转机头,用机身最硬的腹部跟他对撞,虽然f15连忙减速,在空中打了几摆子,但索星辰这架明显比它脆,机身连续不停地震荡,有那么几秒,墨菲都怀疑这飞机要爆体而亡了。 第543章 索星辰不断减速平衡机身,把飞机腹部贴着低处缓缓滑行了一段时间,才勉强停了下来。 这时,他看到了f15往下沉了两个黑黝黝的横着的l型炮筒。 没有时间了!索星辰陡然拉高机身仰冲了上去,一靠近对方暴雨一般的子弹就朝对方射了过去,对方毫不客气进行还击,加特林一炮将索星辰这边机舱轰得黑烟滚滚,索星辰猛地侧开左边机翼,堪堪躲开了这一炮! 突然,机尾处小窗口,一颗黄烟滚滚的炮弹扔了出去,没响,可烟雾弥漫开来。 索星辰回头惊讶地看到了墨菲,墨菲已经戴上了口罩,对索星辰喊道:“屏住呼吸!” 索星辰立刻屏息,往外看去,对方的视窗被黄烟熏得看不清方向,他把握时机又将机头靠近了f15驾驶舱,对方驾驶员不断挥动雨刷器清理布满黄颗粒的视窗时,渐渐地,他脖子一歪,头靠到了窗上,索星辰立刻开枪,打爆了他的太阳穴,血喷溅了出来。 威风凛凛的f15摇摇下坠,掉进了黔南州海域之中。 “可惜了。”索星辰望着那架坠落的飞机,把头转了过来,抱着臂膀,饶有兴致地看着墨菲。 墨菲正拿着湿巾一点点擦拭着手心里的黄色药液。 “有两下子啊,”索星辰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倾炮,七号倾炮,”墨菲笑了笑,“没什么难度,跟手/榴/弹差不多。” 索星辰想到了在长津湖时曾见过尹瀚洋的手段,也是用的化学武器,那是黑烟滚滚的,把爱德华一个研究院的变异人全部熏得昏死过去,甚至海里的水和鱼也都被污染了,搞得尹瀚洋不得不把那整栋楼炸毁,以防后面进去的人被误杀。 “还有吗?”索星辰问。 “有,还有的。”墨菲把自己的包拎了过去,拉开拉链,从中拿出两个黄色药液弹来,双手递给了索星辰。 索星辰接过倾炮,沉甸甸的拿在手中,刚才墨菲使用的时候其实只是把对方飞机的视窗给熏黄了,阻碍了视线,对方驾驶员先是被少量的烟雾迷昏,后来才被索星辰击毙。 这个倾炮在空中使用实属大材小用了,因为高空气流的流速快,烟雾很快就在空中消散了,可若是在树林中,在密闭的环境内,显然是威力勇猛的。 之前在长津湖时尹瀚洋使用那个黑色的烟雾.弹,曾让那个姓闻的医生在边上不停数落和埋怨,说那种是严重污染环境的,几个月过去,现在却能让士兵们这么拿出来使用,意味着这种黄色的显然是黑色的改良版了。 索星辰叹了口气,空有一腔抱负,对着a军这么恐怖的化学武器,别说他们海盗是不敢招惹,望洋兴叹,就连拥有变异人的蜥蜴军也被打得连连败退了。 墨菲望着他纯净漆黑的眼眸,以为他是生气自己用错了这种炮,便解释道:“我以前没用过,就听郡主说这个‘很厉害’,刚才是第一次用,我知道我不用的话,你也能把他的飞机给打掉,我就是一着急……” “每个人都有吗?”索星辰打断他的话,“像你这种小兵,也是人手好几个这种炮?” “啊,不是,”墨菲摇摇头,“这几颗都是郡主的,包括这些倾弹和口罩,郡主走的时候把他的装备分了我一大半,我到昶洲的时候只带了枪和药箱,还有几套衣服……” 看来也得是身份尊贵才能有这种高级炮,明月不但是aha的副将,还是尹瀚洋的……夫人,自然会有这种东西。 “孙信厚高鸿飞他们,有多少?”索星辰问道。 “我不清楚,这个据说是新品种,还没有大批量生产出来,是方倾和闻医生在路上研制出来的,”墨菲说,“孙信厚他们都是副将的预备役,应该也有的。” 方倾,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于少将夫人,omega玫瑰勋章获得者,明月口中的“大嫂”了。 墨菲见索星辰竟然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马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的两把配枪也拿出来给索星辰看:“这个叫方枪,是专打变异人的,这个是普通的枪,你也常用,我们小兵是一人两把。” “方枪,方倾做的枪,”索星辰手指转动着这银刃一般细长的枪,“太轻了,使不上劲儿。” 墨菲笑道:“你跟郡主真的好像,郡主也不喜欢用方枪,不过这个打变异人很好使,打中心脏变异人就死了,打普通人的话浪费了,因为普通子弹价格是方枪针剂的三十分之一。” “打普通人心脏会死吗?” “会。” “打别的地方呢?” “会麻痹神经,”墨菲说,“打多了跟麻醉剂是一样的,会昏迷,不过这个效用被倾弹给代替了,我们很少用方枪来打普通人。” 索星辰手里拿着方枪开始思索着,怪不得尹瀚洋敢带着一百人单刀直入杀进黔南州,他们有如此威力的军备武器,人带多了确实更麻烦,倾炮一放随风吹拂,吹到哪儿杀到哪儿便是,如此说来,他带十万人果然胜负都还不一定了。 只是,a军目前是什么情况,全军都这个装备了吗?若真这样,于凯峰还等什么,直接大军过境乱砍乱杀乱放炮不就得了?还是说,这些武器,只有新兵营出师的精英士兵能使用? 他一双凌厉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墨菲,小小的豆蔻般的小男孩,瘦瘦白白的,头发和腿都短短的,屁股上没有二两肉,说起话来傻兮兮的,如清水一般让人一眼看透,这样的小孩,怎么都配有这样的装备?a军这么奢侈了? 墨菲被他黑沉沉的一双眼睛看得浑身发毛,可他逼自己不要退却,这是自己的爱人,未来的夫君,人都已经是他的了,被他看一看又怎么了? 所以他硬着头皮回望了过去。 “你是谁?”索星辰开口问道,“你怎么混进新兵营的?” 墨菲又一次被他问得发懵,怔了一会儿,说道:“我是医疗兵啊。” “疗什么的?” “我原来是耳鼻喉科,后来转了牙科,最擅长的也是牙科……” 索星辰脸上神色变化,微妙地看着墨菲:“也就是说,谁被打掉了牙,你就能给补了?那这种机会可不多。” “不是只补牙的!”墨菲有些委屈,他的神圣职业被索星辰说的很微不足道。 “耳鼻喉科,就是谁被打得嘴歪眼斜的,你也能给纠正过来了?”索星辰又问。 “不是的!”墨菲急了,“我在医院里表现出色,能够报考的时候我就报名参军了,通过了各种考核才考进去的!” 索星辰显然不信,狐疑地看着他:“你跟尹瀚洋睡了?” 墨菲睁大了眼睛,嘴张成了“o”型,不可置信地看着索星辰,以至于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小嘴一瘪,眼睛红了:“……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会……你怎么能这么说?尹少将和郡主互相爱慕,他们还结了婚,怎么会有我的事?尹少将又怎么会是那种人?我有没有跟人睡过,你、你不是最清楚嘛!” 说完,呜的一声,墨菲把头低下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索星辰一愣,这才后知后觉为何那晚的雨夜,这孩子是那么紧张和狭小,把他不耐烦得恨不得将他双腿给撕开来,墨菲给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他只因为难进而暴躁,这么说来…… 原来是个雏儿啊。 索星辰把他拉到身前,低头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来,看着这布满泪痕的脸,忍不住莞尔。海盗行当里要想找个雏儿那是重金难求,比登天还难,五六个岛的财产也换不来一个,所以海盗alpha也从不介意这个,怪不得明月不停拉拢、介绍,原来是把这个难得一见的宝物巴巴地送给自己。 他忍不住笑了,心里暖暖的,无论是好看的小贝壳、小石头还是什么果子花朵小麦穗,明月小时候只要捡到了喜欢的,都会跑来送给哥哥,只是现在长大了,懂事了,他知道送个活物了。 索星辰拍了拍墨菲的肩膀,因着明月的“孝顺”,决定对墨菲好点儿了,毕竟索明月送他的零零碎碎,都被他珍藏着,更别提是这么个有血有肉的小东西了。他的力气大,这拍的两下把墨菲的心脏胸腔都拍得震颤起来:“别哭,海盗不能随便掉眼泪。” 墨菲赶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迷惑又委屈地皱着小眉头看着索星辰,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你既然已经被送来了,好歹形式上别出岔子,让大家难堪,”索星辰说,“虽然你没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你也是邪.教的一员。” 墨菲的心里陡然一惊,像被抓住了小辫子。索星辰心细如发,原来早就从他提到尹瀚洋的次数和表情上,判断出他也是爱洋军团的人,是尹瀚洋爱好者,是一位洋丝。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进新兵营之前的!我、我把尹少将当明星来崇拜的,我们水星的omega都喜欢他,我就是、就是犯了跟所有omega同样的错……” 索星辰瞟了他一眼,表情充满不屑,大步走到了驾驶位上坐着,戴上了通讯耳麦后忍不住骂道:“水星的omega都他妈眼瞎了,我就没看出他哪儿帅!” 第544章 墨菲被他一声怒吼震在原地,又不敢动弹了,心里弱弱地说,你问你弟不就知道了。 “少主,我们杀到隗伟坡了,”渊行的声音沉稳地向索星辰汇报道,“目前一切都正常,齐嘉纳的队伍中没有发现尹瀚洋的下落。” “少主,林语的队伍里也没有,我们攻占了胡曲沟。”渊四汇报道。 “都没有……”索星辰觉得奇怪,按说这两支需要格外照顾的军队,尹瀚洋竟然不管了,这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少主!这边蜥蜴军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一直跟我们要孩子,说他们将军有话要说,只要交出孩子,万事好商量!”渊元汇报道。 ……孩子?索星辰越听越迷惑:“孙信厚那边怎么样了?” “打得很快,已经平了四个碉堡了,高鸿飞和韦渤那边也都在往里进了。” 索星辰思忖着,按说他在天上已经把飞机七七八八都搞定了,地上应该比较好打了,至今阚泊斯也没拿出比t92和f15更够看的武器装备,按说不应该啊…… “报!”渊冒大声喊道,“少主,我们来到了冷沟林和倪虎洲,这里没有蜥蜴军,也没有a军,但是好像设有埋伏,很多人头晕,已经有不少兄弟都掉到崖底下爬不上来了!” 索星辰猛得把耳麦摘了下来,扔到了桌上。 他心念飞转,前后联系,是孩子,尹瀚洋偷了阚泊斯的孩子,不,能干出这种事来的只能是索明月,他刚刚得知自己不能有孩子! 然后尹瀚洋用孩子这一牵制让蜥蜴军跟着他的方向跑,畏畏缩缩地不敢前进,他则指挥着海盗兵往里面冲,之所以留下两处缺口让海盗去看,是为了把他们都引诱进去! 而明月抱着孩子打仗非常不方便,他一定是要把孩子……交给姆妈,而临出发时,姆妈跟着孙信厚! “渊行!我问你,孙信厚队伍里都有谁?!”索星辰抓着通讯器朝他喊道。 渊行磕磕巴巴地说:“就,就他出发时带着的aha士兵……” 他回过头来,尹瀚洋的枪早已抵到了他的头上,正直直地看着他。 “尹少将不在这里,”渊行颤抖着说,“我以豹旗的正面发誓。” 索星辰转动方向,朝渊行的方向急速俯冲。 海盗以军旗发誓,都是对着正面,只有索星辰不想跟父亲索大龙他们一脉相似,硬是逼着众兄弟们对着豹旗的背面发誓,也象征着他这个人要做的事——悖德而没有伦理。渊行此时这么说,意味着他已被尹瀚洋挟持! 飞机陡然降落,速度极快,墨菲滑倒到索星辰的椅子下面去了,他抓着索星辰的腿不停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索星辰从包里掉出的倾弹里捡起一颗来,手指用力一捏,啪的一声将其捏碎。 “啊……”墨菲直直地看着他,吸入了倾弹的气体,昏迷了过去。 索星辰把飞机倒栽葱似的挂到一棵高高的大树上,把滚了满地的倾弹、倾炮还有口罩、方枪等等都捡起来放到包里背到了自己身上。他踩着树枝跳到了地上,头也不回地朝渊行的方向急速前进。 第300章 尹瀚洋和索明月很快和孙信厚集合,一起把渊行先挟持住了,这样可以确定索星辰的行踪,索星辰果然一直让渊行监视aha各个分队,确定尹瀚洋和索明月的下落。 “明月,对着你们的虎旗还是豹旗的正面、背面、侧面或是下面发誓,分别都是什么意思啊?”尹瀚洋出来后,问着和章楠正在说话的索明月。 “什么乱七八糟的,”索明月怒道,“不都对着旗的正面发誓吗?哪有对着别的地方的!” “哦。”尹瀚洋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被他吼到一边儿去站着了。 索明月现在心情非常不好,章楠正在跟他历数他哥哥的罪行。 “……墨菲回来以后知道大家都知道了,羞得不敢抬头,说他不能做人了,三天下不了地,又生病了……” “生什么病了?”索明月紧张地问。 章楠答道:“和你一样的病。” 索明月懂了,想到那几天小腹不间断传来的剧痛,没好气地瞪着尹瀚洋,尹瀚洋眼睛卡巴着,看到他愤恨的眼神,不得不又换个离他们远点儿的地方坐着。 “……下着大雨,就在地上,墨菲背后有很多小石头和沙子硌的伤痕……我让他去看看墨菲,他说关他鸟事,不去看,我只好拿着刀要砍他……” 索明月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非常羞愧,拳头紧握着,强忍着怒气,要是他那个倒霉哥哥现在在这儿,他肯定毫不留情地上去挥拳揍他,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索明月面上还是忍不住为他说了两句话:“我哥他没有文化,一直在外面自己过,每天除了打打杀杀就是争地盘,早前的时候海盗alpha都跟野人似的,有船的就睡到船上,没船的就睡在地上,可能是养成了些不好的习惯,回头我一定教育他,揍他,让他给墨菲赔礼道歉……” “没有文化,可是会开飞机和大炮,这是为什么?”章楠问道。 “他当过兵。” “当过兵?”尹瀚洋和孙信厚同时出声,他们都在附近佯装做别的,实际上都在听两个omega的对话。 “嗯,也去考了你们那个什么鸟旗,”索明月回忆着,那时他就六七岁大,“好像是第七还是第八名,我父亲特别高兴,整个海盗族群的人都来庆贺,宴席我父亲就摆了七天……” “前孔雀旗……” “第七名!” 尹瀚洋和孙信厚对望着,这一刻都意识到了索星辰为什么如此难搞了,他们可是在跟他们的军中前辈在进行较量。 “我靠,弄不好还是一空军,”孙信厚悄声说,“十年前的孔雀旗是什么水平?” “是比我们严苛多了的水平,”尹瀚洋道,“我爸一直感慨说孔雀旗考核成绩是一代不如一代,咱们是幸福的温室花朵。” “他倒是把天上的飞机都打下来了,让我们在下面容易多了,”孙信厚道,“只是没过多久他就会下来了,我们怎么办?” “还是先抓着渊行,他应该会再跟渊行联络。” 这一纵队的人是aha的尖子,从丰裕线出发,荡平了敌人的四五次攻击,逐渐走到了阮长线附近,孩子交由姆妈来哄着,一路上顺利多了,渊行虽被要挟,但尹瀚洋勒令他不准表现出来,索明月未觉异样。 当又一次对蜥蜴军先遣部队实施了战略夹击并成功后,一行人在瀑布下稍作休息,此时已经又过了两天。 “咱们是不是该分开走?”索明月终于觉出不对来了,问尹瀚洋道,“不管是老孙还是渊行,还是咱们,四人分开往巴瓦陆地包抄,不是更快吗?现在都在一起,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尹瀚洋笑道:“这成语用得好……” “嘶,跟你说正经的,”索明月蹙眉道,“而且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看不到我哥的属下了?” ……你也知道了,尹瀚洋心中叹道,因为你哥又换计谋了。 “咱们现在是喜聚不喜散,在一块儿比较好,”尹瀚洋胡诌道,“很快就要到莫克岛了。” 第二天深夜,走到半路,突然蜥蜴军来了,却是早早埋伏在这处山脚,露头不露尾,只小范围侵袭,不断对他们实施偷袭和骚扰,且一触即跑,目的是打伤人,却不是打死人。 “明月,不要追!咱们走咱们的!”尹瀚洋一梭子扫掉隐藏在草丛里的五六个人来,转过头,索明月已经跑没影了。 “姆妈差点儿受伤……”章楠把嗷嗷大哭的孩子抱到了怀里,给姆妈揉拍心脏的地方。 “明月!” 尹瀚洋往后方跑了一段路没找到,只好喊了声:“老孙!” “我知道了!”孙信厚护着章楠和姆妈朝前面隐蔽。 “明月!” 尹瀚洋急速穿过一片片芦苇地,对着空无一人,异常空旷的湖泊大声喊索明月的名字,心跳的声音逐渐响得让他快支撑不住了,这次战斗他不能离开明月,因为他知道“敌人”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哒哒哒哒!一串密集的枪声响过,尹瀚洋转过头去,朝那个方向狂奔,又过了一会儿,黄烟弥漫开来。 是倾炮?!尹瀚洋一愣,疯了一般扒开草丛去找,只见一个颀长纤瘦的身影立在月光下,低头踢着脚下的尸体,听到尹瀚洋的声音,转过头来,面上戴着口罩。 “我去……”尹瀚洋重重地松了口气,跑到索明月跟前,刚要发火,就见地上被索明月杀的十几个死人,穿着的是便装,而不是蜥蜴军装。 “这是……老百姓?”索明月奇怪道,“怎么还有倾炮?” 尹瀚洋把脚边的一个尸体翻了过去,是个皮肤黝黑的健壮alpha,留着乱七八糟的短发,翻了下他的兜,掏出的是蜥蜴军牌。 “可能想误导我们,”尹瀚洋说,“这也不是倾炮,是烟.雾.弹,还挺劣质的。” 第545章 两人正在说话,又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枪声,立刻奔了过去,又见一批便装军在鬼头鬼脑地埋伏开枪。 “无耻,我杀了他们!”索明月转头追了过去。 哗声不断,红色的子弹闪着光,拖着它细长的影子疾飞而去。索明月没有尹瀚洋的所谓大局意识,看到敌人不杀光那是不可能走的,尹瀚洋只得奔了过去在一旁协作,直杀到天光大亮,才把这片芦苇区完全荡平,而孙信厚他们早已不知下落。 两人在林中疾走,不多时,又遇到了一批蜥蜴正规军,□□短炮装备齐全,一听到索明月枪声还击,立刻捞出大喇叭来:“冷静,冷静!我们可以谈判!只要交出孩子……” “砰”的一声,手持喇叭的人率先中弹,从坦克上跌落下来。接着一颗炮弹朝着前方草丛盲打,尹瀚洋和索明月跳进了湖里,躲过了袭击。 待到夜里,这坦克和枪支弹炮,已尽数归了尹瀚洋索明月夫夫所有。 火堆旁边,索明月晾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侧过脸闻了闻味道,不大高兴地说:“忘把洗发水拿着了,他们的炮车里也没有。” 尹瀚洋拧干了自己的衬衫,铺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听到他的话有些想笑:“他们再备几个嗨皮锅就更好了。” 索明月知道他在逗自己,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尹瀚洋看到他贴身穿着的t恤还湿的,对他说:“衣服脱了吧,拧一拧再晾,干得快。” “不用。”索明月抓起自己的衣摆,小范围地拧了拧水。 “刚去昶州的时候,你看到我和老孙他们在海里游泳,你也要脱衣服跳进来,被我骂了,现在就咱们俩,你怎么还害臊了?” “我那时候不懂,还不文明,”索明月说,“现在文明了。” 尹瀚洋忍不住笑了,走到他身旁坐下,揽着他的腰低头亲吻他的唇。 “不,”索明月挺抗拒的按着他的肩,“明天还得打仗。” “就亲亲,不干别的,”尹瀚洋笑着说,“这块儿地也不平整。”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话,两人却立刻意识到了同一件事,索明月那种替家人羞愧的神情又浮现到了脸上。尹瀚洋其实对他这种表情还挺熟悉的,有时他做了没皮没脸的事,于浩海也是一副“我不认识你”“别叫我哥”的表情在一旁路过。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兄弟很多时候都是命运共同体。 尹瀚洋自知失言,这话听起来特别像讽刺索明月的哥哥,他怕说多错多,干脆也不解释了,只探过头去又急切地亲吻索明月,轻轻地叹气。 “我哥有了老婆,以后慢慢就好了。”索明月最后小声的、可怜兮兮地说。 “嗯,会的。”尹瀚洋道。 第二天,他们二人终于抵达了莫克岛海域附近,一望无际的海洋中间,是一片静谧的小岛。 索明月问道:“不用等老孙他们吗?” “不用。” “那要不要等我哥他们过来?“ “他们就在附近。” 战斗在夜晚时分发起,尹瀚洋用炮车率先打开九王兵器库的后门,重量型炮弹如电光般冲了过去,一个抛物线以流星坠地的速度直冲那两扇巨大的铁门。 轰的一声!一时间火光冲天,随即兵器库正前方开始响应尹瀚洋的炮火,在规定的地点、时间,孙信厚和高鸿飞的东南、东北方向都以炮声做了响应,紧接着西南方向呼号声震天,索星辰开始发动攻击了! “我哥他们动了!”听到声音,索明月激动道,“现在我们过去吗?还是从后门进到兵器库里?” 尹瀚洋握着索明月的手:“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在这海边,向对岸传送信息,我记得长津湖的时候,你就能招来你哥哥的部下。” “是,我能做到!”索明月连连点头,晶亮的眼睛像水晶一般干净透彻。 尹瀚洋按住心中的不忍,对他说:“把他们都招来,听我安排。” “好!” 五星琉璃焰火和一连串尖锐的口哨声逐渐响起,尹瀚洋在边上看着索明月在海边,正向前方大海传信。 尹瀚洋每次看到他在海边放烟花,跺着脚吹哨的画面,都跟小时候看到的“海的女儿”童话故事重叠在一起。有时他觉得当海盗首领真是比于总炫酷极了,毕竟索明月一跺脚,千军万马奔赴而来,而于总在海边就是吵破了天,也飞不下来一只鸟。 十分钟左右,前方隐隐约约露出战舰来了,赫然挂的是豹头旗,没过多久,四艘摩耶级驱逐舰奔到了这边来,尹瀚洋看到那几个巨型大家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吧?索星辰都已经有这个级别的战舰了?! “少主!”渊量、渊骘、渊克、渊亭一起向索明月躬身俯首,准备下船来。 “喔,这么多人啊?”索明月有些吃惊,回头看了一眼尹瀚洋,他没想到能招来这几位大将,看年龄都五十开外的老头了。 尹瀚洋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继续。 “不用下船了,”索明月朝他们摆手道,“你们立刻动身往回走,往文煜岛前进,不得有误!” “文煜岛?”渊量和其他人互看了几眼,躬身对索明月道,“我们就从那儿来的,在这莫克岛已经埋伏许久,主上要我们听令,随时过来支援……” “我哥在前面打了,我马上过去,你们快走,蜥蜴军都在巴克海域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就能见到他们,把他们全杀光,然后在听我们的指令。” “少主,我们此行的目的……” 可是这价值连城的兵器库啊!并不是沿着海岸线扫荡匪类,杀什么蜥蜴军。 渊骘抬头看了一眼索明月身后的尹瀚洋,犹豫一会儿,上前说道:“这位是少主夫人吧,请问这个指令,是我们主上让您发的……还是,您夫人的意思?” 尹瀚洋的脸如冰块一般瞬间僵硬,并逐渐瓦解,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我是夫人。 我尹瀚洋,是索大王的夫人! 尹瀚洋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 “什么意思?我只能听我哥或是我夫人的话,我自己没有想法呗?”索明月皱着眉喝道,“我是什么傀儡吗?!” 渊克和渊亭两个老人对视一眼,心道您这“二虎子”的名号都响亮了多少年,前面幼时是索大龙罩着,后面是我们主上索大豹在一旁暗暗守护着,不然这海上能让你这么畅通无阻吗? “你们不听我的话,我回头告我哥去!”索明月绕着海边左右走了几步,突然祭出了这必杀技。 四人不敢说话了,渊三是怎么死的,他们都心有余悸,没别的原因,就是冲撞了索明月,抢了他的货不说,还把二虎子打得人仰马翻,掉进了海里。 “属下只是想核实一下……” “我等听令!”渊克打断了渊量的话,“这就撤退!” “走吧,赶紧走!”索明月踢着沙子,生气地说。 这时,远方兵器库上空突然闪过一道白色的光,接着像白色羽翼的烟花以雷霆之势冲到了上空去,黑夜瞬间被点亮,犹如白昼一般! “白.磷.弹?!”尹瀚洋一声惊呼,站在那里仰头看向天空,脸色变了,他连忙对海盗首领们叫道,“快走!你们快带着人走!” 四人一听这白.磷.弹三字,不用索明月驱赶了,行礼都行得乱七八糟,纷纷转头去开船,战舰飞速离开了海岸。 “喂、喂!老孙!”尹瀚洋捂着一边耳朵朝通讯器喊话,“你们撤了吗?” “正往外撤,海盗们疯了似的往里闯呢!叫都叫不住!”孙信厚道,“鸿飞他们已经撤了!” “好漂亮啊……”索明月望着上空喃喃道,“像烟花似的。” “宝贝,这可不是什么烟花,”尹瀚洋握住他的手往西南方向跑去,“快逃命吧!” 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翻滚,却不是雷电,而是忽而升空、忽而熄灭的白.磷.弹,白色硝烟的味道在四处扩散着,尹瀚洋忙叫索明月戴好防护,抵挡从四面八方漫过来的气息,整座兵器库像一个圆弧形往上释放烟火的筑炮台,正整朵整朵地向周围肆虐,频率越来越快,朝这地上的人们压了过来。 前方忽地看见一队人马坐着蜥蜴军的军车,尹瀚洋立刻举枪瞄准,索明月却看出了来人,压下他的手臂先声夺人:“哥!” “明月!”索星辰从驾驶位跳了下来,脸上带着血迹和汗水滑落的晶亮痕迹,冲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尹瀚洋,又把目光回到明月脸上,“那五星琉璃焰火是你放的?!” “是的!”索明月喊道,“放心吧,你的人都被我赶走了!他们安全了!” 索星辰呆立在当场,身子微微一晃,似乎不敢信似的,问道:“……赶哪去了?” “文煜岛!走了一个多小时了!”索明月道,“咱们快走吧,这可不能打了!白.磷.弹还是黑.磷.弹的可碰不得啊,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但把瀚洋可吓够呛……” 第546章 尹瀚洋好整以暇地看着索星辰的脸,虽然很想忍住笑,但他此刻看着索星辰的表情,真的忍不住了,只好努力低着头,轻轻地笑着,忍得肩膀微微发抖。 “你这个傻子啊……”索星辰闭上了眼睛。 “你才傻呢!打不过就跑,这不你教我的吗?走吧走吧,墨菲呢?”索明月跑过去问道。 “墨菲……”索星辰陡然变了脸色,叹道,“墨菲不见了,我到处找,已经把附近都翻遍了……” “不见了?”索明月瞪起了眼睛,一拳砸在索星辰头上,“你老婆你给丢了?!” 他的力气极大,索星辰被他砸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但继续维持着悲伤的语气:“是啊,我现在得叫人往东边去看看,然后我往南边找找……” “我去,我去!”索明月手一挥,让索星辰的部下跟着他,“你们俩在这里找!千万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 尹瀚洋一惊,大喊:“明月!我跟你一起,我们一起去……” 索明月带着人跳上了索星辰的军车,车头一甩,已经绝尘而去。 “明月!”尹瀚洋简直想哭,挥着手朝他的背影大喊,“你别丢下我!你哥会杀我的!明月!” “聊聊吧?”索星辰转到尹瀚洋身前,从腰间取下了一把枪来,神情冷峻,似笑非笑地看着尹瀚洋。 “白.磷.弹都出现了,你还不赶紧撤退?!”尹瀚洋退后两步,手按到腰上,“你的兄弟们要被烧死了!” “那不是白.磷.弹,”索星辰讥讽地笑了笑,“老子玩白.磷.弹的时候,这世上还没你呢。” 第301章 说时迟那时快,尹瀚洋和索星辰同时掏出枪瞄准了对方,哗的一声细响,一枚银色方枪针剂最先射了出去,与此同时,一个红色的星点跳跃过来,索星辰和尹瀚洋同时中弹。 “操!”索星辰把左肩上一枚银针快速拔了出来撇到地上,怒道,“你竟敢用方枪打我!” 在墨菲给他普及的知识里,方枪可是战士们专打变异人用的。 “我能怎么办?!我又不能杀你!”尹瀚洋一边向后跑一边皱着眉用力揉了下左侧肩膀。 索星辰使用的卡式□□子弹重而烧灼能力强,即使他早有准备穿了两层厚厚的防弹衣,还是抵御不住其威力,中弹的地方隐隐作痛。 海边的沙地只有高低不一的土坡做掩盖,接着就是半人高的灌木丛,后面是高山,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尹瀚洋毫不犹豫地往灌木丛里跑去,索星辰紧跟其后。 尽管同样拿着武器,尹瀚洋在面对索星辰时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拔足狂奔,他在灌木丛里换了三四个地方躲藏,索星辰都找了过来,两人都用子弹定住对方,在这个区域跑了接近半个多小时。 “……不是说,聊聊吗?”尹瀚洋大口喘着气,把枪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歇、歇一会儿。” 索星辰把侧颈上扎的那支细长的方枪针剂拔了出来,撇到了一边,闭了闭眼睛,努力握了握拳头,忍住了那种眩晕的感觉。 尹瀚洋遥遥地看着他拔针头的样子,只觉得恐怖如斯。方枪射中人体时是会麻痹对方神经的,到现在索星辰至少中了四针,都是第一反应扔掉针头,强作镇定。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索星辰直犯恶心,冷冰冰地问道。 “……我确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尹瀚洋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觉,无奈地说,“你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上回明月跟你说得很清楚,你做不了他哥,以后就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你弟是什么脾气,你不清楚?” “所以你必须死。”索星辰道。 “我就算死了又能怎么样?你那种肮脏的想法只会让明月恶心,你永远都不会如愿的。” 索星辰闻言,挑起眉来,自嘲般地笑了笑,看着尹瀚洋:“恶心又怎么样?你死了,他就只有我了,即使做不了我的情人,也是会一辈子跟我厮守的弟弟。” 风过草丛,静寂无声,幽蓝的月光下,尹瀚洋远远地看着他孤独地站在那里的身影,没来由得有种萧索凄凉的感觉。 “他长大了,就算不跟我,也会有别的爱人,他不是你的私有物,不是你一手哄大的弟弟了,你到底是搞不清楚亲情还是爱情,还是搞不清楚索明月到底是你的谁?”尹瀚洋烦躁地挠了挠头,最后只能无语地说,“你指定是有什么毛病,就是我弄不清楚。” 索星辰举着枪,一步步靠近他。 “不是,我是说,你可能病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也不是医生,”尹瀚洋慢慢往后退着,寻找最佳隐蔽地点,“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见见我大嫂?我大嫂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医生,就我手里这让你麻了的枪都是他发明的,他特别聪明,也许能治好你的病……” 索星辰听到这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声音苍凉:“病了?!我就算是病了也病这么多年了,早就成了顽疾,治不好了!” “那不一定,不能放弃啊,不到最后……药不能停!”尹瀚洋瞅准时机跑到了一个山坡后面,找准了方位,摔出去一个4号倾弹! 啪的一声,可玻璃没碎。尹瀚洋纳闷地抬头往前方一看,索星辰抬手接住了这个玻璃倾弹。 “谢了。”索星辰立刻把倾弹反扔了回去,在尹瀚洋身边石头上破裂开来。 “我去!” 尹瀚洋一个翻滚躲了过去,抬手紧紧捏住了面上戴着的口罩鼻翼两侧,屏住了呼吸,紧接着手背针刺一般的痛袭来,他立刻疯狂甩手,把上面的方针甩掉! 他怎么也有方枪?! “换家伙吧,尹瀚洋,”索星辰道,“拿起你的□□,我也不用这什么方枪了,咱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尹瀚洋的左手背连着手腕都麻了起来,他此刻非常庆幸受伤的手不是拿枪的右手,不然此刻他只能束手就擒了。 他此生从没遇见过这么顽强的敌人,几乎能巧妙地化解他所有的进攻,比那身手灵活的变异人还可恶,更令他郁闷的是,他就是无法用别的枪来打索星辰!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尹瀚洋愤怒到极点,“我只是不想索明月再给你输血罢了!” “……输血?”索星辰愣了,“他给我输过血?” “你废话,上回你自己打了自己好几枪诬赖我,不是他给你输的血你能活蹦乱跳地离开?!” 索星辰后知后觉,才想起那次重伤后他似乎没过几天就恢复了元气,还以为alpha天生就是耐打容易恢复,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胡乱地拍了拍之前身上中弹的地方,又是心疼又是懊恼:“你怎么让他给我输血?!他能有多少血给别人?!”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自己造的孽吗?”尹瀚洋灵机一动,“你现在要是打伤了我,我告诉你,他还得给我输呢!你就来吧!” “你他妈的以为我傻吗?我们是亲兄弟才能输血,你算个几把?你这个外人!” “操……”尹瀚洋忍不住揶揄地笑了,“你他妈也知道你们是亲兄弟啊?不是你想杀我,我他妈也做梦都想杀了你!但是为了明月……我真不想让明月再因为你和我的事而为难,你明不明白?!你就不能做个人吗?” 索星辰握着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些便装的蜥蜴军是你的部下假扮的?他们的头发是现剪的,”尹瀚洋道,“剪得还没你弟给我剪得好,我都瞒着明月,我不想他知道你的真面目……” “没关系的,”索星辰摇摇头,眼神漠然,“打死不离亲兄弟,不论我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我的。” “你别太高估你自己……” 砰!砰!两枪打了过去,炸开了尹瀚洋用于埋伏的山头。尹瀚洋匍匐在地,回击了数枪,又换了个地方躲藏。索星辰也用方枪来攻击他,虽然中枪后尹瀚洋也能快速拔掉针头,但显然没有索星辰皮糙肉厚,已经强打着精神不晕过去了。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希望了,”索星辰的声音低沉凝重,“我现在也不反对他找男人,但是,是你就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我是水星第一帅……”尹瀚洋往身后看去,再往后跑就是悬崖了,他不得不一次次用对话来转移索星辰的注意力。 “帅不帅顶个屁用,你把他当傻子!”索星辰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有,倒是你一次次骗他,就凭你这本事,还能把墨菲弄丢了?”尹瀚洋道,“我怎么骗他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疼他好了!” “你们于家给方倾五个亿,给他一个五角硬币?”索星辰怒火中烧,恨恨地说,“就连你那个什么弟弟,也都是上百亿的礼金,你们把我们索家的人放在眼里了么?!他是没有爸爸了,人也傻,但至少他还有个哥!” 尹瀚洋这才听明白索星辰心中的怨愤,他颓丧又无奈地说:“哥,我是真没钱啊,是他跟我要一个五角硬币,我是给他玩的,真不是糊弄他!将来、将来我肯定给他的不比任何人少,他就是要我的心肝脾肺肾我现在都能一锅端出来送给他啊!我现在是真的没钱……” 第547章 “那你端来吧,我接着,”索星辰追他追得烦了,“咱们速战速决,别再啰嗦了。” 尹瀚洋左手背痉挛着,前胸后背都是索星辰打的连防弹衣都止不住的子弹灼伤痛,只好另辟蹊径道:“你以为杀了我,他就能跟你回家了?告诉你吧,你弟现在心可野了,回不去了!他这小流氓在军队看中的弟弟就有好几十号人,你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你胡说八道!”索星辰一动怒,打来的子弹就失了准头,尹瀚洋瞅准时机,从坡后伸出枪口来,打到了索星辰的前胸! “他喜欢的是阳光大男孩,不是你这种老男人!”尹瀚洋边说边跑,边跑边开枪打他。 “我是瀚洋,就跟太阳一样,跟他这小月亮刚好是一对儿!” “你这微不足道的小星星,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尹瀚洋一边气他一边躲他疯狂打过来的子弹,终于方枪针剂用完了,索星辰换了卡式□□,尹瀚洋抓住机会,拉开手里一个黄色铁环,把七号倾炮扔了过去! 浓重的黄烟瞬间弥漫开来,熏黄了这片空地上的草木和树叶,海风中也夹杂着刺鼻的硫磺气味,尹瀚洋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躲过了最初那阵令人晕眩的气味,然后睁开了眼睛。 黄烟漫过,眼前的迷朦逐渐散去,只见索星辰仍旧屹立不倒,冷冷地盯着他,脸上戴着最新型的黑色s级口罩。 苍天啊……尹瀚洋简直欲哭无泪了,你这个海盗怎么连口罩都有?! “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索星辰道。 “是墨菲,”尹瀚洋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索星辰这些a军新型装备都是哪来的,“墨菲的东西被你用了,他被你弄哪儿去了?!” 索星辰朝他的头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我老婆的事,用你管?” 这一枪朝着眉心射出,弹无虚发!尹瀚洋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跳下了悬崖。 墨菲醒来的时候,是四脚朝天地躺在飞机的一个角落里。之所以说是四脚朝天,是因为飞机就是以这么个倒栽葱的形状插在了高高的树杈上,墨菲的所在位置是飞机和树枝中间的那一点,他一动,整个地面也跟着微微晃动。 “……哎呦,好痛啊……”墨菲揉了揉痛得要命的太阳穴,恍惚记得离开的时候,索星辰不小心把一个倾弹给捏碎了,自己昏了过去。 可在新兵营做训练时,大家经常被自己或是战友们的倾弹误伤过,头没这么痛过呀? 可能,是他不小心捏破的是号数比较大的倾弹吧。 墨菲按着地,想站起来,可一动,地面又晃了晃,他莫名其妙起来,扒着窗口,抬起了腰,往外看去,只见外面夕阳西下,已是傍晚的黄昏,四周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无所依附,自己整个人和飞机,像是停在半空中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 墨菲心里有些害怕,大着胆子站了起来,没走两步,突然天旋地转,飞机朝着另一个方向倒了过去,啪的一声响,换了个方位,墨菲又栽倒在地,他连忙平展身体,稳住了飞机。 然后一根树枝蹭的翘了起来,出现在的窗口的视野中。 原来我在树上啊。 墨菲先是松了口气,又提心吊胆起来,时间过去多久了?自己晕倒在这里,星辰肯定是觉得麻烦才丢下自己,下去打仗了。 他不知道索星辰捏破的是5号倾弹,已经过去一天一夜30多个小时了。 肚子叫了起来,墨菲看了看地上,行军包被索星辰整个拿走了,连带着里面的枪.支.弹.药和口罩,可是矿泉水和小面包扔了一地,显然是留给自己的。 墨菲伸手拿过一个红豆面包,撕拉开袋子,就着矿泉水,吃了起来。 他往后面一坐,坐到了一根冰冷的东西上,回手拿到前面一看,是自己的□□。 还知道把这把小枪也留给我,墨菲心里又是一暖。 他觉得自己特别擅长在索星辰身上找糖吃,即使他给的糖只有包衣是甜的,里面是苦的,墨菲也心满意足地吃进肚中。一个海盗头子,能从他身上讨来多少温柔、多少宠爱?他哪有空理你? 墨菲劝自己不要太贪心。 吃饱喝足了,他听到外面隐隐约约响起的枪炮声,心里着急起来,一定是开打了,也不知道战士们怎么样,会不会受伤?还好之前把倾炮的使用方法都告诉了星辰,他那么着急找弟弟,一定会跟尹少将他们汇合的,可若是需要医疗兵…… 墨菲坐不出了,慢慢地挪到自己的小药箱边上,拿起药箱,又站了起来,一步一小心地挪到了驾驶舱门口,刚一转动把手,机翼突然亮了起来,他连忙松开手,又心惊肉跳地坐了下来。 “哎哎你们看,这有架飞机插在树上!” “我草,稀奇了,这不咱们的a95式飞机吗?怎么这个造型?” 墨菲一听,心脏缩了起来,是蜥蜴军! “咱去把它搞下来?” “算了吧,这么个刁钻的角度,弄不好会爆炸,咱们跟着倒霉!” “我呸呸呸!走吧!” 声音越来越远,这一队蜥蜴军人离开了。 飞机……会爆炸?墨菲环视了一圈,他不懂,只是看到了索星辰仍在地上的衣服,是他的黑皮海盗披肩,人是穿着蜥蜴军装走的。 这衣服掉在地上,没来由地给墨菲了安全感,索星辰不会让自己在这里被炸死的。 他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把披肩捡了起来,抱在了怀里,低头嗅了嗅索星辰身上惯有的男人味道。 我可真是……痴汉啊。墨菲脸红耳热地想。 这一晚到深夜,墨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远处天光大亮,像是放起了白色焰火。墨菲猛地被惊醒,趴到窗边一看,白色带黄边的羽毛状的焰火逐渐升空,好像,好像是那个……白.磷.弹?! 他害怕起来,这种书上写的违禁炸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抓起药箱就往外跑,还是去拉门,门一动,整个飞机吱吱作响,机翼发起了警告红光,门拉不开! 他又跑去窗口,想往窗外跳,可一条小腿伸了出去,无助地上下打晃,够不到可以踩的地方,屁股又卡住了,出不去! “呜……”墨菲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刻又是叫索星辰,又是叫郡主,后来竟喃喃地叫起了莱斯利长官的名字,想起了往日被他不停训斥的话。 “你们这一个个omega啊,我不是说,”莱斯利道,“娇生惯养不说,还傻乎乎的,不给敌军送人头就不错了!尤其是你,爱吃零食的王俊!还有你,扎小辫的墨菲!你们都是怎么混进来的!” “长官……我对不起你……”墨菲抬起手背挡住了眼睛,羞愧难当。书到用时方恨少,此刻,他只恨自己在新兵营没有勤于锻炼,好好学习,被困到飞机里都出不去。 按说他的资质是不到出师毕业的资格的,只是协同作战时,当时的明黄三队是莱恩掌权,莱恩挑选omega只一个条件,那就是“漂亮就行”,因此尹瀚洋取代了莱恩接手的这支队伍,里面的五十多名omega多是好看的,王烟、章楠和墨菲,都在其中,墨菲就这么误打误撞地跟着尹瀚洋躺赢出师了。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墨菲出不去,就省着吃面包,等面包啃完,水也喝完了的时候,他就趴在窗边等下雨,雨是没有下了,但清晨的时候雾比较大,墨菲就在窗边伸个小舌头舔舔雾气,好在外面枪声炮声逐渐停息,眼瞅着,仗是打完了。 “墨菲!墨菲!你在这儿吗?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孙信厚开着车,索明月坐在副驾驶位置,章楠和姆妈坐在后面,几人一声跟着一声叫着墨菲的名字。 “那怎么有架飞机在树上?” “赶紧走,闪着信号灯呢,一会儿爆炸了。” “不,等一下,”索明月探出窗口,狙击手的眼睛锐利,“那有个人在里面!” 墨菲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在叫自己的名字,连忙把矿泉水瓶从窗外扔了出去! “郡主!章楠!”墨菲兴奋地趴到窗口往外看,“我在这里了!” 索星辰绕道东去,往出发的地点集合。 “主上,还没找到尹瀚洋的尸体。” “继续找。”索星辰吩咐道。 跳下了车,他心急如焚地往加油站里面走,因为尹瀚洋这个障碍终于被扫除,因为索明月等在里面,他竟激动得脚步有些不稳,头显些撞到了门框上。 “这时候你知道着急了?!”索明月一甩衣摆,转过身来瞪着他。 星辰瞟了一眼旁边站着、正巴巴地看着他的墨菲,半笑不笑地对索明月说:“哦,你找到了啊?” “你这混蛋!”索明月走上前去,一拳砸到他的头上,“你把他放树上了!” 索星辰被砸得眼眶一晃,往后退了半步,低头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墨菲:“你没出来啊?” 第548章 “你在这儿废话!门不是你锁的吗?”索明月怒道,“我们拉了半天门都没打开,还是从窗口把他抱出来的,现在飞机还插在那儿不能动弹!” “太笨了,门是电动的,暴力拉门当然拉不开,按钮在操控台上。”索星辰心情不错,唇角微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索明月凑近了他,“小时候你不想哄我的时候,就把我放树上,希望老鹰把我叼走,我都知道!” “噢,”索星辰道,“这么小的仇你都记得,真是的,也不记得我一点儿好。” “他在上面待了四天三夜,又惊又怕,还没有吃的喝的,”索明月既愧疚又抱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伸个小舌头在那舔雾水,你知不知道?!” 说着又咚咚地捶着索星辰的后背,索明月的力气大,捶得索星辰肩膀直颤,他歪过头,一脸无语地看着墨菲,墨菲的眼睛红红的,穿着一套新换的干净衣服,两根小辫子顺着直发左右耷拉下来,像一只垂耳兔,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舔雾水,当代新兵营战士就这求生本领……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 “你差点儿把他弄死!一旦落到敌人手里可咋办?!”索明月跺着脚骂道。 “我知道这笨蛋出不来,也知道除了你跟我没人敢爬那么高的树,这不比在外面安全多了?”索星辰振振有词道,“出来乱跑不是更不好找吗?被那个什么白.磷.弹炸到不更要命吗?” 他这么义正严辞,不但墨菲在一旁连连点头,就连索明月也要相信了,最后狠推了他一把:“你去哄哄!” 索星辰梗在那里不动,求饶一般看着索明月,索明月抬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索星辰只好吸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到墨菲面前,突然上身像僵硬瘫痪了一般,双手没有生命力地展开了。 墨菲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几秒后才看出来,索星辰是用肢体语言对他说,抱吧,抱吧。 墨菲忐忑地看了索明月一眼,在看到索明月眼中的鼓励时,嘤咛一声,扑到了索星辰的怀里。 “抱紧点儿!”索明月勒令道。 索星辰望天,叹了口气,干脆把墨菲整个抱到了怀里,让他两脚离地,小腿夹在自己腰侧。 “这还差不多。”索明月笑了,转身绕过他们往外走。 “哎,我没找到才回来的,尹少将呢?还没回来?”索星辰问道。 “还没回。”索明月说完,走了出去。 他原来并不在乎所谓的尹少将啊,索星辰埋到墨菲的肩膀发丝里,轻轻地笑了。 他真的像抱一只小兔子似的,因为愉悦,把墨菲紧紧搂在怀里掂了又掂,低头,墨菲正惊讶地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索星辰,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再把这个小东西给弄死,世界就清净了。 索星辰想到这里,左手把墨菲按到了墙上钉好,一只大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口鼻,窒住了他的呼吸。 第302章 “对了,哥,我还采了些茶叶……你干什么?!” 索明月又转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他哥把墨菲按在墙上,右手牢牢地捂住他的嘴。他二话没说,上去就又踢又踹,猛砸索星辰的后背。 “我……试试他能憋气多久。”索星辰倏地松了手,墨菲掉到了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缩起了肩膀,瞪大了通红的眼睛,胆战心惊地看着索星辰。 索明月沉着脸,一步步向索星辰逼近,索星辰陡然被抓包,笑得痞里痞气,一步步往后退着。 明月是长大了,就这么气势汹汹地往他面前走,竟能把他这接近一米九的alpha大汉逼到了墙角,内心还有点儿小恐惧。 他涎着脸,还在解释:“我是跟他闹着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弄死他,就跟你小时候嫌我烦,也想捂死我一样。”索明月道。 听到这儿索星辰有些急了:“你怎么就记得我的不好啊!我难道对你只有不好吗?” “只有不好,我还会认你这个哥哥吗?!” “你给我弄茶叶了?我看什么样?”索星辰岔开话题往索明月手里的布格手帕看去,索明月一把将茶叶揣回了兜里。 “不给你了!”索明月生气地说,看着靠在那边墙壁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墨菲,他恨铁不成钢地又踢了索星辰一脚,压低声音,“你把刀都交给他了,他已经是你老婆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是我们的家庭成员,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 索星辰听着这番话,突然觉得有些耳熟。 “他已经出生了!你就算再烦他,他都是我们的亲人,是你的亲弟弟!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 噢,是父亲索大龙说的话。 那时索星辰十三岁,正是狗都觉得嫌的年龄,每天在打打杀杀上有着无穷的精力,却因为索明月的降生而被迫带娃,索明月嘤嘤呜呜每天哭个不停,别的小海盗都取笑他,他就把还是个小婴儿的明月放树上、扔沟里,土埋半截,或者捂住他的口鼻,让他喘不上来气等等,最后,他的阴谋无一不被索大龙拆穿,并把他揍个半死,索大龙就是这么训他的。 他总是被硬塞一个“家庭成员”,不管他喜不喜欢,那时他委屈地跟父亲说,他想要个alpha弟弟,索大龙又是给他一巴掌,还能你要啥就有啥?! “我就算要个老婆,也要骚的、辣的、耐造的……”索星辰忍不住委屈地向索明月抗议,“你也不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 啪的一声,索星辰的头被打到了一边。 “什么酸的辣的,你还有资格挑?!”索明月瞄了呆立在那里的墨菲,小声对他哥说,“你知不知道,现在一个omega要好多礼金!好几个亿呢!你有钱么你!” 索星辰好笑道:“这么回事啊,那你得了多少啊?” “200箱金条,换的瀚洋,”索明月说,“现在怎么想都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 “唉……”索星辰忍不住望天,跟这白痴弟弟是无法交流了。 “可我们菲菲也就得了一条珍珠手串和你一把破刀而已,你对他好点儿吧!”索明月几乎是央求道。 “我索大豹若想娶老婆,要什么样的没有……” “可别吹牛了!”索明月无情地拆穿,“渊行都告诉我了!你现在连个床伴都找不到了,给多少钱人家都不干!” 索星辰的脸不禁热了起来,怎么这种丢人事渊行都说给明月听了?他嘴唇微微颤动,还嘴硬道:“那是我没当回事,没下功夫,我要是认真起来,那是魅力无穷……” “得得得,你已经要了墨菲,承诺也许了,这事就不能反悔了,咱们的规矩,从来只有omega能说离婚,alpha是不能提的,你知道吧?” 索明月说完,朝墨菲招手:“你过来砍他,就用他给你的刀,没关系的,过来,砍他!” 墨菲往后退了退,手抚上了腰间别着的那把刀,连连摇头:“不了不了,他跟我逗着玩的,没事了郡主。” 索明月走到他面前,双手握住他的手,又心疼又抱歉地说:“他就这么个玩意儿了,你多担待,只要让你不高兴,你就打他、砍他,没事的!你不敢的话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嗯嗯!”墨菲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脸去,幽怨地凝望着索星辰。 “我要喝茶。”索星辰说。 “我看你像茶。”索明月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我看看你采的什么茶叶,快给我看看,是不是又一大半都是树叶?” 索星辰笑着跟在了索明月身后,两人打打闹闹互相拉扯着,在墨菲看来,郡主跟前的索星辰,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好脾气的邻家哥哥。 他很听郡主的话,被他打的时候不但不还手,连躲都不躲,即使郡主打人力气那么大。 他可真是疼爱郡主啊。墨菲忍不住有点儿嫉妒。 这一晚围在炉火旁,海盗们收获颇丰,兵器库虽然没进去大开杀戒,但炸掉了其东南和东北两处仓库,枪.械和炸.药等缴获了上万支,海盗们训练有素地把抢来的货物进行分拣打包,一路上烧光杀光抢光自不在话下,连食材都不放过,墨菲看到炉火上香喷喷的烤乳猪和酒桶冰块里的各式美酒,都深感意外。 “主上,这是我们列下的清单。” “嗯。”索星辰接过了账本,手里端着茶杯,喝着黄金芽,低头看着上面列满的武器名称。 “沙.漠.之.鹰、fg42伞兵步.枪、温彻斯特m8585……这几种是俏货,”索星辰看向索明月,“你喜欢哪种?” “沙.漠.之鹰。”索明月搓着手,非常期待。 “真是小孩,”索星辰一哂,“那玩意就是长得威风,实际上很重,你拿不动的。” “能拿!能拿得动!” “行吧行吧,把这个取两把来,”索星辰又往下翻了几页,“杀.伤.弹、爆.破.弹、雷.管……啧,这些比起倾炮都不算什么了,不感兴趣……” 第549章 “你也知道倾炮?”索明月问道。 索星辰的目光在纸上略作停顿,抬起头,温柔地看了墨菲一眼:“知道啊,他告诉我的。” “我说的,”墨菲很高兴被提到了,“把郡主你给我的武器都告诉他用法了。” “哥,你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好的。”索明月给索星辰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从里面挑个好东西当礼物送给墨菲。 索星辰往后翻了翻,啧啧地摇了摇头:“没有omega啊,蜥蜴军人怎么连个omega都没有,这太让人失望了……” 索明月一脚踢向他坐的椅子,索星辰身子一晃,呵呵地笑了,手里的茶竟一滴都没洒出来。 “哥!”索明月叫了一声。 “在找了,”索星辰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东西,对渊四说,“胡萝卜洗几根拿过来吧,墨菲要吃。” 墨菲一听,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要吃胡萝卜了?可索明月听出来他又在捉弄人了,踢了他一脚。 索明月拿到了沙.漠.之.鹰很高兴,低头认真地玩着枪,索星辰一边催促他多吃点儿肉,一边喝着茶,宠溺地看着他。 明月真的长大了,给他的茶里不再掺了树叶和小草,而是真正的茶了,也不再像小时候,遇见有海盗上门来挑事,就胆小和害怕地不敢说话。他曾经因为离开那么幼小的明月而感到痛侧心扉,又因为明月不再依恋他而失落,可今晚上,他很高兴,他认为的最美好的时光,其实不过是有酒有肉有明月,日子就这么过着,家人都在一起,和和美美的。 一个海盗终其一生的追逐,不就是此时、此刻吗?索星辰仰头把茶一饮而尽,眼睛往边上扫着,孙信厚和高鸿飞他们惊慌失措地开着车跑了,这才是尹瀚洋“失踪”后他们应该有的真实反应。 “哎,你不去找你老公吗?”索星辰打趣道。 “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索明月无所谓道,仍旧低头摆弄着新到手的枪。 这就对了,我索大豹的弟弟,拿得起,放得下。 他没喝酒,只喝了茶,微微笑着,头却逐渐发晕,摇摇晃晃的,他身中尹瀚洋射中的六针方枪针剂,此时精神放松,药性才发作出来,转过身去,迷迷蒙蒙,他看到墨菲正低着头,认真地啃胡萝卜。 “你是谁?”索星辰又是错愣地问墨菲,“你是哪来的兔子?我已经有嫦娥了,小兔什么的……” “不需要”三个字没说出来,他就栽倒在地,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起来。 墨菲从没见到有人能这么快入睡,索明月看他倒地了,站起身来,喊着远处的韦渤:“你看家!” 韦渤道:“好!” 索明月把衣服紧了紧,抱着枪要走,停了一下,又从炉边撕了个大猪肘子,用纸包起来,胳膊下边夹了两瓶洋酒。 “郡主,他、他就这么睡着了,我们要不要把他弄进去?”墨菲看出他要出门,连忙问道。 “没事!”索明月道,“让他睡吧!” 说完伸手招了几个aha战士,跳上了军车,绝尘而去。 “你、你好,”墨菲磕磕巴巴地对渊行和渊四说,“你们能不能帮我把他搬到里面去?要下雨了,刚刚打雷了,我搬不动。” 渊行和渊四对看一眼,好笑地看着墨菲,眼神肆无忌惮的带着调笑的意味,让墨菲有些害怕,海盗alpha在他看来就跟藏獒似的,不服管教也不讲道理,很多时候,还听不懂他说话。 “搬哪去?”渊四笑道,“搬你床上?” “那、那也行。”墨菲点点头。 “那也行,哈哈哈哈!”渊行和渊四都笑了起来,“那也行,行吧!我们主上真是艳福不浅呐!” 两个alpha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把地上打呼噜的索星辰扶了起来,真给送到了墨菲的床上去了。 孙信厚带着章楠他们去找尹瀚洋了,这房间是空的,墨菲因为自己的丢失而让尹少将和郡主到处找而不好意思,又因为能够这样安静地跟索星辰独处一夜而感到高兴。他费了半天力气才把索星辰的大头军靴脱掉,又把他厚重的衣服和外套也脱了,索星辰睡着后身子特别重,墨菲给他翻个身额头都出汗了,犹豫了一会儿,他把索星辰的发绳也解开了,长如墨色缎子的发铺了一枕头,墨菲小心地把他的头发理顺,放到一边,轻轻枕在他的肩窝里,闻着他的味道,又把索星辰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 他喜欢辣的骚的,他明确地跟郡主说了,他不喜欢我,给我胡萝卜,嘲笑我是小兔。墨菲一直反复咀嚼着索星辰的话,很伤心和落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索星辰并不喜欢他,他有过床伴,听起来好像还不少,只是现在没有了,就他那技术,那么暴力,墨菲心道,也确实只能骗一骗第一次无知的omega了,后面一传十,十传百,谁还跟他,谁能不要命了? 墨菲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手指温柔地抚摸着索星辰粗大的胳膊上暴起的一条条青筋脉络,又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可郡主告诉他,他哥只要认可一个人,后面会对他很好、很宠的,这又让墨菲充满了希望。 我现在还小,上个月才满85岁,当然没有什么风情,以后说不定,我也可以很辣、很骚呢?没准儿的事,他只知道他现在一头栽进这个怀抱里,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也就是说,他召唤那几个姓渊的海盗的时候,就把你们也招来了?”尹瀚洋坐在草堆里,头上插着几根小草,惊讶地问索明月的二叔任德铭,和索明月的四大护法,若林、若风、若云、若雨等人。 “确切地说,两周之前,我们就收到了他的消息,”任德铭道,“小虎让我们速速前来。” 两周前,那是他们刚到这里打的第一仗,索星辰和部下现身的时候。 任德铭接着说:“小虎说,说你害怕他哥哥,让我们暗中来保护你。” 尹瀚洋噗的一声笑了,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说他晚上动不动就溜出去,我还以为都跟他哥见面,原来还有你们。” 他说到这里,有些委屈地问明月的二叔:“那刚才我们在上面你追我打的时候,你们就看着?” 任德铭的一张老脸有些不好意思:“呃,若林的意思,是等等,看你跟我们大少爷谁赢谁输。” 若林朝尹瀚洋抱了抱拳。 尹瀚洋啼笑皆非,叹气道:“我输了,我被他打落悬崖,被你们用渔网接住了。” 任德铭看他神情沮丧,安慰道:“我们这网是捕食人鲸的网,对你,呃,也不算辱没了你。” 尹瀚洋又是感到好笑,低着头,手指头在地上不停地画着圈圈。 任德铭抱歉道:“瀚洋,这事……说白了是老索家的家丑,当年星辰考了你们孔雀旗第七名,多么风光荣耀,可索大哥还是把他赶出家门,没过两三年,他就自立门户,做海盗做得风生水起,我们这些兄弟当中,不知实情的,都劝大哥把儿子找回来,大哥就是不肯,说是有他在的一天,他就不能回来……” “我明白,”尹瀚洋叹了口气,“索大龙,不,是我爸,做得真不错了,我感激他。” “这事横竖都是让你受委屈了,”任德铭道,“星辰回来了,我们族中都非常高兴,他有能力,有头脑,关键是,他不会跟着伴侣跑,所有我们族人,都希望,他能带领我们过上好日子……” “我明白。”尹瀚洋心道,如若不然,他怎么会一次次忍下索星辰对他的所作所为,尽管任德铭没有明说,他也看得出来,从继承人的角度,族中长老没有不更喜欢索大豹的,索小虎原是哑巴不说话,后来又嫁了岸上的军官,自然不是他们的理想继承人。 “我们看得清楚,你一直没对他动真枪,”任德铭叹道,“他对你是赶尽杀绝,这些事,等一会儿小虎过来……” “别告诉他了,让他为我跟他哥决裂,还是为他哥跟我决裂,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尹瀚洋道。 任德铭松了口气,拍着尹瀚洋的肩膀:“孩子,你真懂事,我们小虎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尹瀚洋脸上又出现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作为索大王的夫人,除了做受气的小媳妇,似乎也没有别的招儿了。 若云和若风等人,又同时向尹瀚洋抱拳作揖,若云道:“我们少主原先跟了你,说实话,我们兄弟内心都有些不服气。” 尹瀚洋心道,看出来了,这一个个都是暗恋索明月未遂的甲乙丙丁,他初到索明月老巢大樱山下,这些人就皮笑肉不笑地找他比武摔跤,尹瀚洋就看明白了,跟他们互相切磋了七八天,才把他们都一个个打服了。 “但看你一直到最后都没用你的步.枪,你是这个,”若云朝他举起大拇指,“真男人!” 尹瀚洋笑道:“谬赞了,我还是水平不行,就算撒开了打,我也未必是索星辰的对手,要是我哥嘛……” 第550章 尹瀚洋还真挺好奇索星辰对上他哥于浩海,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那现在我该怎么做?”尹瀚洋请教任德铭,“继续躲着?” “我之前跟小虎商量着,是让你假死,躲开我们大少爷的追杀……” “什么?!”尹瀚洋惊道。 “别怕,后来这个被小虎拒绝了,你是我们的家人,不能躲一辈子,小虎的意思是,给他哥介绍对象,让他娶个老婆,也许慢慢就好了……” 尹瀚洋翻了下眼皮,向后躺倒在地。索星辰未必是个能轻易接受别人的人,这一臭棋弄不好还会把好好的墨菲给搭进去。 “瀚洋!” 一辆军车猛地刹住闸,几个人跳了下来,索明月冲在前面:“瀚洋!” 接着是孙信厚和高鸿飞大呼小叫的声音,都惊慌失措地往这个山洞口跑来。 尹瀚洋干脆闭上眼睛挺尸。 “他怎么了,是中弹了吗?”索明月扑到尹瀚洋身上,把他上半身抱起来,焦急地四处看,问着任德铭。 “刚还好好说话呢……” “瀚洋!”索明月干脆亲吻起他的嘴唇来了。 尹瀚洋忍不住笑了,抱住了他的脸,固定住他:“干嘛呢?怎么还动上嘴了?” “人工呼吸。”索明月说完,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你吓死我了,没受伤吧?” “没有,”尹瀚洋摊开手给他看,“你的几大护法加你二叔,把我护得好好的。” “我哥睡着了,我知道他中了方针,你也是吗?”索明月紧张地看着他。 “……我啊,”尹瀚洋眼睛转了转,“我连方针都没被打到,嘿嘿!你老公厉害着呐。” “那你们是互殴了吗?”索明月问完,又转头看向二叔。 “我们就你追我赶,试了试方枪的威力,别的没啥,”尹瀚洋抚摸着索明月的脸,叹了口气,把他搂在怀里,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别担心了。” 索明月拿来的猪肘子,被尹瀚洋和孙信厚高鸿飞等人分食,章楠喜欢吃瘦的,尹瀚洋让孙信厚给他剃瘦肉,孙信厚不动,等尹瀚洋动手剃的时候,孙信厚又把刀抢了过去。 章楠拿着小叉子叉着瘦肉吃,索明月在那边和任德铭他们说话。 “沙.漠.之.鹰……这型号是今年四月出的,蜥蜴军的军备更新很快。”尹瀚洋低头摆弄着枪。 “海盗们弄了上万支梭子,都是好货,咱也不敢问,也不敢要,”高鸿飞叹道,“瀚洋,接下来该怎么办?听到你不见了我们都吓疯了,索副将后来给我们传信息,才知道你没事,带着我们来找你。” “只能看索副将的了,二叔他们屯了四万的兵在内峡谷,随时能叫来,”尹瀚洋说,“我以前以为明月他傻,可今天这一出,我品了品,又觉得他其实不傻。” 孙信厚和高鸿飞同时都叫了起来:“他傻?!咱们索副将从来就不傻好吗?带着我们打仗的时候可聪明了!” “你才傻。”章楠轻声说。 尹瀚洋笑了笑:“索星辰这人,咱是真惹不起,明月的意思也是缓兵之计,最后,就看墨菲能不能给他拿下了,章楠,我们都是粗人,估摸不出来,你觉得能行吗?墨菲能搞定他吗?” “九死一生。”章楠舔了舔嘴巴上的油。 第303章 索星辰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感觉到一个湿湿软软的小东西在上上下下地舔着他的唇缝,他的牙关一松,这小东西就瞅准时机钻进去了,轻轻地触碰他的门牙。 索星辰唇角恶意地往上一弯,一口咬了上去。 “唔!唔哇……啊!”墨菲痛得惨叫起来,连忙推索星辰的脸,把自己的舌尖挣了出来,尝到了血腥味儿。 索星辰抿了抿嘴里的甜味儿,见他后仰摔到了地上,疼得把小舌头伸出来,眼泪都掉出来了,忍不住好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色.胆包天!” 墨菲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舌尖,好在舌尖还在,没被咬掉,他站起身来准备跑走,索星辰叫住他:“等会儿……” 他坐了起来刚要说话,头发从额头往下披散开来,扬到他的前胸和后背。他低头瞥到披散着的发,更是吃惊道:“你把我头发散了?” “嗯呢,”墨菲说话有点儿大舌头了,舌尖隐隐作痛,“想让你睡好点儿。” 索星辰一把拿过桌上的麻绳,利索地把自己的长头发全都拢了起来扎好:“你竟敢解我的头发?你知不知道海盗不能随便解头发?!” “不解开怎么洗,怎么睡觉?”墨菲有点莫名其妙,索明月可是每天都洗头发散着头发的。 他不知道海盗alpha的长发是代表戒备状态,一旦散开,会给别人乘虚而入的机会,只有和爱人在一起,确实在一个安全的环境,才能这么放松地散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换句话说,解发和结发这种举动,也只有夫人才能代劳。 索星辰不愿跟他啰嗦,低头穿好了鞋,头发甩到一边,看着外面天色渐亮,竟跟墨菲同睡了一晚上,他不禁狐疑起来,瞪着墨菲:“你还干什么了?” “啥也没干啊。”墨菲摇了摇头,他还摸他胳膊和脸了,头发更是玩了个够,下面的大酒瓶子当然是重点把玩的对象,反正墨菲一晚上没怎么睡。 索星辰扯了下裤子,也不知道是晨间勃发还是这流.氓兔做了什么,只感慨地闭了闭眼睛,道:“当代新兵营战士的风纪……可以,很可以。” 他干脆坐到了床边,两手按在腿上,准备跟墨菲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不知道你们水星公民是不是有别的讲究,但我肯定是搞错了,以为大家欢好一场,你情我愿的,我不会拒绝送上门的东西。可能,我给你造成了一定的误解,”索星辰严肃地说,“我没有娶夫人的打算,之所以把弯刀给你,并承诺孙信厚等人,那是权宜之计,怕你的尹少将把我弟带走,你明白吗?” 墨菲坐在墙脚,身子倚靠着墙,怔怔地看着他,不准备明白。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你是,呃,第一次,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会逃避责任,”索星辰看着他,大手一挥,“你开价吧!几个亿的我索大豹也不是赔不起,你尽管提!” “我开价……”墨菲直直地盯着他,事到如今,他既然敞开了说,墨菲也陡然有了无穷的勇气。 “是,我都赔给你。”索星辰说到这里时,语气温和许多。 “我要你赔……”墨菲咬紧了牙,把心一横,“赔我一辈子!” 索星辰一怔,声音大了起来:“不讲理了吗?我又没有标记你,你回到部队谁也不知道,这页就算翻过去了,我也没给你造成实际上的损失,怎么还赖上我了?” “就赖上你了!”墨菲突然红了眼睛,发疯一般跑到床边,索星辰以为他要袭击自己,本能地往后一闪,结果墨菲只是抢走了枕头,把枕头牢牢地抱在怀里,又躲到了墙脚,浑身因为发怒和伤心而直打哆嗦。 “……我跟你是好言相劝,你最好给我麻利儿地想好条件,”索星辰努力压着火气,忍耐地说,“出去跟索明月说,你讨厌我,要跟我离婚,然后把刀还我,明白?” “不,”墨菲摇了摇头,眼泪随之扬了下来,“……我喜欢你啊!” “……我有什么可喜欢的,”索星辰无语道,“我杀人.越.货.耍.流.氓,抽.筋.剥.皮我还吃.人.肉,你喜欢啊?我还爱上了我亲弟弟,你也喜欢?” “你现在就说你是变异人,是大魔王,是个鬼,我也喜欢。”墨菲抹了下眼睛,哽咽着说。 索星辰没耐性了,站起来步步逼近:“你是不是欠揍?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墨菲一点点往墙角退去。 “好话说你听不懂是怎么的,把刀还我!”索星辰朝他吼道。 “我藏起来了,你找不到!” “不就在你枕头里吗?”索星辰无语道,“你缺心眼吗?” 墨菲连忙抱紧了枕头逃跑,边跑边大喊道:“郡主!郡主!你哥哥他打我……” 索星辰捂住了他的嘴,扒拉了下他的枕头,墨菲死命地抱住了,开始张嘴咬索星辰的手。 “哥,你干嘛了?!”索明月在外面叫了起来。 “回头把你卖了!”索星辰狠狠地说完,把他放下了,整理了下衣摆,长头发一甩,往门外走去。 “你卖我,我就告诉郡主。”墨菲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说。 索星辰一哂:“就你那傻乎乎的郡主,他会在边上数钱。” 早饭还没做好,姆妈煮的黑乎乎的汤药味道先飘了过来,索星辰见索明月气息奄奄的,问道:“昨晚没睡好?” “去找瀚洋了,”索明月没什么精神,打了个哈欠,“没找到。” 索星辰皱了皱眉,对他说:“今天你别出去了,我去找。” “你能找到吗?”索明月看着他。 “试试吧。” 第551章 墨菲洗过脸从屋里走出来,索明月朝他招手,只见他勉强地笑了笑,坐到了自己身旁,尽管洗了脸还擦了点儿粉,眼睛哭过的痕迹也没有遮掩掉。 “你怎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索明月握着他冰凉的手,担心地问。 “没怎么,可能没睡好。”墨菲说。 姆妈和仆人们先把汤药端给了索明月和墨菲,说是先喝药再吃饭,不然吃饱了更喝不进去药了。索明月和墨菲前面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过了一会儿,各式早餐也陆续出锅了,海盗丰收后的日子,食材非常丰富,甚至还有豆花油条小包子等各种吃食,索星辰出来时不但把索明月的乳母带出来,连带着一溜儿用得熟的仆人也都千里迢迢带了过来。 索明月先低着头就着碗小猫舔食般把豆浆喝了一半,问索星辰:“你带谁去啊?” “渊行和渊冒跟着我,渊四和渊元留下看家,”索星辰本想把最信任的渊行留下陪着索明月,可一想索明月总问他自己的事,渊行又不敢不说,便想着把渊行带走,“我傍晚就回来,你不要乱走,这里虽然离兵器库远,但蜥蜴军也有可能找来。” “你的人都带走吧,韦渤在这里。” “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是我们aha的战士。” “一个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啧,20多岁了什么也都干了,正经出师的人,你怎么这么操心。”索明月不耐烦了,趁他哥低头吃饭的工夫,把眼前的一碗汤药轻轻拿起,随手扬到后面的地上,又若无其事地把碗放下。 “索明月!”索星辰怒道,“你怎么把药扬了?!” “我没啊!”索明月装傻道。 “那这是什么?!”索星辰指着他身后那热汤药浇上去的水坑。 “他尿的!”索明月随手指了指他旁边正吃饭的渊四。 “你又撒谎!”索星辰立刻站了起来,索明月转身就跑,刚要起来,头发就被索星辰薅住了,索明月立刻回手去抓索星辰的头发,索星辰往边上一侧开,俩人撕扯起来。 墨菲坐在那里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深感惊讶,原来海盗兄弟吵架打架是互相扯头发的。 索明月不是索星辰对手,很快被索星辰制住了,索星辰朝姆妈说了一句俚语,连墨菲都听不懂,很快的,姆妈又给索明月端来了一碗汤药。 “你看他都好好在那喝药,你还是什么副将,”索星辰把索明月拽到椅子上坐好,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你丢人不丢人啊?墨菲你多大?” “我85了。”墨菲说。 “你看,人家还比你小一岁,饭吃的比你多,药也比你喝得好……” 墨菲一听,为了表示他是好孩子,更拿着勺子一口接一口欢快地喝了起来,即使舌尖还火辣辣的很痛,也不停下。 索明月被说的真的不好意思起来,甩开索星辰的手,气呼呼地低头,嘴唇杵到药碗里,在那鼓泡泡。原本以为尹瀚洋不在边上监督他可以少喝一碗,没想到亲哥更是严厉。 “至少得一个月,”索星辰用大拇指擦了擦他的唇角,“喝够一个月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索明月纳闷地问。 索星辰一怔,神色变了变,下巴朝墨菲的方向一扬:“因为他也得喝。” “你还好意思说,”索明月说,“那你以后还让他喝药受罪吗?” “不了。”索星辰叹了口气,看着索明月紧皱的眉,像吃毒药似的难受的表情。他从不知道原来omega吃那玩意儿要遭这么久的罪,将心比心,以后,他都决定不再用那药了。 墨菲抬头痴痴地凝望着索星辰,他正心疼地看着正在喝药的索明月,没有多余的心思留给自己。他明明可以这么温柔地对待弟弟,却不能分一点点给他,尽跟他说些薄情寡义一刀两断的话。 眼泪掉到药碗里打着转儿,迅速和汤药混作一团,墨菲几乎把头埋进碗里,将混着眼泪的汤药喝完,只觉得心里比嘴里还苦。可他身体里属于海盗家族的基因还是作了祟,尽管索星辰对他恶行恶相好话歹话全都说尽了,半点情面不讲,墨菲也不愿意放手,误会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他看中的东西,千方百计都要弄到手里去。 索星辰和一众海盗去把车开了过来,除了军车以外竟然还有几辆便于上山下河的摩托车,也是抢的蜥蜴军的,需要提前加满油,检修一下。 索明月见墨菲心神不定的样子,等人都走开了,把墨菲叫到一个地方去,认真地跟他说道:“墨菲,你要是能跟我哥在一起,我是再开心不过了,但我不希望你有压力,或是不情愿,我哥跟我虽然是亲兄弟,但中间分开了好多年,有些事他做的我并不赞同,也不理解,只听叔叔说他发起疯来什么事都敢干,又三番五次说喜欢我,要娶我,还把瀚洋打得到处跑……” 墨菲瞪大了眼睛。 之前索星辰说他自己如何如何作.奸.犯.科里提到了“爱上亲弟弟”这件事,墨菲以为是故意吓唬他才这么说的,没想到他真有这种惊人之举。 “……你不舒服或是不喜欢,千万别委屈自己,”索明月接着说,“海盗中的婚姻关系全系omega的意愿,你若不愿意,随时一脚蹬了他,千万不要有顾忌。” “嗯,”墨菲稳了稳心神,苦笑了一声,叹道,“我怕的是他不喜欢我,想方设法甩掉我。” “他不敢,海盗的结契道义里,夫夫关系里alpha不可以始乱终弃的,你可以制裁他,我也会无条件帮你。”索明月恳切地对墨菲说。 “好,”墨菲点点头,“那我现在有件事要郡主帮我。” 他把腰间那把银鞘弯刀拿了出来,郑重地放到索明月手心里,悄声说:“帮我藏好,我怕弄丢了。” 索明月接过这把布满风霜跟着哥哥十几年的刀,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还是他小时候爸爸送的那把,这么多年了……” 他把刀身抽出来左右看了看,刀锋闪着凌厉的尖光:“磨得还挺锋利的。” 索星辰在远处挥舞着一个黑色的头盔,对索明月喊道:“我们走了!” “等一下!”索明月道,“带着墨菲!” 索星辰连忙把头盔戴上了,一脚蹬在了摩托上打着了火,索明月大喊道:“渊行!你敢走?!” 渊行不敢,从后座上伸出一条长腿踩着地,让索星辰走不了:“那谁,你过来吧。” “什么‘那谁’,‘那谁’是你的谁?!”索明月掐着腰骂道,“叫夫人!礼貌都学到哪儿去了?!” 渊行和渊四、渊冒等人互看了一眼,上一个敢自称索夫人的omega已经被毙了,他们一时都不敢张口。 “叫人啊!”索明月过来要动脚踹人。 “夫人!”渊行等人立刻朝墨菲低头抱拳行礼。 “噢噢。”墨菲连忙跑了过去,犹豫了一下,伸着腿跨坐在索星辰后面的座位上,紧紧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索星辰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将头盔摘下来扣到了身后墨菲的脑袋上,一下子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越野摩托车在山里疾驰,山上哪有大石头,索星辰就偏向哪儿骑过去,墨菲双手环住他的腰,颠得屁股都要成八瓣了也不敢出声,额头脑门和手心都出了汗,索星辰的发尖一下下点着墨菲的头。 “在哪儿交易?”索星辰神气活现地问渊行。 “啊?”渊行落在后面,没理解他的话。 “我问,在哪儿卖omega!” “噢!”渊行笑了,心领神会,“就在前面那码头!” “好嘞。”索星辰感觉到腰间缠着的小手陡然一顿,复又紧张地用力抱住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耳边的风不像刚才那么大,地势也逐渐平缓,墨菲的屁股几乎没知觉了,听到海盗们的轻声细语。 “这就是崖下面了,掉这底下了。” “附近是海,掉海里的话就冲没影了。” “昨晚上涨潮了,说不准的事……” 墨菲从他们的话中感觉到是接近尹瀚洋的失踪地点了,他连忙拉开帽子,大声呼喊道:“尹少将~~!尹瀚洋~~~!尹少将~~~~~!尹瀚洋~~~~~!” 嘎的一声索星辰单脚踩地停住了摩托,回手打了一下墨菲的头盔:“你叫什么?通风报信吗?!” “啊?”墨菲仰着头,看着他,被打得额头一痛,“找人不得边喊边找吗?你们静悄悄的咋找啊?” 索星辰懒得理他,把摩托车和上面的墨菲随手一推,给渊行等人几个手势,十纵队的海盗突然噤声,弓着身子,分别从不同方向像一道道急速奔走的影子一般四面八方地散了开去,开始找人。 墨菲惊讶于他们的行动迅猛敏捷,竟比之a军还要训练有素,回过头来,索星辰已经不见了。 他唔的一声,看到了一个海盗的影子,也不管是不是索星辰就追了过去。 “来了。”尹瀚洋先是听到了墨菲的呼喊,便一挥手,和孙信厚高鸿飞章楠乃至任德铭若林若风等人各自隐蔽开来。 第552章 “按我说,”高鸿飞悄声道,“咱们就大大方方回去,说没找到不就完了,为什么我们也得躲躲藏藏?” “演技太差,”章楠说,“索星辰一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尹少将的情况。” 高鸿飞心有不满,嘟囔道:“羡慕韦渤,跟着海盗有酒有肉的,昨儿那肘子特别香……” “出息。”孙信厚皱着眉头看了看章楠藏着的地方,“你靠里一点儿,脚露出去了。” 章楠白了他一眼,把脚往里挪了挪。 “你回去没事,”孙信厚道,“你演技好。” 章楠哼了一声:“我怕索星辰或是别人爱上我,那a军可就又送一员。” “……你!” “嘶,别吵架好吗?”高鸿飞嚷道。 尹瀚洋趴在大石头的背后,整个人和石头融为了一体,看到那些海盗漫山遍野地找他,甚至有几人跳海去捞他的“尸首”,他真是一时之间啼笑皆非,五味杂陈。 索星辰是真恨他啊,恨到非要见到他的尸体不可。 不一会儿,索星辰出现在尹瀚洋的视野中,他正掐着腰在海边慢慢地走着,尹瀚洋看得出来,他是在找船辙的痕迹。还好昨晚他想到这一点,和任德铭等人把海边的船辙用沙子掩埋了。尹瀚洋凭空从山崖底下消失,既没摔伤躺在原地,又没看到尸体,除了被海水冲走以外,最有可能就是有别的援兵上了岸,把他救了下来。 这群海盗兢兢业业地找了大半天,尹瀚洋他们不停地悄声换位置,跟他们捉迷藏,只看到墨菲在附近跑来跑去还鬼鬼祟祟喊尹瀚洋的名字,不敢让索星辰听到的样子,让他们忍不住好笑。 “尹少将~~尹少将~~!!”墨菲俩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你在哪儿呀?我们来救你了!” 突然,一个白兮兮的人脸从树中转了出来,面无表情,跟墨菲打了个照面,又躲了起来。 墨菲吓了一跳,猛地捂住了嘴,闻到了一缕缕莲花的清香。 是章楠,章楠躲在那里。 墨菲直勾勾地看着他掩藏的茂密树木的方向,他为什么看我一眼又躲起来?他和老孙他们在一起,他躲了,那老孙他们也是有意躲的? 他们不找尹少将为什么在躲我们? 墨菲心念电转,突然觉出他们和尹瀚洋应该是在一起的,躲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看到了吗?”一个海盗路过问他。 “那边好像有人。”墨菲往反方向指了过去。 “太冒险了,”高鸿飞松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他能反应过来?” “当我们omega军人是傻子吗?”章楠说,“这点儿默契还没有。” 喀拉,一声扳机轻响,来自头上的方向。 几人抬头望去,尹瀚洋趴在那里,手里拿的是昨天索明月送他的远程狙击扛靶子——沙.漠.之.鹰! “瀚洋!”孙信厚和高鸿飞同时出声。 “敌方109人,我方32人,枪.支85把,7号倾炮5枚,雷.管4支,爆破弹15个外加平安炮,”章楠飞速地给尹瀚洋报数,“我方胜率高达45%,尹少将,机不可失!” “我……”尹瀚洋的八倍镜头里,索星辰正低着头站在那儿听旁边两人说话,头的一侧在红光射程范围内,“我就是……试试能不能瞄准他……” 说完,他颓丧地把枪放下了。 “我们现在杀了他,索副将也不知道他是死在谁的手上!”章楠回过头,焦急地对尹瀚洋说,“你的枪现在可是蜥蜴军的装备,沙.漠.之.鹰,从弹道判断上,你也可以摆脱嫌疑……” “我知道,可是我过不去心里那关,”尹瀚洋低着头,语气低沉,“杀了他哥,我以后用何面目去见他……算了,他既然说交给他,咱们就姑且等着吧。” 章楠叹了口气,贴着裤线两边的拳头紧紧地握住了。尹瀚洋作为他的主将,各方面章楠都很满意,只是有时心里难免觉得遗憾,尹瀚洋未免太正人君子了。 高鸿飞悄悄地往后又退了一步,离章楠又远了点儿,他可害怕这个人了,听了他的提议只觉得寒毛直竖。 章楠觉察到孙信厚凝视着他,转过脸去:“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孙信厚冷笑一声,“你不一贯如此么。” “主上,我们把附近都找过了,没找到他的尸体,附近也没有飞禽走兽的痕迹,”渊行朝索星辰汇报道,“应该是掉进海里,被冲走了。” 渊冒道:“我们下水在方圆20公里打捞了,也没见到他的衣服或是别的东西,想是涨潮时把他带进了深海区。” 索星辰点了点头,望向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想那人名叫“瀚洋”,最后被大海吞没,也算是得了个好地方安葬了。 “走吧,”索星辰一身轻松地说,“抓几只蜥蜴去。” “呃,主上……”渊行吞吞吐吐地说。 远处传来墨菲哭天喊地嘤嘤呜呜的声音:“星辰~~~!!!我夹住了!!!出不来了~~~~呜呜呜~~~~” 索星辰一头黑线,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呃,我们爬樵石的时候,他在后面跟着爬,不小心腿夹到石头缝里了,”渊行解释道,“把他弄出来的话,恐碰到夫人、不是,碰到他的那个身体……” 渊行渊冒等人围了一圈看着墨菲卡在石头缝里的惨状,研究半天也没人敢动手,这要真是“夫人”那是一个手指头都不能碰的,可不是“夫人”的话又似乎没有救的必要,他们的主上恨不得在路上就把这omega给扔掉,他们都看出来了。 “装没看到。”索星辰说。 海盗们成群结队准备向东面走了,墨菲的哭声越发凄厉:“我告诉郡主去,我托梦告诉郡主,你见死不救,你不要你老婆了,你缺大德了……呜呜呜……” “……”索星辰停在那里,顿时烦躁得不行。 “主上,您还是把他带回去吧,少主很在乎他,恐怕,”渊行道,“恐怕咱们就算回去了,不一会儿还得被打发出来找他。” 索星辰叹了口气,他急于甩掉这个包袱几乎要不讲基本法了,昨天竟当场想把他捂死,差点儿被索明月看到,今天又干脆想丢了他。 这实在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能犯的低级错误。 回到墨菲所在的地方,他一条腿卡在一块大石头和一块中石头中间,怎么拔都拔不出来,上半身还趴在大石头上,露出半个脑袋来,一只脚停在半空,另一只脚踩进了浅水里,模样非常可笑,他披头散发地抬起眼眸看着索星辰,泪眼婆娑,鼻尖红红的。看都索星辰走过来,他皱着小脸张开了手臂:“星辰……” “星辰也是你叫的,我比你大多少岁你知道吗?”索星辰居高临下地看着石缝中的他,“你礼貌吗?” 墨菲撇了撇嘴,又展开了手臂求抱的样子,怏怏地叫道:“老公……” 渊行等人连忙转开头去,各去各的地方,几乎笑出声来。 索星辰扬起手简直想要把他拍死在这儿,墨菲赶紧闭上了眼睛。 “当代新兵营战士的水平,真让人扼腕叹息……”索星辰双手按在石头上一起发力,将这巨大的樵石往边上推了开去,墨菲的腿可以活动了。 “……我的水平,不代表我们新兵营战士的平均水平……” “你快把腿拿出来!”索星辰朝他吼道。 “……我腿麻了,”墨菲低头看着自己淤血了很久的腿,“动不了了!” 索星辰眼瞅支撑不住,恐怕石头反弹一下墨菲的腿就要废了,只好用宽厚的后背整个儿抵了上去,背住了后面的巨石,伸手抱起了墨菲,搂住他的腰,瞬间往边上一闪,大石头撞上了中石头,一声巨响。 “妈呀!”墨菲身子一震,胳膊环住了索星辰的脖子。 “你给我下来!”索星辰把他往地上粗鲁地一放,不耐烦地往前面走,左侧的衣襟瞬间被墨菲拽住,拽得扣子都一一崩开,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了几米,衣服全部敞开,他终于冒火了,刚要转过头去推他,只见墨菲正气鼓鼓地瞪着他,可以说是目露凶光,恨得咬牙切齿,胸膛连连起伏。 他们在拖拽之间,墨菲拽着他的衣服走了好几米,海边留下的脚印左边是点,右边是一条斜斜的线,那是半残废的右脚划拉出来的印迹。 墨菲竟忍着腿部的剧痛,拽着索星辰走了这么远都没松手。 俩人如生死仇敌一般对峙了好几秒,突然,索星辰矮下身子,把墨菲整个儿扛到了肩膀上,大步往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这种虎虎生威的仇恨、倔强的眼神,突然让索星辰心里一动,所以,他暂时妥协了。 “星辰……” “又干什么?” “我的包呢?” “什么包?不知道!”索星辰搂紧了他的屁股,狠狠地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非常想把他抛物线扔海里去,跟他的尹少将团聚。 墨菲不敢再说了,索星辰把他的行军包拿跑了,武器都用光了,方枪还斜斜地插在他的裤兜里,可行军包却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墨菲也没指望他能记得把包拿回来。 第553章 只是事情有些不好了,墨菲担心起来,他的包里,装了抑制剂。 第304章 墨菲以为他们要回去了,可索星辰把他放到车上,又带着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非常偏僻,人烟稀少,是蜥蜴军营的一个偏远位置的哨所。 这个哨所建在陡峭的山崖顶上,四面都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峭壁,从下往上看去,仿佛连鹰都飞不过去。索星辰和渊行渊冒等人低头商量片刻,便行动起来。 墨菲腿脚不便,躲在一个坑里,刚露出个头,就被索星辰按着头盔把他按到坑里去了,墨菲只好等他走远,再偷偷露出一双眼睛来观察。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海盗作战,原以为海盗只是傍着海、靠着船才能战斗,可没想到索星辰带着的这一百人在山涧中也行动自如,不一会儿就训练有素地找准了埋伏地点,藏匿其中。索星辰先是派出少部分人上去干扰视线,蜥蜴军哨探一见有人来袭,便势如破竹般地反击,密密麻麻的枪声在树林中砰砰作响,墨菲看到不断有海盗像是受了伤四处奔逃,只觉得心惊肉跳。 “主上,他们派出了一支队伍追了过来,大概有五十多人!”渊行向索星辰汇报道。 索星辰道:“继续往西南方向撤,不要完全地退,要边退边打。” “是!” 又过了十几分钟,先派去的那一支海盗队伍已然被打散,第二支海盗队伍又去侵扰敌人,敌人初战告捷,尝到了甜头,第二次反击时就有了乘胜追击的意思,渐渐地从崖顶冒了头,目测有几百人,都出来呼呼喝喝地开枪杀人。 墨菲看到埋伏在草丛里的索星辰表情镇定,一双湖泊般的眼睛明亮有神,显然是已有后招。果然,第三次海盗去攻击的时候,只开了零星一枪,一个个悬梯就被蜥蜴军从崖顶垂了下来,上千人攀着梯子陆陆续续从上面下来,准备追杀海盗。 索星辰轻嗤一声,挥手下令,早已层层埋伏在这山坳间的海盗们应声而起,索星辰一个倾炮轰了过去,顺着风向从东南到西南,放倒了三百多蜥蜴军,从方位上看,竟没有丝毫浪费,既把跑下来的蜥蜴军都笼罩在烟雾中,又没误伤自己的海盗兵。 “他怎么会用倾炮?”墨菲很是吃惊,倾炮是方倾在路上根据敌对经验制作的倾弹升级版,据孙信厚他们所说使用难度比倾弹要难很多,又因为价格昂贵,也不能频繁训练它的精确性,所以都是慎之又慎,能不用就不用,没想到索星辰一上手就发挥出了它的最大作用。 蜥蜴军已然半昏,接着就是乱砍乱杀了,海盗们屠杀不像a军那样讲究章法,杀死对方就完了,而是有着戏谑和虐杀的意思,嘻嘻哈哈间夺人性命、拿下首级,接着是抢夺财物甚至身上穿的衣服,海盗们愉快地蹬着梯子一个个灵活地攀上了山崖进去了哨所,并按下了山崖上的垂梯,索星辰胳膊夹着墨菲上到山顶,只过片刻,他们就把那里扫荡得一干二净。 “主上,这几个看起来是什么头头儿,”渊冒把几个蜥蜴军人捆了,踢到他面前跪下,“您来审吧!” 索星辰右手握着新缴获的武器,一根滋啦带光还带响的电棍,一下下拍到左边的手心里,垂眸看着这一溜儿五六个俘虏,突然转头对墨菲道:“你出去。” 墨菲猜他是要审问敌人,自己在这儿不方便,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又不敢离远了,只在附近转悠,山顶上的风一吹,把血腥味儿吹散了开来,墨菲不敢回想刚刚那令他不敢睁眼看也不愿听的屠杀画面,终于敢大口呼吸。 “我问你们,就在前天,是否看到个浓眉大眼的a军战士在这附近,被你们杀了?”索星辰阴沉地问。 “没有啊!大王!”那蜥蜴军头子立刻叫喊道,“我们这个哨所偏僻,一般人上不来的!我们没看到a军啊大王!” 索星辰看了一眼渊行,渊行从腰间拿出一把弯刀来,斜刺里插进了他的肋下,顿时鲜血喷溅了出来。 “大王!大王!我们真的没有杀什么a军!”蜥蜴军人见第一个已经被惨烈地捅死,立刻大声呼喊和求饶,“我们没参与前些天的行动,将军因为儿子丢了一直在派人打探,想跟a军求和,我们根本不敢这时候杀a军啊!!!” 咔擦一声,第二个说没杀的蜥蜴军人又被捅翻在地,腿蹬了几下,死不瞑目了。 紧接着渊元和渊独一人抓住一个蜥蜴军人的头,呵斥道:“你们好好回忆回忆!有没有看到一个巨帅的alpha,瞅着像个少将的,被你们赶到山崖底下摔死了,又被你们扔海里去了?说!!!” “真没有……啊!!!”又一个蜥蜴军被连捅了数刀,吐着血倒在地上。 渊行开始给他剥皮。 海盗们捕鱼杀鱼是好手,一把刀能把什么顶级金枪鱼还是蓝鳍鱼剔骨剥皮片鱼生,弄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早先索星辰出去赤手空拳打天下时,就先杀了昌德岛的龙头老大,在那儿当着他的小弟的面,把他用刀活剐成一片一片的,开什么“会尸宴”,一战成名,所以他的属下渊字辈的人,把人剥皮都是必修绝技。 这只剃了倒下那人的半边脸,蜥蜴军们都疯了一般,七嘴八舌的什么都招了,有聪明人觉出味儿来了,立刻改口道:“大王,我们确实杀了,杀了那个……一个顶级的alpha少将……” “是挺帅的一个年轻人吗?”渊行喝问道。 “是、是,全天下就没见到过比他还帅的a军军人了!我们把他杀了!” “是推下山崖了吗?!” “推了!他掉海里了,被冲走了!” 大功告成,索星辰挥了挥手,让渊行把他们都带了下去,一溜儿地还捆了十几个人留作备用,接着在哨所里调试接收器,试探能否跟阚泊斯所在的九王兵器库对接上消息。 渊行他们带着俘虏撤了出去,墨菲趴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哭喊嚎叫声音暂停,双手握着几束尖头是点点白花的小绿草,轻轻敲了敲门,索星辰没出声,也没回头,他便走了进去,站在索星辰的背后。 “没想到这山顶上有很多小草啊,你认识这个吗?它们叫做豆蔻,”墨菲脸色微红,认真地对他说,“这是一种小花,虽然看起来像小草,听起来像豆子,但实际上……啊啊啊啊!!!” 他把手里的几束小花突然扔到了索星辰头上,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大声叫了起来。 索星辰脚下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不,他是没有脸了,甚至被割掉了五官,皮被整张揭开,丢在了一边,这是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索星辰戴着耳机正默默聆听蜥蜴军里面的讯号密码,陡然被扔了一头的小草,正冒着火莫名其妙地转过脸来,就见墨菲在那急蹦乱跳地尖叫。 “吵什么吵!”索星辰刚一出声,墨菲眼睛中的光瞬间溟灭,头往后一仰,软软地向后倒去。 “……”索星辰伸腿把他上半身给擎住了,低头瞥到了那个血淋淋的无脸男,明白过后对着墨菲问道,“你他妈不是个医生吗?!” 墨菲已然昏迷,失去了知觉,索星辰只好让墨菲靠到了怀里,姿势别扭地继续监听耳机中的通讯信号,将其一一破解后,才发现这就是个简单的哨所,得不到什么有用情报,便把耳机丢了,将墨菲的身子打横抱了起来,寒着脸走了出去。 “主上,这附近再没敌军了,东西我们也都挑好了,足足有300多个梭子120多个雷.炮……”渊冒汇报到一半,低着头笑了,海盗们也都心有灵犀地撤到了一边,让大王抱着他的小娇妻好安稳地上路。 这太好笑了,海盗大王的夫人哪有不是枭首的,不说美艳动人也至少是雄霸一方,绝对不会给大王拉胯的,带到哪儿去众兄弟都得俯首称臣。 他们虽然暗自认为索大豹肖想其亲弟有些变态,但不得不承认索小虎威风凛凛,能力卓群,带到哪儿去都能独当一面,确实是大王的良配,哪像这个头发只有兔尾巴长的omega,不是腿夹石头缝里不能走了,就是在刑讯现场当场吓昏,因此,索大豹满脸写着包办婚姻受害者的不幸,实在让众兄弟们觉得好笑。 索星辰抱着墨菲走到山崖边儿停住了,幽深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崖底,内心的杀机又是汹涌澎湃,渊行等人见状连忙去拉他劝他,算了算了,明月少主在家等着呢,回去吧。索星辰一脸麻木不仁地抱着墨菲坐上了摩托车。 索星辰叫了他几声没叫醒,手指掐到他的人中,只觉肌肤水嫩滑不溜手,掐了一下竟没捏住他的人中,又不敢使力怕一用力过猛再把人孩子捏得青紫,对索明月更不好交代,便让他跨坐在前面,倚靠在怀里,抱着他慢慢开车。 晚风轻拂着墨菲的头发,索星辰跟他对坐着,他的头轻靠在索星辰下巴底下,一阵阵豆蔻花香随着颈后腺体和头发飘了出来,是奔放的、浓烈的,带着点儿辛辣的花香气息,丝丝缕缕,被索星辰尽数闻了进去。 “你再敢给我散发这骚味儿,我就把你扔下去……”索星辰边骂边侧开了脸,可一动,墨菲就往边上滑去,索星辰不得不搂紧他的腰,固定他在怀里,就被他这么熏了一路。 第554章 到了加油站,索星辰把墨菲往地上一放,有些心急地往里面跑,只见索明月和姆妈坐在床边,索明月拿着个拨浪鼓正一边晃动着一边逗小孩儿玩:“团团,团团,看这儿!” 索星辰看到他笑眯眯的样子,松了口气。 “墨菲呢?”索明月转头看到了他,往他身后看。 “在外面了,吃饭了吗?喝药了吗?”索星辰把手掌按到索明月的头上,低头看着他,“今天都做什么了?” “吃饭和睡觉呗,”索明月放下小鼓,绕开索星辰往外面走,刚走出两步,就惊讶道,“墨菲……墨菲怎么在地上躺着?!” “睡着了吧。”索星辰说。 索明月赶忙跑了过去拉着墨菲的手把他拽了起来,拍着他的脸:“墨菲!墨菲!” 墨菲被他晃得慢慢睁开了眼,目光从索明月的脸上定了定,瞥到他后面站着的索星辰,立刻回想起那个无脸人的惨状,浑身缩成了一团,呜的一声皱着眉,捂上了耳朵。 “你怎么他了?!” 索明月瞪了一眼索星辰,从地上把墨菲拽了起来,抱着他拍拍他的后背安抚着,“别怕别怕,我在这儿了,别害怕~” 索星辰听他这语调竟跟刚在里面哄孩子没什么区别,不由得翻了下眼皮往后退,想要逃离现场。 “尹瀚洋呢?”索明月叫住了他,问道。 “这个……”索星辰吞吞吐吐道,“这个一会儿再说。” 吃过了晚饭,墨菲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尽管他什么都吃不进去了,但喝了杯热水,已然镇定下来。他面色苍白,呆呆地坐在树下,开始默默回忆索星辰跟他剖白的自己,“杀.人.越.货.耍.流.氓、抽.筋.剥.皮.吃.人.肉”以及“爱上亲弟弟”的话,他原本以为是索星辰是故意要吓退他才这么说,如今想来,也许桩桩件件,都所言非虚。 可是即便如此,他大受刺激后坐在这里,加油站内外灯火阑珊,漫天星空下,这附近的aha战士和海盗们或动或静,走来走去,他坐在这里,目光一直都是牢牢地锁定在索星辰的身上,始终没挪地方。 我并没有被他标记,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为什么还是一直看他?为什么总看他? 墨菲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对这份执着无能为力,自从那天晚上跟着郡主他们出去,走向林中深处,索星辰从树上下来,他的眼中,就再没有别人了。 瘫坐片刻,恢复了精神后,墨菲还是忍不住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想换个近一点儿的地方看索星辰,看得更清楚。 “跟你出去一天,把他弄得又瘸又昏的,你可真能耐,”索明月忍不住吐槽,“老婆是要爱护和珍惜的,你就这样?” 索星辰动了动唇,挥手让渊行屏退左右,拉着索明月到一个地方坐下,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有件事,你可能要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索明月一头雾水,挥手让墨菲过去,俩人坐在了树下的一块方形的石头上。 不一会儿,渊行带上来了三个俘虏,为首的已经浑身是血,墨菲立刻紧张起来,握紧了索明月的手。 “没事,你进去吧,”索明月道,“可能要拷打他们,你进去。” “不,我在这儿。”墨菲看了看索明月,又望向一旁的索星辰,总觉得在他心爱的弟弟面前索星辰不会又去褪人皮,壮着胆子留下了。 “重复一遍吧。”索星辰道。 渊行和渊冒等人在俘虏的身后,揪住了捆绑他们手腕的绳子。 那俘虏胆战心惊地看着索明月,又看了看索星辰阴沉的脸,磕磕巴巴地说:“前天,前天晚上,我们逮住了一个alpha……” 渊行踢了他一脚。 “一个很帅,眼睛很大的alpha,是a军军人,”俘虏连忙机智地补充道,“他被我们围到了崖峰顶上,杀了,我们、我们把他踢进了海里……” “好好说!”渊冒又踹了另一个人的后背。 “……他眼睛很大,看着像是个、是个少将!”蜥蜴军人喊道。 索星辰的心砰砰直跳,几乎不敢看索明月的表情。他知道这最初是一定要经历一阵心痛,接着是要大闹几天的,但他也知道,这种伤心,时间能抹平一切。 索明月的目光停留在那几个俘虏身上,像是听不懂似的,停顿了好几秒,吓得那几个俘虏磕磕巴巴地把这套供词又反复说了好几遍,不断补充细节。 接着,索明月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他身旁的索星辰,一行眼泪,怔怔地流了下来。 “……明月,”索星辰看着他的眼泪,只觉得心如刀割,“明月,咱们出门在外,常常有去无回,这也都是在所难免……” “逼到了山顶,摔下了山崖,”索明月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然后被海水冲走了?” “明月,听这意思,大概是这么个结果……”索星辰被他直视的目光看得心虚起来,“可能也不一定吧,长得帅的又不是只他一个,只能说是,他有身亡的可能……” 索明月的眼泪一滴滴滚落了下来,原来这才应该是当晚的“实情”,怪不得二叔和瀚洋他们会在崖底待着,哥哥都身中数枪,瀚洋怎么可能没被枪击中,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看来掉落山崖是真,被海水卷走才是假,他的好哥哥,给瀚洋安排的竟是这样的死讯。 “明月……”索星辰见他只静静地流眼泪,心乱如麻,把他的头按到怀里,“生死有命……” “你别碰我!”索明月把他的手甩到了一边,突然往一旁跑去,跳进了蜥蜴军的军车里。 “你去哪儿?!”索星辰立刻追了过去。 墨菲自听着几个俘虏说尹瀚洋已死,就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兄弟上了车,才赶紧追了过去,只是他的腿是瘸着,没等跑到跟前,索明月已经开车走了。 “你会开车么你?!” 索星辰在副驾上抢着索明月的方向盘,索明月一脚踢到他的肩上把他踢到一边:“你不是说他死了吗?好啊!我这就去海里找找!” “你发什么疯!” “你才发疯!” 车像是走蛇道一般蜿蜒着向前疾驰,没开出多远,就冲向了最近的海滩,倏地被索星辰停了下来。 索明月从驾驶座位上跳了下来,往海的深处冲了过去。 “你干什么?!”索星辰在身后去追索明月,奈何索明月的身手矫捷,跑得飞快,索星辰停住车去追上他时,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腰部。 索星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有没有出息?!” “没有!”索明月大声哭道,“他死了我就不活了!” “你他妈的还配做索大龙的儿子吗?!” “我不配,我不配做爸爸的儿子,你配!”索明月一拳拳捶着他的胸口,“你想杀了他,你就是杀我!我不要你这个哥哥了!” 索星辰的心口一痛,推了他一把,冷笑道:“好,好!那你去死吧!” 索明月把他往后一推,通红的杏眼仇恨地瞪了他一眼,又任性地大步往海水深处走去。 “你要逼死我吗?!”索星辰看他走了两步就忍不住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回来,“我十辈子的耐心都在你身上用尽了!一个男人算什么了!你要什么样的没有?!” “你不懂!” “对,我不懂,”索星辰简直被气笑了,“我不懂那你给我讲讲!”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懂吗?我和瀚洋是一起的!他死了我就活不了,我死了他也活不了!”索明月瞪着他,“这就是爱情!” “……狗屁爱情,”索星辰竟笑了出来,眼神逐渐狠厉,“索明月!你这些年也看到了,多少omega为了岸上的男人不做海盗上了岸,没几年就被抛弃,又回到族中?!你信他跟你说的什么爱情!?这世上除了亲人不会害你,别人都是看中你的美貌和身体……” “不是的!瀚洋一定不是的!” “你怎么知道?你被骗了都给他数钱,还为他挣军功,你不要命了!” “不是的!”索明月说不过他哥,忍不住跳了起来,这一跳没站稳摔倒在水里,索星辰连忙低头把他往上拽,索明月顺势把索星辰推倒在海里,往里面游去,“反正你说他掉海里我,我就来捞他,没他我就活不了!” “你怎么就活不了了?!我从明天开始,每天给你发一个帅哥,我让你夜夜做新郎……”索星辰呛了几口水站了起来,把索明月又从海里拎了起来,“除了尹瀚洋,谁都可以!” “为什么?”索明月纳闷了起来,发疯一般捶着海水,飞溅起了浪花,“为什么就他不可以?!” 索星辰道:“因为你们会有利益冲突,现在不就是吗?你以为他打得什么鬼主意,我十万的兵,他让你撤走了七万,宁愿不打兵器库了,你说是为什么?是他怕了,怕武器被我们抢走!” “可是,可是我们就不该拿走武器啊?” 第555章 “为什么‘不该’?蜥蜴军是水星共同的敌人,我们海盗从来是‘胜者为王’,谁抢了就是谁的!” “不,不是这样的,蜥蜴军也是a军变的,蜥蜴军的东西,原本就是a军的,”索明月急切地说,“我们做海盗的,只能守着海盗的本份……” “海盗的本份?”索星辰冷笑道,“这是他们规定的本份!水星是我们共同的水星,即使蜥蜴军和a军同时存在,我们也应该和他们三分天下!凭什么让他们规定我们的‘本份’!” 索明月惊呆了,一时之间,他在新兵营里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都像雪片般向他袭来。 “尹瀚洋升不了了!” “娶个海盗夫人,谁知道他以后是忠是奸?” “没有蜥蜴军的时候,海盗可是我们的敌人!” “就是,一旦他跟着他老婆跑了,调头来打我们,那我们国家现在培养他,可就是养虎为患!” “尹瀚洋的官职,呵呵,也就到这里了!少将都是便宜了他!” “我瞅他将来弄不好就是个里通外国的叛徒!” 索明月心中凄苦,突然之间懂了很多很多他以前从未在意、也不放心里去的事,比如旁人以为他是聋子肆无忌惮说的那些话,比如尹瀚洋从未告诉他的、一而再的隐忍。 “瀚洋,我要去找瀚洋,”索明月的嘴唇直打哆嗦,他不认识他哥哥了,事情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本能反应,就是先去找瀚洋,他推开索星辰的手,在海水里直蹬着腿,划拉着海水,“我得去找瀚洋……” 索星辰以为他又要往深海里扑腾,只好举起手掌,劈向了他的颈侧。 车停了下来,索星辰浑身湿透,把后面倒着的同样浑身湿透还滴着水的索明月抱了下来,一脸疲惫地往里面走,迎面墨菲瘸着腿,一蹦一蹦地跑了过来,焦急地看着二人:“郡主……” “叫姆妈和希娜过来,”索星辰有气无力地说,“把少主洗干净放好。” “嗯!”墨菲赶紧去叫人。 索明月皱着眉躺在那里,刚被换上干净衣服就睁开了眼睛,只是怔怔地不说话,姆妈去熬药汤,希娜给他梳着头发,墨菲在边上紧张地看着他,轻轻晃动他的手。 “郡主,郡主……” 索明月转过身来,回握住墨菲的手,眼泪漫过鼻梁,滑落了下来。 哥哥他不想认了,可这可怜的小嫂子该怎么办? “郡主,你别哭,”墨菲把他的眼泪擦干,悄悄地凑近他,“尹少将没事的,他们藏起来了。” “我知道。”索明月说。 “……你知道?”墨菲瞪大了眼睛,“那,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索明月也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神色哀伤。 他不懂alpha之间争权夺利的事,只是非常难过,这件事推演开来,其实尹瀚洋也没有跟自己说实话,坦白他对索星辰的戒备,同样的哥哥更是步步紧逼,和尹瀚洋的冲突是超出ao私情的,而利益之争,是更无法调和的矛盾。 索明月所期盼的哥哥与丈夫和睦相处,是不可能的事了。 过了两个钟头,索明月喝了汤药,躺在床上伤心,慢慢地睡着了。 墨菲走了出去,只见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了,索星辰独自坐在那里咕咚咕咚喝酒,漫天星空下,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寥。 等走到他身边,墨菲才看清他到底喝了多少,渊行他们不是不见了,而是早就醉倒了一片,人事不知,索星辰像在开一个酒会party似的,摆在他前面的各种五颜六色的酒瓶全部都空了,这几天的战利品被他一饮而尽,墨菲靠近他时闻到了浓重的酒味,而索星辰还在仰着头往嘴里灌酒。 “别喝了!”墨菲去抢他的酒瓶,“你要醉死了!” 索星辰瞟了他一眼,哼道:“这么点儿酒算什么了。” “别喝了,快给我……”墨菲走近他怀里去抢他手中的威士忌瓶子,索星辰一挪,腿往前一绊,墨菲倒进了他的怀里。 “得逞了吧?”索星辰一副看穿他的表情,“那这些赏你了。” 他倒转酒瓶,把剩的洋酒倒进了墨菲的嘴里和脸上,墨菲忍不住叫了起来,呛得直咳嗽,嘴里往外溢着酒液,索星辰猛地低头吻干了他的唇,又进去扫荡了一圈,把酒卷走,笑道:“高兴了吧?小流.氓。” 墨菲惊疑未定地瞪着眼睛看着他,索星辰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看着天空,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了?”墨菲趴了过来,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是心比身子还要刚毅冷硬的男人,是恶魔般笑着夺人性命的男人,似乎普天之下,就没有他怕的东西,此刻却是悲伤的不能自拔,墨菲从没见过他这样脆弱的表情。 “他好像回来了,但又像没回来……” 索星辰仰望着天,泪水从两边轻轻地滑落,滴进了黑色的双鬓之中。 “……他变了,”索星辰轻笑道,“他不再听我的话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们是一双人了,那我呢?我是谁?我去哪儿?!” “我早就没有家了,我也没有你了……”索星辰闭了闭眼睛,更多的泪水滚了下来,“你要他,你不需要我了……” 墨菲终于听明白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了,是郡主,是明月,对,是明月,此刻索星辰躺在地上仰望的,也是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墨菲怔在那里,本该被这样残忍的事实惊得抽身而退,却被索星辰滚烫的泪水震在那里半天不能动,他被他莫大的哀伤笼罩住了,只觉得他像溺水的人,在逐渐地沉入深海之中。 “你有我啊!”墨菲握住了他的手,挪到了他的附近,低头吻了吻他的湿漉漉的眼睛。 “你是谁?”索星辰歪着头,冷冷地觑着他,又一次问他这个哲学问题,“你从哪儿来的?” “我是墨菲,”墨菲执拗地小声说,“我是爱你来的。” 索星辰满身酒气地跟他对瞪了几秒,突然翻身,把他推倒在地。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发了疯般的痛快,因为背叛了自己的弟弟就在屋里,索星辰突然生出一种无穷无尽的力气,更添一种不为人道的趣味,几乎把手里的人撕碎。他几乎从没有在索明月在的情况下对别人动情,甚至常常因为思念索明月而半年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对那些事都没感觉,可这次,他不同了,他似乎在心里、在行为上,疯狂地报复索明月,他把对索明月的痴心和他们所谓的狗屁爱情都抛到了一边,他讨厌本份,他从不是个安于本份的人。 第305章 索星辰一觉睡到了早上,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衣服掉到腰上,昨晚压在下面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看了下时间,早上四点多,渊行他们还在远处横七竖八地睡着,宿醉未醒,他算是醒得早的了。 他的习惯往往是做了后,就立刻去到河里或是海里洗个澡,把罪恶感洗掉。看来昨晚还是喝多了,凶猛地发泄完,懒得动弹,直接就睡了,迷迷糊糊地,他记得自己想找个地方撒尿来着,喝了太多了,后来,他觉得一个地方很温暖,很舒服,就…… 思绪到这儿,索星辰的脸色陡然变了,摸了摸地上,非常干爽。他无语地抬手,狠捶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起身往河边走去。 再回来时,早上熬的粥的香味已经散了出来,索明月和墨菲等omega围在一起吃饭,aha战士和海盗们也都或近或远地吃着早餐。 索明月能老实地坐那儿喝粥让索星辰有些意外,他试探地想走过去,索明月立刻抬眼瞪着他,把筷子往边上重重一摔。 索星辰知道他要是过去了,索明月这早饭就不会吃完了。他停了一下,转过身往另一边走去。 不一会儿,墨菲吃完了,站起来要收拾碗筷,索星辰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墨菲身子一顿,僵硬地挪动着酸麻的腿,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过去,看到他嘴里叼着根草,赫然是昨天自己采的那把小豆蔻,不由得一怔。 这是索星辰洗完澡上岸穿衣服的时候在衬衫上捡的,他还拿起来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儿,这根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小植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忘了昨天在崖顶的哨所,墨菲曾因为惊吓往他头上扔了一把小草,这支就是顺着脖子掉进衬衫里的。 索星辰动了下唇,墨菲眼睁睁看着他把那根豆蔻揽进了嘴里,嚼了吃了,当早餐了。 “……你。”索星辰停顿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 只看着他清白的小脸,瘦弱的还没长开的身体,毛茸茸的头发,软趴趴垂在颈后的小辫子,还有白皙的脖子上,青红交加的吻痕。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墨菲低着头,把衬衫领子往上提了提,幽怨地看着他。 墨菲的小脸长得很甜,可惜很少笑过,一直是这种又疑惑、又委屈的表情看着自己。索星辰自觉作孽,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我昨晚……” 第556章 “我知道,你喝多了,”墨菲说,“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什么?”索星辰听了有些纳闷,“你真的是医生吗?我喝多了?真喝多了硬得起来吗?你怎么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哦,牙医,光给人看牙了,别的器官都不了解?” 墨菲被他连珠炮似的质问,问得有些发懵,他一看索星辰这事后悔不当初的表情,就知道他又闹心了,本以为用他喝多了这个借口搪塞过去,索星辰能就坡下驴,没想到这驴不但不下坡,还当场大叫了起来。 “你没喝多,那你是清醒的?”墨菲问道。 “我哪回都是清醒的,那几瓶酒放不倒我,”索星辰恬不知耻地说,“你来吻我,不就是那个意思?我说了,我不拒绝送上门的东西……” 墨菲愣了,这才回想起之前的“开关”,确实是他忍不住亲吻索星辰的手背,吻他的胡茬,吻他的眼泪,索星辰就翻身扑了过来。原来在他的概念里,墨菲这就是邀请的意思,那他当然毫不客气了。 “不过,我也不是逃避责任的人,既然如此……”索星辰看着他。 他这样的眼神,让墨菲怦然心动,一时紧张起来。 既然如此,你嫁给我吧。我娶你。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墨菲心里一条条地给他这句话进行填空补全,结果,等来的还是索星辰之前的那句话。 “你开价吧!” “什么都行,只要你开口。”索星辰道。 墨菲心口一酸,小小的牙齿咬着下唇直打颤,几乎把自己咬出了血。 “……文昌岛怎么样?那里比较富庶,在我的管辖内这些年没有变异人去过,海水很清澈,没被污染过。我记得你说你父辈现在是以养渔业为生,等你做了岛主,你们不用再给王室交税,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墨菲鲜少听到索星辰跟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是在热情洋溢地介绍文昌岛,也是在急切地跟墨菲谈条件,想早点儿摆脱他。 “位置在宁省港市镇南庙,距大孤山接近15公里,附近有六个比较大的附属岛,之间是由海堤相连,陆地面积有1.7万平方公里……” “你每一个床伴,都送一座岛吗?”墨菲不得不打断他。 “那我早赤贫了,还怎么养活这帮兄弟,”索星辰说,“别的omega都是先谈好了,然后钱货两讫,没你这么麻烦。” “那我为什么这么麻烦?是因为我是郡主介绍的吗?还是我是a军的人?还是什么原因?” 索星辰不说话了,他只是感觉到了那青涩的身体在发着抖承受,甚至不敢叫出来,他也知道自己利用了墨菲,很可笑地用他来报复索明月,尽管索明月根本没感觉。 不过这样也好,今早他再看见索明月时,有种无欲无求、灵台清明的感觉。 他似乎因为着昨晚那场发泄,彻底断了对索明月的欲望。 “你跟那些omega不同。”索星辰没有仔细说原因,但对墨菲,他愿意加倍补偿,“你也别来亲我了,我一个alpha,有时控制不住,你不惹我,我保证不动你。” 墨菲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有些想笑。 这个人总是这么理直气壮,坦坦荡荡,让人伤得不轻,又仿佛都是自找的,而他让人挑不出错来。 “我要什么东西,我已经说过了。”墨菲道。 “什么东西?”索星辰回忆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我啊?” “嗯。”墨菲点了点头。 “我就纳闷了,”索星辰轻嗤了一声,“你喜欢我什么?我亲爹都把我赶出家门,十几年不让我回去,我弟也要跟我决裂了,下雨天我不被雷劈死就不错了,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他瞪着墨菲,半晌,突然好像是悟了,笑得也不怀好意起来,眼神从他的衣领、袖口、腰腹里面钻:“哦~哦,你倒挺识货的。” 墨菲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复杂起来,只见索星辰抚了抚腰上皮带,似笑非笑,神情倨傲地说:“你是刚开荤,就遇上我这号了,乐不思蜀也正常,毕竟你年纪小,没有个参照物,将来吧,你可能还会遇上跟我一样巨的,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你现在还是戒一戒你的瘾……” 没等说完,墨菲已经转身走了。 “除了文昌岛,那飞机也送你怎么样?在树上那架,”索星辰追在他后面,“或是你喜欢船?驱逐舰?护卫舰?潜水艇?” “主上,人找好了。”渊行走过来说。 “带过来看看。”索星辰道。 不一会儿,渊行和渊四带过来了三个男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三个男孩,看着都稚气未脱,个子不大高。 “太矮了吧?”索星辰打量着他们。 “脸长得好啊,俘虏里面我们扒拉来,扒拉去,就这仨还行。”渊四道。 “做过身体检查吗?”索星辰抱着手臂,疑虑重重地看着他们。 “咱们这附近没有医院,”渊行说,“而且吧,带着alpha去检查,都不知道去哪个科……” 索星辰之前的床伴都是渊行去做的背景调查,体检报告是其中重要一项。 “看着比尹瀚洋帅吗?”索星辰问。 “没有,主上,”渊四道,“那姓尹的可是号称水星第一帅哥,这几个,怎么能比……” “眼睛没他大,”索星辰说,“别的都差不多。” “把眼睛都给我瞪大点儿!”渊行命令道。 这几个俘虏昨天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怎么被这些海盗砍瓜切菜似的杀掉,此刻感觉到有了生命的转机,都非常听话地瞪大了眼睛。 索明月这一天时而跟姆妈逗孩子玩,时而跟墨菲说说话,时而跟aha的韦渤等人在私聊,索星辰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他,只觉得他情绪还算稳定,起码今天不去跳海了。 他小时候抓过一条肥肥胖胖的金鳞鱼给索明月玩,晚上吃完饭索明月小手抓着他还要去玩那条鱼,索星辰告诉他鱼作为战利品刚刚已经炖了吃了,索明月还吃了鱼眼睛。 索明月一听炸了毛了,先是坐地撒泼,蹬腿哭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接着是跑到厨房把锅碗瓢盆盘子碗都给摔了,又猛往外跑,要去海里找鱼的灵魂,索星辰哄他哄得筋疲力尽,只怕索明月这辈子都不吃鱼了。 没过三天,他就忘了,又伸着小肉手指着盘里的鱼,要吃鱼眼睛了。 尹瀚洋好歹比金鳞鱼要名贵些,索星辰心里默默做好了打算,短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索明月要没完没了。 白日宣那什么的总是不好,待到晚上,索星辰硬着头皮,去到了索明月的跟前。 “干什么?!”索明月没好气地转过头瞪着他。 “给你看样东西。”索星辰低声下气地说。 “不看!” 墨菲坐在索明月边上,静静地看着索星辰,索星辰在他弟面前平白无故就像矮了一截,心虚气短似的,索明月的一举一动,他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往常他看到这样无条件宠溺弟弟的索星辰,只觉得他暖心又有人情味儿,如今看着,倒有点儿看好戏的心态。 他身心被索星辰伤得不轻,昨晚在那样的情况下都咬着牙没让自己昏过去,挺着残破的身体去河里清洗,他一定要把索星辰丢在地上,自己先跑,留给索星辰一个“人去怀空”的清晨。 他一边清洗自己,一边不由得感慨,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你看,这第二次不就稳多了,被按在地上他都能顺从地闭上眼睛了。虽然这次更过分,让他清理的时间更长,但他还在心里庆幸,好在索星辰比较传统,几次下来都不换姿势,他能牢牢地隐藏在索星辰的下面,不被人看到。 渊行和渊四押上来了三个蜥蜴军俘虏,洗得香喷喷的,还换了干净衣裳。墨菲有些奇怪,他知道索星辰要来哄郡主,以为肯定是什么好吃好喝或是新鲜武器之类的,结果却带上来三个人。 他撇过头去看索明月,索明月的表情也是很意外。 “还要他们说什么?”索明月问道。 “这回不用说了,”索星辰在索明月边上椅子上坐下,手里拿着一杯热茶,也很不情愿似的,问索明月,“你看他们长得帅吗?” “……帅?”索明月莫名其妙地看着这直打哆嗦的三个俘虏兵。 墨菲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索星辰抿了一口茶,道:“墨菲觉得还行吧?跟你们尹少将比起来呢?” “天差地别吧。”墨菲说。 索星辰皱了皱眉:“关了灯其实都一样,不都两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索明月听明白了,从座位上猛地起身,走到这三人面前,突然挥起了拳头,把他们一个个都打翻在地。他出手迅猛有力,指甲又略长,只几下子就把那三人打得鼻口穿血。 “……让你玩的又不是给你练拳的,”索星辰骂道,“你给打得鼻青脸肿不是更难看了吗?!” “你太过分了!”索明月转身就去殴打索星辰的头和肩膀,“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找人代替我吗?” 第557章 “这我做不到,但你能做到!我不死你都已经把我当空气了……”索星辰拦他的拳脚时,竟还把热水杯挪到远的地方,以防索明月烫到。 “你懂不懂爱情,懂不懂文明,瀚洋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喜欢身心干净,我也一样,”索明月赤红着眼睛,瞪着索星辰,“这才是人类的进步,是文明!” “……文明?”索星辰佞笑道,“要讲文明我还做什么海盗?我竞选州长得了?我怎么不去考公.务.员?” “我不懂你说的话,反正瀚洋说的那种爱情我也喜欢,我也想要!” “他都是骗你的,一个有权有势的军官,会在乎你这没文化的海盗?”索星辰说到这里,声音发着狠,“我简直不敢想象你上岸后被那些所谓的夫人们排挤、取笑的样子……你是我们的掌上明月,我们忍心看你掉火坑吗?到时你别回来找我哭!” “不会的,多大的官能大得过于总?于总都一个老婆!”索明月说,“我相信瀚洋!” “那你们就滚吧,一起滚,再别认我这个哥!” “为什么啊?”索明月难受起来,“我就不能有你还有他吗?我就不配有这种幸福?” 索星辰重重地叹了口气:“父亲教过我们,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是啊,没有你我会痛,可是没有他我会冷啊……”索明月忍不住想去握索星辰的手,求求他,可半道,又把手收了回来,他知道不能再原谅哥哥了,这对尹瀚洋太不公平。 “你被他洗脑太久了,”索星辰沉痛地看着他,“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世上只有哥哥好。” “可是瀚洋告诉我,原话是‘世上只有丈夫好’。” “你问他,到底是谁好。”索星辰看向一直默默无语的墨菲。 他有信心墨菲爱慕他,正在追求他,这时一定会帮他。 “呵呵,”墨菲冷笑一声,“世上只有爸爸好!” “世上只有爸爸好!”韦渤说道。 尹瀚洋手里不停攥着乱晃的树枝,倏地掉到了地上:“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索副将就把索大豹打出去了,还有地上那三个美男也一起踢出去了,再没了。” “美男,三个美男,”尹瀚洋啧啧有声,“这索大豹真他妈一疯子,给弟弟送三个美男,真是奇葩!那他们帅吗?真的美吗?” “跟你比差远了,”韦渤说,“比鸿飞还难看呢。” “鸿飞在这儿呢。”高鸿飞苦着脸说。 “我是说,他们加起来都没你好看,”韦渤连忙改口道,“更比不上瀚洋了。” 夜深人静,韦渤偷偷地溜到了尹瀚洋孙信厚等人隐藏的地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他们还说什么了?” “小声说的话就听不到了,我们都离得很远,”韦渤道,“索星辰的人多,两兄弟争吵的时候声音大,就能听到,俩人吵得挺厉害的。” “那你看索星辰他现在,还那样吗?”尹瀚洋不放心地说,“明月是安全的吗?他不会硬来吧?” “看情况不会,墨菲在呢,索副将那脾气,索星辰也不敢,一直在边上赔小心。” “他和墨菲到底什么情况?”尹瀚洋问,“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该睡还是睡,咱也不懂,也没法问,”韦渤道,“被他整的我们晚上八点就宵禁了,在加油站后面不敢出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又……” “明月在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睡,睡在外面地上?”尹瀚洋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三观震碎,“我真弄不懂了。” “海盗本来就是匪类,再加上是海盗头子,赫赫威名的索大龙之子,就不能用正常人的心态去看他……”韦渤说到这里又失言了,连忙找补,“那个,我不是说索副将……” “……我知道,”尹瀚洋叹了口气,“糟了,这下把我也给送进去了,明月知道我也骗他了……” “哈哈,”章楠低沉地笑了起来,“两个自大的alpha都以为能掌控omega的思想,以丈夫、以哥哥之名,结果西洋镜被拆穿……” “给你,”高鸿飞被孙信厚轻轻从背后推了一下,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块还带外包装的崭新的香皂,递给了章楠,“刚我们去兵器库的时候捡的,你要吗?” “啊,谢谢!”章楠看到这个东西很惊喜,拿起香皂,就往不远处的河边跑去。 “这几天他困在这里越发暴躁,omega就这样,不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干干净净的,心情就不好,”孙信厚给尹瀚洋解释道,“你别往心里去。” 尹瀚洋好笑道:“我怎么会跟他计较。” “你是主将,应该计较。” 尹瀚洋从里怀兜掏出一瓶洗发香波来,递给韦渤:“回去给索副将。” “好。”韦渤接了过去,像别着枪一样别在了腰间。 “你咋还偷了瓶洗发水?”高鸿飞问道,“我们俩在兵器库后勤室里转了半天才找到一块没用过的香皂。” “我去9楼母婴室了,”尹瀚洋说,“那一层都是omega,看着不像家属,倒像是俘虏,目测有二百多人。” “天,这些omega要是都落在海盗手里……” “所以咱们的计划要变了,不能用孩子交换阚泊斯,要换就换omega,”尹瀚洋说,“我在11层终于连上了网,接到了个好消息。” “什么?”孙信厚等人同时问。 “我哥拿下了红霜镇!” “太好了!” 墨菲没有帮索星辰,到了晚上洗漱完,往这边走来,见索星辰站在那里跟人说话,就绕道走,索星辰喊他站住,他当没听见。 小辫子被他从身后顺手揪住。 “啧,怎么回事,”索星辰转过他的身体,看他挣扎着把自己的小辫子从他的大手里挣脱出来,“心虚啊?我问你一件事。” “还开价是吗?还是要介绍你的什么岛?”墨菲的声音带着怨气,眼中是倔强的恨意。 他不知道这种生龙活虎的眼神才让索星辰心中一动,见他要跑立刻伸手擒住了他,狠拧了下他的腰,墨菲痛得大叫一声。 索星辰把他抱在怀里,两人都喘息着,气息交错,豆蔻花的幽幽香气弥漫开来,索星辰蹙着眉,低头看着他,逐渐有些口干舌燥。 墨菲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中是充满了侵略的野性,不由得发抖:“你又要做?那你可几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了!” “我跟你说正事!”索星辰狠箍了一下他的腰,又倏地松开,退后了一步。 这omega就不能睡第二次,睡多了就有感情,索星辰最烦跟谁有感情了。早十几年前偷着把索明月摔死,他现在肯定活得比谁都潇洒,是像风一样自由来去的男子。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色长管枪来,怼到墨菲面前:“这个,里面的药水用完了,你再给我填点儿。” 墨菲看他拿出的是从自己这儿抢走的方枪,说的这话也跟缺心眼似的,忍不住道:“这枪的威力就在药水了,我要是能随便填,我还在这儿待着?” “那你在哪儿待着?” “肯定是1队了,蓝军1队,于少将的队伍,那才是我们这届新兵营战士的梦想。” 索星辰不屑道:“你们这届新兵营战士的水平,我已经充分领教了。” “你不要瞧不起我,就瞧不起我们的人,等于少将来了,打你个落花流水,你那么欺负他弟弟、弟媳妇,你就等着吧!” “哇,我好害怕啊!”索星辰白了他一眼,把枪插回兜里,转身要走。 “药水有限的,每个战士就20发,已经被你用完了。”墨菲忍不住还是出声了,想让索星辰再多跟他说两句话。 他也弄不懂自己的心态了,他现在还是非常非常喜欢索星辰,虽然这种喜欢已经掺杂了不少恨意。 “是方倾制作的,对吗?”索星辰暗自琢磨,这方倾真是个人才啊,方枪和倾炮如此威猛,几乎改变了a军和蜥蜴军的战争格局。 “是的,是你弟弟的大嫂,你的……呃,你可能也得跟郡主一样,叫他大嫂。”墨菲恨恨地说,语气中带着嘲讽。 可索星辰没往心里去,只是琢磨着方倾这个人才怎么引进过来,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问道:“这方倾,他喜欢什么?” “喜欢……”墨菲回忆着他的室友方倾,方倾在宿舍住的时间不算长,没多久就住研究室了,但倒是经常在小卖部看见他,“喜欢吃零食,草莓,冰淇淋,爆米花。” 索星辰无语地瞥着他:“我是说金银财宝之类的,或是好.色,或是喜欢权力。” “你今天带来的那三个俘虏反正是不行,”墨菲嘲笑道,“他也不缺金银财宝,那可是于总的长媳,你的亲大嫂。” 索星辰依旧没理他“大嫂”“大嫂”的那茬儿,接着问道:“那他有没有什么弱点,或是软肋?” 第558章 “没有,”墨菲警觉起来了,已知索星辰并非善类,跟尹瀚洋也是敌非友,“方倾是无敌的。” 索星辰看了他一会儿,又是那种倨傲的、不屑的轻笑,像是一个大人在看三岁小孩,不止对着墨菲,他对任何人,都是这么狂傲而不可一世,把人都看扁了。 “小东西,跟我玩心眼了。”他嗤了一声,转过头,往河对岸大步走去。 “方枪还我。”墨菲忍不住小跑着追着他,伸手去扯他的衣摆。 “抢到就是你的,”索星辰道,“海盗第一要义,谁抢到就是谁的。” 他的腿长,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墨菲站在河的这边,愤恨地看着对面。 你可曾如此绝望地爱过一个人?或是恨过一个人?墨菲以前在社交网站上看过这个答案征集,那时他觉得他的生活平淡、寂寞,不会有这么浓重的爱和恨。 可他现在都有了,更可笑的是,最爱和最恨的,偏偏是一个人。 第306章 早上,这山林间被薄薄的大雾笼罩着,快要九月了,空气微凉,已经能感觉到冷了,树木散发着清新怡人的味道。 墨菲在河边洗漱完往回走,路上经过那一群坐着、躺着的海盗时,避过那一双双直勾勾的打量他的眼睛,绕道而去。 “主上,我们派出的船快到文煜岛了,渊量还没传回消息来,估计这两天就能往这边来……” “渊骘和渊克被绊住了脚步,若龛和若宁在丰盈岛有事找他们,所以会晚几天启程……” 渊行在给索星辰汇报各路兄弟的情况,之前被索明月撤走的七万海盗兵,不日将重新抵达这里,索星辰没作声,鼻翼微微翕动,狐疑地看着刚从他面前绕着走的墨菲。 他味道不对了。 索星辰暗暗觉得奇怪,睡过了两次,又背着墨菲、抱着墨菲坐过摩托车,一路折腾,他已经熟悉了墨菲身上那比较稀有的略带辛辣甘冽的花香信息素味道,可今天墨菲洗过了头发,用毛巾擦着脸从他面前经过时,尽管离得远,他也闻出墨菲的味道不对了,像是什么薰衣草的味儿。 上午见过索明月,俩兄弟在冷战中,谁也不理谁,索明月散着头发在树枝上斜斜地躺着,索星辰在下面走过时,也闻到了他那发丝中传来的薰衣草香味儿。 这怎么回事?索星辰一个直男不明白,就去问姆妈,俩人用海盗语言交流了几句,索星辰问两个omega怎么变一个味儿了,是不是瞎搞什么更换信息素的邪术之类的,姆妈笑着从洗浴用品里拿起一个红色的瓶子,递给了索星辰。 索星辰拿到手里研读后面贴着的说明书,原来这是一瓶洗发香波,是薰衣草味儿的,专门洗头发的,怪不得俩omega串味儿了。 他松了口气,觉得omega就爱瞎整,肥皂或是清水洗头发不就得了?他还以为墨菲跟索明月整一个信息素了。 墨菲不能跟索明月一个味道,这会让他好不容易分清楚的心灵再一次迷惑。他认为是对他的一种毒害。 可为什么不能一个味道?按说他喜欢索明月多年,墨菲跟他一样,不是好事吗? 他想不明白,只是觉得无聊,把洗发水扔了回去。 看了一会儿,他又把它捡了起来。 这东西的原产地是黔南州东部一家化工厂,生产日期是这个月10号。 索星辰琢磨起来,尹瀚洋这一行人到了这里就在这破加油站打埋伏,中间失联的几天,索明月回来告诉他,他们俩带着一个小孩在深山老林里住着,那这洗发水是什么时候去黔南州东部买的?去了就为了买瓶洗发水?如果他们是在驻地带过来的,那为什么之前没有在墨菲头发上闻到这什么薰衣草的味道?墨菲可是每天早晚都洗漱洗头发的。 索星辰有些微妙的不爽。 “舒服多了,”索明月晃了晃头,发丝随着风在轻柔地摆荡,“就这香味不大对,不是我喜欢用的那种樱花的。” 但是尹瀚洋让韦渤给他的,他就心情很好。 墨菲道:“郡主在驻地住久了,也习惯用这些东西了。” “我还挺喜欢的,多滑溜啊,”索明月把飞到脸上的发尾往边上掠去,从树枝上低头往下看墨菲,“你不上来吗?” “不上去了,”墨菲说,“总怕掉下来。” “我这轻功都我哥给我练出来的,”索明月哼道,“我被埋在土里都能喘气,也是他干的。” 墨菲忍不住笑了,在索星辰手里能活下来,郡主的童年也是不容易。 索明月转着头看他,墨菲的目光一直凝在远远的索星辰身上,目不转睛,几乎像上了膛的枪一般,视线牢牢地瞄准他。 “渊亭也被若横堵在了嘉瓦岛,说是有事要用咱的兵,若横是少主的人雨"兮^团,渊亭不敢得罪,已经去帮忙了……” 不多时,渊四也带回来了消息,一一禀告给索星辰。 “咱们在烽燧岛的人现在一直没联系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人被控制了。 索星辰的嘴角微微浅笑,一双湖泊般的眼睛此刻正酝酿着风暴。尹瀚洋初丧,按说索明月这两天应该日日垂泪或是发疯去海边找他才对,可他现在却心情不错地用劳什子洗发水洗了头发,在那树上笑着跟墨菲聊天。 索星辰此刻倒是处变不惊了,倒要看看索明月他们会耍什么花招对付自己。 待到了晚上,突然,海边远远地传来古老而悠扬的号角声,是海盗的鸣笛。加油站附近的人不论是aha战士还是索星辰的人,都站了起来,惊慌不定地看着那边。 “主上,临近海岸陆续登陆了多艘f4-1型驱逐战舰!挂着虎头旗,是、是少主的人,还有……巨型战舰明月号也来了!” “主上!我们停在莫克岛的人已被挟持住了,渊冒投下了琉璃弹,请求支援!” “主上!克拉湾的兄弟们说少主的部下若风和若晴,昨天夺了他们的权,让他们听令!” “主上!” 索星辰哈哈一笑,摆手道:“不用慌张,我就看看索小虎怎么处置我。” 不久后,索明月来了。 他穿的是海盗战斗装束,长摆高衬裙,皮腰带牛筋帽,手里拿着猎枪,长长的头发高高地束起,一根小辫子从左边贴着光洁的额头系到了右边,一身装扮非常干练,俨然是个气势夺人的海盗首领,他带着他的人,浩浩荡荡地往索星辰这边走来。 更让索星辰觉得好笑的是,aha战士们见状纷纷跟在索明月的队伍后面,手里拿着枪。 索星辰停在这里的人除去前几次受伤的海盗兵,只余不到数千人,见状都围了过来,站到了索星辰的身后。 “……二叔。”索星辰看到索明月身后的那位老人,“你怎么来了?” 除了任德铭和他的手下之外,索明月旁边还有若林、若风、若云等几大护卫,都是族中的骨干成员,索小虎的左膀右臂。 “星辰,”任德铭道,“我接到了小虎的消息,说是瀚洋不见了,就带人来找了……这位是,墨菲吧?” 墨菲一瞅这两军对峙的紧张气氛,就赶紧跑了过去,站在了索星辰身后。 “您好,我是墨菲。”墨菲疑惑地看着这位爷爷,又转过头,莫名地看着索明月和索星辰。 “很好,很好,”任德铭看了看墨菲,很是满意,脸上是慈爱的笑容,“听说,你是a军的医生?” “是的。” “医生好,医生最好了,”任德铭抚掌叹道,“我们家里最缺医生了……你今年多大了?” “85岁了。”墨菲答道。 索明月和索星辰对视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任德铭却只顾着认亲,打量着索大豹这未过门的夫人,长得挺乖的,看着年纪像小了点儿,跟索星辰差距有些大,不过小点儿也好,不然谁能受得了索大豹的脾气,任德铭越看越高兴,心道小虎平时傻里傻气的,倒挺会找大嫂,海盗的医疗条件不算好,最缺的就是医生了! “二叔刚到,就知道墨菲了?”索星辰哼了一声,“消息可够灵通了。” “怎么地,不服?”索明月道,“我介绍我的嫂子,还要提前告诉你?” “不用,不敢,”索星辰道,“你从今往后做什么都不用告诉我。” 索明月翻了下眼皮,奇怪道:“为什么?” “我懒得跟傻子说话。”索星辰道。 “傻子也不想跟你说话!”索明月骂道。 周围的人忍不住笑,索星辰闻声瞥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像带着凌厉的勾子一般,众人立刻噤声。 “都多大了还吵架,是小孩吗?”任德铭严厉地训道,“尹瀚洋丢了,这事可大可小,我们也不能瞒着他的家属,小虎找了我,我也告知了瀚洋的哥哥,不日,于浩海就会带他的兵到这里。” “哦,尹瀚洋的哥,于浩海。”索星辰心领神会,很有深意地笑了,“那我呢,你们预备怎么处置?” 第559章 “你知道错了吗?”索明月问。 “不知道,”索星辰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地看着索明月,“我从不会错。” “你看,你看,”索明月指着他对任德铭说,“他就这样!瀚洋被他打了好多次了,到现在他都没完……” “他有本事就一辈子做缩头乌龟不出来,”索星辰发着狠道,“我不信他永远那么幸运。” “你以为他不敢打你吗?是因为我他才……” “是因为你,还是因为你手里45万的兵?”索星辰道,“有些话我不想说得那么明白,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我什么听不懂?你总是把他想到最坏!” “够了!都别吵了!”任德铭长叹一声,“你们怎么会吵架,你们不是最亲的兄弟吗?我这次来带了六万人停在内峡岛,等于浩海来了,他们是找弟弟也好,是打兵器库也好,星辰,这都与你无关了,你跟我回去吧。” “哦,原来决定这么处理我,”索星辰点了点头,疑惑道,“好像有点儿轻啊?不该把我当着于浩海的面杀了吗?这才够给他们a军交代吧?不然显得你们心不诚了。” 任德铭怒道:“索大豹!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你走吧,快走吧,”索明月走到他面前用力推着他,“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十年八年的,我们都不必再见了!” 索星辰的脸色煞白,墨菲看到,他垂在下面的手指在微微打颤。 索明月带来的千军万马,或是于浩海要带来的angel或是art多少精兵,也许都不会让他有所动容,可索明月这句任性负气的话,让他瞬间万箭穿心。 “走吧,”墨菲轻轻地握住索星辰的手,只觉得冰得刺骨,不像活人的手,“你带我去你家玩好吗?是莣斐岛吗?二叔。” “是,是我们莣斐岛,”任德铭很感激这个时候墨菲能出声,“你们得在我们的神龙图腾下发了誓,才算完婚,瀚洋和小虎也是在那里举行仪式的……星辰,跟我走吧。” 索星辰心念电转,几万的兵就在附近,这个节骨眼上跟索明月叫板,如果拿下了他,从此,索明月在族中就失去了威信,何况任德铭在这里,他是索大龙最亲的兄弟,索大龙去世后,族中长老虽奉索明月为尊,但实际上也是任德铭在一旁扶持。 我27万的兵对阵索明月45万的兵原本无胜算,只是我的兵杂牌军多,大多是水星政府通缉的外逃人员,真的要跟索明月那传统的海盗对打,胜负不一定…… 可是,我要跟他争权吗?简直是笑话。 索星辰一腔酸楚,尽化于无形,只冷声道:“好,我走。” 说完,大手一挥,就往附近的蜥蜴军车前去,索明月和任德铭都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愣在那里发怔,见他一人大步流星上了车,一踩油门就奔驰而去,才赶紧追了过去。 到了海边,风吹着虎头旗猎猎飞扬,索星辰下了车,对任德铭道:“二叔,我上哪个船啊,用不用把我手捆起来?” “……说的是什么话,”任德铭唉了一声,对后面下了车的索明月说,“这一别又好久不见,你好好告别。” 索明月跑了过来,盯着索星辰,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哥,你错了吗?” “我没错。” 他不愿再多停留一秒,转身往任德铭开来的那些战舰中随便一艘走去。 “星辰。”墨菲跟在他身后跑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往索明月的方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张望索星辰,一时之间跑来跑去,不知如何是好。 “你等一下!”索明月叫道,“你老婆不要了吗?” 索星辰转过身来。 “你不要这样!”任德铭走了过去紧紧攥住索星辰的胳膊,“为什么你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进,还是这么胡闹?!” “墨菲,你真要跟他走吗?”索明月急切地握着他的手,“我现在真后悔,我怕他害了你!” 墨菲摇摇头,他总是有种说出来谁也不会信的直觉,他觉得索星辰对他不一样,他所希望的,也许会得到。 “墨菲,要不,你再想想?或是过段时间,我带着你去找他,他现在很生气,”索明月道,“我知道他生气前的样子,他现在是压着火的……” 墨菲苦笑道:“顶多就是把我杀了,还能怎么样,我离开他……我真的离不开他。” 墨菲的眼睛红了,他已经弥足深陷了,还一直扯着脖子看着和二叔推拉的索星辰,生怕索星辰一个箭步突然跑掉,开了船就消失不见。 从此,再也抓不到他一片衣角。 “这把方枪你带着,我看到你的那把被他抢走了,”索明月连忙解下自己的武器,塞到墨菲的军裤兜里,“这些是子弹……” “我的刀呢?”墨菲突然想到了这个最重要的东西,“我的刀,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索明月从腰间宽襟里拿出了索星辰送给墨菲的那把刀,“他欺负你,你一定要砍他!” 墨菲把刀装好,犹豫一下,把方枪给他:“这个还是给你,你们打仗会遇见变异人……” “不用不用,我很多,”索明月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你就算舍不得砍他,也一定要开枪打他,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了……”墨菲紧紧地抱住索明月,俩人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忐忑不安。 那边任德铭已经对索星辰进行了一番教育,眼看着索星辰已经不耐烦了,索明月朝他喊道:“你到底要不要墨菲?给个准话!” 墨菲一听,也惊疑不定地看着索星辰,等着他的答案。 “我老婆为什么不要啊?”索星辰目光森然,笑得让人头皮发麻,“我要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可是你说的!”索明月道,“你不能反悔!” “关你鸟事。”索星辰不屑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索明月问。 “十年八年后吧,”索星辰冷笑道,“或是一辈子都不来了!” “为什么?”索明月又瞪着眼睛问。 “好了好了,很快就回来了,”任德铭道,“回莣斐岛结婚去,墨菲,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婚礼?”索明月看着二叔,又看着索星辰,婚礼这么大事,他和瀚洋不能参加吗?婚礼多热闹、多有意思啊。 “能不能等我们打完了仗再办?我想去喝喜酒。”索明月央求地看着任德铭,又看向索星辰。 索星辰是彻底没脾气了,转身按下踏板就往船上走,墨菲连忙跑过去,紧揪着他的衣摆,跟着他上了船。 “郡主,再见!”墨菲趴到船杆上,跟索明月挥手,船开得极快,不一会儿,索明月就在沙滩上剩一个小点儿,接着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都没有见到章楠和孙信厚他们,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夜风很大,将墨菲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他打了声阿嚏,往船舱里走去,只见每一个舱里都有海盗,或站着或坐着,一见墨菲,都好奇地把脑袋从窗边钻了出来。 “这是个omega!” “哪来的?!是任老大刚抓的吗?” “不会吧,任老大都不抓omega好多年了,这个是怎么上来的?” “哎,小美人,你站住!” 墨菲急忙跑了起来,咚咚咚的,跑到了船头,一下子冲进了驾驶舱里,索星辰坐在操作方向盘那里,头倚在靠背上,正在抽着一根雪茄,烟雾把他笼罩在其中。 “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该醒醒了!”任德铭叹道,“早点想开,就早回来了,跟你父亲一样犟!” 索星辰侧过头,斜斜地瞥了墨菲一眼,头仰着,面朝天,吐出一个烟圈来,幽幽地说:“是啊,早该醒了。” 墨菲蹲坐在了门外,不去打扰他们。 “瀚洋是个好孩子,是真心对咱们小虎,他们是能过命的情意了,你去插一杠子,那算怎么回事?你现在也有夫人了,你将心比心,瀚洋忍了你多久?” 索星辰呵笑一声,依旧吐着他的烟圈。 “你停了那么多人在黔南州,什么意思他们猜不到?那兵器库,大家是很眼馋,可是大豹,该咱们的,咱们能拿,不该碰的就不能碰,”任德铭说,“这你不知道吗?自从大龙跟于凯峰签订了君子协议,这风平浪静了二十多年,日子过得也挺好……” “我们越来越穷,被赶得只能往偏僻的小岛上跑,越来越多的人上岸,不再做海盗,”索星辰哼道,“这就是你们这辈人理想的日子?” “唉,我们终究只是海盗而已……”任德铭道。 墨菲的头垂了下来,抱紧了膝盖,不一会儿,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你不该跟你弟弟作对,”任德铭道,“他怎么说,都是大龙指定的继承人。” “我跟他作对?这些年,我若要想夺权,即使索大龙在我要夺也夺了!”索星辰嗤道,“我一路护着他,惯着他,最后怎么样?他拿下了我的人,胳膊肘朝外拐!” 第560章 “你杀了尹瀚洋两次!那是他丈夫!”任德铭揪着他的衣领痛斥道,“你该庆幸小虎天生发育迟缓,人笨笨的搞不清楚黑白,还要喝你的喜酒!你再看看你身上的疤痕,想想上次你流了多少血,是小虎给你输的血!” “我知道!”索星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任德铭,“我不怪他,他个傻子我跟他置什么气,这都是尹瀚洋在背后搞得鬼!” “你怎么冥顽不灵啊!” 轰的一声,剧烈的摩擦声震破了耳膜,紧接着,船身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外面响起了细密的枪声! “星辰,你……”任德铭看向外面,一艘战舰斜刺里撞了过来,擦着这艘船,抵住了它前行的方向,“你、你要干什么?!” 墨菲惊慌地站了起来,只见另一艘战舰上放下了一个小型潜艇,几个alpha如黑豹一般攀了过来,是渊行和渊四等人,手里还绑着几个俘虏,墨菲一看那俘虏的脸,不由得呆了。 是索明月今天带过来的属下,若云和若风! “主上!”渊行和渊四带着人一脚踹开驾驶舱的门,把若云和若雨摁倒在前面地上跪着,“这两人已被拿下!” “几艘战舰?” “六艘!” “……你好大的胆子!”任德铭看到若云和若风竟被擒来,惊讶得用手指着他,“你敢动小虎的人?景奇!景栖!把他给我拿下!” 景奇和景栖从临舱持枪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走到了任德铭两旁,将他左右胳膊擒住,按倒在地! “你、你们……敢背叛我?!” “我们一直就是索老大的人,七年了,”景奇道,“对不住了,任叔。” 任德铭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索星辰,不停地挣扎着、骂他:“你这个畜生!你究竟想怎么样?!” 索星辰猛地调转方向盘,让船头转了个方向,急速往回驶去。 “你这样就不怕家法吗?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死,你未必就能如愿!” “家法?”索星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连家都没有了还怕你的家法?什么国法王法都管不了我!你老了,就该退了!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你、你,小虎就是死了,也不会从了你!” “我现在不需要他当我老婆,”索星辰语气中带着嫌恶,恶狠狠地说,“我就是要尹瀚洋的狗命!” “大龙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这儿子他要翻了天啊……”任德铭被捆住了双手,在地上哀声嚎叫,“……你在天之灵,降下个雷劈死他吧!” “……吵死了,”索星辰皱了皱眉,“渊行,把他给我扔出去。” “是!”渊四和景奇、景栖拖着任德铭走了出去。 原本在门口的墨菲一见若云和若风,就藏到了门后,见任德铭被拖了出来带走,哆嗦得浑身发抖。 “说吧。”索星辰低沉的声音响起。 若云:“我无话可说!” “哦,”索星辰点了下头,问年纪最小的若雨,“你呢?” “我,我不知道主上想问什么。”若雨道。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索星辰坐在椅子上把驾驶舱下面的调节盒打开,翻出了两把老式鹰隼枪,低着头把玩着,“尹瀚洋在哪儿?” “这个,我们,我们今天到的,”若雨见他这会儿语气温和,想要蒙混过关,“跟任二爷一块儿来的。” “哦。” 砰的一声,若雨痛叫一声,一根脚趾被子弹打碎了。 “我们是两周、两周前到的。”若雨脸上都是汗,嘶哑着声音说。 “你别说了!”若云道,“我们横竖都是个死,你何必出卖我们少主……” 又一声枪响,打到了若雨的另一只脚上。 “……我说!我说!”若雨咬着牙,呜咽道,“两周前我们得到了消息,少主让我们带人来,说是要打兵器库,我们来了之后让我们留守在内峡谷,后来,后来,一周前,任二爷带着更多的兵来了,在鑫海崖附近埋伏,救下了尹少将……” “你们当时就在崖底?”索星辰手上一顿。 “是的,少主让我们暗中保护尹少将,怕他有危险……” “主上,我们少主和尹少将这一路我都是看过来的,他们非常恩爱,”若云大声道,“你实在不该拆散这对恋人!你、你该去找自己的幸福!” “若云!”若雨连忙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了吗?我们最终也得认大少爷是我们的大王啊!” “我不认!”若云抬起了猩红的眼,瞪着索星辰,“我不认这种背信弃义没有道德的大王!” 索星辰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枪,砰的一声,射死了若雨。 若云惊讶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若雨,以为他打错人了:“你打死了他,也打死我吧!我对你毫无利用价值!我一生都以少主为尊!” 渊行和渊四却没什么惊讶的,海盗以信念为生,若雨背叛主人,招供了也是不能活了。 墨菲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若雨。 “带下去。”索星辰挥了挥手。 “是。” 不一会,渊刁和渊止等人进来道:“主上,外面都已经搞定了。” 索星辰垂下眸子,坐回到椅子上,看着战舰前面视窗里幽深的大海,只觉得很累、很累。 毕生所图,都已枉然,落得个无人理解,无人肯信的地步。 屋里再没别人,落针可闻。忽的一声轻响,一枚银针从背后向索星辰袭来。 跟索明月和尹瀚洋的枪法相比,这针剂来得很缓慢,一看就是还没掌握方枪的使用要领,软趴趴地插进了索星辰的头发里,一滴跟着一滴冰凉的药水,弄湿了他的发。 他顺势趴到了操纵盘上,眼睛枕在胳膊上。 “星辰,星辰!”墨菲拿着方枪连忙跑到他跟前,又担心又无助地把他的脑袋搂到了怀里,低头一看,索星辰一双幽深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妈呀!”墨菲吓得大叫一声,刚一松手,枪就被索星辰夺了去,指向了墨菲。 “别杀我……” 墨菲往后退着,害怕得一会儿往左跑,一会儿往右跑,索星辰不管他往哪儿跑,都用方枪直直地指着他,等墨菲开门往外跑时,索星辰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长臂一伸,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往回拖。 “……你这枪法,”索星辰叹道,“我对你们这届新兵营战士……” 他突然觉得不对了,这也太奇怪了,他坐回到椅子上,把墨菲擒住,低头凶狠地质问着他:“说!你是不是a军派来的间.谍!” “啊?间.谍?”墨菲猛烈地摇晃着头,也没把自己的衣领挣出来。 “你的祖上是海盗,你又会海盗的语言,长得也有几分姿色,你是不是被尹瀚洋派来对付我的?” 墨菲身子一顿,红着眼睛看着索星辰,胸口几乎淌出血来:“我不是、我……” 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误打误撞地考进了新兵营,但其实索星辰的猜测并不完全错,墨菲确实是因为有海盗家族的背景,又通晓海盗的语言,才被莱斯利长官破格吸收的,海盗兵占据水星兵力的三分之一,a军是需要一个翻译,跟海盗打交道。 只是,墨菲并不清楚。 他经过几分钟的心痛后,陡然换了一副神色,咬着唇,不屑地看着他:“我们尹少将,没你想得这么龌.龊。” 咚的一声,墨菲被摔到了地上,索星辰朝他举起了手掌,那大手的阴影足以盖住墨菲上方所有的光,他恶狠狠地盯着墨菲,这一掌拍到他的天灵盖上,这小命就算完了。 墨菲闭上了眼睛。 “滚!”索星辰指着门的方向吼道。 墨菲踉跄着走了出去,刚才那一摔,他浑身都要散了,此刻身心都支离破碎,几乎是爬着走出了驾驶舱。 他在旁边的一间储藏室里一边舔舐伤口一边哭泣,过了一会儿,趴在那里沉沉地睡着了,再醒过来时,竟是被热醒的,他一头一脸的汗,浑身滚烫得像着了火似的。 是发情了……墨菲呜的一声捂住嘴,这次的感觉不一样,也许是前几天伤到的结果,腰腹酸酸的,整个身子像一团跳跃着的火苗,犹如在热板上反复灼烧。 他咬着虎口忍了许久,这地方什么都没有,抑制剂装在包里,早就被索星辰弄丢了。他坚持了大概十几分钟,不能听的声音从嘴里一再溢出,再也忍受不住,他扶着墙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外面挪去。 “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闻着像是omega的骚味儿啊兄弟!” “在哪儿了?在哪儿了?” “那个omega人呢?” 墨菲连跑带爬地推开了驾驶舱,索星辰正和渊行等人说话。 “渊亭拿下了克莱瓦,已经往这边赶了,加上渊冒的人,主上,我们有十二万人!” 第561章 “这下不用怕那个于浩海了!” “别说于浩海,就是他们的爹我也较量过,”索星辰一根接着一根烟猛抽着,“我他妈怕他?!” “星辰……星辰……”墨菲走了进来,委顿在地,求救般地看着他。 “滚出去。”夹杂着薰衣草味道的豆蔻花香气,让索星辰的眉梢直跳。 他不该用尹瀚洋给的什么洗发水,跟索明月是一个味道,他也是尹瀚洋的人,也在尹瀚洋的后宫里! 索星辰从来克制自己不标记任何人,因为他不想被omega信息素控制,可没想到他还是着了墨菲的道,识得了他的信息素,而他却用着别的alpha给的香味,在这做什么双面间.谍! “我现在需要你……”墨菲见有别人在,难以启齿,张开了手臂求抱抱的模样,乞求地看着索星辰。 “给我滚出去!”索星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夫人!找你的尹少将,去做他的狗!” 渊行和渊四立刻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夹着墨菲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 “我靠,这……”渊四低头看着香气撩人、奄奄一息的墨菲,“这家伙在发情吧?” “嘿,那是主上赏我们了,”渊行伸手抬起墨菲的下巴,“我还以为他能上位,好歹是少主给的人。” “跟少主现在都掰了,这人还算什么,”渊四狞笑着揪了揪墨菲垂在下面的小辫子,“之前听到这omega的叫声我就受不了了……” “谁说不是啊,我那玩意儿站起来一晚上,主上也真是的,活活眼馋我们,”渊行笑道,“可算给咱们用了,这屋?” “行!” 俩人一推门,墨菲猛地从腰间抽出那把索星辰给他的弯刀来,划拉一声,从左至右,划伤了他们二人的手腕,刀尖锋利,几乎刺到骨头上,一时之间,鲜血淋漓! “我艹!”俩人大叫一声,松开了手。 墨菲抓紧机会,踉跄着跑向了甲板。 月色皎洁,星河浩渺,甲板上空无一人,海风吹着,墨菲满脸的泪痕更觉冰凉。 “我的追爱之旅,宣告失败了……”墨菲一步步走近船杆,刀尖抵在了脖颈上,只轻轻一触,血就冒了出来。 他去不到梦想中的海盗的老家,莣斐岛,大樱山了。 他承认是索星辰说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蛊惑了他,让他登上了这条不归路,是他贪心,是他妄求,是他非要不可,是他不知死活。 他想起了章楠警告他的话,有些人是不能去追求的,不是你多么不足,多么不好,而是他根本没有心,他不配。 只是墨菲走到现在,才用血蘸着眼泪,得到了这个深刻的教训。 刀尖往脖颈又扎了一寸,墨菲忍不了痛,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不想再因为索星辰而感到疼痛了。 刀扔到了地上。 “还给你。” 墨菲纵身一跃,跳到了咆哮怒吼的海浪之中。 第307章 驱逐舰如同刺刀一般将海水分割成两半,海浪翻涌着向前,航速快至30到37节,索星辰在驾驶舱里猛地拉动燃油蒸汽涡轮发动机,让战舰行进的速度陡然加快。 接近25平米的驾驶舱里没有窗,已经过去半小时了,索星辰连抽了三根烟,也没让屋里那浓郁的豆蔻花香散去。 疏忽大意,竟让这omega在身边待久了,疏于防范,让他用信息素迷惑了。 索星辰夹着烟的大手放在操控台边上,心浮气躁地忍了一会儿,又想,他妈的我为什么要忍?便倏地站起来,把外套脱了甩到椅子上,大步走了出去。 “墨菲呢?”索星辰走到外面,看到渊行和渊四正站在栏杆旁往下看。 夜色深了,墨色的大海如体型庞大、凶猛地叫着、吞噬和撕咬着的怪兽。 渊行和渊四转了过来,手抓着栏杆,脸色有些难看。 索星辰心里咯噔一声,急步走了过去,大声问道:“墨菲人呢?!” “……主上,那个omega,他、他跳海了……” 渊四磕磕巴巴地说完,渊行立刻补充道:“他被您识破了奸计……知道您会罚他,跳海自杀了!” “什么?!”索星辰双手啪的一声按到栏杆上,望着下面那呼啸奔腾着的大海,心中陡然像是少了一块,突然空了,脑子嗡的一声,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 他立刻抓住栏杆往上翻跃,准备往下跳。 “主上!主上!”渊行和渊四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肩膀,连忙把他拽住,“主上!咱们的船在深海区航行,速度这么快,又过去了快半个多小时,他早淹死了……” 索星辰愣愣地,直勾勾地盯着翻腾的海浪,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还没审完,他还没说清楚,没说清楚,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又抓着栏杆往上攀,他的力气极大,渊行和渊四一起用力勒住他的肩膀才把他拽了下来。 “主上!他已经死了,刀都扔地上了!” “刀?”索星辰闻言往地上一看,那把跟随他多年的弯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刀鞘在另一边,刀尖上还染着血。 “岂有此理,我要的时候你不给我,就这么扔了?!”索星辰一把从地上捡起了弯刀和刀鞘,通通扔进了大海中。 “你他妈给我回来!我让你去死了吗?!” 索星辰眼中是暴风骤雨般的疯狂和暴戾,他扔掉了刀,右手抚在胸口上,似乎还是堵不住那中莫名空了一块的感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咬着牙,看着能够卷走一切的大海,仍旧不死心,转过头,瞪着渊行和渊四。 “把他给我找回来。” 渊行和渊四看到他们的主人这熟悉的残暴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予兮读家主上,只是个omega而已,我再给您找,找多少都行……” “主上,他、他是a军的人啊!他接近您是有目的的……” “把他给我找回来!”索星辰出手极快,几拳挥过去,迅速把渊行和渊四打倒在地,接着抓起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扔进大海里,仍旧布置着他的任务。 “把他找回来,必须找回来,不然你们就别回来了!” 索星辰在船栏杆处走来走去,越发觉得手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他像个刻舟求剑的傻子,一直想再往海里扔点儿什么下去,给墨菲一教训,他要亲手掐死这个omega不可,却不能被这个微不足道的omega一句话不说地抛弃。 “主上!我们的船后面似乎有大型战舰在追击,是明月号!”渊冒从船舱里跑出来喊话,“好像是少主的船追过来了!” “不管他,”索星辰收了心,定了定神,往驾驶舱走去,“继续往莫克岛方向!” 尹瀚洋领兵来到兵器库a4-7前段炮楼对焦线上,两军对垒,蜥蜴军为了表现出诚意,也按尹瀚洋的要求,只派出300人,其中200人,是尹瀚洋点名要的omega。 “你们的omega,我们需要盘点一下,看看他们……呃,长得行不行,如果掺了假,你们的将军,将失去他的儿子!哼!” 尹瀚洋这番放狠话,听着不伦不类的,孙信厚和韦渤都深感丢人,高鸿飞皱了皱眉:“啥玩意啊,还没有索副将一半的霸气!” 这次和阚泊斯的交易,是从前天起和蜥蜴军开始谈判的,索明月被索星辰看着一步都没法从加油站出来,尹瀚洋决定他们私下解决。 “我们的omega都个顶个地漂亮!我们是诚意交换的!你们必须先让我们看到我们的少将军安然无恙!不然,你们有好果子吃!” “你们的omega要是长得磕碜,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必须给你们坏果子吃!” 尹瀚洋用大喇叭和对方喊了几个回合,忍不住好笑:“不到两毛岁的小屁孩,就叫什么少将军……” “咋办,瀚洋,”孙信厚问道,“他们要先看孩子。” “我就说得先把那小孩抱来,这事不能不经过索副将。”章楠坐在翻斗车里说。 “他肯定不会同意交换的,”尹瀚洋说,“一会儿枪炮无眼,把孩子伤到或是吓到也不行。” 而且,这次行动,他不想让索明月参与。 即便他笑呵呵地说这次让索副将休假几天,没有明说,孙信厚和高鸿飞他们也懂了,索星辰口口声声说尹瀚洋利用索明月和海盗兵挣军功、得荣誉的话,让尹瀚洋扎了心,所以这次行动,他不带索明月了。 “那是阚泊斯的儿子,”章楠道,“敌人的儿子。” “可也只是个无辜的小孩子。”尹瀚洋说。 章楠叹了口气,把一个造型诡异的白色布包从身后拿了出来,是他把毛巾塞到了衬衫袖子里,衬衫的两个袖子从背后系到了一块儿,衣襟下面拢到衬衫里面,衣领被撕掉。 章楠像抱个小婴儿那样抱着这个小包袱,看着像模像样的,好像怀里真的搂了个小孩子。 “牛。”尹瀚洋和高鸿飞同时赞道。 第562章 孙信厚轻嗤一声:“没有头也没有脸,也没有小娃娃的叫声……” 章楠把那块得来不易的圆圆的香皂放到包袱里面上方的位置,冒充婴儿的脸,然后突然模仿起了小孩的啼哭声:“哇啊,哇啊~”像小羊羔似的,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孙信厚静静地看着他,无话可说。 “章楠,你跟我过去,然后,”尹瀚洋看到孙信厚立刻握住了枪,“老孙,你殿后。” 三人抱着个“孩子”往对面走去,对方也同样是派出三人,其中两个是个头比较矮、身材纤瘦的omega。 待到交界处,章楠模仿了两声孩子的啼哭,把孩子往前一伸即抱回怀中,对面两个omega也抬起头,尹瀚洋看了一眼,没有问题,又往他们后面的人扫去,粗略看了一圈。 “交换吧!”后方的蜥蜴军喊话道。 尹瀚洋轻笑道:“一个孩子换200个omega,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诚意,我看着……一大半都是alpha!” “没有!我们这都是omega!” “那让他们都过来,到我们这一边!” “不行!一旦你们把孩子摔死呢?” “要摔死早摔了,还等今天?”尹瀚洋突然把章楠怀中的孩子抢了过去,往头上一举! 对面一纵队人当中,左数第二个高瘦的alpha,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是他! 尹瀚洋回手从腰后拿出长长的沙.漠.之.鹰来,一枪射了过去,正中那人眉心! “将军!”对方蜥蜴军大乱起来,开始还击,乱飞的子弹铺天盖地往这边袭来,孙信厚把章楠往身后一拽,章楠把尹瀚洋丢给他的“孩子”抱起来就往后跑。 尹瀚洋用密不透风的子弹火线制住了前方一溜儿狙击手,把两个送过来的omega抓着往后扔:“鸿飞,这两个是真的!” “孩子!我的孩子!”其中一个omega发了疯般的去追着章楠,尹瀚洋一愣,原来孩子的亲生omega父亲,是这两人当中的一个。 他努力忽略过心中的那一抹不忍,将一枚倾炮投掷了出去,前方灰色的蜥蜴军,全数置于黄色的硝烟之中。 韦渤带着aha战士们从远处跑了出来,看着昏倒一片的蜥蜴军,捂着口罩大声问尹瀚洋:“这都杀吗?哪些是omega?看脖子吗还是怎么样?我分不出来啊!” “都杀了!”尹瀚洋叫道,“他们就派来了俩omega,已经被鸿飞救下了!” “确定吗?”韦渤一个个翻过脸来,朝他们的头射击。 “确定!”尹瀚洋一边追着阚泊斯和他的属下逃蹿的方向一边喊道,“我再不会分不清ao了!” 被索明月用alpha的装束骗了那么久,他就再也不会上这种当了。 忽地天空飞过一架战斗机,身后跟着数架,是从西向东的方向飞来,这领头的一架杀气腾腾地带着队伍往这边奔来,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又转了回去,俯身低空掠过兵器库的上空,遽然投下了两枚导弹! 轰隆两声巨响,兵器库下面炸了锅! “我靠……”尹瀚洋遥遥地望着前方,“这是哪路神仙啊?” 韦渤将手掌遮于眼睛上方,挡着烈日当空的阳光,看着前面那气焰嚣张地跟别的飞机不停对撞、尾翼只剩一半的飞机:“我天呐,他不是走了吗?!” 尹瀚洋:“那是谁?” “索星辰!” 索星辰转动方向器,按住wf高空加速,速度足够后一再把战斗机警报后置装置压顶,开始暴力地往上空爬升,爬升到需要的高度后,静静地等待时机。 一个海盗去当兵,而且当上了空军,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戏虐、反叛、违背常理,违背人伦,违背法律,他就是喜欢做这种刺激的事,挑战世俗。 从他第一次开着飞机缓缓往上冲的时候,他就发誓要把飞机开得比海盗船还要溜,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文化课几乎全都是0分的情况下,他愣是靠着过硬的飞行和格斗技术考进了孔雀旗第七名。 前方浓重的黄烟弥漫,他知道尹瀚洋出手了,也许还有索明月在边上帮着,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原本很朴素,就是暗杀阚泊斯,可这兵器库对索星辰而言诱惑太大了,他有足够的兵,即使用人墙战术,他也有信心赢! 阚泊斯失事后,兵器库果然派出了战斗机,索星辰等他们起飞后,默默地跟在了后面,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索星辰开得也越来越快,等到他们发现不对时,索星辰就去撞他们的机翼! 没人能跟疯子抗衡,特别是心里莫名其妙在漏着风的疯子。 这飞机索星辰停在树上就有信心谁也开不走,等他回来时,也果然好好地停在那里,索星辰把飞机当成飞车来开,横冲直撞,把一个个按计划飞行前去阻击尹瀚洋a军的战斗机都撞得七零八落。 机关.枪不住地在索星辰这架飞机前后方向袭来,甚至在索星辰的头顶上打过去,窗玻璃陆续碎裂,加特.林炮的呼啸声如擦着火的轮轴向索星辰打过来,他把飞机一转方向,左边脸颊一阵烫痛,他嘶了一声,发起狠来,猛地往后看去。 “你怎么不开枪?!”索星辰骂道,“刚离得那么近,我倒不出手来……” 空荡荡的,没人回应他。 他看到垃圾桶里放着的面包饼干塑料袋和空了的矿泉水瓶,记忆好像才回到现在的地方。 这不是上次他和墨菲一起作战的时候了,墨菲不在这里,反而被索星辰困在这里四天,吃光了食物喝光了水,被索明月发现的时候,因为渴而往窗外伸着小舌头,在那舔早上的雾气解渴。 墨菲去哪儿了?索星辰握着方向器的手又是一顿,脑子停滞了一下。 哦,对,掉海里了,渊行和渊四去抓他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莫名一松,没事的,渊行和渊四这两个人能力很强,一定会把那个小间.谍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索星辰转动方向,又去追逐那架飞机,对方一次得手竟不敢再追,而是趁着他愣怔的时机疯狂逃命,索星辰从后方追了半天没追上,骤然调转方向往上空飞奔,然后绕过敌机转向地点,往下降落,降落的速度比航速要快多了,对方被他的疯狂下落吓得四处逃窜,索星辰扬手往对面机窗里砸过一个红顶型雷爆,将对方轰了下去。 慢慢的,整个天空安静了下来,索星辰往兵器库上空飞翔,猛地,从后探镜又瞄到一架飞机。 这架飞机是崭新的a11重型歼敌战斗机,远远地停在空中,竟像个旁观者似的欣赏索星辰的技术,一再躲藏于索星辰的探视镜盲点的位置,故意让他看不见,要不是索星辰这架飞机尾翼被撞坏过,往左边抖了一个斜度,索星辰也许到现在还发现不了他。 “是a军。”索星辰阴森地笑了,朝着它的方向飞去,那飞机既不躲、也不转向,而是突然吐出了两枚导弹,对地下兵器库的停军位置进行空炸。 随即往后退了退,左翼倾斜,画了半圈,是空军打招呼的礼仪。 你牛,你先请。 索星辰哼了一声,转动飞机,不再搭理这艘飞机,而是俯冲下去,寻找兵器库屯兵的地方,一再慎重地向地下投掷炮弹,那a军的飞机也盘旋在上空,索星辰观察他出手了四次,弹无虚发。 两个小时后,索星辰的飞机终于要没油了,他寻找落脚点时,那a军飞机不远不近地跟着,一副随时要捕食的状态。 索星辰岂会让人占了先机,完全不管油量减少飞机的紧急报警声,突然调转方向,朝那a军飞机冲了过去! 对方驾驶员带着白色头盔,丝毫不意外索星辰的发疯,即便他的飞机承重量明显高于对方,也不愿与其对撞,而是突然翻转,机腹往索星辰的飞机腹部上贴了过去,不但化解了索星辰的暴力撞机行为,还在下面陡然升空,翻转机身,抗着索星辰的飞机往前飞了几米。 这是极其危险的行为,索星辰突然被制住,所有操纵开关都失灵了,犹如被背在身上的鸟,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只能跟着下面的那人飞行。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乐趣,开始背着他这不能动的大铁鸟,一个劲儿地去往高耸的云端飞冲,让索星辰的视窗全都模糊不清,被云朵层层围绕。 “玩我是吧?”索星辰轻笑一声,遽然按下了紧急制动键,飞机犹如失重的恒星,压着a军这辆崭新的飞机往下直直地坠落! 地面犹如烧炸了的炉坑,索星辰不管不顾就要下落,下面的飞机艰难地背着他,左右盘旋片刻,最后豁出去了,往海边疾驰,到得岸边,索星辰抱着手臂往下看,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不论是沙滩还是海里,两辆飞机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生死只在下面那艘飞机的驾驶员技术了。 沙子如扬尘一般被掘地三尺、四散开去,a11战斗机俩爪艰难着地,一落地就断了一脚,冒着浓浓的灰烟,索星辰刚从驾驶舱露出头来往下看,一枚银针就射了过来! 他愤怒地把扎在发顶头皮上的方针拔了出去,扔于脚下,能用这个打他的,除了尹瀚洋还有谁? 第563章 “于浩海!”索星辰大喝一声,掏出怀中方枪,朝于浩海射了过去。 这把是墨菲临走时,索明月又送他的那一把。在墨菲从背后袭击索星辰时,又被索星辰夺了过去。 于浩海全身被汗湿透,衬衫黏在身上,汗水洇湿了整个后背,刚才那惊魂降落的二十分钟,他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才驮着索星辰安稳降落。 他躲过索星辰用方枪射来的那一针,问索星辰道:“就你打我弟?!” “对,就我了!” 俩人同时觉得方枪扎来扎去的没意思,还是肉搏最过瘾,他们的目光如火般交织,怒视着对方,将枪都甩到了一边,恶狠狠地向对方凶猛地扑了过去。 第308章 四天前,红霜镇。 “我能出去么?”方倾站在走廊一角,期待地东张西望,想往楼下走,刑元恺挡在那儿,不让他下去。 “抱歉,方副将,我们小于总一直没通知我们到时间让你下去,我们现在还不能放行……” “可我爸来了啊……”方倾歪着头往下看,楼下那层人声鼎沸,说话声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是angel战士和art前辈打招呼寒暄的声音。 “老邢!”章宇泽从楼下跑了上来,将邢元恺推到一边儿去,“人家的爹来了!” 方倾瞅准时机绕开两个alpha往楼下跑,到了走廊他却不急了,而是趴在窗上往后面的绞刑场看去,这些天于浩海不让他下楼,就是因为不想他看到那么多蜥蜴军劝降不成、大批量绞刑的过程。 “小于总日屠敌军8000人……血腥味儿用烟熏都熏不走,现在他们在后院焚尸……” “不屠城就不错了,哪有占了敌人的城不整治的。” “太恐怖了,我晚上一闭上眼睛都是噩梦……” 方倾进到屋里,几个omega不说话了,他们是卢夫人江桦的仆从,帮着江桦带孩子。江桦还是疯疯呆呆的不知世事,丈夫已经绞首谢罪了也不知道,天天抱着江盼,哄孩子哄得高兴,方倾每日过来给他治病,同时玩一会儿小孩,随着小于总的屠杀进程加快,几个omega看到他都战战兢兢的。 方倾被于浩海禁足了不能下去,不让看到那种血腥的画面,他就乖乖的不去,可这有机会看了,他就好奇地踮起脚尖,往那绞刑场看去。 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挡住了他的眼睛,柚子的清香热腾腾地从后面包裹住他的全身。 “好奇害死猫,知道不?”于浩海把他转了过来,温柔地看着他。 方倾搂住他的脖子,抬头用脑门贴了贴他的下巴,语气很欢快:“你爸来了,我爸也来了?” “嗯,走吧。” 三楼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数十名将士们抽着烟,聊着这红霜镇现在的情况,方倾跑进去先是看到了方匀,笑呵呵地冲过去:“爸爸!” 方匀笑着站起来,伸手摁在他脑门上,把他往后一固定,低头看了看,说道:“看来是没吃着苦,红光满面的,脸蛋圆圆的,吃胖了吧?” “哈哈哈哈这里多富有啊,我都不想走了!”方倾转过头看到于凯峰正夹着根烟微笑地看着他,便朝他行了个礼,“于总好!” “你好,”于凯峰点了点头,“你尹桐爸爸在外面休息室了,这里老爷们儿多,还都在抽烟,他嫌熏得慌……” 没等他说完,方倾就高兴地往外跑去,去找他的桐桐爸爸了。 于浩海在方倾后面走进了会议室,关于红霜镇的战情汇报以及战后重建工作部署,是一个漫长而沉重的会议。 四个小时后,散会了,于浩海向父亲提交了详细的战略部署计划书,给他和方匀行了个礼,走出了会议室。 “我瞅他又不高兴、不痛快了,”于凯峰把计划书翻了一遍,放到了桌子上,问方匀道,“是不是连着一周的屠杀让他有心里阴影了?” “不像,”方匀说,“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大奸大恶之徒,留着也没用,倒是他把卢君逸的副将姜虹留下了,我还挺意外的。” “姜虹留着是跟阿诺德还能互通关系。老卢死了……自杀,”于凯峰仰着头,看着前面虚空的一角,叹了口气,“老卢和他夫人江桦跟我两个孩子有感情,小时候我总带他们去老卢家蹭饭,浩海是不是因为这事儿不高兴了?那是他卢叔。” 方匀颇为感慨地看着于凯峰,儿子们大了,做父亲的不但时时牵挂他们的将来,他们的前途,甚至有时还要看他们的脸色,揣测他们的心情。 也许于凯峰自己都不知道,表面上谁都认为他偏爱小儿子,一看到尹瀚洋就去逗个没完,上手去动他、打他、骂他,跟他嘻嘻哈哈的,但实际上在方匀看来,于凯峰是更在乎大儿子的,至少从两兄弟出生到今天,方匀作为于凯峰的副将兼家庭医生这么多年,于凯峰询问他最多的,就是“你看我们大儿子是不是又抑郁了”。 “看啥?”于凯峰问道。 “没啥,是觉得我们老了。”方匀道。 “现在年轻人搞的这些七七八八,我是真有些跟不上了,”于凯峰翻着计划书旁边的军情汇报,“我听他说了半天,也没太理解,他是……把老卢的电脑搞坏了,然后老卢就投降了?” 方匀噗一声笑了,叹道:“于总,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系统地学习一下现代信息化战争知识和黑客侵入与破坏技术?” “不学,”于凯峰倔强倨傲地说,“你快给我讲讲。” 因为水星的通信网络是巴可达统帅引进并建设的,所以于凯峰一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一拿起智能化手机,就感觉是向巴可达这个老情敌投降认输了,这让他很不爽,所以坚决不学。 “简单来说,就是浩海侵入了卢君逸海陆空三方军事系统,掌握了他的军事命脉,把他的兵的整体布局情况都摸清了,这一仗虽然没动手打,但在程序模拟中,卢君逸已经输了,这就是他烧了残疾儿童医院来胁迫浩海放弃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方倾,呃,我那熊孩子,把他老婆孩子都给绑起来了……” “还是小方厉害,”于凯峰叹道,“你看,我就说离了小方还未必能成事。” “唉……”方匀叹了口气,“我这儿子……” 他想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是越来越像青羚了,但没说出口。 “以前浩海又几天不说话闷闷不乐的,我就问他是不是又想方家儿子了,”于凯峰笑道,“他就脸红脖子粗地喊‘我、没、有!”然后气呼呼地跑了,特别好笑……现在这招不好使了,方家儿子已经被他骗到手了,我就没有能拿住他的地方了……” 方匀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过分?” 过了一会儿,方倾端着一竹篓的炸虾片,又高高兴兴地来了,尹桐一到这里,他的小零食就补位了,他坐到爸爸身旁,硬要把他的虾片递给方匀和于凯峰吃,两个长辈都看着他笑。 方匀问起卢君逸的事,方倾叹道:“我们家大壮都抑郁好几天了,我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还以为是杀人让他心情不好,但以前打了几次仗,可也没少杀。” “大壮?”于凯峰问。 “是他来这里的化名,他叫大壮,刘赢叫铁根。我们卧底的半个月在蜥蜴军队里,我也叫他大壮。” 于凯峰点点头:“好名字。” 方匀问方倾道:“你说,他和卢君逸聊了一晚上,第二天,姜虹就把卢君逸的人头奉上了?” “是的,我们都觉得挺意外的,浩海没有对卢君逸行刑,他们两人就是喝了酒,慢慢地把话说开了,”方倾道,“浩海其实没有破解最终的端口密钥,是卢君逸告诉他的。” 方匀和于凯峰对了一下眼神,在于浩海的军情汇报里,并没有他和卢君逸两人喝酒,畅谈一夜的说明。 “你听到他们都说什么了吗?”方匀问道。 方倾回忆着,说:“我抱着孩子在船的另一边打瞌睡,浩海把酒打破了,把我吵醒了,我听到他说‘你将我父亲置于何地!’‘为什么不说!’,我就听到这么两句,后来问他,他不想说。” “这锯了嘴的葫芦,从小就这样,不说就算了。”于凯峰道。 可方匀却想了很久,只怕这卢君逸的反叛和死亡,都没有于浩海寥寥几笔写得那么简单。 “这个是我们在文煜岛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有意思,就买来送你了。”尹桐把一个红色的永生水晶花朵工艺品,郑重地递到方倾手里。 方倾接了过来,看到水晶里有红色的液体,水晶花朵雕刻着的是木棉花的样子,工艺水平只能说是勉强合格,雕得并不细致,下面的转台有个按钮。 于凯峰,以及于浩海和尹桐,都期待地看着他。 方倾低着头,按了下那个圆形按钮。这朵永生花突然转起了圈圈来,唱着国歌,木棉花的香味往外渐次散开。 方倾:“……” 第564章 于浩海和于凯峰都忍不住把头偏到一边笑了。 尹桐硬着头皮问:“好玩吗?” “好玩,太好玩了!”方倾叹道,“闻起来香香的,还会唱歌!真不错!谢谢桐桐爸爸!” “谢谢,谢谢你喜欢。”尹桐欣慰地抱住了他。 这一家三口走了之后,方倾手里拿着这工艺品,好笑地给父亲方匀展示,并说道:“这是啥审美呀,于总他们是不是被骗了?浩海告诉我这个买都买不到,特别珍贵,这是……嫌我不够香吗?还给我整了瓶木棉花香水,可逗死我了。” 方匀看着这朵水晶木棉花,眼睛却湿润了。这雕刻手法一看就是于凯峰做的,里面的木棉花香水,想必也是尹桐研究很久,小心熬制的,方倾这一路跟着于浩海频繁打仗,总有不小心泄漏信息素而不自知的情况,这不但让于浩海常常陷入恐慌之中,着急补救,他的父亲们也时常为方倾的病情悬心和牵挂。 这小小的一个看起来劣质的礼物,实际上藏着的是那对夫夫对方倾以及对于浩海的拳拳父爱。 “浩海说得没错,确实价值连城,”方匀道,“你一定要妥善保存,最好……时时带在身上。” 这样方倾一旦溢出了信息素,还可以用这个香水的味道来掩盖。 “喔,好。”方倾见父亲说得郑重,把香水保存好了。 第二天一早,军政大楼门口一阵喧哗,章宇泽和邢元恺跑来汇报:“于少将,您看谁来了?” 于浩海奔了出去,看到步睿诚竟和闻夕言一左一右从剑齿虎军车上下来。 “老步!”于浩海激动地叫道。 “浩海!”步睿城立刻朝于浩海狂奔。 “你都顺利吗?我以为你回昶州了!”于浩海紧紧地握住步睿城的胳膊。 “我一切都好!听说红霜镇出了白.磷.弹,可把我惊到了兄弟,我千里急奔,就怕你这边搞不定啊!”步睿城回握住于浩海的胳膊。 “那东西是假的,我好悬被它给骗了!还好方倾识破了,我才没被吓走!” “……你看你看,我就说方倾在这里能看出来,那玩意儿根本是夹心的假货,不是白.磷.弹……”闻夕言在一旁说的话,步睿诚仿佛没听到一般,还和于浩海热烈地说着近况。 “师父你来了。”方倾笑道。 “嗯,”闻夕言点了下头,手插进兜里,依旧瞥着那边和于浩海说话说得热火朝天的步睿城,啧啧叹道,“你瞅他们俩,抱着亲上得了。” 方倾莫名其妙地看向于浩海和步睿城,又看着闻夕言:“……他们俩感情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你吃醋啊?” “谁吃醋?”闻夕言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立刻跳脚,“我吃的什么醋?是他听说白.磷.弹出现在了红霜镇,就跟疯了一样开车往这里狂奔,我连下车上个厕所他都不让,这一路把我颠的,我想吐……” 说完,他捂着胃做了个要吐的姿势。 “师父,别这样了,”方倾道,“看着像孕吐似的,特别娇弱。” “滚,你又给我没大没小!”闻夕言刚要发难,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方匀,“方院长!” “你来了正好,”方匀笑道,“咱们一起去看一个病例。” “……恐惧、压抑、惊慌、情绪易为激动,”闻夕言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看着手中江桦的病例报告,“严重的创伤后遗症,他是经历了家暴吗?” “我也这么怀疑过,”方倾说,“可不但是问江老师的仆人、卢君逸的属下,还是我亲眼所见,卢君逸都是非常爱他,不可能家暴。” “是丧子之痛,”方匀道,“他们的儿子卢风清死了六七年了,江桦心里一直没过去这一关。” “如果是这样,在治疗上,我建议还是保守治疗,”闻夕言说,“虽然可能对病人家属来说,这是个不小的麻烦,但对他的情绪稳定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的,这两周过去,我发现他的神智恢复的时候,会东张西望地找人,”方倾说到这里,有些难过地说,“我觉得,他像是在找他的丈夫。” 方匀叹了口气:“江盼的存在转移了他大部分注意力,如果我们把他治好了,他又会想起儿子卢风清不在了的事实,如果他问起他丈夫去哪儿了,那会是又一轮的重大创伤。” 闻夕言道:“所以,不治反而是对他最好的治疗,治好了,他再受到丧夫丧子的打击,反而可能活不下去了。” 半晌,方倾道:“你们知道吗?鬼医俞格给卢君逸开的药方,就是不治,再要一个孩子。” 三个医生同时静默了。 这天到了晚间,方倾和方匀坐在院子里闲聊,突然看见于浩海和步睿诚一人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破铁板子往外走。 “你们去哪儿?”方倾站起来问道。 “骑摩托。”于浩海答道。 “摩托?这就是个破板子,能叫摩托吗?”方倾追问道,“你们是不是又要去搞什么极限运动,不要命的那种?” 于浩海梗着脖子,看着别的地方。 步睿诚忍不住笑了。 “我也去!”方倾把自己的衬衫袖子挽了起来,“哪还有板子?带我去!” “你去不了。”于浩海转过身,给步睿城一个眼神,俩人迅速往外猛跑。 “等等我!”方倾叫道,“我也要去!” 方匀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摁到了椅子上:“你去什么去,非跟着干嘛?两个alpha去跑一跑你也管?” “他们肯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骑摩托就是拿块板子扔到滔天巨浪里,涨潮时往里冲着玩,跟着海浪上下起伏……” 方倾一听,更是瞪大了眼睛:“这叫骑摩托?!这不叫跟大自然搏斗,比谁命大吗?!” “……你怎么就跟你爸一模一样,”方匀叹道,“操心的命,你看尹桐平时管于总吗?他们家的男人不喜欢被人管着,也管不住,你看那海盗索明月,平时管瀚洋吗?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大事小事你都要问,都要插手。” “……你不被我爸管得老老实实吗?医院扩建了你都不知道建哪儿去了,”方倾说,“你不是说我爸功绩卓越吗?” “那是……”方匀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的领导才能确实不如他,而且,我是个bate啊儿子,alpha本来就讨厌束缚,何况是浩海这种alpha,你要收敛收敛,不然你们以后可能会爆发大的冲突,影响感情。” 方倾努了努嘴,他确实和于浩海这一路相处不易,屡次摩擦,但每次和好后,他都觉得自己更懂于浩海,于浩海也更疼爱他,在他看来,这就是个不断磨合的过程。 他气呼呼地被方匀绊住了脚步,坐在那里有些担心,闻夕言拿着尹桐自制的冰棍一边吃一边心情不错地走了过来,说道:“红霜镇真是不错啊,非常繁华,比加洛斯也差不多,我听说还有个很大的浴场,里面是琳琅满目,什么花样都有……” “嗯,”方匀笑道,“于总第一步就是先取缔它。” “啊?”闻夕言惊叫道,“那我今晚就得去玩!” “玩什么玩,”方倾道,“步睿诚都去骑摩托了,你也不管管!” 闻夕言听到这话,立刻跳了起来,冰棍儿都差点儿掉了:“他去骑什么关我什么事!我跟他又不熟,我不认识他。” 说完,像是心虚似的赶紧走了。 “他脸红什么?”方倾莫名其妙地说。 方匀静静地看着闻夕言的背影,很有深意地笑了。 于浩海和步睿诚玩了两天,心情明显好多了,方倾不得不感叹,有些时候兄弟的情谊是要大过伴侣的,于浩海会跟步睿诚聊很久,对方倾却是说几句话就下三路了,动手动脚起来,方倾总是遗憾走不进他心里去。 这天说到了尹瀚洋在秦南州的战情,他首战告捷后,就再没来消息了,于凯峰对于浩海道:“你让一个爱枪的人去兵器库周围打食,我看他不止是想刺杀阚泊斯了。” 于浩海道:“出发前我再三叮嘱,打完就走,其实也是想锻炼他的忍耐力,兵器库咱们不动十万的兵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只怕他岳父家会出力,他就会博一博了,”于凯峰道,“在昶州的时候我遇上了索明月的哥,索星辰,外号叫什么来着,哦对,索大豹,那可真是个狠角色,就在昶州北边海域转着圈跟我玩捉迷藏,我花了一周时间才把他给逮到……” “索星辰,他在昶州?!”于浩海站了起来,“打濠城的时候他没出现,我和瀚洋还以为……” 还以为他放弃了。 “是啊,他带了几千的兵,就在咱们边境线上试探,看我的反应,”于凯峰道,“不愧是索大龙的长子,不论是计谋还是实战能力,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你方叔叔说,他可能是当过兵,对咱们的那一套很熟悉……” “您逮到他了,那他说什么了?” 第565章 “他说是路过,知道弟弟在咱们家,跟我比试比试,他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了,我就把他放了……” 于浩海没等他说完就跑了出去:“我去找瀚洋,方倾我带走了!” 方倾在外面还在那儿吃桃,于浩海捞起他就往军车上跑,一路上动作迅猛地召集angel战士,并委托步睿诚给他叫兵,至少先把加洛斯的六万人都拨给他。 “干啥啊?”方倾被塞到了军车里。 “去找我弟!”于浩海打开笔记本电脑,让章宇泽开车。 “我上回就让刘赢去找你弟,你非让他去找卜奕。” “嘘!”于浩海让他噤声,低头查询a军的系统档案。 “爸爸,再见!桐桐爸爸再见!”方倾只好探着头,匆忙地跟长辈们告别,这一天天的,真是风风火火。 于浩海从战士们的海量档案里开始搜索,“索星辰”,无果,“索大豹”,无果。 他突然想到索星辰若真的进了孔雀旗,那一定会让大家印象深刻,除非,他考上了,但没有去报道。 于浩海开始从自退的战士名单里查询,果然找到了跟索星辰年龄对应、姓名相似的失踪未报道士兵。 索星,孔雀旗第七名,兵种上写的是空军,长官的评语写得龙飞凤舞,可看出他发现这一好苗子时内心的激动,给出的评语是:“能力超群,有勇有谋,百年难遇,可直升空军上尉!” 第309章 “瀚洋,我们打吗?” 阚泊斯已经死在了眼前,尹瀚洋看着前方硝烟弥漫的兵器库,以及空中不断回荡的厮杀声,他知道索星辰还是派兵强攻兵器库了,是冷眼旁观还是浴血奋战,于公于私,其实应该有两种答案,只是尹瀚洋沉吟片刻,还是下令道:“打!” aha士兵在尹瀚洋的带领下向九王兵器库总部进发,一入战圈,流淌在兵器库上方的阴云和浓烈的炮火味儿就像是一块硕大的黑幕,将这围攻兵工厂的人们牢牢盖住,不留一缕缝隙。 索星辰的海盗兵们无畏无惧,和aha战士相比不遑多让,尹瀚洋见到了索星辰的几员大将渊亭、渊元、渊颂等人,他们看到尹瀚洋后并不意外,只是有序地指挥着海盗兵们一味地往兵器库的储藏库冲,坚持不懈地搬运军火,而大部队的海盗兵用人海战术压住蜥蜴军的变异人们,不顾死活。 “到我们后边去!”尹瀚洋看不得那扑倒一地累累的尸体,看不得跟索明月同根同源的海盗们死得这么不值得,不得不向渊亭、渊元等人大喊,“你们打不过变异人!快到我们后面去!” 渊亭远远地向尹瀚洋的背影举起了枪。 “等一下,现在不能杀他!”渊元按住他的手,“他们有那个厉害的烟.雾.炮”,能让我们少死很多人!” “可主上说第一目标是尹瀚洋!”渊亭道。 渊元抢上前去,牢牢按住了他的枪:“抢了军火再杀他也不迟,主上又没在这里,咱们大可以见机行事!” 渊亭思索片刻,同意了他的提议。 几个回合下来,海盗兵们看出aha倾炮以及倾弹的威力了,尤其是面对他们只能五打一的变异人,aha人手一支方枪,一枪击毙一个变异人,可比他们有用多了。每发倾炮射出,如流星般陨落,黄烟漫布,aha战士在前方奋勇杀敌,后方海盗兵们则趁火打劫,搬运军火。 “这不行吧?”孙信厚喊道,“他妈的,这不欺负人么?” 尹瀚洋满脸的汗水和鲜血掺和到了一起,回头看去,海盗兵们呼呼喝喝地搬运枪支弹药,这下是前方战场丝毫不管了,专心做起了搬运工。 尹瀚洋拿出了又黑又沉的平安炮,对准了渊亭等人,大声喝道:“先给我打蜥蜴军!打完再分赃好吗?不然我开炮了!” 渊亭和渊颂、渊志等人怔怔地看着尹瀚洋扛在肩膀上的大家伙,他们不认识这个东西,也不了解他的威力。几人互看了一眼对方,依旧搬运物资。 “妈的……”尹瀚洋气得转动平安炮下的拉闸栓,这一炮却怎么也轰不出去,前方风向是由西到东,而蜥蜴军的反攻路线也是如此,这意味着他这一炮轰出去,上万海盗兵是趴下了,可蜥蜴军碾过去,就会把他们通通杀掉。 他们是索星辰的部下不假,可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杀!尹少将,机不可失,不要再仁慈了!”章楠一身重盔甲在车里朝他喊道,“他们是索星辰的兵,不是索明月的!” “可是……”尹瀚洋抗着平安炮,真的无法下这个狠心。 “别听他的!瀚洋,我们打我们的,让他们抢好了,”孙信厚道,“我们后续再从他们手里把军火夺过来!” “你这个白痴!”章楠骂道,“索星辰那种人,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趁现在有机会屠杀他的兵,怎么能放过?!” “这些人不都是水星的流亡者,也有真正的海盗,怎么可以滥杀无辜!”孙信厚反驳道。 高鸿飞:“你们省点儿力气再杀几个敌人不好吗……老孙,左前方!” 孙信厚从车里往外扫射。 尹瀚洋打定主意,突然调转车头,号令战士们往兵器库中心驶去,城门内外遍布海盗兵的尸体,看起来触目惊心,战事已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尹瀚洋反面挂上了aha军旗,鸣鼓三声,向士兵们发令道:“撤退!撤退!东南方向三建塔下方有重要辎重,有大型军备,aha战士火速前去!” 如此这般呼号呐喊三遍,海盗军全部紧急撤离,逃出了兵器库行政中心,去往东南方向的三建塔。 “关城门!”尹瀚洋下令,孙信厚和高鸿飞等人跳出车子,迅速带人去往兵器库八个角,将这里的海盗全数赶了出去,关上了这个圆形堡垒的八个城门。aha战士们面带七层s级别口罩,尹瀚洋判断风向后,发射平安炮。 正当其时,黑云遮地般的毒气在这堡垒中盘旋升天,崩裂开来,aha的步兵与骑兵等皆已退到主战场之外的地方捂紧口鼻,平安炮是加强再加强版的七号倾炮,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硝烟过后,寸草不生,横竖都是个大写的“死”字,连植被都不放过。 待得平安炮轰出一炮去,尹瀚洋飞速冲上剑齿虎军车往外奔逃,主战场整个兵器库十几栋楼黑蒙蒙一片,aha明黄色战旗也熏成了黑色旗,aha兵团虽从兵器库往外撤出,但整支队伍也都被熏得五迷三道,章楠已经熏倒在孙信厚的怀中,孙信厚摸了一把他的口罩,只有四个,原来是墨菲走的时候偷偷塞给了他。 海盗兵们在三建塔下扑了个空,火速往回奔,一见尹瀚洋的军车,渊亭再一次从怀中掏出手.雷,意图谋杀。 “不可以!他一炮就把整个兵器库炸平了,我们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渊元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你到底是谁的人?!”渊亭把枪指到渊元的头顶。 “我是少主的人。”渊元趁机把渊亭掀翻在地,夺了他的枪指向他的头,“这整件事我看得清楚,我站少主!” “少主是个傻子!” “不,和主上比起来,少主更在乎我们的性命!” “你他妈的就是被少主的美色……” 砰的一枪,渊元结束了渊亭的性命,回过头来,怒瞪着海盗众人:“你们谁还不服?!谁想跟尹少将的大炮较量?!” 海盗兵们面面相觑,主上迟迟不露面主持大局,眼前这事实在难以分辨,那个怎么都杀不死的尹瀚洋确实是一炮哄倒了所有蜥蜴军和变异人,没人敢不服。 于是,他们通通举起了手上的枪投降,以渊元为尊。 “这帮海盗,怎么在后面老老实实地跟着,不来打我了?”尹瀚洋一步一回头,一直看着后面成群结队的海盗兵。 “不打你你反而觉得缺了点什么,是吗?”高鸿飞说。 尹瀚洋转过头,看着开着车的高鸿飞:“我还以为是章楠说的。” “我就是在模仿章楠说话,”高鸿飞道,“像吗?” “他怎么样了?”尹瀚洋往车后座看去,孙信厚正搂着章楠,焦急地往他嘴里灌矿泉水,不论是被倾弹还是倾炮误伤,第一反应都是饮用大量的水来稀释毒性,其中以牛奶最好,可现在这条件,手边只有矿泉水了。 “灌不进去啊……”孙信厚一头的汗,手扶着章楠的头,瓶口往他嘴里塞,又怕把他呛到,又怕塑料瓶口把他戳痛了,水洒的他下巴和脖颈、前胸都是。 “哎你慢点儿吧,”高鸿飞皱着眉从车前镜往后看,“咱们这饮用水自从章楠来了你一瓶都不喝了,我就知道你是省了给他,这都洒他身上了他又没喝着……” “嘴对嘴喂吧,”尹瀚洋说,“不然醒了头疼,平安炮这毒性不是闹着玩儿的,回头别变傻了。” 孙信厚一听这话着急了,把章楠平放倒在座位上,仰头灌了一大口矿泉水,把他的脸转正了,低头一口一口控制着速度,喂进了章楠的唇中。 第566章 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旖旎起来了,尹瀚洋把车窗打开,让风声灌进来,挡一挡后座传来的也不知道是喂水声还是亲吻声。 “我想找个对象了。”高鸿飞苦着脸说。 “在新兵营你干什么了?”尹瀚洋笑着说。 高鸿飞叹了口气,在新兵营时他看上的就是墨菲,本来分到一个队里他觉得自己大有希望了,墨菲这次又跟着跑来,他还以为他要在路上结婚了……结果,索星辰这个死海盗凭空出现,打碎了他的美梦。 啪的一声脆响,从后方传来,尹瀚洋和高鸿飞都懒得回头看,只是轻笑不止。 章楠把孙信厚往后推开,见他嘴唇湿润,挂着水滴,满脸通红,而自己的唇里也满是粗野的广藿香水的味道,还不小心吞咽了下去。他甩手一巴掌打过去,刚要发作,只见孙信厚脖颈和前胸都是水,而自己也是如此,地上躺了四五个矿泉水瓶子,头隐隐作痛起来。 原来是为他解毒。 “看来头不疼,打人还挺有劲,”孙信厚松了口气,坐回到位置上,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拧干上面的水,“祸害遗千年么,没那么容易死。” “你脸不疼么?”章楠这句话问的是自己刚打的疼不疼,可孙信厚立刻品出的别的讥讽的意思来。 之前是他说的分道扬镳,是他说的再无关系,现在又好像是他趁机占便宜,自打自己的脸。 “我是本着战友的情谊才免得你变傻子,就算这里躺着高鸿飞,我一样喂得下去,你别自作多情了,”孙信厚立刻撇清道,“倒是你下次再遇袭躺这儿,可没一个alpha敢碰你了。” 章楠眼圈红了,啪的一声,又甩过去了一巴掌,打在孙信厚高傲而不可一世的脸上。 “你!”孙信厚瞪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就别互相伤害了好不好?”尹瀚洋本来想说,你们还有感情,何必这样,可想到水星医院里做复健的汪杰,他这话都说不出口。 没有人能劝和这对怨侣,似乎他们同框出现,都是对远方的汪杰的欺辱。 “高鸿飞,快点儿开车。”章楠说。 “够快了,我要飞了……” “快点儿!”章楠拍打着他的椅背,“我要尿尿了!” 到了后方根据地,尹瀚洋跳下了车,瞬间被这周围排兵布阵的气势所镇住,他一见那前面两人不由得大喜过望,抢上前去握住对方的手:“茂磊!元恺!你们怎么来了?!我哥呢?” “于少将去捉索星辰了,让我们在这里等到今晚11点,”邢元恺朝他行了个礼,“他说你恐怕会用平安炮,我们不能第一时间过去给你添乱,只能在后面等待!你若传信回来叫索副将,我们就前去支援!” “哈哈,我哥真是一如既往料事如神……等会儿,去捉索星辰?韦渤说他已经跟着二叔走了啊!”尹瀚洋不停转着头,惊慌失措道,“哎,明月哪去了?!” “我们方副将说要去送一送墨菲,到这里后跟索副将一汇合,俩人坐着明月号就去追墨菲了。” “啊?都谁去了?”尹瀚洋不由得急了,“就他们俩人,开着明月号?!” “韦渤和章宇泽跟随两位副将一路同行,angel近百人都在船上,这个你放心,老步等着我们的消息,他往这边派兵了,”茂磊往尹瀚洋身后看了一眼,“派了,呃,50万人。” “多、多少?”尹瀚洋以为茂磊是嘴瓢了,现如今他们兄弟俩绕上凯文逊三个主将能灵活使用的兵加起来也就六万人,哪来的50万,他一看茂磊警戒的眼神,便转过头来,看着后面跟着过来的海盗军首领。 渊元和渊颂上前一步,渊元双手抱拳,向尹瀚洋恭敬道:“我们虽追随主上行军打仗,但主上一直教育我们以索小虎少主为尊,我们兄弟们一时找不到主上,听从少主夫人的命令也是应当应分的,请夫人不吝示下!” “夫人?”邢元恺和茂磊狐疑地看着尹瀚洋,“哪个夫人?” “啊,哦,好说,好说!”尹瀚洋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连忙把渊元和渊颂扶起来,“既然如此,大家先在这里待命,我去找你们少主去。” “墨菲!墨菲!”方倾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按住他的胸膛,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挤压着他胸腔里的海水。 明月号刚启程一个多小时,就捕捞到了跳进海里的墨菲。 “要不是那珍珠手串太亮眼夺目,方副将也不会一眼瞅到掉下来的是墨菲……” “这眼瞅着救不回来了吧,都按了这么久……” “墨菲!墨菲!你醒醒!”明月趴在边上急得直捶船板,“你怎么会掉进海里……你快醒过来啊!” “墨菲!”方倾的眼泪刷的一下掉落在墨菲的衬衫上,滴落到他的领口中。 方倾不是第一次急救失败了,在医院里,他送走了很多病人了,可躺在这里、面色惨白的是墨菲,是他的室友,他在新兵营除了王俊之外唯一还算亲切的朋友,就是墨菲。 墨菲的脖子一侧还有一个刀口,却被海水浸泡的已经流不出血来了。 “别这样,墨菲,你快醒醒……”方倾一哭起来,手就使不上劲儿了。 “方副将,二十分钟了,”医疗兵忍不住上前把方倾往下抱,“别按了,让他走吧。” “不、不,”方倾右耳贴在他的胸口,哭喊道,“还有救的,还有救……” “是就这样按吗?”索明月陡然把方倾从墨菲身上挪开,跨坐到墨菲的腰上,学着方倾的姿势,使劲用力,“是这么按吗?” “对,是这样!” 索明月低头猛按起来,他没有救过溺水的人,但是他惯于使枪的手力气比惯于拿着手术刀的方倾要大很多,墨菲小小的胸腔被按得上下起伏,肋骨几乎都要断了。 又是撕心裂肺地呼喊和打气声,墨菲终于皱着眉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海水,手摸在前胸上,皱着眉喊:“痛、痛……” 索明月连忙从他身上下来,方倾把他扶起来,晃着他的头大喊:“墨菲!你睁开眼睛!” 墨菲委委屈屈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孔:“方倾?方倾……你、你怎么也死了?!” “我没死,你也没死!”方倾紧紧地抱住他,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哽咽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方倾,我好想你,”墨菲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浩劫,此刻再看到熟悉的人,新兵营的朋友,只觉得恍然如梦,像是大梦初醒,重回人间。关于新兵营的欢乐与苦痛的岁月记忆,都跟着一起回来了,他哭道,“我想你,也想长官,还有王俊,还有艾兰……我们很久很久没见了……”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方倾拍着他的后背,“你先给我好起来……” 墨菲眼睛往边上一瞟,看到了索明月,索明月此刻只在一旁静寂无声地流着泪,几乎不敢再靠近墨菲。 “郡主……”墨菲把手张开,朝着他的方向。 “是我哥把你丢下来的吗?”索明月已经觉察出这其中的不对了,方倾突然神兵天降一般来到这里,紧急地带着他来找哥哥开走的船,而于浩海不见人影,尹瀚洋也没出现,angel战士们占满了整艘船。 “墨菲,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索明月握住了墨菲的手。 “郡主……”墨菲低下了头,眼泪潸然而下。 “你身上好烫,”方倾翻过手背摸了摸墨菲的额头,“你是……?” “是的。”墨菲点了点头,浑身冷热交加,头昏沉沉的,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明月,我们需要尽快赶上前面你哥开走的船,你来掌舵,章宇泽,韦渤,你们继续让潜艇在底下追着,我猜,墨菲也许不是唯一一个落到海里的人。” “是!”众人听从他的指挥,都各忙各的了,索明月帮忙把墨菲抱到了船舱里,去到了驾驶室。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墨菲换上了干净衣服,方倾先是给墨菲打了一针抑制剂,又给他脖颈上的创口做了消毒,包上了纱布,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喝着方倾给他的热水,一边流泪,一边讲述了他的故事。 “这个人渣!”方倾一拳猛砸到了桌子上,把墨菲换下来的衣服震掉在地上,一包密封袋装着的红色糖块掉了出来。 方倾道:“这一路上浩海跟我说了这位索大豹的事,说他喜欢上了自己亲弟弟,我简直三观炸裂!怪不得从长津湖回来瀚洋和明月对这个哥哥一个字不想多说,没想到还发生了你这一出,你说说你,你脑残啊?好男人辨别不出来啊?天天嚷嚷着爱海盗,那海盗也多了去了,你也不挑一挑,看到一个海盗就生扑,也不考察考察啊?” 墨菲揪着被子埋住了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唉……我真是。”方倾扶住了头,一阵后怕,这要是再晚几分钟,墨菲的小命就没了,他想到索明月满是愧疚的神情,想必这倒霉哥哥就是他介绍给墨菲的,这索明月智商经常断线,要说埋怨他,他都不忍心。 第567章 果然墨菲哭了一会儿,小声开口:“是我识人不清,跟郡主还是说我不小心掉到海里吧。” “那一会儿索星辰被捉来了,你预备怎么办?”方倾问道。 “就说我死了,”墨菲一秒都没犹豫,“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这样也好,这个烂人以后跟你都没瓜葛了,”方倾挪动了下脚,踩到了地上那一包糖,他把它捡起来,“这是什么?” 墨菲偏过了头,看了一眼,惨笑道:“是他给的,不,其实也不是给我的,是给郡主的,被我偷偷捡了来。方倾,你帮我扔了吧。” 方倾把这包糖提了起来,对着灯光细细打量。 半晌,他问道:“墨菲,你说你这次发情尤其不能忍,是因为前段时间你病了?” “嗯,我和郡主都生病了,”墨菲的声音闷闷的,“医生说我们可能是误食了什么烈性药,或是……房事过于激烈造成的,可能是后者吧,我们也不清楚,现在每天都得喝补药。” “你睡会吧,多休息。”方倾把这包糖块儿紧紧地攥在手中,一脸凝重地走出门去。 第310章 “哥!” 尹瀚洋前脚刚叫停了明月号,往战舰上去,就看到明月号前面同样被一艘战舰给别停了,战舰上写的是蓝色的大写的angel。 “哥!你来了……我操,”尹瀚洋定睛一看,大叫一声,“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你说呢?”于浩海揉了揉太阳穴上方的淤青,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弟弟,松了口气。 “你找到索星辰了?”尹瀚洋骇然道,“他不应该在船上吗?现在都应该快到莣斐岛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天上。” 索明月和方倾跑了出来,与此同时,于浩海身后的战士们,正在往甲板上卸货,轰隆一声,一个担架被抬了上来,粗暴地放在地上,那上面的彪形大汉特别重,这一震动,从担架上弹出一半身子在外面来。 众人定睛一看,是双眼紧闭的索星辰。 索明月身子一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索星辰,尹瀚洋的心里咯噔一声,脸唰的一下变白了,嘴唇直哆嗦:“哥,他死了?!” “没死,昏迷了,”于浩海翻了下手腕,看了下表,“还半小时就醒了,咱们安全起见,先把他捆上吧。” “……我天呐,”方倾走近了,一把抱住于浩海的腰,仰着头震惊地看着他的脸,“谁把我家大壮打成这样了?!” “你家大壮差点儿牺牲了,”于浩海弹了下他的脑门,皱着眉嘶了一声,拍了下方倾的胳膊,“轻点儿方咪咪,我肋骨都要断了。” “他这么神勇啊?”方倾低下头,看着那个被头发蒙一脸的男人。 “明月,我得审他,你信任哥不?”于浩海一边问索明月,一边接过尹瀚洋递给他的手铐,把索星辰双手铐上了。 “我们得跟他聊一聊,”尹瀚洋讪笑着安慰索明月,“你哥可不是个能跟我们安静聊天的人,所以暂时铐他一下,大嫂,帮我把明月带走……” 索明月认识手铐这个东西,在警局的时候他被警察铐过,警察说他犯了很多法,于浩海一上来就把昏迷的索星辰给铐住了,墨菲又说他自己不小心掉到了海里,怎么想都不对,索明月看着于浩海,点点头:“相信你。” 索星辰被铐在了椅子上,抬到了船舱里,垂着头坐着,于浩海和尹瀚洋坐在他对面长桌的另一方,方倾和索明月被赶了出去。 “你竟然能打得过他,还把他打昏了,厉害,”尹瀚洋坐在于浩海边上,直感叹道,“还是你牛,我是真打不过他。” “打了俩小时没分出胜负,后来我趁他不备,扔了颗倾弹,”于浩海又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皱了皱眉,“我现在是硬挺着不吐的。” “操,不会脑震荡了吧?”尹瀚洋忧虑地看着于浩海。 “没事,过会儿就好了。”于浩海道。 方倾和索明月往外走,走到拐角处,又偷偷摸摸拉着索明月往回走。 “这样不好吧?”索明月说。 “你不想知道吗?里面审的可是你哥,”方倾踮着脚,透过窗的缝隙往里望,“他们alpha总想保护我们,很多事不让我们知道……可我就喜欢直面鲜血淋漓的事实,知道真相。” 他转过头,用口型问索明月:“你愿意吗?” 索明月点了点头。方倾总是那么自信又骄傲的样子,在一个团体里,大家会自然而然地听从方倾的主意,觉得他说的都对,索明月也不例外。 方倾这时才认真看里面的索星辰,只见这位壮士虽是闭着眼睛,可浓眉深目,英挺鼻梁,凌厉利落的下颚线,薄薄的唇,浅淡的唇色,俨然是索明月的翻版,兄弟俩拥有同样精致绝伦的眉眼,索星辰却是alpha的粗线条,长发高高地拢到一起,甩在身后,长腿往前伸着,身材尤为健壮,即使看不见眼睛,也一见便知—— 这是个超级大帅比啊! 怪不得墨菲跟疯魔了一样爱上他。这一路上于浩海和墨菲都把索星辰的恶劣行径一一告诉了方倾,唯独没说他很帅。 方倾内心有那么一秒的动摇。 他正这么呆呆地看着这人,突然,这个大帅比猛地一脚踢翻了前面的桌子,于浩海和尹瀚洋一人一角立刻把桌子接住,放到了地上,索星辰双手被铐在了椅子上,他一个凌厉的翻身,就把这上百斤的铁椅子举过了头顶,要往对面砸去! “索星辰!”于浩海朝他举起了枪,咔的一声叩动了扳机,“我弟不敢杀你,我可不怕你!我现在就地毙了你!” “哎哎!”尹瀚洋连忙拦住于浩海,又对索星辰喝道,“我告儿你昂!我哥可来了!他对你可不客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哟,这位尹少将不是死了吗?”索星辰阴沉地笑着,把椅子砰的一声巨响贯到地上,吊儿郎当地坐了上去,跷起了二郎腿,乌黑铮亮的大马尾在后面一晃一晃的。他拥有一双迸发星芒的眼睛,像最暗黑的夜空下最深邃的星星。 “嘿,我又活了,”尹瀚洋道,“想杀我可不容易。” “你不会每次都幸运,尹瀚洋。”索星辰目光森然,幽幽地看着尹瀚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杀我不可,”尹瀚洋语气中带着怒意,但更多的是不解,“我说过,你即使杀了我,索明月也不会跟你,你跟我都想掌控他的思想,可你跟我都没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有他自己的思想,他受了索大龙多年来‘正统’的教育,他不会跟你同流合污,满足你那肮脏的想法。” “我那么想是为了保护他!我不相信除了我任何一个alpha能给他幸福。”索星辰道。 “我可以给你发誓,或是你看我哥,你看我爸,我们家的家风正统,绝不会发生你想象的事,我不会负了索明月!” “我不去赌这个,我大你们九岁,看到的alpha比你们多得多,别跟我说什么狗屁专情,”索星辰冷哼一声,“我的海域里人口黑市最大的客户就是你们a军战士!” “我到底怎么说你才相信……” “够了,瀚洋,这都是借口,”于浩海从容不迫地看向索星辰,沉声道,“近十年来,蜥蜴军变异人把水星三分之一的海域都给污染了,你们族人并不好过,你接连放弃了面积最大的琉星岛和曼椆岛,而是取道东南,把政府三不管、人人闻之色变的辋川黑三角地带全部收割,因为那里的人都是无政府主义者,是水星放弃的流寇和逃犯,你吸纳了这些败类,快速壮大了自己的队伍,因为蜥蜴军和a军常年战争,你觉得你的机会来了……” 于浩海的话,不但让一旁的尹瀚洋震惊,连窗外悄悄窥探的方倾和索明月也为之呼吸一滞。 “你既可以跟a军结盟攻打蜥蜴军,也可以跟阿诺德结盟攻打a军,你甚至可以两边借兵让我们互杀,无论你选了哪一方,都可以用借兵的名义要挟对方,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你和索明月加起来近70万的海盗精兵,足以让你三分天下,”于浩海轻笑道,“我猜这也是你在长津湖里被困一个多月,都没被爱德华杀掉的原因吧?你们在谈条件,而且没有谈拢。” 索星辰定定地看着于浩海。 这个神似于凯峰的青年身手不凡、出拳狠戾,是他十多年难遇的对手,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猜透了他的野心的人。 “……难怪我们进入长津湖的时候,爱德华不但没杀你,还留下了你的弟兄,”尹瀚洋后知后觉,愤怒道,“我以为他是要留着你们试药,把你们做成新型的变异人,原来你们是在谈条件!” “哼,”索星辰冷笑一声,“爱德华只同意给钱,不给我们武器和血清,谁他妈跟他干!” “血清,你还要血清?”尹瀚洋不可置信地问,“我觉得你应该有起码的道德……” “血清能让你们两边都头疼,我为什么不要?”索星辰歪着头,讥诮地看着他,“所以我跟你这傻比无话可说。” 第568章 “瀚洋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很快就发现了,他毁掉了爱德华研制出来的所有血清,你当时就想杀他了,”于浩海道,“你去长津湖找索明月不假,但没想到,索明月和瀚洋是恋人的关系,这意味着索明月会一直无条件站到a军的一边,你手握重兵要挟两边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所以,对你来说,尹瀚洋必须死。” 索星辰轻笑一声,眼睛扫着眼前的这对兄弟:“明明是双生子,智商的差距竟然这么大,我们明月要是选了你,也许我还可以跟你坐下来聊聊。” “明明是亲兄弟,你和索明月也是鬼和人的差距,”于浩海唇角微一上挑,“现在你的诡计已经被我揭穿,你的兵也会被我整顿和打散,你预备怎么办?” 索星辰笑道:“你们把我铐在这儿想审判我?笑话,这世上能制裁我的只有索明月,我早已把实权都交给了他,我的兵也以他为尊,你动我的人,就是动他的人,你试试海盗族人能不能放过你,这可有悖《莣斐公约》了。” 《莣斐公约》,是二十年前于凯峰和索大龙签订的条约,其中的20条中,第一条就是互不干涉主权,互不插手军队管理,双方平等对话。 尹瀚洋的拳头紧握着,当时索星辰从长津湖离开,回到了莣斐岛,交付了他的军队,在族人面前“认祖归宗”,尊索明月为索大龙的合理继承人。他这一举动感动了二叔等所有族中长老乃至身在昶洲的索明月,索明月和他重归于好,这件事也占了很大原因,他们以为索星辰表达了他回归的诚意,殊不知,他早就留了今日的后手。 于浩海说不出话了,因为索明月的身份,a军永远无法暴力插手海盗的事,这成了个死结,索星辰就是他们杀不了、动不得的人,动他还是动他的兵,都是在卷索明月的面子。 “哈哈哈哈!”索星辰看到这一筹莫展的两兄弟,忍不住仰着头大笑起来,他知道谁都办不了他。 “于浩海,异地而处,你站到我这个位置,你能怎么样?” 于浩海沉吟片刻:“你这么做确实能为你们族人争取到利益最大化,即使没有人性……不过我若是你,我会杀掉索明月。” 尹瀚洋转头看着他。 “这可比杀尹瀚洋简单方便多了,杀了索明月,拿下海盗的第一话语权,”于浩海道,“可惜你舍不得,所以,你若用索明月要挟我们,就别怪我们用他要挟你。” 索星辰眼皮撩起,仇恨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跟尹瀚洋实在是不同,尹瀚洋和索明月能够相爱,是因为他们骨子里是一种人,品性的底色,都是单纯、善良和天真,可于浩海不同。 于浩海比尹瀚洋精明,狠毒,他也不会顾忌索明月。 “于老大,你打不过我,”索星辰微微眯起眼睛,鄙夷地说,“你用倾弹暗算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咱们重新打过。” “我和你继续打下去,无非是你脑瘫或是我脑瘫的结局,我犯不上,”于浩海说,“我是有老婆的人,不是你这种亡命之徒。” “我也有老婆,”索星辰不假思索地说,“我老婆,比你们的老婆都漂亮。” 这是海盗之间对阵时的官方用语,于浩海和尹瀚洋都没听过。 可提到这个,于浩海就有话说了,他悠悠地道:“呵,虽然我老婆不屑以美貌炫耀于人,但论颜值,我老婆称霸水星。” “那你是胡扯,”尹瀚洋摇了摇头,“我老婆才是天上明月,人间仙子,世上再没第二个。” 方倾:“……” 这三人的话题怎么越扯越奇怪了。 “方副将,您要的醒神汤。”一个医疗兵端着一杯水,找了好久才找到在这偷偷摸摸往里看的方倾。 “明月,你在这儿待着,千万别出来,你一出来,很多事都没法谈了。”方倾说道。 “嗯。”索明月忧伤地点了点头。 方倾拿着水杯,走到门口,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敲了敲门,就径直走了进去,把那薄荷当归决明子熬成的醒神汤放到了于浩海的面前:“把它喝了,你轻微脑震荡了。” “好。”于浩海低着头把这杯水一饮而尽,压住了那种恶心眩晕感,顺手把方倾搂到怀里,往后挪挪,不让索星辰看到。 索星辰想说自己的脑袋也被砸得够呛,也脑震荡了,但只撇嘴笑笑:“这位就是方副将了。” “你好。”方倾看着他说。 他大爷的,近看更帅了! 方倾脑海里闪过莱斯利长官痛斥他们的话:“我看你们就多余在这练了,应该先去戒.色!一个二个看到帅哥就挪不动步也不会思考了,废物!” 废物!方倾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方副将,索副将,”索星辰呵了一声,“是omega最大也大不过自己的丈夫吗?” “没有这条法律。”方倾说。 “那有ao夫夫,omega官职比alpha大的吗?”索星辰好奇地问。 “暂时,也没有。”方倾诚实地说。 “……可怜,可叹,”索星辰摇了摇头,“我能让我弟这个omega做海盗大王,我做小王,你们a军谁人能做到?” “这是有一定原因的,omega毕竟在身体素质上,在军人这一行业,天生就没有alpha……”方倾自己都懒得说了。 “甭跟他废话,你出去。”于浩海道。 “你看,他话都不让你说完,”索星辰笑道,“你一个制作出方枪倾炮的人,却当他的副将,凭什么,凭在床上的时候他在上面你在下吗?” “索星辰!”于浩海怒视着他,又去推方倾,“你出去!” “我不出去!”方倾猛地甩开他的手,看着索星辰,“你挑拨我们什么意思?难道你能给我比副将更大的官?” “当然,你们angel接手了ache,尹瀚洋凯文逊瓜分了able,你们加起来也就十万的兵,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以于凯峰的做派,两个儿子行事作风都类似,都一样的霸权主义,方倾,你很憋屈吧?我弟那个傻子可以对尹瀚洋言听计从,你有知识、有才能,你忍得了吗?” 方倾的心思微动,自从跟了于浩海,说实话,都没和凯文逊在一起合作那么畅爽,于浩海是个正人君子,讲究各种框架规矩,他方咪咪很多时候可都想走捷径。 索星辰是称霸一方的人,什么魑魅魍魉都信服了他,甘愿做他的属下,他随便两句,就试探出了方倾和于浩海潜在的矛盾。 “方倾,你若来我麾下,我给你十万海盗精兵,随你调遣,我永不过问,”索星辰道,“这才是对科学家起码的尊重吧?” 心动,大写的心动! 方倾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真的吗?索大王,十万的兵?” “当然。”索星辰说,“我做你的技术支持,也可以做你的药引子。” 于浩海和尹瀚洋简直不敢相信,索星辰就当着他们的面挖墙脚,被挖的人还一步步上当,心潮起伏,跃跃欲试。 “可我不敢相信你,”方倾说,“你是个没有依靠的人,就像海上的一根浮木,你自己飘得再好,别人也靠不上你,你只能自己在海里流浪。” “不懂,”索星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依靠谁。” 他本来以为他弟是他唯一的依靠,可他现在已经失望了。 “你刚说你老婆比我漂亮,我不信,”方倾道,“你老婆呢?” 这个问题,突然像一道重锤,让索星辰心里那块空了的地方又灌进去了风。 他站了起来,艰难地用带着手铐的手把左侧和右侧的裤兜都翻了个面,愣愣地看着空了的兜,又在胸口上面摸了摸。 仿佛他能从这些地方把他老婆掏出来一般。 于浩海立刻戒备地把方倾往后拉了拉,尹瀚洋也警觉起来,狐疑地看着索星辰,他们同时怀疑,索星辰是否也脑震荡了。 他好像是有老婆,但是不见了。 这让索星辰突然觉得在于浩海和尹瀚洋面前没面子了,他不是方倾说的“无根之木”,不是个无依无靠的人,除了背叛他的弟弟,他还是有人爱的。 所以他定了定心神,依旧镇定地说:“他在路上了,一会儿就找来了。” “不会的,”方倾摇了摇头,像小猫似的嘴巴轻轻微笑着,终于找到了一击制胜的方法,坚定地告诉索星辰,“你老婆死了。” 第311章 这一句话像生硬的一拳砸了过来,索星辰那一瞬间是懵的。事实上,他和于浩海互殴了俩小时之后,本来脑袋就是昏昏沉沉的,心里直犯恶心,也没有人给他什么醒神汤喝。 “没死,我属下去找他了,”索星辰想起了渊行和渊四,似乎笃定了些,“很快就来了。” 脑海中是墨菲时不时追在他身后小跑着的身影,即使腿受伤了,一瘸一拐,手都是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下摆,生怕被丢掉。 他缠得很紧,时常让索星辰很烦躁。 第569章 “是吗?”方倾冷笑一声,朝门外喊道,“章宇泽,把渊行带过来!” 话音刚落,章宇泽押着浑身湿透的渊行走了进来,朝他后膝踹了一脚,让他跪在地上。 渊行的脸上有伤,面无血色,双手被五花大绑捆在了身后,跪在那里仰头看着索星辰,眼睛赤红,浑身发着抖。 索星辰看到他有些意外,急急地问道:“墨菲呢?” “……主上,”渊行的声音沙哑,压抑着心中的埋怨和愤恨,“那是莫克洲的大海中心,咱们的船开得那么快,墨菲跳下去都过半小时了,怎么还会有命在?早淹死了!您把我和老四打落到海里,老四不见了,我也是九死一生!我游了四十多分钟才被他们救起来……” “……死了?跳海?”索星辰重复了两遍,又问道,“他为什么跳海?” 渊行:“这、这……” “渊行,你说说你的手腕是怎么伤的?”方倾冷冷的声音,像带着冰碴儿,“说!” 索星辰这才看到渊行背在身后的右手腕上,有一道深红色的刀伤。 “主上、主上说那omega是间.谍,赶他出去,他又发情了,浑身都是味儿,我和渊四以为他是主上赏我们的,就把他往一间屋子里拖,他突然拿出刀划伤了我们俩……” 索星辰大步走了过去,重重地一脚踹到渊行的肩膀上:“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渊行被踹翻,仰倒在地,轰隆一声巨响,他声音颤抖地说:“您说他是尹瀚洋的狗,说他不配做您夫人……!” 尹瀚洋立刻站了起来,目光中烧着火,瞪着索星辰:“墨菲在哪儿了?墨菲现在人在哪儿?!” 索星辰说不出来,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回忆着墨菲最后的那一幕。 他跪在地上,脸红红的,朝他张开手臂,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依旧是求抱抱的表情:“我现在需要你……” “墨菲死了,”方倾一句话似乎把怔在那里的索星辰的魂儿叫了回来,“一个omega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把他推了出去,这足够他生生世世都恨你,下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我不知道!”索星辰叫道,“什么发情,我不知道!” 渊行给他进贡的omega,就没有谁是在发情期被送来过,因为索老大从来只做一次,做完就走,他不会有时间陪哪个omega度过漫长的发情期,喂吃喂喝尽到alpha的义务,他也不懂omega那个时候是不能被推开的。 他立刻把愤怒转嫁到尹瀚洋身上,怒火中烧,瞪着他道:“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给我派个间.谍来使美人计,然后又让他沾染跟索明月一样的味道!你在向我示威!你想告诉我,不但我弟弟是你的人,连我老婆也是你的人!” “……这都是什么话!”尹瀚洋一拳打碎了面前的桌子,“我给你派墨菲过去,使美人计?我好兄弟高鸿飞在新兵营的时候就喜欢墨菲,我难道不知道?我会把他派给你?当你的什么间.谍?!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我们aha就没一个人愿意墨菲跟你!” “高鸿飞?”索星辰听到这一茬儿更是来气,“简直什么人都敢觊觎我的东西!” “什么你的东西,什么东西都不是你的,你又是什么东西!”尹瀚洋大骂道,“还说我把他们味道搞成一样,你他妈的,我弄什么一样的味道了?!” 他翻着大眼睛,望向天花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操,我只是偷了一瓶洗发水送给明月而已!他们要一起用我怎么知道?!我示威什么了!你这个狗比,你把墨菲逼死了!” 他倏地跳过桌子,一把薅住索星辰的衣领,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 于浩海看着这两人,心中闪过一个疑惑。谁是墨菲?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在新兵营时除了训练满脑子满心都是方倾,对omega其余人等不关注,墨菲跟他同桌吃过几次饭的,但他不记得。 方倾这才捋清楚事情的原委,原来是一瓶洗发水引发的惨案。 索星辰已经被墨菲的信息素弄得易感,对他的味道敏感起来,这只要一敏感,就开始了alpha的本性——护食,他嫉妒而不自知,又因为与尹瀚洋的对抗,而以为墨菲也是有目的接近他,想杀他,迫害他,而他却中计了,上当了! 尹瀚洋的拳头可不是开玩笑的,几拳下去,索星辰朝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嘴里笑道:“……他死了,死得好!缠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死早好!” 尹瀚洋又一拳打到他的耳朵上。 索星辰顿时左耳轰鸣一片,听不清旁人的话了,他嗤笑道:“把我铐起来打我?你跟你那会偷袭的哥真是一路货色……” 尹瀚洋立刻掏出钥匙来解他的手铐。 “瀚洋,别中计!” 于浩海刚出声劝阻,尹瀚洋已经解开了索星辰的手铐,两人如生死仇敌一般抱在一起互殴,这小小的一间房经不起两个彪形大汉的碰撞,东摇西晃,于浩海把方倾护在怀里,不一会儿,他们互相扭打着齐齐撞上了船舱的左侧,猛地从窗口摔了出去,窗玻璃顿时碎了一地,两人滚到了外面的船板上。 “你故意找个人来迷惑我,又让他死了!你们耍我吗?!”索星辰想到这事就恨不得吃尹瀚洋的血肉,他心里患得患失,像是突然少了一大块,惶惶然未觉得痛,只剩下狂躁的怒气,和尹瀚洋对起拳头来势如拼命,不住地喝骂道,“你抢了我弟还不够吗?!你要抢走我多少东西?!” “我他妈到底干什么了?!”尹瀚洋赤红了眼,对索星辰动起手来再也不客气,“我一次次忍你!” “是你欠我的!”索星辰拳头老辣,毫不弱于下风,不多时尹瀚洋脸上就挂了彩。 “索星辰!”方倾和于浩海、索明月等人都从里面奔了出来,这一船的人都被惊动了。 “你看这是什么!”方倾从兜里抓出一把红色的糖块来,摔到了地上。 糖果在地上转着圈,索星辰和尹瀚洋都停下了,看着那红红的东西。 “水果糖。”索明月说。 “水果糖,呵,”方倾讥讽道,“我在医院行医时碰到过几个类似病例,是你们海盗给omega喂食这种强制避孕的猛药,搞坏他们的身体!这一包都是你给明月的,要不是掉在地上被墨菲捡去保存下来,明月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你口口声声他们是你弟弟、你老婆,你喂他们吃这种东西,让他们痛得满地打滚,后患无穷,就为了满足你的私欲!” “那又怎么样?!”索星辰回敬道,“omega不生孩子不就得吃这种药吗?疼也得忍着!” 索明月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地上那糖块,尹瀚洋的脸色变了,他低头看着那药,又抬头看向怔在那里的索明月:“你吃过?” 索明月慌乱地点了点头:“吃过一颗,是哥哥给的。” “你他妈的……配当他哥?”尹瀚洋的声音不自觉地发起抖来,终于弄明白了索明月那场急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会给你们用孩子来威胁我的机会,”索星辰狠戾的眼神里,透着刺骨的寒冷,“这辈子我被要挟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 尹瀚洋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嘴唇直哆嗦:“你知不知道他疼得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每天都得喝药,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小孩,抢别人的小孩来当自己的!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是畜生吗?!不,你畜生不如!” 索星辰被尹瀚洋的眼泪震住了。 他把尹瀚洋逼到绝境过两次,险些杀了他两次,尹瀚洋都是毫不屈服、慷慨赴死的,而此时此刻,尹瀚洋才终于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会为索明月流泪,不会再有别人,可惜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肯相信,尹瀚洋是真心爱索明月的。 “瀚洋,你让开。” 索明月从身后拿出一把枪来,直直地指向索星辰:“你说过,只有我才能审判你,是吗?” “……是,”索星辰被打得直不起腰来,勉强站起来,靠在后面的船杆上,脸上挂着残忍的笑,看着索明月指过来的、黑洞洞的枪口,“我尊你为王,只接受你的审判。” “好,”索明月点了点头,精准地朝他的左右胳膊各开了一枪,“这是为墨菲。” 子弹穿过他的手臂,血从墨蓝色的蜥蜴军装衬衫里洇了出来,一滴滴落下,染红了甲板。 砰!砰! 又是两枪,索星辰单膝跪在了地上,腿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这是为瀚洋。” 索明月的枪仍旧指着他,只是最神勇的狙击手,此刻手腕却忍不住发抖,对准不了目标。 这是养了他、一直宠着他的亲哥,就连他此刻拿在手中射杀他的枪,这个金光闪闪的沙.漠.之.鹰,都是索星辰从缴获的猎物中亲手挑出来送他的东西。 “做得好,明月!”索星辰脸色惨白,轻笑一声,染血的手往后抓着船杆,忍着胳膊和腿的剧痛,勉强站了起来,“还有为你自己的,要打头,明月。” 第570章 他张开了手臂,闭上了眼睛,无限期翼这即将到来的、解脱的一刻。 这漫长的、无聊的、无人疼爱也无人可以守护的一生,真是糟糕透了。 他索星辰是什么星,天煞孤星而已! 如果连索明月也不想再照拂他,那他可以就此熄灭了,能死在索明月手里,死在当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索明月早已泪流满面,颤抖的手依旧举着枪,艰难地瞄准着他:“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错了没有!” 只要你说你错了,我永远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原谅你。 “我没错!” 砰的一声,子弹从索星辰头顶飞过,甚至弹起了索星辰前额的发,可子弹射偏了,掉落在地上,竟没伤他分毫。 “你没吃饭吗?!”索星辰大骂道。 “够了,”尹瀚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按住索明月的枪,“他流血了你还得给他输,犯不上的……” “你们,以后谁若敢欺负索明月,我那一帮兄弟可不是吃素的,别以为我死了,他身后就没人了。” 索星辰说完这句,静静地凝望着索明月,像是记住他的样子,最后跟他道别。 “明月,哥不为难你了。” 他转过身,倏地翻过船杆,跳落到那茫茫大海之中。 “哥!”索明月大叫一声,冲到了船杆处,只见索星辰直坠入海,毫不挣扎,任凭自己跌入到那万丈深渊、滔天巨浪中。 “哥!”索明月跳着脚猛拍着船杆,撕心裂肺地朝海中大喊着,忽地眼中熄了光,他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尹瀚洋连忙抢了过去,把他抱进怀里:“明月!明月!” 方倾趴在栏杆上,皱着眉头紧紧地看着索星辰消失的地方,只听又是扑通一声,有人落水! 方倾转头一看,惊叫道:“墨菲!” 那是黑沉沉不见底、幽深静谧的海,在这个深夜里,索星辰跳入其中,身中四颗子弹,鲜血随着他的降落,而把海水从上至下,逐渐染成了一缕又一缕的红色。 吵闹的鸣笛声、说话声、哭喊声、质问声,通通都消失不见了,索星辰这一刻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黑暗的大海将他吞噬,他毫无求生的欲望,任凭自己往大海的深处急速下坠。 一个会水的人想淹死也很容易,那就是放任自己漂流,就像方倾所说的,无根之木,他的结局,真的是在海里孤独地流浪。 索星辰也许哭了,也许没哭,反正在海里,流眼泪了也没人知道。这无所依附、无人相靠的一生,真是没劲儿透了。 正这么漫无边际、空茫地睁着双眼往下坠落,忽地头顶打进来了一片白光,一个小人儿掉落海中,朝他疯狂地奔来。 头发披散着,两根小辫子一左一右在海水里平铺着,惨白的小脸是委屈、惊慌的,比兔子还短的腿和胳膊,这一顿猛刨啊,跟狗刨似的朝自己汹涌澎湃地扑来。 这不我那死鬼老婆么? 索星辰微微皱着眉,眨了眨眼,欣赏着墨菲的泳技。 当代新兵营战士的水平,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就连最基本的游泳技能,都差成这样。 除了把他打得头昏脑涨的兵王于浩海还能看之外,其余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索星辰歪着头,看着朝他狂奔而来的墨菲。 这是做鬼都不放过我的意思吗? 是啊,欠你的太多了,想给你的那座岛你没有要,给你的刀,你也还了回来。 说是要我赔偿一辈子,结果说你两句你就去死,作为间.谍,你真是太没韧性了。在我这里除了骗.炮之外,你也只骗走了两根胡萝卜而已,还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稀里糊涂地丢掉了小命。 你说你喜欢我,你是来爱我的,我还没等信,你就先死了。 作为骗子,你都不称职。 …… 又朝我张开胳膊干什么? ……又要抱? 海水逐渐漫过了索星辰的耳朵、呼吸道、以及整个肺腔,他的生命逐渐走向了尾声。 抱吧,抱吧。索星辰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无奈地张开了手臂。 只是,他没有时间了,没等墨菲扑到他怀里,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死亡的永夜。 第312章 明月号第二天清早才靠了岸,破旧的加油站里,简陋的卧室中,方倾站在那儿手指一下下戳着墨菲湿漉漉的头,戳到他的小辫子里。 “……我真是服了你!你竟然为了那个狗男人第二次跳海!” 墨菲坐在床上,身上披着章楠的衣服,低着头呜呜呜。 “你是吃一百个豆不知道腥啊?那索星辰是个什么人,是个大变态啊!”方倾道,“还是个野心家!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好吧虽然也不算是他的国,总之他的阴谋大着呢,他们在里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墨菲一边抽泣一边说,“可是……海水里很冷的,就算他死,我也不想他死在海里……” “哦,海水里冷啊,”方倾抱着手臂低着头看他,“那把他烧死行吗?” 墨菲:“呜——” “你啊、你啊!”方倾气得一下又一下地推着他的头。 “行了行了,”章楠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把药递给墨菲,对方倾道,“他已经知道教训了。” “你怎么在这儿?”方倾瞥着他。 “你能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章楠回敬道。 “我跟着angel来的。” “我跟着aha来的。” “咱们omega士兵大多都在休假,”方倾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么危险的行动?” “咱们omega士兵大多都在休假,”章楠学他说话,“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么危险的行动?” “嘶,你竟敢学索副将,当复读机!”方倾往外张望着,“明月怎么样了?” “醒了,正在喝药。”章楠说。 方倾把墨菲低头喝着的药按住,拿到手里,低头闻了闻:“温补为主,效果不大,等我……这块好像也没药可抓,等我给你写个方子,你按我写的来。” “好。”墨菲点点头。 章楠问道:“索副将也能治好吗?他们吃了一样的药。” “要比墨菲麻烦点儿,他底子弱,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方倾提到这就不能忍,“妈的,索星辰真不是个东西,白长那么帅了!” 墨菲身子一顿,低头继续喝着他的药。 “我听孙信厚他们说,于少将下了潜艇去救了?”章楠问道。 “嗯,先是用网把这二次投海的傻子捞了上来,再就去找那索大豹了。”方倾说。 墨菲听到这里,只知索星辰还是生死未卜,眼睛阖着,泪珠滚落到药碗里。 “墨菲,如果他还活着,你想怎么办?”章楠问他。 “当我死了,”墨菲想起索星辰狰狞地笑着说他“死得好、早死早好”的样子,苍白的小脸苦笑了一下,“如果他死了……那就是罪有应得。” “能这么想就好了,墨菲,”方倾拍拍他的肩膀,“我们omega人数少,责任大,又因为天生体弱而总被alpha欺负,那要是一定要选择伴侣的话,不应该找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吗?不然宁愿不找!自己单身也很逍遥的!索星辰这种垃圾,你给他扔索马里海峡里填沟最好不过了!不要再惦记他!” “嗯嗯,好!”墨菲点了点头。 章楠几乎是用欣赏和揶揄的目光看着方倾,叹服道:“真羡慕你可以永远这么耀武扬威地活着。” 他是打心眼里说出这句话的,因为方倾的自信是从骨子里向外散发的,无论是家世、人品、相貌,包括自己的才能、机遇、勇气,方倾竟是没有短板,堪称无敌的人,而他的伴侣于浩海,也确实符合方倾“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的择偶标准。这一切,都让章楠羡慕,嫉妒,带着淡淡的恨意。 方倾翻着眼皮,品着章楠这句话,觉得不是什么好话,耀武扬威也不是什么好词儿,他立刻反驳道:“我也羡慕你,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活着!” “我怎么了!”章楠叫道。 “你来这儿干嘛来了!”方倾质问道,“你又看上谁了!” 章楠狞笑道:“我看上于浩海了!” “我靠!你想死!”方倾立刻双腿飞起,伸出双臂,俩手去掐他的脖子,章楠在新兵营跟方倾打架时就被他锁过喉,勒过脖子,此时见他又是这一招,连忙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手,没等方倾转过来,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于少将!浩海哥哥!你夫人要杀我!” 方倾一听什么浩海哥哥,更是往外猛追,俩人在加油站前面沙地上你追我赶,孙信厚和高鸿飞等aha士兵抱着手臂,观看两个omega打架,这时于浩海的舰艇靠近岸边,下了船往这边走来。 “浩海!”孙信厚和高鸿飞迎了上去,韦渤也从船上下了来。 第571章 “你们辛苦了,”于浩海和他们对了对拳头打了招呼,这一别是半年未见,彼此都很高兴,听到了那边的声音,于浩海眯起眼睛,看着那边正薅章楠头发的方倾。 “别打了,过来!”孙信厚朝章楠吼道。 “于少将……” “一边去!”方倾用力把章楠推到一边,环住于浩海的胳膊,“怎么样?索星辰死了吗?” 尹瀚洋也从另一间屋子里跑了出来,看着于浩海紧张地问:“他死了吗?” 于浩海说:“咱们进屋说。” 小小的卧室里挤满了人,都是aha的骨干和方倾、于浩海。索明月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墨菲在他边上坐着,手指紧张地抠着药碗,和索明月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这才认出墨菲是谁,原来是方倾的一位室友。 “没死,”于浩海先让这两个omega定了心,“我这边用网把墨菲捞出来,海盗那边也行动了,就我看来,任二叔的人,索星辰的部下,都跳进去救人了,后面海里至少飘了上百个海盗在那捞人,场面非常震撼。我的潜艇离开时,索老大已经被捞出去救走了,他虽然下坠了有上千米,但这人的身体素质,呵,淹不死他。” 索明月和墨菲同时松了口气,尹瀚洋把索明月紧攥着床单的手握紧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哎!”高鸿飞几乎控制不住地惋惜道,“那他会不会又杀回来啊?这人又坏又厉害,我都要受不了了,动不动他又突然冒出来了……” “应该不会,”方倾道,“这次他受的打击可不小。” 有时他想,如果他也精修了心理学就好了,虽然这次他用心理战暂时击溃了索星辰,取得险胜,但如果是师父闻夕言在这里,也许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毕竟在长津湖的时候,闻夕言就帮着尹瀚洋逼退过索星辰。 “他受什么打击了?”孙信厚问道,他和高鸿飞不在船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叹道,“这人不但本事高明,意志力还非常强,我和老高在兵器库里盘点,发现他掌握了制空权后,几乎给下面兵器库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在下面其实全仰仗他的选位和轰炸点,把坦克去不到的死角全部炸了。” “是,他一人干掉七八架飞机,”于浩海说,“我开着战斗机在他后面观察许久,这人简直可怕。” “这样一个不安定分子,如果我们还是……”高鸿飞说到一半,眼睛扫到了床上虚弱的索明月和墨菲不安的小脸,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咱们出去说吧,”尹瀚洋道,“明月,你刚昏厥了才醒,现在需要多休息。” 索明月点了点头,墨菲要起身的时候,他立刻攥住了墨菲的手,不让他走。 墨菲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转身依偎在他的身边,就像以前俩人常常凑在一起聊天说笑那样,乖乖地躺在了他的一旁,给俩人盖上了小被子。 尹瀚洋心中感激,对墨菲道:“墨菲,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我有很多很多抱歉想跟你说……” “不用的,尹少将,”墨菲道,“我都明白。” 这些人都走了出去,独留索明月和墨菲在一起,索明月看着墨菲,只是短短一个月而已,墨菲就从之前无忧无虑活泼吵闹的小男孩,变成现在这个脸色苍白眼神呆呆的模样,这都是混蛋哥哥造成的,而他是帮凶。他想起尹瀚洋说的话,“我好兄弟高鸿飞喜欢墨菲,我怎么会把墨菲派给你”,深感自己的罪恶。 他之所以给高鸿飞起了“飞飞”的外号,也是因为行军路上一次喝了点儿酒,索明月叫墨菲“菲菲”的时候,高鸿飞在一旁小声道:“我也是飞飞,菲菲和飞飞,很配。” 而索明月听了是怎么做的?他一脚踢到高鸿飞的小腿上,叫道:“我小嫂子你也敢想?!” 他就是这么一步步把墨菲给害了。 墨菲看到他眼睛里滑下的晶莹剔透的一滴泪,连忙给他拭去:“郡主,我真的不怪你,你别难过……” “我有很多很多抱歉想跟你说……”索明月忍不住把尹瀚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们夫夫二人在这件事上对墨菲难辞其咎。 “不,郡主,如果再来一遍,我可能还是会那样……有些错,我自己不犯一次就不会长记性,”墨菲紧紧地搂住他,哽咽道,“还好我们都活着,对吗?只要活着,就能重新开始。” 索明月点了点头,抱紧了墨菲。他听懂了墨菲的话,虽然这里所有的人都希望索星辰死,也只有他们二人,还是希望他活着。 方倾小跑地跟着于浩海进了对面的卧室,于浩海环顾一圈,这里非常简陋,今天暂时得在这儿住了,回头要去兵器库里修整,需要善后的事非常多,跟海盗们分赃,是重中之重…… 他把外套脱了扔到一边,坐在床上,左右看看,这床虽然破,还很稳当。他看到方倾还是身前身后转着,非常期待地看着他,朝他眨了眨一只眼睛,开口问道:“死了吧?是不是死了?” “谁?” “还能有谁,索大豹啊!”方倾说。 于浩海莫名其妙道:“刚在那屋不都说了吗?他被他二叔救走了。” “真的?”方倾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和失望,“你没偷偷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偷偷杀了他,”于浩海道,“这人我处置不了,他说得没错,莣斐公约里写了,只有他的老大能审判他,也就是说只有索明月能决定他的生死。” “公约是公约,人是人啊!”方倾抚着手掌着急地说,“我以为你是下去补枪的,结果你是下去参观的?!” “……我还把你室友救了你怎么不说?”于浩海道,“我在下面看着索星辰,也是想确定他的生死,我一不能救他,二不能干涉别的海盗救他,莣斐公约里写了,互不干涉内政……” “公约个屁!你是榆木脑袋!”方倾跳起脚来,忍不住骂道,“为什么不杀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答应了索明月会秉公办理,我也不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这索星辰确实非常棘手,我弟两次差点儿折他手里,我比谁都想杀他,”于浩海道,“但是,莣斐公约是施行20多年,行之有效的法条,我一旦违背……” “你是个脑瘫!”方倾叫道,“你下回再被他打得脑震荡我就不管你了!” 于浩海叹了口气:“忙碌了一天一晚上这才刚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到就被你大骂一顿……” 方倾从桌子一角拿过他平时喝水的双耳小水壶,粗暴地扔到于浩海怀里:“给你!” 于浩海拧开他的小水壶,低头一看,还是昨天那种“清凉水”,喝了以后脑子清醒多了,恶心烦闷的感觉也减轻了很多,他仰头把水喝了,眼睛还往一边瞥着方倾,忍不住笑。 “还笑呢,这索星辰……是目前我们遇到的最难搞的大魔王了吧?” “是,”于浩海点了点头,“主要是他还有索明月这个金钟罩,瀚洋杀不了他,我也是动不了,弄不好,就是a军和海盗的双方冲突,索星辰号召力极强,他的兵我目测是比索明月的要强上几倍。在这个时候尤其不能跟海盗发生内耗,不然就给了蜥蜴军可乘之机。我把平安炮给瀚洋就是防着索星辰的,可惜拿得下兵器库,都拿不下索星辰。” 方倾回想着他和索星辰的对话,他的心理学专业素养告诉他,索星辰对“墨菲死亡”这件事的后劲儿会非常大,索星辰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偏执狂,如果用墨菲来做引线,不怕搞不定索星辰这个风筝,这其实是个以小博大的方法。 可还要墨菲去牺牲、去奉献吗? 不。 尹瀚洋和索明月都不会允许,方倾也不愿意,从“病例归纳”的角度来说,索星辰形似凯文逊,又不是凯文逊,他不是二十出头、情窦初开的男孩,而是个年近三十、过尽千帆的男人,凯文逊会因为王俊而让步,会因为害怕失去王俊而跟方倾谈条件,可索星辰恐怕不会,索星辰的所作所为,都证明他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于浩海呈大字型躺到床上,把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着的方倾拽到怀里搂着,长腿一伸,压到方倾的腰上,很惬意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脑门:“睡觉吧,天塌了现在都得睡会儿,别琢磨索星辰和他许诺的十万大军了。” “……你怎么知道?”方倾的眼珠叽里咕噜地转着。 于浩海闭着眼睛笑:“你当时就怦然心动了,我能看不出来?” “索大王别的不说,人很阔气。”方倾闷闷地说。 于浩海道:“海盗行走江湖,是以义气为生,给你十万都不算多了,他活着也有活着的好处,天涯何处不相逢,我们也许会有合作的机会。” “真的吗?”方倾着实心动了,这一次战役海盗精兵出众的作战能力,让他以及angel和aha战士都大为吃惊。 “是,首先,你要先熟读《莣斐公约》,”于浩海道,“你知道这是谁制定的吗?” 第572章 “不知道,”方倾生气地说,“可能是个大傻子吧!” 没有这个公约,可能很多事就好办了,索星辰也能痛快地杀掉了。 “是你爸,”于浩海用牙磕了磕方倾的脑门,佯装要吃他,“方上将一手制定的这个公约,二十多年来,我们和海盗都相安无事,这是功在千秋、惠泽万民的事,我们水星是岛上国家,海盗是必不可少,无法完全取缔的,与其流血打仗,不如和平谈判……” 于浩海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缓缓地给方倾讲解这个公约的签订背景,没等他说完,方倾就先呼呼地睡着了。 三天后,兵器库缴获物资盘点接近尾声,救下来的omega们也要被送往驻地去统一治疗和救助,墨菲向尹瀚洋请辞,要离开这里。 索明月和抢来的小孩不得不分别了,这孩子他和尹瀚洋前后养了快一个月,就是尹瀚洋这没心没肺的人,都对他产生了感情,依依不舍,可救下来的omega当中,就有孩子的生父,他们只能跟孩子告别。 索明月把一大包金条递到了那孩子的omega父亲手里,把孩子强行抱了过去,紧紧搂在怀里。 “不,不,我不要钱,”那omega吓得惊慌失措,索明月表情冷漠,抱孩子倒是抱得很紧,他看出他是海盗,又知道兵器库被海盗所击垮,连声道,“我虽然是被阚泊斯抢去的,但孩子是我亲生的,我要孩子……” 索明月又给了他两把好枪。 那omega以为索明月要开枪杀他,大叫着抱住了头,蹲下,瑟瑟发抖。 “明月,明月,”尹瀚洋连忙抱住索明月,捧住他手里小小的婴孩,“他不喜欢金条,也不喜欢枪,给他这些东西,他也不会交换他的孩子……” “我的团团……”索明月呜了一声,抱着孩子转身要跑。 “明月!”尹瀚洋急忙把他搂住,只觉得心痛不已,连声安慰道,“他爸爸带他回医院,回大嫂的医院,等咱们回去了还能去看他,对吗?他跟我们在路上也是饥寒交迫的只能吃野果子,还是跟着他爸爸有奶喝,你说好不好?” “我们不能有孩子了……”索明月摇了摇头,“团团也要被送走了……” “谁说的,大嫂说一定会把你治好,”尹瀚洋道,“我们会有像你也像我的宝宝……” “哎呀我看看长啥样,”方倾走过来,低头看索明月怀里的孩子,“黑乎乎的,是个小alpha吧,我跟你说啊明月,我这次出来也抢了个小孩!可好看了,在桐桐爸爸那里养着呢,叫江盼盼,是个小omega,可比你这个黑皮小孩好看多了,我给你看照片,等咱们回昶洲就能去玩那个小孩了……” “对、对,”尹瀚洋连忙说,“阚团团,江盼盼,听着都差不多……” “来来来,看我手机。”方倾把索明月的吸引力转移了,不着痕迹地把他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交给尹瀚洋,尹瀚洋连忙把孩子送走。 aha战士们要跟墨菲告别了,高鸿飞作为代表,给墨菲送上了一捧白色的小花,他的脸红红的,憨憨地说:“打仗胜利后的战士,都该得到一捧花……山上的花有限,只有山顶有这种小白花,章楠让我们采这个送你,希望你喜欢……” 章楠在他身后只能翻白眼。 这个笨蛋高鸿飞,给他制造浪漫他都不会浪,总是把大实话就给说出来了。 墨菲接过这捧盛开着的小豆蔻,眼中含着泪,笑着跟大家挥了挥手:“谢谢,谢谢,我没立什么功,这次来净给大家添乱了……” “不,你给我们争取了有效时间,让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尹瀚洋道,“期待你的回归!” “是!”墨菲朝他敬了个军礼。 方倾走过去抱了抱他:“等我回去给你做个小手术,保证什么都没有……” 他往墨菲颈后瞄了一眼,却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没标记我,”墨菲小声道,“那时觉得难受,现在倒很庆幸了。” 方倾也为他感到高兴:“没被狗咬到,真是万幸!加油,墨菲!” “加油!”墨菲笑着跟他拍了一掌。 章楠在一旁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你也回去。”孙信厚说。 “要你管。”章楠道。 墨菲走过来跟章楠深深地拥抱着,笑道:“不能抱久了,再抱我又要哭了。” “你哭了太多次了,你笑起来才好看,”章楠认真地跟他说,“墨菲,回去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在哪儿,开始新生活吧。” 他说完这句,墨菲有些惊讶,瞥过头看到方倾,方倾也严肃地对他点了点头。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下落,逃吧,墨菲,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他立刻紧张地点了点头,说他明白了。 在选择一个aha战友为他送行时,墨菲选了韦渤,而不是高鸿飞。他听到了尹瀚洋对索星辰说的话,也知道高鸿飞这次不想错过了。 可时机不等人,在新兵营的时候,高鸿飞被孙信厚章楠汪杰三人的狗血爱情震惊地不敢向墨菲表白;在墨菲进了aha的时候天天嚷着要找个海盗老公时,高鸿飞又不敢表白;当墨菲这次跟他们同行时,因为索明月蛮横地要给他介绍哥哥,高鸿飞还不敢表白,等墨菲受尽了伤害到现在,高鸿飞终于鼓起勇气要表白时,时机已经不对了。 “孙信厚和高鸿飞打配合打得很好,如果一定要有人送我的话,我希望韦渤可以送我。”墨菲小心翼翼地说。 “噢,好,”尹瀚洋明白了,“韦渤,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一定把他安全送回去!” “是!”韦渤道。 尹瀚洋看向那一边沉迷地看着方倾手机里的视频的索明月。 “就不跟郡主告别了,不然又要哭了。”墨菲说,“我走了,尹少将。” 尹瀚洋点了点头。 墨菲抱着花,坐着韦渤开着的军车回家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远远地离开了黔南州。 车开得很稳,路上风景也不错,九月到了,是初秋了。 不是坐飞机飞到云端上,也不是坐船沉没到海底,索星辰给过墨菲上天下地、轰轰烈烈的所谓爱情,直到现在坐在车里,行在路上,墨菲才真正踏踏实实地感觉到了心安。 加油,墨菲,开始新生活吧。 第313章 “这平安炮的威力可真是不同反响,整个兵器库全毁了,这等于是灾后重建了吧?这么大的工程量……” “一个活物都没有了,别说变异人和叛军了,就连阚泊斯养的藏獒和乌龟都死了,植物也都枯萎了,太恐怖了……” “你们少说话,”方倾穿着重型防护服,面上带着七八层口罩,身后背着消毒药液,手里拿着喷雾器,朝兵器库的各个边角喷药,“这空气里的毒性还没散干净,说话会伤了呼吸道。” 众战士一听,便不再说话,闷着头去洒水消毒。 到了中午,方倾出去院里透透气,只见章楠也背着消毒箱从里面走出来,在门口摘下层层口罩,拿着手帕按着额头,轻轻地擦汗。 “方副将,消毒这种活儿怎么能您来干啊,我们这些粗人就行了!”一战士过来看到他说,“可别把您熏坏了,那可不得了!” “怕你们消得不彻底。”方倾接过他递来的两瓶矿泉水,一瓶夹在腋下,另一瓶扭开仰头喝了一半。 章楠往另一边走去。 “站住。”方倾伸着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不渴。”章楠抿了抿唇说。 “你怎么这么墨迹啊!”方倾手一挥,把矿泉水给用力扔了过去,章楠条件反射地接住了,他刚想说话,方倾转头走了。 方倾总是这样,章楠知道方倾看不上自己,还看不上那个暗恋于浩海暗恋得全军omega皆知的袁真,可方倾能容忍袁真在于浩海的队伍里,也能容忍自己在这儿,而不伙同别人欺负自己。 他的大度和无所谓,只会衬着自己更没水准,更小家子气。 章楠叹了口气。 “来水了!来水了!”突然从兵器库东侧一角,战士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喊和欢笑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从那里跑了出来,浑身带着水珠,“于少将把给水排水管道修好了!” 方倾和章楠往那边跑去,不一会儿,于浩海脸上蹭了黑色的机油,额头一块黑乎乎的,两边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腕处,前胸被水淋湿了,走了出来,用手背擦了擦汗:“还好没全炸断,这下有水了……” “让开让开,”方倾把他扒拉到一边儿去,“三天没洗澡了,我都臭了,我要洗个痛快澡!” “电炉子刚打开才烧了一会儿,等下水才能热,”于浩海把方倾拦了一下没拦住,“行吧,现在温乎,我把淋浴头先检查一遍。” 等到傍晚,方倾、索明月和章楠都洗了个漫长的热水澡,在兵器库院子里坐着,惬意地吹着小凉风,头发散发着那瓶洗发水若有似无的薰衣草香味儿。 第573章 尹瀚洋和于浩海坐在一起研究兵器库的物资分配、军火归纳以及后续重建的问题。 尹瀚洋闻到了那随风飘来的薰衣草洗发水香味儿,心有戚戚焉地说:“这下三个omega都是一个洗发水的味道,这要让索星辰闻到了又他妈要杀我了,说我在这儿扩充后宫呢。” 于浩海忍不住笑道:“都给你整出阴影了。” “可不,”尹瀚洋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我真怀疑他病得不轻。” “方倾这下给他打击不小,明天任德铭来了,咱们统一口径,还是说墨菲死了。”于浩海道。 “明白,”尹瀚洋说,“不然恐怕那索大豹要没完没了。那军火分配方面……你怎么想的?” “明月怎么说?” “他心情不好,三天没怎么说话了,”尹瀚洋叹了口气,“我这每天想方设法逗他说话,就怕他一不高兴,又关闭了他的那个什么语言功能,慢慢的又哑巴了,唉……我现在是懂咱们老爹了,omega怎么闹怎么作都行,就是千万别生病或是不舒服,前段时间他被那个索星辰喂了毒药,疼得昏了过去,我当时又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带他去看医生的路上我也差点儿撅过去……简直受不了。” “我明白。”于浩海自从得知方倾得了信息素失调症,哪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就怕到最后病情控制不住,必须要割掉方倾的腺体,到那时……于浩海根本不敢想方倾会有什么反应。 “红霜镇竟然没怎么费力就拿下来了,我估计不但我,连凯文逊也很吃惊吧,”尹瀚洋问道,“你说那江盼是江老师的孩子,江老师都快40了吧,怎么有那么小的孩子?” “说来话长,”于浩海说,“这件事,我想来想去也没跟于总说,其实于总,包括咱们家,都对卢君逸这一家的悲剧负有一定责任……” 一瓶酒下肚,于浩海就讲完了整个故事始末,尹瀚洋把酒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卢叔……清风哥,江老师……” 他声音悲怆,尽管于浩海的叙述很平静,可尹瀚洋依旧从那尘封的往事中体会到了世间苍凉。 “……我只听说是清风哥先造反,意图谋杀他的主将赛威,没想到后面的事竟然是这样!”尹瀚洋叹道,“怪不得一向老实的卢叔也会谋反,这他妈落到谁头上能不反?!” “他反了,可至今也没拿下赛威,倒是元成已被关押起来,你在这事上出了不少力,我告诉了卢叔,他临死,也算是得了些安慰……” “哥,你要做的事我一直都知道,我也一定会帮你,卢叔一家的血债咱们必须给他报了,”尹瀚洋吸了吸鼻子,几乎是摩拳擦掌道,“咱们什么时候办了那赛威将军?” “不急,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于浩海道,“听老步说凯文逊已经拿下了他的舅舅克鲁格亲王,整个加洛斯赌场他尽收囊中,又是一笔不小的油水。” “这凯文逊贪财、爱财,连自己亲舅舅也不放过,不过那克鲁格贪赃枉法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办了他也好,加洛斯赌场很值钱吗?值多少个亿?” 于浩海轻笑一声,尹瀚洋一贯对钱财都不怎么往心里去,也没有什么概念,便举了个他能听懂的例子:“这么说吧,值一千万个王俊。” “什么?!”尹瀚洋惊叫道,“一个王俊都一百亿了!一千万个王俊?!” 他眼前浮现了一千万个胖乎乎的王俊坐在地上吃蛋糕、哼哼唧唧地撒娇,满地打滚要玩具、要化妆品的恐怖画面。 “……天呐,那么多的钱!”尹瀚洋说,“早知道,我也去加洛斯就好了,我也去赚点儿钱,十分之一个王俊就行了。” 于浩海看着他,尹瀚洋很少因为钱而发愁过,也从没“赚钱”的概念,要不是一到驻地于浩海办了两张卡给尹瀚洋一张,尹瀚洋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钱有多少、在哪儿了。 “是你大舅子因为这事骂你了吗?”于浩海笑着问道。 “还骂我,直接就来杀我了,说我大嫂都有五个亿,我给明月一五毛硬币。”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 方倾坐在那里乘凉,一会儿低头闻一闻身上,一会儿又抬起手腕闻了闻胳膊,他是做医学科研的人,总是对什么什么的成分很在意,闻了一会儿,说道:“这水质也不大好,有股铁锈味儿。” 章楠道:“这不错了,前几天我们都在河里洗澡,这起码是加热后的自来水。” “距离饮用标准还是差点儿,烧热了也未必能百分百消毒。”方倾说。 “前几天我们喝的都是河水。” “啧,我就是平静地叙述下这个水质情况,你老跟我抬杠干什么?” “我也就是平静地叙述下我们的河水使用情况。” “你爱河水你就去喝、去洗澡。” “我是想说,我不娇气,有这种热水已经很知足了。”章楠说。 “我娇气呗?”方倾站了起来,问一边坐着的索明月,“你说,我娇气吗?” 索明月摇了摇头。 “要说话!怎么又不说话了?摇头什么意思?”方倾叱道。 “我不知道,”索明月说,“我不敢说。” 章楠噗呲一声笑了:“这大嫂也太吓人了,都让人不敢说话。” “嘿,你又找揍是吗?”方倾撸起袖子和章楠又开始推搡起来。 “这怎么又打起来了?”孙信厚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从大澡堂子里面走出来,看到的就是方倾和章楠你追我打的画面。 “谁知道呢,”高鸿飞说,“我记得这俩人好像在新兵营就总不对付。” “是,方倾很专一,”于浩海说,“专一地和一个人对打,都不带换人的。” “可他们这拳法我怎么看不懂,”孙信厚说,“抓头发、挠人脸,我记得索副将和李茉莉比武的时候都像模像样的,跟咱们一样,他们这是什么武功?” 高鸿飞道:“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是美人都挠脸抓头发才是比试吗?” 在他心里墨菲也是美人,可墨菲温柔多了。 “菜鸡互啄就这样,”于浩海不由得出声喊道,“行了,别打了!” “打就打呗,当锻炼了。”尹瀚洋突然看到精神萎顿了好几天的索明月眼里有了光,正兴致盎然地在那儿观战。 可过了一会儿,于浩海和孙信厚就同时叫着:“不准撕衣服!都住手!别打了!” 两个人赶紧走了过去,把衣不蔽体的两个缠斗着不放手的omega给分开了。 “衣服扣子都掉了,你还有替换的吗?”于浩海揪着方倾的衣襟,把他衣服给合上,忍不住数落他。 方倾:“还不是你走得急,我都没带行李!哪有替换衣服?!” “那你还不好好穿着你这唯一一件衣服……” “他先扯我衣服的!” 孙信厚在另一边把外套脱了硬是披在章楠身上:“你怎么回事?跟方副将打什么架?” “他是副将我就不能还手了?”章楠委屈地说。 “我是这个意思?”孙信厚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衣襟,已经被暴力扯开了一大块,撕得都起毛边儿了,“你还有别的衣服吗?” “没有,我来时就带着这一件衬衫。” “那你还撕别人衣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光着吧,更凉快。”章楠的脸冷落落的,把孙信厚的外套往下拿。 “你穿着!”孙信厚气得转身就走。 到了第二天,任德铭带着几个海盗统领过来跟于浩海商议兵器库战后的事情,只一周时间,他就像老了好几岁,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索明月道:“这事我就不参与了,大哥,二叔,你们谈吧,我都行。” 说完就往屋里走,方倾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有时候还挺聪明的,这事他在这儿的话,确实让于浩海跟他二叔任德铭没法谈,给多了或是给少了,于浩海都会顾忌索明月的面子。 任德铭看向尹瀚洋,尹瀚洋也狡猾地说:“我听我哥的,看他怎么安排。” 两方坐了下来,于浩海先开口道:“这次我们能一起拿下兵器库这个难啃的骨头,多亏海盗兄弟们鼎力相助,当时我在飞机上,地上的事知道的不多,也是我们aha战士们转述的,这位是渊元,这一位是……渊颂?” “是,是,”渊元和渊颂很意外于浩海能记住他们的姓名,还能跟人对上,渊元道,“我们也是在尹少将的指挥下打埋伏,逃离库里,才协助a军战士们获得胜利,只我们的话也拿不下。” 于浩海点头道:“互助互利,彼此成就,你们主上索星辰完全拿下了兵器库上方的制空权,让阚泊斯的战机都降落了,我们下面才有施展的空间,不然这一仗的胜负也很悬啊。” 渊元和渊颂包括任德铭听到于浩海这么平静地说出索星辰的功劳来,都很是意外,这一趟过来,他们都做好了跟于浩海、尹瀚洋兄弟撕破脸的准备了。 第574章 任德铭惭愧道:“这些都不必说了,总之……我们很抱歉,墨菲的事……墨菲,他真的去世了?” “是的,”于浩海道,“我们内部已经给他举行了追悼会,把人送走了。” 方倾和章楠都歪着头看向于浩海,章楠是很意外地听到他印象中伟大、光明、正义的代表于浩海竟能这么平静地撒谎,还追悼会,欢送会还差不多,这让他挺意外的。 方倾倒已经看惯了于浩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永远四平八稳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的样子,只是于浩海一这样,他内心就想笑。 “唉!”任德铭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们大豹没福气!” 于浩海轻轻哼笑,继续说道:“我把缴获的武器给二叔念一遍,这有详细的清单,东西都停在了库里,各位渊姓兄弟们也可以去盘点……” “不用,不用……” 没等任德铭说完,于浩海就翻着清单念了起来:“缴获各型枪械17800000多支,各种子弹400万发,手.榴.弹、手.雷、地.雷258000枚,以及迫击炮.火箭炮数百枚,重.机.枪、冲.锋.枪、防.弹.衣,装甲车,炮车,飞机比较少了,索大豹没炸的还残余四架,以及大量的赃款和生活物资,包括食物、日化用品等等……” 任德铭听完于浩海报数后,停顿了几秒,问道:“于少将的意思是……” “这次行动海盗兵折了300多兄弟,我们……只死亡一人,但从倾炮、倾弹的花费以及战略部署的角度,我预备我们2:3分成,你们3,我们2,”于浩海缓缓合上账单,“您看如何?” 任德铭嘴唇颤抖着,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分配,他内心又激动,又感激,只颤颤巍巍地说:“我们何德何能……这次大豹来了也未经你们允许,就参与了此次战争,还给你们的战士……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就是,就是!”方倾和章楠几乎同时出声,方倾从背后狠抓了一把于浩海的后背,意思是给得太多了。 孙信厚瞥了一眼章楠,小声道:“别说话。” 他们几个alpha对于浩海的办事能力都非常信任,认为于浩海提出这么分配,自有他的道理。 “各算各的,”于浩海说,“此次战役就算是我们跟索大豹借兵了,无论从人数还是攻守地点分配、敌我胜败参数来说,我这个分配,相信对双方都是公平的。” 任德铭感激地点了点头,苍老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说道:“于少将能这么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我们很感激,只是,来的时候索星辰告诉我了,出战之前他已经跟aha士兵们谈好了条件,他这次出兵,只为了墨菲一个人。墨菲既然已不幸离世,我们也不再收取分毫。我这次过来,就是替他说这个话的。” 章楠冷笑一声:“难为他还记得了。” 他之所以站在这儿不走,就是想看看索大豹会不会赖账,如果赖账,他就要提当初约定好的这件事,要给墨菲讨个公道。 于浩海对这一节不清楚,看向尹瀚洋等人,孙信厚道:“当时索星辰是跟我们这么说的,但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让瀚洋放松警惕而已,想把瀚洋骗出来杀了。” “是,他虚情假意,怎么会舍得用军火换墨菲,”高鸿飞负气道,“我们当时也都不怎么信他!” “是,是,现在事已至此,他也悔不当初,”任德铭解释道,“他也希望能把这些军火归还a军,算是……算是墨菲的功劳。” 几人都看向于浩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是实打实的精密装备,打仗能用上的武器,也是a军和海盗兵都想要的东西。 “他欠我们一个omega战士的血债,用这些东西是偿还不来的,”于浩海轻轻说道,“二叔,把东西都带走吧,别的都不用说了。” 任德铭待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要离开,渊元和渊颂等人负责搬运货物上船,回他们的老家莣斐岛,大樱山。 临别时,任德铭和索明月说着话,不由得老泪纵横:“他那天晚上还不如一枪把我杀了!省得我这一把年纪还为他操心……” 索明月静静地流着眼泪,问道:“他怎么样了?” “躺在地上不知道想什么,每天喝得酩酊大醉,”任德铭说,“整个人很消沉,我要过来跟于少将谈判了,他才跟我说了那些话,说是不要军火物资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也难受,再怎么说给了刀就算是老婆了,竟这么生生被他逼死!” 索明月一言不发,他虽知墨菲还活着,但墨菲已经告诉大家,让索星辰“当他死了”,所以于浩海这么说,索明月也这么认了。 “他还说,以后不来找你了,”任德铭道,“你好好过日子吧,瀚洋对你没得说,他大哥为人也公正,这些武器虽然都搬回去了,但也只听你的安排,星辰现在每天没个人样,也无心打仗了。” 索明月点了点头:“渊元和渊颂听我的,我哥知道吗?” “早就知道了,他不在意,那若雨把你叛了,若云抵死不从,他也是杀了若雨,留了若云,”任德铭道,“那渊行人在哪里?” “被我杀了。”索明月说。 任德铭心中感慨,这兄弟俩做事都是一样的,忠于对方的人可以留下,背叛了自己的哥哥或弟弟的人,那是坚决杀了。 “渊元和渊颂这两个人还好点儿,那渊行和渊四就不是个好东西,”索明月说,“我哥是被他们带坏了,渊行说我哥根本不懂避孕药还分劣质的和好的两种,他就以为只有一种,他也不懂omega的发情期是什么样子的,他一个大老粗,知道个屁。” 任德铭唉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也就你,什么时候都偏袒他。” 偏袒也没用了,眼下这个哥哥是真的不能再惯着了,索明月冷冷地告诉任德铭,还让渊元和渊颂在索星辰身边,随时通报消息,至于这些武器,即使搬运回去,也只能听他调遣,又嘱咐任德铭把索星辰身边的杂碎们都整理干净,弄不动的就给他通信,他来办,任德铭连连称是。 “再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下了什么病,”任德铭说,“像是被鬼魂缠上了?他总说墨菲还在海里,他只要一跳进去,墨菲就会朝他扑过来。他还挺得意地告诉我这件事,说是墨菲忘不了他,总纠缠他。” 索明月心中一动,那日墨菲是跟随着跳了海,也许让索星辰看到了,可后面墨菲都回家了,索星辰在海里能看到谁?是……看到了幻觉? 索明月只劝道:“让他少喝酒,最好戒酒吧。” 海上漂浮了两天,任德铭满载而归,带着好几船的军火物资和生活用品,海盗兵们一路开怀,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莣斐岛,一靠岸,就开始呼朋引伴地来卸货。 “我们发财了!大王带着我们打下了这么多的东西,有枪还有炮,有车还有飞机!” “还有数不清的金条和金币,还有好吃的好喝的!” “大王万岁!” “主上万岁!” “少主万岁!” 索星辰在睡梦中被吵醒,皱着眉头翻身坐了起来,看着七艘满载货物的大船停在岸边,甚至还有那威风凛凛的明月号,他以一当十的那架飞机甚至都被修好了尾翼,送了回来。 “大王!您的飞机还有大炮车,兄弟们都给您运了回来!” “大王您快去看看!” 索星辰站了起来,宿醉未醒,还有些打晃,摇摇摆摆、踉踉跄跄地走到正在安排卸货的任德铭旁边:“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要这些东西吗?” 任德铭转过头来,看他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的,眼底一片青黑,忍不住烦躁道:“于家大少爷说了,这么东西不能抵他们一个omega战士,他们也不要咱们的补偿。” “为什么不能?”索星辰脚步一晃,赤红着眼睛瞪着任德铭,“这些不能算作墨菲的军功吗?他们的战士死了,不是功劳越大,死后的排场越大吗?什么盖孔雀旗、唱国歌,不都得给安排上吗?” “尸体都找不到了,怎么安排?”任德铭叹道,“于少将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不想占咱们这一方的便宜,墨菲也不算是为了你立了功,横竖跟你都没关系了。” “凭什么?!”索星辰大声喝道,“我索大豹的老婆死了,还值不上这些东西陪葬吗?他不是为了这次战役、为了兵器库,为了a军的荣耀才死的吗?” 任德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是因为你而死的,跟什么兵器库、军功都有什么关系?于少将说了,你赔偿不了他的性命!” 索星辰被任德铭的话砸得一愣,往后退了几步,又身子没力气地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到了晚上,海盗们举行盛大的“收割礼”,在战斗后取得胜利物资后,都要进行这一庆祝。 索星辰作为领导者,被海盗们奉到了主位上坐着,尽管数不尽的美酒美食都进献在眼前,还叫来了卖唱卖艺的omega们来助兴,传统节目是一个跟着一个,索星辰身边被推来了数不尽的小美人,他挥挥手,都大骂着赶开了,觉得气味难闻,简直不能忍。 第575章 他以前对这些是不挑的,酸的甜的辣的嫩的老的,他从不退货,尽情享受,可如今他似乎开始挑食了,明白这些美好身体来来往往,都是过眼云烟,不是属于他的东西,不是真心的,他也懒得采撷了。 真心,索星辰心中好笑,他竟然在乎“真心”这个东西了。 席间几个alpha正坐在一起把玩着新到手的枪,乐此不疲地摆弄着,一人的omega小娇妻对他们的枪和抢来的各种货物都不感兴趣,只对他丈夫感兴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alpha,时不时去吻吻他这打仗离去很久才回来的夫君的下巴、嘴唇,小手还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索星辰喝着酒,黑沉沉的眼睛看了过去,那omega着急索吻的神态,他看着有些眼熟。 “这个枪够沉,够有劲儿!”被抱着的渊惹懒得看他的老婆一眼,还在咔咔摆弄着枪,跟渊植说,“不过a军现在流行的是一种特别轻的枪。” “那个是打变异人的,咱们对上变异人不就是个跑吗?其实用不上。” “这种,还有那种卡式的,都是……”渊惹被他老婆缠得烦了,把他往一边推了一把,“咱们主上还有好几把尼步芝,那玩意七八十斤,一炮轰出去,威力那是……” 他终于被又缠上来的小老婆惹烦了,回手用枪托砸了下那omega的脑袋。 “唔!”这omega被砸得立刻迸出了眼泪,双手抱着头,默默地抿着嘴哭了。 “渊惹!”索星辰皱着眉叫了他一声。 “哎,大王!”渊惹立刻奔了出来,眼睛冒着光,殷勤地问,“大王有何吩咐?!” “你打你老婆干什么?!” “啊?”渊惹回过头,看到自己的老婆确实在那嘤嘤呜呜,他挠着后脑勺对索星辰道,“我跟他逗着玩的大王!我去哄哄!” 他连忙跑了回去,从自己的外衣里一顿疯狂翻找,拿出一个玻璃瓶来,塞到他老婆怀里:“给你,黄桃罐头!” “……哇啊!”那刚刚还抱着头、泪花还没干的omega低头看着这大罐头,顿时就笑开了花。 “我给你打开!”渊惹把罐头打开,递给了老婆,老婆低头用小勺挖着吃。 他回头一看,发现他的大王还在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莫名其妙地把老婆搂进怀里,转了过去,护着老婆吃东西。宁愿他的大王是对这瓶黄桃罐头感兴趣,也好过对他的老婆感兴趣。 索星辰看完了这对夫夫吃完了整瓶罐头,自己什么都没吃,只是喝酒喝得头脑发昏,觉得索然无味,离开了宴席,在樱花树林里走着,只见各个兄弟们大约都心情愉快,抱着自己的小花雀或是老婆在地上打滚。 “我不喜欢这样,我要进屋子!”一个omega执拗地说。 “放肆,这是展示我超级强劲的功能的时候,大家都在默默比时长,你懂什么懂!” “我不喜欢!太丢人了!比时长你们也都比不过大王!有什么可比的!” “吗的,你再说我要萎了,行吧行吧,进屋!你就是事儿多!” “我是你老婆,跟别人都不一样,我还不能进屋子里吗?” “进,进!” 俩人抱着缠着往屋里走。 “妈呀,那是什么东西在树后面,黑乎乎的!” “不知道,一条狗吧!”这海盗把老婆扛到肩膀上,大步流星地回他们的住所去。 被误认为是一条狗的索星辰冷笑两声,也不生气,也不发怒,就地躺倒在地,望着浩淼的星空,心想原来有omega是不喜欢在地上的,可他一贯用那件事的强度和持久度让众兄弟们折服,更仰慕他,更惧怕他。 也许,也许墨菲也是不喜欢在地上的,只是索星辰没问清楚。 他没问清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墨菲遽然离世,留给他太多想不清楚的事,就像未完结的一个故事。 “哎哎,咱们主上这次回来好奇怪啊,还管人打老婆呢!” “你们没听说吗?他老婆死了!” “啊?他什么时候有老婆的,刀给出去了吗?怎么还死了?” “谁敢杀我们大王的老婆啊?蜥蜴军吗?” “不是,是被大王逼死的,投了海!” “我靠,晦气,晦气!这会连累三代吧?逼死老婆,家族不幸啊!” “晦气!” “晦气!” “这得做了什么能让他老婆宁愿投海自尽都要离开他啊?” “就是,也太缺德了吧?” 海盗之中,以守护不了家人为耻,以迫害、残害家人为耻,索星辰现在,就是最晦气的人了。 我也要问个明白,我都做什么了,逼得你去死?! 索星辰越想越气闷,恨不得把在海里游荡的墨菲再亲手掐死一遍,他一个翻身跳了起来,矫捷如豹子一般跑到了海边,大步往里面冲去。 “不好了!二叔!二叔!” “大王又跳海了!” 任德铭仓皇失措地转过身,连忙指挥着属下们:“快把他捞出来!” 第314章 尹瀚洋开着一辆擎着大水箱摇摇欲坠的炮车,从兵器库外面笨拙地开了进来,他用炮筒当作洒水车的喷水筒,刚呲出一杆水来浇到了地上,水箱就从不平整的炮车平面大头朝下摔到了地上。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于浩海掐着腰在边上观看,边看边吐槽,“那玩意儿根本擎不动水箱。” 尹瀚洋从炮车里跳了下来,看着摔在地上的水箱,挠了挠头发:“那咋办啊?” “还是得用柴油车,最不济也得是拖拉机,你来。”于浩海一挥手,尹瀚洋跟着他又去研究怎么利用现有车辆和材料来制作消毒用洒水车了。 那日兵器库里战斗,尹瀚洋把海盗们关在外面,使用平安炮来轰这里面的敌人,虽说变异人和蜥蜴军都死不足惜,但这方圆800平方公里的土地尽数被污染,如不及时喷洒强性消毒液,恐怕这片土地不但眼下寸草不生,多年后也是荒凉贫瘠,就连附近土壤都会被波及,更可怕的是空气污染,别说兵器库的再利用和生产,只怕这附近都不能有人生存了。 好在兵器库内部的枪.械.弹.药和炮车等封闭环境下的军备设施都没被污染,只外面的空地都被药液杀得一片荒芜。每天,aha和angel的战士们都忙忙碌碌地按照方倾的指示配齐材料制作消毒液,重建兵器库,孙信厚则和高鸿飞他们负责搬运变异人和蜥蜴军尸体到远处焚烧,做无害化处理。又过了三天,于浩海和尹瀚洋用剑齿虎军车+重型水箱制作的洒水车终于上了路,土地消毒进程加快了,只是,消毒液材料已经没有了。 “来的路上估计你会用平安炮,消毒液的原材料是我们过来时从红霜镇调来的,再多那里也是没有了,”于浩海说,“咱们网络连通了,一会儿我先给于总去个电,跟他要点钱,置办消毒液。” 尹瀚洋坐在他右手边吃饭,桌上这些人一听消毒液还有新的,都松了口气,眼瞅着每天药液是越来越稀了,大家都怀疑它的药效还能不能行,方倾一口一个没问题。 现下这里的吃的远远不如红霜镇,跟索星辰他们那些海盗在的时候也不能比,海盗们走了后,连带着姆妈等仆人也都回去了,a军的野外生存捕食能力大不如海盗,所以所谓的吃饭,桌上也只有angel带来的饼干面包火腿罐头等速食品,炊事兵张罗的几盘不知名的野菜,还有刚刚端上来的一大盘青鳌虾,热气腾腾,鲜香扑鼻。 尹瀚洋听了于浩海的话忍不住笑:“哥,你现在跟于总要钱越来越溜了,跟啃老的败家子似的。” “一回生二回熟么,大安岛回来就跟他要了几个亿来治海,”于浩海说,“于总现在也精了,不但会跟统帅哭穷,还会在凯文逊面前说没钱。” “凯文逊从加洛斯那一下子可捞了不少钱,”尹瀚洋道,“那还是希望殿下能慷慨解囊吧。” 他琢磨了一下,这话让自己老爹去说,总替他不好意思,自己开口吧,跟凯文逊话不投机能打起来,他想了又想,最后说道:“我给王俊打个电话吧。” “就是这样。”于浩海点了点头。 “我靠,你在这块儿等我呢?”尹瀚洋恍然大悟,看着他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 原来于浩海早就想到这个钱怎么从凯文逊那里出最省事,最方便。 兄弟俩对望一眼,都不禁苦笑,深感心酸。战争往往到最后拼的都不是实力,而是各方的财力,这两人空有一身好本领,在战后重建这样的大工程面前,还是得向金钱低头,让发小omega去当说客。 青鳌虾的肉不多,横竖就是能品个鲜味儿,这个虾是深海里才有,所以不受上面海洋环境的污染,是能吃的。方倾一看到这个虾出现了,就知道是于浩海去围观索星辰堕海时顺道用潜艇捕捞的,而且就是给他吃的。 别人都没动这盘唯一的热菜,他伸手去拿了两只来。 “有的人,真是服了,就这么心安理得,”章楠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也不知道让主将先吃。” 第576章 而且还理直气壮地拿了两只最大的。 方倾剥虾的手一顿,抬眸看着章楠。他觉得莫名其妙,在他从小生活的环境里,家里无论是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是给他最好的,长大后他到了医院也是被青羚安排得明明白白,等到了新兵营里遇见了于浩海,一路更是被他照顾得好好的。方倾已经习惯了自己在一个地方,就享受最优待,他也为这种优待而倾尽全力,付出了自己的劳动成果,所以就是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可章楠不同,他习惯于在alpha父亲的再组家庭里察言观色,讨来他的生活费和学费,也习惯了在omega父亲打工的地方谨小慎微地得到老板免费给他的一碗饭,所以处在一个地方,他会先观察一下众人,得知“谁是老大”,然后本能地默默退后,把好的一切都让给老大。 他这些天眼见着于浩海来了以后几项措施把兵器库的重建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心里非常佩服,所以看到方倾一个omega这么堂而皇之地抢老大的饭吃,实在是看不下去。 alpha都是要吃肉才有力气的,omega啃几片菜叶不就行了吗?眼见着索明月都在那吃菜。 方倾听出章楠的潜台词了,他示威似的又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虾,这次他每只手抓三只,瞪着章楠,轻笑道:“我不但要吃,我还坐在主将的腿上吃,你怎么着吧?”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头拱进于浩海的怀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接下来于总还得赶紧派人过来,只咱们二百多人在这儿……”于浩海怀里突然多出个方倾来,他不得不搂着方倾的腰,把他往上抻了抻,防止他掉下去,然后跟尹瀚洋的对话也不得不中止了。 “咱们二百多人在这儿怎么了?”尹瀚洋看着哥哥搂着方倾不禁好笑,以前的很多年都是这样,一群将士们在一起寒暄,于浩海本来很平静地跟人说着话,突然有人大喊“方匀!你那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带过来让兄弟们都看一看,给儿子结个娃娃亲!” 于浩海就瞬间失语了,不但忘了刚才自己说的是什么,接下来的话也失去了逻辑性,立刻魂不守舍起来。 “咱们二百人在这儿……就地散伙。”于浩海说。 尹瀚洋笑了起来。 于浩海看到方倾每只手里握着至少三只青鳌虾,这虾长得青面獠牙的,每个的个头儿都很大,有方倾的手的一半大,他竟这么紧紧地攥了六只扑过来,像是抢一般。 “没人跟你抢,”于浩海把他手里的虾接过来,低头开始剥皮,“这个季节的肉少,也就品个滋味儿。” 于浩海没听见方倾和章楠的交战,没把他从腿上赶下去,也不顾忌别人的看法。方倾鲜少当着众人的面跟他这么撒娇,让他剥虾,他对方倾的撒娇从来是照单全收,这对他来说,是某种程度的“恩赐”。 “腥腥的,有什么可吃的。”于浩海剥出一大块肉来,闻了闻,有些不理解地递给方倾,见他咬进嘴里吃得可带劲了,不由得莞尔,也是,猫就喜欢腥的。 尹瀚洋见这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倚偎在一起喂食,不由得撇着嘴,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要有样学样,转过脸来,发现索明月也是一脸嫌弃地撇着嘴,看着他们腻歪的哥嫂。 尹瀚洋笑道:“你要吃虾吗?我给你剥啊?” “不要。”索明月偏过脸去。 章楠看到方倾故意气他的样子,更是拿着筷子吃不下去,十几分钟过去也一口没吃,孙信厚忍不住出声:“下午还得去焚尸,一会儿谁都不等。” 章楠这几天都是跟孙信厚他们去处理尸体,孙信厚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只是他没往心里去。 孙信厚见他一直用不服气夹杂着哀伤的眼神看着方倾,忍不住把虾夹了两只扔他盘子里:“你吃你的,总看别人干什么?” 高鸿飞叹了口气,看着他的兄弟,觉得这句话应该原封不动送还给孙信厚。 章楠道:“要你管。” 尽管这么说着,他心里还是好受很多,低头把这两只虾吃得干干净净。 下午孙信厚等一行人都戴着厚厚的口罩,军车后面拉着封好的、堆成山的变异人尸体,章楠给尸体外面做了杀菌和消毒处理,开了孙信厚这一辆的侧边车门,坐了上去。 车往垃圾焚化处理厂开去,道路磕磕绊绊,烧完尸体到了深夜才往回赶,章楠来回坐车颠得有些受不了,差点儿倒到孙信厚身上,伸手按住了车顶。 “用不着你过来,”孙信厚说,“方副将和索副将都在兵器库坐着闲聊,你过来干嘛?焚尸这活儿是什么好活儿吗?” “你也说了,他们是‘方副将’和‘索副将’,只有副将才能坐着闲聊,我一届平民,只能过来烧尸体。”章楠冷冷地说。 “你这人就奇怪,方倾好好的没招你惹你,你就非要跟他置气。”孙信厚瞥了一眼章楠,他头发是梳得非常整齐的,衣服是自己给他的那件衬衫,虽然又宽又大,竟也用热烫的石头熨得笔挺,裤线笔直,皮鞋蹭亮,浑身散发着衣服洗过、晒过的香皂和阳光的味道,无一不妥,充满着属于章楠的精致,可这在过去一两个月,章楠都没这么精心打扮过。 “难道你要跟方倾比?”孙信厚哼了一声,“自不量力。” “是,我是自不量力!”章楠突然暴起,一把将车钥匙拔了下来,扔到孙信厚身上,“他是天之骄子,我是命如草芥!” 车猛得制动,急停了下来,后面高鸿飞的车差点儿追了尾,高鸿飞绕了过去,到孙信厚窗口处:“老孙,你们干什么呢?” 他往里一瞅,章楠好像正朝孙信厚发疯,孙信厚愣在那里。 “老高,怎么回事?”韦渤从后面追上来问。 “没事没事,”高鸿飞一挥手,“咱们先走吧!” 高鸿飞开着车走在前面,心想谈恋爱真是太麻烦了,不但有可能像尹瀚洋那样被大舅哥痛打,还得像于浩海会剥虾,就连孙信厚这没恋成功的,都得突然被omega大骂,这么说来,墨菲拒绝了他,也是好事。 “……什么骄子又草的,没人那么看你,你非要自己这么想,”孙信厚说,“方倾一来,你就变了,每天都注意他在做什么,衣食住行都偷偷观察他,当我没看出来?” “我看谁,注意谁,你管得着吗?”章楠反驳道。 “我看得出来你讨厌他,为什么?因为他揭破了你喜欢凯文逊的事实?还是说,要不是他,你能继续脚踏两只船?”孙信厚语气不乏嘲讽地说,“还是你想看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好取而代之,把于浩海弄到手?” 章楠被他的话给惊住了,半晌,他咬着牙,咽下那一口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冷笑道:“对,我看上于浩海了,我要取而代之。” “所以我说你自不量力。”孙信厚冷酷地说。 俩人仇恨地瞪视着对方,这一刻,他们不是曾经彼此倾心过的人,而是生死仇敌。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章楠说,“开车,我要回去!” 孙信厚把钥匙插了进去,一脚猛踩油门,朝前疾冲。他再一次萌生了带着章楠就这么一路开到悬崖上,一起同归于尽的念头。 第315章 九月的第一个晚上,方倾洗完澡穿上衬衫走出来,就已经开始打喷嚏了。凉风阵阵,是初秋了。 “别在这风口站着。”于浩海把外套脱了披在他身上,手环在他的腰上,让他往屋里走。 “我靠,大哥,你光着啊?”方倾回头看了看他。 于浩海上身打着赤膊,下面穿着条宽松的工装裤子,裤兜里一球铁丝网线露出一半来,另一侧兜里插着一个扳手一个螺丝刀,他刚从电线杆子上下来。 “不冷。”于浩海说。 兵器库室内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虽然外侧已被消了毒,但为了保持内部空气流通,减少毒性,四面的窗和门都敞开着,这是于浩海和方倾这段时间暂住的地方,比起红霜镇要简陋很多,尤其是他们来得匆忙,连行军包都没背,被子枕头都是索明月匀过来给方倾的。 “你把衣服披好了,不然就进被窝里,别冻着。”于浩海坐在桌子前把电脑打开,开始连接网络。阚泊斯这里被炸得七零八落,网络虽然暂时通上了,但时断时续,不太通畅。 “我现在不冷了,”方倾胳膊抻在床上,欣赏并贪婪的目光掠过于浩海的后背,“看着你这雄壮的身躯我就狼血沸腾的。” 于浩海的手一顿,回过头:“那咱们运动运动?” “不了,这篇文章还没看完。”方倾连忙从床上捞起手机看了起来。 于浩海哼了一声:“光说不练假把式。” 方倾的手机里下载了不少学术论文,一旦有网络,他就实时更新下载,然后埋头研究起来,前一段时间他看的最多的是有关毒液环境治理方面的论文,这几天看的则是闻夕言发表的几篇有关心理学方面的研究论文,索星辰事件让方倾重燃对心理学的兴趣,每天晚上看到深夜,比战后重建的于浩海都像是更忙碌。 第577章 于浩海贴过去往他手机上看,最上面一条滚动的字,写的是第一著作权人名字是闻夕言,他不免有些吃味儿,酸溜溜地说:“不是刚离开你师父没两天吗?这就看他的著作了啊?” 方倾没理他。 于浩海有时兽性大发,就去夺他手机,想亲热亲热,方倾有时会顺从地让他把手机夺走,扔到一边,有时则会激烈反抗,甚至用手机砸于浩海的头,于浩海便扫兴地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活动活动臂膀,出去锻炼身体。 过了一会儿,于浩海那边的视讯终于连上了,于浩海跟父亲于凯峰汇报兵器库现在的情况,说到尹瀚洋不但杀掉了阚泊斯,还拿下了整个兵器库时,于凯峰短暂停顿了几秒,甚至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继而喜出望外,连声说好,于浩海又说是索星辰出兵来援,几万海盗兵压阵,才一举攻破兵器库,于凯峰又说怪不得怪不得,瀚洋这小子就是天生好命,有个这么强大的后援团,等到于浩海吞吞吐吐地说兵器库目前灾后重建,需要大量钱财时,于凯峰又骂他败家玩意儿,一打仗就烧钱,还说怪不得是你来汇报,要钱的事你弟不敢说又推给你了,等于浩海说尹瀚洋已经从王俊那里搞到钱了的时候,于凯峰又说好极了好极了,小王妃有的是钱。 方倾坐在床上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凯峰听到他咯咯咯的笑声,立刻不好意思起来,他跟儿子面前是什么话都说,但在儿婿面前总是要端着一些,保持一点儿大将军的威严,继而问于浩海后续打算,于浩海说卜奕那边迟迟没有军报传来,刘赢也没动静,实在让人挂心,他和尹瀚洋要一起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于凯峰道:“让你弟去吧,赛威将军带着他的大公子要到昶洲边界了,说是路过,顺便见见凯文逊殿下,我琢磨着,趁咱们父子不在,他想去边境搞点事儿还差不多,你早点启程回昶洲,我怕凯文逊弄不住他。另外,兵器库你们一撤,我这边派谁过去比较好?红霜镇目前情况复杂,我们都走不了。” 于浩海沉吟片刻,见方倾有话要说,便问道:“你推荐谁?” 方倾道:“让我师父过来吧,兵器库目前这个情况,得需要一个懂药理的过来治理。” “只闻医生在这儿不安全,咱们一走,这里可就空了,”于浩海道,“我问问老步愿不愿意跟他同行,如果凯文逊同意的话,把他的兵支来就是了。” 挂了和于凯峰的视讯,于浩海和方倾又就这个问题探讨。 方倾道:“如果步睿诚过来,这就是凯文逊的人过来了,横竖他会插手,兵器库的生产设备都是完好的,可继续再生产的,日产量也十分惊人,这要是落入了凯文逊的手里,恐怕我们就再要不来了……” “大敌当前,我看他还是以消灭蜥蜴军为主,我们要用这里生产的枪械弹药,他总不至于不给吧,而且,我不知道瀚洋那边是怎么跟王俊说的,我猜……” 两人正这么聊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方倾喊了声进来,尹瀚洋露个头,一见哥哥打着赤膊,大嫂坐在被子里,又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于浩海和方倾都笑了,于浩海拿过外套穿上,把门打开,尹瀚洋和索明月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方倾朝索明月招手,索明月坐到了他边上。 “给咱爹汇报了吗?”尹瀚洋问。 “说了。” “咋样?” “震惊,高兴,骂人,窃喜。”于浩海说,“你呢,钱借到了吗?” “借到了,王俊说转给我了两个亿,在我的卡里。” 尹瀚洋说到这儿,索明月谨慎地把尹瀚洋那张银行卡从衣服前面的小兜里掏出来,双手递给于浩海。 “然后,我是这么跟王俊说的,”尹瀚洋抓了抓头发,明显这事是先斩后奏了,他也比较犹豫,“我让王俊直接告诉凯文逊,兵器库……也算是他出资重建了,我这边军报上也会突出他的作用,后续他想派人来管也行,或是咱们走的时候,就让老步带着闻医生过来,想来想去,还是他们俩来最妥帖……” 于浩海不禁笑了,尹瀚洋的所作所为跟他推想的一模一样。 “啊?”方倾道,“王俊那里要钱是不需要告诉凯文逊的!我要资金做防弹衣,王俊告诉凯文逊,凯文逊都说他可以自由支配,何必让凯文逊也入股兵器库啊?” “我怕王俊难做,”尹瀚洋说,“后面凯文逊要是知道了我私自动用了王俊这笔礼金,一旦给王俊气受怎么办?或是不给他好脸怎么办?” 方倾简直被气笑了:“那你是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凯文逊可不敢。那现在凯文逊知道了吗?” “知道了,”尹瀚洋说,“王俊也说可以私自给我,但我说他要是不告诉凯文逊,我就不给他卡号,所以王俊告诉了他,老步也已经收到凯文逊的指示往这边来了,殿下很高兴。” “那能不高兴么!”方倾哭笑不得,恼得直捶床,“你们俩兄弟,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先是把物资给了那索星辰一大半……然后又被凯文逊瓜分走了剩余的,你们俩劳神劳力废寝忘食地在这做什么?” 于浩海和尹瀚洋都默不作声,事情发展到现在都不是他们所想的,不免都蔫头耷脑地没什么精神。索明月从腰间拿出一枚红缨哨子,递给了方倾,郑重道:“哥哥最近情况不大好,军备物资拿了回去也没有要用的意思,他的人我会全面接手,以后不论咱们去哪儿,要多少兵做外援,用这个哨子都可以唤来哥哥的人。” “这……”方倾眼巴巴地瞅着于浩海和尹瀚洋。 “收着吧,”尹瀚洋说,“索大豹的兵又多又能打,明月是时候管管他们了。” 方倾把哨子拿到手中,看到于浩海低着头,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他们二人走出房间,方倾一下下往上扔着哨子,对于浩海道:“原来舍掉五分之三的武器是假,想让明月调用索星辰的兵才是真,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连我都被骗过去了!” 于浩海笑道:“啊,你看出来了啊。” “你这个奸诈狡猾的男人!”方倾气愤地说,难为他还为任德铭拿走的物资心疼了好几天。 “请叫我聪明机智的帅哥。”于浩海笑道。 方倾说:“索明月这人平时是很疏离的,似乎对这些事不太在意,也不愿去干涉a军的事,他还是把两边分得挺开的,这突然交出哨子来,我都很意外。” “兵器库不在我们的预料范围内,连于总和统帅都是喜出望外,”于浩海道,“索星辰的兵是真的很好用,骁勇善战,我们当兵的人做的各种训练,其实都不如海盗身处绝境的求生本能更有用,不止你心动他的十万大军,我也心动,索明月现在还能拿住索星辰的时候确实该动手了,不然咱们永远都动不了索星辰的兵。” “我还以为你把军备物资给索星辰,是想让他受到良心的谴责。” “那种人,能有什么良心,”于浩海哼笑一声,“等他反应过来了,还是会以事业为重。” 以事业为重,仔细算起来,其实搅合在这局中的每个alpha都以事业为重,omega虽可红袖添香,给予温暖,可说到底,alpha都更爱权力,于浩海更是如此。方倾不由得觉得心凉,却也觉得再正常不过,是以没太往心里去。 三天后,步睿诚和闻夕言到达此地,带的还是从加洛斯辗转过来的六万兵,是当初三军齐发时直接派给步睿诚的,步睿诚将他们引到此地,镇守兵器库。 “老步,麻烦你照顾好我师父!”方倾道。 “好。”步睿诚答应道。 “照顾什么照顾?你师父我一个alpha,用得了谁照顾?”闻夕言听了这话不免心惊肉跳,岔开话题道,“瞅瞅这兵器库被你们熏的,黑不溜秋的,这烂摊子交给我们你们就又跑了?” “你和老步强强联手,珠联璧合嘛,”尹瀚洋笑道,“干脆我把你直接过继给老步算了,省得你们每次行动都得我和凯文逊一起商议……” 闻夕言转身就走。 尹瀚洋道:“我发现现在闻医生是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 “被老步惯坏了。”于浩海说。 他这话音一落,几人都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步睿诚只是在一边站着,低头微笑。 于浩海和尹瀚洋到萍乡时分道扬镳,一边往昶洲边界去,一边往白城去寻找卜奕队伍的下落,又过了三天,于浩海所率兵马终于回到了他们所熟悉的昶洲军区,一下车,方倾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王俊,率先扑过去跟他激动地拥抱,连他旁边的袁真看着都亲切多了,只是俩人对瞪半天,还是省了这个拥抱。 “殿下呢?”方倾问。 “在里面了,”王俊说,“他舅舅来了,一个凶巴巴的舅舅,可吓人了,名叫赛威将军,还带来了他的大儿子威尔逊,他们昨天刚到的。” 第578章 方倾一看王俊这小脸就是被这突然驾到的舅舅外甥吓得不轻,笑着握住他的手:“是吗?我们去会会他。” 于浩海按住方倾的肩膀:“你别去,我去就行。” 这赛威将军,可是个爱好人.妻的败类。 第316章 于浩海没有顺利见到赛威将军,待得下午,龙俊杰才过来报,说是赛威将军有请。于浩海身着正统少将军服,往办公厅走去。 赛威坐在原来于总的主位上,往后半仰着壮硕的身体,肚子向前鼓着,顶在了桌沿上。手里攥着一多瓣大金刚手串,一下下拎在桌子上,敲出不耐烦的声音来,懒洋洋道:“今儿我都不想见他,呵,老于听说我来了,这就马不停蹄把他大儿子支回来了,怕我在这儿篡他的权?还是碍他的事?鸟不拉屎的地方,求我来我都不愿来。” 凯文逊的脸色白浸浸的,坐在侧边,阴沉地道:“……这是他们的地盘,他家,咱们是客,哪有客人来了不想见主人的道理?” “他是主人,咱们是客?”赛威盯着凯文逊,又拎了一下手串,砸到桌子上,弄出很大的声响,“这水星我们都是主人,他们是奴仆!你别娶了于凯峰的干儿子就不知道北了,你真把他当爹啊?” “我爹是谁,你问我妈去。”凯文逊冷冷地说。 威尔逊在一旁笑道:“我挺佩服你的,能屈能伸,咱们这一溜儿二十多个表兄弟,你是最早结婚的,我当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入主昶洲,做于凯峰的乘龙快婿,你牺牲挺大啊。” 凯文逊轻声笑道:“对,我是打败了不少竞争对手才娶了我的王妃,阴谋阳谋都使上了,不像你,连门票都没有一张,作为alpha,连军人都不是。” 威尔逊盯着他不说话,凯文逊这句话可是扎他的心了,老统帅的儿子们多,儿子们生的儿子更是数不过来,就威尔逊、凯文逊这一辈儿,就二十多个人,老统帅时期还不是ao结契时代,水星也不施行一夫一夫制,到得后来ao结契计划乃至现在,巴可达统帅才颁布发令,一是废除结契计划,二是规定了重婚罪细则。 “我们生来就是王室子孙,参军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赛威道,“横竖都要带兵做主将,军人就比殿下要高贵?你倒是考了那孔雀旗,不也就二十五名吗?” 凯文逊简直被这厚脸至极的父子气笑了,他原本沉心蛰伏在王室之中求得安稳,这些年他什么冷言冷语挖苦讥讽都听惯了,也都无所谓,可现如今,他像是重新长了骨肉,人也胆大起来,不再忍着,只道:“二十五名是我自己考的,上万参军的人里,我进了孔雀旗百名榜,对这个成绩还很满意,好过不敢去考的。” 赛威道:“考了不是第一,让我看就不如不去考,平白无故被于家儿子们压一头,不是更丢人吗?” “父亲,别为我辩驳了,”威尔逊笑道,“在这没爹的孩子面前护着我,多残忍啊。” 凯文逊不禁翻了个白眼。只要一陷入这种没完没了的纠纷中时,凯文逊以往都是摔东西砸东西闹个人仰马翻不可,或是哮喘发作,或是腿疾复发,躺在床上喘个不停,都像是生命垂危了一般,每当这时候,玛格列特公主就会紧张地来保护他,巴可达统帅也会怒斥这些所谓的舅舅、表哥,所谓的王氏宗族,勒令他们远离凯文逊。 可现在,凯文逊听了这些话却很镇定,心中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他沉默着不说话的样子,让赛威和威尔逊父子也互相对了个眼神,暗道不妙。 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凯文逊变了,和以前那个脆弱到不堪、神经过敏的病弱王子截然不同。他们以为凯文逊会死在新兵营里,或是死在于浩海、尹瀚洋兄弟的拳头下,结果他没有,不但顺利出师,娶了王妃,获得了于凯峰的信任,独自坐镇昶洲,人还变得又高又壮,眼神和表情都不同了,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他们惊觉看错眼了,竟放任凯文逊这个吊死鬼成长到如今。 “哎,我那弟媳妇呢?”威尔逊道,“昨儿看他还绑着个围裙拿着铲子在外面做饭呢,今儿去哪了?” “那是王妃,你见他是要行礼的,懂不懂尊卑?”凯文逊道,“还是,你分不清嫡庶?” 这句话落下,赛威的老脸也沉了下来。 只有巴可达和玛格列特是维多利亚王妃所生,所以即使巴可达回来时才20多岁,对水星的事不甚所知,他依然有继承权,而为老统帅鞍前马后、伺奉多年的赛威,仅仅是一亲王罢了。 没想到同样的事在他的儿子威尔逊身上也发生了,巴可达统帅所出一女,原本没有继承权,赛威是巴可达众兄弟中,唯一能拿出手的将军,既有军功,又有封地,还有数十万将士,集王权与兵权于一身,他的大儿子威尔逊,比凯文逊大六岁,对王位是手到擒来,几乎没有竞争对手,结果,玛格列特公主推出了凯文逊这一私生子出来。 即便是私生子,也是玛格列特一系的嫡子,从法理的角度,只要是老统帅和维多利亚王妃所出,其子孙皆有继承权,因此,凯文逊是嫡孙,拥有王位继承权。赛威和克鲁格等舅舅们一见这个外甥出现,就各种从凯文逊头发、细胞上找寻他的来路,结果不管是怎么验,他身上流的就是跟老统帅同源的血,验了十七八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赛威和克鲁格等人不得不作罢,即便他们从不认为凯文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拥有王位继承权。 嫡庶之分是打他们脸最好用的武器,王俊这王妃之名已经坐实,比威尔逊他们的夫人要尊贵得多,凯文逊使出这一杀手锏来,这父子便不说话了。 沉默了片刻,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于浩海进入,凯文逊和威尔逊起身与他拍击手掌,是alpha少将们的碰手礼,接着于浩海向赛威行军礼。 “坐下吧。”赛威眯着眼睛,打量着于浩海。 这小子竟跟于凯峰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刚走进来时,赛威一个恍惚,还以为是于总回来了,刚要起身,才看出他的年轻来。 “这一路辛苦了,”赛威道,“战况如何?” “微不足道的几仗,勉强赢了。”于浩海说。 方倾和王俊矮下身子偷偷溜到了办公厅走廊里,趴在后窗上,往里看。 “文逊不让我出现在他们眼前了,”王俊用气音说,“你看一眼,咱们就走吧。” “嘘,”方倾道,“我要听他们说什么。” 他往里面看去,只见于浩海是后背对着他,旁边一个年近五十、身量硕大、肚子鼓着的将军斜斜地瘫在椅子上,穿的是皇室军服,红白相间,坐在主位上,颇具威严。于浩海对面则坐着一个青年,同样是王室军服,估计就是赛威之子威尔逊了。 “威尔逊长得跟凯文逊不像。”方倾小声说。 “嗯,但也是个帅哥。”王俊说。 方倾想说看过索星辰之后,他对“帅哥”的审美界定提高了不少,这威尔逊在他看来可算不得帅哥了,就是一普通alpha壮汉。 赛威见于浩海两手空空,借题发挥起来,皱着眉道:“你既然过来,总不是就跟我见见面吧?军报呢?” 于浩海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纸来。 没错,就是两张纸。 赛威展开一看,只电脑打上了三段话,可每一段都令人心惊,上面写着于浩海拿下了红霜镇,尹瀚洋拿下了兵器库,时间地点人物敌我双方六要素都写齐了,就完事了。 赛威看过后给了儿子威尔逊,威尔逊看后又扔给了凯文逊,凯文逊看了不免心中冷笑,于浩海真实的军报他看过,内容详实,敌我分析有理有据,眼前这不像是军报,倒像个便签。 “写得太简单了,收缴财物多少,武器多少,俘虏多少,abo分别是多少,不都该写全了吗?”赛威问道,“怎么,兵王不会写军报?” “红霜镇我刚擒下镇主,我父亲就来接管了,”于浩海道,“尹少将拿下兵器库后,殿下派人过去打理了,我一路匆忙往回赶,怕您在这儿,招呼不周,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个地方具体都收获了多少,要不,我给您问问我父亲?” 赛威沉着脸,不做声了,他对于凯峰特别发憷,更没有权力去过问于凯峰的事。可兵器库这事既然是凯文逊派人了,他便把目光转到凯文逊身上。 凯文逊斜了于浩海一眼,操。 “兵器库我已经派了副将去了,现在灾后重建,据说是用毒炮轰的,百里之外人去了就死,鸟飞去也亡,那地儿算是废了,”凯文逊道,“你们要是想去看看,咱们一起?” “算了,还是建好再说吧。”赛威沉吟着,总觉得此行来晚了,竟是什么都没捞到。 威尔逊却好奇起来,问道:“于少将,那毒炮,也是你夫人方倾研制的?” 于浩海:“是的。” “……乖乖,这一个omega能毁天灭地啊,”威尔逊摸了摸下巴,“他这次跟你一块儿回来了吧?怎么不来见一见?” 第579章 于浩海冷冷道:“家眷不便见人,还请见谅。” “哎,这又是你的家眷了,”赛威道,“那日在媒体前宣讲时,你说他不但是你的夫人,还是angel副将吧?副将岂有不来拜会之礼,还是我这上将,他没瞧得起啊?” “不敢,”于浩海紧了紧拳头,说道,“他身体不舒服,感冒了。” 窗外王俊侧过头,看了看方倾,方倾瞪着一双澄澈晶亮的眼睛,可不像感冒了。 “这人真是的,我不能见人了还是咋地,”方倾说,“还给我说病了。” “那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不更得去慰问吗?”赛威看出于浩海的推迟之意,更好奇想见了。 “于少将,方倾是不是又捣什么毒了,”凯文逊道,“我看兵器库死的人可不少,上千变异人都毒死了。” “是,”于浩海心领神会,“他现在搞的毒……自己都控制不了,我都是一路晕着回来的,大家都不太敢靠近他。” “这方倾在新兵营的外号就是毒王,我劝舅舅别去看望了,一不小心被他熏到,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凯文逊道。 赛威这人野心大,胆子小,诨号“捡漏”将军,哪里有好果子可吃了,他专等人快打完了仗再去捡漏,还装得劳苦功高、力挽狂澜的样子,若听到哪里有危险,那是绝对不敢去了。 王俊听了凯文逊的话不禁笑了起来,捂住鼻子装作嫌弃方倾的样子:“滂臭,别靠近我。” “真是……岂有此理。”方倾咬着牙说。 果然这么说了以后,这父子俩不再提看望方倾的事,只赛威的眼角皱纹都眯了起来,轻笑道:“方倾,倾心的倾……那方匀一个beta医生还真是好福气,方夫人的美貌,是让人神魂颠倒,一见倾心。” 他曾因为痛风在水星第一医院高等病房里住了小半个月,方匀是他的主治医生,没多久竟跟着于凯峰出门了,几天不见人影,赛威感觉到被怠慢了,不由得恼火,来的医生护士都被他打了出去,接着,一个美貌夫人来了,说他是方匀的夫人,名叫青羚。 青羚具体说了什么,赛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盯着他一动一动的嘴唇看,竟动起手来要拉青羚,青羚闻到他一身浓重的酒味儿,便借口去拿醒酒的药来,推开他跑了出去。青羚深感这赛威将军,位高权重又非常难缠,便给方匀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方匀一听青羚竟去看赛威,大发雷霆,把他大骂一顿,让他闭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赛威把医院全都砸了,青羚也不准再见他。 “我都快35岁的老爷们了,谁他妈还对我有兴趣……”青羚无语道。 “你知道个屁!35怎么了?!你多漂亮你不知道吗?啊?赛威那个老东西就喜欢熟男!”方匀骂道,“你给我躲起来!躲到地缝里,不准再出现,别让他看到你!!!” “……操。”青羚虽然被骂,心情倒是不错。 两口子挂了电话,方匀立刻给巴可达统帅拨了过去诉苦,同时,青羚从方匀的激动中觉出事情的严重性,这赛威想必是有什么前科,方匀是知道的,于是,青羚也立刻给玛格列特公主拨了电话过去。 方倾永远记得那天傍晚,他像平常一样坐着omega校车回到家中,只见皇家护卫队把他们家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他还以为他那神出鬼没的父亲终于犯事被抓了。 当天晚上,方倾的家就安上了跟王室一样的监控电控装置安保系统,青羚和方倾被迫住在家里,接受方匀24小时的盯梢,三个月后,赛威领了公差去往外地,青羚和方倾才能走出家门。 赛威还在咂着嘴回忆着青羚那让他一眼荡魂的美貌,于浩海不禁面露阴狠之色,凯文逊和威尔逊也为赛威这几乎不加掩饰的猥.琐而感到不齿。 凯文逊出声道:“于少将舟车劳顿,先去休息吧。” 赛威晃过神来,也点了点头,于浩海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红霜镇,兵器库,”赛威越想越不甘心,把桌上那张军报捡起来扔到凯文逊身上,“你看看,他们兄弟俩都知道哪肥去哪儿打,你呢?!你在这儿守这鸡毛没有的边界!毛都捞不到一根!” 凯文逊把身上的纸扔回桌子上:“我不是拿下了克鲁格的加洛斯赌场吗?” “你好意思说?克鲁格是你舅舅!那加洛斯本来就是王室的东西!你让于浩海他们屯兵那里是什么意思?”赛威斥道,“你翅膀硬了,不装什么孤儿寡母可怜兮兮的了,回手背刺一刀,敢对你舅舅下手?!” “是,”凯文逊站了起来,怒瞪着他这所谓舅舅,“今时不同往日了,克鲁格,只是开始!” “放肆!”赛威猛地起身,一巴掌打到凯文逊的脸上。 他的力气很大,凯文逊一个侧身没站稳,脸被打到一边,嘴角渗出了血来,只仇恨地盯着赛威。 他是在这个舅舅的淫威下长大的,“不出息,就去死”。他心里很明白这继承人的位置是偷来的,可玛格列特、巴可达这边式微,他又不得不坐稳了位置,替他们撑腰,同时,他也是赛威这些所谓亲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父亲,算了,不是那块料,怎么打也没用啊。”威尔逊抱着手臂,面带冷笑地看着凯文逊。 “文逊……”王俊惊叫一声要往里面冲,方倾一把拽住他:“别进去了,他这时候可不想别人看到。” 第317章 “嗒,嗒嗒,滴答答……嗒、嗒……”章楠戴着耳箍,认真地用笔记录着无线收发器接收到的虚弱的信号。 半晌,他拿下耳箍式耳机,正式向尹瀚洋汇报道:“尹少将,我接收到了四天前由a军内部发出的信号,即便是经过销毁的信息,但我还原后,内容仍然清晰……” 尹瀚洋和索明月、孙信厚等人,凝重地看着他。 “7月13日,事情有变。7月15日,撤退。7月17日,你在吗?7月19日,什么时候到?7月25日,你等着。” 章楠说:“从这天以后,就再没消息了,密码是我们这届新兵营战士的通用代号密码,分别是z和y。” “是两个人发的,发信的方式不同,”尹瀚洋说,“现在已经九月了,几乎可以认定是……” 发报人牺牲了。 众人沉默不语,凝望着临夏镇这片烧糊了的土地,树木、山林、村庄、农舍,皆是一片废墟。 “看来那假白.磷.弹也在这里炸过了,”尹瀚洋道,“咱们在兵器库时如果不是……不是索星辰一眼看出那白.磷.弹是假的,恐怕我们也要早早撤退,我哥在红霜镇也遇到了那种东西,是方副将看出了玄机。” 高鸿飞道:“卜奕和谏中震可就未必能识破了,如果第一次,看到了白.磷.弹,应该早早地撤退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消息?” 孙信厚道:“他们两个是带了三千多人走的,这么大的阵仗想必是非赢不可,所以极有可能冲动了,一忽儿都冲上前去,就凶多吉少了。” 韦渤和高鸿飞听到这都难掩悲伤,这其中大多数人是anger的战士,也是他们的新兵营同窗。 “可如果卜奕和谏中震同时来到这里被白.磷.弹袭击并且牺牲,那刘赢为什么迟迟没消息?”尹瀚洋琢磨了一会儿,“不对啊,刘赢是晚他们10天左右时间到的,如果他也看到了眼前这片废墟,应该第一时间报告给我哥才对。” 索明月在附近走了两圈,拿来一个烧火棍子,在地上画了起来:“他们两个人乘坐战舰,驶过横道川,路过了攰云港,是在白城和萍乡两地向蜥蜴军发起攻击,有先也有后,不会是同一时间一起打吧?” “如果一方先遇到了白.磷.弹,等待另一方的支援,而另一方迟迟不来……”尹瀚洋击掌道,“是这样,跟电报的内容也对上了!” “那是谁先遇袭,谁不来支援?”韦渤问道。 尹瀚洋道:“这个案子就先不破了,我猜刘赢是去营救了,从红霜镇往这边走,他先到的地方应该是萍乡,那我们就先去白城。” 白城门外,守备森严,尹瀚洋一行人到这里后几次突围,都没打掉一个突破口,尹瀚洋和韦渤、孙信厚、高鸿飞等人在一起商议炸掉一个炮楼潜入时,章楠却在城外墙上撕下来了一张纸。 借着昏暗的灯光,章楠往那纸上看去,只读到一半,猛地抬头,索明月抱着手臂看着他。 “你去不了。”索明月说。 “你看得懂吗?”章楠把纸轻轻地放到了身后。 “‘选美’两个字还是看得懂的,”索明月说,“和王俊看了很多omega的内衣广告。” “那是维密秀。”章楠笑了,摊了摊手,索明月不好糊弄,他只好实话实说,“我觉得一个omega能搞定的事,何必要千军万马。” “不成,”索明月摇摇头,“我们海盗打仗都不用omega做饵。” “我是通讯兵,你知道吗?就是截获情报的人,”章楠把挂到脖子上的耳机扣到了耳朵上,装作很神秘的样子,“我进去打听到消息,就带出来给尹少将他们,那可比炸碉堡容易多了。” 第580章 索明月疑惑地看着章楠比比划划的样子,其实他不懂什么叫通讯兵。 章楠索性把耳机戴到索明月的耳朵上,索明月听到了一片细小的电流声,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而且,我想你带我去,”章楠说,“我相信你保护得了我,你可是比尹少将还厉害的狙击手。” 这话起了作用,索明月装alpha装久了,本质上有些直男,他亲近omega,相信omega,当omega朝他寻求保护时,他义不容辞。 所以在尹瀚洋他们白天抓紧时间补觉,准备夜里的行动时,索明月给尹瀚洋留了张字条,上面笨拙的大字写着“先走一步”,就带着章楠去了白城。 索明月以alpha海盗装束示人,腰佩宝石弯刀,肩膀后面背着一把土.枪,海盗黑色头纱遮面,抱着手臂,站在章楠后面,章楠则身着简单的便装,去到守卫处,拿出那张纸来展开,细嫩的嗓音听着让人的心发酥:“大哥,我是来参加选美的,家里过不下去了。” 那四个护卫兵一见章楠,立刻都站了起来,为首的那人笑道:“哎,还真的来好货了!” 身旁一人见索明月在后面站着,眼神不屑又戒备,知道这是海盗要从良了,这种情况并不鲜见,只是没想到有章楠这样姿色的海盗上岸。 “我们这选美其实是对内举行的,按平时我们都不收外城的人,”这蜥蜴护卫兵伸手捻起章楠的下巴来,“不过你这容貌,恐怕一进来就要夺了魁……” 索明月一把打掉对方的手,蹙着眉挡在章楠面前。 “哎唷!”这人被索明月打的手腕痛得要命,“你这野蛮的海盗!” 他举起了手想还击,又被人拉下了。 “别跟海盗动手,”身旁有人提醒他,“海盗一来就不是一个,而是一窝,别闹大了。” “抱歉,抱歉,我哥不懂事,”章楠带着歉意笑了笑,“我这次来,是奔着大王来的。” 几个护卫兵一听这话,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有海盗会叫城里的官员“大王”,章楠这么叫是符合他刚刚从良的海盗的人设,听着莫名有种喜感,而且他的野心还挺大,这句话的潜台词,意思是别人不能轻易染指他。 “行吧,填个报名表吧,你这个哥哥,我看够呛能进去……” “我们是一起的,”章楠说,“等我得了大王的垂爱,我哥放心了,自然就走了。” 护卫兵们看到索明月身量高,气势足,又背着枪,一看就是个中好手,不好对付,但又不想舍弃章楠这个也许真能获得“大王”垂爱的美人,犹豫再三,还是给他们放行了。 章楠一路跟着人过五关斩六将,几乎没怎么遇到竞争对手,就高歌猛进,逐渐被人往前指引,几个肩上有蜥蜴的兵,看了看章楠的脸,就引着他往白城的参事议院去。 索明月暗暗地觉得不对,他所想象的选美,就是王俊跟他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的电视节目,是有很多花团锦簇的omega,身着统一服装,面对观众走来走去,然后大伙投票,选出谁美,可章楠这倒像是做着什么黑暗交易似的,偷偷摸摸的。 索明月不知道这所谓的选美,其实是某种职业的黑话,选是真的选,但是不能公开。 “哎!还有这样的?”一个肩上两花的军官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本不抱希望地扫了眼章楠,笑着对旁人道,“这个可以,这个真可以……” 他眼睛往后一瞥,看到了索明月,看出他是个海盗后皱了皱眉:“是上岸来的啊,麻烦。” 章楠转过身去,对索明月道:“哥哥,你出去等着吧。” 他眼神向下瞥了一眼,示意索明月尽快离开,索明月左右看了下这个地方,这可比城门外好进多了,便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这军官一手揽着章楠的腰,低头嗅了嗅他的后颈,陶醉地说:“这可是个极品了,带去洗个澡,穿好一点儿。” 章楠跟着随从离开了,听到后面那几人的对话。 “颜总,这个好像还是比隋总那个omega差点儿……” “隋总也找到人了?”这个被叫做颜总的人是蜥蜴军刚上位的少将,名叫颜川,他和另一位名叫隋唐的少将这段时间一直在吴求奀中将前急于表现,到处搜刮美人进贡。 “是,已经关了快两个月了,隋总没回来,萍乡的事可能还没完吧?” “快了,就这几天了。” “这一位omega虽是海盗上岸吧,看着不够野啊,我看还是隋总那个更符合吴将军的喜好……” “你一会儿把他们拉到一块儿,给我瞧瞧。” 章楠被推到一个浴室里洗了澡,出来后发现给他准备的衣服竟然就是一大块白棉布浴袍而已,他胆战心惊地穿上,心里扑通扑通的。 他的目的只是带索明月进城,他也相信只要索明月进来了,aha战士们就能不损一兵一将地进城,至于自己有可能遭遇不测,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这薄薄的浴袍不到膝盖,走起路来小腿裸露在外,透着凉风,让章楠很没有安全感。 “就放这儿,先比一比。”颜川说道。 他身边的随从一听,心里明镜似的,吴将军还没来,隋总也不在,颜总当然要先品鉴品鉴这两个人。 章楠低头把自己的头发撩得凌乱一些,倒要看看那位隋总提供的人,是怎么比他更野,更好看。 过不多时,啷而咣当的铁链声响了起来,从这四方院角的另一侧,两个蜥蜴兵一左一右拉着一个垂着头的人,走了过来。这人身上遍体鳞伤,一看就是受了重刑,左右手腕是用铁链拷着的,脚上也坠着重重的圆球铁锁,他奄奄一息,重重地垂着头,不发一声。 “这是要死了?”颜川说。 “怎么打都打不服,刚才又反抗,给了他一下子。”旁边一人说。 “抬起头来,站稳了!”颜川朝那人喝道。 那人恍若未闻,颜川把手伸过去要抬起他的下巴,他陡然张嘴,一口咬住颜川的手指,顿时颜川痛得大叫起来,朝他的头猛得打过去。 他被打了两拳,呕到地上一滩血,却狞笑着抬起头,看向颜川,刚要辱骂两句,往边上一瞥,看到了愣在那里的章楠。 二人四目相对,内心都是震惊不已。 王烟! 章楠心里咯噔一声,王烟怎么在这里?! 王烟也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章楠,内心是复杂又激动的情绪。 章楠也被抓到这里了?! 颜川和旁边几人看到这情况,都不免笑起来。 “都说omega天生水火不容,不是比美就是比有钱,瞅瞅,这两人一见面就跟要吃了对方似的!” “你们说说,到底谁好看?” “嘶,还真难说啊,不过,这个omega可是个a军,”那蜥蜴兵踢了王烟的腿一脚,“自己把防弹衣脱了扔海里,被我们打个半死,要不是长得漂亮,琢磨着进贡,也不会把他留到今天。” 说完,又狠踢了王烟一脚。 王烟被关到这里快两个月了,众alpha馋疯了都没敢把他吃到嘴里,就因为官职低,omega又不易得,如果他们享用过了,隋总可能不满意,临走时他特意嘱咐给找个新鲜的美人,好不容易才抓到王烟,这些人只好把王烟留着,准备奉送给将军。 “我们这个可是海盗啊,海盗不是更野吗?”颜川的手在章楠的后面掐了掐,“来,凶一个。” 章楠心领神会,走到王烟面前,二话不说,上手甩了王烟狠狠一巴掌。 “你!”王烟被他打懵了,呸了一口血沫在地上,甩过头,看着章楠,一时弄不清章楠是什么意思。 两人只是互瞪着,毫无默契可言,谁也读不懂谁的眼神。章楠在新兵营惹出脚踏两只船的事时,王烟可是起哄最严重的那个人,他家世显贵,为人骄矜,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屑于同章楠为伍。 “哈哈哈哈!”颜川笑着搂上章楠的腰,“还是这个美人野吧?” “是,是!”旁边的alpha们都奉承了起来。 “把他拉下去吧。” 颜川颇为嫌弃地看了王烟一眼,将章楠搂得更紧,往屋内走去。 王烟一愣,看着章楠抿着唇,脸色发白地跟着颜川往里走,这才搞清楚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他委顿在地上,怔了片刻,突然伸着戴着镣铐的手道:“站住!” 颜川又转过头来。 “还没比完呢,等我、等我先洗个澡化个妆再说!” alpha们又都笑了起来,踢了一脚王烟的屁股:“你已经输了,洗也没有用,我们将军没看上你!” 王烟唔的一声,差点叫出章楠的名字来,只无力地大声叫道:“站住,站住!我们再重新比过!” 章楠朝他苦笑了一下,竟还从浴袍里伸出纤细的手臂来,朝他轻轻地挥了挥。 接着,他整个人被颜川拦腰抱了起来,往室内大步走去。 第318章 这一间屋子地上铺着榻榻米,深棕色原木四方桌,桌上一个小巧的白瓷酒盏,两个精致的小酒碗。 第581章 颜川把章楠扔到了床上,开始扯领带,石墨色的蜥蜴军服脱下直接甩到地上,就往章楠身上扑去。 “哎,急什么,”浴袍下,章楠伸出雪白莹润的一只脚来,踩到了颜川的大腿上,颇有力度,制住了他,“我还没看清楚你。” 颜川倏地笑了,拉住章楠的手,把他从床上提着坐了起来,按到了床头,昂着下巴俯视着他,得意洋洋道:“看吧。” 章楠的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脸侧,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 “不满意?”颜川哼笑了一声,“我自认可不比别人差。” “太年轻了。”章楠摇了摇头。 颜川一愣,嗤了一声道:“年轻不好吗?年轻才有劲儿啊,能干得你嗷嗷叫。” 章楠不屑地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奔着吴求奀将军来的,那是大将军,你若此刻要了我,我也没什么说的,打也打不过你,只是……心中遗憾罢了。” “吴求奀?你知不知道他是个老头子了,你恋老啊?还是你想看他马上风?”颜川有些不耐烦,omega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使再美貌,也让alpha瞬间觉得萎,觉得憋闷。 “我恋权力,权力才是最好的春.药,别的又算什么?而且,我是海盗,喜欢在地上,”章楠往地上的榻榻米看了看,问道,“这床,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够你施展吗?” 颜川又笑了起来,把章楠从床上捞起,按到了地上,急切地探过去要吻,章楠的手心温柔地覆住他的唇,轻笑道:“咱们先喝点儿酒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长胳膊去够桌上的酒盏,颜川不得不往后,放开他。章楠拿过酒盏,把两个白瓷小碗都倒满了,恭敬地端给颜川:“颜总,我一个小小的omega,有点追求,不可以吗?” 颜川就着他的手把酒干了,仰头笑道:“可以!你这种omega在乱世里,想要什么alpha没有,不过,你也别瞧不起人,我虽是刚点的上将,但前途一片明朗。” “喔,是吗?”章楠装作惊讶,手指捻着自己的耳朵,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洗耳恭听的样子,“您看着贵气十足,像个大家出身的少爷,原来也是以军功拼上来的?” “那是自然,我们蜥蜴军的选拔,向来是谁行谁上,哪像a军,任人唯亲,不跟王室沾点关系,就永没有出头之日,我祖父,不过是个经商之人……”他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竟跟这素未谋面的omega聊起身世了,“前不久,a军来袭,都被我打退了,少说也有上千人吧。” “哇,”章楠心中一惊,面上不表,只赞叹道,“上千人?那可是不小的队伍啊!” “呵,放一阵烟花就吓跑了,什么a军,不足为惧。” “我瞧着刚才那个omega,也是a军俘虏吧?”章楠说,“奇了怪了,a军竟然要omega来当兵,被抓了也不来救,还不如我们海盗讲义气呢。” “是吗?”颜川自斟自饮,又喝了一杯,玩味地看着章楠,捏住他的下巴,“海盗像你这种细嫩的可不多了,说两句你们的话给我听听。” “好啊。”章楠久跟墨菲和索明月他们相处,听得多了,也能随口模仿两句海盗的语言,像模像样的。 颜川笑意吟吟地看着章楠,突然不说话了。 章楠不知道他模仿的两句分别是: “郡主,你吃烤鱼片吗?” “不饿。” “郡主,我们去外面走走呀?” “危险。” 没有人学家乡话时是这样一问一答的奇怪句式,而章楠显然是不知道这个对话的含义的,他连断句都弄错了。 章楠一无所知,还在那儿套话:“那一队a军的头儿是跑了,还是死了?会不会再杀回来?” “死了。”颜川饶有趣味地看着章楠。 “……死了,”章楠重复了一遍,卜奕死了,这不止是新兵营的人知道后会震惊,整个参议院都会震动吧?卜奕可是卜正大法官的独孙,“那其他人呢?他们是跑了,还是死了?” “都死了,就剩刚才那个omega了,”颜川轻轻地凑近他,闻着他的脸,“你想怎么救他?” 章楠的眼珠一转,颜川猛地把章楠扑倒在地,大力撕扯着他的衣服,拱身上去吻他的唇和锁骨,章楠奋力挣扎,他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左右开弓,大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a军的人来给我使什么美人计,还装成海盗?!” 章楠一挥手,一直握在手里的白瓷酒碗在桌上磕成了两半,他左手搂上颜川的脖颈,把他按向自己的肩膀,右手唰拉一声,快、准、狠,把颜川的颈动脉瞬间划开!顿时,鲜血如注! “啊!”颜川大叫一声,手往脖颈上一抹,全是热热的血,他瞪红了眼睛,“你找死!” 从腰间掏出枪来怼在章楠的眉间,章楠梗着脖子瞪着他,视死如归。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翻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地犹如千钧,一把抓住颜川的头颅,重重地将他掼在地上,还嫌不够,举起拳头朝他的头一拳又一拳机械地打了过去。 紧接着又从窗外和门口冲进来了几个人,都是aha的战士们。 “老孙!够了!”高鸿飞看到孙信厚像是个变异人似的眼睛茫然而机械地打着颜川的头不停歇,忍不住提醒。 颜川满脸的血模糊了双眼,手中的枪堪堪举起,那打他头的人竟不在意,根本不去抢他的枪。 颜川的侧颈动脉失血过多,枪只举了一会儿,就疲软地放下,脖子一歪,死了过去。 “你没事吧?”索明月把在一角吓呆的章楠抓了出来,见他手上有血,着急地把他的手心展开来看,“你受伤了?” “没事,这是他的血。”章楠连忙说。 孙信厚终于把已经死的像瘟鸡一般瘫软的颜川的尸体给扔到了一边,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提起章楠的浴袍衣襟,让他双脚离地,钉到了墙上。 他举起血淋淋的拳头,哑着声,压抑又凶狠地问章楠:“你是不是想我死?!你是不是!” 孙信厚的质问声震耳欲聋,章楠被他吼得一动不动,不敢挣扎,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你干嘛!你是来救他还是来杀他?”索明月连忙从孙信厚手里把章楠抢救下来,高鸿飞也跑过去抱住冲动的孙信厚:“走吧、走吧!外面还在打!” 几人匆匆地往外跑,索明月怕半道孙信厚想起来又把章楠掐死,只好将章楠推到韦渤身上:“你给我把他带走。” 王烟被推到腥臊的牢房里,这地方他已经住了两个月了。从他跟着卜奕的先遣队深入白城之地,被蜥蜴军惊天动地的白.磷.弹袭击后,这先遣队五百多人,就一起在城中外围牺牲了。 王烟身穿价值四千万的s级别防弹衣,躲过了枪林弹雨,躲过了白.磷.弹的高温灼伤,他一个人先是在战士们的尸体下趴着不动,等到蜥蜴军来翻尸捡枪的时候,他又偷偷地往城外跑去,一路东躲西藏,过了战战兢兢的半个月,他连发三次无线电信号,既没有等到卜奕的援军,也没有得到任何回信。 也许从白.磷.弹腾空炸起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了这个结局。 卜奕逃了,丢下了先遣队五百多人,也丢下了志得意满、身穿那么重要的防弹衣的王烟。这次战役严酷地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所有的枪支弹药在白.磷.弹前面都不值一提,蜥蜴军竟然动用了这样反人类的武器,所有人都被打懵了,焰火犹如雨点一般掉落在身上,卜奕发出的唯一一个命令就是:“白.磷.弹?!快逃!” 王烟没等到卜奕的援军,也逃不出城外,沿着街道捡垃圾吃时,终于被巡逻兵发现了身份,巡逻兵在后面朝他身上打枪,惊讶于王烟丝毫没感觉,只听那个叫隋唐的少将说:“等一下!他身上的防弹衣是上头要的那种!留活口!这还是个omega!” 王烟一听,更是仓皇失措地往街上跑,他知道这个防弹衣意味着什么,一旦被蜥蜴军夺了过去,不但方倾发明的倾弹和方枪毁于一旦,就连自己的家族也会因为这件事而蒙羞! 王烟是什么人,是高贵的、泼辣的、不可一世、不甘屈服的人,他来这里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给尹瀚洋看的,而不是死在蜥蜴军手里,并被蜥蜴军剥下他的防弹衣。 死就死吧! 王烟边跑边往边上瞅,终于看到了一个治铁打铁的铁匠铺,他一头冲了进去,把铁匠们推得人仰马翻,进到烧红的熔铁炉旁,将防弹衣脱下,一把扔进了那火红的温度在零上4000多度的焚烧炉内。 赶过来的隋唐看到防弹衣被毁,抓着王烟的手臂就想把他推进去,若不是他的属下大叫“是个omega,omega!”王烟早已灰飞烟灭。 接下来,就是他的囚狱生涯了。 他先是盼卜奕,后来是盼谏中震那边能打赢,过来白城这边,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他只盼望尹瀚洋能来救他,盼着盼着,渐渐绝望了,哭了一会儿,又赶紧擦干眼泪。 第582章 他怕他哭多了,再有蜥蜴军alpha来骚扰他时,他就尿不出来了。 这段时间为了恶心他们,不让他们碰自己,王烟是什么扔屎抹尿吐口水的事都做尽了,他听出来把他抓来的隋唐是要把他进献给吴求奀的,他还设想过真有一天跟吴求奀碰上,那就跟他同归于尽好了,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杀掉吴求奀,夺得白城和萍乡两地。 可吴求奀迟迟不来,隋唐也不回来。 再就是,今天碰到了章楠。 不用想,他都知道穿着浴袍的章楠会遇到什么事……笨蛋,让你洗澡你就洗吗?看我弄得一身屎尿又不停地咬人,现在不就还好吗?王烟想到这里,不由得掉下泪来。 章楠明明是他在新兵营最讨厌的人,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却明白是章楠救了他。 章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aha的人,他出现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尹瀚洋也来了?他会来救章楠吗?会顺道把我也救了吗? 王烟正坐在地上胡思乱想,突然牢房外面一阵骚动,密密麻麻的枪声响了起来,接着有人开门。 “快跑吧!a军打来了!” “你还进去干什么?!” “这里还有个omega……” 七八个蜥蜴军alpha心领神会,冲进了牢房里,他们把门打开后,暴力地把王烟抓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王烟又踢又踹地不想走,头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半昏之中,他被拉出了牢房,闻到了新鲜空气,隐隐地听到了尹瀚洋的声音。 “你带队往东!你和黄韦博往西,先救战俘!” 他努力地抬起头,往那边看,手无力地往尹瀚洋的方向抓了抓,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几个蜥蜴兵带着他往南边快速挪动。 “有情况!”索明月突然瞄到这处,往这边跑了过来。 王烟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他和尹瀚洋的故事,有一天,尹瀚洋做他的白马王子,会背着枪,踩着七彩祥云,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从水火之中救出来…… 砰、砰几声枪响过后,王烟身边的蜥蜴兵死了好几个,剩下的把他丢在地上就跑,跟性命相比,omega这时不重要了。 “你还好吧?”索明月攥着王烟的衣领,把他抓了起来,看到他正在冒血的额头。 “怎么……是你?”王烟失望地看着索明月。 嗖的一声轻微的枪响,索明月立刻把王烟背到身后,转手朝一个隐蔽的方向射出子弹,那人应声倒下,接着,索明月像拽死猪一般把王烟拽到了庭院中一假山后,又朝着一个方向射击。 王烟闻到了索明月发丝传来的阵阵馨香,辨别了一下,是樱花的香味,他这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拿自己的紫荆花信息素跟索明月的比了比,毕竟,他可是把自己的丝巾偷偷放过尹瀚洋的抽屉里。 原来,尹瀚洋喜欢这个味道啊…… 王烟的头刚才被那个蜥蜴兵那一下打得过猛,几乎昏了过去,现在一侧脑袋都是麻的,眼睛也模糊了起来,他只觉得索明月一路不辞辛苦地背着他去往各个狙击点,埋伏着袭击蜥蜴军。 “你认不出我了吗?臭海盗。”王烟见索明月活动手腕在那休息,忍不住出声道。 “……现在是你比较臭吧?”索明月侧了侧身子,动了动鼻子,从救下这个omega,他这一路都是屏着呼吸。 这omega太臭了,掉粪坑里了? “我是王烟!” “谁?”索明月就着月光,看了看王烟抹得黑乎乎还带着血的脸,“不认识,你省点儿力气吧。” “我喜欢尹瀚洋。”王烟不由得出声提醒,他们两个还在众人面前比过财力,索明月竟然不记得他了。 索明月咔咔地给枪上膛装子弹,回过头戒备地看着外面,不屑道:“喜欢瀚洋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王烟身子一顿,看着这样不屑一顾的索明月,牙齿咬着舌尖,忍着差点儿没哭出来。 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抱着暗杀索明月的阴暗想法才来到了这里,结果当事人不为所动,反而被他救了。 “走!”索明月瞅准时机,又把王烟扶起来。 “别带我了,前面那么多人。”王烟已经看出形势了,敌多我少,索明月一直在绕着圈打伏击。 “别啰嗦!”索明月拉着他往东侧喷泉处跑去。 轰的一声,黑夜陡然亮如白昼,硕大的白色烟花缀着淡黄色的边儿,照亮了夜空! 白.磷.弹! 王烟大惊失色,他和索明月隐藏的地点暴露了,雨点般的子弹朝两人飞速射了过来,索明月连忙反击,对那哗哗往下掉的火点儿毫不在意! “快走快走!”王烟猛得抱住了拿着枪的索明月转了半圈。 砰!砰!两颗子弹射中了他的后背,他吐出一口鲜血来。 “不是那个什么白弹!”索明月连忙精准回击,打掉了后面两个狙击手,将王烟抱到了怀里。 “喂!喂!”他使劲拍着王烟的脸,王烟奄奄一息,嘴角流着血。 尹瀚洋带着队伍从东边跑了过来:“怎么样?!” “这有个omega受伤了!”索明月摸了一把王烟浸着血的后背,“完了,他是不是要死了?!” 尹瀚洋连忙把索明月怀里的王烟翻过来,看了看伤处:“需要急救,我把他送走!鸿飞!医院在哪儿?” “在、在……”高鸿飞答不出来。 “在石卡口,南电门左边1500米处有个中心医院!”章楠从高鸿飞身后跑出来连忙说。 “孙信厚你殿后,打完去医院集合!”尹瀚洋把王烟背到了身上,快速往外跑去,离他停置军车的所在位置,还有至少上千米。 “唔……”王烟偏开了头,才把血没吐在尹瀚洋的后脖子上。 “坚持住,坚持住!”尹瀚洋边跑边说,“我们a军战士是无敌的!” 王烟虚弱地笑了出来,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落在这个心爱的男人的后背上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王烟磕磕巴巴地问。 尹瀚洋回头瞄了一眼:“……面熟,啊对,你是……刘烟?” 刘烟…… 王烟又吐了一口血来。 有的男人,你为了他翻越千山万水,为了他肝肠寸断,为了他宁死也要护着自己的清白,可是,他甚至连你的名字都记错。 “你是哪个队伍的?!”尹瀚洋怕他昏过去,一边背着他狂奔,一边问他。 “我是……爱洋军团的人。”王烟气若游丝,自嘲地笑着说。 “ayang军团?”尹瀚洋内心快速拼着几个字母,对这个部队不熟悉,他只是不停给王烟打气,“你一定要活着!坚持住!你们ayang军团的主将,一定希望你活下来!坚持住!不要放弃!” 王烟趴在尹瀚洋的后背上,眼泪一滴滴浸湿了尹瀚洋的衣服,听到他这话,突然觉得这十多年对这个少年的喜爱,都圆满地画上了句号。尹瀚洋没有辜负爱洋军团的人对他的喜欢。 王烟觉得心满意足了,慢慢地、欣慰地合上了眼睛。 第319章 王烟后背中枪,伤势非常严重,中央神经系统受到破坏,没有及时止血或者防止气胸都会迅速死亡。小小的白城医疗设施并不能给他更到位的急救,简单止血打了封闭后,尹瀚洋当机立断,带着几人一起乘坐飞机,直接飞往驻地水星第一医院。 “他说他是ayang军团的人,我都不知道那是哪个队,白城除了卜奕带了兵还有别的队也去了?”尹瀚洋道,“这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他的家人……” 章楠用干净的纸巾浸了水拧干,将王烟脏兮兮的小脸擦干净,索明月低头一看,认了出来,说道:“是他。” 孙信厚和高鸿飞等人也认了出来,不免大惊失色:“是他!是王烟!” “王烟?”开着飞机的尹瀚洋终于想起来了,“哦,我知道了,好像是一个……来头儿挺大的omega吧。” 章楠道:“是,水星枢密院第一长官秘书长王铎的独子,王烟。尹少将,这回咱们可赚大了。” “我天……”高鸿飞喃喃道,“这是咱们扫荡白城唯一的收获,竟然就是咱们新兵营的战士,还是枢密院一把手王铎的儿子!” “赚大了?你这话说的,人命岂可用他的家世背景来衡量?”孙信厚余火未消,对着章楠不停发难,“难道他是个普通士兵咱们就赔了,是个劳什子秘书长的儿子就赚大了?” 章楠把脸转向一边,看着窗外:“不管你承不承认,也都是不一样。” “不准吵架,”尹瀚洋道,“我这速度可是千里时速哦,不要干扰我。” 孙信厚不做声了,只是斜着眼郁愤地看着章楠。 他匆匆忙忙地跟着大伙儿往外跑,身上还是穿着浴袍,光着脚,踩着一双踏踏板木屐拖鞋,脚趾一动一动的。 索明月问他:“不冷吗?你衣服呢?” 第583章 “不知道被他们丢哪儿去了。”章楠说。 这轻轻的一句话,在孙信厚心里燃起了无名之火,听起来就好像章楠的衣服被蜥蜴军剥了扔了似的,又给他裹上了浴袍……直到现在,孙信厚的脑子都是嗡嗡的,难以形容看到颜川伏在章楠身上时自己热血往头上涌的那个感受,只觉得整个人都麻了,后续他怎么把颜川活活打死,都不记得了。 他突然站了起来,给高鸿飞和韦渤都吓了一跳,章楠本能反应是往后仰,索明月则将胳膊拦到了章楠面前,警惕地瞪着孙信厚。 孙信厚想揍章楠,他一直在忍耐着,在努力压着火,这几个人都看出来了。 哗啦一声,孙信厚把外套脱了,啪的一声摔到章楠面前的地上,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魁梧的肩膀,身着一白色背心,往驾驶舱大步走去,跟开飞机的尹瀚洋聊天去了。 “这下好了,脱的就剩个跨栏背心了。”高鸿飞忍不住笑道。 之前章楠和方倾打架时彼此扯坏了衣服,于浩海和孙信厚就把里面的白衬衫脱了给了两个omega穿,他们光着里面,直接穿着外面的军装外套,这下章楠把孙信厚的衬衫也弄丢了,孙信厚不得不把外套脱了又扔给他。 章楠叹了口气,把孙信厚的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珍惜地抱紧在怀里,盖在了自己赤裸着的小腿上,忍不住问道:“他的头……” 孙信厚的脑门青肿了一大块儿。 “见过用头破窗而入的吗?”高鸿飞揶揄道,“我见过,老孙跟疯了似的一头拱进了你和那蜥蜴军官的房间,啥都不顾了……” “唉,”韦渤不由得出声,“他好像,还是……” “你们可不能这么干了,”高鸿飞忍不住说,“老孙听说你去选美了,跟疯了似的抓了两杆枪就冲了出去,跑得比瀚洋都快,可太要命了。” 章楠低下了头,手轻轻地捋着孙信厚的衣服领子,把上面的皱褶抚平。 “章楠,你要加油,把他那小背心也给他脱了。”索明月幸灾乐祸地说。 “索明月!”尹瀚洋耳朵尖,在驾驶舱里面也听到了索明月的话,“你擅离职守、先斩后奏,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还嘚瑟!回头罚你!” 索明月吐了吐舌头。 飞机降落在第一医院专用停机场,军人急救走特快通道,几人抬着担架把受伤的王烟刚搬下飞机,就有十几个医护人员赶了过来,把戴着氧气罩的王烟推到手术室中。 “方夫人,麻烦您了!”尹瀚洋朝赶过来的青羚行了个礼,青羚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扫了一眼他后面跟着的战士们,急忙道:“走,咱们进里面去!” 清晨的水星第一医院,一辆接一辆的豪华黑色轿车堵塞了前后两边的街道,不断有身着黑色西装的大小议员们往这里赶来,为首的秘书长王铎和他哭泣的夫人被众人搀扶着,步履匆匆地往手术室门口奔来,青羚则负责在门口拦住他们,不断向他们解释王烟正在急救中。 “我们王烟说是找卜奕去玩了,这怎么负伤了?!还危在旦夕!究竟是怎么回事?!”王铎的声音震彻了整个走廊。 尹瀚洋立正,向其家属道:“王秘书长,我是aha主将尹瀚洋,在白城清缴活动中,我们发现了王烟,预测他已经在里面至少被困两个月……” “瀚洋,这个我们慢慢说。”青羚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让护士们把几乎昏厥的王夫人扶到病床上休息,又把王铎拉往楼上的办公室,“王秘书长,我们到屋里好好谈,您也别吼得谁都能听到,这样不好……” 章楠趁机跟上尹瀚洋,小声追着他说:“尹少将。” 尹瀚洋莫名其妙被打断,听到章楠有话要说,就侧着头,矮着耳朵,听章楠说话。 “尹少将,切记不要把王烟困在白城的事说出来,更不要说困了两个月,这有伤王烟的名节,他可是个omega。” “名节?”尹瀚洋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为什么青羚打断他。跟性命相比,一个omega的名节竟然更重要?尹瀚洋也是不懂了。 “王烟是跟着卜奕走的,这事王秘书长知道,您就说咱们把王烟救了就行,至于卜奕,咱们一概不知,不要说您推测的想法,任何想法都不要说……”章楠还没等说完,尹瀚洋已经被王铎的人拥着往那屋子走去,尹瀚洋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进到青羚的办公室里,只王铎、青羚和尹瀚洋三人,尹瀚洋坐在沙发上,看到气急败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王铎,他学聪明了,说他也是听说卜奕很久没往回传消息了,出于担心,才带队往昶洲回的时候,路过白城,顺道去看看,结果把王烟救了出来,其他的,他一概不知,只能等王烟醒来后才知道。 王铎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住了,又走出门外,守在儿子的手术室门口,陪在夫人身边。 青羚松了口气,他已经看到章楠趴到尹瀚洋耳边嘱咐了一二,尹瀚洋才改了口,不禁欣慰道:“那章楠挺好用吧?” “是,”尹瀚洋挠了挠头发,“人情世故什么的,他比我明白。” 青羚点了点头。 “王烟能救回来吗?”尹瀚洋问。 “进手术室前,胡医生告诉我,问题不大。”青羚说。 尹瀚洋放下心来:“太好了。” 他见青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领神会道:“我大嫂和我哥在昶洲了,都挺好。我们前段时间在兵器库住了一段时间,大嫂从红霜镇方上将那里过来的,人都胖了一圈,据说红霜镇可富了,大嫂天天吃龙虾。我哥对我大嫂,那就跟对小猫儿似的,非常呵护,您放心吧。” 青羚盯着尹瀚洋看了一会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难怪大家都更喜欢尹瀚洋,这小子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聪明又好笑,说的话直接又贴心,实在是太逗了。 “谢谢,谢谢,他和浩海在一起,我很放心,”青羚说,“我刚看到你夫人了,背着长.枪,英姿飒爽,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尹瀚洋不好意思道:“嘿嘿,我把他拉来见见您行吗?特别是想见一见您这里的omega科的医生,明月前段时间……误食了一种海盗们吃的毒药,大嫂给他写了个方子,说到正经医院抓药吃就能好,我觉得没有比您这更正经的医院了……” “赶快叫他过来,”青羚一听,站了起来,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我问问哪个妇科医生在。” “谢谢您!”尹瀚洋朝青羚19度弯腰鞠躬,就出去抓索明月了。 原来这就是王烟的排场…… 章楠看着楼梯上上下下、电梯口进进出出的身着黑色西装、行色匆匆的人们,他们都是王烟的父亲,王铎的属下,都假借着关心王烟的借口,来达到与王铎更亲近的目的。 可是假借又如何?关心是真的关心,毕竟就算王烟自己撑不起来,他的爱人,将来也是王铎的继承人吧。如果是自己,可能就是爸爸一人在身边哭泣吧? 章楠坐在椅子上,抱着孙信厚的衣服,呆呆地想着,他身处的环境里,几乎每个人都是头头脑脑的领导人的继承人,就连袁真的alpha父亲,被取笑是art的仆人,都让章楠很羡慕,毕竟,仆人那也是art而不是别的不知名的军队的仆人,那也是袁真的alpha父亲,没有抛弃袁真父子。只有他,连alpha父亲都没有。 在这阶级分明的水星,很多人开口闭口都爱说阶级如何如何,章楠却想,恐怕没人比他更深切地了解什么是阶级了。 “这么多人堵着,走廊都没法打扫啦……” “估计是哪家少爷生病了,这么大阵仗……咱们等他们走了再拖地吧。” “哎,那人是……小楠?” 两位身穿蓝布上衣黑色裤子的清洁工omega,试探地走到章楠面前:“小楠?是你吗?” “李叔叔,靳叔叔,”章楠站了起来,点头笑着道,“我是小楠。” “哎呦长大了,认不出来了!”李叔叔拉着章楠的衣服,上下看他,“长得是越来越漂亮了!” 靳叔叔道:“你爸爸也在这儿打工吗?没见过啊,不过这医院也属实太大……” “我爸这些年眼睛不大好,不干清洁了,”章楠说,“有时在家旁边的洗衣店里,帮忙洗衣服。” “哦哦,你这是……”李叔叔看他穿着浴袍抱着军装有些不解,“你还当兵吗?” “是,已经出师了,”章楠说,“出了趟任务,有战友受伤了,急忙过来,没衣服可换……” “哎你跟我们过来吧,有你能穿的!” “谢谢叔叔。”章楠跟着他们往员工休息室走去。 孙信厚在走廊的一角拐了过来,看着章楠离开的方向。 不一会儿,章楠走了出来,身上穿着蓝布上衣黑色裤子,清洁工的打扮,跟两位叔叔一直道谢,往这边走了没两步,就遇上了尹瀚洋叫他帮忙,尹瀚洋正押着一脸不情愿的索明月,让他去做身体检查,章楠跟着索明月一块儿去了omega科室。 第584章 “小楠越来越出息了,虽然没说,但我觉得他装在袋子里那军装看着挺高级!像是什么大官!” “哎,他那苦命的爸爸也是熬出了头,小楠很有志气。” “难怪看不上我那后勤小兵的儿子……” “别伤心了,他看不上的人多了,小时候他爸说,去他家提亲,给他各种威逼利诱的人数都数不清,小楠根本看不上啊,那孩子心高。” “有那么个薄情寡义的alpha父亲,不要他们父子,估计小楠对什么爱情看得都很淡吧,也能理解他攀高枝的想法……” “你们,”孙信厚突然推开走廊安全出口的门,拦住了两个清洁工人,“你们是谁派来的?” “啊。”两人被穿着白背心的高大青年拦住,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好几步,胆战心惊地看着一脸凶相的孙信厚。 “你们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让我听到?”孙信厚觉得他现在可聪明了,不会再上章楠的当,不会再心软。 “你们是谁派来的?”孙信厚又问了一遍。 “我们是、我们是……”姓李的叔叔磕磕巴巴道,“我们是‘好又快’保洁公司派来的,有时医院的人忙不过来,会另外请清洁工来打扫。” 孙信厚:“……” “真的,军官,我们没想犯法,”姓靳的人看孙信厚身板挺拔,像是个军官,以为不能背后说章楠的家事,连忙道歉道,“我们不知道不能说小楠家的事,我们再不说了!” 俩个人回头拉着清洁车就跑,上面的拖布小桶清洁液掉了一地,孙信厚跟在他们后面捡,帮他们把垃圾箱推出了安全出口,倒在了垃圾回收站里。 “……原来您是小楠的战友啊,吓人一跳……”李叔叔和靳叔叔看孙信厚帮他们又是推车,又是倒垃圾,又是拖地,便絮絮叨叨地跟他讲了章楠的事。 原来章楠一直是勤工俭学念的书、当的兵,这些人都曾是章楠爸爸的工友,甚至借过他们钱,让父子俩不至于被房东赶出去,章楠的爸爸独自抚养章楠长大,也曾试图找过对象,但结识的人作为章楠的继父,竟垂涎章楠的美色,章楠的爸爸索性将人打出去,决定不再找了,父子俩相依为命,那些年一直过得很苦。 “后来他们从耗儿巷搬出去,我们就五六年没见了,小楠长这么大了,听说他当了兵,家里也有了指望,”靳叔叔从手机相册里翻找,把一张老照片翻了出来,给孙信厚看,“你看,那时小楠才十二三岁。” 照片里是清洁工友们的合影,他们刚刚为了店庆打扫好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店铺,在花园中间,二十多人身旁是清洁车,立着的扫帚,长杆拖布等等,站在一起开心地合照,章楠站在右侧爸爸的怀里,手里举着一面送给清洁工的锦旗,笑容稚气又灿烂。 “小楠很不容易的……”李叔叔见孙信厚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听得却很认真,眼睛一直看着照片里的章楠,忍不住问道,“你们当大官的,做这种背景调查,是要对他好一点儿吗?” 是要对他好一点儿吗?孙信厚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说了句我走了,便步履沉重地往楼上去。 章楠穿着清洁工的衣服坐在b超室外,等着里面的索明月。他这衣服坐在这里未免有些奇怪,隔壁加护病房出来了一个家属,直接把垃圾桶递给章楠:“帮我倒了。” 章楠心想与其解释,不如倒了算了,就起身去倒垃圾桶,回来递给人家。 他坐在这里,瞅着孙信厚一步步走了过来,先是有些紧张地从椅子上蹦下来,仰头看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低着头坐了回去,把孙信厚给他的衣服往后背推了推,藏起来。 孙信厚知道,章楠是不打算把衣服还他了。 行军在外的时候,孙信厚就瞥见了章楠用他的衬衫当被子盖,当褥子躺着,有时还撑起来挂到树枝上,像个白色小帐篷,他在里面抱着膝盖坐着,不让别人看到他。 那是omega的天性,用自己的alpha的东西筑巢。 可恨的是章楠明明这么做了,可却说孙信厚配不上他,汪杰也配不上他,似乎除了凯文逊王子殿下,没人配得上他。 他曾把自己的自尊心踩得粉碎,让自己和汪杰,成为新兵营的笑话。 不要心软!孙信厚提醒自己,这都是骗局,是骗局,他和那几个清洁工,都是一伙儿的! “老孙!”高鸿飞和韦渤高兴地走了过来,“王烟度过危险期了!瀚洋过去看他了,一会儿兴许能问出个什么来,咱们过去吧?” “你们去吧,我去康复部看看汪杰。”孙信厚不屑地瞥了一眼章楠,转身往楼下走去。 章楠坐在那里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顿,像被霜打了一般。 “啊,我也想去啊!”高鸿飞一时被他弄得进退两难,“等等我!我也要去!” 第320章 康复大楼在水星第一医院中心花园南侧,红顶白楼,长廊绿树,是有益于患者康复训练的好地方。孙信厚对这个地方特别熟悉,因为新兵营这一届的战士中,他是最初也是最久常来这里探望汪杰的人。 一推开门,汪杰正和一个护士手握着手递着什么东西,孙信厚和高鸿飞进自己兄弟的房间从来不知道敲门,看到这一幕登时红了脸,愣在那里,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该进去。 “你们来了?”汪杰惊喜道。 那护士那白毛巾递到了汪杰手里,朝孙信厚和高鸿飞点了下头,绕开他们低着头跑了出去。 “是打胜仗了吗?”汪杰往前挪动了两下,兴奋地看着这二人。 “什么情况?”高鸿飞指了指刚跑出去了那个小护士omega,“男朋友?” “胡说八道什么,”汪杰用毛巾擦了下脖子的汗,笑着说,“刚锻炼完。” 他往床边挪动着要下地,孙信厚连忙走过去摁住他:“别动了,我们是送一个受伤的战友来这里,顺道看看你。” “好久不见,去长津湖时你跑回来,眉毛上的霜都还没化,也说是送战友来治病,”汪杰道,“我这都不敢盼你来了,一来就是送战友,顺道看我。” “赶明儿休息了专门来看你,”孙信厚说,“这回送的战友也度过危险期了。” “叫什么啊?我也去看看他。”汪杰道。 “王烟,认识吗?”高鸿飞倚靠在窗边,手往上一下下弹着一个系着精致红色中国结的大铜钱。 “好像是个omega,”汪杰说,“挺漂亮,但怪凶的,对吧?” 孙信厚和高鸿飞都笑了,高鸿飞道:“难为你记得,咱们尹少将背着人家跑了二里地都没认出来。” “omega都能奋战沙场了,厉害,佩服,”汪杰憨厚地说,“要不是他凶,我还真想去看看咱们的战友。” “等他好了会来看你的,”孙信厚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他的腿。 “我现在好多了,跟你们上回来时又不一样了,”汪杰双手撑在床上,奋力往床边挪动,“我给你们看看。” “别逞强。”孙信厚扶住了他的胳膊,他每次来看到汪杰训练时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心里都很不好受。 “松手,看我。” 汪杰以左脚金鸡独立的方式站在地上,右脚根支着地,把自己的身体立住了。孙信厚和高鸿飞都紧张地在他两边张开手,护着他,随时准备把站不稳的他抱住。 汪杰深吸一口气,俩手张开,扩于胸前方,以左脚支撑着,右脚跟一下下点地的方式,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着,孙信厚和高鸿飞都屏住了呼吸,等右脚跟有了感觉后,再把脚前掌也落下地,高低不平地往前又快速走了五六步,然后握住了助行器的一端,回过头来,汪杰得意地看着孙信厚和高鸿飞。 这两人顿时愣住了,确实跟上次大有不同了!他们立刻鼓起了掌,高鸿飞叹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这能走了啊!上回几乎都不敢松手,这都能走好几步了!” 孙信厚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只用力给汪杰鼓着掌,汪杰看着他,又张开双手奋力往他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来,一把抱住了孙信厚,在他耳边喃喃道:“别自责了,我都好了。” 孙信厚心里一酸,重重地点了下头。 汪杰松开他,往后坐在床上休息,笑道:“这屋里的健身器材多得都快放不下了,别给我买了,够用了。” 孙信厚道:“没事,这些东西都是耗材,更新换代也快。” 汪杰捞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看着孙信厚穿着的破洞白背心,忍不住笑:“你这都穷得九月还穿背心,我怎么好意思啊!” 孙信厚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说啥,高鸿飞嗫嚅道:“他衣服……被抢了。” “被变异人抢了啊?”汪杰好笑道,侧过身子从床头柜下面拿出一套军装来,这还是他出发去隐崎岛的时候穿的新兵营统一军装,叠得整整齐齐的,递给了孙信厚,“不嫌弃的话,这套给你了。” 第585章 “不,不,这是军装……”孙信厚心里难受起来。 “我以后也穿不着了,留着怪浪费的,”汪杰说,“我知道你们任务多,时间紧,随时出发,衣服就那么两套,不够换的,穿着我这件……就当代替我了。” 孙信厚握着这套衣服,低着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这也没啥招待你们的,楼下有卖水果的……” “我去买。”孙信厚把军装郑重地放在椅子上,转头快速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汪杰和高鸿飞同时松了口气,然后两人看着彼此,都笑了。 “怎么回事,”汪杰道,“这家伙每次来看我都哭,什么意思?愁人!” “唉,他心眼实,”高鸿飞坐到床边,抱着枕头看着汪杰,“你不知道他多少次酒后说,希望躺这儿的是他不是你。” “嗨,我早都想开了,”汪杰说,“这事不怪他,也不怪那章楠,纯粹是我自不量力非要跟你们一起去隐崎岛,浩海三番四次拒绝我,我给他跪下硬要去,这受伤了能赖谁啊,再说浩海把我从变异人手上救下来,方倾把我的腿接上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很知足。” 高鸿飞见他气色红润,人也爱笑了,精神气十足,确实与从前颓废萎靡的样子大不相同,内心也着实替他高兴,说道:“兄弟,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佩服你,换句话说,就是有一天,假设哈,我是说假设,章楠又要跟老孙在一起,那你会……” “我会祝福他们,真心的,”汪杰偏过头,看着窗上系着的那个绑着中国结的铜钱,温柔地说,“这有时候吧,不跟错的拜拜,就不能遇到对的。” “那你现在遇到对的人了吗?”高鸿飞期待地问。 “……唔,不敢说,”汪杰羞赧地挠了挠头,他现在也不敢盲目自信了,只说道,“有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孙信厚提了四五个大兜子装满了苹果梨子桃子杏子,到了这一层,先去一间间护士房恭敬地敲门,笑着给医护人员们一一送水果,又转来转去找水房要洗水果,一个脸上带着小酒窝的小护士追了出来,笑着问他是不是汪杰的朋友,孙信厚说是。 “给我吧,我去洗。” “不用不用……”孙信厚连忙转了过去,那小护士眼疾手快伸长胳膊去他手上夺下一包水果,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来,上面绑着一条红色中国结手链。 孙信厚只好松了手,跟在小护士后面,看他用玻璃盘一个个把苹果梨子洗净,又把一个削皮刀放上去,笑眯眯地端给了孙信厚。 “谢谢,谢谢。”孙信厚接过来后连忙道谢。 回到汪杰的房中,高鸿飞正在那儿像说评书似的给汪杰讲述兵器库一战,只是把索星辰和海盗的功劳全部抹去,变成100aha战士单挑兵器库,把汪杰唬得一愣一愣的。 孙信厚坐在床边,拿起削皮刀来,瞄准着苹果,咔嚓一下,削掉了三分之一果肉。 汪杰笑道:“行了大哥,就你这技术还要给我削皮呢,连皮吃得了。” 孙信厚把苹果给他,说:“这楼下卖什么水果的都有,瀚洋那个水果大王可高兴了。” “他在哪儿呢?”汪杰问道。 孙信厚道:“王烟醒了,他去问情况了。” “你们也赶紧过去吧,别落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正事要紧,”汪杰说,“等空了一起过来玩儿。” “行。”孙信厚起身把东西都给他归置好,看到书架上一排排的医疗护理用书。 不是关于治疗腿伤的,而是护理人员从业用书。 汪杰道:“我准备能走了以后,就留在这医院里做alpha护理。” “alpha护理?这是一种职业吗?”高鸿飞问。 “是,是新兴的职业,住这医院大半年了,护理大多都是身材矮小的omega去做,可要护理的人却有很多像我这种受伤退伍的大兵,omega们护理大兵太累了,搬都搬不动,这个职业alpha从业少,前景广阔,薪水也高。” “太好了,”高鸿飞道,“你这小子没白躺这么久,脑子还挺灵活嘛,能赚钱就是好!” “是,我等明年春天就去考专业的护理从业资格证。”汪杰笑着说。 “我支持你。”孙信厚道。 两人从康复大楼里往外走,心情都很不错,这是他们头一次这么轻松地探望汪杰回来。孙信厚把汪杰给他的军装外套穿在身上,系好了扣子,连日来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来。 “汪杰都说了,他跟所有的错误说拜拜了,要遇见对的人,”高鸿飞道,“你就别那么固执了。” “……你想说啥?”孙信厚道。 “哎,我是看你们那么别扭,觉得没必要,大家都一个队的。” “别做梦了,”孙信厚哼了一声,自嘲道,“人家眼光高,可看不上我。” 他们顺着中心花园的小路往前院走,只见人来人往,穿着各种制服的人更多了,有红色领带的,还有系着蓝色领带的,都像是参政大员。 “乖乖,这怎么又来了一股势力?王烟的来头还真不小,”高鸿飞叹道,“那谁说的不错,救下王烟,咱们真是赚大了……” “是两股势力,”孙信厚说,“红领带的是司法系要员,蓝领带的是内阁参政议员,分别是‘卜系’和‘谏系’,这下可都来了。” 两人到了11层,王烟已经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进到了加护病房,可尹瀚洋和韦渤都在层层人海的外面,站在窗前门进去。 “什么情况?”孙信厚问道。 尹瀚洋好笑道:“卜奕和谏中震的爷爷都来了,卜大法官下了庭穿着法袍直接就来了,内阁参事谏总长也风尘仆仆地过来,俩人都不让我进去。” 韦渤道:“看这阵仗卜奕和谏中震下落不明,两家都很担心,王烟这刚救回来都来问了。” “难道……都牺牲了?”高鸿飞叹道。 “呸呸呸!”尹瀚洋连声说道,“我虽然顶烦那两个人,但他们可带走了3000多个战士。” 几人都沉默了。 索明月在做检查时听到外面又来了好多人,章楠说是卜奕和谏中震的家人来了,索明月沉吟片刻,连连推着章楠:“你出去,我不用陪着,你去看看瀚洋吧。”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对章楠的能力充分信任了。 待到夜里,王烟的病房门口人烟寥寥,看望他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他的父亲们也出去了,仅有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看着,章楠从走廊另一角拐了过来,向另一侧的尹瀚洋和韦渤使了使眼神。 “能行吗?”尹瀚洋闹心地说,“老孙知道又要发疯了。” “老孙他们去买饭了,待会儿才能回来。”韦渤说。 只见章楠身着清洁工的服装,脚穿着黑色绑带小布鞋,左手提着满满一桶水,右手拿着一根又长又重的拖布,一瘸一拐地路过王烟的门口,走到楼梯处,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哎哎,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连忙把章楠扶了起来,一个帮他把拖布接了过去,一个给他揉揉手:“你这么年轻,就当清洁工啊?脚还瘸了。” “命不好,只能干苦力活,脚前段时间受伤了。”章楠朝两人温柔地笑了笑,一只脚笨拙地往前挪着,又把那桶水往前踢,踢到了楼梯下面,叽里咕噜滚了下去。 孙信厚和高鸿飞一人抱着四五盒的盒饭往楼上跑,正好撞上这一幕,水桶在孙信厚脚边打转儿。 “你们医院也太没人性了,让这样的美人……不是,让脚受伤的人干活,来来来,你休息,我去打水!”一人跑下去拿着小水桶冲向了水房。 “没吓到吧?”另一人依旧握着章楠的手,炙热地看着他。 “没事。”章楠不经意地拿回自己的手。 孙信厚像是没看见一样,绕着他们离开了。 尹瀚洋和韦渤早溜进了王烟的病房中去。 “王烟,王烟!你还好吗?”尹瀚洋冲到王烟的旁边压着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王烟努力地睁开眼,看到映在眼前的尹瀚洋,花痴地笑了起来:“你、你没走?” “没走啊,你爸他们不让进!”尹瀚洋说,“你的伤怎么样?” “还好。”王烟摸了摸胸口,现在一说话就隐隐作痛,但尹瀚洋竟然还在这儿,他可太高兴了,直直地盯着尹瀚洋,眼圈红红的。 “王烟,白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卜奕和谏中震哪去了?我想去救他们,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王烟摇了摇头:“别、别去了……卜奕跑了,我们先遣队,五百人,除了我……都、都分批被处死了,卜奕没有让人来救我们……谏、谏中震,也没来……” 尹瀚洋心思电转,想起章楠截获的那几个电报:“王烟,‘情况有变’,‘撤退’这两封电报是你发的吗?” “不是……”王烟摇摇头。 第586章 “‘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到?’‘你等着’,这三封是你发的吗?” “是,是,我刚被抓时……用隋唐的信号器偷偷发的……” “我懂了,谏中震先遇上了白.磷.弹,比你们还早!”尹瀚洋打了下自己的脑袋,“唉!我早该想到的,那么不合乎规范的电报形式,就是omega才能发出来啊!” 韦渤看着尹瀚洋,心想你可真不会安慰人。 王烟苦笑一声:“我现在……终于知道,于少将为什么说我……说我不适合当兵了……” “王烟,你别害怕,我会为你和先遣队的人报仇的!”尹瀚洋说完就往外走。 “尹、尹瀚洋……”王烟捂住自己的胸口,艰难地想坐起来,脸色煞白地叫住他,“别冲动,卜中正和谏奕昇都来了,他们都、都问我卜奕和谏中震的下落,他们、他们是不认可我这个说法的,我爸也、也警告我,不能这么说,为了、为了保卜奕,你、你别冲动……” 尹瀚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孙信厚、高鸿飞和章楠在走廊里站着,靠着窗,吃着盒饭。王烟的病房他们不能进去,别的地方他们站在那里很突兀,又无处容身,只在下面的走廊里找了个角落默默无语地吃饭。 章楠看到孙信厚穿着的军装外套前胸绣着“汪杰”二字,以为孙信厚是故意来提醒他的,心里冰凉冰凉的,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孙信厚回想着刚才那一幕,更是味同嚼蜡,把筷子扔到了盒饭里。 “你实在不用这么委屈地吃这种东西,随便朝别人勾勾手,什么没有?”孙信厚不乏讥讽地说。 高鸿飞一听,抱着尹瀚洋韦渤他们的饭就走远了,心道,又来了,又来了,赶紧跑,别让他们把这么久才吃到的一口热乎饭给扬了。 “我现在就想吃盒饭。”章楠说。 “我现在回想,那天救你是多余了,没准那个蜥蜴兵军官是你的菜,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是我坏你好事了,让你这么饥不择食!” “哈哈,”章楠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忘了吗?我现在的目标是于少将!” “你简直厚颜无耻!”孙信厚把盒饭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汤汁米饭洒了一地,“现在是不是用美色能换来什么你都去换?!你还要祸害多少人?!你要牺牲你的身体、你的……” “牺牲什么不是牺牲?!怎么,你们卖命挣来军功就是光荣,我使点儿小计谋就不行了?我不觉得这算什么!即使我失了身,被人糟.蹋了,只要得到我想要的,我就觉得值!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就,你就……” 孙信厚气得胸膛不停地起伏着,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大,呼吸粗重地瞪着他。 “你就收了我。”章楠说完,挺着胸脯,往前一步步走去,扬着下巴,逼近孙信厚。 孙信厚简直惊呆了,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衣襟拢了拢,不禁往后连退了两步,怒道:“你想得美!” 说完,扭头走了。 “唉……”章楠叹了口气,蹲下把孙信厚扬的到处都是的饭菜都收拾干净。 “你来,这里还有饭盒,麻烦清理出去,谢谢。”一间病房的家属探出头来,对着章楠喊道。 唉,真是报应啊……章楠也不挣扎,把这一层的饭盒垃圾都倒了出去,顺手还拿了拖布墩起地来,反正是从小就会干的活,他做起来非常顺手。 一道熟悉的笑声响了起来,章楠拿着小抹布正在那擦窗台,回头,看到青羚手插着兜,正看着他笑。 “勤工俭学啊?”青羚问,“我怎么没记得医院请了你来做保洁?” “爸爸,”章楠看到他很惊喜,忍不住上前抱住他,又不好意思地纠正道,“方倾爸爸。” 青羚被这声爸爸叫得心里很甜,毕竟方倾离开他太久了,他想儿子,又很喜欢这个漂亮孩子,便拉着章楠的手:“走,爸爸带你玩去。” 青羚所谓的“玩”非常地贵妇,章楠在他办公室躺在按摩椅子上做全身spa外加敷加湿喷雾面膜时,人都是懵懵的,只是叹道,怪不得青羚如此美貌,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合着人家办公室就是个大型高端美容院。 “爸爸,你有没有犯过错?”章楠闭着眼睛,感受着肩颈的放松,紧绷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人也松懈了很多。 “有,犯过很大的错。”青羚想起尹桐,想起于凯峰,想起逝去的父亲,沧海桑田一般的二十年前,转眼犹如隔世云烟。 青羚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去道歉,因为你觉得,道歉太苍白了。” “是,”章楠说,“好像去说对不起,就是逼着人家原谅我似的,是给我自己的解脱。可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可以在心里打个欠条,”青羚说,“用一辈子偿还。” 索明月的肚子被拍了照片,等照片出来后,他拿在手里,发现黑乎乎的啥都看不清,已经很不满了,又被护士带去打针。 一大瓶水挂在架子上,护士用小针戳他手背,他一把拿住了护士的手腕。 “哎呦,”护士惊叫一声,“痛、痛……” 索明月又赶紧松了手,给他揉了揉。 护士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没见过这么奇特的病号,但是院长夫人特意叮嘱的,所以只能小心伺候。他比划道:“这瓶水,打进去,你,肚子,好了,不痛了!” 索明月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当谁聋子哑巴呢? “你这么多水打我胳膊里,我胳膊肿一大块,还能拿起枪吗?那不成变异人了吗?”索明月问道。 护士惊讶于他这海盗还会说水星话,连忙解释:“不会聚集在你胳膊上,是会顺着你的血管流遍你的全身的!” 流遍你的全身……听着更恐怖了! 但索明月知道那个好看的男人是方倾的爹,方倾都那么难搞,别提他爹了,所以他忍着护士给他把小针固定在手背上,又贴了两个白色胶条,等护士拿着药盘出去时,他动作敏捷地把小针给拔了,扔到一边儿去,悄悄地溜到外面。 他先找到了尹瀚洋,看到尹瀚洋一个人对着窗在那打电话,其他的人不知所踪,他就慢慢地在医院里逛了起来,接连看到了好几个戴着棒球帽的人。 他会注意戴棒球帽的人,是因为他之前在昶洲附近市场溜达不想别人发现他是海盗时,就把长发拢起来盘到上面,戴着棒球帽,可看久了他就发现,这样戴帽子,比正常人其实脑袋上面是高出一块儿的,是以他看到这样高高的脑袋戴着棒球帽,就知道这些人是他的同族,海盗。 过一会儿又七八个棒球帽海盗步履匆匆地往楼上走,站在窗口拿着金条要去交钱,他们不懂汇率,在那算半天算不明白,强制要给人家金条,人家又说数额太大,不收。 医院是允许海盗来就医的,只要守规矩交钱就好,不守规矩就要被拷走,交给对应片区的海盗老大去管。 索明月跟在他们后面,听他们在那争执,从兜里拿出卡来:“别吵,我来付,刷卡就好。” 几个海盗转过头来,看着他,其中一个惊喜交加道:“少主!” “你是哪条道上的?”索明月看着他。 “我是、我是主上的人!” “哦,”索明月接过卡,把小票和药都一股脑丢给对方,“谁来医院了?” “少主,”那几个人一听是少主都感天动地,“是我们主上,他跳海了,差点儿没救回来……” 索明月身子一顿,声音发着抖:“他怎么又跳海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往楼上跑,索明月推开了病房的门,只见吊针垂在了下面,一滴滴往地上滴着药液,人去床空,索星辰早跑了。 第321章 索明月没找到索星辰,回头却看到了正拿着脑部ct往这里走的若云,若云自从被索星辰绑了去,抵死反抗,就被索星辰给放了,索明月却觉得在哥哥身旁留自己的人是很有必要的,就干脆让若云继续跟着索星辰。 索明月出去一层又一层楼找着索星辰,问若云道:“他到底怎么回事?疯了吗?” “二爷让我们带主上来做检查,怀疑他脑子被于少将给打坏了,但医生刚才跟我说他这片子显示脑子没问题,排除机体的异常,考虑是有心理因素的影响,比如神经衰弱或哀伤过度等其他情况,还怀疑有愤怒失调症和抑郁症……” “这么麻烦,”索明月越听越担心,“能治好吗?” “他也不配合治啊,一眼没看住就往海里跳,不过打仗还是这个,”若云举起大拇指,高兴地说,“少主,我们主上把蟹老大给办了。” “什么?”索明月站住了,震惊地看着若云,“角蛙岛的蟹老大?” “是,几个omega凑在一起叽叽歪歪说好久没吃到螃蟹了,被他们的男人给揍了,说这年头连吃鱼都是奢侈,更别提是螃蟹了,主上听到了,把他们大骂了一顿,说没出息的男人才打老婆,然后他自己开着飞机过去就把蟹老大给杀了。” 第587章 “我天呐……”索明月不禁胆寒道,“那蟹老大霸占角蛙岛都快40多年不松口了,我去了从来都绕道走,他竟然给灭了。” “主上跟他谈判不成,开着飞机,上去就喂了几颗炮.弹,把他们的岛炸瘫一半,可威风了!刷,刷刷!就搞定了!现在渊元和渊颂还有我,挑了我们十几个人都在跟着主上学开飞机,可好玩,可刺激……” “行了,先找到他吧。”索明月和一行人一圈又一圈往楼上走,这医院大得没边没沿儿,各个科室和检查室穿插在一起,人来人往的,索明月突然想,以他哥那德性,要是在这里面转悠,估计没多久就被轰走了。 “他抽烟吗?”索明月问若云。 “抽,”若云道,“刚醒了就找我要烟,这屋里不让抽。” 索明月直奔楼顶天台,一看去往天台的电子门锁已被拳头暴力砸开,就去推开门,果然,他哥正高高地坐在天台栏杆上,腿往下荡着,抽着烟,抬头仰望着星空。 从送走墨菲,兵器库灾后重建,再到和方倾于浩海分道扬镳,去往白城潜伏,前后加起来两个月时间,索星辰竟沧桑了这么多,人也清瘦不少,白色的病号服看起来宽宽大大的,长发随意扎起,后背和前额的乱发一缕一缕的随风飞舞,遮挡着他青白色的脸,胡子拉碴的,像个流浪汉。 “哥!你在那干嘛?!你要跳楼吗?”索明月一进门,看到他坐在那么高的栏杆上吓得声音直哆嗦,朝着他大喊。 索星辰的手插着兜,嘴里叼着烟,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等看清是索明月时,心道想找你的时候到处找不着,不愿搭理你时,倒巴巴地跟过来了。 索明月看到他叼在嘴里的烟头星火点点,侧着身像不认识他似的斜着他,一半身子都悬在半空,无所谓的样子,更是又气又怒:“你给我下来!” “干嘛?”索星辰懒洋洋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那你怎么在这儿啊?”索明月骂道,“懦夫!竟然寻死!” 索星辰哼了一声道:“谁他妈寻死了?我只是想下海里凉快凉快。” “都九月了,早晚快要冻死,你还凉快个屁!” 索明月一步步靠近他,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啊?因为我开枪打你了吗?你知道的,我不想你死。” 索星辰当然知道,索明月四枪分别打在他的胳膊和腿上,都避开了重要部位,连筋都没伤到,没二十天,索星辰就复原了。他亲手养大的弟弟,无论如何都是偏私的,若是以前,仅凭索明月绕开关节处打的这几枪,就够索星辰品尝出爱意来,痛快而幸福地过余下的日子。 可是,他现在所要求的东西,已经不仅仅来自于索明月了。 他叹了口气,低着头,深深地觉得没意思。 活着真没意思。 “那个蟹老大被我杀了,家里有数不清的螃蟹可以吃,二叔和三叔的夫人们腌了很多醉蟹,你得空带着尹瀚洋于浩海那一溜狗亲戚们回去吃吧。” “……什么狗亲戚,”索明月偷偷靠近他,咽了下口水,“好馋啊,黄还有膏肥吗?” “顶个儿肥,”索星辰说,“秋天的螃蟹能不肥吗?” “太好了,谢谢哥,”索明月说,“那你给我烤螃蟹吃吧,我愿意吃烤的。” “找你老公烤去。” “我老公可能不会烤啊……”索明月赖赖唧唧道。 “找他哥,他哥无所不能。” 索星辰想到了于浩海,眉头就不禁微微皱起,alpha本性好斗,更别说他是个天生争勇斗狠的海盗alpha,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他爹能打得他满地乱跑不敢还手之外,于浩海是唯一一个堪称对手的人,他很希望能跟于浩海甩开膀子再决斗一番,死生不论,可于浩海却不跟他玩。 “我是有老婆的人,跟你这种亡命之徒不一样。”于浩海如是说。 直到那时,索星辰才后知后觉,原来有老婆才是跟一众alpha比较的时候,最能拿得出手、最得意的东西。 他本来也是有老婆的。 唉…… 索星辰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单手撑在栏杆上,转过头不看索明月,有气无力地说:“你还想杀谁,咱们地界的,报上名来,哥都给你宰了。” “宰完了你好上路是吗?!”索明月听出他这种隐隐交代后事的话,气愤道,“我还想杀鬼医基辛格!还有那个大坏蛋阿诺德!你去给我杀了吧!” 索星辰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那是a军的事,找你老公去。” “哥,你不要我了吗?”索明月这时已经快挪到索星辰边上,伸着胳膊试图去拉他,“墨菲死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给我站那儿,别过来。”索星辰往另一边挪了挪。 现在,他真的对索明月没有任何爱欲了,有的,只是亲情的眷念和不舍。 “你哥还没那么窝囊,他死不死我也没关系……我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陷我于不仁不义,把我整成个逼死老婆的男人……不过没关系,我再问他两次,就知道了。” 他一次次往深海里跳,可没想着去死,只是恍恍惚惚地觉得墨菲一次次在海中朝他猛刨过来,像是舍不得他,像是……要救他,像是又要抱抱。 他心里放不下这件事,喝酒喝得五迷三道时,就要跳进海里,去找墨菲问清楚。 只是每次他在那一片亮光中张开手臂,就要抱到墨菲时,总是先失去知觉,被海盗们捞出去。 这让他非常郁闷,谁捞他出来他醒了就暴打谁,到后面只有他二叔任德铭敢一次次下网去捞了。 “哥,墨菲他、他不要你了,你别再去找了,”索明月劝他道,“二叔给我来信,说他花巨资给你再找的对象,刚送你边上,你就让他们滚,看都不看……你要真想重新开始,就好好地对人家,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他还在海里当小鬼儿,四处飘着找我呢,我就能另找了?”索星辰摇了摇头,“我干不出那种事。” 他一根烟抽完了,伸手又去裤兜里掏烟,由于他坐在栏杆上弓着背,烟盒紧紧地卡在裤兜里,他抬着腿伸手去兜里往外掏烟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要往下跳。 “不!不要!”索明月大喊一声,几乎给索星辰吓一哆嗦。 “你别死!哥!墨菲不是小鬼儿!他没在海里!”索明月不由得大叫起来,“他还活着!方倾把他救出来了!” 索星辰叼在嘴里的烟还没来得及打火,听到索明月的话,烟在嘴里一个劲儿地上下直抖,愣愣地看着索明月。 “真的!”索明月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抱住索星辰的腰,把他往后拖,“当时我开枪打了你,你跳下海的时候,墨菲也跳下去救你了,你看到的不是鬼,而是真的他……” 索星辰身子绷得紧紧的,激动地问:“真的?他没死?” “没死……”索明月仰着头看着他。 “那他怎么不来找我?”索星辰大声问道,“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他给我装死?!” “他不想要你了……”索明月说,“你那么对他,还喂他那种药吃,他发情了你还把他送给兄弟,人怎么会要你……他宁死都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不可能!那家伙死都不肯放过我,活着还能自己跑了?我不信!” 索星辰的脑子里山呼海啸一般,说不出的高兴,又忍不住要怀疑,他想起一个细节,海中朝他奔来的墨菲,脖子上总是缠着白布,令他不解,他问索明月道:“他脖子上缠着的那白布条,是什么东西?” “白布条?”索明月想了想,“那是用刀自杀,刺脖子的时候扎伤的,方倾给他包扎的。” 是包扎的,原来不是冤死鬼被白绳捆缚,而是被那把刀扎伤了……原来他还跳到海里救我,原来他真没死! 索星辰活了过来。 他长腿一迈,从天台栏杆上蹦了下来,神气活现地说:“他现在在哪了?!那个负心汉躲哪儿去了?是不是故意在一边儿看我笑话!妈的,你们是不是一直跟踪我!” “……什么啊,”索明月把他哥的头发往后捋了捋,衣服上蹭的灰也拍了拍,对他这流浪汉、犀利哥一般的狂野外形实在是看不下去,“我们是送战友过来治伤的,墨菲走了,去哪儿了他谁都没告诉。” “不可能!”索星辰哼了一声,“这家伙爱我爱得要命,肯定就在哪儿藏着!” 他说完,绕着天台转了一圈,掐着腰大喊道:“墨菲!你给我滚出来!” 紧接着就往一处黑不隆冬的垃圾箱走去,想去找墨菲的藏身之地。 “他这样子多久了?”索明月叹了口气,不禁问旁边的若云。 “以前不是这么个疯法,就是天天没精神,在地上坐着喝酒,”若云小声说,“看到别人抱着老婆亲,他就凑一边儿直勾勾地盯着看,后来二爷让有老婆的都带着离开,离主上远点儿。” 第588章 “索明月!”楼下一层突然响起了尹瀚洋的叫喊声,紧接着广播开始寻人,“11楼患者家属索明月、11楼患者家属索明月,听到请速回11楼,您的家属正在找您,您的家属正在找您,请速回11楼,请速回11楼……” “我得走了,”索明月连忙跑过去抱住哥哥,郑重其事地说,“哥,墨菲真的走了,走了两个多月了,他没跟我们在一起,我不骗你!” 索星辰怔怔地看着索明月,今晚他听到的这一消息实在让他太震撼了,以至于脑袋嗡嗡作响,机械地、重复地问他:“墨菲没死?” “没死,我确定,韦渤把他送走了,送哪儿去就不知道了,”索明月轻声说,“我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想我知道,是怕你再去找他……哥,你放他一条生路吧,就当是一场梦,他受够了。” 放他一条生路?他受够了? 那我的生路呢? 索星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索明月待不住了,又叮嘱若云好好照顾索星辰,就转身往楼下跑,去跟尹瀚洋汇合。 “你怎么搞的?!竟然针没打完就到处乱跑!”尹瀚洋抓住索明月的手腕举了起来,气得不行,“我们马上就得出发了!” “别发火,别发火,”青羚连忙劝道,“来,这几瓶点滴都带着,在路上也能继续打的,章楠,医生开好的药都带上,去到昶洲找到方倾,让方倾来打……” “好,好。”章楠在一边把吊瓶都数好、装好了,孙信厚在一边沉默地从他手中将重量不轻的药箱接了过去。 “我们走了,方夫人,辛苦了!”尹瀚洋朝青羚行了个礼,几个年轻人都朝他举起右手,恭敬地行礼。 “是你们辛苦,一路顺风!”青羚在机场裹紧了风衣,微笑着朝几个孩子挥手。 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隐在暗处,默默地看着登机的那几个人。 一二三四五六,他全都认识,只是,里面没有墨菲。 墨菲去哪了? 索星辰手里一下下玩着打火机,火苗忽而亮起,忽而熄灭。 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竟敢跟我玩猫鼠游戏。 第322章 凯文逊挨了赛威将军一巴掌,方倾一惊一乍地把这件事告诉于浩海,于浩海并不奇怪,赛威虽然是现存的王室公爵里唯一有军权的亲王,但明显行事作风和巴可达统帅、玛格列特公主都不是一脉,跟凯文逊自然也没有多亲近,如果不是凯文逊凭空冒出来,现在威尔逊应该是水星人民公认的统帅继承人,真正的王子殿下。 于浩海再一次嘱咐方倾“没事别出去瞎转悠”,就去屋子里打开电脑研究起来。有关赛威将军的事,他所知甚少,除了从父亲于凯峰和方匀以及刘延川、文亭玉等art的人言谈中,知道他那个“捡漏将军”的诨名,别的都不知道。皇家军属于王室集权下的军队,也不归于凯峰管理和调遣,倒是一不小心惹到海盗时,经常让于凯峰帮忙灭火,从中调停。 扳倒赛威,实在是个难度很大的事。于浩海想起刚被凯文逊从加洛斯押往驻地的另一个亲王克鲁格,不知这个亲王是怎么处理的。 他拿出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了去往驻地检察院的电话。 “喂?”背景音嘈杂,听筒里那人声音清朗,“您是哪位?” “艾哥,我是于浩海。” “于、浩、海?!”电话那头,艾登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禁又惊又喜,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用电话,兵王只靠意念传送消息呢,我这号码都给了你三年多了!” “不好意思,”于浩海笑道,“平时没什么事,就没想着打扰你……” “拉倒吧,你平时就不爱理人!我知道,兵王那肯定是很忙嘛,忙着保家卫国,”艾登道,“那你这是有事找我?” “呃,”于浩海斟酌了下语句,“你现在在上班吧,忙吗?” “不忙啊。” “哦,艾兰……在家还好吗?” “当然好了,作威作福的,”艾登说到这儿忍不住委屈道,“你什么时候把他调走啊?他天天在家打我。” 于浩海不由得笑了。 艾登是艾兰的alpha亲哥,比他大五岁,同样是康斯坦丁上将与海曼中将的儿子,却没有像父亲们一般从军,而是走上了司法道路。缘因艾登这孩子从小观察和总结、申辩、推理的能力就很强,曾经写下了“万言书”,向父亲们控诉,列举了88条“罪状”,来控诉康斯坦丁和海曼偏爱艾兰这个omega小儿子,而忽视他。 他义正言辞、声泪俱下地把万言书念完,期待地看着父亲们,以为他们就算不伏法,也会感到愧疚,对他深表歉意。 没想到,海曼搂着坐在轮椅上的康斯坦丁的脖子,两人坦坦荡荡地看着艾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我们就是更喜欢艾兰啊,你能怎么样?” “你只是个alpha小男孩而已,到处都是alpha小男孩,怎么跟omega比?咱们这几天中午吃的鱼可都是想跟艾兰结娃娃亲的家长们送来的,你不吃得挺香吗?你看有人想跟你结娃娃亲吗?” “你又没有艾兰可爱。” “你比他一个三岁的娃还挑食。” “而且你也没有艾兰香啊,就是拿来熏屋子,我们也更喜欢艾兰在身边待着呀。” 艾登内心小小的世界崩塌了,他拿着自己的万言书,一步步后退,哇的一声跑到院子里,趴在树上哭泣。 不多时,于凯峰开车来拜访康斯坦丁,康斯坦丁是于凯峰的原上级领导,于凯峰来驻地办事时不管多晚都要去看看领导再回去,一下车就看到在那抱树哭泣的艾登。 “哟,你们家大少爷在那哭呢!” “不用管,”海曼招呼他,“快进来吧!” 果然吃晚饭都没人去喊外面那个自闭中的小男孩,于凯峰吃完了饭,逗了逗三岁的小艾兰,跟康斯坦丁和海曼聊了一会儿就打道回府,艾登瞅准时机爬到了他的车上,攥住了安全带往自己身上扣。 “你要去哪儿啊?”于凯峰笑着问。 “我要离家出走。”艾登说。 “你家儿子我带走了啊!”于凯峰朝那对夫夫喊道。 “领走吧,在家怪烦的,天天要报警抓我们。”康斯坦丁和海曼向于凯峰挥了挥手。 尹桐对于凯峰从别处带孩子回赫特岛没有什么意外的,毕竟他就是个到处掳孩子回家玩的人,几天下来小心招待,艾登对于浩海和尹瀚洋来说已经是比较大的孩子了,是个小哥哥,三个小孩一起玩。 “于老大,经过我这些天的观察,我觉得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艾登郑重其事地对于浩海说。 “啥事啊?”于浩海往地上拍皮球。 “我发现,你们家里的人,都更喜欢你弟弟!”艾登拍着他的肩膀,执拗地说,“这是不公平的!我就是因为这事而离家出走的!” “我还以为你在家玩腻了换个地儿玩……” “什么啊,于浩海,你听我说!”艾登一张小脸特别严肃,“如果我父亲们偏心艾兰,因为他比我小,他还是个omega,那还勉强说得过去,可你和你弟前后三分钟出生,都是alpha啊!” “我没觉得有什么差别……”于浩海说。 “怎么没有?不说别的,就给我们饭吃的厉庭叔叔家的小儿子,那个叫袁真的小孩!他都把第一碗饭递给尹瀚洋!不给你,也不给我!” 于浩海笑了起来:“那是瀚洋着急吃饱了好赶紧去玩,饭不给他他吃一半就跑了,为了让他多吃才总先盛给他……” “这是不公平的!如果一个小家的孩子们的待遇都不一样,你说,他们这些大人在工作上,在ao同酬上,在阶级等级上,他们能公正吗?” “哦,”于浩海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没事,别说他们更喜欢瀚洋了,就连我,也更喜欢我弟。” 艾登又一次被震撼了,连退两步,瞪着于浩海,仿佛瞪着一个呆瓜。 等到刘延川到于凯峰家汇报军情时,艾登又爬上了刘延川的车,说要离家出走,去老刘家玩。 刘延川只刘赢一个独子,艾登到了这里,以为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没想到,刘延川对刘赢的教育太吓人了。 一般军人都希望自己的儿子从军,康斯坦丁由于战后截肢,坐在了轮椅上,夫夫俩反而对孩子没有“必须要当一名a军”的强烈愿望,于凯峰不在家的时候,尹桐对于浩海兄弟俩也是放养居多,宠爱有加,可到了刘延川的家里,艾登才知道对刘赢抱着殷切希望的刘延川“虎父”,都是什么样的。 早上五点,艾登睡得四脚朝天时,刘赢非常自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三分钟内洗漱穿好衣服,跑到外面,先用冷水浇头,对抗寒冷,增强免疫力,接着,“一二一,一二一”,开始了十公里跑步,作为日常训练的前菜。 无论是饭桌上,读书室里,上厕所的时候,睡觉的床上,刘赢都要时刻准备着,准备着来自刘延川老父亲的随时出题、考交作业,以及各种严厉的训斥。 第589章 不到三天,艾登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受不了,一听到刘延川的吼声和挂在他脖子上的口哨声,他就头皮发麻,心怦怦跳,觉得自己哪儿做得不好了,刘赢却习以为常,苦中作乐。 艾登回自己家了,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后来,他长大后如愿通过了司法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检查院,当上了一名寻求正义的检察官,这一辈的孩子们提到艾登,都会想起他的名言警句:“这是不公平的!” “我听说出师的队伍omega都是待在家里等上级领导的命令,有任务了才出发,是吗?”艾登还在电话里跟于浩海抱怨,“那艾兰啥时候有任务啊?在家天天把我当沙包打。” 于浩海笑道:“我们angel是这么说的,打得过索明月的omega就留下,打不过的回家,让艾兰在家好好练吧。” “那索明月听他说是个海盗头子啊,比alpha还厉害呢!我算明白了……”艾登那边电话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呼呼的风声和喘息声。 “你出去了?”于浩海问道。 “是啊,我跑到楼外面的广场上了,这里就我一人,”艾登道,“你这家伙吞吞吐吐的,不是你性格啊,总不会三年多给我的第一个电话,就是问艾兰吧?说吧,到底什么事?你那里通话安全吗?” “安全,这里是昶洲,算是我爸的地界,没有监听系统,”于浩海犹豫片刻,开口道,“是这样的,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克鲁格亲王回到了驻地,不知道……你们检察院是否成立了调查组……” “克鲁格亲王?”艾登道,“我知道啊,他病退了,说是在疗养院治疗,加洛斯和他手下的兵,都转交给了凯文逊殿下暂时管理,哎,你不知道吗?这边的新闻都说凯文逊在昶洲守着边界,你们应该在一块儿啊……” “病退?”于浩海不可置信道,“克鲁格现在……说的是病退?!” “是啊,直接住院了,没让我们检察院参与。” 于浩海的心凉凉的,从克鲁格的处理上,他就看出王室对自家的败类是怎么一个态度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克鲁格在加洛斯贪污受贿、买卖人口、通奸叛国、豢养变异人的事都能简单地用“病退”来交代,那“军功显赫”的赛威大将军,只是玩了几个下属的夫人,又能耐他何? 艾登听到电话那边于浩海沉默良久,不由得问道:“据消息,赛威将军,目前在昶洲吧?” “嗯,在。没事了,那我挂……” “他还、还那样吗?”艾登问。 于浩海警觉起来:“哪有啊?” “就是,这个人吧,我暗中盯了他很久,”艾登开始吞吞吐吐起来,“觉得他有一些,可能是……不同寻常的爱好。” “例如?” 艾登:“像是马术、赌球、斗牛……之类的。” “这不是王室权贵们普遍的爱好吗?”于浩海问,“还是说有别的、能吸引你这个检察官注意的爱好?” 艾登沉默一会儿,笑了起来:“兵王竟然套我的话啊,了不起。” “不敢,不敢,只是好奇,随便问问。”于浩海笑道。 两个人都不说了,各自掌握的证据都太少,也都不想把对方拉到一个未知的、黑暗的旋涡里。 挂了电话,于浩海又埋头就现有的资料研究起来,到了中午,晚上,他都借口戍边不回来吃饭,或是在野外训练,他不想面对赛威和威尔逊父子,也不想看到道貌岸然的凯文逊,总之神龙见首不见尾,非常神秘。 方倾已经习惯这个人时不时“突然的自我”“突然化为沉默的葫芦”,也不理他,而是埋头于小白楼的研究室里,只是抽空,去给变异人五月上了香。 “事情就是这样了,”袁真道,“我们给他的尸体做了无害化处理,烧成灰,埋在这里了。我们很抱歉,五月是因为我们而死的。” 方倾觉得奇奇怪怪的,五月几乎已经被闻夕言完全驯化了,不受额外的刺激根本不会伤人,而且浩海特意交代老袁来看守这个变异人,可变异人最终却被老袁所杀? “我师父可能会难过,我倒还行,来的次数不多……王俊,你给他磕头跪拜干嘛啊?!”方倾吃惊地问在那规规矩矩下跪磕头上香的王俊。 “他都有知觉了,就算个人了,”王俊说,“我听说他可能不是自愿当变异人的,那不是很惨吗?拜一拜吧。” “你听谁说他不是自愿的?”方倾敏锐地问道,“你家殿下说的?” 王俊挠了挠头发,他好像模模糊糊睡梦中听到凯文逊给谁打电话时,气势汹汹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确定,就摇了摇头:“忘了。” 方倾又见袁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等到王俊离开后,袁真才把老袁对凯文逊的怀疑和盘托出。 “也就是说,他让别人用那个玫瑰香巾做引子,让五月发狂去伤你,你爸才毙了他?!”方倾不敢相信道。 “是,但这也是我们的猜测,”袁真说,“一点儿证据都没有……你也别跟浩海说了,免得他多想。” “他天天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方倾有些来气,“这殿下怎么回事?有时我觉得我们已经可以沟通了,有时他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混蛋!一个变异人碍着他什么了!” 到了晚上,回到于浩海的房间里,于浩海依旧跟方倾说:“你先睡,我要忙一会儿。” 这已经是回到昶洲的第三天了,方倾瞪着他,翻身上床,佯装睡觉。 过了一个小时后,打印机又开始咔咔咔地吐着纸,于浩海把打出来的东西整理到一起,坐在灯下认真地看。 方倾忍不住了,他倏地跳下了地,猛地趴到于浩海身后抱住他:“你天天在这儿看什么!” 只见那纸上写着三权分立下的水星,各个职能部门的具体划分,以及公检法对王室的制约和监督。 “大哥,你要跳槽啊?!”方倾问道,“还是想当一名检察官?” “唔,我是随便看看……” “停!你忽悠谁啊,”方倾走到他前面,腿一伸,跨坐到他的腿上,于浩海伸手环住他的腰。 方倾一下下点着于浩海的薄唇:“我知道你看赛威不爽,连带他那个儿子,这种不爽,甚至超过了你刚看到凯文逊的时候,为什么?你查这些跟咱们军人都没关系的资料又是为什么?” “呃……” “不准推搪!你再不说我要生气了!”方倾掐着他的脖子道,“我猜是从红霜镇开始,跟卢君逸的死亡有关,而且你只告诉了瀚洋,甚至没告诉于总。” 于浩海轻轻地笑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瀚洋也摔了个酒瓶子,在兵器库的时候,你们两兄弟喝酒,”方倾说,“那天晚上你和卢君逸聊天时,你也摔了个酒瓶子,你知道你和瀚洋有时很像吗?对一件事的反应,你们是一模一样的。” 于浩海惊讶于方倾的敏感,不过是砸了个酒瓶子,他就能分条缕析地猜到这么多。 “所以,是赛威,把卢将军一家给害了吗?”方倾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于浩海,他在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隐隐地发抖。 向赛威将军宣战,那跟王室宣战也没什么两样了,凯文逊羽翼未丰,巴可达统帅没有军权,目前的王室,根基都在赛威那里,于浩海又怎么忍心让方倾担心。 于浩海抱着方倾,深深地吸了吸他的后颈,还好,没犯病。 “你不写小说可惜了,”于浩海笑道,“联想能力这么强。我就是看到赛威来了,才想起我对政治几乎什么都不懂,所以学习学习。” 于浩海弹了下方倾的脑门:“别多想。” 第二天,于浩海截获一条消息,刘赢终于来信儿了。 带着这封密报,于浩海和凯文逊坐在了一间屋里,趁着赛威和威尔逊父子在昶洲南部外出巡视的时候。 “我收到了卜奕的消息,”凯文逊左侧脸红肿的地方已经消了大半,声音沉重,“谏中震那边败了,人也不见了,卜奕找了一个月也没找到……估计是牺牲了,好在卜奕拿着吴求奀的人头往回赶了,后天晚上能到。” 于浩海听了这话,愣怔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凯文逊见他跟定住了似的,奇怪道:“……你哪句没听懂啊?” “你说,是卜奕杀了吴求奀?”于浩海问道。 “是啊,”凯文逊斜了他一眼,“怎么,不相信啊?虽然你看不起他这个人,但过去了这么久,他又带去了那么多人,杀掉吴求奀也没这么稀奇吧?” “殿下,我也接到了一封密报。”于浩海把刘赢的信展开给凯文逊。 刘赢的电报里说,他杀了临夏的主将吴求奀以及副将隋唐,正带着黄鸿升等人在萍乡寻找谏中震的下落。谏中震所率部队几乎全数阵亡,零星找到了三四个幸存者,刘赢还在到处找寻其他人,特别是谏中震本人,等确定没有生还的希望时,不日,将回昶洲。 第590章 凯文逊将这封加密的电报来回看了两遍,扔在桌上,忍不住问道:“这世上……难道有两个吴求奀?”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于浩海说。 两人对视片刻,都觉得无语。半晌,凯文逊道:“看卜奕回来怎么说吧。” 第三天傍晚,卜奕回来了,竟带了一千人回来,提着吴求奀的人头冰棺,是正了八经地凯旋。赛威将军跟卜奕家族几代人那是铁打的好兄弟,过命的交情,登时命令于浩海让整个昶洲北部都张罗起来,热烈迎接卜奕众将士。 “消瘦不少啊!”凯文逊笑着跟卜奕击了个掌,两人拥抱。 “幸不辱命!”卜奕眼中闪着泪花,由衷地朝赛威将军和凯文逊、威尔逊行军礼。 “你爷爷该高兴了!”赛威哈哈大笑,手拍在卜奕肩膀上,掐得他脸色都泛起了白。 “卜奕,咱兄弟俩今晚不醉不归!”威尔逊和卜奕那是老相识了,抱在一起乐了起来,“就是这昶洲实在是穷啊,没什么可玩的!” “赶明儿兄弟陪您到驻地玩儿,怎么玩都奉陪!”卜奕殷勤地说。 于浩海在一边指挥着现让章宇泽他们组建的军乐演奏队伍,说:“吹得再响点儿,再热情点儿!” 方倾在一旁翻着眼睛看于浩海:“你不过去说点什么吗?祝贺一下吧,卜奕起码打胜仗回来了……” 于浩海扭头就走。 方倾:“靠,早晚得跟你离婚。” 于浩海接到了尹瀚洋从驻地医院打来的电话。 “哥,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消息!”尹瀚洋在电话中喊道,“卜奕跑了!他带着一千人做了逃兵!不去救他的战友,害得王烟在沦陷区待了两个多月,差点儿死了!他也没去支援谏中震,我估计姓谏的都死了!那个卜奕,现在不知道去哪逍遥法外……” “在这儿了,”于浩海平静地说,“听到了吗,锣鼓喧天的,我正在庆贺他凯旋。” “什么?!那刘赢呢?” “刘赢还在萍乡刨尸呢,”于浩海道,“后天能回来……而且,卜奕和刘赢都说他们杀了吴求奀。” “……这都什么事?!他俩一人一刀啊?”尹瀚洋莫名其妙道,“你给我把那姓卜的给看住了,我明天就到!” 第323章 尹瀚洋一行人回来了。 方倾看着老袁和厉庭他们从下午四点就开始张罗着洗菜、和面、下面条、做各种各样的卤子,以及炖索明月最爱吃的红烧芋头炸咸鱼等等,炊烟袅袅,炊事兵们干活非常有劲儿,这才有了真正的外出打胜仗的将士们回来的喜悦。 赛威和卜奕来时可没这么情真意切地喜悦过,尽管食材准备上花了不少功夫,摆盘什么的做得很高级,可是没有尹桐一贯的传统,“出门饺子回来面”,毕竟他们可不认为面条是什么高档食物。 “卜奕!”尹瀚洋走进了办公楼大厅,一眼瞄到凯文逊身后那个瘦削的人影,不禁大喝一声,“你小子……” “瀚洋!”于浩海叫住了他,给他介绍道,“这位是赛威大将军,这一位是他的大公子,威尔逊。” “哦。”尹瀚洋朝这二人点了下头,意思是打过了招呼,又龇牙裂目地瞪向一旁的卜奕,刚要说话,赛威鼻孔里粗重地哼了一声:“懂规矩吗,行个军礼总是必要的吧?于家二少爷面子这么大?” “……我不是皇家军,不用遵循你们的军礼,您也不是a军将领,我给你行军礼合适吗?”尹瀚洋道,“我要不来个古典的,给你跪下,或是磕个头?还是高呼万岁爷啊?咱们这是封建社会吗?” 尹瀚洋这一通抢白,倒是噎得赛威说不出话来了,按“规矩”来说,皇家军自成一派,连军礼的行礼方式和a军都大不相同,只不过于浩海、卜奕等人都是小一辈,看到赛威都用a军的方式行礼,不同军种,确实是行注目礼示意就可以了。 “呵,我早听闻这于家二少爷什么‘帅翻水星’,‘水星第一帅’,今日一见,也不过……”威尔逊话没说完,陡然被一声稚嫩清脆的声音打断。 “俊俊!我回来了!”索明月从尹瀚洋身后露出头来,笑着朝凯文逊左后方的王俊跑去,一把将他抱起来,转圈圈。 “嗯呢,你饿吗?”王俊笑着摸了摸索明月的脸,“我给你煮了好多芋圆还有龟苓膏、烧仙草……” “要吃要吃,”索明月拉着王俊往外跑,“走吧!” 如果说尹瀚洋还知道点个头打个招呼,索明月那是完全目中无人了,赛威刚要发难,威尔逊却笑道:“这位就是尹少将的海盗夫人吧,真是别有情趣啊。” 尹瀚洋道:“有趣也是别人的夫人……” “瀚洋,先出去吃饭吧,一路辛苦了,”于浩海对赛威道,“将军,我们索副将一直不受水星礼仪的拘束,还请见谅了。” 赛威哼了一声。 于浩海拍着尹瀚洋的肩膀,把他使劲往外推,卜奕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方倾被袁真叫到外面食堂,还挺惊讶的,这段时间他几乎被于浩海禁足在实验楼里不准出去,中午晚上和医疗兵们同在实验楼里就餐,这还是头一回跟赛威将军和威尔逊等人同桌吃饭,见到尹瀚洋索明月他们回来了,方倾也很高兴,坐到了索明月身边。 这是赛威和威尔逊头一次见到方倾,两人不觉一怔,对视一眼,都笑了。 于浩海清晰地看出,他们的眼睛都亮了。 “这位方副将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容貌不比父亲逊色多少啊!”赛威笑着感慨道,搓了搓粗糙、宽大的手心,意犹未尽地看着方倾。 威尔逊啧啧有声,说道:“只可惜,英年早婚啊,没给别人机会。我倒是常听起财务司的雷蒙提到你,说是集聪明与美貌于一身,还骗走了他六个亿,哈哈哈,不过,听他那意思,也是心甘情愿……” 方倾木然地看着这父子二人,一时怔住了。他仿佛像个商品似的坐在这里,任由他们随意点评相貌。这一刻,他这几天被于浩海勒令“少外出,别见人”的怒气,都一一消散了,原来这竟是这么肆无忌惮没礼貌、又位高权重的人,只威尔逊都比他大七八岁,却不怀好意地打量他,他们的无耻如此直白,令方倾措手不及。 “这个就是你老公的哥?另一个王子?”索明月筷子里夹着芋圆,看向那威尔逊,问王俊道。 “是,威尔逊王子殿下,比文逊大五岁。”王俊说。 “可比你老公丑多了,看着也不像个王子,”索明月的眼睛往威尔逊下面扫了扫,“个子也不高啊?” 威尔逊登时僵住了,放于桌子下的岔开的腿,也不自觉地并拢起来。 众人都低声笑了,方倾这时反应过来了,笑道:“殿下是维多利亚王妃所出,自然跟威尔逊王子不同,咱们赫赫有名的赛威将军,也是和统帅大不一样啊。” “哦?怎么个不一样啊?”赛威丝毫不惧方倾的挑衅,紧接着问道。 方倾支着下颚轻笑道:“您没有统帅的气派啊,一看就是位镇守一处的将军,是个看门的!” 众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方倾这话就几乎把“你是狗”说出来一般。赛威的老脸一沉,却没法跟omega生气,要说他介意吧,只能说明小气,不介意吧,心里又憋气,他只好对威尔逊阴阴地笑道:“得嘞,咱们父子横竖都不如人啊!” “是啊,咱们快走吧,两位少将的夫人眼光高,可都看不上我们啊。”威尔逊接茬道,他一瞥眼,索明月又探究地看着他,他飞快地转过了眼睛。 方倾起码还顾忌着王室中人的面子,这海盗可是什么糙话荤话都往外说,只一会儿,威尔逊就怕了索明月,怕他又说出他哪儿短,哪儿小,哪儿不如凯文逊。 那边厢,尹瀚洋没法跟卜奕这种人同桌共食,只粗略地吃了几口饭,就凝视着卜奕,忍不住嘲讽道:“卜士兵,你瘦了不少啊,这段时间吃糠咽菜、东躲西藏,可真是辛苦了!” 卜奕平静地道:“行军在外,哪有不辛苦的。” “是啊,带走了一千五百多人,撇掉了三分之一,不顾他们的死活,你也真是做得出来啊!” “尹少将,我们有什么事,私下再说……” “为什么啊?我就要大声嚷嚷,”尹瀚洋把饭碗咣的一声倒扣在桌上,“卜奕!先遣队五百人深陷白城,只余王烟一人活着出来,你亏心不亏心啊?!你还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王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家父去看望过了!我这边谢谢你救出王烟,”卜奕放下筷子,赤红的眼睛看向尹瀚洋,“打仗就必然会有牺牲,白城有11445平方千米,我牺牲再多也不算多,谏中震还没回来呢!” “你还好意思提谏中震,他给你连发两封电报说要撤退,你回了吗?!”尹瀚洋道,“你故意不回,让他以为可以继续前进,结果他带着人深陷萍乡,被隋唐合围剿杀,现在生死不明!” 第591章 “你没有证据,血口喷人!”卜奕朗声道,“具体怎么回事我的军报写得清清楚楚,呈交给了赛威大将军,不日也将回到统帅手里,我问心无愧!” 尹瀚洋道:“你的军报应该给于总看,交给皇家军将领是什么意思?你那错漏百出的军报,于总会看不出来你的问题?” 赛威寒着脸哼了一声,道:“于总司令不在此地,我作为前辈,现任统帅的父兄,先过目一遍,尹少将没问题吧?还是说,我这‘皇家军将领人微言轻’,不配看你们的军报?” 尹瀚洋转头看了一眼赛威,倒真是没话可说了。 “倒是你,一回来就直怼战友,你的军报去哪了?”赛威喝道。 “我口述就行了!”尹瀚洋坐到了椅子上,脚踩着桌底板,不耐烦地道,“我去了黔南州,拿下了兵器库,杀了阚泊斯,完了!” 方倾噗的一声笑了,这尹瀚洋可真是个狠人,你哥好歹还写了两段话给赛威看看,装装样子呢。 “尹瀚洋!你简直目无法纪,”赛威怒道,“我在这儿就拿不住你了吗?” 这时于浩海道:“将军,我们新兵营出来的战士平时说话都是直来直往,互相质询,这其实不算什么,都是日常,之前临出发时,在统帅面前,尹少将就和凯文逊殿下打了起来,互相摔凳子,统帅只在一旁观看,也并未斥责……” “是啊赛威将军,可能是您父子二人,都没有进去过新兵营,不知道这种自由发表意见的军中文化吧?”方倾一派天真好奇地问赛威,倒让赛威没话说了,特别是于浩海拿出统帅来压人。 他只皱着眉头,挑软柿子捏,怒火朝向凯文逊,问他道:“这位尹少将矛头直指你的人,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凯文逊道:“尹少将是少将,问卜士兵一些问题,我能拦住么?而且我相信我的人只要行得端、做得正,也不怕人质疑。” 卜奕脸色发白,原本合身的军服此刻在他身上无端大了一圈,这一行,他瘦了至少20多斤,站在瑟瑟的秋风里,衣料微微发抖,冷笑道:“我不怕任何质询。” “你杀的,是吴求奀吗?”尹瀚洋问。 “人头就冻在那里,不信,你可以去看看。”卜奕道。 “哦,是吗?”尹瀚洋逼近他,眼中迸发着寒光,“先遣队除了王烟,再没人生还了吗?谏中震的人,也全都阵亡了?” “我希望他们活着,”卜奕没有退步,顶着尹瀚洋的压力,说道,“我在萍乡外围找了一个多月,很遗憾,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我杀了吴求奀就回来了。” 晚上,尹瀚洋和索明月待在练枪室里,和于浩海三人就此事议论起来。 “看着倒不心虚,心理素质可真强,”尹瀚洋道,“从白城的痕迹来看,那假冒的白.磷.弹烧了三四吨出去,那五百人是被困在窖厂,没有逃出去,王烟是侥幸逃脱。” “王烟一个omega怎么反而逃出来了?”于浩海问道。 窗框外面什么东西磕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三人都往外看去。 “方咪咪,”于浩海皱了皱眉,推开窗,往下面蹲着的那人喊道,“回你的屋里,做你的研究去。” “我不么!”方倾生气地说。 “方倾,进来。” 索明月跑到门口开了练枪室沉重的大铁门,朝他招了招手,方倾往屋里走来,于浩海的大手按到他的胸脯上,往后轻轻一推:“嘶,出去!” “凭什么啊!”方倾抓着他的手指往嘴里放,凶狠地咬了他一口,开始跟于浩海撕扯起来。 “哎哎,别打架,也别吵架啊……”尹瀚洋连忙过来把俩人扯开。 “凭什么索小虎可以在这儿,我方小猫就不行?!”方倾已经把于浩海的手背挠伤。 于浩海笑了,无奈道:“想给你个无忧无虑的科研环境,你怎么就这么闹……” “你在那忧虑个没完,我怎么无忧无虑啊,”方倾委屈道,“我可是副将啊。” “他说的没错,”索明月伸手把门外站着的方倾拽了进来,搂着他的肩膀保证道,“我看着方小猫,他不会惹祸的。” 于浩海和尹瀚洋对望一眼,都无奈地笑了。 “你们说你们的,”方倾道,“我们俩就听着。” 他知道这些狗alpha们从来的作战习惯就是彼此之间头脑风暴,压根不想带omega玩,omega在这儿,他们反而像是有杂念,进行不下去了。 “行吧,”于浩海继续道,“我猜测,卜奕是收到了谏中震的电报后,派了先遣队过去,发现白.磷.弹后,第一时间撤离,他没有回昶洲来,而是去了萍乡。” “电报的时间间隔半月有余,卜奕在萍乡如果和谏中震联合战斗的话,他的兵不会剩这么多回来,”尹瀚洋道,“去掉先遣队的五百人,他几乎带着剩下的所有人回来了,一千多人。” “也就是说,他一直在后方观望,他的本意,应该是等谏中震先消耗掉白.磷.弹,他再去接着打,可没想到,敌军的火力强劲,谏中震全线崩溃,他不敢上了……” “是,看他瘦成那逼样,不一定在哪个山坳坳里躲着,”尹瀚洋说,“可最可气的是,他要是说成他带着人在萍乡去‘寻找’谏中震部队,也说得通。” “是,刘赢现在给的信息不多,”于浩海说,“但他说他杀了吴求奀,就一定是杀了,卜奕能拿了吴求奀的人头回来,说明……说明卜奕在现场,看到刘赢了。” “也就是说,刘赢那边杀了人,一转头,卜奕悄悄地抢了人头回来!”尹瀚洋一拳捶向左手的手心里,“我靠!可真有他的!” 索明月听了不禁一阵哆嗦,仿佛看到卜奕在刘赢身后冒出个单薄的身子来,跟个鬼似的,眼神贪婪。方倾也不禁心寒起来,卜奕好歹是新兵营的战士,孔雀旗名列前十的人,凯文逊副将的后备役,竟如此不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不过卜奕捕获的是尸首上的人头。 可他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先下手为强,刘赢再回来,可就说不清了。 这时,一阵电话声响起,方倾看了半天,于浩海提醒,他才都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缘因刚才章楠把青羚拖他带来的东西,都给了方倾,方倾才把手机开机,预备着给青羚回个电话,只是看到于浩海兄弟往这边走,就悄悄地跟来了。 “是塞西莉公主。” 方倾看着那闪烁的号码,接听后,塞西莉的声音忐忑地传来:“你好,方倾,你现在有空通话吗?” “有啊。”方倾鲜少接到塞西莉的电话,一时还有些惊讶。 “是这样的,呃,我刚刚随姑姑去医院看望了王烟,卜奕和谏中震的家人也都在这里,他们说,浩海和你回到了昶洲,我打你们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塞西莉公主的声音很小,也很紧张,“他们说谏中震失联了,刘赢,也没有消息……” 方倾连忙把电话给于浩海,于浩海接了过来,听到塞西莉公主几乎哭出来的声音,懊恼地狠捶了下自己的头:“抱歉抱歉,我忘跟你说了!我的手机一直在刘赢手里,他所在的地方估计没有信号……” “嗯,我知道,”塞西莉压抑的声音像是低低的抽泣一般,“他一直用你的手机跟我视频……我打了很多次,都说不在服务区,方倾的手机也刚开机……很久都没他的消息了,我怕……他还,他肯定是……活着的吧?” “当然了!你放心,他杀了敌军主将,正在附近找寻战友的下落,过几天就会回来了,他是安全的,我已经派人过去支援了!” “啊……”塞西莉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来,揉了揉眼睛,声音清亮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们了!” “抱歉,是我没想到,”于浩海说,“还把他派去那个地方……” “不,他是要当大将军的人,你可千万别因为我而不敢重用他啊,”塞西莉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帮我跟方倾说谢谢。” “好的,”于浩海道,“我以后一定记得及时跟你通信。” “谢谢!”塞西莉感激道。 “我以后一定记得及时跟你通信”,方倾怪腔怪调地学着于浩海的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红颜知己蓝颜知己你都有,就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尹瀚洋和索明月一看这情况,准备要溜,方倾却把旁边的椅子挪正了,挡住了他们,坐了上去,抱着手臂,说道:“尹瀚洋,我问你几个问题,关于王烟的。” “嗯,你说。”尹瀚洋道。 “王烟那三脚猫功夫比我强不到哪儿去,他怎么那么命大活到了最后?”方倾问道,“那白.磷.弹虽是假的,但跟手.雷也差不多,他没有被炸伤?” “是,因为什么来着?”尹瀚洋好像忘了一个东西。 “衣服,”索明月道,“我和瀚洋的防弹衣被他们偷走了。” “什么?”于浩海和方倾齐声问道。 第592章 “哦对,他穿着防弹衣才没受伤,衣服后来被他销毁了,”尹瀚洋说,“王烟受伤后说话磕磕巴巴的,我差点儿忘了这事,他说卜奕偷了我的防弹衣,谏中震偷了明月的,王烟那件被他烧毁了,谏中震那件……怕是被蜥蜴军拿走了。” “糟了,那衣服很贵啊,”索明月叹道,“咱们当时藏起来就好了,这要是被坏人偷去,再仿照下来就麻烦了……” “一件衣服四千万,”尹瀚洋道,“蜥蜴军有那钱吗?白.磷.弹都是假的,谏中震的家里倒是有的是钱。” 于浩海和方倾沉吟片刻,望向对方,都想到了一块儿去,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谏中震还活着!” 夜色漆黑,暴雨倾盆而下,萍乡所在之处,道路泥泞,数十人在这片染着血的洼地奋力刨着地底下。 这是前不久,蜥蜴军给a军设下的万人坑。 黄鸿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刘副将,还挖吗?这都快五米深了!” 刘赢左手往地底下插着一个微弱的绿色生命探寻器,右手拿着铁锨,低头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小灯:“可一直显示着还有生命迹象啊,白天都没有……咱们再挖几米吧!” 他索性也不要铁锨了,铁锨所能深入的面积,跟他的长臂比起来差远了,他干脆丢掉铁锨,趴在坑底下,开始徒手挖了起来。 指尖所触突然一片湿滑,他身子一顿,又大力地刨了起来,捞出一只胳膊来。 “这里有人!”刘赢大叫一声,周围的人都扑了过来,把铁锨伸了过来。 “用手刨,别伤到他!”刘赢兴奋地说,“没想到这还有活着的人!” 众人七手八脚把那白天刚被抛尸活埋到这里的人挖了出来,雨水冲击着他的脸,露出了眉眼和鼻子来,刘赢等人定睛一看,同时叫道:“谏中震!” 第324章 从练枪室里跟尹瀚洋索明月开完会往回走,方倾果然是生气了,一个人怒气冲冲加快脚步往前走,头也不回,于浩海试图去拉他的手,也被他甩到一边,等进到卧室里,于浩海从背后紧紧地把方倾勒到怀里抱住。 又是这招,总是这招……可方倾偏偏抗拒不了这招,只要于浩海把他按到怀里,紧紧地环抱住他,只要闻到于浩海身上温暖干净不失清冽的柚子清香味道的信息素,方倾就先在心里败下阵来。 “你看,你知道了就不高兴了,”于浩海把他转过去,下巴点到方倾的肩膀上,低着身子,把一半体重卸在他身上,轻轻嗅着方倾的后颈,“我有时很想用一个玻璃大罩子把你罩起来……” “或是带我去一个无人的小岛,每天就咱们两个人玩儿,快快乐乐的,是吗?”方倾叹了口气,“原来你真的把我当小猫来养。” “没有。”于浩海的大手按在方倾的脑袋上,往下按了按,又滑到后面脊柱上,上下捋了几下,一个标准的、给小动物顺毛的动作。 “可是,有的主人也是跟小猫分享心情的啊,难道我还不如你养的那只咪咪?你弟可是说过你总跟咪咪说话的。”方倾说,“我能感觉到你心情不好,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不是更着急、更郁闷吗?还是,你怕我的家庭、我们家的医院,也会被牵扯进去?” 于浩海沉默地看着他,只是继续用手指撩拨着方倾的头发,顺道扯一扯他的耳朵。 “跟你说正经的!”方倾拍了下他的胳膊,又进一步地问,“你是不是想联合公检法职能机构,一起把赛威大将军给弹劾了?” 于浩海过了半晌,轻轻地“嗯”了一声。 尽管,他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方倾的心里却陡然一紧,瞬间凝住了。赛威可不是别人,是目前来说王室的“根基”,是坐拥几十万皇家军的大帅,是你爸爸和统帅都不敢扳动的人! 于浩海看着这突然急速石化了的小猫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还问吗?” 方倾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只忐忑道:“浩海,你看出赛威、威尔逊和卜奕有多热络了吧?甚至你所寄予希望的公检法部门,也许都跟赛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他们也许都是一脉相承,一丘之貉。” “我想过,这注定是个不好打的仗。”于浩海道。 “而且你看出凯文逊的反应了吗?”方倾说,“他在看戏。或者说,他乐于见到你们的争斗,他坐收渔翁之利。” “这么不可一世的凯文逊殿下被赛威打了一巴掌都没说什么,”于浩海道,“可见他是一直活在赛威的淫.威之下,这么多年,也喘不过气来。” “那我们也可以做那个渔翁啊,”方倾抱住于浩海的胳膊,恳切地说,“凯文逊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这个舅舅搞下来,就像克鲁格一样……” “像克鲁格一样,病退吗?”于浩海鄙夷地哼了一声,“那样的人都能全身而退,这威名赫赫的赛威即使下台了也会毫发无伤,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只要他下去了不就行了吗?”方倾道,“凯文逊对他的恨是积年累月的,他一定不会让赛威比克鲁格好过。” “可‘黑吃黑’的结果有什么改变?克鲁格和赛威的权杖如果都交到了凯文逊手中,那凯文逊就会吃成一个更不可撼动的人,对整个体系制度而言,都没有震慑作用,什么都没有变。”于浩海道。 方倾知道他是没办法改变于浩海的想法的,从一开始他试图跟这个人较劲,就一直没赢过。 于浩海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继续翻看他的资料了,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电脑后面转过脸来,笑着问方倾:“要离婚吗?” 方倾摇了摇头。 他脑子里迅速过滤着他的青羚爸爸的狐朋狗友,发现医院内部其实也深入了大量来自王室、枢密院、参议院、司法部、检察院等各色的人,跟赛威直系与支系有关联的人,更是数不清楚,医院作为大部门公益机构的承载体,牵涉太多人在其中了,弄到最后,恐怕水星医院都搅合不清楚。 这也是于浩海想让方倾远离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刘赢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方倾问道。 “我看他的态度,”于浩海说,“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第三天下午,只四点多钟,于浩海和尹瀚洋已经在操场、食堂、军区大门口到处转悠了,方倾去到食堂里找饮料喝,坐在椅子上不久,袁真给他挑了一杯莫吉托,还把半瓣柠檬片插在上面。 方倾久违地喝到了调味果酒,开心地道:“谢谢!” 袁真说:“是王俊做的。” 不多时,章楠竟从远处走了过来,手上是新摘的花生和毛豆,原来是和后勤兵去下地采摘了,刚回来,自他把青羚让捎带的东西给了方倾,方倾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章楠来了,”袁真道,“要喝什么吗?” 章楠看了一眼方倾手里的长长的加了冰块的酒杯,说道:“给我瓶水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王俊从里面出来,递给了章楠一瓶矿泉水。 方倾敏锐地发现王俊看着章楠的眼神不自然,有点怯怯的,同样的,章楠也回避着王俊,偏过了头,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王俊说。 方倾觉得奇怪,王俊的人缘是出奇的好,跟章楠倒像是打过架一般别扭,等不多时,凯文逊和威尔逊穿着击剑服都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吆五喝六地要水喝时,方倾才突然想了起来。 章楠原来是喜欢凯文逊的啊!那名为“楠楠的天空”的微博里,可是从十一二岁就尽数写了对将来做小王妃的绮念,还是方倾从海量博主里把章楠的微博挖了出来,方倾竟然自己给忘了。 难怪王俊和章楠两人如此别扭。 “哎,不对啊,”威尔逊手里拿着小麦啤酒瓶,看着凯文逊手里那调制的酒,“你那个喝的明显比我这个瓶装啤酒看起来高级啊!” “我这个是给我喝的。”凯文逊仰脖把自己的白兰地清酒一饮而尽,从王俊手中接过毛巾,擦了两把头上的汗。 “这区别待遇不好吧?”威尔逊对王俊道,“小弟媳,我也要他喝的那种了。” “对不起,没有了。”王俊接过凯文逊的毛巾,转头往后厨里走。 “嘿!这么小气!给我喝一杯怎么了?我也是酒味信息素啊!”威尔逊把啤酒咣当一声放到桌上,朝里面嚷嚷。 “你别丢人现眼了行吗?”凯文逊道。 “……哎我操,这哪冒出来一个这么俊的omega?”威尔逊突然瞄到了桌子另一边,方倾的斜对面坐着的章楠,惊喜道,“你好啊!” “你好。”章楠道。 “认识一下吧,”威尔逊站直了身子,绅士地朝他伸出手来,“我是威尔逊王子,这一辈里排行第十七,auest皇家军队陆兵少将,家父是赛威大将军。” “章楠!你陪我来掐豆角吧!”王俊急急地跑了出来,竟解下一个围裙把章楠的头包住,捞起他的手,就把他拽进了厨房里。 第593章 “哎!怎么回事啊,”威尔逊道,“不让我认识认识就把他拉走了?你这王妃就这种礼仪?” “懒得搭理你你看不出来吗?”凯文逊提着剑往另一处走,“继续?” “继续就继续,怕你不成?”威尔逊跟上了凯文逊。 方倾在这儿自斟自饮,两位王子走了,袁真和王俊、章楠才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真的拿着很大一簸箕豆角,在一旁掐起豆角筋来。 “那个威尔逊,不是什么好东西,”王俊说,“文逊说他是个大流.氓,是花花公子。” “哦,谢谢。”章楠也拿起一根豆角来,利索地掐筋。 “alpha哪有不流.氓的啊,”袁真这话倒是说给王俊听的,“也许,章楠想认识一下也说不定啊……是位王子。” 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方倾也瞪圆了眼睛,看着袁真。在他的印象中,袁真常常沉默得像一道影子,很没有存在感,也不爱显山漏水,可这话说得,几乎是嘲讽章楠了。 章楠却不以为意,继续跟王俊没话找话说:“我们在驻地那边儿,听到你和殿下的婚讯都挺意外的,你们是咱们新兵营第一对领证结婚的吧?” “是。”提到这事,王俊都有些不好意思,太急匆匆了,又弄得新兵营人尽皆知,好像他们很迫不及待似的。 “当时媒体上都说,小王妃被送到王宫里了,看到你在这儿,我还挺意外的。”章楠说。 “那是……”王俊没等说完,袁真抢了过去。 “那是因为殿下舍不得王俊,”袁真说,“殿下特别特别喜欢王俊,所以才急着跟他结婚的。” 这下不止王俊惊呆了,方倾喝到嘴里的酒都要噗了出去。 袁真似乎张开翅膀,牢牢地把王俊护住了一般,生怕章楠再对凯文逊打什么主意,破坏他们的感情。 章楠低头把一根长长的豆角咔咔咔地掐成了三段,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袁真说,“你不要妄想了,你抢不走凯文逊殿下的。” “……袁真,”王俊推了他一把,无语道,“你在干嘛啊?!” 章楠抬起了头,晶亮的目光里带着冰凉的笑意:“能让我抢来的alpha,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不该感谢我为你们避雷吗?反而这么对我。” “你还是对威尔逊多下功夫吧,横竖都是个王子,也不算差了,”袁真道,“你不要祸害别人的感情,更不能随便甩锅给别人!” 方倾这是听明白了,袁真还是很气当时章楠想让于浩海来背锅的想法,尽管没有实现。 章楠叹了口气,把豆角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土,起身走了。 “你看热闹看完了吗?”袁真转头瞪着方倾。 “没有,”方倾把空了的酒杯往前推推,“能再来一杯吗?” 袁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拿过他的酒杯,又进去了。 方倾说:“看来章楠这事闹得挺大啊。” “唉,章楠因为这事在新兵营里可没少遭罪,特别是王烟带着一伙儿人,经常整章楠,”王俊小声说,“主要是说章楠败坏了omega的风评,汪杰的腿受伤以后,他在新兵营就更惨了……” “这也不对吧?”方倾在研究室里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公平来说,汪杰的腿跟章楠和孙信厚都没有直接关系,是汪杰执意要去的……” “可大家不那么想啊,”王俊说,“本来章楠就很漂亮,王烟他们都看他不爽……不过现在我们都毕业了,他应该再遇不上王烟了。” 方倾同情地看着王俊,这又是个对alpha的事一无所知的人。 “他刚参与了王烟的救助,王烟以后都不会欺负他了。” 王俊:“啊?” 不多时,袁真和王俊坐在这里,方倾把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他们。 “刘赢不会撒谎的,”袁真道,“他可是art这一辈里的‘好孩子’,是榜样,刘叔叔那种铁血教育下,他怎么会长歪?八成就是卜奕抢了他的功劳!” 王俊道:“我也相信刘赢。那这件事,文逊怎么说?” “你家殿下多狡猾一人,一直没有表态。”方倾凝视着王俊,其实,他就是想看王俊怎么说。 王俊低头摆弄着手指,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我去跟他说说吧。” “哎,你坐下,”袁真把王俊按着,生气地看着方倾,“你不要让王俊和殿下吵架好不好?你在利用王俊,我看不出来?王俊处在中间多难受,alpha的事让alpha们自己解决去!” “为什么?”方倾站了起来,“我不喜欢你这个论调,水星上难道就只有alpha了?这事是小事?王俊该有自己的是非观!” “哎,你们别吵架,”王俊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正义的那一方,实在不行……我就离婚,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完,就拉开袁真攥着他的手,往宿舍楼走去。 “王俊,好样的!”方倾在后面给他鼓掌。 “……你怎么这么坏呢?”袁真无语地说。 “哟,你这时候又不向着大壮了?”方倾哼了一声,“铁柱今天要回来了,你瞅他急的,在大门口转来转去,等着他的好兄弟。” “……大壮,铁柱,”袁真皱了皱眉头,“你给他们起这种外号干嘛啊?” “那是他们自己起的!”方倾道。 到了傍晚时分,刘赢终于带着angel的人回来了,于浩海和尹瀚洋在门口接到了他,都非常兴奋。 “你这手怎么都包起来了?”尹瀚洋问,“受伤了吗?” 刘赢憨笑道:“挖坑挖的,还好挖到了谏中震,送到驻地了。” 于浩海和尹瀚洋对谏中震还活着并不意外,于浩海道:“要不要方倾再给你看看,这一根根包的跟胡萝卜似的,看着伤得不轻啊。” “没事,我在驻地水星医院包的,挺好的,”刘赢道,“谏中震身中十六枪,好在没打在关键地方……” 几人走近办公楼里,赛威和威尔逊、凯文逊以及身后的卜奕,都在里面等着,刘赢身上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艰难地朝赛威和两位王子行军礼。 赛威嗯了一声,没有细问,只说:“辛苦了,去洗尘吧。” 没问战况、也没问战果。 于浩海和尹瀚洋心里都有数了。 回到住处,刘赢的手指几乎打不了弯,还是于浩海帮他换的衣服,尹瀚洋问道:“刘赢!吴求奀是你杀的吗?” “是啊,我电报里写了。”刘赢很珍惜地把内怀兜里早就没电的手机拿了出来,小心地充上电。 “……那他的头,哪去了?”尹瀚洋问。 “他的头?”刘赢叼着肩上绷带的一角,把它往胳膊下面放,“就还在他的脖子上呗,我枪毙了他。” “唉,刘赢啊!”尹瀚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言难尽。 刘赢那边的手机刚充上电就响了起来,刘赢听到铃声竟然浑身一激灵。 “走吧!”于浩海看出刘赢急不可耐地走向手机,便拉着尹瀚洋出去了。 刘赢把手机支了起来放在了上铺的铁栏杆边上夹着,又匆忙地照了下镜子,然后接通了视频,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塞西莉小公主,露出了一口白牙,憨厚地笑了起来:“我刚想打过去来着,你怎么就打来了?” 塞西莉道:“我这有提醒,你开机了我就知道了。” “还有这么厉害的功能啊?”刘赢笑道,“挺好。” 塞西莉看到刘赢那一刹那,眼圈就红了,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把这些天忧虑和担心以及纠结不已的情绪都压了下来,清了清喉咙:“都好吧?” “好,我打了胜仗,”刘赢开心地说,“还杀了敌方一个主将一个少将,收获不少。” “恭喜你!”塞西莉公主说。 “嘿嘿,还行,不过我最高兴的是还救了几个战友,送到医院去了,”刘赢说,“耽误这些日子就算没白费。” “你看我现在在哪儿?”塞西莉把画面一转,竟然是水星医院的vip加护病房,“我们刚接到消息,你送谏中震过来,我就求姑姑来这里了,说是探病。” “啊!”刘赢懊恼不已,“那早知道我多待会儿了!” “是啊!医生说谏中震刚恢复意识你就走了,我来晚了,”塞西莉失落地说,“你跑那么快干嘛?” “浩海让我赶紧返回昶洲,我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刘赢越想越后悔,他想和公主见一面,有多难啊。 “你怎么不把手机拿手里了?”塞西莉敏锐地发现了,往常刘赢恨不得把手机里的小公主贴到脸上吃掉,视频的时候,常常是把手机拿在手里离自己很近,今天塞西莉公主竟然看到了他宽大的肩膀和胸膛,感觉出手机是放到一个地方架着了。 “哦,是想,想你看到我更多的部位,我其他地方长得也……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刘赢说到这儿发现他好像无意中搞了黄,连忙改口,手足无措起来,伸手挠了挠头。 第594章 塞西莉看到他被层层包着的手,上面厚厚的白色纱布。 “你手怎么了?!” “一点小伤……” “给我看看!”塞西莉厉声道。 刘赢讪讪地伸出一只手来给塞西莉看,被她训了一声,又只好把另一只藏在身后的受伤的手,也拿出来给塞西莉看了一下。 塞西莉一把捂住了嘴,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晶莹的眼泪漫过她细长白皙的手指。 “没事的!没多大事!都是小伤!”刘赢看到她哭了,心慌意乱起来,连连用手指去抹手机屏幕上,塞西莉流泪的脸,蹙着眉,心疼地说,“别哭,别哭了……” “你别用手了,”塞西莉抽泣道,“别碰到了,养好了才能再拿枪啊……” “我知道,我会好好护理的,放心吧!这就是包得太夸张了,其实伤得不重,我就是刨了刨土,能把战友挖出来,我很高兴……” 结束了这一通漫长的电话,已经是三个多小时后了,刘赢穿戴整齐,从房间中神采奕奕地走出来,看到了走廊尽头,一直等在那里的卜奕。 第325章 刘赢听到卜奕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交代了他怎么“在你后面赶过去”,误以为“吴求奀还在地上挣扎,砍下他的人头,拿了回来”,尽管卜奕声音很低,说得很从容、很淡定,可叼在他嘴里的烟,半天没吸一口,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卜奕递出雪茄给刘赢,刘赢没接。 尽管刘赢从小在这上流圈的边缘长大,早知道这些纨绔子弟是如何任性妄为,但这么张冠李戴、夺人胜利果实的无耻行径,还是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刘赢,这事我心里记下一笔,欠你的,将来会还给你,”卜奕站在监控器的死角处,对着走廊的窗口,轻轻地往外吐出一口烟圈来,“我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要提军衔了。统帅和我祖父那边的意思,就等我这边提个副将,做上殿下的左右手,和塞西莉公主的婚事也好看一些,更顺理成章,不然,我这些年在军队,算是白混了……” “……和塞西莉公主的婚事?”刘赢眼睛赤红着看着他,“你要跟公主结婚?” “是,你没听说吗?今年年初就已经提亲了。”卜奕道。 “可殿下说,公主还小,还在念书,大学还没毕业……” “迟早的事,王室家族靠民众支持率来提高政权的稳定性,”卜奕道,“殿下早早地娶了王俊,这段时间支持率都很好看……小公主自然也会闪婚。” 刘赢像是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冷笑着退后两步:“我刚刚就是跟塞西莉在通话,你没听见?哦,对,你得藏在这监控死角里,不能让人看见。卜奕,你抢别人的军功,还要抢别人的妻子,我只问你,凭什么?你未免想得太好了!” “……凭什么?”卜奕的脸色风云变幻,轻蔑地看着刘赢,把烟头夹在指尖,朝刘赢的方向点了一下,“你说呢?这些年你在我们之间,连说话的地儿都没有,你有跟我斗的资本吗?还是这段时间你做了于浩海的副将,让你有了幻觉,以为你配跟我争?!” 刘赢怒道:“我刚把谏中震从万人坑里挖了出来,我不信他会不说实情,还有王烟,王烟也还活着,他也可以指证你!你抢了吴求奀的人头,就可以黑白颠倒了吗?!” 卜奕轻笑一声,掏出兜里的手机,调到对话记录,在刘赢面前打开:“谏中震醒了,他的家人已经第一时间向我报平安了,你觉得,他会出卖我吗?” 刘赢捏紧了拳头,包扎着的手指因为收拢而变得疼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狠狠地瞪着卜奕,心里凉凉的,一片灰白。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少爷是怎么玩笑间翻云覆雨,将坏人说成好人,让好人锒铛入狱,他只觉得心寒,只觉得恶心,所以宁愿被莱恩、卜奕之流嘲讽和排挤,宁愿被黑出了孔雀旗前十名,他也不同流合污,退避三舍。 可这次,他避无可避了,他就算失败,也不能将塞西莉拱手让给这种人。 “刘赢,你一直是识时务的,”卜奕微微皱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喜欢女孩的话,水星也不是再没有了,我可以为你找……只是,统帅的女儿就别想了,人出生下来,就是有阶级的,同人不同命,这不用我跟你说吧?大家都是成年人。” “是,是,”刘赢哀叹道,“我就是旁观太久了,如今才知道孤立无援的滋味。可这一次,我不会让了。” 他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卜奕见他竟毫不妥协,追了两步,厉声问道:“刘上将去了屏东岛吧?张盛打了大半年都没有结果,目前在押受审,那地方……可是十分富庶啊!” “你什么意思?”刘赢皱着眉,转过头来。 “没什么,”卜奕笑道,“只是觉得屏东岛的诱惑很多。” “我父亲的意志刚硬如铁,是决不会受贿的。”刘赢想到张盛那司法院在审理的贪污案子,不由得心中一紧。 “谁知道呢,法律这东西,讲究的是程序正义,是否真的正义,就不知道了。”卜奕把掖在衬衫里领带的一角抽了出来,手插着兜,撞着刘赢的肩膀,离开了。 于浩海和尹瀚洋快步往军区大楼走去,一路上脚步匆匆,尹瀚洋道:“这赛威老贼闲着没事干,拉咱们去看他那个赛瑞拉战舰干什么,我的明月号又不比他的差多少。” “赛瑞拉战舰和卡瑞拉战舰是同一时间制造的,运行马力和破坏力都差不多,”于浩海说,“这个时间点让咱们出来,是给卜奕留时间。” “啊?你不早说!”尹瀚洋道,“咱们得在那儿,让刘赢敢于反抗才行啊!” “这事不能是咱们架火,而是刘赢自己的意愿,”于浩海道,“刘赢憋闷了这些年,如果还是不醒,咱们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哎,反正你总是有道理,我是听不懂……” 两个人往楼上走,撞上了往下急走的刘赢,三人在楼梯处碰上了。 于浩海一见刘赢面色涨红、怒气冲冲的表情,心里跟着忿然:“刘赢,你想怎么办?要争咱们就争!” “是啊,不用怕他!你就是太老实了!那种人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当时还敢跟我抢少将,被我们哥俩收拾了,你看现在,他看到我不都绕道走吗?人善被人欺!”尹瀚洋骂道,“他那个军中败类,今天敢抢你人头,明天就敢抢你老婆!” 这无心之话,却恰好打在了刘赢的软肋上,刘赢咬牙道:“我要争!这件事我必须跟他掰扯清楚了!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好!”于浩海伸出手掌,三人击掌结盟成誓。 “接着要做什么?”尹瀚洋和刘赢都看向于浩海。 “你去写军报,越详细越好,特别是刺杀吴求奀和隋唐的时间,地点,环境,参与人数等等,全部罗列清楚。”于浩海对刘赢道。 他想了片刻,又对尹瀚洋说:“瀚洋,你把白城的事写清楚,尤其是王烟救出来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关键线索,都不能遗漏,谏中震估计已经被彻反了,他不敢指证卜奕,王烟也许是个突破口。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相对来说……中立的人。” 刘赢道:“浩海,瀚洋,刚才卜奕那意思是如果我不妥协,他将构陷我父亲,拿张盛的事吓唬我……” 于浩海和尹瀚洋都不屑一顾,尹瀚洋道:“笑话,你爹要是能贪污,水星都得变成火星,太阳得从西边升起。” “可我这些年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他们想整谁就整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是常有的事,你们远在瀛洲,可能不知道,而且他们因为于总的关系,也真的不敢动你们,”刘赢道,“我怕连累你们……” “我倒挺好奇他能怎么做,”于浩海道,“把我们抓起来判刑?试试看吧!” 三人打定主意,就行动了起来,纷纷去做自己的事,尹瀚洋把aha的人都召集起来,重新梳理白城之战里营救王烟的事情,一起鼓捣军报;刘赢则闭关在室内,开始和黄鸿升口述刺杀吴求奀的现场,让章宇泽代为写出;于浩海则和远在驻地检察院的艾登视频。 “艾哥,给我一个名单,”于浩海开门见山道,“我要检察院里能办事、有能力、有职位,且不受任何外界阻力干扰的公正的人,帮我查案,我要上军事法庭。” 艾登道:“稍等片刻。” 只见他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名字,将纸立了起来,笑着给于浩海看。 艾登。 于浩海不禁苦笑起来:“只剩你了吗?” “五年工作下来,我能确定的,只有我了。”艾登道,“你信得过吗?” “信得过。”于浩海说。 这埋头梳理资料到方倾回来,手搭在于浩海的肩膀上,于浩海才抬起头往窗外看,又看向挂钟,才发现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了。 第595章 “忙什么呢?”方倾问。 “打官司。”于浩海自嘲地笑道。 “浩海,”方倾把于浩海的椅子转过来,低头看着他,有些忐忑地说,“这件事,咱们再想想?” “嗯?”于浩海仰着头,眼底布满血丝。 “我觉得,不,不止是我觉得,这件事其实可以置换成别的方式,完全不用这么硬碰硬,”方倾道,“你要打官司的人,是水星唯一大法官卜正的独孙,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于浩海混沌的脑中,那些刚刚翻阅的类似案例一个个才清理干净,就听到方倾这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他沉下了脸,阴狠道:“难道法院姓卜,是卜家的人开的?” “事实上,几乎可以这么说,”方倾道,“卜姓的法律从业人员高达359人,‘卜’可不是常见姓,而驻地司法部全部中层以上高级从业人员也只有598人,你看下这个比例。” 于浩海皱了皱眉:“那又怎么样?” “没有人跟卜奕打官司能打赢,不但打不赢,还会给刘赢带来很不好的影响,甚至刘上将也会被波及,”方倾道,“也许打到最后,卜正干脆各打五十大板,说是他们‘联合绞杀吴求奀’,都有功劳,这都算是最好的结果,反而刘赢彻底把司法部得罪了,以后的麻烦将层出不穷,你们这些做将军的,一个不慎就要被问责,站上军事法庭,这对你们来说,只有弊,没有利,何必在乎谁杀的呢?反正吴求奀已经死了,倒不如因此让卜奕欠一个人情,以后图谋……” “这不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人事关系,也不想跟卜奕那种人攀上交情!” “又是‘不喜欢’,你上一回‘不喜欢’卜奕做副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为什么你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任性地说出‘喜欢’和‘不喜欢’,‘不喜欢’的就坚决不要?”方倾强压着火说。 “因为我是野人,行了吧?”于浩海转过椅子,低头又去整他的资料。 方倾抚了抚额头,深感头痛:“浩海,你不能因为着你的喜欢和不喜欢,就让人承受本不该承受的诬陷,到时候也许会更麻烦……” “我们不告他,他就占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告他,他就诬陷我们?”于浩海手里拿着桌上那一大叠厚厚的案例资料,“所以这些十状九输的案例,就是这么来的?” 方倾看着于浩海英俊的脸庞,清亮的眼睛,不由得叹道:“……于总让你们兄弟俩远离驻地长大,是要保持你们的纯真,可你们也太天真了,你想想,王烟在白城差点儿死了,谏中震身中十六枪,他们的家人竟然同一时间都跟卜奕统一战线,你说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不干净,”于浩海道,“枢密院的王铎,参议院的谏奕辰,也许都有把柄在卜正的手里。” “所以啊,你跟他们打个什么官司?”方倾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从来都不打无把握的仗吗?” “不行,”于浩海执拗道,“从红霜镇走出来,我就下定决心,不会让我任何一个下属受冤屈而不敢找我申辩,我一定要帮刘赢。” 方倾叹了口气,拿着手机,轻轻地走出门去。 “你都听到了吧?”方倾对着电话说,“倔驴一头,根本不听我的。” “唉……”塞西莉长长地叹了口气。 “公主,刘赢应该很听你的话吧,”方倾说,“他怎么说?” “我、我舍不得说他啊,”塞西莉稚嫩的声音传来,“而且,我猜也是因为我,他才非要争这口气不可。” “哎你这就不对了吧?我难道舍得跟浩海吵架?”方倾气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两头劝吗?” 塞西莉吐了吐舌头。 方倾又气又好笑道:“我竟被你骗了?!” “那尹瀚洋怎么样呀?”塞西莉连忙岔开话题,“他是个理智的人吗?” “……他是个在一旁架火的人,一蹦能有三尺高,”方倾道,“三个人现在摩拳擦掌,要向司法部大法官的独孙宣战,明天就递交战书。” “方倾,我现在甚至担心刘赢的安全,你们那里安保设施都齐全吗?”塞西莉紧张地问。 “……他们都是特种兵战士,一个赛一个的能打,卜奕现在瘦得跟狗似的,单挑不过刘赢,”方倾心中发冷,“公主,你能问出这话来我都惊了,已经这么黑暗了吗?” “赛威伯父在那儿就说不一定了,以前……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怕刘赢犟起来,给他安一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就地正法……”塞西莉想起了七年前,叛将卢君逸的儿子,卢清风,就是死在生日宴上。 “如果真有这个可能,我不如先下手为强,”方倾发起狠来,“我可有的是无色无味谁都查不出来的毒药,随时能给他们来一碗解解馋……” “……方倾,”塞西莉惊道,“你在说什么啊?下毒是犯法的。” “哦哦,”方倾想到了塞西莉是法学生,连忙把自己恶魔的小獠牙都收了起来,笑道,“我开玩笑的。” 一夜未能安心入眠,第二天清晨,于浩海已经集合尹瀚洋和刘赢的军报,同时上交给赛威将军,并告知这份厚厚的文件,也已到达了统帅和于凯峰的邮箱里,今早晨,他们将阅读着这份军报吃早餐。 “岂有此理!”赛威看都不看,把军报撇到了地上,“我在这里就是优先掌职的意思,为什么越过我上交军报?!” “兹事体大,”于浩海毫不退却,沉声道,“我怕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毕竟牵涉的人多,各个部队,也都该调动起来吧?” 赛威的目光从于浩海身上挪开,落到刘赢的脸上,哼道:“胆子很大啊,我们卜奕提副将是迟早的事,说实话也不差这份军功,但你刘赢是中途被派去的,就这么不知谦让,夺了这份功?” “捡漏嘛,”于浩海不客气道,“只能说是我的副将运气好。” 这一词儿一出现,别说尹瀚洋立刻笑了出来,就连凯文逊也连忙低下了头,嘴角擒着笑意,威尔逊的脸上则不自然,带着怒意地看着于浩海。 捡漏大将军最怕听到捡漏一词儿,随时各处战场跑着去捡漏。 听到这话,赛威的一双老眼都瞪圆了,恶狠狠地盯着于浩海:“小子,你很狂啊。看出来是个没挨过打的少爷了,老夫会给你这个教训的。” 说完,他迈着自己粗壮的腿,挺着肥硕的大肚子,撞开了于浩海等人,一摇一摆地走了出去。 就此,赛威大将军不再跟于浩海等人同堂而食,而是闭门不出,不停召唤凯文逊和卜奕等人进去说话,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昶洲军区从没有这种紧张的氛围,即使是边境蜥蜴军来犯,处于战时,都没这么让人紧张过,尹瀚洋把于浩海和赛威的对话当玩笑似的告诉了索明月,方倾也就跟着知道了,于浩海是彻底得罪了这位捡漏大将军,阴的阳的暗箭,将会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他心里不安,给青羚爸爸打电话,想知道王室那边的动静,却接连几天都没打通,他有些担心,便给医院的副院长打去了电话。 “是小方医生啊,”那边的副院长王璟接通了电话,“噢,找你爸爸啊,他最近有点儿忙……” “是医院出了什么事吗?”方倾问道。 “也不算什么大事吧,”王副院长说,“就是……有一些海盗总来闹事,方院长就快摆平了。” “海盗闹事?”方倾说,“报上名来,我这边有海盗亲戚,能疏通一下。” “他说……他说我们不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王副院长说。 “这么嚣张……”方倾说,“我爸回来了让他下午四点给我打来吧,那时候网络信号比较好。” “好的。” 青羚站在监控室内,看着桌上、墙上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的监控器,和十七八个保镖,查看着医院的监控。 “看着是有顺序的,”青羚指着楼梯上步行的人,“像是在扫楼,这批人,从上往下走,另一伙儿,是从下往上,每层楼、每间屋子都去看。” “是,而且大多数戴着帽子,长头发,”保镖道,“看着就是海盗。” “他们有什么诉求?”青羚问。 “第一天,一堆人跑去牙科挂号,说是牙疼,要找一个名医,叫‘小莫医生’,”保镖的头子说,“牙科共十一个科室,每天都有海盗去问询。” “‘小莫医生’?咱们牙科有姓莫的吗?” “在职的只有莫爱华一个58岁返聘的牙科医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说的‘小莫医生’,说是个omega,扎了两根小辫子,长了个兔子模样,很磕碜。” 青羚摸了摸下巴:“兔子模样,那就是兔唇,扎小辫子,还很磕碜,这样的牙科医生,我们都该很有印象吧。” “是啊,当我们的牙科医生告诉他们,没有这个名医后,第二天,他们就涌去耳鼻喉科了。” 第596章 “很明显是在找人了,”青羚说,“闹事吗?” “也不闹事,就是嚷嚷着没有小莫医生医术好,弄得咱们院里医生也都在互相打听,这位高人是谁,能让海盗们念念不忘,大家中午晚上闲来无事,都讨论这个医生。” 青羚回到办公室里,给医院全体医生秘密发了一封邮件,禁止讨论“莫医生”的事,违者罚款,但有内部消息的,可以偷偷向他告密。 第四天,海盗们纷纷涌向外科的时候,青羚从零星发给他的邮件中,找到了线索。 不是常见的“莫”,而有可能是“墨”,那是个两年前在水星医院实习过的牙科医生,也没有扎小辫子,但头发过了耳垂,相比普通的omega是比较长了,也许勉强能扎起来,也不磕碜,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男孩,名叫墨菲。 青羚立刻去查墨菲的下落,原来是去年同一时间和方倾进入了新兵营,并且在尹瀚洋的队伍里顺利出师,两个月前服兵役回来,目前在医院的附属医学院里学习,主修药剂科。 “我去走一趟吧。” 青羚拒绝了保镖跟随,一个人去到了医院地下停车库,远远地开了电子车锁,人刚上去坐稳,将要启动,一个高大的身影静悄悄地从一边突然闪了出来,手上拿了一根又长又粗的大棍子。 青羚是军人出身,竟丝毫没察觉这暗影里竟藏了一个大男人。 那人用棍子抵到了青羚的窗玻璃上:“出来,不用怕,这不是枪。” 青羚卸下安全带,手按在腰部侧面的短.枪上,缓缓地把车窗放了下来。 就着昏暗的地下车库的光,他看清了这个人,突然觉得他有一点面熟。 “是……方夫人吧?”这人把棒球帽摘了下来,露出扎得高高的马尾来,发梢甩到了前胸上,是个俊逸出尘的相貌,让人过目不忘。 “……索明月的叔叔?舅舅?”青羚歪着头看着他。 索星辰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把发梢啪的一声甩到后背去:“我有这么老?我是他哥!” “噢,”青羚轻笑道,“看着略微有些成熟。” 索星辰退后两三步,棍子杵在地上,蹲了下来,尽量跟青羚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给了你四天的时间琢磨‘小莫医生’是谁,”索星辰道,“你找到了吧?带我去。” 青羚惊讶于这人的心思缜密,一直不说全名,只用小莫医生来当幌子,果然骗得青羚查了好几天。 “没找到,我是要回家去。”青羚说。 “你早十点,晚十点,都在医院里,非常规律,现在才傍晚六点,你今天早退啊?”索星辰说。 “我就不能早点回家做饭?”青羚说。 “你老公和你儿子都不在家,你做饭给谁吃?你天天这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手指甲晶光闪闪的那么长,还会做饭?”索星辰不客气地用棍子抽了下青羚的轮胎,“快一点儿带我去,我没耐心,别去摸你那把小枪了,我抢过来用不了三秒。” “喂,是索明月吗?你哥要劫持我……”青羚掏出了电话,装模作样地朝里面的空号大声嚷道。 “我弟没有手机,而且你都没拨号出去,”索星辰叹了口气,支着下颚,歪着脑袋,发愁地看着青羚,“你稍微尊重点儿我好么?” 第326章 索星辰坐到了青羚的副驾驶位置上,上了车,就顺手把安全带也给系上了。青羚又是惊讶地看着他,这海盗现在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知道手机通话需要拨号,还知道上车后要系安全带。 索星辰看到青羚讶异的表情,更是无语,面无表情道:“我是海盗,不是外星人,用不着这么惊奇吧大叔?” 青羚笑道:“我是没想到,你还能这么自觉。” “……我不系安全带你这车一直响啊。”索星辰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青羚开的车不是军车,而是他喜欢的白色悍马越野车,外柔内刚,马力强劲,后座宽敞,可以让方倾睡觉时在上面懒洋洋地翻个滚儿。尽管车型相对别的小轿车来说已经很大了,可对于身高1米92、体型健硕的索星辰来说,两条长腿还是不够地方放,得蜷着,身子也得往下坐,不然脑袋似乎要顶到车顶上。 青羚不是吃眼前亏的人,眼瞅着他就不是这位野生大汉的对手,在索星辰横着木棍意图打他的时候,他就从善如流地开了副驾车门,让索星辰坐了上来。 车缓缓开动的时候,青羚从余光,明显看到了索星辰脸上一闪而过的雀跃。 “你叫什么名字?”青羚问道。 “索星辰。” “星辰,明月,”青羚道,“好名字。” 索星辰没说话,青羚是方倾的父亲,比索星辰年长十几岁,青羚问他什么,他还是有问必答的。 “墨菲是你什么人?”青羚开口问道。 “我老婆。”索星辰看着前方,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你老婆你不知道去哪了?”青羚问道,“还要到医院来闹,让我带你去找。” 索星辰的薄唇微抿,哼了一声:“omega就是麻烦,一点小事儿就寻死觅活的。” 他撇过头看了一眼青羚,有些埋怨道:“说到底还是你们医院的教育不够,就这心理素质,能当医生了?” 青羚心里一惊,看来这个叫墨菲的omega为了躲避眼前这人都曾“寻死觅活”过,既然如此,又这么可以让逃出虎穴的小墨医生再进虎口? “我看过他的公式照,是个很漂亮的孩子,”青羚说,“你为什么说他长得磕碜?” “我不这么说,一旦让人惦记上怎么办,”索星辰道,“你们医院的alpha医生可不少。再说了,他本来就难看。” 青羚斜了他一眼,几乎想笑,这人做什么都有他的歪理,让人无可辩驳。 “嫌他难看你怎么不另找一个?他都跑没影了,”青羚说,“我看你这风流倜傥的,不愁没有omega吧?” “别的那都是玩玩,老婆能一样吗?”索星辰说,“有老婆就得收心了。” 等了一个红绿灯,车继续慢吞吞地往前开着,索星辰看了看旁边的路牌:“我说,大叔,你要上这国昌路,刚才在大转盘那儿怎么不上辅路啊?这不绕道吗?” “哦,是吗?”青羚的心砰砰跳,没想到,这海盗还认路呢! “别耍花样,”索星辰转过头来,阴狠地看着青羚,“我这一棒子下去你可能这辈子就开不了车了,老实点儿把我带到地方,就没你的事了。” 青羚闭上了嘴,把车开到了盘山公路上,从“新道弯”上开始拐,一圈又一圈地往郊区走,索星辰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不多时,青羚的目的地“涉外警务办事处”到了,从看到招牌那一秒,青羚几乎没给索星辰反应的时间,就把车速陡然加快,嗖的一下冲进了大门里,撞开了办事处外围的铁门! 青羚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连忙跑到警卫处,朝里面的人大喊道:“快来人!这有个海盗要抓我!” 警卫和保安都冲了出来,看到慌慌张张的青羚和车里岿然不动的索星辰。 几分钟的时间,里面的警务人员和海盗的驻地办事专员也从里面出来了,听到青羚正在跟他们讲述详细经过:“我在医院地下停车场提车,这人二话不说就坐上来了,是个海盗……” “您别紧张,别紧张,”那扎着长马尾、专门负责协调和管理驻地公民和海盗纠纷的刑事专员道,“我们海盗是分海域不同辖区来管理的,这人无论是谁,我们都会把他交由他的首领来处置……” 索星辰缓缓地放下了车窗,手臂按在车窗上往外看,这驻地护卫兵们长枪短炮加盾牌地围着车上的他,挺大的阵仗。 “大、大王!”刚刚还义正言辞的专员看到索星辰露出的半边侧脸,顿时僵住了,俯首朝他躬身行礼,“大王,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溜达,”索星辰懒洋洋的,似笑非笑地瞥着青羚,“找我叔叔玩呢,他就把我送这儿来参观了。” “您是不是误会了?”办事专员问青羚道,“这是索大王,我们的主上。” “什么主上,你刚还说要把他交由他的首领来处置。”青羚说。 “我们那片没有比他还大的大王啊,他就是我们的总首领,”这人道,“我的领导的领导还是他派到这儿来执勤的,专门负责驻地和临海两岸驻地公民和海盗的事务。” 那驻地办事处的人一听,也连忙劝青羚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莣斐条约的延伸条例里,特别规定了双方若有冲突,第一时间送回涉外办事处来处理,索大王不会以身涉法吧……” 这些人围着青羚七七八八地说话,却都不敢看向车里坐着的索星辰,连请他下车都不敢。青羚转头看了他一眼,九月份的秋天,索星辰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上下臂膀和胸肌的肌肉块硕大,撑着t恤鼓鼓囊囊的,他趴在窗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百无聊赖的,脑袋倚着车窗,青羚莫名想到了动物世界里的非洲豹,就是这么懒惰的样子,可下一秒就能置人于死地。 第597章 这些所谓的公职人员说了半天,竟是“不予受理”的意思,劝青羚不要开玩笑。青羚没有办法,又回到了驾驶位上,开车驮着豹子继续走。 “耽误了一个小时,”索星辰看了下腕表的时间,很生气,“你要是能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自己去了,不劳您开车。” 青羚和索明月见面的时间不长,也就说了两句话,询问的还是他的病情,在他眼里,索明月就是“美丽的海盗”,这索星辰就是美丽的海盗的哥,可这一回他才知道,原来这是个海盗头子,还是个来头很大的海盗头子。 “索星辰,我作为医院的院长夫人,是不会让我们的医生陷入不幸的,”青羚干脆开门见山地说,“你不要逼我,那是没用的。” “陷入不幸?”索星辰深表愕然,气得大声喊道,“我遇见他才是不幸吧?他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的身体,还骗了我的刀!然后还装死,把我扔到海里弃之不顾!你说谁更不幸?!” 青羚被他嚷得耳膜痛,他偏了偏身子,打量着索星辰,不相信地说:“他今年也才85岁,你都快三十了吧?你身高马大的,他的资料上写着他才一米七二……” “怎么?腿短就是无辜的了?!”索星辰发起火来,看着外面的景色越来越偏僻,“你给我带哪儿去了?!” “临近的海域,忘川海,”青羚道,“你就近回家去吧,海盗就得在海里。咱们好说歹说都是亲戚,索明月和方倾是妯娌,我也不能把你怎么地,你也不敢把我怎么地……” 索星辰一把攥住青羚的方向盘急拐弯,右手边地上的棍子也捞了起来,高高地举起,琢磨着往青羚的头上打去,又犹豫了一下,棍尖下移,到了他的脖子处,最后竟点来点去不敢落下,只用棍子指着他、威胁着他。 青羚猜对了,这凶神恶煞、气势逼人的海盗大王,原来是不打omega的。 这他就更肆无忌惮了,青羚又猛扯方向盘,把车转了过去,依旧往海岸线上开。 索星辰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动吧,回头我就找你弟去,我看索明月怎么说。” 索星辰开始动手了,竟然去拔前车镜和导航仪,接着是放零食的车载盒、车载香水、抽纸等零零碎碎,甚至是放到前面的一个趴着睡觉的小猫咪玩偶。 青羚被他这忽然抢劫的行为给整懵了,他右手下意识地去掏侧兜的枪,被索星辰的棍尖挡住不放,青羚不敢再去掏枪了,怕被打手背,可在索星辰抢这车里的东西时,青羚突然看到了挂在车前面的一个红色带穗子的小灯笼,正一晃一晃地左右摇动着。 “这灯笼里放的是软筋散,量就够一个人吸的,”方匀把这个小灯笼给他挂到车的中央上面的位置,“如果是副驾有人挟持你,你瞅他不注意,抓住它捏碎,往对方的身上扔,不到一分钟,对方就会手脚麻痹,使不上力气。” “谁敢挟持方院长的老婆啊?”青羚不以为意,“我随身都是带枪的。” “有备无患。”方匀道。 等到索星辰终于看到这个红色小灯笼时,青羚突然一把将它薅了下来,用力将它握碎了,猛地朝索星辰身上一扔! 然后屏住了呼吸,倏地将车停在了沙滩上。 “什么东……”索星辰刚说话,突然觉得前胸一阵酸麻,鼻子里是清香微带刺鼻的味道,他往旁边一瞅,青羚已经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然后用力朝他肩膀挥出了一拳。 索星辰抬手抬到一半,没抬起来,身子疲乏地往后摊着,挺了一会儿,只觉得手脚麻木,站都站不起来。 “……倾弹,”索星辰说,又想起倾弹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完全昏迷的,这灯笼应该是另一种“倾弹”,让人“浑身无力”弹。 “你们……驻地人,”索星辰有气无力地说,“都玩赖的。” 青羚把他那一侧的车门开了,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下回上岸时别来捉我们的医生,我还可以带你去哪儿玩两天,”青羚看着他手里的零食盒、导航仪、猫咪玩偶甚至还有几十块通关用的零钱,几乎有些啼笑皆非,“你抢那些破烂干什么?” “贼……不走空,不知道吗?”索星辰坐在地上,抬腿抬脚都动不了,身上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虽然走不了,只能坐在沙滩上,他还把手杵在地上,状若悠闲地看风景。 “好吧,索大王今天收获满满,”青羚也不把东西抢回来,只朝他挥挥手,笑道,“再见了。” 他关上了车门,一甩车头,开出了沙滩边上。 只是驶出几百米远,他还是从车镜往后看去,索星辰孤孤单单地坐在沙滩上,动也不动,样子有点可怜。 青羚很少可怜什么人,在医院待久了,多可怜的患者都看得多了,慢慢的,心都变硬了,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心肠很硬的人。 也许,因为他是个帅哥? 青羚笑了笑,也不再往墨菲的所在地去了,而是往医院去。每当他想老公和孩子的时候,就喜欢待在医院里,有种和方医生和小方医生一同战斗的感觉。 好在今晚没涨潮,不然索星辰像个傻子似的坐在沙滩上,屁股都会被海水给冲湿了。直等到九点多,索星辰才恢复了行动能力,咬牙切齿地想着,以后可要离方家的人远一点儿,他们家人都有毒。 手一能活动了,索星辰就把其他那些零碎的东西和零钱都撇开了,把导航仪拿在手中研究了起来。 他看见青羚上车后,右手很自然地往导航仪上按了一下。 他琢磨了一会儿,把车载导航仪开了机,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个地址。 水星第一医院附属医学院,医生护士们进修学习的地方。 原来在这儿念书啊……索星辰笑了笑,将地址记在了心里。 第327章 一辆黑色加长轿车趁着夜色静静驶入城东区不夜城后巷,在一个门面不起眼的会所停下,枢密院议事长王铎,步履匆匆地穿过风景宜人的亭台院落,最后一个到场。 推开了门,房间中点着清雅的檀香,桌上曲面流觞,茶香袅袅,六人已坐在这里,等候多时。 “抱歉,”王铎讪讪地道,“被烟儿缠着不让走,来晚了。” 卜正坐在六人之首,微笑着伸手,指向右侧一个座位:“快坐吧。” 王铎坐下后,看了一眼对面的谏奕辰,谏奕辰两鬓斑白,微微低着头,脸色很不好看。 右手边的那人将一份材料推给了王铎,王铎打开看了几页,略微吃惊地看向卜奕。 卜奕道:“这内容详实,举例确切,没想到于家大公子还有检察官的素养,老胡,你也很惊讶吧?” 那被叫做“老胡”的人似笑非笑道:“是很意外。当年都说于凯峰把两个儿子放养了,如今看来,可是虚晃一招。” 王铎翻到后面,已经觉得事态严重了,喃喃道:“赛威到了昶洲,竟也没镇住那个孩子……” 斜对面赛威将军的代表,他的次子比尔逊王子有些坐不住了,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于浩海那是狂得没边儿了,新一届孔雀旗兵王嘛,又在歌剧院刺杀中救过巴可达统帅和小公主,他的眼里还能放下谁?咱们财务司副司长雷蒙跟他争omega,不也是输了吗?凯文逊的准王妃都被他霸占了。” 右下角坐着的雷蒙突然被提到了,不禁换了个姿势,眉心皱起。 王铎接着问道:“于凯峰那边怎么说?” “说是在兵器库战后重建,断网了,没联系上。”斜对面那穿着警服的人说。 “统帅是什么意思?” “交由我来处理了,”检察长胡德来道,“我以为他会让我先内部调停纠纷,以和平解决为主,没想到,竟让我‘着实办理’,尽快解决。” “并不是没有先兆,”卜正开口道,“从依巴被杀,到倪瑞康交兵,再到克鲁格病退,一步接着一步,巴可达在试探我们的底线,看我们能容忍他到什么时候。他不是那个看起来‘和蔼’的统帅了,而是想把我们分而划之,于凯峰被蜥蜴军牵制的时候,他把于浩海当做了刀。” “可这件事,简单来说,是卜奕和刘赢的争斗,我们的孩子都是受害者……”王铎刚要辩解几句,就被卜正打断了。 卜正道:“谏参事,你也这么想吗?” 谏奕辰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看起来是两个孩子的事,但究根到底,背后深层的原因,还是于凯峰以儿子于浩海为副将讨回公道的形式,向我们宣战,我们……我们要联合一致,先锉一锉这个年轻兵王的威风。” 王铎本无意于搅合进这场争斗里,特别是独子王烟身负重伤回来,那是尹瀚洋把他从白城背回来的,卜奕对王烟弃之不顾,王铎心中有气,碍于卜正位高权重才不敢发难,结果此刻却逼他成为同盟。 “烟儿经过这场战役,想必也成熟不少,孩子们都大了,”卜正摩挲着黄木椅的扶手,试探地看着王铎,“也是时候成家了。” 第598章 王铎心中一哂,这些年来他早早地为王烟相中了卜奕做儿婿,可卜正明里暗里,说卜奕一个alpha要以事业为重,推三阻四,一副王铎高攀不起的样子,现在却提了这茬儿,难道,小公主那边是真的没戏了? 没想到卜正话锋一转,拿起茶杯,轻阖着茶碗盖,低声道:“被困敌营两个多月,这事传得久了也不好。” 王铎登时身子一僵,面如死灰,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来。他对面坐着的谏奕辰,看他的目光,带着些许同情。 “施扬,”卜正道,“现在就看你那边动作快不快,能不能从速定案。” 施扬说:“目前已派人去临夏市调查取证了,跟着谏将军回来的四个士兵口径也一致,需要谏少爷多回想回想案发时的细节,把卜少爷的事儿给坐实了。” “嗯,小谏还在病中,有些事他想不明白的,你可以帮着补充,”卜正看向一直缄默的谏奕辰,问道,“老谏,你这边财务上近期可能有些困难,金陵集团的招标上,也就差临门一脚了吧?” “这您放心,”初次代表祖父莱晤参加此次会议的财务司副司长雷蒙,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他声音中带着兴奋,对谏奕辰道,“谏叔,祝您旗开得胜。” 谏奕辰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王铎不由得感叹,谏奕辰真是沉得住气,拨给蜥蜴军十六亿赎金,才将那独孙谏中震赎回,留下一条命来。谏中震身中15枪,虽然都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但是血肉模糊,刚从icu里出来,回头谏奕辰就能和卜正在这心平气和地喝茶了。 如果是烟儿受了无可挽回的伤害,王铎不信他此刻还能坐得住,而不发疯。还好,还好王烟安全地回来了。 “小孩子们在战场上你追我打的,总有些摩擦,好在都活着回来了,以后也不再上战场了,咱们的孩子嘛,上战场就是历练历练,重在参与,”卜正看向坐在他左右两边的谏奕辰和王铎,以茶当酒,敬了这两人一杯,“希望咱们大人别因此伤了和气啊,于凯峰,才是我们永恒的敌人。” 卜正的爱好风雅,为人端正,看着真是堂堂水星大法官该有的派头。这七人在这会所谈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每次都是以清淡素菜招待,佐以檀香绿茶,从没有别的可供消遣娱乐的。待到傍晚,各人回到各处去,雷蒙都是懵的,和王铎前后脚出门时,还好奇地问:“王叔,这就完了?没有下一摊吗?一起看个节目,玩玩什么的。” 王铎背着手,看着雷蒙这愣头青,自嘲道:“我们都老了,玩不动了。” 于浩海把联合军报和陈述书提交到了军事法庭上,不过三天,就有警务特派专员神兵天降一般莅临昶洲,将刘赢扣住。 “据线报,刘赢涉嫌杀害同期战友,需要押解回驻地警局受审,配合调查……” 此言一出,于浩海和尹瀚洋震惊不已,刘赢更是莫名奇妙道:“……杀害同期战友?” “有证据吗?”尹瀚洋说,“你们都是哪来的,随随便便就来抓人吗?!” “批捕书在哪里?”于浩海问道,“如果是因为我提交的陈述书,那来拿刘副将的也只能是军事法院或是检察院的人,而不是你们这些警察!如果要配合调查的话,为什么不同时批捕卜奕?” 来人从怀中掏出批捕书,展开给于浩海看:“上头只说来拿刘副将,至于陈述书还是别的谁,我们都不知道,也不认识,于少将这边请了!” 说完,七八个警务人员已经把刘赢的双手戴上了手铐。赛威将军和凯文逊、威尔逊等人都从里面出来看到了这一幕,凯文逊身后站着的卜奕则是面无表情,王俊一看不好,转身离开去找方倾。 方倾从实验楼里跑出来,只见这群人快要在院中打了起来,于浩海和尹瀚洋坚决拒绝这些人把刘赢拷走,互相拉扯之间几乎动了手。 于浩海大声道:“刘赢是我的副将,他做的事都是听我的指派!你们说他杀了人,那就是我让他杀的,要铐把我也铐走!” 尹瀚洋连忙说:“也是我杀的!我杀人最厉害了!就你们这些人,都不够喂我的枪的,一梭子就把你们都带走!” “浩海!”方倾连忙跑过去,抱住于浩海的腰,拉住了他,“你别冲动!不是说了吗,准备迎接所有狂风暴雨,这也仅仅是第一步!你现在跟着被带进去了,谁还负责找证据?!” 刘赢也劝二人道:“没事,既然是让我去配合调查,我就走一趟,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半夜也不怕鬼敲门。” 他说着这话,往卜奕那处鄙夷地看了一眼,说道:“长这么大还没进过警局,正好去看看。” “我进过,”尹瀚洋苦着脸说,当初在兰特岛捉拿索明月的时候,他在警局混了小半个月,“那地方可不怎么样。” “好兄弟,别担心。”刘赢笑了笑,转身跟着那些警务人员,上了去往驻地的飞机。 到了傍晚,于浩海已将这里的事全权交给了尹瀚洋,顺手想把方倾也留在这里,他不知道回到驻地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会遇到什么样让他三观震碎的事。方倾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胳膊:“我好久没看到爸爸了,昨天打电话过去,副院长说有人在医院闹事,我正好跟你回一趟驻地,看一看他。” “可能会有危险……”于浩海摸了摸他的头。 “有危险那我更得跟你在一起。”方倾说。 于浩海只能带着方倾一起走,临走时,索明月和王俊都追了出来,索明月说:“我跟你们去吧,当你们的保镖!” 方倾笑道:“不,你在这儿浩海更能放心,毕竟那个赛威还在这儿呢,你和瀚洋要看着卜奕,别让他跑了,更得守住昶洲。” 他说完,又紧紧地握住了王俊的手。凯文逊的态度不明,可他也许是这场变故中最大的一个变数,只有王俊能够左右他的决定。 “我明白。”王俊赶紧点了点头,方倾没说出口的话,他心思愚笨,竟也都感应到了。 方倾追着于浩海的脚步,匆匆地上了飞机。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最后化为一个白点的飞机,王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怅惘和悲凉来。直到今天刘赢在他们面前被人拷走,他才惊觉这些人是真的长大了,变了。不再是新兵营里同桌吃饭、同堂欢笑、小打小闹的战友了,而有可能是针锋相对、有你没我、阵营不同的生死仇敌。 第328章 方倾和于浩海到达驻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10点多,到了机场,把军用飞机交接给驻地。由于angel出师后相应的军备如军车、战舰、飞机等一律从兰特群岛统一调配和始发,驻地没有angel的出行工具,于浩海直接用art的权限开了一辆剑齿虎军车出来,带上方倾,直奔检察院。 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里,于浩海正襟危坐,双手交叠,一直看向门厅里面,略微着急地等着来人,方倾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四周。于浩海身穿军装,军人的坐姿是身板挺直的,坐在这里很扎眼。但方倾奇怪的是,这里来来往往身穿黑色制服或是法袍的检察官们,走来走去,看得最多的却是于浩海,而不是方倾自己。 不是方倾自恋,而是水星a多o少的现状,让omega们时时处于被关注、被窥视的状态,可这里的检察官们大多数是alpha,却一直明里暗里地看向于浩海。 “是于总的儿子……” “于总的儿子,终于也有到咱们这里的一天了……” “哎,不对啊,看他的样子像是来找人,不是被咱们拘来的吧?” 方倾心里感叹,于浩海神似其父,有其优点,比如说第一时间跟个阎罗王似的震慑变异人和蜥蜴军,能得到大概五秒的击毙对方的时间,但也有其缺点,就是这张曾经在驻地呼风唤雨,差点把统帅给杀了的脸,一旦出现,就会被别人忌惮万分。如果于浩海在驻地成长,也许无法这么正直不阿地长大吧。 “浩海!”电梯门刚打开,一个身穿黑色法袍、手捧案件卷宗的青年跑了出来,直奔候客厅来,热情洋溢地朝于浩海伸出手来。 “艾哥!”于浩海双手握住他的手,两人对撞了下肩膀,笑了起来。 “我刚开完会,看到你的信息,等很久吧?”艾登问道。 “没多久,这位是方副将,方上将的儿子,”于浩海站起身来,向他介绍旁边站着的方倾,“也是我的夫人。” “啊,幸会幸会,”艾登朝方倾点头致意,又对于浩海笑道,“你小子,美梦成真了啊!” 于浩海笑了笑,对方倾道:“这位是艾登检察官,康斯坦丁与海曼夫夫的长子,艾兰的哥。” “噢,你好。”方倾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于浩海,两人会心地笑了。康斯坦丁和海曼也是一对挺奇葩的夫夫,把omega小儿子艾兰养得跟个纯爷们似的,他哥艾登却是斯文白净的长相,只是宽肩长腿,骨架在那儿,才看出是位alpha。 第599章 这么说,艾兰是像足了康斯坦丁大将军,艾登则继承了海曼夫人的秀丽文静。 于浩海问道:“有地方咱们可以谈谈吗?” “有,请跟我来。”艾登带着他们往负一层走去。 这检查院位于驻地市政府中心,建筑面积有85748㎡,共22层,集办公、办案、临时关押、审判庭为一体的综合性办公楼,暗灰色的外墙,白色的内壁,所见之处,无不庄严肃穆。 艾登带他们下的负一楼更是灰色阴森,跟一层大厅的宽阔、亮堂截然不同,而是隐隐透着沉闷压抑的气息,直到于浩海看到了转角处的标识:临时押解所。 …… “这是我办公的地方,上面暂时没我的位置了,”艾登推开一间宽大的铁门,邀请于浩海和方倾进去,“这间牢房有35平房,挺大的,也很干净,作为我独立的办公室,比在上面舒服多了。” “是啊,”方倾看到了旁边侧门警戒窗内的报警器和电棍,“这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格外豪华,设施也很齐全。” 艾登嘿嘿一笑,对于浩海说:“跟方叔叔好像啊。” 于浩海知道他说的是方倾挖苦和嘲讽的功力,不禁莞尔。 三人坐下,艾登对于浩海说:“你的陈述书、刘赢、瀚洋、卜奕的军报我也看到了,上面也很重视,但动作没那么快,你应该是在等我们立案吧,怎么这么着急地来了,刘赢呢?” “刘赢被驻地警方带走了,说他涉嫌谋杀士兵,”于浩海道,“昨晚走的,今天这时候也该到警局了,那里我是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军方和警方向来没有什么联系,如果是因为军报的话,该出手的也应该是军事法院或是你们,警局为什么扣了这么个罪名给刘赢,让刘赢配合调查?” 艾登沉吟片刻,说道:“应该是给你们一个警告,我们这边还没消息,你等下。” 他内部拨号给了他的总长,询问刘赢的案子目前谁是监察,能否转到他的名下,检查总长回复很快,立刻把资料传送给了艾登。 艾登在电脑前接收了文件,打开了批捕令,一目十行地看完,几乎笑了出来:“可真行,警方的理由是,刘赢带回的谏中震部下有四人,其中一人说,‘恍惚中看到刘赢似乎要对他痛下杀手,说是灭口,接着,就陷入昏迷’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连现场搜查都还没做,就把刘赢批捕了,这纯粹是做戏给你们看,而且这个录口供的人,暂时还在昏迷中,他醒了说他没说这句话,刘赢就没事了。” “那刘赢现在是否很危险?瀚洋在兰特岛警局待过一段时间,说alpha审问alpha,可都是要见血的。”于浩海忧心忡忡地说。 “不会,刘赢可是刘上将的儿子,警察没那么大胆子敢动军方的人,”艾登说,“故意找你们的麻烦倒是真的,最多48小时就得给放了。” 于浩海把垂到前额的短发捋到了后面,松了口气,说道:“艾登,我想见一个人,扳倒元成的人。当时瀚洋和凯文逊提交的元成渎职涉案证据虽然已经很确凿了,但元成的律师团非常强大,最后是方倾的师父闻夕言提取了他封将时按手印留下的汗液,提取了dna,才定了他的罪,这件事几乎是今年水星最轰动的案件了,当时检察院的公诉人是谁?” “是我。”艾登往后靠着椅背,笑着说。 “……这就是22层都没有你的办公室,让你搬到这里的原因?”于浩海问。 “是,”艾登笑道,“说起来很惭愧,这检察院里帮派分明,排挤和打压、霸凌那一套,也是很熟练的,我五年前进到这里,就一直是一个人。” “……艾哥。”于浩海和艾登再一次默契地对了一掌,于浩海很有感触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道,“咱们alpha的生存丛林里不是有一句‘以父之名’吗?赫赫有名的康斯坦丁上将的大少爷,就这样?” “人走茶凉啊兄弟,”艾登道,“我的两位父亲早就退伍了,帮不到我什么,跟在职的于总司令,那是截然不同的。” “在其位,谋其政,我父亲要是真的退了,可能我还能少受一些针对,”于浩海道,“这次事件如果刘赢不是我的副将,也许不会闹得这么严重了。” 艾登摇了摇头:“就因为是你的副将,才有被翻案的可能。” 这二人童年时相处时间较短,长大后一个从军,一个走上检察官道路,原本并不大熟,但短短几句话,方倾看得出来,二人已经交心了,就接下来的事开始热烈地探讨。 只是他们中的谁一说话,方倾就看向谁,另一个接话,方倾又转过圆圆的小脸去看,像个左右摇摆的猫猫头。 不一会儿,艾登就忍不住笑了。 于浩海发觉了,问方倾道:“你是不是饿了?渴吗?对了,说是要给青羚爸爸打电话的,你在这方便打吗?” 方倾听了心里不大乐意,怎么到他的环节,问的就是这类问题,饿么、渴么、想爸爸么,跟问小孩儿似的,在艾登面前真没面子。他不禁翻了下眼皮,瞪了一眼于浩海。 于浩海还是追问他,困了吗?昨晚在飞机上睡得不踏实。 艾登看不下去于浩海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拍着大腿道:“哎,你看我,你们来了这半天,都没给杯水喝,是我的不是,这已经到了中午了。方倾,我给你演示一下。” 他按了按墙上一个绿色的按铃。 没过多久,有监察员来送饭了,一看是三位,还挺惊讶的,毕竟艾登在这儿接待人时,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吃饭。 艾登道:“史密斯先生,我有贵客来了,请给我多打几份饭来。” “是,用牢饭来招待贵客,除了情商低的艾检察官,也没谁了。”史密斯冷着脸虽是这么说,倒是给他们多送来了饭菜。犯人食用的餐没什么讲究,荤的素的都扣在了大白米饭上,额外有一碗例汤,方倾和于浩海昨晚上了飞机到现在都没进食,吃得还挺香。 艾登看方倾坐在椅子上捧着他的大白瓷碗,低头把牢饭也吃得津津有味,不禁有些惶恐:“这样能行吗?法条里没有给无辜的omega牢饭吃属于犯罪这一条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于浩海瞥了一眼方倾,对艾登说,“没事,他是个军人,风餐露宿都是经常的,不娇气。” “你可真行。”艾登想起了那位美艳俊伦、气质奢华的方夫人,和进入上流社会也毫无违和感、富有情趣、会拉小提琴的方院长,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对精致的夫夫,生的孩子倒是挺平易近人的。 下午,艾登到楼上跟总长谈了谈,又回到了办公室中。 “总长非常想见你,我说你要走了,有别的公务要办,给你挡了,我估计他是想跟你攀关系。” “谢了,刘赢的事他怎么说?”于浩海问道。 “很有意思,”艾登说,“我说警方怎么有胆子去拿刘赢。昶洲军区现在是全线戒备的情况下,和阿诺德兵分昶洲,是你父亲于总坐镇,驻地总警署署长施扬,施警长,问询于总,能否去昶洲带一个人回驻地协助调查。” “于总说可以,没问题。”于浩海道。 艾登点了点头。 于浩海闭了闭眼睛,心中有气。这果然不是单纯的两个士兵的交战,而是后方阵营的对垒,警方问询于凯峰,实属警方对军方的挑衅,于凯峰顺着楼梯就立马下了楼,这一声“没问题”,也让施警长骑虎难下,不得不真的把刘赢带回来。 “你放心吧,于总不是吃亏的人,”艾登道,“刘赢这被莫名其妙地当着众人的面被逮捕回来,于总接下来至少弹劾施扬弹他三年,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爹就这样?”于浩海对于凯峰政坛上的面孔并不熟悉,对他军人那一面倒是吸烟刻肺,非常清楚。 艾登笑道:“你爹可是一人单挑所有职能机构的军匪头子,有名的兵痞子。” 方倾心想,浩海和于凯峰的行事作风其实不一致,倒是尹瀚洋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于浩海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是跟卜大法官的孙子对抗,这警察署长莫名插一杠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跟卜正是什么莫逆之交?还有赛威的出现,也很奇怪,赛威素来是躲着我父亲的,为什么明知道参与这件事会和我们结怨,还要到昶洲给卜奕坐镇?他跟卜正是什么关系?” “这就需要一个详细的关系图了。”艾登把百叶窗拉上,把牢房的门紧锁,又把摄录探测器打开,循环了三四分钟,扫遍了整个屋子,这个过程,他就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再给自己的屋子“消毒”,最后,还把这屋里的监控器给关了,然后把贴在墙上的水星地图唰的一声翻转过来,露出了十几张人物照片,人物之间画着各种连线,标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发生的事件,以及各种打着问号的地方。 在这张图中,有统帅,有于凯峰,有方倾的父亲方匀,以及互相关联的所有人。 第600章 “我一直搞不懂一件事,这个人,我查了他很多年,”艾登的手,指向卜正那张法官公式照,“我总觉得一些莫名发生、莫名消失的人和事,最后都是他摆平的,但他的私生活真是人如其名,刚正不阿,作风清廉,唯一的爱好,就是闻香和品茶,还都不追求高奢品,几乎无可挑剔。” “可这个人,”艾登又指向身着红白两色王室军装、参与统帅阅兵式的赛威的照片,“极其好色,作恶多端,位高权重,却似乎惧怕卜正,同时,他又能得到卜正的庇护,这是为什么?卜大法官每年带头公开自己的账户,他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年过85的人,只卜奕一个独孙,被他精心呵护,再挑不出错来。” 于浩海站在这张白板的前面,静静地看着各个人物的关系,在赛威名下的元成、卢君逸、卢清风几人的名字之间徘徊,心中充满了悲伤。 艾登在这个地方,是打了个问号的。 “你关注了这件事,对吧?”艾登看到他凝视的所在,同时,方倾也看到了这个地方,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一直猜测,于浩海是知道这处的隐情的。 艾登轻叹道:“清风是比我年长的哥哥,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卜正的判定,说他意图谋反,刺杀赛威。同样的,我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谏奕辰、王铎、施扬这些威高权重的人,会聚集在卜正身边,帮着赛威为虎作伥。卜正就像每一环的终结者,总会给我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判决,因为咱们怎么也都想不到,卢叔也会叛了。” 于浩海拿起白板擦,把赛威和卢君逸之间连线上的问号抹去了,继而拿起笔,在上面写上了红色的江桦的名字。 “江老师?”艾登怔怔地看着这个于浩海新写上的名字。 方倾却已经恍然大悟了,忽地捂住了嘴,瞪着这个名字。 原来是因为江桦,两个alpha因为一个omega而倒戈相向,其中还掺杂着卢清风的死亡,究竟是因为什么,方倾已然猜出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于浩海叙述完,艾登和方倾都默然不语。 艾登和卢清风是儿时玩伴,听完全部,艾登很心痛,心痛他的兄弟那么悲催地死去,一个立志保家卫国的海军,却以“反贼”做了定论。方倾因为在红霜镇住了两个月,对江桦和江盼都有了很深的感情,也不禁心中凄然。 “卢叔把这件事当作平生之耻,要不是酒里被你下了药,他也绝不会跟我说这件事的真相的,不然,他也不会瞒着我父亲,”于浩海道,“我也想为他守口如瓶,虽然江老师已经记不清楚人了,但他还活着,我要为他们一家翻案,这一环是必须要解开的。” 方倾看着这白板上层层叠叠的问号,说道:“如果这个案子是一个解法,那这些问号,这些人,会不会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比如……谏奕辰的夫人……” “不会吧?”两个alpha同时脱口而出,都觉得瘆得慌,难道赛威这个老贼吃遍了这里几乎所有人的夫人? “我是做个极端的假设哈。”方倾说。 其实他在医院信息素科当了两年医生,见过太多alpha因为omega的腺体还是所谓的清白发疯的案例了,对a来说,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比戴绿帽子更令他们恼火的了。 三人谈到四点,方倾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很久没听到自己的手机这么嘹亮畅快的声音了,一时还有些纳闷,后来才想起来,他是在信号最好的驻地。 “我可以接电话吗?”方倾看到显示的名字,有些高兴,“我爸打来的。” “接吧,接吧,”艾登道,“这里是防监听的,我们俩出去也行。” “不用。”方倾接了电话,青羚告诉他昨天他没见到副院长就回家了,今天来的时候副院长才告诉他,昨天方倾让他四点去个电话。 “爸爸,我在驻地了!”方倾笑道,“没想到吧?哈哈哈……别着急,慢慢开车,我在检察院了,你来接我吧,嗯嗯,拜拜!” “我爸说过来接我。”方倾对于浩海说。 “好。” 于浩海和艾登接着聊了起来,谈各个职能部门的关联,还有这里面一些人的关系,方倾听得出来,艾登的内幕消息很多,原因是他父亲康斯坦丁上将是于凯峰的前上司,也是在位时几乎所有人都敬重的人,迎来送往,艾登坐在家里,就看到了这白板上各个机构的人登门拜访、向康斯坦丁问安的山^*与^+三夕恭谨面孔。 只是到现在,人走茶凉,门庭寥落,常去他们家的,只剩于凯峰一个人了。 医院和检察院中间跨了三个区,青羚用了两个多小时,才飞奔到检察院,他按照艾登给的门牌号,找到了负一层,一个阴暗的牢房门前,看到了蜷缩在于浩海外套里,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正在打瞌睡的方倾。 “啊……”于浩海正低头和艾登一起看着案卷,抬头就看到青羚进来了,这一瞥旁边睡得正香的方倾,他立刻不好意思了,起身挠了挠后脑勺,“方……爸爸,你来了。” “嗯,这里很远啊,我差点儿没找着地方,”青羚去到椅子前面,笑着把方倾搂到了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还睡呢?!我的宝宝!” 艾登和于浩海不禁都笑了。 “……爸爸?”方倾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青羚,身子靠到青羚熟悉的香味和怀抱里,不禁转了转脑袋,靠得更紧了,撒娇道,“爸爸!” 青羚要把方倾带走了,回家住一晚,他看到艾登那张靠在墙边的简易床,问于浩海要不要一起回去,于浩海摇了摇头,说今晚有事得做,不能耽误,青羚只得答应。 “你们中午吃什么了?”青羚问道,“我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吧。” 甭管多大,这几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孩子。 “吃了这里的牢饭,别说,还挺香的!”方倾伸手比划道,“这么大一碗呢,有卤肉、卤蛋、卤豆干、卤花生……” “牢饭。”青羚重复了一遍,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像是被他一个眼刀射伤一般,后退了一步。 “我明早把他送回这里,没问题吧?”青羚问。 “没问题,啊不,我去接,”于浩海说,“你们家住哪儿我知道,我跟着去过。” 跟着去过,是跟踪吗?青羚不禁狐疑地打量着于浩海。 “好啦,回家,我好久没回家了,都忘了我的床是什么样子了……”方倾挽着青羚的胳膊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回过头。 于浩海还握着他的另一只手。 他们已经很久没分开过了。 “就一晚上。”青羚说。 “嗯嗯,”于浩海捏了捏方倾的每一根手指的指腹,叮嘱道,“你们把门窗锁好。” 又迟疑了几秒,在方倾的拉扯下,才松开了手。 方倾坐到了青羚的副驾驶车位上,打了个哈欠,还是昏昏欲睡,在青羚的身边有种不输于浩海的安心,令他身心都很放松。 青羚很稳地开着车往家驶去,方倾看着这车位前方,空空如也,连个挂饰都没有,不禁笑道:“你这车里怎么跟打劫了似的,车盒怎么都不见了?” “还真是,”青羚笑道,“我被索明月的哥给打劫了。” 方倾登时不困了,惊讶地撇过头看着青羚:“索星辰?闹事的海盗是索星辰?” “是,他找咱们医院的医生,说起来还是你的战友,墨菲。”青羚道。 “天呐他真的找来了!”方倾抓住青羚的肩膀,“你没告诉他吧?” “没,我把他弄迷糊了扔海边了,看出来他不是个善茬儿,”青羚说,“他把我这东西都抢了,说贼不走空。” 方倾看着青羚右手边下方不见了的导航仪,连道不好:“爸爸,快走,咱们快去找墨菲,索星辰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 墨菲坐在自习室里,正在温习功课,从牙科转到药剂科,对他来说,完全是打开了一个新领域,重新开始学习。他每天不停预习、复习、温习,比别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还好,能勉强跟上老师教的课程。 他剪短了头发,跟驻地的普通omega的流行短发没什么两样。曾把长发做本体的他,已经彻底不再想着做海盗了。 从黔南州刚回来的几天,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掉泪,日夜痛哭,祭奠他一地鸡毛、无比狼狈的追爱之旅,好在顺利报名转了专业后,医学院药剂科里,繁杂的药名、药理、药性夺去了他的时间,也快速拯救了他。 他要早点儿学成,做一个药剂师,就算只能给方倾打打下手也是好的,他经历过战争,也确实感受到了牙科在战场上的微不足道,他会被人看扁、取笑,说他只是个补牙的,也是真的因为他实力不足,本身就是扁扁的。 墨菲知耻而后勇,学得比别人都刻苦得多,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为了节省上下学时间,干脆住在了医学院的学生宿舍里,为了早点学成,他要返回到aha部队里,他相信他的作用,不再仅仅是一个海盗翻译,或是一个负责包扎伤口的小医生。 第601章 “菲菲呀,”课后时间,他的同桌omega抱住了他,期翼地说,“尹瀚洋真像我们想得那么好吗?” 墨菲道:“比我们想象得还好。勇敢,正直,专一。” “啊~~~~”墨菲身前身后的同学们,又一次捂着心口感叹。 墨菲在医学院里有着超强的人缘,主要原因,就是他是aha部队来这里进修的士兵,主将还是尹瀚洋,是omega们的心中偶像。 “他都是怎么专一的啊?”大家又围着他问。 墨菲挑能说的说给大伙儿听:“就是吧,有个混蛋,要伤害尹少将的夫人,但这个混蛋,又是夫人的亲生哥哥,尹少将怕夫人难过,一再忍着那个混蛋的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omega们又陷入了癫狂中。 “什么混蛋可以这么伤害我们尹少将,人民的少将啊?!他死了没有?” 墨菲努了努嘴,低着头,小声说:“坏人是要活千年的。” “尹少将去了那么久,好久没有他的物料了,唉,再看不到正义又漂亮的少年,我快渴死了,”墨菲的同桌田春雨摇晃着墨菲的肩膀,“亲爱哒,晚上放学后,我们去参加联谊吧!和心脑科医生们,他们都是副职以上了!” “不去,”墨菲说,“我不想出校门,还要等omega专车,怪麻烦的。” “去嘛去嘛,他们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成熟男人,不是你以前在耳鼻喉科嚷嚷着最喜欢的那一款吗?” 墨菲摇了摇头:“不去,也不喜欢老男人了。” “为啥呀菲菲!你不说老男人才有男人味儿吗?” “不去。”墨菲把书打开,挡在眼前,挡住田春雨的撒娇攻势。 “菲菲!我们五缺一啊!十二人才是一局,你看咱们前后桌,这加起来正好六个人!缺你不可啊!!!” 说完,墨菲前排和右方的人都转过了头,哀怨地看着他。 “菲菲!我们去联谊吧,不是相亲,就仅仅是联谊!” “不去!” 第329章 在车上,方倾非常愤慨地把索星辰和墨菲的那段孽缘简单地跟青羚说了,青羚不禁“哇哦”一声,深感意外,因为在索星辰振振有词的叙述中,他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遇到墨菲是他的不幸。 青羚也知道方倾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在医院的信息素科时,方倾就见过那种药,见过被这药毒害的omega。alpha把它戏称为逍遥丸,能让他们既享受到了omega又可以随意抛弃,不用负责任,不用承担omega怀孕的风险,至于这药对omega身体上的伤害,他们是忽略不计的。 “他可能不大懂吧?”青羚忍不住为索星辰申辩,“可能不知道那药的毒性很强吧?” 方倾转过头看着青羚:“懂不懂的都不该骗他们吃药吧?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老婆!爸爸,你不也对这种事深恶痛绝吗?怎么会为他说话?他还抢了你的东西!” 青羚:“……可能长得太帅了吧,他那张脸谁看谁不迷糊?” “爸爸!”方倾气得大声喊道,“老方真的应该常回家看看了!” 青羚笑着将车驶出检察院,加速往医学院开了过去,方倾在他旁边嚷嚷,让他恍惚回到了方倾参军之前。 只是仅仅一年的时间,方倾就成了几万人的副将,还是个“已婚夫”了,青羚每每想起都觉得实在是太快了,便问起方倾这一年在外,跟于浩海相处得怎么样。 方倾嘿嘿地笑了,像爸爸描述自己的夫君。方倾是个挺没情趣的医学宅男,平时说话做事都很务实和简单,可青羚却从方倾那里听到了很多从没有在他那里听过的形容词。 “很干净、正直”,“像他的名字,包容,宽容,浩瀚的大海一样”,“深蓝色的眼睛,琉璃似的”,“聪明,但不是小聪明”,“懂得世俗,但不世故”,“沉稳,超出年龄的成熟”…… 青羚听着方倾的描述,都忍不住有些吃醋了,儿子长大了,在他心里,可能于浩海已经超出了自己和方匀在他心里的位置。 他忍不住就要拆台:“是啊,成熟,刚还拉着你的手不让走,上回送汪杰去医院,也不让我留你在家玩几天……” “……嗨呀,”方倾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习惯我不在身边吧,其实这几天他忙着看资料根本不搭理我,不过我得在他身边转悠就是了,还有……我也不是对他的全部都满意,他有时很轴的,脑子不转弯……等会儿,我要先给小公主打个电话。” “为了刘赢?”青羚一把将方倾掏出的电话夺了过去,“别打。” “为啥啊?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把刘赢捞出来吗?”方倾说,“小公主出手不一个顶俩吗?今天到了这里浩海把我带到了检察院,我都惊呆了,难道不应该直接去王宫找小公主吗?” “小公主看上刘赢了?”青羚问。 “昂,是啊。” “小公主的眼光不错,前段时间玛格列特公主还说要让卜奕入赘,我觉得那小子不如刘赢……” “……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儿配对呢?刘赢都被抓了,你看不上的卜奕要把刘赢打倒了!” “方倾,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可以随时给小公主打电话,”青羚严肃地说,“如果是别人遇到了同样的事,不是刘赢,而是老百姓,那应该怎么做?浩海这么做是对的,走正规司法程序,是该去找检察院。” “这多慢啊,浩海和艾登一天了还在那梳理各方的关系,”方倾说,“我看艾登这个案子办完,他的领导地下一层都不给他坐了,直接把他从检察院里轰出去。浩海那个呆子天天研究法务部、检察院、警署的机构职能,等他搞清楚了,司法考试通过了,刘赢可能才给放出来。” 青羚听着却点头道:“这个方向也是对的,你不要去干扰他,你爸说你在浩海身边各种捣乱,到处下毒,弄得你爸和于总跟在你们后面擦屁股,又是大安岛海洋污染,又是红霜镇抢人孩子,现在又去兵器库灾后重建了。” “没有,我只是高效地解决问题。”方倾把手机夺了过去,趁青羚转向的时候,悄悄地给塞西莉发了个信息过去。 “公主,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惊慌——你老公进局子了。” 在方倾的思路里,如果有一天于浩海陷入危险,他的朋友隐而不告,他可是会很生气的。 到了医学院大楼里,每一层、每一间教室的灯都是亮着的,各科的学子们也都埋头静悄悄地上着自习课,医学院开设了很多专业,是夜校性质,方便医学生们进修或是转科再学习。 方倾作为全科医生,在这里是完全通关了的,每一层都有他求学时的记忆,牵着青羚的手往上走时,他兴奋地指给青羚看,这里是心脑外科,这是内科,这里是骨科,这是药剂科……我在这儿耗的时间最长了如何如何,教务处老师突然看到方院长的夫人带着孩子来访,一时怔住了,惶恐地把他们请到了校长室,校长起身迎接,青羚连忙说没事,就是儿子回来了,想念他的一个战友,想接他放学。 墨菲莫名其妙地被老师叫了出去,一进办公室,看到了方倾和青羚还有身后的校长。 “墨菲!” “方倾!” 俩人先是大大的拥抱,墨菲惊喜地问:“你怎么回驻地来了?!” “我有事回来,顺道看看你……” “啊,方夫人好。”墨菲朝青羚行了个军礼。 “原来是看我们墨菲同学啊,”校长和蔼地说,“墨菲同学在药剂科,刚转来了两个月,学习很刻苦,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回宿舍……” “那可不行!”方倾握住墨菲的手,碍着校长在这儿不知道怎么说,压低声音道,“很危险!” 墨菲:“啊?” “打扰了校长,”青羚笑道,“我带他们出去玩会儿,晚上再给送回来。” “好的,好的,您慢走!” 在走廊里,方倾就告诉墨菲,索星辰找来了。 墨菲从听到这个名字起就僵住了,缩着肩膀,手揣着手,发着抖说:“……他来找我……干、干什么?” “谁知道,那自大狂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你还活着,在医院堵我爸,说他老婆跑了,非让我爸带他去找你……” “方倾,”青羚搂着方倾的肩膀,见墨菲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吓得似乎在打摆子,连忙制止了方倾,安慰墨菲道,“我让他走了,但最近他有可能找到这里来,学校的omega学生多,安保措施也很不错,你别害怕。” “嗯,嗯……”墨菲低着头,右手一下下揪着左手的一根手指,揪红了也不知道,还在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用指尖把左手食指扎得通红。 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方倾心里不忍,新兵营时的墨菲是多么开朗活泼啊!他握住墨菲的手把他的手指分开,拍拍他的后背道:“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你来这儿认识不少同学和朋友吧?” 第602章 叮的一声铃响了,声音响彻了整栋大楼,陷入沉思的墨菲被突然响起的铃声震得心中一跳。 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外跑,已经到了傍晚,驻地灯红酒绿,是时尚又繁华的大都市,跟兵荒马乱、四处动荡的战场截然不同,墨菲从黔南州回到这里上学,常常有恍然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从听到索星辰的名字,他就好像又回到了黔南州的大海深处。很无助,很痛苦,浑身无处不疼,雨特别大,大滴大滴地打到他赤.裸的身体上。他的衣服被撕破了,身上驰骋的那个人明明炙热又滚烫,却转头把墨菲遗弃到了冰冷漆黑的深海里,不断下沉。 他怔怔地看着方倾,方倾像是在叫魂儿一般喊他名字,晃着他的肩膀,问他在这儿的同学还有朋友。 “……有朋友的,有在耳鼻喉科实习时认识的朋友,”墨菲被方倾从混沌与恐惧的意识中喊了回来,“还有在牙科的朋友……” 方倾和青羚都松了口气。 “菲菲!你去哪了?!” 同桌田春雨和前桌后桌的同学在花坛边儿上找到了墨菲,朝他喊道:“别忘了我们的约会,今晚九点,一杯咖啡厅!” “我不去了……” “不准不去!”田春雨笑道,“人家都是奔着你来的,点名一定要你去,我们才是凑数的!” “就是啊,快走吧,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一群人笑着闹着走了。 墨菲连连摆手:“不去,我不能出去,我不想出去……” “是去玩儿吗?为啥不去啊,”方倾道,“我和我爸回家顺路,正好把你送去,然后我一会儿……还得去找浩海,我爸顺道再把你从咖啡厅带回学校,怎么样?” “坐我的车去,”青羚说,“是去认识新朋友吧?聊聊天挺好,每天在学校也怪闷的。” 墨菲稀里糊涂地被方倾父子带到了车上,和方倾坐在后座。 “这还挺堵的,”青羚说,“门口往外开的车排了长龙。” “是走读生,有爸爸们来接送放学,”墨菲说,“拿着气球的是来接夫人或是孩子回家。” “气球,”青羚的车排在队伍里,往外看着那些alpha们手中五颜六色各种爱心、花朵、桃心水果形状的彩色气球,笑道,“这个风俗竟然现在还有。” “你们那时候就用气球来找人吗?”方倾问道。 “是啊,我们在omega学校里长大,每个月有假期,alpha们在门口拿着气球方便omega找到对方,omega送回来时书包上也绑着气球,意思是安全回来了。” “挺逗的……跟接幼儿园小孩似的,”方倾指着右侧那一个,对墨菲说,“你看,还有小羊。” “那是喜羊羊,”墨菲说,“你看旁边,还有灰太狼气球呢。” 方倾看着那些在空中摇摇晃晃的气球,不禁微笑,猜想若是于浩海来接他,八成要弄一只猫头气球不可。 “胡萝卜……” 墨菲朝一个地方指着,方倾看了过去,笑道:“那人估计是个暴发户,别人都只拿一个,他跟卖气球似的拿那么多……” 两个omega笑着把脸贴在车窗上,都抬头看着空中的气球。 那“暴发户”呆立在人群之中,手里攥着一大捆绳子,三十多个橘黄色卡通胡萝卜气球在空中晃着。 他看到了昨天坐过的那辆白色悍马,看到了窗里微笑着的墨菲一闪而过的脸。 “啊……”两个omega仰着头,同时出声。 “怎么了?”青羚问道。 “胡萝卜气球飞走了。” 拐出了学校门口,上了大路,青羚终于可以加速,把车开得快了起来。九点,一杯咖啡厅,他看了下时间,应该来得及。他的导航仪没了,只能凭记忆往那家浪漫而富有情调、适合相亲和约会的咖啡厅驶去。 他不知道车后方,有一个疯狂的男人,正以百米冲刺、飞豹一般的速度朝他们追了过来。 第330章 索星辰知道了墨菲的所在地,第二天就到学校门口守株待兔了。这学校进去得凭证件登记入内,alpha要进去审查得更严格,因为学医的omega有很多,年龄还都不太大,这医学院的安保措施不输以前的omega学院,左右各四名高大强壮的护卫们荷枪实弹,整整齐齐在门口站岗。 索星辰站在他们对面摩拳擦掌,来回踱步,早已引起前面护卫们的注意,护卫兵们早看出他是个海盗,把枪端在胸前,握得更紧了。 “主上,我问了这附近的人,说这夜校放学很晚的,要晚上八点多学生们才能出校门,”若云在索星辰边上劝道,“咱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等吧。” 索星辰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对面的校门,以及那校门后面一幢幢高高的白色大楼。 若云自从被索明月派到索星辰身边看护,就勤勤恳恳地跟在索星辰后面,他先是觉得索星辰对少主有企图,是个变态;后面索星辰被任二叔救起,天天喝酒,他又觉得索星辰是个醉鬼;等后面索星辰开着飞机单杀了蟹老大,又指点他们几个弟兄学开飞机后,若云心中大为叹服,老大就是老大!非常厉害!从此忠心不二,为索老大鞍前马后,不畏辛苦。 “主上,咱们既然是在这里等夫人放学,是不是……至少拿出点儿道歉的诚意,您看……您先找个地方洗个澡,把胡子刮一下,再买件新衣服穿上,怎么样?夫人看了也高兴。”若云小心翼翼地说。 “……你是不是跟索明月混久了,人也变得o里o气的,我用不用再擦点儿粉,描个眉?”索星辰斜了他一眼,抱着手臂,“而且,不管他有没有诚意,我都不接受他的道歉。” 若云心中叹气,索老大还没有认清目前的形势,可若云心思细腻,已经通过索明月跟索星辰的对话品出味儿来了,那omega还活着不假,可已经跟主上划清界限,不想再来往了。 不多时,两辆警车开到了这儿,车门写的是涉外警务专用字样,四个人中两个是长马尾,从车上下来,走到那学校门口,趴到警卫亭里问里面的人道:“可疑人物在哪儿?” “就在对面站着,可嚣张了。” 那涉外警务办事处的人回过头来,又、又一次看到了索星辰。 “……大王,您上这儿溜达了?” 驻地涉外办事警长张元,几乎要忍不住笑了,青羚上次开车把索星辰送到的地方就是张元的办公警署。大王在驻地四处溜达,他就要四处出警。 “里面的人叫你来的?”索星辰皱了皱眉头,他就过去问了能不能进去找人,对方说不能,又问能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对方也说不能,索星辰就到对面站着了,啥也没干。 张元看索星辰大步走了过去,一副要找里面的人算账的样子,连忙拉住了他:“大王,这里是学校,里面都是omega医生护士们,是重要的保护对象,护卫们的警惕性比较高而已,不是别的原因,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不是针对您……” 若云也在一边拉住他道:“主上,您想这样夫人在里面学习才安全啊,要是闲杂人等平时就能进去,那不乱套了吗?咱们等晚上再过来吧!” 索星辰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海盗一族里医疗设施简陋,对医生是恭恭敬敬的,驻地可能也是如此吧。 若云和张元留下了联系方式后,张元用警车把索星辰和若云拉到了市中心百货商场外面,若云说就到这里,然后和索星辰下了车。 索星辰抬头看了看那富丽堂皇的百货大楼,还有里面玲琅满目的各种模特,神情微妙地看着若云。 若云知道他又要说自己像个omega似的,也不为自己分辨,只笑道:“主上,都十月份了,您看这大街上谁还穿着短袖t恤啊,您不冷吗?” “不冷。”索星辰说。 “可我想买新衣服了,主上。”若云说。 “你想买你不早说。”索星辰转头往商店里走。 若云笑着跟了过去。 跟了索星辰后,索星辰第一件事就是杀掉了出卖索明月的若雨,若云最开始来到索星辰边上,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可渐渐地他发现,兄弟俩其实很像的,索星辰吃软不吃硬,跟他说点儿软乎的话,往往就搞定了,虽然他和索明月一样又犟又认死理。 之前若云做索明月的四大护法之一,生活其实很快乐,索明月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晾头发,三分之一的时间玩儿,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才用来办公,还大多是任德铭和若林帮着就把事办全了,若云和若风、若雨平时也就负责帮索明月来驻地或是经济发达的岛上采买,逛商场是常事,他人也很机灵。 “主上,去这家,这家的衣服比较有型!”若云指着一家名叫“九匹狼”的男装,怂恿地说。 两人进了服装店,若云开始在各个男装面前看,分不同类型地问索星辰喜不喜欢,索星辰看到那些笔挺的西装,总是想到于浩海、尹瀚洋“他们那些驻地装逼的上流人”,要跟他们穿成一样,索星辰很不屑。 第603章 若云还在到处看的时候,索星辰已经不耐烦了,径直走到收银台那里,健壮的胳膊撑在上面,想让老板给拿一套完事了,于是,他随意指了一圈这家店面,对那老板说:“把你们这里,最贵、最好的给我拿出来……” 老板很懂事,鸡捣米似的点头,把收银抽屉打开,将里面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索星辰:“……” “海盗大王,斜对面有银行,可以兑换金条和金币,方便您使用,”老板遇事不慌,服务还挺周到的,“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今天刚开门,流水就这么多……” 若云跑了过来,看出是怎么回事,连连跟老板解释,他们不是来打劫的,是来买衣服的。索星辰已经去到了一边,从兜里拿出一根烟来想抽,瞥到墙上贴的“禁止吸烟”,又把烟放回去了。 这驻地大都市,再繁华,再有趣,他都不爱来。歧视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明明是海岛国家,海盗这个群体却依然是个异类。所以索明月要跟着尹瀚洋上岸,他才那么激动、那么反对,不想让索明月受到伤害,可尹瀚洋的表现,又让他试图相信尹瀚洋的真心,随索明月去了。 他不喜欢水星公民,也不喜欢驻地人,以前就算找床伴,他都不让渊行找岸上的人,短头发的都一概免谈。索大豹为人傲气,要说水星公民看不上海盗,他还更瞧不起水星公民,来到这里遇到类似的事就不大高兴,只等着捉到墨菲后就第一时间带他离开。 他不说他自己吊儿郎当、行事乖张、充满匪气的模样让人惧怕到第一时间只想报警,总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老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听若云说完来意,亲自从店中选出一套衣服来,说是中古的孤品,一直没人适合这个风格,上身是线条比较粗旷、材质硬挺的黑色皮衣,下身是微微泛着深绿色的磨旧牛仔裤配光亮的黑色大头皮鞋,索星辰穿上后走出来犹如模特一般,天生的衣服架子,令人眼前一亮,店里的顾客和店员们都看了过来。他长得人高马大、气质出尘,这套衣服把他勃发的野性衬托无余,非常适合他。 他穿着衣服直接就走了出去,若云在后面付了钱跟了出来。二人又去大澡堂子泡澡、搓澡,坐在汗蒸室里休息。渊颂、渊亭跟若云说过,索大王心情好的时候玩得挺疯的,来者不拒,出手也非常大方,你有点眼力劲儿,跟大王出去到娱乐场所,那是非常嗨皮的。 所以若云小心地问索星辰有没有别的需求,索星辰挥挥手只要冰镇啤酒,让若云自便,若云只搬了两沓子啤酒进来,跟索星辰对着喝,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玩。 “索明月管得挺严?”索星辰闭目养神,不忘开口嘲讽,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少主不懂的,以前都不会说话,更不可能跟我们交流、交流这种事,”若云说,“我也不喜欢,我觉得……少主跟尹少将的爱情很让人羡慕,叫什么来着,他们在大樱山下发过的誓,叫做……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索星辰又听到了这句曾经让他非常上火的话,这在以前,他觉得是“纯属胡扯”,因为他是alpha,了解alpha的欲望和劣根性,身处野蛮荒唐的海盗堆里,也看过太多alpha乱来,世上a多o少,让他觉得要让omega专一那是更不可能,a都要求不了自己,又怎么可以去要求omega。 可今天索星辰听到这话,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墨菲哭泣的小脸,他是那么青涩和害怕,却勇敢地摊开来承受着自己的摧残和肆虐,只因为他说他喜欢自己,他是来爱自己的。以为墨菲已死的这段时间,每每想起这些破碎的片段,都让索星辰觉得怅然若失,很心痛。 他竟然会为除了索明月之外的人心痛,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也许,就因为墨菲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吧。 他不禁又着急地去看墙上的挂钟。 “快下午了,”若云看出他的着急,说道,“咱们吃个饭再在这里睡上一觉,就能过去了。” 到了晚上七点,索星辰准时出现在校门口。陆陆续续来接夫人的alpha们越来越多了,车水马龙,弄得交通堵塞,手里有拿花的,有拿蛋糕的,还有更多的人拿着花里胡哨的气球。今天是周五晚上,是医学院住宿生也能离校的日子,人尤其地多。 索星辰看到这里突然涌现出这么多的alpha,有些不安,直盯着校门口,生怕墨菲上了别人的车。 “老大,咱们也买些气球吧。”若云在一旁建议道。 “买个屁。”让索老大干这种丢人事,那是妄想。 “这个可能是方便找人用的,不是礼物,”若云说,“主上,现在他们还没放学呢,这门口都塞满了车,挤满了人,一会儿他们都涌出来,墨菲可能看不到您在这儿……” 索星辰转身去买气球了。 卖气球的人收到了一枚金币,实在是今晚的大生意,殷勤地问眼前这个穿着皮衣的大帅哥要哪种气球。 索星辰皱着眉看了半天,也没从这个老头的摊位上看到海盗专用的骷髅头气球,倒是有豹子头的,但把豹子画得太幼稚了,跟个卡在吐司里的黄猫头似的,让索星辰非常来气,最后看到了胡萝卜图案的,他只好选了这个。 因为他给的钱多,老板索性把所有胡萝卜图案的气球都给了索星辰,索星辰想着用气球来识人的话,甭管谁看到三十多个胡萝卜在这儿飘,都会看过去的,所以他就带着这一大坨气球回去了。 “这个挺好的,显眼。”若云言不由衷地夸了一句,转过头开始笑。 “你别在这儿待着了,走开。”索星辰说,一会儿墨菲出来了,搂搂抱抱的,若云在这儿也不合适。 “那我到学院路东岔口的废车场等您了,兄弟们都在那儿,您要用人就来找我们。” “快滚。” 若云说了声是,走开了。 从上了车后,墨菲的话就变得少了,有时会呆呆的发怔,方倾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就一直转移他的注意力,问他现在药剂科有多少学生,课程多不多、难不难。 “因为你啊,药剂科现在是最热门的专业了,我因为是aha士兵才录取的我,不然我很难转进去的,”墨菲说,“现在有500多人,分了十个班呢。” “哇啊,不错,我还带火了一个专业啊,”方倾笑道,“还有月度季度考试吗?药剂科要记的东西非常多。” “有的,”墨菲说,“我第一次月考是240名,勉强中等,上周是第二次月考,我是第98名,勉强进了百名榜。” “哇,厉害啊,进步神速!” “牙科到药剂科完全是另一个方向,得从头学起了,你真棒!”方倾和开着车的青羚都连声夸了起来。 青羚从车前镜往后看,坐在后面的墨菲长相不是索明月或是章楠那种非常出挑的美丽,但小脸长得挺甜,腼腆地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小的白玉般的牙齿,更显得稚嫩可爱,他的嘴巴是很漂亮小巧的形状,唇色粉嫩,看着……像兔子似的,难怪索星辰说他是兔子模样。可怜这么一个omega,脑袋只有索星辰握起的拳头大,懵懵懂懂的,却误入情网,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你们今天要去跟哪个科联谊啊,”方倾问道,“我可知道你朋友说的六对六是啥意思,别以为我不懂。” “好像是心脑外科?还是心内科?”墨菲摇摇头说,“不记得了,方倾,我这下知道你为什么平时不爱理人了,药剂科要背好多东西,我都没时间想别的。” 方倾道:“你现在这个成绩已经很好了,说明你能跟得上,药剂科的基础知识就跟单词一样,等你记住了各种基础的药物再学会它们的药性,进行配比以后再灵活用的时候,就能感受到那种快乐了,它们会生出各种物理和化学反应,非常有趣。” 墨菲随着他说的话也跟着高兴起来,连连点头:“是的,我现在就很沉迷于做实验,常在实验室里看老师做试剂像变魔术似的,太好玩了,我好希望像你一样啊,大家都说你在药剂科的时候,不管什么大考小考都是第一名,我可能没那么聪明……” 青羚接话道:“你很好了,方倾是两岁就拿着药片当玩具玩,熟能生巧,接触的时间比你们早而已,不算聪明,我是他爸,都不觉得他聪明。” “是、是,”方倾笑道,“我是站在方院长巨人的肩膀上才学好的,假以时日,你肯定能超过我。” 墨菲感激地点了点头:“我会加油的。” 青羚道:“别学得像他,跟个书呆子似的,多交朋友也好,这方面的事……我有经验,多认识别的男人,你会把之前迷恋的男人很快地忘干净,最好的走出失恋的方法,就是开始新的恋情,omega选择那么多,多处几个瞧瞧。” “是啊,既然是医生,我们可能都认识,你到时把名字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 “好。”墨菲笑了,又忍不住拥抱了下方倾,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了,能认识这么好的朋友。 第604章 下了车,他朝青羚和方倾挥了挥手,方倾笑着说:“多钓几个优质男!加油哦!” 墨菲点了点头,笑道:“好的。” 一杯咖啡厅店面很大,一共三层,装修走的是古朴田园风格,一楼二楼对外开放,三楼只能预定包间,上下楼梯都用的松木和树皮,营造出原始森林的野趣来,草藤上插着鲜艳的、去了刺儿的玫瑰花。 墨菲走进这咖啡厅,去到了三楼,刚一露面,omega们连声叫了起来,对面的alpha们也都起身,微笑着看着他。 “抱歉来晚了,路上堵了几分钟。”墨菲连忙说。 “没事没事,来了就好,”田春雨笑道,“只是有几位先生一直魂不守舍地往楼下看罢了,哈哈!” 墨菲被让到了中间的位置坐好,看到这三楼只这一桌开放,每人的右手侧边放着的都是玫瑰花,左手边却是空着的花瓶,左右手直接是餐盘和刀叉,看着挺奇怪的。 “我们相互之间已经都做完了自我介绍,”对面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道,“墨先生,我们重新跟你说一遍吧。” 墨菲摆手道:“啊不用,不用,我听你们聊就行。” “那怎么行,”王珊搂了搂墨菲的肩膀,朝他眨了眨眼小声说,“有的人可是专门为你来的。” 墨菲茫然不懂这是为什么,以前他因为留长发以及海盗籍,不是多么引人注目的omega,还有些alpha因为他的长发而觉得反感,突然这种待遇,他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知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是“于凯峰总司令次子尹少将的部下士兵”,身份已不同于以前。精明上进、善于专营,在医院已经是头头脑脑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的alpha们,还听说墨菲是接受了尹少将的命令特意到药剂科来学习的,跟方院长的独子是同窗室友,未来很有可能是方倾的得力助手,这种交情,这种来历,这种夫人,要是娶了墨菲,几乎是拿到了进入上流圈的直属门票。 “我叫王昌义,心脑科正高级职称专家,转正级,六年。”刚才说话的那人首先介绍道。 “我叫李百强,心脑科正高级职称专家,转正级,虽然五年,但,今秋有望在sci发表第七篇论文。” 李百强似乎对王昌义将了一军,只发表了六篇论文的王昌义,脸色有些不好。 “我叫赵元章,心脑科副高级职称,离转正级……还有一年,但,家住贺澜区。” 赵元章在贺澜区有房!几个omega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已经把王李二人都拍到地心。 “我叫成享东,心脑科副高级职称,离转正级……可能还有好几年,我父亲身任司法部副部长秘书,工作非常繁忙,但对我转正级这个事,非常关注。” 对面坐着的omega们小小地“啊”了一声不禁赞叹,各位alpha真是非常有料,一个比一个王炸! 墨菲简直一头雾水,要这么介绍吗?他后悔他没提前问问田春雨,omega的介绍形式是什么样的。 六个alpha一一做了介绍,比拼完毕,都期待地看向墨菲,墨菲不禁脸红起来,忐忑道:“我、我没什么可说的……” “随便说,就是简单介绍就行!” “别害怕,就说个大概!” 墨菲像刚才他们做的那样,也站了起来,郑重地说:“我叫墨菲,今年85岁,在牙科工作过一段时间,现在才到药剂科学习,还、还没有发表过论文,也没有职称,我家住皖南区东河里小溪乡,我爸爸们是个体户……” omega们都笑了起来,墨菲这介绍是综合了他们的方向,但确实没什么内容,也不会扬长避短,非常质朴。alpha们也都很友善地听着,微笑地看着他,墨菲穿着蓝衣黑裤医学院的校服就来了,跟别的精心装扮的omega一比,倒是别具一格,有种清新和纯洁的气质。 刚跑到这里,满身大汗,往楼上走的索星辰,听到“我叫墨菲,今年85岁”这熟悉的开场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从一楼走到二楼,再走到这个铺设了花花草草的三楼,他就知道这不是个正经地方,而是个淫.乱之地。果然到了三楼,灯光昏暗,桌上点着浪漫的烛火,拼成一桌的人们两边对坐着,墨菲正在给他们介绍自己。 “……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墨菲尴尬地说完,赶紧坐下了。 alpha们都鼓起掌来,王昌义笑道:“那么,咱们第一轮开始吧?” omega们齐声说:“好的!” 双方开始互投玫瑰花了,原来是要拿着自己的玫瑰花插到对面自己初印象不错的人的花瓶中。 墨菲看到田春雨投给了王昌义,他就跟着投到王昌义的瓶中,可alpha们却有四人都投给了墨菲。 墨菲看着自己瓶中的花,惊呆了。 “墨菲,你人气好旺啊!”田春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谢谢,谢谢。”墨菲对给他投花的人点头致意,心里也挺得意的。 “先生,上面不能去……” “滚开!”索星辰到了三楼,一眼就望向了墨菲,墨菲正在跟王昌义说话,说起他的家乡。 “什么人?”李百强转过头来,看到那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的男人,“咱们不是包场了吗?” “你谁啊?走错地儿了吧?”赵元章问道。 墨菲转过了头,看到了索星辰那一刻,仿佛一记闷棍打到了他的后脑上,突然间一片轰鸣声。 “我是谁,来,你说说,说我是谁。”索星辰扬着下巴,点向墨菲,眼中含着汹涌的怒意。 “墨菲你认识他吗?”王昌义问道。 “墨菲……”田春雨晃了晃墨菲的肩膀,“这个帅哥是谁啊?” “我不认识。”墨菲清醒了过来,确切地说,是索星辰眼中熟悉的愤怒和轻蔑,突然让他醒了过来,想起他们最后的对话。 索星辰说他是尹瀚洋派过来的一只狗。 “海盗吧?”王昌义眼中浮现一丝厌恶,“你下去吧,没人认识你,服务员怎么回事,怎么随便放人上楼来……” “……你不认识是吧?” 索星辰顺手捞起桌上一个花瓶来,啪的一声摔到墨菲前面的那个装了花的花瓶上,两个花瓶互相猛烈撞击,玻璃碎片顿时飞散开来! “啊!”omega们大叫了起来,纷纷捂住了头,田春雨连忙看向墨菲,墨菲第一反应也是护住了头和脸,他虽然离得最近,但好在玻璃没扎到他身上。 “放肆,一个海盗胆敢来驻地撒野!”王昌义大声喝道,起身走到索星辰边上,还要开口说话,索星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按着他的头往桌上猛地一磕,手腕往右边拉过又向后推开,顿时王昌义仰倒在地,下巴脱了臼,唔哩哇啦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李百强赵元章等人一看,都瞪起了眼睛群起而攻之,朝索星辰打了过来,索星辰是徒手撕变异人的人,打这些医生根本不费力,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打倒在地,还不解恨地拉起长桌一角,将整个桌子掀翻在地。 玫瑰花、花瓶、刀叉、盘子、白色桌布都飞到地上,omega们吓得大叫起来,有的找地方藏起来,有的已经跑下了楼,墨菲被倒在地上的椅子绊倒,连连往墙角后退,索星辰一步步走向他,又气又感到伤心,骂道:“你他妈掉海里看来是脑子进水了,你不认识我是谁?” “我不认识,”墨菲全身发着抖,哆哆嗦嗦地说,“我后悔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墨菲,他、他到底……是谁?!”地上还在爬着的alpha问道。 墨菲只是机械地摇着头,赤红着眼睛看着索星辰。 索星辰抓起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恶狠狠地说:“睡都睡过了,你敢说不认识我?你装死把我丢开,又在这儿骗新的男人了?” 他把墨菲扛到肩膀上,大步走到窗边,想把他从这儿丢下去吓唬他,可在怀里掂了几下,墨菲身上的豆蔻花香气渐渐地弥散开来,索星辰认得这个味道,一时之间,心口发麻。 他抓着墨菲的头发用力闻了下他的后颈,心中陡然窃喜起来: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儿! 短发滑滑的,索星辰一时没抓住,他不禁发起了脾气,把墨菲又往上抱了抱,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豹子似的眼睛盯着他怔怔的小脸:“你剪头发干嘛?!” 第331章 青羚和方倾把墨菲送到咖啡厅里,就把车开到隔壁的那条街,去到了一家清吧里。 “酒吧?” 橘色的灯光柔和,吧台、门厅、u形散台,无不显示这里的雅致与奢华,方倾看到里面的装潢和陈列在酒柜里的各种酒,禁不住吃惊道,“爸爸,你带我来酒吧?!” “……没见识,这叫清吧,”青羚说,“把遮着脸的手给我放下,这里只接待omega。” 方倾松了口气,往后靠在椅子上,不安地四处看了看,果然无论是waiter还是三三两两走动的人,都是omega。 “omega还有这种可以放松消遣的地方,真难得,”方倾把酒单打开,看着上面各种各样酒的名称,止不住兴奋了起来,“我可以多点几杯吗?爸爸。” 第605章 “两杯,不能再多了,”青羚笑道,“跟你那个酒鬼的爹一模一样。” 一杯特调的肉桂西柚酒喝了大半杯,方倾开始问青羚有关艾登的事,青羚回忆道:“康斯坦丁上将坐在轮椅上,平时离不了人,海曼是个军人,也不跟除了军人以外的人多走动,不过,艾登小时候倒是挺出名的,不管去谁家都能发现不公平的事,都要检举,要报警把大人抓起来。” “啊?英雄出少年啊!”方倾道,“他都要抓谁?” “我记得……发烧的时候来医院,你爸把他治好了带咱们家来了,那时你小,不记事,他待了半天,就说我家暴你爸,要替他方叔叔报警。” “哈哈哈哈……”方倾笑起来,“倒也没说错。” “去于总家住了一周,又说于总雇佣童工。” “雇佣童工?”方倾问道。 “是老袁的小儿子,好像叫……袁真吧,当时只有五岁还是六岁,跟在厉庭后面端碗摘菜的,被艾登看到了。” “哈哈哈哈,”方倾笑道,“他可真逗。” “刘延川也被他告了,说他虐待儿童,天天在家揍刘赢。” “哈哈哈哈!”方倾几乎笑倒,“这可真是个妙人,我跟他接触了一天,只觉得他跟艾兰太不一样了,艾大王打人可是很疼的,也很凶,跟个alpha没啥区别,倒是他哥艾登看起来像个挺正经的检察官,原来也这么逗比。” 青羚道:“康斯坦丁上将发现他这种才能,从小也有意栽培了,请的都是法律界的大拿来教导他,国考的时候是第一名考进了检察院,特别风光,统帅亲自给他戴检察官的荣誉肩花,也不负所望了,据说元成的案子也是他办的。” “是,这么厉害,那还好,”方倾点了点头,放下心来,“我看他好像挺迂的,怕是跟浩海半斤八两。” “刚还说浩海如何如何格局大,这又半斤八两了,”青羚笑道,“你们这领证也小半年了,没说什么时候办婚礼吗?” “之前凯文逊殿下说是年底他和王俊办婚礼,捎带着我们一起,避免铺张浪费,”方倾说,“但现在大伙儿都忙,卜奕这事办完我们可能要去皓南岛,不打完仗alpha们没心思,我也没心思办,横竖就是个形式,越简单越好。” 方倾见青羚虽然没说什么,但表情黯了下来,想来是既不满意和王子他们凑合在一起,也不满意方倾这种简单办一办的想法,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当然希望能风光大婚,而不是匆忙而糊弄地走个形式。 “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很幸福啦,”方倾道,“我这情路已经算是非常顺畅了,你看墨菲这事儿,唉,好好的惹上那么个人,实在是遇人不淑。” “我听你说那索星辰被索明月打到海里的时候,墨菲跳下去救了?” “是啊,”方倾叹道,“说是海里很冷,不想索大豹死在海里,他自己被索大豹逼着跳海就忘了?还担心他在哪儿死呢!” “……索大豹?” “是,他们混江湖的都有诨名,外号是别人起的,他弟索明月叫索小虎,人称二虎子。” 青羚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索星辰那矫健的身手,还有索明月被尹瀚洋训话时呆呆的模样,觉得前如其分,形容的很贴切,又问道:“那你有诨名吗?” “……我也有,”方倾翻了个白眼,一副无可奈何、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叫方小猫,于浩海那混球给起的,小名方咪咪。” 青羚手里的酒杯都要拿不住了,笑得肩膀直抖:“哈哈哈哈哈……你就忍了?” “不忍能咋办,浩海是很大男子主义的,他说啥就得是啥,”方倾喝了一口新上的果味气泡酒,“虽然吧,他真的对我很好,但有时简直不把我当个人看,烦死了,我一年有好几次想跟他离婚。” 青羚笑道:“你们这才认识一年,才哪到哪啊,以后日子还长,要互相理解,互相包容。” “我脾气还是像你,比较急……” 父子俩这样轻快地聊着天,突然听到新来的一位客人问在这儿等候的人:“哎,隔壁街道那个咖啡厅被砸了,你们知道吗?” “咖啡厅?谁干的啊,没听到啊!” “警车、消防车还有救护车都去了,打得那个激烈,我看了好半天才过来的!” 青羚和方倾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往楼下跑去,方倾边跑边骂道:“索大豹这家伙真的找来了!” 另一边厢,索星辰按着墨菲还没说两句话,身后一alpha医生勉强站了起来,抄起一个坐椅朝他背后扔了过去。 “咣当”一声重响,索星辰侧过身,挡住了怀里的墨菲。椅子是铁质的非常重,打得他后脑勺阵阵发麻,他把墨菲往角落里一放,回过头朝那医生走去。 “……你、你们这对狗情侣,要吵架还是打架到别处去!”被打得下巴脱臼的王昌义终于把下巴按了回去,对索星辰是敢怒不敢言,却一股脑地把火撒到了墨菲身上,“墨菲!你装得多纯洁,跑来跟我们相亲,你配吗?!你一个被海盗睡过的东西,有多脏!还来跟我们这种人来往……” 索星辰眼中迸发出瘆人的寒意,两步到他身前,挥起一记重拳,把他的头打歪,脖子咔嚓一声。王昌义翻着白眼软软地往地上倒时,索星辰抓起他的肩膀,将其顺着楼梯直接扔到了二层去,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二楼的人都大叫了起来。 omega有两个人跑下了楼,其他的都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此刻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墨菲,墨菲经历了除在黔南州被按到地上做之外的第二次“社死”。 咖啡店的店长早就报了警,甚至还报了火警,一二楼的人都逃了出去,omega们想找帮手,上面几个alpha医生又被打得满地爬,就叫来了120救护车,店长经客人提醒,说是个海盗来闹事,又拨打了涉外警务专线电话,一时间往楼上冲去的警察、消防员和救护医生们越来越多,索星辰遇佛杀佛,打红了眼,见一个灭一个,通通都往楼下扔去。 “别动!”警察瞄准了他,“再动我开枪了!” “……别,别开枪,”墨菲缩在角落里,看到警察拿着枪指着索星辰,迅速爬了起来,连连摆手:“别开枪,他是海盗,你们不能杀他……” 他声音哽咽,又凄然地看向索星辰:“我知道你不会饶了我的,我这就去死。” 他转身把窗户打开,十月份的寒风瞬间冲进了屋里,让人身上一寒。 墨菲毫不迟疑地攀上窗户往外跳去,索星辰急步抢上,一把抓住他的后背衣服,将他从窗外捞了回来。这一瞬间,索星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把墨菲转过来时,急火攻心,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他妈的又给我寻死!”索星辰因为后怕,抱着他的胳膊都在发抖,不解恨地朝他另一边脸又扇了一巴掌,“我让你死了吗?!” “放手!把他放下!”警察砰的一声朝天花板开了枪示警,震住了索星辰,索星辰转过头,把墨菲夹在左侧胳膊里,抱着墨菲直接冲到警察面前,一个回合之后,警察的枪是他的了。 这海盗右手有枪,左手有人质,警察不敢动了,一直往后退,只好让开道放索星辰下去,一个劲儿地朝他大喊“放下武器!”“放下人质!”“我们可以谈判!” 索星辰理都不理地往下走,一出了咖啡厅的门,门口警车、消防车、救护车挤得这里水泄不通,涉外警务处的张元和若云也都赶来了,正在跟警方交涉,青羚和方倾匆忙地跑了过来。 索星辰身穿黑色皮衣,朝一处开了空枪,趁警察大骇时突出重围,像一头猎豹忽地蹿上了对面车顶,绕过门口众人,转身离去。 青羚忍不住吹了一声清脆嘹亮的口哨。 “爸爸!”方倾无语地瞪着他。 “……实在是太帅了,没忍住,”青羚嘱咐道,“别告诉你爸。” “站住!你再不停下就开枪了!”警察又朝他喊着,却迟迟不敢开枪,双边若射杀对方的人,官司都不一定要打到几年,非常麻烦。索星辰也同样不想伤了别人,只带着墨菲要走。他甚至怕手里拿着的枪走了火,一甩开警察,就把枪撇到了一边去。 方倾看到夹在索星辰胳膊肘内的墨菲,垂着头,似乎是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白皙的脸上,两边都有着无比清晰的硕大的指印。 “你打他了,你敢打他……”方倾顿时心疼不已,从兜里掏出枪来对准索星辰,大喊道,“索星辰!这个你认识吧?” 索星辰听到了方倾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方倾朝他举起的方枪。 又是方枪,又是打到人身上就发麻的那个小针!索星辰怒吼一声,抱着墨菲就往巷子口里跑去,刚拐进去,青羚已在那里等着他了,直接朝他扔了一枚方倾刚给他的倾弹,索星辰将墨菲放到一边,伸手把它接住。 方倾赶到他身后,又朝他扔了一枚倾弹,这4号倾弹体积小而重,这黑灯瞎火的巷子里一枚倾弹抛过去明明是很难接住的,可索星辰体能彪悍,异于常人,跟兵王于浩海对打都不分上下,此刻被青羚父子包抄,若不是不想伤他们,也早就冲出去了。 第606章 方倾再也忍受不住,掏出一把短式枪来,子弹上了膛,扣动了扳机:“索星辰!看着明月的面子我本来不想伤你!可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到底谁过分!”索星辰怒骂道,“你们一个个成双成对,把我老婆到处送人!你们欺人太甚!” “谁是你老婆,你个臭不要脸的,谈恋爱有分手,结婚也有离婚的,墨菲早就甩了你!” “没有!”索星辰望向坐在那里一直沉默的墨菲。 “墨菲,你不要害怕,告诉他!”方倾朝墨菲喊道。 墨菲抬起了头,因为刚才那两巴掌脸已经肿了起来,变得很重,他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索星辰:“我错了,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是你老婆,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了,咱们各走各路,不要再见面了,求你放过我吧……” “你说放手就放手,说喜欢我就来喜欢我,你是嫖.客吗?!我就随便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索星辰赤红着眼睛瞪着他,额头侧边的青筋暴起,“我这种人,是你惹得起的吗?!” 墨菲被他吼得直往后退,靠在巷子的墙上,呜的一声双手捏起拳头,自卫般挡在胸前,生怕索星辰又来打他,只气得索星辰更是火冒三丈。 “索大豹!你无法无天了是吧?!我找你的大王收拾你!” 方倾知道因为那个莣斐条约,抓到犯事的海盗只能把海盗交给他的大王来处理,索星辰在这儿没人制得住,他把手机掏了出来,给远在昶洲的王俊打了电话过去:“喂!去把索明月给我叫来!索星辰又开始混蛋了!” 王俊正在屋里,凯文逊的身边,泡着金银花茶,看到方倾的电话连忙接了起来,凯文逊的屋里信号不错,电话没有太多的电流声干扰。 “喂!去把明月给我叫来!索星辰又开始混蛋了!” 索凶辰?索凶辰是谁啊? 王俊骤然被方倾这么吼了一嗓子,莫名其妙,憨憨地说:“方倾啊,明月不在这里,他和瀚洋去戍边了,不知道啥时能回来……” “明月!”方倾朝着手机大叫起来,“你快管管你哥!让他滚开!” 王俊以为方倾疯了,但听他语气严肃,事情好像很严重,他立刻心领神会,朝着手机喊道:“索凶辰!你、你滚开!” “你让他放了墨菲!” 王俊一听,更是不得了,大喊道:“你放了墨菲!” 索星辰离得远,电话里的声音听不真切,但是跟复读机似的一句句学着方倾说话,倒是索明月能干出来的事,他挥了挥手,烦躁道:“没在我跟前,索明月说话也不做数!” “你这个不要脸的……”方倾把电话挂了。 啥玩意儿啊,王俊一头雾水,索凶辰是谁啊,抓了墨菲? 青羚趁着二人说话,已经朝索星辰的胳膊和腿各射了两针方枪,索星辰只顾及着方倾手上的枪,却忽略了背后,青羚是方倾的爸爸,当然也有方枪。 他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把针拔出扔到一边儿,偏过头,还是瞪着墨菲,冷峻的脸轮廓分明、俊逸无双,此刻仇恨又带着不甘地望向墨菲。 可墨菲并不看他。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深入地交谈过,事实上,索星辰也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人,他总是对别人充满怀疑和敌意,自始至终,他都觉得墨菲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完成了任务就装死离开,让他弥足深陷,实在是罪无可赦。 “是不是尹瀚洋又给你派新的任务了?”索星辰冷冷地问。 他有个神奇的脑回路,如果索明月让他伤心或是失望了,那肯定不是弟弟索明月的错,而是——尹瀚洋教唆的。 现在引申到如果眼前的墨菲让他伤心或是失望,说了让他不好受的话,不用多说——还是尹瀚洋干的。 总之跟他在乎的人无关,千错万错,那都是浓眉大眼一肚子坏水的尹瀚洋的错。 “你是当兵的人,怎么能回来念书?仗还没打完,”索星辰见他不回答,又追问道,“说吧,你的新任务是什么?是勾引一个alpha医生吗?是一个,还是几个?!” 墨菲慢悠悠地抬起头,抿着唇,漠然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这一刻,他因为荒谬甚至想笑。索星辰这种人,生来就对身处环境充满了危机意识,他除了郡主以外,是永远不会相信别人的。 而这也是最让墨菲痛彻心扉的地方,他把自己一颗心掏出来,烧成灰,都融化不了索星辰冰冷的防备。 警察见人已被制服,往巷子里冲了进来,若云和张元怕索星辰受伤都往里面冲,青羚趁乱把墨菲扶起来往后撤,方倾和青羚对视了一眼,都动了杀机。 只要索星辰拒捕要杀人,在程序上,他们击毙索星辰就有理可依。 青羚和方倾把枪对准了坐在那里的索星辰。 “……不,不要……”墨菲看出他们的心思来,警察怕惹麻烦是不敢真的把索星辰怎么样的,索星辰是一方之霸,海盗人多势众,又经常在驻地走动,一旦惹了他,警察也怕后患无穷,可方倾不同,他上次就想要了索星辰的命。 墨菲立刻朝方倾和青羚下跪,抓住他们的衣角哭道:“别杀他,别杀他,求求你们了,别杀他,求求……” “墨菲!你怎么回事啊!”方倾简直头疼,抓着他的胳膊,“你站起来!” 索星辰手脚麻痹,坐在那里,看着墨菲在那作揖,一连串的苦苦哀求,突然之间脑子清醒了,也镇定了下来。 他知道他今天是带不走墨菲了,青羚和方倾在这里不会放人,还有那些劳什子警察,他要带走一个驻地好好上学的omega,无异于□□公然抢人,而且墨菲生怕方倾他们开枪、为他求情的样子,又让他从刚才被抛弃的愤怒和失望中活了过来。 墨菲还是爱他的,这么爱他。 “别求了!”索星辰喊了一声,打断了墨菲的话。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控制着被方枪打中的腿不再发抖,直勾勾地看着墨菲:“我走!” 他一步一个踉跄地走到巷口涉外警务处长张元那里,老老实实把双手合上,递给他:“把我铐起来。” 张元和若云都疑惑地看着他。 “快点。”索星辰瞪了他一眼。 若云心领神会,立刻朝警察们摆手:“我们大王已经束手就擒,被抓起来了!大家稍安勿躁!” 张元拉着索星辰和若云等海盗兄弟们,警察则带着咖啡厅老板和受伤的alpha医生们,一起往警察局去了,青羚和方倾把墨菲带回了车上,一路开往家中。 墨菲第一次被拉到方倾的家,可眼睛所到之处只有前面虚空的一个点儿,一直怔怔的,方倾喊他,跟他说话,他才回过神来,想回到学校去,方倾说已经下半夜了,只能在这儿留宿一晚,明天再给他送回去。 “他那么一个人,值得你为了他一次次求情吗?如果他真死了,你不是就解脱了吗?”方倾忍不住在一旁数落他。 “很晚了,早点睡吧。”青羚给方倾使了个眼神儿,方倾起身去冰箱里拿出冰块来,用毛巾包住,给墨菲的脸一下下按着,给他消肿,青羚去热了牛奶,给他们喝,说是喝了安神。 这闹到了下半夜,方倾早就困了,把房间让给墨菲,和爸爸睡一张床。脑袋刚挨到枕头上,就开始打呼噜了。青羚坐在他身边,用湿毛巾给他擦擦脸,看到方倾脱在椅子上的裤子,兜里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于浩海已经给他打了不少电话发了不少信息,内容无外乎是“到家了吗”“吃饭了吗”“人呢”“睡了吗”,青羚一边翻着信息一边笑,于浩海又打了过来,青羚给接通了。 “方咪咪,一离开我眼皮底下就撒欢了是吗,怎么不回信息?”于浩海的声音隐然有气。 “他睡着了,”青羚说,“喝了两杯酒,困了。” 青羚知道于浩海那边事情一堆,索大豹这事就不详细展开说了。于浩海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的,爸爸,别让他喝多了。” 他想追问是父子二人喝酒还是还有外人,愣是不敢说,青羚的声音冷冷的,他只好道了声晚安就挂了。 青羚合上了手机,心里骂道,臭小子,敢给我儿子改名,叫什么方咪咪。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去到对面墨菲所在的房间,他知道这个孩子现在需要独处,去消化这一晚上索星辰带来的惊心动魄,又不敢离远了,怕他做傻事,只好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墨菲趴在方倾的被窝里,一直在小声哭泣,声音闷闷的,想是用被子蒙着头。 青羚不禁叹气,有的人天生情路顺遂,一下子就能遇到对的人,像方倾,根本理解不了墨菲为什么明知道对方是一个混蛋,却要拼死维护,他没经历过,所以他不懂,即便是孽缘,也许都是墨菲躲不开的人。方倾初入情场就遇见了于浩海,青羚从方倾的评价中,已经知道于浩海是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男人。可方倾的病就像个隐形炸弹一般,于浩海能够完全接受,可方倾又能不能接受割掉腺体、没有孩子,这样残酷的未来呢? 第607章 第二天一大早,方倾给于浩海回了个电话,说晚点儿青羚把他送检查院去,墨菲听出来他们挺忙的,连忙说要自己回学校,青羚和方倾都阻止了,说要把他送回去。 他们心里清楚,索星辰虽然看起来被抓到警局了,但这里没有哪个海盗大王能够审判他,估计赔了咖啡厅的钱,alpha医生们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怕他的海盗小弟将来报仇,用不了多久,索星辰就会被放出来。 墨菲被送到了医学院门口,方倾把从自家药房里开的几种药递给了他,嘱咐他按时吃,墨菲低头看了看,有安神静心的药,还有大部分,是抗抑郁的药。 他轻轻笑了笑,学了药剂学这门学科,果然看一眼药,就知道行医者的想法。 “早睡早起,多锻炼身体,多笑一笑,”方倾鼓励他道,“你的郡主、尹少将,还有aha的战士们,都等着你学成回归。” “嗯。”墨菲咬着牙,强忍着不掉眼泪,跟青羚和方倾告了别,转身往校门里走去。 校园西门,偏僻一角,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停在教师的车辆队伍里,车窗缓缓放了下来。 索星辰嘴里叼了根烟,下巴枕在胳膊上,懒洋洋地看着墨菲提着书包,一步步往学校院里走。 “大王有这么豪华的车呢?”张元新奇地摸了摸座椅和方向盘,“停在废车场里日晒雨淋的,多可惜。” “这不就开出来放放风了吗,”若云的小弟若楠有些得意地说,“我们大王不稀罕车,只喜欢飞机。” “大王还会开飞机?!”张元拍着大腿叹道,“唉,我也不想在这儿当公务员了,憋屈,跟你们去潇洒多好!” “这办事处的饭碗不是抢都抢不到吗?你要不是念过书,哪轮得着你,”若楠拍拍他的肩膀,“等你退休了下到海里,我教你开飞机。” “好!” “主上,”若云看到索星辰盯着墨菲,那像要飞身而起捕食猎物的阴狠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等天黑动手吗?” 索星辰摇了摇头:“他会查岗的,等三天。” 他猜得没错,方倾和青羚确实轮番给学校教务处打电话,问墨菲在不在,到第三天,方倾被于浩海的事搅得无暇他顾,才停止了这一行为。 这三天,对墨菲来说,却是非常难过的三天,每一天都无比漫长。 “他跟海盗睡了,不止一次……” “好像还不止一个海盗,海盗来了好多人,把咖啡厅都给砸了,打伤了好多医生。” “越是看着纯的omega,骨子里就越骚吧?墨菲平时看着真不像……” “据说那个闹事的海盗是个超级大帅哥,身手也特别好,一人能单挑十几个人……他打了墨菲两个大巴掌,恐怕是伤心伤得不轻。” “唉,海盗也有心啊,伤害帅哥真是不道德啊……” “这么说,他不是被尹少将派来进修的吧?是不是……被退回来的?” 这些风言风语像雪片一样飞到墨菲的耳中,一夜之间,他就从人气非常高、人缘非常好的学生,变成了玩弄海盗感情、恬不知耻地和alpha医生相亲、人人得以诛之的妖孽omega。 他没有同桌了,也没人跟他一起吃饭,第三天的时候,他的床铺甚至都被从宿舍清了出去,让他住到单人间去,还威胁他不准跟老师们说。 田春雨为难地对墨菲说:“抱歉啊菲菲,那天晚上我们都吓得不行,本来约好了什么也不说,但那些狗alpha莫名其妙被海盗揍了一顿,心有不甘,就把你的事到处宣扬……现在越传越厉害……” 墨菲麻木地摇摇头,说没关系。 他住到了单人间里,觉得挺好,这样他也可以专心地做一件事。 写遗书。 墨菲每提起笔来写字,都非常难过,他觉得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对不起爸爸们的养育之恩,辜负了aha的战士们对他的期待,他走的那天,明明跟大家说好了要重新开始生活。 他非常想念章楠,每次想起章楠最初劝他不要一头闯入那未知的感情里,不要恋爱脑,不要招惹那个男人,他都悔不当初;他也很想念方倾,方倾从海里把他捞了出来,给了他二次生命,可他却舍弃了。离别的那天早上,他深深地看了方倾一眼,在心里祝愿方倾能够心想事成,未来一切都好。omega战友们之间的友谊,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把钱都留给了爸爸,遗书里交代把身体献给医院和学校,所有器官能用的全部捐献。他心中感叹,没想到活到这么大,最后能回报世人的,只剩他这具身体了。 写好了遗书,换上了最喜欢的衣服,还贴心的把小冰箱挪到枕边,这样他死后赶来的医生看到遗书,能第一时间取出他的器官,放冰箱里冷冻,给能用上的人送去。 然后他拿出了准备好的绳子。墨菲是个怕疼的人,刀扎了脖子会嫌疼,跳海里觉得冷,吃毒药他怕亵渎了他爱上的药学,最后,只能用绳子来上吊。 这一天晚上,学生们都在阶梯教室里自习,墨菲独自留在单人寝室,把绳子系到了上铺的栏杆上,他先去关了灯,又怕进来的人一打开灯,看到他的死状会吓到,而且第一个进来找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田春雨。 他给田春雨留了个定时发送的信息:“和老师们一起来我宿舍,别害怕,你不要看。” 一切准备完毕,墨菲终于从容赴死了,一想到死后万事空,他就觉得解脱和轻松。他没有关灯,双腿屈起用力往下吊,绳子勒住他的脖子,逐渐收紧,他皱着眉,手却忍住了不去脖子上抓绳子,求死的意念很强烈。 突然,宿舍里的灯忽明忽暗,唰的一声关上了,屋里漆黑一片。墨菲有一刹那的愕然,停电了? 啪的一声,窗玻璃向里猛地碎裂开来,一道黑影踹碎了窗玻璃,敏捷地翻身滚了进来,而这层,是十六楼! 墨菲吓得睁大了眼睛,绳子勒得他叫不出来,双腿扑通一声垂了下去,正踮着脚,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被绳子勒着脖子,锁到了床边。 来人转过头来,把棒球帽扔到一边儿,走近他,一双漂亮而充满野性的眼睛,明亮如天上星芒。 “吓一跳吧?”索星辰笑着问他,可看到他这姿势,他脖子上的绳子,顿时笑容不见了。 他一把抱起墨菲的腰,把他身子往上举起,把挂到床栏杆上系得紧紧的绳套摘了下来,用绳套一下下拍打着墨菲的脸:“你他妈在这儿上吊?!” 他惊讶得已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气又怒,举起手又想去扇他,可墨菲像个呆愣的玩偶似的,怔怔地看着他。 索星辰下不了手。 “你到底怎么了?!”索星辰咬着牙恨恨地说,“老子晚来一步,你就又死了?” 墨菲还是不说话,他脑子已经呆了,没想到索星辰又出现在眼前,像是怎么睡都做不完的噩梦。 “你别玩我了行吗?!”索星辰说出这句话,已经带了求饶的语气了,他实在是搞不懂。 “老大!”门外是若云用气音喊他。 索星辰干脆把套在墨菲脖子上的绳子拿了下来,把他双手捆到背后,将他扛到肩膀上,看到床上那一大袋子药,想了想,把药也带上了。 “你还要带什么?快说,过时不候。”索星辰在这宿舍里来回踱着步,不知道omega还要什么生活用品,把墨菲往肩膀上扣紧了。 “我不跟你走,不跟你走,”墨菲大头朝下,被索星辰颠来颠去,意识清醒了,开始用力挣扎,“放我下来,救命……” 索星辰喂了他后脑勺一颗倾弹。 这倾弹还是方家父子袭击他时扔给他的,他接到后就立马揣兜里了。 墨菲昏了过去。 索星辰象征性地从柜子里掏出两件墨菲的衣服来,临走时又看了一眼桌上那封厚厚的信,心中一动,顺手把信也带走了。一出门,若云已经准备好了麻袋,索星辰小心地把墨菲装了进去,扛到肩上。 他们一行人趁着夜晚学生们都在上晚自习,宿舍楼没人,比较轻松地翻出了校园外面。如果墨菲今天不是单独待在宿舍,他们还有各种方案把墨菲悄然无声地偷走。 把墨菲放到了车后座,索星辰开车,一路风驰电掣,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赶到了驻地的码头,索星辰把车一丢,门都没关,抱着墨菲上了船,从此逃之夭夭,谁都别想来打扰他们。 索星辰急不可耐地把墨菲从麻袋里放出来,却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呆呆地睁着眼睛看着他。 “墨菲……”索星辰和他对望着,千言万语,此刻却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把墨菲紧紧抱到怀里,像是用他擦拭伤口似的,一直抓着他弱小的身体往自己墙一般刚硬的胸膛上到处贴,这里,曾因为墨菲的离去而莫名空了一块儿,呼呼地灌着风。 他低头想去索吻,墨菲双手被捆在后面,一直皱着眉躲着他。 这要是以前,索大豹肯定是要勃然大怒,愤而离席的,可他现在却不依不饶地缠着墨菲,墨菲不让亲,他就试图把墨菲脸侧的空气都咬走,让墨菲没有空气可以吸,又幼稚地用下巴上硬硬的胡茬去扎墨菲的脸,扎一下,就低头恨恨地瞪着墨菲,看他的反应。 第608章 缠了一会儿,墨菲被他扑倒在地上。索星辰从来都是直白的,干脆的,想做什么就是枪指着头,也一定要做下去的。海风很大,船舱里空荡荡的,若云他们都懂事地去到别的地方。船舱即使有床,索星辰也喜欢地上,他总是把墨菲摁到地上,这次甚至不给他松绑。 墨菲眼中留下泪来,一个字都懒得说,也不挣扎,只是屈辱地看着索星辰。他已经深刻地明白,惹上这个男人,此生已是万劫不复了,只要死不了,他就解脱不了。 索星辰看到墨菲静静留下的眼泪,胡乱地给他擦了一把,既不懂是为什么,又隐隐地感到焦虑,烦躁地将他又抱到怀里,用力箍了一下,几乎勒断墨菲的肋骨。 “我原谅你了。”索星辰喃喃地说着,深情地吻住了他。 墨菲像是又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大海里,手脚不听使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飘飘荡荡的,无处依附,只是后颈突然一阵刺骨般的疼痛,让他惊醒了。 索星辰终于标记了他。 第332章 早上青羚带着方倾去到检察院,方倾手里拿着热腾腾的披萨和可乐从车上下来,青羚给买的东西不少,他受不了几个孩子真的在里面吃牢饭。 去到地下一层,于浩海和艾登早就起来了,或者说是没睡多久,于浩海眼下少许青色,是很少见的疲惫之态。 “睡了多长时间?”方倾问道。 于浩海看了下腕表:“两个小时。” 方倾看到空了的桌子和折叠起来的单人床,估计于浩海就在桌子上趴了会儿,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脸,大拇指轻柔地按了按他眼下的那片青色。 “披萨,炸鸡,可乐……”艾登笑道,“方夫人这是把我们当小孩儿,买的有点多啊,能吃了吗?” “一会儿还有人来,”方倾问道,“有进展吗?” “进展神速,浩海已经对所有政府机关职能部门都理清楚了,提了一条妙计。”艾登两口吃完一角披萨,把贴有人名和照片的白色板子翻了过来,给方倾看。 原来,七个阵营是紧密相连的,王室以赛威将军为权力中心,司法部、警务部、检察院、财政司、参议院、枢密院堪称六颗星,紧密围绕在王室成员身边,他们说起来是王权的拥护者,拥护巴可达统帅的政权,实际上,他们各自为营,互相牵制,巴可达统帅是当年老统帅骤然身亡、发动政变时,于凯峰一力拱上统帅位置的,实际上,当年的赛威王子呼声最高,而赛威的支持者,就是今天蜥蜴军的统领,阿诺德大将军。 方倾看到这一步时已经震惊了,先是紧张地往门外看,小声说:“我们在这儿说这些事,可以吗?” “史密斯先生在外面,没关系。”艾登说。 “他不是……给你送饭的人吗?” 艾登和于浩海笑了笑。于浩海道:“史密斯是前特工队的一员猛将,身手了得。” 方倾松了口气,想来艾登能在这里即使受排挤也没有生命危险,靠的是史密斯先生,而这个人,就是康斯坦丁上将为他的大公子设下的保护罩。 方倾说道:“这么说,阿诺德当年完全是站错了队伍啊,他跟随了赛威将军,没有支持咱们巴可达统帅,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叛的是他,不是赛威?而且既然当年的六星也都和于总团结一致,支持了巴可达王子,那现在为什么又转头去投靠了赛威?” “当年在外界看来,巴可达统帅最大的敌人是于总,因为……呃……”艾登不敢说当年真假omega的事,这牵涉到方倾的爸爸青羚。 方倾却说:“我已经知道了。” “哦,就是外界看来,巴可达统帅明明是孤立无援的,当时的六星集团也是在两个王子之间举棋不定的,而且,他们当中的更多人,其实是属意赛威王子,以为巴可达必输无疑,还投了两张同情票……临到选举的时候,于总突然反水,支持巴可达,军方在水星是一脚定天下的作用,结果,就是巴可达继位。于总这一晃点,把赛威那一伙人弄得措手不及,各个机构也都损兵折将……” 艾登说到这里,方倾盯着这块儿板子,突然明白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于浩海和艾登,手颤抖地指着上面空了的人:“莱恩和雷蒙的父亲,卜奕的父亲,谏中震的父亲,王烟的祖父……” “是,”于浩海沉重地说,“他们都是政斗的牺牲品。” “是谁?”方倾喃喃道,“是于总,还是统帅?”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白板上所谓的红方阵营的人,除了统帅和于总,还有玛格列特公主,还有他的父亲,医疗部的方匀。 “天呐……”方倾忍不住缩紧了身子,这些人都曾扮演了什么角色,方倾如今跳出来看,才知道红方未必红,而黑方步步紧逼这些年轻的继承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唉,”于浩海轻叹了口气,搂着方倾,大手揉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从这种恐惧中解脱出来,“我早跟你说过,夺权之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是他们的故事已经结局了,我们这些继承人,才刚开始。” 方倾的眼睛瞄到了赛威之子、克鲁格之子等等,突然觉得不对了,他指着上面空着的各个名字,问道:“王子们共有21人,威尔逊排行17,凯文逊最小,排行21,而这中间……竟然夭折了8个???” 艾登和于浩海都不说话了,因为有生病去世的,方倾难免会往自己父亲身上想,所以两人闭口不说,而事实上,方倾在这一刻,却盯向了凯文逊那张贴在白板上的照片。 是去年国庆典礼上凯文逊的照片,一身王室红白戎装,还很瘦弱,面容冷峻,和别的照片拍到的人是看着别的地方相比,凯文逊则是直视着给他拍照的人,看向了镜头,面容冷峻。 方倾和照片里的他对视,一时间毛骨悚然。 艾登用口型问于浩海:“会吓到吧?” 于浩海也很无奈,摇摇头。他既然都想过把方倾罩进玻璃罩里,自然不想他了解这些事,可方倾一次次跟他强调副将的地位,omega的职场地位如何如何。 于浩海想一次性给方倾吓跑。 “挺没劲的是吧,”于浩海轻声说,“让爸把你接走吧,在家喝点儿小酒,睡个懒觉多好,或是回医院瞧瞧,你工作过的地方,我今天要跑两个地方,艾哥也有事要忙。” 他把手机掏了出来,要给青羚拨过去,方倾拦住他,倔强地说:“不。我今天也挺忙的。” “哦?你要干嘛?” 正说着话,门外远远地响起了一个大嗓门儿说话的声音,看到人就问道:“哎,你们的欠吧蹬不是,艾登,大检察官在哪儿呀?楼下是吧,好嘞!” 一个男孩从楼梯上欢快地跑了下来,东张西望的,叫道:“哇,这是牢房吧???” “艾大王!”方倾跑到门口喊道。 “方倾!”艾兰跑了过来,高兴地狠拍了一下方倾的肩膀,“好久不见啊小方!啊,于少将好!” 艾兰给他的顶头上司于浩海敬了军礼,于浩海笑着回礼,他又转头看向各个艾登,立刻发起了脾气:“好哇,你骗我!你说你工作的地方不能来玩,可我从外面进来根本没人拦我!” 艾登身子往后侧,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没想到他最怯的魔鬼弟弟来了! 他点了点桌上没吃完的盒子,转移艾兰的注意力:“……你吃披萨吗?还热乎。” “你不回家陪我练拳,还在这里吃披萨!”艾兰一拳搡在艾登的肩膀上,艾登被他锤得后仰,踉跄地退了两步,把方倾惊到了。 他看到艾登训练有素地把披萨里的香芒都给扒拉掉了,递给了艾兰,艾兰芒果过敏,又把可乐吸管扔了,盖子掀开,恭敬地递给艾兰,艾兰不用吸管喝饮料。 艾登明明是艾兰的哥,此刻却活像艾兰的小弟。 艾兰接过两块披萨大口吃了起来,一大早被方倾电话吵醒,他还没吃早饭。他抹了下嘴对于浩海说:“我现在每天都在家辛勤练武,枪法也越来越好了,就快能打得过索明月了,浩海,你让我归队吧!” “呃,等我们这次事情办完,你先跟……跟方倾比比,我看一看,要是能行的话,再带你走。”于浩海说。 “好!”艾兰豪气干云地喊了一嗓子,撇过头看向方倾,心想跟索明月是没法比,把你个方大小姐撂倒还是稀松平常。 方倾心中一阵恶寒,于浩海和尹瀚洋这兄弟俩为了不让omega上战场,编排出来一个什么“打得过索明月”才能归队,其实就是不想带着omega,还害怕打击omega的积极性,不明说。而凯文逊则是冷冰冰的“在家等通知,让谁来,谁就来”,丝毫情面不讲。方倾以前对这事非常气愤,觉得他们这个alpha瞧不起omega,可昨晚经历了索星辰那一场大闹,墨菲在兵器库的时候差点儿淹死,现在又有抑郁的倾向,他也似乎动摇了,有的omega,也许真的不该盲目地身涉险境。 第609章 “小方,你让我来这儿找你,肯定不是请我吃披萨吧?”艾兰问道,“是有新的任务吗?” 方倾笑了笑:“也不算任务吧,就是王烟前段时间出差回来了,谏中震负伤了,也回来了,之前我跟他们都不太熟,这回到驻地就想去拜访下。” “没问题啊,我熟。”艾兰捧着艾登那杯可乐喝了起来。 艾登和于浩海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昨天他们说到刘赢这件案子最关键的两个证人,如今都连夜从医院回到了家中,闭门不见客,一个是王烟,一个是谏中震,这两人提供的证据才是卜奕和刘赢之战,最关键的证据。 他们躲得了于浩海兄弟,躲得了方倾,却躲不了跟他们一起长大、交情匪浅的艾兰。 于浩海有些抱歉地看着艾登,方倾就这么把艾兰搅合进来了,昨天估计心里就拿定了主意,但这鬼头的方咪咪不说,今天一个电话就直接把艾兰叫来。 艾登却摇摇头,轻声叹道:“方副将果然聪明。” 艾兰吃完也喝完了,拍了拍手,对方倾说:“咱走吧!” “好。”方倾跟着往外走,对于浩海说,“晚上见。” “注意安全。”于浩海叮嘱道。 “艾大王出门有保镖的,不比史密斯先生差多少。”说完朝于浩海飞了一眼,跟在艾兰的后面出去了。 艾登对于浩海道:“咱们也开始吧?” “好。” 于浩海一个人驱车去了国税局。 他从下了飞机带着方倾奔到了检察院,就知道车后面一直有人远远地跟着他们,于浩海作为兵王,这种反侦查能力非常强,跟着的车从技术上来说已经非常难发现了,但于浩海不是一般人。他知道他在驻地的一举一动,卜正和昶州的赛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就要利用这一点。 国税大厅里有硕大的电子屏幕指示各个窗口业务和方向,尽管如此,于浩海还是在大厅里坐着等着,像是一个不辞辛苦、不知世故的年轻少将,来这里寻求帮助。 国税厅里,人来人往,他这张神似于凯峰的脸果然引起了注意,渐渐地,里面的人坐不住了,派人来问他有什么业务要办。 他只一个回答:“一般人办不了我这种业务。” 待到11点多,快中午了,又有人来请,于浩海才跟着坐着电梯,去到了顶层。 “于少将,闻名不如见面,”国税局现局长南苑,是位年过五十的omega先生,跟他握了握手,“我今天刚过来上班,听说你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不知有何贵干?还是于总司令有话让你捎带过来?打个电话就好了,战事频繁,不该劳你大驾。” “南局长您好,”于浩海道,“是这样的,我这次来,是为了我的一位副将,他惹了官司,被警察抓了,我求助无门……” 南苑连忙推拒道:“我这边是税务部门,对这些事不了解……” “这样啊,”于浩海道,“那我想问下,我从拿军饷到现在,是否按时交税了,因为吧,现在这情况,风声鹤唳,我也很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我也被逮捕……” “你开玩笑呢,”南苑道,“于总的税都是按时交的,你也一样,再说了,谁敢抓于总的公子……” “难说,”于浩海道,“还有事我想咨询下,军人的转业费、复员费、救济金、抚恤金,这些是否也要交税?” “根据咱们水星的规定,军人的工资是需要交个人所得税,但军人的转业费、复员费是不用交个人所得税,”南苑说,“救济金和抚恤金,这些更不用……” 他看到于浩海求知若渴的表情,似乎认真听他说,可这些内容对一个12岁就跟着于总打仗的人来说,应该并不陌生。 南苑突然明白了,他上当了,从让于浩海走进这间屋子,他就中计了。 “于少将,我帮不了你,我也不想卷入其中,我很抱歉……” “您知道是什么事,就已经卷进来了,”于浩海笑道,“有谁能够独善其身?这些年,您很辛苦吧?” “于少将……”南苑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还是恳求道,“我这里只管收税缴税……” “可最大的部分不是来自老百姓,而是上下议院和各大机关吧?来的、去的,收的、送的,左右都是税,您一年收了他们多少,又收了百姓多少?”于浩海接着道,“战事吃紧,您能连续减免军人的各项税务,我相信,您还是这其中的一股清流,不愿同流合污。所以,今天我才来到这里。” 南苑低着头,看着自己坚硬的皮鞋尖,和桌子腿形成的直角线:“我的能力有限,也不敢抱希望……” “您敢给我开门,也是抱着一线希望,对吗?”于浩海道。 于浩海下午三点离开的国税局,和南苑聊了很久。坐上了车,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低头看了看,去了下一个地方:审计局。 他的一举一动,确实让卜正和谏奕晨都摸不透,二人对坐,思考着他的动向。 “检察院还能理解,是去找康斯坦丁的儿子商量,”谏奕晨道,“可这国税局、审计局、监察部,都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于凯峰背后给他支招了?” 卜正摇摇头,轻叩茶盖,说道:“于凯峰做事不是这个风格,第一站一定是去警察局直接要人,而不是这么兜圈子。” “那于浩海这么做,是结盟吗?” “48小时后刘赢就放出来了,他结盟有什么用,晾南苑和金洲那些人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卜正看了看墙上挂钟,还有17个小时,刘赢就会出来,他这一步本来只是想给于浩海施一施压,没想到这小子丝毫没有被震慑,还到处蹦跶。 门外有人来报,脚步匆匆,是警务部施扬的手下。 “事情有些奇怪,跟我们部长想得不一样。” 来人递过单子,卜正接了过来,上面是有独立调查权的艾登,向警局发下的检察官“特别调查令”,里面写着刘赢一案,诸多蹊跷,牵涉的证人较多,建议详细审理,审讯时间再延后48小时。上面盖着艾登的名章。 “这是……”谏奕晨从卜正手里接过这一调令,几乎不敢相信上面写的文字,“这艾登竟然要求再审?于浩海是跟他没谈妥还是谈崩了?” 紧接着电话响起,卜正接了过去,是施扬在里面的抱怨:“抓了个军官进来,我们警方已经觉得不好交代了,怎么检察院还让重审,是嫌我身上背的雷还不够多、不够重吗?于凯峰可就瞧见我了,这事办的,不地道吧?” 卜正给胡检察长拨了过去,胡德来道:“艾登是国考第一进的检察院,有独立调查权,他想查谁就查谁,给警方下特调令,谁能拦住?统帅也不好使,这是规定。不过,我们已经够排挤他、打压他了,院里没一个人理他,把他赶到牢房里办公,这人就是不走,我能怎么办……” 卜正放下了电话,形势陡转,突然他们就从主动一方变为被动了。 “……有意思,”卜正阴沉沉地笑道,“这于少将,挺有意思啊。” 在驱车前往谏中震府邸的路上,方倾已经把刘赢和卜奕抢人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艾兰,艾兰的脸色越来越黑,心事重重的。 “当然,你有你的判断,”方倾小心翼翼道,“可能你跟卜奕王烟他们更熟悉,也更愿意相信卜奕,现在双方都是举证的阶段,我找你,不是非让你跟我一个战线,但我们需要跟谏中震对话,他这完全让他祖父做代言人的态度,就不大对……” “卜奕抢的,不用寻思,肯定是他,”艾兰说,“刘赢是老实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干不出抢人头的事。” 方倾心道,你比刘赢应该还小两三岁,这还成看着他长大了……不过艾大王的事,不需要解释。 “这就是他家啊,”方倾趴在窗上看着那厚重庄严的院墙,以及庄严肃穆的大门,说道,“难办了,我本来想的是我把门卫引走,你冲进去抓谏中震,这门卫看着这么多,我好像吸引不了全部啊……” “你是为了跟谏中震对话?”艾兰说。 “是啊,电话、信息、邮件都不回复,你哥派人来,也称病不见,王烟也是这个情况,”方倾说,“见都见不着,何况取证了。” “这好说,单叔,我上回演唱会的东西在后车厢吗?”艾兰问他们的司机。 单均道:“在呀,一直就没拿出来过,您不说下半月还两场吗?” “好。”艾兰下了车,方倾也推开车门下去。 单均司机兼保镖,从后车厢把东西拿出来递给艾兰和方倾,方倾定睛一看,是个大喇叭。 艾兰站在谏中震家门口,把喇叭刚一打开,里面传出之前录好的音:“文君勇敢飞、艾兰永相随!” 艾兰连忙给关了,操作了一番,把原有录音给删了,换成即时的喇叭,对着门里喊道:“谏中震你这个王八蛋,我知道你在家!你敢做不敢当!你把救命恩人送监狱!你就不是个男人!你猪狗不如!” 第610章 方倾:“……” “你快喊呐笨蛋,”艾兰朝方倾骂道,“打开你的喇叭!” “哦哦。”方倾一打开喇叭,里面放的还是那段录音,“文君勇敢飞、艾兰永相随!文君勇敢飞、艾兰永相随!” “你给我关了!”艾兰用喇叭敲了下方倾的头,“换成你自己喊的!” 方倾揉了揉脑袋,单均叔叔贴心地上前把他的喇叭去掉了录音,递还给了方倾。 方倾喊道:“谏中震,我是方倾,我想跟你谈谈……” 可他斯文镇静的声音,已经被艾兰各种“王八蛋、缩头乌龟、懦夫”等等慷慨激昂的词儿给淹没了。 第333章 艾兰的每一句辱骂,都让坐在家中的谏中震坐如针毡,他身受15颗子弹,一闭上眼睛,就是萍乡战火连天的战场,和蜥蜴军叫嚣的呼喊声。 一千五百人,除他之外,仅剩4人存活,这是新兵营战士从出师以来经历的最惨烈的一次大败,他这个行动主帅有着莫大的责任,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当过逃兵。 他拔掉输液的针头,要往外出去的时候,他的omega爸爸出来拦住了他:“别出去!你爷爷告诉过你,谁也不见!” “艾兰来了!”谏中震捶着床,朝父亲大吼,“他骂我是懦夫!是缩头乌龟!可是我没有!我战斗到了最后!” “他骂一会儿你不搭理他,他就走了!”父亲将他摁到床上,又让人赶紧来把他的针再扎回去。 “我要见爷爷!”谏中震喊道,“昨天王烟要来,为什么也不让来?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会保住卜奕,即时送上我和王烟的姓名,为了你们的利益,你们也不敢得罪卜正,可是艾兰在外面喊的是什么?” 他指着窗外,声嘶力竭道:“你们把刘赢抓起来了?为什么啊?!他救了我的命!” “喊什么喊?!”谏奕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站在谏中震面前,“是他救的还是我救的?15亿,15颗子弹才没打到你的要害,不然你还有力气在这儿喊?” 谏中震被爷爷吼得惭愧地底下了头,蜥蜴军收了他祖父的钱,却不好好放他走,让他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朝他身上开枪,15颗子弹,虽然当时没要了他的命,可却让他重伤昏迷,到底不起,当他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刘赢在上面涂手挖他! “我不能这么做……我还有脸面对他们吗?”谏中震流下泪来,原本苍白的脸涨红一片,“是卜奕害得我,说好了前后夹击,他碰到白.磷.弹第一时间撤退,却让我的人去填坑!我这个仇一定要报了!爷爷,你该为我报仇,去找卜奕的麻烦,为什么要去找刘赢……” “别哭了!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话?!你以为我没有脾气?”谏奕晨握紧了拳头,鼻翼一张一合,忍着怒气,“他姓卜的欺人太甚,还说什么‘胜者为王,兵不厌诈’,你也是单纯!竟然相信卜奕会跟你合围!你怎么不知道先跑啊?!” “我再窝囊我也是正了八经考进新兵营的,我不是逃兵……”谏中震抹了一把眼泪,“我要快点儿好了,回到战场上,我跟蜥蜴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谏奕晨拍了下他的脑门:“送你当兵你还当真了,早知道开始办个病退就不让你去了。都说了是赚个资历就回来,现在战争时期,水星全a皆兵,我们这样的家庭不送你当兵说不过去,但咱家就你一个独苗,能让你跟蜥蜴军死磕?过两天跟殿下说一下,封你一个二级军长,就退了吧。” “爷爷……”谏中震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也知道这只是攒资历的一段军旅,可就这么惨败的退了,他心有不甘。 “我知道了!这个仇,我记下了。” 谏奕晨要往外走,谏中震又跟了一句:“爷爷,快把刘赢放了吧!” 艾登如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办公。 他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那个给警局下了批捕令,同意拘捕刘赢的人。检察官和警察虽然都有调查权,但检察院和警务部的关系是互相监督,互相制约的,换句话说,去昶州战地把一个上万人军队的副将给拘回来,没有检察官在后面背书,警察不敢冒然去触军方的霉头。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艾登低着头,看着自己写下的名单,他的怀疑对象有四个人,这四个人一直被他划进了黑方。 “艾检?”来人敲了敲门,门开着,他露出半张脸来,微笑地道。 “……宁朗,”艾登脸色微变,却第一时间调整了表情,“请进。” 宁朗,比艾登同期低了两届进到检察院,难得一见的omega独立检察官,也是相比较来说,跟艾登比较亲近的人。 “隔壁那条街的咖啡厅据说总店被砸了,分店也都在整修,所以我没买到现磨咖啡。”宁朗进到屋里,坐在了沙发上,环顾四周,“这办公环境还不错啊,不比我们差多少。” 艾登笑道:“不是每次来找我都得带咖啡的,什么事?” “是这样的,有一个案子,牵涉军方……”宁朗注意着艾登的表情,“我知道你也留意了。” 从宁朗提到咖啡的时候,艾登甚至还抱了一点儿希望,希望这个学弟是来请教别的事,可听他这么说,心凉了半截。 “我不但留意了,还发回重审了,宁朗,没想到是你。”艾登这话丝毫不客气,让宁朗有些胆怯。 “事关1500名士兵的死亡真相,我也许激进了一些,但口供是核实过的,确实有叫来问话的理由……” “你看到那副将的手了吗?在万人坑里挖尸体,挖出了那么几个活人,”艾登道,“结果回头就被反咬一口,这是现实版的东郭先生吗?” 宁朗抿了抿唇,说道:“我没有那么感性,只看证据说话,事实上,人证有了,物证是法医给的报告,当事人脖子上确实有刘赢的指印,你可以说刘赢是为了‘唤醒他’,掐到了他的脖子上,也可以说是‘谋杀他’,想要他为自己作证,这都需要详查,毕竟刘副将身上还有一段公案未审,关于蜥蜴军吴求奀的人头到底是谁的。” “是,需要详查,所以我下指示让刘赢再关一段时间,不是正合你意吗?” 宁朗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坐在沙发边上,紧张地并拢了膝盖,把额前的发挽到耳后,有些不自然地说:“48小时,警方已经快要审问结束了,证据不足,不予起诉,刘赢可以释放了,艾检,你也可以撤销延长审讯的命令……” “你前后矛盾啊宁朗,一会儿说证据确凿,一会儿说证据不足,你也知道把一个前线的军官押回来意味着什么,尤其是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这是谁给你的底气?”艾登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回避的机会。 “我也是独立调查官,是发了疯般努力,才考上国考第一的检察官,享受的权利不就是可以‘不需要向他人解释的独立调查权’吗?” “这个权利不应该是‘享受’,而应该是尽到义务,1500名检察官,过线能独立调查的人,加上你我,这大楼里也只七人有这个能力,为什么是你?宁朗,”艾登把名单拍到他前面,“我猜了四个人,都没猜到是你!”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宁朗站了起来,“总之我只批准了48小时的审讯,再延长所要承担的责任,就是你的事了,艾检,你如今这境遇,还不够你清醒吗?” 宁朗说完,似乎害怕艾登再说出什么话来,转身匆匆离去。 傍晚七点多,于浩海回来了,一进地下一楼,看到艾登正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搭在桌角,状若颓废地抽着烟。 这可太不像艾登平时给人的印象了,他总是充满干劲,总是充满希望,每天坐在牢房里办公,吃牢饭,睡牢房,还是喜气洋洋的,一颗红心向太阳,此刻却流露出一丝疲惫和失望。 于浩海知道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在这儿等着内部检察官向他现形,恐怕这个真相一时出乎了他的意料。 “还好吧?”于浩海问。 ”没事。”艾登掐了烟,坐正了,恢复了平时的精气神,“怎么样?各个部门领导看到你都躲吧?” 于浩海笑道:“是,都有从后门溜的,还有坐在车里不敢出来的,你敢信吗,我在卫生间把水利局局长给堵着了。” 艾登哈哈笑了起来,问道:“水利局,你都去那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挑的他们,随机吗?咱们国家的公职部门可不少啊。” 于浩海道:“抱歉,昨天一不小心瞅到了你们这个月的开会纪要,上面写了接下来你们要突击审查的几个方向。” 艾登想起来了,是昨天他随意拿了一些废纸,垫在披萨盒子底下,是开会纪要。他立刻明白了,于浩海去这些即将要被检察院审查的部门先去走一趟,混个脸熟,等到检察院动手的时候,在外界来看,这就是于浩海走这一趟起到的作用!而于浩海这样耀武扬威地一个来回,就是告诉那些还未和卜正结盟的机构:跟我结盟,我背后有检察院,不理我,就要受审。同时,他还会让卜正产生怀疑,怀疑检察院院长胡德来,已经跟于浩海达成一致,阳奉阴违。 第611章 这一招狐假虎威,实在是高明。艾登笑着拍了拍于浩海的肩膀:“好小子!你这也就是去当兵了,要是从政还得了?政坛恐怕都被你无声无息地掀翻了!” “不着急。”于浩海轻笑道,还没到掀翻的那一天。 艾登看了下时间,对于浩海道:“48小时了,我要去警局审问刘赢。” 于浩海脸色立刻现出了一丝欣喜。 “浩海,你一直很着急吧,可你来了这一天一夜,都没催我去看刘赢。” “你是检察官,我又不是,我是来请你协助调查的,不是吩咐你做事的。”于浩海说,“我去接两个omega吧,他们在王烟家附近了。” 艾登深感于浩海这人虽然闷闷的,可人品真不错,懂礼法、知进退,跟他想象的“于凯峰之子”“一代兵王”所应该有的嚣张跋扈完全不一样,却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不由得把刚刚宁朗带来的不快甩到身后,和于浩海一前一后往外走。 “单叔就能把艾兰和方倾送回来,你不跟我去看刘赢?我勉强能带一个人进去。” “两个大男人去看一个男人?你去就够了,”于浩海撇了撇嘴,“我还是去接老婆吧。” 两人到了停车场,艾登看到了于浩海的军车,art剑齿虎黑色军车,庞大身形,黝黑气派,他不由得羡慕地摸上了车顶,啧啧称奇:“很稳吧?” 于浩海把钥匙丢给他:“换着开。” “好嘞!”艾登也把钥匙丢给了他。 两人兵分两路,于浩海开着艾登这辆康斯坦丁上将留给艾登的老爷车,心中很是感慨,康斯坦丁上将戎马一生,退下阵来,奉献了青春,奉献了双腿,只剩一个独门小院,一辆老式军车,一个在检察院受尽排挤的检察官儿子、一个不准上战场的儿子。 要不,让艾兰归队? 于浩海心里有一丝犹豫。 算了,一个方倾已经够让人操心的了,瀚洋队伍里偷跑回去两个omega,就搞得天翻地覆,差点儿阵亡了一个。 于浩海转动了方向盘,加大马力,突然,发现方向盘有些微地失控,无法校准了,同时刹车也跟着失灵了,车速陡然加快,不受控制,像脱了僵的野马似的往前冲去! 这不是老车失修,刚开起来的时候,于浩海还感叹早期的军车虽然马力不足不够先进但硬件还是挺耐造的,此刻前车顶渐渐地冒出白烟来,动力机已然烧坏,是车被动了手脚! 于浩海心中痛骂一声,还好鬼使神差地是他开了这辆车,不然伤到了艾登,他真是难辞其咎! 方向盘已经基本作废了,于浩海干脆把它拽下来扔出窗外面去求救,用手压着照明系统控制臂,同时把控制大灯和转向灯以及雨刷器全都打开,示意路人和旁边的车,他这辆车,已经是个疯车了。 艰难地东拐西拐,于浩海不停对着窗大吼:“滚开!”冲过了人流最拥挤的街道中心,于浩海开着这辆不受控制的车绕上了过江天桥,右边是往辅路走的人行横道,再往左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望长江。 他的额头沁出了汗来,不断往后视镜看去,一个时速如此之快的车在路上撒野,交警怎么还不追来?! 是一伙儿的。警察都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更何况交警。 于浩海冷笑一声,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兵王,没死在战场上,却是车祸,要死在江里,真他妈憋屈! 过了桥,就又是行人了,右侧的车纷纷退避三舍,早已注意到他的不妙来,前方是汹涌的人潮,左侧是奔腾不息的江水,于浩海未加思索,用力将方向盘下面的杆子奋力往左侧一拽! 砰的一声巨响,一辆车从后面追尾了,猛地撞向于浩海的车,用力之大,直接将其后备箱撞烂,后车轱辘撞飞,停在了当场! 惯力使于浩海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冲,他挥起手臂挡住了眼睛,头却撞到了前面挡风玻璃上。 “你怎么样?”后面车上那人急匆匆跑了下来,冲到了于浩海身边。车窗已经碎了大半,他低着头,焦急地往里面看去,喊道,“我是警察!” 于浩海转过了头来,看着他,伸长手臂,用力把门推开,勉强道:“……还好。” 他在来人的搀扶下,踉跄地下了车,左右晃了晃脖子,喀嚓两声;又像是平时做训练前的准备活动一般,肩膀和胳膊抡圆了,往后用力甩了甩,又是喀嚓两声。 然后,恢复原状了。 来人被他这一套变形金刚般的操作给吓到了,眼中带着惊悚,看着于浩海,半晌,伸出手来:“小于总,您好!” “您好。”于浩海从兜里掏出雪茄来,都是断的,不由得尴尬地一笑。“长官,怎么称呼?” “不敢。”那人掏出烟来递给于浩海,是老式糜烟,辛辣刺喉,一般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这么辣口的烟。 这人身形高大,但站姿悠闲,一直眯着眼睛打量于浩海,他这打量人的方式,不是alpha见alpha,而是猫盯耗子的审视方式,左侧额头到颧骨,有一道细细的刀疤,不深,倒是给这男人的周身气质增添了几分桀骜。 “我叫梁文君,刑侦大队的。” 他绕过车头,把于浩海这车的车盖打了开,白烟滚了出来,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打趣道:“小于总,惹上仇家了吧?有怀疑对象吗?” “仇家……挺多的。”于浩海自嘲地笑了笑。 这下不能顶着一脑袋的血去接方倾了,于浩海坐了梁文君的车去到了刑侦大队,车也作为证物被拉去检查了,于浩海给方倾打了电话,让他火速跟艾兰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去,又给艾登打了电话,让他一定注意安全,他已经躲过一次暗杀了。艾登说今晚换个地方聚集,要见几个朋友。 新地点在一个废旧的小楼里,于浩海见到了艾登引荐的朋友。 “我叫张燕山,前情报队员,现在是摄影师。” 于浩海跟他握手。 “我叫齐琦,是个记者,也是个网络红人,”齐琦道,“我以为今天见的是瀚洋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于浩海把袖子往下拉长了一块儿,让齐琦握了下他的袖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omega?”齐琦戴着大黑框眼镜,超短发,穿的比身后的高个男子摄影师张燕山还邋遢。 “这失望的表情我很熟悉。”于浩海说。 几人都笑了,艾登道:“还有一位,要迟到一会儿,你今天还好吧?受伤了吗?” 于浩海摇摇头,脸上是忽明忽暗的戾气:“他们想动的人是你。” 艾登笑道:“我挺幸运,临时跟你换了车,无所谓了,这事也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于浩海重复道,不可置信地看着艾登,他想到了元成的案子,元成可是赛威最得力的猛将,不由得心中愤慨,“他们就这么目无王法?当街杀人?你可是检察官!” “他们……也有可能是……检察官。”齐琦说到一半不说了,于浩海瀛州长大,驻地来了没几天就进新兵营了,他对这些黑暗原来是道听途说,这次事件才真正领略了。 “抱歉来晚了,”一人跑着进来,和众人打了个照面,“处理一个交通事故……” “文君,”艾登道,“这位你该听说过吧?小于总,于浩海。” 于浩海和梁文君相视一笑,双手交握在一起。 “艾检说要共商大计说了几年了,终于把人凑齐了,”梁文君道,“我非常愿意加入!” “军、公、检、法、舆论监督,我们是凑齐了,”艾登道,“这是咱们第一次团建!” “可惜没酒啊,还没吃的,”齐琦道,“你这发起人当的,真是不够贴心……” “谁说没酒?我们这不带来了吗?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艾兰抱着一箱啤酒,方倾提着两大袋子炸鸡块儿,从楼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艾登一愣。于浩海却看向方倾,方倾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表情。 “你在我手机里下载了定位软件,是吧?!”艾登叫道,“你怎么还会搞这种事了?!往检察官的手机里安定位,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方咪咪干的,于浩海一见便知,走过去把方倾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 “文君!”艾兰猛地看到一个人立在这里,顿时不要啤酒了,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眼中冒着火光,朝梁文君扑了过去。 “艾检,我决定退出这个组织!”梁文君脸色发白,说完,立刻转头大步离开。 “文君!你别走!”艾兰从后面追着梁文君,跑到他的后背处,一把将他抄起来,扛到了肩膀上。 齐琦手里的鸡块掉进了盒里,方倾和于浩海等人也愕然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艾登气得大叫道:“艾兰!你老毛病又犯了,放下他!放下那个男人!” 梁文君开始狠命挣扎,你追我赶,梁文君猛跑,艾兰在他身后猛追,两人都消失在夜色中,不一会儿,艾兰抱着梁文君大步走回来了。 第612章 那个男人昏迷了,还皱着眉。 方倾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他了啊?艾大王。” “倾弹,”艾兰无所谓道,“特别好使,百发百中。” 第334章 艾兰从大安岛得胜归来,被于浩海发回驻地整休。所谓整休,就是整顿和休息,无限期放假,等待主将的召唤。艾兰闲来无事,每天在家苦练武功,誓要战胜索明月。艾登在家被他当沙包打了三个月,终于扛不住了,宁愿搬到检察院住。艾兰没事干,就和一帮omega小兄弟开始组队看电影、看戏剧,偶尔追追星,看看演唱会。 那是国民男团”twinco”的演唱会,散场时,艾登发觉一部分人行踪诡异,集体上了黑车去往某一个地方,一点儿也不欢乐,也不跟着唱,一点儿都不像他们普通民众,看完演唱会就要一起吃火锅唱k,这太不寻常了。艾兰便偷偷跟上了这伙人,去到一个码头,遇到警方和毒.贩双方火拼。 正当我方干警火力不够,眼瞅就快要被打败时,艾兰这个大头兵冲上前去,力挽狂澜,投掷倾弹,开枪射杀。 驻地是禁枪的,但是除了在役警察外,军人也是有枪的。艾兰管你警察还是在逃的毒贩,通通倾弹放倒——连带着自己,也因为过于激动而误吸了倾弹毒气,昏倒在alpha人堆里。 负责此次行动的刑侦大队长梁文君,莫名其妙遇到艾兰这一天降神兵,不但把卧底的人质全都安全救出,还把对方大boss也给拿下了,他连忙呼叫救护车,把艾兰从人堆里抱了出来,急匆匆地送到赶来的医生护士手里,特意嘱咐道: “这是位omega,请小心救治。” 艾兰迷迷糊糊听到了这句话,倾弹毒性立刻被他人为地消耗掉了大半。他出生的时候连抱着他的护士,以及他的哥哥、父亲们,都对他的真实性别产生了几分钟的怀疑,这梁文君却想都没想,就认出他是个omega来。 这太神奇了! 这就是爱情! 艾兰醒了之后立马确认了这件事,这些年他都习惯了别人瞪着他ao不分,可他的真命天子一眼看出玄机。 这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 “……因为,我是个警察。”被艾兰猛烈追求的梁文君,第n次苦着脸皱着眉这么说。警察的观察力让他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只是个英气十足、身材健壮的omega而已,没别的额外意思,可艾兰就是不听。 “……从此我们梁警官的苦日子就开始了。”艾登道。 于浩海不禁莞尔,这梁警官看着快三十的人了,狐狸一样的吊梢眼外带那条几乎纵贯脸颊的刀疤,看着是挺镇定一人,遇到艾兰,真是有理说不清。 艾兰像个痴汉似的嘿嘿笑着把梁文君放倒在一个长椅上,动手动脚的,艾登见了,不由得喝道,“艾兰!你怎么答应爸爸的?!不是说再不抓他了吗!你过生日那天把他迷晕了带回家,爸爸不是狠揍了你一顿吗?” 艾兰道:“你不说爸爸怎么知道?!这里的人也都装作不知道好了!方倾,你来。” 方倾头上三道黑线,蹲到了艾兰边上,艾兰正在爱惜地摩挲着梁警官的头发和脸,问方倾道:“你看他这道疤能去除吗?” 方倾认真看了看,说道:“这疤还挺新的,估计没有两年,也不深,做个祛疤手术是没问题的,不过吧,他这个长相,配上这个疤,也不违和……” “是吧,更狂野、更帅了,”艾兰说,“去年跟歹徒搏斗时被划伤的,还好没伤了眼睛。” 艾兰美滋滋地蹲在长椅子边上看着这个alpha的脸,突然“呜哇”一口,深深地啃了一下梁文君的嘴。 “……天呐。”方倾不由得往边上撤,离他一米远,忍不住喊道,“艾大王,你这么猥.亵警察不好吧?他醒了不抓你吗?!” “他不舍得。”艾兰得意地说。 艾登无语地说:“他都快烦死你了,你没见他看到你来了都不想跟我们组队了吗?你赶紧走!” “不走!我也能办事,小方都在这儿,我们是一队的!” “快来吃吧,一会儿凉了。”齐琦招呼他们过来吃炸鸡块,方倾从于浩海手中接了一只鸡腿,听他们说话。 艾登说:“文君既然拦住了,那这案子就交他手里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于浩海道:“车一直停在地下停车场,如果是内部的人干的,监控应该已经没了。” 艾登道:“车里安了微型的监控,350度无死角,文君醒来后让他取出来查一下。” 方倾听到他们这对话内容有点儿不大懂,正要问时,看到旁边倚靠在桌旁吃汉堡的于浩海,从头发往额头下面滴了一条细细的血流,他拿着鸡腿顿时僵住了。 “要喝水吗?”于浩海把桌上的可乐递给方倾。 “……大哥,你头在流血!”方倾走过去急忙扒拉开他的头发,看到一道伤口,像是撞击造成的,“你这怎么回事?!” “一个小车祸……”于浩海本能地想搪塞过去,方倾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怒道,“说实话!” 方倾转头看了下艾登,又看向于浩海,联合他们刚才说的话,猜测道:“你开了他的车,被人暗算了?一般情况你不可能把头撞成这样,是刹车失灵了?车被做了手脚?这车速很快吧?天呐,你跟我回去!” 于浩海一时有些无奈,他本能反应都是把这事瞒过去,可方倾太聪明了,什么也瞒不了他。 “我拿纸按了一会儿还以为止血了,没想到又流了,没多大事,咱们这些人好不容易聚齐了……” “给我走!”方倾又狠拍了下他的肩膀,气得胸膛起伏。 于浩海只好跟着方倾往外走,跟艾登等人说:“一个小时后回来。” 方倾和于浩海就近去了离这儿最近的一家小诊所,方倾指挥着里面的医生给于浩海头上的伤简单消了毒,贴了个无菌敷布,又往回走,路上方倾一个字都不说,于浩海看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没话找话,什么“驻地真不错啊,随便走两步就能看到诊所”之类的废话,方倾都没搭理他。 他正在心里热血沸腾地积攒着仇恨,琢磨着怎么报仇。 回到小楼里,梁文君已经醒了,正一脸麻木地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避开艾兰灼热的眼神。 “监控我已经截出来了,咱们建个群,我把它群发给你们。”梁文君拿出手机,艾兰立刻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来,打到扫一扫的界面,急不可待地往梁警察官还没解锁的手机上扫来扫去。 “艾检……”梁文君求助地望向艾登。 “你们必须得带上我!”艾兰说,“要不我可能嘴巴不严哦。” 艾登摊了摊手,意思是没办法了,安慰梁文君道:“就让他平时替咱们跑跑腿什么的就行……艾兰!你给我收敛点儿!” 艾兰:“好,好。” 三分钟不到的地下停车场视频发了过去,众人打开看,只见一个人身披雨衣,脚穿厚底儿皮鞋,昨晚凌晨三点多,偷偷潜入地下停车库,经过艾登的车,然后转身不见了。 “身高一米八二左右,男性,看不出第二性别。”梁文君说。 艾兰笑道:“你这时候看不出abo啦?” “别插嘴。”艾登皱了皱眉。 梁文君接着说:“很谨慎,披着的雨衣是敞篷防透视的,也是常见款,右侧手腕带着一块儿表,我还没来得及查牌子,估计价值不菲。” “悠然时光,限量版秋季新款,价值三十多万,”齐琦说,“看那皮鞋也是高奢款,裤子只露出不到一秒,但裤线非常笔直,这么要求着装硬挺的人……” 基本上就是个公职人员了,检察官或是检察官认识的人。检察院里登记名牌只第一次登记找哪位检察官就可以,其余的时间再来就是免登记。 艾登仔细把这个人和宁朗的体貌特征联合起来想,不是宁朗,可是宁朗认识的人也不一定。 “这个搜查范围很广,而且检察院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艾登道,“几乎是查不到的……” 梁文君:“交给我,我有线索。” “这恐怕要盘查很多检察官,警检关系这块儿……”于浩海有些犹豫,检方的权力是大于警方的,冒然去查,梁文君得罪人不说,还可能会受到针对。 “我暗地里查,没关系。”梁文君对这兵王挺刮目相看的,从在路上飞车时的危机时刻,于浩海选择往江里冲而不是撞向行人,梁文君就对他很有好感,在他印象中,这种位高权重于总司令的儿子,估计眼睛都是朝天看的,可于浩海这会儿还在意他会不会得罪检察官。 “今天多亏你相助,不然……我游个泳是在所难免了。”于浩海很感激梁文君出手相助,今天那情况,梁文君开着车这么撞过来,有三种可能,一种是直接把于浩海拱到江里,一种是把于浩海连人带车撞翻车,第三种,也是概率最低、对车技考验最大的一种,就是撞坏于浩海的车的整个后半部,把这失去控制的车撞停了。 第613章 一旦是前两种结果,梁文君这个大队长都吃不了兜着走,可在于浩海对警察基本不再信任的时候,梁文君用力撞停了他的车。 “职责所在。”梁文君道。 “今天太匆忙,回头我请你吃饭,或是……赌马,玩球?”于浩海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艾登笑道:“梁队口重,喜欢85度老白干,喝二斤都不倒,然后痛快地睡一觉,就这点儿爱好。” “这个不难,有机会咱们喝一杯。”于浩海和梁文君握了握手。 “梁队,麻烦把飙车那段儿的视频也发给我吧,完整版。”方倾突然开口道。 梁文君:“好。” 于浩海:“那有什么可看的……” “你闭嘴!” 于浩海改口道:“那好吧。” 艾登:“我先按作息表给你排除一部分人,当时不在院里的,剩下的你更好查一些。” 梁文君:“好的。” 于浩海道:“你们二人的关系,我知道检察官在警署是有下线的搜查官,负责执行检察官的命令,你们如果关系太好,恐怕梁队也会暴露……” “放心吧,我们关系特别不好,”艾登说,“因为艾兰。” 原来艾兰疯狂追求梁文君的时候,弄个大喇叭闹得警局无人不知,梁文君只好把他扣下了,关到在押室内,一会儿给水,一会儿给饭,一会儿又去买零食,被艾兰折腾够呛,是艾登亲自去提人的,两人在警署一见面都微微一怔,梁文君是艾登的秘密下线已经很多年了,所以这条线不能暴露,艾登演技上身,立刻和梁文君爆发了冲突。 “你为什么关我弟?!你有什么证据!” “你弟都干了什么你自己问问!” 俩人在警局扭打起来,打得那叫一个激烈,从此他们就是最差的警检关系。 “表面说烦我,实际上偷偷喜欢我,”艾兰在一边大言不惭道,“就是这么回事。” 梁文君表情一怔,叹了口气,把脸瞥向另一边。 他原本站在桌子的这边儿,被艾兰不停地看、不停地挤,已经快要挪出众人的视线了。 大家各抒己见,齐琦从张燕山的摄像机里看到了刚刚于浩海的头流血时,张燕山拍下的照片。 “不够震撼……抱歉方副将,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大爱听。”齐琦说。 方倾点了点头:“你说,没事儿。” “这个画面还是不够的,不够引人同情,就是不够惨,”齐琦道,“最好是闹得满城风雨,于少将……满脸是血……抱歉方副将。” 方倾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真的没事儿……是不是尹瀚洋的话效果就出来了?” “是的,”齐琦不好意思地看了下于浩海,“于少将面相比较……凶,不像个完美的受害者,尹少将看着就是做什么都无辜。” “那当然,”艾兰说,“瀚洋长得多招人稀罕呐!我们浩海就是太有派头了,不像个能吃亏的人。” 方倾无语地看着他:“爱洋军团的主将就这么叛变了,尹瀚洋知道吗?你记不记得我爬墙那天,你用鞭子给我一顿抽?” “各是各码,不一样。”艾兰摇了摇头,又朝看过来的梁文君飞了一眼。 他不会调情,也没有心眼,更没有omega的样子,倒活脱脱一个兵痞流.氓,所谓追求梁文君的方式实在是简单粗暴、令人发指,方倾看这梁文君不言不语的,倒真是挺能忍的。 散会后,各回各家,张燕山带着齐琦,艾登开着于浩海的车,梁文君坐地铁、于浩海坐出租来的,艾兰带着方倾到这里把司机屏退了,所以这会儿需要互相搭车。 艾兰:“文君,我送你回家嘿嘿嘿……” “我想步行回去。”梁文君立马表态。 方倾这一瞬间觉得梁队有点儿可怜。 “这三十多公里呢你步行什么啊?!我送你,走走……”艾兰又开始动手动脚起来,甚至要动粗,恐吓道,“你又要吃倾弹了?” “方副将,”梁文君问道,“我想知道倾弹有没有给我们警方使用的可能,在追捕犯人上它的威力很大。” “倾弹在出厂时辩证过这个问题,”方倾说,“但倾弹极有可能被alpha用来对付omega……” 他这始作俑者面对梁文君这个倾弹受害者,不好意思这么说了,改口道:“当然,还有可能被极少数omega用来对付alpha……” “那有可解的办法吗?”梁文君真诚发问,“就是不被迷晕的方式。” “其实如果有个s级口罩……唔唔……”方倾被艾兰暴力捂住了嘴。 艾兰:“不准说!说了我跟你绝交!” “艾兰!别胡闹了,走吧!”艾登道,“我今晚跟你回家去,带着梁队一起。” “你别来当灯泡……” “走!” 艾登、艾兰和梁队一起开着艾兰的车,于浩海从艾登那儿开着自己的车,载着方倾往家走。 方倾心情不怎么样,于浩海明白。在路上,他只笑着逗方倾:“你跟公主说了刘赢的事吧,公主的贴身奴仆康德,我在美术馆见过一次,原来是卜正前两届退下的大律师,公主假装律师的助理,去见过刘赢了,刘赢很高兴,艾登跟他说要再待里面一段时间,刘赢那家伙竟说再待一年半载都行……有意思吧?” “有意思,哈哈。”方倾没有感情地说。 于浩海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方倾望向窗外,说道:“我竟然差点儿就失去你了。” “不会的,那条江我掉进去淹死的可能性其实不到百分之一……” “那也不行!”方倾朝他狂喊道。 话音刚落,这车厢里陡然飘来一阵迷人的馨香,是木棉花的香气。 于浩海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他闭了闭眼睛,很是头痛。 方倾的信息素泄漏了,他又发病了。 于浩海猛的一转方向盘,往一个幽僻无人的小道驶去,将车停在了路边。 “干嘛?”方倾警惕地看着他。 于浩海把车窗暗板放下,将整辆车变成一个幽闭的空间,顺手把方倾的座位放倒了,按着方倾亲了上去。 ”唔……唔,你变态啊……!”方倾躲着他的大脑袋,伸手想砸他的头,想了想,又换了个地方,一拳跟着一拳砸他的后背。 “就亲一亲,亲会儿……”于浩海哄着他,深深地吻着他,沉醉在他撩人而不自知的香气里,有些无奈地笑着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方倾被吻得渐渐失去力气。 “那你有时能不能糊涂一些,别太……聪明?”于浩海血气上涌,呼吸不稳地问。 “我是个医生,怎么能有糊涂的时候?”方倾反问道。 艾登坐在副驾前座,梁文君开着车,艾兰在后面原本是说说笑笑的,只是两个alpha都不搭理他,一个小时后,他就困得趴在后座上睡着了。 “军人作息时间都准时,在家这会儿也睡了。”艾登听着艾兰的呼噜声,简直替他害臊,跟梁文君解释道。 “嗯。”梁文君唇角不经意地往上弯了弯。 “我弟……不会给你带来太久的困扰的,”艾登深怕梁文君真的不想干了,安慰他道,“以前他特别喜欢尹少将,尹瀚洋,你知道吧?” “嗯,一个帅哥。”梁文君道。 “是,那时他也是天天喊打喊杀的,非要把尹少将拿下,把尹瀚洋吓的多少年没登我们家门。艾兰坚持不了多久,他就爱好别的去了,”艾登说,“他除了想当军人这件事比较长情,其他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过几天就忘了,所以,希望你再忍忍,多担待……” “嗯。”梁文君说。 这就是不打算跑路了,艾登放下心来,即便他和梁文君已经相识多年,这人除了办事的时候特别靠谱外,平时别人很难走到他心里去。 不多时,到康斯坦丁府上了。艾登热烈邀请梁文君进去坐坐,梁文君都摇头不去,艾登想起上回梁文君被艾兰捆到家里,强迫过生日的事,以为梁文君是有阴影,便把艾兰推醒了,跟艾兰一起往里走。 “你到家后要给我打电话或是发信息,告诉我你安全到家了哦!”艾兰趴在车门上嘱咐梁文君,“大晚上的外面坏人可多了!” 梁文君:“……” “快走,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艾登打了下艾兰的头,“我看没有比你更坏的人!” “痛!”艾兰捂着头去追艾登,又回过头对梁文君道,“你把我的车开走吧!我明儿去警局找你拿车!” 艾登:“不行!你别去警局捣乱!” 梁文君坐在车上,看着那兄弟俩打打闹闹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会把车开走,给艾兰再找自己的机会,而是停在这儿,锁好了车门,钥匙交给了管家。 自从艾兰突然出现,把警方埋伏了一年半的毒贩一网打尽后,他这个大队长包括警方都挺没面子的,可新闻闹得挺大,警方让梁文君作为代表,赠送艾兰“水星好市民”奖。 第614章 他拿着锦旗,按着艾兰的地址,一路敲锣打鼓带着各个媒体到这儿来,等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康斯坦丁上将时,他才赫然发现,原来艾兰这个好市民,是名将之子,新兵营出身,是充满希望、前景无量的angel军队的在职军官。 康斯坦丁在军人中的地位是无可比拟的,连于总都要常来拜见的地步,艾大王自然是前呼后拥,地位高贵。 而我是什么,一个小警察而已。 梁文君自嘲地笑了笑。 艾兰不但家世好,还很花心,第一次拿着喇叭去警局示爱的时候,放出来的第一段录音甚至是爱洋军团的团歌,什么“尹瀚洋让绿地更绿,蓝天更蓝,花草更芬芳”之类的,惹得警局的兄弟们哄堂大笑,然后艾兰现场把录音消了,又给梁队长现编一段示爱的词儿。 队里的人包括署长的儿子,都很羡慕他被艾兰追求,只他自己知道,艾兰不过是泡他而已。他上有卧病不起、耗钱治病的父亲,下有正在读书的两个弟弟,工作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连娶老婆的资本都没有。 艾兰?根本高攀不起。 他把钥匙交给管家后,从艾兰家门口顺着石板路往下走,大将军的府邸肃穆庄严,康斯坦丁的家对他来说比公园还大、还漂亮。 这种阶级差距让他难过的想抽根烟,从兜里掏出半盒烟,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嘴巴里还能品出那股甜蜜的香味。他醒来之后就知道艾兰又强吻他了。艾兰人如其名,身上信息素是高贵雅致的兰花香气,吐气如兰。 艾兰没说错,梁文君确实一眼从众人当中识别出了艾兰是omega,因为他觉得倒在那里的艾兰比同僚还有毒贩都漂亮,都带劲儿。 他喜欢烈酒、喜欢老式辣口的粗烟,也喜欢比alpha还有气势的omega,所以他的确被艾兰吸引了,只是自尊心让他不愿承认。 为了保留嘴里的这一缕淡淡兰花香,他没吃鸡块,也没喝可乐,谎称不饿,实际上,他在细细地品着唇上残留的、艾兰的滋味。 第335章 昨天艾兰和方倾在谏中震家附近喊了半天没效果,又跑去王烟的家门口静坐。王烟身上的子弹是穿胸而过,伤得不轻,父亲王铎又不让他乱说,也不让他见人,几乎是软禁起来,王烟只好让仆人带着艾兰和方倾到附近的甜品店里消磨时间。 王烟给艾兰的手机发信息,只有满屏的“对不起”,艾兰和方倾就决定不再为难他了。第二天,艾兰抱着几支新鲜翠绿的观赏竹,从他的车上下来,跟司机说了拜拜,高高兴兴地往警局里走。 “艾长官来了!” “有日子没来啦,艾总好!” 走廊里的小警员们看到这位“热心市民”又来追求梁队了,都忍不住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们好!”艾兰笑着回答,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抱着竹子推开门,进到了第一刑侦大队办公室里。 早晨七点,十月份的秋天,空气凉爽,在办公室里趴着过夜的民警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英姿勃发、气质十足的军人艾兰,正笑容满面地走进来。他们第一个动作就是赶紧从桌子上爬起来,穿衣服,整理仪容,恨不得立刻站起来给艾长官行个礼。 “哎呀,我是不是来早了?”艾兰笑道。 “没有没有,我们几个通宵来着,您找梁队吧,他在里面!”警员们七嘴八舌地说。 艾兰绕过大家的工位,进到最里面的一角,梁文君早已醒来,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里的画面,仿佛没看到艾兰。 “哇!这竹子长这么高啦?”艾兰看到梁文君桌子上的玻璃瓶中,长出鲜绿嫩叶、拔了三节高的竹子来,十分惊喜,“我还以为都凋谢了,今天还买了新的来!” 里间的犯罪侧写师洗漱完走了出来,名叫张帆,张帆是队里唯一一个omega警员,梁文君为了他工作起来更方便,把里面本属于队长的单独套间给了这个侧写师。 张帆笑道:“艾总来了,我们队长可是精心照料这几棵竹子,不但勤换水,晒太阳,还给放营养液……” “昨儿那个目标人物分析出来了吗?”梁文君转过头问张帆。 “好了,我马上打印出来给你。”张帆道。 艾兰点点头,说:“挺好,竹子步步高升,看来梁队长要升官了!” 警员们都小声笑了起来,每次艾兰来都要闹出不少笑话,他们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梁队长各种无语的表情,就觉得非常好笑。 艾兰把新买的竹子插到玻璃瓶里,一看跟之前买的那几根对比,矮了大半截,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小竹子像大竹子下的小崽儿似的。” 梁文君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即使艾兰搬了个椅子坐到了他身边,他也假装没看到艾兰。竹子是他的信息素味道,是植物,不是动物,也不会下小崽儿,生孩子,可艾兰这么胡乱一说,梁文君不由得脑补了一些别的有的没的,一时心里很乱。 于是皱着眉头问:“你来这儿干什么?还想我把你关起来?” “我今天来没带喇叭,不妨害公务,”艾兰小心地看着他,“我是来协助你破案的。” “用不着。”梁文君从电脑里翻找着一个个双边图案的花样。 “外卖到了!”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哥提着一个箱子敲门,警员小张和小李去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惊叹不已,“哇,是对街鼎丰记的早餐,这么多样儿!” 然后一起看向梁文君。 “吃吧,吃吧,我叫的,”艾兰说,“我猜你们肯定是熬通宵了,一早就空着肚子来了,咱们一起吃。” 张帆给艾兰和梁文君拿过去了小笼包子和豆腐脑、鸡丝馄饨还有麻团儿,艾兰通通推到梁文君面前。 梁文君心里叹了口气,接过了艾兰怼到他手心里的小勺子:“你不说你也没吃吗?” “其实我看着你吃就饱了。”艾兰嘿嘿地笑着,心想方倾不愧是谈过恋爱的人,给他支的招儿还行,这可比拿着大喇叭来轰炸效果好多了。 梁文君吃着豆腐脑和包子,把馄饨推给艾兰,艾兰低头一口一个鸡丝小馄饨,梁文君的目光落在他浓密漆黑的睫毛上。艾兰长得很像康斯坦丁上将,鼻梁很挺,眉骨突出,五官的轮廓很深,眼睛明亮有神,脸部线条分明,抬眼看人时,自带浑然天成的震慑力,英气逼人,所以很像个气势十足的alpha,一眼瞄过去,很少有人会看出这是个omega,可这么看他垂眸的眉眼,却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和莽劲儿。 “看我干啥?”艾兰抬起眼,“你也想吃馄饨?” 他丢到梁文君豆腐脑里两颗馄饨,梁文君低头吃了。 “好了,谢谢你的早餐,”梁文君擦擦嘴,“你已经协助我破案了,回家去吧。” 艾兰皱了皱眉,先把拳头放桌面上,一副随时暴力逼人合作的样子:“哪能这样啊,我是真的来帮你的,我哥说你可以让我给你跑腿儿,我司机就在下面呢!” “不用你,我这儿这么多警员。” 梁文君从组员手里分别拿到张帆给他的犯罪侧写、法证人员交给他的停车场指纹、脚印分析,还有材料科警员交给他的“悠然时光”手表系列型号等等,他一份接着一份认真地看着,看完放到一边儿的文件,艾兰就捡起来看,俩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梁文君要写个字、打个电话、在电脑上查个东西,伸个手臂都要碰到艾兰,他又拿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艾兰的手时,有点儿发火了,皱着眉问他:“你走不走?你哥让我尽快破案!” “我不走,”艾兰压低声音,恳求似的说,“浩海在这儿呢,他是我的长官,我得好好表现,他才能带我走。” “……带你去哪儿?” “去前线啊,”艾兰说,“起码我要先去昶洲跟angel的战士们集合,然后于少将指哪儿我打哪儿。再说了,这个案子他们是要搞我哥,阴差阳错才把浩海给害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梁文君拿着笔的手愣在那里。是啊,艾兰是个兵,可不就听从上级领导的命令,艾兰的领导就是于浩海。他一直冷眼旁观艾兰在驻地吃喝玩乐,还以为他就会一直这么缠着自己,没有别的事做。 他不撵艾兰了,召集组员们开会,艾兰作为“险些受害的受害者家属”,就在一边儿旁听。 “这款手表今年春天发售的,一共七万多的销量,属于轻奢款,”一个叫大东的警员说,“目前店家给的销售列表特别长,还有一半的人在填写回访姓名和电话时是胡乱填的,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出去,都是空号,再就是没买过这款手表。” “这是今年检察院所有对外采访和门户网页上截取的大合影里排查的结果,其中有两人戴了这款手表,一个是粉色的,跟这个蓝色的颜色不对,另一个人,查了出入境记录,去年外派到屏南岛,一直没回来。” 手表的线索就到这儿了,梁文君想了想,让去查这个戴粉色钻石手表的检察官的家庭关系,也许是情侣或是兄弟戴了监控视频里蓝色的同款。凶手掀开车盖时是戴着手套的,指纹是没有了,脚印尺寸是41码,张帆从他的背影推测是位omega,年龄在25到30之间,他虽然在视频里目标很明确地撬开艾登的车顶盖,但心理素质并不高,即使戴着口罩和黑色雨衣帽子,也畏惧地缩着肩膀,忍不住偏开头躲着监控,而且手法不算老练,他那么躲着监控,还是露出了侧面身体和衣服一角,梁文君推测他不是事件的主导者,而是被支配者。 第615章 过了一会儿情报科送来材料,说于浩海在望江桥上快要飞车入江时,他的左下方有一辆可疑车辆是从中心街开始就直线跟着于浩海了,在这辆车失控地乱转、且于浩海把方向盘扔出窗外时,这辆车也一直匀速,不远不近地跟着于浩海。 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按照情报科提供的车牌号去询问交警大队,有让鉴证科把这辆灰色的车的驾驶人画面调到高清,艾兰在这期间一直坐在那里不敢出声,梁文君工作起来非常认真,整个队里每个人都紧张有序地听从他的安排,各忙各的。 到了中午,交警大队那边先传来消息,车是一辆报失的小轿车,一周前就已经失窃了,昨晚在荒郊野岭着火了,目前就烧成一个空壳,而鉴证科也终于把人像调整出来,发过来一看,驾驶人是一个戴着墨镜和帽子、黑成一团的脸孔。 众人都失望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太狡猾了,线索都断了!” “想害一个检察官,那当然得小心了,没听交警说么,车是提前一周就偷好了的!” “预谋已久,是计划作案啊!” “这可怎么查?要是作案人就是个检察官的话,我们的破案思路他都能掌握了。” 梁文君没有说话,坐在那里用铅笔在纸上画着一个环形图案,是监控视频里作案的那人转过身时,鞋子上露出的半个logo。艾兰看他眉头紧皱,画得很认真,就低头用手指了指那环儿,说:“这边可能还有一半。” “这样?”梁文君又画出一半来。 艾兰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拿过笔,把一个双环收尾连接起来,“这样,是‘赛琳’。” “赛琳,那是什么?” “一个高端品牌,衣服鞋子帽子丝巾首饰还有包,都有卖的,”张帆过来看了看梁文君手中的纸,歪着头说,“哎,这么看还真是赛琳。” “这个品牌的东西经常出限量版,可以去问问。”艾兰说。 “走。”梁文君带着张帆和艾兰要前往赛琳实体店,让其余组员们分别去交警队查看报修的废车以及去检察院地下停车库复查,找寻新的线索。 出了刑侦一队办公室往楼下走,迎头遇到二队的杨凌队长,杨凌看到艾兰在梁文君的身后,意味深长地朝梁文君笑了笑,经过艾兰的时候,看着他的脸,朝他吹了个贱兮兮的口哨。 梁文君一顿,面无表情地往楼下走,艾兰却转头看去。 这警局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每次这个杨队长看到他都奇奇怪怪的表情,这口哨听着也挺戏谑的,不是很友善。他立刻瞄了一眼杨队长的双腿之间,也吹了个口哨,比他的还要婉转和轻慢,比他还要长,充满挑衅的意味。 梁文君回过了头。 杨凌从没被哪个omega这么讽刺过,面色复杂和惊讶地看着艾兰,艾兰扬着头回视着他,半晌,他不好意思地转身上楼,小跑着走了。 张帆低头笑了起来。 梁文君说:“别理他。” 大步往下走,艾兰紧跟着他,三步化作两步往楼梯下面蹦。 警员大东从后面追了过来,把警车钥匙扔给张帆,提醒道:“小心点儿,今天队长可能不痛快。” 每次艾兰过来梁文君都要发几次队长脾气,这在气氛和睦几乎没有上下级之分的刑侦一队里,是很少见的事。梁文君平时都是耷着眼睛做事,不爱训人,也不跟人亲近,艾兰却总是让他恼火。 张帆却不觉得,摇了摇头:“队长心情好着呢。” 艾兰总不来,梁文君才越发郁闷,张帆作为犯罪侧写师,对梁文君这一秘密犯罪行为早已洞察一切。 梁文君在四个刑侦队伍里资历最浅、学历最低、人脉最少,但破案率最高,长得也最有排场,警队里一有什么要出镜的机会,署长总是想到梁文君,把他推出前台去露脸,二队的杨凌,三队的郝文,四队的张佻队长都得往后挪挪。但去年一个案件里,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梁文君不小心弄伤了脸,紧接着他在警队的待遇就急转直下,这个露脸的机会落到了杨凌的身上。 如今这仕途也不仅仅跟破案率有关了,组员们都劝梁文君去做个疤痕修复手术,但梁文君乐得不出镜,不去做那场面上的人,跟人饭局上觥筹交错攀交情,因此坚决不去把脸的疤去了,就这么无所谓地待着,署长便每每带着杨凌到处去打点关系,大家都说,杨凌要升了。 直到艾兰出现,局势又一次调转。 艾兰不止是艾兰本身,而是他的家世,军政法三界包括统帅本人,都要给艾兰的父亲康斯坦丁上将一个面子,艾兰走在警局里,那就是梁文君的活招牌。 署长又对已破了相、刀疤脸的梁文君笑了。他亲切地把梁文君叫去谈话,梁文君刚说要好好处理艾兰,不影响同僚的工作,署长魏克宏就佯装生气地责怪他道:“哎,你别不开窍,这机会多少人几辈子都轮不着,就让你这闷葫芦给摊上了,你还不好好把握。你这样……没事多让他来玩儿,然后……帮我引荐引荐,去拜访下他父亲,大伙儿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别那么死脑筋。” 梁文君回头就粗暴地让艾兰赶快滚蛋,再也不准踏进警局一步。 艾兰被他那么凶的样子吓到了,十七天没来。 艾兰傻乎乎地以为还能在演唱会看到逮毒.贩的梁文君,就三天两头去看演唱会,直到方倾他们来了,他才又见到了梁文君,竹子都长那么高了,他才又一次抱着新竹子出现在警局。 梁文君被晾了十七天,以为终于把他赶跑了,心里空落落的,可这昨晚一见,瞬间又捡了起来。 送完艾登和艾兰回家,他就默默回到局里来加班了,他知道他睡不着。 他厌恶局里的人看到艾兰都想利用他,还羡慕嫉妒梁文君“攀上了金凤凰”,可艾兰不来,梁文君又觉得他终于找到别的玩物,移情别恋了,心情一天比一天忧郁。 赛琳实体店在驻地上东区最繁华的新天地商贸大厦一楼,梁文君和张帆下了车就一起往里面走,梁文君下车时顺手把门一关,将要跟着下车的艾兰关到车里,艾兰只好坐在车里等着,眼巴巴往外看。 梁文君要调取购买这种限量鞋的人员名单,店长却说这是消费者的隐私,不能泄露,梁文君亮出警官证件要看,店长更是警觉,说这都是高端货物,警方如果不能提供十足十的证据,说明穿这双鞋的顾客犯了罪,恕他不能从命。 张帆看了下店里东西的价格,不由得咋舌,一双皮鞋上百万,梁文君猜测这里面的东西有些可能是给高官还是将军的夫人进贡的,所以店长更不敢给出名单来。 艾兰看他们进去说了好久也没出来,便推开车门下了车,走进赛琳专柜里。 “啊,是艾先生来了!”店长看到进来的艾兰,顿时眼睛一亮,立刻把梁文君和张帆丢到一旁的沙发上,殷勤地跟在艾兰身后,“听说您当兵去了,这有日子没见了。” “大半年了,”艾兰假装没看到那边的梁文君和张帆,在店里随便看了看,高傲的目光扫过鞋柜,仿佛在看什么庸脂俗粉,说道,“我只要限量的。” “是是,你们几位的习惯我是知道的,”店长笑着去到柜台拿出一本产品名录来,“这都是秋季新款,有预留的,数量都不多,四五双,您看中哪双我给您调货。” 艾兰坐在沙发另一边,低头翻起了名录,他比较了一个系列里相似的几款鞋,回想着那个loga,故意指着另外一双,说:“这种,还有吗?” 店长说:“没有了,这款是这一季的高定款,一共就四双,您来晚了,下回您有意向的话,提前给我来个电话,我给您送到府上。” 艾兰琢磨了下,手指移到另一双,也就是疑似凶手穿的那双马丁靴:“这个呢?” “这个就剩两双了,我让店员给拿货过来。” 不多时,艾兰手上拿着这双鞋,故意举起来左右看,梁文君和张帆侧过头看去,是跟监控视频里露出的一角一模一样。 “给您包起来?”店长问道。 “等会儿,我下周要去我一个弟弟家做客,想穿这个去,但我们那个圈你知道,一个不小心就撞衫了,本人不喜欢被比较。”艾兰说话很有气势,在他的团体里,他一直是称王称霸的,闯祸是带头的,做好事也是第一个,俗名“艾大王”就是这么来的。 “是是,很少看您一个人过来,”店长说,“听您吩咐。” “嗯,我不想军人当中有跟我一样的,但几个人除外,跟我关系好的,”艾兰笑着说,“王烟买了吧?他喜欢短筒靴,柏恩娜也买了吧?那家伙就爱赶潮流,蓝宇有没有来啊?小公主也行,跟王室撞了鞋还挺高兴的……” 店长笑道:“艾将军一猜一个准儿,王烟没来,其余都是挑好了我们给送过去的,除此之外,就一个财务司的准夫人贝尔特来拿了一双走了,再就是您这一双了,这么说啊,这一双就该着是您的了!” 第616章 艾兰的脸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说装起来吧。 艾兰临走时扫了梁文君一眼,梁文君知道他已经得手,便待他出去走远了,才和张帆出去。 艾兰坐上了车,把鞋盒打开,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王烟。 “我要,我要短筒的,”病床上的王烟看到后立刻回复,“还有吗?我让管家去拿。” 艾兰单刀直入:“财政司的夫人贝尔特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成了财政司的夫人了?” 王烟回复道:“他从新兵营退了之后脸伤治好了,现在已经跟莱恩订婚了,你不知道?” 艾兰冷笑一声,转头对梁文君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饶了这么大圈子,原来是老相识了!” 那双鞋艾兰拍了张照片就送给张帆了,说是跟他的风格不搭。张帆抱着鞋整个人惊呆,在艾兰给王烟发信息时,小声对梁文君说:“队长,这礼物我能收吗?这鞋比我们家房子都贵了……” 梁文君默然不语,这鞋比他的房子也贵。他刚在郊区买了个老破小的顶层,首付才只那双鞋的一半。艾兰连看都不看价格就将鞋拿走,他甚至都不用付钱,店长就笑容满面地把他送走了。 实际上艾兰、王烟等人是上东区名媛,这些东西都是店家争相赠送的,艾兰作为名将之子,随时穿戴出去被人看到,都会在那个圈层里带领潮流,给品牌增加曝光和推广的作用。不过,这超出了梁文君和张帆的认知范围,只觉得艾兰实在是富可敌国。 梁文君又一次因为无力而深深叹气。 他让张帆回去申请批捕令,开车带着艾兰去往艾兰说的地点,世茂中心。艾兰说莱恩八成就在这里面玩,肯定能堵着他。 车停在路边,梁文君把车窗放下,往里面看去,艾兰凑近他,也聚精会神地往窗外看,梁文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你为什么不喘气?”艾兰疑惑地问他。 梁文君顺势推开了车门,走出去站着,透透气。 艾兰跟着出去了,指着里面:“11层是台球厅,莱恩估计在里面得玩到下午三点,咱们先进去吃个饭?二楼有一家牛排很好吃。” 艾兰很期待地看着梁文君,眼里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梁文君看看腕表,快1点了,是到中午了,他要往里面走时,突然看到右侧一个路边摊,几个人正在那排队买掉渣饼。 五块钱的一个掉渣饼,这要不是艾兰在这儿,梁文君一个人在这儿蹲守嫌疑人,估计就吃个饼完事了。 他突然有个恶毒的想法,指了指那个摊位:“我就爱吃那个,牛排消化不了。” 艾兰往那儿张望:“那是啥啊,没吃过。” “爱吃不吃。”梁文君走过去买了两张厚厚的掉渣饼,还有两瓶矿泉水,回来递给艾兰。 “还挺香的,”艾兰闻了闻,看是用纸包的,第一反应竟是要把纸扔掉,他抬眼看到梁文君直接拿着啃,不扔外面的牛皮纸,他也就有样学样地“哇呜”咬了一大口,嚼了起来。 梁文君看到那外包装纸上,一个清晰的半圆形牙印。 他想叫停也来不及了,艾兰已经连着纸吃进去了,左边嘴角是牛肉粒,右边嘴角是香菜末,左手狼狈地在下面接着饼渣:“这可真是掉渣饼啊,掉我一手!不过味道还不错!” 他又张大口咬,梁文君伸手把饼外面的纸往下拽了拽:“你看着点,别吃纸。” “噢,好。”艾兰笑了,低头又欢快地咬了起来。 这饼大得出奇,又非常地厚,这是梁文君喜欢吃它的原因,顶饿。艾兰努力吃了三分之二,再也吃不进去了,梁文君想接过来给扔了,艾兰把塑料袋系好,放进自己的包里了。 梁文君:“?” “没吃完,剩下的晚上吃。”艾兰说。 “顺手送掉一套房的人,那么个破饼还留着吃第二顿?”梁文君问。 “粮食很珍惜啊,我们当兵的人,在外面有时候没有淡水,都吃泥鳅。”艾兰说,“张帆是你的同事,我肯定得好好巴结啊,反正那鞋又不花钱。” 梁文君有些不可思议:“你吃泥鳅?” “我还啃过树皮呢,”艾兰说,“南边很多海域都污染了,走到荒岛上,有新鲜的树皮吃都算好的了,起码是青菜。” 梁文君瞬间后悔不带着艾兰去吃牛排了,等于浩海把他带走,艾兰又要去吃树皮就着泥鳅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莫名其妙的煞笔。 第336章 张帆迟迟没送来批捕令,梁文君打电话过去,张帆说是署长不给批,一队的人站在办公室里逼宫都不好使,梁文君立刻给艾登拨过去,艾登没接电话,他的秘书接了,说是艾登正在上级领导办公室里闹,批捕令他已经批了,但检察长不予放行。 梁文君从艾兰那儿知道这莱恩是财务司总理大臣莱晤的亲孙子,来头这么大,批捕令是很难拿到了,他先通知了媒体,让张燕山和齐琦过来拍照取证,又想直接打给于浩海,但犹豫片刻没拨过去,于浩海只要一来,这就不是按章程来办了,而是寻私仇,艾兰说过,莱恩是于浩海和尹瀚洋的宿敌。 他想了想,最后打给了三队的大队长郝文:“郝队,你在哪儿?世茂中心是你的片区吧,我发现一批可疑人员……暂时不知道是哪来的,请支援……” 正说着,艾兰拍了他一下,指着对面,小声说道:“他出来了!” 莱恩带着一伙儿人从世贸中心一层出来,正打着电话,皱着眉头,老大不痛快:“为什么要跑路啊?不批不就完了?已经走了!真啰嗦……” 梁文君推开车门走了过去,拦住他道:“我是驻地市公安局刑警队长梁文君,现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请跟我走一趟,协助调查……” “我不去!你有批捕令吗?没有别跟我说话,”莱恩回过头对旁边的人说,“给我叫律师来!” “是!” 梁文君:“只是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莱恩!”艾兰从后面大步走了过来,怒气冲冲,“你小子几日不见你反了天了!” “艾兰?你怎么在这儿?”莱恩面露惊恐之色,“你不是在前线吗?” “是啊,我不在这儿,你就敢欺负我哥!” 艾兰左右开弓,甩到莱恩的头上极为用力的两大巴掌,莱恩立刻抬手捂住了头,惨叫了两声,旁边的人立刻要动手,莱恩叫道:“艾大王不认识了吗?退下!” 艾兰:“呵,整这景儿给谁看啊,你敢动我哥的车,意图谋杀检察官,你真是活腻了!” 说着又要拍他的头,艾兰的手劲儿极大,又是个omega,莱恩遇上他从来只有挨打的份儿,艾兰上脚要踹,他吓得抱着头往边上跑,苦着脸道:“你哥也没坐进那车里啊?那不是于浩海在里面吗?” 艾兰和梁文君对视一眼,莱恩竟是招了,这案子牵涉重大,又是检察官,又是少将军,一直是秘密审理的,莱恩竟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于浩海。莱恩一说出口也发现失言了,回头往世贸中心里扫了一眼。 糟糕,嫌疑人逃了!世贸中心有地铁直通驻地机场! 梁文君拔腿便追,莱恩的那伙儿人立刻跟着往世贸中心里跑去,梁文君朝他们喊道:“你们敢动我?!” 那伙儿黑衣人皆是莱恩的狗腿子们,当然不敢碰警察,可也按照莱恩给的眼神儿,跟进去一路使绊子,阻挡梁文君。 “回头跟你算账!”艾兰松开莱恩,跟着跑进了世贸中心大楼。 世贸中心大楼里人流密集,时值周末,不少大人小孩还有老人在这里逛街买衣服,吃饭看电影,三楼和地下一楼分别有通往高铁站和飞机站的地铁,梁文君冲进来后一时不知该去哪层,艾兰紧跟着跑了进来,朝他喊道:“你上去!我下去!” 梁文君往三层楼跑去,莱恩的随从们紧追不舍,等梁文君跨过安检门跳进地铁里,他们竟然有的在前,有的向后,故意拦着梁文君,梁文君二话不说把他们一个个打趴在地,继续往前跑去。 地铁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梁文君喘着粗气,望着前面密集换乘的人流,不知道嫌疑人是否已经走了,他灵机一动,掏出枪来指着前面:“不准动!我是警察!” 地铁里的路人看他一路猛跑,都已经对他侧目,等他掏出枪来,更是吓得纷纷躲避,梁文君一眼瞅到东南角几个人连回头都没回头看他,一直低着头紧张地往楼上跑,要换乘去往机场的直通地铁。 梁文君迅如疾风、快如闪电地追了过去,一手拍到最后那人的肩膀上,将他转了过来,正是艾兰给他看过的照片,是莱恩的未婚夫贝尔特!贝尔特大叫一声,他身边的人一见梁文君,立刻出手,和梁文君打了起来! 这是一伙儿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一个个身手了得,梁文君单打独斗,以一敌五,当他撂倒三人,准备举枪示警的时候,对面那人竟然率先掏出了枪来,梁文君一个高抬腿,侧踢了过去,把他的枪嗖的一声踢到地上! 第617章 这伙人竟然有枪! 郝队长的人及时赶到,冲进了地铁里,将他们团团围住,“都住手!” “我们是警察!给我抱着头,都蹲下!蹲好了!” “把手拿出来!交出武器!” 只听一声沉闷的枪声,从楼下响起,梁文君的脑袋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艾兰!” 梁文君疯了一般往楼下猛跑,三层,二层,世贸中心里面是旋转型滚梯,他趴在栏杆上往最底下一层看去,路人都已纷纷退避,艾兰站在中间,身前和身后站着五六个黑衣人打手,似乎都带着枪,艾兰前面跪倒了一个男人。 “艾兰!”梁文君的手按住栏杆,往地下一层跳了下去。 轰隆一声。 “哎哟卧槽?”艾兰左手拿着鞭子,右手拿着枪,回过头来,瞪着眼睛看到从天而降、单膝跪地的梁文君。 “都给我举起手来!”梁文君听到自己的右脚脚踝咔嚓一声,登时额头沁出了汗,他状若无事地站起来,举起枪震慑着前面的黑衣人们,只见他们都举起手投降了。 “他们有枪!”梁文君挡在艾兰身前。 “我知道啊,你激动什么?”艾兰有些想笑,晃了晃右手,“这不在这儿吗?”枪早已经被他抢夺了去。 梁文君:“刚谁开的枪?” “他,”艾兰把地上跪着的那人转过来,“你看他手表,看他鞋!” 梁文君一看,是个omega,身形和身高以及手表和鞋,都跟监控视频里那人对上了,眼下脸上一道红肿的鞭痕,正瑟缩地看着自己。 梁文君往对面那些男人脸上看去,一个个都受了鞭刑,艾兰左手拿着一根很有重量的鞭子,鞭子细细的尖儿一甩一甩的,想是这人掏出枪来反击,艾兰躲过了一枪,一鞭子挥过去夺下了他的枪,其余人等也被艾兰的一身匪气吓住了,都不敢再跑了。 “我抓住他了,”艾兰得意道,“大功一件!” “梁队!”警员大东和刘文竟他们一队的人都纷纷赶了过来,将对面的人全部拿下。 “走吧。”梁文君叹了口气,转身要走,突然,右脚使不上力了,他一用力挪动,不禁皱了皱眉头,走不了了。 艾兰蹲下把他裤脚往上一拽,看到弯曲的脚踝骨,大叫道:“你脚扭了!快别动!” 他站起身一把将梁文君整个儿抱起来,跟刘文竟和大东等警员们说:“走!” “你给我放下来!”梁文君的脸朝后,看到警员们脸上又呈现出那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气得挥舞着胳膊叫道,“我能走!” “你能走个什么,”艾兰抬头往上看了看,“……大哥,你从几层跳下来的啊?你当你是空中飞人啊?” 梁文君选择闭上眼,把头埋到艾兰的胸前,就当自己已昏迷,只无语道:“真不明白,你一个omega,怎么力气这么大,能把alpha抱起来……” 体重150斤身高1米89的梁文君已经是非常健壮了,第一次被艾兰扛在肩膀上、抱在怀里时就非常震惊。 还回去默默地增肌。 “抱我爸抱习惯了,”艾兰说,“我十五岁就能抱动康斯坦丁上将啦,他可是很重的。” 梁文君想到坐在轮椅上的康斯坦丁,已然明白了,想着艾兰在家中时,没少帮助父亲行动,心里有点儿不好受,也就不再挣扎了。 “噢,你是担心我啊,”艾兰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笑道,“你傻啊,我是新兵营战士,特种兵中的特种兵,我都能杀得了变异人,何况这些普通人类。” “是,你牛逼。”梁文君惨白着脸说。 “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你喊我的名字,艾兰,可真好听,”艾兰笑道,“你再叫一声。” 梁文君:“……你怎么还随身带着鞭子?” “平时当腰带系来着,今儿地铁人多,就没用枪和倾弹,”艾兰说,“我鞭子耍得可好了,你不知道吧?看我对你多好,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舍得用鞭子抽你。” 梁文君:“……” 一伙儿人坐到了警车里,浩浩荡荡地回到警局,下了车艾兰还要抱,梁文君说:“求你了,艾大王,让我走着进去吧。” 艾兰想起方倾跟他聊天时说过,追一个alpha,首先,“别让他没脸”,要“时刻保住他的面子”,忙谨慎地点点头。 梁文君一瘸一拐地带着人进去了。 艾兰坐在梁文君的工位上,只听梁文君在署长办公室里发起了飙,他第一次见梁文君发这么大火,这跟平时驱赶他用的劲儿比起来,真是山呼海啸,天壤之别。 “批捕令,为什么没有?!”梁文君梗着脖子,跟署长魏克宏喊了起来,“证据都全了,程序也都妥当了,您别跟我说没有!” “检察院那边没下来啊,检察院那边说还待定,我能怎么办?”魏克宏开始推锅,“我也得听我的上级命令!” “张帆说1点半艾检察官都发传真过来了,是你扣着不给!” “艾检虽然有独立调查权,但也得按章程办事,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他是这起事件的当事人,他就不能发批捕令,得避嫌!” “他的车被动了手脚,如果不是兵王开着那车,也许翻进江里的就是他自己!他抓害他的人不行吗?” “你小点儿声,吼什么吼?”魏克宏走到窗边把百叶窗放下了,“艾兰还在你工位上坐着!” “是啊,当事人的弟弟今天就在现场,那伙儿人不说别的,私有枪支就是犯法!仔细查一查恐怕罪证能有一筐!”梁文君怒目圆瞪,直视着署长,“今天我们等不来批捕令,几乎就命丧他们这帮打手的枪下,这时候您又不考虑艾登和艾兰的家世了?” “啧,你小子就是死脑筋,康斯坦丁上将……他退啦,他的兵都交给于凯峰了,你不知道?”魏克宏说,“而且,你再等一下,郝文已经去审你们抓来的那个人了……” 电话响起,魏克宏接了,嗯了两声,放下,说道:“嫌疑人已经认罪了。” “……认罪了?”梁文君不敢相信地问,“我还没审,他就认了,他指证背后指使他的人了?” “哪有什么背后的人,”魏克宏道,“这个动了艾检的车的omega,名叫宁园,是检察院一检察官的行政文秘,因为求爱不成,对艾检心怀恨意,才搞坏了他的车,意图制造车祸,他已经全部认罪了。他确实认识财务司官员莱恩和他的准夫人贝尔特,但跟他们都没关系。” “没关系?”梁文君冷笑道,“他戴着几千块的手表,却穿着上百万的鞋,这根本和他的文秘职业收入不搭,我们已经有证据可以证实,那双鞋是贝尔特送他的!” “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朋友,”魏克宏说,“难不成贝尔特买通了他,去陷害艾检察官?” “难道不是?”梁文君和魏克宏对视着。 “梁队,你想为艾检察官,你未来大舅子出一份力,我明白,但是,一切要靠证据说话,”魏克宏道,“你既然摔伤了腿,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多少年没放过假了,给你半个月假期,怎么样?你要是觉得没法跟艾检或是艾兰交代,我可以替你说,或是我去康斯坦丁上将家拜访,亲自说明这件事。” 梁文君不屑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道:“不用你去,我也不放假!” 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临出门时,狠狠地踹了一脚魏克宏的沙发腿儿,又砰的一声把门给摔了。 “我看你脚是没多大事儿!”魏克宏气得大骂,“又踹我沙发!” 梁文君回到工位上坐着,脑袋倚着靠背,仰着头,一脸死灰地望着天花板。艾兰坐在他边上只是干瞪眼,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啊?” 怎么样,梁文君都没法说出口。始作俑者根本不会是那个检察院里的什么小文秘,他是受人指使的,受莱恩或是往上,莱恩的哥哥,财务司秘书长雷蒙,或是莱恩的祖父,财务司总理大臣莱晤,或是更大级别的人。 刘赢是怎么进去的,于浩海没瞒着梁文君,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包括这场暗杀检察官的案子,也是给艾登和于浩海这些人的一种警告:我能动得了你的副将,你找检察官伸冤,我也能动你的检察官。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梁文君认识艾登已经四五年了,就是没有艾兰,他也一定要抓住暗害艾登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检察官能像艾登这么坚持公平正义了,他踽踽独行那么久,才认识了艾登。 “嫌疑人,已经招供了。”梁文君闭着眼睛说。 “太好了!”艾兰高兴地拍着手,低头给方倾他们发信息。 方倾回道:“齐琦和张燕山已经把现场视频和照片发来了,竟然是莱恩找人做的!我们知道该怎么办了!梁队这是神一般的破案速度啊,第二天就把人抓回来了!” “我也出了一点儿力!”艾兰回道,“你帮我跟浩海美言几句吧!让我早日归队!(拜谢.jpg)” 第618章 “明白。”方倾回道。 半小时后,于浩海和艾登来了,方倾作为家属也跟着一起。艾登不是以检察官的身份,而是以“涉事人”的身份来,而于浩海是“被害人”。 一进来艾登就觉得不妙了,梁文君的两边眼角又耷拉了下来,一点儿都没有抓到凶手的喜悦,还负了伤,一瘸一拐地带他们去了审讯室。 艾登和于浩海听完陈述,都默然无语了。艾登作为涉事人和检察官,提请了嫌疑人宁园,看着这个对他来说几乎是陌生的面孔,忍不住冷笑道:“听说你跟我求爱不成,产生了报复心理,先生,你认识我吗?” 这嫌疑人已经是完全被买通了,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艾登,就低下了头:“我认识你,我、我暗恋你。” “你是暗恋,就把我的车发动机扯坏了,想让我死?你还能不能编出更好的理由?”艾登道,“或是让你背后的人,再给你重新编一个?”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背后没有人……”宁园低着头,捂住脸哭了起来。 “你哥是宁朗,你也是检察院的行政秘书,你不懂法,不相信法吗?你在保护谁,我难道不知道?”艾登问道,“你们到底被抓住了什么把柄,要为虎作伥,撒这种谎?!”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宁园痛哭不已,“反正,反正我已经认罪了!” 所有证据和材料以及宁园和贝尔特的供词都一一对上了,贝尔特本来还要找梁文君的麻烦,投诉梁文君作为警察“动作粗暴”,把他吓坏了,莱恩怕艾兰过来质问,以及牵涉到了于浩海,他做贼心虚,早早地接着贝尔特就开车跑了。 在程序上,一点儿毛病没有,只是正义并未伸张,几个人心中都很郁愤,警察署长魏克宏看到于浩海和艾登都来了,连忙把警章正了正,满脸带笑地出来迎接,话里话外自夸起来,说他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实在是功高至伟,不负人民所托,于浩海呵呵两声,接到了水星总警监施扬的电话。 魏克宏一听施警长的电话都打了过来,立刻噤声。总警监是水星警务系统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和魏克宏这分局署长之间的级别能差个七八级。 施扬先是亲切热情地慰问了于浩海的车祸事故,然后说魏克宏已经禀告他抓到了凶手,希望能让于少将得到安慰,再就是刘赢的案子起诉方已经头脑清醒了,回忆了起来,是刘赢救他,用力过猛,不是害他,刘赢可以即刻释放,警方深表歉意,可以接受军方的任何质询。 于浩海冷冷地应了两声,魏克宏听着电话里他的老警长还在殷切地道着歉,于浩海这边就把电话挂了。非常没有礼貌,看来关于于总司令一点儿都看不上警局的传言是丝毫没错。 “魏署长,我们可以走了吧?”于浩海见梁文君的脚踝受伤了,也不听魏克宏答应,就伸手把梁文君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往外走。 魏克宏连连应道:“好、好,这种地方我就不说下回您再来了,有空咱们吃个饭啊,于少将!小梁,你在家好好休息!” 一行人换了个地方聚在了一起,于浩海让方倾建议去哪儿,方倾想了半天不知道,艾兰笑道:“小方是个宅男哪知道什么地方好。” 他带大家去了一个私密性很强的高级餐厅,装修雅致,非常安静,进门要刷卡,艾兰从容地带大家进到里面,不一会儿,齐琦和张燕山也赶来了。 于浩海道:“这顿一定要我请,大家为了我的事辛苦了,尤其是梁队长,还受了伤。” 梁文君撇了撇嘴,他都不想来,这案子说是破了,可有谁喜悦了?真凶还逍遥法外,他作为警察,心里很不好受。 艾登看出他的怏怏不乐来,说道:“梁队,咱抓住他们的一个棋子已经很不错了,宁园是在检察院工作,这个钉子不早点拔除,以后不一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来。” 张燕山跟在黑衣人身后拍视频,也说道:“这财务司一个小职员的保镖们都是特工出身,还带着枪,我真是目瞪口呆,梁队把他们这些打手一网打尽,以后也让他们少作孽。” 于浩海说:“是,这事说到底都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是后面的几方势力在角逐,让你深涉险境,我很过意不去。” 梁文君举起酒杯,和于浩海、艾登、张燕山各碰了一下,想说的话都在酒里了。 “方倾,你帮我看下他的脚踝骨。”艾兰突然把梁文君的右腿捞起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撩起裤脚给方倾看那淤青的地方。 “嘶——”梁文君要拒绝,被艾兰狠狠地朝膝盖猛拍了一掌,立时不动了。 “没伤到骨头,”方倾捏了捏那硬硬的脚骨头,“扭伤了,在家静养两天就行,别动弹,alpha恢复很快的。” “在家静养两天,别动弹,听到没?”艾兰对着梁文君重复了一遍。 “没聋。”梁文君说。 不一会儿,菜都一样一样上来了,于浩海做东,可以说是盛情款待,艾兰选的地方,又深知招牌菜是什么,点了一大桌子,齐琦欢呼道:“开动了!”大伙吃了起来。 艾兰把他包里的三分之一张掉渣饼拿了出来当主食,梁文君一见,就无奈地叹了口气,更是吃不下去了。 “那是什么?”方倾好奇地看着艾兰手里啃得乱七八糟的饼。 “掉渣饼,味道很好的,”艾兰说,“你尝尝?” 方咪咪对什么都好奇,歪着头就着艾兰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吃了,翻了个白眼。 “现在是凉了,刚烤出来的时候很好吃的!”艾兰说。 梁文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洋酒,表情很微妙,艾登笑道:“是威士忌,不是散篓子老白干你不习惯吧?” 梁文君摇了摇头,意思这酒不咋地。 “换白的,”于浩海说,“我也喜欢喝白酒。” 店里根本没有十元一斤的散篓子散白酒,服务员还现出去买的酒回来给这桌神秘的客人,于浩海喝了一口,有些惊奇,皱了皱眉:“挺辣啊?这得六十多度吧?” 梁文君今晚第一次笑了,于浩海这大少爷哪喝过这样的酒。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梁文君留心看艾兰喜欢吃什么,发现艾兰一个劲儿地吃海参,就着他的掉渣饼,还吃了几个小蘑菇,别的菜都没怎么动。梁文君觉得海参他可能有点儿供不起,小蘑菇应该没问题,就趁人不注意,用手机扫了一下那盘里几乎还带着土的蘑菇。 识图软件告诉他,那是高档食材,特级松茸。才不是什么小蘑菇。 这朵泼辣的、高贵的,会使鞭子的小兰花,谁养得起啊…… 梁文君一杯跟着一杯,独自喝起了闷酒。 于浩海和艾登说起暗杀暗害的事来,艾登道:“这都小意思,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会保护你的。”梁文君突然说。 艾登笑道:“当然了,梁队救我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次都是想杀你吗?”于浩海脸色阴沉地问。 “也不都是,”艾登说,“办元成的时候,赛威他们什么昏招烂招都出了,甚至……还说我强.暴了一个omega,搞大了他的肚子。” 大伙儿都小声笑了起来。 于浩海道:“这可麻烦了,不好处理吧?” “是,最后还是梁队还了我清白,让我去医院,做个检查。” 于浩海不懂:“什么检查?”张燕山和齐琦知道,都低着头笑,方倾也明白了, “我哥是个处男,”艾兰笑道,“去做了个‘未成过结’的证明。” 于浩海叹道:“竟然还有这种检查啊?!” 大伙儿都被于浩海的反应逗得大笑了起来,艾登顿时脸红了,对那梁文君说你乐什么,你也打光棍好几年了吧?又看向张燕山,张燕山笑道,我可都有老婆孩子了。 艾兰叹道:“当时我们家人都惊呆了,以为我哥啥时候有这个本事了,凭空冒出一个嫂子来,实在是离谱。” 艾登道:“所以我的车里内部350度安装监控器,以防不测,我的办公室,不是,是我的牢房,甚至卫生间,我都安了监控器,我活在监控里面。” 于浩海没法想象一个人24小时活在监控下是怎样的心情,艾登却安之如怡。艾登的家世背景学识,足以让他轻松地选一条好走的路来过悠闲的日子,他即使从军都比当这人人忌惮的检察官要好很多,可艾登却毅然决然地走上这条孤独的、伸张正义的路。 于浩海悠悠地道:“我们在那边只听说元成的案子经过重重阻碍,最后破了,都没想过这些阻碍都是什么,今天我亲身走这一遭,算是明白了。” 他和方倾对视一眼,此刻想起方倾之前告诉过他的话,刘赢和卜奕一战不但毫无胜算,最后还很可能把刘赢的声誉搭进去,是他坚持要刘赢奋力一搏的,可还没去找萍乡战场的证据,他们就接连受到了两个教训,一个是刘赢被带走,一个是艾登被暗害,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坚固的利益共同体,于浩海想要走正规程序,他们就给你制造一个正规的凶手,让你即使抓到了,也并不解气。 第619章 方倾只看了于浩海这望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这位兵王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也许,是第一次对他所坚持的东西产生了动摇。 “还好吗?”方倾拿起酒杯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询问地看着他。 “还好。”于浩海说。 这条路虽然很难,但他还是有这些伙伴在一起,于浩海觉得并不孤独。 “萍乡两位将军的案子,如果信任我,我想着手调查,”梁文君喝酒并不上脸,喝得越多,脸色越发得白,眼睛也很理智清醒地望着于浩海,“我可以走一趟。” 于浩海大喜过望,看向艾登,艾登道:“需要上军事法庭的案件,警局不能受理,是由纠察兵来侦破,我作为检察官已经派遣了人员前往萍乡,而且卜奕那边的检察官也派了人过去,梁队,我一直希望你这条暗线能够保留下来,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今天的案件我也会把你隐藏起来,让三队的队长郝文来出面,郝文的父亲是著名律师,算是他们的阵营,他们不会动郝文。” 梁文君点了点头,他和艾登的合作模式一直是暗线,这样才能互通消息,互相保护,协助彼此查案。 齐琦和方倾还有艾兰正围在一起看张燕山拍下的现场视频,方倾看到艾兰一鞭子拍到宁园的手背上,把枪夺了过去,不禁咋舌道:“艾大王,我感觉大半年没见,你功夫见长啊,这可比抽我的时候动作还利索。” “那当然!”艾兰说,“我爸给我雇了教练,每天在家陪练,我现在那是非常牛逼了,很期待跟索明月一战!” 说完拍了下他的腿,方倾嘶了一声,腿很痛,他苦着脸问于浩海:“浩海,刘赢出来了以后咱们返回昶洲,能带着艾兰吗?” 艾兰立刻非常期待地看着于浩海,下决心表态:“于少将,我保证好好训练,上战场多立功,我十分想念angel战士,还特别想念以尹瀚洋为首的aha战士,还有王妃和凯文逊殿下……” “你这越扯越离谱了,”方倾叹道,“你咋不说你想卜奕了?” “我想他那个熊玩意儿干啥!”艾兰还是炯炯有神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被他这热切的眼神逗笑了,无奈地看了一眼艾登,不知道该怎么说。 艾登包括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中将都知道于浩海让艾兰留在这儿才是对他好,为他的安全着想,便替于浩海解围道:“你光能打就行了?还得会办事,你今天跟梁队出去,是不是又捣乱了?” “没有,我还立功了,不信你问他。”艾兰转过头期待地看向梁文君,希望梁文君为他说点儿好话。 梁文君一声不吭,拿起桌上的一杯满满的白酒,仰头喝干了。 方倾看到齐琦往后翻照片和视频,翻到梁文君大喊着艾兰的名字,惊慌失措地往楼下跳的样子,产生了怀疑,望向梁文君。 他突然觉得艾兰也许并不是一厢情愿。 艾兰也跟着看了一眼,叹道:“这哥竟然跳下了三层楼,还好没摔断腿,只是扭伤了……喂!” 艾兰用手指刮了刮梁文君的脸侧,醉醺醺地,痴迷地看着他道:“你真是爱我爱得要死。” “我,是个警察,”梁文君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别人我也会紧张。” 没多一会儿,大伙就都喝趴下了,梁文君趴到了桌子上,艾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也喝得挺多,靠着他的肩膀睡了。 于浩海和艾登还在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做,于浩海说梁文君是个人才,想用他,艾登跟梁文君是多年“战友”了,对他很了解,便对于浩海说起梁文君的事来。 “七八年前吧,蜥蜴军还没打呢,他考上了新兵营,名次被黑了,”艾登叹道,“他的脾气很犟,就地退出军校,改考了警校。” “是军队的一大损失,七八年,放现在可能都成将军了,”于浩海摇了摇头,“可就我这届,莱恩还在舞弊,把瀚洋弄到第六名,刘赢出了前十名。” “是啊,文君的家庭负担很重,没有靠山,莫名被抢了名额,他考警校时也是名列前茅,又被占了名额,一路掉档,从公大掉到了一个三流警官学校,”艾登说,“你想想那些年他遭的罪,心里得多恨呐……就因为没出生在一个好家庭,连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于浩海心道,怪不得他在梁文君身上能看到一种隐隐的戾气,是一种决绝的、刻骨的仇恨,一旦逮住猎物,绝不放手,平时却将自己隐藏不露,关在一个名为“复仇”的沉默的笼子里。 他是最好的猎手。 “那他这些事最后水落石出了吗?”于浩海问道。 “他毕业以后当了两年警员就扶摇直上,有本事的人怎么都拦不住,”艾登道,“几年前彻查了一次军队和官场的舞弊案,就是梁队牵的头儿,最后也是没逮到大老虎,不了了之,跟今天的事一样。” “我看到今天这事儿他都推给一个三队的队长了,那以前也是一样?” “是啊,”艾登说,“为了不暴露他和我是一个阵营的,他经常放消息给同僚,然后同僚升官发财,他只能在一边看着,其实我很过意不去。” “我想我以后会有很多重用他的机会,”于浩海说,“能不能给他一些经济上的……” “不行,梁队的自尊心非常强,你可千万别提,他会翻脸,”艾登说,“我跟他是检察官和警察的关系,也不能牵涉利益,有经济往来。” “我没事啊,我是个军人。” “军人给警察贿赂啊?那更不行。” 方倾这时抬起头,笑眯眯道:“你把艾兰送他得了。” 梁队长趴在那儿的小手指微微一动。 “我是要报答他,不是要报复他,”艾登笑道,“我把艾兰嫁给他不是害他吗?跟他多大仇。” “你还没醉啊?”于浩海刚才看到方倾趴了好一会儿了。 “我这酒量是深不可测的。”方倾道。 于浩海跟他碰了下杯:“是,深得你父亲真传。” “说起这事,”艾登道,“你们知道吗?赛威在几个月前,向我们家提亲,要他的儿子威尔逊和艾兰订婚。” 于浩海和方倾都震惊道:“什么?!” 梁队长的手指又猛得一动。 “这才是我被排挤的原因,”艾登苦笑道,“还真不是元成那案子。” “我天,威尔逊可不是个好玩意,他爹咱们都知道,那更不是个好玩意儿!”方倾紧张地说着,看了一眼艾兰,艾兰倚靠在梁文君肩膀上睡得正香。 “我当然知道,我父亲们,对他们来说,其实没有多大利用价值了,除了好声望,他们还能得到什么,”艾登寒着脸,酒气上来了,狠狠地道,“不过是为了控制我罢了。” 于浩海哼道:“艾兰是我的属下,他的婚事是军婚,要上级领导同意,我批了他才能嫁,赛威要是给你施加压力,你就说我不放人,不行。” 艾登感激地看着于浩海,挥了挥手,笑道:“要是艾兰喜欢瀚洋的时候,瀚洋也喜欢他就好了,我知道我爸爸们都喜欢你们兄弟。” 是啊,梁文君心里凉凉的,于总的儿子们,跟艾兰才算般配吧。 “缘分的事很难说。”于浩海道。 艾登醉意上来了,晃了晃手腕,说道:“浩海,你已经够拉仇恨的了,赛威逼婚这事儿……我得分担,我就是不当检察官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艾兰嫁到那种家庭,王子、王妃……算个屁!他以为我们艾兰是高攀了,可对我来说,艾兰嫁给谁,都是下嫁!” “你说得对!”方倾用酒杯敲着桌子,“赛威真不了解我们艾大王啊,艾兰能把威尔逊给打死!能把他这个老贼用鞭子抽麻了!” 艾登醒悟道:“哎?对啊!咱们要是想整赛威,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啊,直接派艾兰过去!把他们王府都给掀了!” 于浩海看出来了,方倾和艾登都醉了,这桌上,此刻,只有他和趴在那儿的梁文君是清醒的。 第337章 驻地西岐区警署,署长廖奇志亲自下令,派人去昶洲抓了个不同寻常的嫌疑人归案,坐在审讯室里听候审问。一个个小警员们都借故上楼去门外往里张望,被警长和队长们骂得臭头,又纷纷作鸟兽散。 此时距离刘赢被抓进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刘赢坐在审讯室里,只庆幸父亲刘延川在屏东岛,那里是沦陷区,不通网络,所以刘延川还不知道他的儿子此刻已经在驻地了,被扣押在警局。 “怎么样?”署长廖奇志,询问副署长辛良。 辛良道:“不言不语的,也没叫人,也没发脾气,这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跟以往涉刑事案件的大兵被逮进来的反应区别很大,刘赢目前情绪稳定。 “嗯,你去审吧。”廖奇志道。 辛良心里吐槽,这种得罪人的事你让我出面了。里面关的不是别人,可是“铁板将军”刘延川上将的儿子,刘延川是有名的不讲情面、不讲交情、冷酷铁面的将军,一旦得罪他,他那老脸沉下来可是非常吓人的,不愧是于总的副将,跟于总一个秉性。 第620章 辛良硬着头皮进去审问了,问的内容无外乎是萍乡战场的事的复述,他问的很巧妙,完全避开了“吴求奀”怎么死的这一关键问题,而是问的如何救起了谏中震和他的四个士兵,其中,状告刘赢意图灭口的人叫做张起尧。 “这人我不大熟悉,在新兵营的时候,我们没组过队,”刘赢老实交代,“我们后期是分队来训练的,为了协同考试,他是哪个队的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1队。” “你们这么一说,我可能是用力过猛,想唤醒他,当时救出来的几个人,鼻口耳朵里都是土,我得使劲晃他才知道还有没有气,能不能缓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他当面说说,我真没有杀他的意思,”刘赢自述到这儿时,有些想笑,“我是去搜罗救兵的,如果不想救,我压根都不会去那里地毯式搜索还挖坑,挖出来我再给掐死,犯得着吗?” “也许,你是希望他能为你作证。”辛良道。 “做什么证?”刘赢反问道。 辛良说:“有利于你的证词。” “什么证词?”刘赢又问。 辛良反而不说了。 刘赢看明白了,其实警方并不想搅进他和卜奕的争斗里,说白了是军方的内斗,跟警方有个什么关系,只是八成是警方受人之托,做了某些人的犬牙罢了。 难怪父亲和于总每次听说警方如何如何,都面露不屑,也许以前的某些事里,警方就还是扮演着这种角色。 辛良故意缠着刘赢不停地询问,甚至连萍乡的风土人情都细细打听起来,刘赢到了那里先是打埋伏,后是设置包围圈把吴求奀拿下,接着就是搜救士兵,根本没关注什么风土人情、气候是否湿润等等,可他这人从小受到父亲无休止的无理要求太多了,导致他的抗压性极强,把他揉扁了、捏圆了,他都无所谓,反正辛良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折腾到九个小时后,辛良自己都问得口干舌燥,刘赢却没怎么样。 一整个白天的疲劳审讯都没有让刘赢失态、发怒、打人,这让署长廖奇志有些坐不住了。他接了总警监施扬派下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就一个脑袋愁成两个脑袋那么大。这是angel的副将啊,angel是于总的长子于浩海的队伍,兼并了倪瑞康的able后,angel总人数已经过了四万人,一个军下辖有三个师,满编制的一个师,才15000人,有的a字头军队的整编师只有3万人。所以刘赢这四万人军队的副将,二把手,同级类比起来,可比他这个加上行动队一共两千人的西岐区警察署长,不知道要高出多少来,施扬竟派他来干这种缺德事儿。 而且话里话外,意思给他点到了,施扬说:“当兵的人嘛,那么年轻,脾气肯定火爆,咱们警方也别露怯,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就跟他正面刚,锉锉他的锐气。”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让刘赢跟警察打起来,这样显得警方无辜、弱势,可以继续大书特书“军方瞧不起警方、压制警方”等等,对于总也更好交代,“你看看,我们就是把你们的小辈儿叫来问话,他就几乎血洗了我们警局”之类的。 可辛良显然是失败了,出来后累得直不起腰来,只跟廖奇志说,这孩子脾气太好,我是折腾不动了。 廖奇志只好换上一些年轻气盛的大队长,进去审刘赢,问的问题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了,诸如:“你父亲是于总的副将,你也是于浩海的副将,对此,你有没有心生怨言”之类的废话,刘赢只是叹气,望着天花板:“没有什么可说的。” 廖奇志有些羡慕驻地市中心警署了,魏克宏署长就没接到这么烫手的山芋,他这偏僻郊区警署的署长就这么苦逼。 到了晚上,廖奇志出了一个损招,饿饭,就不信他不发火。他不敢刑讯逼供刘赢,但是别的折磨人的方法还是有的。 岂知刘赢一个军人,餐不饱腹、滴水不沾都是经常事,也没有一日三餐必须定时的奢侈习惯,还是没当回事,继续坐在只有一个黄色刺眼台灯的审讯室里。他垂着眼睛,竟然还有些困意了。 只听外面有人走路的声音渐次响起,接着是一个年老的、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我是刘赢刘副将聘请的律师,可以进去吧?这是我的证件。” 康德带着一个小助理,小助理抱着黑色的包,俩人都穿着律师黑色长袍,站在审讯室外面。大队长低头翻看着康德的证件,皱了皱眉:“您都58岁了,还没退休呢?” 康德笑道:“我是返聘回来的,还没完全退休。” 廖奇志和辛良听到属下回报,已经匆忙地赶来了,廖奇志见到康德脸色微变,讪笑道:“您老出山了,多年没见了。” “是啊,多年不见,小廖都已经是廖署长了,老朽实在是孤陋寡闻了。”康德皮笑肉不笑道。 “一件小事,我们这边审得差不多了,还劳动您出来,真是过意不去。”廖奇志当年参加庭审时,看到这位康大状、康律师在庭审现场拨云见日时,还是个在一旁旁听的二十出头的小警员。 康德是水星法典的集大成者,也是统帅颁发勋章的著名大状,退休后一直不知去向,只听说是被玛格列特公主请了去,不知是教导王子还是小公主去了,总之,是统帅的人。 这让他心惊胆战。 康德微微一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康德带着助理走进了审讯室,刘赢见是一位年长的人,起身点了个头行礼,等对方和助理都一一坐下,他才坐下,听了一耳朵,说是自己的律师,便询问道:“您是……我的律师?” “是,”康德笑道,“我不请自来的,刘副将很惊讶吧?会不会嫌我人老了,不会办事啊?” 刘赢连忙道:“不敢不敢,您年长,经验更老道。” 刘赢猜测这是于浩海给他请的律师,所以恭恭敬敬的。 旁边那戴着黑色方平帽的小助理嗔怪地看了康德一眼,康德又笑了笑,翻开了文件,对刘赢说:“这件案子我只了解一个大概,具体的情况,我猜测你已经跟警察说了无数遍了,可我还得问你一遍,没问题吧?” “没问题。”刘赢坐正了身体,声音有些沙哑。 康德猜测他已经被疲劳审讯至少七个小时以上了。 刘赢的叙述平稳有序,富有逻辑,时间、地点、人物、详情等等,包括他对自己“是否用力过猛”的反省和猜测,康德问他的几个问题相比较刚才那些警察,显然是更有针对性,比如刘赢与卜奕是否有私怨。 刘赢答道:“不是朋友,因为他和尹瀚洋争夺少将军衔的事,对他有些鄙夷。” “除此之外呢?”康德问道,“alpha之间,为了omega吵架打架都是常有的事,你和卜奕有没有这方面的争执?” “没有。”刘赢不假思索地说。 “你对和卜奕的此次纠纷,抱几成胜算?” “……三成。”刘赢说。 康德问:“一半把握都没有,但已经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包括赛威将军那边,军方内部都不是秘密了,刘副将,这对你来说值得吗?” “值得。”刘赢不是为了自己,军功在哪里都能挣,世上也不是只一个吴求奀,只是他想打赢这场仗,让王室知道卜奕是什么样的人,小公主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康德接着问道:“如果你输了,卜奕很可能反将一军,说你抢夺他的军功,你该怎么办?从你救下的人都能反戈一击,控诉你谋杀来看,这就是为后面的反诉做好铺垫了,讲打官司,水星很少有人能赢得过卜家的人,何况,卜奕还是卜正的独孙。” 刘赢笑了一声,摊开手,无所谓道:“来吧!” 三道题,试君心。 康德显然是对小公主的眼光很满意,点头微笑道:“我问完了,剩下的时间……交给我的助理。” 他起身走了出去,迎头遇上等在那里的廖奇志和辛良,揶揄地笑道:“以前被叫到警局里接受审问的人,还能免费‘喝茶水’,人们往往把‘到警局喝茶’当作接受审问的代名词,我竟不知水星的水资源已经贫乏到这种地步,里面那位副将军接受你们长时间审问,声音干哑,连口水都没得喝!” 廖奇志突然被康德如此疾言厉色的大骂,愣在那里,辛良则连忙叫人:“快去倒茶,送到里面去!快!” 茶水慌慌张张地端到里面,放到桌子上,甚至溅出来不少水在桌面上,刘赢十分口渴,见对面那小助理之前是埋头记录着,此刻是沉默不语,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个……我可以先喝口水吗?” 对面那人点了点头,刘赢端起茶杯,如饮驴般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大口,喉结快速地滚动着。茶水是刚泡的,还有点儿烫,他也顾不得了,喝完用手背粗鲁地抹了两下嘴,等待助理的发问。 助理把黑色的律师方平帽陡然掀开,放到了桌子上,露出及肩的长卷发、厚重刘海下的一张俊俏的小脸,和湿漉漉的眼睛。 第621章 刘赢猛得站了起来,倒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公主?!” “傻子,”塞西莉骂道,“坐你对面半天认不出来?” “……我看出旁边是个omega,没敢细看啊!我天,你怎么来了?”刘赢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这不好吧……” “我怎么不能来?”塞西莉见他都要退到墙边站着了,不禁又气又笑,“干嘛?我吃人吗?还是见光死了?” 刘赢抬头去看审讯室后右方墙上的监控器,发现灯竟然是灭的。 “傻子,人家想逼你发火呢,这监控器当然是坏的。”塞西莉道,“过来!” 刘赢去到了塞西莉的对面,两人隔着正方形的审讯桌,面对面站着,认真地看着对方的脸。他们通过手机视频已经半年有余,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地看着彼此。 “我比你现在看到的实际上要白很多,”塞西莉强调道,“我擦了深色的粉底,因为我不能让人看出来是女孩。” “嗯,你黑也白。”刘赢词不达意地说,目光灼灼地看着塞西莉,眼睛眨都不眨,脸上泛起了憨厚的仿佛丰收了的喜悦笑容。 塞西莉不禁好笑,“你黑也白”,这都是什么水星话,可她竟然领悟了刘赢的意思,并对刘赢说:“有什么不同吗?跟手机里的我相比。” “……好小啊,”刘赢不自觉地伸手比划了下塞西莉的身高,甚至还量了下宽度,“豌豆似的。” 他几乎不敢大喘气,之前巴可达统帅和小公主也去过新兵营探望,一起去歌剧院时点了十个优等兵一起,刘赢也在其中,只是当时统帅一直让于浩海和尹瀚洋在身边陪伴,刘赢一直在队伍的最后面,压根没和公主见过面。 塞西莉公主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一米六三了!还会再长!倒是你比手机里的块头看着大多了,像个大马猴!” 刘赢爽朗地笑了起来。 在视频的时候,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几乎每次聊天都能把一方的手机聊没电或是聊得发烫,两个小时打底,可如今四目相对,却只微笑着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好。刘赢有些失落道:“我曾想过无数次我们见面的情形,在浪漫的餐厅、在美术馆、在话剧院、在我受封的时候,没想到……却是现在。” 这么狼狈的时候。 塞西莉二话不说,绕过桌子往刘赢身前走,刘赢第一反应竟是往后退,紧张地说:“我、我没洗过澡,今天也没洗脸,我还没换衣服!” “废什么话!”塞西莉冲到他面前,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康德大人说,最多也只能到拥抱这步了,快抱抱我。” 刘赢用胳膊环住她,很是难过:“抱歉让你担心了。” 塞西莉歪着头,看到他的胳膊竟是围了一个大圈,把自己圈在其中,并没碰到她,不禁好笑道:“干嘛把我圈住,抱紧我!” 刘赢才轻轻地收紧胳膊,碰到塞西莉纤细柔软的身体,心里直发烫:“我、我怕我手重,不小心勒到你。” 他看到起诉他的士兵脖子上的掐痕,已经自我反省,是不是真的“用力过猛、致使肩颈受到伤害”,深刻反省了。 塞西莉听到这话心里一酸,眼睛发热,哭笑不得道:“……你真是个傻子。” 刘赢从公主那里得知于浩海已经找了艾登负责他此次的案件,心里觉得踏实不少,塞西莉说这事已经引起了各方关注,虽然没有多少胜算,但她很感激刘赢愿意为她一博,打这场无把握的仗,并把于浩海打算走军事法庭、正式提告卜奕的想法,一一告诉刘赢,刘赢对于浩海的提议深信不疑,此刻美人在怀,坐牢变得非常有趣。 公主走了之后,刘赢更是无畏廖奇志和辛良的折腾,而这两人也因为巴可达统帅一方的代表康德律师的出现,而有所收敛,每天供饭给水,不敢有误。刘赢待够了两个48小时后,出了警局,于浩海和方倾坐在车里朝他微笑招手,刘赢上了车,赫然发现小公主坐在后车座上,带着大大的遮阳帽和墨镜,看着他笑得阳光灿烂。 “公主?!”刘赢坐进车里,猛地看到这个靓丽的小女孩,不禁把自己紧紧地贴在车门上,侧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瞅瞅,瞅瞅,每次看到我都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塞西莉又气又笑,“难道我咬人吗?” 于浩海把车开了起来,打趣道:“这叫又喜又怕。” 方倾笑着接口道:“这叫又嗔又爱,哈哈哈哈!” “咱们去哪儿啊?”刘赢笑问道。 塞西莉把墨镜摘了,秋风吹起她的长发,搭到肩膀上,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袖针织衫外面是一条浅棕色的背带裙,显得人既娇俏又温柔,她指了指前面,笑道:“下一站,民政局!” “啊?不,不,这太草率了,”刘赢连忙摇头,“我现在还有官司在身上……” 于浩海和方倾都乐了,方倾摇着头叹道:“公主,你还真是凯文逊殿下的亲妹妹,这一天到晚的怎么就琢磨着强娶民男呢?” 另一边厢的清晨,梁文君坐在警局的工位上,可笑不出来。 昨晚众人喝得酩酊大醉,于浩海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人都各送各家的时候,梁文君从桌上抬起头来,非常熟练地叫了几个代驾,分别把艾登和艾兰兄弟,以及张燕山和齐琦都送到了家里,等他要护送于浩海和方倾的时候,于浩海眯了眯眼睛,说道:“梁队长,我还清醒着。” “我知道,”梁文君说,“可你开不了车。” “我给我岳父打电话。”于浩海从容地说,“让他来接我们。” “恐怕不大好吧。”梁文君看到方倾已经醉得人事不知,而且这已经是下半夜了。 “没事,”于浩海潇洒地说,“我打电话……好使。” 这人到底醉没醉?梁文君很是疑惑,老白干度数极高,基本就等于是喝酒精了,这些人里数他和于浩海喝得最多,他怕艾兰起哄跟着他们拼酒,就早早地趴桌上装睡,果然骗得艾兰也靠到他身上睡着了,他就没挪窝。 于浩海醉了也像没醉似的,表情,动作,神态,语气,都是他平时那副谦谦君子、运筹帷幄的于少将的模样,直到梁文君看到于浩海拨出的号码——120。 “喂,是方夫人吗,你儿婿我,和你儿子方咪咪,正在外头喝酒……” “你好,我们这里是120急救中心,喂,你好,请问你的所在地址是……” 梁文君:“……” 得嘞,老白干能撂倒所有人,于少将也不能免俗。 他把于浩海的手机夺了过去,给里面正询问患者地点的接待员说了声抱歉,把电话挂了,又坐在代驾的副驾驶位置上,把于浩海和方倾送回了方匀和青羚的家中。 忙活完这一切,梁文君回到了警局。这一路他都很庆幸,于浩海是个体面人,喝到一半就怕失控,先把账给结了,不然清醒到最后的梁文君恐怕付不起今晚他们这些人的消费。 他又因为着这种庆幸,而感到无奈。 青羚看到他一瘸一拐的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摇摇头说不用,想了一会儿,决定回警局待着。这样明天艾兰酒醒后,找不到他的家,还可以去警局找他。 他知道那位叫刘赢的副将明天早上将被放出来,于浩海他们要回昶洲了,而艾兰也一直强烈地要跟着去。 艾兰向他疯狂表达爱意的同时,都没放弃“我要上前线打仗”的想法,这可能就是一个军人吧。 梁文君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心情忧郁地输入了一个名字:威尔逊。 跳出来的新闻告诉他,这人是赛威将军最能干的儿子,在这一辈亲王里排行第十七,比玛格列特公主所出的凯文逊王子殿下大五岁,很小就跟着赛威将军走南闯北,军功赫赫。 梁文君是个心思缜密、善于推理的刑警队长,这几年跟张燕山、齐琦等人熟悉了,也深谙媒体和自媒体的各项操作,当然不信看到的新闻说的“军功赫赫”,他倒是很奇怪一件事,就是这位王子的风评目前来看是非常良好的,几乎没有一篇报道拿他开玩笑,或是说他有什么问题。 这恰恰说明了他有问题。 王室宗亲活在大众的目光下,玛格列特公主出席活动时鞋和袜子不配色,都能被大写特写一番,褒贬皆有,这么一个王子,还不是嫡出的,怎么就没人敢说不好? 他们操控了言论。 梁文君接着往前面几年的新闻翻过去看,终于明白了,有报道长篇累牍地提出,是“血统重要?还是能力重要?”这样的标题,比较了凯文逊和威尔逊两位王子的优缺点,凯文逊当时身体不好,有时甚至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地被推到镜头前,一个笑脸都没有,而威尔逊可是一身戎装,神采奕奕地站在他父亲赛威的身旁,不论是媒体的引导方向,还是下面群众的投票,威尔逊都是遥遥领先。 第622章 可这种情况在今年却变了,一个是凯文逊顺利出师,首战塞伯利亚沙漠与依巴一战顺利告捷,让民众们刮目相看,接着是一记重大利好新闻——凯文逊王子殿下订婚了,王妃是一介平民。 这件事突然让风向变了,因为水星很多年没有一个小王妃可以像王俊这样有这么多料可以扒,这么多搞笑的考古事件可供民众茶余饭后做谈资,所以凯文逊王子殿下的风评突然大好起来,特别是他们的订婚照片,王子看向王妃的表情非常温柔和深情,突然有了人情味儿。 威尔逊竟输给了凯文逊的有力外援——王妃的人气。 难怪威尔逊着急订婚。 梁文君木着脸一个个网页点开,翻看媒体的各种报道,赫然发现了艾兰的名字——原来媒体猜测威尔逊的王妃候选名单里,第一个出现在其中的首选,就是艾兰。 艾兰的家族祖上是开国功勋,可谓是三代荣光,一门忠烈,康斯坦丁上将甚至为战争奉献了双腿,坐在轮椅上二十来年,而他亲手提拔上来的将士,就是当今的于总司令,于凯峰。 凯文逊也只娶了于总的干儿子,艾兰可是于总的恩师的亲儿子,媒体七嘴八舌,连连叫道:艾兰是威尔逊扳回这局的唯一法宝! 梁文君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里威尔逊的脸,呵,这真是一副欠揍的长相。他以前对这些王子还是王妃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从来没看过相关新闻,对他来说,这都是天上的人,跟他这凡人没关系。 看于浩海方倾还有艾登的反应,对这威尔逊王子都颇有微词,艾兰肯定也瞧不上他。只是估计艾检察官受到的压力不小,这种压力,他作为哥哥,既没告诉弟弟,也没让父亲们知道多少,艾登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选择了自己来扛。 梁文君把威尔逊的名字删掉,又默默地改成了尹瀚洋,他想看看这个艾兰曾经爱过和追求过的男人。 这就叫帅吗?不过是眼睛大一点儿,皮肤白一些。 梁文君对长相好看还是不好看的事不太敏感,即使他一直被称为帅哥,也都很木然,alpha帅不帅的难道还当饭吃。这尹瀚洋他也没觉得有多帅,竟然还拒绝了艾兰。 他滑动鼠标往下看,却被下面的评论数给惊呆了,刚才他看了那么多关于威尔逊和凯文逊的新闻,底下的评论数加起来,都没有“尹瀚洋在玩滑板”这一条无营养的新闻下面的评论数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尹瀚洋就是最帅的!不接受反驳!” “有一天宇宙星球要比帅,水星派出了我方代表——尹瀚洋,结果,不战而胜!” “他玩的不是滑板,而是我凌乱的心。” “爱洋军团来打卡!守护我们的天、使、童、颜尹瀚洋!” ……这帮子omega是疯球了吗?梁文君皱着眉一条条看着下面的花痴们的疯言疯语,眉梢直跳,这个“爱洋军团”四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起方倾曾说过的话,艾兰是这个“爱洋军团”的主将。 呵。 梁文君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洗漱间走去,伸手揉了揉通红的眼睛。他一直关着灯,在黑漆漆的办公室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白光刺得他眼睛疼。 他用水泼了泼脸,对着镜子,25年来,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 要不,把这条疤给去了? 梁文君摸了摸左边侧脸,那条疤从额头至脸颊,给他静默的脸上划下了长长的一撇。 想什么呢。 梁文君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自嘲的笑来,对着镜子默默地说:怎么也轮不到你。 第338章 这一夜喝得挺美,睡得酣畅淋漓,到第二天十一点多,艾兰才觉得后反劲儿,头有些痛,没想到老白干这么上头。他翻身下了床,洗了个澡,刚出去跟爸爸说要吃早餐,就被海曼中将拎起鸡毛掸子一顿痛打,边打边骂道:“你一个omega在外面喝那么多酒!” “我没喝多少哇!”艾兰抱着头躲着,很是冤枉,他就是尝了尝梁文君喜欢的那种白酒而已,只喝了一口就觉得辣口辣得不行,再后面就不大记事了。 “我们这是午餐,你要早餐那没有你的份儿了。”康斯坦丁坐在他的对面,透过眼镜看着他,“一个要上战场的人,怎么可以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该罚!饭后给我举重去!” 艾兰坐在了桌边,支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委屈道:“我哥你们就不管,他也喝酒了,一早起来啥事没有,你们就来训我。” “他是个alpha,跟你能一样吗?!”海曼用鸡毛掸子敲了敲他的头,“昨晚小梁给你们兄弟俩送回来的,我看他腿怎么瘸了,是不是你打的?” “啊?我打他干啥啊!”艾兰简直被气笑了,“我稀罕他都稀罕不够呢!他那是跳楼摔的,没两天就好了。” “跳楼?!”康斯坦丁和海曼同时惊愣地问道。 “好哇,”康斯坦丁摘下眼镜,气得浑身哆嗦,伸手去够倚在桌边的拐棍,“你终于把他逼得跳楼了!” 海曼连忙把拐杖递给康斯坦丁,艾兰一看不好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外跑,急得连忙解释:“哎呀你们真是的……他不是不想活了!是想救我才跳楼的!他真的非常喜欢我!” 一顿鸡飞狗跳,艾兰才终于解释明白,尽管他父亲们都不咋信他,因为他有前科。 那是七月份的尾巴,艾兰过生日,一大早这夫夫俩还纳闷,艾兰怎么不进来嚷嚷着要生日礼物了。 家里的老仆人说天不亮就看到艾兰开车出去,扛了个黑色大沙发回到屋里了。 海曼说,难道是自己给自己买了个礼物?沙发? 康斯坦丁说,不大可能,艾兰爱热闹,一般过生日都会邀请朋友们到家里来玩,哪年不都是门庭若市,热热闹闹的,年轻小辈们欢聚一堂。难道艾兰转性了? 几个人好奇地去推艾兰的门,结果发现他不知道从哪儿抓来一个大男人放到床上,正趴在边上“欸嘿嘿嘿”地傻笑着不知道从哪儿下嘴,正在那儿试探地轻轻啄吻,这一听到海曼的尖叫声才回过头来,只见坐在轮椅上的康斯坦丁几乎要站起来了,手上不论能够到什么报纸茶杯的都要去打艾兰,仆人们见到小少爷正在干这种事也都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艾兰被康斯坦丁和海曼追着混合双打,几乎扛不住了,嗷嗷惨叫,还好艾登一早就回家给艾兰过生日,一进家门就看到父亲们要活活打死艾兰这个逆子,连忙把他们拦下,艾兰跑到了哥哥的身后躲了起来。 “干嘛呢?!”艾登道,“这不是你们最心爱的小儿子吗?怎么,要在他生日这天把他打死啊?” “你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吗?”海曼气得脸色涨红,“我、我都说不出口!” “不就打人呗,他还能闯什么祸啊,”艾登遇事不慌,见怪不怪,转过头来问艾兰,“你又把谁给揍了?是哪个alpha,是长辈吗?” 艾兰往屋里看了看,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反正从小到大他父亲们没这么凶地打过他,而且他记忆里生日那天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家里人都把他宠得不行。 艾登抬腿往艾兰的卧室里走,赫然看到梁文君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发怔,手抚着额头,深深地蹙着眉。这是他第二次吸到了被艾兰称作“倾弹”的毒气,只觉得头晕目眩,一张俊脸惨白惨白的。 “……我天。”艾登一看这情况,顿时脸色变了,“艾兰!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想让他陪我过生日……”艾兰磕磕巴巴地说,“他总拒绝我。” “拒绝你就是不同意的意思,你长这么大不明白吗?!”艾登狠狠地拍了下艾兰的前额,艾兰唔的一声,胳膊环起抱住了头。 “别打他,艾检,他是、是跟我玩呢,”梁文君连忙站起来,一用力,头又晕了起来,原地打晃儿,强咬了下唇才勉强清醒些,“我今天还得上班去,就不叨扰了。” 他晃晃悠悠地先给康斯坦丁和海曼将军依次行礼,在他们一连声的道歉中,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没关系,临走还出于礼貌对艾兰说了句“祝你生日快乐”,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他是在地下停车场遇袭的,艾兰出其不意,拍到他脑门上一颗玻璃倾弹,接着抢夺了他的车钥匙,甚至把他的枪也卸了下来,都揣到了自己的兜里,将他囫囵个儿推进自己开来的车里,又高高兴兴地往家走。 这件事促使康斯坦丁和海曼给艾兰聘请的个人教练更加严苛了,原来只是教他练武和打拳,这下还给他加上了“思想品德”的课程,艾兰每天的一半时间都在训练和读书中度过。 “你要真是喜欢小梁警官,”海曼对他说,“不能逼他、打他,你这野蛮的性格到底是像谁?”说完看向康斯坦丁。 “可不像我,我干不出来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康斯坦丁坐正了身板,皱着眉头看着艾兰,好好地跟他说,“人要是现在还不喜欢你,你不能暴力殴打他,你得感化他,表现出你的好来,吸引他,明白吗?” 第623章 “我表现了啊,就是他现在还没化,还没被我勾引上,”艾兰发愁道,“我这眼瞅就要跟浩海上战场了,来不及了可咋办……我都想把他做成熟饭再走。” 康斯坦丁和海曼一听,又是瞪着眼睛大呼小叫起来,朝他一顿疯狂输出,猛烈地教育他。 方倾问艾兰是否出来玩,说是于浩海心疼刘赢在里面关了几天,把小公主请了出来,跟刘赢一起玩,去美术馆还有歌剧院。艾兰看了方倾发来的信息莫名其妙,刘赢被关了为什么就要跟小公主玩儿?美术馆和歌剧院他更是毫无兴趣,没有那个艺术细胞。 他回复道:不去了,要找梁队长去,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艾兰中午才起来,做完了每日功课和训练已经接近傍晚,洗了澡,换上了他常喜欢穿的骑马服和长筒靴,又开着车去警局了。 “艾总来了!艾总好!” “你好啊!”艾兰笑眯眯地对跟他打招呼的警员们说。 “今天来得好晚啊艾将军!” “起来得晚。”艾兰说。 艾兰从警局一楼开始往上走,从不坐电梯,想把警局的人认全了,就跟大王巡山似的,遇到的人叫他艾总,他答应,叫他艾将军,他也笑着答应,明明只是个二级军长,却威风八面,把大家对他的美誉照单全收,毫无羞涩之态。 梁文君坐在工位上微微蹙眉,听到艾兰爽朗的声音就很恼火,他已经焦急忐忑地等待了一天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还是沉不住气,忍不住给艾登打了个电话,问于浩海的去向。 他怕于浩海已经把艾兰带往昶洲了,直到艾登说于浩海还在驻地,他才放下心来,接着就开始不停看时间,希望艾兰能早点儿过来。 “今天忙吗,梁队长?”艾兰拉过旁边工位的椅子,坐到了梁文君身旁,他一路把车开得飞快,有些热了,白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手腕上带着一只晶晶亮的精致碎钻大盘手表,支着下巴,半笑不笑地看着梁文君。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对这个总是蔫蔫的、垂着眼眸沉默的男人这么感兴趣,他不是没见过优质的、出类拔萃的alpha,艾大王的家世阅历,那是谁都比不上的,不论是统帅还是于总,或是上下议院总参事、大法官,那都是他父亲的座上宾,幕中客。他也倾慕过尹瀚洋精妙的枪法和俊美的容颜,只是,他们都没有梁文君这么让他怦然心动过。 梁文君整个人的气质,像一把薄而刃的利剑,艾兰凝视他越久,越觉得被他穿胸而过。 他不懂这就叫性.吸引,只是觉得心中一股热浪拱得他越发沉不住气,见梁文君又盯着电脑不理他,就也往电脑上扫了一眼,是各大酒店饭店的信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钳住梁文君的下巴,把他的侧脸转正:“问你话呢,你忙不忙啊?” “不忙,”梁文君轻阖着眼睛,用眼尾余光,扫视着艾兰,“没你忙。” “我今天真是……到现在头还有点儿疼,你那酒太上头了,”艾兰活动了下手腕,关节直响,“中午才起,昨晚喝多了被爸爸们狂骂,下午又让我加练了很久,举重举得我刚才开车过来,胳膊都在抖,你看。” 艾兰摊开手心给梁文君看,手心两道重重的深红色的印迹,是举重的结果。 “不是放假了吗?”梁文君问道。 “军人哪有放假的,每天都得练起来,”艾兰说,“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一天不练手都生。” 梁文君微微一顿,问道:“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吧,等浩海的通知。” 梁文君把电脑关了,将车钥匙打火机和烟揣到兜里,站起身来。 “咦,这就下班了?”艾兰也跟着起来。 梁文君快步走在了前面:“我请你吃饭吧。” 他让艾兰吃了个五块钱的掉渣饼,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有些郁闷,反正艾兰都要走了,以后也不一定会不会再见面,梁文君把所有家当的那张银行卡揣在兜里,想请艾兰吃顿好的——散伙饭,也全了他自己的那份心思。 “请我干嘛?”梁文君走得快,艾兰跟在后面没听清。 “请你吃饭啊,艾总!”魏克宏从楼上走了下来,将梁文君和艾兰堵在了走廊里,笑容满面道,“艾总来了我们警局大半年,让我们这小小地级市警局蓬荜生辉,昨儿听老廖说你们办完了事,估计要上前线了,我这做领导的,就替属下送送你吧,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梁文君见魏克宏身着的便装,是他从没见过的如此板正笔挺的西装,他身后站着的其余大队长杨凌、郝文、张洮也是用心穿戴,仪表堂堂,显然是在一队门外等了很久,处心积虑,终于堵着了艾兰。 梁文君道:“不必了吧。” 艾兰:“好啊!” 梁文君无语地瞥着艾兰,魏克宏笑道:“走走走,艾总就是爽气!不像小梁,躲躲闪闪的,咱们军警一家,早该热络起来!下楼去,我都订好地方啦!” 几人驱车前往,去了一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店顶层餐厅,一路开着的也都是私家车,坐的是刷卡才可进入的专属直达电梯,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到得门口,魏克宏还有些找不到南北,不知道门朝哪儿开,艾兰已经打头,从右面通关处拐向东侧,才见到一曲径幽深的偏僻红门。 “艾总见多识广,知道这么进去,”魏克宏讪讪地道,“我这也是第一次来。” “这原来是个顶层游泳池,出事以后才改成的高空旋转餐厅。”艾兰道。 六人坐于一间宽阔雅座,艾兰坐在梁文君身边,服务员进来环视一圈,就把菜单交给了艾兰。艾兰笑道:“今天我请吧,你们是文君的同事,这半年多我也没少惹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哎,我来我来,”魏克宏说着接过了菜单,开始点起了菜来,“可不能这么说,艾总协助小梁破获了不少大案要案,我们有你这样的‘编外人员’,真是荣幸,荣幸至极!” 一般情况下,上流阶层们聚会,都是等大部分客人到齐后,由主人传阅菜单,让客人点菜,点菜的时候,多是一人一菜,荤素相互搭配,再加一道冷盘与一道例汤就可以了,alpha多的时候增加肉类荤菜,素菜与甜品则要倾身询问在座的omega。 魏克宏显然是不懂这些规矩,自己就拿了全部的主意,梁文君看过于浩海做东,艾兰点菜,已经明白了其中关窍,其他年轻的队长也都明白,只觉得老署长在这儿丢人,深感不安,却见艾兰并不说破,一直面带着微笑。 杨凌和郝文以及张洮都一一介绍了自己,杨凌是公大高材生,荣誉毕业,郝文是律师世家出身,祖父是知名大状郝克恩,父亲是司法部办公厅协理秘书郝敏,张洮则是驻地通信管理局要员张珂,他们三人洋洋洒洒地说了自己的来头,事无巨细,堂叔表叔是干什么的也都细细阐明,试图引起艾兰的兴趣。 艾兰轻轻地打了个呵欠。 宿醉的滋味着实不好受,第二天即使补眠到中午,又进行了锻炼,还是没精神。 几人见他这表现都是微微一怔,梁文君低下头轻轻一笑。 “抱歉,”艾兰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好意思,“各位的亲戚有点儿多,我没理清楚,不过听得出来,你们都生在大家族里,人口兴旺,不错不错。” 杨凌紧跟着问道:“只听说康斯坦丁上将不但是水星当之无愧的军事首长,海曼将军也是omega中的最高军衔,到了中将吧?” “是的,所以我压力大啊,”艾兰笑道,“你们在自我介绍时还敢说自己父亲是谁,爷爷是谁,我和我哥小时候可不敢把家里的老爷们名号报出来,只说是艾氏兄弟,不然我一个当兵的人,别人一听,‘呵,好家伙,你是那老头儿的儿子啊,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我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郝文道:“原来如此,我们还讨论过你们兄弟的姓,既然父亲们是西式名字,按理说你们应该也是如此,没有姓的限制,却听起来,都像是姓了艾。” “是的,我哥其实是aden,我是alan,我爸是把他的儿子们送给了某一个不知名的姓艾的人了,横竖我们俩跟他的荣誉都没多大关系。” 大伙儿都笑了,艾兰为人爽朗健谈,风趣幽默,有种alpha式的洒脱,痛快,很快就和这几个人都聊开了。 张洮道:“说起来,军人家属平常都很少在外走动,深宅大院住着,出门就坐军车,我们看到了你,才看到现如今omega军人的风貌,真是非常不一般。” “是,艾总为人飒爽,武功卓绝,比一个alpha都更潇洒,令人神往,”郝文道,“只是新兵营中的omega都是非富即贵,人中龙凤,我们这种小富即安的人,难得认识几位,也都没有梁队的运气,想来都是遗憾。” 梁文君不易察觉地往上撩了下眼皮,很是无语。这些人恭维的话、绕着弯想跟艾兰套近乎的热切模样,都让他心生厌烦,只觉得坐在这里,纯属浪费时间。 第624章 艾兰只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说话,这种场合,这类人,对于出入王室和于总司令府邸都自由自在的他来说并不陌生,他这双眼,看得太多了。 魏克宏道:“可咱们今天认识了艾总,那就不一般了,康斯坦丁上将是除了王室成员外,唯一的一等公爵,水星当之无愧的军事首长,那是旁人再多福气也没有机会认识的,艾总小小年纪,已经搭上了于总的顺风车,这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是、是,”杨凌道,“由我牵头,大家敬艾总一杯!” 梁文君这时开口说话了:“我替他喝吧,昨晚就……反正不能再喝了。” “哎,这才第一杯呢怎么就拦啊,”魏克宏道,“艾总这派头可不像不会喝酒的人呐!” “就是,梁队,你不是对艾总不感冒吗?还是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啊?”杨凌不断地拿话点他,“他是你什么人,你要替他喝啊?” “是啊,我是什么人啊,”艾兰哼了一声,瞥向梁文君,“我有嘴,干嘛要替我喝?” “你一个omega……” “你看我哪儿像个omega?”艾兰从他手里夺过酒杯,和几人碰了碰杯,仰头喝了起来。 魏克宏和三个队长他们是四对二,梁文君尽力帮艾兰拦酒,也没拦住多少,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了醉意。 “艾总也是失意之人呐,”杨凌辨别两人神色,只觉得他们并没有走到确定关系的那一步,不由得微微笑道,“我们梁队为人非常神秘,一不参加聚会,而不攀缘关系,三不结交权贵,两袖清风,非常清高啊。” “是吗?这么优秀?”艾兰笑了一声,他一直能感觉得到这二队队长杨凌和梁文君的隐隐不对付,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每年的公大同学会,他也都不参加。”杨凌说。 梁文君的脸色微微变了。 “公大,是番禺区那所警官学校吗?”艾兰说,“略有耳闻,好像是一所名校。” “本来是一所响当当的名校,只是前些年牵涉了一起舞弊案子,给我们母校蒙了羞,”杨凌的笑容带着讥讽,阴戾地看着梁文君,“梁队让公大的学生都贬了值。” 艾兰听刚才杨凌的自我介绍里着重说了他是这个名校的高材生,什么荣誉第一名毕业的,看来这是他的资历里,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原来是因为这事跟梁文君结了怨。 “1924年,1935年,1957年,1958年,1984年,1999年,”梁文君说出一串数字来,“这些年的金盾荣誉毕业生名次被掉了包,案子已经破了,法院也已经判了,昭示天下,白纸黑字,没有影响你的声誉,你那届的学生也没有问题。” “可外面媒体和大众都说是假的,所有公大的金盾获得者都是假的,老子在训练营里都快死了拼出了这么个第一名,被你给……” “行了杨队,这话都说了几百遍了,每次梁队也都给你解释,还抓着不放干什么,”魏克宏有些不乐意,艾兰看向他时,他又带上了虚伪的笑容来,“我听说,最近西岐警署惹了你们angel战士?结果怎么样啊?” “看你这么幸灾乐祸的,显然是知道了结果。”艾兰直白地说。 “欸,哪有,我们是兔死狐悲啊,”魏克宏叹道,“很多事,那都是上头儿的命令,我们不敢不遵,就说艾检这桩案子,我知道你们心里也老大不乐意了,这就是我的过失,我的问题,我人微言轻啊!这些年,也都跟于总说不上话,跟康总也没有过来往,我希望今天咱们这一见呢,从此就把这条线搭上,往后有什么事,咱们也可以彼此照应……” 梁文君见到他多年追随的老领导,以及各个同僚的这副谄媚的德性,心里只有两个字:丢人。顺带着连自己坐在这里,也都委顿得不成样子,他怕艾兰鄙视他的同事,顺道鄙视他,就像好几次艾兰想去他家瞅瞅,他都用尽全力拒绝。 他不想艾兰看到别墅和老破小的差距,就像不想他看到魏克宏等人和于凯峰等人的差距。 他怕艾兰吓跑,同时,又希望艾兰能够心生鄙夷,下定决心离开他。 “你们这种警署一共多少个?”艾兰突然问道。 “十六个片区,我们是最中心。”魏克宏瞪亮了眼睛,认真地说,仿佛在做履职报告。 “噢,那你上面还有多少领导?” “总警监、副总警监;一级警监,二级警监,三级警监;一级警督、二级警督……” 艾兰又要打哈欠,忍不住问道:“那你是几级警督?” “……我是一级警司,还要再往下一层。”魏克宏红着老脸说。 艾兰翻了翻眼皮,琢磨了一下,最后同情又鼓励地拍了拍魏克宏的肩膀:“您多努力吧,目前你跟我爸,还是跟于总,都说不上话。” 魏克宏:“……” 梁文君偏过头,忍不住笑了。 他之前很抗拒这些人把艾兰堵到一处,逼他给他们牵线搭桥拉关系,甚至几次粗鲁地把艾兰从警局赶走,都是想保护他,免受这些人的打扰。可艾兰对这些事都太明白了,对答如流,合适的时机给怼回去,只让人有火都没法发出来。 杨凌在那边冷笑道:“艾总看不起我们,抛去那些虚拟的光环以外,我们就是芸芸众生,跟艾总是云泥之别,也没长梁队那么一张帅脸来。” “我瞅你也不丑啊?”艾兰道,“何必这么说。” “是吗?”杨凌坐正了,又来了精神,“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上升方式可选择的不多,不像你们omega考入了新兵营,从此就能当上将军夫人了,我其实是很羡慕梁队的,alpha也能用这种方式走上云端。” “我自己就是将军,当什么将军夫人,”艾兰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们omega战士了,进新兵营就是为了当将军夫人的?” 杨凌道:“我失言了,抱歉。” 艾兰道:“杨队长,我也劝你别执念太深,您看着是毕业好几年了吧。” “有七年了。” “那不得了,”艾兰道,“我们于少将去年秋天是孔雀旗第一名,他从来跟人介绍自己时都不说自己是第几名,只说他是于浩海,angel战士。” 杨凌手中的酒杯一滞,顿时酒醒了大半,脸色发青。郝文和张洮都不禁笑了起来,连连赞道:“艾总快人快语!实在是痛快!” 这杨凌用学历和金盾荣誉毕业生的头衔已经或明或暗地压制了其余几个队长好几年了,这才头一次接受艾兰的毒打,一时坐在那里,连反击的话都找不到。 梁文君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生怕艾兰回家晚了又被父亲责骂,连连催促大伙儿就地散了吧,杨凌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终于又找到了软柿子捏,阴沉沉地说道:“这快月末了,该发工资了吧,署长。” “到25号就发了。”魏克宏说。 “这个月又得交学费了吧梁队?”杨凌说,“你要是打不开点儿,可以从我这儿借点儿,别总跟署长预支工资了,来回来去又是财务,又是人事,弄得人尽皆知。” 艾兰不知道杨凌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文君身子一顿,却并不意外,杨凌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他把公大舞弊案揭露以后,这所学校连带着招生和风评都很差,岂知当年他就是被人黑了才失去了拿着国家奖学金的机会进入公大,这个乱象他做了警察,就一定要揭露出来,尽管损害了里面一些学生,如杨凌这样的人的学历含金量。 杨凌提到了梁文君的隐私,这是要在艾兰面前,揭开他的创口,给艾兰看看他们之间的真正差距。 梁文君此刻的心情难以名状,既希望这一刀早点插过来,让艾兰就此断了念想,也让自己解脱,又期待时间可以无限拉长,他还可以多跟艾兰待一会儿。可既然杨凌已经做了这个刽子手,梁文君就只有伸头一刀了。 “……可能,还是有些困难,”梁文君面色发白,坦然而无畏地说,“学费和房贷如果赶到一块儿了,我就交不上了,到时,还希望杨队长慷慨解囊,借我两个钱花一花。” 杨凌阴毒地笑了笑:“好说。” 艾兰转过头去,看向梁文君,一脸疑惑,梁文君仿若剖腹自杀一般,对他说道:“我父亲身患重疾尿毒症,卧病不起,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国考三年没通过,还在家中备考;一个正在学钢琴,弹了几年,目前还没出成绩,恐怕也不能靠弹琴维持生活,我月薪一万八,房贷一万二,医药费1200,生活费2000,常年靠吃饼和喝局里的饮用水充饥,我回家时甚至还得把保温杯灌满了水带回家去,为了省钱,我现在身上带着所有家当,一张银行卡只有两万的余额,我想请你吃饭……” “你想请我吃饭啊?”艾兰被一堆信息突然塞了过来,瞬间有些懵,但一下子挑中了他最在意的那条,一双英气逼人炯炯有神的眼睛瞬时瞪圆了,“什么时候?明天吗?好啊!” 梁文君:“……” 第625章 “吃饼也行的,”艾兰渐渐地回想起前面梁文君的话,“咱们去买掉渣饼吃吧,就咱们俩!” 梁文君叫了二三队的人来把屋里的那几个alpha送回去,然后开车带着艾兰,一路飞驰般地往他的家驶去,艾兰的脸朝向外面,左转右转地找卖掉渣饼的小摊子。 “好像没有卖的了,”艾兰说,“我明天去接你,就我们俩人,然后,我想去看下你的家人可以吗?我才知道你还有这么多亲戚,真好……” “看我的家人,然后顺道扶贫,是吗?” 梁文君自暴自弃般的冷笑道:“你是醉了还是没醉,逃不过我的眼睛。艾兰,你知道我介意什么了,对吗?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配不上你!” 艾兰的手紧紧地抠着右侧的兜,希望能用意念给方倾发个信息,赶紧向他求救,现在该怎么办。 梁文君的大手抓着方向盘,因为愤怒和不甘,紧紧咬着后槽牙,手指关节握得发白。 “文君,刚刚杨凌说我们omega都想当将军夫人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艾兰小心翼翼地说,“我想,我可能不一样。” 车已经停在了康斯坦丁府邸的大院门口,梁文君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在努力控制着自己随时暴怒的情绪。 艾兰小心翼翼地看着梁文君冷峻的侧脸,轻轻说道:“我想当一名警嫂。” 这几个字像是滚烫的水球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梁文君的心里,将他冰封多年、愤世嫉俗的心,击得粉碎。 “够了!别再说了!”梁文君跳下车来,用他瘸着的那条腿,速度极快地跑走了。 不到十几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艾兰家往下的那条长长的道上。 梁文君的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和那道细细的疤融合起来。 别再说了,别再给我希望了。 就像他高名次考进孔雀旗、一家人欢喜不已,最后却被高官之子顶替名额一样,就像他高分考进公大,最后却莫名其妙滑档,去了三流学校一样。他怕了艾兰,害怕艾兰的出现,就像以前上天跟他开的玩笑一样,最后,又是赐给他一场空欢喜。 第339章 财务司新任总理秘书长雷蒙,刚接过祖父莱晤的担子不久,就自告奋勇地接下了对艾登、艾大检察官“小惩大诫”的任务,向卜正表忠心,并让莱恩去妥善办好。 可莱恩这个蠢材,利用未婚夫贝尔特的关系,联系上了检察院的一个小文秘宁园,最后把事情给办砸了。宁园被抓,送了进去。 好在宁园咬死了口供,没有供出别的人来,但莱恩一冒头出来,于浩海一干人等自然知道财务司和这件事的关系,明面看着是艾登的事,实际上艾登在办的是刘赢的案子,于浩海乃至于凯峰会怎么想,是可想而知的。 小辫子被抓到手里,莱晤亲自给卜正打电话,让总警监施扬尽快把刘赢放出来,这事就算平了,否则于氏父子定要拿莱恩和财务司开刀。 雷蒙从卜正那里出来,被卜正损得一无是处,怒气冲冲地进到自己的车里,对司机没好气地说:“回去!” 司机:“好嘞!” 语气非常轻快,不是自己的司机平时说话的声音,车也开得极快,嗖的一下起步就飙到了120迈,雷蒙坐在后座紧张地握紧了安全带,瞪着眼睛往司机的正脸看去——那人阴沉地笑了笑,缓缓抬起了头,不是别人,正是于浩海! 雷蒙立刻伸手拍到右侧座椅暗盒上,打开盖子去拿枪,却见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他下一个动作是从里怀兜往外掏出手机,于浩海转过头,把枪对准了他:“拿来吧。” 雷蒙把手机递给了他,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来。 时间是晚上10点多,公路上人烟稀少,于浩海已经开着雷蒙的车上了高速公路,正饶有兴趣地感受着迈巴赫的极速畅快。 “于少将,于总,”雷蒙强稳心神,对他道,“听闻你前些天刚回来,一直想抽空见见你,没来得及,还请见谅。” “哪里的话,”于浩海轻笑道,“您比我大了几岁,又是咱水星的新任财神爷,我应该来拜见您才对,这不就来了吗?顺便给您当一当司机,我车开得还算好吧?” “不错,不错,于少将车技了得,就是……开得快了点儿。”雷蒙的后背一阵阵发凉,惹上了这么个兵痞子,又在这高速路上,真是叫天不应,求救不能,反抗也根本没胜算。于浩海身材健壮,孔武有力,是能跟变异人对撕的人,又是兵王,跟他对打,无异于自讨苦吃。 “这还叫快?那你是没感受到我真正的实力……”于浩海继续加速,飙到150迈,往荒无人烟的郊区跑,往望长江大桥上奔去,那里,正是上周于浩海开着艾登的车差点儿出事的地方。 “于少将!于少将!咱们好好说话!”雷蒙吓得一手抓住安全带,一手往上按着车顶,“我听说、听说你刚刚出了车祸,但那跟我没关系啊,跟我弟、跟我弟也没关系!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卜正啊!” “跟卜正有关系?” “难说!我、我也是猜的!”雷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拼命想着怎么脱身,这于浩海一直假装谦谦君子,可劫了他的车,抢了他的枪,这么看来真不愧是于凯峰的种,依旧是个强盗土匪! “那你猜我开着这辆车和你同时掉进江里,谁的存活率高一些?”于浩海试图往桥边开过去,故意吓唬雷蒙。 “你、你高,我一个普通人怎么跟你这兵王比,没必要啊!于少将,如果是因为、因为之前方倾的事,那是误会!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雷蒙强烈的求生欲导致他开始自省起来,想起他和于浩海还有那么个心结没打开。 “上东区名媛就那么几个,方倾、艾兰、王烟、贝尔特……这都是、都是我们追求的对象,我不是有意追求你的夫人的!是君子好逑而已!” 于浩海透过前车镜,冷冷地瞥了雷蒙一眼。 他要不说这茬儿,于浩海可能开车带他兜几圈泄泄愤也就算了,提了这茬儿,于浩海简直想把他从车里甩到桥下。 当时方倾为了研究方枪制剂的前身药剂,到处筹集资金,屡次向财务司正式申请研究启动金,雷蒙都不给批,最后是以答应相亲为条件,方倾才从雷蒙那里得到了六个亿的支持,为这件事于浩海和方倾大吵一架,险些分手。 于浩海被关在新兵营的前两个月里,几乎每天都想出来跟这雷蒙决一死战。 车已经开到了桥头,于浩海猛地转动方向盘,又绕了回来,继续往桥边试探,甚至一边的车轱辘都悬空了。 “我知道了!于少将,鉴于你和艾检察官这次险些被害,多多少少,都跟、跟莱恩有些关系,我、我给你们赔偿金……”雷蒙几乎尿失禁了,脖子涨得通红,手把安全带握得都要起毛了,颤抖着说,“10个亿,怎么样?我现在就给你开支票……” 于浩海把车停在了桥头上。 “10个亿?不够。”于浩海说。 “所以,这是20个亿?”方倾拿着支票,对着床边的台灯,数着上面的“0”。 “是。”于浩海挠了挠后脑勺,对自己干的这事也颇为无语,面对方倾时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这实在有违他一贯“公事公办”的处事原则。 可他知道要给雷蒙一个惨痛的教训,否则他们这种人不知道收敛,继续当卜正的爪牙,等于浩海去到昶洲,只怕艾登又要独自面对危险。 “……才20个亿?”方倾用这张小纸轻轻敲着于浩海的脑门,“雷蒙现在已经接替了莱晤的位置,你把他打劫了,要你和艾检的精神损失费和赔偿金,最后才要了20个亿?你们倆的命就值这么点儿?” 于浩海:“……我第一次打劫,业务还不熟练,不知道行情,以后就知道多要点儿了。” 方倾瞪着他,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于浩海摊开双臂,温柔地将方倾搂进怀里:“那下回我要多少啊?” “雷蒙和莱恩两兄弟都非常怕死,你要200个亿的支票他都能给你开出来。” “噢,这么多!”于浩海着实后悔了,200个亿,能给多少士兵发放抚恤金和退休金,以及采买枪支弹药啊,他真的不知道这些高官们到底能挖出多少钱来,对他来说,20个亿已经是天大的数目了。 他们这几天住在方倾在驻地的家,方匀和青羚的房子里。在方倾看来,于浩海仿佛过上了倒插门的日子,青羚给他买了家居服和睡衣,还有日常生活起居用品,于浩海一身柔软的蓝色方格子棉布睡衣,穿着拖鞋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样子,跟以往于少将的形象截然不同,方倾经常看着看着就乐了。 “咱们今天不去当刘赢和小公主的电灯泡了啊?”方倾仰着头问道。 “咱们昨天之所以陪着,是因为怕刘赢欲行不轨,小公主是女孩子,可你看刘赢那个老实样子,”于浩海好笑道,“牵手都不大敢,小公主一早上通知我今天不用跟他们一起,我现在都怕小公主对他欲行不轨。” 第626章 方倾闷声笑了起来:“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吧,”于浩海说,“刘赢跟小公主难舍难分的,他们见一面不容易,还得我跟你打掩护,公主才能出来,统帅要不是看我们带她出来玩,都不能同意。” “是啊,那回昶洲带着艾兰吗?要不,把艾兰带着吧,我看他比以前强壮多了,章楠都能随着aha出军了,艾大王武力值那么高,也没问题。” 于浩海笑道:“你是不是受到艾大王的胁迫了?” “嗯,”方倾点点头,“艾大王说你要不带他,他就把我这方咪咪摔成一个方扁扁,我实在很怕他。” 于浩海笑了,想了一会儿说:“那带着吧,他真着急上战场,我也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只是,怕有一个人要难过了。” 方倾抬头看着他:“你也觉得梁队长对艾兰有意思?” “我是相信艾兰的判断,”于浩海说,“你看他追了瀚洋也追了好几年,可从没说过瀚洋喜欢他,对梁队长他可很自信,坚持说梁队喜欢他。艾兰不是胡说八道的人。” 梁文君是个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的人,方倾见过他飞身跳下三层去救艾兰的样子,怀疑过他的真实心意,但只要他冷着脸说“因为,我是个警察”,方倾就又觉得不是了,毕竟梁队长是个不惜撞车拦住于浩海的好警察,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了第一位,也说得通。 方倾没想到于浩海是以这个角度来看,难怪艾兰和angel的战士们一样,都誓死追随于浩海,于浩海确实是个知人善用、信任属下的领导。艾兰每天嚷嚷着“梁队长爱我”这事儿,恐怕他父亲们和哥哥都不信,于浩海却信了。 “那梁队为什么一直拒绝艾兰呢?”方倾问道,“是因为艾兰动不动就把他扛到肩膀上,觉得没面子吗?” 于浩海揉了揉方倾的头发,说道:“梁队是个受过磋磨的人,可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了吧。哎,说起来……王俊结婚的时候,我父亲作为王叔叔的上级领导,给随礼了吧?” “是,王俊的礼金是art的几个叔叔凑的,”方倾说,“我爸也随礼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挺好的,艾兰和梁队结婚时,我要随个大礼。” 同是alpha,于浩海从艾登那里听到了梁文君的遭遇,感觉得到他的自负和自卑,对他为什么拒绝艾兰这事能猜个七七八八,所以想着借艾兰成婚的时候,给予他们经济援助。 方倾笑着拍拍桌上的支票:“身上有钱,心里不慌了是吧?” “是,我现在是有钱人了。”于浩海笑道。 有钱人第一件事就是还债,先给小公主转了五个亿,把方倾的彩礼的账给平了,小公主纳闷道:“咦,你发财了?” 于浩海苦笑道:“是的,发了一笔横财。” 接着又转款了十个亿给艾登,艾登想都不想,直接给他退了回去:“于少将,请不要用金钱腐蚀人民检察官好吗?!” “这是雷蒙给我们的精神损失……” “stop!”艾登深表无语,“我不想知道,知道了实情,我就得查你了!” “噢。” 于浩海连忙噤声,这一趟驻地之行,他收获不少,各个部门去转了一圈儿,也认识到了水星政权下面真正的黑暗面,他想起他和瀚洋在昶洲时奋起反抗,坚决要跟卜奕打官司时,凯文逊那在一旁戏谑地看好戏的表情。 于浩海几乎能猜到凯文逊没说出口的潜台词:你个憨憨。 是,于浩海是想得简单了,他以为光明正大地走正途,就能踏出一条正义的路来,可凯文逊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乐得看于浩海在这儿碰壁,而深感可笑。 不过没关系,于浩海是个善于总结失败经验、不怕跌倒的人,经此一役,他知道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了。 艾兰回到了家里,先是把行军包彻彻底底地翻了一遍,找到了他的存折。存折是进新兵营之后发的,要到西院一楼的银行排队去取钱,才能取到现金,那里从来是人满为患,很多人在排队,艾兰从小到大没因为钱发愁过,走哪儿也没有让他花钱的地方,他的零花钱更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没有动过这存折的钱,甚至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余额。 他拿着存折打开电脑,按照提示输入了账号,然后上面让他填写密码,他不知道密码是什么,发信息给王烟和方倾,结果这俩人都说他们没用过存折,也不知道密码,艾兰正琢磨跟谁求助的时候,哥哥艾登回来了。 艾登虽然常常觉得艾兰这个麻烦精弟弟很闹心,但艾兰这几天可能就要走了,他又从单位默默回到家来住了,想多看看艾兰。 艾兰一看他回来如遇救星,连忙朝他大喊:“哥!快来!” 艾登放下公文包走进去,艾兰拿着自己的存折着急地跟他说:“快告诉我密码多少。” “……你自己的存折密码多少都不知道?” “我也没用过呀!” “那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特别厉害的检察官吗?连这都不知道?” 艾登抬起手就想打他,艾兰睁着眼睛看着他,头往后躲。 艾登心想算了,都要走了。最后放下了手,说道:“你没用过那就是初始密码了,试一试135555。” 艾兰照着艾登说的,往里面输入了密码,刷的一下,页面打开了。 “哇,你真了不起,看来你这个检查官没白当。”艾兰回头笑着看向艾登。 艾登深感无语,艾兰毫不知道人间疾苦,有时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还特别霸道,喜欢用武力说话,被家人和身处的优渥环境都给宠坏了。 他三岁就把父亲的将军大盖帽戴到自己的头上,天天拿着一根木棍当枪使,大喊着:“我是大将军!冲啊!”朝艾登的身上打去。 艾兰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让都是将军出身的康斯坦丁和海曼特别喜欢,不同于艾登天生的书生气质,艾兰才仿佛是这一门虎将的真正继承人,真正的将军苗子。 于是康斯坦丁和海曼更加有意栽培艾兰,等到上军校的时候,艾兰完全没有辜负父亲们的希望,一直是omega中的排头兵,若不是这一次战争是跟蜥蜴军的生化武器战争,康斯坦丁和雪莱上将有意提高军中医疗兵和科研兵的地位,方倾也不会站在新兵营列队的第一个位置,第一个位置应该是艾兰的。 艾兰站在方倾的左边也并不泄气,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在于浩海第一次率兵去往隐崎岛时,艾兰就是他写到名单里的第一个omega战士。 “哇,我工资不少嘛,有这么多钱?”艾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余额,“工作一年,我有一百多万元?” 艾登在一边坐着,看到他的收入笑着叹气:“比你哥我这个七八年的社畜都要高多了。” “这怎么一段时间一个样儿?”艾兰指了指上面的数字变化,“哦对,我从隐崎岛回来以后升到二级军长了,那这几个月怎么又涨了?” 艾登看了下月份,说道:“angel兼并了able之后,你这个二级军长就值得更高的军饷了,你看你初入新兵营的底薪是5万,隐崎岛回来以后是12万,大安岛之后就是20万了。” “这么多?”艾兰想起梁文君说他的月薪是1万8,被这个差距吓了一跳,“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们军人怎么这么多工资啊?” “傻子,你们是去前线打变异人,那是卖命的工作,随时都可能……”艾登没说下去,“给你们再多都不算多了,这些年战乱,惠军政策一再调整,都是想尽力让军人及家属过得好些。” 水星几乎全民皆兵的原因,这也是重要的一条,像步睿诚和章楠这种贫困家庭的孩子进入了新兵营之后,很快地就改善了家属的生活,现时段当兵,是一条不错的发家致富的路,所以新兵营那么难考,就是因为很多年轻人都拼了命想考进去。 “那给文君的工资怎么那么少啊,我看过他们警局的出勤表,那个署长魏克宏出勤率才20%,下半年我常去,他才常来,那个二队队长杨凌出勤率是53%,三队长是41%,四队长是57%,我们文君是80%,除了外派公干以外几乎住在了警局,可他的工资才1万8……” “你怎么知道?”艾登问道。 艾兰叹了口气:“今天他跟我摊牌了,说配不上我,发了一通脾气,跑了。” “你啊,终于给他逼到这一步了,”艾登叹道,“他不但出勤率高,破案率也高,常常替你哥办事,但为了保护这层关系,不被那些人知道,他还得给另外三个队长通风报信,做好事不留名,要不是他,杨凌都不会提这么快,杨凌还总埋怨他。” “那为什么给他发这么点点儿工资啊?”艾兰又问道。 艾登推了下他的头,脸有些热了起来:“什么‘点点儿工资’,你哥我现在也就月薪两万!驻地alpha的平均工资才4000多点儿,梁队是刑侦一队的大队长,我是独立检察官,我们已经比劳苦大众好太多了,梁队今年年初也买上了房子,不用到处租房了,你不要拿我们这些公职人员跟你们这些个特种兵做比较!” 第627章 “你也才两万啊?”艾兰抓了抓后脑勺,这实在是突破了他对物价的既有印象,毕竟艾兰出门时车接车送,到了哪里都前呼后拥,根本没有什么贫富差距的概念,结交的朋友也都是王烟、博尔特、方倾等人,都在上流圈了。 “你这种问句、这种表情,都不可以出现在梁队长面前,知道吗?”艾登教训他道,“不然朋友都没得做了,你都干了什么逼得他连工资多少这种隐私都告诉你了啊?你不要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我啥都没说,”艾兰摇了摇头,“没等说啥他都气得脸煞白,我还敢说啥。” “那你查你存折的钱干什么?”艾登问道。 “我想取出来给他,他家庭情况听起来不大好。”艾兰诚实地说。 艾登:“……不行!” “为什么啊?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这是我挣的,我想怎么花都行吧,那我送给他……” “你这是扶贫吗?艾兰,你必须听我的,千万、千万,不能这么做,你别伤了他而不自知,将来后悔莫及!” “扶贫,他也问我是不是要扶贫,”艾兰说,“扶贫不是个公益活动吗?怎么被你们说的不像个好词儿?” “一个alpha,怎么会接受omega的扶贫,那是对他的人格侮辱,况且他也并不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们要在一起,他更接受不了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越说我越糊涂了,alpha对omega扶贫,还是omega对alpha扶贫,不都一样吗?大家都是男人!” 艾登生气道:“啧,你听不听我的?你还想不想把梁队长追到手?还是想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那还是听你的,听你的,你帮我把他搞到手吧好不好,哥哥?”艾兰忙抓着艾登的肩膀一顿乱摇,他知道哥哥是个聪明人,打小就有条有理会叭叭,比他聪明多了。 “首先,你不能给他钱,其次……”艾登想了想,“你还是什么都不能做。这件事,要梁队长自己想开,其实跟你没关系,你就是你,没做错什么。梁队长是个有骨气的人,不会接受施舍,也不会接受贿赂,他跟我警检的关系,最困难的时候也都不找我,分得很清楚。我们共事了五六年,他遇到的诱惑那么多,有太多机会一夜暴富了,都还恪守着他作为警察的职责。如果他真能娶了你,说实话,是咱们家捡着宝了,这样的男人世上也不多,父亲们跟我仔细地打听过他,也很希望你们能成。” “那当然!我怎么会看错人?”艾兰听到艾登这么夸赞梁文君,心情更是大好,得意洋洋起来,只是又快乐,又觉得他的生活很拮据,替他心酸,“我听说他父亲生病了?” “嗯,常年需要肾透析,消耗很大,他们家之前在南门里有房子,为了治病把房子卖了,他alpha父亲早年在建筑工地意外身亡,这一个omega父亲又卧病不起,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在念书,他的负担很重。” “听他说有一个弟弟在国考?是你那种检察官考试吗?” “是,梁书衡,今年这是第三年吧,”艾登叹道,“书衡这傻孩子之前答的卷子,梁队拿来给我瞧过,我觉得是能高中榜首的,但临到考试的时候,却只考上了文职,梁队问他是不是发挥失常,书衡憋了好几天,被梁队逼问,才说是怕跟梁队当年一样,考得太好,遭人惦记,被人顶替,就故意落下了后面的申辩题不答,最后才考了一个文职……” “等一下,被人顶替?”艾兰抓住了重点。 “嗯。”艾登想艾兰要全面了解梁文君这个人,才能确定和不和他走到一起,就把梁文君从军、从警两次被刷的事都告诉了艾兰。 “我天,”艾兰的心仿若被用力一把揪了起来,喃喃道,“他考上了孔雀旗第十二名……这是能挨上副将的名次啊!他还考上了公大,拿到了国家奖学金……天呐,怎么会这样?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可着他一个人欺负啊?!” 艾登见艾兰这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愤慨到眼睛都湿润了,只轻轻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有些人眼里,是他这个无名无分的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占了他们的位置,而不是梁队的位置被他们占了。你被我们保护得太好,平日里又天天练武,怎么知道社会上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 艾兰还是沉浸在这个令人惋惜的事实里无法自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只觉得梁文君是性格闷,人比较冷,却从没想过,他竟是这么满身风雨、一路泥泞地走了过来。 “别的人遇到这种事,一次两次的,恐怕都要报复社会了,”艾登道,“难为他还天天想着怎么匡扶正义。他弟弟书衡因为梁队这两次的遭遇,不敢考得太好,但梁队知道实情后一直鼓励他重考,不考上独立的检察官,只做个文职太委屈了,还向他弟弟保证不会再有冒名顶替的事发生了,书衡才决心重考,这三年一换题,梁队还得再供养他三年,不过,我觉得他们家的好日子在后头了……” 艾登没等说完,艾兰突然趴在桌子上,大声痛哭起来。他很心疼,想到梁文君总是沉默不语、默默承受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 “艾兰,你要想明白,这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男人,满心伤痕,”艾登认真地对他说,“你要是没想好,就不要轻易惹他,不要再给他增加伤痕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好好的,”艾兰边哭边保证道,“我给他缝一缝,把他的心补一补。” 第340章 梁文君第二天不去警局报道了,先是去了趟银行,找客服经理开了检察院里宁朗和宁园的收支流水单,又去世贸中心11层的台球厅,调来了近一个月里的监控录像。刑侦一队的警员们对队长突然出来跑这些地方拿证据有些奇怪,按理说,搜查这些东西没有太多技术含量,不需要队长出马,他们都能第一时间把证据拿回局里,给队长分析,可梁文君今天却一个又一个地方跑,坚决不回局里。 他不想又在警局里等艾兰前去找他了,或者说……他觉得艾兰不会去了。 艾兰虽然直率,但并不简单,看他对待署长和其他三位大队长的样子,社交上游刃有余,对他们话里话外的潜台词也非常明白,他有自己的朋友与生活圈子,于少将和那个方副将,看着才跟艾兰是同一水平线上的人。 也许昨晚事发突然,艾兰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说“想当一名警嫂”这样的话,可一觉醒来,艾兰看到自己周围的人,再想想自己,也许就会清醒了。 梁文君把资料整理好,让队员们都回局里等命令,他则坐在一家隐蔽的网咖里查看监控录像。宁朗和宁园都是omega,且是亲兄弟,一个是检察官,一个是文秘,全国有1500名检察官,有独立调查权的仅有七名,宁朗就是其中一个,但检查院里各个搜查官和调查官以及文秘则数量不少,若不是宁园被抓住,手腕上蓝钻石手表和宁朗手腕上的粉钻石是同一款,“宁”又不是常见姓,艾登和梁文君都不会发现他们的亲戚关系。 宁园既然听从了莱恩和贝尔特的指派去搞艾登的车,无外乎是“人情”或是“钱财”两种贿赂,可梁文君翻阅这兄弟俩的银行流水,非常干净透明,没有来路不明的大项收支。不过以物抵物也说不定,贝尔特那双限量版的鞋就是送给了宁园。 梁文君是以“世贸中心一个月前的失火案”为由查的监控,宁园的案子已经盖棺论定,无法翻案,而且非常巧妙的,当日事发时,莱恩和贝尔特、宁园三人在11层的监控录像恰巧都不见了。梁文君熟悉那个团体“销毁证据之快速、找人顶包封口或灭口的狠毒与及时”,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些人打交道了,元成的案子在侦查时遇到过更多阻碍,梁文君和艾登以及当时的法医代表闻夕言,依旧联手把元成定了罪。 宁朗和宁园兄弟这件事,让做了多年刑警的梁文君,闻到了相似的阴谋气息,莱恩作为目标人物,已经进入了梁文君的监察范围。 翻看监控是个非常枯燥又逼着人必须打起精神的活儿,艾兰说得没错,艾登确实是这家台球厅的常客,只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身影就反复出现在监控里,他的社交圈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梁文君一边翻看一边记录,等到肚子有些饿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他收拾了东西,走出网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又看到了卖掉渣饼的流动摊点儿,心里有些不大好受。艾兰不会再来让他请吃这个廉价的东西了。 正漠然地吃着饼就着水,继续在路边流浪,突然看到署长魏克宏来电话了,他心里一阵狂跳,只希望是艾兰找署长施压,让他回去,可心里又一个声音说,那不可能。 他这样矛盾不已地接了电话,魏克宏让他赶紧去市警务处办公厅去一趟,代表他们片区开刑侦大会。 魏克宏:“点名让你去了,你机灵点儿,不是好差事不要接回来,开会就没好事,简单的案子上头就直接指派了。” 第628章 “好,”梁文君答应了,沉默几秒,“……今天,有人来找我吗?” “谁啊?”魏克宏冷冷地问,艾兰让他吃了个瘪,今天心情很不好。 “没事。” 梁文君挂了电话,心里似乎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很好,艾兰还是跑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努力振作精神,想着投入精力到繁忙的工作中,慢慢就忘了。 他驱车前往市警务办公厅参加会议,屋里坐了十二个片区的刑侦队长,梁文君大概扫一眼,都是近两年大案要案中崭露头角的警官,在他们眼中,梁文君也是如此。魏克宏署长虽然一心往上爬,攀龙附凤,但他这老贼心里很清楚,署里得有梁文君这样的人才,在上头紧催着在一定时间期限内必须破案时,梁文君要顶上。 会议开始通报案情,医学院里一名学生失踪了,85岁的omega,还是个在役军人。这几条基本信息一说出来,几个刑侦队长都不禁咂舌,omega,学生,85岁,军人,这每一条都非常要命。omega走丢就是大案了,何况受害者年龄那么小,是个军人,如果是被匪徒抓去,基本受辱是没跑了,若是被蜥蜴军方抓去,受辱和泄漏情报都有可能,不但医学院校方着急要人、军方也会找警方要人,这是大案要案了,警方必须及时、秘密地尽快破获此案。 办公厅总警司蔡明东通报道:“现在为了稳住两边,我们采取秘密调查的方式,尽量不造成恐慌,医学院里omega学生太多了,军方那边,我们也暂时不惊动……” 下面几个队长偷偷说道:“是学校不想担责吧?这么大事,难道不得全校警戒?” “据说是药剂科的学生,战场上急着要用的人才,怕他们都吓得不去上课吧?之前有个中学丢了omega,结果全校omega罢课半年……” “军方也不通知,是给我们警察争取时间吧?” “那是,军方要是知道丢了战士,还是在驻地丢的,不但学校那边难看,我们也会被催着破案……” 总警司蔡明东继续说道:“这不仅仅是一个omega失踪案,更牵涉了军情泄漏等问题,事关重要,咱们在侦查时要多加小心,特别是今年春季一个警察喝醉了酒,把一强.奸案详细过程说了出去,导致受害者自杀身亡的事件,给了我们强烈警醒,这关系到omega的名节,查案时要慎之又慎,秘密查访!” 蔡明东先是强调案子的重要性,又说了注意事项,然后问哪个片区目前能接这个案子,果然,一个举手的都没有。梁文君想着一个omega军人被劫走了,会发生什么事简直想都不敢想,严刑拷打、暴力强.奸几乎都逃不了,水星的omega那么少,世道又那么差…… 他想着想着,就想到艾兰身上了,艾兰一天到晚牛气冲天,仿佛他能打倒一切,小鞭子甩来甩去,谁都不服,就这种脾气性格,才最容易吃亏。 “我。”梁文君举起了手,把署长叮嘱他的“千万别把案子拿回来”的交代,全扔到了一边。 “梁队,明天去现场。”蔡明东望着他,很欣慰地说。 从市办公厅往外走,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梁文君的心情已经沉到谷底,自我安慰都不好使了。他翻开手机,一个个翻看于浩海、方倾等人的朋友圈,希望他们还在驻地,艾兰还没走,于浩海的朋友圈压根没开通,方倾转发了几个医学方面的新闻,艾兰……梁文君一直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不同于方倾的猫咪头像和齐琦的花朵头像,以及omega们都爱设置的卡通可爱头像,艾兰的头像竟然是angel的深蓝色军旗,庄严肃穆,可真是个狂热的军事爱好者。梁文君不停地点着艾兰的头像,现在又后悔之前一直不给通过了,他猜艾兰的性格,朋友圈应该发的挺多,也许,就能知道他今日的行踪了。 要不……给他通过? 梁文君重重地叹了口气,思绪万千,仿佛千斤重的额头,抵在了方向盘上。心里骂着自己:有毛病?昨晚刚拒绝,今天就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何必呢,都断干净吧。 他现在特别希望时间能快点儿走,让他尽快忘了这件事。 “梁队还没走啊?”后面的马自达车绕到他的车头附近,东岐区刑侦队长对他调侃道,“一起聚餐?梁队长当仁不让,一马当先,拿下了我们都觉得棘手的案子,我们很想请你吃……” 梁文君噌的一声打着了火,把车开了出去,理都不理。 “嘿,这人!还是这么不合群!”后面的刑侦队长忍不住骂道。 梁文君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晃荡,支在前面支架上的手机不断跳出信息,是书衡发来的:“哥,回家。” 梁文君想把车停稳了再回他,转动方向盘往边上靠。 梁新梅:“哥,你在哪儿了?快回家!(嘻嘻嘻斜眼笑)没想到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大事交代了!” 梁文君觉得莫名其妙,他交代什么了?今天不是月末,他一般都月末回家住一两天,房子买得比较偏僻,离警局很远,来回路上得五个小时,他平时都在警局凑合住着。 过了一会儿,连手机用得不大利索的爸爸都发来了信息:“文君,回家来。” 梁文君回了个“好”,就赶紧往家里去。 一进门,只听里面欢声笑语,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新鲜果品,水晶盘里装着滴着水珠的大桃儿和葡萄串儿,以及橙黄色的香蕉菠萝还有红彤彤的苹果,客厅的阳台边上,摆满了枝叶翠绿、灼灼开放的兰花。 梁文君只觉得头嗡的一声,轰鸣一片,手不自觉地按住了桌角,让自己站稳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排开得正好、开得放肆的鲜艳兰花。 “哈哈哈哈……”梁新梅看到他这表情笑得几乎弯了腰,“哥哥害羞得都快站不稳啦!” 脸色苍白、瘦骨伶仃的父亲许忻坐在桌子旁,也不禁露出了笑颜来:“这么大的事儿,我们今天才知道,你啊,什么心事都不爱说,也不提前告诉我们,让我好好准备准备……” 梁书衡笑着拍了一掌梁文君的肩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哥,你真牛!omega上门来提亲,你恐怕是水星第一个了!实在是太有面儿了……” “……他人呢?”梁文君寒着脸,沉着声音问道。 “我们说让你快点回来,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了,着急就走了,”爸爸许忻笑盈盈地说,一条条数着艾兰的优点,“特别好一孩子,那大高个儿,那身材,你很有眼光。他长得真帅,说话干脆利落,笑起来喜气洋洋的真招人疼,能把人逗得笑死,我们今天都很高兴,对他很满意……” “现在omega都这么健壮了吗?”长得文弱的梁书衡忍不住道,“真是让我自叹不如啊,他笑起来房盖都快要掀飞……” “我看他一胳膊肘都能把你掀飞,”梁新梅笑道,“omega军人的录取率不到千分之一,何况还是新兵营的战士,那更是难上加难啊,能录取的都是各方面都非常棒的人……” “他什么时候来的?”梁文君问道。 “早上八点来的,买了菜和水果,抱着花进来的,说是要提亲,”许忻笑道,“要不是之前电视上看到新闻,说一个热心市民帮你破了案,我们都不敢相信,是书衡认出来他是那个市民的。” “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让我们高兴高兴,爸爸今天一天笑得合不拢嘴,”梁新梅嗔怪道,“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还是艾哥哥提了菜上来的,我们都措手不及……” “哥,以后还是别让他炒菜了,”梁书衡不觉莞尔,“锅烧漏了,明天我得拿外面去补一补。” “……他买了菜来,还炒菜?”梁文君说。 “是啊,就是厨艺太吓人了,我爸在边上看着,我在里面给他打下手,都差点儿着火了,艾哥哥说他厨艺不精,以后会进步的,”梁新梅笑道,“我看他那生疏的样子根本没进过厨房,怎么打火都不知道……” “又叫艾哥哥,以后要叫他大嫂了。”许忻笑着提醒道。 梁新梅道:“是,不过他那威风八面的样子,真不像是个大嫂……” “够了,别那么叫他,”梁文君坐在桌旁,小手指不自觉地轻微发抖,他不禁握住了拳头,放在桌上,让自己火烧火燎般发烫的心镇定下来,艰难地开口道,“你们先别高兴,这个omega,我没看上……” “嘁……” 家人们都深感不屑,梁新梅率先拆穿他的假面具:“扯!你就喜欢他那样的爷们,当我们不知道?你不喜欢娇花,不喜欢撒娇的omega,邻居家的汪莺一来说话你跑得比谁都快!你非常嫌弃!” “我就是不喜欢汪莺他本人!”梁文君道。 “扯淡!汪莺长得那么好看谁看到谁哆嗦!你看我二哥!” 梁书衡:“?怎么把我带里了?” 梁新梅接着说:“我钢琴班里的同学们你也都懒得看一眼!我的omega同学看到你可都挺好奇的。” “文君,你不要说谎话,这大半年,你说说你多久没回家了?你住在警局,不是为了见他吗?兰兰说他警察去警局找你。以前,你可是不管多远都不辞辛苦地总往家里跑……” 第629章 “是啊,爸爸早猜测你有喜欢的人了,”梁书衡道,“而且,我还有一个关键证据……你喜欢看赛马!” 梁文君简直被怼得哭笑不得:“……我喜欢看赛马,我就喜欢他?!老子供你读书教你去考检察官,你就这推理水平?!” “是,你不赌马,也不关心谁赢谁输,你只是喜欢看健壮的马在那奔跑而已,你是警察,没有系统地学心理学,所以你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无意识的性投射和性释放……” 梁书衡没等说完,就被梁文君狠狠拍了后脑勺:“你不去读书研究我的什么释放,还敢胡说八道,我看你要挨打……” “我喜欢艾大王!我不管,我要他当我嫂子!”梁新梅跺着脚开始闹了起来。 “文君,你为什么这样,你一再拒绝他,难道他不伤心吗?”许忻劝道,“你不会说笑话,人又沉闷,脸上……还多了条疤,咱们家这情况,负担这么重,难得有人喜欢你,爱你,你不可能不喜欢他那样的孩子的……” “我喜欢他就行了?”梁文君一时气苦,红了眼睛,“我喜欢的东西多了,都能得到吗?我配吗?我有这个命吗?” 许忻知道他的意思了,连忙站起身来,着急地走到他面前说道:“我看他很能干啊,他还能搬动水缸呐,咱们住在顶层,水压有时上不来,水不够用,他今天从下面搬了好几缸水上来储备着,很能吃苦……” “……能吃苦,”梁文君脸色发白,望着天花板惨笑道,“我的艾兰,我那么喜欢的人,为什么要他吃苦呢?他明明能当王妃,当将军夫人!他即使不嫁人,在他父亲家也是只会享福的小少爷,为什么要跟着我吃苦?你们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他说他是一个兵,”许忻紧张地说,“来自老百姓。” 梁文君气得闭上了双眼。 “哥,”梁新梅轻轻地握住了梁文君的大手,“他说他没啥不一样的,要说不一样,就是特别爱你。” 梁文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在那儿自闭。 可家人们都听明白了,这个艾兰的来头不小,是高官显贵的孩子,大哥是喜欢他,但要不起。 梁书衡坐在墙角,低着头,后悔道:“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考试,考上个文员就行了,非要考检察官,大哥还得供我……” “是我不好,”梁新梅哭了,“跟汪莺一样去家政中心工作就好了,工资也挺高的,偏偏学什么钢琴……” “是我的错,我生病,把你们爸爸留下的房子也卖了,现在的房子每个月要还那么多的钱……”许忻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没给你们什么好的,只会拖累你们,别家爸爸都给孩子攒钱取媳妇,文君都要30了,因为我耽误的,娶不到老婆……” 他这一哭,梁新梅也跟着哭出声来,梁书衡更是垂着头不说话,梁文君用力拍了下桌子:“都别哭了!哭什么哭!我没老婆还能死吗?水星光棍有的是,多我一个也不算多!我现在……以事业为重!” 他揪了一颗葡萄塞到嘴里凶狠地嚼巴了,起身把果盘端起来,塞到梁新梅的怀里,让他哄爸爸吃水果,等到家人们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他才叹了口气,往楼顶上走去。 这个楼房虽然只有72平方,但赠送了一个同等宽的开阔的阁楼,两室一厅,爸爸和梁新梅住一间,梁书衡住一间,梁文君睡客厅的沙发,他回来的次数不多,睡沙发就行了。之所以要阁楼,是因为爸爸喜欢种菜和种花,以前租房每次搬家时,不得不跟没长成熟的花和菜告别,爸爸都很难受,这让几个孩子觉得很心酸。 房贷虽然贵,但起码一家四口都有了栖身之地,这里距离梁新梅学琴的地方有omega专车,非常安全,离医院和检察院也比较近,将来梁书衡是一定要去检察院工作的,即使这里离警察局很远,梁文君这个做大哥的也无所谓。 他在顶楼用板材和塑料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下大雨的时候,可以把爸爸种的菜和梅花、菊花、竹子们都搬到棚子里躲雨,梁文君又在棚子里放了一张简易床,他不睡沙发时就睡这里,可以抽烟,仰着头也可以看星星,斜对面那户人家的电视很大,他站在这里……还能看到转播的赛马节目。 ……这看赛马被梁书衡这么一分析,怎么变成了不健康的节目了? 梁文君叹了口气,嘴里叼着一根烟,半天都没点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是喜欢艾兰给他的视觉和触觉的冲击力,强大、震撼、勇猛、无谓,非常性感,非常野蛮。 从艾兰突然出现在他和一帮毒.贩火拼的现场时,艾兰就给了他感官上从来没有过的刺激。 他一拳能把一个alpha男人打得鼻口串血,一对五、一对六都丝毫不惧,能把强壮的毒.贩还有梁文君的同事们,都一一过肩摔到地上……艾兰分不清谁是毒贩、谁是便衣警察。 不是空虚太久,不是因为寂寞,梁文君作为一个刑侦队长,对自己的喜好很清楚,也很理智。他这根烟最后都没点上,而是拿到一边,歪倒在棚子里的简易床上,心思重重地睡着了。 梦里浑身是汗,梁文君仿佛在开着一辆刹车失灵的车,速度越开越快,越来越难以驾驭,他觉出不对来了,低头一看,竟不是开着车在草原上驰骋,而是骑在马背上,那匹马毛色光亮,身材健壮,一路跑得飞快,极讨人喜欢,梁文君爱惜地摸了下这马的耳朵,它转了过来,赫然是艾兰那张英俊迷人、神气活现的脸。 梁文君在梦中陡然惊醒,低下.身子张开手臂要去抱住艾兰,却忽悠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听到阁楼一角,铁杆晃动的声音。 有人在往阁楼上爬。 梁文君从床上迅速翻身起来,站到了棚子门口,一脸漠然地看着那个方向。 那人踩着楼下两个住户的空调箱,攀着老楼侧边的天井铁梯,一步步爬了上来,忽地露出一个脑袋来,面带惊喜。 “哎嘿,没睡呐?”艾兰双手往铁杆上一搭,翻身跳了进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有些不好意思,硬撑道,“白天过来一趟,觉得你们这个顶楼吧……它不安全,可能有坏人,会顺着梯子爬上来,我就寻思来试试,你看,没错吧?” 梁文君漠然地看着他。 艾兰被他看得直发毛,害怕他又发飙,绕开梁文君,去观摩了下这个遮风挡雨的棚子,伸手用力推了推:“哈,你这个棚子搭的,不咋地啊,跟个狗窝似的!” 他指了指最上面那块横木板:“你看,这块儿就差四个字了——‘阿、黄、之、家’,是不是有那味儿了?哈哈哈哈……” 艾兰越笑声音越尴尬。 梁文君盯着他,突然蹂身而起,将艾兰整个人扑倒在地! 扑通一声巨响,艾兰被摔得后背发麻,腿和胳膊被梁文君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他“啊”了一声,皱紧了眉头,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梁文君。羽<西@整 “我这土狗老实地趴窝里,你非要惹我!”梁文君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不给我生一窝狗崽子出来就不准走!” 第341章 梁文君压在艾兰的身上,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庞,目光充满侵略性地在艾兰的唇上游荡,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亲上去。他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顽强意志,竟能够一次次对抗alpha的本能,在被艾兰撩拨起火时,即使青筋暴起,也能够握紧拳头咬着牙,疼出血来,扼制住自己的欲念。 他实在是太珍惜艾兰了,艾兰今年虚岁才19岁,他懂什么。有时艾兰靠近他,碰他,他第一反应就是躲开,逃走,怕自己把艾兰弄脏了。 他确实不懂,别的omega被这么压住,早就会感受到那种气息与碰触之间的不一样,早就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了。可艾大王怎么会解这个风情,从不给别人欺负他的机会,被梁文君制住后立刻猛烈地挣扎,不断地挣扎,他嘴上也反击道:“你胆肥了!竟敢对我说这种话!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让你生!” 他顽强地抵抗,奋力地挣扎,梁文君只面无表情,用力地往下压,压在艾兰身上一动不动,直到艾兰气得脸色涨红,疑惑地往下看,嘟囔了一句“什么杵着我”,梁文君才立刻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腕,往一边走去,独自平复着焦灼的情绪。 如果艾兰能够再等待三秒,也许喘着粗气的梁文君就会破功,做出一些事情来。他刚刚做了个春.梦,梦里正和艾兰在那放肆,现在,是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艾兰从地上爬了起来,腰酸背痛,他平时不把梁文君的武力放在眼里,因为梁文君对上他从没真正用过武力,艾兰把他扛起来就跑,或是一口咬他嘴唇上,梁文君都无动于衷,也没对艾兰动过手。这陡然被梁文君摔到地上,艾兰是又震惊,又愕然,梁文君说的话他也听明白了,是在侮辱他,口头上欺负他。 艾兰哪里吃过这种亏,被占过这种便宜,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对艾大王说这种话。他变动步伐,眼睛发亮,轻轻地靠近梁文君身后,琢磨着报仇的机会,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皮鞭来,猝不及防地朝梁文君的后背抽了过去:“你欠揍了!” 第630章 他没舍得打头,抽的地方是后背。 鞭子未等碰到身上,梁文君迅速转身,一抬手,紧紧地握住了鞭子尾巴,往自己身前用力拽了一下:“不给你点儿厉害瞧瞧,你是不知道北了,以为你谁都能打得过?!” 艾兰被他往前一拉鞭子,向前踉跄了两步。他“咦”了一声,不敢置信,又一回手,把鞭子从梁文君的手心抽走了,他往边上走了两步,寻找更好的进攻机会。 梁文君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警服,他看出艾兰要跟他练练,把外衣脱了甩到地上,上身是黑色的修身警服衬衫,下摆紧紧地扎在裤子里,宽肩窄腰一双大长腿,非常挺拔帅气,像拔了节的青竹。 “我抽你身上可疼了昂,你这衬衫都得破了,皮开肉绽!”艾兰提醒道。 “往脸上打,来,”梁文君道,“我知道你喜欢往眼皮上打。” 地铁里艾兰擒住的那五六个黑衣人包括宁园,受到的伤都在眼睛上和脸上,艾兰接受的训练是针对变异人的,和变异人对打,第一招就得打得他们睁不开眼,泪水直流,才能出奇制胜。 艾兰趁他说话分心时,啪的一声长鞭甩了过去,还是没舍得往脸上去,打的是前面,梁文君一把抓过他的鞭子尖往自己的手上缠了两道,猛得一抻,艾兰又被他往前拽了几步。 艾兰这下发起了脾气,抽回鞭子后晃动手腕,呈交叉动作往梁文君前面划个“x”抽过去,梁文君忍住一下没动手抢,第二下、第三下时则出手扯住了鞭子,这回没客气,他直接用了蛮力,把鞭子一把抢了过去。 艾兰手中的鞭子杆一脱手,第一反应就是往前跑去夺鞭子,梁文君把鞭子以一个抛物线弹回自己的手心里,立刻抓住杆甩了起来,抽到了艾兰的膝盖上。 啪的一声,左腿膝盖中了招,又啪的一声抽过去,右腿膝盖被打。 艾兰痛叫了两声,连连往后退。他穿着骑马装,长筒靴虽然长到膝盖上,但这特制的鞭子尾部尖尖的、带着钩子,抽到人身上特别痛。他揉了揉膝盖,愤怒又震惊地瞪着梁文君,很不可思议。 梁文君拿着鞭子大步走回到他的狗窝里,从里面拿了个椅子放在了门口,坐了上去,挑衅地对艾兰说:“一直不想跟你动手,你就瞧不起人了,我要是被你掳走,那只能是我想被你掳走。” 我被你强吻了,也是我想让你吻我;我被你扛着跑了,也是我想让你碰我,把我带走。 这话已经把梁文君的心思昭然若揭了,只要一品,就能品出真正的含义,但艾大王陡然被夺了鞭子,气血上涌,哪里会分析这些,一门心思只有一个想法:梁文君要跟他比武。 “你起来!再来!”艾兰朝他招招手,让梁文君继续抽他,他要把鞭子抢回去。 梁文君笑道:“我就坐这里,你都抢不走。” “你吹牛!”艾兰被激怒了,朝他猛跑过去,梁文君往前一出鞭子,抽了一下艾兰的左侧腰,艾兰去抓的时候,梁文君一回手,再一甩出,又抽了下艾兰的右侧腰;等艾兰去抓右侧的时候,他又突然收起,用鞭子中段打了下艾兰的脚背,鞭子尾部缠到了他的小腿上,并轻轻收紧。 如果梁文君用力的话,艾兰被绑住腿,再一拽,可是会摔倒的。 鞭子足有两米五,重量不轻,皮面紧紧地绑在粗铁丝上,是一把非常有份量的好鞭子,首尾能合上,所以平时艾兰把它拴在腰间,是个隐秘的武器,出其不意拿出来打人,是会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梁文君不是肌肉块硕大的那种彪悍体型,穿着衣服看起来是精瘦那款,但脱了衣服肌肉结实,精壮有力,是常年跟各种凶狠暴戾匪徒杀手搏斗练出来的身手,对付个艾兰游刃有余。他像个钓鱼的人似的甩着鱼竿,钓得艾兰上蹿下跳,左支右绌,艾兰被抽打了好几下,渐渐看明白了,他的力气没有梁文君大,是不可能用梁文君的方式,直接把鞭子抢到、用力抽走的,梁文君用鞭子的长度画了个半径,艾兰是过不去的。 他琢磨了一会儿,停下了脚步,气急败坏地摆摆手,大声道:“鞭子我不要了!” 等梁文君垂下手时,他又瞪起了眼睛,头发甩到了耳边,桀骜不驯地朝梁文君冲了过去。 梁文君早知道他要用这招,擎等着艾兰向他发起猛烈进攻,艾兰就像梦里的那只健壮结实、皮毛光亮的漂亮马驹一样,凶猛地冲进了他的怀里,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拍倒在地,重重的一声巨响,梁文君把他抱了个满怀。 “哈哈!”艾兰扑倒了梁文君,得意起来,一手按着梁文君的胸膛,一手去摸着梁文君的胳膊,顺着他的胳膊往下乱摸,想去夺他手里的鞭子,结果,摸错了地方。 “……我滴妈!”艾兰手一哆嗦放开了,连忙要从梁文君身上爬起来,梁文君翻身把他压住片刻,竟被他挣出,艾兰手脚并用,疯狂地推搡着梁文君,梁文君抓着他缀着白荷叶边的衬衫衣领子把他往狗窝里拖。 艾兰感觉到了危险,梁文君的表情令他很陌生,力气又大得吓人,他连连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不比了!” 前短后长的绛红色丝绒骑马装薄外套,两边盘扣全部开了,里面的白衬衫也下摆也抽了出来,扭曲着起了皱褶,艾兰一拳拳找机会往梁文君的前胸和后背上猛打,梁文君像对付歹徒似的制住艾兰,却不敢真的用力把他弄疼,手忙脚乱的额头沁出细汗,最后只得把艾兰栓在床腿上,低头凶狠地亲吻着他。 艾兰几次偷袭梁文君也都是咬一口他的嘴唇,咬过即放,不懂应该怎么亲,这被梁文君怼进了里面还莫名其妙,只是愣愣的“唔”了一声,接着就被那雨后山林般的竹节气息占据了整个儿意识。梁文君身上有种很干净的草木竹香,沁人心脾,令人神往,是艾兰很喜欢的味道。 “……艾兰,”梁文君一边吻着他,一边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见他不再挣扎,而是小孩儿吃糖似的眯起了眼睛,静静地在那品滋味儿,一时又难过,又抱歉。他把艾兰从地上半抱了起来,让他靠着床腿坐着,温柔地问他,“你怎么就不走呢?” “嗯?”艾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梁文君,“我往哪儿走啊?” 天已经黑了,接近晚上十点多,这棚子里没有灯,很是昏暗,只对面楼的几户人家里亮着灯,昏黄色的光线远远地投过来,在艾兰的脸上,染出一圈暖暖的蜜色来。 “从我的生活里离开,”梁文君双手轻轻地抓着艾兰的肩膀,眉心紧蹙,深深地看着他,“去过你该过的生活,认识你该认识的人,不好吗?你走吧。” “我不,”艾兰知道梁文君又要拒绝他了,连连摇头,“你那么大……不是,你那么帅,我是不会走的。” 梁文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转过身子,在艾兰的边上坐下,曲着腿,长长的胳膊横搭在膝盖上,垂下了头,眼睛枕到了胳膊上去。 艾兰看他这样子,以为自己把他气哭了。他右手被拷在床腿上,只能用左手去推梁文君的腿:“文君,文君……” 他用力推了下,梁文君的脸从胳膊上拿开了,艾兰赫然发现,他竟然弯起了嘴角,在那儿笑。 其实,他经常被艾兰给逗笑,只是表情管理太好,总是能召唤出冰块脸来,能忍住罢了。 “你不生气啊?”艾兰来了精神,“我确实又发现了一个喜欢你的理由,这可咋办?唉!我可能是太流.氓了,我发现,我可能喜欢大的……” 梁文君已经笑出了声,艾兰的自我检讨让他啼笑皆非,又让他心情非常愉快。 他把脸埋在胳膊里,已经完全无可奈何了,艾兰是他捕获的凶手里最狡猾的一个,他却不舍得打、不忍心骂,赶也赶不走。其实,不是他捕获了艾兰,而更像是艾兰捕获了他。 “你喜欢我什么?”梁文君真诚地发问,事实上最开始艾兰朝他穷追不舍的时候,他也问过这个问题,艾兰就说喜欢他帅,可梁文君并不觉得自己帅,还因为刀疤破了相,等有了尹瀚洋这个参照物之后,他更不觉得自己帅。 艾兰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他最开始只觉得梁文君一眼认出他是个omega,跟别的alpha不一样,等再看他两次,就觉得他身上有股倔犟的劲儿,很带感,让艾兰心动不已,可现在,知道了梁文君的身世和家庭以后,他对梁文君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白天在梁文君的家里认识了他的爸爸和两个弟弟之后,艾兰马不停蹄地去了医院,让方倾给他调出来许忻的病例。方倾翻了一遍告诉他,许忻在四年前接受了手术,是梁文君走的绿色还款通道,这个通道是医院给警务人员家属特设的分期付款政策,梁文君四年来每个月都还这个手术的钱,没有一次拖欠,许忻现在使用的药物也是中等以上,是梁文君可以负担得起的,目前他所使用的治疗手段也是很适宜的。 从医院出来后,艾兰又去找了公主,问他“天籁之音”钢琴班的授课方式和费用,塞西莉公主告诉他,这个课程是钢琴泰斗瓦克力大师每个月特设的三节免费课,名额有限,先到先得,为了抢课,很多人提前十天就得在歌剧院售票处排队,排一个通宵是常有的事,艾兰想起梁新梅说他每个月都去上这个课,很是意外,就问公主课程名单,公主翻阅了她的排课名单表,告诉他没有“梁新梅”的名字,但有个叫“梁文君”的人一直排队买到了这个票,估计是给家人排的队。 第631章 难怪艾兰总是在每个月的17号早上,看到梁文君趴在工位上睡得很沉,原来是排了一晚上的队,给弟弟拿到了这个免费的大师钢琴课。 “梁队真是这一家人的脊梁了,”方倾得知以后叹道,“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 是啊,可以说,梁文君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竭尽所能,给了全家人最好的照顾了。可就是这种人,反而是omega当中最不待见、最排斥的那种拖家带口的人。在梁文君年过25岁时,他爸爸着急给他各种安排相亲对象,一听是刑警大队长,长得又不错,人家也都好奇地过来看看,可一见是租的房子,还有一家老小,一个常年病号,就都走了。 梁文君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错,他也有omega弟弟梁新梅,他也想弟弟过好的生活,将心比心,他看着艾兰时,尽管再喜欢,也都愿意做艾兰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真正的男人。”艾兰最后说。 梁文君看着他,他也看着梁文君。 艾兰不会说什么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也不懂得怎么把梁文君说通,只是直率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真的很喜欢你。”艾兰说。 “……喜欢,”梁文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阴狠地看着他,“喜欢不是单单靠嘴说的,你喜欢我……那就得跟我去领证,让我标记你,还有……让我每天都做,给我生孩子,住到这狗窝里。” “可以啊,”艾兰说,“你弟说我跟你结婚以后,他住到这棚子里,咱们俩住他现在的房间,但我看他干煸拉瘦的在这上面住不大好,还是咱们俩住这里吧,你这单人床太小了,给我买一个床,给你这个并一块儿……” “听话总听半截!”梁文君忍不住打断他,“前面的呢?!” “哦哦,领证是吧,可以,我跟浩海打个报告,军婚都要领导同意,你可能也得跟魏克宏说一下,看看怎么弄,至于标记……”艾兰转过头去,无所谓地拍了下自己挺拔干净的后颈,“来吧!” 梁文君又一次被他砸懵了。 艾兰给过他无数次懵比时刻,比如突然杀到火拼现场、突然发现是康斯坦丁的儿子不是普通市民,突然去警局拿着喇叭大声示爱,突然咬梁文君的嘴唇,突然扛起了他,突然要说当警嫂,突然来了他家里,突然出现在房顶等等,梁文君第一反应都是一个字:懵。 就像此刻一样。 “来啊,别墨迹!”艾兰背对着他,又拍了下自己的后颈,他也很紧张,紧紧地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等着梁文君咬他。 啪的一下,梁文君拍了下艾兰的后脑勺,把他强行转了过来,又怒又气:“你别这样!你再这样下去……你知不知道我会当真!” “……你必须当真啊!难道我跟你开玩笑吗?”艾兰喊道。 “……你、你吃饱了撑的逗我玩儿,你知不知道每年多少omega因为这样调戏alpha而被杀?你不要整我了!你说你喜欢我,那你,你打算喜欢多久?” 梁文君明明是在凶他,说的话却像是很忐忑,想信,又不敢信,很在意艾兰给出的答案。 “你之前喜欢过尹瀚洋,喜欢了好几年!还有很多七七八八的人吧?你都喜欢了?喜欢多久?多久以后你给扔了?!你哥说你不定性,很快就忘了……” “我那是随便喜欢的,跟喜欢你不一样!好啊我哥这个欠吧登竟然在你面前说我坏话,”艾兰气得握拳捶地,发现手腕还被拷在床腿上,“给我打开!快点儿!” 梁文君倏地站了起来,在艾兰面前暴躁地走来走去,他觉得,他不想放掉艾兰了。 艾兰的目光跟着他的步伐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觉得他有点儿要疯。 “……你知不知道,我每年破获的案子里,有极大部分都是针对omega的,就现在,还有一桩omega失踪案等着我去破,”梁文君直视着艾兰,“我随便拿出一个案例来对付你,都是完美犯罪!你哥和于浩海联手也抓不着证据,也找不到你!” 艾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梁文君:“你这人民警察要知法犯法啊?你好好的对付我干啥啊?” “我现在要你一个承诺,”梁文君犹豫不绝,很是忐忑,瞪着艾兰半晌,问道,“你会不会一直喜欢我,不论遇到什么诱惑,都、都不变心?” “这个吧……”艾兰把右腿搭在左腿上,长筒靴的鞋尖翘起,他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这很难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梁文君:“……” “咱们就活在当下吧,反正现在,我是喜欢你的全部,以后可能你先变心呢?那可不一定,”艾兰扯了扯手腕,皱起了眉头,“快把我放了!我衣服被你扯成这样,一会儿怎么出去?浩海要接我走了,快到点了!” 梁文君又是愣在那里:“……接你去哪儿?” “昶州啊,11点半他们到你家楼下接我,我要上战场啦!” 梁文君翻过手腕看着表,已经是11点多了,他震惊地看着艾兰:“你马上就要走了?” “是啊,我是来跟你告别的,”艾兰说,“你看你把我衣服弄的!这一会儿方倾他们看到我,还以为……” 梁文君跪到了他身前,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往后拉长了他的脖颈。艾兰大叫了一声,迎上了梁文君凶狠暴戾的深吻。 11点40分,艾兰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于浩海和方倾、刘赢将车停在了梁文君的楼下,三个人抬头往上望着,非常纠结。 “别上去了,”方倾制止了于浩海,“估计很难分开,再等会吧。” 刘赢在一旁没什么精神,也不说话,他刚跟塞西莉分开,胸前衬衫上,小公主的眼泪还没干。 又过了十分钟,梁文君和艾兰从楼上下来了,两个人浑身是土,艾兰的衬衫和外套全敞开了,扣子七零八落,外面罩着梁文君的黑色警服。 “久等了。”艾兰的嘴唇肿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 于浩海和刘赢跟梁文君打了声招呼,梁文君点了点头,眼睛直盯着艾兰。 “昶州时不时有信号,到时电话联系。”于浩海说。 梁文君:“一路顺风。” 于浩海上了驾驶位,刘赢坐到了副驾上,方倾上了后座,给艾兰留出位置。 艾兰转过头,走向梁文君,下巴靠到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往他身上贴了贴,这回梁文君没躲。 艾兰双手搂了一下梁文君的腰,梁文君立在那儿不动,艾兰把一样东西轻轻地插进梁文君的裤子侧兜里,说道:“135555。” 他转身上了车,一脚踢向于浩海的椅背:“开车!” 于浩海嗖的一声把车开了起来,速度很快,这会儿他像是艾大王的小弟。 梁文君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他摸到是纸片的时候,以为是艾兰给他写了封情书,结果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张存折。 他瞬间懂了135555是什么意思,那是存折密码。 “艾兰!”他大喊了一声,撕心裂肺一般,用力奔跑,猛追于浩海的车。 “快走快走!”艾兰猛踢于浩海的椅背,“被他抓到又亲个没完!” 于浩海被他踢得把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梁文君甩没影儿了。 “爱情,真是麻烦!”艾兰抱着手臂看向窗玻璃,自言自语地总结道。 自始至终,他都没回头看一眼玩命追着车的梁文君。 方倾愕然地看着他。 刘赢和小公主分开需要仨小时,艾大王可真是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看什么看!”艾兰朝方倾喊道。 方倾连忙把头转向另一边。 第342章 梁文君一大早去警队,等待他的就是署长魏克宏的暴跳如雷。 “不是跟你说了别接这个案子吗?!” “十几个片区,人人都躲着,你举什么手要接?!” “是个omega,是医生,又是军人,非常麻烦!” 梁文君冷冷地觑着他,阴森森地道:“怕麻烦您还当什么警察?!大家都退休吧!” “你?!你还把不把我这个署长放在眼里?”魏克宏怒目圆瞪,重重地拍着桌子,“以为有康斯坦丁做你老丈人你就牛逼了是吧?!” “是!我牛逼大发了!”梁文君朝他怒吼道。 “……”魏克宏停顿了几秒,竟真不敢怎么样了,梁文君这小子他是一路看着到今天的,有能力,有个性,也非常有脾气,现在,人还有底气跟自己叫板了。 魏克宏指着办公室的门:“走吧走吧,带着你的队伍去吧!” 梁文君转身就走。 他昨晚追着于浩海的车追了三条街才放弃,今早走路人都是打飘的,他被艾兰捉弄得要死,艾兰先是去他家给他一顿烈火燎原,把他内心安稳的老房子搅得天翻地覆,烧起熊熊烈火,然后笑嘻嘻地说“我要上战场啦,是来跟你告别的!” 简直把梁文君反复煎烤烹炸。 第632章 梁文君气急败坏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啊,打仗的事,谁能先预料结果,几年不回来都有可能,”艾兰道,“你就给我老实在驻地待着,等我有信号、有时间了就给你打电话……” 梁文君瞪着艾兰这副抱着手臂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心里一阵阵发苦,他刚被艾兰硬生生地推进爱河,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不知道期限的漫长离别。 “我丑话说在前面,老子喜欢的男人,必须身心干净!” “你都要去昶洲见尹瀚洋了,我就要身心干净?!”梁文君不可思议地问。 “是啊,怎么地,”艾兰用鞭子杆一下下戳着梁文君的肩膀,“不过吧,对你,我倒是挺放心的,反正你身边有的是我的眼线……” 梁文君想到艾兰顺手送给队里张帆的那双鞋,看起来是无心之举,实际上是买通人心。艾兰是驻地上东区的名媛,这类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不着痕迹,不然,他今天也要不到梁文君的家庭住址。 梁文君越发觉得被这看起来粗枝大叶实际上非常精明狡猾的omega给套住了,可他既无可奈何,又因为艾兰肯对他动心思,而感到高兴,艾兰还在那儿得意洋洋地说“老子早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我!还在那装!怎么样?现在藏不住了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梁文君恼怒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倒在床上,从床腿把他铐到了床头上,激烈而愤怒地吻他。 艾兰没有什么耐心,离分开就十几分钟了,他想说话,梁文君却总堵着他的嘴,他一不耐烦就开始打人,梁文君借助了铐子才勉强把他给制服,其中受到的拳脚不计其数,单人行军床吱吱嘎嘎,连带着这个遮雨的棚子都在摇摇晃晃,狗窝快塌了。 “你有完没完?!”艾兰听到手机一阵接着一阵催促的铃声,使劲推着浑身蛮力的梁文君,又气又怒,“早知道你这么缠人,我就不喜欢……唔!唔!”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艾兰才终于把梁文君踢下了床,挣脱了出来。 梁文君用大拇指抹了一把下唇被咬破的血,赤红着眼睛:“你要去昶洲,尹瀚洋在那里,威尔逊也在那里,很好,无缝对接!” 艾兰说:“是啊,我好久没看到瀚洋了,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变更帅了,威尔逊?老赛的儿子?他也在那里吗?” 艾兰对威尔逊提亲的事一无所知。 梁文君把甩到额前的浓密的黑发往后捋了捋,气得直冷笑。 他自我嘲讽地想,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alpha,此刻他跟众多案例中爱极生恨的罪犯前期其实没有本质的差别,只要决定去爱了,他就充满了控制欲,不想艾兰再去看别人,内心焦灼不安,只想让艾兰做出承诺,或是……付出代价。 何其幼稚。艾兰应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让他挑!让他选! 梁文君站了起来,面朝着外面,表情阴晴不定。 艾兰又一次按掉了手机铃声,看着梁文君,说道:“我真得走了。” “嗯。”梁文君的理性回归了,他把艾兰手腕上的铐子打开了,低头揉了揉发红的地方,然后把艾兰的衣襟合拢起来——只剩两颗扣子了。 他慌乱地回过头,从地上把自己的警服外套捡起来,用力甩了甩上面的灰,拿起来问艾兰:“穿着这个,行吗?” “行啊。”艾兰笑了笑,梁文君跟他想象的一样温柔。 他被艾兰一路烦着的时候,都会主动走到有车的那边儿,艾兰的右侧;他也是几个队长中,唯一一个把独立办公室让给队里omega警员的人。 艾兰是聪明的,细节见真章,所以挑中了这个男人。 梁文君把警服给他披上,艾兰一身英气,穿上警服也有种正义凛然的派头。 艾兰道:“等到了昶洲见到我的战友们,我就告诉他们,这是我男人的衣服。” 梁文君笑了,一句话,把他的心暖得很熨帖。艾兰这才发现他笑起来有种微风和煦般的美好,只是这家伙是真的不爱笑。 第二天的梁文君是更笑不出来了,但工作就是工作,工作需要他打足精神。 他八点不到就等在了医学院门口,法证和情报人员都在,警务司蔡明东来的时候发现梁文君已经在勘察现场了,不由得赞道:“梁队长来得早啊!” 梁文君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低头用镊子夹起地上的几个烟头,放到塑料袋里,递给了法证科的人。 蔡明东所带来的人见梁文君就这么忽视他们的头儿,想说几句话找回场子,蔡明东摆了下手,示意不要影响他的思考。 失踪者名字叫墨菲,今年85岁,aha在役军人,现医学院药剂科学生,于七天前失踪,监控视频里没有他离开学校的影像。 梁文君调查他的社会关系,锁定了墨菲的同桌,田春雨。 田春雨坐在空的教室里,梁文君的对面,既害怕又想哭,哆哆嗦嗦地说:“我收到了他的信息,让我‘和老师们一起来我的宿舍,别害怕,你不要看’,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下了课和宿舍老师去到他的房间,发现人不在里面了,只是玻璃破了,我还以为他打破了玻璃害怕我踩上去,老师也这么以为,让人把玻璃修好了,接着老师和我都各回各的地方了。” 梁文君问道:“第二天你又来看了吗?” “没有,休假了,我回家了。”田春雨的目光闪闪烁烁,让梁文君觉得他有些话欲言又止,便让队里的omega警员张帆单独跟他聊聊。 这个案子之所以拖了一周,是因为中间有个周六日,按照田春雨接到的信息来判断,墨菲是打破了玻璃后回家了,所以这又隔了两天,没有及时报案,可现在已经一周过去了,怎么学校现在才发现这个学生不见了? 校长坐在了梁文君的对面,有些不安,两手合在一起,互相摩挲着又分开,问道:“警官,现在能确定他是在哪儿失踪的吗?有没有可能,在放假期间,他在家里被人带走了?” “现在没有他离开学校的监控视频,他父亲也说他没回家,”梁文君听出来校长急于撇清学校跟这件事的关系,问道,“就算他周六天回家了,周一的时候他没返回,学校为什么又拖了几天才报案?” “……这个,他不是普通的学生,是个兵,新兵营出身,有些事,学校不敢过多干涉……”校长想起青羚和方倾曾把墨菲带走,后面又连续几天打电话来询问墨菲,想来是对他很关注,现在学校可能跟墨菲的失踪有责任,医学院跟方匀掌管的医疗系统也是一脉相承,他很怕摊上事儿,乌纱不保,所以希望能引导梁文君,把墨菲定性为校外失踪。 “他85岁,在学校里的身份就是学生,”梁文君道,“您最好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校长支支吾吾,依旧不敢提方倾和青羚,怕梁文君去调查。 梁文君只得在宿舍里继续找答案。玻璃被老师找人修好了,这块儿现场已经被破坏,但梁文君发现墨菲所睡的床是上下铺一体的铁床,跟别的床对比是歪出一块儿来,像是被重力拉了一下,床头放了个小冰箱,这个位置也很奇怪,冰箱太靠近头的方向了,睡在床上一翻身,头可能会撞冰箱上。 桌子上空空荡荡,显然是收拾过,抽屉里有没用过的信纸,笔在桌子上。 梁文君摸了摸窗框,将窗玻璃打开往外望,这楼总共是20层,他所在的是15层,走廊监控视频显示没有外人进入这一层。这个玻璃如果要踹碎,从下往上很有难度,需要是a军的素质,从14楼或15楼往上爬,就像艾兰昨天往他家的楼顶爬的方式一样,a军有这个专门的训练,但从楼顶往下,也不是不可以,海盗是最擅长倒挂金钩。 梁文君让法证科到14和15楼窗外空调上采集证据,看看有没有脚印,同时,他到了20层楼顶去寻找证物。 结果出来了,14和15层没有人为踏过的痕迹,20层天台地上则有一个拴在天梯上的绳索,是海盗惯用的水手结。水手结是用于连接绳梯与树木、柱子、船杆,以及此处天梯扶手的结,它之所以被称为水手结,是因为水手在抛锚时常用这样的绳结,海盗更是人人都会,a军则是标准的八字防脱节,与水手结有着本质的区别。 梁文君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给出总警司蔡明东这一案子的侦破方向:“墨菲是被海盗劫走的。” 蔡明东乃至中央警务司人人震动,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墨菲如果是被a军劫去,那么a军军人被a军别的军人劫走,跟警方没有关系,这个案子就完事了,可墨菲若是在驻地被海盗劫走,那么责任就在警方身上,毕竟驻地警方有保护驻地人民的责任。 “我觉得梁队你这个结论,有点儿草率,”警务司刑侦队长胡英东说道,“靠一个绳结就认为是海盗了?” “您认为不是海盗的原因是?”梁文君问道。 “他们会躲监控啊,”胡英东道,“学校院子里前后方位有八个监控器,全部躲掉了。” 第633章 “海盗中也有比较先进文明、有现代社会学识的人,他们也会有躲监控的意识,”梁文君道,“而且我认为是海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a军没有从上往下爬楼的习惯,普通民众从外向内蜘蛛人一般破窗而入,也没有这个勇气,只有海盗敢用一根麻绳捆着腰,从20楼往下吊,吊到15层,踹破玻璃进去,这是有生命危险的,海盗有这个野蛮劲儿。” “你这个,还是刻板印象了,”胡英东道,“我觉得a军之中,也有这种好身手……” 其他人也都连声附和道,还是a军之间互相绑架、互相伤害的可能性比较大,急不可待地把案子发往军方,让他们自己破去。 梁文君辩了一会儿深感无奈,看着蔡明东,想看他是什么意思。 蔡明东道:“如果真像小梁所说,是海盗劫了去,这问题就比较麻烦,牵涉面也很大,海盗是来去自由的,领地很广泛,事发一周了,如果墨菲被海盗带走,可能去任何一个小岛上,我们面临的不但是跨海追捕的问题,更是要和海盗周旋和要人……” “所以肯定是被a军带走的,”下属听出蔡明东的意思来,立刻跟风应道,“海盗和我们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莣斐条约以后,海盗犯事只要被我们捉住并遣送回去,据说回去都得断手断脚挨枪子,刑罚比我们的还残酷,他们抓我们一个兵更是没理由……” “我再重复一遍,”梁文君道,“百分之百是海盗把他捉去的,而且这个人胆子很大,身手也相当不错,在座的各位也都是omega父亲生的,多少都有一两个omega亲人,海盗如此猖狂,在学校抢了一个omega跑了,咱们把这个案子交给军方,军方在前线打仗,又能有多少时间去寻找一个丢了的小兵?” “那梁队这么说,是不是有把握能从海盗手里把他找回来啊?”胡英东立刻怼梁文君,梁文君是分区的刑侦队长,元成之案才崭露头角,此次到中央警务司是做外援,不和大家一同把这件苦差事推给军方,反而不停地跳,不识时务,胡英东作为长了梁文君七八岁的前辈,忍不住出声制止。 “可以啊,”梁文君无所谓道,“我听从司长的安排。” 警务司司长蔡明东打量着梁文君,这人从来是不言不语的,也不擅长交际,之前蔡明东根本没注意到警队里还有这号人,但魏克宏所在的片区突然破案率极高,蔡明东作为他的老同事,完全不信他有这个才能,几经辗转,才发现是这个脸上带一道疤的队长在里面起了关键作用。 他的成果被上司和同事分割时,他也不贪功,不冒头,魏克宏还算有点儿良心,给他一队队长的头衔儿。 蔡明东思索片刻,说道:“梁队,这件案子你全权负责,需要人手随时跟我说。” 这话的意思是暂时肯定梁文君的判断。 “收到。”梁文君说。 第二天,张帆对墨菲的同桌田春雨一翻怀柔政策,田春雨提到了发生在一周多之前的一件事——和医院部医生们相亲,咖啡厅被砸的事情。 这事发生后墨菲受到了几天的非议,接着就消失不见了,学生们再也不敢谈论墨菲和海盗交往甚密之类的传言,是以田春雨面对梁文君这个alpha警察也不敢说出口,怕再一次败坏墨菲的名声,还是张帆几经保证,田春雨才把这事说了出来。 咖啡厅的报警记录和监控视频全数到了梁文君手中,他看到了画面里那以一挑十、赤手空拳就能逼退一干警察的恶劣海盗,指着画面中的他道:“这人就是案犯。” 夜晚的街边小酒馆里,梁文君和艾登坐在对面,艾登翻阅了检察院下发的批捕令,对梁文君道:“你这次出差,可是风险很大啊,有既定方向了吗?” “根据涉外警务部渎职警检张元的供述,索星辰弃车逃跑路线是从驻地向西南方向岛屿航行。”梁文君道。 艾登有些不放心,皱了皱眉:“来头不小的一个海盗,如果是你判断的情人关系的话,那他更不会放人了。” 梁文君道:“海盗是有自己的大王的,整不了他,我就找他的大王治他。” 艾登笑道:“好,祝梁队马到功成。” 两人对饮一杯,梁文君思考片刻,从兜里掏出艾兰留下的存折,推到了艾登面前。 艾登看着这存折,噗的一声乐了:“这密码还是我帮他想起来的,他压根不知道密码。” 梁文君微微低下头,今天看到艾检察官时,整个人都是做贼心虚的,昨晚他对艾兰干了什么,艾登如果知道,恐怕饶不了他。 毕竟是说出“艾兰嫁给谁都是下嫁”的亲哥,梁文君看得出来,艾登平时说多么烦艾兰,说父亲们把他宠坏了,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没少宠艾兰。 艾兰要吃“没有蛋的蛋炒饭”,艾登就在边上用筷子把碎的蛋块儿都一一扒拉出来,把饭给艾兰。这要是梁新梅敢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来,梁文君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从此不敢提蛋炒饭。 所以他今天见到艾登,内心是有些恐惧的。艾登那么心疼和宠溺的弟弟,竟被他这种人染指。 “这个还是麻烦梁队收一下吧,就当替他保管,”艾登道,“他要是知道我拿了,那肯定是一顿鞭子伺候,我这胳膊腿儿,经受不住。” 梁文君一听,就把存折揣回去了,其动作之快,让艾登都有些惊讶。 “呃,我是怕你挨打。”梁文君说。 这是艾兰给他的东西,虽然梁文君不会用它,但它是艾兰的心意。如果别人给梁文君存折或是钱,梁文君会急眼,会被挫伤自尊心,甚至会打起来,连朋友都没得做。可他知道艾兰没那个心眼,也不会因为他的事而小心翼翼对他,还是那么颐指气使,那么无所顾忌,抱着名贵的兰花去他家,买一堆梁新梅见都没见过的高档水果和有机蔬菜,推他的棚子,嘲笑是狗窝。 艾兰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反而让梁文君跟他生不了气。 “他把这东西给我了,他在部队里要是用钱……”梁文君担心道。 “这你不用担心,军队包吃包住不说,艾兰有特别多的零花钱,”艾登道,“从小,他的零花钱就是我的20倍。艾大王有的是钱,我父亲们早告诉了我,我是alpha,身强体壮,自己奔自己的前途去,家里的一切都是艾兰的,艾兰是个omega,天生弱小,必须要疼他。” 梁文君更是不敢说话了,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手扶着酒杯,沉默不语。 艾登看不透梁文君对艾兰的真正想法,这是个特别会隐藏情绪的男人,冰山一座,艾登和他相处了五六年,合作了上百个案子,都觉得跟他不算热络。 “你这次找宁朗开的批捕令?”艾登看到后面的签字。 “是,他批复得很快,明天我就能动身了,”梁文君道,“宁园的事我怀疑他可能也牵涉进去了,所以故意试他。” 艾登点了点头:“做得好。” 梁文君的心思缜密,艾登常常刚想查什么东西,梁文君就已经把结果给他送来了,双方你来我往,互相参谋,办案效率很高。 忽然,梁文君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梁文君立刻伸手去拿,甚至碰翻了酒杯都没扶起,他看了一眼朋友圈的某一条内容,忍不住笑了,直直地盯着手机。 艾登鲜少看到梁文君这么生动的表情,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梁文君盯着手机笑了很久,才一晃神儿,看到了艾登坐在对面,正看着他。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像是被抓到了一般,看着艾登道:“……艾兰,到昶洲了。” “这么慢?昨儿早上就走了啊。”艾登拿起了手机,翻了下朋友圈,看到艾兰发布的最新内容。 帝国·英勇·战士%angel*alan:各位,本人官宣了昂,咳咳……我有男朋友了! 配图是艾兰穿着警服的照片,没露脸,下面是齐琦和方倾纷纷点赞。 梁文君把手机放到桌上,将倒了的酒杯也扶了起来。 他低着头,不敢看向艾登。 他知道他少不了一顿毒打。 “看来不是昨天早上走的哈。”艾登看了下发布时间,是刚刚,也就是说,艾兰到了昶洲才连上网,应该是昨晚儿才从驻地出发,他早早地从家里离开去了哪儿,是可想而知了。 难怪今天梁文君只穿着警队的衬衫,没有外套了。 “艾检,我……”梁文君无话可说,倒是职业病的原因扫了一眼两人的桌面,有酒杯,有几个酒碗,有花生和毛豆等下酒菜,艾登用这些东西袭击他的话,伤得不会太重,要是艾登赤手空拳打他的话,梁文君也受得起。 艾登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梁文君身边,一把捞起梁文君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兄弟,谢谢你!” 第343章 从驻地港湾往西南方向延伸约3000公里,到星洲岛,陆地总面积达5000平方公里,这里都是索星辰的领地。其中,东北部为星元岛,中部为星诸岛,南部为星淅岛,大小诸个岛屿共计有45个,呈放射线状分布,是索星辰85岁叛出家门后,一寸寸打下来的土地和海域。 第634章 这一艘驱逐战舰的航速很慢,从离开驻地管辖区,往西南方向前进时,就飘飘荡荡的,几乎在原地打转,过路的货船和渔船看到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战舰,都忍不住在甲板上驻足观望,只是上面迎风招展的豹头旗,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索星辰把船舱的门打开了,海风呼的一下涌了进来,将屋里一阵阵浓郁的茶香混合着雄性的味道,一股脑地吹散开来。 “……给整点儿水喝,”索星辰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再弄点儿吃的来。” “是。”外面的若云应声答道。 索星辰和墨菲已经三天两夜没出这个舱了,舱里有战舰的方向盘和发动机,索星辰没时间去加马力开船,船一直在海中央原地转着圈儿。 墨菲侧躺在床里面,后背贴着墙壁,眉头微蹙,头发乱乱的,遮住了前额。他紧闭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凝着小小的泪珠。衬衫的领口是敞开着,斜斜地支楞出一侧锁骨,上面是斑驳点点的红痕,脖子上则有一圈绳子勒出的青紫色,看起来触目惊心。那是他上吊时勒出的印迹,三天了,还没完全消。 索星辰走回墨菲身边,把他往床中间拖了过去,不让他贴着冰冷的船壁。他口渴得厉害,伸出舌头卷走了墨菲睫毛上的水珠,哑着声音,用指背贴了贴墨菲的脸蛋,戏谑地道:“老子一滴都没有了,你倒是还有水,还有眼泪。” 墨菲的眼皮动了动,感觉到了索星辰的逼近,便闭紧了眼睛,假装没反应。他这几天假装没感觉的事情很多,比如,索星辰让他释放,他就是不配合,让他张嘴,他就是不张嘴,让他喊出来,他就是咬着唇不张口。可他的力气太小了,最后无一例外,都弄不过索星辰,也都妥了协,让他得了逞。 索星辰哼了一声,像顶牛似的用头一直抵着墨菲的头,故意让墨菲的头擎着自己的大脑袋,把他压痛,墨菲也皱着眉选择忍着。 索星辰伸手往下按着他的肩膀,拽了拽衬衫,看到领口敞开的地方,露出后颈上的一圈完全标记后的牙印,狰狞,醒目。 墨菲是自己的了。 索星辰的床伴虽多,但从没标记过任何人,以前因为索明月,做那种事发泄之后,他的心情是很怅然若失、很不痛快的,片刻欢愉被自我嫌弃所替代,所以他总是第一时间走开,去水里或是海里洗涤自己。 可墨菲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或者说,是墨菲让他完全走出了索明月带来的困境。他不再对这种事充满罪恶感,而是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有了正常人的喜悦。 沿着自己的牙印摸了一圈儿,索星辰的心情大好。标记和不标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标记墨菲这件事给他非一般的痛快和畅爽,以及难以名状的心理满足感,这是前所未有的,难怪alpha都爱咬人标记,不标记,就等于没做! 索星辰单方面认为这才是首次情动,他也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坐在床边,大手一下下摸着墨菲的后脑勺,大人有大量地说:“我既然已经决定原谅你了,那就既往不咎,你在学校的事……我也就不计较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墨菲身子一顿,没有说话,而是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索星辰。 他知道自己装死的事触怒了索星辰,戏耍了他,他是来报仇的,可这已经惩罚了三天两夜,按说,应该是自己赴死的时候了。索星辰对他没什么感情,却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若云敲了敲门,没敢进去,在外面喊了声“主上”。 索星辰去到门口,接过一瓶未打开的矿泉水,和一盒豆豉鲮鱼罐头。索星辰低头看了看,拿起了罐头重重地敲了下若云的头:“你喂猫呢?这点儿够谁吃?水也不够喝啊!” “主上,这一点儿食物都是我抱在怀里为您和夫人保存着的,”若云说,“咱们在海上飘了好几天了,兄弟们都饥肠辘辘,早就没东西吃了,我,我都快晕船了……” “那怎么不开船靠岸啊?不是往星洲岛去吗?” “……主上,您在驾驶舱了。”若云有些委屈地看着索星辰。 没人敢打扰大王在里面办事,若不是大王自己渴了要水喝,打开了舱门,兄弟们在船上就是变成干尸了,也没人有勇气惊动大王,上一个莫名其妙栽到墨菲事件中的渊行和渊四,那可是索星辰的左右手,最得力的属下,此刻可都死透了。 索星辰心里有亏,将门关上了。他先把矿泉水和鱼罐头都扔到墨菲的怀里,转过头去驾驶位上坐下,重重地推动操纵杆,上千斤的驱逐战舰“吱嘎嘎嘎”地响起了发动的轰鸣声,加上了油,急速地冲开了海面,往星洲岛海域方向前进。 “开船喽!开船喽!”外面响起了海盗们久旱逢甘露似的热烈的欢呼声。 索星辰调整方向,不断加速,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嚷声,笑着骂了句“煞笔”。又觉得自己这个做老大的,差点儿因为私事而把一众兄弟饿死、渴死,也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煞笔”。 他回过头去,斜着眼瞥向床上的墨菲,心道就是这个祸国殃民的东西,弄得他耽误不少事,浑浑噩噩好几个月,罪魁祸首就是他。 墨菲不知道索星辰正斜眼瞅他,而是半坐了起来,腰部以下盖着个破破烂烂的小毛毯子,他的裤子早被左右撕碎扔在地上,现在他下半身只能用这毯子遮盖着。 他手里拿着罐头,歪着头,正皱着眉头研究这盒包装奇怪的鱼罐头。没有生产日期,没有原料和产地,甚至连名字都是手工写上去的,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豆豉鲮鱼。 完完全全的三无产品。 可要说是三无产品的话,这个盒子外壁却是沉甸甸的,看起来做工不错,份量也很重,墨菲靠近了闻闻,也有酱鱼肉的味道。 索星辰看他拿个鱼罐头像个傻子似的在那研究半天,叹了口气,问道:“是打不开吗?” 墨菲抬眸看着他。 四面遮光窗帘都打开了,外面是上午十点多的秋日阳光,洒进驾驶舱的船面上,照着屋内暖洋洋的。 索星辰迎上墨菲这样望过来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动。 他起身从驾驶位走到床边,从墨菲手里拿过罐头,啪的一声将铁盖拉开,递到墨菲跟前:“先吃这个吧。” 墨菲瞥了一眼里面的黑红色东西,将脸转到一边。 “没有毒,自己家里做的,”索星辰低头,叼住罐头里面的一小条鱼头,用鱼尾巴戳了戳墨菲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说,“吃吧。” 墨菲嘴唇上被他抹了鱼身上的酱,皱着眉头,使劲往后撤。索星辰按住他的双肩,让他后背紧贴着墙,逼着他把鱼尾巴和鱼身子都咬一半,就像这几天逼他吃别的东西一样的动作。 墨菲三天没吃没喝,没有力气抵抗,依旧是眼珠转到上面去,冷冷地看着他,这目光让索星辰又是一阵冲动。 不能再搞了,再搞下去什么时候能靠岸。索星辰暗自忍耐,把罐头放到一边儿去,将矿泉水拧开递到墨菲的嘴边,墨菲还是冷冷地看着他。 “水也得我喂啊?”索星辰揶揄地说。 墨菲捧起矿泉水瓶,仰着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他刚吃了条莫名其妙的鱼,估计是什么海盗新型避孕药,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少遭罪,先吃饱喝足了。 索星辰打算再喂他那么吃鱼的时候,墨菲自己把罐头拿了去,低着头用嘴去啜里面的小鱼,筷子没有一双,墨菲也不跟他要,吃完罐头喝了大半瓶水,墨菲又躺到毯子里,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 这几天,他也没睡上一个冗长的觉。 索星辰将他剩的两口矿泉水给喝了,放下空瓶,有些疑惑地看着睡着了的墨菲。 墨菲不一样了,跟之前又说又笑、又哭又闹的小孩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迟钝而冷漠,有时看着索星辰的眼神,带着一种视死如归般的轻蔑。 二人重逢,他并不像索星辰预想的那样喜极而泣,张开手臂一直要抱抱,撒娇,不停讨自己的喜欢,索要名份,索要一辈子还是几辈子,而是愣愣的,呆呆的,被做疼了也不喊叫,而是皱着眉头,静静地流泪。 从8月两人猝然分开,到现在的11月,也只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他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索星辰从带来的塑料袋里,翻到了从宿舍把墨菲带走时,他留在桌上的信。 展开这封信,看了第一段内容,索星辰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那是高亮加粗加黑的一段话,写明了自己的死因是上吊,没有服毒,所以肺部、心脏以及肾脏都是干净的、健康的,请老师尽快取出,放入床边的器官储存冰箱里,接着是交代了他的眼角膜、肝脏、胰腺……等等让索星辰看着头皮发麻的身体处置方法,最后还交代把剩余的肢体捐献给医学院用于变异人对抗研究。 紧接着第二段,则是墨菲对爸爸的忏悔,说他对不起爸爸们的辛苦养育之恩,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来报,又庆幸自己上面还有个做亲卫兵的alpha哥哥,希望哥哥能照顾爸爸,并把自己的存款和密码都写明白了,送给爸爸和哥哥,将自己的几套还不错的衣服鞋子和两样首饰则交代送给嫂子。 第635章 第三段则是写给尹瀚洋的,这一部分写得非常长,主要内容就是抱歉,抱歉给尹瀚洋惹的麻烦,抱歉在医学院没有学成、没有回馈aha,以及愧对郡主索明月对自己的照顾和喜爱等等,这几页有些皱,看出来是一边写、一边哭。 第四段则是跟朋友们告别,里面出现的名字中索星辰只见过方倾和章楠,后面出现的王俊、田春雨等人他都没见过,估计是墨菲在新兵营和医学院认识的朋友。写到后面,又对隔壁宿舍的同学和宿管先生说了抱歉,抱歉自己的死状惊吓到了他们。 整封遗书没有提到他索星辰只言片语,一个字都没提,只是在最后说,他的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纯粹是自私地想解脱,因为活着太累了。 这封信看得索星辰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来,也就是说,索星辰当日破窗而入的时候,墨菲是在认真地上吊,而不是“拿根绳子吊着脑袋玩儿”,他差一点儿,就又失去了墨菲。 “睡什么睡!”索星辰拍了几下墨菲的头,凶残地把他叫醒了。 墨菲睡得迷迷糊糊,第一反应是挡住了自己的脸。在咖啡厅的时候索星辰曾经怒扇过他两巴掌,这几天他感觉到索星辰要生气时,第一反应也是挡脸,怕疼。 “……我不打你!”索星辰把手中的信抖得哗啦哗啦作响,质问着墨菲,“你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总是寻死觅活的?一次又一次,啊?你说!” 墨菲又像小兔似的把俩手握成了拳头,揣在胸前,惊恐地看着愤怒的索星辰。 “你还要把你的这个、那个器官全送给别人,谁允许了?!”索星辰朝他吼道,“你的心肝脾肺肾还有屁股脑袋眼睛跟头发,那都是我的!谁他妈同意你捐给别人了?!啊?!你这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是进水了吗?!” 索星辰拿着信一下下打着墨菲的头。 “……不是你的,”墨菲摇摇头,“都是我自己的!” “什么你的!你有什么?!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有你的处置权!”索星辰道,“你已经嫁给我了!” 墨菲:“没有!” “怎么没有?!你拿了老子的刀!” “刀?”墨菲一怔,回想起跳海之前,他把索星辰跟他定亲时送他的那把弯刀扔到了甲板上,连忙大叫道,“我还你了!我扔到甲板上了!” “没看着!”索星辰道,“我没看到在哪了,你就是没还我!” 明明发现墨菲跳海时,索星辰第一时间就气得把地上的刀捡起来,扔到了大海里,此刻却非让墨菲还他。 “我还你了……”墨菲竟被他理直气壮的模样给唬住了,“我还你了啊……在甲板上,那是被别人拿走了?” “谁知道!反正没有刀,你就还是我老婆,海盗习俗里,这就是离不了婚了,我也不愿意啊,但我也得受着,你也一样,”索星辰戳着他的头,“你再敢给我寻死,我他妈就掐死你。” 墨菲脸色苍白,像个小水鬼似的,怔怔地看着索星辰。 之前索星辰迷迷糊糊喝得醉醺醺时,闭上眼睛,墨菲就是这么个冰冰凉凉的小水鬼的样子,令他心里很不好受。 墨菲不知道这几天索星辰摸到他身上是热的时候,心里不断的庆幸。 你要敢寻死,我就掐死你。这显然不是个构成威胁的句子,倒像是帮墨菲上路,让他达成愿望。 索星辰反应过来了,继续用这手里的几张遗书做例子,纠正了他的威胁词儿:“你想死是吧,好,你死了,我就把这里的人一个个杀了陪你,你爸爸,你哥,你嫂子,还有这个尹瀚洋,你尊敬的主将,我全都杀了!这后面你的同学,我都从学校里偷出来,你也看到了,我偷你出来易如反掌,偷他们也不费力!我先把你这些omega同学偷出来一个个卖掉,让我的兄弟们都过把瘾,等卖不出去的时候,我就打包通通烧给你……” “不要,不要!”墨菲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敢细听索星辰的话,终于失声痛哭出来,呜呜哇哇的,有了之前墨菲哭起来的样子,有了点鲜活气儿。 而不是木木呆呆的,很冷漠,很无动于衷,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还敢不敢了?!”索星辰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墨菲连连摇头,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滚滚而下。 索星辰一把将他抱紧,感受着他哭得直颤抖的瘦削小身板,心里一阵阵烦躁。 “你才多大你就觉得活着累了?你经历过几个事儿啊?” “你毛都没长齐,还给我看破红尘了?” “你要是我你是不是得投胎一百回了?!啊?” “以后你不用执行尹瀚洋给你的任务了,也别去当什么a军军人!” “狗屁a军!” “书也别去读了!你那叫读书?我看你们就是打着读书的幌子聚众相亲!” “相亲啥意思啊,相一面,然后就亲呗?!还六人对六人,海盗都没你们那么乱的,简直龌.龊!” “药剂科?就这打不开罐头的傻样,还药剂科,药瓶你能拧开么?读个屁的药剂科!学完了你要对我下药?你想毒死我呗?” “omega读书顶个屁用!学枪才是真本事!索明月有本事所以能当副将,你能行?你也就会用美色做做间谍了!那尹瀚洋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哥更是个王八!操,有本事别对老子用倾弹!老子一对一就没怕过谁!” “你嫁人就完事了!” “你已经骗了我,嫁给我,算你得逞了!我索大豹着了你的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跟着我,什么事都没有了!” 墨菲听着索星辰这一连串的命令和替他做的决定,哭得更大声了。 航行了大概八个小时,已经到了傍晚,索星辰一行人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星洲岛。 索星辰用毯子包住了墨菲的下半身,把他从战舰船舱里抱了下来,往海盗营地的方向走,若云等人跟在他的身后,一下了船都高兴地到处乱跑,吵嚷着快烧火做饭。 “大王回来了!” “我们主上回来了!” 海盗们闻风而动,前呼后拥地跑了过来拜见大王,墨菲闻到了浓重的alpha们的味道,吓得把脸埋进索星辰的胸膛。 “大王抢回来一只小白羊……” “什么小白羊,”索星辰搂了搂墨菲从毯子里掉出来的一小截白白的腿子,藏到毛毯里面,志得意满地说,“这是我老婆!” “老婆?大王带老婆回来了?” 众人都想上前看个清楚,但索星辰搂紧了不让看,他脸上带着笑容,春风拂面,大步往他的敞篷大栅栏里走去。 “大王的老婆……不是被逼死了吗?” “听说是跳海死了……” “胡说八道!”索星辰说,“我老婆那是下海游泳,什么死不死的,都不准给我瞎比比!谁再敢乱说我毙了谁!” “是!是!” 众人欢呼起来,在他们身前身后跑来跑去,立马改了词儿。 “咱们主上怎么能是逼死老婆的畜生呢?” “主上特别仗义,对老婆也特别好!” “主上是我们的楷模!我们模仿的榜样!” “都是误会!” “是谣言!” 墨菲听明白了,自己死去的消息,让索星辰在海盗这种讲究“天道、仁义、信念”的族里丢尽了颜面,信誉跌到了谷底。在海盗一族里,杀老婆这种事是会受到天罚的,比杀了自己亲爹都更让人不齿,让人抬不起头来,毕竟,omega是弱小的,杀omega是倚强凌弱。omega老婆是给了刀的、能繁衍子嗣的、重要的家人,海盗再乱来,都对老婆是恭敬和尊重的。 索星辰把他带回来,是为了找回丢失的面子。 第344章 星洲岛海域的海岸线绵延千里,沙滩面积大,沙子细腻、金黄,素有黄金沙滩的美誉。往岛屿的中间走,有一个个连栋别墅、独栋别墅,还有高楼和厂房等建筑。 索大豹85岁被赶出家门后,就在各个野岛的沙地上躺着睡觉,风大雨大的时候,他就跑到树底下坐着和躺着,打雷也不怕被劈死,睡得很香。等他25岁挣得了偌大的家业、一眼望不到边的海域时,他还是保持着随地睡觉、沙地上打滚的习惯。 索星辰喜欢在宽阔的地上睡觉,视野没有遮挡。对他这种时刻对周围环境保持怀疑和警惕的人来说,睡地上最好。可他的兄弟们看不下去老大每天晚上找个新沙坑睡觉,就用粗大的木头绑起一个2米*2米的木席,用石头垫高、铺平,又在四面杵上四根竹筏,分别用白纱布帘给它绑上,勉强能挡挡风,造了个别具一格的海边木屋,说是木屋,其实没有房顶,四面见光,白纱飘着,全部漏风。 索星辰把墨菲丢到他的大木床上,回头就走了。 之前他的胳膊和腿被索明月打伤又跳进海里,二叔任德铭给他捞出来带到了索明月的家——莣斐岛上养伤,这次回来,索星辰不打算让二叔知道,索明月那边也瞒着。 第636章 他终于接受了索明月长大成人且已经嫁人了的事实,知道索明月不会再跟他一条心。他认为尹瀚洋和方倾等人不会放任墨菲被他带走,墨菲是一个a军战士,有自己的职责,可对他来说,墨菲就是他的东西,他干脆把墨菲带回自己的老巢,从此,墨菲的职责就是待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夫人。 帮派里的事太多,他已经玩忽职守了很久,撂下墨菲,他就去处理了。 墨菲躺在木床上,双手扒着毯子,轻轻往下一拉,往外看去,就是海盗们对他探头探脑的观望。海盗alpha们不敢来围观大王的老婆,所以好奇地来看他的都是omega,有老人,有小孩,甚至胆大的孩子还伸手到帐子里,去扯了扯墨菲的毯子。 “不要,不要……”墨菲紧紧地揪着毛毯不放手,害怕被拉走。他身上的衬衫破掉了,下半身干脆什么都没有,索星辰把他带出来之前在宿舍里给他抓了两件衣服走的,可是上船的时候因为兴奋和开心,把衣服丢到车上了,车门都没关就跑了。 “别动他!大王要生气!”海盗omega拍着小孩儿的手,带着孩子远远地看着墨菲。 墨菲露出脑袋看他们,他们也看墨菲,纷纷发出议论。 “好小哦。” “还没有阿花的年纪大吧?” “大王原来喜欢这种豆芽啊,想不到啊。” “大王不是喜欢少主那种吗?这个孩子是捡的吧?” “去哪里能捡到这么小的omega哦,那咱们族的老少爷们可都不去打猎了。” “小脸蛋小嘴巴很好看啊,跟咱们这里土生土长的海盗娃子不一样。” “这种在巴克岛莫寒岛都值很多钱吧?不知道大王花多少钱买的。” “我看至少也得万把块。” “我看得两万。” “扯淡,阿嬷们不知道行情啦,他这种品相得十几万啦。” “嗬,不得了!不得了!回到85岁,我都想卖一卖自己,换两个钱花。” 众人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老不要脸!”“你现在也可以刷绿漆”“去找第二春””你当家的打死你”之类的笑言连绵不断。 墨菲又羞愧地把脸藏到了毯子里,他觉得自己像索星辰打来的战利品,正被他们评判和估价。 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一人靠近木帐篷,离得比较远,先清了清嗓子,温柔说道:“夫人,您好,我是主上的新任属下,名字叫若云,原来是给少主当差的,不知道您见没见过我,主上让我来听您吩咐,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墨菲从毯子里露出眼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若云。 墨菲的眼睛很大,形状美好,眼梢往下坠了一点儿,标准的杏眼,看起来有些稚气和懵懂。眼珠是深棕色的,犹疑不定地看人时,目光流转,一眨一眨的,你若盯住不动,他必然收回目光转向别的地方,兔子似的胆小。 他露出的半边脸来面色很苍白,这几天被索星辰折腾得不轻,揪住毛毯的双手瘦弱而白皙,手背上有着淡淡的青色血管,手腕很细。 索星辰在医院里放出烟.雾.弹,说他要找的小墨医生“非常丑,非常磕碜”,若云还信以为真,在医院找墨菲时看到其貌不扬的都格外注意,这下真正看清墨菲的样子,心里不禁大骂索星辰,他可真能埋汰人。 “我给你拿吃的和喝的来,”若云见他又把脸缩回被子里,连忙说道,“你要喝什么?有牛奶,吃牛扒好吗?还有煎香肠和烤鱼,海蛎子煎蛋,对了,还有奶油蛋糕!omega都爱吃蛋糕……” “……我想洗澡,”墨菲在被子里闷闷地说,“我想洗个热水澡……可不可以?” 墨菲不敢看这里的海盗了,看到他们就想到那天晚上在船上,索星辰的属下渊行和渊四拖着他往屋里走,嘴里说着的那些不干不净的话。他听了那些话,才知道之前索星辰把他按倒在地时,海盗们都在一边偷听了,听到了他的叫声,一直拿来取笑。 墨菲看到他们就感到难堪。 可下面的粘腻感让他快活不了了,两条腿像是粘到了一块儿。船舱里也有浴室,但里面的水是船上水箱积攒的雨水,索星辰自己洗个澡出来,看墨菲挣扎着也要进去洗,就把他勒进浴室,水哗啦一下放出来浇到他身上,又冷又不干净,墨菲又皱着眉头赶紧往外面爬,索星辰简直无语,把他捞起来涮了涮又扔回床上。 墨菲一直没有好好清理,肚子都灌满了,也吃不下东西,他实在是太想洗个热水澡了。 若云转头去找索星辰,索星辰坐在林子里正在“断案”,前面站着的是四房长老中的渊冒和渊志,他们二人因为兵器库一战被索明月提前遣了回来,没有参战,看到渊亭和渊颂他们拿到的新式武器飞机大炮,自己捞不着,非常不甘心,几次和小辈们互抢,伤亡不少。 索星辰听了他们各诉的冤屈,简单粗暴,各打五十大板,非让他们打出个你死我活、有你没我来,这一被索星辰这么野蛮地处置,双方吓得赶紧和解,互相道歉,互相礼让了起来。 这一通啰里啰嗦的,索星辰眉心微蹙,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见若云有话要说,便把他们都轰走了。 若云道:“主上,夫人说,他想洗澡。” “洗澡?”索星辰纳闷这么点儿小事也来报,指了指后山,“那有河。” “……主上,11月,秋天了,咱们这里都没有omega敢下河洗澡了,水很冷,”若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咱们来时您好像落了一包衣服在车里了,夫人应该是没有别的衣服换了……” “哦,那他不早说,去渊冒他老婆那儿拿件衣服换上,这鸡毛蒜皮……” “主上!”若云忍不住喊了,“他现在出不来,在那毛毯里猫着,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毛毯都脏得不像个样!还是您去长津湖时扔到船里的破毛毯!” “哦!”索星辰突然被若云这么一吼,才明白了,起身往沙滩那边走去。 “……他还哪像个海盗大王的夫人啊,”若云跟在后面抱怨道,“简直、简直像个丐帮帮主的老婆。” 索星辰顿住了,回头瞥了他一眼,又往前走。 若云年纪小,今年才19岁,跟索明月混久了,对大王还是主上、少主,都没有太多拘束,想说什么说什么,又善良、细心,还很忠心耿耿,所以索明月给他提了上来加以重用,又把他交给了索星辰。 索星辰对他弟送来这人只一个评价,小屁孩一个,是索明月会喜欢的人,办事能力跟心狠手辣的渊行和渊四简直没法比,但说话会逗索明月笑。 索明月是索星辰名义上的“大王”,大王拨来的小弟给他用,他不敢不用。 这都四五个小时过去了,快下午了,索星辰不但自己跟兄弟们吃饱了喝足了,还断了几个官司,交代了下属几件差事,等回来时,看到墨菲竟然还在木床上的毯子里躺着,蒙着头,像……一具瘦小的尸体。 他不禁蹙了蹙眉,这种隐隐不详的预兆让他生气。 他还以为墨菲早就出来活动了,跟这岛上的其他omega们熟络起来,自己开始玩儿了。 这要是索明月在这里,怎么会这样傻兮兮地躺着。 索明月是索星辰像狗子一样从小养到大的,两人血脉相承,索明月气势逼人,嚣张、霸道,在哪儿都是小虎子,很快就在一方地盘唱主角。索星辰和索明月相处久了,会习以为常地用索明月的所作所为来推理墨菲,却没想到墨菲竟然窝囊怕生成这样。 “你怎么还在这儿躺着,没衣服你不会叫人?”索星辰把毯子往下拽了拽,墨菲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他指着边上围观的omega们,对墨菲说,“这不都是人吗?你也会海盗的语言,怎么这么木讷?” 索星辰把墨菲连着毯子抱了起来,往岛上中心走去。 这个岛原来是a军和蜥蜴军争夺的一大块领地,双方大战三个多月,a军大败离开,剩下的蜥蜴军奄奄一息,正在收拾残局时,索星辰带着人杀了过来,把蜥蜴军全歼,渔翁得利,霸占了这方土地。 这一占已过了七八年,索星辰各种修理栈道、在码头布置重型军火,渐渐地,没人再敢打这片土地的主意,抢到的就是他的。索星辰喜欢这里,把它重新命名叫做星洲岛,就是让它完全属于自己。这里原是工业园产区,所幸战后保留了大部分建筑和厂房,海盗们把最好的独栋别墅留给了他们的大王索星辰,尽管索星辰不爱住里面去,每次回来都在沙滩上的木床上坐着。 可现在有老婆了,不一样了。索星辰才意识到,墨菲是个omega,需要一个隐蔽的空间。 推开门,上了二楼,索星辰把墨菲放到床上,去浴室里调节水阀和水温,又拿出修理工具箱来,将屋里屋外的暖气阀打开,试了试是否漏水,接着是修理浴霸上的灯,拿着淋浴头往四周浇水。他鼓捣了好一会儿,将这空置许久的别墅里水电燃气都接通了,蹲在卧室一角摆弄台灯,啪的一声,台灯亮了,这昏暗的屋子里有了光。 第637章 索星辰站起身来,瞅这屋里渐渐像个样子,把身上穿的皮夹克脱下来往边上一扔,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短袖t恤,胳膊、肩膀硕大的肌肉块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来。 墨菲正坐在床上看着他。索星辰也不知道从哪儿搞的一件皮衣,穿上之后有型有款,特别帅,这也是他砸了咖啡厅,打翻了所有医生,耍了所有的警察后,在场的omega们除了墨菲的朋友,都说是墨菲的错的原因。 因为索星辰巨帅,帅得人神共愤。帅哥打人毁物那都是正常的,可以原谅的,因为帅哥伤了心,要怪,只能怪墨菲负了他,墨菲玩弄了他。墨菲身陷这种不公平的舆论里,连一句话都没替自己辩驳。 一楼的若云朝索星辰喊话,说是一楼的水温已经上来了,并把属于墨菲的一包东西和跟渊冒老婆借的衣服鞋子都递给了索星辰,索星辰拿来放到了床边,指着浴室:“你去洗吧。” 说完快步朝楼下走去。 墨菲看出他的无语和无言以对,索星辰真的没有耐心哄人,他也早就跟索明月说得很清楚,他喜欢野性的,辣的,胆子大的,不是墨菲这种的。他们二人像是阴差阳错被捆绑在一起的人,暂时为了索星辰在族中的面子,才不得不在一起。 他那不耐的表情,墨菲是多么熟悉,这让墨菲在浴室里淋着热水时,还是忍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明明属于索星辰的东西还在源源不断地留出来,淌在地上,被热水冲走,明明后颈上那一圈狰狞的牙印,也是他留下的,可这个人,却还是这么讨厌自己。 他一遍遍想起最开始时,章楠对他说的话:“你搞不定这个男人。” 可墨菲不信邪,年轻又不知深浅,总以为自己是浪子的归宿,却不知道浪子不为任何人停留,即便暂时捆住了他的人,都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墨菲说不清楚现在对索星辰是什么感觉了,他早已被伤透了心。只是当索星辰遇到危险时,当他沉没在海里、当他被方倾和青羚用枪指着脑袋时,墨菲还是会本能地拼了命地去救他,去替他求情。 墨菲接受不了索星辰不在这个世上的打击,他对放弃自己的生命倒是无所顾忌。 这里的热水还是干净的,墨菲一直把水阀开到最大,温度也调到很高,冲刷着自己,等过去了很久,很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他才疲惫地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床上又出现了纸巾和一次性毛巾,想是那个叫若云的男孩送来的。 他把身上的水擦干,重重地松了口气,连日来,身上层层叠叠的那人的汗水和味道才终于都洗干净了。若云借来的衣服是一套碎花、的确良质地、粗布衣裤,鞋子是编织的草鞋,是海盗omega们自制的衣服,看起来很干净,墨菲穿上后只觉得宽宽大大的,卧室转角处有镜子,他也懒得去照。 他看到椅子上放着他的手机,还好走的时候是揣在兜里,后来又被若云小心地从船舱收起来放到了塑料袋里,只是早已没电了,塑料袋是水星医院药房的通用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方倾给他开的分量不小的抗抑郁药。 索星辰身为海盗,知道药是海盗族里最缺的东西,所以他能把墨菲的衣服丢了,但这一大包药倒是都带出来了。 墨菲的心情很压抑,很颓废,胸口发闷,像是喘不上气。因为索星辰的恐吓,他不敢再求死了,只是刻板动作地一直用手指掐着自己手腕,能够割脉的地方。他的脑子是木的,一边知道不能求死,索星辰不会放过他的家人朋友,一边又模仿着割脉的动作,用左手指狠狠地掐右手腕。 为了缓解这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难过,他拿起药看了说明,就着床边的矿泉水,把药吃了。 索星辰神情阴郁,站在楼下门口抽烟。 他发现,他似乎被墨菲套牢了,并不敢走出这个楼去。 不同于海边那个宽阔的空间,墨菲在那张木床上坐着,周围有那么多人能看着他,他不会再自杀或是怎么样,可这个楼四面都是墙,索星辰要是出去了,不一定墨菲又会干什么。 他已经隐隐地觉得墨菲不对劲儿了。 要不,找个人看着他?索星辰低垂着眼睛,想着身边可以信任的人。 他平时没有omega属下,alpha们即使再信任,有渊行和渊四的事在前面,他也都要堤防了。 要不,让若云陪他?若云还小。 小什么小,19了!比墨菲还大呢,这要是处一块儿,产生了感情,给老子戴上一顶绿帽子…… 索星辰把烟头扔到地上,大皮鞋踩上去,狠狠地碾灭了烟头。 这千辛万苦弄了个omega老婆回来,还没地方放了!索星辰非常无奈,总不能走哪儿带到哪儿去吧?! 我上辈子肯定是杀了索明月全家,他这辈子才这么害我,他跑了,嫁人了,给我弄了这么个omega来烦我! 索星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他在屋里是待不住的,在门口转来转去,不断有属下要来找他汇报,见他回别墅里待着了,想是跟老婆在一块儿,不敢进他的家门,只在远远地喊话。 索星辰等得烦了,朝楼上喊道:“墨菲,洗完了没?下来吃饭去!” 没有声音。 “你要洗掉几层皮啊?” 还是没有声音。 洗个澡能洗一个小时? 索星辰抬脚往楼上走,一推开门,墨菲坐在地上,头歪在床上,胳膊搭在床边,地上是几粒药,已经人事不知了。 “墨菲!”索星辰大叫一声,喉头忽地涌上一股血腥味儿来。 他冲过去把墨菲的身子转了过来,只见他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索星辰看到床上和地上散落的药片,一时急火攻心,又恨又怒,左右开弓,朝墨菲的脸上、头上猛扇了过去,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啪啪作响。 巴掌呼到了人中处,墨菲皱着眉,硬生生地被他打得醒了过来,又一掌扇过,他懵了,忽然哭出了声音来:“……你打死我吧,求求你,快打死我……” 索星辰听到了他的声音,看他竟又活了过来,才浑身发着抖,重重地握起拳头,拳头抵在地上,支撑着他几乎瘫软的身子。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索星辰喊出来时,声音竟有些哽咽,“我他妈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玩我?!” 墨菲被他地动山摇的声音吼得怔住,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索星辰,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打人的好像比挨打的还委屈。 “你服毒!你吃药!”索星辰把床上的药都拿了起来,冲到窗边,一股脑全都扔了下去,回过头指着墨菲,“你他妈的跳海又上吊,现在还吃药自杀,你可真能作啊!” 往这边走的若云被高空坠物差点儿砸到,连忙往别墅里跑,见到的就是歇斯底里的索星辰和在一旁已经吓呆了的墨菲。 “你来的正好,”索星辰抹了一把眼睛,对若云说,“你去把医学院那个叫田春雨的,还有个叫王珊的omega,通通给我抓出来,卖给蟹老大!” 若云陡然接到这么个任务,身子一顿。蟹老大一个月前就被索大豹杀了,这会儿让他给蟹老大配冥婚。 “不、不,我不敢了!”墨菲一听连忙抓着索星辰的手求饶,“我没有想死,没有……” “那你怎么昏倒了?!”索星辰喊道,“你真不信我会动你的家人朋友是不是?!若云!你让渊颂和渊志去驻地皖南区小溪乡,找到墨菲的爹,把他爹给我杀了!” 说完一双豹子般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若云。 若云心领神会,低头说了一声:“是。”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墨菲立刻大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让若云的心都跟着打颤。他连连求饶,抱着索星辰的腿不撒手,哭道:“我不会去死的,我再也不死了!求求你别杀我爸爸……我求求你了!我只是低血糖昏倒了……” “那你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墨菲猛烈地摇着头,“我再也不敢低血糖了……” 索星辰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墨菲也不知道自己答的是什么,只是一个人拼命让他做保证,另一个人拼命地发誓,两个人都累得心力交瘁,气息奄奄。 若云把族里有声望的医生叫了进去,给墨菲看病。那医生看墨菲因为心悸而留汗,手腕冰凉,又看了看他的舌头,脉象又微细欲绝,诊断是由低血糖引起的昏厥。 索星辰听到这句话,才在一旁闭了闭眼睛,手按在桌子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几天没吃东西了?”医生给墨菲挂上了葡萄糖吊瓶,细细的针扎到他的手背上。墨菲嘴里叼着吸管,正在喝一种儿童钙奶,能够快速补充血糖,这是索星辰从隔壁小孩那要来的。 听到医生这么问,索星辰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回想,从把墨菲偷来到现在,已经四天过去了,墨菲统共吃了两条小鱼和一瓶水。 “……没吃什么东西。”索星辰说。 第638章 “主上,omega一天得吃三顿饭,按时按点给饭的。他本来就营养不良,我摸着……好像服用过那种避孕药?”医生说,“还没好全,身子很虚弱,可不能再饿着了,低血糖是可大可小的事,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 索星辰听到“生命危险”这四个字,不禁怔住了。 若云送走了医生,墨菲喝了奶之后又喝了粥,吊瓶还没打完,他闭着眼睛,疲惫地想睡,索星辰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凑近他,想吻他一下。 墨菲本能地偏开了脸,眉心蹙着,不想被亲了。 他这几天遭了不少罪,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他不再配合了,身体的抗拒是说不了谎的。索星辰因此更是恼怒和暴躁,因为他尽管不想承认,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个曾经仰慕他、爱他的墨菲,已经不见了。 “你想怎么样?”索星辰轻轻地问他。 墨菲不敢说“我想死”了,他换了一种说法,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恳求地说:“……我想回家。” “那不可能。”索星辰不假思索地说。 墨菲不再说话了,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索星辰走出房间,这回他连楼都不敢下了,一直在二楼的栏杆处站着。 他看到大门口外面站岗的若云,招手让他上来。 若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想开口,请求主上把这个可怜的omega送回去吧,他觉得主上可能会把他弄死。可他又一想,这几个月主上疯疯癫癫的,几乎没干什么正事,这不是为了他吗? “你去买东西,去文煜岛……不,直接去驻地,”索星辰把一串钥匙扔给他,“找老张拿钱,拿个几百万走,平时索明月让你买的那些花花东西,omega喜欢玩的吃的穿的,你都给我买回来,快去快回!” 若云接了钥匙就往外跑,临到门口,问索星辰:“主上,冒昧地问一下,夫人的信息素是……?少主特别喜欢樱花,喜欢有樱花图案的东西……” “豆蔻,”索星辰毫不迟疑地说,“你开潜艇去,潜艇比较快。” “是,”若云又问了一句,“按照我们少主平常喜欢的吗?” “不,要比索明月的还要好。”索星辰道。 第345章 墨菲醒来了,手遮着眼睛,挡住了海岛上才有的灼人阳光。这三层别墅虽然装潢算得上豪华,家具和电器一应俱全,但索星辰没来住过,所以床上只有木板,没有床垫和枕头。毛毯被换掉了,墨菲身上盖着的是一个比较干净的白色毛巾被,闻着有股淡淡的绿茶清香,却是不同于索星辰身上的绿茶信息素,而是洗涤用品清洗过后的味道。 墨菲昨天洗澡时就发现,浴室里有手工制作的几个木料杯子,大把没有拆封的木杆牙刷、走起路来咯吱咯吱的木质拖鞋,木头架子上放着没有拆开包装的香皂。墨菲拿起来研究了一下,还是三无产品,上面一个字都没写,只是闻着有种茶香,皂体也是绿色的,应该是索星辰的属下,特意把跟绿茶有关的东西给他们的老大送到这里来了。 墨菲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听到地上有响动的声音,他第一反应就是连忙闭上眼睛。 索星辰从地上翻了个身,站了起来,走向床边,看着墨菲。 一只宽厚的大手伸了过来,在墨菲的鼻尖探了探,感觉到墨菲还在呼吸,索星辰放下心来,盯着他,没好气地揪了下墨菲的鼻子。 墨菲疼得睁开眼睛,皱眉看着索星辰。 “去洗簌,下楼吃饭,”索星辰往外走,“别叫我等你。” 墨菲从善如流地从被窝出来,下了床,看到索星辰扔在地上卷起来当枕头用的皮夹克。 索星辰昨晚竟是在地上睡的。这里的床明明很大,比船舱里的那个小床大多了,那时候索星辰把他放到胸前互相叠着,都可以搂着睡整晚,可现在他要睡地上…… 可能是理智渐渐回笼了吧。 在船上的时候,墨菲能感觉出索星辰像是失去理智似的拿他在不停发泄,可回来后,索星辰回归到他的正常生活,也许就不会再抓着自己不放了。 墨菲心想,索星辰是很嫌弃他、厌恶他的,也许没过几天就会受不了,还能发发善心,放他回家。 洗簌完下了楼,索星辰已在大门口站着,他看到墨菲就转头出去了,墨菲愣了一下,知道这是让自己跟着的意思,便一步一步跟在索星辰后面。 出了别墅的大门,向外走,小区两边草被茂盛,种了不少庄稼。墨菲看着那结了苞米和豆角以及土豆、西红柿的植物大棚,觉得很奇怪。在驻地的话,这种豪华别墅区里的人家定是非富即贵,都不会在小区里种农作物,种花倒是很多,可这里,除了索星辰那栋以外,别的小院里都种满了庄稼。 墨菲好奇地东张西望,走得就慢了,他一晃眼看向前面,索星辰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停下了,正定定地看着他,等他。墨菲一下子就看出他的潜台词了:“你怎么走路这么慢!你是爬来的吗?!” 索大豹脾气不好,骂人都是侮辱性的,可现在看他是个病号的份儿上,竟只是给他眼神警告,没吼他。 墨菲快步跟上了索星辰。 索星辰带着墨菲去了他的属下辛老大的家里,离索星辰的家隔了两条路。一进屋,一个年过半百、面容慈祥的omega夫人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大豹回来了,来,快让我看看新媳妇儿,哎呀呀,可真俊!” “丑。”索星辰言简意赅地反驳道。 “你好呀。”辛夫人说。 “你好。”墨菲的手被这夫人握住了,辛夫人笑着端详着墨菲,目光从他的脸上停了很久,接着往下,挪到了他的小腹。 墨菲不禁奇怪,这位夫人的手已经搭着他的肩膀,紧紧地搂着他往屋里走,地上跑着几个小孩儿,都仰着头看着墨菲。 “大豹来了,”一个体型庞大又匪气十足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笑容满面地跟索星辰道,“这一走都好几个月了!” “辛苦了六叔,”索星辰道,“家里都还好吧?” “好,好!” 三个大人四个小孩都坐到了圆圆的大饭桌旁,桌上是非常丰盛的早餐,就连粥都有四种,甜的红枣薏米粥、咸的蔬菜虾仁粥、还有白粥、小米粥,各种烧卖小包子油条糖火烧咸鸭蛋鸡蛋煎饼等七八样,各色小凉拌菜也很多,墨菲在新兵营食堂吃早餐都没这么丰盛过。 “要哪种粥?”辛夫人问。 “都给他来一碗吧,”索星辰问,“有甜的吗?他低血糖。” “有。”辛夫人把红枣的先推给墨菲,墨菲道了声谢谢,低头吃了起来。 索星辰和辛老大聊天,辛老大叫辛奇元,二叔任德铭排老二,他排老六,都是当年索大龙的部下,是索大龙拜把子的兄弟。索星辰叛出家门后的第六年,索大龙和辛奇元在一件事上产生分歧,辛奇元离开了大樱山,投奔了索星辰。不论是任德铭还是辛奇元,他们的年龄都和索大龙差不多,是索星辰和索明月没有血缘的叔叔。 索星辰拿着这木碗看了看,说道:“这技术可以了,我看放我那儿的酒杯做得也不错。” “今年木头弄得多,木厂加工出货也快,”辛老大说,“家家户户都改用木头了,木头便宜,木工也多,就是吧,咱们在海边……” “不防雨,不耐潮,容易长虫子,”索星辰说,“张莎那边的塑料弄得怎么样了?” “原料能买到,就是那个除湿和干燥床的技术,咱们没人会,好像得把吸收的水分释放出来,要是掌握不了火候,出来的塑料就变形了,”辛老大说,“阿花也去试了,给你看看成品。” 辛老大去卧室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奇形怪状的凝固物给索星辰,索星辰接过来看了看:“……橡皮胶?” 辛老大和辛夫人都笑了,辛夫人道:“说是要做一双塑料鞋。” “……这技术。”索星辰把东西递还给辛夫人,“玻璃厂怎么样?” “已经走向正轨了,就是现在没做大货,还是太薄了,易碎。” “嗯,”索星辰看了一眼墨菲,问辛老大,“……章百顺那里怎么样?” “都正常,”辛老大知道墨菲是a军,没有细说,只道,“老杨那里你去看看吧,他总说还在研究,咱也不知道他研究出来了什么,倒是跨着三个omega,得了第二个孩子了,小日子不错。” 索星辰皱了皱眉:“老杨的毛病又犯了吧?” “狗改不了吃那什么,他那边最费钱,又一直没看到成果,人都要被他祸害完了。”辛老大说。 索星辰沉吟不语,墨菲总看他,他也瞥向墨菲:“你倒是吃啊?” 墨菲想说吃饱了,可看他的表情有点凶,没敢说,辛夫人又剥了个鸡蛋,放进墨菲前面的小米粥碗里:“慢慢吃,你是叫……菲菲,对吗?” “嗯。”墨菲偷偷看了一眼索星辰,不知道这位夫人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第639章 “昨儿大豹来拿牛奶的时候说的,告诉我们今天你们会过来吃饭,”辛夫人抱在怀里的那小孩儿正瞅着索星辰,不好好吃饭,辛夫人一边喂他,一边问墨菲,“几个月了?” “嗯?”墨菲以为问的是和索星辰认识了多久,“三四个月了。” “看不大出来,还没显怀,你是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墨菲不懂他在说什么,索星辰却听明白了,好笑道:“六嫂,你想什么呢?没有。” “没有?”辛老大和辛夫人都纳闷起来。 辛夫人说:“我听他们说,这位omega是你抱回来的,都舍不得让他自己走路,身上还围着个大毛毯,住进你那屋里,你的人还跑来让我们做饭,准备牛奶,难道不是有了?” 墨菲:“……” 索星辰道:“没有,他是胆小,不敢出来见人。” “乖乖,我还给他准备了这么一套衣服……”辛夫人说,“喂奶穿着的……方便,我寻思一直用毛毯盖着,月份已经很大了呢!” 墨菲臊得脸红起来,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难怪他这套形似睡衣的碎花衣裤,上身是斜对襟系布带的,这带子轻轻一扯就开,露出胸膛来,喂奶可不就方便多了。 索星辰往他衣服上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他自己都得吃奶,还喂奶呢,骏东,别看我了,你的牛奶是被他喝了。” 索星辰往墨菲身上一指,那个在辛夫人怀里抱着的名为骏东的三岁小孩,立刻转脸看向墨菲,小眉头皱着,握着小拳头,非常委屈,原来是墨菲抢了他的牛奶。 “对不起,抱歉,“墨菲赶忙对那小孩儿说,“等我还你,等我给你买……” 索星辰呵呵笑了起来。 辛老大摇头叹道:“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这回你也有老婆了,也好了,就别总出去追着小虎了,专心在家里,让他给你生几个小豹子吧。” 索星辰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看了一眼墨菲:“就他这样儿,给我生几个弱不禁风的兔崽子还差不多,他吃药了。” “啊?红果子?”辛夫人叫了起来,“怎么会?” “阴差阳错,”索星辰叹了口气,想断了索明月的生育能力,结果最后娶到手的老婆误吃了那避孕药,“渊行把我害的,我不知道。” “那还能生吗?”辛夫人问墨菲,“乖乖,你吃了几个?” “一个。”墨菲瞪着索星辰,明明是索星辰把他当床伴,骗他吃的,这会儿都赖到渊行身上。 “一个,一个还好,”辛夫人说,“好好养着身体,还能生。” “嗯。”索星辰看向墨菲,墨菲穿着这么一套方便哺育的衣服,看着很好欺负,让他浑身都热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标记后的结果吗?昨晚索星辰原本是躺在床上,墨菲的身边的,可是闻到墨菲的豆蔻香味儿,看到他哭得粉粉的鼻尖,他就控制不住自己,那时候,墨菲手背上的针都还没打完,气息微弱,医生说了,低血糖严重了也有生命危险。 他觉得自己不能那么畜生,才去洗了个冷水澡,最后睡在地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欲望很低的人了,毕竟从20岁到29岁,走过了毛头小子的年纪,可墨菲总让他有种克制不住的凌.虐的想法。 “回头带他去驻地大医院看看,调养身体,必须给调好了,”索星辰做了决定,幽幽地看向墨菲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自己的雌兽,见墨菲胆怯地并拢了腿,缩着肩膀,不觉冷笑,“他自己还是个医生,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墨菲听了辛夫人和索星辰的话,如堕冰窖。在他们眼里,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哺乳类动物,长着小肚子,用来下崽子。海盗讲究的是“人多力量大”,索星辰这意思,是不管怎么样都要他生了。 辛夫人却仔细思量,索大豹是什么人,他和丈夫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索大豹最厌恶儿女私情,最怕负责任,谁也别想拴住他,可竟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就能把墨菲带回来,听他这意思,墨菲还伤了身体的里子,不一定能生了。 那说明是真喜欢眼前这个omega了。 看来自己的阿花是没指望了。 他仔细看向墨菲,发现他苍白的脸上,有几条红色的指印还未消,不禁又有了一丝希望,说道:“大豹,之前……我们也听说了一些事,说是死啊活啊的,人不见了。现在好好地回来了,你就对他好点儿吧,他这脸蛋,你打的吧?别人也不敢打你的老婆。” 索星辰看了一眼墨菲脸上的红痕,哼了一声:“他一天到晚寻死觅活的,我打他算是轻的了。” 墨菲身子一顿,手里拿着筷子,是再也吃不下了, “好好的为什么不想活了啊,”辛夫人对墨菲说,“孩子,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家里大人是同族吧?” “我父亲是龛族人。”墨菲说。 “龛族,那可是咱们海盗当中的老一派了,咱们的命是上天给的,大海养着咱们,可不能随随便便放弃。”辛夫人劝道。 辛老大这才跟墨菲说了第一句话:“寻死可不行,这很晦气,家里大人没教你吗?会影响大豹三代人的前程!” 他一开口如此严厉,声音还特别大,墨菲的肩膀一颤,像是吓了一跳。 “已经跟我保证再不敢了,”索星辰盯着墨菲,开口道,“你听到了吧?谁有这毛病都得挨打。” “那要是……郡主呢?你舍得打吗?”墨菲突然问道。 “索明月要是上吊还是服毒又跳海自杀,我支持尹瀚洋打他,不会反对!”索星辰说,“你也一样,再来一次,只要打不死你,我就把你往死里打,扇巴掌,那都是轻的!” 索星辰这凶残的模样把辛夫人旁边和怀里抱着的孩子都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辛老大和辛夫人这才看出来,这俩人竟是在怄气中。 “什么打不打,死不死的,你跟老婆就这么说话?”辛老大拍了下索星辰的后背,“带他出去转转吧,看看你的地盘。” 辛夫人道:“我们阿花听说你们回来了,说要来看看……不知道……” 辛热花已经被索星辰外放很久了,不经同意,不得回来。 “让他回来吧,”索星辰道,“我正好有事要用他。” 索星辰和墨菲一前一后在这岛上逛着,墨菲吃了很多东西,小肚子鼓鼓的,几乎走不动道了,他艰难地跟在索星辰后面,一次又一次跟不上时,忍不住说:“慢点儿走。” 索星辰真的慢下来了,停在那儿站着,等墨菲赶上他时,又大步流星往前走。 墨菲跟着他分别去了塑料合成纤维工厂、木材加工厂、玻璃瓷器厂、以及食品加工厂。都在一个产业园里,园区之间相隔不远,逛起来不累,墨菲看到食品加工厂那一排又一排的手写“豆豉鲮鱼”的鱼罐头,才明白在船上,索星辰说的“家里做的”,是什么意思。 这偌大的星洲岛,竟被索星辰打造成了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产业园地,在他的领导下,新型海盗,竟然不用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或是跟驻地岛上的水星公民们做交易,完全能够独自生活,不用仰人鼻息。这跟索明月一派的老式海盗,打渔为生,是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墨菲有些明白,为什么二叔任德铭他们,都更希望索星辰回归,并且执掌海盗一族了。 “这铁合金还是缺东西,重量不够,你们别舍不得雇人,到驻地去给我找最专业的技术员来指导,”索星辰的手从车间拿出那一条条铁皮子来,大手掰弯了几根,上下不停掂量着重量,“这初期还是得把好质量关,后面东西都是咱们自己用,外售的也不多,不好用就白做了。” “是。”铁器加工厂的头头脑脑跟在索星辰和墨菲身后,把索星辰的话都记录了下来。 墨菲原来以为这是制造铁合金的工厂,可跟着索星辰出门时,往仓库里一瞅才发现,那一盒又一盒排列在展柜里,整齐码好摆放的,竟然都是锋利的大砍刀。 他心里猛得一惊,看向了索星辰。 “怎么,要跟你的尹少将通风报信吗?”索星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面走,再往前,那高高的、耸立在上空的黑色大烟囱,释放出的浓重硝烟气息,墨菲看到和闻到,都觉得很熟悉,很像一个地方。 黔南州,兵器库。 “你、你制造军.火,”墨菲惊呆了,看着索星辰,“水星是不让海盗自己生产武器的!” “谁不让?王室,还是于凯峰?”索星辰反问道,“海盗做什么,凭什么要经得他们的允许?他们算老几?!” “你、你……”墨菲瞪大了眼睛,连连往后退着,尽管他早就知道索大豹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可就这么看到他把水星关于海盗的规定条例全部踩在脚下,还是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就往后跑去。 索星辰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转过身来,额头抵着墨菲:“你这个小间谍现在窃取了最重要的情报,是不是很得意?够不够你加官晋爵?封你个将军当一当?” 第640章 墨菲:“你这个疯子!” 墨菲的双手搭在索星辰的胳膊上,往下滑着,摸到了索星辰两处手肘上,被索明月那天打中的子弹疤痕。 胳膊上两颗,膝盖上两颗,分别是为了惩罚他对墨菲和尹瀚洋做的事,犯的错。 妄匪条约上规定了,海盗犯了罪,交由大王处置,断手、断脚或是击毙,索星辰全凭索明月一个人发落。 “你会挨枪子儿的!”墨菲紧张地说,“郡主会站在尹少将那边,他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也不会每次都放过你,你……你收手吧,他真的会杀了你!” 索星辰轻轻地笑了,这笑容明明是英俊而迷人的,望着却有一丝凄惨:“我怎么收手,这就是我的命啊。有的人,像于浩海,投胎高手,大将军的儿子,生来就走将军的路子;有的人是王子,将来就算当不上统帅,也大小是个王子。而我,是海盗的儿子。我不带着族人争口气,跟这世界讨口饭吃,将来这么多人,上百万的海盗,都怎么办啊?上岸被歧视,不上岸喝西北风,没有武器,就什么都没有了。” 墨菲第一次听索星辰跟他说这些话,不由得呆了。从索星辰的角度来想,易地而处,假设今天的海盗继承人,不是索星辰,而是于少将,尹少将,或是凯文逊王子殿下,他们会更好吗?还是会更坏? alpha这种生物,天生争勇斗狠,权力、金钱、omega,他们谁舍得放手?索星辰的所作所为,从他本人的立场来看,竟一点儿毛病没有,他之所以对墨菲的靠近充满敌意和戒备,是因为墨菲的身份,根本就不应该、也不能靠近他。 ……可我是a军的军人啊。 墨菲愣在了原地,怔怔地望着索星辰:“你让我看这些?” “是啊,”索星辰此刻像是坦开了胸膛的豹子,露出了腹部柔软的毛,无所谓道,“我现在知道了,你不会害我。” 第346章 墨菲没有听懂索星辰的意思,因为他满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嗡嗡作响,让他听不清索星辰的话。 一边是“他这么做下场一定会很惨的”,一边是“我是a军战士啊,我不能坐视不理”。 一边是“他会挨枪子儿的!郡主也保护不了他”,一边是“我是aha的战士啊,怎么能允许海盗私自制造军火,别说海盗了,就是水星人做这种事都是要判刑和坐牢的啊!” 他整个人怔在当场,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轰鸣,却不断闪回那天在船上的场景。 他听说于浩海抓了个海盗上来了,就偷偷从船舱里溜出来,躲到角落里偷听和偷看,于少将、尹少将还有郡主和方倾等a军战士,通通把索星辰包围了起来,甚至给他上了铐子,堵到了甲板上。方倾把自己仔细保存的那包红色糖果摔在地上,揭穿了索星辰给郡主还有自己投喂避孕药的事实,尹少将疯了一般上去殴打他,郡主掏出了枪,一脸冷峻地朝索星辰的胳膊和膝盖各开了两枪,然后,索星辰转身跳进大海里。 索星辰被风吹得卷起的发梢,猖狂而绝望的大笑,他的胳膊和腿都中了弹,在流红色的鲜血……想到那一幕,墨菲的心脏就紧紧地被揪了起来,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也许索星辰在他眼前被这样对待,墨菲都会不顾一切地跳下去奔向他。 人人都讨厌和憎恨的索大豹跳进了海里,他是气焰嚣张的,是坏事做尽的,可在墨菲眼里,只觉得他孤立无援,非常可怜。 现在,他又要作死了,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他这样下去,迟早重复那天的情景,他又会被围剿和诛杀,被a军,被于少将、尹少将,被自己的战友亲手杀死…… 不、不……墨菲闭上了眼睛,突然大喊了出来:“不!不行!” “墨菲?你怎么了?” 索星辰已经喊了他好几声,可墨菲犹自陷入自己设想的恐怖画面里挣脱不出来,右手一直狠狠地拽着左手的手指,把食指和中指都揪得通红。 “墨菲!”索星辰握住他双肩,用力摇晃他,并且把他在自残的手指给扯开了,索星辰的力气极大,他的一顿晃动,墨菲几乎散架了,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他。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墨菲向前紧紧抱住了索星辰的腰,忍不住求他,“他们会杀你的,他们真的会杀你的,你不要再做坏事好不好……求求你了,你这样,我是不能当作没看见的,我是a军的军人啊……” 索星辰摸着墨菲的后脑勺,短短的头发,在他的指尖滑不溜手的。 他感觉得到墨菲小身板的颤抖,还有他强烈的恐惧,这种哀求和害怕,让他心软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始胡诌八扯起来:“好了!我逗你玩儿的,我这些东西吧……都是为索明月准备的。” 墨菲仰着头,看着他。 索星辰说:“这些枪,也都是给你们aha准备的,你知道吧,黔南州兵器库一战,于浩海给我分了一大半军火,那都是我的兄弟们用命赚回来的,他分给我的目的……就是让我仿制。我现在是……尹瀚洋兵器库的代加工厂,生产这些,只为a军效力。” “真的?”墨菲眼泪叭嚓的,微微蹙着眉,眼睛里又是那种疑惑和想信不敢信的表情。 “当然了,索明月是我的大王,大王交代小弟做的事,小弟不敢不从。你知道我是很听索明月的吧?”索星辰蹲了下来,这样,他跟墨菲能更近一点儿对话。 墨菲显然是听信了他的话,渐渐地松了口气:“嗯,你只听他的话。” 索星辰不带墨菲去他最引以为傲的兵工厂了,墨菲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其实,他是有些扫兴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向墨菲“摊牌”的这一举措能让墨菲感动,会像以前他把战斗机开上天时,墨菲给出的反应一样:“哇,你好厉害啊!好棒啊!” 然后恢复对他的崇拜和爱慕,时不时地要抱一抱。他记得之前他喝多了,躺在地上,墨菲都会趴过来亲他,他早上睡醒时,也会发现墨菲偷偷地舔他的嘴唇。 墨菲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他了,他感觉得到。 一想到这里他就生气,就觉得尹瀚洋跟索明月说的那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纯属骗人、扯淡,这才三个月而已,墨菲就没以前那么缠他了,而且墨菲知道他在制造军火时,第一反应是他会死,而不是夸他,赞美他。 墨菲还记得自己是个a军军人,可索明月不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海盗吗? 索星辰有些郁闷,觉得自己得到的爱,好像没有尹瀚洋那小子得到的多。 “……去哪儿?”墨菲看出来索星辰负气似的带着他到处乱走,像是没有目标。 索星辰最终带他去了个他猜测墨菲会喜欢的地方——水果罐头加工厂。 厂区很大,南北两面是冷藏库,东西方向则都是流水线作业的厂房,一部分人负责捡果、清洗、无菌罐装,一部分人负责把包装好的罐头码到车里拉走,忙忙碌碌的,上百人都在埋头工作,戴着卫生口罩。 索星辰和墨菲进去时,里面的厂长很是惊讶,他听到的风声是主上要到兵工厂巡视,基本上索星辰每次回来都直奔那里,待个几天人就不见了,这罐头厂是压根不来的。 “大王,您来了,”厂长急忙走了过来,恭敬地道,“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墨菲听他说的是水星话,文绉绉的,竟不是原生的海盗族人。 “嗯,过来看看。” 索星辰是两个月前打仗回去,因为墨菲的离开,看到海盗兄弟和老婆之间的互动,就怔怔地在一边盯着看,看多了,就发现海盗们经常从岛上回来,给老婆的礼物都是水果罐头,这东西既好吃,又容易储存,omega一看这果子小甜水就高兴。 水果罐头这玩意儿有什么难的?! 索大豹立刻让人去附近的岛上买了两条加工生产线和设备回来,搬到星洲岛上。 这个工厂里的员工虽然带着白帽子和口罩,但身材娇小,多是omega。厂房里是清香扑鼻的各种水果,罐头的种类很齐全,有桃子、李子、山楂、杏子、葡萄、橘子等各种新鲜水果,这些东西因为是自家生产的,比岛上的要便宜一半,虽然相对别的海盗硬通货来说,这充其量是海盗买给omega吃的零嘴儿,产量并不高,由于水果要保鲜,防腐剂放的少,价格也比较高,普通海盗买不起岛上的高档罐头,就买自家产的,味道也是一样。 索星辰和墨菲在一个个生产车间里溜达,看到靠墙那边站了一排的omega,有十一二人,都戴着口罩和帽子,只是双手往上举着,举过头顶,垂着头,一动不动。 墨菲一眼就看出这是在罚站。新兵营时omega打架了,都是这个姿势在墙边站着,莱斯利长官会用细细的棍儿打他们的小腿肚子。 “这是干啥?练臂力?”索星辰问。 厂长有些不好意思,索星辰来得太突然,这些都没清走,还被索大豹一眼看着了。 他立刻说道:“有些员工坐得久了,身子不大舒服,就站着活动活动。” 第641章 索星辰对他这一说法存疑时,墨菲贴到他身后,悄悄说:“……是罚站。” “我看着,怎么像罚站啊?”索星辰听了墨菲的话,说道,“你是岸上的人,可能不知道吧,我这里不允许体罚omega。” “大王,这些、这些是在工作时偷吃和偷拿了罐头或食材的人,”厂长说,“正在接受惩罚,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不能浪费食材……” 索星辰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厂长。 这些愿意来到海盗的地盘,卖身给索星辰,为他打工的“岸上的人”,说白了图的只是钱而已。索大豹出手大方,对有用的人才给的酬劳,一年抵得上在岸上工作五六年。 但索大豹对这种人看得很严,有既定的考核制度。他不是没遇上过岸上来的骗子,骗了他的钱不说,还没办成他要做的事。所以渐渐地,索星辰学会了给这些人制定绩效考核制度,做出成绩来才能拿酬劳。 “你这可不是小本买卖了,老王头做肉铺鱼罐头的说都没你赚得多……”索星辰轻笑道,“再说了,你让omega来做罐头,这不扯淡么,omega多馋啊,不偷吃是不可能的,是不是?” 索星辰回过头,戏谑地看着墨菲。 墨菲心道你才馋。 厂长道:“omega爱干净,才让来做食品的,老王那边也是omega员工多,这种情况屡禁不止,您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索星辰往那一排接受惩罚的omega扫了一眼,有年纪特别大的老人,也有看起来只十岁出头的小孩,一个个穿得很朴素,恐怕偷走的罐头都不是自己吃的。他说道:“你遇到这种情况,就一人发个十罐二十罐的,让他们拿回家去,解决困难,等吃腻了不就不吃了?别罚站了,看着多寒碜啊。” “是,是。”厂长连忙让人来把罚站的人都遣散。 索星辰是把海盗都看作他自己的子民,遇到这种的只会救济,不会惩罚,他看得出来,这厂长老奸巨猾的,一心向钱看,只怕他前脚一走,后面还会继续,便拿话点他:“总跟我反映omega人数不够,都愿意往岸上跑,你们这么苛待,omega不跑才怪了。” “是,是,”厂长笑着打趣自己,“所以我到现在还是光棍,您的族人也没有愿意跟我过日子的,还是大王您比较厉害,还能娶到岸上的omega。” 这是恭维的话,拍马屁的,岸上来的打工人,看到索星辰都是一套跟一套地溜须拍马,以前的话,索星辰抬脚就走了,懒得听,可今天听到这话心里却挺美。 是啊,海盗中的omega都爱往岸上跑,嫁给水星的男人,连索明月都跑了,人只往外出,很少往里进的,可索星辰却能娶到岸上的omega,还是个医生,是个军人。 索星辰瞟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墨菲,忍不住笑了。 紧接着来了两个副厂长,都是omega,笑嘻嘻的一左一右把墨菲拉走了。 索星辰也不说什么,还和厂长在工厂里逛着,厂长看到大财主、大老板来了,连忙说他要继续拓展生产线,要制作薯条、虾条还有薯片、话梅等零食,索星辰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听了厂长的解释,只感慨omega的食物种类真是多种多样,太馋了。 等听完了厂长的内心构想,逛完了所有车间,索星辰要带墨菲走了。 去到车间的会议室,索星辰看到墨菲正坐在椭圆形的桌子中间,前面摆满了打开了盖子的各种各样水果罐头。 墨菲手里拿着一个银色小叉子,嘴唇水汪汪的,正在试吃。 “你在这儿吃自助啊?”索星辰不禁好笑,事实上墨菲不寻死觅活、不说要回家、不惹他的时候,他现在经常因为墨菲而感到心情很愉悦。 “……他们让我吃的,非让我说出来哪个好吃。”墨菲也挺无奈,两个副厂长盛情难却,就像他要是不吃,索大豹会冲出来枪毙他们似的,都快求墨菲了,墨菲只好认认真真地挨样试吃。 索星辰走到他身旁,大手摸着他的头:“那你觉得哪个好吃?” 墨菲:“……” 这水果罐头是海盗们生产的,选的都是优质新鲜的好果子,卖给自己人的,材料给的很扎实,就连糖水都是用山野蜜调制的,味道很好,挑不出来谁好谁坏,他觉得黄桃的很好,但山楂酸酸甜甜的也很好吃,橘子的也不错。 “……我还没选出来。”墨菲诚实地说。 “看看,你们遇到骗子了吧?”索星辰对旁边的副厂长和几个员工说,“他要是一直说选不出来,你们再拿出来多少都不够他吃。” 旁边的人听出来索大王是在调戏他的小娇妻,都忍不住笑了,只墨菲在那傻乎乎地说:“没有,没有,我真没挑出来……” “走吧!”索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午了,你该回去吃饭了。” 墨菲有点儿不想走,把罐头盖子一个个扣上了。 “这不是正经饭,你得回去按时吃三餐。”索星辰心中叹气,弄个omega可太闹心、太麻烦了。 “……那我能不能带走?”墨菲的手按在罐头上,这些都被他吃过了,他怕他一走,这些都会被扔掉,太可惜了。刚才和副厂长们聊天,他已经知道水果变成水果罐头,要经过多少道复杂的工序了。 索星辰好笑道:“嗯,打包吧,吃不了得兜着走。” 他左手提着两个袋子,袋子里装满了罐头,右手拽着墨菲的衣服,从厂房里出来往外走,产业园区里人来人往,有的叫他“主上”、有的叫他“大王”,听着恭恭敬敬,脸上却都带着想笑又不敢笑的复杂表情。 索星辰像个幼儿园老师似的,带着墨菲这个小朋友在这里玩儿,墨菲穿了一套方便哺乳的睡衣裤,脚上踩着软软的草底鞋,看着像是个小孕夫。外人都说索老大这回是搞大了岸上的omega的肚子,这才老老实实地回家来了。 别说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好笑,就连索星辰都瞧不起自己,就这么被墨菲套牢了。 出了园区,上了车,索星辰带着墨菲回到了别墅区,下了车,墨菲把罐头提着往别墅里走,一个个好好地放到了冰箱里。辛夫人过来说阿花已经回来了,去兵器库找索星辰了,索星辰说走两岔了,刚才没看到他,不过辛热花回来得很及时,再让索星辰陪着墨菲半天,他就要烦了。 午饭还是要到辛夫人家里吃,墨菲不想去了,一个是他的早饭还没消化完,还吃了那么多罐头,再就是他不好意思总去麻烦别人。 索星辰道:“这有什么了,吃顿饭而已,你要觉得腻了,他们家饭不好吃,我带你换别家吃去。” 墨菲无语地看着他:“……你每次回来都去别人家吃饭?” 索星辰不说话了。 墨菲一想,也是,这个豹子连床都没有,海边随便一个沙坑或是大树下面打滚儿,家徒四壁,床上只有木板,厨房连一个碗、一个锅都没有,还指望他会生火做饭? “你不愿意到别人家吃饭啊?”索星辰望着天,思索道,“那我找两个仆人……得三个吧,一个做饭、一个洗衣服、一个打扫卫生……” “我知道你不饿,alpha吃一顿能顶很多天,”墨菲说,“我现在也一点儿都不饿。” 他不想再去辛夫人家里了,辛夫人总看着他的肚子,琢磨能不能生,让他害怕。 “可你会低血糖啊。”索星辰说。 “我刚吃了那么多罐头,不会低血糖的,”墨菲说,“吃多了高血糖了也不好。” “高血糖?那高了也会昏迷吗?” “会。” 索星辰翻了个白眼。 墨菲知道,他心里肯定在说:“omega可真麻烦啊。” 索大豹这个人,自私自利,非常没有耐心,他曾对索明月说过:“老子这辈子的耐心都在你身上用完了。” 所以墨菲知道,留给他的耐心并不多。 可即便心里这么想,他望着索星辰时,目光都是留恋的,甚至有些贪婪。他心里盘算着,不出三天,索星辰就会把他赶走,那时候墨菲已经挽回了他在族人中的声誉,他没有自杀,不会让索星辰三代不幸,往后就可以自由了。 墨菲还是在索星辰的强迫下又吃了一罐苹果罐头,结束了他的午餐。 索星辰果然是不饿,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只是站在别墅门口转来转去,急着想出去,又像是在等人。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红缨枪过来了,到得门口,先是给索星辰恭敬地行了个礼:“主上!” 索星辰道:“回来的正好,跟我上楼吧。” “是!” “怎么还拿着这东西?”索星辰伸手啪的一下将那人手里的红缨枪抢了过去,对方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 “最近在练这个。” 索星辰把这沉甸甸的武器在手里掂了两下,又扔还给了他。 走进二楼卧室,墨菲从窗口处转了过来,看到一个长发用红丝巾高高束起,身穿白色无袖紧身针织衫,下面是黑色修身牛仔裤的一位劲瘦青年,手里拿着一把红缨枪,长得颇为英气,眉宇间有着几分秀丽,是一位omega。 第642章 “这位是辛夫人的儿子,排行……第几来着?”索星辰忘了,“名叫辛热花,今年35岁,还是24来着?” 索星辰记不住了,只看着墨菲道:“比你大,你得叫哥,以后他负责保护你。” “热花,这个是我老婆,有劳了。” 说完,索大豹脸上几乎写着“老子终于能闪人了”的轻松,就要往楼下走去。 “等一下。” 辛热花手里抓着红缨枪的杆子,深深地看了墨菲一眼,转过头去,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问索星辰道:“您拒绝我的追求时,说我太小了,年纪不够,那他呢?他就是个儿童!” 突然被叫做“儿童”的墨菲身子一顿,愕然地看着他,眼睛瞥到了床头柜上,昨儿喝完的儿童ad钙奶的瓶子还没扔。 “……他不是儿童,”索星辰忍不住好笑,脸上是颇为无奈的笑意,“就是看着小,墨菲,你说你多大了。” “你好,我叫墨菲,”墨菲开始了他标准的开场白,“明年19岁,是a军的军人。” 他觉得他得强调下自己的职业属性了,这个叫辛热花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很不礼貌。他说自己是军人,同时也想提醒自己。 “19,19,明年才19!”辛热花觉得自己被索星辰骗了,大声嚷道,“你说你喜欢少主那样的人,至少要一方之霸!结果呢?你就找个这样儿的?你喜欢他什么?他哪儿像少主了?!” ……确实哪哪儿都不像。 墨菲被辛热花吼得自惭形秽,他忍不住仔细打量着这个叫“辛热花”的青年,高鼻梁,深邃的眼睛,大高个儿、身材健壮,看这胳膊和腿上的肌肉……墨菲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和细腿儿,又看了看辛热花的。 索星辰对辛热花的控诉十分无所谓,倒是瞥到墨菲在一边儿的神态和动作,觉得特别好玩儿,他不禁佯装伤心地对辛热花说:“……我被仙人跳了。” 墨菲又是一惊,瞪圆了眼睛看着索星辰。 辛热花闻言一愣,不可置信道:“他要多少钱?难道你赔不起吗?!” “赔不起,”索星辰摇摇头,“别看他这样,胃口可大了,我说送他一个岛、一架飞机他都不要,非要我一辈子。” 辛热花猛地回头,眼中的怒火仿佛要迸发出来,仇恨地瞪着墨菲。 墨菲忍不住往后退了两小步,退到了墙角。 “哈哈哈,”索星辰笑了,墨菲的一举一动,他都觉得有趣儿、可爱,他甚至有些得意,看看吧,也有人爱我,只是我不爱罢了。 他甚至希望墨菲能经过提点,恢复之前对他的热情,再像之前一样。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熟悉吧,热花,把他给我看住了。”索星辰说。 “……是。”辛热花冷冷地道。 索星辰迈着大步走下了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就离开了别墅。 墨菲看着辛热花怒不可歇的表情、看着他手中紧紧握着的红缨枪,看着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心中不禁叹道,索大豹这个猪头,竟然把自己交给了情敌。 “……他不喜欢我的,”墨菲从墙角又挪到了床头,胆战心惊地看着辛热花,他手上一个武器都没有,人还很虚弱,“我也不怎么喜欢他……” “看枪!”辛热花冲了过来。 第347章 墨菲不怕死,但怕疼,眼前这个红缨小将手里的铁质长.枪若要插到自己身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定会很疼很疼。所以墨菲奋起反抗——抓起了床头的枕头,拿在手中像盾牌似的一下下拍打着辛热花插过来的枪头。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辛热花一边追着墨菲一边歇斯底里地骂道,“你这只岸上来的骚狐狸凭什么得到他?!” “……我没有得到啊,”墨菲往床上爬着,狼狈地躲着,“我也没有得到他,他不喜欢我的……” “那他为什么叫你老婆?!” “这……我也不知道啊,他把刀给我了……”墨菲跑得拖鞋都飞上了天,从东面逃到西面,“他自己以为的给刀就是老婆了……” “他竟然把刀都给你了?!”辛热花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他那刀是龙主上给他的,他不会给人的!” “当时、当时他是为了骗人才说要娶我,给我刀的!啊!”墨菲一个躲闪不及,头被长.枪当头一戳,好在他往下一蹲,躲了过去,接着就钻到了床底下。 还好他人很瘦弱,这床板又很高,他钻进来后辛热花看不见他在哪儿了,只能徒劳地用长.枪往里面扫,喊道:“出来!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他老婆?” “……我可能暂时得当几天,过几天他就会把我赶走的……” “他不可能找你这样的人,他喜欢的明明是少主!”辛热花朝他喊道。 “我也知道啊,唉,我知道得太晚了……啊!”墨菲的手背被扎到了,枪头虽然很钝,但戳上去非常疼,疼得他呲牙咧嘴的,索性就不逃了,脑子又进入一种恒定的空白状态,在床底下突然就躺平了,摊出半个身子来,双手靠在双腿边上,闭着眼睛,“你要杀就杀吧,其实我也不怎么想活,你动手的话,他可能就放过我的家人和朋友了,不过……希望你能一下子结束,往这里,颈动脉,斜着割,一刀下去就行了……” “你、你……?”辛热花被他这样反而拿着红缨枪站在那儿不敢动了,他只希望墨菲能跟他大打一场,最好把他打得心服口服,他也就服气了,结果墨菲却束手就擒,引颈就死。 “你不知道在哪儿吗?在这里,侧面血管,斜着来……”墨菲睁开了眼睛,很专业地指导着他,指着自己脖颈的侧面。 “墨菲!” “夫人!” 索星辰和若云一前一后跑了进来,看到的是墨菲躺在地上,辛热花拿着长.枪在那儿指着他。 索星辰抢步上前,一把夺过辛热花手中的武器,双手撑住,抬起膝盖,啪的一下把它折断,咣当一声扔在旁边,将墨菲从地上拉了起来,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墨菲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身上没有受伤。 “你好大的胆子!”索星辰转头朝辛热花发难,“我刚怎么说的?!这是我老婆,你也敢打?!你要造反?!” “……他说了他不是你老婆……”辛热花眼中含着热泪,委屈地看着索星辰。 “他说有用吗?!辛热花,该说的我早就跟你说够了!他愿意不愿意我都娶回来了,我的事要你过问吗?!” “不敢,主上,”辛热花垂下了眸子,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我会尽心尽力,保护……夫人的安全。” “你最好做到,不然,给我滚回星沙岛去,别回来了。”索星辰把墨菲的手腕重重的一扔,墨菲跌坐到床边。 索星辰眉宇间带着深深的戾气,走出了房间。 他不是没听到、没看到墨菲躺在地上,让辛热花刺他的样子。 这omega真是疯了,有毛病了,每天就知道找机会去死!我到底怎么他了,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墨菲的意志如此坚决,一次又一次,竟把索星辰吓住了,跟之前的大吼大叫威胁墨菲相比,这次索星辰竟不敢再说什么了,怕再刺激墨菲。 若不是刚刚出去,走到半道,看见若云回来了,经过若云提醒,索星辰都不知道辛热花因为嫉妒,胆子能大到敢刺杀墨菲的地步,若云一听大王把墨菲交给了辛热花,立刻激动地说很危险,让索星辰快回去看看。 下了一楼,要出去时,索星辰看若云跟在身后,想了想,对若云说:“你留这儿吧,看着辛热花,要是出什么事……你有枪。” 若云明白了,点了点头:“是。” 这话的意思,竟是让若云见机行事,辛热花如果再犯,他就可以处决辛热花。 大王何其残忍。 若云心里有些不忍,之前索星辰在妄匪岛大樱山下、任德铭那里时,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动不动就跳海,这位叫辛热花的omega没少出力,一直在照顾他,据说他喜欢了大王很多年。可索星辰嫌他烦,发起火来,把他赶到了星沙岛上去戍边,一待就是两个多月,没有命令不得回来。 索星辰从来不把别人的心意放在眼里。 “我看你都买什么了?”索星辰往若云停在外面的卡车上看了看。 彩虹枕头、松软的大床垫子,各种床单四件套,以及窗帘等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索星辰蹙了蹙眉,不应该买些金银首饰吗?不过他没说话就走了,这段时间相处,他已经知道若云是很有用处了。 辛热花站在二楼走廊的栏杆处,手里抱着断了的红缨枪,低着头,默默垂泪。墨菲在里面把枕头捡了起来,看到上面被戳了个大洞,正在露棉花。两个omega一里一外,都没说话。 不一会儿若云抱着床垫子上去了,敲了敲门,对墨菲说:“夫人,主上让我采购了一些东西,把家里布置一下吧。” 第643章 “好。”墨菲答应道。 床垫子扛进去,铺到了床板上,四件套有很多,墨菲拆了一个白色的,展开一看,上面是小小的豆蔻花图案,不禁向若云表示感激,若云不敢太靠近他,只贴着门口,说不客气。听到声音,辛热花又过来看了一眼,转过身去。 墨菲在床上铺床单,套被罩,又把新买的枕头套上枕巾,床头柜上摆着花瓶,里面插着若云带回来的新鲜的豆蔻花。 “不是这个季节了,难为你能买到。”墨菲说。 “要不是为了买这花儿,今早上就能回来了,”若云笑道,“去花卉中心大棚里才买到的。” “谢谢你。”墨菲说。 “不客气、不客气。”若云年纪小,几乎不敢看向墨菲,脸渐渐地红了。 “谢谢你,不客气,嗬,原来你就是这样勾引人的?”辛热花抱着手臂倚靠在门口,不屑地看着墨菲,“你装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你要勾引若云?!” “辛热花,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主上没走多远呢!”若云提醒他道,“还是星沙岛的沙子你没吃够啊?不要自讨苦吃!” “你才多大敢命令我……” “我是少主派来的,你们比我大多少有用吗?”若云道,“渊亭和渊颂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辛热花瞅着他,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又转过头去,靠在走廊上。 “这些零碎东西你慢慢收拾吧,”若云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卧室里待久了,“我在一楼,你有需要做的叫我。” “好。”墨菲点了点头。 淡粉色蕾丝边的纱窗帘装了上去,白色缀着蝴蝶结的床单和被罩都铺好了,硬硬的木板床因为有了这些床上用品而变得非常松软有弹性,彩虹长条枕头倚靠在床头,墨菲从若云拿进来的东西里,甚至找出两套情侣睡衣来,还有毛绒拖鞋,若云恐怕不知道,他们老大睡觉是不穿衣服的。 墨菲一边收拾这些东西,把它们都装点起来,一边很想笑,若云这神奇的、充满少女心的品味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哦对,若云之前是服侍郡主的,专门负责去岛上采买东西,明月郡主可是很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新鲜东西,难怪如此。 不过成箱的洗簌用品和洗衣液香皂都搬进卫生间里时,墨菲的心情变得不错,omega果然都是爱干净的,看到洗簌用的沐浴露和洗发香波之类的就开心,若云挑了很多接近豆蔻花香味儿的产品,他甚至看到了大豆乳液和洗面奶,想到若云满脑子“豆蔻、豆蔻”地挑东西,他就笑了。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啊,这都是他的跟班去买的,又不是他,”辛热花又站到了门口,冷冷地看着墨菲,“我现在懂了,你住在二层,不过如此。” 墨菲抬头想了想,这间卧室是在二层,但每一层都很大,只这间卧室连着浴室,就够墨菲走来走去了,他被弄来之后一直跟着索星辰到处走,都没逛过这一层的别的房间。整栋别墅有三层,难道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讲究吗? 只是他不想再跟这位小将起冲突,看着他问道:“你吃水果罐头吗?” “……别用罐头收买我,收起你儿童的那一套。”辛热花不屑地道。 “不是收买,是我渴了。”墨菲从卧室出去,绕开他,走到一楼的厨房里,赫然发现多了厨具,甚至还有碗筷盘子和碟子,他惊喜地看向一楼门口站着的若云。 “想着你可能想自己做点儿什么吃,就顺手买了,”若云笑道,“你要什么食材告诉我,我出去买。” “啊,你真是小天使,”墨菲感激地说,“我是真的不想跟大豹到处去蹭饭了。” “我们家的饭不好吃吗?”辛热花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问他。 “不是这个意思,是怕给你们填麻烦,”墨菲转头对若云说,“我也就会下面条了,帮我买点蔬菜、鸡蛋和面条吧,再买一桶油。” “好嘞。”若云快步走了出去。 墨菲手里捧着一盒橘子罐头,坐在一楼沙发上,一边吃着,一边往外看去。这楼虽是独栋的,但小区里每一栋之间都很密集,隔壁不远处就是辛家,辛家人口众多,室内外都是护卫,索星辰倒是独来独往,没有让小弟跟着的习惯,但因为墨菲来了,他也知道让辛热花和若云来看着他。 四周都是住户,每一个看到墨菲的人,都知道他是大王领回来的新媳妇,他的头发是短的,与别人都不一样,即使乔装打扮,都显得另类,没有办法逃出去。何况,他这个新护卫看得还很紧。 辛热花从二楼走了下来,坐到了墨菲的对面沙发上,撩起眼皮瞪着墨菲。 墨菲又把罐头往他前面示意:“冰箱里有很多没打开的。” “不要,”辛热花不耐烦地挑了下眉梢,往后靠着沙发,“你到底是哪儿来的?什么来头?a军军人,是高官还是大将军的儿子吗?” “不是,”墨菲摇摇头,想起自己的家所在的地方,小溪乡,诚实地说,“其实我住的乡镇没这里好。” “那当然,星洲岛完全自治了,想要什么有什么,”辛热花说,“你是怎么认识主上的?” “我是……”墨菲回忆着这段孽缘的开端,惨笑道,“郡主介绍我认识的。” “郡主?”辛热花对这称呼感到奇怪。 “就是你们的明月少主,”墨菲说,“我听到你们这里的人,有的叫星辰主上,有的叫他大王,这是为什么啊?” “从大樱山那边来的,像我们一家人,因为少主的关系,所以叫主上,主上自己带的人,都习惯叫他大王……等等,”辛热花皱了皱眉,“你叫他什么?星、辰?他比你大十岁了吧!” “……我、我忘了,那我以后也叫他主上。”墨菲连忙改口。 辛热花狐疑地瞪着墨菲,墨菲看起来很怯懦和胆小,但面对他的红缨枪,又从容地闭上眼睛等死,真是个奇怪的人。 “主上不会喜欢你这种人,”辛热花说给墨菲听,也像是给自己重建信心,“他喜欢少主那种能打的……” “泼辣的,性感的,野蛮的,”墨菲面无表情地说,“我都知道。” “那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图什么?”辛热花的脚交叉地放到茶几上,对墨菲说,“你知不知道星洲岛上40多万人,有多少omega想嫁给主上?他不但是我们的大王,还是城主,要不是他,世上都没有星洲岛这个地方,这些人早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四处讨饭了,你觉得你在这里能住得下去吗?就凭你?” 墨菲迟钝地摇了摇头:“住不下去,我也想走,但是现在,可能还走不了,你再等两天好不?真不是我赖着不走的,以前,我不知道,不自量力……现在我都知道了。” 辛热花看他说起话来笨笨呆呆的,似乎没把自己的威慑放在心里,又继续说道:“这些年,我妈连续生了快十个孩子,就是希望他能看中一个,哪怕做个长期床伴都可以,这样,才能在星洲岛有一席之地。明明我是最有希望的那个,好不容易他想明白了、不再追着少主了,你又凭空蹦出来搅局,凭什么啊,你配吗?” “不配,真的不配。”墨菲摇了摇头,他看出索星辰对辛老大这位六叔和辛夫人的敬重,也看出他和辛热花很熟悉,能以“年龄小”这种借口拒绝辛热花,索星辰已经给他了一部分尊重和耐心了,毕竟墨菲最开始被他拒绝时,他是那么粗暴和不耐烦,几乎就要说出“滚蛋”这样的话了。 辛热花简直被墨菲的反应给弄懵了,不由得蹙起了眉:“你到底怎么回事?说得好像主上把你抢来的似的,不情不愿的。” “……”墨菲低着头,用叉子叉起一片橘瓣,放进嘴里,甜甜的东西让他心情得到了放松,也更有条理了,于是,他坦诚地对辛热花说,“他是把我抓来的……但是,不是喜欢我,是因为面子。” 墨菲简单地把经过告诉了辛热花,尽管他尽量不用上情绪,但描述这个过程时,还是觉得很难受,他吃光了整个罐头,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将“他不爱我”这件事,挑重要的告诉了辛热花,其中难堪的片段,比如几次他不愿想起的情事,都隐去了。 即便如此,辛热花心里还是觉得微妙的不对,他比墨菲要了解索星辰,在大樱山时,族中确实有传言说索星辰弄死了老婆,但在他们看来,索星辰当年都差点儿气死了自己的亲爹,他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这种舆论不至于让索星辰在医院耗时那么久又去医学院冒着危险把墨菲抓回来,而且,他在大樱山的那段时间浑浑噩噩,众人都以为是索明月处罚了他,让他伤了心,如今联合起来想,倒更有可能是为了墨菲的死亡而伤心。 “……所以,你不要担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送回去了,”墨菲低着头说,“他现在都睡地上,不跟我睡一张床。” “哦,”辛热花的眼睛转了转,“那他是真讨厌你。” 第644章 墨菲点了点头。 “……那他的刀,你打算什么时候还他?”辛热花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刀去哪了……” “你弄丢了?还是藏起来了?!” “没有藏,我哪敢啊,我记得我是扔到甲板上了,不知道谁捡去了,”墨菲担心地说,“我有一些存款的,就是连不上网,我手机也没电了,我想网购一把差不多的刀还他,你说行不行?” 辛热花心想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刀,等于omega给alpha写休书要离婚了,一般的alpha海盗都经受不了这种侮辱,何况是索大豹。 “你要改嫁啊?”辛热花道,“除非你找好了另外的人,好好跟主上摊派,也许他能放过你。” 墨菲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行,他可能会把对方劈死。” 辛热花心道,还没傻到家嘛。 “热花,你们这里真的没有网络吗?我出来快一周了,我怕家里人找我,起码告诉我父亲,我被军队外派了,过一段时间再回家。” “东门山上有那么零星一点儿信号,是南瓦岛信号站传来的,不过,你出不了这个门,”辛热花说,“你可以让若云帮你传信。” “好,谢谢!”墨菲很感激地说。 不多时,若云回来了,将蔬菜鸡蛋和面条递给墨菲,墨菲在袋子里还发现了一个万能充电器,他惊喜地看向若云。 “没有网络,不过能给你手机充上电,玩一玩手机里面的小游戏也行。”若云笑着说。 “谢谢,谢谢。”墨菲感激不尽,想直接让若云去给他往外传信,但又留了个心眼儿,怕索星辰知道要麻烦,是以当天什么都没说。 晚上七点,索星辰准时回到家里来,这个时间,墨菲该吃第三顿饭了,他要回来监督。 他拿了好几把新枪,想是在兵器库待了一下午,这是最新产出的武器,顺应了现在的潮流,无托变成了有托,有托步.枪形似415的风格,是主流的轻武器。 索星辰在门口想喊墨菲出去到别人家里吃饭,结果墨菲却从一楼的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白色大瓷盆,放到了一楼的圆桌中间。 “这什么玩意儿?”索星辰看到那白色面条里面飘着蛋花和西红柿、以及几片绿色的菜叶。 “黑暗料理,”辛热花说,“主上,建议您跟我回家去吃吧,我围观了他整个下厨的过程。” 后面的话就省略不说了,想是惨不忍睹。 墨菲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家也没怎么做过饭,勉强凑合能吃,你跟热花去他家,若云在这里跟我……” “这话说的。”索星辰白了他一眼,看向门口的若云,若云何等聪明,立刻笑着告辞,拉着辛热花出去了。 “真的很难吃,”墨菲说,“就是做熟了而已。” 索星辰没说话,去洗了手,坐在墨菲对面,自己给自己盛了一海碗面条,低头连汤带面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墨菲这边还用筷子挑了几根,正在那儿吹风时,索星辰已经干掉了一碗了。 还好做得多,不然都不够索大豹一个人吃的。墨菲原以为今晚他是和若云凑合吃,若云是alpha,alpha的食量墨菲是大概清楚的,所以煮了六斤白面条进去,可就是因为下得多,面条在水里活动不开,热水上面的白泡泡还冒了出来,浇熄了火,墨菲又手忙脚乱地关燃气灶、擦灶台,重新生火,看得一旁的辛热花非常无语。 墨菲虽是小户人家的孩子,但因为是omega,家里人很疼爱他,所以家务事做得少,并不擅长做饭。他以为按照索星辰的脾气定要把他这个清汤寡水的面条批评得片甲不留,类似于“当代新兵营战士煮的面条,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之类的话,可索星辰却很沉默,低着头干饭,并不发表评论。 他不知道,索星辰也在偷偷地看他的脸色。 这家伙肯定是跳海的时候磕了脑袋,不然怎么会动不动就寻死?我还是别惹他了,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这他妈黏黏糊糊的是面条?面坨子还差不多。 他是不是故意做这种东西给老子吃,想我放了他? 那不可能。 “不错。”索星辰吃饭了饭,突然蹦出这么个评价来,然后去沙发上摆弄他的枪了,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墨菲起身去厨房,要去刷碗,索星辰立刻出声道:“都放那儿吧,你不用干这种活儿,明天我请几个仆人来家里。” 墨菲一愣,请仆人,那不是有更多的人看着他了吗?而且这样下去,他要在这里住多久? 他把碗筷放到水池边儿上,回到了索星辰的面前,坐到了他对面,诚恳地问他:“你要我在这儿住多久?你、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走哪儿去?”索星辰抬眼,看着他,“我在哪儿你在哪儿,我暂时没有离岛的打算。” “星辰……主上,”墨菲连忙纠正了用词,“我知道之前一些事,是我做错了,影响了你,但是……你跟他们说,我回爸爸家了,就可以了,热花说,我是可以回门的……海盗里也是允许omega回家的……” 索星辰皱了皱眉:“你不用叫我主上,叫你平时喜欢的称呼就行了,你要是想你爸了,我就把他们接来住这里,这不比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强吗?我记得你说,你爸是捕鱼为生,现在海里野生的还有多少鱼能吃?我接他们来养老吧。” “星辰,你、你不能再这么说了……”墨菲的嘴巴瘪了起来,突然承受不住似的,蹙起了眉,眼睛变得湿润、通红,又用右手指不断拽着左边的手指,把食指的指节揪得发白,“求求你,不要再这么说了……呜……” 他突然小孩儿似的大哭起来,索星辰愣在那里,把枪扔到了一边,将墨菲拽到身前:“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说什么了我?” 他想不明白,或是他早已忘了,上次他对墨菲说出这种类似天长地久,去大樱山下结婚,过一辈子的话,之后墨菲跟着他上了船,没过一个小时,他就跳入了冰冷的大海之中。 墨菲常常手脚冰冷,是因为他没有从那次事故中真正地苏醒过来。 “我知道!上次你发情的时候,我没处理好,那是因为我不懂啊,我就没见过发情的omega!”索星辰难得地自我检讨,墨菲的不对劲儿,让他反复回想当天发生的事,他想起方倾说过的话,发情时能用到你的时候,你拒绝了,把他抛给别人,这是会让omega一辈子记恨的事。 “你看我下次吧,”索星辰用力拍了拍自己坚硬如钢铁一般的胸膛,“下次你发情,我肯定好好表现,让你满意!” “呜——”墨菲用双手捂住了脸。 “不是因为这个?”索星辰又着急,又烦躁,“哦,是吃避孕药那个事儿吗?这个你也放心,我问过了,族里吃了药后来还能生的omega有一大堆,我保证把你身体调养好了,想生多少都行!” 索星辰伸手去拉了一下墨菲胸前衣服上系的带子,其实今天白天,他就好几次想去拉扯这个带子了:“这里,藏了很多豹子和兔子……” 他粗糙的大手碰上墨菲的肌肤,墨菲浑身一颤,把他的手打掉了。索星辰立刻起身按了上去,把他抄起来扛在肩上往楼上走,声音已是情动的气息不稳:“你到底想怎么样?老子真是没耐心了!” “我想回家,我想回学校去念书,我想回到aha部队里……” “不行!你想都别想!” 索星辰一脚踢开卧室门,看到里面布置得焕然一新,俨然有了家的样子,新鲜欲滴的几束豆蔻花插在玻璃瓶中。他狎弄地笑道:“你布置了婚房啊?” 墨菲刚要说话,被他低下头急切地吻住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索星辰就出了家门,请来的仆人早已在厨房忙了起来,墨菲走出卧室时,不但桌子上备好了丰盛的早餐,辛热花和若云也在沙发上坐着了,若云把墨菲昨天跟他要的纸和笔等文具用品递给了他。 “谢谢。”墨菲努力让自己的走路姿势看着不奇怪,隐藏一些事,可他不知道,一转身,他后颈上那猩红的牙印,已经昭示了什么。 若云连忙瞥开头,看向别的地方,辛热花则定定地凝视着墨菲。 特洛安密码是a军通用的传输密码,每个部队的代号都不一样,aha的也是如此。墨菲在纸上用艰深的密码,写下了ak和mo的信息,这也是索星辰昨天从兵器库拿回家的新型枪.支的型号。 墨菲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这密函传送给尹瀚洋,只是心里觉得可悲。 索星辰竟是预言家,早就预言了墨菲会有做间.谍、背叛他的这一天。 第348章 索星辰早上走得很早,穿的是海盗装束,深棕色衬衫,紧身长裤,黑色大氅,皮腰带扎得紧紧绷绷的,束出一把好腰,头上戴了一顶宽檐的大盖帽子,长发高高绑着,发梢甩在肩膀后头,腰上配着枪,像是要出远门。 墨菲躺在被窝里,侧着身子,就着窗外洒进来的熹微晨光,偷偷抬眼看他。依旧是帅得意气风发,个儿又高又成熟,脸上带着餍足吃饱后的志得意满,眼角眉梢的锐利和不羁,是墨菲从没见过的绝色。 第645章 要不是这张出尘绝世的脸,要不是这种放荡不羁的性格……他又怎么会沦陷至此。 索星辰转过身,发现墨菲在偷看自己,不禁笑了笑,心情不错地凑近他,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动作是那么温柔,像是吻别新婚的妻子,不但墨菲一怔,连索星辰自己都觉得惊讶。 omega果然是不能总睡的,睡多了就会有感情,越睡感情越深……索星辰心里嘀咕着。 “今天我有事,中午可能不回来了,你在家老实待着,乖一点儿。”索星辰顺手从床头柜的花瓶里拿出一朵豆蔻花来,叨在嘴里往外走,当早饭了。 墨菲心想若云知道他好不容易买回来的豆蔻花,就这么被索星辰当生菜一样薅走吃掉,肯定很无语。 吃过早饭后,墨菲就让厨房里忙活了一早上的仆人们都回家了,他问过他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附近在家做家务带孩子的omega,是被索星辰叫来做事的。若云看墨菲遣走这些人,忙说是付了钱来做事的,墨菲说那也回家去吧,在这儿待着也没事干,大家都各有各的事,等晚上再来。 人都走了,他终于空闲下来,能够在纸上写东西了,辛热花时不时会绕到他附近,想看他在写什么。只要他一靠近,墨菲就在纸上画画,画一些卡通的豹子。 “幼稚。”辛热花不屑一顾,就不再看了。等他走开了,墨菲又在编写传信密码。 到了中午,墨菲执意说不饿,不想吃饭,可辛热花说主上有命,墨菲的三餐必须按时吃饭,一顿都不能少。辛热花又拖又拽着墨菲,墨菲只好跟着他又去辛家吃饭。 辛老大也不在家,只辛夫人和孩子们,辛热花带墨菲和若云回来,家中午饭准备得很是丰盛,墨菲坐在桌旁先表示感谢,然后低着头吃饭,辛夫人抱着的一个孩子虎头虎脑的,是一个omega。 墨菲不由得想起辛热花的话,说辛夫人生了很多孩子,就为了索大豹能看上一两个。 “你四哥春天结婚了,热花,”辛夫人意有所指地说,“你也25了,该挑一挑了,族里alpha虽然多,但优秀的也都早成家了。” “别啰嗦。”辛热花不耐烦地说。 “咱们啊,可能跟他没有那个缘分,也就不强求了,”辛夫人继续对辛热花道,“你也等着大豹好几年了,他都不动心思,眼见着……他也带人回来了……” “都是替身,跟床伴差不多,”辛热花冷冷地说,“不过这位是少主介绍的,主上一时不好拒绝罢了。” 墨菲知道说的是他,就当没听懂,他现在对这种事已经很麻木了,依然味同嚼蜡地吃着小碗里的饭。 “吃螃蟹啊墨菲,”辛夫人从大盆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非常肥硕的大螃蟹放到了他的盘子里,“别地方都吃不到的,自从大豹把蟹老大给铲了,咱们终于能吃上螃蟹了,就是你们驻地的统帅啊,他也吃不着这么好的蟹子。” 墨菲见家里的小孩儿多,都在啃螃蟹的黄和膏,把好好的蟹爪都拆了扔到一边儿去,连忙说:“我吃蟹爪就行了,我不大喜欢吃膏。” 说完又把螃蟹放回了盆里,把附近的小孩儿扔到一旁的蟹爪拿起来吃了。 “傻。”一个小孩儿对墨菲说。 接着好几个小孩儿都笑了起来,此起彼伏地说他“傻”“傻瓜”,辛热花只无语地看着他。 墨菲没当回事,他本来就是很懂事的孩子,和章楠能处得好,也是因为他们都是贫苦家庭出身的孩子,能互相理解,都知道“让”,把好的东西让给家人,墨菲上面有个alpha哥哥,alpha是很能吃肉的,墨菲习惯了捡一些边角料来吃。 小孩儿们看他呆呆的不言不语,好像很好欺负,就把吃完膏的螃蟹爪子都递给墨菲,墨菲接过来就在那儿啃蟹爪里的肉,若云在边上看着心里不大舒服,可他没有说话的权力,连辛夫人都不阻止,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墨菲。 辛夫人一直立志于帮助丈夫把索大豹完全控制住,想要做索大豹的岳父,可所诞下的十子之中,只有三个人是omega,老大没有机会,最小的又太小了,和索星辰的年龄差距太大,辛热花明明是最合适的,却努力了几年都没成功,眼前看似傻乎乎的墨菲,竟轻易得到了索星辰夫人的位置。 不一会儿,辛家大门口停下了一辆沙地越野车,速度原本开得挺快,陡然停下来,声音很大。索星辰从驾驶座位上跳下来,大步往屋里面走,笑着说:“呦,已经吃上了?” 他站到了桌旁,墨菲对面那小孩儿正把蟹爪递给墨菲,墨菲接了过去。 索星辰的笑意凝在唇边,看到墨菲盘子里的爪子残渣,还有别的小孩盘子里的螃蟹。 “大豹回来了啊,老六说你们今天去星诸岛了,没那么快回来啊?”辛夫人说,“赶紧坐下吧,我让他们去拿筷子……” “不了,不吃了。”索星辰伸手握住墨菲的手腕,把他拉起来就走,墨菲手里还拿着筷子,挺狼狈地跟着索星辰出去,一边走,一边连连跟辛夫人道谢和告辞,若云也起身随之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辛夫人和辛热花对视,辛夫人道:“你还觉得他是个陪睡觉的吗?我看不是。” 辛热花红着眼睛看着索星辰:“他怎么就能把少主忘了呢?我宁愿他还爱着少主,那样……我也能说服自己……” “男人么,动心容易,专一难,索明月那边早没戏了,他就想开了,换人了呗,”辛夫人摇了摇头,“我看你啊,还是趁早放弃,别耽误自己……” 辛热花走了出去。 “干嘛啊,”墨菲的手腕被握得生疼,觉得索星辰有些莫名其妙,仰着头疑惑地看着他,“又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傻啊?他们吃蟹黄蟹膏,给你吃没肉的爪子,分工挺明确啊?”索星辰低着头,看着墨菲,“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傻子。” “你可以不要我,把我送回去,或是让我自己走也行……” “闭嘴吧你。”索星辰开了车门把墨菲推进去,把若云也给撂了,带着墨菲开车往家里走。 墨菲看出他是匆忙往回赶的,车轱辘上都裹满了海边的泥沙,便开口问道:“你中午吃饭了吗?” 索星辰没理他。 墨菲想到他早上只叼了一朵豆蔻花吃了,应该是没吃午饭,下了车,便去厨房洗锅,烧水,下面条,索星辰在边上看着。 “你喂猪呢?扔进去那么多包。”索星辰说。 墨菲心想你这只猪上回就吃这么多。 “水往外冒你不知道拿锅盖给盖上?或是关小火儿?”索星辰说,“汤都是白的,那么黏糊,你不能煮完面条捞出来洗一下,再单独做汤?” “……你出去行吗?”墨菲说,“厨房搁不下你。” 索星辰在桌子旁坐着等着,墨菲扎着小围裙在厨房忙活,从背后看过去,他纤腰细腿,屁股圆翘,抬手去冰箱上层拿香菜叶时,侧脸很专注,肩膀往上抻着,衬衫往一边滑着,露出半圈自己标记上去的牙印,体型娇小玲珑,有种被开发后的属于墨菲专有的妩媚。 就是头发再长一点儿就好了,手能往后抓住他的头发,在枕头上时能更好地控制他。想着想着,索星辰就心猿意马起来。 墨菲把面条端给索星辰时,看到他那要吃人的表情,感觉他是真的饿了。 “为什么给我盆?不给个碗?”索星辰低头吃了几口汤面,问道。 “你适合用盆。”墨菲说。用碗得不停地去盛,很麻烦。 索星辰连汤带面端着盆都给干光了,心满意足,第二次吃,他已经觉得墨菲做的浑沌面条很好吃了,有种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朴实香味。 他从没过过这样的日子,有家,有老婆,有面条,即使没有喝酒,都有几分微醺的快乐。 “走了。”索星辰把筷子一放,对墨菲说,“若云身上有钱,你要什么吃的玩的都让他去买。” “我也有钱……这里有银行吗?我想去取钱。”墨菲问道。 “有银行那还是海盗待的地方吗?”索星辰有些好笑,“你就五六千块钱够干什么的,买不了几只螃蟹。” 索星辰看过墨菲的遗书,对他的那点儿小财产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墨菲作为士兵每个月的月薪也有一万多,但他开通了自动转账的功能,每个月8号大部分工资会自动转到父亲的账户里,墨菲的卡上只有几千块钱。 他为难地说:“可我不能总吃你的、用你的……” “我还睡你的呢,要算这种账吗?”索星辰站起来,转过身去,声音低沉,“你不是我老婆么。” 墨菲:“……星辰。” “我走了!”索星辰往门外走去。 “那我能出去走走吗?”墨菲追着他问。 “不行。”索星辰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能跟你出去吗?”墨菲问。 “别缠着我。”索星辰道。 第646章 这虽然是在住宅区,但alpha海盗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虽然知道墨菲是大王的人,不敢怎么着,但看到墨菲总是要多看几眼,因为好奇。索星辰不想让别的alpha看到墨菲。 他自己不放心,宁愿中午急匆匆地开车赶回来看墨菲一眼,也不愿带墨菲出去,是因为今天他要处理帮派斗争的事,又凶残又血腥,他不想墨菲看到。 可墨菲真是太黏人了,走哪儿要跟哪儿,真是麻烦,索大豹无奈地想。 索星辰出了门,这屋里就只剩一楼的若云了,辛热花推开门,见墨菲还在二楼卧室里画着东西,画着大豹。他深深地觉得墨菲这个人多少脑子有点儿毛病,问道:“主上不让你出门,又不是不让你出卧室,你就不能出来活动活动?” “是比武吗?”墨菲看着他,“我打不过你。” “我也懒得打你,”辛热花说,“你不在这别墅里逛一逛?比如……去到楼上。” 墨菲抬头看了下天花板:“楼上有什么?” 他想起上回辛热花就说了,他只配住二层,好像三层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不好奇?” 墨菲还真不怎么好奇,可耐不住辛热花一个劲儿的怂恿,便往楼上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胆怯地问道:“星辰让人上楼吗?是不是他养了什么宠物,还是……有过什么事?鬼魂……之类的,那我就不上去了,我怕鬼……” 辛热花快被墨菲气笑了,推着他的后背:“没有,你自己去看!” 到得三楼,格局和布置和二楼是一样的,只是三楼看着就没人来过,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尘的味道,也没开窗通过风,有三间房,一间是宽大的卧室,另外两间则都是练枪室。 墨菲看到那装修极其用心、四周都是隔音板,且墙上挂满的好枪时,心里已然明白了。 这是索星辰为索明月准备的房间,甚至卧室里面都是有床垫、有摆设的,墙纸是白底粉花,上面的樱花开得很绚烂。 “你明白了吧?”辛热花直视着墨菲,“你不要以为你住进这里,就有了一席之位,当上了他的夫人。在主上心里,明月少主才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替代的,这一层才是他用心布置过的地方,比对你好多了吧?这里,是你永远来不了的地方。” “我知道,”墨菲点点头,看着床单被罩以及窗帘的素雅花色,只轻笑道,“他的品味比若云要好。” “……我是让你看这什么花色的吗?”辛热花有点儿急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墨菲平静地看着他,“我早就深刻地明白他对郡主的感情了,不用提醒我,我待不长的。热花,抱歉让你这么紧张,我不会做他的夫人,我已经……不爱他了。” “怎么可能?”辛热花问,“怎么能做到不爱他?族人里再没有像他那么带劲的男人了,又聪明,又能打,还考过你们岸上的那个将军的考试,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他要不是索大龙的儿子,也会是岸上的大将军,而且,他那么帅……我做不到。” 墨菲心道,这也是个失足的少男,跟他一样,也许,比他还沉迷。 辛热花深深地叹了口气,墨菲始终如一的淡定和温柔,让他无法再对他咄咄逼人,只说道:“之前他说我小,才过85岁,他懒得跟小孩玩,我也就继续等了,等到我都20多岁了,他还是不理我,我去问渊行,他说……说主上不喜欢雏儿,我为此让渊行和渊四他们……结果,他还是不理我,连做床伴都不行!坚决让我滚……” 墨菲听到他的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真傻!”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刚出生,就知道我的任务是嫁给他,我哥哥已经失败了,”辛热花说,“你也看到了,我父亲年纪大了,虽然是他六叔,但没什么用了,主上的军火和柱子的事,我那几个兄弟都没文化,参合不进去,主上现在还恭敬地对我父亲,可将来呢?我们总要想一个出路。” 墨菲同情地看着他:“你该知道星辰这个人,谁靠近他,他都觉得是有目的,很戒备,何况,是你这种真的有目的地靠近……”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还是a军的人。”辛热花问道。 “我?”墨菲想起他和索星辰的第一次,忍不住苦笑道,“他喝多了。” “喝多了?不可能,”辛热花说,“主上千杯不醉的,我爸爸早试过了,这招不好使。” 墨菲努了努嘴,他也不知道了。 “你真的决定要走吗?”辛热花执着地问墨菲,他觉得墨菲看着索星辰的眼神,还是藏着眷恋的。 “嗯。”墨菲走向三楼的窗边,看着外面悠长的小路和过往的行人。他的目光逐渐陷入空洞,像是进入了他一个人的世界。 “你舍得吗?主上现在对你很好。” 墨菲摇了摇头:“我用了很惨痛的教训,才知道不能去爱一个糟践自己的人,否则……就是自轻自贱了。热花,你愿意帮我吗?” 和辛热花的对话,让墨菲觉得很疲累,昨晚没有休息好,他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午觉,这一觉醒来,天色渐渐地黑了,已经傍晚了。 他坐了起来,神思恍惚,先喝了几口水,然后看向窗外。有了辛热花的帮助,他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只是想到要离开,他心里就很不舍。 这屋子里……为什么一直有索星辰的气息? 是我太想他了吗? 墨菲抚着额头,对自己很无奈,他像是一个被矛盾剧烈切割成两半的人,一半非常地爱索星辰,一半又刻骨铭心地恨他。 他爬下床来,寻着气味,终于在床下找到了源头在哪儿。 索星辰的皮夹克。 这只豹子像蜕皮一样把他穿了好几天的衣服和裤子都脱了,换上了海盗的衣服,走路时还把脱下的衣服都踢到了床下,所以墨菲没看到。 墨菲把他这熏人的衣服裤子都拿到了卫生间里,往大盆里倒水和洗衣粉,然后将他的皮夹克摊开,撑起来,仰头看了看。 这衣服看着就特别贵,可别给洗坏了。墨菲琢磨了半天,才看出皮夹克内里和外皮是可以分开的,所以他把皮揭开,用衣架好好地挂了起来,将内里的棉质布料泡进了盆里,水瞬间就变黑了。 等到牛仔裤也放盆里洗时,水黑的墨菲觉得拿一根毛笔蘸着黑水,能够在白纸上写字。 墨菲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心想,索星辰看着表面光鲜,是个海盗大王,实际上没人疼没人爱的,孤身一人,没有一个人照顾他,饭都是到别人家吃,跟个乞丐大王也差不多,衣服更是不会洗。而且,辛热花的话也让他明白了,靠近索星辰的很多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是有利可图的。而他喜欢的人,是他亲弟弟,也永远不会回馈他相同的爱。别说索星辰给郡主打造了一层别墅,就是给他打造了一个星球,郡主心里都是尹少将,又怎么会理他呢? 墨菲低着头,搓着裤子,搓着搓着,眼泪就连珠串似的滚进了盆里,他看着哗哗掉落的眼泪都感到很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墨菲用袖子擦了下眼泪,心想,方倾开的药没错,难道我是真的抑郁了吗?还是,要跟索星辰分开,我舍不得,还是,我看到了他给郡主准备的房间……我难受了?我到底怎么了…… “都七点半了你怎么还不下楼……”索星辰大步往楼上走,推开房间,就见墨菲在洗手间里蹲着洗衣服,前面有一个水盆,他的皮夹克和大裤衩子,都晾了起来,在窗边迎风招展,而墨菲正一边哭,一边搓着他那条破牛仔裤。 “……我天,”索星辰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仿佛看到了受气的小媳妇儿,“你洗什么衣服啊?!我这破衣服你丢出去就是了,洗它干嘛?!” “太脏了……呜……”墨菲捂住了脸,他也解释不了自己这突然遏制不住的难过和心酸是从何而来,“实在是太臭了……” “……妈的,老子知道!”索星辰又气又好笑,把墨菲拉起来,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我以后勤换衣服,勤洗澡,还不行吗?!” 第349章 csr级别巡洋舰,是目前水星能派出的最先进的警用巡洋舰,驻地市区公安局刑侦一队队长梁文君,率领一队人马共三十余人,于两天前起航,从驻地码头,沿着西南航线,逐渐靠近了地大物博的星洲岛分布线上,进入这一海盗专属海域。 “老大,这地方十几年前还叫湄洲岛吧?”警员大东问道。 梁文君道:“是,有名的三不管地区,人烟稀少,盗匪横行无忌,是逃犯们的天堂。” “现在还这样吗?” “这些年反而消停了,以前外派出去,经常来这个地方抓人,我刚到警队的时候还来过,”梁文君说,“不过,后来听说是被海盗给集权统治了,再就没了声音。” 张帆翻阅了他们带出来的资料,对梁文君说:“队长,据情报分析,还有渎职警员张元的供述,我们这次要找的人,那个叫索星辰,外号索大豹,是这里的海盗首领,部下……约有四十余万人,和莣斐岛海盗集中地是一脉相承。” 第647章 “嗯。”梁文君答应了一声,索星辰,索明月,索大豹,索小虎,他不禁笑了笑,踏破铁鞋无觅处,他用了一周的时间查办了涉外警员张元,最后拿到了他的供述,结合墨菲的aha军队主将尹瀚洋,才想起之前艾兰天天喊着的“我要跟索明月比武!”说的是何许人也。 这索明月,八成就是索星辰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大王。 梁文君的属下看到他在那儿微笑,心里都莫名其妙的。他们跟着梁文君好几年了,梁文君的性格是任务越艰巨,他越沉稳和沉默,表情凝重,认真思考,想着这一仗要怎么打。可这次来的路上,他却一直向外看着风景,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不像是来找索星辰要人的,倒像是来迎娶海盗新娘。 队员们不得不偷偷凑在一起分析,队长是怎么回事。 “那个大将军的儿子,艾兰终于走了呗!这几天都没来了。”一位警员说。 另一位说:“老大这下不用烦了,前几天他那脸阴沉得都吓人!” “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艾大王来烦他啊,唉,我还挺喜欢这位少将军的,有钱又有派,总请我们吃好的……” 张帆摇了摇头,叹气道:“你们啊,做刑侦的,还这么糙,我觉得队长和艾将军,是成了。” “真的?你有证据?” “就因为队长心情好?” 张帆笑道:“我可有确凿的证据。” 艾兰的朋友圈。 只不过队长看来还不想说,张帆便卖了个关子,只笑着说保密。 船临近东海岸时,梁文君已经制定了详细的登岛方案,他下令大家弃警用船,改租用往来渔船,分三批上岸,乔装成和海盗货物交易的驻地人,探听消息。 “据我分析,索星辰与墨菲二人是情侣关系,或者说,是一对怨侣,”梁文君道,“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不是简单的海盗临时起意抓人。” “看到咖啡厅里面的监控,那海盗扇了omega两个耳光……” “是,”梁文君道,“虽然画面里的人很多,错综复杂,但仔细辨认二人的动作,是墨菲转身跳楼时,那海盗冲过去打的他,同时,也拦住了他。” “梁队,法证那边说,宿舍里上铺的栏杆处有被绳结重力拖拽过的痕迹,也检验出了绳子上的纤维,那个小冰箱,我问医学院的学生了,是储存人体器官的冰箱,一定程度上,认证了你的推测。” 梁文君点头道:“没错,墨菲当晚应该是在宿舍里自尽,被这个海盗破窗而入,再次救下。” “可咖啡厅外面的巷道上,拍到了墨菲跪地求饶的画面。” 梁文君把监控视频的照片分发给大家:“仔细看,墨菲后面才是坐在地上的索星辰,他是背对着索星辰在‘求饶’,所以他的前面……” “是警察?”刘竞伟警员道,“他不让警察射杀索星辰?” “可以这么说。”梁文君不知道,视频对面的一个拍不到的角度,其实,墨菲是跟当时的青羚和方倾父子求饶。 “我的天,他反复救他,他为他向警察求情……那这确实是一对恋人啊,”大东叹道,“那为啥整这么严重?又是砸咖啡厅,又是去学校抢人,又是跳楼,又是上吊。” “家暴。”张帆说。 “有这可能。墨菲像是被挟持,但又对这名海盗有很深的感情,”梁文君说,“我猜测,他可能最后都不愿跟我们回去。” “啊?”队里的人不觉泄气,“这就是咱们平时遇到的夫妻纠纷‘海盗版’啊,最头疼这种案件了,最后里外不讨好……” “那也得来确认一下,他是否愿意跟我们走,”梁文君道,“这个岛没有信号,一周过去,墨菲还是跟家人失联的状态,很可能被软禁了,我们要确定他的安全。” 索星辰决定今天带墨菲出去,一是昨晚回来,见他一边洗自己的衣服一边哭,令他实在是费解,二是,早上他起床时,在桌子上看见了一张纸。 上面是墨菲画的十几只卡通豹子。 有的在玩球,有的在舞枪,有的在打盹,有的在嚣张地挥着爪子,像是在骂人。 先不说墨菲的画技很差,把豹子都画得像斑点猫不说,单凭这画了满满一张纸的情意……这也太思念自己了吧? 可是中午和晚上,我已经尽量回家吃饭了啊。 索星辰不禁头疼,墨菲的黏人程度,令他咋舌。 不会是一边哭,一边画,一边嘴里念叨着“大豹,我想你”吧…… 索星辰被自己脑补的画面给惊呆了,嘴角抽搐,既无奈,觉得很有负担,但同时又很甜蜜地笑了。 “你今天跟我一起出去。”索星辰说。 “好!” 吃完早饭后,墨菲去换了衣服,穿的是若云买回来的新衣服。白色娃娃领衬衫,外面搭的是秋季驼色针织衫外套,下面系的是黑蓝两色格子领结,同款格子短裤,白色针织过膝长筒袜,黑色小皮鞋,一套衣服衬托得墨菲清丽俏皮,纯真可爱。 “本来就被说成是儿童,还给他打扮成这样,”索星辰皱了皱眉,看着墨菲纤细笔直白白的两条细腿儿,对若云说,“你买的什么幼儿园衣服,那是短裙?变态!” “什么啊,这是驻地omega现在最流行的jk服,特别抢手,我排队好久才买到的,我觉得……适合夫人。”若云第一次见到墨菲,就是在医学院,墨菲穿的是医学院的校服,让他觉得很衬墨菲的气质。 只是那套衣服很快就被索星辰撕碎了。 若云实在不想跟这什么都不懂的大王辩驳,只问墨菲:“你喜欢这个颜色的格子啊,另外几种呢?” “都喜欢,红的蓝的格子都好看,”墨菲很感激地说,“我还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谢谢你。” “哎嘿,不用客气。”若云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谢他干什么?”索星辰正中弹了下墨菲的脑门,“我掏钱买的!” 索星辰带着他们先是坐车,然后是坐了半小时的船,最后去到了星洲岛南侧的大片陆地。一下船,上了岸,只见这里一片白楼,非常现代化,草地、花园,行走在路上的护士和医生,以及坐在轮椅上的病患,让墨菲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是个医院。 “没想到吧?”索星辰得意洋洋道,“我这里也有医院。” “挺意外的,是你修建的吗?”墨菲点点头,若说星洲岛别墅区给他的感觉还是海盗抢了富人的房子居住的感觉,这多功能综合性的白色科研楼,还有行走在路上的穿着白衣服的医生和护士,更给他一种时空倒错般的凌乱感。 “这本来是个医研所……我给扩建了一下。” 是蜥蜴军用来制造变异人的地方。 但索星辰隐去不说,见墨菲看着这个集实验、科研、治疗于一体的医院,心情不错的样子,后悔没早点儿带墨菲过来,因而带着墨菲四处逛,往楼里面走。 “主上。” “大王。” “索院长。” 路上行人陡然看到索星辰回来了,对他各种称呼都有,甚至有医生叫他“索院长”,墨菲听了不禁莞尔,索星辰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医生护士都是他各个岛上搜罗来的,有的因为福利好,干脆弃了水星籍,带着家人一起,加入了海盗一族,住进了星洲岛。 墨菲见索星辰对这里的各个设施、大型医疗设备以及住院部、科研部、康复部等说得头头是道,可见他对这个地方非常重视。海盗别的东西也都可以跟岸上买卖交易,但医疗是很大的一部分缺失,因为海盗除了索星辰这种家世的以外,大多都是匪类,没有文化,更不懂医药。 这被称为“颐养院”的医院,所处环境也是星洲岛南侧,远离海啸和风沙,空气和风景宜人,是一个治病疗养的好地方。 墨菲看到医生大多数是短头发,岸上来的,护士护工们以及患者,则都是长头发的海盗们。 去了三层往上,索星辰带着墨菲见的就是医院的领导们了,大家对索星辰都恭恭敬敬的,见到他领了夫人来,也都亲切地跟墨菲打招呼。 “嗯,是我老婆,丑吧?” “是我夫人,长得磕碜。” “唉,就没见过这么难看的。” 索星辰给各个医院领导介绍墨菲时,后面都要加上这样的话,整得墨菲的头越来越低,心情越来越低落,几乎不愿抬头看人了,索星辰说是给大家介绍墨菲,倒像是向大家巡回展示他的丑媳妇。 若云都要看不下去了,对身后一直沉默的辛热花说:“咱们老大也是个奇人了,就这样,还能娶到老婆……哦对,是他抢来的。” 可辛热花和索星辰认识的时间久,心里却明白,这是索星辰的一种保护机制,别人见他轻贱墨菲,不把墨菲当回事,就不会拿墨菲要挟他。 毕竟,索星辰是说过“索明月天下第一难看”这样的话,被他爹索大龙打了个半死。 第648章 他喜欢谁,觉得谁漂亮,他想独自占有,就会告诉全天下的人,这个被他看上的人奇丑无比,难看得要命,试图给别人洗脑。 等到了顶层,墨菲终于忍不了了,甩开他的手,说不想去了,索星辰狐疑地看着他:“累了吗?是低血糖了吗?” 墨菲摇摇头:“不想走了。” “那你在这儿坐会儿,若云和热花跟着你,”索星辰看看腕上的手表,“一会儿就开饭。” 墨菲把脸转到一边,懒得搭理他。 索星辰走后,墨菲沿着走廊,一个个看着各个科系的名称,找到了牙科。 他刚开始做医生时,学的就是牙科,对这门科系有感情,所以绕到这里,就坐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一对父子来到外面排队等叫号,墨菲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孩子。 “什么时候能换牙啊爸爸,”说话的孩子龇牙咧嘴的,“里面总疼。” “咱们现在还没攒够钱,”孩子的父亲摸着他的头,“再过两个月,等爸爸攒够了。” “为什么那么贵?”孩子抱怨道,“疼了好几个月了,晚上睡不着。” “是金牙啊宝贝,”孩子的父亲安慰道,“唉,现在治个牙疼都很难啊,我今天多买一些止疼药。” 墨菲低头看着这孩子也就七八岁,顶多是龋齿,怎么都到了镶金牙的地步了?他蹲下来,温柔地对那孩子说:“宝贝,叔叔也是医生,来,张嘴给叔叔看看,你的小牙怎么了,啊~” “啊~”孩子被他劝着,立刻张大了嘴巴。 是恒牙发生了龋齿,但一看牙周附近的脓肿,就知道没有及时地进行治疗,龋齿在早期浅龋的阶段,直接充填就能治好,如果已经发展到了中龋或深龋,吃东西喝水都会很痛,但通过垫底充填来治疗也能得到痊愈,这孩子却拖到了现在,发展为牙髓炎,牙齿根尖周炎。 可即便如此,也不需要镶金牙啊。 墨菲问那位父亲:“孩子至少病了半年了,为什么才来看啊,早治的话没这么严重,吃药消炎后补牙就行了啊。” 孩子爸爸听了墨菲的话很委屈,墨菲穿得干干净净的很体面,看着就像个岸上的人,让他觉得信服,他拿出病例本给墨菲看:“今年3月就来了,一直拖拖拉拉地治,治到现在都没好,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真不是不给他治。” 墨菲翻开这孩子的病历本,更是疑惑,从一开始的治疗方案就是错误的,止疼药开了不少,消炎药压根没有,硬是把个常见病拖成一个慢性病。 到他们的号了,父亲带着孩子进去,门虚掩着,墨菲往里瞅了瞅,坐在里面的那个医生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短头发,是个岸上的人。 “太奇怪了,”墨菲喃喃道,“我觉得他有问题。” “什么问题?”若云问。 “若云,有纸笔吗?” “有。”若云将背包里的纸和笔递给了墨菲。 “热花,后面排着长长的队伍,你能给我拿到他们的病历本给我瞧瞧吗?” 辛热花回头去办了,不多时,他竟拿了厚厚的一沓复印纸过来,面上还是冷冷的,说道:“我骗他们需要在走廊尽头打印病例本,然后交给我,他们都照做了。” 辛热花是辛六叔的儿子,常来走动的人,是个来头不算小、身手也很不错的海盗帮派首领,是以他要做什么事,这里没人敢拦他。 “好样的,热花!”墨菲感激地说。 他坐在座位上,低头开始一个个复盘这个牙科医生的治疗和开药方案,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基本上简单好治的疾病,都生生地被他耽误成了慢性重症,不但病情愈发严重,治疗成本也相当惊人,一颗金牙要一个金条来换,已经有慢性牙周炎患者换了满口的金牙了。 这都是什么奇葩! 墨菲越想事情越大,抬头跟辛热花说:“麻烦你再帮我去复印一个科系的病例……心内科。” 辛热花见他低头在每个病例上写字,写得额头沁出了汗珠来,样子非常专注,比画豹子时看起来靠谱多了,立刻转身去心内科拿病例。 若云在一边说:“是有什么问题吗?这些医生都是主上高薪聘请回来的,待遇比一般人都好多了,他们每个医生都有别墅,都配了专车……” “实在是……触目惊心。”墨菲说。 一个小时后,索星辰下来叫人了,墨菲把手上的纸和笔都装进了若云的包里,和他们一起去了员工食堂。 “这位是杨教授,这位是张教授,这位是李教授,”索星辰一个个给他们做着介绍,“这位是我夫人。” 墨菲头一次看索星辰这么认真地介绍,还有些纳闷,比较索星辰对尹少将还有一干a军将士们,都是不屑一顾的,对这些教授,倒是毕恭毕敬的。 墨菲一转头,看向这些教授,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禁惊讶道:“杨老师?” “墨菲?”杨教授笑道,“你怎么在这儿了?啊,做了主上的夫人啊……难怪、难怪。” 墨菲听了这话,倒更是奇怪了:“……您知道我?那么多同学上您的课。” 杨教授是做基因探测和分析研究的,给学生们上的课都是大课,密密麻麻上百名学生,很多时候都不点名,墨菲很奇怪杨教授竟然记得他。 杨教授笑而不语。 几人落座,分别坐于一方圆桌旁,若云和辛热花都没过来,座位上只三个教授和索星辰墨菲二人,这桌子很大,足以坐满11个人,索星辰便道:“听六叔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都喜结连理了,我也没喝上喜酒,既然今天我带了夫人来,各位也别见怪,让我敬嫂子们一杯吧。” 这几人听了索星辰的话,面面相觑,便都讪讪地招呼人去了,不一会儿,张教授的夫人,一名医生来了,李教授的夫人,一名护士,也来了,墨菲看到两位夫人的长发,竟都是这里的人,只杨教授迟疑地不愿叫人上来。 只是开席之后,饭菜陆续端了进来,索星辰和各位闲聊的过程中,时不时有omega推门进来看一眼,又关上,前前后后竟有三人,都这样开门,又关上,李教授和张教授都看向杨教授,杨教授脸上微微下沉。 “老杨,你这就见外了,”索星辰皮笑肉不笑地说,“咱们既然入了海盗籍,那就是不把水星的那一套放在眼里,我们在确定是夫妻之前,交几个朋友,有几个床伴,都不是大事儿,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倒是见外了。” “不敢不敢,大王,”杨教授抬起手微微擦汗,“是您交代的事还没办好,又因为个人的私事浪费资源,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那也不能都关外面去啊,”索星辰打趣道,“你看他们一个个进来检查,就怕你带了别人没带他们呢!” 杨教授老脸一红,接着朝服务员耳语两句,果不其然,刚刚开门又关门的三人都进来了,是一个赛一个年轻,一个赛一个漂亮的omega,其中两个是大着肚子,怀着孕,还有一个穿的衣服前胸是系带的,哺乳衣。 墨菲见到这样的情况顿时瞪圆了眼睛,看向索星辰,又转头去看杨教授。 他年龄小,见的事少,看到这种的尚不会收敛表情,只叽里咕噜地转动眼珠,不断打量着老杨的三个新媳妇,和老杨那羞愧难当的老脸。 索星辰把墨菲转来转去的脑袋转了过来,微微地咬着牙,对杨教授说:“不错啊,老杨,人丁兴旺啊!” “惭愧,惭愧。”杨教授低着头说,几个alpha们碰杯,喝酒。 索星辰一瞄这三个omega,就知道为什么杨教授能在那么多学生当中,记得墨菲的名字,因为墨菲漂亮,长得嫩,年龄小,是这个老流氓的菜。 他面色不虞地吃完了这顿饭,说是要跟墨菲在外面走一走,就跟各位教授散了,带着墨菲在楼下散步,琢磨着打发墨菲离开。 墨菲却拖着他的手,把他往一旁无人的小花园带去。 “干嘛呢,大白天,”索星辰见他急匆匆的,扯着他的手,拽着他的袖子,有些想笑,“晚上回去再……” “若云!热花!”墨菲朝那附近喊,若云和辛热花出来了。 墨菲从若云的包里拿出复印的病历本,交给索星辰,郑重地说:“星辰,我怀疑这医院里很多医生……骗钱。” 他知道这话对索星辰来说多么震动,所以把病例摊开来给他看:“这一个,明明三个疗程能治好的病,却拖了十个疗程;这一个,用的诺斯明特别贵,连我在驻地都很少给开这种药了,这一般家庭根本吃不起,也有平价药可以代替;你再看这一个,简单的根管治疗伴冲洗术,却敲掉了四个临近牙齿,做全包手术……” 索星辰低头看着那些病例,墨菲都用小字在边上提出了自己的给药和治疗意见,他努力看了,但是看不懂,只说道:“这我不明白啊,你是说,他们都不是好医生?” “我,我不敢这么说,毕竟我也就从医两年多,还去当兵了,”墨菲说,“我建议你拿着这些病例本去岸上找别的专业的医生看一看,这里都是他们的人,热花给我三个科的患者的病历本,我觉得给药方式都很胡来,而且,他们好像没有监督的人……” 第649章 负责监督所有医生的人,就是杨成明教授,杨成明才是这个医院里真正的院长。 索星辰握紧了拳头,眯起了眼睛:“我知道了。” 下午两点多,渊颂和渊亭过来了,索星辰让他们和若云辛热花一起,把墨菲送回了别墅区,墨菲瞧着这阵仗不小,连渊冒和渊志等人都赶来了,这几位他刚到岛上时,听到索星辰给他们粗略地介绍过,是索星辰的四大护法。 墨菲走后,索星辰一个人,跟随着杨成明,去到了颐养院里一个占地面积最大、可隐藏得最深的地下研究室。 变异人研究室。 “这个变异人血清研究啊,可不是小事,要是方院长早研究明白了,可能现在都不打仗了,我吧,当初也就是他的团队的一员……”杨成明一边解释,一边给索星辰带路。 “您太谦虚了,”索星辰道,“您要不是业内大牛,我也不会三顾茅庐地请您。” “惭愧,惭愧。”杨成明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里面阴森森的,散发着血腥的臭味儿,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痛苦的哀嚎。 杨成明的手下点燃了里面的火把,索星辰看到了硕大的钢筋囚笼里,坐着十几个人,他们都是蜥蜴军战俘。 此刻有的瞎了眼,什么都看不到,有的断了胳膊,伤口还在流脓,有的腿是瘸着的,正一点点挪动身体,有的则歪嘴斜眼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就是……变异人?”索星辰不无讽刺地看向杨成明。 “研究时遇到的难度很大,首先,就是……是资金方面还不够……”杨成明道。 “老子今年前后给你拨了十多个亿,用于制作变异人血清,你现在跟我说不够?”索星辰目光森然,冷冷地看着杨成明,“还是说,你的时间都用于造人了,没时间制造变异人?” “大王,”杨成明对索星辰的脾性是了解的,见他这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刻朝他跪下了,声音颤抖地说,“变异人这一课题,属实是世界难题,很难攻破,就是方匀还有方倾,也难以制造出跟蜥蜴军掌握的一样的变异人……” “是他们做不出来,还是不屑去做?”索星辰道,“你当初是怎么给我承诺的?说你是方匀的得力干将,是掌握变异血清核心的重要成员,老子让你给我整变异人,你给我弄出这一堆残疾人?” “大王,大王,您再给我点儿时间,我肯定能行,明年春天,对,就明年3月份,我这边一定会有进展,一定会让你看到活着的变异人!”杨成明跪在地上匍匐着,他身后的医疗团队也都跪了下来,接连不断地恳请索星辰,再宽限几天。 索星辰抬步出去,到了门口,朝渊冒和渊志等人使眼色,二人所率海盗们立刻将地下室大门看住,将杨成明等人都赶了回去,关押在地下室里。 “大王!大王你听我解释!我这边还有论文,还有新突破!我的论述要给您再看看!大王!”杨成明在里面山呼海啸地哀求着,大喊着。 索星辰背着手,不屑地瞥了那里面一眼。他属实瞧不起这些为了钱和权随便给他跪下的岸上的上流人,在他看来,这些拿钱不办事的软骨头,都没有海盗更讲信用。 “主上,咱们不是靠他们制作那个血清吗?”渊志问索星辰。 从去年开始,索星辰从驻地找来这几个教授,说是当活神仙供奉也差不离儿了,他们是贴在医院里荣誉表彰的教授中,挨着方匀最近的,索星辰用钱用美色,费了好大力气搞来这几个人,既能做研究,又能好好发展医院,结果却是这么不堪。 “现在不流行变异人了,”索星辰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倾弹来,往上空抛了抛,“时代变革了,我估计阿诺德和俞格他们都不再费心思做变异人了。” 在冰天雪地、零下40度的长津湖,索星辰带着人去那里找索明月,同时,也是跟那里的蜥蜴军首领爱德华谈判,爱德华要索星辰提供人,索星辰要他给变异人血清秘方,二人正在僵持中时,尹瀚洋和索明月杀到那里,救了索星辰,杀了爱德华。 尽管在那里的时候,尹瀚洋当着大伙儿的面儿毁了爱德华的所有血清,可他看得清楚,尹瀚洋那一双狡黠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必然是藏了一些,如果他没猜错,这血清一定是送给他那位能干的大嫂方倾,随即没多久,倾炮研制出来,兵器库一战,倾弹和倾炮对变异人的压制几乎是全方位的,索星辰在其中看得清清楚楚。 需要找个能干的人,索星辰沉吟着,方倾不行,首先这家伙本身就极其难搞,其次是他身后的于浩海,要把方倾抢到这里,恐怕于浩海得把他的星洲岛全给掀了。 “请”谁来好呢?最好是个老实人。 索星辰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眼前闪过一个叨逼叨非常啰嗦的斯文男人——闻夕言。 方倾的师父。 索星辰想明白这事后,计上心来,逐渐有了主意。 “主上,我们现在已经扣住了教授们的家人,接着是审问他们还是……”渊冒在一旁问道。 “去文煜岛,”索星辰道,“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两个小时后,索星辰从文煜岛回来了。文煜岛是临近星洲岛的一个水星主权的岛屿,索星辰曾经在帮派斗争中受了重伤,在文煜岛疗伤了小半年,认识了里面一个医术医德都很高明的医生,名叫程文杰。 索星辰曾经非常有诚意地请他过来,但程医生在文煜岛有家有业,没事还带着孙子在公园遛弯儿,实在不能来星洲岛主持医疗事业,索星辰便告辞了。可这次,他把墨菲标注和梳理过的病历本带着,找到了程医生。 “大豹啊,你从哪儿弄的这些没有医德的所谓医生,”程文杰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皱着眉看着这些病例,“啧啧,可怜啊,这些患者,白白被耽误了……这旁边的小字是谁纠正的?” “我夫人,”索星辰面沉如水,心情低落地说,“他也是一名医生。” “看字体,年龄不大,但辅修了药学吧?”程医生说,“看他这几份病例的纠正治疗写得都还有根有据,用药也很恰当,是往全科医生方向发展了吧?是个好苗子。” “是新兵营的高材生。”索星辰立刻不要脸地说。 程文杰微笑道:“让他多给你把把关吧,不懂的常来问问我,唉,现在这世道啊,啧啧,这病例,这些被耽误的患者啊……啧啧……” 程医生年过七十了,看不得人间疾苦,看到这些很心疼。 索星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了医院,他捏紧了拳头,瞪起了豹子一般桀骜的眼睛,牙齿咬得喀喀作响,首先把三个教授全部押到康复花园中心,墨菲查到的涉案的三科医生一个都没放过,全部绑了起来,一共七个医生,身上还穿着充满讽刺的白大褂,被一个个拴成了一串,捆绑在长长的木桩上,像稻草人似的用海盗古老的绞刑架高高地吊了起来。 “所有医生听令!你们的行医记录全部被我们主上掌握了,开启全面的调查!现在主动自首,主上还能饶你们不死!请主动交代你们的罪行!” “请主动交代你们的罪行!” 渊冒和渊志带着海盗们对医院里接近300多名医生一番猛烈的敲打和震慑,最后主动站到“有罪”的那边的医生们,竟有一百多人,令索星辰叹为观止,气愤不已。 十几桶汽油朝着那七个人的身上泼了过去,杨成明的三个老婆哭晕在当场,被索星辰叫人都抬了下去。 如果只是没弄成变异人,索星辰也无所谓了,他早也知道那玩意不是那么容易弄成功的,只是杨成明花了他的钱,糟蹋了他们的omega,在这作威作福开后宫后,还带着一帮医生贪污腐败,祸害他的海盗子民,实在让索星辰忍无可忍,极为痛恨。 索星辰点燃了火把,高高地抛向远处,给七个医生执行了火刑。 下半夜三点多,索星辰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中,若云在一楼沙发睡了,辛热花在门口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睡着了,听到了声音立刻站了起来。 “他晚上吃饭了吗?”索星辰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 “吃了。”辛热花说。 墨菲正在被窝里香甜地睡着,索星辰快步上了二楼,一推开门,就扑到床上,压住了墨菲,搂着他的腰,将他扣进了怀里。 墨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着索星辰的头,闻到了一股烟烧火燎的味道。 “怎么了?”他怀疑索星辰是拱到哪个火堆里去了,烧了头发,还在那儿一下下捋着索星辰的大马尾,看看有没有少一块儿头发。 “他们骗我!”索星辰又恨又怒地说,声音喑哑,低沉,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墨菲清醒了过来,往上坐了坐,手按着索星辰粗壮的大胳膊上,认真问道:“你去查了?那些病例本,真的有问题吗?” “嗯,”索星辰猛点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你说的都对。” 第650章 又把墨菲囫囵个儿往怀里抱紧了,喃喃道:“当代新兵营战士……还是有两下子的。” 墨菲听到这话,倏地笑了。 第350章 海盗中有传言,娶了岸上的omega,就会被不停地叫去反复洗澡,否则不给睡,不让上床,索星辰现在是深有体会。不过是去点了火,身上沾了些烟熏火燎的气味,墨菲就一直皱着眉,怎么都受不了,睡不着,硬拖他去浴室,把个索大豹搓得有皮无毛,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才允许他坐在干净的床上。 “这是什么?”索星辰接过墨菲递给他的一套浅绿色纯棉衣服,摸着质地柔软,疑惑地问,“喂奶服?” “这是你的睡衣。”墨菲把索星辰的长发用干毛巾轻轻揉擦,忽然想到之前在黔南州,他把索星辰的头发散开时,他发了很大的火,不让墨菲碰他的头发。 墨菲小心地偏过头去看他,刚刚洗澡的时候,他也是踮着脚把索星辰的头发给解开了清洗,揉搓泡泡,冲干净,现在还给他擦着头发——索星辰竟然没炸毛。 “睡衣?”索星辰顺手丢到一边,“不穿。” “为什么啊,你不冷吗?”墨菲说,“11月了,早晚很凉。” “不冷,”索星辰阖了下眼皮,“不喜欢绿色。” 索星辰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理由。他瞄到墨菲身上穿的那套淡粉色睡衣和自己那套浅绿色的是同样的材质和设计,才莞尔道:“噢,原来是一对儿衣服,情侣款,红花要绿叶配是吗?若云的品味真土。” 墨菲噗呲一声笑了:“你自己就是绿茶味道的信息素,还不喜欢绿色。” “男人,都不喜欢绿色,知道吗?”索星辰钳着墨菲的腰,把他往上举着,仰着头看着墨菲。 他平时喜欢欺负墨菲,看到墨菲疑惑或是委屈,他会觉得有意思,好玩儿,可没想到,看到墨菲笑了,他的心情会更好。 墨菲笑起来很甜,像那小小的白白的豆蔻花,含羞带怯,可爱纯洁。 “再给我笑一个。”索星辰说。 墨菲拒绝,搂着他的头,垂眸看着他。 “笑一个!”索星辰喊道。 墨菲打了一下他的头,轻轻的。 索星辰愉快地把墨菲带到了床上,将他的头扣在自己胸前,拥抱着他。这是他很少有的抱着omega,却心思干净,没有去做去撕扯的想法。 长发还未干,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将墨菲包裹在里面,仿佛藏身于热带雨林。 墨菲喜欢他的长发,更喜欢他的味道,被抱住时会本能地贴紧他,脸颊轻轻地碰触索星辰的下巴和侧颈,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高兴吧?”索星辰喜欢墨菲小心翼翼地不断向他贴紧的小动作,眯着眼睛微笑道,“你最喜欢抱了。” 为什么现在同意了?以前总是皱着眉,很勉强地忍耐着,墨菲的每次靠近,他都想尽快推开。 墨菲抬起眼睛看着索星辰,想去问他为什么,可索星辰却很快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索星辰起身去穿衣服,洗漱,墨菲也连忙爬起来,叠被子,换衣服,索星辰看他生怕自己被丢下,紧张地在床上扑腾时,侧过头对他说:“今天不带你,老实在家待着。” “为什么啊?你去医院吗?”墨菲央求道,“带我去吧,我帮你看看病历。” “暂时不用你。”索星辰想着今天去医院弄不好还要烧一批人,墨菲胆子小,总是一惊一乍的,看到那场面估计得做噩梦。 墨菲一听这话,连忙过去搂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我知道我现在还有很多不足,你送我回去继续念书好不好?等我学成了,将来,也能更好地帮到你,给医院帮忙。” 索星辰沉默地看着他,啪的一声拍了下墨菲的脑门:“你想让我当大雁啊?” “什么是大雁?” 索星辰轻蔑地冷笑:“每年你知道有多少omega像你这样求着丈夫送到岸上,说是要上学、要去学一门手艺,然后回到这岛上来。海盗alpha傻乎乎地从岸上和这里飞来飞去,像大雁一样奔波,把omega送过去,结果,十有八九,omega都贪恋岸上的繁华不愿回家了,嫁给了岸上的alpha。” “啊……”墨菲不知道海盗中原来有这样的事。 “连索明月都叛变了,”索星辰说,“你这相亲爱好者,回去是正经念书吗?” “我不是相亲爱好者……”墨菲小声地说。 “你好,我叫墨菲,今年85岁,很希望跟你交朋友……”索星辰怪声怪调地模仿着墨菲的自我介绍,没好气地又拍了下他的脑门,“看到帅哥就迷了眼,昏了头,什么乌龟王八你都要跟他们交朋友,这不是你?” 墨菲沉沉地低下了头,嘴唇紧抿着,深感羞愧。这确实是他,遇到谁都不设防,傻乎乎地跟人家套近乎,示好,不然,他也不会认识索星辰这个王八。 “老实在家待着!”索星辰要走了。 “你,你难道还怕我蹬了你?”墨菲不可置信地问。 “难说,”索星辰的手伸到墨菲后面,重重地拍了拍他短裤下面的细腿,“这腿儿虽然短,也是会蹬人的。” 索星辰走后,墨菲呆呆地坐在那里,又被他整得非常迷惑。 每当索星辰叫他老婆,跟别人说他是夫人,抱着他,温柔地吻他额头,或是这样表现出舍不得他,害怕他离开的举动,都会让墨菲怔在那里,很久很久都缓不过来。 是严重的创伤后遗症,让他心里既想去信任索星辰,又很忐忑,出于自保,把自己完全封锁住,害怕再一次上当。 “这次发呆的时间比往常都要久,”辛热花看了看时间,对若云说,“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若云微微皱眉,他也觉出墨菲像是哪里不对,可墨菲的医术在昨天的事件中得到了认证,凭一己之力推翻了那么多医生的权威,不但索星辰很是震惊,辛热花和若云也都相信了他的能力。 总不会是,医人而不能自医吧? “墨菲,”若云出声叫他,“你在那儿坐了好久了,活动活动吧。” “哦,噢噢。”墨菲站起身来,想着能做什么事,然后,去浴室里把昨天索星辰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洗了,晾了起来。 面条都吃光了,昨晚上索星辰回来洗完了澡,摸着肚子说有点饿了,墨菲没有面条可以下,把剩的鸡蛋全部都给做成了鸡蛋羹,蒸了满满一盆,端给了索星辰。 索星辰已经接受他是个吃饭得用盆的人了,用勺子把鸡蛋羹划拉成几大块,分给墨菲一块,自己把剩下的都吃了,吃完心满意足地抹了下嘴巴,告诉墨菲:“这蛋糕不错!” 墨菲心里好笑,这叫蛋羹,不是蛋糕,而且蒸得时间有点久,已经老了,蛋羹不是多好吃。他觉得索星辰有点儿可怜,总吃他做的不怎么样的饭菜。 墨菲把衣服都洗干净,晾了起来,挂在窗台边上晒着秋日的阳光。他懒洋洋地靠在床边,看着那挂得整整齐齐的索大豹的衣服裤子,心想晚上让若云买点儿什么菜回来吃。 辛热花进到了他的卧室,见墨菲俨然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正靠在床头休息,房间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有种洗洁剂和肥皂泡清洁后的干净馨香。 “你什么时候走?越待下去,越舍不得走了吧?”辛热花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没有,”墨菲摇摇头,“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走……” “你上回那个提议不错,我看可以,”辛热花在墨菲面前来回踱步,显得有些急躁,“谁愿意每天陪着你,什么事都做不了?我还想去看主上烧医生呢!” “……烧医生?”墨菲瞪大了眼睛,“他、他烧医生?” “是啊,你昨天不是抓到几个医生不好好做事吗?主上给他们执行了火刑,全都烧死了,简直大快人心!”辛热花道,“今天渊颂他们跟着主上又去医院了,估计是昨天没烧完……” 墨菲震惊了,双手握起了拳,挡在了自己的胸前,磕磕巴巴地说:“没、没有王法吗?他怎么能、能随便烧死人?” “加了海盗籍那就是一切听大王的,主上就是他们的王法,”辛热花看着墨菲这惊恐的小兔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这样子,还能做大王的男人吗?你快麻溜地走人吧!” 墨菲被辛热花驱赶着,从床上下了地,按计划换好了衣服,将手机揣到兜里,临走时,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这个他精心布置的小家。 很舍不得。 “走吧,难道你愿意做少主的替身?假设少主跟岸上那军官离婚了,哭着回来找主上,你觉得主上还会要你?”辛热花打蛇随棍上,不断地对墨菲说,“想想楼上的房间,那是你永远都去不了的地方,你不是说你不想犯贱吗?那就快走吧!” 墨菲想起早上索星辰的话,想到他说“连索明月都叛变了”的失落,不得不承认,郡主在索星辰心里还是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第651章 也许,索星辰还爱着郡主。 即便他会抱着自己,会因为欲望而不断索求,会逐渐对自己好一点儿,可说到底,他墨菲都是索星辰一个聊胜于无的发泄东西。 两个人下了楼,若云见墨菲穿了外套,问道:“是要去哪儿吗?” 辛热花代替墨菲回答:“出去逛逛,主上说在咱们的看护下,他可以出去。”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跟他说的,”辛热花指了指墨菲,“在家闷死了,再闷要闷出病来了!” 墨菲道:“热花开车带我们出去,逛一小会儿就回来,很快的,好不好?星辰不会知道的。” 若云听到墨菲像询问生病的小孩似的问他“好不好”,就觉得浑身酥麻,脸也红了起来,连连点头:“那就去一小会儿。” 辛热花开着车,三人直奔星洲岛东侧最高的那座山,东雁山脚下。 “人好多啊,”墨菲下了车,抬头往那高高的山顶望去,“山顶的那处岩石,形状好像张开的翅膀。” “所以叫东雁山啊,往东面飞翔的大雁,”若云问道,“你要来这儿爬山啊?” “嗯,这么高的山,山顶一定很美。” “可是……”若云有些顾虑,“这里的人太多了。” 辛热花拉起墨菲的手,两人沿着石阶往上走去。 东雁山隶属于星洲岛东部,位于岛中心市区东侧35公里处,北靠星沙岛,南望文煜岛。南北长约30公里,东西宽约40公里。水星多海岛,高山很少,这里又是海盗们的地盘,他们对海很熟悉,对高山却很陌生,所以这里的年轻人络绎不绝,大多数是情侣或是朋友们一起结伴来玩。 往山顶上走,沿途靠向悬崖的方向,有长长的铁锁链连接着,防止爬山的人掉下去,墨菲和辛热花往上走得越高,看到栏杆上绑着的同心锁越多,下面系着海盗们习惯打的绳结,坠着长长的布条,上面写着祈愿。 墨菲翻看了几个同心锁,忍不住笑了,竟大多是“大雁丈夫”留的话,希望岸上的omega不要变心,早点儿回来,结束两地生活。难怪索星辰心有戚戚焉,坚决不做大雁丈夫。 东雁山的山峰在海拔1000米以上,最高的山顶是1484米,墨菲是军人出身,走了一半路还没觉得累,辛热花却说崴到了脚,要坐着休息,让若云和墨菲继续往山上走,若云气得说:“你还从小习武,就这体力?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崴了?” “滚。”辛热花踢了一下若云,不往上走了。 “那我们继续爬吧。”墨菲对若云说。 若云见此处爬山的人很多,人来人往的,他一个alpha不远不近地跟在墨菲身边,应该也没什么,就答应了。 墨菲看了辛热花一眼,两人之前约定,墨菲到东雁山的山顶,用手机给尹瀚洋传信息,辛热花去把索星辰找来,当场发现墨菲的间谍之举,自然是雷霆暴怒,或是把墨菲当场拍死,或是直接打落山崖,或是——执行火刑,墨菲才知道他还有这个爱好,或是幸运一些,被索星辰赶回驻地,总之,就都遂了墨菲和辛热花各自的心愿了。 索星辰是不会容忍墨菲背叛他的,这一招一定是致命的。 若云转身走了没多久,辛热花就快步跑下山,去找索星辰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墨菲已经走到了山顶,坐在大石头上,抬头往云层里看去,山顶很高,似乎和云雾相连,往下看去,万物都很渺小。 “你想要这个同心锁吗?那边有小摊贩在卖,你挑一个吧。”若云见墨菲一路上总低着头,微笑地一个个去看那些锁头,好像很喜欢。 “有点儿累了,”墨菲敲了敲自己的腿,“你帮我去买一个好吗?” “行,你要什么样子的?”若云很喜欢满足墨菲的各种愿望,他希望墨菲能多笑一笑。 “什么样子的都行,”墨菲想了想,“不要绿色的。” “好嘞!”若云走了。 墨菲站起来,走到山顶最高的那个石墨圆盘中间,跨过栏杆,站在了风口。他的旁边有很多人都拿出了手机,正在艰难地连接南面文煜岛信号站发来的手机信号,他们不辞辛苦地爬到了山顶,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跟外界通信,像墨菲这样。 墨菲编辑好了信息,发了三遍,才终于通过微弱的手机信号,将信息发了出去。 辛热花跟他约定,他要在这里等索星辰上来看到这一幕,再接受他的处罚。 可墨菲已经怕了,怕索星辰再来扇他巴掌,骂他是间谍,叛徒,是尹瀚洋的一条狗。他已经经不起索星辰的折腾了。 那时所受过的伤,从离开后,经常在梦里重演,即使刚刚索星辰才抱过他,他做的噩梦都是浑身炙热,无助地被丢给两个海盗alpha,随之,跳进了汹涌的深海里,不断下沉、窒息。 这个噩梦每次翻来覆去地重演,都会抵消掉白日里索星辰给他的温柔。 他不敢奢望索星辰会一直对他好,也不再期盼所谓的“新的生活”,因为他知道,那几个月里,他也不是真的快乐,离开索星辰这件事,让他痛彻心扉。 他决定好好地爱自己了,珍惜自己的真心,不再被索星辰糟蹋的方式,就是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已经得到了很多,不是吗?” 墨菲踩着山顶的边沿,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当了索星辰三天的夫人,过了两天好日子,给索星辰做了三次饭,还抱着睡满了一整夜,墨菲觉得,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队长!队长!”埋伏在附近的便衣警察们都惊叫出声。 梁文君:“张帆!” 张帆:“是!” 张帆作为刑侦一队的omega警员,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墨菲垂于腿边的手,将他从山崖边上拉了过来,看到的是墨菲满脸的泪。 “不要做傻事!”张帆道,“我们是……” “墨菲!”若云此时快速冲了过去,他身后带着一帮海盗兄弟,浩浩荡荡的,竟有二十多人,身上都带着武器。 若云急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吓死我了,以为你丢了,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了?” 张帆陡然见到这么多海盗出现,偏过头去看梁文君,梁文君朝他往后招手,张帆把头巾围拢住脸庞,匆匆地往一边走去。 “墨菲?”若云看到一个omega侧身离去,走到跟前,看到墨菲的眼泪,“你、你怎么了?” “没怎么,”墨菲摇了摇头,看到他身后的人,“他们是……?” “都是保护你的啊,你以为主上就派了我和辛热花啊,”若云说,“这些人平时都在家里隔壁胡同里待着,见咱们出了门才跟来的。” 他不停地拍着胸脯,显然是吓得够呛:“刚找不到你我把他们都喊出来了,呼……真是要了命了……”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墨菲见若云手里的同心锁是兔子形状的,很可爱,便接了过去,仔细地翻看。 若云见他刚刚在栏杆另一面逡巡的样子,很像是要轻生,若不是刚刚那个过路的omega拽了他一把,不一定会怎么样。想起主上之前说墨菲总轻生,不是上吊就是跳海,很让人担心,一定要看紧了。若云一次没见着,平时又觉得墨菲没有那些举动,不像是轻生的人,可这回是眼睁睁地看到了,不禁越想越后怕,后背冒出了冷汗来。 “墨菲,”若云摆了摆手,让后面的海盗们离得远点儿,对墨菲道,“我和你年纪相仿,私下里,就叫你墨菲可以吗?” “可以。”墨菲把小兔子的锁芯打开,看了看里面,锁芯里竟然都是小兔爪子的形状,非常可爱,不禁笑了笑,“你挑的东西都很有意思。” 若云心中叹道,这omega是不是被大王给弄傻了,刚刚寻死,眼泪还没干,这会儿又玩起了锁头,笑了起来。 “你看着我,墨菲,”若云认真地说,“我猜你是很喜欢主上的,对吗?咖啡厅外面,我看到过你为他求情。” 墨菲愣愣地看着若云,点了下头,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墨菲,”若云不停地叫他名字,像在叫一个失了魂儿的人,“我告诉你,主上也非常喜欢你,不,他是爱你的。” 墨菲笑了一下,笑中不乏自嘲:“怎么可能。” “真的!”若云喊道,“主上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他很爱你,你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以为你死在了海里,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反复不停地跳海,一直去海里找你!” 墨菲被若云的话惊到了,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是真的!这事辛热花也知道!不信你问他!”若云琢磨了一下,突然想明白了,“我懂了,是他,是辛热花在中间挑拨了,对吗?你不要信他!他们一家人对主上都有企图,六叔野心勃勃,但能力不足,他的儿子们也都不行,辛夫人几次试图把辛热花送给主上,主上何等聪明,怎么会上他们的当?!他真正爱的人是你!” 第652章 墨菲愣在那里,半晌,突然捂住嘴失声笑了起来:“……天呐,我听到了什么,竟然听你说他爱我,他爱的人明明是郡主……” “不,他已经想通了,那尹瀚洋对少主是真心的,主上放心了就撤了!他早就不去找少主了!” 若云简直急得要跳起来:“你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还活着吗?是明月少主告诉他的!他一次次跳海,说在海里能看到你,我们一次次把他捞出来,有几次来不及,他差点儿送了命!我们在你的医院碰到了少主,少主实在没办法了,怕主上真的淹死,才告诉他,你还活着……” 这段话的逻辑是通的,墨菲当时离开,aha和于浩海的人都对海盗声称墨菲去世了,这一点墨菲是知道的,所以后来索星辰又出现在他面前,他才那么震惊。 “主上在医院待了一周,挟持了你们的院长夫人,才知道你在学校了,”若云说,“那天晚上我们都在你的学校门口,主上拿了三十多个胡萝卜气球站在门口等你,结果你坐着院长夫人的车走了,去咖啡厅相亲去了……你说主上能不上火吗?是,他是个粗人,是个莽汉,着急起来对你那么凶,但他真的离不开你,你要是刚才从山上跳下去……以后,他就要不停地跳悬崖去找你了……” “天呐……”墨菲捂着嘴巴,听着若云说的这些细节,方夫人和方倾突然来学校找他,以及门口一闪而过的全部升了天的胡萝卜气球……这些细节都连上了,他不得不相信若云说的话。 ……他竟然是爱我的? 墨菲简直不敢相信。 程文杰教授像往常一样,准时在公园里散步,遛孙子,等看到了那个人,他笑着把孙子交给了保姆,向索星辰走去。 “大手笔啊,”程文杰笑道,“索大豹一如既往做事利索,听说,你给我的母校捐了两间分子实验室?” “小意思,”索星辰笑道,“只是表达一点儿我的诚意。” 程文杰道:“你来表达诚意,也表达了两年多了,大豹,我是真的想帮你……” “不是那件事,”索星辰摆了摆手,“我是……麻烦你带一个学生。” “学生?” “嗯,”索星辰有些害羞,低着头道,“我老婆,你一周教他两堂课就行了,我送他来上课,上完再接走,其他时间都让他自学。” 他琢磨着,应该给墨菲找个好老师。 程文杰说过墨菲是个好苗子,索星辰也觉得墨菲进到新兵营应该不是纯靠脸,他上的那个学校学的药剂科看起来也很高级,墨菲还很小,就这么辍学了很可惜。 程文杰倏地笑了起来:“铁汉柔情啊,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两人走到了公园门口,却见程文杰的车早已经停在了那里,索星辰刚要跟他告辞,程文杰却打开了后备箱,让索星辰看。 里面装的是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 “您这是……?”索星辰一愣。 “我想去你那儿看看。”程文杰说。 昨天索星辰拿来的那些庸医开的药方,让程文杰这位老医生坐不住了,他以前屡次拒绝索星辰,是看出这个豹子一身邪气,难以改变,他不想为虎作伥。可索星辰的子民,那些穷苦的海盗,就不是人命吗?为了人道主义,程文杰都必须要走这一趟,帮他把医院给清理干净。 “我让老伴儿给我装了几件衣服,”程文杰笑道,“不知道你那食堂供饭吃吗?” “供,供,管够儿!”索星辰笑了起来,拉开车门,把程教授请了进去。 把程文杰的住处安排好,医院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索星辰才往回走,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1点,必须加快速度,才能回去跟墨菲一起吃午饭。 这么想着,他踩足了油门,拐过沙地,却差点儿撞上了辛热花的车。 索星辰开了车窗看着他,眉心微蹙:“墨菲呢?” “主上……”辛热花看着他这表情,竟嗫嚅着不敢说话。 一路上风驰电掣,索星辰把车开得比战斗机还要猛烈,迅速地往东雁山奔去,辛热花在后面不断煽风点火,把这几天墨菲跟他说的话,都挑刺耳的说给索星辰听。 “主上,他是个a军的军人,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他说他要回去当兵,要念书,不能一直在这里,顶多再待三天,他就要走……” “他问我怎么网购一把刀还你,还问我怎样才能顺利地改嫁……” “若云很听他的话,东雁山顶能让手机连上网,也是若云告诉他的……” 索星辰面沉如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气压低得车内仿佛要爆炸,轮胎擦着地的声音,刺得人耳膜都要破了,让辛热花心跳加速,这一路完全是狂飙而去,窗外的景物和人都飞速闪过,只留下残影。 车停在山脚下,索星辰跳下了车,急忙往山上跑,可没走两步,就撞上了墨菲和若云,以及他派去保护墨菲的人。 “墨菲!”索星辰大喝一声,大步往他的身边走去。 “嗯?”墨菲转过了头。 他左手提着一只剥了毛、白白净净垂着脑袋的大肥鸡,右手正在小贩的筐里挑着苹果,若云左右手上则提着板栗和蘑菇。 “你在干嘛?!”索星辰跑到他跟前,低着头直直地盯着他,呼吸粗重。 “买菜啊,”墨菲把鸡提起来给他看,“肥不肥?” “……肥。”索星辰的额头和鬓角都沁出了汗,却顺手将鸡接了过来。 他突然怂了,不敢去质问墨菲,是不是真的想跟他分手、离婚。 他想问的话、想发的火,都通通不敢发出来。 “我觉得,我可以试试烤箱,”墨菲说,“烤鸡应该挺容易的吧?把鸡丢进去,打着火。” “……容易。”索星辰的心跳砰砰作响,脑子里直嗡嗡。 “若云说你喜欢吃禽类,鸡肉,鹅肉,还有兔肉,”墨菲说,“……你怎么连兔子都吃。” “兔肉香。”索星辰说。 墨菲瞥了一眼索星辰,深感无语。称完了苹果,他继续往前面的小菜摊慢慢走着,逛着,索星辰紧跟其后。 “队长,这是什么展开,想要自杀,结果回家时顺道买了个菜?”警员们苦着脸问梁文君,他们已经在这山顶上埋伏了好几天,梁文君推测,这个在役的aha战士一定会想办法跟外界联系,所以他们等在这个唯一能让手机有信号的山顶上。 “墨菲对索星辰的感情很复杂,”梁文君道,“海盗们人多势众,咱们不能冒然现身,要有确凿的证据。照片都拍好了吗?”梁文君问。 “拍好了。” 梁文君点头道:“确定人在他这儿了,他就不能狡辩,明天,咱们直接亮身份要人。” “是!” 第351章 索星辰手里提着各种蔬菜和水果跟在墨菲后面回家,一路上的行人包括小区的邻居们,看到他们威武的大王手里提着的不是大砍刀,也不是长.枪,而是火鸡和玉米、苹果之类的东西,跟着老婆回家,都觉得很好笑。 索星辰不在乎,只是心里凉凉的,一直是一个念头:墨菲要跑了。 若云告诉他,墨菲在山顶上跨过了栏杆,站在悬崖边上一直往下望,可能,又是不想活了。 索星辰忧虑得都快疯了,墨菲恐怕不是要跑路,他可能又想寻死。 索星辰一边隐隐地冒火,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墨菲宁愿去死也不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一边又不敢再对墨菲大呼小叫、威胁和镇压,因为他发现,那样根本没用。 墨菲还是闷闷的不说话,也不跟他交流,一门心思找机会离开他,甚至用最决绝的方式。 他敏感地觉得辛热花在他们之间,一定是起了不好的作用,辛热花在车上对他说的每句话都让他特别恼火,所以他当即让辛热花回家去,不用再来了。 若云对他道:“在山上,我问夫人,夫人说,他是喜欢你的。” “当然。”索星辰心里轻轻地松了口气。 “但相比和您在一起,他可能觉得去死更容易一些。” “放屁!我到底怎么他了?!”索星辰蹙着眉头,气不打一处来,却压低声音,怕在厨房忙活的墨菲听到。 “将心比心,主上,您想一下,如果少主被扇巴掌、被按在地上……被困在船上三天三夜,连口水都没得喝,被裹在毛毯里扔在海边的木床上,又被关在别墅里,不能和家人联系……” “闭嘴!” “主上!”若云单膝跪地,恳切地对索星辰说,“墨菲也是有爸爸、有哥哥的人,他也是别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omega!您不能一味地宠着少主,就不把别的omega当回事儿!如果您做不到尊重他,珍惜他,那就放他走吧,跟爱你比起来,墨菲已经知道更爱他自己了,他宁愿去死,也不想再被你轻贱了……” “放肆!墨菲也是你叫的?你该叫他夫人!” 第653章 索星辰转过身来,微微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若云,若云精通人情世故,知道进退,非常灵活,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显然,他已经弄不清楚墨菲是谁了。 “你明天不用在这儿当差了,去兵工厂。”索星辰道。 “……是。”若云知道他过线了,如果不是索星辰让他走,他也该找机会离开。 他不能再在墨菲身边了。 辛热花和若云都被赶走,这屋里就剩索星辰和墨菲了,索星辰去到厨房,墨菲正在清洗罗勒叶迷迭香,嘴里念念有词:“配料洗完了,要先用粗粒盐250g左右,黑胡椒粉50g,腌制火鸡,腌制之前,要先用叉子给火鸡身上插些小口,给鸡做充分的按摩……” 墨菲是下了车,邻居笑着跟他打招呼时,他请教的怎么烤鸡肉,这会子生怕把邻居的话忘了,一直小声的重复。 就这,还能当药剂师,索星辰随便听了一耳朵就记下的事,墨菲要一直碎碎念才能记牢了。可也由此可见,墨菲这么笨的孩子是怎么下的苦功,考进了新兵营。 墨菲把鸡按摩完之后,将胡萝卜洋葱土豆都切小块儿,放到了火鸡肚子里,一回头,看到索星辰倚靠在门口,正在静静地看他。 “不要捣乱。”墨菲说。 “我什么也没干啊,”索星辰好笑道,“我也没说话。” “你肯定是在心里说了,说我笨。”墨菲均匀地往火鸡外面涂了一层黄油,又涂了一层蜂蜜,再撒上罗勒叶迷迭香还有圣女果和小蘑菇。 “我心里说什么了你都知道?”索星辰问。 “嗯。”墨菲把火鸡推进了烤箱里。 可你心里想什么,我却不知道。索星辰落寞地想。 对于烹饪新手来说,烤箱果然是按步骤就能做好、最容易上手的厨房工具,而且鸡又是怎么做都不会出错、都好吃的食材。索星辰把墨菲扒拉到边上去,将烤熟了的火鸡端了出来放到桌子上,颜色焦黄,香气四溢。 索星辰抓着硕大的火鸡双腿,就把它撕开两半的样子,让墨菲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恐惧,索星辰是惯会撕人腿的。 只是他把腿和翅膀撕下来后,都扔进了墨菲的盘子里,开始啃中间的部分。 “鸡大腿好吃,”墨菲说,“你吃鸡腿。” “我们家的omega都是吃最好的部分,”索星辰想到那天中午墨菲在边上吃小孩不要的蟹腿儿,心里就有气,“omega如果在一旁捡边角料吃,我爸还活着的话,会直接把桌子给推了。” 毕竟是给omega起名叫“明月”,给alpha起名叫“星辰”的爸爸,索大龙当然是偏爱omega儿子的,可墨菲家里不一样,在食物有限的情况下,他的alpha哥哥是要跟着出海打渔做苦力的,而他这个omega则在家里看书,学习,准备考试,所以他更愿意让哥哥和爸爸吃好一点儿。 不过他也不觉得父亲们对他是亏待了,只是情况不一样,虽然,他很羡慕娇惯养大的索明月。 若云……说他爱我。 墨菲一边小口吃着鸡肉,一边偷偷地看着索星辰。 即便是这么想着,他都觉得荒谬和可笑。 以前他觉得索星辰对郡主的喜欢,就像大海一般,他只要能分走一小杯水,就足以灌溉他这棵小豆蔻的心,可事实上,索星辰的爱是一点都无法分割的,一滴都不给他。 索星辰看出墨菲在偷偷看他脸色,心里也一直犯合计。 墨菲是不是想走,是不是又在琢磨着怎么去死了。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索星辰问墨菲:“你认识程教授吗?程文杰。” “程教授,是‘国医大师’程文杰吗?认识啊,我们医学院的很多教材都是他编写的,书的前勒口都有他的照片,是个慈祥的爷爷。” “嗯,这爷爷……当你老师好不好?” “当我老师?”墨菲觉得那都是在神坛上待着的人物,几乎不敢想,“程教授七十多岁了吧,应该不出山了。” “嗯,五六年前吧,机缘巧合,我认识了他。当时我被横着拉了一刀,肠子掉出来一米多长……” 墨菲立刻握紧了拳头搭在了胸前,紧张地缩起肩膀看着索星辰:“你肚子上那道疤?” “是,现在没事了,”索星辰伸手抬了下墨菲的下巴,“当时给我送到了南湾岛医院抢救,那些医生怕治不活我,我兄弟们不会放过他们,都不敢动手,正好程教授回医院开会,半道遇到了我,顺手把我缝了起来,我就活了。” 墨菲还是定定地看着索星辰。 “我昨天联系上他,他答应做你的老师,不过……得一个月后。” 索星辰试探着墨菲。他明明立刻就能带墨菲去医院见程教授,却故意说一个月后,这样墨菲期待见这个程老头儿,就愿意先好好活一个月。 “星辰,”墨菲把手搭在索星辰的手背上,“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打杀杀的了?” “我一个海盗,”索星辰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却说道,“不过,我不会再被砍了,你放心。” 现在都是用枪,五六年前没枪的时候,大家才用大砍刀。 墨菲知道他劝不了索星辰,昨天那些医生都被索星辰烧死了,他也不敢说什么,辛热花说得没错,加入了海盗籍,生死都由大王,索星辰如果不是果断狠辣的人,这蛮荒之地星洲岛,也不会被他治理的这么太平。 索星辰发现自己扔出程教授这个诱饵,墨菲都没有被诱惑,不禁有些急了:“你要不要跟他学下药?” “不是下药,是药剂学……”墨菲小声说,“要是有这个机会,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只是,星辰……他是医学界宗师级别的泰斗,你不能逼他、打他……” “我没有!”索星辰火了。 “……也不能威胁他的家人,绑架他的孩子或是孙子……” “我没有!” 索星辰甩开袖子,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墨菲听到快步下楼的声音,还以为他离家出走了,连忙跑到走廊往下看,索星辰站在一楼门口,正在烦躁地扳动打火机点着火,抽烟。 他应该是不喜欢住别墅的。 墨菲心想,索星辰一直喜欢以天为盖地为庐,下雨下冰雹他都要在沙地或是树下睡觉,这几天肯定是憋屈坏了,动不动就去一楼门口抽烟或是放风。 我是不是可以想,他是为了我才住别墅的,他是……喜欢我? 墨菲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晚上,索大豹难得地主动洗了个热水澡,都把自己搓红了,自认为洗得很干净,推开卧室门,去到床边想求欢。结果墨菲竟早早地睡着了,他白天又是爬山又是买菜回来做烤鸡,比平常都累,不到九点就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索星辰看到了墨菲放到桌子上的手机。 他去了山顶,一定是跟外界联系了,会联系谁呢?告诉他父亲,他在哪儿吗?或是……向尹瀚洋报告了他的行踪? 那也不是不能理解,墨菲毕竟是在役军人,向领导汇报自己的所在地,是天经地义的。 ……是天经地义的。 索星辰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么想。 岂知他一贯行事就是如此,没看上一个人,那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给他的糖是毒药,靠近他是有预谋,给他睡也是贪图回报的。索星辰的生长环境恶劣、阴暗,他已经养成了把人都往坏处想的习惯,他自私自利,精于算计,不是个好东西,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海盗的世界里立足和生存,获得最高的话语权。 可他要是认准了一个人,又会无脑地去护着,不断地给他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墨菲和尹瀚洋是上下级的关系,即使听从尹瀚洋的命令,出卖了自己——也没什么! 他心里慷慨激昂地原谅了墨菲。 墨菲到底联系了谁,其实只要捏起他的拇指,往那手机上轻轻一摁,指纹解锁,就可以知道了。 可索星辰坐在床边,看着墨菲的睡颜,只是把墨菲的手拿过去——咬住了他的手指。 “啊……”墨菲身子动了动,睁开了眼,就发现索星辰正咬他的手。 他奇怪地往回收着手,索星辰庞大的身躯猛地覆住了他,低头凶猛地索取。 墨菲是被吵醒的,又觉得身上很累,抬手去推他胸膛,皱着眉不大愿意,索星辰把他双手拉高按平了,不满地说:“……别动,这是你的义务。” “什么……义务?”墨菲偏过了脸,被拱得脖颈和耳垂瞬间热了。 “你是我老婆,”索星辰哑着声音,“做老婆的义务。” 黑夜中,墨菲倏地睁开了眼睛,手制止了他的掠夺:“那你的义务是什么?” 他第一次勇敢地向索星辰质问,质问索星辰应该付出什么。 “在你身边,”索星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墨菲懵懵懂懂的,这样就够了吗? 第654章 这样……就够了吧? 索星辰清冽的茶香扑满了全身,渐渐地,墨菲再不法思考了。 第二天早上,索星辰还搂着墨菲睡觉,楼下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有要事找主上。 索星辰烦躁地下了楼,只听属下悄声告知:条子来星洲岛闹事了。 索星辰起床后听到这一新闻都觉得可笑。 “驻地的警察跑这里来闹事,他们是活腻歪了吧?” 索星辰穿戴整齐,回头瞅了一眼墨菲,竟不知道把他放哪儿好了,辛热花和若云都已被他赶走,他一时之间实在没人手,只好把墨菲又送到了辛家,像托付辛夫人带孩子一般,让辛夫人照顾好他,临走,竟还告诉辛热花不要打他。 他前脚刚走,墨菲和辛热花面面相觑,墨菲退到了角落里,连忙把头转到一边儿去。 “骗子,”辛热花说,“你传消息出去了吗?” “传了啊。”墨菲说。 索星辰带着一众兄弟去了码头,看到csr警用巡航舰在海边逡巡,甲板上站着二十多个警察,为首的那个alpha警官正探究地看着索星辰。 梁文君这么多年所打交道的悍匪,加起来也有几百号人了,可在真正地看到眼前这个海盗头子时,梁文君觉得监控视频里那个矫健的身影,完全没有真实地反映出索星辰的凶悍。 “你们吃饱了撑的?”索星辰起床气还没消,站在码头上,没好气地跟梁文君对话,“敢到我这儿撒野,闲着没事干?” “不敢,”梁文君道,“我是来要人的。” 索星辰心里一动,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说,在船上跟我喊什么话。” “我不过去,你们人多,”梁文君道,“我就在船上跟你说,你痛快交了人,咱们就此别过。” 索星辰几乎不敢问“什么人”,因为他知道他抢了什么人在这里,只是有些啼笑皆非。 他以为墨菲会让尹瀚洋和索明月来救他,最不济也是青羚和方倾父子,没想到,墨菲却报了警,让警察来抓他。 “没有你们的人!”索星辰喊道。 “……我都没说什么人,你就说没有,”梁文君道,“不过,我早有准备。” 说完,他的警员坐着快艇到了岸边,将几张拍立得照片递给了索星辰的属下,转身就跑。 “给你怂的……”索星辰接过了照片,眼睛往上一看,却勃然大怒,“你敢偷拍我老婆?!” “我是在山上光明正大拍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墨菲在你的岛上。索星辰,你快把墨菲交出来,你是跟我到驻地走一趟,还是去找你的大王发落,且看你怎么表现!” 索星辰:“我犯什么罪了?他是我的人,在我岛上有什么不对了!” 梁文君为了增加气势,把艾兰撂在他办公室的大喇叭拿了出来,朝索星辰喊话:“墨菲是水星公民,你擅闯学校,破窗抢人,违反了莣斐公约!我们已经有了足够证据,可以把你交由你的大王制裁你!现在,命令你马上把墨菲交出来!” 索星辰脸上风云变幻,他的属下却都转过头看向索星辰。 大王这老婆果然是抢的! 不愧是我们的大王,啥事都敢干! 索星辰手一挥,码头上所有海盗都举起了枪,与此同时,巡航舰上的警察们也都朝他们举起了枪! “我星洲岛多大的地方,多少海盗兵,你们这艘小破船,就敢来要人?你是不是以为我大豹是吃素的?” 说话间,六艘轮船逐渐靠近梁文君的巡航舰,将他们团团围住。 索星辰饶有兴致地看着梁文君:“敢这么跟我嚎的人,你是第一个。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不知死活的臭条子,竟敢跟我要人,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梁文君直直地盯着索星辰,举起了喇叭:“我是驻地市区公安局刑侦一队大队长梁文君!索星辰,我再次警告你,立刻、马上,把墨菲交出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强制措施,我看你怎么强制。”索星辰太好奇了,他从码头走上了船,要近距离看看这个梁文君。 水星警察看到海盗都是绕道跑,能不理就不理,海盗都是有帮派的,报起仇来没完没了。这个梁文君是第一天当警察还是喝了酒在这耍酒疯? 索星辰的船怼到了梁文君的船前面,他听声音看身形只觉得梁文君是个小年轻,靠近了的时候,看到他左侧脸上有一道疤,面容沉静,倒像是年纪跟自己相仿,都接近三十岁,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索星辰靠近了他,他也并不惧怕,无畏地直视着索星辰,倒是他的属下们,都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哦,原来是这道疤给你的勇气啊。”索星辰轻笑了一下,这一笑,可谓是俊逸无双,倾国倾城,梁文君身后的omega警员张帆,看得不由呼吸一滞。 只是这笑容还没等收起,陡然变了脸色,索星辰身后的海盗们突然从腰后拿出了橘红色的大砖头,纷纷朝梁文君等警察们砸了过去! “放弹!”梁文君一声令下,一股又一股浓重刺鼻的白烟,朝索星辰等海盗们喷了过去! 我靠,倾弹? 索星辰心里一惊,连忙捂住口鼻。 只是,神识还是清醒的,四肢也没麻痹,双眼却一阵阵刺痛。 警察们拿出了他们一贯对付海盗的法宝——催/泪/瓦/斯。 “妈的!”索星辰豹目流泪,大骂一声,“给我打!” 砖头一个又一个地飞向了警察们的船,梁文君连忙带人往船舱里跑,向后方撤离,啪的一声,后脑勺被重重一拍。 他摸了上去,好在没出血,只是,没一会儿就鼓了个大包。 中午,索星辰按时回到了辛夫人家里,洗了手,跟墨菲一块儿吃饭。 墨菲看他浑身脏兮兮的,估计上午是跟人去打架了,也不知道是跟谁打的,他也不敢问。 他把盛好的饭,递给了索大豹,索大豹接过饭碗,突然,双目流泪了。 墨菲一惊,抓着他手腕:“……你怎么了?!”一饭桌儿上的人也都呆了,索星辰竟然哭了! “没怎么。”索星辰使劲眨了眨眼睛,用胳膊胡乱擦了一把,把泪水抹干。 码头离别墅区很远,辛热花也没出门,大伙儿都不知道是怎么了。 墨菲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显然是灼伤了,连忙问道:“你烫到眼睛了?” 索星辰也不回答。 墨菲把他推到沙发上躺着,跟辛夫人要家中的常用药,把消炎药磨成细粉跟生理盐水按比例调匀混合,制作了一个简易版的滴眼液,给索大豹滴到了眼睛里。 “把眼睛闭上,休息。”墨菲说。 索星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五六分钟后,灼热和刺痛感渐渐地减轻,被清凉感代替,他现在觉得,墨菲下药也是有一手的。 “……你就算要烧人,也注意别让火星烫着了。”墨菲担心地守在他身边看着他,趁辛夫人他们不注意,轻轻地吻了吻索星辰的额头。 索星辰抱着手臂闭着眼睛,唇角往上弯起。 第352章 水星驻地,检察院。 “梁队,你们有没有受伤?”宁朗在办公室里站着,拿着座机电话,手里绞着电话线,仔细聆听里面的声音。 信号极其微弱,声音时断时续,几分钟后,梁文君才传过来一句完整的话:“……没使用枪械,用的是砖头……” 宁朗松了一口气,对梁文君道:“看来对方也是知深浅的人,我这边再让文煜岛武装队快速发过去四艘巡航舰,由你领队……没关系,即使徒劳,这一趟也是必须要走的,震慑海盗,表达我们的态度……好,您辛苦,一定要注意安全。” 宁朗放下电话,迅速与文煜岛警方联系,没透露太多墨菲的身份,只说海盗抢走驻地一名omega,情节十分恶劣,如果开了这个头儿,没有严肃处理,那么后患无穷,当地警方必须要给梁文君强大而有力的支援。 忙到了晚上,宁朗的助手将法院寄来起诉书,递交给宁朗,然后,善解人意地离开了。 宁朗打开这份起诉书,被告人姓名,宁园;性别,男omega;年龄35岁。末尾起诉书的起草人是检察官,艾登。 宁园,是宁朗的亲弟弟,也是蓄意谋杀检察官、误伤于浩海一案中的嫌疑人,目前检方已经提起公诉,公诉人就是因为换车而逃过一劫的艾登,也是宁朗在这检察院中,工作了四年,唯一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其实,艾登只要坐着电梯到这栋楼的21楼,就可以把这几张纸交给宁园的直系亲属、也是他的抗辩人宁朗,可艾登还是走了正规程序,先递交给法务部,再由法院向宁朗发出起诉书。 夜里十点多了,楼里没有多少人,四周安安静静,宁朗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下走,往地下一层走去。 曾经,艾检察官也是坐在高高的21楼办公,可是在侦破元成一案时,艾登几次受阻,随即检举了他的直属上司,检查署长莫克顿,即便后来莫克顿罪证确凿,被治了罪,艾登却因为检举上司而在院里受到孤立和排挤,最终,自己主动搬离了21层,到地下来办公。 第655章 “史密斯先生,你看我怎么样?” 已经到了夜间运动时间,艾登语气中掺着兴奋,戴着拳击手套,正对着沙包一拳又一拳猛挥过去,打得沙包闷声作响。 “少爷,您应该先增肌,再练拳。”史密斯先生抱着手臂在一旁观看。 “我不跟……艾兰比!”艾登手上不停,一下又一下地砸着沙包,青筋崩起,额头沁出了汗,头发前沿儿湿了,“要比……就跟浩海比!” 他很多年没见到于浩海和刘赢了,之前还都是一起玩的孩子,艾登还比他们大了五六岁,这次重逢,对比他们两个人的体型和肌肉,艾登突然感觉到了危机感,这当兵的人,真是不一样啊! 艾登毕竟是个alpha,好胜心很强,立刻每天早晚下班时间都开始疯狂锻炼起来。 “呵,”史密斯先生轻嗤一声,“才学会走路,你就想跑了。” “差距……没那么大吧?!” “要先增肌,少爷,你吃得太少了,都没艾兰能吃。” “谁跟那只猪比?!” 史密斯:“呵,小少爷不在家,您又能行了。” “我不跟他一样!”艾登抱住了沙包,转过头来,看到了宁朗。 史密斯立刻点头示意,回避了。艾登则转头进到了办公室里面的房间,套了件衣服,用白毛巾擦了擦脖子和头上的汗,坐到了椅子上,抬眸冷冰冰地看着宁朗:“有事?” “艾检,影响你锻炼了。”宁朗不敢再像以前,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了。 史密斯临走时把走廊的窗打开了,11月傍晚的寒风从外面吹进来,将室内属于艾登的植物气息逐渐吹散。 艾登没说话,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收到了起诉书,”宁朗说,“里面定性为‘蓄意谋杀’,这一点,我的想法跟您有出入……宁园,是初犯,他才35岁,只是一时动了歪脑筋……” “初犯就能搞坏了我的车的起动阀,那要不是初犯,还得多揽几条人命是吗?”艾登道,“85岁就能定罪了,何况35岁。” “艾检,警方提交的口供,宁园是因为……因为对您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才做了傻事,主观意识上,他是没有至您于死地的想法的……” “因爱生恨,我认识他是谁啊?”艾登皱着眉,不屑道,“还不如编成你对我求爱不成,他作为弟弟来报复更说得通!” 宁朗心中一酸,低着头,轻声道:“艾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这栋楼里,喜欢你的不止一个……” “呵,就这环境,谁不知道我是个活在监控下的人,还能谈恋爱?我一步踏错,半步不察,他们就会让我碎尸万段,而你弟弟,是刽子手。” “艾检,我请您好好想想,车是晚上做的手脚,假设不是于少将和您换车,您白天开着车,出了检察院,即使上了望江大桥,马路右侧有的是可以拦截的障碍物,您随便撞上去,都可以停下车,您不是个飙车的人……” “随便一个障碍物,你指的是人吗?”艾登吃惊地看着宁朗,“桥西是堕江,桥东是撞行人和路灯,是,我会被拦截下来,但撞了人,不能工作了,就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了?你们给我安排这样的戏码,是为了考验我的人性?” 宁朗听到了“你们”这样的词,立刻申辩道:“怎么会有我?你我相识多年,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现在不知道了!” “艾检,我请你客观、公正地看待这件事,假设宁园不是我的弟弟,假设于浩海跟你没有关系,他是一个omega,他因为私情,一时行差踏错,他不该以谋杀罪论处!” 艾登把抽屉里的一沓文件扔到了桌子上,宁朗拿了起来翻看。 里面是梁文君提供的监控视频照片和世贸大厦台球厅老板、常客、以及摆球的球童等人的证词,在他们的叙述中,宁园几次和莱恩、贝尔特等人在那里消费、一起玩,画面都被尽数记录,甚至还有他们认为的监控死角中,莱恩和宁园背着贝尔特热情激吻的照片。 “你还敢说他对我有私情?我知道无论我和警察怎么审他,他都不会把莱恩供出来,事情只能到这里,但他听了谁的教唆,为什么给我的车动手脚,我们都心知肚明,我起诉他一个谋杀罪名,问心无愧!” 宁朗翻着手中的文件,内心崩溃了,他向艾登跪了下来,哭着说:“我就这一个弟弟,跟我相依为命,我求求你,念在我们同事一场的份儿上,不要以谋杀罪控诉他……” “别忘了,我不是这起事件的当事人,于浩海才是。他说了,不和解,告到底。”艾登看着他昔日一起并肩战斗、畅想未来的同事,朋友,心中冷然,只说道,“这不是我第一次被算计,也不是第一次遇袭,但是我最难受的一次。” 宁朗知道言尽于此,他该站起来走人了,可财务司那边弃车保帅,已经把莱恩外派到别的岛上公干,宁园深陷牢狱之中,除了他,没人能去救,一旦谋杀罪名成立,宁园将要面临的是10年以上的刑罚。 为什么偏偏是于浩海坐上了那辆车,如果是艾登,如果是一直明里暗里照顾着自己的艾登…… “艾检,我求求你,让我跟于少将通一次话,让我跟他求情,”宁朗瑟缩地跪在冰冷的地上,恳求着艾登,“是omega犯错,他大人有大量,也许能放了我们一马,他毕竟没有受伤……” “够了!”艾登把桌上一只玻璃杯拿起,啪的一声摔到宁朗前面的地上,“你还有半点儿检察官的样子吗?!‘法不责omega,本身就是一种歧视’,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你现在要去跟于浩海求情,就因为你弟是个omega?你说出这种话来不可笑吗?” 水晶玻璃杯里有一块凸起的雪山,晶莹剔透,灯光下璀璨夺目,那是宁朗入职后参与第一次团建,艾登为宁朗拦了同事的灌酒之后,宁朗为了表示感谢,送给艾登的圣诞礼物。 此刻,碎成一片又一片,在宁朗跪下的膝盖前面散开。 “你作为宁园的亲属,原本应该回避这个官司,不能做他的抗辩人,”艾登怒道,“我同意让你亲自抗辩,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前方梁警官还在和海盗抢人,你若不能配合他完成任务,趁早交给别的检察官去办,宁园这件事,免谈!” 宁朗知道没用了,他艾登是什么人,脊背从来都挺得笔直,怎么会徇自己这点儿私情。 艾登从求学到考试,再到进入检察院,当上独立大检察官,他的每一段光辉历程,都如别人所称赞的那样,从没有借助康斯坦丁上将的威名。 可他不惧怕任何有权有势的人的底气,不服输的勇气,却都是他的原生家庭所给予的,这一点,他却并不知道。 对宁朗和宁园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莱恩他们动一动小手指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碾成粉。 宁朗的手按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迅速收敛了悲戚和哀求,正色道:“梁队的案子,我会好好跟进的。” 他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白得瘆人,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史密斯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这个面容憔悴、身材纤弱的检察官几乎是扶着墙,一步步走上了楼,心中不禁惋惜。 他还以为这个检察官会和艾登少爷是一对儿,艾登活得像个法律文书,钢尺一根,从不对任何omega假以辞色,是觉得宁朗一个omega在这全是alpha的检察官丛林里楚楚可怜,才几次对他仗义相助。可这件事一出,艾登跟他是再无可能了。 跟小少爷艾兰比起来,康斯坦丁和海曼将军其实更担心的是为人刚正不阿、又完全不解风情的艾登。艾登曾因为想完全避免陷入桃色纠纷,甚至动了剃光头发,以出家人的身份当检察官的念头,让家里的老爷们都惊慌不已,只有艾兰哈哈大笑,举双手赞同。 “人呢?”艾登探出头来,对史密斯道,“快来看我打拳!” 史密斯无奈地往里面走,艾登又换上了他的跨栏背心,对着沙包挥拳,地上的碎玻璃都被他打扫干净了。 “为什么要我在边上看?” “被看着我才更有劲啊,”艾登说,“艾兰比武都要我在边上助威,他才有可能打得赢!” 宁朗回到了21楼,这一趟不但一无所获,还彻底跟艾登决裂了。他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垂泪,忽然听到电脑中传出邮件发来的声音,他立刻坐直了身子,晃动鼠标,打开邮件。 时隔一周,莱恩终于给他回复了:“照片已销毁。” “底片呢?”宁朗急着问道。 莱恩却再也没有回复。 宁朗拉开抽屉,那个信封还在,露出的照片一角,是宁朗闭着眼睛,赤/裸的身体。 下午四点多钟,辛热花从外面跑回来了,一进屋看到坐在那儿跟小孩子们玩积木的墨菲,就怒不可歇地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你竟然找了条子?!” “条子?”墨菲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656章 “主上的眼睛就是他们熏的!你太过分了!” 辛热花抬手就想打墨菲,辛夫人连忙拦住:“怎么回事?说话没头没尾的,大豹不让你打他,你忘了?!警察敢到我们这儿来?” “是啊!他们在东湾码头互相泼水,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索星辰和梁文君的船在海中对峙着,只是过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梁文君竟然又有四艘巡航舰来支援,索星辰认得那船号,是星洲岛离“岸上”最近的岛,文煜岛上的水警官兵,星洲岛的岛民甚至能爬到高山上去借用文煜岛的信号。 “我给你再重复一遍,把墨菲交出来。”梁文君浑身湿透了,下午的对战中,索星辰的船一直离他的船比较远,显然是怕了催/泪/瓦/斯的袭击,可这一离得远,他们的砖头也扔不过来了。 几乎是同时,梁文君和索星辰都想到了用“水弹”来袭击对方,一时间各个巡航舰都把高压水枪高高地举了起来,朝对方的羽~西<|整船猛烈浇灌,双方你来我往,打水仗,把附近的海水搅合得天翻地覆,每一个站在甲板上的人都成了落汤鸡。 “我就不明白了,我跟我老婆过我们的日子,碍着你们什么了?”索星辰拢了一把额头,将湿了的头发捋到耳后,“你说我抢人,我看你这是在抢人!” “水星公民属于水星政府管辖,我作为人民警察,必须要保证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一套都听腻了!”索星辰不耐烦地说,“赶紧滚!我一直没动真家伙你看不出来?我劝你见好就收!” “……我劝你迷途知返,迅速交还你抢走的人,”梁文君的嗓子都要哑了,跟索星辰对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你不敢对我们动用重火力攻击,是因为你知道我站在这里,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水星公安,你即使杀了我,也会有无数警察前仆后继,继续来找你要人……” 索星辰蔑视地轻笑:“警察什么时候这么英勇了,我怎么不知道?不是一贯看着海盗就躲吗?” “警察之中是有张元那种害群之马,但也有好人,你不能一概而论,张元能够放了你,我就能抓你。” “很狂啊,我蹬到你的船上,你也敢这么说吗?” “敢!”梁文君从身后腰间拿出一块大板砖来,指着自己的头,“你不是爱用砖头吗,来,朝这儿砸,你来啊!” 索星辰:“……”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个不要命的警察在这儿撒泼,骨头这么硬,竟然吓不走。 “你当警察一个月几个钱啊,值得你这么卖命?” “为了信念和正义,”梁文君说,“你这个海盗怎么会懂?” 索星辰冷冷地瞪着梁文君,梁文君身后的一干警察都觉得索星辰很瘆人,可梁文君却丝毫不惧,站在甲板上,和索星辰对视着。 索星辰又不傻,知道警察是不能杀的,会很麻烦。梁文君招来的警察越来越多,一再强迫自己放人,这一旦闹大了,消息传到索明月那里,警方跟索明月直接对话,方倾和于浩海再掺一脚,非让自己交出墨菲,到时成箱的倾弹往星洲岛上放,或是直接来几枚倾炮,把星洲岛的海盗兵全部迷晕放倒…… “墨菲是愿意跟我在一起的,我怎么说你能信?”索星辰说出这句话,已经带着几分无奈了,“我们夫妻甜蜜恩爱,跟你这刀疤脸有什么关系?” “你让他出来跟我说,”梁文君道,“他要是也这么说,我立刻走人。” 索星辰凝视着他,一语不发。 “还是说,你也没有自信他会留在这里?”梁文君的声音冷了起来,“你这不是软禁是什么?!” “报,主上!”海盗小兵从身后靠近,悄声告诉索星辰,“夫人来了!” 索星辰猛得回头,只见渊亭和渊颂开着船,带着墨菲和辛热花过来,这两个人在兵器库一战也都被索明月买通,虽然留在索星辰边上继续做事,但他们对墨菲还是以索明月的意志为参考,此时经不住墨菲的一再要求,才将他送了过来。 “星辰!”墨菲见索星辰正在跟穿着警服的警察们对峙,连忙从靠近的船上张开手臂去抓绳索,想往索星辰的船上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索星辰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将墨菲举高,提了过去。 “人质已经出现了!”梁文君身后方的警察们立刻掏出了枪,对准索星辰,既是自保,又是威慑凶犯,“快把他放过来!” “你们有毛病!”索星辰说完,后方的海盗们也都把枪举了起来,密密麻麻地对准了警察。 “别开枪,别开枪!”墨菲连忙喊着。 “墨菲,我是驻地市公安局刑侦一队队长梁文君!”梁文君的枪指着索星辰的脑袋,“我现在问你,你是自愿留在这个岛上吗?” “我,我是自愿的……”墨菲踮着脚,举起了双手,一副投降的模样,竟还想着挡着索星辰的头,不被枪打着。 “你不要害怕,我是来保护你的!”梁文君喊道,“你可以相信我!” “……我看你这小白脸就没安好心!”索星辰听到这话不让了,把墨菲拽到身后,“你这么不怕死,是不是看上他了?!” 梁文君被索星辰这神奇的脑回路惊得身子一顿,被艾兰勒令“必须身心干净”的他,立刻激动地喊了起来:“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omega!” “那你说要相信你,你算老几啊?!” “我是人民警察!”梁文君喊道。 “我还是人民的海盗呢,给我把他绑了!” 海盗们立刻蜂拥而上,梁文君举起手臂,朝天砰的一声开了枪,鸣枪示警。 “……好啊,你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放枪?!”索星辰立刻朝梁文君奔过去,墨菲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攀爬到他的后背上,朝梁文君挥手,“梁警官,梁警官!你听我说……” 半个多小时后,若云和辛老大带的人,把两边都分开了,若云急道:“主上!能好好说清楚的事,你不要弄得不可收拾!那样的话,墨……夫人,可能真的会被带走!” 索星辰不再妄动了,尽管他不愿承认,但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愿意参考若云给出的意见。 梁文君带着警察坐进了索星辰开来的船舱里,双方决定坐下来好好谈谈,索星辰本以为坚持让梁文君上自己的船,梁文君会不敢,结果他二话没说就开始登船。 这个警察指定是有点儿什么毛病,吃了熊心豹子胆,索星辰竟对他生了几分敬意。 墨菲坐在索星辰的边上,一会儿瞅瞅梁警官,一会儿瞅瞅索星辰。 “墨菲,我刚刚已经做了自我介绍,你听见了吗?”梁文君和善地对他说。 “听见了,梁警官好。”墨菲说。 “你好。”梁文君道。 索星辰啪的一声拍着桌子,拍出一声巨响:“这是当着我的面相亲吗?!” “主上!”若云无语地喊了一声,深感头疼。 “星辰!”墨菲搂住了索星辰的胳膊,把他拍在桌子上、青筋凸出的大手拿了下来。 梁文君抬起眼皮,漠然地看了索星辰一眼。 他原本觉得墨菲已经在法律上过了85岁,是自主行为能力人,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担责,可就这海盗大王的德性,实在让他不能听墨菲一句“我是自愿的”,就可以放心地走人。 “我要求隔离询问,”梁文君道,“你在这里我问不出墨菲的真实想法。” “哦,”索星辰冷笑道,“你还想要个单间,一对一问是吗?” 梁文君朝后面看了一眼,他的属下张帆走上前来,脱了警帽,对墨菲温柔地笑了笑:“你好,墨菲,我是张帆,刑侦一队警员,可以让我和我们队长,一起问你话吗?” “可以,”墨菲点了点头,对索星辰说,“这船舱有窗,你在窗外看着我们也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警察,不是坏人。” 索星辰心道他遇到的警察里坏人可不少,但墨菲既然这么说了,他的眼珠转了转,想要把梁文君这瘟神赶快送走,此时只能忍耐。 于是,他转身出去了,在船舱外面的窗前,坐在椅子上,看着里面。 船舱里只剩墨菲和张帆、梁文君三人,中间隔着一张长桌,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安全距离。 梁文君开门见山地问:“墨菲,驻地的户籍上查不到你的婚姻证明,我想问你,你目前是已婚吗?” 索星辰一口一个“老婆”,他首先要确定这个问题。 墨菲想起了索星辰给他的那把刀,想起在黔南州时他说过的话,虽然后来已经证实了那是索星辰骗取尹瀚洋信任的谎话,但后来索星辰又反口认定了当时的誓言,而墨菲确实弄丢了刀…… 所以,他点了点头,答道:“在海盗的习俗里,我收了他给的信物,是结了婚。” 窗外的索星辰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听到墨菲的回答,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第657章 张帆低着头紧张地记录着,梁文君紧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实话实说,是自愿来到这个岛上的吗?” 墨菲迟疑地看着梁文君,生怕他一个说不好,索星辰会被判刑,会挨郡主的枪子儿。 张帆道:“墨菲,我们在驻地已经查探清楚了,此刻是需要你诚实,这样的话,我们才能信任你的口供。” 墨菲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是自愿的,当时……我想死。” “为什么?”梁文君问道。 墨菲低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分开了……我很难受。” “你爱他吗?”梁文君问。 墨菲点了点头,像是承认一件罪大恶极的错事。 梁文君和张帆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这是很标准的孽缘和虐恋,存在于千千万万的情侣和爱人之间,他们是警察,不是判官,只能从刑罚的角度,来确认索星辰的罪行。 索星辰在外面心思凝重地看着墨菲的表情,这一刻,他突然安静了下来,或者说是怔住了,他才发现,喜欢自己这件事,竟让墨菲处于一种难堪的境地。 梁文君道:“墨菲,感情上的事,我们无权过问,现在,我只要确定几件事,第一,他有没有打你,有没有家暴过你。” 墨菲想起了索星辰扇过来的巴掌,是那么的痛,可每次扇他,都是在他寻死的时候,索星辰的拳头很吓人,若要打他,拳头可比巴掌好使。 “打过,但那是为了不让我去死。”墨菲说。 梁文君看了一眼张帆,张帆开口问道:“那,他有没有不顾你的反对,强迫过你?” 这句话要omega警察来问,墨菲听得懂是在问他什么。 索星辰是个骨子里很骄傲的人,如若墨菲顽强抵抗,奋力挣扎,索星辰只会扫兴而去,倒不是真的会强迫的人,或者说,他不屑于那么做。 于是,墨菲摇了摇头。 “他有没有语言上贬损你,欺辱你,鄙视你,让你觉得心情很不好,很沮丧?”张帆接着问道。 这是omega最容易被忽视的伤害,可张帆是个omega,更懂这方面潜在的压迫和侵害。 墨菲想到索星辰一直说他磕碜、腿短、丑、笨、傻、呆、脑子进水…… 他低着头,揪了揪自己的手指,力度很大。 “墨菲,回答我的问题,”张帆按住了他的手,“你放心,这在刑法上,是无法定他的罪的,只能侧面判断你们的关系。” 墨菲是个诚实的孩子,他抬眸看向两位警察,最终,犹豫地点了点头:“……有说过……我不愿听的话,但那是……他以前喜欢的人太好了,他可能会把我跟郡主比较……” 索星辰站了起来,他的手按在窗上,急切地往里看,可视角的限制,让墨菲看不见他,不知道他有多着急想解释。 ……原来,说话欺负omega都不行?! 我不是拿你跟索明月比较啊! 你们有什么可比的,老子早就移情别恋了! “墨菲,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要想好了再回答,”梁文君道,“你是否愿意继续跟索星辰维持婚姻关系,留在这个岛上。如果你不想,就大胆地告诉我,我们一定会把你安全带走。” 墨菲抬眼看向梁文君,说实话,作为二等公民,曾经的海盗,墨菲一家人在驻地过得是受两边人歧视的生活,他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谁能站在他的背后,为他撑腰。 “我是警察,你是水星公民,只要你不愿意,我一定能把你带走,保证你的安全,”梁文君道,“说到做到。” 墨菲静静地望着梁文君和张帆,他在思考,他思考的这三分钟,对窗外的索星辰来说,简直每一秒,都像一年之久。 “……我愿意留在这儿,他的身边,”墨菲说,“我真的离不开他。” 梁文君和张帆同时泄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都无奈地放下了。 这时索星辰推开了门,走到墨菲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看向梁文君:“你问完了吧?” 梁文君见他一头的汗,说话时声音都微微发抖。 他沉吟片刻,对墨菲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就两句话。” “嗯。”墨菲说。 “曾经有一个跟你类似的情况,一个omega报案,说他丈夫对他不好,我们出警了,可当我们要把他丈夫拷走时,他又哭着求我们放了他。”梁文君说。 “后来呢?”墨菲问道。 “当天晚上,这个omega就被他丈夫捅死了。”梁文君漠然地说。 墨菲浑身一顿。 “……你这讲的什么狗屁故事?!”索大豹龇牙裂目,就想动手,墨菲连忙抱住了他。 “梁队,”张帆在一边差点儿笑了,他知道队长的不甘心,可也只能说道,“我们任务完成了,该走了。” 梁文君的目光从墨菲脸上,转到索星辰脸上,说实话他真的很想把墨菲带走。 当他听说墨菲也是新兵营战士时,他以为墨菲跟他家艾兰是差不多的,结果来了一看,墨菲能被索星辰一拳就给打死,太瘦小了。 所以他又最后挣扎了一下,说道:“墨菲,昨天我们看到你在东雁山顶上,给外界发信息了,可以让我们知道内容吗?如果你是求救,我们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墨菲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又看向索星辰,他昨晚回去后,又是烤鸡,又是吃饭,气氛太好了,他没敢告诉索星辰他往外面发了信息。 “他可能跟他的主将发信息了,那能给你们看吗?”索星辰说,“他是军人,你们是警察。” 这话一说,梁文君他们很是惊讶,墨菲可以给aha主将联系,索星辰允许?而同样的,墨菲也吃惊地看着索星辰,索星辰竟然知道他发了信息? “请给我们看一下,是发给谁的,”梁文君道,“我现在很怀疑墨菲刚刚说的话还是被你胁迫了,昨天的情况下,我们没出现,所以他往外发的信息内容,才是最真实的。” 张帆不禁点头,梁队这一说法是成立的,墨菲在无人逼迫的情况下所作出的事,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索星辰也自然明白这一层意思,所以他转过头对墨菲说:“没事,我无所谓。” 墨菲把手机翻开,点了“已发送”,他们都看到了墨菲昨天发出去的消息。 ——爸爸,我被外派到了星洲岛,很抱歉才跟你们联系上。这里很美,我很好,勿念。 索星辰不禁莞尔,伸手把墨菲拥进了怀里,感激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梁文君一行人要离开了,临走,还因为索星辰踹破了窗玻璃而对他进行了罚款,索星辰怒而扔给他一根重量不轻的金条,梁文君和警队的兄弟们把身上的钱凑了凑,才把多出的钱还给了索星辰。 “握个手吧,”临别时,张帆对墨菲说,“祝你幸福。” “谢谢!” 墨菲和他握了手之后,把胳膊袖子往下拽了拽,伸手给梁文君:“梁警官,谢谢你,你让我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警察,我也会像你一样,努力做一名合格的军人。” 一张正方形叠好的纸片,轻轻地贴在梁文君的指腹里。梁文君是当过兵的人,立刻心领神会,把纸片扣进手心里。 “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跟尹少将问好,”墨菲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船开了,警队里的人不禁唏嘘,这一趟对战,可谓是劫后余生,竟能在海盗头子手里全身而退。 梁文君道:“帮我跟署长说一下,我要请假。” 张帆好奇道:“咱们这可是大功一件,你回去得领赏的,怎么能这时候请假?!” 梁文君笑道:“不,我要去一个好地方。” 去昶洲,去见尹瀚洋,把墨菲传出的密信,亲自交到尹瀚洋的手上。 墨菲已经觉醒了,在这场虐恋里,他最后的落脚点,是他会做一名合格的军人,在索星辰的身边,既爱着他,也监视着他。这注定是一场以爱为名、没有硝烟的战役,可梁文君从墨菲笃定的眼神中,又见到了熟悉的神采,那自信跟艾兰有几分相像,都是新兵营战士的模样。 他不禁也像索星辰一样揣测墨菲这个人,一个看着一点都不像战士的人,偏偏说着一口流利的海盗语言,能够融入这个星洲岛,他之所以被选进新兵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不一样的使命呢? 梁文君倚着窗,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尽管面上波澜不惊,心中雀跃不已,艾兰,我来了! 索星辰和墨菲回去的路上,索星辰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一件事。 “你不丑。”索星辰道。 墨菲嗤一声笑了。 “真的!你要是真丑的话,说实话我看不上!”索星辰道,“我这么说是为了迷惑别的alpha的,不然他们看我把你当个宝贝,就会琢磨来抢了,海盗的生态环境就这样,没办法。” 还是这么言之有理,还是这么得意洋洋,在别人眼里,足够打死100回了,可墨菲看着他却只想笑。 第658章 到了家门口,索星辰快步到副驾驶位置上,把墨菲从车上揽了下来,墨菲赫然发现一楼大厅里放满了装修的板材和工具以及涂料等等,三楼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这是……?”墨菲很惊讶,一天没回家,这家就要被拆了似的。 “三楼重装一下,”索星辰说,“程教授说你们上课需要一个实验室,还需要一个化验房,还得一个储药房……” 墨菲惊讶地捂住了嘴,几乎不敢相信:“那郡主、郡主回来住哪儿啊?三楼……那是他的房间啊!” “我在海边不是还放了一张大床吗?”索星辰无所谓道,“他和尹瀚洋回来睡那儿就行。” 墨菲:“……” 索星辰已经上了三楼,掐着腰,指挥着工人:“这块儿是用的那个无害涂料吗?我们今晚还得睡楼下……” “是,是,都是无毒的!” 墨菲跟着他跑到了三楼,突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索星辰的腰,将脸扣进他的后背上,不一会儿,热泪就浸湿了他的衣服。 索星辰回过头来,见墨菲已是泣不成声,不禁呆住了,脸上的情绪非常复杂,既想讨好,又莫名其妙,只问道:“又怎么了啊,我的祖宗……” 他蹲下来,仰着头,满头大汗地看着墨菲。 墨菲张开手臂,抽泣道:“我要抱抱!” 第353章 王俊放下了电话,一脸莫名其妙,方倾让他假装索明月喊的话,他都凶巴巴地对着电话喊了,只是压根不认识索凶辰是谁。 凯文逊靠着床头,在王俊一旁看书,听到这个名字却转过脸来,问道:“索星辰怎么了?” “原来是‘星辰’,你认识吗?”王俊说,“方倾说他抢了墨菲,在电话里又喊又叫的。” “墨菲是谁?”凯文逊问。 “……咱们新兵营的人啊,跟我玩得挺好,头发到肩膀,扎着小辫子,是个omega,很漂亮。” “哦,”凯文逊模模糊糊想起那么个omega来,“索星辰是索明月的亲哥。” “……难怪让我装成明月训他,”王俊纳闷道,“可明月为什么不给我讲讲他这个哥的事啊?” 索明月跟他是无话不说的,可两次遇见了哥哥,都没跟王俊说,因为他这个哥屡次针对尹瀚洋,一次比一次过分,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索明月怕尹瀚洋不高兴,甚少提起他。 可凯文逊对这个人却很好奇,尹瀚洋长津湖一战、兵器库一战,都遇到了这个叫索星辰的海盗头子,最后也都以少胜多,立下奇功,可见索星辰以及他率领的海盗兵实力非同一般,尹瀚洋得到了这一“外戚”的助力,才能拿下爱德华和阚泊斯这两个蜥蜴军重要人物。 更让他在意的是,兵器库之战后,步睿诚和闻夕言前去清理战场,战后重建,据步睿诚那边传来的消息,于浩海将兵器库五分之三的军资军备,都送给了索星辰,作为报酬。 从这个分配比例来说,索星辰在兵器库一战,起得作用也比尹瀚洋部分要大得多。 他有这么神么?海盗兵如此好用? 凯文逊思忖着,从个人好恶程度来说,海盗这不受管辖的流派,比之叛贼还要不可控,但将来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海盗势力都是一柄剑,就看这柄剑,是为他所用,还是为于浩海所用了。 凯文逊还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王俊把他膝盖上的书拿走了,将他轻轻往后推倒,盖上被子,说:“很晚了,准备睡觉吧。” “嗯。”凯文逊穿着的睡衣是粗棉布的,王俊新给他做的,用的是当地产的棉花,跟他在王宫里平时穿的丝绸睡衣相比,材质要粗糙得多,但很保暖,秋天的晚上穿着不冷。 “你睡着了吗?”王俊把脸贴到凯文逊的枕头上,轻轻地问。 “没有。”凯文逊莞尔,静静地等着王俊给他讲述“刘赢成长的二三事”。 果不其然,王俊给他讲了起来:“今天下午刮大风,我想起小时候,art小朋友们一起训练的事……” 王俊身上很香,凯文逊凑近他,能闻到满天星的香气,他望着王俊,听王俊给他“吹枕边风”。 “art每次开会时间都很长,我们在外面玩儿,浩海瀚洋和刘赢孙信厚高鸿飞他们踢球,我和袁真他们在边上看球,给他们加油打气,声音很吵闹,不一会儿,文叔就出来不让我们大声喧哗,让我们绕着赫特岛的校场跑步,谁先跑完十公里就给谁奖励……” “我们跑了一会儿,变天了,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不一会儿,大雨变成了大冰雹,每一块儿像鸡蛋那么大,像石头一样硬,砸得人脑袋疼,我们就都不跑了,找地方躲雨,”王俊说,“这时候,只有一个人没停下,坚持跑完了全程,你、你猜是谁?” “我猜是你,”凯文逊笑着说,“你被砸傻了。” “什么啊!”王俊推了他一把,“那个人……他就是刘赢!” “哦,我还以为是英雄小哪吒。”凯文逊说。 “给你说正经的!”王俊往凯文逊的怀里钻,用头拱了拱他的下巴,认真地跟他说,“刘赢是我们当中最诚实的孩子,只要是刘叔叔给他布置的家庭作业,让他做的训练,无论多大的困难,他都一定会克服,完成他的任务。” 所以,刘赢和卜奕之战,我是相信刘赢的。王俊这句潜台词没说出来,但凯文逊早就清楚。 “明白了,”凯文逊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不过,于浩海那个无时无刻都沉迷训练的人,怎么都不跑了?” 王俊闷闷地说:“……他说那么大的冰雹,砸到脑袋上人会变傻。” “哈哈哈,”凯文逊笑道,“所以说刘赢很蠢。” “没有,他就是老实啊,”王俊话到嘴边,实在忍不住了,“他做不出偷别人的人头、抢军功这种事的,文逊,我们一起长大,我了解他……” 凯文逊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现在这事儿已经不是几个人坐下来聊聊就能解决的了,刘赢现在被警方带走,无非是给他敲个警钟,让他退了,卜正那老头儿以为能吓住他,但我听说于浩海到了驻地直奔检察院,这事要‘公事公办’,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卜正那老头儿,把卜奕叫回去了,爷孙两个在想对策,于总和方倾的爹方匀能不知道吗?他们会闲着吗?” “那我们能做什么?”王俊说,“需不需要投票,像卜奕和瀚洋争少将那样,大伙儿一起投票?” 凯文逊笑道:“咱们不是陪审团,没有投票的资格,而且,卜奕和谏中震是我的人,刘赢是于浩海的副将,在这个当口,于浩海为了刘赢四处奔走时,我不能站出来,说我不相信卜奕,那我这主将成什么了?出卖了自己的人。” 王俊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很不好意思,从刘赢被带走,他就每天想尽办法在凯文逊面前说尽了刘赢的“好人好事”,希望凯文逊能出手相助,却没想明白这个主将和主将之间的微妙关系,凯文逊是不能表态站刘赢的。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层,我怕你对刘赢不熟悉……”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想说什么,尽管跟我说就是了,”凯文逊用下巴轻柔地贴了贴王俊的额头,“你有你的认知和判断。”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王俊心里很着急,刘赢被拷走了,尹瀚洋在这儿的每一天都找茬儿跟威尔逊和卜奕吵架、打架,凯文逊只好端出王子殿下的架子来,勒令尹瀚洋去戍边,尹瀚洋乐得清静,把索明月也带走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看戏,”凯文逊说,“既然于浩海要试试走明路能不能通,咱们就拭目以待,他们再说了,卜奕和谏中震带走了我三千人,如果损失了我一半将士真是他们中的谁的责任,你觉得我能坐视不理吗?” “不能。”王俊摇了摇头,他知道凯文逊的手段,是不会轻易饶过拿了他的东西不办事的人。 “这不就得了,”凯文逊说,“别操心了,跟你无关,你每天就玩你的,躲着点儿威尔逊。” “躲他干啥啊?” 凯文逊冷哼一声:“我看啊,呵,他是看上你了。” “啊?天呐,”王俊忍不好笑道,“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这么说昂,人家会笑死,那威尔逊明明一直在骚扰章楠,怎么会看上我?” 只有你这奇怪的审美,才会一直觉得我漂亮。 “我说了你就听着,”凯文逊拍了一下他的后屁股,斥道,“我能看错么?那是我兄弟。” 王俊嗤嗤地笑着,很无奈地说:“好吧,不过,他好像真的很喜欢章楠……你知道章楠是谁吗?” “不知道,”凯文逊不假思索地说,“不认识。” 王俊轻轻地松了口气。 自从章楠也来到了昶洲,别说袁真提醒王俊注意,就连王俊自己看到章楠,也会有些在意。章楠那么漂亮,号称直男斩,应该很少有alpha会不喜欢他吧,章楠原本属意的人,不是孙信厚,也不是汪杰,而是文逊,假设文逊这次也注意到了他…… 第659章 好在文逊不记得了。 王俊松了这口气,放下了这个负担,很快就蜷在凯文逊的怀里睡着了。 凯文逊听到王俊逐渐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傻瓜。” 过了两天,刘赢48小时后本应该释放了,得到的消息却是还得再蹲两天,尹瀚洋和孙信厚等人不清楚于浩海和艾登的欲擒故纵,只听说刘赢还没放出来,不免有些急躁。 更为奇怪的是,昶洲军区越来越热闹,angel和aha以及auger三队的omega战士越来越多地涌向昶洲,他们第一次任务结束后,各自在家中待了几个月,这会儿像是约好了一般,纷纷往昶洲这边来了。 “……叽哇乱叫的,”尹瀚洋问高鸿飞,“为什么他们都来了?” “呃,这个原因吧,其实我不大清楚,”高鸿飞说,“但我听袁真说,他们来这里,其实是奔着威尔逊王子殿下。” “奔着他?”尹瀚洋道,“为什么?因为他是个王子?” 孙信厚冷笑道:“是啊,咱们新兵营里不是出了个小王妃么,王俊,这回又来了个威尔逊王子……omega不都是喜欢当王妃么。” 尹瀚洋和高鸿飞心道就你看上的那个omega想当王妃,不要把omega们全都给扯上。 高鸿飞说:“……也不都是为了王妃吧,听说,anger部队里的康珠,被凯文逊提了军长,浩海队里的艾兰,杀了几个变异人,也提了军长,omega们觉得来这里跟着大部队还是能立功的,在家也待腻了,就来这里玩儿了。” “简直胡闹。”尹瀚洋说。 墨菲的事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可看不了自己队伍里的omega再受迫害,或是再被一个海盗抢走,于是对高鸿飞说:“别的队咱管不了,老高,你让咱们队的omega都给我马上撤离。” 高鸿飞:“……我不敢去说,他们能吃了我。” 尹瀚洋只好把aha部队的omega们都召集一起,先是表示理解他们为国效力的想法,但是打仗不是玩,昶洲是军区不是游乐区,不能都在这儿聚集云云……他还没等说完,omega就全闹起来了,坚决不同意,吵得他脑仁儿疼,要不是看他长得帅,都想打他。 尹瀚洋吵不过队里的omega们,看到索明月在一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笑着看热闹,就让他出来管管,索明月拍了拍手掌,对omega说:“大家在战场上一定要听我号令,遵守纪律,否则就被赶回家,听到没有?” omega们齐声喊:“听到了!” “解散!”索明月道。 “……你这就给解散了?”尹瀚洋瞪着他。 “是啊,”索明月说,“人不愿意走你逼也没有用,谁说omega不能打仗了。” 索明月一贯狂得没边儿,总觉得他自己能做到的事,别的omega也都能做到,尹瀚洋对他没招儿,见他最近脸色慢慢变好了,白里透红,想是在水星医院开的药起了作用,便问道:“你今中午吃药了吗?” 索明月转身就走,当作没听到。 “你必须按时吃药知道吗?给我过来!” 下午omega们在一起团建,先是绕着校场跑了五公里,然后散开来休息,威尔逊从楼里出来,在凯文逊前面趾高气扬地走着,两个人身穿白色击剑服,想是要去练剑。 自从威尔逊来到昶洲,便经常和凯文逊击剑,难怪凯文逊剑法了得,这都是王室贵公子们平时喜欢的消遣。 “哟,挺热闹啊,这么多新来的omega战士。”威尔逊把帽子摘了,停住了脚步,跟各个omega嘻嘻哈哈起来,做着自我介绍,凯文逊则绕开他,独自往前面走。 高鸿飞见孙信厚一直往他们说话聊天的地方望过去,便也看向那里。只见章楠手里抱着一大摞准备要拿去洗的床单和被罩从他们身边路过,视线被挡住了。 章楠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便绕了一大圈,躲开那些人。 可威尔逊却甩开了刚刚跟他嬉笑着的omega们,立刻转过身去,追上了章楠,挡在了章楠的面前,等他撞上去。 章楠抱着的床单被罩掉了一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威尔逊,威尔逊哈哈大笑。 孙信厚拧着眉看了一会儿,轻蔑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对章楠的祝福——祝你心想事成,看来,章楠很快就要达成所愿了。 袁真把水和洗衣液倒进了一个又一个铁质的大盆里,过了很久,才从章楠手中接过军人们换下来的脏了的床单被罩和枕巾,却见上面竟然还踩了好几个大脚印儿。 “这是……怎么回事?”袁真撑开床单,看着那脚印问道。 章楠皱了皱眉:“路上遇见了威尔逊。” 他那嫌弃和厌恶的表情,几乎遮掩不住,想是威尔逊没少纠缠他,连床单都被威尔逊踩了。 袁真看到了,忍不住说:“你别出来干活了,就在你房间里待着吧,这些我来做就行,王俊要洗我都不让,只让他帮着我做饭。” “王俊是王妃,当然不能做这种事,凯文逊殿下也不会同意,”章楠动作很熟练地把袖子挽到手肘上,坐在小板凳上,将搓衣板放进水里,“这里没有几个勤务兵,你爸爸们年纪也大了。” 袁真和章楠待了几天,渐渐熟悉起来,对章楠这个人有了改观,从他做事的麻利程度,一看就是家中常做这种洗衣做饭的事,说实话,他比王俊会做多了,毕竟王俊在家也是受宠的,来到昶洲实在是看袁真忙不过来,才一定要来搭把手。 “你长得好看,在外面太招人了,”袁真说,“你要是喜欢那个威尔逊王子,就好好相处,不喜欢的话,也跟他说清楚了,这两天,你也看到了,来了这么多omega,天天堵在王子们的大楼门口。” “我这么个名声不好的人,他一个王子还能把我当回事儿?”章楠自嘲地笑了笑,“他也就跟逗狗一样逗着玩儿。” 到了晚上,赛威将军和威尔逊看到这么多omega士兵来到了昶洲,都有种过大年的喜悦,连续几次让老袁多备好饭好菜,招待这些如花似玉的omega们,尹瀚洋一听,连连叫道:“没钱!没心情!我一好兄弟还在牢里,我吃不下!” 赛威一张老脸阴恻恻地看着尹瀚洋,啪的一声,甩给老袁一笔巨款,勒令他必须大操大办起来,于是,尹瀚洋只好开着车带着老袁和索明月去菜市场采购去了。 “……他大爷的,把个军区弄得乌烟瘴气,跟驻地红灯区似的!”尹瀚洋骂道。 “红灯区是什么地方啊,是兰特岛洗浴中心那样吗?”索明月好奇地问,“好地方啊!” “跟你没关系!”尹瀚洋叫道。 老袁只嘿嘿笑道:“赛威也憋了很长时间了,这里可比驻地冷清多了,他那种人,一天没有美酒、没有美人陪着他都受不了……” “这个老流.氓,”尹瀚洋道,“袁叔,这么个东西,我爹怎么不办他啊?” 老袁叹了口气:“要不是阿诺德叛了,倒不出手来,凯峰早办他了,问题是,统帅那边的态度也很模糊,想是起码保住一个在军中办事的王爷。” “唉!”尹瀚洋长叹一口气,这历史遗留问题,只能交给他们小辈来解决了。 晚上在校场摆酒铺席,放了整整30多桌,为omega士兵的到来庆贺,也不知道庆贺个什么劲儿,尹瀚洋一桌儿离得很远,和孙信厚高鸿飞等人坐着喝闷酒,除了索明月在他身边,其余omega都被要求坐在离赛威和威尔逊父子最近的地方。 王俊坐在凯文逊的身边,和赛威、威尔逊同一张桌子,不得不应付场面,和大家一起喝了两轮,喝了两杯白酒之后,王俊的脸就发红发热了,他一直不胜酒力,完全不会喝,第三轮就又要开始了,赛威说的是要试试omega小将们的酒量,这回都不用小杯子,改用大碗,凯文逊突然靠近王俊,对他说:“索明月醉了,你去看看。” 王俊正被刚才那杯烈酒辣得龇牙咧嘴,听到这话立刻往索明月那里看去,起身往他的方向走。 “哎哎,王妃怎么能先跑?这才喝了两杯……” 威尔逊笑着要起身拦住他,凯文逊神情冷峻地攥住他的胳膊,力气不小,把他拽回到座位上:“这么多omega不够你撩了?别给脸不要脸。” “急了,急了,我们凯文逊殿下也有今天,”威尔逊酒意浓重,醉醺醺地看着凯文逊,“你都不像你了。” 凯文逊没说话,只是阖着眼,自斟自饮起来。 王俊去到了索明月跟前,仔细看他的脸:“你醉了啊?” 索明月翻了个白眼:“我都一滴没喝!他不让喝,我得喝药!” 王俊有些莫名其妙,尹瀚洋看他红彤彤的小脸却明白了凯文逊的意思,这种场合,王俊是重点被灌酒的对象,便对索明月说:“你把王俊带走,王俊喝多了,你们早点儿睡,把门关好。” “哦。”索明月起身,抓着王俊的手腕,往他们的住处去。 又过了半小时,尹瀚洋他们亲眼所见,赛威被两个新来的omega左右扶着,带进了他的住处,再就没出来。 第660章 “我靠那都谁啊?”尹瀚洋看得目瞪口呆,“那俩人……他们认识吗?” “刚认识呗,”高鸿飞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可真够乱的。” 威尔逊摇摇晃晃地起来,从他的桌子往omega的桌子蹿去,眼睛瞥来瞥去,要说漂亮,还真没谁比章楠漂亮,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低着头偏着身子坐着的章楠。 如果不是赛威和威尔逊偏要在开席之前,来个“omega士兵大点名”,章楠都想躲起来。 “你,就你,”威尔逊道,“你陪我喝!” 说完把手搭在章楠的肩膀上,低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嘴往那凑,章楠皱紧眉头,把脸瞥向一边。 尹瀚洋立刻起身走了过去,伸手去拉开威尔逊:“来来我陪你喝,你堂堂王子殿下,跟个omega较什么劲啊……” “你一边儿去,”威尔逊哼道,“你不够格跟我喝,知道吗?你哥勉强才可以,你算什么?” “是,是,你牛逼,”尹瀚洋把章楠从威尔逊的钳制下扒拉开,“那么尊敬的王子殿下,能赏个脸,跟小的喝一杯吗?” “跟alpha喝个什么劲,你滚开,”威尔逊有些怒了,见章楠转身要往后走,指着他,“你别不识抬举,给我过来!” 章楠走得更快了。 啪的一声脆响,威尔逊手中的红酒杯甩了出去,砸到了章楠的头上,鲜红的酒液顺着他的头发从上往下滴落,白衬衫领子瞬间被染红了。 “你他妈的找死!”孙信厚突然把军装外套脱了摔到了地上,对着威尔逊的脸重重地挥了过去。 一记铁拳,威尔逊鼻口串血,飞扑在地,挣扎了几下,竟没站起来。 尹瀚洋和高鸿飞等人都是一愣,随即尹瀚洋大叫起来:“哎呦威尔逊王子喝醉了,耍酒疯了,站都站不稳了!哈哈哈哈……” 他一边尬笑,一边瞅着坐在桌旁的凯文逊。 凯文逊眼睛一闭,趴在了桌子上,对他身边的荆露和龙俊杰说:“把我扶进去,我醉了。” 龙俊杰和荆露本来以为要代表王室一方跟尹瀚洋对打,这陡然见到凯文逊这样,就都明白了,两人掺着凯文逊就把他送回了住处。 “……这殿下,酒量不行啊!”尹瀚洋和孙信厚眼神一对上,就都明白了。 “咱们给殿下醒醒酒吧!” 说完,尹瀚洋一脚踩在地上躺着的威尔逊的后背上。 第354章 卜奕坐在卜正的办公室里,已经两个小时了。 卜正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喷壶,正在给花浇水,戴着一副年久失修的老花镜,一边的镜片已经磨得有些模糊,尽管如此,他回过头来,还是将卜奕的焦躁尽收眼底。 “没出息,”卜正把水壶放到一旁,将眼镜往上推了推,目光冷峻地扫着卜奕,“沉不住气。” “……爷爷,您不该让人把刘赢拘起来,更不该去搞艾登,”卜奕埋怨道,“这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我和于浩海的矛盾,也越来越大了。” “这怪谁?还不是你遇事不决,斩草没有除根?”卜正严厉道,“既然在萍乡已经决定这么干了,就应该做得天衣无缝,只拿个人头回来就行了?王烟丢在那儿,连谏中震也留下了活口!” “我不知道王烟还能活着……”卜奕低着头,搓了搓手,“更不知道刘赢能把谏中震挖出来,刘赢会出现,我很意外,当时我是打算偷袭,都排兵布阵了,结果刘赢冲了出来杀了吴求奀……天时地利造成的结果,我也不想抢别人的军功!” “不用说了,”卜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胜者王侯败者贼,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指望你通过正常途径能立功?你能带回来上千人,怎么都比老谏的孙子强多了。” 卜奕抿了抿唇,不禁汗颜,心里有些难过,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祖父似乎都懒得听他的辩解。或许,他是什么人,他祖父心里早就清楚,早有定论,根本懒得听他为自己开脱的话。 卜奕:“我最开始好言好语地跟刘赢说了,没想到他较真起来,如果我再逼他两回,也许他能乖乖就范,像以前一样。” “不一样了,刘赢现在是于浩海的副将,于浩海恨不得借机生事,拦了你当副将的路,最好把你从军队赶出去,就像他们兄弟对莱恩那样,”卜正阴恻恻地说,“从他决定把刘赢的军报提交给巴可达和于凯峰开始,这场战役就已经打响,没有回头路了。” 卜奕心下难安,在新兵营的日子到现在,于浩海想做的事就没他做不到的,就像所有新兵营出来的战士都很怯他一般,卜奕也深知惹了于浩海将来从军这条路愈发难走,不禁喃喃道:“早知道,我就不去抢了……” “别婆婆妈妈的,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卜正说,“早在入新兵营之前,我让你结交于浩海尹瀚洋兄弟,进入他们的军队,不做主将,也要做上于浩海的副手,”卜正道,“结果你站到了凯文逊那一边,你知道你这个战队,让赛威跟我闹了几回吗?你跟尹瀚洋抢少将,现在又跟刘赢抢人头,这一步一步的路,不都是你自己走过来的吗?后悔有什么用?” 一步错,步步错,卜奕回想昨日种种,也是悔之莫及,怪只能怪于浩海有眼无珠,宁愿点了刘赢和步睿诚做副将,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是因为一时激愤,外加凯文逊的引诱,他才跟尹瀚洋争夺少将,从此,跟于家兄弟彻底决裂。 “现在刘赢那边有证据吗?”卜奕忍不住问道,“那艾登为什么又让警方关了刘赢两天?我看不明白。” “是要事后反诉警方,故意拖延了两天,”卜正道,“施扬现在的意见很大,觉得给警方惹了麻烦。” “那施警监怎么说?他能扛下吗?就怕……于凯峰去问,”卜奕道,“施扬很怕于凯峰以军方的名义朝他施压。” “他没空,”卜正道,“于凯峰在红霜镇了,一时半会儿都没空回来,而且就算问了能怎么样,他看不上施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警察的事他管不了。” “可搞坏的是艾登的车,是于浩海坐上去的,据说于浩海差点儿掉进江里,那于凯峰会无所谓么?” “他当年为了保护儿子,都把他们送瀛洲去读书,既然长大了,回到驻地来了,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卜正冷冷地道,“他的儿子都长大了,我和老谏的儿子呢?早都死了!” 卜奕不敢再说话了,他的父亲,谏中震的父亲,包括雷蒙和莱恩的父亲,他们都是当年政斗的牺牲品,有的死于车祸,有的死在omega的床上,有的死在战场上,尽管死因各不相同,但几方势力都认定了他们共同的敌人,那就是于凯峰所掌权的军界势力,或明或暗,杀死了他们的儿子。 如今想来,过去在驻地逍遥时,这一帮纨绔过的才是最好的日子,无忧无虑,肆意玩乐,现在从军的从军、从政的从政,都要一一对上于凯峰那一派的人,就像爷爷说的,战斗不是刚刚开始,而是他们这些继承人们,才刚刚开始参与斗争。 “小公主那边有信儿吗?”卜奕想来想去,另一半所带来的势力极为重要,不得不又催促道,“我反正也回来了,不如去王宫里见她一面吧。” “昨晚我跟巴可达说了,这人跟我装傻,一会儿说塞西莉功课繁忙,一会儿说你刚从战场上回来,需要休息,还是不见的好,”卜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往后仰着头,手抚摸在扶手上,“我怎么听施扬说,刘赢的律师是康德?康德退休以后不是做了塞西莉的仆人吗?刘赢请得动他?” “爷爷,这事儿您一定要尽快帮我确定下来,”卜奕说,“在新兵营的时候,我听说有一次统帅和公主跟于浩海刘赢他们开会,于总也在,当时于总开玩笑说小公主和刘赢很般配,凯文逊当时就翻脸了,但从那儿以后,这个传言就时断时续,这次刘赢一反常态敢跟我争,我也怀疑是有这个原因。” “……刘赢?”卜正的语气充满轻蔑,不可置信道,“他巴可达能拒绝我,然后接受刘延川的儿子?因为什么,因为他是于浩海的副将?我看他是给于凯峰跪久了,站不起来了!” “这很难说啊,统帅来新兵营时,特别喜欢于浩海和尹瀚洋,当时刘赢没显山露水,我们都还以为小公主会在于浩海和尹瀚洋两个人中间挑,当时……我是没报希望的,”卜奕说,“谁曾想小公主后面会选谁,他跟于浩海很熟,也许通过于浩海认识的刘赢,也说不定……” “岂有此理,她一个公主,是什么烂货吗?挨个儿alpha认识,不是这个是那个?”卜正冷哼一声,“如果小公主真的跟刘赢有点儿什么事,那咱们反而稳赢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盘算道:“赛威是一定要拿下艾兰做儿婿,咱们这边……也只有塞西莉能挽回一局,你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不行……你就娶艾兰。” “啊?”卜奕面色难看起来,“艾兰……艾兰能把我打死!而且现在把艾登牵扯进来了,他们可能会以为是我们这边的人要害艾登,那艾兰还会同意跟我?” 第661章 “雷蒙那小子做事不牢靠,是他弟莱恩找的人做的事,现在也被抓起来了,那个检察官秘书现在顶了雷,于浩海那边不肯放,想拖到最后把雷蒙或是莱恩咬出来,”卜正道,“横竖跟我们都无关。” 卜奕心中忐忑,一想到假设小公主这边没戏了,他要转战艾兰,想到艾兰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想到他手中的皮鞭,卜奕对小公主更难以放手了。 卜正接了个电话,是教育局那边的正部级领导来探,话里话外,是于浩海回来一趟,去了检察院,随即教育局补课乱象就被检察院通报,批捕了大量涉案人员,这个时间点,让对方认为是做了卜刘之战的牺牲品,被于浩海拿出来泄愤了。 “他挨个机构去跑,也许就是要给你们这样的错觉!”卜正压着火,声音带着怒意,“这也值得你来问我?” 对方道:“可也奇了,于浩海去过的地方,国税局、民政局、教育局、水利局、农业局……这些都没事,而他没去过的地方,像我们这里,检察院就来找茬儿了,不是说检方咱们的人更多吗?那艾登自己,也办不了这么多案子吧?” “这就是故布疑阵,让你们上当!”卜正道,“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合别的部门达成结盟?你们也太高看他了!” “不,卜大法官,我侧面打听过,这位于少将心思缜密,做事沉稳,说话滴水不漏,跟他那个傲慢的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他是个有文化的人……” “不必说了,”卜正厉声道,“告诉他们,都给我稳住了,一个个四五十岁的老狐狸了,还被小孩唬着了?!挂了!” 卜奕在这儿坐着的一段时间里,卜正接连接到了好几个老伙计给他打来的电话,都是探口风,都是问于浩海是不是与检察院已经连上了,他们的固定格局有没有改变。 隐隐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令卜奕坐立难安。 卜正又挂了一个电话后,朝卜奕挥挥手:“给你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吗?你也该动身回昶洲了。抓刘赢不但是给他震慑,也是争取时间,现在他们没证据,靠的只能是人证,王烟和谏中震那边,都说不出别的来,你大胆去吧。” “是,爷爷,”卜奕站起身来要走,回过头来,又忍不住问道,“这件事完了,我还得在凯文逊手下做事,他那个人,未必会信我……” “他是个聪明人,赛威和威尔逊在那儿,他应该明白,水星不是只有他一个王子,”卜正说,“我们可以支持他,也可以废掉他,支持威尔逊,就看他怎么做了。” 昶洲这边,已是深夜三点多,袁真和章楠去到了宿舍楼5层西侧,见到了早等在那儿的尹瀚洋、孙信厚等人,呼呼啦啦的二十多个aha的人,此刻都站在走廊,有的面向窗外抽着烟,有的靠在墙上。 “怎么样?”尹瀚洋眨巴着他的大眼睛,观察着袁真的脸色,“……没死吧?” “没死,昏迷了。” “没残吧?”高鸿飞问。 “没,胸骨差点儿断了,”袁真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好在赛威他们来的时候没带医疗兵,所以看不大明白,我也没敢给包扎得那么明显……不过,明天醒了他就知道疼了,到时候肯定会闹起来。” “你真是的,竟然动手打王子,”章楠担忧地望着对着窗外抽烟的孙信厚,忍不住责怪道,“打一拳就完了,你还打个没完,要不是高鸿飞和韦渤拦住你,你要打死他吗?” “你给我闭嘴!” 孙信厚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章楠一眼,对众兄弟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明天我就跟他爹说去,看能把我怎么样?!” 高鸿飞苦着脸道:“能把你铐起来带走,跟刘赢似的,刘赢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不会吧?”从小打架打到大的尹瀚洋说,“这也值得劳动警察?我们就是切磋了一下,他也还手了啊!” “刘赢还啥都没干,救人一命呢,”高鸿飞说,“这不也被带走了吗?” 这几个人对赛威和威尔逊都不大了解,韦渤原来是跟过莱恩的,这时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威尔逊这位娇贵王子,是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赛威身上的。赛威的大儿子安德鲁死了之后,赛威就拿威尔逊当个宝贝,走哪儿带到哪儿,这明天早上他一醒来,发现他的宝贝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咱们今天在场的人都会被警察抓走,定咱们一个罪名。” “就威尔逊有爹吗?”尹瀚洋豪气干云地道,“他要是找他爹,我就找我爸!看谁怕谁,赛威可不敢拿于总怎么样吧?!” 众人看他一眼,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袁真哭笑不得道:“少爷,于总保得了你,可保不了其他人啊,不然刘赢也不会被抓了,而且今天这一仗……打得最多的就是孙信厚,威尔逊没有完全醉得断片儿,可能有印象。” “那就这样,”尹瀚洋说,“明天就跟赛威说,威尔逊是我打的,我喝多了,我们俩人都喝多了,互殴,但是他没打过我,怎么样?到时你们就都给我作证。” 众人都沉默不语,事儿是大伙儿一块儿干的,你一拳我一脚的,回头都让尹瀚洋背了,心里不是滋味儿。 “不,他能记得我,瀚洋你别挡着,”孙信厚说,“他能把我怎么样?打平民是拘留十五日,打王子殿下要拘留个几个月?我无所谓,就全当放假了!” “这个关口你去坐牢怎么行啊,咱们没多久可能就要动身去皓南岛了,”高鸿飞发愁道,“咱们aha没等上场,损失一员大将,这怎么行啊。” 这时章楠开口道:“大家都回去吧,这事儿起因在我,明天,我去跟威尔逊王子和赛威将军赔礼道歉,让他们高抬贵手,我好好地跟他们说说,错全在我……” 袁真:“哎你可得了吧,那威尔逊要让你赔偿他,让你陪他那可怎么办……” 尹瀚洋:“就是,你可别出面,那个流.氓……” 砰的一声巨响,把众人吓一哆嗦。 “妈的!”孙信厚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砸向了他身后的墙壁,通红的眼睛怒火滔天地瞪着章楠,“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章楠霎时眼睛通红,低着头,滚下了泪来。 尹瀚洋朝袁真使了下眼神,袁真连忙搂着章楠往楼下走去。 章楠被威尔逊用红酒杯砸过后,头发后面一绺一绺的,被酒渍粘在一块儿,他的白衬衫后面也是红色的酒液流淌的痕迹。 “你除了让他闭嘴你还会说什么?”尹瀚洋动了气,忍不住对孙信厚说,“老孙,这话我本不想说,可你们一次次这样下去,实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要是想爱他,汪杰真不算事!我可以帮你去说,大不了给他跪下!你们不能再这么互相伤害……” “……别说了瀚洋!这里也没有外人,我要正式跟你说件事,”孙信厚说,“我觉得,我不能再跟章楠在一个队里了……” “免谈,”尹瀚洋说,“我已经提交了申请,升章楠为二级军长,跟那个凯文逊的文秘康珠是一级,跟艾兰也是一级,这事我回来的路上跟索明月讨论过,黔南州一行,章楠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我们队的omega原来是莱恩点的兵,总体来说……是一盘散沙,我好不容易扒拉出章楠这么个好用的人才,没法给他送走。” 孙信厚听到这话,心里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只苦笑道:“听我说完,我是说,我想加入浩海的angel,申请平调,如果不行的话,我降级过去也可以……” “不行!”尹瀚洋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掌,“你竟敢抛弃我?!一队里不但有章宇泽和邢元恺,还有茂磊和黄鸿升,对了,还有刘赢!你去了你往哪儿站啊!你可是咱们aha的第一输出位,你想跑?!” 高鸿飞对孙信厚道:“我就说他不让吧……” 孙信厚心里难受,嘴上却说:“咱们队有索副将一个顶一百个,几次战斗他都是单杀mvp,缺我一个不缺!” “可我这队还有个编外人员,时不时冒出来取我狗命的索星辰啊兄弟!”尹瀚洋大叫道,“难道你想让我死在他手上?!” 孙信厚不说话了,黔南岛一战,尹瀚洋几次金蝉脱壳,全靠孙信厚和索星辰周旋,他确实放心不下尹瀚洋再单独对上那个海盗头子。 “这话不要再说了!”尹瀚洋道,“咱们还是专心想着怎么逃脱法律的制裁吧!打人判多久?三个月吗?我觉得我可以……” 啪的一声,卧室门被索明月从里面一脚踹开了,他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吵死了!” 众人立刻噤声,不敢动弹。 “王俊呢?”尹瀚洋问。 “里面,”索明月指了指卧室,“你们打了个王子就吓成这样,真没出息,明早告诉他,我打的!还能咋地?” “……倒不能咋地,水星警察也没法抓你,”尹瀚洋说,“得把你送给你的大王处置。” 第662章 “我的大王就是我自己,我上面没有大王。”索明月说。 韦渤想了想,摇摇头:“这不行,索副将是海盗头领,威尔逊是王子,这属于被国外首相给揍了,事情好像就更复杂了。” “是啊,可能会派兵去你们岛上讨伐,”孙信厚摇摇头,“这更麻烦。” “让他去星洲岛吧,”索明月冷笑道,“让我哥一顿痛揍就好了。” 他不小心又提到了他引以为傲的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尹瀚洋的脸色,见他没事,便挥了挥手:“你们去别地方吵,天塌了明天也由我撑着,现在我要跟王俊睡觉了!” 尹瀚洋带着众兄弟们走了,索明月回到被窝里,见王俊睁着溜溜圆的眼睛看着他。 “把谁打了?”王俊问道。 “把你大伯打了,”索明月笑道,“快睡吧。” 尹瀚洋当然不会就这么等着束手就擒,他想来想去,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什么?!”身在驻地的于浩海忍不住骂道,“我走的时候怎么嘱咐你的,让你忍耐!” “我忍不了啊,”尹瀚洋哭唧唧道,“他动我们队的omega,我没踩断他的胸骨,都是脚下留情了!” “……我这刚把刘赢捞出来,接下来去监狱捞你?!”于浩海问道。 “那咋整,打都打了……”尹瀚洋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早上,在这儿等艾兰,”于浩海道,“你先把他们父子俩稳住,不要惊动……警察机关,我回去以后,给威尔逊道个歉……” 电话瞬间被方倾抢了过去:“喂!瀚洋!” “大嫂!”尹瀚洋听到方倾的声音,比听到他哥的声音更激动,“大嫂你有没有失忆水之类的药给威尔逊灌一灌喝一喝……” “你,现在马上去找袁真,给孙信厚包扎起来,”方倾已经听到了前后缘由,交代尹瀚洋,“表面看起来很严重就行了,把孙信厚弄得站不起来,腿上绑上石膏,快去!造成一个比威尔逊伤得更重的假象!” 于浩海:“……你们这是互相碰瓷……” “快去!”方倾喊道。 “明白!”尹瀚洋欢快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凯文逊洗过脸,接过了王俊递给他的白毛巾,把水珠擦干:“……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王俊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我犯事了。” “……什么事?” “我把威尔逊打伤了。”王俊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右手扣进左手的手心里,两手交握着,忐忑不安地说。 凯文逊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俊:“……我听说他胸骨都快被打裂了,你说是你打的?” “嗯,我的拳头也是很厉害的,”王俊把他一双圆圆肉手握起了拳头,递给凯文逊,“你看,也很强吧?那个酒太烈了,我喝两杯就醉了,力气也变大了……对不起。” 凯文逊低头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厉声问道:“……他们研究了一晚上,最后就决定是你打的了?!” “没有没有,是我决定的,不是,是我打的,”王俊张开手臂抱住凯文逊的腰,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他弟弟的媳妇,他不会让警察抓我吧?我是他亲戚……” 凯文逊狠拍了下他的脑门:“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看戏!你作为王妃,在一边看戏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搅合进他们的事儿?跟咱们都没关系!” “可我在成为王妃之前,我是王俊啊,”王俊抱住凯文逊开始撒娇,往地上坐着,拖着凯文逊不让他走,央求道,“我没办法看戏,我不能看着他们被警察抓走,是威尔逊先耍流氓的,也是他先动手打章楠的,孙信厚他们没有错……” “……你个妖妃。”凯文逊把王俊从地上捞起来,负气地把他推到床边,转身走了。 王俊忍不住笑了,他看得出来,凯文逊妥协了。 第355章 “这谁干的——?!!” 一道足以震破耳膜的声音响彻将军楼,伴随着的是威尔逊呜呼哀哉的痛喊声。 赛威一夜春宵,清早起床,没多久就见到他的宝贝儿子威尔逊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胸前绑着白绷带,套了一个护具,在床上捂着胸口起不来。 “尹瀚洋!是你干的吗?!”会议室里,赛威一拳砸到桌子上,震碎了桌上的茶杯,“你好大的胆子,叫你的人合伙殴打王子?!凯文逊,你瞎了吗?!” “我昨晚喝得比你们多,早就被扶回去了,不知道。”凯文逊说完,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尹瀚洋。 尹瀚洋佯装没睡醒,向赛威拱手道:“将军,威尔逊殿下喝多了,要跟我的手下比试比试,大家就切磋了一会儿……” “胡说八道!”威尔逊指着他,“明明是你的一个属下,就站你旁边那个,又黑又壮一人,他先给了我一拳,朝我脸打的!我这边耳朵现在都还聋着!” “您也踹他了啊,一脚猛踹上去,孙信厚的小腿都骨折了,现在躺在床上,”尹瀚洋说,“殿下您还能好好坐这儿说话,我那位属下现在都没法站起来了!” “真的?”威尔逊一听,霎时有些懵,他喝得挺多,迷迷糊糊记得有人打他,他也去踢人踹人了。 凯文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尹瀚洋,这人还挺机灵,还会倒打一耙。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王俊提着茶壶走进来,低着头,给每人前面的茶杯里倒水,见赛威前面的白瓷茶杯已然破了,就把碎块捡起扔掉,换了新的杯子过来,慢慢注上水,泡茶。 威尔逊的目光忍不住跟着王俊的身影走来走去,从他来到这里,就对王俊很好奇,他好奇的是,凯文逊到底是不是被于凯峰逼迫着娶了王俊,就像坊间流传的那样。 “威尔逊,你伤得严重吗?”凯文逊出声叫住他。 威尔逊收回目光,手捂着前胸,皱了皱眉:“这块儿骨头疼……好像很严重。” 赛威阴沉着脸,又对尹瀚洋说:“你们以多欺少,趁我不在,拉帮结伙打他一个,这就是于总教出来的?” “这没有,我们都是单独和殿下切磋的,”尹瀚洋连忙说,“殿下的搏斗本领很强,我们三对一都差点儿没打过……” 他说到这里差点儿笑了,他们其实是一对一,但威尔逊完全是挨打的境地。 赛威捕捉到尹瀚洋眼角眉梢隐藏的笑意,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把你们那桌人,昨晚所有参与殴打王子的,都给我报上名来!不给你们点儿厉害瞧瞧,你们不知道王室的尊严!肯迪!给我报警,让谢检察官给我督办,这十几二十个小子,都给我拿了!” “是!”赛威的副手肯迪得令,回头就往门外走。 尹瀚洋顿时傻眼了,王俊坐在凯文逊边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凯文逊站起身来,按住经过他的肯迪,对赛威道:“舅舅,您先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如果不是你在新兵营里任人揉捏搓扁,他们敢对我们这样?”赛威扬着下巴,眼神狠戾,充满嫌恶道,“你没有爹教你,起码你还有几个舅舅吧?难道你怂成这样,挨打也忍着?” 尹瀚洋和王俊听了这话都是一愣,他们还没有见过有谁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羞辱凯文逊,“你没有爹教你”,这话王俊之前听过一回了,这回是第二次听,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他的心,更让他难受的是,凯文逊像是已经听习惯了,没什么反应。 尹瀚洋登时脸色有些不好看,甭管他愿意不愿意,从王俊的角度,他也不得不接受凯文逊是他弟弟王俊的男人,赛威让凯文逊这么没脸,也是不给王俊面子,更让他觉得王俊在王室中日子可能不好过。 他的语气中带着讥讽,嘲弄道:“凯文逊跟我几乎天天打,他也没搬出他妈来或是找警察来……” 王俊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背,瞪着他让他闭嘴。 “是,我在新兵营,经常跟尹少将切磋武艺,但十次我有九次都是输,”凯文逊好整以暇地道,“我哥比我厉害,能把孙信厚打到起不来,佩服,我还是作战经验太少了。” 威尔逊坐直了身体,这会儿胸口又不疼了,微笑道:“我昨儿还喝了酒呢,要不然发挥更好!我要是清醒的话,打得更狠!” 说完,目光又旁若无人地往王俊脸上扫去。 凯文逊道:“这会儿卜奕和刘赢的官司还没完呢,咱们再来一场,劳烦检察院不说,估计法院和统帅舅舅也觉得我们多事,前方的仗还没打完。” “那就这么算了?”赛威紧蹙着眉,又看了看威尔逊左脸上的青紫。 “舅舅,我大哥的未婚夫要到了,您收到消息了吗?”凯文逊道,“于浩海带着艾兰过来了。” “艾兰?他要来了?”赛威和威尔逊同时出声,都挺惊讶的,尹瀚洋和王俊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凯文逊到处都布满了他的眼线,是以于浩海一举一动他都最先知道消息,连尹瀚洋都不知道。 第663章 “是,我知道你们几次去拜访都没得到应允,艾兰跟我们同窗了半年多,我对他也算有些了解……” “怎么样?”赛威问道,“我只听说他是步兵第一名的成绩进的新兵营,是omega士兵当中最能打的人,已经升了二级军长。” “是,艾兰为人也非常傲气,眼里揉不得沙子,就昨儿大哥和孙信厚打架这事儿,要真闹进局子,仔细一盘查,为的是一个叫章楠的omega争风吃醋,那艾兰一定会把你刨除在他的追求者之外。那章楠,可是新兵营有名的交际花,孙信厚为他跟人打架就不是一回两回了,大哥掺和到这风流事当中去,以艾兰的性格,康斯坦丁的家门,那还有指望吗?” 赛威沉吟不语,这档口是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不能有损威尔逊的风评,那婚事就更没着落了。 “你让人都闭嘴,不准再提这事,”赛威道,“尹瀚洋,你那边的人也都给我收敛了,这次就先饶过你们!” “啊?”威尔逊苦着脸看着赛威,“就这么算了?” “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们一样了,”王俊出声道,“我们在新兵营,养成的习惯不好,说动手就动手,也不看看身份,唐突了殿下,真的很抱歉。” 威尔逊看向王俊,好笑道:“你抱什么歉,你是aha的人啊?噢对,你是art的后辈。” “是,”王俊见他脸上带着笑意,连忙顺着台阶就往下走,“谢谢殿下不追究了。” “……哎?我说我不追究了吗?”威尔逊觉得有趣,不由得身子往前探去,仔细看向王俊。 “哥,你把你脸上的伤遮一遮吧,艾兰来了,你也得美颜一下,装装样子,”凯文逊语气中带着讥诮,“艾兰这些年可都是追在尹瀚洋后面跑,把尹瀚洋当心中偶像。” 尹瀚洋这会儿才听出来,赛威父子竟是瞧上了艾兰,要把艾兰娶回家中,他转头看向王俊,王俊也很吃惊,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王俊连忙推尹瀚洋,让他快走,尹瀚洋一不会控制表情,二总是乱说话,别惹得父子俩不高兴,孙信厚又难逃牢狱之灾。 “就他?”威尔逊撇过头看着尹瀚洋,不知道他哪儿遭人稀罕,赛威倒是有耳闻,毕竟他是omega堆里混的人,冷哼道:“靓绝水星第一alpha,我也没看出来,见面不如闻名。” “是,是。”尹瀚洋笑着起身,“不打扰了。” “等一下,”赛威看着尹瀚洋,问道,“艾兰是康斯坦丁家的少爷,和你们也都一块儿长大,他喜欢什么品质的alpha,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听这语气,像是要尹瀚洋戴罪立功,必须要说出个四五六来,帮他们父子把艾兰一举拿下。 尹瀚洋不禁莞尔道:“艾兰啊,他喜欢不怕死的alpha。” 说完,他起身走了。 赛威的右手重重地捶进左手心里,啧声道:“你这时候受伤,真是麻烦!他来了,你得好好表现!” “他来了我又不跟他摔跤比武,”威尔逊神色有些黯然,不高兴地说,“几次上门提亲康斯坦丁将军都避而不见,只海曼夫人接见我们,艾兰他哥艾登直接回绝了,这还有戏吗?” “必须拿下,这是你的任务,”赛威道,“这次你见着艾兰本人,可比跟他家人说话要容易多了,你,也起一点儿王妃的作用,在旁边帮忙说说,omega之间更好交流,你们不是同学吗?” 王俊接到这么个任务,实在是哭笑不得,他觉得艾兰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是以尹瀚洋的标准来看威尔逊,完全是南辕北辙。 “父亲,艾兰……我之前查过,”威尔逊说,“很凶的一个omega,比我还爷们,我可能吃不下……王烟不也是备选吗?贝尔特嫁给了莱恩,还有别的人选吗?” “没有,艾兰是最好的选择,”赛威说,“王烟陷入敌营两个多月,那种破烂货你要?” 威尔逊立刻摇头。 王俊听他们就这么像评价货物一样评价自己的omega战友,不论是对艾兰还是王烟,都令他心里很不舒服,想到凯文逊的妈妈当时所说的“给他的那么多人选,他都没选,选的你,你不在其中”,心情逐渐郁愤,凯文逊感觉出来了,便带他出去。 王俊走得很快,一副不想搭理凯文逊的样子,凯文逊去牵他的手,他也缩到袖子里不让牵,突然对王室的人都很不待见。 凯文逊一愣,抢步过去,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嘿,这用完人了就把人甩了,过河拆桥么?” 王俊低着头说:“讨厌那对父子。” “我也讨厌,”凯文逊的手指插进王俊的手指中,握紧了他的手,来回荡了荡,“我跟他们是不同的,不是一个妈生的,你不要迁怒到我身上,我可是很帅的。” 王俊忍不住笑了,知道凯文逊在逗他,往他怀里轻轻撞了撞,额头碰了碰他的下巴,是他们惯有的亲昵方式,两人手牵着手,往楼外走去。 威尔逊在屋里好不容易躲过赛威一顿疯狂的催促和逼婚,想到未来不得不跟艾兰在一起,还要承受来自康斯坦丁一家人的镇压,心里不免有些烦躁,特别是康斯坦丁是有名的铁血战士,能瞧得上他这都没考上新兵营的人吗? 可康家在军中的威信很大,连于凯峰都要低半头,如果能娶了艾兰,直接就在军中站稳了脚跟,有了姓名,这也是赛威让他必须得到艾兰的原因。 威尔逊身上套着腰腹护具,虽然能走路,但难免胸口隐隐作痛,这又疼又郁闷,从楼上走下来,就见凯文逊牵着王俊的手,两人走在秋日和煦的阳光下,边走边说说笑笑,感情很不错的样子。 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威尔逊看得明白,这王妃竟然是因为喜欢才娶的,并不是谁逼的。 凯文逊的身份令人忌惮,从小,他们一帮兄弟都喜欢打压挖苦和讥讽凯文逊,凯文逊明明是玛格列特公主的私生子,却因为是“正室”维多利亚王妃的亲孙子,而有着他们都没有的继承权,就因为这一条,他们都不服凯文逊。 可说到叛逆,威尔逊觉得众兄弟中,凯文逊才是骨子里最叛逆的那个王子,是敢孤身进入新兵营,带着士兵去前线打仗的人,哪个王子不惜命,不珍惜自己这一辈子的富贵荣华,敢去和于家兄弟抗衡。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受别人挟制,娶他不喜欢的人当老婆。 威尔逊的目光灼在王俊的背影上,他渐渐地有些懂了,为什么他父亲有那样与众不同的爱好,喜欢别人的妻。 “警报解除了!”尹瀚洋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aha的人顿时都欢腾起来。 孙信厚把被包成木乃伊的腿咚的一声垂到了地上,立马从床上下了地。 “哎哎,你好歹做做样子,先绑三天,”尹瀚洋笑道,“威尔逊现在胸脯上都还套着个龟壳一样的东西,你这就好全了,那太假了,回头看见了还是麻烦。” “行吧。”孙信厚叹了口气。 “都出去吧,”尹瀚洋说,“老孙,一会儿让人送饭给你。” “嗯。” aha的人陆陆续续从孙信厚的房间里出去了,独留赵思康在这儿,挠着后脑勺,要笑不笑的样子,欲言又止。 “你探病没探完啊?还是想跟我练练?”孙信厚从床头栏杆上取下拳击套带在手上,对着空气打了几拳。 “老孙,我听说你在贺澜区买的那个房子……已经交房了?”赵思康问道。 孙信厚一怔,想起那个每月把他的军饷掏空的小房子,闷闷地说:“嗯,钥匙交了,没装修。” “那个,我和蓝芋要结婚了,然后吧,他也喜欢贺澜区的房子,虽然小,但是地理环境好,离秀水街、世贸中心都很近,还是学区房……你们当时挑的这个小区真不错,我们现在买都买不到……” “可以。”孙信厚说。 赵思康一愣:“可以什么?” “卖给你了。”孙信厚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我在业主群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付贷款比较困难的,想转售的,那么大的小区,可能有这种业主……” “我就是这种业主,”孙信厚苦笑道,“我一年半载都不会订婚,你拿去吧,卖别人的话,我还有点儿舍不得。” “真的?”赵思康惊喜道,“那我按现在的市价付你钱吧,全款目前我们还拿不出来,东凑西凑能有个一半……” “按原价就行了,付个首付,”孙信厚带着拳击手套一下下捶着床栏杆,又去捶着一面墙,“首付也不用急着给我,我也不用钱……” 事实上,他这种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什么都不做打算的日子,已经很久了。 “真的?!”赵思康喜出望外,“那我现在付你定金!” 他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激动得都忘了解锁密码,在那狂按了好几下。 这时,章楠手里拖着餐盘,推开门走了进来:“你先别忙,卖房子哪能那么容易,一句话就卖了?你爸同意吗?” 第664章 “我爸管不着,那是我的房子,”孙信厚转过头来,看到章楠,先是一愣,接着道,“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进我屋里干什么?!” “抱歉,我们要聊聊,”章楠对赵思康说,“房子不能卖,帮你打听是可以的。” “啊,噢,好的,好的。”赵思康不好意思起来,仿佛被房子真正的主人给回绝了,局促起来,连忙收起手机,转身走了。 “……我说,你哪位啊?”孙信厚都快被气笑了,见他手里的餐盘里是午饭,便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门,“放下,走人。” 章楠把饭给他放到了桌子上,转过身,走向了门口,然后,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孙信厚听到门带上咔嚓的一声脆响,几乎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着他,微微皱眉:“……你干什么?” 竟还有些戒备地往后退了退。 这是他的卧室,他的左腿被袁真五花大绑,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身上穿的是背心和迷彩大裤衩子,很不端庄,手上戴着拳击手套。 “你脑子有病吗?”章楠不客气地说,“那房子市价高出预售五倍了,现在是寸土寸金,给多少钱都买不着了,你按原价卖他?” “我一毛钱卖给他,那也是我的自由。”孙信厚说。 “那你一毛钱卖给我吧,”章楠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我付你全款。” 他从微信里调出孙信厚的对话框,头像是灰的,从汪杰的事发生后,孙信厚就拉黑了他的全部联系方式,已经快一年了。 “你能不能找准你的位置,我不想跟你废话,”孙信厚说,“出去。” 章楠背靠着冰冷的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噢,你想找我算账,”孙信厚冷笑一声,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揶揄、讽刺,以及鄙夷的轻笑,“昨晚我坏你好事了是吧?现在想想,要爬王子的床的人那么多,你可能是最接近成功的一个,被我给搅黄了。” “是啊,你才反应过来啊?”章楠也学着他的表情,脚尖点了点地,双手背在后面,一边狠劲地掐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装作云淡风轻,“欲擒故纵,你不懂吧,当时这招对付你,可是游刃有余,越拒绝,你越来劲,不到几天时间,你就上当了。” 孙信厚果然是说不过章楠的,在这个名为互相伤害的游戏里,他依然不是章楠的对手,还是节节败退。 “……你以为我不敢揍你是吗?”孙信厚用拳套指了下他的脑袋。 “你来打吧,”章楠忍不住低声笑了,“反正打坏了,狗心疼。” 孙信厚出拳有多么快,昨天章楠他们都亲眼见识到了,当威尔逊完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在场的人包括章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知后觉,才看出来是孙信厚动了手。可现在,孙信厚只能干瞪眼,章楠再怎么气他,他都不可能对他动手,反而站在那儿,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手足无措,人又傻,章楠只瞥了他一眼,就又弯起了嘴角。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廉耻……” “那就好好见识一下,开阔眼界。”章楠说。 “外面那么多人去慰问王子殿下,你赶紧去瞅一瞅……” “我不是哪个王子都能看上的,这个就没看上。” “那你再去扒拉扒拉官网,各个王子都有介绍,你可以让人给你牵线搭桥……” “我现在换口味了,”章楠说,“不要王子了,我很花心的,不是么,进新兵营以后我就不大喜欢王子了。” “噢,”孙信厚慢慢地点了点头,“那现在喜欢什么类型的alpha?需要我帮忙吗?毕竟是一个队的,团结友爱是应该的……” “我现在想吃回头草了。” 章楠戏谑地看着他,眼里的光闪闪亮亮的,天生长着一张让人沉沦其中的容颜,就这么微笑着说话,能让人一秒沦陷。 孙信厚又是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章楠,像个被欺负久了不知道还手的傻子一样。 半晌,他又开始重复刚才的话。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廉耻……” “那就好好见识一下,开阔眼界。”章楠平静无波地说。 孙信厚重重地叹了口气,有种挣扎过后,无力的颓废,自暴自弃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房子是你让我从十几个楼盘里挑的,我挑了好几天才选中的。你要卖了,得经过我。”章楠低声说,语气中,有着难以分辨出来的难过。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那时,刚入新兵营不久,章楠抱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从篮球场走过,孙信厚一个暴扣入网,众人欢呼,章楠回过头,说了声:“好球!” 然后从篮球场路过。 他是那么漂亮夺目,一声赞叹过后,球场的人都静下来,遥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我去,老孙!这人是夸你的吧?!” “夸瀚洋吧,”孙信厚指了指四周坐在乒乓球台上的omega们,“这不都是看他的吗?” “可刚刚尹瀚洋没上场啊,他就是夸你!”他的队友们嫉妒羡慕地把他肩膀和后背拍的噼啪作响。 孙信厚抱着球看了一会儿章楠的背影,没当回事,继续玩球了。 可没过两天,他又被提醒了:“哎哎,看那个通信兵,怎么进咱们屋里来了?!” 孙信厚坐在倒数最后一排,瞥过脸去,就看到章楠背着书包,戴着一个老式框架眼镜,推开门,看了孙信厚一眼,又连忙把后门关上了,走了。 “我靠,这omega是来看老孙的吧?” “胆儿挺大啊,来瞄一眼就走!” 高鸿飞也惊讶地回过头,起哄道:“哎呦老孙,人气挺高啊,我们都常年没人理,你这还有人巴巴地跑来看你!” 来看我? 孙信厚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故意坐在最后一排补觉来着,却被这睁眼瞎的omega吵醒了,还惹得教室里的人都起哄。 他不知道章楠跑错了教室,应该开的是旁边那间教室的前门,却不小心打开了前面的教室的后门,直愣愣地和孙信厚对视,看到是个alpha,才发现他进错了门,连忙退了出去。 要怪只能怪爸爸的近视眼镜和自己的度数不符。章楠心里默默盘算着该买隐形眼镜了,日抛还是月抛,并在心里计算着这笔花销。 孙信厚困得要流眼泪,却趴在桌子上横竖睡不着了。 他是尹瀚洋的朋友,俩人都一个德行,说干就干,这omega都主动出击了,我一个alpha还怕啥?! 下课他就去堵章楠。 “喂,你来看我啊?!”孙信厚陡然朝章楠说了这么一句。 “呃,不好意思,”章楠记得他好像是趴那儿要睡觉,“我进错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孙信厚连忙挥了挥他的胳膊,挥得很用力,像车前面的雨刷器,“也没什么错的,我才知道!” 他不让别人不好意思,自己却臊得满脸通红,丢下一句:“以后我知道了!” 转身就一边“呵呵呵呵”地傻笑,一边拔腿就跑,撞到了好几个alpha。 章楠回到了宿舍里,这周他值日,打扫完了房间,拎着垃圾袋下了楼,又撞见了昨天那个倒垃圾的alpha。 名字好像叫汪杰,总是笑得一脸灿烂。 “你又来了,”汪杰笑道,“怎么我一倒垃圾就能遇到你啊?” “因为这周我值日啊。”章楠说。 而且这是午休时间,去宿舍楼后面的羊肠小道上往东拐,倒垃圾的omega很多,汪杰却挑了最漂亮的去偶遇。 汪杰又上手去抢他的垃圾袋:“给我吧!” “不用了,今天的不沉……” “你给我吧!”汪杰粗暴地抢了过去,章楠往后一退。 “抱歉抱歉,我请你吃冰棍吧?”汪杰说,“你昨天都请我喝水了,今天我得请你吃冰棍。” “请你喝水是因为你帮我倒垃圾了啊。” “是吗,那明天继续请我喝水吧,今天先吃冰棍!” 章楠见汪杰说这句话时紧张得嘴唇都哆嗦,好像今天不吃冰棍汪杰就要不行了的样子,他不禁有些犹豫,慢慢点了点头。 后面,他为自己的一次次心软和妥协,付出了严重的代价。 可这些理由没人相信,也没人听,最先厌恶他和造谣他、孤立他的人,就是他的室友,他的omega战友。 漂亮是武器,是财富,也是原罪。 “他那么漂亮,他的私生活一定很乱……” “他一定是利用了alpha,不然为什么对他死心塌地。”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单亲家庭,能进到咱们这新兵营,懂的人都懂,据说,他爸爸也非常漂亮。” “这世道,颜值是一切啊,咱们可比不了。” “据说他在军校的时候有十几个男朋友,轮班制,轮流上岗,照顾他们父子。” “不会吧……” “他脖子后面的腺体,据说都缝缝补补了好几次。” 第665章 “白莲味道的信息素,哈哈,还真是很衬他啊。” 章楠在omega当中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后面,他也说服不了自己,是不是贪恋各路alpha给他的善意和温暖,而给了他们希望。 总之在汪杰把家中的祖传之宝——大铜钱,拿给章楠看,问他是喜欢这个铜钱还是喜欢现金的时候,章楠认真地思考,说存在银行里的钱能生钱,有利息,看起来比这个铜钱要有用。 于是汪杰让于浩海估价,想卖掉铜钱。 等孙信厚拿着十几个楼盘广告纸给章楠看,让他选最喜欢的一套时,章楠也当作一个投资理财的项目,在宿舍里熬夜到很晚,分析了好几天,甚至还上网查询了一番,才给孙信厚选了一套,从他omega的角度来看。 “虽然只有54平,但阳台很大,这部分空间可以合理利用,”章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而且是学区房,附近幼儿园和小学都不错,能直接小升初,对孩子来说压力也不大,这个学校的校服……我很喜欢。” 是他从小就梦想居住的地方,梦想去上的学校,贺澜区,驻地的上东区,青羚给于浩海和尹瀚洋选中的地方,他们的第一套房产,就是买在这里。 孙信厚有些抱歉地说:“跟浩海和瀚洋的没法比,委屈你了,不过,咱们先定一套,以后做了大将军,有了钱,咱们再换大的!” 章楠被蛊惑了,犹豫了,像是突然有人把珠宝都捧在他的面前,匍匐在地,让他挑选。 汪杰的家人没有art做靠山,家里也穷了点儿,但人很好相处,幽默风趣,将来,跟他的话,会过得很幸福;孙信厚虽然父亲孙超是art将军,一家人都算是有权势,但军人世家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太过讲规矩,只是短短的相处,章楠就觉出孙信厚很大男子主义,霸道,专/制,经常没等章楠把话说完,就自说自话地定下了一切,有时也很不尊重人,不会像汪杰一样给他唱歌和讲故事,总是忙着训练,忙着跟人单挑。 章楠犹豫了大概不到一个月,就东窗事发,两个alpha撞上了,方倾揭露了一切,把他进新兵营之前的微博账号扒了出来,众人赫然发现:原来章楠想当王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孙信厚快刀斩乱麻,和章楠完全割席,甚至微信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他留下,汪杰则是苦苦哀求,希望他能再考虑考虑。 章楠那时已经是众叛亲离,如果不是莱斯利长官拿着电棍去把他的室友一顿责罚,章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哪里会去想汪杰的感受。 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眼前的孙信厚每次看到他都出言不逊,肆无忌惮地伤他,可每次他受一丁点儿委屈,有一点儿失落,孙信厚也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他那么骄傲,就好像章楠不骄傲似的,大家谁都别想好了。 “我要把房子卖了,换了钱,以后给我老婆买他喜欢住的地方,他喜欢的小区,”孙信厚扬着头,用眼睛的余光瞥着章楠,充满了不屑,说出的话,比刀子扎心口还要狠,“我不想这房子再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怕我未来另一半知道了会不高兴,会觉得恶心。” “哦,那你卖给我吧,”章楠的手指甲抠进手心里,强迫自己镇定,“卖给我,我也是aha的人,你的战友,卖我一个友情价,从此跟你没关系。” “行!”孙信厚掏出了手机,“转账吧!” “多少钱?首付。” “95万。” 章楠的手一顿,他没有那么多钱。 “……我得分期付给你,”章楠说,“我现在……没有那么多。” 孙信厚瞪着他,这张精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小脸,突然和照片里那张稚气未脱娃娃头的小脸逐渐重合。 那张照片里,章楠拿着送给清洁工人的锦旗,乐呵呵地站在爸爸的身前,穿的是肥肥大大的蓝衣蓝裤,简陋而朴素。 他小时候所见到的omega像王俊和袁真,都被大人打扮得像小王子,从没穿过那么破的衣服。 “一毛钱。”孙信厚说。 章楠抬头看着他:“一毛钱?” “我有的是钱,好歹是个少爷,虽然吧,没尊贵的王子殿下多,但每月军饷也够我活得滋润了。”孙信厚无所谓道。 “那就一毛钱,”章楠像是怕他反悔一般,“等我后面攒够了一起还你,你先把我加回来。” 孙信厚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当章楠转给他一毛钱,他火速收了之后,又立刻把章楠拉黑了,好像慢一秒他就会死。 “二级军长,以后房贷可有你受得了。”孙信厚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看着章楠,拉开抽屉,把交房后的门钥匙抛给了章楠,房契与合同、收据也一股脑给了他,像是甩掉一个大麻烦。 章楠接了钥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充满着关爱和怜悯,然后,推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煞笔,一毛钱卖房子。 章楠把钥匙一下下往上抛着,心情不错地往楼下走去。 好在先把房子收了,不然以孙信厚的智商,可能有一天连裤衩都被别的omega骗去。 第356章 威尔逊伤了胸腹,不能和他父亲赛威在这昶洲北区尽情玩乐了,赛威将军泡上了两个年轻人,开着赛瑞拉战舰在附近海域肆意航行,也不愿带他这个儿子一起玩,还勒令威尔逊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来,在艾兰来之前,要留下一个“好名声”。 就像王子殿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尽情挑选过夜的对象一样,艾兰这样的身份、地位,即使他是个omega,也是威尔逊王子殿下需要高攀也未必能攀上的人,在水星这样阶级划分极端明显的地方,性别优势是可以随着身份高低而转变的,就像玛格列特公主可以堂而皇之地推出凯文逊这个私生子,让世人承认他的继承权,众人也无可指摘,谁让她是维多利亚王妃正室所出的女儿呢?凯文逊是私生子,他威尔逊也是个“外室之子”。 想到这些,威尔逊心中愈发烦躁,便走出宿舍楼,去找凯文逊的不痛快了。 校场、射击场、搏斗场、操场上,昶洲军区到处都是aha和anger的人列队训练的地方,随处可见两军战士们竞争似的跑步、攀岩、射击的身姿。威尔逊讨厌这些地方,讨厌这些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提醒他和新兵营战士的本质区别。 他不信只有他一个王子在躲懒,就沿着林荫道往前走,看到一个anger的士兵,叫住问他凯文逊在哪儿,对方说不在摔跤场的话就在打壁球,威尔逊没在摔跤场上看到他,便去了壁球室,凯文逊果然在里面打壁球。 透明玻璃门里,是面积偌大的壁球室,从壁球室墙壁的四面八方,往里面飞速倾倒的是一颗颗黄色壁球,速度很快,每一次冲击下来的球足有上百颗,每一颗球的体积有鹅蛋大小,砸到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凯文逊手里拿着类似网球拍的特质硬杆球拍,在室内空地上站着,聚精会神地等待着球被冲出来,然后闪转腾挪,把一个个要加诸到他身上的球都一一拍开。 这项运动跟威尔逊常识里的“打壁球”完全不同,他看了看墙壁上的发球开关,凯文逊把速度和球的喷射速度以及数量都开到了最大,在里面挥着球拍,就这样打了十几分钟的壁球,堪比对峙训练搏斗二十分钟,是非常暴力的运动了,没一会儿,凯文逊的额头戴着的白色运动巾就被汗完全浸湿了,那噼啪落球的声音,砸得人耳膜震动。 他不是有哮喘吗?而且,他不是个瘸子吗? 威尔逊的手插在兜里,狐疑地看着里面疯狂训练的凯文逊,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事实上,这次他和父亲赛威来到这里,最吃惊的就是凯文逊的变化,用赛威的粗话来说,像是“回到他娘胎里再造”了似的。 他长了身高,现在比威尔逊还高出了一些,也长了肌肉和体重,比刚进新兵营那痨病鬼比起来,涨了足足有六十斤重量,更令他们父子觉得不同的是,凯文逊的精气神儿都变了,变得情绪稳定,心情愉悦,不再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掀桌子骂人,而像是被滋养和浇灌了一般,会说会笑,有了那么点儿人间烟火味儿,也成熟了不少。 这还是那被媒体称作“吊死鬼王子”的人吗?像是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不像原先那个人了。 尽管,两人在击剑时,凯文逊还是总输给他,尽管赛威给他一巴掌,他还是委顿在地,不敢怎么样。 40分钟的对抗结束,机器自动暂停,不往外吐球了。凯文逊拿着球拍走到门口,啪的一声开了门,看了威尔逊一眼,径直去到休息室把球拍一放,先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矿泉水,然后……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呼吸器叼在嘴里,开始吸气。 威尔逊轻嗤一声,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优哉游哉地问道:“打球啊?一个人打多没意思。” “这不是网球。”凯文逊说。 第666章 “我知道!破壁球呗,于凯峰能整出什么科技含量的东西,”威尔逊走到球场里面,踢着地上的球,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难度,“把球拍拿来,我试试。” “你的伤还没好,”凯文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被砸得鼻青脸肿还怎么跟艾兰相亲……” “你给我闭嘴!”威尔逊从地上捡了个球往他身上砸了过去,“我现在想想你是不是故意提前跟王俊领证啊,就为了不娶艾兰!” “那可不是,”凯文逊说,“我妈给我的首选也不是艾兰。” “那是谁?方倾?”威尔逊玩味地笑道,“也是,嫁不到最爱的人,让儿子娶了对方的儿子也算得偿夙愿了。” “你也得好好表现,让你爸得偿夙愿,”凯文逊笑着回敬道,“舅舅想当康斯坦丁上将的亲家,可想了很多年了,当年康上将可是最瞧不起舅舅了。” 威尔逊一顿,又低头去捡球要打人,凯文逊转身去到休息室,把自己的球拍扔给了威尔逊。 壁球室的玻璃门渐渐关上,威尔逊拿着球拍站在中间,突然有点儿紧张,对外面的凯文逊说:“我是第一次玩这个,你给我调小点儿!” “好嘞。”凯文逊扳动室外操控键,零星几个黄色小球慢吞吞地从棚顶往球室里面扔,威尔逊打掉一个,要原地等几秒,第二个才缓缓地出现。 “你他妈的给我加快点儿!”威尔逊对门外的凯文逊骂道,“多来几个!” 噼里啪啦的,球渐渐地多了起来,个别球拍打不掉的,砸到头和肩膀上都有些痛,威尔逊渐渐有些吃力,被砸得有点儿冒火,但想到凯文逊那个痨病鬼都能挑战最高难度的,他又怕什么,而且他现在胸腔前后有护具包裹着,倒像是套了个保护罩,球打到他前胸后背时是自动掉落的,根本不用他挥拍防守。 “不错啊,”凯文逊站在玻璃窗前点评道,“第一次玩就有这水平。” “那是,我身体本来就健壮,”威尔逊哼道,“比你强多了。再给我加!” 凯文逊去到门边,重新转动操控器。 这门是特质的电动感应门,只要三次输入不正确,就永远关闭,打不开;这壁球室里面可以调动的球,也有上千颗,可以源源不断飓风一般往里倾泻。 凯文逊恶作剧地想,此刻赛威在海上带着omega们玩,不到深夜是不会回来的,这门,给他牢牢禁闭,里面的球,掺和一些他喜欢的、特质的球,然后,威尔逊岂不是变成了永动机跑步机上的仓鼠,只能不断地挥拍打球,打个四五个小时,力竭而死…… 凯文逊一双幽深至极的眼睛,泛着水盈盈的光,像秋夜里静谧的湖泊,是王俊最喜欢的模样,可这眼睛却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俊美绝伦,却又透着冷厉的寒光。 威尔逊迎来了劈天盖地的球量,速度和数量都多得如倾盆大雨,他也不得不调动全部精力去打球,十五分钟过去,他的头都被砸得发麻,手腕也一阵阵酸痛起来。 “不打了!”威尔逊喊道,“没意思了!” “什么?”凯文逊朝门里面大声问道,“你还要再加?” 轰隆一声巨响,壁球室天花板同时打开了三四个小方格,黄色壁球如倾倒垃圾一般往下猛得砸去。 “妈的!不玩了!”威尔逊愤怒地把球拍摔到了门上,可他困在里面无处藏身,为了躲开砸向他的球,不得不又跑去捡起球拍挡着头,狼狈不堪地在地上挨了一会儿,门才慢慢地打开了。 威尔逊一个闪身冲了出去,对着凯文逊当头一球拍打了下去,凯文逊伸手一把攥住球杆,将拍子夺了过去,笑道:“这怎么玩着玩着还发火了?” “你故意的!”威尔逊抓住了凯文逊的衣领,握着拳头要砸下去。 凯文逊顽劣地笑着,看着他并不躲闪:“打吧,打吧,我这没爹的可怜虫,打我也没人替我叫警察。” 威尔逊瞪了他一会儿,把他往后一推搡,松开了手。 凯文逊正了正衣服,脸上是不羁的淡淡笑意,将球拍装进了球袋里,穿上了外套,把球拍背在身后,往外走去,威尔逊紧跟其后。 “我问你,安德鲁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凯文逊莫名其妙地转过脸,看着威尔逊:“你大哥不是死在omega的床上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威尔逊沉默不语,他只是隐隐地觉得,凯文逊不像是他们之前熟悉的那个落魄痨鬼王子,倒像是隐藏了一个人格,可若是真的隐藏了另外一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和父亲都觉得他死因很可疑,”威尔逊瞥着凯文逊,观察他的神情,“我哥死的时候才25岁,马上风也太早了点儿。” 凯文逊轻嗤一声:“你们都把那些omega大卸八块了,该问该查的也都问得差不多了,至于现在来问我?我那时才15岁,而且,他也是我哥。” “哦,你也知道他是你哥啊,可你和塞西莉在葬礼上很冷漠,”威尔逊说,“特别是塞西莉,安德鲁最疼爱她了,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 凯文逊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端嫌恶和痛恨的表情,只是一瞬,就又换上了若无其事:“那丫头忘性大,不记得了。” “亲大哥的死,就能忘了?” “亲大哥?”凯文逊讥讽道,“只有我和她是同宗同源的哥哥,别人都不算是多亲的吧?再说了,咱们王室消失的人还少吗?排行第三的卢瑟和第十一的孟敏,塔其舅舅的所有儿子,不都莫名其妙地夭折了么?” 听到这些名字,威尔逊不再说话了。 凯文逊站住了,打趣地问他:“而且,安德鲁死了,最大的受益人不是你吗?” 战功赫赫的安德鲁王子殿下意外身亡,赛威不得不从儿子当中再次选拔,最后才挑出了威尔逊王子带在身边,好好栽培。 “什么话,他是我亲哥!我能叫受益人么?”威尔逊咬牙切齿道,“我也不想接这个包袱,特别是,还得娶艾兰那个a不a、o不o的男人做老婆!” 凯文逊轻笑道:“王室的人联姻不都是政治任务么,包括统帅都不能免俗。” “你也是么?”威尔逊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话。 “我也是。”凯文逊说。 到了深夜,威尔逊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对凯文逊充满了怀疑,他打球的狠劲儿,挥拍的果决,能坚持打四十分钟也只是平静地叼着呼吸器,威尔逊甚至怀疑凯文逊的体力已经非常好了,可为什么击剑的时候还是一次次输给自己? 而且,凯文逊所谓的“费尽心机要娶于凯峰的干儿子”、“为了王俊的亲和力”,“为了提高王室的民众支持率”,在他看来也值得怀疑,王俊被媒体和民众挖出了很多成长的旧事和学校念书时的糗事,这在最开始,玛格列特公主是紧张地联系媒体去阻拦和禁止的,可意外的是,因为王俊的这些经历,他突然变成王室当中与广大民众最有亲和力、也最讨喜的人,王室支持率,准确的说,凯文逊的支持率节节高升之后,玛格列特公主才放开手脚,随便民众的讨论和媒体的宣传。统帅包括其他王室的人,看到这神来一笔,都很是意外,巴可达舅舅直接笑呵呵地说,王俊进门是下嫁给凯文逊了。 凯文逊平日里望向王俊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威尔逊越琢磨心里越不是味儿,觉得自己被凯文逊莫名地摆了一道,凯文逊本来才应该是带着任务必须要娶艾兰的人,而自己……也许,可以娶个自己喜欢的人,比如,温柔和顺的王俊。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坐了起来,胸托戴在身上,导致他前胸和后背都冒着热汗,明明是11月份的天气。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去,原本凯文逊和王俊住在视野最宽阔无人的顶层,他和赛威来了以后就住了顶层,凯文逊和王俊则往下搬了一层,住在东侧,西侧则是凯文逊的护卫兵们,龙俊杰和荆露等人。 也是因为下面这层对比上面的顶层要有些嘈杂,所以凯文逊没注意外面轻轻靠近门口的声音,夜已经深了,12点多,战士们都熄灯休息了。 凯文逊和王俊的卧室门轻掩着,没关紧,在顶层无人的时候,俩人都不关们,所以,并不知道有人敢偷听。 “不舒服,感冒了?还是怎么了?”凯文逊刚洗完澡,站在地上,搂着王俊,正在涎着脸一个劲儿地求欢。 “没有,”王俊的声音很小,“昨晚不是已经……” “昨天还吃饭了呢,那今天就不吃了?” “那明天。”王俊说。 “tomorrowisanotherday!”凯文逊生气地说。 王俊噗一声笑了:“别闹了,又打球又举重的你今天不累吗?我有点儿累了……” “又不用你动!”凯文逊开始动手把他往身后的大床上推。 王俊拧起他一边脸:“你妈说了,不能由着你、放任你、惯着你胡来……” 第667章 “……这时候能别提我妈么?简直要萎了。”凯文逊的声音愈发不稳地说。 “世上只有妈妈好……”王俊干脆笑着唱了起来,被凯文逊狠掐了一下腰,他身子一扭,皱着眉“啊”了一声。 接着是俩人抱在一起轻笑打滚的声音,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衣服拖拉坠地的声音,床板有节奏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克制的嘤咛。 威尔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想下去随便找个人,比如漂亮的章楠,或是别的omega来发泄一下,可往下走了两阶楼梯,又觉得索然无味来,他从来不缺年轻漂亮的美人儿,多了还觉得甜腻地想呕,有时有意地想戒一戒,甚至以往的春宵梦里,记忆比较深刻的回想起来,对比凯文逊所拥有的,都味同嚼蜡了。 他从没见到凯文逊那么温柔、那么低声下气,像是跟王俊讨要东西吃,又努力缩着爪子。 凯文逊对王俊的感情,竟然是“爱情”。 爱情是什么东西? 威尔逊独自往顶层走去,心中充满了嘲弄和不甘。爱情这么奢侈的东西,王室里没人有,巴可达统帅没有,玛格列特公主没有,放荡不羁死在omega床上的安德鲁没有,他流连花丛的父亲更是没有!好像王室的人都不配拥有爱情。 可他凯文逊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私生子,竟然有爱情! 真他妈荒谬! 第二天早上,凯文逊清晨在校场集合点兵,带着anger士兵准备操练时,突然看到了威尔逊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翻过手腕看了看表,对威尔逊说:“五点。” “五点怎么了,”威尔逊单手插着兜,不屑道,“我们在驻地大本营也是五点开练。” 凯文逊心道你哪个猴年马月五点起来练过。 他也不在意,照常先是带队十公里的跑步开胃菜,然后铁人三项、腹地挺身、负重越野三件套,不到日常训练的一半,威尔逊就已经跟不上了,对着凯文逊直嚷嚷:“这么累地练下来,要是蜥蜴军来过来了还有劲儿打他们吗?我看你这主将就有问题!” anger的战士们都忍不住低头偷笑,其实跟新兵营的早五晚十比起来,昶洲的训练已经很简单了。 凯文逊道:“我们军队的强度跟angel和aha都没得比,毕竟是皇家护卫队出身,你要不去尹瀚洋的队里跟着练一练?” 威尔逊心道我才不去找不痛快,弄不好尹瀚洋又要来“切磋”,因为艾兰要来,他现在也不能怎么样,挨打都是白挨。 只好捂着前胸的胸托护具,对凯文逊说:“我胸口疼,不练了。” 凯文逊漠然地瞥了他一眼,谁求你练了? 他照常带着队伍练完所有项目,回来集合时,已经是11点,挥手让大家原地解散。 等往厨房走时,凯文逊发现威尔逊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有事么?”凯文逊问道。 “我散步不行么?”威尔逊往另一边走去。 等到凯文逊走远了,他才默默地站着,看着凯文逊。 他才知道其实每一次训练结束,或是别的事忙完,凯文逊都去找王俊,或者说,是去接王俊,王俊有时在菜地里除草,有时在鸡窝里捡蛋,有时在奶牛房里挤奶,凯文逊会去各个地方接他回来,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像是一对寻常夫妻。 ……可真他妈黏人啊,还有没有王子殿下的样子。 王俊这回的所在地是食堂和厨房的连接处,一个大理石饮用水台的后面。 天变得冷了,11月末了,omega们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集合,常常在食堂附近原地找地方坐着、站着聊天,他们都怀念起了新兵营的小卖部,以及那里可以随时点单的牛奶、咖啡还有奶茶。 “王俊,你们有没有奶茶给我们喝?”omega七嘴八舌地说。 “奶茶啊……”王俊仰着头想,“茶叶倒是有,但牛奶很少哦……” “没有就想办法啊,昶洲这么大,天天的快冻死了!” “就是,这里也太干燥了吧,连热热的小甜水都没得喝。” 王俊挠着后脑勺,琢磨起了奶茶这个稀罕东西。 “别惯着他们,”袁真说,“你都是王妃了,怎么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他们还跟以前似的对你提各种要求,让你做这做那的,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他们也没说你一个好。” 还说你有心计,最先搞定了凯文逊王子殿下,当上了王妃。 王俊也听他的话,不想这个事了,可等到索明月练枪回来,也坐在水台边上,一边搓着冰凉的手,一边回忆着:“红豆圆圆水……” 王俊就想给他做了。 没有牛奶,但是昶洲有很多豆子,王俊把黄豆做成豆奶,再跟茶煮在一起,放上红豆和芋圆,索明月喜欢的“红豆芋圆奶茶”就做好了,不过是牛奶用豆奶代替。 “哇啊——”索明月喝得嘴唇一圈儿都是奶渍,给王俊竖起了大拇指,欢快地说,“好喝!” 这一饮品一面世,就开始紧俏起来,omega们干脆也不怎么吃饭了,就在水台边上排队等着豆奶喝,袁真和炊事兵们倒是省了不少事儿。王俊又陆续开发了不同的口味,黄豆绿豆红豆等各种豆乳茶,甚至还写了个点单的餐单,在水台边上贴着。 这时候接近中午,战士们都训练去了,王俊身上穿着一个棕色格子背带小围裙,正坐在水台后面的椅子上打盹儿,昨晚没怎么睡好,早上又起得早,现在困得睁不开眼,头一下下往前点着,围裙的正中央,有个灰色的小熊图案。 凯文逊走过来,先是面无表情地把餐单上王俊写的字,“什么波波乳”“豆豆茶”之类的都看了一遍,接着把王俊的头按到自己怀里。 “唔?”王俊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回来了,你要喝什么?” 凯文逊说:“你给他们做这些玩意儿收费了吗?” “都是些喝的,收什么费。”王俊起身先是让凯文逊坐到椅子上,给他做了一杯加了料的热乎乎的奶茶,递到他手中。 “是你的劳动成果,不属于正常的军人粮食,就该收费。”凯文逊喝了一口,对这甜兮兮的味道不置可否,还把嘴里的珍珠吐了回去。 “这是芋头做的珍珠,是能吃的,”王俊按住他,“你不过敏的。” 凯文逊半信半疑地嚼了嚼,果冻不像果冻,芋头也不像芋头,不知道啥玩意儿,微微皱着眉头全吃了。 王俊把他被汗浸湿的头发往边上捋了捋,心想给凯文逊试过了300多种过敏源了,到现在还是没弄清真正的过敏源是什么,不过,好在大半年他都没发过病了。 凯文逊低头喝着奶茶,王俊在他边上给他擦着汗,里面的袁真和章楠提着菜和盆出来要洗菜,看到这俩人,章楠连忙往里走。 “没事的,”袁真对这场面见怪不怪,拽住了章楠,“咱们洗菜得用水台。” 章楠脸上竟然还戴着一个口罩,是袁真嘱咐他的,把这张俊俏又惹事的脸给遮上,省得威尔逊看到了又开始闹,两人在水池边上开始洗菜。 凯文逊把奶茶喝完了,越想越觉得威尔逊有些奇怪,他郑重其事地对王俊说:“你别在这儿待着了,一会儿威尔逊可能要过来,你在艾兰来这儿之前都躲起来。” “……我躲起来干啥啊?”王俊莫名其妙地问。 “我说过,”凯文逊冷冷地说,“威尔逊可能是看上你了!” 他这话音一落,袁真和章楠都是一呆,紧接着,袁真低头笑了起来。 王俊连忙脸红地把凯文逊的嘴给堵上了:“……求你了,别说了。” “啧,怎么不能说?”凯文逊瞪起眼睛,“我说的是实话!” “行了行了,就你把我当香饽饽了,再没别人,”王俊赶紧把这位爷给推了起来,“你去等着吃饭吧,去食堂,快去!” “我说的是真的!”凯文逊道。 “走吧、走吧!”王俊把他推走了。 王俊简直不敢去看章楠和袁真的表情,特别是在发生了昨天的事之后,威尔逊和孙信厚刚为了章楠大打出手,凯文逊就在这边胡说八道。 王俊只好一头扎进后厨里去帮忙了。 “这位殿下,”袁真说,“别的不说,倒是真的很喜欢王俊。” “看得出来。”章楠说。 没多大一会儿,威尔逊真的走了过来,东张西望的,把奶茶单子看了一遍。 他往这边走时,袁真就让章楠赶紧进去了,王俊一听威尔逊来了,甚至想把章楠藏到冰箱里,慌慌张张的,后厨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章楠刚蹲在水果架子后面,王俊就推门出去了。 威尔逊看到他出来,心里猛得一抖,竟不由自主地站直了。 “没有酒。”王俊说。 “不想喝酒。”威尔逊犹疑不定地看着餐单,用余光瞄着王俊的脸。 面色潮红,看着有些虚弱,想是昨晚承受了不少,叫了很久,被凯文逊折腾了大半夜,所以今天没什么精神吧。 第668章 威尔逊逐渐心猿意马起来,暗自揣测着,却还是看着餐单:“我要这个什么豆豆……” “没有豆子了。”王俊低着头说。 “那要这个波波……” “没有魔芋波波了。” “那要这个乌龙茗茶……” “没有茶了。” “那你有什么?”威尔逊被逗乐了,头往一边歪,直勾勾地盯着王俊的脸,看着看着,目光落到他的前胸,围裙的上面,正中的位置有个装零钱的小兜,上面有一个棕色的卡通小熊。 这是在这儿故意引诱谁啊? 威尔逊心里痒了起来,他逐渐觉得有一件事,应该拨乱反正。也许,艾兰才应该是凯文逊的任务,而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 “没有alpha喝的东西,秋季特饮,只供给omega。”王俊说完,不卑不亢地看着威尔逊,希望他赶紧滚。 “噢,好吧。”威尔逊又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警报解除啦!”王俊笑着对后厨里的omega们说,“他以后不会再来这个水吧捣乱了!” “太好了,”袁真说,“这个王子一来,你那位王子看着都顺眼多了!” 王俊莫名其妙:“……我的王子挺好的啊。” “对对对,好好好。”袁真笑着说。 章楠却倚在门边,怀疑地看着威尔逊一步三回头、慢慢离去的背影。 第357章 凌晨1点多,飞机从驻地升空,飞往昶洲军区,时长7个多小时。 艾兰身上披着梁文君的警服,上飞机没多久,就歪着头睡着了,他的作息时间很规律,11点准时熄灯睡觉,这已经比他平时晚了很多。 方倾依旧眼睛澄亮地凑在于浩海身旁,看他和刘赢正在准备的诉讼材料。 “艾兰都睡了,你怎么还不睡?”于浩海用笔的另一端轻轻敲了敲方倾的额头。 “你们准备在军队里公开申诉?”方倾惊讶地问道,“统帅和于总同时出现在军事法庭上,见证着你们双方抗辩?” “是,”于浩海说,“既然他们要玩大的,那我们就奉陪到底,干脆玩到最大。” “是,一不做,二不休。”刘赢说。 公开审理,就是卜奕和刘赢直面军界所有将士,包括统帅和于总,一起打这场官司。一方倘若输了,那就是彻底输了,往后起码十年内,都别再想着晋升了,而且抢人头输了的那一方,也会成为军中人人耻笑的对象。 这把刘赢拘起来和设计谋害艾登的事,把于浩海心中的怒火是彻底点燃了,他一定会选择最解恨的方式来让卜奕一败涂地。 “那咱们已经有了关键证据吗?”方倾说,“能一招致胜的?” “没有。”于浩海说。 方倾:“……大壮,你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没有’二字,还申请让法庭公开审理?” “一种信念。”于浩海说。 “是,”刘赢道,“邪不压正的信念。” 俩个alpha信心满满地对了一掌。 方倾:“……” ……天呐,天呐,这有什么值得对掌的,你们能赢吗??? 方倾突然觉得不能做个旁观者,任由大壮和铁柱两个alpha瞎整了。 可是…… 电影院外面等位的沙发上,方倾和塞西莉公主坐着,于浩海和刘赢一个去取票、一个去买吃的,两个omega讨论起了这个官司。 “必输无疑,”塞西莉说,“爸爸和姑姑也聊过,目前证据太少了,面对的又是姓卜的,他们是有名的讼棍,整个团队都是非常专业的,更别提大法官是卜正,这场官司,简直是……以卵击石。” “是啊!”方倾叹道,“我和我爸聊起这个案子,我爸都说为了刘赢的声誉,还不如不打。我一开始就建议算了吧,刘赢本来是被外派到萍乡的,救回谏中震已经是大功一件,无需跟卜奕那个烂人抢什么人头,结果,大壮非常生气,他不想刘赢受委屈。” “我能理解,”塞西莉说,“其实,刘赢也是因为我。” 方倾点了点头,刘赢决定杠起来,也是卜奕那边逼婚太甚,所以尽管大家都预测到了最终结果,塞西莉都不忍心劝刘赢停下来。 塞西莉和刘赢当了几个月的网友,这次是首次奔现,方倾笑着问她对刘赢的评价,塞西莉生长于这个环境,从小就人精儿一个,看人那是相当精准。 “憨比!”塞西莉言简意赅地形容刘赢。 两个omega都笑了起来。 “不憨也不会啥都听大壮的了,同类相吸,俩人特别好,”方倾说,“大壮也是个憨比。” “是啊,不过,人很端正啊,铁柱和大壮都是正人君子,”塞西莉望着正在排队买爆米花的刘赢的背影,憧憬而甜蜜地说,“刘叔叔教得很好,刘赢是个各方面都经得起考验的男人。” 忠诚,憨厚,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聪明的omega会选男人,对比塞西莉,方倾陡然想起了墨菲,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和唏嘘。 会挑男人实在是太重要了,不然还不如不找! 她塞西莉已经是水星王室这一代里独一无二的公主,不需要多么出类拔萃、多么闪耀的人来映衬自己,她的视域比任何人都要广阔,她的选择余地也高过所有同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慧眼识英雄,选中了刘赢,是因为她相信只有好的德行,才能历久弥新,刘赢这样的品质,才是公主每次回头,都能信任和依赖的那个人。 可这样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碰壁、受伤吗? 方倾支着下巴,看着头碰着头、低声讨论诉讼流程的于浩海和刘赢,心里慢慢地琢磨了起来。 上午八点半,飞机准时降落到昶洲军区,于浩海方倾和刘赢艾兰下了飞机,换了军车,直往军区大院开去,到了没多久,才发现后方还有几辆车跟在后面,好死不死,卜奕也从驻地回来了,就这么凑巧。 “真热闹啊!”尹瀚洋插着兜站在门口笑道,“你们一块儿回来的?” 于浩海懒洋洋道:“冤家路窄。” 卜奕听于浩海这么一说,心惊肉跳起来,他竟完全是不顾同窗一场,连表面样子都懒得做了。 “尹瀚洋!”艾兰大叫一声,奔到他面前,又惊又喜道,“你怎么又变帅了?!” 尹瀚洋退后两步,一看是艾大王来了,拔腿就跑。 艾兰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在他身后狂追。 “……他不是已经跟梁队好了吗?”于浩海皱了皱眉,“这怎么还追着瀚洋?” “你不懂了,追星跟有爱人这事不冲突,王俊还各种追星呢,凯文逊都不管。”方倾说,“索明月也喜欢各种欧巴。” “那你也追星吗?” “我啊,也追,不过追的是——科学家,”方倾说,“像是医学泰斗程文杰啦,换心圣手莫克西啦,包括妙手回春的我爹方院长啦,这些人都是我的榜样。” “还是你有追求。”于浩海笑着揉了揉方倾的头发。 “刘赢。”卜奕从后面走了过来,叫住了刘赢。 刘赢回过头去,卜奕看他神采奕奕,跟他想象的坐过牢后的沧桑和颓废,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听说是谏中震那边的人,跟你有误会,害你蹲了几天监狱……挺不舒服吧?” “还行,”刘赢由衷地笑了笑,“这几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几天。” 和小公主去看电影,看话剧,去美术馆,听音乐会,吃西餐,吃馄饨,在学校里散步,在黄昏下看夕阳……和小公主在一起的这两天,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刘赢从出生以来就被父亲刘延川寄予了厚望,像是上了发条一般为了成为大将军而奋斗到现在的人生,何曾有过这样幸福和轻松的时刻。 卜奕当然是不知,只是觉得,刘赢可能是坐牢坐得人有点儿疯了。 赛威大将军给准备的接风仪式非常隆重,他和威尔逊甚至穿上了皇家海军舰队的授封军装,甚至在昶洲军区大院里都插满了赛威统领的adobt军旗,谨慎又紧张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是……统帅要来了?”方倾被这严肃的阵仗弄得莫名其妙起来,这里是于凯峰的地盘,于总尚且没有到处插art军旗,这赛威鸠占鹊巢不说,还恬不知耻地营造出这里是他所镇守的假象。 于浩海莞尔道:“是为了艾兰。” 艾兰洗完了澡,换了身衣服,将袖子挽到手肘,进了食堂,先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一晚上的飞机,他早就饿了,看到赛威和威尔逊在这儿,点了下头:“老赛来了。” “是,”赛威满脸讪笑,说道:“艾兰长大了,好些年没见了,上回见面时,还是你高一的时候吧?” “是,那时候我就比你高了。”艾兰说。 方倾险些一口水喷出去,低头一边咳嗽一边笑。 他们之前在这儿被赛威这老头儿欺负得不轻,这会儿来人治他们了。 第669章 艾兰的父亲们康斯坦丁和海曼将军,功成身退后都四十多岁了,才开始造人,要了艾登这第一个孩子,又过了几年后,艾兰这个避孕失败的产物才出来,所以康斯坦丁的年龄比之赛威和于凯峰都大出很多来。 康斯坦丁叫赛威老赛,叫于凯峰小于,艾兰这个小儿子来得晚,又是个金贵的omega,被康斯坦丁和海曼宠得厉害,康斯坦丁叫赛威老赛,艾兰也跟着叫老赛,这一叫成习惯了,改不过来了,康斯坦丁训斥他,让他改了,赛威连忙说:“别别,兰少爷这么一叫,我跟着变年轻了!” 艾兰低头开始大口吃面条,间歇地问尹瀚洋于总和尹桐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尹瀚洋说没信儿,艾兰有些失望,他其实来这里最想看望他们了。 袁真把一盘豆腐放到了刘赢面前,又拿着洒了水的柚子叶,轻轻地拍打了几下刘赢的后背:“把豆腐吃了,去去晦气。” “谢谢!”刘赢感激地说,低着头吃起了白豆腐。 有的时候方倾很羡慕art后辈们之间互相照应的感情,那是很多年积累下来的青梅竹马的情意,像是尹瀚洋和王俊,孙信厚和高鸿飞等等,可惜他没有。正这么想着,袁真把一小碗新鲜的白灼大虾放到他前面,面上还是冷冷的:“就这么几只。” “谢谢!”方倾看着他笑了。 “你慢点儿吃,还有菜呢。”王俊在一旁对艾兰说,艾兰眼瞅着只吃面条就要吃饱了。 “有鱼。”索明月道。 袁真他们杀鱼的时候,索明月在一边流口水,这鱼是赛威从驻地空运过来的,个头很大,非常新鲜,饶是索明月这海盗都没吃过这么大的鱼。 “索副将,你等我哥来了,我要跟你比武。”艾兰说。 “你要和你哥一起上啊?可以,我无所谓。” 索明月说完,尹瀚洋和于浩海等人都笑了起来。赛威和威尔逊都发现,这几人把刘赢从牢里捞出来后,回来竟然心情还很不错,并没有被震慑道。 威尔逊忍不住望向王俊,王俊正在给凯文逊挑着香菜叶和葱花。 是的,凯文逊这个逼非常挑食,不吃葱花香菜。 “临出锅前大师傅一扬手就洒上去了,我没来得及叫停。”王俊一边挑着汤面里的绿色点点一边跟凯文逊说。 “没关系,吃了也没什么。”凯文逊说。 那你怎么不吃?威尔逊现在越看他越不顺眼。 “岂有此理!”艾兰拍了一下桌子,“索明月我让你嚣张,等我哥来了在一旁助阵,我就能打败你!” “行吧,”索明月说,“比武还带家属助威的。” 艾兰:“能赢就行!” “艾兰啊,咳、咳,”赛威觉得他真是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不过也没办法,只好出声提醒他,“威尔逊,你们小时候见过吧?” 艾兰瞥了威尔逊一眼:“见过。” 康斯坦丁是统帅都很难请到王室走动的人,但作为一等公爵,小时候主动或是被动的,艾兰都参与到了王室的重大节庆日当中去,对王室的人都很熟悉,但跟王子们毕竟ao有别,只跟塞西莉公主最要好。 “你看我这位王子,怎么样啊?”赛威又拿出了那种谄媚和略微厚脸皮的尴尬讪笑出来,直看得方倾很吃惊。 他转过头瞪着于浩海,用眼神问他:“他怎么这样?” 于浩海用眼神告诉他:“他一直这样。” 康斯坦丁在军中的威信使然,那么多年,赛威作为康斯坦丁一点儿都看不上、瞧不起的士兵,对入主他们家的向往和殷勤,都没变过,赛威就恨自己没有omega儿子,不然,早就对艾登下手了。 艾兰对赛威这一问题莫名其妙,他嘴角还沾着面条渣,转过头,看向了威尔逊,威尔逊坐那儿半天,饭都没吃几口,神情郁郁,看到艾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嘴角。 “就……那样呗,”艾兰说,“封将了吗?” “你自己说。”赛威有些不满地看向威尔逊。 威尔逊硬着头皮道:“我现在是二星少将,统领adobt海军三万人。” “哦。” 艾兰想到他们angel已经是4万人的阵容,于浩海也是三星少将,而他们才出师了不到一年,这么说来,威尔逊一路有父亲保驾护航,比于浩海大了五岁,跟哥哥艾登是同龄,在这儿战火纷飞的时期,也没成就多大辉煌。 不过,有谁能比得上于浩海呢?艾兰又看了看斜对面坐着的凯文逊和尹瀚洋的一星肩章,觉得这两位也是未来可期,比之威尔逊不会逊色,所以,就“哦”了一声。 赛威和威尔逊看他这反应,脸上不禁变了色。这是完全没瞧得起,艾兰比之艾登,更不给面子。 “艾兰,我和你的家人们,最近一段时间,走动也比较频繁,嘿嘿,”赛威尬笑道,“你们也都出师带兵了,年纪也合适,家境,学识,各个方面,呃,也比较相配,我这儿子……比较腼腆,可能还是要我这老父亲开口,你的同学们,你的主将,也都在这儿了,这氛围很好,很温馨……” 几人都默默低头吃着饭,不说话,听着这话即使心中惊涛骇浪,也都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只方倾有些奇怪,这种事为什么当着众人来问?于凯峰当年想替于浩海提亲,都是先问方匀,后来方倾长大了,夫夫俩也是先让尹桐去医院找方倾,单独的、委婉地问方倾有没有意向,这样即使拒绝了,双方也都不跌份、不难看。 可在座的人当中,于浩海和凯文逊明白,卜奕心里也明镜似的,赛威这番话其实不是说给于家兄弟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这个卜刘之争的关键时刻,艾兰的出现,突然意味着一股潜在的势力是趋向刘赢还是卜奕,赛威以小人之心揣测,卜正若觉得小公主那边没希望了,会调头去争取艾兰,所以他先下手为强,让卜奕断了这个心思。 卜奕心里几乎都想笑了,他和艾兰同过窗,还一起去隐崎岛打过仗,彼此太熟悉了,完全不是对方的菜。 艾兰面无表情地听着赛威来回兜圈子,以及威尔逊垂得越来越低的头,才终于搞明白了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禁愕然地问赛威:“……您要当我爹啊?” “啊,哈,是啊,”赛威腆着老脸,竟紧张地搓了搓手,“不知道咱们爷俩有没有这个缘分。” 艾兰又看向威尔逊,表情很是玩味儿,笑道:“你挺有勇气啊,威尔逊王子殿下。” 威尔逊又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带着些生无可恋,完全不顾他父亲赛威在边上对他吹胡子瞪眼睛,着急让他快表态。 “威尔逊!”赛威在桌子底下,狠踹了儿子一脚。 “艾兰,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威尔逊寒着脸,说出这一句话来,竟又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王俊。 王俊完全是吃瓜的表情,兴致盎然又好奇地看着艾兰,又看向威尔逊。 “我觉得不行,”索明月皱着眉,摇了摇头,“这王子跟瀚洋比起来,可差远了。” 众人都是一惊,谁能想到,最先表态说不行的,竟然是索明月。 索明月是知道艾兰很喜欢尹瀚洋的,他甚至以为刚刚艾兰跟他发起挑战都是为了尹瀚洋,他也欣然答应了。 “……我滴乖乖,快吃你的鱼!”尹瀚洋连忙搂了一下索明月的腰,示意他快闭嘴,慌张又好笑地把筷子伸到盘子里,“你吃哪块儿?” “鱼头!”索明月说。 “好嘞!那我得赶紧把头给你,咱们这里啊,有人最喜欢抢别人的头了!”尹瀚洋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大鱼头夹到了索明月盘子里。 卜奕的脸黑了。 方倾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尹瀚洋真是太好笑了。 “你一个海盗头子,这里哪有你说话……” “父亲。”威尔逊拦住了勃然大怒的赛威,这时候是看艾兰的表态,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艾兰笑了笑,状若惋惜,叹道:“唉,你们晚来一步啊!早干啥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赛威和威尔逊同时问。 于浩海和方倾这时都有些紧张,怕艾兰一嘟噜把梁警官说出来。 那些人敢给艾登的车做手脚,捏死个刑侦队长梁文君,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艾兰转头指向卜奕,“我看上他了!” 卜奕:“……” “啊?!”方倾和王俊以及叼着鱼头的索明月,都震惊了! 于浩海却低头笑了起来,艾兰不愧是艾兰,是他点兵的时候点的第一个omega士兵。 艾兰心思通透,非常聪明,不单单是“艾大王”,更应该是“艾大明白”。 “艾兰,别开玩笑了……”卜奕忍不住叹气,“我现在,官司缠身,没有心情……” “我没跟你开玩笑啊,”艾兰装傻道,“你一千五百多人带出去,几乎没损失多少就带了回来,还拿下了吴求奀的人头,平了白银和萍乡两地,我佩服你,爱上你了,不行么?” 第670章 卜奕:“……艾大王,高抬贵手。” “抬不了,我现在对你爱不释手了,”艾兰踢了一下斜对面刘赢的腿,“就这小子跟你争是吗?我帮你干他!” 众人都笑了起来,卜奕更是哭笑不得,可他看向赛威逐渐沉下来的脸,却暗道不妙。 别人也许不信,觉得艾兰是在胡闹,因为他们都太熟悉了,知道那是不可能,可赛威不了解,不清楚,却信以为真,一旦艾兰真的跟自己走得近了,慢慢的,连赛威都不再站到他这一边儿了。 回到宿舍里,艾兰连连追问方倾:“我说文君怎么知道老赛和威尔逊在这里,原来那天晚上你们聊了?!” “是啊,”方倾说,“他不但知道威尔逊父子在这儿,还知道他们要向你提亲。” “啊?那么我哥、我爸,他们早就知道了?”艾兰恨恨地说,“岂有此理,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哥是这么说的,”方倾模仿艾登的语气,说道,“‘我承受不了他知道后的狂风暴雨,都向我一个人侵袭,我爸,则是不想打扰艾兰训练的心神’。” 翻译过来,他们都怕污了艾兰的耳朵,也希望能平静地解决这件事。 艾兰果然很生气,在他的单人宿舍里走来走去:“呵呵,想不到啊,我艾大王也有被逼婚的一天!这么说,文君昨晚说的话……” “你喜欢我,会喜欢多久”“我想跟你要个承诺”…… 艾兰想到梁文君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些话来,心里一阵阵难受。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来:“不行,我要在朋友圈里官宣一下,我真正的男朋友是谁!” “慢着,”方倾说,“艾检和梁队秘密合作了六七年都不暴露,就是为了保护梁队这条线啊,你想想,他自己,他的家人,一旦被雷蒙、莱恩他们盯上,或是别的更恐怖的人……” 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艾兰顿了顿,依旧拿出手机来,打了个响指:“没事,我设置成‘分组可见’不就行了?!” 方倾:“……你可真是个小机灵。” 不一会儿,艾兰穿着警服在朋友圈里晒出一张照片来,说他有了男朋友,但没说是谁,他的好友圈有权看到这张照片的就几个亲近的家人朋友,其中就有梁警官。在方倾他们点了赞后,梁文君竟然也点了赞,艾兰不禁放下心来,只不过,还有个好奇的人在下面激动地评论。 王俊:“想看看脸,想看看脸!(哇.jpg)” 第358章 “就是这一天,他来到我们家,把他和锦旗,一起送给了我。” 床上排排坐着四个omega,艾兰,方倾,王俊,索明月,一起看向艾兰的手机,听着艾兰给他们的讲解。 照片上身穿警服的梁文君一脸无语,双手拿着一个朱红色、黄穗子的锦旗,上面写着“除暴安良、热心市民”,赠送机关是驻地市区公安厅刑侦一队。 “长得……有种劲劲儿的感觉,”王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很成熟啊,比我们都大。” “快三十了,光棍一个,”艾兰的得意道,“这下被我接手了。” “被你打劫了还差不多,”方倾笑道,“你们是没看到艾兰那强抢民男的样子,扛着梁警官就跑。” “是个警察啊……”索明月立刻不好奇了,有点害怕,他们做海盗的,最头疼的就是警察了,他还被警察逮捕过。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艾兰去开了门,袁真端着水果盘站在门口,往里瞄了一眼:“都在呐?挺热闹,吃水果。” “吃什么水果,你不也是来八卦的?”艾兰笑着一把将袁真拽了进去,袁真看到方倾,还是有些放不开,方倾往索明月那边挪了挪,给袁真让出了位置。 这下是五个omega在床上排排坐了,袁真看过照片,说:“没想到警察也有长得这么清秀的,不过脸上那道疤……是不是能修复一下?” 后面这半句是看着方倾说的了,方倾道:“艾兰觉得这道疤更帅、更有味儿,梁队看起来也不在乎。” 袁真道:“艾兰原来喜欢叔叔,跟墨菲一样。” “什么叔叔,他跟我哥看着都差不多大,”艾兰笑道,“其实我觉得他还挺幼稚的,喜欢我不承认,害我追了大半年。” 袁真提到了“墨菲”二字,王俊立刻看向方倾,方倾立刻看向索明月,索明月翻着眼皮,装傻望天,一时间他们三人心里都风起云涌。方倾看出来他打那个电话,王俊跟索明月说了,索明月跟王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必也说墨菲的事。至于索星辰为什么能找到墨菲,方倾一猜就知道,他们这些人当中能忍不住告诉索大豹墨菲的下落的人,只有索明月了。 可方倾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忍心责怪索明月什么,索明月天生发育迟缓,说话和开悟都比别人慢,又在幼年时经历巨变,不敢再开口说话,眼下好不容易能说会道了,谁忍心苛责他,那索大豹毕竟是他亲哥。 所以方倾和王俊眼神交汇后,就把这一篇翻过了。 袁真听到了艾兰说起他哥艾登,不由得问道:“你今天说,艾检察官过两天会来?” “是啊,他忙完手上的事立刻就过来,卜奕刘赢这个案子他是主检。” “噢,好。”袁真很开心地笑了。 他这人一贯冷冷落落的,说话也不招人听,酸言酸语,对谁都口嫌体正直,竟然能明确地表现出了对艾登的到来的高兴,不但让方倾纳闷,艾兰也忍不住笑了:“哟,你还挺希望他过来?这欠巴登到处讨嫌,又爱摆哥哥的架子,去哪儿都招人烦。” “没啊,艾哥哥人挺好的,”袁真道,“是第一个给我武器,让我保护自己的人。” “什么武器?”方倾好奇地问,于总的家里可不缺什么机.枪.弹.药 “法律武器。”袁真笑着说。 “噢对,我记得,”王俊说,“艾哥哥说于总雇佣你当童工,违反了劳动法。” “是。”袁真和王俊艾兰都笑了起来。 方倾撇了撇嘴,又是他不知道的事。 那时袁真才5岁,因为是个omega个子特别矮小,艾登在于凯峰家做客,眼见着袁真跟在大人们的身后,小小的人儿,一会儿踮着脚帮着在桌子上摆放碗筷,一会儿拿着扫帚扫院子,艾登就以为袁真是于家雇佣的童工。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艾登一脸严肃地问。 袁真往后厨指了指,想指老袁,又往庭院指了指,想指他的omega爸爸厉庭。 艾登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你太小了,不应该做这些家务活儿,你现在只需要玩,长大了就得读书,不能只干家务,你要拿起法律武器,捍卫你求学的权利!” 袁真不知道他叽里呱啦地说的是什么,就记得他很瘦,不同于每天练武的alpha小孩,身体是粗壮有力的,相反,艾登像个书生,后脖子和头一直是扬着的,很挺拔,衬衫穿得板板正正,领子和袖口也很干净。袁真给于浩海、尹瀚洋洗衣服洗久了,就会格外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后来就听说艾登是国考第一名的成绩当上了独立检察官,于总和方匀、老袁等人听说了都很高兴,说是康斯坦丁这样的世代将军门第,却生出这么一位司法界的状元来,实在是让大家都很意外,也很欣喜。 袁真只记得他是个对自己有过善意的哥哥,希望他来了能给他整点儿什么好吃的。 “十点了,都回去吧,”艾兰开始撵人了,“明早五点,都给我准时起来训练!” “啊?!”方倾和王俊惨叫一声。 “方倾,你搞科研的,可以晚会儿,睡足了再起来,”艾大王说道,“索明月你也可以偷懒,过几天好输给我。袁真你别整的跟个炊事兵似的行吗?练一练体力!王俊你更得给我好好练了,你瞅你胖的!” “没胖,没胖多少,”王俊立刻摇头否认,“就是肚子有点儿肉,我帮着做饭了。” “做完就偷吃,我不了解你?都给我出来训练!”艾兰说,“这不来还好,一来吓一跳,咱们omega怎么跟在这儿郊游似的天天不训练?这成何体统?!” 几人灰头土脸地出去了,艾兰在新兵营里从隐崎之战后回来,就当上了军长,莱斯利也一直让他带兵训练,所有omega都得听他的,那种一年多养成的畏惧感是没法改的,艾兰抽出鞭子啪的一甩,众omega就溜溜地听话,这今天听说艾大王来了,一个个omega都鬼哭狼嚎的,结束了他们放羊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五点,alpha们起来操练时,就见到艾兰也已经集合了omega分队,开始绕着校场跑步了,依然是跟在alpha的后面,像在新兵营一样。 尹瀚洋感慨道:“哥,你把艾兰叫来是叫对了,这两天,啧啧,别提多闹腾了。” 于浩海笑道:“我听说赛威交了两个朋友了?” “是,还都是我们队的,”尹瀚洋苦着脸说,“都是莱恩那家伙选的omega,我也管不了。” 第671章 “你该提一个omega的头儿了,”于浩海说,“我们队有艾兰,omega这方面省事不少。” “我提了,过几天政审通过就能公布出来,我们队章楠。” “不错。” 于浩海是在兵器库见过章楠的,能追踪到早已消失且破碎不堪的电波,分解出谏中震和王烟给卜奕发过的电报频段,章楠作为通信兵是非常优秀的,至于和孙信厚汪杰的私事,那不纳入于浩海还是尹瀚洋作为主将对士兵进行考核的范围。 今天的校场格外热闹,为了不让刘赢和卜奕总碰面,刘赢和孙信厚都被派去戍边了,凯文逊带着anger和angel与aha的人分队拉练,同时,还瞥到了校场西侧omega的训练场。 凯文逊看到王俊在omega们队伍的最后累得呼哧带喘、蹬蹬蹬地跑着,忍不住好笑。 昨晚王俊从艾兰那里回来,就苦唧唧地把他好久不穿的军装和军鞋、军袜,都拿了出来,准备好了今天的训练。 凯文逊说:“你都已经是王妃了,其实不用以军人的要求来对自己,况且你每天也不闲着,做饭不比训练轻松。” 王俊道:“我也这么说的,而且我是情报兵,体力不算太重要,但艾兰说,你们家的王子多,将来各个小王妃都出现了,要跟我单挑,我也不能输了,而且,我猜威尔逊可能要讨一个很凶的老婆。” 凯文逊忍俊不禁道:“是,他要是跟艾兰在一起了,你可打不过艾兰。” 王俊:“艾兰才不跟他一起。” “那艾兰是真看上卜奕了?”凯文逊问道。 王俊的眼珠转了转:“不知道他看上谁了。” 艾兰和方倾都说,这个梁警官得保护好了,不能让莱恩那些人发现,不然会有危险。王俊知道凯文逊这个人,弄不好就是个二五仔,非敌非友,跟卜奕莱恩他们又是那样的关系,所以隐去不说。 凯文逊见他眼睛滴溜溜地转,就知道他瞒着不说,但他也不介意。王俊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令他不敢轻看了王俊。 “在成为王妃之前,我一直是王俊,就算当了王妃,我也会做王俊应该做的事。” 明明说出这样与自己乃至与王室都划清界限的话,可凯文逊却觉得怦然心动。 赛威、威尔逊和凯文逊、王俊的四人早餐,属于家庭聚餐,尽管王俊觉得这所谓的家人,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还不如战士们一起吃饭比较亲近,但王室的人,还是要在一起保持着王室对外所表演的和睦。 赛威问王俊,艾兰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俊三个字回应,不知道。赛威沉着脸,不断地训斥着威尔逊,一会儿说他“枉称情场高手,这么个19岁的少年都拿不下来”,又说他“应该敢于跟卜奕挑战,大大方方比试”,还让他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快刀斩乱麻,尽快跟艾兰订婚。 知道实情的王俊,内心里觉得被赛威苦苦相逼的威尔逊,其实有点儿惨。 他在努力跑步的时候,威尔逊在树荫下看着他,也觉得他挺惨。 “王妃还用训练?”威尔逊问道。 凯文逊:“锻炼身体呗。” 王妃需要锻炼什么身体,为了将来好生孩子? 威尔逊站在这儿,别人以为他是在看要求婚的艾兰,实际上,他的目光一直聚集在王俊身上。omega的训练都是基础的力量和体能训练,王俊就有本事样样倒数第一。 凯文逊……喜欢他什么? 威尔逊很好奇,他和父亲赛威刚来到这里,第一次正式见到王俊时,父子俩就相视一笑,都觉得挺好玩儿的,王俊长得普普通通,圆乎乎憨憨的,说话也是软绵绵的,他们都不明白凯文逊这是什么眼神儿,难怪最开始的时候玛格列特公主夜不能寐,总是反对。 可慢慢地,威尔逊觉出了王俊的好来,柔顺,乖巧,善解人意,在……方面,也是有求必应的。威尔逊听得出来凯文逊弄得挺狠的,有虐待的意思,时间也特别长,但王俊也都一一应承了下来。 他的目光远远地瞄向王俊,描摹着他丰腴的身体,觉得他是个很有心计的omega,同样是军装,他就能把他那套穿得玲珑有致,线条尽显,鼓鼓囊囊的,而别人的都要大出半号来,比较宽松。 那是王俊坚持说自己不胖,硬要穿小号军装的结果。 可这样,就显得屁股很圆。 威尔逊见到王俊又被其他omega落了半圈,撂在最后时,突然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王子们跟着家人和仆从们一起去南极馆看企鹅,一大堆企鹅聚在一块儿在前面抛球、表演,惹得众人发笑,凯文逊却一直在后面,瞅着一只企鹅不挪步。 他面无表情,专注地看着里面一只落单的胖胖的企鹅,威尔逊他们都要去看海豹了,凯文逊也插着兜,就是不走,默默地看着。 “文逊,要走啦。”玛格列特过去牵他的手。 凯文逊就是不走,他看中的那只企鹅,不爱表演也不爱玩球,在后台撅着肥屁股,在盆里吃小鱼,凯文逊看个没够儿。 威尔逊他们顿时都大声嘲笑凯文逊,觉得他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什么都落在最后的自己,可凯文逊却说: “那企鹅的屁股真他妈大。” 是了,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威尔逊终于搞清楚了凯文逊喜欢王俊的原因,难怪他稀罕了一年多都不撒手,天天做个没够,还生怕别人抢了去,偷偷领了结婚证。威尔逊理解不了对omega这么长情的人,甭管多漂亮的人,他和他父亲一样,一周时间就腻了。 这会儿越看王俊越觉得是性感尤物,威尔逊站在树底下吹着老秋风,扯了扯领带,都他妈快爆了。 凯文逊带队训练完毕,走了过来,狐疑地看着他:“你在那儿看谁?” “看我……未婚妻,”威尔逊没好气地说,“你管几把我看谁,我爱看谁就看谁!” “艾兰!”凯文逊朝那边大喊道,“你未婚夫来看你了!” 众人听了都哄笑不止,一晚上的时间,威尔逊王子殿下求婚被拒的事就传遍了昶洲军区,艾兰一甩鞭子,回道:“滚个蛋去!我老公是卜奕!” 又是一阵疯狂的爆笑。 中午去到了食堂,王俊累得倚靠在凯文逊的胳膊上直喘气,看到方倾和索明月睡饱了,意气风发地出来玩儿,更是羡慕和嫉妒,喃喃地对凯文逊说:“……我想转兵种。” 凯文逊瞄了一眼方倾,笑着对王俊说:“你要跟方倾一样,当科学家?” “没那头脑,”王俊摇摇头,“我想当炊事兵,做饭就挺好的。” 凯文逊忍不住笑了:“慢慢练,累了你就休息,艾兰还能给你个王妃的薄面,不会抽你。” 王俊心道因为这劳什子王妃,也许也有威尔逊的缘故,他觉得艾兰对他的训练成果抓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儿,于浩海左手提着一个红色布绒盒子,右手抓着一只大玩偶走了过来,对方倾说:“落在后车厢里了,你忘了吧?” “噢对!”方倾拍了下自己的头,“王俊,塞西莉公主让我给你带了礼物,我竟然忘了。” “熊宝宝!”王俊看到于浩海手中的棕色大熊就知道是自己的了,这兄妹俩都单方面说他像熊,而不容他反驳。 威尔逊觉得这么大个儿的熊可不像个宝宝,可他看到王俊笑着张开手臂把熊玩偶接过去时的模样,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王俊一笑像小孩儿似的天真无邪,让他有种冰雪瞬间消融般的舒心。 “你看!”王俊把熊抱在怀里,展示给凯文逊看。 “塞西莉还没断奶吗?”凯文逊觉得金银财宝才是应该献给omega的礼物,就好像他很执着地送王俊钻石王冠一样,觉得钻石最衬王俊。 王俊拿起一只熊爪,慢慢地往凯文逊面前伸过去。 凯文逊抬手跟熊爪碰了一下,可王俊还往前伸。 “击掌了还不行吗?”凯文逊说着,却见王俊举起熊爪,轻轻地拍了一下凯文逊的鼻尖,然后认真地观察他的表情。 对毛绒玩具都不过敏啊……王俊觉得凯文逊真正的过敏源实在是太难猜了。 他索性把熊脸往凯文逊脸上贴了一下,又挪开看看,凯文逊无奈地道:“够了,晚上回去玩儿,要吃饭了,先把这破熊拿走。” “噢。” 晚上回去玩,玩什么?威尔逊坐在斜对面,已经愈发沉不住气了。他知道他父亲喜欢玩别人的妻,那时他一直不理解,别人的有什么好的,现在他有些明白了,看得见吃不着,跟他完全没有关系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塞西莉就给了个熊?”凯文逊的眼睛往方倾对面那红盒子看去。 方倾笑道:“你就是眼睛尖,我还能贪污了不成?” 红盒子推到王俊面前,王俊打开一看,是个白色薄雾毛玻璃杯子,看起来晶莹雪白,拿起来还挺有重量的,王俊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左右看了看,笑着说:“不错,我很满意。” 第672章 方倾笑道:“傻瓜,这你就满意了?你不知道为了给你买礼物,我和塞西莉逛了多久。” 他从桌上拿了白瓷水壶来,里面是热水,把热水倒进杯子里,渐渐地,杯壁上现出了人影来。 王俊看呆了,那先出现的卡通人物黑色的头发黑眼睛,脸蛋红润胖乎乎小嘴巴,似曾相识,紧接着,旁边那个卡通小人也出现了,穿着白衬衫,偏过头来吻上了左边这个小人的侧脸。 “……是我,”王俊反应过来了,又惊又喜,肉肉的手指戳着杯壁,让凯文逊看,“是你,这个是我,这边的是你!” 凯文逊温和地笑了,也看着杯壁上闪现出来的卡通小人,是他们刊登出去的结婚照片的漫画版。玛格列特禁止使用王子和王妃的真人肖像,所以各种衍生版本层出不穷。 方倾见王俊这么惊喜,就气愤凯文逊竟然不告诉王俊现在对王室有多么重要,果然还是那个精于算计的狗比王子,于是跟王俊说:“你啊,啥都不知道!你们这种周边产品各种各样的,你的单人的卖得更好,塞西莉都差不多收全套了,而且,你现在对王室特别重要,大大地提升了他们的支持率……” 方倾见王俊只是嘻嘻哈哈地摆弄着杯子,爱不释手地看来看去,忍不住捶了他肩膀一下:“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王俊说,“我提高了王室收视率。” “……什么鬼,”方倾趴到他耳边,“你现在,可以对凯文逊呼来喝去了,你对他的作用可太大了,可以随便欺负他。” “欺负他干啥啊。”王俊把杯子转到另一边,惊奇地发现还有别的图案,又兴高采烈地让凯文逊看,凯文逊把王俊连人带凳子都挪得离自己近了一点儿,他听到了方倾说的话,方倾对王俊一直有种护犊子的心态。 而且,他的目光凉凉地瞥着斜对面坐着的威尔逊,总觉得威尔逊的眼神不对劲。他初时只觉得威尔逊对自己的王妃好奇,会多看一看,他也忍了,后来他去追逐章楠,自己也卸下了防备,可现在,他又觉得自己的预感不会错,或是说,对王俊身边发生的事,他从来是宁愿错杀滥杀也都不错过的。 威尔逊该上路了。 到了深夜,于浩海和尹瀚洋的人都在附近埋伏好了,这是他们等待的第二天。 “卜奕会动手吗?”尹瀚洋问。 “他的耐心能让他抻三天,”于浩海道,“昨天我申请了军事法庭公开审理,他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出现。” “我们没有证据,但卜奕认为我们拿到了切实的证据,他那边一乱,我们这边就能抓到把柄了……”尹瀚洋思索着,“刘赢那边安全吗?我听到都对艾哥动手了,心里直发毛,实在担心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去灭刘赢。” 于浩海说:“不会,现在这时候刘赢出任何岔子大家都会往卜奕身上想,不过我也把刘赢放在边防线指挥室里,除了于总和咱们俩,还有凯文逊,谁都进不去那指挥室。” “凯文逊,”尹瀚洋沉吟道,“他到底是哪边儿的?我常常因为分不清他是哪边而觉得精神错乱。” “他纯在一边看戏,”于浩海说,“肯定不会出手。” 凌晨三点多,昶洲魏芳地区域突然有一辆车急奔而出,同时有四五辆车从后面追了出去,于浩海和尹瀚洋同时下令:追击! 更多的军车从彭弯区域开了出去,四下里,旷野寂静,逃出去的车四散开来,有的是有方向的,有的是没有方向的。 卜奕下令追踪一辆车尾号是458的军车,可突然杀过来好几辆车,把这一辆给别开了,他们直开到第二天早上,天亮了,车快没了油,才把一辆很可疑的无牌军车追得停了下来。 “王建斌,举起手来!”卜奕和他的心腹们举着枪,对准了跳下车那人的后背。 那人双手举高,转过身来,眉宇间是桀骜不驯的笑意,说道:“卜士兵,你认错人了吧?” 卜奕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孙信厚! “怎么、怎么是你?”卜奕不可置信道,“你半夜在这儿瞎跑什么?你的车牌是怎么回事?!” “我练车啊,”孙信厚笑道,“我的车坏了,把建斌的开出来溜溜。” 说着,又一辆军车开了过来,跳下来的却是高鸿飞,高鸿飞笑道:“老孙!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的车都要跑废了!” 卜奕往高鸿飞的车一看,糟糕,又是一辆无牌的车!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一时间,汗水涔涔而下,身为司法系统的继承人,卜正的独孙,他知道现在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犯罪的佐证,于是,他二话没说,转头去到了车里,一甩车尾,往回开去。 孙信厚和高鸿飞都松了口气,倚靠在车边上,从兜里掏出了烟来,互相给对方点上。 “王建斌犯啥事儿了?这半夜潜逃,闹得这么大阵仗,”高鸿飞说,“刚是瀚洋把他别走了吗?” “是,浩海在前面,兄弟俩夹心,把王建斌那辆车夹走了。”孙信厚悠悠地吐出个烟圈儿来。 “这兵当的,跟走钢丝似的,能耐都不用在战场上,”高鸿飞啧了一声,摇了摇头,“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是啊。”孙信厚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微微泛白的天空。 “不过吧,也不用……那么急着处理后事……”高鸿飞吞吞吐吐地说。 孙信厚瞥了他一眼:“有屁就放。” 高鸿飞挠了挠头,试探地说:“赵思康因为房子的事,被蓝芋打了一脑袋的包,说他没弄来你的房子,说你的房子……捐了。” 孙信厚嗤笑一声,章楠的破人缘儿也是够差的了,应该没有一个omega喜欢他吧?明明是卖给了章楠,孙信厚也如实告诉了赵思康,结果到蓝芋嘴里,成了捐了。 看来章楠是净招alpha们的喜欢了。 孙信厚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抬脚踩灭了,又迅速点上了一根,他现在烟抽得很凶。 “你到底捐给谁了?”高鸿飞皱着眉问,他觉得他这个好兄弟失恋期未免太长了一些,到现在都没走出来。 “我卖给章楠了。”孙信厚说。 “卖给他了?他有钱买?”高鸿飞惊愕道,“不是吧,你那房子现在涨价涨得厉害,我们都买不起,刘赢都买不起,你说你卖给章楠了?!他付得起首付吗他?” 孙信厚没说话,狠狠地又抽了一大口,想抽完赶紧走。 高鸿飞一把从他右侧兜里抢走了他的手机,两人推心置腹的兄弟密码什么的高鸿飞轻车熟路,一下子就看到了章楠和孙信厚的转款记录。 一毛钱。 “……你这个二百五!”高鸿飞气得瞪起眼睛大声骂道,“他妈的,以前你就是被他骗骗感情,现在连你的房子都骗去了?!你一毛钱怎么不卖给我,我出十块!” 孙信厚对这事儿一点都不愿意回想,转头拉开车门坐上了车,把车开了起来,独留高鸿飞在旷野的嚎叫: “你是不是以后还要替他还房贷?!你缺心眼啊你!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朋友?” “你还有什么让他骗的,啊?你还剩下什么,你的身体,你的命吗?!啊???” 第359章 一辆黑色庞大的剑齿虎军车,被前后两辆同型号的车几乎无缝夹击,既不撞上车体,又丝毫不挪开距离,中间这辆车不得不跟随着前车,一点点挪动到了昶洲边界,一栋黑色的小楼门前,终于停下。 王建斌脸色煞白,跳下了车,把身上的枪高高地举了起来,随即扔给了从身后绕过来的尹瀚洋,于浩海从前面的车下来,看了看举着双手示意投降的王建斌,点了下头,然后往小黑楼里走。 一下都没有挣扎,王建斌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于浩海和尹瀚洋进了楼。 破旧的房间里刑讯审讯的工具倒是一应俱全,扳手、火机、樵石、割骨机,以及悬在后面的绞首架。 王建斌走到室内,环视一圈,就已内心崩溃,他强制镇定,声音颤抖:“于少将!所谓祸不及妻儿父母,我今天折在这里,也是我应当应分的,从站队的那一天,我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希望能放过我一家老小,我的事跟他们都无关!还有,我、我在军中有个男朋友……他也只是一个omega而已,跟我处了不到俩月……”说到这里,已然说不下去了。 于浩海低着头在电路板上一顿操作,听到他这泣泪交加的话,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扳动了电闸,整间屋子的灯陡然亮了起来,积年累月喷在墙上的血迹,似乎在这一瞬间也更鲜艳了。 “尹少将,”王建斌转头对尹瀚洋道,“咱们、咱们以前在操场上一起打过篮球……还待过一个队里,请你看在我们、我们曾是队友的份儿上,请不要动我的家人……” “你搁这儿闹啥呢?”尹瀚洋同样疑惑地看着他,“你把我们兄弟俩看成啥了?动你家人干什么?” 第673章 “……无论是刀枪棍棒,”王建斌挺了挺胸膛,“都请朝我一个人身上来……” “喂,喂,”于浩海拿着座机,一边联通网络信号,一边问,半晌,电流声才沙沙沙地传了过来,“艾检,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艾登正在驻地的另一边,“等我打开视讯。” 又过了几分钟,于浩海身后的黑色屏幕刷的一下亮起,画面虽然模糊,但两位表情很懵懂和忐忑的老人,以及艾登、史密斯先生,再两旁的警察们,都出现在了画面里。 “父亲!”王建斌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跑上前紧张地看着画面中的老人。 “建斌啊,晚上家里突然来了一些打手,像是来抢劫,也不知道是抢劫还是抢人,我们报警没一分钟,这位检察官和警察们就都来了,打手们也都被抓起来了……” “检察官说是要我们跟你视频,报个平安……” “……嗯,知道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建斌已然明白了,他感激地看着艾登,声音温柔地安抚着老人:“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你们保重身体……” 王建斌说了几句就跟老人们说再见了,他知道他的审问还没有开始,也不敢耽误于浩海的时间,于浩海把视讯关了,王建斌却见桌角的小绿灯还亮着。 “在录音,艾检察官在那边做着记录,”于浩海说,“这是对你的保护,也是对我们的保护。” 省得你反口说我们刑讯逼供。 王建斌点了点头,尹瀚洋把凳子踢给他,笑道:“坐下,放松放松,我们是一起打过篮球的关系,不要害怕。” 于浩海坐在桌子后面,尹瀚洋坐在王建斌旁边,像是昔日同学们坐在座位上转过身来闲聊一样,可王建斌深知这一夜过去,他也许将离开军营,前途尽毁。 “我们今晚等在军区门口,其实并不知道跑出来的人会是谁,”于浩海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兄弟俩跟卜奕不熟,不知道谁是他的心腹,今儿是你出来了,我们才知道。” 王建斌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于浩海却对他这一声冷笑有些莫名,诚恳地说:“是真的。” 尹瀚洋道:“我们这边只是做了公开审理的请求,卜奕那边先坐不住的,拿你开刀,我们骗你干什么?要想整你还用今晚这么拦你?我哥也没必要给你的家人申请保护令了。” 王建斌想了想也是,便照实说了:“从进入新兵营之前,我就是卜奕的人了,只是平时不跟着他,大家看不出来,我……也算是忠心耿耿,他对我也不错,不曾怀疑过,只是,今天白天,方副将从我身边经过,突然说我面色不好,让我到他的小白楼里看病……” 他说到这里,尹瀚洋惊愕地转头看向于浩海,于浩海也一脸怔然。 “……他给我号脉,看我舌头,说我饮食不规律,肠胃有问题,让我去做胃镜,又给我开了药,还让护士熬药,让我在那儿等着,”王建斌说,“就这么一下午时间,都耗在小白楼里了,晚上,卜奕的人突然去我的房间搜东西,搜出来了两箱倾弹,每箱足足有五百颗!我知道我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开车逃跑……逃到半道,两伙人来夹击我,我就被你们带到了这里……现在,你们说你们不知道我是卜奕的心腹?” 尹瀚洋和于浩海对视一眼,紧接着,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高,嫂子实在是高明!”尹瀚洋叹道,“我还以为是卜奕选了不相信你,原来是嫂子挑了你这么个倒霉蛋儿!” 于浩海一边微笑一边摇头:“弄了半天咱们俩是给方副将跑腿了……王建斌,说来冤枉,我们兄弟俩是真不知道,如果早知道是你,我们也不会今天这么拦你,咱们是新兵营的战士,有很多正规的途径可以走,没必要剑拔弩张的,我相信你即使跟了卜奕,也保持了你的良知。” 王建斌看于浩海说得很诚恳,事实上,于浩海在新兵营中非常有威信力,他们都从心里敬佩他,即使站队到别的方向,他知道于浩海不会诓他,因为,没有必要,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在于浩海或是卜奕眼里,跟蚂蚁差不多。 究竟是于浩海陷害他,还是方倾设计陷害他,都没有意义了,因为结果都是一个,那就是他跟了很多年的卜奕,已经是完全不信他了。 “那边有检察官还有警察、你的父亲们看着,我们是绝不会动你的,但你想想,假设刚才是卜奕把你带走,现在你会经历什么?”于浩海问道。 “我听说你们在巴尔干沙漠,审问依巴老贼的时候,每天血流成河,”尹瀚洋说,“卜奕把那套流程都学了个十足十吧?” 王建斌没有说话,他本以为被于浩海他们拉到这刑房,结果可能比卜奕要惨烈些,毕竟卜奕只需灭口,而于浩海他们是要证词的,没想到于浩海来到这里第一步先是把灯全打开,第二步是跟检察官和警察会面,打开天光说亮话。 “我以后……”王建斌忍不住问道,“还能当兵吗?” “你只是病假要回驻地修整一段时间而已,”于浩海说,“和你的父亲们在一起,接受警方的证人保护,这事儿过了,就还回来当兵。” 尹瀚洋说:“卜奕在驻地的联动速度是比我们快一步的,我们一看清是你,就立刻报警了,可打手还是先一步进了你的家,围住了你的父亲,所以我们觉得你还是回家一段时间比较安全。” 报警、报警……于少将和尹少将处理这类事情的方法,竟然是报警。 王建斌的三观震裂了,这不符合他们这些人暗地里对于总司令的儿子们、这两位少将行事风格的幻想。不是说这两位少爷才是野蛮人吗? 他犹豫了几分钟,这几分钟里,于浩海并不催促,尹瀚洋甚至从车里拿了几瓶矿泉水来,扔给了王建斌。 王建斌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像是喝了烈酒一般,他长叹一声,逐渐放下了心中壁垒,决定弃暗投明。 他跟了卜奕那么久,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格、不清楚他的手段?从跟着方倾进到小白楼里,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王建斌问道。 “事实真相,”于浩海说,“卜奕从昶洲出发到白城,拿下吴求奀人头的整个始末。” 王建斌被于浩海的人送上了飞机,直接去往驻地,进入“证人保护计划”中去,对外则说是派到驻地“治病”,向凯文逊请假,凯文逊那边没有异议,就当病假给批了,卜奕更是没有动静。 一个晚上过去,审完了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于浩海往他的卧室里去,回过头,尹瀚洋竟跟在了身后。 “索明月在你们屋了,”尹瀚洋说,“昨晚我让他保护大嫂。” 兄弟俩在门外,听里面没动静,于浩海轻轻敲了敲门,索明月迅速跑过来开门,一双赤红的眼睛从门边露出来看着他们,显然是一晚上没睡,就坐那里抱着枪,紧紧地盯着方咪咪了。 “你就多此一举,外面有章宇泽还有邢元恺,这一层都咱们两队的人,”于浩海忍不住责怪尹瀚洋,“他们还敢过来把方倾抢跑了啊?” “难说,”尹瀚洋道,“非常时期,逼急了他们什么事儿干不出来?走吧明月,回去补觉去!” “嗯!”索明月跟着他走了。 于浩海进到卧室,方倾躺在一张大床中间,左右胳膊伸平了,右腿交叉放在左大腿上,撅着半个圆屁股,睡得四仰八叉。 这人睡相极其嚣张,于浩海身形有他的两个半大小,睡觉都是绕着他这柔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躺下,方倾的体积小,但占地面积大,还总说于浩海翻身压到他、踩到他了,碰到他一点儿就嗷嗷直叫。 方倾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只大柚子正在像被子似的铺了过来,紧接着层层收拢、倾覆,接着是整个人被牢牢缠住,不能动弹。他皱了皱眉,往另一边躲,用被子推,开始蹬人,眯了眯眼睛,努力瞥向窗外白色的晨曦,烦得伸手推了下于浩海的脑袋,却怎么都推不动,于是小声地嘟囔着:“天都快亮了,你睡不睡啊……” 于浩海并不说话,只是做着他要做的事,即使审了王建斌一夜,也并不感到疲惫。回来看到方倾睡得这么香,他就觉得想动一动,早上还是晚上都无所谓,反正他要给方倾一个奖励,用行动表示的奖励。只是对方倾来说,这更像是清晨晚起的惩罚。 “所以,卜奕在中了白.磷的埋伏袭击后,给谏中震发过电讯?”方倾整个人吊在于浩海的臂弯里,热水从肩膀往下浇着,于浩海的手从后面轻轻抚着,认真地清理。 “是,谏中震差点儿被他害死,”于浩海说,“卜奕让他继续打,不能停,打到最后。我猜测卜奕是让谏中震的人去填坑,等白.磷烧完再行动,没想到刘赢杀到那儿了。” “那他也可以现身出来和刘赢一块儿打啊,”方倾趴在于浩海的肩膀上,“为什么他又停下来了?” 第674章 “他要吃独食。”于浩海说。 “alpha这种生物真是急功好利,充满了劣根性……哎呦!”方倾被弄得痛了,哇的一口狠狠地咬上了于浩海的肩膀,挨过那阵不适后才松开了嘴,水淋淋的眼睛望着于浩海,“那咱们稳赢了?” 于浩海轻轻一笑:“差不多吧,不过,我很好奇,方副将经常邀请alpha去小白楼检查身体吗?” “也不算经常吧,”方倾眯了眯眼睛,水洗过的眼睛璀璨得像蓝宝石,“我一般是有需要的时候才邀请,检查alpha的劣根……” “行了,还是我来检查吧,”于浩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一想到你单独跟王建斌说话……” “就嫉妒,”方倾一副同情和鄙视的表情,“你控制控制吧,不管是当医生还是当副将,我这都是职业需要,” “……我尽量控制,都怪你太迷人了。”于浩海把他抱住,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晃了晃,把水抖干净,“我还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王建斌是卜奕的心腹?我和尹瀚洋问了一些人,都没问出来,在新兵营里卜奕只和谏中震形影不离,没有很明显的朋友,看到王建斌我们都很意外。” “王俊开了个水吧,喝奶茶的地儿,你知道吗?” 于浩海点点头,大概知道那么个地方。 “有一天大伙儿说到结婚买房子的事,王建斌的男朋友金路路说,他们会在上东区买房,大伙儿不信,他说他未婚夫王建斌其实是卜奕的‘一把手’,将来大有可为,王俊就把这个情报偷偷给我了。你忘了吧,王俊是侦察兵。” “哦,原来如此,”于浩海道,“王俊不愧是我们art的后辈,好样的。那王建斌房里的倾弹……” “是明月放进去的,”方倾眨了眨眼睛,笑道,“卜奕去追王建斌的时候,明月又把倾弹偷着拿回来啦。” “哈哈,”于浩海笑道,“你们三个omega倒是里应外合,合作得天衣无缝啊。” “那当然,你们alpha也不过就是给我们打打下手罢了,平时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样子,”方倾抱着手臂面带不屑,得意洋洋地说,“你别说申请军事法庭公开审理,就是申请全水星公开审理,不主动喂饵,卜奕都不会上你的当。” “你说的是。”于浩海的眼神变了,向他贴近,古铜色的肌肤上都是晶莹透明的水珠。 “……行了!”方倾一边往后仰着一边抗议道,“我饿了,我要出去吃饭!” “吃我。” “你有什么可吃的!你个厚脸皮的大柚子……”方倾奋起反抗,被牢牢地握住了手腕举了起来,不能动弹。 方倾到了中午也没出现,但王俊已经从索明月那里得到了消息,昨晚行动一切顺利,他也为自己做出了贡献而感到开心,做奶茶就更欢快了,还在水吧台附近放了好几个小圆桌子和凳子,弄得越发像新兵营的咖啡厅卡座似的。 午休的时候,艾兰手里拿着鞭子坐在这儿休息,只见一个个omega排队来拿奶茶喝,队伍走得慢,有的还赖赖唧唧的不高兴,催促王俊快一点儿,艾兰发起火来:“你们这养成的是什么毛病?不喝奶茶能死啊?” 众omega自觉地离他远了点儿,看向了他手里的那杯“饮品”,冰水。 “这种甜兮兮的饮料,会磨灭我们锻炼的意志,让我们沉溺在安稳里!”艾兰说,“你,还有你!我怎么记得你们早上手里就拿着奶茶,这一天是要照三顿喝啊?!” 众人不敢搭话,艾兰眼珠一转:“必须交钱!王俊要被你们累死了!” 他随即拿出一根黑笔来,把王俊写的餐单后面一一标好了价格,并把自己的收款二维码贴了上去。 “交钱!”艾大王的皮鞭一甩,大家纷纷拿出了手机。 “艾大王,没信号。”有omega说。 艾兰说:“没信号也打过来,等手机去到有信号的地方,钱不就自动过来了吗?你当我没买过东西?” 于是大家开始纷纷自觉地转账喝奶茶。 到了下午,方倾东倒西歪地出来了,吃得饭,走到水吧台这里小坐,突然发现一夜之间奶茶要收费了,他轻轻一扫,赫然出现艾兰的名字,不禁奇怪道:“这怎么回事?说是王俊辛苦,做奶茶要钱,我能理解,可为什么钱转到了艾兰的账户上去了?” 袁真笑道:“艾兰说这里的钱分成三份,一份给我,是原料费,一份给王俊,是加工费,一份给他,是保护费。” 方倾忍不住笑了起来:“保护费?这艾大王一贯出手阔绰,吃饭都抢着买单,怎么看上这点儿小钱了?” “他说他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了,”袁真道,“说是梁警官的家人都是他的家人,说起这个话来美滋滋的,不像是负担,倒像是挺甜蜜的,艾大王谈恋爱了,我都有点儿不习惯。” 方倾笑道:“……梁队长知道他在这儿收保护费养家吗?” “那肯定是不知道了,”袁真道,“不过没有他,这个钱也收不上来,说实话,最近昶洲的豆子都被咱们喝得涨价了,快供不应求了,收费以后还能好点儿。” 方倾敏感地觉得这段时间袁真的心情好像不错,这类家常的话,也能跟他唠了,平常袁先生可是非常高冷的,根本不爱搭理他。 他坐在椅子上喝茶,不一会儿,章楠从里面出来了,笑着跟袁真说了什么,看了方倾一眼,走了进去。 方倾看出来他们在包包子,不禁想到红霜镇的事,卢君逸说过,于浩海和尹瀚洋喜欢吃羊肉馅的大包子,不禁心中既别扭,又不大高兴,袁真还是喜欢做于浩海喜欢吃的东西。 可一笼包子刚出锅,方倾伸手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又被袁真抢了回去。 “给我吃一个咋了?!”方倾叫道,“这么多!还不够给大壮吃的吗?!” “大壮,大壮,好好一个少将,被你叫得跟个傻子似的,”袁真白了他一眼,“这些是要做烤包子,这还没等烤呢你就要吃,烤完了更香!” “噢。”方倾收回了手,又问道,“哪位少爷喜欢吃烤包子啊?这么另类。” 袁真道:“艾兰的哥哥艾登要来了,今天我问他艾少爷喜欢吃什么,艾兰说,披萨的边、牛排的筋,鸡骨头,鱼尾巴,西瓜的边儿……” “都是他不吃的下脚料,给他哥吃了。”方倾说。 “是啊,我一听就是,这哥也挺可怜的,在家就吃他弟不吃的部分,等艾兰有了嫂子,可就要跟他生气了。”袁真说,“好在问了我爸,才说这少爷是蒙古口味,喜欢烤包子吃。” 袁真抬头看看时间:“这晚上包子烤完了,他就该到了。” 说完又紧张地忙碌了起来。 艾登对于浩海这一案件有着莫大的作用,因为这个,袁真才如此重视艾登的到来吧。 方倾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袁真,他没办法对一个真心爱慕于浩海的人生气,即使这个人是他的情敌,到现在,也许心里都还没放弃。 他有时都觉得自己是个圣人了,竟然能不生气,但看着袁真谨小慎微的模样,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心里,他不比任何一个alpha要差,体能不足的部分,脑力完全顶上了,他是自信的,也是当仁不让的。可在袁真看来,各路名门世出的少爷才是一个个珍宝,他把少爷们供奉起来,细心地爱护,把自己放到了最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做一个安静的omega。 到了半下午,战士们训练结束,一群人三五结队地过来,omega们都来要水喝,坐着闲聊,alpha们甚至也有人往这边走,远远地站着,瞧着。 看到章楠,omega中有人说话了:“哎哎,秋季晋升名额快出来了,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咱们在家放假了半年,反正也没咱们,还是聪明人知道早出来,跟着大部队走。” “混不到晋升名额,也能混套房子。” “就是。” 一群omega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从后厨出来的章楠,章楠手里拿着一个大铝盆,里面是要洗掉的面粉和面坨儿,听到这些人说的话,他就仿佛没听见似的。 蓝芋让赵思康去跟孙信厚打听房子,其实意思也是想买下孙信厚的房子,只是不便明说罢了,那房子是章楠当初帮着孙信厚挑的,没想到半年过去,房价翻了三倍,再买也买不到了,地理位置很好。 本来赵思康都要得手了,结果章楠出来拦了一下,这事就黄了。赵思康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对蓝芋说了,蓝芋对章楠的恨意顿时如滔滔江水,便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其他人,这在别的omega看来,章楠这是继脚踏两条船后罪加一等。 “章楠,王烟不在,你以为没人管得了你吗?”蓝芋把章楠叫住,干脆跟他嚷了起来,“你也太欺负alpha了!” 章楠本来蹲在水池边刷盆,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是你想欺负没欺负着,这才恼羞成怒了吧?” 第675章 “你,”蓝芋脸色变了,冷笑道,“既然人家已经明确不跟你在一起了,你就不该干涉他的事,那房子卖给谁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出来阻拦?” “现在就跟我有关系了,”章楠把塑胶手套摘下,扔到盆里,从裤兜里掏出那把钥匙来,在阳光下明晃晃地显摆给他看,“我买了,房子是我的,现在我是房主了!” 孙信厚和高鸿飞正往这边走,昨晚的事儿他们从尹瀚洋那里听来了,没想到王俊这个奶茶水吧还有收集情报的作用,他们也都好奇地过来看看。 结果就看到章楠笑意盈盈地跟人显摆他那把房钥匙。 孙信厚脸色一黑,转头就要走,却听到那omega声音清脆,落地有声,含着讥讽道:“也不知道是陪孙信厚睡了几觉得了的房子,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听说这次提拔的军长里还有章楠……” “不会吧?!” “章楠跟着去了兵器库啊,aha就那么多人,据说对面还有海盗,你想想,他这一趟处了几个人……” 这每个字听到孙信厚耳朵里,都令他不敢置信,他转过头,omega人群中,章楠挺着腰杆站在那儿,任凭omega们说什么,都既不辩解,也不说话,只是扯着嘴角冷笑,一脸的无所谓。 孙信厚一直以为那件事之后,他和汪杰这俩傻缺才是社死的人,没想到,章楠所承受的恶意竟这么大,而且,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omega们竟还不放过,甚至,还干涉到了章楠日后的升迁。 他不顾高鸿飞的阻拦,大步走到omega当中,大喝一声:“他没跟我睡过!” 趴在桌上小憩的方倾被他这一吼声给惊醒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同时,刚刚叽叽喳喳的omega们也都被他吼得顿住,一齐看向了孙信厚。 “我和汪杰,连他的手都没有碰过!”孙信厚道,“兵器库这一路,他也都是跟索副将或是墨菲在一起,没有别人!” 孙信厚脸红脖子粗的,站在水吧中间,这一声直白的抗辩一停下,众omega面面相觑,心里都盘旋着一句话。 ……这人是煞笔吧??? “我对天发誓,我,和汪杰,还有别的人,包括海盗,都没碰过他!”孙信厚举起手,朝天郑重起誓,“我说一句谎话,我就被雷劈死!” 高鸿飞立刻捂住了脸,他看不下去了,只想跟孙信厚立刻绝交。 “……手都没碰过,你给他买房子?”一声轻轻的质疑响起。 “是!是我自作多情,我是煞笔!行了吧?!”孙信厚喊道,“人是什么承诺都没给过,是咱们想多了!明白吗?” 他都这么说了,别人还能说什么,众omega看到当事人这么大声疾呼,给章楠喊冤辩白,纷纷觉得没趣了,没多久就翻着白眼各自散去,孙信厚用他坚毅的表情、执着的眼神,逼退了在场所有嚼舌根的omega,然后,铁青着脸,一步步走回去了。 章楠转身跑到了后厨里。 袁真和方倾知道他是进去哭了,对视一眼,都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才掀开帘子进去。 只见章楠站在厨房里的水池前面,手紧紧地捂着嘴。 袁真这些日子跟他待久了,和他处得不错,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出声道:“章楠……” “嗯?”章楠转过头来,眼中闪着喜悦和狡黠的光,嘴角勾起,竟是躲在这里,笑出了声来。 第360章 卜奕站在凯文逊面前,低垂着头,静静地等着凯文逊的指示。这段时间他熬心熬力,可以说是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反而是刘赢行动如常,泰然处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几番比较,卜奕觉得他根本输不起,毕竟,退伍之后,他是要走上司法道路的人,履历上不能有这种污点。 “藏得挺严实啊,”凯文逊微笑道,“王建斌是你的人。” “中学时认识的,跟随了我七八年,殿下,没想到他也会叛了我,”卜奕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现在的情形对我非常不利,我不知道于浩海他们给了王建斌多少好处,也不知道他们拿到了多少证据……” “我听说,你的人先一步去了王建斌的家,要把他的父亲拿下,最后被艾登拦住了?” “……是。” “蠢材,”凯文逊嗤道,“他们就怕你按兵不动,什么都不做,不给他们突破口,结果你一再暴露,自己送了上去,现在想救你都来不及。” 卜奕听的是一头的汗,连声说:“是莱恩那边的人,不是我派出去的,说是、是抢劫,能圆过去,事已至此,我们双方几乎就是明着打了,他们不给我台阶下,紧追不舍,想置我于死地……” “是你爷爷出手太狠了,上来就让警察把刘赢拷走,刘赢是四万军队的副将,你们给他台阶、顾及他的面子了吗?咱们一班出师,在军中这是同期的情谊,哪能有了纠纷就动用警察?呵,倒是把威尔逊那一套学了个全。” 凯文逊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卜奕,继续道:“你们啊,高居上位太久了,也太没把刘赢放在眼里,今时今日,咱们各有军衔,他已经不是你可以随意揉捏的人了。” “殿下,”卜奕的眼睛转了转,说道,“于浩海和尹瀚洋一直和我们作对,这次表面看着是冲我,实际上,也是对王权的挑衅……” “哎,可别拉上我,”凯文逊道,“你们不论谁抢到了这个人头,对我来说,其结果都是一样的,白城和萍乡也拿下来了,吴求奀也没了,但谏中震那边损失的人,可都是我的人。1500多名战士,你觉得少吗?” 卜奕不敢再说话了,凯文逊所言不错,他的一番操作下来,谏中震所带人马几乎全军覆没,究其根本,这是凯文逊派出去的兵,是他的损失。 “殿下,这一关如果能过去,我和我们卜氏一族,全听殿下调遣,将来如若有大权之争,我们也竭尽所能,跟随殿下!”卜奕的右手搭在左手背上,19°鞠躬,竟完全是奴仆的行礼方式。 这是王建斌这一重要证人失守后,卜正最后让卜奕向凯文逊拿出的态度和做出的承诺。 “大权之争……”凯文逊轻笑道,“二十年前,于凯峰临时跳票当今统帅,背刺了赛威,可以说是给上下议院一个措手不及,也给我们这些候选人一个警告,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谁是谁的人。” 卜奕不禁灰了心,这么说,凯文逊是不信他,也不帮他了。 “除非……” “您请说。”卜奕连忙道。 “除非,这世上只剩我一个王子了。”凯文逊的手把玩着剑靶,将剑尖插到了地上。 卜奕向后退了两步,几乎不敢相信,凯文逊竟说出这样的话。 晚上七点半,艾登到了昶洲军区大院,于浩海把他从机场接了回来。一下车,等在那儿的艾兰朝他肩膀狠狠地给了一拳:“你来了!” “是,你的沙包又来了。” 艾登笑着跟尹瀚洋和王俊打招呼,都是儿时玩伴,多年未见,只觉得既亲切,又生疏,面孔是在记忆里出现过的,只是再见面,大家都各司其职,各自长成了大人的模样,王俊还做了王妃。 “见过王妃,”艾登向王俊行了绅士礼,微笑道,“小时候爸爸们都说你胖乎乎的是个有福气的人,果然没错,这就当上了王妃。” “小时候也算多胖,”王俊笑着说,“艾哥哥,你真的当上大检察官了,这回再说‘让警察抓你’,是真的能叫来警察了?” “当然,不过吧,跟王子殿下们比起来,可能还稍稍慢点儿。” 凯文逊对这康斯坦丁将军的儿子、独立检察官艾登早有耳闻,特别是在督办元成一案,艾登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甚至没给立法机关包括检察院任何面子,统一查办监管,元成将军以点及面,400多人锒铛入狱,堪称近十年来牵涉人数最多、职位最高的第一大案。 既称为“独立检察官”,就意味着艾登在依法办案时,可以不受任何上级领导、将军官威乃至王权公爵的干涉,他是法律的拥趸、也是法律的践行者,他有独立调查权,以法律为准则,只要拥有足够证据,上可弹劾统帅、下可彻查将军王爷,他可以查办任何人。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偏偏极受统帅赏识,父亲又是水星于总司令的上司,可以说是黑白两道他皆有靠山,为人又是个二愣子,不阿谀奉承、不圆滑世故,是个非常不好对付的角色。 凯文逊冷冷地瞥着他,王俊一直“艾哥哥”“艾哥哥”地叫他,令他更对此人心生忌惮。 “艾检察官,这段时间,咱们可常见面,”赛威等他行完了军礼,才施施然地说起话来,依旧是对艾兰的那副表情,既想表达热络,又想维护尊严,一脸讪笑,“再见你,也觉得倍感亲切,像是一家人。” “赛将军辛苦了,原来在这里戍守边疆,几个月未归,实在是敬佩。”艾登彬彬有礼道。 第676章 “艾哥。”威尔逊言不由衷地打了声招呼,脸上竟有种不得不见大舅哥的无奈。 “凯文逊殿下,威尔逊殿下。”艾登明明先见到的是威尔逊,却依旧先是找寻凯文逊的身影,再一一向两位王子行颔首礼。 在王室的尊卑体系里,永远是凯文逊在先、威尔逊在后,只是威尔逊仗着比凯文逊大了几岁,常常不管这套规矩,别人察言观色,也欺凯文逊没有爹罩着,常常忽视他,把他放到后面,可艾登却循规蹈矩,一定要先给凯文逊行礼。 威尔逊脸上微微变色。 几人坐到了大堂之中,没多久就要开饭了,赛威的意思是都搬到大厅里来,显得庄重和郑重其事,艾登却像艾兰来的那天一样,挥了挥手:“哎,别那么麻烦,你们平时在哪儿吃我就在哪儿吃,没什么不一样的。” 平时赛威可都是要炊事兵搬到厅里来就餐,只是于浩海等人还在外面食堂,艾登不管那套,说道:“我是来调查走访的,不是接受宴请的,当然要和群众打成一片。” 于是就在热气蒸腾的室外食堂吃饭,赛威和凯文逊、威尔逊、艾登、于浩海、尹瀚洋等人坐主桌,艾兰也被叫了过来,卜奕看到赛威给他使的眼神,也主动来到了这一桌上,和主办案件的检察官套套近乎。 八人坐定,还有余位,赛威一左一右的空位上,坐上来了两个年轻的omega,都好奇地来近处,瞅瞅艾兰的哥哥,艾检察官。 艾登坐下,看到这场面微微一愣,随即往次席看去,王俊和方倾以及一个长发飘飘的人坐在那里,想是尹瀚洋的海盗夫人,再就是他都不认识的omega战士们。 赛威道:“艾检,既然你是来办公事,老夫也就不啰嗦了,大家举酒干杯,先为艾检察官接风洗尘。” “谢谢。” 艾登端起酒杯来,仰头喝下,一杯见底,见众人都放下了酒杯,便询问赛威,他左右两位omega:“这二位是……?” 威尔逊不禁有些惭愧,赛威却不以为意,大咧咧地笑道:“我刚来这里,认识的两个小朋友,来,映红,愛雅,跟艾检察官行礼。” 两位站起,刚笑着要说话,艾登却连忙起身,摆手道:“不敢,不敢,请坐,我只是好奇,你们……成年了吗?” 这一话毕,整桌的人都是一怔,元成之案,最后定罪最重的就是性.侵未成年人,这艾登可真是虎,上来就问了这么一个可怕的问题。威尔逊轻咳了一声,替父亲道:“都是我们新兵营战士,哪有未成年的啊。” “可艾兰也就19岁啊,不到85就进军营的也大有人在,现在是不拘一格、广招人才,omega更是奇缺,”艾登看向那两个omega,像审讯似的,继续究根问底,“你们是属什么的?” 他问得讨巧,不问年龄,只问属相,一个立刻回答道“属牛的”,另一个支支吾吾没算明白,威尔逊接话道:“你是属鼠的。” 对方立刻答道:“噢噢,我是属牛的。” 艾登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人身上,像是在判断,威尔逊却心叫好险,元成的事发生后,他就过滤了一遍父亲的床伴,查身份证是必要一项,这两个也都过了十八岁,所以不怕艾登来查。 赛威的一张老脸却沉了下来,说道:“这一杯酒刚下了肚,艾检就想把老夫抓起来?” “职业病,抱歉。”艾登见威尔逊表情十分泰然,便也明白了。 于浩海解围道:“将军莫生气,艾检看到方倾,第一句话也是‘你属什么的’。” 众人笑了起来,僵持的气氛逐渐缓解,艾兰道:“大家就别想跟我哥消消停停地吃一顿饭,这人就爱找麻烦。” “也挺好的,”尹瀚洋举起了杯,“只要咱们都干干净净地做人,就不怕艾检察官。” 第二杯喝完,艾登放下了酒杯,对赛威道:“咱这一桌人都是家人,是吧?” “是是,”赛威一听,还以为是儿子和艾兰的婚事有戏了,面带微笑道,“咱们这是未来的亲家们,欢聚一堂。” “你们两位是谁的家人?”艾登竟又一次朝赛威左右两边的omega发难,“威尔逊,你这边向我弟提亲,另一边还交了个朋友?” “没有,这不是我的,”威尔逊有些急了,“这都是……” “都是我的朋友,刚不说了吗?”赛威把酒杯重重戳到桌子上,觉得艾登要没完没了了。 “你们看起来做赛将军的儿子都绰绰有余了,斗胆问一下,是交的哪种朋友?” 那个叫映红的omega吞吞吐吐,不敢说话,愛雅倒是大胆,说道:“我们和赛将军是忘年交!” “忘年交?”艾登轻笑道,“将军说这桌是家人们坐在一起,我见凯文逊殿下的王妃都在次席上,你们二位却高坐于这里,难道比王妃还要大了?更别说方副将和索副将也坐在次席上,这到底是按的什么规矩?!” “起开,起开!”赛威不耐烦起来,竟当场像撵狗似的把他左右两位小情儿都赶走了,又让人迅速撤了他们的餐具、拿下桌巾,然后让他的随从去请王俊和方倾、索明月。 尽管这三人都不想过去,奈何赛威派来的是他年纪最大的仆从,一再躬身,伸着胳膊恭敬地请着,方倾和王俊、索明月只好过去坐着了。 “袁真,主桌重新放三幅碗筷和骨碟,要三个人的!” “好~”袁真答应了一声,忙跑到厨房去准备,以为又来人了。 木托盘端着碗筷,袁真小步快走了过去,低着头,将碗筷一一摆好,却惊讶地发现是方倾王俊等人换了桌子,从次席换到了首席。 那俩小情人不要了? 袁真不敢多想,把碗筷放到桌子上,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艾登回头瞥了一眼,觉得那个瘦削的身影有些熟悉,但又不记得了。 “艾检察官,”赛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这么叫你,有些生疏,我不如叫你小艾吧?” 省得你动不动拿出艾检察官那一套,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 “小艾,小艾,”艾兰笑道,“像个小omega似的。” “是啊,赛将军,您还是叫我全名吧。”艾登道。 赛威唔了一声:“艾登,这几天,我也把我们父子的诚意跟令弟表达了。” “嗯,然后怎样?”艾登笑着侧过头,看向艾兰。 艾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可能是刚刚接触,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多深入了解,”赛威说,“令弟,现在心还有些花……” “他是现在花吗?他一直就挺花心的,”艾登叹了口气,“赛将军,早跟您说了,别想这个事了,艾兰不适合王室,可能会让您家门蒙羞,威尔逊王子,您说呢?” 威尔逊扯了扯嘴角,他能说什么呢?只笑了笑,跟艾登碰了下杯:“事在人为吧。” 这“事在人为”说的可不像是就此放弃的意思,艾兰干脆地告诉艾登:“哥,我最近又相中一人。” “哦?谁啊?”艾登道。 “他!”艾兰抬手指向了卜奕,卜奕顿时抬起了头,又是那副无辜又恐惧的表情,想让艾兰放过。 艾登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看他咋样?” “我不知道,”艾登摇摇头,说,“这位现在是我的案件当事人,我现在还不了解,忽而大将军,忽而阶下囚,一切都有可能,世事难料。” 艾兰:“那我还是等你判完了再说。” 艾登:“好。” 兄弟俩一唱一和,咯咯地笑了起来。 方倾突然觉得这对兄弟虽然长得南辕北辙,一个形似海曼夫人,一个和康斯坦丁上将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此刻靠在一起笑的时候,神态却是一模一样的。 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康斯坦丁家的少爷们”的绝对气势。 卜奕知道设计谋害艾登未果,艾登和艾兰对他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没想到他们用的竟是这招,一直来恶心他,更可气的是,赛威也因此对他产生了敌对的情绪。 “公平竞争,”赛威说,“威尔逊!你不如跟卜奕比试比试,是alpha就不惧比较,胜利者就能得到艾兰,怎么样?!” “我自动退出……” “你什么意思?”艾登对卜奕道,“没看上我弟?” “是啊,难道我不美丽?!”艾兰一拳砸向了桌子,愤怒地瞪着卜奕。 “不、不敢……” 于浩海和尹瀚洋以及方倾都低着头笑了起来,尹瀚洋十分庆幸现在有人来分担他多年来被艾大王追着跑的这个痛苦,特别是受难者还是卜奕。 “我是觉得,”卜奕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艾检,我不是对您作为检察官的专业性怀疑,而是……您跟art军队,乃至于少将、刘副将,关系密切,接这个案子,似乎不合适。” “这就是卜大法官反复申诉,要换掉主检的原因?”艾登笑道,“要说关系,你比他们可要与我更亲密,检察院跟司法部,虽说是三权分立,但这两个机构牵一发,动全身,我此行一步踏错,都可能要被司法部问责,咱们司法部是姓法还是姓卜,大家心中自有公论,而且……你不是有可能成为我的弟夫么?那可比刘赢要亲近多了。” 第677章 “是啊!”艾兰趴在艾登的背后,在一旁帮腔道。 于浩海和方倾等人不笑了,这才听明白,原来艾兰一到这里来就咬定了卜奕,还有这一层深意,并不一味是跟卜奕闹,找他的麻烦。 “而且,元成一案后,路也都被堵死了,”艾登说,“给再多的钱,当上了这种案子的检察官,以后有没有命花都是另外一回事。” 一听他这么说,桌上这些人也就明白了,不是卜正不舍得下血本,贿赂比艾登更年长的独立检察官出面办这个案子,而是大家都惜命,宁愿活着,也不趟这军政对立的浑水了。 尹瀚洋只听于浩海说过,“艾哥在驻地那无声的战场,也许比我们打变异人还要残酷得多”,如今听来,才觉出一二,便举杯跟艾登碰了一个,却说不出别的来,只道:“都在酒里了。” 艾登喝完,望了一眼索明月,轻声笑道:“夫人看起来很能打啊,艾兰,你要输了。” “谁说的,索明月,咱们决一死战!” 索明月和他碰杯:“怕你不成!” 尹瀚洋笑道:“别,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就行。” 热腾腾的烤大包子上了桌,王室的人都是一愣,艾登笑道:“这个我爱吃。”便拿了筷子插了一个,叨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王俊把烤成焦糖色的包子皮撕下一大块,递给凯文逊,凯文逊撇过头:“糊了。” “没糊,”王俊笑道,“这就是烤包子,比普通包子要香多了,你尝尝!” 凯文逊依旧拿着他精致的叉子,叉子上是他精致的金枪鱼片,依旧撇着头躲着:“糊了,不吃。” “王俊,”艾登又忍不住了,说道,“你嚼一嚼喂殿下得了?” 众人心中好笑,王俊和凯文逊这么腻歪人的吃饭方法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连一开始受不了要掀桌的尹瀚洋和索明月两口子现在都见怪不怪,麻木不仁了,赛威和威尔逊阴阳怪气几次也都懒得说了,现在艾登是第一次见,见了就要管。 “我是想让他尝尝……”王俊的声音低了下来,艾登比他们这一帮孩子大个五六岁,很有威严。 “你就是再喜欢他,在别人面前,你也要隐藏个七八分,省得别人看轻了你,”艾登直言不讳道,“你要学会克制。” “知道了。”王俊低下了头,脸有些红了,再不管凯文逊爱吃不吃糊包子了。 凯文逊凉凉地瞥着艾登,这是哪来的葱?王珣这么管王俊都没好使,这根葱突然疾言厉色地训王俊? 在他看来王俊贴他身上来都行,24小时黏他身上才好,他最喜欢王俊缠着他要他吃东西了。 “有一只股票,王俊,近来因为你形势大好,你知道吗?”艾登面上带笑,竟又哄起了王俊。 “我知道,”王俊抬起头来,“王室的收视率。” “哈哈哈,”艾登笑了起来,觉得收视率也没错,收视率也是支持率的一种表现,“是啊,因为你,新闻都变得好看了。” 艾登和王俊要比方倾要熟悉,王俊几乎是尹桐抱着养大的,经常带着他去康斯坦丁家做客,海曼夫人摸着王俊的小脸,都说这胖娃是个有福气的omega。 威尔逊淡淡地瞄着王俊,他早看出来了,似乎在这里的人,人人都喜欢王俊,艾登这样伶牙俐齿的人,会立刻哄王俊,于浩海给王俊送塞西莉给他的熊玩偶时,脸上也带着很少见的笑意,尹瀚洋和索明月夫夫更不用说了,王俊像是他俩的孩子似的,方倾更是和王俊形影不离。这个团体,似乎每个人都喜欢王俊,得了王俊,便可在这个团体里立足,拥有一席之外,似乎连他自己,也慢慢地成为当中的一员。 是不是这个原因,凯文逊才娶了王俊?那么急不可待,那么仓促? 威尔逊看向凯文逊,又觉得怅然若失起来,错过了王俊,好像错过了和art势力链接的机会,好像损失了几千个亿。 这顿饭终于吃完了,于浩海和尹瀚洋都要带艾登到处走走,艾兰也在一边说要带哥哥去训练场,艾登却道:“等一下,我要先去一趟后厨,感谢下厨师。” 说完转身走了。 众人都笑,这艾登是驻地大餐厅养成的习惯,吃完了饭觉得满意,是一定要去感谢主厨的。 “你属什么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忘年交?呵呵,这不是家人们坐的桌子吗?” “咱们司法部是姓法还是姓卜,大家心中自有公论,而且……你不是有可能成为我的弟夫么?” 王俊正在厨房里一边刷碗,一边绘声绘色地跟袁真和袁真的omega爸爸厉庭,描述主桌上发生的一切,学艾登说话。 厉庭和袁真都被他模仿的腔调给逗笑了,厉庭叹道:“这位少爷小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凡事就爱说个理儿,这长大了,果然就是吃这行饭的人。” “是啊,”王俊说,“艾兰就说他应该叫‘艾有理’,反正他总能挑到别人的毛病,用法律来制裁人家。” “这种人是咱们水星的希望啊,”厉庭道,“哎,他有没有男朋友或是未婚夫啊?” 王俊道:“有啊,他说他的初恋是法律,他的爱人是真相。” 几人又笑了起来,这艾登仿佛是个学法律学傻了的书呆子。 正说着,门帘被拉开了,艾登走了进来,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厨房昏黄的灯光,立在几人面前,说道:“王俊,今天的主厨是谁?” “主厨?”王俊想了想,拉了一把在旁边同样低头刷碗的袁真。 袁真回过头来,撞进他深棕色的眼眸里,紧张地把手上的水珠擦到了围裙的下摆上。 “那烤包子想是为我做的,别人也少见爱吃这个,”艾登彬彬有礼道,“羊肉胡萝卜馅,非常鲜美,多谢。” 袁真见他竟朝自己微微鞠躬,吓得连忙也鞠了一躬:“啊,不用客气!” “明儿就不用这麻烦了,跟普通士兵们吃的一样。”艾登温和地说。 “好的,好的。”袁真连连点头。 艾登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不记得我了,袁真心想。 那人到了门口,却又站定,回头看着袁真,眉梢微微挑起:“哎,我见过你吧?那个小孩,袁……真?” “是,我是袁真。”袁真弯起嘴角笑了,他还记得。 艾登扫了一眼他的方格子围裙、怕被油溅到的大棉布拖鞋,以及两边手臂上油渍点点的护腕套袖,微微皱眉道:“……这些年,你去念书了吗?” “没有,一直在这里做家务。”袁真说完这句话,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撒谎,只是想试试当初那个义不容辞、为自己仗义说话的少年,是否还跟当年一样? “九年义务教育呢?”艾登问道。 “也没有完成。”袁真摇了摇头。 袁真,你在干什么啊????? 他在心里大声问着自己,表面却很镇定,连王俊和厉庭都愕然地看向他。 艾登皱了皱眉,指着他道:“让你爸来找我。” 说完,他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第361章 “真真,你怎么回事儿?” 艾登一走出去,厉庭就掐着腰质问袁真:“我和你爸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供你读完???” 袁真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是骗他玩儿的。” “胆儿真大,还敢骗检察官,”王俊说,“你也不怕他抓你。” “不会吧,这么点儿小事也会抓我吗?”袁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他很忙吧,估计一会儿就忘了。” “难说,”王俊道,“艾哥哥总是笑嘻嘻地问话,下一秒就给人治罪了,他是很厉害的,抓走了很多人,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和善。” “啊?不会吧,”袁真不由心惊,“爸爸,他刚才的意思,是让我的alpha爸爸跟他说话吧?那还好爸爸在边界了,这两天不回来。爸爸,你先藏起来,艾大检察官贵人多忘事,也许明天就忘了。” “……我藏起来?”厉庭顺手从灶台上拿起一个锅铲,就要打袁真的头,“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就跟人撒谎,还编排我和你爸的不是,你是不是三天没挨打了?” 袁真连忙拉过王俊,躲在了王俊的身后。 艾登在艾兰以及威尔逊、于浩海、尹瀚洋等人的介绍下在大院里逛了一圈,熟悉了这昶洲军区的大致情况后,已经是深夜了,艾登拒绝了威尔逊让人为他准备的住宿的地方,反而坚持要住在普通士兵的宿舍里。 “12人一间宿舍,里面全是alpha大兵,奇臭无比,”威尔逊道,“您能住那儿?” “……就跟你住过似的,”尹瀚洋不怎么爱听,“大家都是alpha战士,谁嫌谁臭?” “我不是想让艾检住得好点儿吗?”威尔逊气道。 “好了,我就住宿舍,”艾登笑道,“我在院里也是住羁押所,里面可都是关押着的犯人,有时候是跟几百号人同住,也没什么,走吧!” 第678章 “那我陪到这儿了。”威尔逊边说边看向于浩海和尹瀚洋,大有他们不走的话他也不走的意思。 于浩海轻笑道:“艾检,那我们也走了。” “回吧,艾兰都困了,我这么大个人,去哪儿还用陪着我?” “怕你被人打了,”艾兰打了个哈欠,“或是被人杀喽。” “哈哈,我没那么弱,放心吧。”艾登呼噜了一把艾兰的头发,跟他们挥了挥手,独自走向对面灯火通明的军营宿舍楼。 第二天早上雾气蒙蒙,12月已经是初冬时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的凉意,寒气逼人。战士们开始了一天的训练,袁真收拾完早餐后一片狼藉的食堂,和炊事兵们一起收拾了碗筷,将厨房打扫干净,厉庭出去采买食材,王俊也随着大部队去训练了,袁真则像往常一样,去到军营宿舍楼里,推着蓝色的大塑料车,到每间宿舍门口捡衣服。 有的alpha士兵是将脏衣服外套裤子和袜子内裤都扔到盆里,放到门外地上;有的是干脆扔到门口走廊里;有的比较文明的则是装到袋子里、挂到门把手上;有的则是团成一团儿放到篓子里,将篓子放到门口。 战士们的衣服鞋袜都是军装,上面也都戴着他们各自的名牌,在新兵营的时候,这些新兵们就在训练后把衣服都统一放到走廊的盥洗室车床里,等待勤务兵们一起收拾,可到了昶洲集训,这里没有勤务兵了,连炊事兵都没几个,alpha战士们先是一周都不换衣服,一个个臭气熏天,被于浩海和凯文逊分别教训了后,就在晚上抢着去水房洗衣服洗澡,又搞得乱七八糟,还浪费大量的淡水资源,最后,他们按照袁真的指示,将脏衣服放到了门外面,等袁真用推车推走,洗衣机统一洗干净后,再一一叠好,送回到他们各自的门外面去。 alpha们要保持体能,就需要夜以继日不间断的训练,责任大,任务重,每天从早练到晚,不敢松懈,所以流的汗特别多,衣服也特别容易脏,袁真戴着两个口罩有时候在收衣服时都要被熏晕。尽管于浩海和尹瀚洋再三要求“内裤袜子自己洗”,但有些alpha们还是把内裤和袜子偷偷卷到衣服里,袁真对此也没办法,也不敢跟于浩海和尹瀚洋反应,只好斥巨资——买了一台内衣专用双筒分离时洗衣机,专门洗alpha们的内衣。 这项工作又脏又累,艾兰来这儿的第一天本想把袁真叫走去训练,看了一眼这情况都知道没办法,因为这活儿袁真不做,就得落到他父亲身上,袁真是没法袖手旁观的,只是袁真任劳任怨地做着这个活儿,还有一个原因。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收捡于浩海的脏衣服了。 自从新兵营时偷洗于浩海的衣服被方倾撞破,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袁真很久很久没有碰过于浩海的东西了,可在宿舍楼里,去到了他们那一层,袁真推着车从尹瀚洋和索明月的门口捡走脏衣服后,路过方倾的门口,方倾看了他一眼,说道:“等一下。” 然后从房间里抱出特别多的衣服,他的和于浩海的。 “实在没时间洗,麻烦你了。”方倾说。 袁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和方倾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特别是在昶洲经历了第一次边界袭击后,方倾作为主刀医生和袁真作为麻.醉师并肩作战了一个多月,大大小小的手术台上,两人救治了上百名受伤的士兵,在那儿之后,二人就别别扭扭地和好了。 方倾知道他就是个说话生硬、有时甚至故意说反话的人,但面冷心热,对人很好;袁真也逐渐对方倾改观了,他原本认为方倾很高傲也很娇气、矫情,可方倾在做手术时可以七八个小时保持一个动作,聚精会神地清理脑积水或是胸腔积液,非常敬业,每一个手术都尽全力做到完美,绝不轻易放弃。他不再说方倾是娇滴滴的方大小姐了,反而从专业的角度,对他很是敬佩。 不管怎么说,袁真能够再拿到于浩海的衣服,就非常高兴了。他不敢再对于浩海有所图,从那天于浩海当着他的面,把方倾的身体报告撕成碎片,从他皱着眉对袁真说“如果我造成了你的误会,那我向你道歉”以后,袁真就再也不敢惹于浩海了,他的所谓“暗恋”已经让于浩海把他换到了尹瀚洋的队伍中去,他知道以于浩海的脾气,如果他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浩海会更残忍地对他。 于浩海,就是这样的人,既专情,又非常非常绝情。 可袁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不跟着于浩海走;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时刻随着于浩海的一举一动而忽上忽下,这是十几年养成的惯性,“喜欢于浩海”这件事,似乎成为了他像呼吸一样的本能。 他有时候觉得怀揣这样的感情的自己,卑微得像一只潜在深海底的生物,一只丑陋无比的鱼,一直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不敢露出一点点细小的触角,去打扰到于浩海和他夫人的幸福生活。 还好,夫人现在对他很宽容。 从一层楼开始,一层又一层,走到了22层,袁真的推车里的脏衣服堆得像一座小山,他不得不用力把衣服往下面摁一摁,再继续往前面走。 到了24层顶楼,拐过东面的2408房间,再往前看,对面的2409房间,门竟然是虚掩的。 “有人住这里了?”袁真好奇地往门口走去,这间单人宿舍平时都是锁着的,“你好,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 袁真往里望了望,门里门外都没有脏衣服,别的宿舍都锁着门,这一间是忘锁了?他把手轻轻放到门上,门竟然开了。 “你好?我是收衣服的。” 依旧没人回答,袁真大着胆子往里走了一步,只见这间房离窗明几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枕头放在上面,拖鞋规矩地摆放在床边,窗户是打开着的,窗梁上挂着几个衣架和裤架,分别挂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色笔挺西裤,深蓝色平角内裤和黑袜子也洗得干干净净,挂在一旁,散发着清新的香皂味道,在风中轻轻摆动。 袁真不禁笑了起来,这衣服是艾登昨晚穿过的,没想到检察官大人竟自己洗衣服,可太让人吃惊了。 他信步走了进去,只见桌上是几沓黑色的文件夹,公文包在床尾靠墙上倚着,红黑两根钢笔插在笔筒里,旁边还有一本厚厚的《法典》。 《法典》像是翻阅久了,纸张周围起了一圈泛黄的边儿。袁真从没见过《法典》这本书,好奇地伸手想去碰一下,又怕把它弄散架了,想起王俊说的“他会把你抓起来”,袁真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转过身来,望向那敞开的衣柜里,挂的是一套白襟长领的黑色法袍,又大又长的衣摆,看着既很庄严肃穆,又非常的气派。 “……哇。”袁真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法袍的质地,想象着艾登穿着这套法袍威武地坐在审判庭上挥斥方遒的样子,不禁憧憬和好奇起来。 他是当兵的人,从小到大在于总的家庭氛围里长大,潜意识里认为只有将军才是世界上最酷的人,人人都该为了做一个将军而奋斗终生。可这位艾登少爷的气质,跟军人是截然不同的,他人高且瘦,头总是微微扬着,驻地检察官们都爱留的3:7偏分短发,发色黑,而蓬松、茂密,西装三件套一样不落下,白衬衫是要把最上面的扣子也系上的,那样才能系好领带,马甲上的纽扣,是要珍贵的棕黄色琥珀才能装点排面的,西装外套是低调的深蓝色,英式剪裁,很修身,衬得他身姿更为挺拔,就连剃须,他也是剃得一丝不苟,干干净净,鬓角周围完整利落,一副标准的公职人员该有的气场和派头。 “一副文绉绉的欠揍模样。”艾兰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袁真正在这儿幻想艾大检察官穿上法袍的样子时,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声音。 “昨晚他就在这里睡的,原来是在2401寝室,但另外10个人被他弄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踏实,他才搬到了这个单间里。” “这怎么有个车?”卜奕问道。 “勤务兵放这里的,”一个alpha把袁真的衣服车暴力地推到了一边儿,让卜奕往里面走,“刚才来探过了,他这屋里现在没人。” 袁真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近,甚至要推门进来了,他连忙跳进了衣柜里,用艾登的法袍把自己围了起来。 卜奕问道:“他是来调查走访的,从昨晚他进来,到现在,都跟什么人、问什么话了?” “这个……可多了去了,他一直没闲着,串宿舍就串了七间宿舍,每间宿舍里住了12个人,您想啊,这就多少人……” 卜奕:“……” “……这人没有少爷架子,跟谁都笑呵呵的,像个话痨,还、还挺亲切的,不一会儿工夫,大伙就都跟他聊上了。” “艾登不是普通的检察官,他说的每句话、问的每句话,都肯定有他的意图,也许,里面就有对我不利的证词。” “可我听了一耳朵,他问的都是‘你是哪儿的人啊’‘叫什么啊’‘当兵几年了’‘什么军种’‘家中可有兄弟’这类的,也没听见别的……” 第679章 门开了,卜奕和他的人站在了门口,朝艾登这间屋里望去。 “保险起见,还是打听清楚,他都问人什么了,要挑有用的信息。”卜奕说。 “早上他跟着咱们anger训练来着,训练完了之后,他去了……去了公关澡堂和alpha战士们一起洗澡,我就没跟过去了……我估计,他跟无数个人说过话了。” 卜奕:“……” 袁真赶紧捂上了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桌子上有文件,”门口那人突然用气音说,“我去取一下?” “等等。”卜奕抬手拦住,往里面看去。 艾登中过他们的设计,差点儿就坐上了那辆动了手脚的车,还会把重要文件就那么敞开放着吗? 卜奕想了想,指了一下床尾的公文包,那里可能有艾登的笔记本电脑,或是更为重要的文件。 他的心腹点了点头,轻轻地往里面走去。 “哒。” 一声细微的轻响,一颗小小的玻璃倾弹从衣柜的方向往玄关处慢慢地滚了过去,发出晶莹剔透的光。 “有人!”那心腹叫了一声,连忙往门外跑去,而卜奕也脚步匆匆地穿过走廊下了楼,消失不见了。 等到没声音了,袁真才松了口气,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来。他不知道这颗揣在兜里的小小的倾弹,能不能逼退听脚步声包含卜奕在内的四个alpha,只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动艾检察官的东西,一张纸都不能让他们拿走。 袁真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出来,把艾登的法袍也整理了一番,恢复了原样,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脏,往外面走去。 临到床边,他低头捡起那颗倾弹,揣回兜里,又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床尾那公文包,猜测刚刚卜奕的人是要进来拿这个包。 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吧,例如电脑?一会儿卜奕又来了怎么办? 袁真站那儿思考片刻,去床尾摸了一把公文包外面。 软软的,不像是电脑,拉链也没拉上。 他好奇地往包里一看,竟掏出了一包又一包干净内裤,包装袋上写的是广告词,“莱卡”“纯棉”“超大号”“舒适”“宽松”“无束缚”之类的字样。 ……什么鬼啊!袁真又气又好笑地赶紧松开了手。 哪有一本正经的检察官,会在自己的公文包里放满内裤啊? 还放了这么多?! 袁真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艾登故意的恶作剧,而自己是白帮忙了,他红着脸从艾登的寝室跑了出去,推着脏衣车叮铃地逃走了。 午休时间,于浩海和尹瀚洋一前一后来到了王俊这水吧,扑通两声,两人疲惫地坐进了椅子里,似乎累得精疲力尽的样子。 “不是陪艾大哥去玩球了吗?”方倾一下下戳着于浩海放到桌子上的大手,“怎么累成这个熊样?” 于浩海:“不想说话。” 尹瀚洋用索明月的头发把自己的脸罩了起来,一边闻他头发一边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快死了,这种橄榄球,老子再不想玩了……” 王俊把冒着气泡冰凉的荔枝水递给了尹瀚洋,又把冰镇矿泉水扔给了于浩海,两人大口大口喝水,补充了能量,于浩海才说道:“打球的过程中,两个王子看艾哥不顺眼,都想削他,我和瀚洋,就不让他们削他,这球打得,简直是险象环生,差点儿出人命。” 方倾笑道:“你们俩还对付不了两个王子啊?你们一个看一个,艾哥不就所向披靡了吗?” “关键是凯文逊和威尔逊不在一个队里啊,”尹瀚洋愁眉苦脸道,“我和我哥也不在一个队,艾哥说为了公平,他来回换队伍,可把我们整惨了!卜奕那家伙还在边上一直献殷勤,想助攻,让艾哥进球,我们又不想他助攻成功,所以我们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哈哈哈哈,”方倾笑道,“后悔了,早知道上午不在研究室了,看你们打球。” “那文逊呢?”王俊问道。 “和威尔逊在西院了,不知道在那密谋什么。” 尹瀚洋说到这里,朝于浩海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上阵亲兄弟,你看出来没,这时候他俩又统一战线了。” 于浩海轻笑一声:“那当然,利益共同体。” 过了一会儿,往这边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大家上午训练完后,都爱来这儿先喝杯水坐一下,再去食堂吃饭,艾登也抱着球高高兴兴地来了,他首先得意洋洋地告诉艾兰:“我是运动健将。” 袁真在水台那里刨冰,之前已经听到于浩海和尹瀚洋的吐槽了,这会儿听到艾登在这儿大放厥词,又想到他那一包内裤子,不禁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艾兰一副不屑的表情:“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自称运动健将。” “真的!上午我们玩球来着,橄榄球,”艾登把球放到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得分最多!” 艾兰心道这里无论是卜奕一伙儿的还是于浩海一伙儿的,目前都很巴结艾登,可不让他进球最多么,他笑道:“哥,我建议你跟他们赌钱,你可能会赢一套房子。” 艾登板起脸来:“什么话?我可是执法人员!” “行吧,执法人员,你要喝啥?我请。”艾兰道。 “我请吧,艾哥哥,”王俊连忙说,“玩球肯定是玩累了,兴许还有点儿小摩擦……这杯我请。” 艾兰好笑地看向王俊,王俊竟也对自己的哥哥狗腿起来,害怕因为玩球的“小摩擦”,艾登对凯文逊有了成见。 看来这年头检察官是很吃香的,毕竟大家都怕惹上官司。 艾登仔细看了一下餐单,还有这个小小的水台,对王俊说:“这水吧像模像样的,种类还挺多。” 他看了一圈,不知道点什么,水台里面是搬到外面的大冰箱,透明玻璃里面能看到装着的各种各样的果汁和啤酒。 “那个吧,”艾登指了一下,“好像是柠檬水。” 王俊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立刻看向袁真。 是无人问津、却一直存在着的、每天都有的柚子汁。 于浩海坚决不喝这个东西了,怕方倾不高兴。 “这个,呃……这个不能卖……”王俊不敢把它拿出来给艾登,怕袁真会伤心。 袁真像个固执的守望者,在做果汁的时候,总是会一厢情愿、不由自主地做这个以往于浩海最喜欢喝的果汁。 “没什么,”袁真走到冰箱门口,将装有柚子汁的玻璃瓶拿了出来,咔的一声开了瓶盖,递给艾登,“给你。” “是我点的这杯特别贵么?”艾登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然后,他的表情慢慢变了,先是眼珠转了一圈儿,接着是逐渐狰狞,然后,“噗”的一声吐了出去。 “酸!”艾登抿了抿唇,震惊地看着手中这一饮品,“还发苦!这是、这是谁把于浩海的汗水装起来了吗?!” 艾兰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立刻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打他老哥的后背上:“……你给我好好地喝,别胡说八道!” “太难喝了!这是于浩海的味道!”艾登大叫起来,“你们这水吧不行,我拒绝付钱!” “欠吧蹬你又欠打了!”艾兰从他手中夺过饮料放到了水台上,就去追艾登,临走时还不忘对袁真说了一句:“抱歉……” 王俊连忙走开了,这场面他看不下去,不敢去看袁真的表情。 “没关系。”袁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从水台上拿过那半瓶柚子汁,低着头,轻轻地倒进了水池中去。 第362章 艾登这一天过得丰富多彩,军营的生活他觉得充满激情,而且他能适应从早到晚各项高强度的训练,也能应付得了大兵们热爱的体育运动,这让他备受鼓舞,觉得自己不愧是康斯坦丁上将的长子,非常有天赋,只是遗憾既是他的保镖也是他的好友的史密斯先生不在这里,看不到他在训练场上的飒爽英姿。 晚上是在公共大澡堂里和上百个alpha们一起洗淋浴澡,威尔逊一直纳闷他这大少爷竟然能受得了公共澡堂和公共宿舍以及公共食堂的环境,可只有这里艾登才没有威尔逊和卜奕的跟随和盯梢,能够跟别的士兵们坦诚交流,所以他笑言“不惧与人论长短”就脱光了进到了公众澡堂。 果然艾大检察官脱了精致剪裁的公职人员高档西装,跟别的alpha也没什么不一样,他今晚在澡堂子里获得的情报比在之前到处收集的要多多了,所以收获满满,心情愉悦,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还湿漉漉的,头发尖上滴着水珠,大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推开门,一进到里面,艾登一眼就发现敞开的衣柜里,他的法袍被人动了,原来是左肩朝外高一些,里面右肩朝里低一些,可现在是反过来的。 他走近衣柜,把手放到衣架上,轻轻一推,法袍转回了原来的位置,一缕类似于玉簪花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艾登心中叫道:不好!是桃色炸弹! 第680章 他屏住呼吸,立刻往后猛退了一大步,然后去到床底,把锁住的行李箱打开,迅速拿出一个s+级能防倾弹、倾炮袭击的口罩,谨慎地罩于自己的面上。 这屋里今天来了omega,还穿了我的衣服! 艾登设想过很多卜奕、威尔逊一伙儿人整他的方法,但没想到在这里,他们也敢用“桃色炸弹”这一招! 不过,好在艾登是处子之身,不怕他们又给他整个大肚子的omega陷害他。 艾登把窗户和门都打开了,形成空气对流之势,然后把法袍挂到了窗户上、风口处,散散香气。 艾登从业8年来,被刀捅过、被子弹打过、挨的拳脚和被绑架都有过,在最开始的前三年,他因为木秀于林又非常耿直,得罪人而不自知,经常挂彩,用海曼夫人的话是比个前线战士的战损率都要高,康斯坦丁只好聘请了特工史密斯先生保护他、教他拳脚,这些年来,他才逐渐不再受伤。 只是,跟这些刀枪棍棒、阴谋阳谋的陷害比起来,艾登最讨厌的就是——桃色陷阱,每次敌方用这招他都会出离愤怒。 “可能是年纪大了吧,定力不足了,只会越来越想omega。”史密斯先生无情地说。 “没有!”艾登捧起《法典》,犹如捧着爱人的脸,静息片刻,读几页就有清心省神的功效。 来之前就被搞坏了车,害得于浩海差点儿连人带车掉进江里,艾登这一次是早有防备,他踩在椅子上,爬到了桌子上站着,从前窗的栏杆后面,取下了一颗黄豆粒大小的摄录器,又从加锁加指纹的行李箱中拖出了笔记本电脑,通过蓝牙将摄录器中的视频导进了电脑里,看到了今天白天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你好,有人在吗?” 艾登感慨史密斯先生的东西是越来越高科技了,不但摄下来的画面很清晰,连声音都很清楚。 袁真走了进来,好奇地一会儿看看桌子,一会儿去衣柜前看看衣服。 艾登松了口气,原来是他。 “他不是普通的检察官……” 艾登把无线耳机的声音调大,听到了门口alpha们的声音,接着看到画面里的袁真是怎么敏捷地跳到他的衣柜中,躲到他的法袍里,又是怎么扔出一颗玻璃溜溜球来,逼退了外面要进来偷东西的小贼。 “挺聪明啊。”艾登笑了,把耳机和口罩都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不再介意窗上的法袍随着风,渐渐吹过来的玉簪花香气。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艾登说要去边防线走一走、看一看,艾兰跟随,于浩海要带他们一起过去,凯文逊说要去和尹瀚洋的兵交班,赛威的眼珠转了转,立刻让威尔逊同往,意思是还让威尔逊多和艾登和艾兰交流交流,贼心不死。 艾兰一看,就非说要跟卜奕一起走,拉着卜奕去,方倾在一旁看到这种情况笑得要死,也非要跟去看戏。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四辆车才坐满,到了昶洲南北部的交界处,艾登放眼对面,虽是海域广阔,可却从中拉了一道白色的边防线;崇山峻岭之中,竟也落下一道又一道长长的铁索桥,蜥蜴军在对面重兵把守,和a军隔海、隔山相望。 “从这开始,就不能过去了?”艾登问道。 这样的场景,深深地刺痛了艾登,艾登用于浩海递给他的军用望远镜朝前望去,只见一面狰狞的血色蜥蜴旗,插在对面的海域之上。 “是,”于浩海也遥望着对面,“我们很惭愧。” 这一句“我们”,是包括在场所有的当兵的人,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守护的疆土被一分为二。 艾登叹了口气,家中都是军人,水星如今的军情战况,他也略知一二,只是就这么看着水星大好河山被蜥蜴军生生地切割成两半,心情是非常沉重的。 “快打完了,也没什么可惭愧的,”威尔逊双手插着兜,望着对面,“这几次樊璐岛和西光岛对战,都大获全胜了,阿诺德的地盘已经在逐渐缩小,很快我们就打完了!” 于浩海和凯文逊同时看向威尔逊,这一刻,都很感慨威尔逊的厚脸皮,明明是于凯峰指挥刘延川和文亭玉艰难地拿下了这两座城池岛屿,赛威带着威尔逊事后带兵去溜了一圈儿,就把这两次胜利果实填到了自己的履历上,这等所作所为,倒是跟卜奕一模一样。 “樊璐岛和西光岛?那不是刘将军和文将军打下来的么?”艾登疑惑地看向威尔逊。 威尔逊:“……” 于浩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贯是个不爱口舌之争的人,和他父亲于总一样,面对小人,常常懒得解释,可艾登偏偏是个擅长口舌之争的人,并以此为职业,当然不会放过,接下来一连串的盘问,非让威尔逊说出个四五六来,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另一边,凯文逊却跟方倾说起话来,三方战役结束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那个白.磷弹……”凯文逊说。 “嗯。”方倾一边答着,一边看了一眼于浩海,声音放的很低。 “于总知道我用过白.磷弹,你这边就别认了。”凯文逊道。 卜奕和刘赢的官司拦在中间,所以他们还没到战后复盘的阶段,这次无论是凯文逊在边界线上两次击退蜥蜴军的攻击,还是于浩海在红霜镇、尹瀚洋在黔南州,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遇上了蜥蜴军的新武器——假冒的白.磷弹,这一动机和起因,就是因为凯文逊刚到昶洲不久,在跟于凯峰的协同作战中,冲动地使用过白.磷弹。 “蜥蜴军报复我们,才用了假的,如果他们资金足够,也会用真的,”方倾道,“我是真后悔……” “以后都不用了,我早答应了于总,再不会用那东西了,你也禁了吧。” “可是浩海知道了,”方倾小声说,“他现在是没空办我,但在红霜镇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那是假的’,他就怀疑我了,问过我‘你没见过真的,怎么确定这是假的’,而且我手下的一个人也说漏嘴了,说我们在大安用过……” “靠,你在大安用过?”凯文逊吃惊地说。 “当时整这东西不就是为了用么?”方倾白了他一眼,“你不也用了?” 凯文逊虽然早知道方倾的心狠手辣其实不在他之下,但也没想到他一个omega还真敢用,便又认真地提醒道:“别用了,我答应了于总,再不用这反人类的玩意了。” “知道了,”方倾有些惊讶凯文逊竟然这么听于总的话,而凯文逊叮嘱他的这两句话,让他依稀回到了当凯文逊的副将的时候,于是,他试探地说,“殿下,那这场官司……” “我不管。”凯文逊转过身去,走到了艾登那边。 方倾瞪了他一眼,这人还是那狗样。 “……战争是人祸,不是天灾,就说是水星流年不利,星象不对,恐怕不行吧?威尔逊殿下。”艾登和威尔逊的话题已经扯到了玄学上面去了,威尔逊坚持说现在之所以有战争,是水星的国运如此,每二十年发动一次内.乱,翟晨之战是如此,阿诺德起兵也是如此,于浩海已经听得不耐烦到翻白眼了,这威尔逊无论是见识还是格局,都令人鄙夷。 “浩海,你觉得如何改变‘水星每二十年发动一次内乱的情况?”艾登问道。 “我觉得,现行的制度有待商榷。”于浩海说。 几人顿时愣住,方倾的心直打鼓,于浩海又来了又来了,当着两位殿下的面你说什么制度啊?! “呃,我觉得吧,制度虽然、可能、也许,现阶段还有一点儿问题,但在巴可达统帅以及殿下们的领导下,我们水星一定会更加繁荣富强,和平万岁!”方倾说道。 “……哈哈哈,”艾登笑了起来,绕过威尔逊,问的却是凯文逊。“殿下不会介意吧?我们在这儿妄论国事。” 凯文逊道:“每年国会上议员们为了各个制度修订都大动干戈,修改的无非是制度的不完善之处,我们几个又都不是闲人,讨论一下怎么了,我倒是一直没听过于少将这方面的高见,很好奇呢。” “咱们都心知肚明的事,还用明说么?”于浩海道,“殿下您认为怎么杜绝此类战争?” “我觉得是人祸,”凯文逊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人若不遵守制度,不服管,制度再完善都是一张废纸。” 于浩海笑道:“人为什么不遵守制度,不服管,这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殿下有没有想过?是因为阶级分化严重,上升途径基本堵死了,才造成了阿诺德一呼百应的结果。” “阶级,我就知道你要说阶级,可你也是阶级受益者吧于少将?”凯文逊道,“这一辈的人站在上一辈的功劳上获得更多的财富、更高的学识,这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要怪只能怪爹不行。” “怎么会理所应当?实际上是从上一辈、上上一辈,大家就都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了,”于浩海道,“你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是因为你的父亲已经掠夺了别的父亲的资源和机会,从几代人之前,大家就各自属于不同阶级了,这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努力的人,应该跨越阶级,得到富足的生活,而在水星,想实现这一点却很难,从根本上来说,水星的父权传递本身就有错误,有很多有能力的人,他们得不到公平的机会,一直在底层苦苦挣扎,你眼高于顶,怎么会看到。” 第681章 艾登听了于浩海这一番话,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警界老搭档,梁文君。 “我的军队里,步睿诚也好,龙俊杰也罢,都是三代白丁以上,我一手提拔而来的,康珠等人更是如此,”凯文逊道,“在我看来,只要是足够优秀的人,他就一定会被我看到,被我重用,不存在你所说的‘上升之路受阻’一说,你把战乱的责任推到制度和阶级上,不如说是推卸责任,在我看来,这都是‘人祸’,是刑罚不够狠,用刑不够苛,不足以震慑他人,才会生出阿诺德这种叛贼来。” “……这只能证明你有暴君的潜质,血洗巴尔干,杀掉依巴老贼,你能拿下塞伯利亚岛,可你面对整个水星时,你要怎么办?”于浩海定定地看着凯文逊。 “杀了阿诺德,血洗蜥蜴军,”凯文逊回望着于浩海,“这不是我们现在共同的目标吗?” “你能杀得完吗?” “出现了我就杀啊。” 凯文逊和于浩海对上了,他们一直就像两条不相融的河,只是暂时因为战争在前,才搁置了争议。 艾登两边听完了,笑道:“随便聊聊嘛,别这么剑拔弩张的,年轻人就是火力足,说两句话,这怎么还要动手啊?消消气。” 方倾翻了个白眼,望向艾登这个挑事的惹祸精。 威尔逊也听了有气,对艾登道:“我们这王子和将军辩论完了,艾检作为独立检察官,独立于所有体系之外,总应该发表下高见吧?” 艾登笑道:“我吧,没事的时候也想过,是制度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在我看来,上行下效才是关键,所以,两边都应该改改。” 方倾心中哼了一声,艾登这个狐狸,长了于浩海、凯文逊七八岁的人,到底不是虚长的,他这番话既是肯定了于浩海和凯文逊两边的想法,也暗戳戳表达了他的观点,可表达得那么隐晦,听着倒像是在和稀泥。 威尔逊听了这半天,却觉得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这几个人怎么说得像是要推翻天地似的,没人问他,他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制度,还是咱们现在这些在位的人,都挺好,都不错,问题在哪儿呢,咳,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要我看来啊,就是omega的问题!” 方倾:“……” 他左右望了望,卜奕没资格过来这里说话,艾兰一到地方就去找索明月了,也没在这里,眼瞅着这就他一个omega。 “关我们屁事!”方倾骂道。 威尔逊道:“怎么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人数太少了!存活率低,夭折率高,性别比例万分之一,才弄得我们水星的a和b们都很焦虑,如果你们长点儿志气,多活几个,给大家都分配好了,那还会打仗吗?!而且吧,目前这个婚姻一对一的制度,嗯,我觉得,其实也能改改,更加人性化……” 凯文逊觉得丢人,转过身就走了,于浩海也捂住了方倾的耳朵,带着他走了,只艾登哈哈大笑道:“威尔逊殿下说得对!殿下真是高明!” 到了中午,一行人又坐车回去,艾登见卜奕身上都是泥点子,问是怎么回事,艾兰说在河边抽泥沙来着,卜士兵不幸被打着了。 艾登一看就是弟弟又开始整卜奕了,他忍着笑意,对卜奕说:“我这一趟是来实地考察的,还没到问询你的时候,你每天盯我这么紧干嘛?多累啊,连我的寝室也要参观。你看刘赢就在操控室里了,根本不来见我。” 这话是笑嘻嘻地把昨天卜奕带人去他房间的事说了出来,还把刘赢避而不见的事摊出来,卜奕脸色微变,却也沉着道:“昨儿去您房间没找到您,我是想让您多了解了解我,毕竟……于少将跟您是世交,关系密切,他的一句话,胜过我几百句话。” “你有两位殿下护航,又有赛威老将军和卜大法官在后方坐镇,我看着,可不比于浩海弱啊,”艾登道,“检方判案是看证据的,别的都没用,别费心思了。” 说完,撩起眼皮,往窗外的风景看去。 坐在副驾的方倾和正在开车的于浩海对视一眼,都深深为艾登叹服,他说起话来快人快语,一点都不吃亏,扒了人的面子还扒里子,不给任何人台阶下,还每天乐呵呵的。这种人的心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你说他缺心眼吧,他比谁都精明,你要说他腹黑吧,他又是个乐天派。 午饭还没做好,几人又在水吧台上点东西喝,omega们熙熙攘攘,把这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见是艾登过来了,竟让出一条道来,都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位检察官。 “……怎么又到这地方喝水了?”艾登皱了皱眉,作为消费者,他几乎要投诉这个水吧了,很不想喝。 袁真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把一瓶矿泉水放到了台面上。 “我请艾检喝奶茶!” “我请我请!艾哥哥,你想喝什么呀?” “哈哈哈哈哈……” “你们别吓到人家好不好,小心被抓起来!” “吓唬检察官判几年啊帅哥?” “哎你们说他是艾兰亲哥,又是一个alpha,怎么比艾大王斯文这么多啊?皮肤还白净细腻。” “你们也没上手摸,怎么就说细腻?” “哈哈哈哈……” omega们围过来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艾登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不断往后退,表情很严肃,一个个桃色炸弹这么向他靠近,真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他甚至连衣角都不想被碰到。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已经有水了……”艾登转过头去,却发现刚刚袁真放到台面上的那瓶矿泉水不见了,袁真听到omega要请客,又给收走了。 “哎,我的水呢?”艾登问他道。 “扫码。”袁真说。 艾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正在这儿艰难地联通网络时,于浩海把车停好了,跟方倾手牵着手走了过来。 于浩海:“你喝什么?” “哈密瓜刨冰。”方倾说。 艾登的眼角余光下,看到袁真的手放到了水果篮里的哈密瓜上。 “12月了还刨什么冰,”于浩海说,“吃冰不好。” 方倾撇了撇嘴:“那葡萄摇摇乐。” 袁真的手又去拿起了一串葡萄。 “什么摇摇乐不都是冰块在里面摇吗?”于浩海说,“就爱吃冰是怎么回事?” 方倾走到了水台上,压根没有喝水的欲望了。 “香蕉豆奶怎么样?”于浩海说,“热乎的,豆奶对你的……各项激素,发热期调节什么的也比较好。” 袁真又伸手去扒拉香蕉,艾登的视线,终于从手机上挪了下来,有些讶异地看向袁真。 “不喝了。”方倾终于生气了,转过身快步走开。 “你看你,就没有听话的时候……”于浩海把手机放回兜里,转头去追他。 袁真小小地叹了口气,站在那里望向于浩海的背影。 “哎,哎!”艾登在他的眼睛前面晃了晃,“理一理我这个消费者好不好?” 袁真的眼睛漠然地转了过来,没什么温度地看向艾登。 艾登看着他,突然想到摄录器里的那一幕,袁真好奇地从他的公文包里,把他的内裤一团团地掏出来,又生气地一一丢回去的样子,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抬头望着那餐单:“呃,我要喝个什么呢,你推荐下吧。” 袁真从柜子里拿出矿泉水,再一次放到了桌子上。 艾登的眼珠转了转,从昨天那个浓度超高的柚子汁,联想到刚刚袁真失神地望着于浩海的眼神,轻易地就把少年的心事探了个明白,他笑道:“你们这有特调饮品的业务吧,专门给少将军做的特饮。” “没有。”袁真道。 “有,肯定有,昨天我看到尹瀚洋那杯子里都有荔枝了,我还喝到了于浩海的柚子水。” “从今往后都没有柚子水了。”袁真说。 “为什么?” 袁真咬了咬下唇:“柚子过季了,现在的柚子发苦。” “噢,那给我增加一个特饮,行吗?”艾登挠了挠后脑勺,突发奇想,笑呵呵地说,“我是芦荟味儿的。” 袁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说实话特调饮品这个就发生在他和王俊喜欢的人身上,目前,也就于浩海尹瀚洋和方倾索明月凯文逊有这个特例,艾兰还只爱喝冰水,不用特调,艾登不是他们喜欢的人,没有资格得到特饮。 “没有。”袁真对他有些冷淡,可能是昨天艾登当场把他做的柚子汁吐了出去,可能是王俊和艾兰吓得都不敢看他表情,可能是他自己把柚子汁倒掉时伤了心……总之,他不想理这个检察官了。 “哇,不给我做啊,”艾登轻了轻喉咙,一副要闹起来的架势,“王子殿下们有,于少将有,尹少将有,方副将也有,索副将肯定也有,哇,我这个大老远来做客的人没有,付钱买一杯都没有,哇,这就是阶级吧,这就是特权吧……” 第682章 他再哇下去袁真想把他的嘴用抹布堵上。 “你没有什么啊?”别的omega都过来问了。 “你明天就有了,明天,芦荟味的。”袁真没办法,只好小声恳求地说。 “谢谢。”艾登扫过去了一块钱,抓起台面上的矿泉水,开开心心地走了。 第363章 艾兰和索明月的比武正式开始,按说艾登来了已经三天了,应该他一到,艾兰和索明月就比起来,可艾兰非说让索明月“先喘息几天”,等索明月准备好了在决战。 索明月抱着手臂,看着艾兰比比划划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好笑,以前在新兵营的时候,他们俩反复练过,从拳脚功夫来说,索明月和艾兰堪称对手,艾兰比他强壮,还略胜一筹,但身上配枪的时候两人对决,艾兰只要一在索明月面前出现,还没等举枪,就立刻阵亡了,索明月是神级狙击手,没人逃得掉他的狙击,而考较的时候,这两方面是要综合来看的,所以艾兰比不过索明月。 但大家都明白艾兰必须要当着大家的面赢索明月一场,因为从大安回来时,于浩海为了艾兰等一干omega士兵们的安全,曾说过“比得过索明月才能留下”这样的话,所以艾兰作为omega中武力最强者,必须要胜过索明月,才能名正言顺且不违背于浩海的命令情况下,让omega们留在昶洲。 “今天咱们比武,讲究一个公平、公正,”艾兰说,“首先,咱们不比枪法!” 这话音一落,尹瀚洋和于浩海等各个看客就都笑了,直接先把索明月最擅长的给禁了,还说要公平公正。 “哎,要说枪法咱们当中也就瀚洋能险胜他吧,不比枪法有问题吗?”艾兰问道,“我都没说比举重,举重的话他能是我的对手吗?” “不举,”索明月摇了摇头,他知道艾兰举重很厉害。 “是,是。”众人连连点头,艾大王的话谁敢反驳。 “第二,咱们比鞭子!”艾兰从腰间刷的一声抽出一条长长的皮鞭来,乍一亮相,就在空中一声炸响,非常有气势。 方倾和袁真等人又忍不住笑了,谁不知道艾兰最擅长用鞭子,这根平时当皮带用的鞭子几乎是艾兰的本体,方倾和袁真在找海曼夫人报名参军时,都接受过艾兰的鞭.刑。 索明月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从王俊手中接过了九节鞭。 “哟,早有准备啊。”尹瀚洋看到王俊那么从容地送上鞭子,还挺意外。 王俊说:“艾兰每天早晚都练习,到处甩鞭子,明月早看出来了,就把九节鞭拿出来让我带着了。” 赛威看到艾兰手里拿着鞭子,和索明月转着圈对阵、英姿勃发的样子,笑着对威尔逊说:“康斯坦丁上将培养的儿子果然不一样,艾兰比一般omega强壮多了,这在绵延子嗣这方面,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能生,生得多,还能优生,你看你还不赶紧加把劲,把他娶过来。” 威尔逊不禁叹了口气,艾兰对他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早看出来了,艾兰和他哥艾登都挺瞧不起他这个仰仗父亲上位的将军,估计连他爹本人,这兄弟俩都没放进眼里,更别说他了,可赛威还是冥顽不灵,做着和康斯坦丁成为亲家的美梦。 王嗣是选择王妃时的重要参考条件,因为王室是继承制,王妃生得越多,王子越多,将来获得的辅助力量也就越多,巴可达统帅这些年之所以逐渐被轻视和边缘,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子嗣寥落,只塞西莉一个女儿,不足以与别人抗衡。相比较之下,于凯峰有两个做将军的儿子,赢面就很大了,当时于浩海和尹瀚洋考进孔雀旗,多少人合谋做掉尹瀚洋的名次,就是为了牺牲于凯峰一个儿子,只让他留一个苗子,可没想到于浩海非要为弟弟翻案,把莱恩清出了军队,尹瀚洋恢复了名次,依旧做了主将,成为今天这个局面。 威尔逊的目光,幽幽地转向一旁站着看戏的王俊。王室的人极其看中血脉和子嗣,凯文逊不可能不考虑,所以他挑中了王俊,不停地爱他,也是因为王俊这个肉.弹身体好,健康,好生养吧……威尔逊的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你看什么?”凯文逊的声音凉凉地飘了过来,冷得让人发憷,“他们在前面比武。” “你管我看什么。”威尔逊的眼睛瞟向了前方,不自然地往边上挪了挪。 “哥,你准备好了吗?”艾兰喊道。 “来了!”艾登左手拿着锣,右手拿着锣槌,从远处急匆匆地走来,“”的一声敲响了锣,站到了旁边,喊道,“开始了!” 然后叮叮当当地敲起锣来,一时之间,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在场众人不禁都皱了皱眉头。艾登敲得非常有节奏,于浩海听得出来他敲的是八段锦配乐鼓点,专门用于赛场上加油助威的鼓点。 “……我滴妈!我以为艾兰说的必须他哥过来打气,是鼓鼓掌、叫一叫好,”方倾不禁捂上了耳朵,皱着眉道,“没想到是在这儿进行噪音袭击呢???” 袁真看着艾登在一旁敲鼓,敲得是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像是这活儿他经常干,明明很搞笑,表情却很严肃,这种反差,让袁真不禁叹道:“他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 比如让赛威和威尔逊卜奕连续吃瘪,比如在公文包里恶作剧塞满内衣,比如强迫他做芦荟饮品……袁真下午还得去菜市场找芦荟去。 皮鞭和九节鞭的对撞非常激烈,艾兰擅使鞭子,能够准确预判鞭子挥出去后的每个落脚点,皮鞭是属于软鞭的一种,讲究的是灵活多变,所以几次出手都能打到索明月的腰部和腿侧,索明月使用的九节鞭则是注重力量,当挥击出去时,需要绞上皮鞭再用力收鞭,试图缴走艾兰的软鞭,可艾兰的辫子犹如缠在手上似的,索明月几次试图往回拉,都被艾兰把鞭子抽了回去,再次打到胳膊和手背上。 于浩海和尹瀚洋在一边观战,都在心里默默揣测他们的胜率,按说艾兰比索明月的力气要大,九节鞭由铁器捆制而成,比皮鞭要重,所以单纯看武器来说,皮鞭要弱一些,可他们二人恰恰是拿了相反的武器,所以艾兰使用皮鞭时更加灵活,出鞭和收鞭的速度都非常快,索明月由于手臂力量不足,只要九节鞭绞不住皮鞭,慢了一步就要挨打。 校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战士们都围成了一大圈在边上看着二人比武,叫好和呼喊声很大,只是再大,都大不过艾登敲锣的声音。 ……真是吵死个人了。 索明月忍不住皱着眉瞥了艾兰他老哥一眼。 尹瀚洋对于浩海说:“哎哎,他们这么干扰是不公平的吧?!我是不是也得吹个号角之类的给明月鼓鼓劲儿?!” 于浩海笑道:“傻子,索明月是需要安静的时候,你再吹个号,那不更糟糕了。” 尹瀚洋看了一会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对索明月喊道:“明月!别去绞他鞭子了,你换个方法!” 索明月也觉得艾兰的鞭子是抢不走了,他想了想,变换招数,开始直接用五花的形式攻击艾兰,不去看他的皮鞭,也不怕被皮鞭打着。五花,就是画八字,是横着的8,左一个“x”,右一个“x”,x的走向一会儿由上向下,一会儿由下向上,两次之后,艾兰的胸前被打得火辣辣的疼,一时不敢上前了。 这时候,艾登从胸前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哨子,放进嘴里,开始尖利地吹了起来。哨声一响,艾兰浑身振作,往索明月面前猛地冲去。 “……你真是够了!”方倾实在忍不住了,上去狠狠地捶了一下艾登的肩膀,艾登不为所动,敲锣吹哨一个不落下。 最终,艾兰采取近身攻击的方法,用皮鞭卷了索明月的手腕后猛得一抽,先他一步夺下了九节鞭,反手横劈撩扫,缠上了索明月的腰,制住了他的步伐,索明月输了。 艾登放下锣槌,将口哨拿下来,停止制造噪音后,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嘿嘿,承让了!”艾兰笑着朝索明月抱了下拳。 “是不如你。”索明月揉了揉耳朵,接过了九节鞭,怏怏地下了场。 于浩海看得明白,这一仗虽然艾登只是在一旁起着啦啦队的作用,但索明月多年来抑制住了喉咙发音,只靠耳朵来辨别方位,听觉是比别人要敏感得多,所以艾登和艾兰兄弟虽不知道索明月这方面的欠缺,但艾登的噪音助力确实给了索明月很大的干扰,想是在无人静谧的环境下,索明月的九节鞭也未必输给艾兰的皮鞭,但比武场上哪能规避场外的声音干扰?所以艾兰也不算胜之不武。 王俊为了安慰战败的索明月,搂着他去给他做奶茶了,艾兰也高兴地跟艾登说话,于浩海转过头去,尹瀚洋正在问方倾:“大嫂,明月的听力是不是有问题?我看得出来,他经受不了太大的噪音……” 瀚洋果然看出来了,于浩海也走过去听,方倾道:“不是有问题,而是听力太好了,所以咱们普通人能忍受的强度,在他就是刺耳了。” 第683章 “那这个属于,属于那个迟缓的并发症吗?”尹瀚洋说不出来索明月“发育迟缓”这个病学名称,或是说不忍心说出口,他这一点也像索星辰,坚决不认为索明月比别人笨。 “算是吧,但上天关了一扇门,会开好几扇窗,”方倾安慰尹瀚洋道,“你看他虽然理解力和表达力弱一些,但反应可比普通人灵敏,要不也做不了神一般的狙击手了。” 尹瀚洋笑了笑,放下心来,也追着索明月去了,于浩海却在无人的地方,轻声问方倾:“上回跟索大豹吵了一架,才知道明月原来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先天的发育迟缓……这个,这个病……” 方倾抬起眼皮,等着于浩海问出来。 “遗传吗?”于浩海轻声问。 方倾心中叹气,说道:“明月是先天和后天因素一起造成的,索大龙打了他一顿不让他说话,才加重了他的语言缺陷,就他本身基因来说,遗传的可能性不大,即使有,生下的孩子也不会比他当时的情况严重。” “噢,”于浩海点了点头,轻轻松了口气,“这么说最坏也坏不过明月现在的情况了。” “是的,不过我看就算是有问题,尹瀚洋也不会抛弃他。”方倾冷着脸说。 于浩海敏锐地觉得他像是说错了话,却又不得其解,疑惑地问道:“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方倾转头就走,于浩海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扭了过来。 “他们是我亲人,我做哥哥的关心一下……” “你质疑了明月,你怕明月生出弱智的孩子,”方倾说,“那如果我有什么毛病,我生不了孩子,你是不是……” 于浩海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严厉地说:“你想多了,我早告诉过你,我们不要孩子。” 方倾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在床上他做的和说的可不一样。于浩海有时候很奇怪,好像很迫切地想给予方倾什么,让方倾马上给他生似的,可嘴上又坚决地说不要孩子。 “你精神分裂。”方倾说。 “行吧。”于浩海并不解释。 好在这时候赛威在那边说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赛威笑着对艾兰说:“艾兰啊,早听说你武功了得,非常厉害,是步兵第一的成绩进的新兵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一般一般吧,新兵营第三。”艾兰说道。 “哦?前两位是谁呀?”赛威问道。 艾兰把鞭子收到手心里,志得意满道:“能抢下我的鞭子的,在新兵营恐怕也就浩海和瀚洋了。” 赛威哼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艾兰是很英勇很能打,但到底是个omega,可omega能有多大劲儿?他指着威尔逊道:“你跟他比一比,抢过他的鞭子!” 威尔逊:“……” 艾兰一听,脸上现出喜悦之色,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笑道:“好啊,来啊,威尔逊殿下。” 威尔逊惆怅地看了赛威一眼,在他父亲威严的震慑下,只好站到了艾兰的对面。 “那我就试试吧。”威尔逊有气无力地说,话音刚落,鞭子尖就轻轻地甩了过来,艾兰没用什么力气,威尔逊抓了两下,几乎抓着了。 赛威一看这阵势,嘿笑着道:“艾兰,咱们说好了,威尔逊若是抢过了你的鞭子,你可就得嫁到我们家做媳妇了!你哥在这儿,也能做个见证。” 艾兰微微一愣,于浩海和艾登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方倾心中嫌弃,这老东西可真是恶心至极。 “不行!”王俊放下了手中一直在拍摄着的手机,连连摇头,大声道,“不可以!” “关你啥事。”凯文逊握着王俊的手把他往后扯。 “为什么?”威尔逊却执着地问王俊,“你也觉得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王俊心道,艾兰不能嫁给你这个坏人,梁队长怎么办。 “反正不行。”王俊说。 艾兰笑道:“没问题,来吧!” 啪的一声一鞭子用力甩了出去,朝威尔逊的面前撞去,威尔逊被王俊这句不可能弄得一时恍惚,没躲过去,脸被抽了一下。 “哎,”艾登在一旁喊道,“别打眼球!” 打爆了可是一件麻烦事。 “知道了!” 艾兰几鞭子挥了过去,快如闪电,威尔逊用力去抓了几下,可鞭尾快速闪动,应接不暇,抓了几次都没抓到。 这些人里就王俊紧张得不行,因为他不知道艾兰和威尔逊的实力悬殊,几个alpha像于浩海凯文逊都没往心里去,等看到威尔逊根本抓不住艾兰的鞭子时,王俊才明白为什么连艾登听到“抢过去就嫁给我们家”这样的话都不着急,威尔逊使出浑身解数就抓不住鞭子。 “啪”的一声收尾,打到了威尔逊的手背,一道醒目的鞭痕登时红了起来。 “我抓不到,输了。”威尔逊勉强地笑了笑。 赛威气得要命,虎目圆瞪,骂道:“没出息!” 威尔逊却瞥向了一边的王俊,心道因为你我才没用全力,你看出来了吗? “抢过鞭子就能娶你,”卜奕在一旁幽幽地问,“真的?” 艾兰哈了一声,看向哥哥,这几天疯狂找卜奕的麻烦,看来卜奕要还手了。 “你来吧。”艾兰啪的一声把鞭子甩了过去。 “卜奕是怎么了?”方倾悄悄地问于浩海,他们也算是同学一场,只觉得这几天的卜奕身上戾气更重了。 “狗急跳墙,”于浩海道,“就是他这样。” 卜奕过来抢鞭子了,上来就朝艾兰的手腕劈去,起势很猛,艾兰连连后退,甚至掉头就跑,等到两人跑到一旁树木丛里时,艾兰才找到足够的空间用于挥鞭子,他抓住机会一个八字就朝卜奕头上打去,把“别打眼睛”的提醒也忘到了一边,因为他最爱的就是抽眼球。 卜奕再一次出手落空时,啪的一声,左侧眼睑被鞭子尖撞了一下,顿时肿了老高。 “打你这个狼心狗肺、撒谎成性的畜生!”艾兰又一鞭子甩了过去,“你早晚要受到天谴!” 又是一声干脆的鞭响,拍到了卜奕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卜奕投降了,害怕破了相,狼狈地跑了。 “说实话艾大王的鞭子我都没信心那么容易拿,”于浩海说,“他抽死过变异人,大家都知道。” 方倾越发觉得卜奕的可怖了:“是啊,卜奕也知道,竟然还动了抢鞭子娶艾兰的想法。” 他有些担心,这样的卜奕已经逐渐升级变态了,只怕会越来越坏。 艾登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们必须要拿下他了。” 人群逐渐散去了,艾兰去到水吧拿了一瓶冰水,坐在空着的桌子旁,仰头喝了一大口,左手拿着鞭子,在手里转了转圈,眼神有些落寞。 艾登看出他表情不对,走到他旁边坐下。 “哥,我觉得……孤独。”艾兰突然说。 艾登笑了出来:“你就打赢了几个人,现在就独孤求败了啊?” “不是,我说不上来。”艾兰看着手里的鞭子,突然有些低落。 和威尔逊以及卜奕都试了之后,他才对比出来,梁队长的力气可真大。 艾兰在比武时是非常较真的,不会因为是爱人就手下留情,打索明月的时候都不顾忌,所以临走的那天晚上,他和梁文君对打时,也是用了全力,梁文君却夺下了他的鞭子。 也是因为猝不及防和不可置信,艾兰才在失了鞭子后才被梁文君拷到床上亲吻的。 “傻子,那不叫孤独,”艾登说,“那叫‘想念’。” “噢,”艾兰恍然道,“我是想他了。哥,他现在在干啥呢?” “抓海盗呢。”艾登说。 “哦。” 艾登这是头一次看到弟弟脸上是这种表情,不由得安慰道:“你就傻,你刚就输给索明月,浩海再把你赶回去,你回驻地不就又可以天天缠着梁队了吗?” “那怎么行?”艾兰瞪着他,“我有自己的事业。不说了!午休去了,下午还得训练。” 艾兰的离愁别绪加起来也就五分钟,又站了起来要走,剩的冰水被艾登拿过去喝了。 “你再买一杯能怎么样?”艾兰纳闷道,又想了想,小声提醒道,“你别点那个柚子汁,袁真不是做给别人喝的。” 艾登支起了下巴,看着艾兰,问道:“哎,他那样多久了?” “唔,十几年了吧,”艾兰说完,又啧了一声,“关你什么事,你可千万别去问昂,我们都不说也不问,不去揭他伤疤。” “可浩海不是和方倾都已经领证了吗?”艾登说。 “谁说不是啊,”艾兰道,“反正咱也不懂,方倾都不介意。我再给你买瓶水?” “不用,”艾登看到袁真从水吧台里走出来了,微笑道,“我等我的特调饮品。” 我等我的特调饮品。 声音挺大,是说给袁真听的,袁真白了他一眼,身上还是平时做饭的那套朴素的旧衣服,脚上的棉拖鞋换成了帆布鞋,跟着炊事兵们坐上了大卡车,去市场采买。 第684章 “要多高的?”花市的人问袁真,“这一盆,还有这一盆芦荟,长得都特别高,特别好,像宝塔似的!多气派!” 袁真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要榨汁喝的,叶片要厚实的、汁水多的,还要嫩的。” 卖花的人翻了个白眼:“榨什么喝不行,非要榨芦荟,我们这都是观赏性的花,细心栽培的,长这么漂亮。” 袁真只好在花市里继续逛,别说人家不舍得卖了,花葶高达19多厘米的芦荟,边沿多刺,枝蔓翠绿,一年四季都不变色,养在家里看了都舒心,要吃它喝它实在是莫名其妙。 袁真知道艾登只是看别的少爷有,他就也要有,并不是真心喜欢喝这个东西,便找了个花农,买了几瓣小的厚的芦荟叶片,拿回去做一回饮品给艾检察官喝完拉倒。 回去的路上,坐在卡车里,袁真看到笼子里的鳖精在那儿爬,不禁心中发憷,问炊事兵道:“那是什么?” “老王八,”炊事兵笑道,“赛威将军一天三顿的补,呵呵。” “补不都是白补吗?”另一个炊事兵笑道,“他的两个小情人都被艾检察官撵走了。” “撵走了?”袁真惊奇地问。 “是啊,说是他们刚满85岁,要跟赛威谈朋友,必须要经过家人同意,说要给他们的父亲打电话,又让赛威将军跟他们的父亲说,赛威一看这么麻烦就干脆弃了,哈哈,这艾检可真是有一套啊。” “这才像话,赛威把咱们这儿当什么了,唉,尹少将脸皮薄,也不好意思说那两个omega什么,艾检就说要见他们的家长,普及下一夫一妻制,他们就吓得都回去了。” 袁真不禁咋舌,这艾登确实是看着笑嘻嘻的,实际上真的不好惹。 想到这儿,他又把自己采买的芦荟拿到了手中,小心地擦拭着。 傍晚的时候,战士们的训练结束了,先是到水吧不停地要水喝,又到食堂附近催促着要吃饭,袁真手忙脚乱地应付着,这是袁真一天最忙碌的时候。 “天天出去跑步,我都晒黑了。”王俊在一边苦着脸说,手里在啪嗒啪嗒地掐着豆角的筋。 “没事,殿下又不喜欢你白。”袁真皱着眉,在大锅里炝炒着土豆和胡萝卜。 “哪有不喜欢白的啊,”王俊说,“人白就美三分。” “殿下喜欢你胖。”袁真言简意赅地说。 “什么啊!”王俊推了他一把。 “窗台上。”袁真在市场的时候,特意买了几根长条的新鲜的黄瓜,这几天王俊一直说想用黄瓜片敷脸,保湿又美白。 王俊走了过去翻塑料袋,开心道:“哇,这个更好用!谢谢谢谢!” 晚上吃饭,吃的是手把羊肉和烤馕,依旧是给艾登准备的蒙古口味,于浩海给炊事兵们交代过,尽量做艾登喜欢吃的东西。 艾登果然食欲大增,左手圆圆的烤馕右手抓着羊排,吃得非常高兴。桌上两位王子都快被这奇特的饮食弄得食欲不振了,威尔逊不禁问道:“你为什么喜欢吃这种食物?” 艾登说:“有一次,我被一帮子异族人给绑架了,就天天给我这些东西吃。” “后来呢?” “后来他们被我劝得自首了。”艾登在烤馕上咬了一个半圈,留下了整齐的牙印。 “那后来呢?戴罪立功了?” “枪.毙了,都是重罪。”艾登无所谓地说。 然后,你却爱上了他们的饮食。 桌上这桌人都静静地看着艾登,总觉得他这家伙有的时候好像心很大,脑子缺根弦的样子,但实际上,又对什么都明察秋毫,锱铢必较,绝不吃亏。 “他们可能是嫌你太吵了,”索明月说,“要是我,我也宁愿自首。” 大家都笑了起来,经此一役,艾登显然是上了索明月“最讨厌的人”的黑名单上。 饭后大家四散开去,天气逐渐变冷了,战士们喜欢对着篝火再烧点小酒喝,袁真通过这几天主桌需求量的变化,已经知道艾登不喜喝酒、也不抽烟了,他直觉艾登这种聪明不忘事的人,今天必定会找他要特调饮品,所以收拾完了厨房就去窗台找芦荟。 可是,芦荟不见了,小塑料袋里的黄瓜却还在。 袁真的心若打鼓一般砰砰地跳着,连忙冲出食堂跑向水吧台,只见王俊拿了个塑料碗,里面是搅碎了的芦荟酱,他正让方倾和索明月排排坐,拿着小勺挖着芦荟酱,一点点儿铺到他们的脸上。 “这玩意可比黄瓜片好使,纯天然芦荟面膜,美白,保湿……艾兰你不来点儿吗?” 艾兰:“你就是让我死,我也不抹这玩意儿。” “王俊!” 袁真凄惨地大喊一声,王俊一脸绿色液体转了过来,同样方倾和索明月也是满脸芦荟汁水,一起看向袁真。 “我给你留啦!”王俊扒拉着小碗,给他看,“这部分我们没动的就是给你留的,你快过来一起做脸吧!” 袁真瞅着那抹得稀溜溜黏糊糊的美容小碗,简直是哭笑不得,这时,却听到从远处往这边传来的alpha们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于浩海。 他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于是转过身就跑开了,远远地听到尹瀚洋说“我靠你们脸怎么了”的声音。 回到厨房,袁真坐在椅子上,轻叹了一口气。 他在窗边拿起黄瓜来,心道,要不,榨个黄瓜汁冒充芦荟汁?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谁能记不清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啊,欺骗检察官,这是犯罪行为。 也许今晚他忘了,跟王子殿下他们走了,去喝酒了? 切,谁能记住这种小事啊。袁真低着头,自嘲地撇了撇嘴,觉得有些口渴,去到冰箱前面,打开了门。 看到了里面一个橙黄色的柚子,这两天没做这个了,这一个是剩下的。 袁真把柚子从冷藏室里抱出来,低头轻轻地嗅了嗅味道,12月了,柚子都是苦的,过季的水果,连香气都少了很多。 以后真的不用买这个了。 厨房里昏黄的光,渐渐地被遮住了一半,袁真被打开的冰箱门挡住了眼角余光,等外面那个人走近时,他才突然发现有人,手一哆嗦,柚子就滚到了地上。 艾登无声地“哇”了一下,即使没出声,袁真也看到了他的口型。 艾登是真的惊讶了,从地上捡起黄色的柚子,微微蹙着眉,探究地看着袁真:“……你躲在这里,闻柚子?” “没有,”袁真往后退了一步,将冰箱门关上,“我是看看坏没坏。” 艾登轻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像转着篮球似的,转着手中的柚子:“你这有点儿过分了吧,他们已经结婚了。” 袁真倚靠在洗手池旁边,像是猛地被当胸刺了一刀似的,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扬起头来:“我怎么了吗?我做什么了吗?我只是在这儿处理食材而已!” “哦,处理食材,那我的饮料呢?” “没有!”袁真恶狠狠地说,“没有芦荟了!” “你说谎,那王俊脸上抹的是什么?” 袁真仰头看着他:“凭什么给你做,你是谁啊?我和王俊只给我们喜欢的人做饮料。” “你看,那你还是喜欢于浩海。” “碍着你什么事了吗?检察官,这犯法吗?”袁真冷笑道。 “我就是友情提示下,破坏军婚,是犯罪行为,”艾登认真地说,“你要适可而止,不要在边缘试探,你没有机会。浩海是什么人,你比我了解。” 袁真垂下了头,呵呵两声,艾检察官每一句话都能把人给捶得喘不过气来。 他抬起眼,讥讽道:“你也是帮着方倾的人,对吧?你和他们一样,都看我碍眼。” “没有啊,”艾登无辜地说,“我跟你比方倾熟吧,我小时候都没见过方倾,却见过你,我为什么帮他?” 小时候,艾登提到了小时候的事,忽地让袁真不再那么激动了。艾登小时候为他说过话,现在回来了也依然记得他的名字,还问他读没读过书,袁真已经很意外、也很感激了。 毕竟这世上能注意到他的人太少了。 他把窗台上的小黄瓜拣了两根,在水池里洗干净,递给了艾登一根,艾登把柚子放到了一边,接过黄瓜,有些莫名其妙,以为袁真要拿着黄瓜跟他决斗。 袁真清脆地咬了一口黄瓜,倚靠在水池边吃了起来,黄瓜的清香溢了出来。 艾登才知道原来黄瓜是可以生吃的,他也学着袁真的样子咬了一口吃了,还挺解渴,味道不错。 袁真有气无力地说:“你放心吧,我破坏不了他们的婚姻,也没这个想法。我就是配角栏里都不配写名字的路人丙,没有什么存在感,你就当我是空气吧。” 艾登往边上挪了挪,离袁真远了点儿,他没法当袁真是空气,空气没这么香,那天袁真收衣服劳动的时候留了点儿汗,又钻到他的法袍里躲着,艾登散了很长时间衣服上的味道,却还是记住了袁真的香气。 第685章 像是什么花。 “这世上谁活着都是主角,你为什么甘心当配角?”艾登问道。 袁真瞥了他一眼,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少爷,明天就有芦荟汁喝了,回吧,我要拖地了。” “而且为什么是路人丙,不是路人甲?”艾登求知若渴,对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路人也是分等级的。” 袁真吃完了黄瓜,从艾少爷手里拿过了黄瓜根,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开始拖地,艾登却不走,在袁真边上转来转去。 “没有人甘心做配角,”艾登义正言辞道,“别看这里又是将军,又是王子的,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觉得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我牛逼。” 袁真平静地看了艾登一眼,他也不奇怪这人说出这样的话,据说这个什么独立检察官并不是考试考第一就能当上,还要过什么分数线,经过各种各样的考核,所以整个水星才没几个人敢叫“独立检察官”。 “你不要一次失恋就一蹶不振,你才多大?”艾登说,“等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你去成.人学院念书,功课可以捡起来。” 这人是不是就爱给人家的爸爸打电话?袁真思索着,却注意了不让拖布碰到艾登的皮鞋,这皮鞋看着就很贵。 “你爸什么时候从边防线回来?” 艾登这句话让袁真一愣,他不是忘了,不在意了,而是知道袁真的爸爸老袁在边防线上做饭。 他一时有些纠结,把拖布放到一边,洗起了手,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坦白从宽。 “你骗我,”艾登突然说道,“你是医生!对吧?六点式洗手,你洗手跟方倾一样!” 袁真低头看着哗哗的水流,手腕虎口处都是泡沫的双手,不禁笑了:“是,上回逗你玩的,我是医生,也是新兵营战士……” 他转过头来,却发现艾登脸上是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我念了书,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当然,”艾登道,“只有学识才能让omega有更多的选择权,也能让社会更进步!你还是新兵营战士啊?真不错!” 袁真愣了一下,也许艾登是个生机勃勃的人,所以也让他跟着没来由地笑了。 “重新认识一下吧,袁医生。”艾登向他伸出手来。 “艾检。”袁真湿漉漉冰凉的小手,轻轻地碰了碰艾登的指尖。 第364章 艾登不相信会有人甘愿做“路人丙”,他认为人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潜意识里都是有一定的“动机”,他靠动机分辨忠奸,也靠动机明辨是非,没人甘心永远被所爱的人忽略、无视。袁真与他辩论也辩不过他,只笑了笑,不再多言。 艾登在昶洲的背调工作接近了尾声,答案跟他出发前预想的一样,整个新兵营出师的战士们,甚至包括凯文逊带领的anger部下、卜奕的战友,都没有人相信刘赢会说谎、抢功,倒是问起卜奕时,一个个态度玩味,欲说还休的样子。 “刘赢是个老实人”,这句话频繁地出现在各个战士和艾登的闲聊中,“刘赢做不出那种事”。实际上艾登自己都感觉出来了刘赢的憨直,他只是在来之前说过“背调的时候最好不要见面”,刘赢便避而不见,一次都不出来,相反,卜奕则是事事躬亲,一直在艾登面前找存在感。 即便所有人对刘赢的人品都非常信任,可当艾登问起卜奕时,他们也都谎称“不了解”,“不熟悉”,不愿得罪。 在事实证据面前,卜奕拿回了吴求奀的人头,这是物证,带回了上千名战士,其中有数百人参与了卜奕所谓的“剿匪行动”,是大量的人证,卜奕生于司法世家,他的祖辈、叔辈将整个证据链都梳理得非常完整,原本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而刘赢这边只带了数十骑兵,还都是angel里他或是于浩海的亲信,救回的谏中震的证词和卜奕的严丝合缝,王烟的证词则保持着中立,他也确实没有参与到后面吴求奀的追捕中,另外四名幸存者其中一名甚至还诬陷过刘赢蓄意谋杀,这导致四位幸存者的证词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质疑,所以己方目前最有利的证言证人只一个,那就是卜奕的亲信王建斌。 加上背调的结果,胜率不到50%,艾登将这一结果提前告知了于浩海,于浩海和刘赢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公开审理,卜奕那边应诉,开庭时间在一周后。 方倾将王俊请到治疗室里,让他平躺在治疗床上,拿着一个金链怀表,在王俊眼前晃了晃,王俊的眼珠随着他的怀表左右看,方倾鼓励他道:“别害怕,催眠对你的身体不会有损害,只是让你回忆回忆往事。” “你的水平可以吗?”袁真有些担心地站在王俊边上,索明月则拉着王俊的手,一直让他从椅子上下来,不要配合。 “我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好不好,”方倾对袁真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我不行?索明月你给我松手,到那边去。” 王俊对袁真和索明月说:“就当睡一觉,没事的,我相信方倾。” 催眠的过程很漫长,但王俊一直是个无忧无虑的人,随着方倾的语言指引,不一会儿工夫,就进到了时间的长河里,他回到了巴尔干沙漠地区,走在凯文逊的身后,旁边是依巴姥爷,正眉飞色舞地给他们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王俊即便离凯文逊很近,两个人却像是隔了很远很远,那时,王俊是被凯文逊强行装到行李箱带上的飞机,两个人在飞机上一直撕扯着吵架,直到落了地,才勉强以王俊妥协而告终。 “别看殿下了,王俊,王俊,”方倾在他耳边轻轻提醒,“去看卜奕,卜奕在干什么。” 影影绰绰中,王俊像是听到了方倾的提醒,转过头去找卜奕,卜奕就在他的身后,和谏中震一起,奇怪的是他看向卜奕时,卜奕却并不看他,倒是前面走着的凯文逊敏锐地偏过头来,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王俊只好快步跟上他。 紧接着是中午宴会,晚上进到了蒙古包里,生火,铺床……就寝,王俊很忙碌地准备着,凯文逊第一天晚上很认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好,半夜起来把枕头摔到了地上,给王俊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凯文逊。 “唉……”方倾在一边发愁道,“王俊在梦里都在忙活殿下的事呢,压根找不到卜奕在哪儿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袁真低头瞅着王俊。 “皱着眉头。”索明月指着王俊说。 王俊很少出现皱眉头、不高兴的表情,除非是凯文逊惹他,他才会出现这种紧闭着眼睛蹙着眉,心神不安、不快的神情。方倾通过催眠把王俊送回巴尔干沙漠地区,是因为那时候王俊和大队人马包括卜奕在一起待了足足有三个多月,卜奕在这期间若有一些差错,王俊看到或是听过,将可能给方倾他们送来把柄。 “我觉得你就是在这儿扯淡,”袁真说,“如果卜奕真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王俊能记不住?印象深刻的地方,他能没印象?”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殿下身上,即使卜奕在边上站着,他都不会在意,”方倾说,“催眠他是为了让他从同一个视角下去看卜奕。” “你就是欺负王俊,王俊都说他想不起来了,”袁真说,“我也不相信他会看不到卜奕,如果卜奕做了什么的话。” “袁真,距离我们午饭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方倾看了下时钟,“中午你往主桌上菜的时候,于浩海穿的是什么?” “棒球衫外套。”袁真说。 “凯文逊殿下呢?”方倾问道。 袁真思索起来,这个……他有点儿想不起来,便以猜测的口吻道:“也是棒球衫?” 也许上午alpha们一起打棒球去了。 “毛衣,”方倾说,“我有跟他同系列的一件毛衣,他的是棕色,我的是卡其色,所以我多看了一眼他的毛衣。我现在肯定你说不出主桌上任何一个别的alpha的衣着。” 因为你的注意力,也都在于浩海身上了。 方倾这话让袁真有些发窘,尽管方倾是很客观地佐证“不催眠王俊,王俊找不到有关卜奕的线索”这件事,但这同样有种被方倾抓包的感觉,好像他又在窥视别人的老公。 “瀚洋,”袁真像去抓一根救命稻草,“瀚洋穿的也是棒球衫。” 方倾噗的一声笑了,索明月道:“瀚洋穿的是带兜的工装,他上午修坦克了。” 袁真的脸有些热了起来,瀚洋的衣服他也猜错了,也许方倾说的对,他目中无人,除了于浩海。只是在这个当口,不说出另外一个人,会让他很难堪,他闭着眼睛,仔细回想着中午给主桌上菜的情形,视线所及的范围,似乎只有于浩海,于浩海穿了件白底带黑杠的棒球衫,跟他平时习惯穿的军装大不相同,是很休闲的衣服,袁真只是用余光瞥到了他,却一眼撞向了另一个深棕色……不,经过那天晚上的夜聊,他已经确定了,艾登的眼睛与其说是深棕色,不如说是巧克力色更确切和恰当。 第686章 “艾检,艾检穿着一件冰蓝色的衬衫,对襟是窄袖的,外面的马甲是尼龙质地的,袖口处是用宝蓝色的真丝线,绣着一个腾云祥纹,扣子是水晶的,上面还有个黄色的金边包着扣子!” 袁真几乎高兴地叫了起来:“对吗?对吗?” 这回换方倾和索明月不知道了,俩人都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你们一桌吃饭还不记得!”袁真有些生气。 “我一看到他,就耳朵疼,”索明月说,“他太能叭叭了。” 方倾则说道:“我记得是衬衫好像是,但领口、袖口的花纹扣子是什么,我真不记得,也许……你忽悠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我没有,我真看到了,”袁真气道,“那一会儿去找他,看他穿的什么。” 正说着话,王俊那边似乎到了紧要的时候,王俊的手指交叠着,脸渐渐地发红,像是在梦里生气。 他绝望地看着凯文逊,依巴又送来美人了,这回送得挺多,不像头两次,是两个、两个地送,这回干脆是一个队伍进到了蒙古包里,有十几个人,载歌载舞的。王俊依然识趣地出来了,坐在蒙古包外面的一角,抱着膝盖,委屈地听着里面凯文逊和美人们的调笑声。 “王俊,王俊!笨蛋,快去看卜奕,”方倾的声音仿佛从天上下来一般,把坐在那里沮丧又委屈的王俊叫醒了,“快去看卜奕!” 王俊站起身来,跑到了蒙古包门边上,掀开了帘子一角往里瞅,卜奕和谏中震坐在凯文逊的两边,美人们在中间打着腰鼓跳着舞,王俊的目光透过美人们婀娜的身姿,依然瞧向中间那个人,凯文逊的目光和他的视线一对上,便凝住了,紧接着抬手,让中间的人都停下。 “去看卜奕。”方倾的指示又一次响起,王俊趴在门口,目光落到了左侧的卜奕身上,卜奕拿着酒杯抿着酒,眼睛瞧向歌舞队中领头的一个人。 “啊。”王俊在梦中不安地扭动起来,似乎头很痛,方倾这边咔哒一声,将怀表关上了,有节奏的滴答声骤然停止,方倾在一旁叫着王俊的名字,袁真和索明月一起唤他,几分钟后,王俊悠悠转醒。 “……佟心萌。”王俊说出这样一个名字来。 下午,昶洲附近海水涨潮了,正是alpha战士们日常训练里最喜欢挑战的水上逆行训练项目,即海上摩的冲浪,训练时需要双人乘坐赛艇往海里冲刺,在既定的时间内到达对岸。这项运动是以海浪为动力、人的体能对抗为导向的极限运动,冲浪的两个人需要借助海浪的力量保持在海面的平衡不说,还要用力量来掌握滑行的方向,一般情况下omega单独是不敢做这项运动的。 可艾兰很快换上了潜水服,拖着赛艇就到了岸边,转过身来,摩拳擦掌,就想抓一个alpha跟他结伴。众人见状都为了拍赛威将军的马屁,大叫着“威尔逊、威尔逊”的名字,艾兰却看了一会儿,直往卜奕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卜奕就被他擒住,脸色发白地上了赛艇。 威尔逊一看这挺好,他不用去了,转过脸来,带着笑意,他父亲赛威很是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忿忿地走了。 他又看向凯文逊,凯文逊站在一艘赛艇边上,正对王俊说:“走啊,咱们去冲个凉。” 王俊哼了一声,不爱搭理他。 凯文逊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他了,岂知是王俊经过催眠后,把巴尔干沙漠那段时间的事都想了起来,两人当时并未谈妥,王俊还没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依巴姥爷每次给凯文逊进贡美人时,凯文逊都拿来气王俊,装作跟美人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后面两人和好了,王俊就把这页翻过去了,结果方倾这一倒带,他又想起来了。 “你找别人吧,找个瘦瘦的。”王俊想起凯文逊说过“只有瘦瘦的omega才配叫美人”的话,心情郁愤地站到了一边儿。 “这会儿冲浪大家都挑胖的,胖乎乎的才能在后面压住阵,”凯文逊朝他挥手道,“快过来,你的用武之地到了!” 王俊转身就走。 “快过来!”凯文逊喊道,“闹什么呢,我叫你外号了?王小胖!” 王俊赶紧跑过去捂他的嘴,被凯文逊揪到了赛艇上。 眼见着训练项目变成了“ao搭配、干活不累”的项目,尹瀚洋和索明月在赛艇上系腰环扣,方倾也美滋滋地踩进只能容得下双脚的卡槽里,环抱住于浩海的腰。 于浩海转过头来给他戴护目镜和帽子,方倾说他们别人都没戴,于浩海道:“那是他们经验不足,越走到里面阳光越强,而且风特别大,会损害你的听力和视力,你这件衣服到时候也会打湿了——你去换上潜水服吧,艾兰那一套就很专业……” “不要,别磨叽,”方倾说,“你还能把我掉海里面去啊?没事的,咱们跟着大伙儿一起出发,是比赛吗?” 于浩海往凯文逊的方向看去,笑道:“这位既然上场了,那肯定就是比赛了。” 正说着,艾登也拖着赛艇美滋滋地过来了,于浩海和尹瀚洋见状连忙劝他多带几个人,不然越往前走海浪越大,越不稳,艾登笑道:“瞧不起我这久坐办公室的人啊?不就是赛艇吗,又不是没玩过!” 艾兰看到也说:“没事,我哥练过!” 众人又拱他道:“艾检,人人都带着omega,你带谁啊?” “我啊,”艾登在阳光下把墨镜从上衣兜里拿了出来,戴到眼睛上,先是喊了声,“艾兰!” 艾兰道:“我这有人了!”说完踢了一脚卜奕。 “艾检,你看我上去行吗?我的冲浪水平不错。” “哈哈哈哈别闹了,艾检心里早有人了,人家就是不说。” “艾检来了一周了,肯定是有目标了。” 众omega在边上七嘴八舌,同时也都殷切地看向艾登,希望他能挑中自己,凯文逊那边不断催促着艾登快带人,艾登把眼镜摘了下来,对他前面的人说:“麻烦你去下厨房,把做饭的袁真给我叫来。” 五六分钟后,袁真脖子上系着方格围裙,双手胳膊上戴着套袖,穿着一双棉布鞋,一脸漠然地走到了海边,看向艾登。 艾登抿着唇笑了笑:“袁丙,你来了啊,快上来。” 袁真:“……” 袁真曾经告诉过他,他甘愿做一个没人关注的路人丙,拿着这个剧本角色毫无怨言,可艾登不信,反反复复向他论证“人都是有野心和私心的”,袁真辩不过他,就微笑地看着他,少爷总是有脾气的,他不会跟少爷置气,艾登却被他这种略带讥讽的谦让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 所以就要找他的麻烦,改他的名字,叫他袁丙,阿丙,小丙丙。 “我要去做饭。”袁真说。 “我很快的,你上来,我带你玩一圈儿,然后你就去做饭。”艾登说。 袁真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艾登的赛艇。 后面立刻轰然大作,吵杂声不断,袁真知道,今晚omega的夜话主角一定是他了。 “怎么样,路人丙同学,”艾登打着了火,笑吟吟地说,“被关注的滋味不错吧?” “不怎么样。”袁真撇过了头,看向了于浩海和方倾的赛艇方向。 他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只要一出现在于浩海所在的地方,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瞥向于浩海的方向,这完全是本能。 “……哇,”艾登吃惊地看向他,“你竟然这么无视我。” “我怎么了?”袁真转过头来看着他,有些奇怪,他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看来我得加速了。”艾登在操纵盘上摆弄了一会儿,嗖的一下,赛艇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打破了平静的海面,风扬起了袁真的头发。 “一开始不要这么猛,”袁真忍不住站了起来,站到艾登的后面,双脚打开,保持着这二人赛艇的平稳,“你看浩海他们并不加速,你这个时段加猛了油,会把离合器烧烫,后面冲浪的时候就没劲儿了……” 艾登回头瞥了他一眼,又加了点儿速度。 袁真:“……” 他有时候觉得艾登并不像个成年人,虽然长得一副斯文俊秀、成熟冷静的样子,但骨子里是争强好胜的,唔,跟艾大王很像。 正这么想着,艾兰已经笑着把船开到了艾登的附近,袁真看到艾兰在船头故意转动方向,到处甩尾,想把卜奕甩下船去,卜奕面无血色坐在船尾,手牢牢地握住铁把手,艾登一见到艾兰出现,便追了过去,远远地抛船锚,将自己的赛艇牵头挂在了艾兰的赛艇尾拴上。 “又是这招!”艾兰生气道,“你就爱靠着我的船省油。” 艾登笑道:“那你倒是给我的锚拔了啊。” 艾兰看到凯文逊的船要追上了,一旦停下,去拔哥哥的锚,就有可能落在后头,于是艾兰转头开始加速。 袁真无语地看向艾登,艾登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船被艾兰拉着跑,等袁真望过来时,他也抱着手臂看过去。 第687章 还好戴着墨镜,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袁真。 可为什么“还好”呢?艾登不明白。 那个晚上之后三天,袁真作为一个规矩的路人丙,确实没有再出现在艾登眼前,甚至是所有人的眼前。艾登白天和王子将军们谈事,晚上和alpha战士们夜聊,即使下意识去找袁真在哪里,都找不到,袁真连一片衣角都隐藏得很好。 袁真把脸偏向了一边,即使艾登戴着墨镜,他依然撞进了艾登巧克力色的眼球中去,那墨镜挡不住艾检的火眼金睛,可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不敢直视艾登的眼睛。 尽管他很确定,他不是伺机而动,有野心和私心的人。 海风很大,浪花逐渐飞起,袁真转过脸后,依然是望向后方于浩海和方倾的赛艇,于浩海开始加速了,这个时间段才是加速最恰当的时机。 “哎,我想起来了一个东西,我忘拿了。”艾登说。 “什么?”袁真又转过了头,把目光从后方转了过来,问道。 “我的锣。”艾登说。 你的锣?袁真心道不妙,不会是艾登也像艾兰一样,喜欢鼓励疗法,那他开船时,我要在这敲锣? 袁真这么胡思乱想时,前面突然一阵大笑,艾兰已经把卜奕抖到了海里,卜奕双手扒着船,身子在海里浮着时,艾登摘下了锚把船靠近了,抓着卜奕的后背将卜奕带了起来放回船里,对艾兰道:“别玩了,小心把卜士兵弄伤了!” “知道啦!”艾兰笑道。 海上冲浪的危险系数是随着涨潮的大小来决定的,此时是逆风向,难度很高,如果赛艇上的冲浪二人在一波海浪中失去了一次平衡,那就有可能跌入海中。眼见着浪花越来越大,又一个海浪打下来,凯文逊偏转方向,撞歪了尹瀚洋的船,尹瀚洋立刻跟他对撞起来,附近的船有样学样都开始互撞,然后一个个翻到海水中去。 艾登看着这一幕幕,叹道:“这要是不掉进海里湿了身,是不是都不算完啊?” 袁真道:“这么冷的天谁愿意掉海里去?” 极大的浪花把袁真的话吞噬了,他本来说话声音就小,这时看向艾登,橘黄色的救生衣里,果然是那件冰蓝色的衣服和袖口云纹,他心想还好真的记住了艾登的衣服,一会儿要让方倾看看,可别说他只盯着于浩海了。 艾登的船被艾兰驮了上百里,这会儿油正充足,于浩海和尹瀚洋以及凯文逊的赛艇都在前面,艾登开始加速去追,速度越来越快,赛艇前端划破了海面,海水波动愈加急促,海浪滔天,艾登在前面牢牢地把袁真护在后面,额发、头、脸和前胸全被打湿了。 袁真见他双臂绷紧抓着方向盘,大有追赶的意思,便劝道:“在这儿就挺好了,咱们现在是……第四名,别去追了。” “你觉得,谁能第一啊?”艾登喊了两遍,袁真才从巨浪声中听见他的话。 “当然是浩海。”袁真不假思索地说。 “你靠近点儿,听不到!”艾登喊道。 袁真只好贴到他的后背,凑到他耳旁说:“当然是浩海了,这还用问么。” 艾登冷笑了一声:“为什么啊?因为他是男主角吗?” 袁真叹了口气,被他这种好胜心和反复求证的执着弄得有些无奈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你是路人丙,我就是路人甲吗?岂有此理!”艾登用力踩向了制动器,赛艇发出刺耳的轰鸣声,这是开启紧急制动的速度,往常这个声音响起,都是赛艇用垂死的力气急速往岸上冲去。 可艾登用这个速度,往于浩海和方倾的赛艇后面撞了过去。 追尾了。 砰的一声巨响,后座的方倾整个人往前飞起,被于浩海拦腰抱住,扣到了自己的头上,船尾带着船头歪到了一边,整艘赛艇倒扣进了海里。 不一会儿,哗啦一声,于浩海驮着方倾从海面上冒了出来,趴到了船的后背上。 “哈哈哈哈……”艾登笑得肩膀颤动,“你心爱的男主角翻船了。” “方倾,方倾!”袁真急得大叫起来,方倾用一个响亮的阿嚏回应了他。 袁真看到于浩海担心地蹙眉,看到他低头紧张地询问方倾,他知道方倾信息素紊乱的病症是很忌讳感冒发烧这样牵动体温的病症,他也知道于浩海无时无刻不挂心方倾的病情。 他生气地捶着艾登的后背:“你真是的,方倾是不能感冒的!” “啊?为什么啊?”艾登莫名其妙,“掉海里不才好玩吗?” 袁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很紧张地看向方倾。 方倾一直在打喷嚏。 “哇,”艾登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发现他在看方倾,不禁叹为观止,“……所以,你连男主角的伴侣也非常关心吗?” 袁真已经不想理他了,只是发现他们的船此刻似乎已经抛锚了,在这儿原地乱飘。袁真不由得去操纵台看了看,只见艾登已经发射了求救信号,油被他最后冲刺的一脚耗得一滴不剩了。 他没好气地瞪向艾登,艾登把头转到一边去,墨镜下,他的眼珠飞快地转着,带着隐藏的笑意。 “我们第一!”搂着凯文逊的腰,笑着跟袁真他们打招呼,赛艇飞快地经过了他们。 “第一竟然不救我们,就这么路过?这位殿下真是非常不地道,”艾登说,“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违背了公海条约第多少条,你知道吗?” 袁真白了他一眼。 “嘿,不知道还不虚心求教,”艾登笑吟吟道,“这是违背了公海条约第117条第二项括号(1)的内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载重允许的情况下,所过船只遇到了求救的船只、人畜等,都应该施以援手,予以搭救’……” 袁真默然地看着艾登,觉得他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没因为这张嘴被打死,可能还是康斯坦丁上将给了金光闪闪的保护罩,保护了这位大少爷的安全。 又过了一会儿,尹瀚洋的船拉着于浩海的船,船上驮着方倾和索明月过来了。 “没事吧?”艾登朝他们挥手。 “没事!”尹瀚洋笑道,“就是我和明月一溜号儿,被凯文逊那狗比抢了第一。” “他第一也没啥,他违反了公海条约,”艾登又问向湿漉漉的于浩海和方倾,“不好意思,撞了你们。” “没事,”于浩海摸了摸方倾的头,“当是洗了个海水澡了。” 袁真看出于浩海的表情,是有着几分勉强的。 方倾又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狐疑地看着艾登和袁真二人,问道:“你们是蓄意的吧?为什么撞我们?” “……因为吧,”艾登瞥了一眼袁真,轻笑道,“因为路人丙要上位。” 袁真侧过身,狠狠地踩了艾登一脚。 第365章 尹瀚洋见艾兰过来了,手里拿着锚,便道:“你弟来救你们了,我们先走了!” “走吧!”艾登摆了摆手。 他低着头,袁真的圆头红色大棉鞋还踩在他的黑皮鞋上,他笑道:“不挪开了啊?” 袁真恨恨地把脚拿了下来,看着艾登:“你要我怎么样呢?我错了还不行吗?” 语气有些急了,还有些隐隐的愤怒和恨意。 艾登却并不放过,有些严肃地问:“错在哪儿了?” 袁真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错在哪儿。 他悄悄地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几年,像是戒不了的毒,断不了的瘾。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伤害不到任何人,平心而论,他是喜欢方倾的,方倾足够优秀,足够聪明,是该站到于浩海身边的那个人,而且因为方倾得了病而不自知,袁真甚至对他充满了同情和怜惜。 “想到了再告诉我。”艾登的声音有些冷。 下到海里冲浪的战士们有上百人,下饺子似的往前冲,凯文逊却一马当先,拔得头筹,不但另赛威和威尔逊父子刮目相看,就连附近码头旁观的art老兵们都很是意外,王子殿下在印象中应该是非常娇贵的,比武力很难是于氏兄弟的对手,可凯文逊却机智地别开了尹瀚洋的船,在于浩海被击落入海后抢到了前面,得了第一。 战士们半数入了海,即便没掉进海里,加速往海浪里冲的过程中,也俱被浪花拍打湿了衣服和头发,一群人在岸边脱救生衣、停放赛艇,浩浩荡荡的,王俊笑着把凯文逊的橘黄色救生衣脱下,接过递来的毛巾给他擦头发,身边的人都围了过来,夸赞凯文逊冲浪的技术了得,和王俊把众人都甩到了后面。 王俊的心情很好,之前催眠后想起的不愉快的事又通通抛到了脑后,凯文逊的每次进步,都让他欢欣鼓舞,非常有成就感,这个曾经蔫头耷脑的王子殿下也越来越出息,每每令他出乎意料,于是笑嘻嘻地给他擦头发的时候,不禁爱怜横溢,伸手抬了一下他的下巴,摸了摸脸,脱救生衣的时候,又稀罕地在他臂膀上磨磨蹭蹭地挨了一遍。 第688章 凯文逊掐着腰站在那里望着不停在自己身上占便宜的王俊有些好笑,王俊表达爱意和喜欢的方式,是笨拙又有趣的,还有些流.氓兮兮的,王俊看到凯文逊含有深意的目光,只给他竖起大拇指道:“你真棒。” 凯文逊笑道:“是你加油加得好。” 王俊一路上叽哇乱叫的,顺带播报周围所有人的战况,要不是王俊告诉凯文逊,凯文逊也不会抓住时机去撞尹瀚洋的船。 “是你船开得好。”王俊勾了下凯文逊的鼻尖。 “是你胖得好,咱们的船后座很稳,”凯文逊笑着说,“你看方倾那瘦猴就不行,于浩海的船就翻了。” 王俊又气又笑地去扯凯文逊的脸颊,凯文逊也伸长胳膊去掐他的脸蛋,俩人把对方的脸都拉到自己面前,同时亲了对方的另一侧脸,亲完又望着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像两个小孩。 他们一贯亲昵起来是旁若无人的,沙滩上这会儿也逐渐没人了,大伙儿都回去换下湿淋淋的衣服,只威尔逊一个人,站在树下,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信脾气暴躁又自卑、自负,而且非常敏感的凯文逊,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因为新兵营的磨练而脱胎换骨,成长为一个令人不敢小觑的alpha将军。他相信这都是王俊给他的能力。王俊这个无价之宝隐藏在暗处,这些年并未被各个权贵、家族看中,却被凯文逊暗中调查,得到了信息,发现并予以侵占。 王俊几乎让凯文逊再生了骨血,重生为人,王俊不但赐予了凯文逊爱情,同时也赐予了他战胜于浩海、尹瀚洋的勇气和力量。 这太可笑了,凭什么?凯文逊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狗杂种罢了,他凭什么得到王俊? 威尔逊的心焦灼着、愤怒着,像是被抢夺了重要的宝物。 这一天的晚饭,方倾蔫头耷脑地没有什么胃口,袁真收拾桌子时,特意看了一下主桌上他专用的猫头图案饭碗,连半碗饭都没吃完。 omega们晚上睡得较晚,被艾兰赶去训练结束后,往往在水吧旁聊天休息喝饮料,袁真也没有看到方倾的身影出现在水吧台附近,也没见他去找王俊和索明月。 到得深夜两点多了,袁真已经铺好床,躺下来准备入睡,忽然,对面楼11层东侧的灯亮了,照得窗帘的一角也随之亮了起来。袁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随之紧张地坐了起来,匆匆地穿好了衣服,表情凝重地看着那亮着灯的卧室,是于浩海和方倾的房间。 手机亮了,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发信人是于浩海。 “方倾发烧了,麻烦你过来看一下。” 袁真拿好了医药箱,匆忙地往外跑。 夜里的校场十分空寂,初冬的风寒凉刺骨,袁真从后勤宿舍楼跑了出去,恍惚间听到了几个人调笑说话的声音,空气中还有些烟火气,仿佛是谁点着了篝火,正热了酒在那儿喝。袁真没有注意去看,行色匆匆地往将军楼里走。 坐了电梯到11层,一出电梯门口,就见到于浩海在走廊尽头对着窗口正在抽烟,回过头看到袁真,连忙把烟头掐灭扔到地上,地上已经散落了五六个烟头。 袁真心道他跑过来的速度以及够快了,可于浩海还是急得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抽烟。 “39度5,我量过了。”于浩海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松散地搭到前额,很少见的颓废之感,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格子棉布睡衣木质纽扣,袖子都挽到了手肘处,他推开了卧室门,袁真往里一进,率先闻到了浓度不低的木棉花香味儿。 这味道可以瞬间让alpha发起狂来,难以自控,可能这就是于浩海站到走廊开着窗的原因。 “方倾,方倾,你醒醒。”袁真走到床边,手背搭在方倾的额头上,烫得灼人。 方倾“嗯?”了一声,却睁不开眼睛,脸颊红得发烫,袁真把他翻了过来,让他平躺着,睡衣里面细腻的脖子和露出的一片锁骨上是沁出的一层细汗。 “烧糊涂了,”于浩海的声音有些慌,“我叫了半天都睁不开眼睛,这是感冒了还是发情了?” “给他把衣服脱了,需要散热,”袁真说,“他这个月来了吗?” “没有,”于浩海摇摇头,“三个月没有了,我问他,他说omega有时会积攒几个月一起来,攒到一块儿发情期的时间就会叠加,不要紧的。” 袁真:“……” 他看着于浩海小心翼翼地给方倾脱衣服的动作,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冷静聪明、无比强大的男人,遇上方倾就变得束手无策、愚蠢至极,轻而易举地就被骗了过去。 “……他骗我是吗?”于浩海抬眼,看到袁真脸上的无语。 “那么说,”于浩海的声音很低沉,隐隐地带着怒意,蹙着眉,低头盯着方倾,“他又打了抑制剂?” “抑制剂不仅有针管注射的方式,还有布面贴片,可以吃的药粒,可以喝的药液,还有各种各样的形状,方倾是个非常出色的药剂师,你根本是防不住的……浩海,别这样。”袁真见他瞪起眼睛要发怒了,连连摆手,让他往走廊里去。 推开门,进到走廊,于浩海就把头磕到了墙上,一下下轻轻地撞着墙,闭着眼睛,像是问袁真,又像是问自己,问上天:“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浩海,别这样,”袁真知道这个秘密虽然是他不小心知道的,可现如今在这里,于浩海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说一说和安慰了,他强作镇定,对于浩海说,“再撑半个小时,烧还没退的话,你只能……只能当发情期来处理了,现在他的身体是经不起小病痛的,只要不舒服就会牵扯到信息素的变化,感冒发烧都会成为诱因……” “可我觉得他的免疫力也下降了,”于浩海说,“在红霜镇的时候是8月份,有一天我在忙,他搂着一个小婴儿在床上睡觉,吹了点风着凉了,可那婴儿都没事,他却像今天一样,感冒发烧了一周才好,都烧到了40°……” “信息素这个东西,是遍布全身的……”袁真感慨于浩海是很敏锐的,方倾的免疫力的确在飞速下降,这个事实他没有说,恐怕方匀都不忍心说出口,于浩海却慢慢地感觉到了,方倾的身体在逐渐变得越来越脆弱。 “那以后,会怎么样?” 于浩海问出了这句话来,袁真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于浩海的眼睛是澄澈干净,非常清亮的一双眼睛,他此刻就像袁真在医院接诊时遇上的患者家属是一模一样的,又恐惧,又担心,怔怔地等待着袁真的宣判。 “现在,我们只能瞒着,等到瞒不下去,也许,也许最后他发现了,自己也会做决定,”袁真磕磕巴巴地说,“割掉腺体,可能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于浩海果然脸上闪过一抹遽痛的神色。 “浩海,方倾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和理智,你别忘了,他在信息素科做了两年医生,换位思考的话,他也许会比我们都决断地做出这个选择,即便,有的omega会觉得没了腺体,就像不是一个完整的omega,但我相信方倾……” “不,不割腺体,”于浩海像是早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以后我带他去一个无人的岛上,他要是不能着凉,不能感冒,我就带他住进一个真空的环境里。” 割掉腺体,想想这四个字会给方倾带来的创伤,于浩海就不敢再往深了想。 “今天是我的疏忽,我没看仔细,当然也不是艾哥的错,他以为大家都要掉水里,你也别告诉他方倾病了,别让他心里在意,”于浩海很快地恢复了他的神智,语言又变得妥帖和冷静了,只是还是靠在墙上,像是自我惩罚似的,一下下用额头磕着墙,“以后,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即使赛艇,我也把方倾搂怀里,就不会掉海里了。” “他掉海里,你不到两分钟就把他捞出来了,浩海,”袁真忍不住去拉了下他的胳膊,停止他这几乎自残的行为,只是刚刚碰上,于浩海就灵敏地躲开了胳膊。 “还有别的退烧的方法吗?”于浩海问,也像是逐客令。 “每过两个小时给他喂水,温水就行,需要大量补水,发烧带动的信息素紊乱,跟发情是一样的,要想退了高烧,你、你做你alpha该做的事就行了,”袁真低下了头,忍不住叮嘱,“你好好跟他说,他病着,可能会很莫名其妙,很抗拒……你别把他弄伤了。” “嗯。”于浩海点了下头向袁真表示谢意,回头推开门进了卧室。 木棉花的香味随着开门和关门扑了出来,是馥郁馨香,也是撩人和醉人的浓郁香气,这种香味没有几个alpha能够控制得住,治得了方倾的只能是他的alpha。可方倾在发烧,在不舒服,这时候被于浩海弄醒,想必于浩海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又会被方倾挠得乱七八糟。 袁真有时候觉得于浩海特别笨。 王俊曾经偷偷跑到袁真那里,悄悄地跟他讨要“不按次数,按时间”的长效避孕药,因为按次数的话他几乎要天天吃药,身体都要吃不消了,袁真本就讨厌凯文逊,这下更是责骂王俊太过纵他了,有时王俊蹲在炉灶前面蹲着烧火,袁真转个头,就见凯文逊进来了,正踢着王俊的屁股,催促着他快回去;有时王俊想和袁真一起准备好明天早上煮粥的食材,坐在桌旁刮胡萝卜皮和土豆皮,凯文逊殿下又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拽了一把王俊的胳膊。 第689章 王俊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就明白了,只好把围裙摘了跟袁真说抱歉,然后跟着殿下走了。 一个alpha心急火燎地来叫他的omega回去,能有什么事,袁真当然知道,只是感慨凯文逊真是个急.色.鬼投胎,一时片刻都等不了了,一次次跑到厨房来拽人。 “没有。”袁真冷着脸说,“你别喂他巧克力豆吃了,就让他吃阻断剂能怎么样?他是个alpha!” “不要,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容易过敏,还哮喘,别的alpha吃阻断剂没事,他要是有事怎么办,”王俊央求地晃着袁真的胳膊,“给我开点儿药吧,你不知道他求得有多可怜……像小狗。” 舔得王俊手心和头发、脸都湿漉漉的,王俊根本推不开他。 袁真只好给王俊弄药去,可再看到凯文逊,他的神情就很古怪,想到王俊的形容,像小狗似的求着,简直跟凯文逊平时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模样大相径庭。 若说凯文逊只会求的话,那尹瀚洋就是吼了。这次尹瀚洋和索明月回来,竟带了从医院拿回来的两大袋子汤药材料,方倾给仔细地写好了药方,王俊和袁真照着方子给索明月熬药,袁真看出来是omega里子受了重创才吃这幅汤药,他虽然奇怪,也不敢问索明月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丝不苟地熬药。 可在喝药的问题上,索明月和尹瀚洋爆发了剧烈冲突,索明月偷偷把药倒到花坛里了。 花坛的面积那么大,索明月傻乎乎地拿了药就往一处浇,慢慢地那处的土地都散发着浓烈的药味儿了,终于被尹瀚洋发现了。 尹瀚洋非常凶,抓起他的衣领就抬高了手,众人都看得出来,尹瀚洋是真的要打下去的,王俊连忙冲过去抱住了索明月的头,大声骂着尹瀚洋,才把索明月给护住。 尹瀚洋见打不了了,几步走到桌前,一时气血攻心,直接把空了的药碗拍进了桌面里,一声巨响,碎片飞溅,他的手掌顿时鲜血如注。 索明月当即被吓哭。 尹瀚洋的手,那是神枪手用来狙击敌人的手,是万万伤不得的,方倾把白绷带缠得比白馒头都厚,接下来的日子里,索明月变得非常乖巧,按时喝药,每次喝完还都献宝似的把空了的药碗给尹瀚洋看一看。 尹瀚洋嗯了一声。 其实袁真有点儿想为索明月说话的,那药当中的两味是比苦胆还要苦的,是吃糖都救不回来的苦味,袁真熬药时都捏着鼻子想吐,真是难为了索明月。 他看得出来,索明月是很怕尹瀚洋的,尹瀚洋那驴脾气只要一驴起来,索明月是会挨揍的。 可是,浩海…… 他既不会像凯文逊那样撒娇和哀求,也不会像瀚洋那样对方倾发火或是动手,这个沉默的男人,最后……也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袁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有时候觉得方倾说得很对,他对大壮的心态已经跳脱了“粉丝”或是“爱慕者”“暗恋者”的局限了,而是像于浩海的妈妈,是方倾又气又无奈的“恶婆婆”。 睡不着了,袁真也不回自己的寝室了,而是去到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再一个小时,炊事兵们就要起来生火,准备做早餐了。 袁真打开冰箱门,看到里面硕果仅存的一瓶牛奶。冬天以后奶牛们彻底罢工了,这是昨晚艰难榨出的一瓶,可能也是今年的最后一瓶了,袁真把它拿出来准备放在灶台上,等它变得温热后,给方倾做一个他爱吃的“双皮奶”,作为发情期的早餐。 一股浓重的酒味儿袭来,熏得袁真微微蹙眉,紧接着是踉跄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一道庞大的暗影逐渐将他的后背整个儿罩住,一掌重重地拍到了冰箱的侧边。 袁真的手还握着牛奶瓶,警觉地转过头来:“殿下。” 威尔逊喝得醉醺醺的,眼睛赤红着,双手按在冰箱两边,低头看着袁真,深深地闻了闻,笑道:“好香啊,章楠,陪我乐一乐!” “我不是章楠,您认错人了。” 袁真低下身子要从他的臂弯挪出去,威尔逊促狭地笑着,把双臂接连往下挪,一步步制住袁真,酒气熏天:“你不是章楠?不是……也无所谓。” 他的双手去抓袁真的胳膊,袁真立刻把胳膊展开绕过他的手,不让他碰,甚至用牛奶瓶去扣住威尔逊的手腕。 “殿下,你自重!”袁真怒道,“我叫人了?!” “叫呗,我怕你叫么?叫得越响,我越开心……”威尔逊索性不跟他的胳膊缠斗,而是不怀好意地笑着去狠掐袁真的腰,把袁真往后推,重重地掼到冰箱门上。 袁真的头被撞得剧痛不已,当即抬腿要去踹他下面,威尔逊直接往他身上倒了过去,腿压住他:“哎呦,往哪儿踢啊?!踢坏了你赔得起吗?!” 轰隆一声巨响,威尔逊要往袁真身上倒时,后背突然被提了起来,重重地摔到了一旁的地上。 袁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只见艾登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头做的大水瓢。 “这瓢很结实啊?”艾登吃惊地看着手里的武器,他这么大力地打下来,竟然没碎。 袁真的心砰砰乱跳,从冰箱门上起来,连忙蹲下,先去摸了一把地上躺着的威尔逊的后脑勺。 手心里有血迹。 他心乱如麻地把威尔逊翻了过来,手指发抖地探到他的鼻尖,还好,威尔逊还活着,只是昏迷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艾登,艾登竟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打在这处,他会昏迷,头皮裂伤,头皮挫伤,但不会有性命危险,我打到这块儿,他才会颅底骨折,有性命危险。” “……你还有空给我科普呢?!”袁真瞪着他,压低了声音。 他先站了起来,往窗外望了望,然后把牛奶瓶放回了冰箱,把门关好。 “……这瓶牛奶,肯定是价值千金,”艾登吐槽道,“我看你护着这瓶牛奶更甚于你自己……” “别啰嗦了!你快走!”袁真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水瓢,去到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疯狂地清洗掉艾登的指纹,然后自己握在手里,模范着艾登刚刚握着它的姿势。 回过头来,艾登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头问号。 “你快走啊!”袁真小声朝他喊道,见他不动,走他身前去,把水瓢拿到一边,用身子去撞他推他,“快走快走,就当你没来过!” 艾登被他柔软的身体撞得后退两步,喉咙有些发紧,他把脸侧向一边,这才后知后觉,袁真是在做什么。 “……哎你是不是,有点儿傻啊?”艾登忍不住好笑道,“我从后背打的他,你在他前面,威尔逊王子殿下记性这么差吗?” “他喝酒会断片的!”袁真小声跟他嚷嚷,“上回尹瀚洋打他,他都不记得!” “哈啊?还有这事儿?”艾登又不自觉地靠近了袁真,“那你把瓢给我,我再打几下。” 袁真发愁地皱了皱眉,恳求道:“你快走吧检察官,这过几天还等你断官司呢,你别因为这一点儿小事把自己折进去……” “一点儿小事?”艾登隐隐地有些怒火,“这对你来说是一点儿小事?你到底是新兵营的战士还是这里的仆人,谁都能欺负你?” 袁真心想你不也欺负我么,但看看手里的水瓢,想想艾登刚刚的见义勇为,他便央求道:“他是王子啊……你快走吧!” “他是统帅又能怎么地,他被我抓了个现行,害怕的人应该是他。”艾登干脆拉过一个椅子,放到了中间,老神在在地坐了上去。 “你到厨房来干嘛?”袁真问道。 “昨晚净顾着说话了,没怎么吃饭,”艾登拍了拍肚子,“饿了。” 他明明是在树后和老兵们聊天时,见到袁真从楼里出来去了将军楼,又见他行色匆匆地来到了厨房,心里很是蹊跷,便跟了过来。 结果就看到了趁酒行凶的威尔逊。 袁真叹了口气,去到电饼铛边上打开盖子,拿出一个圆型的烤馕来,递给了艾登:“出去吃,回你屋里吃去,求你了,快走吧。” 艾登接过这个烤馕,好笑道:“跟打发乞丐似的……我不走,你就别求了。” 他接过烤馕就咬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吃着,麦香味儿松软有嚼劲儿,非常好吃,他不禁笑道:“袁丙做的饼很好吃。” 袁真翻着眼皮看着他,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很荒谬,他拿着个水瓢在这儿严阵以待,地上趴了个宿醉未醒被打昏的王子殿下,中间坐了个检察官,在那欢快地吃饼。 “你刚去找于浩海了,干什么了?”艾登问道。 袁真一愣,心想他可能在外面转悠了很久,看到了,便递给了艾登一瓶水:“有人生病了,我去看看。” “这么晚?”艾登说,“凌晨三点了。” “是急病,”袁真想起于浩海的嘱咐,不能让艾登感到不好意思,便隐去了方倾的病情,只说道,“我是医疗兵,就得随叫随到。” 第690章 艾登把饼吃完了,水也喝了半瓶,点了点头,对袁真说:“那就好,记住你的本份,跟于浩海保持距离,不要有非分之想,我看方倾跟你们也挺好的,不要做不道德的事。” 袁真手里拿着水瓢,当即就想朝他的头打过去。 这可真是吃饱了就骂厨子,艾登的嘴边白色饼渣子还没擦干净,就开始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我说话难听,但是这话不得不说,我比你们都大,是你们的哥哥。”艾登把架子端出来了,端坐在椅子上,即便是坐在一个圆顶小凳子上,坐姿都非常端正,黑色西裤下长长的腿放在地上,黑色的皮鞋擦得铮亮。 “我知道了,”袁真轻笑了一声,认真地道,“我会谨记艾大检察官的话,不做不道德的事,不会伤害方倾……” “是伤害你自己,”艾登说,“我是向着你,不是方倾。” 这话说完,空气都仿佛凝滞不动了,两人都怔在那里,半天没人说话。 “我跟方倾不熟。”过了一分钟,艾登又找补回来了,补充了这么句话。 “好。”袁真笑了。 这时,地上趴着的威尔逊“啧”了一声,缓慢地伸手,捂上了后脑勺,渐渐地苏醒了。 “威尔逊殿下,你醒啦!”艾登说道。 袁真立刻紧张起来,又拿着水瓢不知所措起来,艾登起身从他手中夺过了水瓢,推了一把袁真的后背。 他的力气很大,只两三下就把袁真推进了里间的厨房里:“你先别出来。” “谁、谁打得我?!”威尔逊手撑着地,刚恢复意识就怒气冲冲地吼了起来。 “我打的!”艾登拿着水瓢,神气活现地对他道。 第366章 威尔逊和艾登坐在厨房里,双方面对面谈判,袁真在后厨房里偷偷地听着。威尔逊果然不承认,只气得哼笑道:“我说,艾检察官,久闻你光棍了好些年,非常不解风情,上下议院没一位omega公子受得了你,今天一见,果然如此。我就是跟个omega玩玩,你至于给我后脑勺都打出血么?” 艾登道:“我不打你你能清醒?我打了你,你是‘未遂’,我要是没打,你现在怎么样?” 威尔逊瞥了一眼自己的腰带和裤子,完好,回想了一番,觉得自己是没做什么,于是气更壮了,说道:“你让他出来,我给道个歉,行了吧?切,这里有多少omega等着我临幸……” “我让他出来那可就不是简单的道歉不道歉了,”艾登说,“你先告诉我,对方是谁。” 威尔逊一时脑子发懵,虽然被艾登打昏又苏醒了,但之前的事基本断片儿,忘干净了,就记得摁住了一个omega,他眼珠转了转,说道:“不记得了。” “那我告诉你,他是新兵营的战士,不是于浩海、尹瀚洋的部下,就是凯文逊殿下的部下,他已经委托我要正式起诉你强制猥.亵,首先,你要面对的就是他的主将。” 威尔逊心中一动,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圈套。非常时期,他们可以让警察来这里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把刘赢带走调查,同样的,艾登善于运用法律,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让他被带走,搞得声名狼藉。 他有些急了,问道:“到底是谁?你让他出来,我跟他说!” “我再重复一遍,他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这件事。”艾登面无表情地说。 袁真在里面听得心惊胆战,他原本连“道歉”都没有奢望能够得到。一个omega从小到大被莫名其妙按倒和言语上的欺负,这几乎是数不清的,也是水星上见怪不怪的事情,因为omega太少太少了,性别比例严重不足。只是他也没有思考过,是否“见怪不怪”,就不应该介意,只是他一直是人微言轻的,碰到的又都是一群又一群血气方刚不讲道理的alpha,也没时间跟他们一个个计较和纠缠。 “没有证据,”威尔逊环顾四周,这里是厨房外面的食材整理室,只有冰箱和各种食材的储存库,墙上没有监控器,“你没有证据,艾检,要是你伙同一个omega诬陷我,又把我的头打伤了,我可以先告你,你准备应诉吧!” “哦,是吗?”艾登抬手扯下自己所穿的西装马甲中间的一个纽扣,放在了桌子上。 微小的绿灯一眨一眨地亮着。 威尔逊震惊地看着艾登,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这个微型摄录器紧紧地抓进了手心里。 “殿下,你觉得我这个东西会不会实时发送到云端上,同时又会被我的助理拷贝多少份?”艾登笑意吟吟地看着威尔逊,眼中精光微闪,等他自己做出判断。 威尔逊叹了口气,将手心摊开,纽扣放回到了桌子上。 艾登点了点头,似乎对他这一聪明的行为表示赞许,然后将纽扣一收,揣进了兜里。 “私了吧,开个价。”威尔逊被艾登拿到了把柄,心里是又怒又惧,眼下却只能妥协。 多事之秋,赛威正给他紧张地物色王妃的人选,他不能在凯文逊那边因为王俊而支持率节节攀升的时候私德有亏,惹上这种事件。 于是他痛快地从里怀兜掏出了支票夹,艾登则从前襟口袋里掏出钢笔递给他。 威尔逊低着头开始填数字。 艾登:“不够。” 威尔逊继续往上填数字,艾登还是摇摇头:“不够。” “我靠,艾检,你是跟他按比例分账吧?”威尔逊的怒火直蹿头顶,眉梢挑着,“这都多少了?!” “这是按您的身份来定的赔偿比例,王子殿下随便洒洒水就是金山银山,”艾登说,“就这些也未必能弥补那位omega的心灵创伤。” “我特么一王子殿下,到底谁占了谁的便宜?我不要他赔偿就不错了!我只是喝多了!” “喝酒不能当做你行凶的借口,您是王子殿下人心里也未必看得上您,不然也就不会委托我跟你谈了!” 艾登这话说得威风凛凛,对威尔逊是非常不屑的,十分轻蔑地看着他。 威尔逊不敢再多言了,父亲赛威一直逼着他跟康斯坦丁家的儿子们套近乎,结果他就惹出这种事来。 他扔下这张支票就快步走了出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艾登把支票拿在手中,右手指弹了一下这张纸,微微皱着眉,心情不大好。袁真从厨房门帘里面钻了出来,倚靠着门,看着艾登。 “不好意思,自作主张了,”艾登笑了笑,“把你卖了。” 袁真走到桌前,从他手里拿过那张支票,就着昏黄的灯,数着上面的零。 “……这么多?!”袁真吃惊地看着艾登,“一个亿???” “王子嘛,”艾登哼了一声,“反正都是民脂民膏,你收着吧。” “可我也没被他怎么样啊,他都没碰到我哪里……” “哦你还想被碰到哪里是吗?!”艾登的声音大了起来,“你觉得他亏了?!” “没有,没有,”袁真看艾登像变脸似的突然严厉起来,连忙摇头,却一眼看到他缺了一颗扣子的黑色西装马甲,“你的扣子呢?” 艾登低头看了看,刚要说话,袁真已经凑了过来,低头看了看艾登西装上少的那一颗复古的金色纽扣。 淡淡的玉簪花香味轻轻地扑了过来,艾登不由得呼吸一滞,胸膛绷得很紧。 “掉哪儿去了?”袁真低头到处找,把支票随手一丢,好像是扣子没了才是了不起的事,蹲在地上,一会儿往桌子下面看,一会儿往菜墩底下看,一会儿又去推门、拉门,每个小角落里去翻找,怀疑艾登是打人的时候扣子掉地上了。 “在这儿了。”艾登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到处找扣子的袁真,把纽扣从兜里掏出来,摊开在手心里。 “噢。”袁真松了口气,把纽扣拿到手中,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是个有亮光的小型摄录器,这才明白刚刚一直狡辩的威尔逊为什么瞬间就怂了。 “这么高级,还是无线的,怪不得……你会钉扣子吗?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赶紧安回去。” “……不会。”艾登说了谎,这纽扣是特质的,直接往西装另一面有吸铁石的地方一搭就行了。 “把衣服脱了吧,我拿回去给钉上。”袁真把手伸到艾登面前,艾登才明白是让他脱衣服,他把外套和马甲脱了都递给了袁真,只留下衬衫,一时脸上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这样的动作是海曼夫人和康斯坦丁上将的日常,他没有被这么伺候过。 袁真莫名其妙地把他的西装外套递还给他,只留下了西装马甲:“这个没掉扣子啊。” “噢,对。”艾登又把外套接了过来,穿到了身上,心虚地不敢看袁真。 袁真把桌子的支票拿起来看了看,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天降巨款,对艾登说:“这个,我真接受不了啊,这么多钱,呃,交给国库?” “国库现在也是赛威可以调动的,这不就又还给他们了?”艾登无语道,“难道你觉得你不该要这个赔偿?或者说,你不生气?” 第691章 袁真觉得这位少爷的脸比六月的天翻得还快,眼瞅着又要炸毛,连忙说道:“生气,但也没必要,唉……” “你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总是把你自己的感受放到最后,”艾登尖锐地提出这一点,“为什么?你即便就是于家的仆人,也不该把自己放得这么低,何况我听说你父亲一家是于总的世交,帮忙管理家务罢了,你父亲和你都是军籍,堂堂正正的新兵营战士,为什么这么轻视自己?” “我没有啊……” “那随便一个alpha过来抱你亲你,你都无所谓?!”艾登质问着袁真,“你不是喜欢浩海吗?你喜欢他怎么会让别人碰你,或是说你觉得已经跟于浩海不可能了,就自暴自弃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好吧,好吧,”袁真见他又要发火,连忙说别的,“这笔钱,咱们平分吧。” “我分你这个钱干嘛?!” “威尔逊不是说你要跟我按比例分吗?”袁真无辜地问道。 “我当是义务劳动了!” 艾登转过身去,大步走到门口,掀开帘子,拂袖而去。 厉庭和炊事兵们正从采购车上往下卸货,大包小包的蔬菜和肉往地上放,迎头就遇上神情不虞、脸色发白的艾登,差点儿撞到他身上,艾登微微颔首,往一边去了。 “你看你看!就说这位检察官跟小袁有点儿什么!你还不信!” “不会吧,可能就是说了两句话吧,他们小时候也见过。”厉庭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过了一会儿,袁真抱着艾登的衣服从后厨里出来了,往宿舍楼走去。 “你看,那黑衣服是检察官穿的吧,”炊事兵们兴奋地跟厉庭说,“昨天就听说他们去赛艇了,这位检察官把小袁牢牢地护在身后,别的omega都掉海里了,小袁身上一滴水都没沾!” “那可能,就是他的冲浪技术比较好吧……”厉庭说。 “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还装呐,”厉庭被狠狠地推了一下,“你这当爸的是怎么回事,赶紧去问问呐!” “这,这怎么问?”厉庭心里喜忧参半,自从眼睁睁地看着袁真在浩海的事上伤心难过,厉庭就不敢再抱着什么期望了,“这可是康斯坦丁家的少爷啊……” “去问一问夫人,”厉庭的老战友们都催促着他,“不争取怎么知道呢?现在omega的家长也不能太被动了,可以去主动问一问啊!” 厉庭被鼓动得心里也期盼了起来,他多希望袁真能够走出那连绵阴雨般的单恋中来,不再痴痴地望着于浩海的背影,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 于是,他回到了房中,鼓起了勇气,拿起电话,拨给了远方的尹桐。 “史密斯先生,”艾登通过吱啦乱响的电流声,终于跟他的保镖兼老友通上了电话,“我的证人王建斌健在吗?” “活蹦乱跳的,过得很好,”史密斯说,“听您的声音,倒是挺沮丧的。” “哦。”艾登不由得叹服这个老鬼头子还是那么敏锐,这种通话质量都听出他情绪不对。 “少爷,您不会为公事发愁的,”史密斯说,“难道是……失恋了?” 艾登嗤一声笑了:“还没恋呢,往哪儿失。” “没恋上?还是人家没看上?”史密斯道,“您说过,法律才是您的终生恋人。” “是啊,”艾登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他钻进了我的法袍里,还把我的内裤都掏出来看了,似乎一开始,他就给了我很亲近的感觉……” “……现在的小o们都这么大胆了吗?”史密斯被这段话的信息量所震撼。 “他当时是为了躲避坏人,”艾登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信息素的原因……” “可是少爷,您见识过敌方送过来的全.裸美男……” “没见着,我当时挡上眼睛了!”艾登不耐烦地说,似乎不愿回想起当时的事。 “他们还把一个发情的omega送到了您的车上,三天三夜味道都没散,您才弃了车,开了老爷的旧车,”史密斯说,“普通的桃色炸弹根本袭击不了您。” 是啊,艾登也琢磨了起来。 袁真平淡而无波澜的脸,静静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个omega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冷漠,跟“性感”和“美貌”或是“可爱”这些平时用在omega身上的形容词,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关系,看着是那么乏善可陈,那么像一个路人丙。 可艾登时不时会转过头去,寻找他的踪影。 当他顺着于浩海的方向往后看,终于看到呆呆地站在那里望向于浩海的袁真时,他会觉得袁真很可怜,甚至,会有些生气。 不,发展到今天,已经是非常生气了。 “他喜欢别人,几乎是不可撼动的喜欢。”艾登垂头丧气地说。 “竟让我们自信满满的少爷这么落寞,”史密斯道,“老夫好奇起来了,请问,这位omega喜欢的是谁?难道比您的硬件和软件设施都还要好吗?” “他喜欢浩海。”艾登说。 “您放弃吧。”史密斯先生不假思索地道。 “挂了!” 方倾和于浩海都没有出现在早上的餐桌上,王俊一看就明白了,omega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不方便见人的,连带着他的alpha,也会消失不见。 袁真提着食盒经过时,王俊叫住了他:“我去送吧。” 他觉得袁真敲开门,衣衫不整的于浩海和床上躺着的方倾,可能会给袁真一记重锤,让他心里难受。 王俊的贴心让袁真心生感动,走到主桌旁,将食盒小心翼翼地递给王俊:“小心上面这个,别洒了。” “呀,双皮奶。”王俊看到顶层上放着一个白瓷碗,双皮奶在里面轻轻晃动,罩着一个透明的小碗扣着。 “就这一瓶牛奶了,抱歉没有多的给你……” “嗨呀,我不吃这个!”王俊拿起食盒,往将军楼走去。 艾登往袁真离去的方向轻轻地瞥了一眼。 双皮奶,材料:牛奶。 袁真被威尔逊碰的时候都还小心护着的那瓶牛奶,原来是为方倾准备的。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什么圣母玛利亚的奉献精神?袁真已经不可救药到爱屋及乌,连方倾这个情敌都小心伺候了吗??? 艾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门开了个缝,王俊递过早餐就转身走了,于浩海的气压很低,“谢谢”两个字,说得很低沉。 王俊心中不免疑惑,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开心的吗?反正每次他和凯文逊都过得很开心。 于浩海不像是和方倾度过发情期,倒像是两人正在经历离婚冷静期。 方倾确实在跟他闹离婚。 “所以,是因为我发烧了,很烫,你觉得很舒服,是吗?”方倾躺在被子里,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闷闷地问他。 于浩海没有回答,这种问题,他如何回答?反正他不管怎么说,都解释不清他的禽兽行为。 他更不敢把方倾的病情如实告诉他,这种病症,方匀说过,最可怕的不是病情本身,而是患者会陷入一种极端的恐慌里,至少每天要问上十几二十遍:“我溢出了信息素吗?” 这会让方倾疯掉。 方倾是个科学家,是个前途一片明朗的医生,是国之利器,是统帅、于总、雪莱上将甚至连凯文逊在内,都一再叮嘱于浩海要好好对待的人,方倾的聪明才智一再被他发明的各种新式武器所认证,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于浩海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方倾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身体。” “都喜欢。”于浩海说。 方倾侧过头来,刚刚痛哭过的脸上,泪痕还没有干:“我不懂你,我说了,我不舒服,你怎么能……” 于浩海见他又流泪了,从床尾走过来,试图给他擦擦眼泪。 “别过来,”方倾的脸又埋进了枕头里,手指着门的方向,抽泣地喊道,“你给我滚出去!” “你现在离不了我,”于浩海用力把他翻过身来,再这么憋着要憋死了,“你不听话,还骗我,说什么可以攒几个月,你又用了抑制剂!” “我凭什么不能用抑制剂?”方倾张牙舞爪地去抓于浩海的胸膛,早把他的睡衣挠破了,“我讨厌这个时期,我有用抑制剂的权利!” “你没有!”于浩海牢牢地按住他乱动的手,“那是我的日子,你凭什么单方面给取消了,我让你别用,你屡教不改!” “你的日子?你的什么日子啊?”方倾的头发乱乱地垂在前额,听到这话瞪着他喊道,“我的生理期是你的什么日子?!” “我的……节日!” 于浩海没等说完,方倾就弓起膝盖,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特么给你踹爆了!”方倾的脚往下挪,视死如归地瞪着于浩海。 第692章 “来吧,”于浩海无所谓道,“我经受得住,你踹吧。” 两人近在咫尺,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方倾眼中的恨意,让于浩海心里一阵阵剧痛,他知道感情是不能这么伤的,也知道方倾的个性根本不能这么欺辱他,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固执地按住方倾。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徒劳地用武力镇压他,说不出一句软乎的话。 “离婚,”方倾决绝地看着他,泪水漫过鼻梁,轻轻地滑到了另一侧,“我一天都没法跟你过下去了!” “……你太任性了。”于浩海把方倾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任凭方倾朝他的后背疯狂地挠着、抓着都不松开,“就算枪指着我的脑袋,我永远都不会跟你提离婚,你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不知道!我也不稀罕了!”方倾推不开他,只能像个破烂娃娃似的被他紧紧地箍着甩来甩去,快要断气,“艾检察官在这儿,我回头就问问他怎么离婚!我真是受不了你了!你这个疯子……” 过了半个小时后,热浪来袭,方倾老实了,也说不出话来了,去踢于浩海,让他快点儿。他总把枕头拿起来挡着自己的脸,于浩海怕他憋坏了,一次次把枕头抢过来,最后远远地扔到了地上。 没了枕头,方倾更觉羞愧和难堪,只好举起双手,用手背挡着脸,小猫似的小声叫着哭泣。 “你别这样……”于浩海停下来把他抱起来,拍着他的后背,只觉得万箭穿心,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洗的时候,方倾疲惫地趴在于浩海肩膀上睡着了。每次洗到一半他都会睡着,尽管头上和身上都是洗发和沐浴的泡泡,但于浩海从没让进过他的眼睛,让他痛过,动作总是很轻柔和小心。 方倾常常觉得于浩海做这些事时的心得和经验来自于小时候照顾过那只叫咪咪的布偶猫,擦脸、擦手、擦干毛发,厚厚的浴巾包裹好了抱出去,方倾能够享受到的温柔,是他在认识于浩海之前根本无法想象的。 有时他会自欺欺人地想,也许要拥有于浩海某一方面特别的好、特别的温柔,就要承受住他另一方面不讲道理的固执和蛮横,甚至他还自我洗脑,觉得alpha可能都这样,关起门来,多多少少都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伤心。 方倾理智地知道他是被欺负了,也跟于浩海讲过,可每次因为战争、因为任务,因为别人的什么事,像是现在面临的刘赢的官司,他都一再让步,体谅于浩海的忙碌,体谅他的不容易,体谅他的不解释和不改正。可在这个晚上,在于浩海也沉沉睡去之后,他的高烧退了,人清醒了很多,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了“离婚”的可行性。 第367章 水星检察院委任艾登受理卜奕和刘赢这一起案件后,艾登在临近审判的日子前,对案件的形式进行了模拟审查,各项卷宗材料和法律文书也都准备齐全,移送到了公诉部门。刘赢被警方带走无故盘查以及检察院文秘宁园给艾登的车做手脚蓄意谋杀之事作为卜奕刘赢一案的衍伸案件,却被司法部一一驳回,不予采纳。 换句话说,就是卜正把三个案子拆分了,不允许于浩海这边串联起来申诉,给他的孙子卜奕的案子添加佐证。虽然这在艾登的意料之中,但也不能卜正不批,这边就放弃,艾登像和卜正这个老狐狸打球一般,一项项申诉、一项项再被驳回,双方你来我往了四五天,才最终作为“参考证据”呈堂证供。 艾登伏案工作到了很晚,起来活动了几下臂膀,往窗外看去。他住的地方是战士们的营地,虽然住在一个楼里,但为了保持他工作环境的清静,于浩海给他安排在顶层。透过窗户,往下看去,能够遥遥地看见西边矮楼那里,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厨房里辛勤的炊事兵们又忙碌到了深夜,甚至为了明天早上五点能让大伙儿都吃上香喷喷的早饭,甚至在那里准备好了各种各样早餐的食材。 ……艾登很想去慰劳慰劳他们,陪他们说说话,或者确切地说,是想跟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说说话。 动机,这就是动机,动机非常的不纯! 艾登心中叹气,觉得自己活到25岁,天天自诩法律的监督员,正义的化身,其本质竟然还是个孽根未除的alpha,猥琐起来,跟案卷材料里的嫌疑人甲和嫌疑人乙没什么区别,都想对无辜的路人丙做点儿什么。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克制着不去厨房找袁真的冲动。上回说是肚子饿了去厨房找吃的,还有其“偶然发生”的可能性,今晚又说饿了去厨房,那不是饮食不规律、作息不稳定,就是黄鼠狼进厨房,完全没安好心。 动机太明显了。 尤其现在,在知道袁真暗恋于浩海之后,艾登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你别看他了,看看我,能不能喜欢我。”这种话,骄傲的艾登说不出来,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 于浩海已经成婚了,艾登也没法跟他光明正大地决斗,争个胜负,尽管艾登这边已经单方面地撸起袖子无所畏惧,于浩海却全身心都在方倾身上。 于是艾登在屋里转了几十圈后,烦躁地把衣服脱了,抱着法典上了床,认真翻阅起来,仔仔细细念诵里面的法律条文。 这里的每一条他早已倒背如流,但常看常新,每次阅读都有新的领悟、新的喜悦,所以他骄傲地宣布法律是他的情人。 可眼下他却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抱着法典这个旧爱,已经不能心满意足了。闭上眼睛,他总能看见袁真那张静默的脸,和看向于浩海时,痴痴的眼神。 第二天,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发生在昶洲,凯文逊王子殿下派人从卡塔岛、南郡岛以及丰饶的卢比安州各地调遣,空运了总计400头奶牛,浩浩荡荡地降落到了昶洲北部,以满足他的王妃,王俊的牛奶需求。 “喝去吧!”凯文逊对王俊笑了笑,往那边嗷嗷待哺的奶牛们身上一指,嚣张和狂傲的霸气尽显。 他潇洒地转身离去,所有的后勤兵和炊事兵们对着这些黑白花花相间的奶牛们都不知所措,震惊在当场,王俊更是怔在那里,表情微妙,眼睛瞪得滴溜溜地圆。 校场上的奶牛成群结队,到处乱跑,哞哞直叫,场面非常壮观。 “这、这可怎么养啊……” “冬天了也不怎么产奶吧?” “主要是没草给他们吃啊,得一天好几顿地喂草、放牛,还得保证它们在温暖的棚里……” “这位殿下是轻易不出手,一出手比他舅舅还狠呐,他大舅也就是让我们每天买几只王八给他补血……” 炊事兵们叫苦不迭,不知道这没来由的养牛工作量是怎么从天而降的,袁真却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前天袁真给王俊递食盒的时候,说了那双皮奶是给方倾的,没有王俊的份儿。 凯文逊这人是敏感多疑又十分记仇的性格,他往边上斜了一眼,便听到了袁真的话。指不定心里多生气,以为袁真厚此薄彼,亏待了王俊,就剩一瓶牛奶竟然不给王妃喝,这就弄了400头奶牛空降来了。 袁真能想到的事,王俊对凯文逊那么了解,也当然明白了,听到年老的炊事兵们说的话,他更过意不去了,说道:“文逊这人……唉,我去说说他……” “哎,别说,千万别说,”袁真哭笑不得,拉着他道,“殿下是一片好心,而且是为了你能喝上牛奶,你别说得他不高兴了。” “那这怎么养啊?”王俊发愁道,“每天给战士们做一日三餐已经很吃力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昶洲北部虽然目前能够自给自足,但随着气候变化进入冬季,家家户户都捉襟见肘,勉强维持生计,昶洲只art就屯兵了12万人,于浩海尹瀚洋和凯文逊三支队伍加起来8万人,赛威和威尔逊带兵10万人驻扎在这里,这么多张嘴同时要吃饭,炊事兵们已经想尽办法节约军费和各项开支,准备过冬了。 “事在人为,也许也是件好事,昶洲的老百姓们十来年都喝不上牛奶了,”袁真对王俊说,“我回去查一查怎么科学养奶牛,你就别跟殿下吵架了。” “嗯,我好好说,温柔地说。”王俊保证道。 袁真的父亲们都是炊事兵,老袁在边防线上给尹瀚洋、孙信厚他们做饭一直没回来,厉庭不懂上网查资料,也不大懂什么科学养牛,袁真作为他们当中的“年轻人”和“文化人”,只能运用现有的医学知识和在网上现学的畜牧知识,先让人把荒废已久的猪棚和牛棚都打通了,鸡鸭也让人做笼带走,把后面的养殖园清出一大片空地来,作为奶牛们的产奶地。 原先硕果仅存的那只名叫“花花”的奶牛突然见到这么一大批同类也是泯然于众牛当中。炊事兵们今天没做别的事,漫山遍野到处去打草了,到了下午奶牛们才吃上了第一顿,也开始下奶了,尽管天气冷了平均每头奶牛的产量不高,奈何是400头奶牛,这样算下来也都数量可观,炊事兵们烧了一大锅水蒸煮玻璃瓶当奶瓶,准备牛奶。 第693章 没到晚饭的时候,艾登就跑来看笑话了,看到袁真先是拿着一根长长细细的树枝把奶牛们赶到一块儿去,又系着卡其色皮围裙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挤牛奶,不由得哈哈大笑。 “袁医生的业务范围是越来越广了,这怎么一天不见就变成放牛娃、挤奶工了?哈哈哈哈!” 袁真:“……” 他回头静静地看了艾登一眼,又转过头去挤奶。挤奶这个活儿他干了两个小时,慢慢地掌握了窍门,出奶较少的时候,应该自上而下轻轻地按摩,不能空挤,力度要不大不小,还要循序渐进,为了保证安全和无菌,挤牛奶套杯时,还要避免空气和杂质进入到装奶的桶子里,要做得非常干净。 艾登渐渐地不说话了,也许是袁真这个动作太温柔了,也许是他的侧脸看起来太认真和专注,牛奶淅淅沥沥地进了桶子里,越到天黑,温度越冷,艾登的心却逐渐热了起来,好像袁真不是在挤牛奶,而是做别的。 他一这么想,就在心里狂骂自己,可骂得越起劲,他越往邪魔歪道上想。 袁真挤了满满一桶,扶着腰站了起来,略微疲惫地抬起手背擦了擦汗,回过头来,就见艾登竟然没走,在牛棚外面傻站着,夕阳映照下,他的脸有些发红发烫。 “你还站这儿干嘛啊?”袁真不解地问,“没笑够呐?这里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 他双手拎着桶子一步步往牛棚外面走去,艾登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要拎。 “别动,埋汰,”袁真躲了过去,“你穿得干干净净的,别蹭脏了。” 袁真发现艾登总是这样几件套一丝不苟、一样不落地穿着,像是公职人员必备的西装套装,剪裁利落,非常笔挺,衬衫袖口处是暗色的云纹,外套和内搭马甲是古拙的黑色或深蓝色,复古的金色纽扣,上面布满玄机。 “有什么埋汰的。”艾登还是伸手把牛奶桶抢了过去,单手拎着装满牛奶的桶子步子很快地往厨房走,走出好几步,又慢了下来,回头看着袁真,像是在等他。 袁真笑了笑,几步追上了他:“你是来要衣服的吧?一会儿给你。” “不着急,”艾登的眼珠转了转,“晚上找你。” 他觉得两个人在昏黄灯下的后厨里说话很有氛围,也很私密,便聪明地选择了晚上。 今天的晚饭突然有了“鲜奶”这一珍贵食材的加入,连奶茶都不再用豆奶而是用了鲜奶做原料,比平常的好喝数倍,炊事兵们陡然得了这么多的牛奶,干脆烤饼干、做起了面包来,食堂上空都是烘焙和烤制后飘着的奶香味儿。 王俊烤了个小巧精致的戚风奶油蛋糕,做凯文逊的饭后甜点。他挖了一勺蛋糕喂给凯文逊吃了,然后自己也幸福地吃了一大块儿,对凯文逊说:“谢谢你,我好久没吃到这种奶油蛋糕了。” “这有什么了,”凯文逊不屑道,“钱能解决的事,通通都不算事。” 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办法给你抓一颗来。 王俊亲昵地用大拇指擦了下他的嘴角,将指腹上面的奶油舔干净了,又低头挖蛋糕喂给凯文逊,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一个蛋糕,饭后,又手牵着手在附近散步。 “……”威尔逊对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恩爱有加的样子很受不了,可又控制不住地去看他们,心中的那个念头也越来越迫切,便一再追问父亲赛威,什么时候动身去皓南岛。 “等老于的任命书下来,他们的官司打完,”赛威道,“我估计他不一定就轻松地让你去皓南岛,之前就听说他的两个小子跟凯文逊争行动主将,你一定要争气。” “您在这儿还轮得着我们做行动主将?”威尔逊问道。 “不一定。”赛威道,“皓南岛地大物博,比这昶洲都丰饶,驻扎的蜥蜴军人数也不少,这是一场大战,也是一块肥肉,他能不给他儿子?” “那让凯文逊去吗?” “不让,”赛威哼道,“给他露脸的机会太多了,再加上这个王妃,这一年多来他在朝中渐渐有了声望,我怕老于在后面使坏,又推他一把,那样对你可不妙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拿下艾兰?能不能宣布订婚?” 威尔逊心道那晚之后艾登更不会同意把艾兰嫁给他了,便对父亲央求道:“有别的备选吗?艾兰真的不行,他看都不看我,天天折腾卜奕,我看他能把我打死……” “他打你干什么?!”赛威骂道,“没出息,你赶紧给我搞定了!” “这些是储存用来过冬的土豆。”王俊带着凯文逊绕到地窖里去了,这里需要下着梯子才能进来,里面的面积特别大,空气阴冷,是数十万战士们的粮仓。 凯文逊的呼吸道很敏感,王俊本不会带他来到这种地下的地方,但为了让王子殿下接一接地气,了解了解民间疾苦,只好给他戴上丝质的口罩。 “这么多土豆?”凯文逊望着前面摞成山的大土豆子,“这哪年能吃完?还不坏了?” 王俊笑道:“这堆是今早刚从菜市场拉过来的,三天就吃完了。” “啊?”凯文逊十分愕然。 “这些大白菜、冬瓜、茄子、大葱、卷心菜、萝卜,”王俊指给他看那一箱又一箱整齐排列的蔬菜,“也就顶多吃到这周日,还得掺和着肉才够吃。” 凯文逊显然是被这个顶到房盖的蔬菜体积给惊呆了,感慨道:“alpha们都是猪。不过,为什么要屯这些蔬菜啊?蔬菜又不顶饱,还不如吃肉,吃肉多好。” 王俊不禁笑了:“那些肉也得喂食啊,猪啊牛啊羊啊,这些都是家养的或是军队自己养的,一天要喂它们吃三顿呢,饲料喂不饱,它们就饿瘦了,瘦了也没肉吃。” “啊,饲料也是菜,所以最后还是得买菜,”凯文逊说,“冬天了还有菜吗?” “有大棚蔬菜,但现在咱们屯兵三十万人在昶洲,再多的菜都吃光了,老百姓为了赚钱把菜都卖给了我们,他们往往只有土豆充饥。”王俊说。 凯文逊听出了王俊的用意,问道:“我买奶牛,买错了吧?” 王俊踮起脚尖,啄吻了一下凯文逊的鼻尖:“我知道你疼我,想让我喝上牛奶,但牛奶这个东西吧,虽然有营养,可为了喝它而养牛,是太奢侈了。你想啊,于总和桐桐爸爸在这儿生活了好多年,于总怎么会看不到桐桐爸爸喝不到牛奶呢?只是养奶牛这件事投入还有产出比不大划算,不值得,咱们的仗还不知道要打到哪年,现在是‘以战养战’的方式在这儿过着日子,这段时间,我经常跟着炊事兵们去买菜,一花钱,就自动兑换成能买多少土豆和白菜了,你今天派了三十多架飞机空运奶牛过来,花的钱,够当地很多老百姓过一个富足的冬天了。” 凯文逊叹了口气,他一时意气做的这个决定,不是想跟谁置气,而是不想看到王俊受委屈。可这么说来,他确实对当地情况了解得太少了,或者说,他被照顾得太好,金钱对他就是一个数字,没有更直观的体现,可如今站到这偌大的粮仓里,看到这个储存菜量的面积和体积,才深刻地明白养兵需要持久,需要节省开支,克服各种难处。 “我知道了,”凯文逊说,“这些牛咱们给承包出去,让老百姓们去养,然后我们从他们那儿高于市价买鲜牛奶,怎么样?这样既处理了牛,又一定程度上做到惠民了,一举两得。” “好啊,”王俊的眼睛亮了,“这个我可知道,最近我赚了不少钱呢,就是卖奶茶,每天进账有一万多,咱们的战士们可是很有钱!” “特别是omega们。”王俊趴到凯文逊的耳边说。 “这句为什么要偷偷说?” “我也不知道,”王俊吐了吐舌头,“好像是个机密。” 凯文逊笑了,俩人又温柔地抱着彼此,轻轻地转着圈儿,凯文逊道:“我也许当不了一个称职的王子,但我觉得,你肯定能做一个好王妃。” 王俊笑道:“好王妃必须要一个称职的王子来匹配。” 凯文逊嗯了一声,搂紧了王俊,轻轻地嗅着他的味道,闭上了眼睛。 方倾今晚的流食种类跟牛奶干上了,松软的奶油蛋糕,香浓的奶油蘑菇汤,以及纯奶酪。他倚靠在床头上,看着前面的小桌子于浩海放下的一道道食物,惊道:“花花怎么这么出息了,是回光返照了吗?” 于浩海笑道:“现在外面有四百个‘花花’了,你没听见牛叫吗?” “啊?”方倾穿着质地柔软的纯棉睡衣,坐在床上,往窗的方向看去。 “凯文逊一掷千金,博红颜一笑,”于浩海的语气不乏淡淡的讥讽,“空运了400头奶牛过来。” “哇,”方倾叹道,“很浪漫。” “呵。”于浩海扯了扯嘴角。 他的吃醋是有定向目标的,一个是凯文逊,一个是闻夕言,常年不变,就固定地吃这两个人的醋,不为任何事所转移。 方倾懒得搭理他,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退了烧,身体渐渐有了力气,头脑清明,食欲也逐渐恢复了,把小桌子上的食物都慢慢地吃光了,然后拍了拍手,准备下床。 第694章 在拍手的过程中,他看到自己被剪得秃秃的指甲,不禁双手合上,手指翘起,仔细地看了一遍,问道:“为什么剪我的指甲?它们根本不长。” “为了自保,”于浩海说,“你想看看我后背吗?挠得像画儿似的。” “不想看。”方倾冷酷地说。 他从床上下了地,穿上了拖鞋,开始找东西,打包。 很熟悉的流程,方倾跑路前的准备。 “去哪儿?”于浩海皱了皱眉,这三天过去,他的耐心也逐渐耗尽了,方倾尽管不是第一次说“离婚”,可每次说的时候,于浩海都会深受打击,伤心和愤怒并存,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我用完你了,现在不需要你了,”方倾心里有着气,说话就一句句刺着他,“我搬出去跟艾兰一起住。” “就你这作息时间,一点儿军人的样子都没有,艾兰受得了你?”于浩海道,“上午撅着屁股睡懒觉到十点半,晚上十二点在床上躺着吃薯条……艾兰不抽你鞭子才怪。” “你管我呢!我爱睡哪儿就睡哪儿!”方倾干脆不收拾东西了,抱着枕头就往外走。 “你别闹了,”于浩海抓住他后背衣服,将他擒了回来,“你要是烦我,我出去!” 说完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了就往外走。 方倾往于浩海的桌子上扫了一眼,一边是厚厚的法庭申辩书和流程的科普类书籍,另一边是面积巨大的沙盘推演罗盘,方倾知道于浩海一直在拟定皓南岛的作战计划。 “我走!我走!”方倾伸手去拉了一把他的胳膊,他知道于浩海出去也没地儿住,而且于浩海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忙,离不开他满满公务的办公桌。 “那谁都不走行吗?”于浩海转过身来,低头看着方倾,“冬天了,晚上很冷,你不想抱着我睡吗?” 又是这样清亮的眼睛,带着恳求和无辜;又是这样迷惑人,令人一次次心软的表情和语气。 方倾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于浩海。 他一次又一次原谅于浩海,就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过不去这关。 “不,”方倾坚决地摇头,“我要出去住,我要离你远点儿,我……我住袁真那里。” 他抱着大大的枕头,踏着棉布拖鞋,推开了于浩海的束缚,坚决地走了出去。 和袁真一起住,袁真知道他的病情,这似乎是个于浩海可以接受的落脚点儿。他知道方倾处于强烈的应激反应下,对他特别憎恨,也许分开能好一些。 只是方倾离开后,这间屋子突然变得空荡荡的,静寂无声。桌上的蛋糕吃得剩了一小块儿渣渣,牛奶剩了薄薄的底儿,冷风呼呼地拍打在窗上,于浩海有种“猫去屋空”的寂寥。 第368章 推杯换盏之间,卜奕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醉意深重,威尔逊却只浅酌了几杯。前几天他差点儿喝酒误事,被艾登宰了一笔,如今吸取了教训,即使是跟卜奕喝酒,也都不敢往醉了喝。 “看你挺愁啊?”威尔逊轻笑道,“还是为那官司吗?咱们未来的水星大法官,连这么点儿小事都摆不平吗?” 卜奕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威尔逊虽然和他们从小玩到大,是他们一圈狐朋狗友中的所谓尊贵的王子殿下,但威尔逊的大哥安德鲁殿下才是有脑子、会打仗的一个,可惜早早地死在omega的床上了,赛威后面扶持的这个威尔逊王子,卜奕压根看不上,觉得他没脑子。 威尔逊见他不说话,轻轻地凑近他:“我听说,你的一个亲信被于浩海逮着了,押到驻地去了,还没办他?” 卜奕的目光悠悠地瞟向威尔逊,有些意外他竟也有眼线打听到了这事,便开口道:“难。” “押在哪个局了?” “软禁在家,”卜奕轻声道,“艾登的人24小时看着,每天都不出来。” “切,这有何难,”威尔逊轻嗤了一声,“连人带他的家一块儿炸喽。” 卜奕一听这话,顿觉有戏,赛威和威尔逊是什么人,在驻地城中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殿下,您若能帮我这一把,以后……” “以后怎样?” 卜奕踌躇一番,说道:“我对艾兰绝没有私心,他是每天和我闹呢,故意耍我,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威尔逊瞥了他一眼:“想到哪儿去了,你要是真能和他成了,我还得谢谢你帮我解决这一难题呢。” 不是艾兰的事?卜奕不敢贸然领威尔逊这个人情,做这项交易,只得继续道:“殿下,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威尔逊笑了笑,手中的酒杯晃晃悠悠的,透过血红色的酒液,遥望着远处王俊影影绰绰的身影,说道:“你进了凯文逊的军队,其实我挺意外的。” “形势所逼,殿下,”卜奕道,“新兵营里不跟他站队,我也没法跟于浩海兄弟俩抗衡,咱们父辈的关系,您与我一同长大的情谊,那是他没法比的。” 威尔逊冷哼一声,卜奕还敢说“一同长大的情谊”,同是这圈子里混的,王烟和谏中震差点儿被他给牺牲了。 他也不戳破,只道:“这一年来,打了两次胜仗,凯文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很得意啊。” 卜奕的眼珠转了转,心道两位殿下可真是绝了,都想利用自己当刀去捅对方,眼下也只能顺着威尔逊道:“他是个背后没靠山的,又来路不明,即使生母是公主,也不一定能罩得住他,跟您和赛威将军这上阵父子兵,赫赫威名的大将军是没法比。” “也是,不过吧,看着真碍眼,”威尔逊道,“他那位王妃……也挺让人好奇的。” 卜奕算是明白了,如果凯文逊是想要威尔逊的命的话,威尔逊这个色批则想要的是王俊。 卜奕心中自有小算盘,若是两位王子一定要追随一个,与之结盟,他断然会选凯文逊,而不是威尔逊。原因还是那个原因,凯文逊虽说独断专行,手段很辣,但是个头脑精明的狠人,威尔逊不是。 所以他只是意有所指道:“希望我这次能全身而退,再为殿下效劳。” 威尔逊听出他不信自己能搞定王建斌,便笑道:“你等着看吧。” 方倾在房中渡过的这几天,于浩海间歇会出来给睡着了的方倾买杯奶茶,带点儿水果、零食回去。 王俊给他们送饭时,曾告诉过于浩海,想要什么尽管说,但于浩海还是会在方倾沉睡的时候出来透透气,不是只有方倾难过和委屈,于浩海心里也很难受,他出来走走,是让自己静一静,不然他会一直跟方倾较着劲,俩人死磕的过程中,伤人也伤己。 王俊看他站在水吧台前面,看了好一会儿餐单,便给他推荐道:“方倾喜欢喝带芋圆和小布丁的奶茶。” “好,按你说的来两杯。”于浩海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准备转账。 “现在因为加入了新鲜牛奶做原材料,每一杯成本变高了,要多两块钱。”王俊对每个来买奶茶的人都这么说,于浩海也不例外。 袁真转过头不禁笑了,凯文逊殿下整来了奶牛,王俊就给奶茶涨价,两人合作得不错。 “好。”于浩海用手机扫码的时候,王俊瞥到他的衬衫挽到手肘处,露出的古铜色手臂上,有着好几条新鲜的、长长的抓痕,甚至还带着血丝。 “……妈呀,”王俊惊讶道,“你这是被什么挠的?” “哦,没事。”于浩海低头一看,把袖子又都放下来了,提着王俊给他的奶茶,心情沉重地往回走去。 他人走远了,袁真才从吧台后面绕了出来,静静地看着于浩海的背影。 ……果然,又被方倾挠了。 就不会撒娇讨饶,或是说点儿什么甜言蜜语吗?为什么这么笨呢? 训练过后,来这里的战士们越来越多,人声逐渐鼎沸,王俊在清洗着葡萄和苹果,切块放到榨汁机里,袁真还在那傻呆呆地看着。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锣响,不但把袁真吓一哆嗦,浑身抖了一下,连王俊手里的水果也都掉到了池子里。 艾兰一听,这不是他刚刚训练时的战斗号角吗?回头一看,他的哥哥艾登,竟然左手拿着锣,右手拿着鼓槌,在袁真的耳边,重重地敲了这一声。 “你干啥啊?!”艾兰吃惊道,“你敲他脑袋上得了?!” “下次,我可能会忍不住这么干。”艾登脸色发发青的说。 锣声嗡鸣,渐渐地,袁真才恢复了听力,怔怔地看着艾登,他知道艾登是什么意思。 “……你欺负他干啥?”艾兰莫名其妙,“你还挺能找个老实的欺负,袁真怎么你了吗?” 艾登:“我是让他警醒,警钟长鸣。” 袁真揉了揉耳朵,转身往后厨里走去。 艾登本来是陪着艾兰去做铁人三项训练的,就像小时候一样,他被父亲们逼着在一旁给艾兰敲锣打鼓地加油,为了艾兰的训练成果更好。艾兰带着omega们训练结束了,说要来这里买水喝,艾登想看看袁真,就跟着过来了。 第695章 结果,就又看到袁真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瞅着于浩海离去的背影。 他觉得他快忍受不了了。 尽管心里拿定主意,要让袁真自己主动走向他,可看着这一幕,他还是忍不住要做点什么。 比如重重地敲一声锣,吓他一跳之类的,幼稚,但有效。 到了深夜,王俊还没走,和袁真在厨房里,清洗明天早上要吃的土豆、胡萝卜还有红薯,袁真催促他回去,王俊道:“他今晚写东西呢,我在边上闲着也没事,还不如跟你在这儿干活。” “你一个王妃,做这些事……”袁真心里很过意不去,也怕凯文逊心里会计较,只劝道,“手会变得粗糙,你还是走吧,我慢慢干,一会儿就干完了。” “你还是医疗兵呢,也没有义务做这些事啊,没什么,”王俊说,“还有我上回用了芦荟面膜,觉得特别好!你不要的那些我做了个手膜,特别滋润,你看我,白了吗?” 袁真道:“白,白了。” “补水效果也很好,”王俊扯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看着自己的脸,“是不是水当当的?” 袁真看着他说:“你每天吃饱睡好没烦恼,皮肤自然水当当,现在用了芦荟敷脸,那更是美得不行,殿下更爱你了。” 王俊听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这种恭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袁真不是个会恭维人的性格,性子还很冷,突然被逼着这么说话,听起来特别好笑,王俊跺了跺脚:“哎呀,不跟你说了。” “夸你还不行了,”袁真说,“你打开冰箱。” 王俊听到指示,去打开了冰箱门,只见里面用塑料袋子装了好几包新鲜的芦荟,他惊喜地叫道:“哇,这么多芦荟!你不是说芦荟可以当药材来用,敷脸太浪费了吗?” “我现在有钱了,”袁真说,“我是……亿万富翁。” 王俊:“啊?” 袁真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哎,我班门弄斧了,在‘百亿王妃’面前说这个。” “行了你!我回去弄面膜了!”王俊挑了几棵枝肥叶大的芦荟高兴地往外走,撞上了等在外面的艾登。 “艾哥哥,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啊?” “呃,我来拿东西。” “噢。” 王俊走远了,艾登才掀开帘进来了。 袁真见他脸上隐隐带着笑意,显然是在外面听到了自己和王俊的对话,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不知道艾登早就来了,听见王俊在这儿,就一直在外面站着等着,他怕进来后,袁真把他的衣服还他,他就没什么理由留在这儿了。 他被袁真吸引了,袁真的一举一动,冷言冷语,或是自嘲打趣的话,在他耳朵里,就全是可爱的表现了。 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觉得对方是可怜又可爱的。 “没带着锣来啊?”袁真一边问着,一边走到窗边一角,将装在袋子里的衣服拿了过来,递给了艾登。 “你还需要吗?”艾登接过衣服,“如果你还忍不住去看于浩海,我可能不止敲锣震慑你了。” 袁真站在那里,手往套袖上抹了抹,擦干了上面的水珠,有些疑惑地说:“我想问一下……我这种行为,除了你说的可能不道德以外,真的犯法吗?法律条文有规定吗?” 不许毫无指望地暗恋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看着一个人。 袁真是真不懂,是真诚发问。 “法理上没有,但情理上有。”艾登低垂着眸子,他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了,他早已超出了“警告”的范畴,很坚决地让袁真尽快走出来。 他觉得如果再看到袁真那样看着于浩海,再流露出那种绝望的甚至卑微的眼神,他可能会做出点儿什么出格的来,毕竟,他动机不纯。 “哦。”袁真点了点头,尽管情理和法理他没太能分清。 “你没试过喜欢别人吗?”艾登抬眸问他,深棕色的眼睛里波光流转,饱含着期待。 “没有,”袁真摇了摇头,“喜欢一个人太累了。” “……噢。”艾登明白,喜欢于浩海十几年,袁真的心思其实已经被这份沉重的长达多年的暗恋给掏空了,让他再变换轨道,去爱别人,他一定是觉得很累、很麻烦的。 艾登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化成了粉末,默默咬了咬舌尖,才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衣服:“谢了。” 逼着自己转身,走出这个厨房。 “哎对了。”袁真刚一出声,艾登就转了过来:“怎么了?” “你这件衣服,”袁真走了过来,把他手中的袋子打开,将黑色的马甲拿了出来,对他说,“我看到你这个摄录器和扣子是钉到一起的,扣子是吸铁石吸上去的,我想,威尔逊已经知道了你这个小摄录器在扣子上,下回可能会派人直接动你的衣服,很不安全,你又不爱锁门……” 袁真从这件黑色的马甲兜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样式很古朴的领带夹来,悄声说:“我把你的摄录器安这里了,这个夹子是灵活的,你可以夹到任何一条领带上,还可以夹到……这里。” 袁真把领带夹,往艾登的衬衫袖口上夹了一下,又拿了下来,往他的前胸兜里夹了过去:“这里,也是个小小的装饰,还有这里……” 袁真把领带夹又拿下来了,夹到艾登的腰带扣上,说道:“是不是比只钉到扣子上要灵活多了?” 艾登被他用个领带夹跟变魔术似的“这里”“那里”地在身上走了一遍,呼吸都凝住了,眼睛只敢目视前方一个点儿,不敢乱看尽在咫尺、呼吸可闻的袁真。 袁真悄声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很香很香,是一种花的味道,没有侵略性,也不迷惑人,淡淡的,有种被清洗干净了的感觉,很清新怡人。 可惜艾登对花的种类知道的太少,不知道是什么花。 他忍着不往后退,任凭袁真给他演示这个领带夹的佩戴方式,只觉得袁真点到他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像着了火似的,一个个发烫。 “是吧?”袁真见他怔在这里,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嗯,好,好……”艾登反应了过来,点头道,“很好,谢谢你。” “不客气,”袁真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问道,“艾检,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看过。”艾登道。 楚门的世界,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活在别人的监控下,24小时都被监视和录下,毫无人权可言。 可艾登为了不被诬陷,为了他能行使独立调查权,甘愿做了楚门,随身携带各种各样的监控器,监视别人,也是监视自己,同样没有人权和隐私可言,只为了公平和正义。 “你很伟大。”袁真今天在鼓捣这个摄录器往领带夹上安装时,就一直小心着别把它不小心打开了,拍到自己。他这一会儿工夫尚且不愿暴露在监控器下,何况艾检察官要每天过这样被自己、被敌人监视的日子,袁真由衷地佩服他。 “谢谢。”艾登笑了笑,他听过不少别人对他的夸赞,更激烈、更诚恳,来自统帅的,来自平民百姓的都有,但袁真的话虽然平淡,却让他很触动。 他拿着袁真装好、递回来的衣服,脚步发沉,再也走不出去了。他的骄傲,这一刻也不得不为他心里的那份奢望而让步。 “袁真,你……”艾登想说,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喜欢我,肯定不累,我保证不会让你觉得累,比喜欢于浩海要轻松百倍。 可他转过身来,靠着桌子边上站着,却说道:“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有啊,有两个alpha哥哥,”袁真以为他闲着没事跟自己聊天,便转过去继续把水池里的土豆萝卜清洗干净,摆放整齐,“我还有嫂子,有四个侄子……” 艾登状若无意地把袁真的家庭背景打探得清清楚楚,他觉得袁真这种“凡事以他人为先”的性格,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他想要袁真走出来,一个是为了袁真能真正地获得幸福,一个是为了让自己的爱能有所依附。 袁真不能永远做一个喜欢于浩海、默默在后面望着于浩海的虚影,袁真需要变回他自己,才能得到艾登、或是别人给他的爱。 快到夜里11点的时候,前线回来了一大批战士,老袁也在里面,下了车,厉庭跑了过去,很意外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瀚洋听说殿下整了四百头奶牛过来,催我赶紧带几桶回去给索明月喝,”老袁笑道,“我怕你们爷俩儿也被这些奶牛弄得不知道怎么办……” “还好,真真已经弄了一个保温的大牛棚,牛都在里面了,”厉庭说,“回头承包出去,卖给当地人放牧养牛,咱们收牛奶。” “那敢情好,不然咱们还真弄不了那么多牛……” “袁叔!” 爽朗的声音响起,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搂住了老袁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哟,这不是老将军家的大少爷吗?长这么高了,大小伙子了,不对,是大检察官,”老袁觑着近似的眼睛,乐呵呵地看着他,艾登小时候来家里住过,老袁记得他少年时的模样,虽然长大了不少,但看着很亲切,又笑着问道:“在这儿住得习惯吗?想吃什么尽管说,袁叔给你做。” 第696章 “挺好,都挺好,”艾登搂着他,往一处无人的地方走去,“咱们借一步说话。” 晚上,袁真洗过了澡,换好了睡衣,吹干了头发,正准备睡觉,突然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他起身去推开门,来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omega爸爸厉庭。 只见厉庭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手里拿着一个“云阁莱”时装店的盒子,里面装了一套新衣服。 “您怎么了?”袁真把他让到房间里来,让他坐到床上,有些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我爸从边防线回来了,是出事了吗?” “没有,没有,瀚洋在那儿能出什么事,”厉庭摇了摇头,看着袁真道,“真真,你明天开始,不要去厨房干活了,你也跟方倾一样,去那个小白楼里去做研究,去上你医学方面的课。” “我用研究什么,我只是个麻.醉师……” “真真,爸爸知道你想考研,想转科目,多学习几年,是因为你二哥要结婚,才耽误了下来,我和你爸爸心里都知道……” 袁真:“谁跟你们说什么了吗?” “也没什么,是艾少爷今天找你爸聊了聊,真真……我和你爸的文化水平都不高,你爸一辈子也都是炊事兵,我们可能伤害了你也不知道,”厉庭说到这里流下泪来,“你两个alpha哥哥娶老婆,花光了你所有的积蓄,还连累你不能像方倾那样继续深造……” “这值得说吗,咱们家现在不都还是负债,”袁真给厉庭拭去了眼泪,“家里有alpha儿子的娶老婆肯定要花钱啊,这不是你们的错,你看桐桐爸爸和于总不也到处筹钱给浩海和瀚洋做彩礼……” “可我们不该这么牺牲你的前途,还让你被战士们耻笑,说你是仆人,”厉庭捂着脸哭了起来,“艾少爷不说,我们根本意识不到我们做了什么,好像你的牺牲就是应该的……” 袁真气道:“这少爷真是管天管地管到我们家里来了!你们别听他瞎说,我不介意,我真不介意,我哥哥们对我很好,我嫂子们也很好……” “不,不是的,是因为虚荣,才用了你的存款买房子,咱们家好说歹说都是art的人,是为了面子好看,才买了驻地市区的房子,艾少爷说得没错,我和你爸都认……”厉庭没把老袁和他说的“吸血”二字说出来,艾登为袁真打抱不平,是因为袁真确实受了委屈,被两个哥哥吸血。 更让艾登觉得可怜的是,袁真跟很多很多原生家庭相似的omega一样,被吸血了都不知道,还以为没什么,没关系,一家人么。 他的牺牲,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得到过。 就是这样总被放到alpha哥哥的后面去考虑,袁真才慢慢地在心里有种“alpha少爷最大”的古旧思想,他把于浩海和尹瀚洋的利益放在最前面,同样的,也把两个亲生哥哥的利益放在最前面,他一直觉得alpha什么都是应当应得的,一切资源都该先给他们,而把自己放到了最后。 “这个是,是欠条……”厉庭把两张纸从兜里掏了出来,哆哆嗦嗦地递给了袁真,“艾少爷说,你哥哥们拿你的钱不能白拿,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让他们把用了你多少钱写清楚,你爸给你哥打了电话,这是传真过来的……” “……我天呐,”袁真又气又无奈,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接过厉庭给他的欠条,上面是大哥袁诚写的欠款52万,二哥袁知写的欠款48万,二哥明显是照着大哥的欠条抄作业,最后落款的名字都差点儿写错,“我真不用这些钱……” “不行,你去上课,明天你跟方倾一样,都去医学楼里去上课,你以后,就为你自己活着……” 厉庭想到老袁给他复述的艾登说的话,不禁又难过起来。 “同样是omega儿子,方叔叔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你们看方倾是什么性格,那是非常独立自主的品性!他一个人能撂倒三军!同是医疗兵,难道袁真比他差吗?不,是你们没有给他提供相对安逸的学习环境,他的哥哥们比他大那么多,不但没帮助到他,还让他为了他们的婚事负债累累,你们亏待了袁真,养成他只会付出、只在背后看着别人的卑微性格……” 艾登说的话文绉绉的,有的老袁能听懂,有的他听不大懂,但老袁跟厉庭说起这些的时候,两个人都难受得垂泪,方匀爱他的儿子方倾,难道老袁和厉庭不爱吗?袁真是他们的老来子啊! “爸爸,我真不觉得委屈,以后条件好了,我自学也是一样的……” 袁真连连说着,厉庭却坚持让他再不准去厨房,把拿进来的盒子打开了,珍惜地摸着里面的omega西服套装:“这套衣服我好像看方倾有类似的,很漂亮,拖人给你买了一套,你很多年没买新衣服了……” “都穿军装要什么新衣服,我嫂子们给我的衣服不少,”袁真低头看着这衣服,不禁心疼,“云莱阁的衣服死贵死贵的,您也买,这能退吗?” “不行,你别穿你嫂子给你的旧衣服了,以后你都穿新的,”厉庭说,“你长得也不丑,以后要好好打扮,这套衣服……” 本来是因为他对艾登和袁真的事有了期望,才奢侈地拖人给袁真买了回来,就当是相亲用的,可给尹桐打了电话,又问了一圈,才灰心地作罢,本来就真的想退了,但今天老袁回来跟他说的话,扎到他心窝里去了,就算不是相亲,这套衣服也要袁真留下。 “真真,”厉庭为难地说,“我问过夫人了,康斯坦丁家的这个大少爷,这两年,经常被统帅叫到王宫里,这次案件,也是统帅亲自指给他,让他去办的。” “哦,我知道,”袁真说,“是个牛逼到不行的检察官。” “真真,你为什么……只喜欢最好的呢?”厉庭握着他的手,难过又忐忑地问。 “嗯?”袁真听不懂。 “……我听说,这艾登少爷,是统帅相中的人,”厉庭说,“统帅有个独生女,你、你明白吗?” 袁真愣在那里。 “你不要再喜欢不可能的人了,他们这种人,是咱们怎么都高攀不上的,不管是浩海,还是艾少爷,最后,都徒劳一场,惹得你伤心难过,你每次在那剥柚子的时候,我看到了都很难受……” 袁真:“……别说了,我没往那儿想。我以后都不会剥柚子了。” “真真……”厉庭发愁地推了推袁真的手臂,“你不要再好高骛远了……” “我没有!”袁真有些想发火,“我困了爸爸,您回去吧,早点儿休息。” 厉庭走了出去,袁真把哥哥们的欠条放到了抽屉里,又把床上摊开的新衣服放进了盒子里,这种上面缀着花边又是钻石扣子的衣服他根本不会去穿,像是偷了别人的衣服。 他这么平静地把西装按原来那种复杂的包装形式叠回盒子里时,泪珠突然大滴大滴地掉进雪白的衬衫领子上,他连忙捂住了眼睛,却挡不住那汹涌的泪。 这种没来由的难过让他措手不及,他已经不再会为了于浩海而伤心流泪了,而是厉庭的话听着是为他好、劝他想通,却又狠狠地刺伤了他。 好高骛远,我是好高骛远的人吗?我是想高攀谁吗?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为什么招惹我,又那么怕被我爱上,为什么像踢一只流浪狗一样把我一脚踢开? 他索性把这被泪水浸湿领子的衬衫换上,扣子系好,外套和裤子也都穿好了,穿戴一新。厉庭给他选的尺码非常合适,站在镜子前,他擦了擦眼泪,看着镜中的自己,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矜贵和华丽,他又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左右看了看。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觉得自己很滑稽可笑,又不可抑制地高兴了一会儿,新衣服就是会让人开心,他是omega,就不能免俗。 揽镜自照,他心里是很感谢艾登的,艾登的出现,突然让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很贵,也可以穿上新衣服,像方倾一样。 统帅挑中的女婿,果然不一般! 正对着镜子各种自我欣赏,门外响起了不客气的敲门的声音,袁真心道这可真不是个平静的夜晚,转身去开门。 一开门,方倾抱着枕头站在外面,愣愣地看着他,嘴里还叼了个棒棒糖,他刚从王俊那里玩耍,困了以后才过来。 “你来了。”袁真一时有些紧张,他正穿了一套不符合他人设的衣服,连忙去扯衣服上的领结。 “哎别动,让我看看!”方倾抱着枕头走了进来,绕着他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不错嘛,很帅!” “真的?”袁真摊开了手臂,不敢相信地问方倾,“是不是很奇怪?像偷了你的衣服似的。” “哪奇怪了,你比我高,衣服能撑起来,比我好看多了,我穿着像是偷了大人的衣服,”方倾点评道,“就是这个脸花里胡哨的,有点儿奇怪。” 袁真知道他看出来自己哭过,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解着衣服扣子:“你干嘛来了?” “留宿一晚。”方倾把枕头扔到袁真的床上,四仰八叉地躺上去,挥了挥手,“你当我不存在好了。” 第697章 “我也想当你不存在,但你睡在床中间,我上哪儿睡?” 方倾只好往墙上靠了靠,给袁真留出地方来。 袁真上了床,拉过被子,两个omega躺在一起。 他看着方倾牛奶般的皮肤,卷翘的睫毛,晶莹剔透的眼睛,心里……却并不烦他,想必方倾也是一样,不然就不会这么大咧咧地躺这儿睡觉了。 可是…… “方倾,你不讨厌我吗?”关了灯,黑暗中,袁真轻轻地问。 “现在不讨厌,”方倾说,“你是个很好的麻.醉师,我对业务能力强的人,都不是很讨厌。” 袁真笑了笑,他对方倾也是如此,他们曾为了一个男人视对方为仇敌,可又因为佩服对方的专业而悄然和解。 男人算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工夫,他们就脸对着脸,方倾的胳膊搭在袁真的腰上,袁真偎在方倾的边上,互相搂着睡着了。 第369章 冬日的清晨,温度很低,袁真的房间不比将军楼里于浩海有空调的房间,呼吸之间,都隐约能看到白白的雾气,很凉,也很冷。方倾早上睁开眼,只见被子全都在自己身上,袁真露出肩膀来,只腹部盖了被子的一角。他连忙把被子往袁真身上盖了盖,可刚一动弹,袁真就像条件反射一样,闭着眼睛把被子一角又抬了起来,重新扔回到方倾身上。 袁真起得早,方倾也只好跟在他后面起床,等他洗漱出来后,方倾进去洗脸,看到袁真把一个新的没用过的牙刷放在了水池台面上,便拿起来用了。 “你不用起这么早。”袁真一边系衬衫的扣子一边说。 “为啥啊?”方倾嘴里一边吐着泡泡一边说,“我觉得,我可能得运动运动了,免疫力太低了。” 袁真动作一顿,想说什么,又不说了,只道:“你睡饱了再起来运动也行,那样头脑也比较清醒,有利于你做研究。” “知道了。”方倾笑了笑,袁真在这方面跟其他人一样,都对他很小心翼翼,都希望他能身心愉悦,多开动脑筋,多做一些对军队有益的科学研究,尽管方倾经常享受着这些优待,私下里偷懒耍滑还有睡懒觉,还号称劳逸结合更有效。 方倾跟着艾兰的omega部队去训练了,袁真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准备早餐,结果被父亲们拼命阻拦,老袁临出发前再三告诉厉庭,坚决不让袁真再踏进厨房一步,去做他医疗兵该做的事去,厉庭更是使劲推着袁真,告诉他“要跟方倾一样”,去小白楼里做研究去。 袁真哭笑不得,只觉得他回炉重造都不大可能“跟方倾一样”,方倾在医术上的出类拔萃是非常罕见的,不然小小年纪也做不了主任级医师。 “那你就去温书,去把以前学过的功课都再翻一翻,去上、上那个网课,”厉庭一下下用力推着他,语气很急促,“反正让你别来这里了,就不准再来了!” “可王俊都在里面干活,他还是王妃……” “艾少爷说了,就因为他是王妃,更要体察民情,在这里是有王妃的任务的!你跟他一样吗?”厉庭说,“快去!别不听话!” 袁真把白眼翻到了天上,“艾少爷”的话现在是圣旨,把他爸爸们都吓坏了,必须照做。而且艾登说的话,突然给老两口一个希望,那就是如果他们一开始也像方匀培养方倾那样培养袁真,袁真应该也有成为方倾的可能。艾登说他们是“丢西瓜,捡芝麻”,费钱又费力地供养了袁真的两个哥哥,结果一个是城防兵,一个是勤务兵,不是说这俩兵种不好的意思,而是袁真却考进了新兵营,比较起来,袁真身上投入的最少,收获的却最多。 老袁是多希望两个alpha儿子能够进入a军里,毕竟老袁可是art的一员。在考进军队进编制这一点上于凯峰是毫不讲私人感情的,连他的儿子们都是从瀛洲考进来的。老袁的两个alpha儿子袁诚和袁志都在前面几项体能选拔上被淘汰了,可因为是个omega而丝毫没报希望的袁真,却通过医疗兵的口子,进了新兵营。 听了艾登的话,老袁和厉庭都暗自嗟叹、连连后悔,忍不住互相埋怨了起来。厉庭怪老袁只抓着两个alpha儿子的学业,不在乎袁真,老袁则怪厉庭不会参照王珣家的王俊以及青羚家的方倾来重视对omega小儿子袁真的教育,俩人怪来怪去,都觉得不该放任袁真跟他们身边做了那么多义务劳动,所以此刻推拒袁真就更执着了。 袁真只好回到宿舍里拿了书本,去到小白楼里。 推开门,闻夕言和方匀的座位上空空的,左边靠窗的那方桌子是属于他的,原来方院长和闻夕言在的时候,袁真有时会帮忙做一下助理的工作,帮忙复印个资料或是做一做数据分析和整理。如果不是在这儿发现了方匀碎纸机里未完全搅碎的报告,他也不会得知方倾的病情。 袁真打开了电脑,输入学号,进入到了自己的麻.醉科学业系统中去,目之所及,这里面的每一门科目他都是以a+的结业成绩通关的,不然,他也不会获得新兵营的报考资格。仔细地浏览了其他医学分类学科,他很佩服方倾能作为全科医生样样都学完了,他没有方倾跟着方匀从小就能够学习的条件,只能选择延伸的一到两门学科从头学起。 以前,他是没有多余的钱来付学费上网课的,可现在,他有钱了,他是亿万富翁。 袁真自嘲地笑了,威尔逊的支票兑换成一个亿以后已经进入了他的账户,他直觉这笔钱一定不能乱用,这是艾登给他讹来的钱……不不,不能这么说,是艾检察官依着法律,给他要来的赔偿金,他觉得应该回馈给国家才是。 他见过王俊破破烂烂的记账本子,凯文逊给王俊的一百亿,王俊每花一笔都在上面工工整整地记好了,里面最大的花销,目前是尹瀚洋要去的五个亿,用于兵器库的灾后重建,其次是方倾骗去的四个亿,用于s级防弹服的制作,袁真觉得自己这笔钱也要好好留着,一旦哪里有缺口要用钱,就奉献给国家。 好在哥哥们打了欠条后,已经按照艾登的要求,开始逐月还款了,先期给的三千多块钱,加上当月的军饷,袁真可以报一个好的特修班来学习。他兴致昂扬地在众多教授的名牌下翻来覆去地看,突然看到了大名鼎鼎的程文杰教授的名字。 每天每节课每1小时要收1500块钱。这么贵???可更另袁真意外的是,程文杰教授都退休了吧?怎么还出来带学生? 他立刻点了进去,毫不犹豫地先支付了三个小时的钱。 远在星洲岛的程文杰:“……” 程文杰:“咳咳。” 袁真:“程教授您好!请问……您是《治术与治疗理论》的程文杰教授吗?” 程文杰:“是我,呃,我这个是临时加的课时……” 袁真:“您好您好!啊,我竟然买到了您的课,简直不敢相信……谢谢,谢谢!” 程文杰:“……” 他原来只是想敲诈索大豹的,才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挂上了牌子授课时,还知道索大豹有钱,故意讹诈他的,课时费整这么高,结果他就上线了一分钟,就被另一个学生点了进来,速度极快地付了钱,欢天喜地,谢来谢去,程文杰又不忍心拒绝了。 程文杰:“我收学生是有条件的,只收尖子生。” 袁真:“我知道,这是我的成绩单。” 袁真刷的一下甩过去了一个成绩查询的链接,程文杰点开一看,十分亮眼。 他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笑道:“墨菲,你现在有同学了。” “啊,”墨菲道,“跟您单独学习的吗?像我一样。” “是,”程文杰好笑道,“这个学生是东大全a+毕业的学生,是一名麻.醉师。” “啊。”墨菲握了握放在腿上崭新的书包带子,有些紧张,他不敢看一边坐着的索星辰,怕被“另一名同学”给比了下去,只慢吞吞地小声说,“我也有两个a+的,毕业的时候。” “怕啥,”索星辰眼皮撩起,知道程文杰是故意给墨菲一个下马威,便用力拍了一下墨菲的后背,“老子有的是钱,你可以学到全部a+为止,不用怕那个同学!” 墨菲连忙摆手让索星辰不要瞎说话,程文杰只笑道:“只怕我没那么长的命教你啊,墨菲,我先问你一个重要的问题。” 墨菲:“嗯嗯。” 程文杰瞟了一眼索星辰,目光落到墨菲身上,微微皱眉:“孩子,你是自愿跟的索大豹吗?他没强迫你吗?” 索星辰顿觉无语:“……我能听见。” “是自愿的,”墨菲点了点头,又轻轻地问程文杰,“老师,您是自愿来教我的吗?” 言下之意,也怀疑程文杰是被胁迫来的。 索星辰又气又好笑道:“……我没聋!” 程文杰点点头,笑道:“我也是自愿的,应该有个人在这方面帮大豹,如果是他的夫人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这一边,袁真得到了程文杰的认证和同意,作为关门弟子,求贤若渴地跟着程文杰学了第一堂课。他和墨菲已经有了一定的医学基础,在临床医学和实践上有了一些经验,程文杰是泰斗级别的人物,讲起课来高屋建瓴,高度概括,但比普通老师要讲得细致得多,一节课下来收获颇丰。当程文杰告诉他们每十节课要进行一次小考时,墨菲立刻紧张起来了,袁真这边倒是信心满满。程文杰没有让他们互通姓名,而是彼此作为竞争对手,保持神秘感。 第698章 袁真上完了课,开始总结课时要点,以及提前按照程教授的要求,安安静静地学到了肚子饿了才抬头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12点半了。 他正起身收拾桌子,合上书本,突然听到楼上一阵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破了的声音,接着是叽里咕噜从楼梯往下滚的声音。 他连忙推开门,往走廊尽头楼上看去。 只见方倾穿着全身罩住的s级防护服,从楼梯上面狼狈地跑了下来,一个不察,摔到了地上,正“哎呦”一声惨叫,揉着自己的屁股,他身后是一阵阵浓重的白烟。 “你怎么在这儿?”方倾看到袁真,吓了一跳,“快关上门!” 袁真连忙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口罩戴上,等外面烟雾散了散,才又推门出去。 始作俑者方倾已经在楼外门口站着了,等烟雾散掉,他才往楼上走。 “你要把楼炸了啊?”袁真问道。 “失误,一个小小的失误,”方倾说,“这楼里现在没人了,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跟王俊借防护服给你。” “……现在在这楼里待着都要穿防护服了?”袁真瞪着他,“我能上去看看吗?” 方倾做了个“请便”的动作,袁真往楼上走,只见之前方倾用来做实验的那一间实验室,早已经“炭化”了。所有墙壁和窗户都乌漆嘛黑的,是被类似硫磺的东西烧过,方倾显然是弃这一间实验室于不顾,改另外两间房,其中一间,还在微微冒着白烟。 方倾早已动作熟练地拿着灭火器把火喷灭了,白烟没有毒,而是干粉灭火器的杰作。 “……我滴天,”袁真摸了摸烤糊了的墙皮,“你这实验可真是不一般啊,看起来很危险啊,你为什么不到室外去做?” “呃,你知道的,厨师在菜没做好的时候,都不希望别人围观的。”方倾抓了抓头发,眼睛瞥着别的地方。 “我这个厨师怎么不知道,”袁真警觉起来,“方倾,你这个实验,是不是浩海不能知道?类似于白.磷弹那种反人类的?” “不是!”方倾不耐烦道,“你是不是要去告诉浩海?我知道他说什么你都觉得对!你知不知道……浩海他……他不是个好东西……” “他怎么不是个好东西了?”袁真刚问出口,就明白了。 方倾是怎么一身痕迹、满身柚子味道抱着枕头离屋出走的,于浩海不得已地对他做了什么,袁真是知道的。 “反正……就不是个好东西。”方倾的脸色因为恼怒而微微涨红了,他说不出口,即便是在既往的情敌面前,他也说不出浩海人五人六的背后,是怎样对他的。 他不想抹黑于浩海的名声,即使他那么愤怒,那么不理解,都本能地维护着于浩海。 “我不告诉他。”袁真说。 方倾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袁真。 “但我这段时间要在这儿学习,”袁真说,“你得保证别把我炸死,炸晕了也不行。” “好说,好说。”方倾笑了起来,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去。 两人一起往食堂走去,远远地,于浩海和章宇泽、邢元恺等angel战士们往这边走,到不同的桌子时分开。于浩海是得坐到主桌去的,和赛威、威尔逊、凯文逊他们同桌吃饭,原本主桌的气氛非常令人窒息,但有了艾登之后好多了,艾登一张嘴顶十张嘴,舌战群儒,赛威和威尔逊父子加上阴阳怪气的凯文逊都不是他对手。 方倾用了几秒考虑要不要换到别的桌去吃饭,可心想他一动,那桌上的人肯定要诧异地找他,还可能猜出他和于浩海闹别扭,那样的话,于浩海面上就不好看…… 方倾很恨这时候他还会为于浩海的脸面着想,可父亲方匀曾经教训过他,青羚也一再告诉他,于浩海是于总的长子,是几万人的少将军,四面八方都是时时刻刻盯着他的眼睛,你作为他的夫人不能任性,不能胡闹,不能不为大局着想,不能给他捣乱…… 可明明受欺负的是我啊。 方倾心里有着数不尽的委屈,但他常常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在大多数时候,没在床上的时候,于浩海都是个完美的丈夫。 他站在这里纠结地看向于浩海时,突然瞥见他旁边的人,袁真,竟然没有跟他同一方向看向于浩海,而是看向了另一边,艾登。 艾登正和艾兰并肩走着,艾兰一路上对艾登推推搡搡的,对他这个陪练今天的精神状态不大满意,嫌他没有激情,艾登说你干脆把我这把老骨头都拆了得了,那你就有激情了。兄弟俩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基本没看别人。 方倾惊讶于袁真的目光竟然不落到于浩海身上了,而是幽怨地追随着艾登。 什么情况?!方倾心中惊叹,大壮终于被放下了?! 袁真完全是无意识地看向了在那谈笑风生的艾登,这个昨晚惹得他们一家三口都伤心落泪的男人,今天若无其事地陪着弟弟去训练了。袁真心中有些忿然,可又对他有着说不出的感激。 没有忙活早餐和午餐以及为下午的晚餐提前做准备,而是在屋子里坐着静静地学习,身上也没有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气味,这对袁真来说,简直是像放假一般惬意。而且因为那一个亿的存款,因为哥哥们的分期还款,袁真非常有底气地选了程文杰教授的高价课程,这在十年二十年后回想起来,袁真都无比庆幸着今天的选择,这个男人对着父亲的一番高谈阔论,竟悄悄地改变了他的一生。 “艾检,我有事想跟你聊聊。”方倾瞅着四下无人时,偷偷地叫住了艾登。 艾登:“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方倾艰难地开口,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打住了。 艾登是那么聪明,会不会推测到方倾说的人是自己和于浩海?如果他猜出来了,以后会怎么看于浩海? 这会不会影响浩海和艾登的友谊,会不会影响浩海的名声,会不会影响他的前途? 方倾三缄其口,竟没有勇气再说出来,最后只咬了咬唇:“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哦,好的,”艾登果然见多识广,对方倾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还点了点头,“我有很多个朋友。” 方倾瞪着艾登,艾登也看着方倾,随即笑了,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保密。” 方倾犹豫地看着艾登,不得不说,艾登的长相很有亲和力,笑声也很爽朗,多年的职业素养,使他看起来温柔而有力量,让很多求告无门的老百姓心里都踏实。 方倾也逐渐踏实起来,对艾登说:“真的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和他丈夫,在某一些事上,意见不和……” 方倾的叙述很简单,省略了大部分详细内容,但艾登已经全部听明白了。 “我们水星的法律,omega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艾登说,“但有一个离婚冷静期,可以给omega反悔的机会,你可以让你的朋友在民政局官网上申请网上办理离婚手续,三个月后不撤销,离婚即时生效。整个过程,alpha或bate有知情权,但没有干涉权,全凭omega的意愿。” “噢,”方倾想到他已经几次告诉于浩海他要离婚了,于浩海知道,这就不用另行通知了,“艾检,你觉得,这种事,该不该离?我有时候……我的朋友有时候,弄不准……” “如果是一直这样甚至在病中都不停止,在我看来是应该离婚的,”艾登说,“婚内强迫,屡次不改,从第一次开始就这样,情节属于特别严重,不但应该离婚,都应该起诉他。” “嗯,”方倾被艾登普了法,心里更稳了些,点点头,“我知道了。” 艾登说道:“让你朋友早日脱离苦海吧,这水星什么都缺,还缺alpha吗?这种事在我看来是无法原谅的,不过omega都心软,心疼男人就是苦了自己,又何必?话说,你刚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你和浩海呢。” 方倾苦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不像我们是吧?” “当然,浩海做不出这种事。”艾登道,“还有事吗?” “没有了,”方倾笑了笑,“谢谢艾检。” 浩海做不出这种事。 了解于浩海的人,都会这么说,也包括真知灼见、善于揣测人性的闻夕言。方倾婉转地问过,闻夕言都觉得方倾所说的“霸道蛮横不听omega的话”的于浩海,跟闻夕言看到的太不一样。艾登和他们相处了接近一个月,有着检察官的敏锐和直觉,于浩海对方倾是怎么小心呵护、怎么小心翼翼地宠着、捧在手心里,是完全看在眼里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方倾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方倾自己。 方倾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民政局的门户网站,在艾登说的那个页面上,填写了自己的离婚申请。 冷静时间,三个月。 第370章 两天过去,于浩海和方倾谁都不理谁,只是吃饭的时候,两人在赛威将军和两位王子面前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和谐,坐在彼此的身边。 第699章 于浩海并未主动去找过方倾,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要跟方倾说什么,他从不道歉,面容冷峻。方倾认为他不知错,死不悔改,于浩海则是认为即使哄着方倾这回道歉了,下回方倾的病情发作,他还是要强行用自己的信息素压制,道歉又有何用,所以干脆冷酷到底。而且方倾动不动就提分手,现在竟然还敢提离婚二字,于浩海对他也很失望和生气。 这一天傍晚,于浩海出现得很晚,头发有些湿,上身穿着薄薄的黑色罩衫,里面是贴身的黑色速干训练服,下面竟然只穿了一个灰黑色的迷彩大裤衩,赤着腿,坐在方倾边上。方倾瞥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于浩海的腿分开坐着,方倾像是怕被他腿毛刮伤了似的。 “于少将可真凉快啊,”穿了牛皮大衣外套的威尔逊说道。 赛威鼻孔里哼了一声:“年轻火力壮。” 好歹这几个年轻人还有omega可以抱,艾登愣是把他的小情人都打发干净了,想想就让人生气。 威尔逊缩了缩肩膀,12月末的寒风刺骨,握着冰凉的叉子的手都一阵阵发凉:“这露天食堂什么时候能取上暖?后勤兵怎么做事的?” “都露天了还怎么取暖?”凯文逊忍不住出声,威尔逊的白痴常常超乎他的想象。 “没有也得想办法,就天天这么冻着吃饭吗?”威尔逊哼道,“于总在这地方竟然待了七八年,真服了。” 于浩海懒得跟威尔逊他们说话,往边上一倾斜,伸手去拿筷子,方倾闻到了一阵阵海水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 这么冷的天跑去游泳了? 过了一会儿,炊事兵们陆续上菜,摆放到正中间的竟然是一大盘蒸煮后的獒龙虾,大脑袋和霸道的深红色大爪子,足足有五六只,热气腾腾的。獒龙虾又叫海知了、深海大蝉虾,在水星上产量十分稀少,又因活动于极地深海以下,丝毫没受到上段波流的污染,属于极其罕见的美味,比一般的澳虾更为珍贵,肉质也非常紧实,特别有嚼劲,口感是甘甜和鲜美的,风味独特,连见多识广的饕餮之客赛威看到了,也不禁眉开眼笑:“嘿,今晚有这横货吃啊!从哪儿弄得?” 炊事兵道:“老将军,这是我们于少将去海底抓的,潜到十万千米以下,这东西有钱都没地儿买去!” 赛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哼道:“于少将有两下子,老夫有口福了,这东西可是很补的!” 于浩海扯了扯嘴角:“您慢用。” 他没等说完,威尔逊给父亲赛威先夹了一只最大的过去,又当仁不让地自己夹了一只。方倾知道,这东西是他的最爱,于浩海是为他去捉的。 以前,每次他们吵架或是不愉快了,或是在伙食不太好的情况下,于浩海都会一次次下到海底,自己开着潜水艇下到深海里去抓龙虾给方倾吃,或是蒸着吃肉,或是给炸成虾片虾条当零食,方倾跟猫似的喜欢吃腥腥的东西,最喜欢吃的就是大龙虾。 方倾低着头去吃别的,忍着不去看于浩海,也不去夹龙虾,他提交了离婚申请书才第二天,总不至于因为几只龙虾就妥协了,可他心情却很沉重。 深海底下水层基本不动,方倾跟着于浩海潜入过,饶是于浩海在身边,待在潜水艇里不出去,方倾都觉得深海之底非常恐惧,令人窒闷,何况于浩海穿着潜水服游了出去,抓这些龙虾。高压缺氧的环境下黑漆漆的海底,水温又低得刺骨,你何必呢? 你对我好点儿,别强迫我不就行了吗?我还要求你别的什么了吗? 方倾的眼眶一阵阵发热,事实上填完了那个申请书,点了“提交”后,他整个身子都是麻的,不敢想这个东西最后“生效”了,于浩海会是什么反应,他又将如何。 于浩海此刻低着头,专注地吃着他的米饭,连夹个别的菜都没心思,王俊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想去夹,又奇怪方倾竟然没反应,和于浩海都低头不说话。 艾登却见赛威和威尔逊你一只我一只大有啃完了再来一只的意思,他率先把盘中的三只龙虾给分了:“来来来,这只给我们敬爱的小王妃,这只呢,给我们军功赫赫的方副将,这一只长得特别特别凶的呢,就给咱们桌剩下的omega艾兰了,哈哈,别说我偏心哈,omega优先,这桌子的omega人人有份……” 艾兰低头看着盘子里哥哥夹过来的龙虾,问道:“你不要吗?” “我不要,”艾登叨起盘中的烤包子,笑着说,“这个才是我喜欢的。” “我也不得意这玩意儿,”艾兰顺手抓起龙虾放到了方倾的盘子里,“方倾才喜欢吃这金贵的东西。” 方倾的盘中赫然盘踞了两个大龙虾,他都没地方吃菜了,这时候于浩海放下筷子,从他盘里拿了一只过去:“我给你剥。” 他这个活儿总做,动作麻利又熟练,几下子就把白色的虾肉完整地剥了出来,用一半虾壳盛着,递到方倾的唇边。 方倾望着他,浓黑的两道剑眉,一双湛蓝色的清亮眼眸,像星辰大海一般深邃,高挺的鼻梁,抿着的薄唇,微微蹙起的眉心,执拗又坚持的样子,突然跟他小时候的影像,逐渐重合。 那时候于浩海把方倾扣到了赫特岛上,不论方倾怎么哭闹和喊叫,他都有条不紊地按时喂饭,按时把方倾哄睡,丝毫不被打乱节奏,就是不让他回家。 方倾还怔怔地回想着的时候,于浩海把虾肉碰了碰他的嘴巴,他就自动自觉地去咬着白白的虾肉吃了起来,就像在发情期里昏昏沉沉的,于浩海数次喂食一样,嘴巴一碰就去吃,条件反射一般无需思考。 于浩海见他终于从台阶上下来了,暗暗地松了口气,脸上也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温柔地看着方倾。 在他看来,方倾吃了他捉的虾,就是“已哄好”的状态,他也可以心无旁骛地做别的了。 威尔逊看着这边在剥虾、喂虾,另一边王俊正用虾肉和海苔拌饭给凯文逊吃,心里是五味杂陈,脸上也不好看起来,哼道:“这桌是真没法待了,只羡鸳鸯,不羡仙。” 赛威道:“那你怎么没有眼力劲啊?快给艾兰倒酒!” “啊?”艾兰和艾登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艾登道:“倒酒就算了,这要是也想成就神仙眷侣吧,首先,要懂法,不能知法犯法……” 赛威和威尔逊都不禁皱眉,和艾登一起的每一顿饭都难以下咽,方倾却希望于浩海能认真听一听。 晚上方倾和袁真从小白楼里出来,远远地听到一群alpha们说话,紧接着于浩海往这边走来,方倾立刻趴到袁真后背上,死死地抱着他不松手,回瞪着于浩海,坚决地跟着袁真又回到了他的住处。 “你这么躲他,能躲几天呢?”袁真叹道。 “他以为我吃了他的东西,就又跟他和好了,没那么容易!” 方倾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揉了揉肚子,已经接近11点了,他吃夜宵的心蠢蠢欲动,问袁真道:“还有虾片吗?” “没有了,就五只龙虾,都上了主桌,”袁真说,“都怕你们不够吃呢。” “他真笨,就不能晚上偷偷拎过来咱们蒸了吃了?”方倾气道,“可怜的獒龙虾,世上本来数量就不多,还被那对狼心狗肺的父子吃了两只!” “是你笨,你当厨房里就没有他们的人?”袁真说,“他一个少将还能偷偷藏着吃的,不给大伙儿吃,只留给老婆?” “反正他说什么都对!”方倾翻了过去,背对着袁真。 “他本来做什么都对。”袁真心想,以后你就知道了,“那你吃了几只?” “就俩。”方倾说。 袁真狠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五只你吃了俩还不够呐?” 他想了想,又问道:“王俊和凯文逊殿下吃了一只,那艾检吃到了吗?” “没有,他给艾兰夹了,艾兰把那只给我了。”方倾说。 “哦,”袁真换完了睡衣,坐在床上,拉起被子进了被窝里,躺在方倾身后,又重复了一句,“艾检没吃到。” 方倾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袁真,袁真这句话里有着惋惜。 “你是不是忘了,大壮也没吃到?” 袁真“啊”了一声,说道:“虾是他捉的,也许在海里他就吃过了。” “……生吃啊,吃活的啊?”方倾啧道,“那倒真成了个野人了。” “这时候的龙虾很肥,”袁真道,“我听炊事兵们说这回的肉质也很好。” “是啊!”方倾咽了咽口水,还在可惜被赛威父子吃掉的虾。 “艾检一直吃烤包子了,他还说这回的包子不是你做的,不是十八个褶儿,皮也不够薄。” 袁真噗嗤一声笑了:“他还数了几个褶啊?” “人随便一看就说不是你做的,检察官嘛,明察秋毫,”方倾说,“我告诉他你上课了,不做饭了。” “嗯。” 袁真说完,就沉沉地睡了,这两天虽然都在上课,但脑力劳动更比体力劳动要费心思,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700章 梦里艾检察官手里拿着焦黄皮儿的烤包子来找他理论,说他让别人假冒自己,做了不称职的冒牌烤包子,要到315协会去举报他,告他,还要法办他。 袁真被他步步紧逼,逼退到了墙脚,问能不能饶了他。艾登咧嘴一笑,又是笑得阳光肆意,温柔烂漫,说道:“罚你无期徒刑,给我做一辈子的烤包子!” 袁真登时被吓醒,醒来时方倾四仰八叉地摊开着身体,睡姿奇差,身上一点儿被子都没有,袁真连忙把被子给方倾盖好了,怕他又着凉。 第二天从食堂到小白楼,从小白楼到宿舍楼,袁真三点一线,绕着艾登走,不想看见他,也怕爸爸或是别人也会误会他和艾登有什么,艾登是统帅的未来女婿,是袁真不敢招惹的人。 艾登从那天之后几次借故去厨房,都堵不到袁真了,路人丙要想消失,那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昶洲北区驻扎了数十万人,只omega就上百,去哪儿找路人丙呢? 艾登从没有这种感觉,像是很渴很渴,明明知道水源在哪儿,却喝不到水,他也不会登徒浪子似的去狂喝,只是见一见面都不能,更是觉得抓耳挠腮,思绪翻转,夜不能寐。 听方倾说袁真去小白楼里上网课了,他又想去那独栋小白楼转悠,可两次偶遇于浩海,他就不敢过去了,小白楼是方副将的研究基地,他一个alpha总探头探脑地过去,于浩海会觉得奇怪。 这样失魂落魄地找不到人,他就去了水吧台,站在前面不知道喝什么的时候,王俊却道:“你等等!” 从冰箱里拿出一杯浅绿色有一片薄荷叶点缀的饮品拿了出来,插好吸管,递给了艾登。 “是什么?”艾登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清新爽口的芦荟汁沁人心脾,入口微苦,渐渐回甘,是很特别的味道,清心醒脑,令人心旷神怡。 艾登笑道:“啊,是我的特饮。” “是啊,好喝吗?”王俊笑道,“调了好几次呢,最终才定下了这个味道。” “好喝,”艾登略微失落地笑了笑,“谢谢你,王俊。” “别谢我了,是袁真调好了放这儿的,”王俊在水池边上清洗柠檬和西柚,把塑料杯回收起来,“他说芦荟身上都是宝,可不能卖,只给你做两瓶喝了得了,其他的得留着做药材,芦荟能泻火、解毒、化瘀,还能治疗眼睛,不过对我来说啊,最喜欢它能美容……” “没错!”艾登豪气干云,一瓶水喝得精光,杯子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也浑身都是宝!” 他这句话说得突兀,声音还极大,身边聊天说话喝着奶茶的omega们都望了过去,王俊也愣愣地回过头来,他记得袁真没往里面兑酒精啊? omega们笑着打趣道:“艾检,你身上有什么宝贝啊?” “哈哈哈哈……” “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大宝贝吗?” “现在是水星时间中午12点10分,你们能不能适可而止啊?” “是艾检自己说浑身是宝啊,艾检,你要不拿出来一个给我们看看?” 艾登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白着,连连后退,又把他的防御姿势拿了出来,可这些天,omega们都发现了,这位检察官大人脸皮儿薄,不禁逗,跟艾大王的性格南辕北辙,艾登越是这样防备着,他们说的话就越出格。 “你掏出一样给我们看看就行了,我们最擅长鉴宝。” “哈哈哈哈,艾检的大鼻子和大手都不小,咱们就看看外面的得了……” 艾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能在审判庭上跟四五个辩护律师群战,却没法镇定自若地对付omega们的调笑。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抬腿走人了,几乎是狼狈逃离,脚步匆匆,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袁真掀开帘,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显然是听到了艾登的傻话。王俊从水吧台上拿过空了的杯子,递给袁真:“看来他挺喜欢的,喝得一点儿都不剩。” 袁真接过杯子看了看,确实如此,连吸管里的水珠,都没剩几颗,吸得干干净净。 终于有人把他做的饮料喝完了。 第371章 昶洲的南北边防线上,驻扎着以art为首的数十万精兵,此刻由尹瀚洋为主将,全权掌控,联合angel、anger、aha三支部队在长达数十万千米的边界上昼夜布防。远望塞北三千里,近观附近十六洲,战士们每天从早到晚巡视和操练,毫不松懈。 孙信厚带着队伍从南亚湾跑到东泥湾,将边防兵顺利交接给了高鸿飞所率的队伍,换班后,和高鸿飞在一旁树下站着说话。 后面的茂林中,隐隐约约有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人手上挽着小筐,在林子中穿梭。 “……上回蜥蜴军在菜市场冒充边防兵,伏击咱们的副将,这块儿现在是我们看守的重点,边防兵都得看脸识别,一个盯着一个,没事就扯一扯对方的脸,防止鬼医再冒充别人混进来……”高鸿飞道。 孙信厚点头道:“片儿警也是重中之重,蜥蜴军一个个也都是alpha军人,魁梧身材,混在老百姓里也很扎眼,所以也有可能冒充片儿警。” “是,我们干脆不让附近民警靠近这里,路过也不行,来一个,削一个!”高鸿飞咬牙切齿地说。 孙信厚侧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知道刘赢被警察铐走大家都很愤怒,但一码归一码,也不能看到警察就打啊,路过的警察去削他们干什么?不可以胡来。” “知道了。”高鸿飞道。 身后那个时远时近的声音明明很小,孙信厚却觉得一直往他耳朵里钻,令他闹心,他用手指了下后面,并不回头去看:“这个人怎么在这儿?” 高鸿飞回头看了一眼,章楠手臂上挽着一个小竹筐,正在那儿一边采蘑菇一边哼着歌,像是什么民间小调,从一棵树下,走到另一棵树下,兴致勃勃地挖着地上的珍宝。 “你上一次社死以后,瀚洋说了,要让你们俩搁一块儿丢人,不能分开,就把他叫来了,”高鸿飞慢吞吞道,“瀚洋还说了,你们俩哄抬房价,弄得人心不安,现在omega都管alpha要房子了,不给拉手就得买房,不买就闹……” “别说了,”孙信厚烦躁地摆摆手,听到后面那声音逐渐变远,对高鸿飞说,“你让他滚蛋,别往里面走了。” 高鸿飞哦了一声,双手撑在嘴的旁边,大声喊道:“章楠,别往里走了!里面……里面有蛇!” 章楠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都12月了蛇都冬眠了好不好? “这都什么季节了,蛇早冬眠了,你还真会编瞎话。”孙信厚无语地转过头,忍不住蹙着眉看着章楠。 章楠穿着一件开司米羊绒衫,露出白衬衫椭圆形的娃娃领,下面是浅蓝色洗得很旧、发白的牛仔裤,这么纤细羸弱的身影,拎着个小筐在茂密的半原始森林里跳来跳去,蹲在地上找蘑菇的样子,漂亮得像一副色彩昳丽的油画儿。 孙信厚这种钢铁直男说不出什么美妙的形容词儿来,只是怔怔地看了几秒,就默然地叹了口气,转身刚要走,突然听到章楠大叫一声,他立刻冲了过去,不到两分钟就把章楠揽到身后去,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只见章楠指着那灌木丛里的一坨淡黄色的蘑菇,又惊又喜道:“好大一颗鸡油菌!” 孙信厚:“……” 他一转头,章楠脸上的笑容未散,眼里带着狡黠的光,戏谑地看着孙信厚。 孙信厚即刻恼了起来,可谓是恼羞成怒,他还是喜欢章楠,在意章楠,一不小心就会露馅儿,章楠就像个旁观者,在一旁揣着手笑话他。 “你给我出去!”孙信厚怒道,“谁让你在这儿采蘑菇了,出去!” “你家开的山?”章楠白了他一眼,“索副将要吃小鸡炖蘑菇,我碍到你什么了?” 他低着头把鸡油菌拔得干干净净,抖干净泥土,放到小筐里,把孙信厚挤到一边儿去,继续往里面走。 “里面有变异人!”孙信厚忍不住朝他喊,想吓唬他。 “白痴,”章楠继续翻找着蘑菇,“有变异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孙信厚只好不情愿地跟在章楠的身后,深山老林,怕他掉到坑里、沟里,或是被什么树枝挂了,虫子咬到了。 “唉……”高鸿飞看着孙信厚那笨拙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看护的样子,忍不住叹气,他的好朋友就这么着了迷,上了当,跟中毒了似的,好不了了。 尹瀚洋和刘赢都在操控室里做着驻防的工作,索明月嫌里面各种冰冷的机器射线总照着他,晃他的眼睛,随便碰到什么东西,又被尹瀚洋骂(比如每天用红外照射系统拍张照片玩儿,或是把监控器都扭得脸对脸,或是让它们kiss),跟俩alpha在里面又没什么意思,刘赢很闷,他就总跑出来跟章楠作伴儿。 这一天他抱着王俊的平板电脑去找章楠,指了指里面下载好的电视剧,每一集下面都有三个红色小字:“已看完。” 第701章 “说话,索副将。”章楠也发现了,索明月能用手比划明白的事儿特别懒得说话,所以他也督促索明月多表达。 “没有了,”索明月说,“结婚了以后,没了。” 章楠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大结局了。” “还没有讲下一代呢,”索明月说,“故事还没讲完。”轻轻扯了扯章楠的袖子。 “这部剧完事了,可以看别的。”章楠把他的平板电脑拿了过去,左右滑动,惊叹里面的剧集储量之多、涉猎之广,甚至一些有颜色的禁片竟然都在里面,王俊这是从哪儿找的资源? 他被索明月缠着没办法,抱着平板电脑去找孙信厚,义正言辞地说:“我要上网。” “那里,看,那块儿晾着的都是网,”孙信厚指了指海滩边上渔民们晾晒的鱼网,“你去上吧。” “我要上网!”章楠生气地往孙信厚面前走去,孙信厚忍不住往后退,离他远点儿,嘴里说着:“你干嘛,干嘛?” 章楠举起拳头捶在他的肩膀上:“索副将要下载一些资料!” “什么资料?” “学习资料,”章楠理直气壮地说,“说了你也不懂!” 孙信厚没办法,只好带着章楠去到了自己的寝室,把密码输入了进去,平板电脑还他,就走了出去,干脆在高鸿飞的寝室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要去自己的寝室里拿换洗衣服,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只见章楠没敢去到床上休息,而是倚着胳膊趴到了孙信厚的桌子上,轻轻地均匀地呼吸着。 孙信厚轻手轻脚地拿了自己两件衣服要走,瞥了一眼章楠,心想干脆给他房间里也拉一根网线过去得了,应该不会太麻烦……可是这一瞥,就看到了平板电脑上正在下载着的东西,容量很大,集数很多,名称是什么“香.艳”“男.色”“激情”“夜宿”“雨中湿”“放课后”的不良词汇瞬间在孙信厚的眼中炸开。 他气得捶了下桌角,把章楠吓醒了。 “这就是你的学习资料?你就这么不学好?!” 章楠的头发毛毛躁躁的,侧边是睡着的压痕,被惊醒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孙信厚。 “你还赖到索副将身上,他是你这样的人?”孙信厚又一次被骗了,简直怒不可挡,“你撒谎成性就算了,怎么还诬赖别人?索副将是你上级领导!” “我是什么人,索副将又是什么人?”章楠没好气道,“我不是给我下载的!” “索副将能看这些玩意儿?他那么单纯一人!” “呵呵,你不要被外表蒙骗了,索副将看得可多了!”章楠冷笑道,“他是个海盗,海盗玩得野,专爱挑这样的看!倒是‘我这样的人’还一部没看过呢,我今晚就要好好研究学起来……” “……你简直无药可救了!”孙信厚气得把平板电脑抢了过去要删除或是一键格式化,章楠连忙扑过去抢,他力气远没有孙信厚的大,胳膊也没他的长,手伸过去都够不到孙信厚的手,他干脆搂住孙信厚的大脑袋,朝他的唇狠狠地亲了过去。 “叭”的一口,小小的柔软的嘴唇贴了过去,只一触即放,俩人却同时一怔,像被电得瞬间脊背发麻,滋啦乱响的电流在身上乱窜起来。 孙信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烫得眼眶都要沸腾,他伸长的手里握着的平板电脑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掉到了地上。 他狠抹了一把嘴,想把那香香软软的触感完全擦掉,然后,青筋迸出,恶狠狠地瞪着章楠。 “不要脸!” 骂完,他就踉跄着脚步,几乎是爬着跑出门去,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章楠原地愣了三秒,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抱着小腹,笑得有些肚子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平板电脑,好在王俊给套了个卡哇伊的乳胶保护套,没有摔碎。 他把平板电脑支在桌上,继续下载。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章楠才拿着平板电脑走了出去,索明月正在一棵树上躺着晾着头发,见到他手中的东西一个翻身下了树,看到章楠给他下了这么多好东西,连连道谢,抱着电脑就走了。 昨天那些送木材的工人们又来了,浩浩荡荡的,足有三十多人,每四人扛着一根又大又粗的木头,排着队往这里送,军队的很多设施都不能冻坏,需要木材加工后取暖。 索明月路过时,几乎所有扛着木头的alpha们都转过头去,整齐划一地看向索明月,队伍很快就被打乱了。 索明月的美貌是十分耀眼的,别说alpha了,就连同类的章楠,初次看到索明月时都追着他看。 队伍中只有一个人,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不但没有看,还侧过了头,刻意不露脸。 又是那个人。 章楠已经默默观察了他三天了,长得很是精壮的一个男人,左侧脸有一道细细的疤,看人的时候眼神有些凌厉,混在砍柴工的队伍里,默默无闻的,也不说话,却让章楠觉得很可疑。 他这种直觉没有证据可以验证,昶洲附近很多民工原是当地的战后遗民,流离失所的,没有家也没有户籍可查,都是穷苦的alpha,此人也是穿得破破烂烂的。 可章楠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 所以就偷偷用小石头在他后面打他,他转过脸来,平静地看了章楠一眼,就躲开了。 章楠和他对视一眼,那种“此人非同一般”的直觉又来了,这次干脆追在他身后,用草打他,用小蘑菇打他,用树枝丢他。 “……你看你看,”高鸿飞叹道,“他这是又发现了一个帅哥,跟在人身后捉弄,你啊,你就不能吃一堑长一智吗?” 孙信厚微微蹙着眉,看着那里章楠跟在一个alpha身后,不停动手动脚,那alpha几乎没地儿躲了。 他不禁站了起来。 “是个帅哥,我看了,”高鸿飞说,“昨儿就拿石头打人家了,唉,omega啊,太花心了,人只是个挑山工、砍柴工,只要长得好看,他都要去整一整……” 正说着,那边战斗却升级了,只见章楠突然掏出了枪,对着那alpha背后就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射出,那alpha一个倒地,灵敏地躲开,接着是伏低挺身,顺手就夺了章楠手中的枪! “不准动!”孙信厚疾步抢了过去,掏出背后的长.枪,遥遥地指着他。 梁文君倒是有了跟这小子比试一番的想法,立刻调转枪头,对准了章楠,同时动作麻利地擒住了章楠的脖颈。 “住手!”孙信厚急忙喊道,“你是哪条道上的?!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梁文君心想,我他妈算哪条道上的啊? 第一天正大光明地晾出警官证来找尹少将,被城防兵暴力驱赶,说是“警察不准路过此地”“警察也没有权力找尹少将”,他砍了两天山上的柴,才混到这个队伍里面来,这个心细如发的omega战士却觉得他不对劲,天天追在他身后打他。 “我走的是阴曹地府的道!”梁文君喊道。 孙信厚:“报上名来!” 梁文君:“阎罗王!” 孙信厚一时有些发懵,这人从哪儿蹦出来的?看着不像是蜥蜴军,蜥蜴军的话不用废话早开打了,也不会单蹦一个人在这里。 “你把你手里的人放了,”孙信厚看到顶在章楠脑袋上的枪,嘴唇就有些哆嗦,“你要什么尽管开口,你手别抖!” 这时警报声响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战士们往这边涌了过来,将梁文君团团围住,最先跑到这里的是索明月,梁文君跟索明月一打照面立刻紧张起来,索明月和索星辰有着一副十分相似的眉眼,梁文君刚在索大豹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我要见尹瀚洋!”梁文君有些气苦,谁能想到,军警关系有一天会恶劣到这种程度,他要见一名军官,手里还得整一个omega人质。 “放下枪!”索明月举着枪对准梁文君,“你枪法快不过我,我这一梭子下去,你这个漂亮脸蛋就要开花!到时你哭都没地儿哭去!快给本大爷举手投降!”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觉得哪里不对,有些怪怪的。 “别吓唬他,别、别……”孙信厚上前一步拦住索明月,索明月即便再快,解决章楠也只要一枪就结束了。 “咱们交换,怎么样,你拿着我交换,我们尹少将一会儿就出来了,你把枪对着我,我当人质……” 孙信厚举着双手往梁文君的方向走去,只觉得一颗心抖得不行,说话都快要不利索了,这时,章楠还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有omega当人质,要你干什么,”梁文君道,“你退后!再往前一步我就崩了他!” “你可以先给我一枪,先打伤我,我就比他有用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孙信厚又往前走了一步,梁文君把枪从章楠的头顶上立刻转到了孙信厚的头上,孙信厚伸出手臂和梁文君的缠上,想去暴力夺下梁文君的枪,却没想到梁文君的手腕力气贼大,两人一碰、一往回拽,双双感到了对方的蛮力都不小,孙信厚没抢到枪,梁文君也没打到他的头上,这时章楠从兜里掏出一颗细小的倾弹,啪的一声捏碎了。 第702章 孙信厚立刻屏息握上了梁文君的手腕,梁文君以前见过艾兰用这个倾弹也立刻屏息,但毕竟没有新兵营战士专门做过这个训练,他比孙信厚慢了两秒,只两秒,就闻到了毒气,渐渐没了力气。 索明月挑起枪头,瞄准了梁文君。 尹瀚洋从远处风驰电掣般地跑了过来,大喊道:“住手!住手!明月别开枪!这是我们的黑猫警长!” 梁文君已经倒地不起,昏了过去。 回程的路上,索明月和章楠一左一右趴在昏迷不醒的梁文君身旁。 “是个帅哥。”索明月说,“但是有道疤。” 章楠歪着头看了看:“不碍事,这疤也挺帅的。”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这是我们在警队里唯一的人,独苗,”尹瀚洋警告道,“不是我从山上打下来的猎物,你们都离远点儿!” “瀚洋,你说他是什么警长?”孙信厚问。 “叫什么来着?我哥跟我说过,是个刀疤脸,”尹瀚洋挠了挠头,“好像是姓梁,他没报上名来吗?” “他说他叫阎罗王。” “挺有个性啊。”尹瀚洋说。 不一会儿,“阎罗王”突然坐了起来,平静地看着孙信厚高鸿飞以及索明月和章楠,紧接着,恨意十足地盯着正在开车的尹瀚洋的后脑勺。 孙信厚等人立刻抱住了枪,这人浑身煞气,不像个警察,倒真有点儿像阎罗王,最次也是个黑白无常,令他们充满戒备。 “梁队长,你好啊,”尹瀚洋回过头来,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整这么大阵仗,直接说找我就行了啊,还是你想跟我们玩一下?” 梁文君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发现一件事。 动起来的、实体的尹瀚洋,那可比他在网上查询的尹瀚洋的照片要生动多了。 尹瀚洋,竟然这么帅。难怪艾兰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 “你是找我哥的吧,”尹瀚洋说,“我们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确切地说,我是来找你的,”梁文君道,“上山打老鼠。” 尹瀚洋和孙信厚、高鸿飞等人脸色变了,这是aha内部传输信息的秘密用语。 天王盖地虎,上山打老鼠。 “是谁传的?”尹瀚洋没想到梁文君这一趟过来,竟是给他带消息。 梁文君的目光轻轻地从索明月面上瞥了过去,尹瀚洋从前车镜看到,立刻明白了。 这个消息,不能让索明月知道。 “我要见到我想见的人,才能告诉你。”梁文君道。 “哦?不告诉我这个主将,告诉谁?” “姓艾的。” 尹瀚洋笑道:“我们这里有两个姓艾的,你要见哪个?” 梁文君却不再说话了。 他必须要见到艾兰,他快想死艾兰了。艾兰这个放火的人把他一颗孤独的灵魂烧得火势正旺,然后转身跑掉了,简直岂有此理。 我就去亲他一口,然后就走,绝不含糊。 梁文君觉得他想要的很简单。 车停到了军区大院里,尹瀚洋突然带人回来了,大家都挺惊讶的,正是傍晚快要吃饭的时候,院里灯火通明,人声沸腾,赛威将军又拉着艾兰,不停地套近乎,谄媚地说着威尔逊种种的好处。 艾兰不耐烦道:“老子有喜欢的人!您真的不用再说了!” 他一眼瞥到身形消瘦的卜奕和他的跟班们,立刻眉开眼笑,大叫道:“老公!你怎么才来!” 然后追着卜奕到处跑。 这已经成了这些天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方倾常常觉得可能不到上庭那天,卜奕就要先被艾兰玩死。 艾兰正这么一口一个“老公”地叫着、笑着,追着卜奕满场跑,突然,尹瀚洋带着一些人出现在了露天食堂里。 身后站着一个静默的身影,眼睛像钩子似的,直直地盯着艾兰。 “梁队?!”方倾和艾登以及往这边走来的于浩海,都惊叫出声。 艾兰呆立在当场。 梁文君转身就走。 “老公!”艾兰大叫一声,朝着梁文君的方向撒丫子追了过去。 第372章 梁文君跑得很快就不见踪影,引得艾兰一直在后面狂追他,等跑到快没别人的时候,梁文君就越跑越慢,艾兰拦腰把他抱住了。 “放开我!”梁文君挣扎着,气道,“找你的老公去!” “你就是我老公啊!”艾兰气喘吁吁地用力箍着他,“我是故意恶心他的!” “你恶心到我了!”梁文君的脸色煞白,别人若是着急、生气了,都是脸色发红,他却正相反,越生气脸越白。 艾兰干脆把他转了过来,俯身贴了过去,劈头盖脑地用力舔了他一口,舔到了梁文君左侧脸的那道疤上。 梁文君浑身一哆嗦,登时顿住了,怔怔地看着艾兰,像流浪多日的狗突然被狗主人摸了一把似的,内心激动得不行,受宠若惊,身上却一动不动。 “……咋这么咸啊?”艾兰吐着舌头,皱了皱眉。 梁文君一听,转身又要走,他四五天没洗澡了,跟索大豹互相喷海水,身上浇得湿漉漉的,一路吹着海风吹干了,从海路转陆路,又在山上砍了两天的木头,这会儿不旦咸,还脏兮兮的。 艾兰笑着又追上了他,干脆把他抱了起来,扛在肩膀上,像以前很多次那样,脚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宿舍。 “谁啊?”威尔逊莫名其妙地看到艾兰追着一个人跑了,谁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凯文逊和卜奕等人也都看了过去。 尹瀚洋接收到于浩海和艾登给他传递的眼神,知道这位警长的身份看来是不能暴露,便挠了挠头,说道:“……一位乡民。” 饭桌上,于浩海和方倾以及艾登都默然无语,内心猜测梁文君到这里的目的,赛威见尹瀚洋回来了,不由得问道:“你们不是换班的吗?你怎么就回来了?” 尹瀚洋的大眼睛眨巴着,说道:“我回来是……是感谢凯文逊殿下,给我们昶洲带来了牛奶。” 他这话说得也不完全是假话,索明月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特别需要牛奶,他都托人到处去打听怎么直接从附近的牧场空运牛奶过来,没想到凯文逊干脆空降了那么多奶牛养了起来。 凯文逊和尹瀚洋碰了碰杯,两人这段时间关系难得的好,一个是兵器库灾后重建的事,尹瀚洋跟王俊开口,凯文逊没拦着,直接借了尹瀚洋五个亿过去,再就是孙信厚打伤了威尔逊,也是王俊央求着凯文逊,给这个事平了。 两个人当着威尔逊的面这么一碰杯,意义可就不同了,赛威冷笑道:“于总最忌恨拉帮结派了,尹少将,当着另一位王子的面,你也表现得太亲疏有别了吧?” 尹瀚洋对这种明里暗里警告的话不大明白,直言道:“于总的喜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父子行事作风都不一样。” 赛威见这是个不听摆弄的人,倒是比于浩海更甚,表达意见更不含糊。他看得出来于浩海跟凯文逊是完全不对付,也因为卜刘之争互相敌视,可这时候若尹瀚洋鲜明地站在凯文逊那边,不但接下来的皓南岛主将之争,凯文逊多了一票,就是将来,恐怕尹瀚洋也要投凯文逊一票,这可是他不想见到的事。 于是接着试探道:“王妃跟尹少将关系不错啊,看着是至交好友。” 尹瀚洋歪在凳子上坐着,右侧就是王俊,俩人对视一眼,尹瀚洋道:“不熟。” 王俊:“不熟。” 赛威一双老眼在几人面上转来转去,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威尔逊明白,如果于浩海和尹瀚洋兄弟都像于总一样跟谁都不交好,那反而相对是公平的,可一旦他们跟凯文逊站到一起,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艾兰怎么没来?”赛威皱着眉,赛威更觉得威尔逊需要艾兰及其家族的力量了,提醒威尔逊,“他没来你在这儿吃什么?快去找他!” “哎,别!”王俊和方倾同时开口,俩人大眼瞪小眼,原来王俊也看到艾兰追着一个人喊着“老公”跑了,那位“老公”既然不是卜奕,那就有可能是真的,威尔逊撞上了岂不尴尬。 威尔逊心中一动,自然过滤了方倾的声音,而是看着王俊:“你也不让我去?” “啊,我……”王俊不知道说什么好,方倾接话道,“今天这桌上的甜点就够我们两人分的,我不允许桌上再出现第三个omega。” “我也不允许。”王俊说。 威尔逊执着地看着王俊,突然心口一热,陡然生出了无穷无尽对抗赛威的想法,以前,他也认为王室婚姻俱是权力联姻,没有自由恋爱那一说,总之互不干涉就行了,可眼见着于浩海和尹瀚洋都和心爱的人成婚,而凯文逊竟然也得了所爱之人,他就不能再忍受自己接受父亲的安排,随便与哪位王权贵族之子成婚。 人群散后,等到晚上,威尔逊再也忍不住了,对赛威道:“您刚才没看到吗?!艾兰追着一个男人就跑了,这几天,又是尹瀚洋,又是卜奕,他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我好歹也是个王子,他从没把我放到眼里,就这种作风,将来怎么进我们的家门?!我需要的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善解人意的王妃,最好还是一个会做饭、会裁衣,体贴入微的……” 第703章 赛威斥道:“有能力的alpha随便挑omega,反过来,像艾兰这样的omega也可以随便玩男人!你作为王子,应该有能容人的气度!” 威尔逊气得苦笑:“这是能容人的气度吗?这是戴绿帽子的气度吧?!我堂堂一个王子……” “你是庶出的!考不进去新兵营,已经比那凯文逊要逊色多了!如果婚姻再没有依仗的靠山,你拿什么跟他比?”赛威哼道,“位高权重的omega,选择权就是更多,她玛格列特公主堂而皇之地推出了凯文逊这个私生子,还是被人承认了是王子,你又能如何?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把艾兰拿下!” 他们父子俩吵架的声音很大,吼得走廊里回声震动,王俊听到他们左一个“私生子”又一个“私生子”地说凯文逊,心里不大舒服,就把音乐盒打开了,故意把声音调大,坐在凯文逊边上,依偎在他怀里,让他看上面跳舞的小人儿。 凯文逊搂着王俊,心里却想着,威尔逊那狗逼什么时候喜欢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类型了,还最好会做饭、会裁衣? 他妈的,报王俊的身份证号得了?! 这个威尔逊他一直留着他的狗命,是觉得有一个愚蠢的王子跟他做对比,会衬托得他更优秀,可眼见着威尔逊越来越过分,凯文逊越来越不能忍了。 另一边艾兰已经把梁文君扛进了自己的寝室里,他是二级军长,有独立的寝室,面积虽然只有20多平米,但有独立浴室,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是军人的良好作风。 “……就是这么一回事,”艾兰笑着解释完了,低着头透过梁文君前额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我哥让人陷害的那个案子还是你破的,八成就跟这个卜奕有关系,我来了发现老赛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娶我做儿婿,我就说我爱上卜奕了。” 他伸手摸了一把梁文君的脸:“这都是误会,逗着玩儿的。” 梁文君撇过了脸,不想被艾兰摸,原因是艾兰刚说他的脸咸,他这会儿就有点儿自我嫌弃,不想让艾兰碰脏兮兮的自己。 他有些怀疑地看着艾兰,谁知道在别人那里,艾兰会不会也说是跟自己玩玩,是个误会。 他这表情既想相信,又很怕受伤害,让艾兰看着有些不好受,艾兰抓耳挠腮地刚想再说点儿什么保证的话,梁文君却问道:“卜奕,是卜正的孙子,卜正,是水星大法官的那个卜正吗?” “是。” 梁文君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艾兰的社交圈常常让他瞠目结舌。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艾兰越往梁文君身前凑,梁文君越往后蹿,“你是来找我的吗?” 梁文君想了想,突然觉得不能让自己显得太送上门、太倒贴了,于是手插着兜,把头偏到一边:“我是有任务在身,顺便过来的。” “噢噢,我听我哥说你抓海盗去了,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 “那你在这儿能待多久?”艾兰期待地问。 “……三天。”请了半个月假的梁文君说。 “三天啊……”艾兰觉得太短了,但想一想也知足了,他们一个军人一个警察,各有各的职责,可这毕竟有三个日日夜夜可以相对,于是语气又开心了起来,“挺好的,三天也够了,你住我这里吧,但是暂时不能暴露身份,别让他们知道你……” “我拿不出手,是吗?这里又是王子,又是法官的孙子,还有一个帅得天崩地裂的尹瀚洋,对你来说简直是人间天堂!我出现是多余的吧?”梁文君抑制不住情绪激动地问道。 咚的一声,艾兰毫不客气地给了梁文君当头一拳,打得梁文君猝不及防,头嗡的一声,眼冒金星。 “……我刚不是给你解释过了吗?你听半天还没完了?!”艾兰朝他吼道,“这是昶洲边界!对面就是蜥蜴军,人间炼狱还差不多,还人间天堂?!再胡说八道我给你扔出去!” 梁文君没想到艾兰竟然动手打他,这一拳用力不小,他虽然没怎么样,心却委屈地直颤,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不敢反抗,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艾兰凶起来很严肃,不愧是艾大王。 他不是艾兰的香饽饽吗?怎么就这么几天,就变了? “洗个澡去!臭的快不行了!”艾兰粗鲁地把他推搡到了浴室里,将门从外面关上了。omega都天生爱干净,对味道也很敏感。 梁文君愣愣地站在里面,想挣扎,想一走了之,又怕艾兰索性跟他一拍两散。就这么自我矛盾了几秒,竟自动自觉地脱衣服,打开了花洒,认认真真地洗了起来。 梁文君心中哀叹,真没出息啊……热水从上面浇了下来,浇着自己遍布枪痕与刀疤的身体。 他听到了艾兰不停打开房间的门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的声音,紧接着浴室的门刷拉一声被打开了,梁文君背对着门站在淋浴头下面,整个人呆住了。 “一会儿出来穿这个衣服。”艾兰把衣服搭到门口铁架上,平静地关上了门。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梁警官光着的背面! 他这个人,怎么连屁股都那么好看! 艾兰捂着嘴疯笑着跑了出去。 “袁真袁真!” “干嘛啊?”袁真被艾兰突然整个抱住,还转了一个大圈放到地上,莫名其妙的。 “你帮我准备一些吃的送过来呗,还有奶茶!”艾兰央求道,“要多一点儿,他看起来很久没吃饭了!” “谁来了啊?”袁真从小白楼回来的,艾兰不知道这几天他已经不在厨房了,依旧找袁真要吃的。 “我男人来了,”艾兰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悄悄地说,“他有公事在身,顺道来看看我。” “噢,”袁真笑道,“等着吧。” 梁文君穿着暗暗的黄色军装出来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衫、裤子,像是跟尹瀚洋、孙信厚他们穿的是同样的军装,颜色和款式都一样。 “你身材和瀚洋差不多,我跟他要了一套军装给你,”艾兰说,“你先穿着。” 梁文君差点儿脱口而出:“我是他替身吗?” 可他脑袋上刚刚被揍的那拳还隐隐作痛,他不敢说。 “坐这儿,”艾兰把他拉了过去,坐在桌旁,“这是浩海喜欢吃的战斧牛排,这是那俩王子都比较喜欢的刺身,这个是我哥最喜欢的烤包子、手把羊排,这是瀚洋喜欢吃的奶油蛋糕……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们每样都来一盘,反正是alpha喜欢的东西,你都尝尝。” 梁文君看着摆在面前的满满的山珍海味,很多菜式,他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艾兰正双手撑着自己的脸,欢喜地看着梁文君。 “我……”梁文君和艾兰的目光一对上,就有些情不自禁,“我吃什么都行……” “那快吃,”艾兰说,“你都饿了好几天了吧,瘦得这下颚线……啧啧,跟个斧头似的。” 说着就拿起那块大大的战斧牛排,递给了梁文君。梁文君接了过来,大口咬了上去,肉质肥美,味道却没尝出来,只看着艾兰。 艾兰说:“我来这里没多久就想你了,不是,是当天晚上就想给你打电话过去,但这里信号不好,而且赛威他们父子俩一直盯着我,我其实吧,怕他们监听,你还说我是怕你拿不出手,那不是什么屁话么?我不是怕你不安全吗?你和我哥秘密搭线好几年了,不也害怕你暴露吗?他们都敢给我哥的车做手脚,对付你个小警察,不是手拿把掐吗?” “……是,对,”梁文君点点头,忍不住笑了,艾兰快人快语,又十分聪明,三言两语,就把梁文君心里的别扭赶跑了,“是我想多了。” “这个你尝尝,”艾兰看到那么大个儿的战斧牛排几下子就被梁文君干光了,又赶紧把一大盘冒着凉气儿的鱼生递到梁文君筷子前面,“这是稀罕东西,全水星也找不到多少干净的大马哈鱼了,老赛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不知道从哪儿空运过来的,你尝尝……” 梁文君用筷子夹着吃了,他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对美食没有追求,反正都是充饥的,这会儿就是机械地吃着,但眼睛像是黏到艾兰的身上一般,不住地盯着他看。 艾兰又说:“我来了以后才知道老赛竟然跟我们家提亲了,我哥都没告诉我,我记得我来那天,你就说过威尔逊在这儿,那么说你早就知道?” 梁文君没有说话,他确实是知道。 “都不告诉我,是想让我再主动选择一下呗?”艾兰哼笑道,“你啊,心眼挺多,是没有对比,就显不出来我对你了吗?” “那是个王子殿下,说不好……将来还是咱们水星的统帅,”梁文君轻声叹道,“我是怕你将来后悔。” “狗屁王子殿下,小时候就经常被我打趴下,哭着回家找他爸,这会儿跟我说话,我都懒得搭理他,”艾兰的语气不乏傲慢,“我看不上他。” 梁文君看着他,心里不住地扪心自问,我又何德何能呢? 第704章 艾兰曾经跟自己的上司魏署长说过,以魏署长的地位,跟他爸康斯坦丁上将还是跟于总,都说不上话,那自己这个小小的刑侦队长,又怎么腆着脸,就说自己想要艾兰呢? “别就这么盯着我,把你心里面的话说出来,”艾兰看着他道,“我能看出来。” 梁文君笑了笑,艾兰太敏锐了,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幽幽地道:“这回我出来,去了一趟星洲岛,看到了一个omega和他的恋人,那个海盗alpha……比他的夫人大了十岁。” 他说的是索星辰和墨菲,回来的路上,他也想着自己和艾兰,竟然是相同的年龄差。 他看得出来墨菲被索星辰用感情绑架了,墨菲应该是清楚的,理智上,他该走,情感上,他却走不了。而自己是不是也会对艾兰进行同样的情感绑架,omega天性就比alpha要单纯和简单,以及心软,更别说是十岁的年龄差,身份不匹配的alpha若想利用感情控制和绑架omega,要比别人都简单得多。 梁文君和他的同事,是那么希望墨菲能从索星辰身边逃走,是否在别人的眼里,自己也该放过艾兰? “然后呢?”艾兰问道。 “……没什么。”梁文君忍下了话头,没说。 “你耍我是么?”艾兰翻了他一眼。 饭吃完了,艾兰要把餐盘放到推车里推出去,梁文君立刻站起来,挡住他的手:“别碰。” 然后将盘子和碗、筷子都放到了车里,艾兰笑道:“我是不是不用做家务?” 以后我们家里都不用你做家务。 梁文君沉默地把东西收好了要出去,想到自己不能暴露身份,禁不住又抓了一下衬衫衣摆,和警服相比,军装要更贴身地扎进腰带里,他一时有些不习惯。 艾兰笑道:“我推出去就行了,一会儿就回来,你穿着不习惯吧?” 他指了指床上的被子:“你的衣服在里面,你换上吧。” 说完推着餐车走了出去。 梁文君走到床前,看到叠得整整齐齐方块的被子里,露着一片衣角,他揪着这个黑色衣角将衣服扯了出来,是艾兰临行前,梁文君给他罩在外面的警服。 想必是每天晚上搂着自己的这件衣服睡的,艾兰再怎么行事作风像个alpha,被人叫做艾大王,都还有着用自己的alpha的衣服筑巢的本能。 “艾兰……” 艾兰刚推开门进来,就被梁文君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箍得他密不透风,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是挺能忍的吗?”艾兰调笑道,“这会儿忍不住了……” 梁文君猛得低头,狠狠地噙住了他的唇。 “你每次,每次叫我名字……”艾兰抵在他的肩膀上,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唇挣脱了出来,艰难地呼了口气,“我听着,都好像、好像再说‘我爱你’……” 梁文君闭上了眼睛,他的艾兰,竟是那么聪明。 第373章 艾兰明明看到梁文君刚才吃了不少东西,他哥、他的主将、他的前爱慕对象,以及王子们喜欢吃的食物,每样艾兰都让梁文君尝了很多,可现在抱着他不停索取的梁文君,好像还是很饿、很饿。 “……行了,行了,”艾兰不耐烦了,开始推梁文君,推不动就捶他的头,梁文君微微蹙着眉,脸很烫,吻得很认真专注,双手像大钳子似的搂着艾兰,手背上一道道凸起的青色血管,艾兰一个不小心被咬痛了,“……啊!舌头要掉了!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是怎么回事啊……” 门外响起了试探的、轻轻的敲门声,艾兰连连叫着“有人,有人来了”,才把沉迷到不能自拔的梁文君推开了,跑去开了一道门缝,王俊露出半张小脸来,笑着把两杯装到袋子里的奶茶递给了艾兰,没敢往里面看,嘻嘻笑着跑了。 转过身来,梁文君已经站了起来:“……是王妃?” 王俊这张脸可是经常以卡通或是漫画形象出现在门户网站或是大街小巷的广告上,这些人里梁文君反而对王俊最熟悉。 “是,王妃给做的奶茶。” “……靠。”梁文君低声嘟噜了一句,尽管他知道艾兰的家世和王室的关系,但这实在是太魔幻了,民众们热切期待见上一面的王妃,竟然亲自给他们泡了奶茶。 艾兰坐回到床上梁文君的身旁,低头一看,奶茶上面的奶盖还用巧克力酱画了个什么东西:“哟,还画了个符。” 梁文君接过奶茶,看到那是王俊画的代表爱情的“一箭穿心”,可在艾兰眼里,这是画了一道符,他忍不住笑了。 “你尝尝,尝尝,”艾兰期待地看着他喝了一口波波芋圆奶茶,又把自己手里的红豆布丁奶茶也给梁文君喝了一口,“这个怎么样?哪个好喝?” 甜兮兮热热的,都差不多,这种东西梁文君也给他omega弟弟梁新梅买过,排队的人特别多,都是些omega。 他随意晃了下手里的:“这个。” “那明天还给你这个喝。”艾兰像是急切地想把这里一切的好东西都捧给梁文君,这种语气和表情,令梁文君心中动容。 他是家中的老大,父亲去世后就操持着整个家的生计,作为一家之主的大家长,没人这么宠过他。 “你要是昨天来了就好了,于少将潜到深海底下抓了好几只獒龙虾,这么大个儿!”艾兰给他比划道,“我也分到了一只,但我没吃,给方倾了……” 看他这惋惜的表情像是想要方倾给吐出来似的,“獒龙虾,你见过吗?” “见过,”梁文君说,“这东西很贵,捉起来有生命危险,这些年我们都给禁了,不过于少将艺高人胆大,他倒是没事儿。” “噢,我潜水也很厉害的,”艾兰琢磨着,“等我也给你抓几只。” 他现在有些明白于浩海和尹瀚洋或是王俊对他们的另一半小心呵护、有求必应是什么心态了,梁文君这么风尘仆仆地跑来这里,还就待三天,艾兰很想把所有他没吃过、没见过的东西都搞来,要是梁文君想要昶洲的变异人玩玩,艾兰也会义不容辞地去抓一只。 “我对这些吃喝,还是外在物质享受,都不讲究,你忘了?五块钱的掉渣饼就足够了,”梁文君侧过头看着他,“我现在就对你……” 艾兰见他又凑了过来,简直有些怕了,往后躲着:“你又想啃我的嘴啊?你还是喝奶茶吧,真是的,怎么就对我这两片肉感兴趣……” 梁文君想说我对你身上很多块肉都感兴趣,但怕吓到艾兰,艾兰有些类似alpha直男的不解风情和不懂情调,看不懂梁文君的竭力忍耐,可他这样懵懂无知的反差,让梁文君更心潮澎湃。 “送进去了?”艾登看到王俊走了出来,“他们在干嘛呢?” “我没敢往里面看啊,”王俊笑道,“艾兰,艾兰他……” 他嘴巴红红的。 可王俊没敢说。 “怎么了?”艾登问道。 王俊:“挺好的。” 于浩海和方倾以及尹瀚洋都在这里,奶茶是艾兰拜托袁真去做的,袁真碰上了王俊,王俊一听是做给艾兰和他男朋友喝的,就自告奋勇地去做了两杯当季最热卖的奶茶,送了进去。 袁真看到艾登在这omega寝室楼下,转过来,走过去,似乎有点儿担心,从他来到这里,就没有为别的事这么着急过。 袁真忍不住笑了,艾登是艾兰的哥哥,此刻这里的人当中,艾登最怕艾兰和他男朋友一直在屋里不出来。 “你笑什么?”艾登也忍不住唇边带着笑意,问袁真道。他已经几天没见到袁真了。 “我笑你操心。”袁真说。 方倾道:“算一算快小半个月没见了,梁队他们估计有很多话要说,袁真你回去吗?” 袁真:“回。” “回哪儿去?”于浩海拦住他,“你不想见见梁队吗?” “……我又不是没见过,”方倾说,“有事你转达给我不就行了?” 于浩海道:“我不转达。” 方倾白了他一眼,这人又来犟脾气了,他挽着袁真的胳膊就要回后勤兵的宿舍楼去,可艾登却拦住了袁真,问道:“你不想见见艾兰的男朋友吗?” 袁真道:“我见过啊,艾兰给我看过他的照片。” “那你最好见一见真人。”艾登一时说不出个为什么见梁文君真人的理由来,反正是挡着袁真,不想让他回去。 “我想见一见,”王俊笑着说,“章楠和明月说他是个大帅哥呢!” 几人都笑了,尹瀚洋道:“再帅也帅不过我,你别胡说八道,别让凯文逊听到了跟你又没完,梁警官说这次是来找我的,跟你们都没多大关系。” “明月去哪儿了?”方倾问道。 “跟章楠走了,”尹瀚洋说,“去他们宿舍玩儿了。” 方倾微一琢磨,觉得尹瀚洋是故意把索明月给支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艾登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来:“我给打个电话吧……” 第705章 “干嘛?”艾兰接了电话,没好气地问。 “呃,”艾登挠了挠头发,“梁队在你那里吧?” “嗯,”艾兰道,“有事就说,给我打电话干嘛?” 艾登斟酌着用词,最后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看看我手机是不是欠费了。” “……那你打10085,打我电话干啥?!”艾兰莫名其妙地把电话挂了。 一边的梁文君听到了忍不住笑了,他和艾登都是有omega弟弟的人,艾登担心什么他也知道,便对艾兰说:“我跟他们见一下,我还有事跟尹少将说。” 艾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过了熄灯的时间,楼下人不多,就算有人,估计也被哥哥清走了,便点了点头,把梁文君的棒球帽檐往下压了压,就当是aha军队的人,跟着他走出了宿舍楼去。 夜里的风很大,已经是深冬了,袁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身上穿得很单薄,又轻轻打了个喷嚏。 艾登有些抱歉,说道:“你回吧,你穿得太少了。” 方倾却不自觉地又挽了挽袁真的手臂,很怕他走了。 袁真知道方倾怕落了单,又着落到于浩海的手里。 这几天袁真和方倾住在一起,觉得方倾其实……挺惨的。他受了欺负,很屈辱地抱着枕头就离屋出走了,却不敢跟任何人说,甚至在外面保持着和于浩海的表面和谐。他对上于浩海,两人有着巨大的体型差,他根本不是于浩海的对手,如果于浩海决定对他不温柔。 他是结了婚的人,却在和伴侣吵架以后,就没了家,没了落脚的地方。 “没事,再等等,”袁真笑道,“为了看帅哥。” 过了一会儿,帅哥出来了,穿着aha土黄色军装,戴着黑色棒球帽,走在艾兰身边,肩宽腿长,身板很正,却走出了一种痞痞的感觉,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目中无人,根本不看前方,而是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边走边看着艾兰。 等看到艾登时才突然紧张起来,挺起了腰,恭恭敬敬道:“艾检。” 艾登笑道:“很意外啊梁队,是来这儿办事吗?” “是。” “之前的任务完成了?” “很顺利。”梁文君又跟于浩海和方倾打了声招呼,见到袁真,一时不知道是谁,艾登郑重地介绍起来。 “袁真,新兵营战士,这位是梁警官。” 艾登分别对梁文君和袁真介绍后,心里却对梁文君说:这是你未来大嫂。 袁真,这是你未来弟婿。 艾登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任谁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梁文君点头道:“你好。” “你好。”袁真觉得自己真的该走了,方倾却还是拉着他,让他有一点儿尴尬,路人丙出现在这里太奇怪了。 于浩海笑道:“待几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虽然这里是军区,也没什么可逛的,但北部山川景色很不错。” 梁文君笑道:“都可以。” “这么多人,”艾兰往附近看了看,果然一个外人都没有,“王俊你怎么也在这儿,看热闹呐?” “嗯呢,”王俊认真地看了看梁文君的脸,笑着点头道,“看好了,挺不错的,那我回啦!” 说完就摆摆手,乐颠颠地转身跑了。 “……跟傻子似的,”尹瀚洋对着王俊的背影说了一句,转身对梁文君道,“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尹瀚洋,aha主将,之前听我哥说过你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幸会幸会。” “梁文君,驻地市公安部刑侦一队队长,我对你……也久仰大名。” 两人的手握住了,尹瀚洋要放的时候,突然觉得梁文君握他的力气还不小,像要跟他掰腕子似的,心里有些奇怪,等两人手放开时,手心上粘了一个叠成方块的信,原来梁文君直接把信就给了他。 “谢谢。” 梁文君:“客气。” 尹瀚洋收了信,揣到了兜里,觉得这位梁警官做事很地道,悄摸地就把信传给了他,尹瀚洋部队里的事,尹瀚洋自己知道就行了,于浩海和艾登都不用知晓。 “那回头见。”尹瀚洋摆了摆手,着急看信,转身就走了。 艾登奇怪道:“不是来找他吗?” “已经办完了,”梁文君对艾登说,“夜深了,今晚您那里方便吗?我暂住一下……” “啊?”艾兰大惊失色道,“你今晚要住我那里!” “别胡闹了,”艾登没好气地瞪了艾兰一眼,对梁文君说,“我那里是四人上下铺,就我自己住,你来就可以……” “不行!”艾兰一看,到手的梁队长竟然要飞了,他跑去抱住梁文君的腰,死活不松手,“你就待三天!还要跟我哥住一起!你们两个光棍有什么意思?!” 方倾和袁真都低声笑了起来。 “啧,我揍你了啊?一个omega,疯疯癫癫的,”艾登道,“以后,你们都行,这不是还没结婚吗?” “天呐,你怎么这么古板?!结婚才能住一块儿啊?”艾兰叫道。 “当然!”艾登说,“omega不比别人,很麻烦,反正不行!” “怎么不行了?!”艾兰道,“你和我爸爸他们都同意啊!” “咬一口很麻烦!不信你问方倾,”艾登有些脸红,当着外人的面,他还得给弟弟普及这些事,“总之婚前不可以,我也不是不相信梁队的为人,只是我不提倡婚前那什么的行为……” “我保证,我保证不对梁队长做什么,”艾兰举起手连忙说,“我保证他的处子之身不被我破坏……” 梁文君好笑地搂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是我保证不了。这个我跟艾检统一意见,也不提倡婚前,我也是有omega弟弟的人。” 他的温声细语,以及温柔的笑,让艾兰冷静下来了,最后只得委屈道:“那好吧。” “回吧,明儿找你。”梁文君轻轻推了艾兰一把,就跟艾登一起回了,艾登恋恋不舍地跟袁真道了别,挥了挥手,和梁文君一起往士兵宿舍里走去。 方倾忍不住感叹道:“梁队和艾检真是很好很好的男人。” 婚前禁止那什么行为,这对alpha来说,也太难了吧???方倾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不但第一次被标记,第一次失去,后面很多次猝不及防,都一一被于浩海蛮横地夺去。 “是,他们都是好男人,就我不是。”于浩海说完,也不再期待方倾会跟他回房里去了,就大踏步走开了。 “方倾。” 袁真看着于浩海伤心落寞的背影,很想说你不要再伤害他了,可他叫了一声,方倾并不答应,也不看他。 袁真靠近方倾的侧脸,只见晶莹的泪珠凝在方倾长长的、卷翘的睫毛上。 发现袁真在看自己,方倾抬起胳膊就抹掉了眼中的湿润,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冬日里一道清脆悠长的口哨声,拉起了战士们晨练的序幕。 “一天之计,在于晨,大家都晃一晃脑袋,清醒清醒!新的一天开始了!”艾兰站在omega整齐的列队前面,响亮地动员道,“拉一拉胳膊,抖一抖腿,把筋都伸开!咱们先来个五公里跑热热身……” 他像往常一样大声豪气地整队和挥舞着鞭子,忽地发现omega队伍中有几个走神溜号的正歪着头往东侧方向看。 他也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aha军装的男人,头上戴了个不伦不类的棒球帽,正抱着手臂在那儿看,脸上是隐隐的笑意。 “报告艾大王,那里有人偷看我们!”omega指着梁文君跟艾兰报告。 “这个……这一位是,是瀚洋给我们找的陪练!”艾兰胡诌道,“是咱们附近的一位乡民,你过来!” 梁文君发现他竟朝自己招了招手,便扮演起了“乡民”的角色,走了过去。 艾兰忍住笑意,朗声对大家道:“咱们跑咱们的,他跟咱们一起,左手起,列队向前一步……跑!” 艾兰率先打头,沿着校场向后山的跑道开始跑了起来,这是他率领的omega军队每日的日常操练,梁文君听他说要跟他一起,便在艾兰右侧跑了起来。 两人肩并肩这么跑着,艾兰突然想跟他比一比脚力,开始加速。 一阵儿风似的过去,梁文君被甩到了后面,艾兰有些得意。 他从小被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用心培养,养得比个alpha还要更alpha,艾兰生来健康又健壮,妥妥的将军苗子,父亲们对他寄望很高,常常对他喊道: “艾兰,把你哥打倒!” 艾兰:“有!” 艾登就不得不准备对战。 “艾兰,把你哥甩掉!” 艾兰:“有!” 跑得嗖嗖快,不一会儿艾登就追不上了。 所以艾兰的潜意识里,alpha是可以被打倒、被甩下的,他天生好斗又心性很高,所以也不觉得他就会比alpha弱多少。 正这么得意地在前面跑,突然听到右后方又传来了脚步声。 第706章 艾兰往右侧一看,嘿,梁文君又追上了! 加速! 艾兰立刻疯狂摆动手臂,加速往前面冲去,梁文君又不见踪影了。 可三分钟后,梁文君又似笑非笑地出现在他的右后方,艾兰是加速跑,梁文君却一直是匀速。 欸?!岂有此理! 艾兰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信心十足地往前狂奔,不到三分钟,梁文君又笑着追上了他。 他喜欢在艾兰的右侧、风的右下方,不紧不慢地追着艾兰,这样跑起来的艾兰,散发着的幽幽的兰花香,一缕缕尽数都被他闻到和吸到。 “你、你小子挺快啊!”艾兰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跑边说,“体力不错啊!” 梁文君笑而不语,心里只阴暗地想着,你对我的体力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怎么回事啊?”后面气喘吁吁地跑着的omega们纷纷不干了,有的扶着树、有的蹲了下来,有的低头双手按到了膝盖上,都跑不动了。 “……这都比十公里还多了吧,艾大王怎么还跑啊?!” “这是有了陪练就忘了我们啊!” 死去活来的长跑结束后,到了无氧运动环节,艾兰拍了拍手上白色的防滑粉,有意给梁文君露一手,对集合的omega们说:“今天的举重训练,七十斤!” “啊????!” omega们怨声载道,平时四十斤的负重他们就要死要活。 “都别叫,我先给你们展示一个八十斤的!” 艾兰精神抖擞地上到前面,双手抓住杠铃,稳稳地举了起来,举过头顶。 “好!”omega们纷纷鼓起掌来,梁文君也在一边笑着鼓掌,艾兰身姿挺拔,身材壮硕,但梁文君的一双眼里总能看出他属于omega的独特曼妙来,这也是初相识时,他一眼就看出艾兰其实是个omega的原因。 艾兰的腰线很健美,也很性感。 “你试试。”艾兰把杠铃放了下来。 等到梁文君慢吞吞地走过去时,艾兰又有点儿担心,把两边铁环不住地往下撤:“你可能以前没举过,先一点点儿来,别把腰抻坏了,你先举个二十公斤吧。” 梁文君低垂着眸,看着艾兰,忍不住想笑,最后问道:“你多少斤?” “我很重,”艾兰给他比划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有一百三呢。” “哦。”梁文君点点头,趁艾兰转身要走时,突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后腰带,双手分别拖住他的后背和后臀,稳稳地把他举了起来。 举过了头顶,还象征性地往上扔了扔。 “妈呀……!”omega们都惊呆了,纷纷大叫起来,他们的艾大王,竟然被举上了天! “妈呀!”艾兰紧张地双手抱住了自己,近距离和天花板对视了几秒,然后被梁文君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你小子……”艾兰惊呆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前面站着的、不停笑着的梁文君,忍不住上前一步,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唇。 “哇啊——!!!!”omega们又震惊地大叫了起来,练功房的房顶都要被掀翻了。 袁真翻过手腕,看了看时间,笑着叹了口气。从晨练开始到现在,用时不到3小时,艾兰和梁文君就暴露了他们的情侣关系。 第374章 尹瀚洋打开了墨菲让梁文君带来的密信,短短的三段话,每一段都让他触目惊心。 墨菲先是告诉了他因为“个人原因”,他“不得不”回到了索星辰的身边,他对索星辰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感情,他愧对尹少将对他的希望;第二段写了他对索星辰管辖下的星洲岛的概况和了解的风土人情,以及第三段,对索星辰制造军火的事情,做了详细的阐述。 字里行间尹瀚洋能看出墨菲的歉意和纠结,但即便如此,墨菲如信中所说,还是“决定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对索星辰进行全面地监控和掌握,并实时地找机会向尹瀚洋传出消息来,并听从尹瀚洋的下一步指示。 尹瀚洋心情沉重地把这封信卷了卷,揣进兜里,通知他的副将过来问话。 索明月听见了招呼声,穿着一套保暖的棉布睡衣,嘻嘻哈哈地从别间宿舍里蹿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热乎乎的、喝到一半的奶瓶,头发上面左右中分,绾了两个在尹瀚洋看来是牛角、在王俊看来是“可爱萌萌鹿角”的辫子,下巴上还粘了两根长长的白纸条。 “干啥呀?”索明月问道。 显然是不大耐烦,他正和一帮omega们打扑克牌贴纸条,玩得正高兴,海盗们天生好赌,虽然军中明令禁止赌钱,但是赌在脸上贴纸条,索明月还是找到了其中的乐趣。 “严肃点儿,和你说正事。”尹瀚洋把他下巴上贴的纸条揪掉,顺手拿过索明月手里的奶瓶,放到了桌上的小电磁炉圆盘上。 这东西是他托老袁给买的,奶瓶放上去就自动加热了,索明月最近气色不错,身体恢复得很好,皮肤白里透着红,显然是营养跟上了。 “啥正事?”索明月坐在床边,问他。 “我收到了aha战士的一封密信,是从你哥那儿来的……”尹瀚洋说到这儿,只见索明月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墨菲,又被你哥弄去了……” “哇,太好了!”索明月惊喜地叫了一声,轻轻地鼓起了掌来。 “……太好了?它好在哪儿啊?”尹瀚洋微微皱着眉,“你哥是怎么对墨菲的,怎么对你的,你又忘了?!” 索明月身子一顿,把手放下了。 “当时墨菲走的时候,我们都没问他要去哪儿,特别是不想告诉你,你不明白是为什么吗?” “明白。”索明月说。 “你明白什么?” “你们怕我给我哥通风报信。” “哦,”尹瀚洋道,“那你哥怎么知道墨菲还活着?” “因为我通风报信了。” “是啊,我一猜就是你,”尹瀚洋又气又感到意外,“你几乎天天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传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是在海边吹哨了吗?还是托海鸟,还是鱼,报的信儿?” 索明月:“……” 他不禁弯起了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尹瀚洋总觉得他们海盗在传信这方面是有些巫术在的。 “不许笑!”尹瀚洋推了他的脑门一把,扯了扯他的头发绾的角,“我们都希望墨菲能离你哥远点儿,拥有幸福的未来……” “跟我哥怎么就没有幸福的未来了?”索明月说,“他们谁都离不开谁,肯定是大团圆结局!” “墨菲说了要重新开始……” “不,我看得出来,”索明月执拗地说,“他走的那天是很伤心的,他离不开我哥,我哥离开他也活不下去,天天闹着要跳海,不想活了。” “跳海?你哥那种人,是为了omega能去跳海的人吗?” “是真的!那时候咱们送王烟去急救,我就是在医院碰到他的!” “我不信!八成他是跟着咱们去了医院,对你使的苦肉计,你个小傻子就上当了!”尹瀚洋一下下戳着索明月的脑袋,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能给自己亲弟弟下毒药的人,是重感情的人吗?他差点儿把墨菲害死!你呢?!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你上哪儿去!” 索明月猛推了尹瀚洋一把,就往门外跑,扬言道:“今晚不住这儿了!” “不住这儿住哪儿?我告儿你昂,别好的不学坏的学,大嫂那套离家出走你可不准学……” 尹瀚洋握住索明月的手腕,把他从门口往回拽,索明月用脚别在了门口,嘴巴鼓着劲儿往外抻着自己的一半身体,尹瀚洋看他脸憋得通红的,只得连连哄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回来,回来把奶喝了!别跟我犟!” 索明月被他拽了回去,摁到了床上。没办法,比力气,索明月完全不是尹瀚洋的对手。 尹瀚洋把奶瓶递给了他。 索明月仰头喝完了牛奶,说道:“你们不了解我哥,他其实没那么坏,就是不爱好好说话,好面子。” 尹瀚洋坐到了他身边,手撑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幽幽地叹了口气。 “而且,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不尊重了,”索明月说,“我哥说得对,我得有自己的国,不能总跟着你,不然以后,我就像方倾一样,抱着枕头去流浪了。” 尹瀚洋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不由得瞪起了眼睛:“我怎么不尊重你了?!” “掰我手腕子,”索明月扬了一下刚刚被尹瀚洋握得通红的手腕,“对我大呼小叫,还说我哥不是个东西,我是个小傻子。” “……我说的都是事实。”尹瀚洋无奈地说。 “我知道他上回做的事是过分了,但我给了他四枪,他也接受了我的惩罚,这事就算了了!” 尹瀚洋轰隆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在你那儿算是了了,在我这儿没完!你遭了多长时间的罪现在还一天三顿的喝药,你是个傻子我不傻,他一个做哥哥的人祸害你的身体祸害我的老婆,他跟我就不共戴天!” 第707章 “我的身体我说了算……” “你的身体也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是你的,你什么都是我的!” “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兄弟!”索明月一下下拍着手,好像尹瀚洋的所作所为认证了一些事实,他冷声道,“难怪方倾要跑了,我也要跑!” “你往哪儿跑你!”索明月刚从床边站起来,又被尹瀚洋拦腰抱住,摁回了床上,“你能不能不要跟大嫂学那些精致的生气,动不动就冷战?” “你能不能不要像你哥那样混蛋?”四目相对,索明月质问着尹瀚洋。 “我哥怎么混蛋了?”尹瀚洋莫名其妙道,“难道是我说你哥的不是,你就找我哥的茬儿?你知不知道,你哥在星洲岛上越做越大,现在都开始倒腾军火了?!” “那又怎么样?”索明月道,“我哥说要给我建立一个国,我当国王!” 尹瀚洋听了这话浑身怔住了,这是赤/裸/裸的谋反,而索明月丝毫不意外,显然他是早就知道了,在黔南州那段时间,索星辰想必已经把自己的设想完全告诉了索明月,而索明月从不确定到现在,已经是逐步认定了他哥哥的做法。 “索明月,你哥要做的事是违法的……” “法是坏人写的,卜奕他们写的,你们这些天研究的事,我都知道,”索明月哼了一声,生气道,“你还真把我当傻子了,我看不到听不到吗?我不信你们的法,我更信我哥。” “那我呢?你口口声声你哥、你哥,你哥他想让我死,你也照做吗?!” “他现在不会了,”索明月说,“他有自己的老婆了,不会再管我们的事。” 索明月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尹瀚洋从身上掀下去,尹瀚洋说的“你傻,你是个傻子”的话刺伤了他,但显然尹瀚洋并不知道,他正因为索星辰的事而非常恼火。 “去哪儿?”条件反射一般,索明月一坐起来,尹瀚洋又握住了索明月的手腕,看到他蹙了蹙眉喊痛,才稍稍放开了他。 “捡拖鞋。”索明月单腿蹦到门口把掉的那只拖鞋穿上,背过去想推门出去,又想了想,转了回来,干脆钻到了被子里,也没心情出去完了,蒙着头闭紧了眼睛准备睡觉。 尹瀚洋把他的被子往下拽了拽,盯着他看了几秒,才起身出去。 然后,顺手就把门反锁上了。 索明月睁开了眼睛,望着黑夜里虚空的一点儿。 方倾和于浩海冷战了,他瞒得过别人,一个字不露,可在索明月询问时,却忍不住说了,在他看来,索明月毕竟不同于别人,和方倾是妯娌,也是亲人。 “……总是强迫我,但平时又对我很好,把我整糊涂了。”方倾低垂着眸子说。 索明月心道:我也是,我也是。 “好像很爱我,但又好像不大看得起我,因为我只是个omega,不,我好像只是他的小猫,是玩的东西,我的意见不重要,对他来说就是喵几声,不用往心里去。” 索明月叹了口气,尹瀚洋更过分,他觉得我是小傻子,谁会在乎傻子呢? “很粗鲁,很凶,完全不讲道理……” 索明月不禁点了点头,尹瀚洋更凶的,会把一个碗完整地拍进桌子里,拍得手心都是血。 “可是,没有办法啊,”索明月听了方倾这一番诉苦,说道,“平时都好好的,因为这些事,难道还能跟他们离婚吗?你舍得离开他?” 当然舍不得。 可是一想到把离婚证书放到于浩海面前,一贯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他会是什么表情,方倾就激动得热血沸腾。 “我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方倾说,“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我也要给他一个教训,索明月想,以后我当了国王,瀚洋就是我的王妃,我看他还能拽什么。 索星辰告诉过他,有权力才能有一切,谁是大王谁说了算。 想到瀚洋像王俊一样做乖巧的小王妃,恭恭敬敬地服侍他、听他的话,任劳任怨地干着活,索明月就甜甜地笑出了声,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尹瀚洋敲了敲于浩海的房门,于浩海低沉地说了一声进来,尹瀚洋走了进去。 只见于浩海坐在办公桌前,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厚厚的法典,像是什么《刑法》《民事诉讼法典》《辩护人》《公诉与辩护》等等,尹瀚洋手里拿了一本翻了翻,忍不住叹道:“哥,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考检察官。” “师夷长技以制夷,懂么?”于浩海低着头在翻看一宗又一宗案例。 和大嫂吵架后的哥哥就是这样,一点就炸,非常没有耐心,隐隐的压着火气。 尹瀚洋都习惯了,为了不被误伤,他开门见山地把墨菲给他的密信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展开看完,摇摇头叹道:“咱们omega战士的电报水平……三分之二都是废话。” 尹瀚洋笑道:“那你是没看到王烟的电报,全是废话,不然都能把卜奕的罪给钉死了。” 王烟给卜奕的电报是“你还来吗?”“你来不来?”“你给我等着”可以说是毫无关键信息可提炼,卜奕直接说了个“看不明白”,就把王烟说他见死不救的指控给略过去了。 于浩海道:“omega是真难带,还特别爱胡闹,这两天听说艾兰在村民里找了个帅哥当陪练,每天他们都闹着要出去找人当陪练,我们这边管不了了,艾兰忙着谈恋爱。” “我把老高借你吧,”尹瀚洋说,“高鸿飞负责堵东门,他说谁要出门就必须先跟他谈恋爱,omega吓得都不敢出去了。” 于浩海难得的脸上有了一抹笑意。 尹瀚洋说:“你都没意外,墨菲和索星辰的事儿,是在你预料当中吗?” “他俩分不开,索星辰在驻地一顿大闹,是方夫人和方倾给赶跑了,”于浩海说,“我知道拦不住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墨菲就被他抓去了。” “我们需要去营救墨菲吗?”尹瀚洋问。 “不必,”于浩海说,“梁队长既然只是带了信回来,就说明墨菲不想走,感情的事,他们当事人都说不清楚。” 尹瀚洋听于浩海说话竟然用了个“当事人”三个字,显然是这段时间法理的书没少读,他不禁叹服,他哥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他的眼珠转了转,试探地问道:“哥,兵器库分账的时候,你把一大部分军资都给了索星辰,是不是……就想让他仿制?我看墨菲写的这些枪的型号,都是当时咱们缴获的。” “是。”于浩海毫不停顿地承认了,对尹瀚洋,他永远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尹瀚洋的心猛的一跳,他明白了,于浩海是借着索星辰来谋反。 这一步棋从很早就布下,一直没有适当的人出现,直到于浩海看到了索星辰。 这种海盗身份,这种拥兵四五十万人的海盗大王,既有头脑,又有胆识,他若挑起水星的战争,于浩海可以去平了他,也可以借势去铲平王室,随后再跟索星辰秋后算账。 总之,他于浩海作为于家三代忠良的后人,不能做那个叛乱的始作俑者,背上千古骂名。 “我们可能控制不住索星辰那个人……”尹瀚洋说,“最怕的是他两头通吃,再跟蜥蜴军合谋。” “不会,你忘了,索大龙是蜥蜴军的变异人杀的,”于浩海说,“海盗重情义,更重血缘关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索星辰即使与蜥蜴军结盟,也是虚与委蛇,他唯一不会背叛的人,原先只有索明月,现在,咱们又增加了一个砝码,那就是墨菲。” 尹瀚洋犹如当头一棒,听得额头都要沁出冷汗来了,原来在于浩海心中的那盘大棋里,他和索明月的关系也被考虑了进去。 “瀚洋,我很抱歉这件事牵涉你们夫夫……” “不,我们之间不用说抱歉,”尹瀚洋道,“我愿意当你的棋子,如果你将来想……我就帮你。” 他的哥哥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哥要当皇子,他就是那个擦拭宝座、扶他哥上位的人,哪怕刀山火海,尸骨遍地。 于浩海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以后的梦想是带着方倾隐居在小岛上,真的不想管这些事,但我需要去荡平一条路。小时候,爸爸带着我们一家四口住在赫特岛上,那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时光。” “唉,我也想,但我有那么个大舅哥,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会很动荡,”尹瀚洋发愁道,“他就没有消停的时候,索明月又特别信他哥,真让人憋气。” “索星辰的问题不大,都是可控制的,不可控的是赛威和卜正他们联合起来的那一股力量,连统帅和咱们于总都束手无策,”于浩海问道,“瀚洋,威尔逊和凯文逊,你觉得哪个王子堪当大任?” 尹瀚洋想了想,说道:“这俩人在我看来都半斤八两,凯文逊要聪明一些,但威尔逊是昏君的话,凯文逊可能就是个暴君了,我个人建议吧……可能,还是凯文逊更好一些……” 第708章 “因为什么?”于浩海笑道,“因为王俊吗?还是因为牛奶?” 尹瀚洋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既因为王俊,也因为牛奶,他对凯文逊似乎慢慢地改观了,因为他觉得凯文逊就算再狗比,对王俊都很好,别的omega也多多少少都受了益。 于浩海看着尹瀚洋的表情,心里暗道不妙,尹瀚洋是个心肠很软的人,王俊是他的软肋,索明月也是他的软肋。 “如果他以后做得不好,我们可以削他,”尹瀚洋似乎已经提前为凯文逊求情了,“那家伙其实打一顿就好了,真的。” “瀚洋,”于浩海的手按到了法典上,“如果这个东西作数,如果能够依法治国,人民当家作主,阶级不再固化,人人想突破阶层壁垒,都有公平和公正的机会,那我们就不用去挑王子了,随便一个人,都能管理好国家。” 尹瀚洋想了很久,想到了乌烟瘴气的司法部门,想到和卜正沆瀣一气、把刘赢抓走的警务部,想到给艾登的车做手脚的来自财务司的莱恩兄弟,想到没有靠山的巴可达统帅,想到作威作福的赛威将军,以及他们被阿诺德叛军牵制了很多年的父亲于凯峰…… 他不禁喃喃道:“这真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 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方倾还未回来,尹瀚洋只好对于浩海道:“咳、咳,我提醒一下哈,你别天天忙着搞事业了,小心后院那个……起火,身边的人,也要叛变。” 于浩海低着头,整理着桌上的案卷:“他跟明月说什么了?” “他们之间的小秘密,明月也不会跟我细说,”尹瀚洋道,“只是拐得明月也要造反,说咱们俩……咱们俩一路货色,都是混蛋。” 于浩海的唇角微微翘起,方倾说得也没错。 “你好好哄哄吧,别那么傲气,你看咱们于总,那不是挺能屈能伸的吗?”尹瀚洋道,“大嫂是文化人,是科学家,科学家都很金贵,自尊心很强的你知不知道?” “行了,你走吧。”于浩海说。 尹瀚洋出去了,于浩海像平时一样洗了个澡,上了床,方倾不在,他连暖气都懒得打开,屋里寒浸浸的,空气冰凉,他长长的手臂往边上一扫,扫了个寂寞,没搂到一只身体温热、睡得香喷喷的小猫。 他看了看时间,方倾已经在外面住了三天了。 他认为方倾可以生气,也应该生气,但三天过去,就该消气了,明天,方倾必须得回来。 可第二天早上,一个坏消息从驻地传来,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王建斌死了。 驻北十堰一区在昨夜发生燃气爆炸事故,造成多人伤亡。爆炸产生了巨大冲击波,导致附近多栋建筑物遭到严重损坏,现场一片狼藉。 那卜奕的亲信、白城和萍乡之事的见证人、吴求奀死亡真相的知情者王建斌,坐在平房的家中,有着艾登和警局派去的人层层把守,却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遭遇燃气爆炸,被牵连得炸成重伤,人没拉到医院,就不治身亡。 第375章 “死亡人数35人,都是附近邻居……”艾登翻阅着史密斯先生传真过来的最新案情通报,“我们的重要证人王建斌,就在里面……” “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尹瀚洋简直不敢相信,“难道是天要亡我们,偏偏王建斌的家就被炸了?!” “被炸小区是40年前建造的老破小二层楼,一楼归属哉商物业,那里没人住,二楼是普通社区家属居住,王建斌一家就在里面,”梁文君接收到了警务部内部的最新警讯,“案情处理得很快,昨晚发生的事,今天初步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哉商燃气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李某在内的7名犯罪嫌疑人管理不善,全数归案,刑事拘留,死难家属目前情绪稳定……” “这就稳定了?王建斌的爸妈呢?”尹瀚洋问道,“35人,如果不是巧合,他们为了堵王建斌的嘴,能去杀这么多无辜的人?” “当然不是巧合,”梁文君道,“凤鸣桥上连撞事件里,45辆车连环相撞,其中检方需要的四个重要证人都死在里面,还有元成一案的情报员,在家门口拿个快递,都被有精神病史的快递员一刀捅死……这种套路,咱们都很熟悉了吧?艾检。” “是,只是我没想到这次案子只是卜奕和刘赢的抢功之争,敌方竟这么丧心病狂,一条街全被牵连,包括我们派去的两个护卫也被炸成重伤,正在icu急救,”艾登的脸色很难看,“……这伙人太疯狂了。” 于浩海站在窗边抽着烟,阴沉道:“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何必呢?”尹瀚洋很是震惊,“就算刘赢真的赢了,他卜奕也不会失去什么,肯定说是‘看错人了’、‘杀错人了’‘这是个误会’搪塞过去,我都能猜到!但这眼前牺牲的,是一条条普通老百姓的性命啊!” “为了杀掉王建斌一个人,牺牲了另外无辜的35个人,”于浩海阴戾地道,“这是让我们看清楚与他们斗的代价是什么,让我们掂量着还敢不敢!” 到这一步,于浩海才终于有些懂了巴可达统帅为什么这些年踌躇不前,眼见着这个团伙越来越猖狂,却不敢轻易动手。牵一发,动全身,驻地的老百姓们就在天子脚下,却无处可躲,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因为什么而死的都不知道。 “他妈的!这个仇必须给他报了!”尹瀚洋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搞得这么乌烟瘴气,别说我们不信法律,就他妈海盗看了也都不信我们的法了!35个人是吧,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梁文君看到他们这个反应,说实话是有些惊讶的,他以为像于浩海、尹瀚洋这样从小四处征战的少将军,想必是早已看惯了不知所谓的流血和牺牲,不说是草菅人命,漠视这些牺牲品,也都把普通人的性命看得很轻,可眼见着,他们此刻却比任何人都愤怒。 “你们先冷静冷静,这事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艾登道,“他们是擅长制造‘天灾人祸’的人,但也是会权衡利弊的人,不要冲动,更不能做一些报复的事,那我们和他们有什么两样?” 艾登这边劝着,梁文君却上前一步,直视着于浩海:“于少将,你可知道你们惹的是什么人,是卜奕,是卜大法官的唯一嫡孙,我们公安系统对这个盘踞在司法部的活死人是很了解的,动谁,都不能动卜正的利益,何况是他的亲孙子。我想,在卜刘之争最开始,就有人劝过你‘算了吧’,是吗?” 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倾。 塞西莉公主是因为刘赢想争,才点头应允,可于浩海看得出来,她和方倾的意见是一致的。 巴可达统帅对这件事既不否定,也不赞同,只是力排众议让艾登来做检察官、公诉人,父亲于凯峰则干脆断网,并不跟于浩海联系。 于浩海知道,父亲和方匀都让他自己拿主意。 争,还是不争,30多条人命已经折在了前面,未来即使刘赢侥幸赢得了胜利,恐怕他们要面对的也是无休止的算计和暗杀,从最开始单纯的功劳之争,现在竟然演变成谁比谁更狠,谁更豁得出去。 “于少将,现在撤诉也来得及,”梁文君道,“卜正要的也只是你们‘不战而退’,压根不想让他的孙子站上审判庭,从刘副将的角度来说,这也是目前及时止损的办法……” 艾登看到梁文君眉梢轻挑,在认真地观察于浩海的反应,也在热切地期待于浩海给出他想要的回应。 艾登和梁文君一个检察官、一个警察,同盟多年,都在期待一股新生力量,这股力量必须正直而强大,光芒万丈且不容易被撼动,这股力量,可以摧毁一个旧世界,打造一个新世界。 当于浩海出现时,艾登知道梁文君期待的那个人来了。 “梁队长,我的字典里没有‘退’这个字,更不可能‘算了’,”于浩海沉声道,“我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这一天于浩海、尹瀚洋、艾登、梁文君四人都在一室内密谋着,中午没有出现,方倾见这一桌上的人都神情凝重,只凯文逊和王俊还神色如常,便去问艾兰发生了什么事。 艾兰道:“我也不知道,浩海把文君和我哥都叫走了,还有瀚洋,可能是聊天?” 他有些莫名其妙,算算时间,梁文君明晚就得走了,可以说是分秒必争的时候,浩海竟然剥夺了本该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但他比较大气,不论什么时候都觉得以事业为重,是应该应份的。 到了晚上,四个alpha竟然临时让索明月去通知艾兰和方倾,让他们去到飞机场,说是要出门办点事儿。 “去哪儿啊?”艾兰看到不停轰鸣的是战斗机,问于浩海道,“是上战场吗?可你带的人有些奇怪啊,我哥和我男朋友都不是当兵的人,你要不带我走吧?” 艾登笑道:“别闹,我们是去现场。” 艾兰:“什么现场?” 第709章 “去萍乡,”梁文君道,“每次找不到线索的时候,我都要去案发现场待两天,在那儿总会有新发现的。” 艾兰听到“萍乡”这个地名,知道梁文君也参与了卜刘一案中去,他虽不感到意外,但也有些担心,问道:“我也去吧,我当你们的打手。” 梁文君笑道:“不行,你来了我会分心。” “可你办完事是不是直接就走了,回驻地了?”艾兰不舍地问。 梁文君双手牵着他的手,轻声道:“我这次的事要是办得漂亮,也许……能多一周假期过来陪你。” “真的吗?”艾兰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们署长能同意吗?” 梁文君笑了笑,他七八年没休息过,这回可是拿着半个月的假期来找艾兰,只不过是刚到的时候比较傲娇,才只说有三天假,这三天,艾兰每次掐着手指算时间,都让梁文君心里很过意不去。 他每次小小地折腾一下艾兰,结果都是心里更甚艾兰百倍的不好受。 “必须同意,我可是我们警队的神探,”梁文君说,“光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要谈个恋爱,必须给我足够的时间。” “哈哈!”艾兰爽朗地笑了起来,竟蹲下来把梁文君往上抱了抱,试图让他双脚离地伏在他的肩膀上,跟抱他的omega似的,“我等你凯旋。” “哎这个有意思。”索明月见状立刻去抱尹瀚洋,也想把他扛到肩膀上整个抱起来,尹瀚洋不得不笑着推他,“你给我停!住手!” 艾兰偷偷嘱咐梁文君:“量力而行,可能你们面对的杀手是新兵营的人,打不过就跑,让我们少将去救你,但你得看着点儿我哥,他比较菜。” 梁文君趁人不注意,撇过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明白了。” 艾登忍不住笑道:“这把你给聪明的,我还没那么菜。” 艾兰:“你记得要躲起来!” 艾登无语地摇摇头,却觉得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omega们来送行,袁真作为路人丙是当然不会出现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会有些期待。 可一想袁真来了可能是送于浩海,不是送他,那他可能更郁闷,这么一想,袁真不来反而是好事了。 他的性格本来就洒脱落拓,竟这么自我安慰地有些欣慰了起来。 袁真都不来送于浩海,有进步! 另一边方倾和于浩海对视片刻,都相对无言。机场很空旷,风也很大,吹得每个人头发都乱七八糟的。 方倾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王建斌是怎么死的?” 这话是问于浩海,也是问艾登和梁文君,三人对望,都不禁感慨方倾聪明过人,一见他们要出发去萍乡,就知道王建斌那边出事了。 于浩海试图把这个事儿说得婉转一些,便双手比划了一个球的形状,轻声道:“砰的一声,炸了……” 方倾心里一惊,连忙问道:“死了多少人?就王建斌他自己吗?是暗杀吗?” “回头瀚洋跟你细说吧,”于浩海道,“这到时间了,我们该走了。” 他看着方倾,等着方倾飞奔过来抱他,像以前一样。 他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一箩筐“不能带你去”的原因,以及哄他会尽快回来、安全回来的话,可方倾只怔怔地站在那儿思考着什么,甚至距离于浩海都很远,不像梁文君和艾兰那边一直互相拥抱着,耳鬓厮磨。 “方倾……”于浩海向前走了两步,想伸手去碰他,方倾却紧跟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 艾登和梁文君都转身上了飞机,于浩海静静地看了方倾一会儿,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感慨方倾懂事了,长大了,不再一遇到分别时刻就死死地追着他,他既心中稍安,又觉得有些淡淡的失落,转头对尹瀚洋道: “瀚洋。” “明白。”尹瀚洋答应道。 兄弟二人不用多说一个字,尹瀚洋明白,他和索明月要保证方倾在这里的安全。 于浩海回头上了飞机,飞机迅速滑向跑道,像一只掠过海面的白色飞鸟,冲向了黑夜的上空。 “走吧,挺冷的。”索明月拍了拍方倾的肩膀,方倾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紧咬着的舌尖才松开,几乎咬出了血味儿来,眼泪静静地飙了两滴,可也只一瞬,他就吸了吸鼻子,假装谁都没看到。 索明月也当作自己没看到。 艾兰走得很快,一直问尹瀚洋:“王建斌死了?王建斌那么重要的一个证人,竟然被炸死了?谁干的?!” 凌晨四点多,袁真有些咳嗽,转过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只见方倾穿着睡衣,盘着腿,坐在床尾,月光静静地洒在他的身上。 “快去睡吧,”袁真起来用被子把他裹住,“你的感冒刚好。” “我明晚回我那儿睡觉吧,”方倾说,“抱歉,你的被子总被我抢走。” 袁真道:“明晚明月说要加个床过来,再拿两床被子,咱们仨一起睡呢,他说他要保护你。” 方倾无奈地笑了笑:“唉,其实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难说,现在他们都红了眼,不一定能干出什么事来,”袁真道,“最安全的地方是边界线的操控室,那里谁都进不去,不过刘赢已经住里面了,你去就不方便了,你在我这里也好,不但有明月,还有我。” 明月会保护你,而你若是发病了,我也第一时间能知道。 “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么,是于少将的夫人,所以大家都这样看着我吗?”方倾说到这里,突然抚着额头,情绪有些控制不住,“那有一天我不是他的夫人了……” “我们也得保护你,”袁真道,“雪莱上将说你是‘国之利器’,当然是我们重要的保护对象,这跟你是不是于夫人没有关系。方倾……你这段时间,我简直怀疑你要抑郁了,为什么?你这次生气格外地久……” 因为我想离开他了。 可仅仅是“试图离开”,于浩海尚且蒙在鼓里,都让他忽冷忽热,似乎浸没在水火之中。他多想像以前一样抱着于浩海,撒娇威胁耍赖一定让他带自己一起去,可眼见着艾兰都不被允许,他也不敢自讨没趣,特别是现在,牵涉进了那么多条人命进去,刘赢的案子生死攸关。 可于浩海转身一走,飞机升上了高空,他的心就仿佛跟着失重了一般,没着没落的。 “我觉得,我可能……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方倾喃喃地说。 “你终于知道了?”袁真轻笑道,“我早就发现了,你跟方夫人一样,不管什么事,你们都要掌控全局。” 但于浩海和于总父子,都不是会被omega掌控的人。 “你试着放一放手吧,不要担心浩海,”袁真道,“他8岁就跟着于总四处走了,去哪儿都没问题,他的战损率是最低了,很会保护自己,何况还有梁队长在,这几天你没跟我们一起训练,可能不知道,那位梁队长可是很能打的,战斗力很强……要我说吧,这三个人当中,还就艾检察官看着最让人担心了,也不知道他穿没穿防弹衣……” 方倾在袁真絮絮叨叨的话当中逐渐好受了一些,虽然他觉得袁真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为他担心,即使他看起来很强。 第二天一切如常,尹瀚洋和索明月夫夫干脆不上主桌来吃饭了,尹瀚洋觉得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和语言,不一定就会对威尔逊和赛威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方倾却坚持要到这里来吃饭。 他想知道是哪位王子干的。 炸掉一条街这种事没有王室成员在后面撑腰和兜底,想必只卜奕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去做,特别是在艾登已经插手的时候,卜正每天都被严密地监视着,也很难倒出手来做这种事儿。 这么大的手笔,恐怕也只有王室的人做得出来。 “哟,这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威尔逊神采奕奕地对方倾道,“你老公呢?还有你小叔子。” “戍边去了。”方倾说。 “哦,那吃饭必须演讲的检察官呢?” “回驻地了。”方倾道。 威尔逊抖了抖腿,觉得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一双眼睛又偷偷地瞥向王俊:“这眼瞅着就平安夜、圣诞节了,有什么玩儿的吗?” “这里没什么玩儿的,”凯文逊道,“驻地恐怕也没心情过这种节,一起燃气爆炸案惊天动地,炸了一条街,搅得大家晚上都不敢开火,不敢去烤火鸡。” 方倾有些惊讶地看向凯文逊,凯文逊竟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像答疑解惑似的,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方倾。 “嗐,不敢用燃气,可以用……用那个柴火烧嘛,那样不是更有氛围?”威尔逊道,“小王妃,你有什么圣诞愿望吗?” “……唔,”王俊想了想,说道,“希望家家户户的燃气都安全吧。” 他昨晚看到凯文逊在那看了一晚上的燃气爆炸案,他临睡前也趴在凯文逊身边跟着看了很久,那伤亡的惨状让他心有戚戚焉。 第710章 威尔逊脸上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看着王俊,目光灼热:“好,好,圣诞老人应该会听你的话的。” “三岁小孩么?还圣诞老人。”凯文逊不屑地说。 “当然你这种家庭不算完整的人,是没过过这种洋节,也没alpha父亲装成圣诞老人送你礼物吧?”威尔逊一听凯文逊出声,就忍不住顶了回去,“想想你的童年,啧啧,那叫一个凄惨。” 凯文逊看着威尔逊不出声,隐隐地想发作。他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其实威尔逊是根本不知道的,威尔逊只觉得他只一个玛格列特公主隐藏着长大,肯定是孤苦伶仃的。 他没想到凯文逊真正的童年,是经历了什么。 俩人这么看着,气氛逐渐剑拔弩张,王俊把手轻轻搭在凯文逊的手背上,捏了捏他,在一旁轻声道:“那我晚上装圣诞老人好不好?我送你礼物,你说你要什么。” 凯文逊慢慢地转过头,看着王俊,轻声笑了。 俩人低头继续吃饭,威尔逊却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往一边看去:“赛威将军去哪儿了?” 正说着,赛威一脸戾气地来了,坐到椅子上,发出的声音很大,有些无语道:“卜正那老儿是不是有毛病,大早上问我卜奕去哪儿了。” “卜奕?”威尔逊往后面的几张桌子看去,果然没看到卜奕的身影,“他昨晚还跟我说话来着。” 今天早上就不见了。 “可能是跟着于少将或是尹少将去戍边了。”凯文逊话里有话地说。 方倾望着凯文逊,以凯文逊的眼线之多、暗线之密,不可能不知道于浩海和艾登他们都走了,何以这么说? 到了晚上,尹瀚洋急匆匆地回来,对方倾和艾兰道:“赛威和威尔逊、凯文逊那边到处派人去找卜奕,可笑死我了……” “瀚洋。”方倾直视着他,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艾兰却直接问了出来,悄声道:“你把他藏哪儿了?” “啊?”尹瀚洋瞪大了眼睛。 艾兰:“不是你藏的?” “怎么可能是我?”尹瀚洋无语道,“我藏他干什么?要是我我就直接杀了,我还藏他……” 一句话说出来方倾和艾兰更为惊恐地看着他。 “真不是我!”尹瀚洋好笑道,“你们问明月。” “明月今天一直在我身边。”方倾说。 “我是说明月都不相信我会这么做,这太无聊了。” 索明月点了点头:“不是他,是哥哥干的。” 方倾心头一紧:“哪个哥哥?是你哥索大豹吗?” “我哥能踏上这片土地吗?要是我哥,会杀了他,然后大大方方摆到院子里,切成一片又一片的晾起来……不是,我哥杀他干什么?”索明月道,“我是觉得,是浩海哥哥做的。” “你给我停,”方倾猛拍索明月的手,“你浩海哥哥还在飞机上,哪能分/身去做这种事。” 到了第二天,饭桌上的人更少了,赛威左顾右盼,问凯文逊道:“你哥威尔逊呢?” “不知道,”凯文逊说,“去找卜奕了吧。” 赛威拿起了刀叉,想了想,又寒着脸站起身来,去找威尔逊。 昨晚卜正一连给他去了四五个电话,语气很急躁,不但卜奕消失了,不回电话,昶洲这边不见人影,刚刚从卜正办公室里得了命令,走出门去的秘书长,也转眼不见了。 卜正放下电话,推门出去,是莱晤坐在椅子上,一年不见,他已经逐渐老态龙钟,扶着把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问道:“卜奕找到了吗?我的两个孙子,雷蒙和莱恩,有消息了吗???” 卜正道:“您稍安勿躁,现在还没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就晚了!卜正,咱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你老了老了已经糊涂了吗?”莱晤重重地拍着扶手,“这水星最不能惹的人是谁,是你,是我,还是那巴可达统帅吗?不是!是姓于的人!你不该跟他置那个气!” “不可能!于凯峰在红霜镇根本联系不上!”卜正高声道,“我也不信他能倒出手来抓我们的孩子!” “他那个人有什么不敢做的?!”莱晤道,“你以为他的两个儿子羽翼未丰,就可以随便欺辱了吗?那于浩海老夫跟他对过,其凶残根本不亚于他的父亲!” “不,他不敢,”卜正的手撑着桌子,心跳得直抖,“他不敢,他说了,要走法律途径,跟我、跟我正面对抗……” 这个时候,他倒是希望于浩海能依法处置了。 第三天傍晚,anger部队上万人从昶洲山上逐次下山来,可以确定的是,威尔逊也失踪了。 包含威尔逊在内,总计卜正、莱晤、赛威等人的子孙和身边亲信,共计失踪了35人。 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想到了,能有这种身手,能悄无痕迹地做出这种事来,而不被人看到、捉到,监控视频里也没留下一片影子,那不会是别人,只能是一代兵王,于浩海。 “赛威昏了过去,凯文逊带着人漫山遍岭地找着威尔逊和卜奕,我们的人都被控制了起来,”尹瀚洋对方倾道,“我是跟他们辩论了很久,加上艾兰在一边帮腔,咱们这才到这操控室里躲着。” 方倾坐在操控室冰冷的机械上,里面是刘赢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边防线的动态,他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找人才是关键,他的案子已经不算什么了。 “瀚洋,你们那天是怎么商量的?”方倾问道。 “艾检,梁警官,我哥,三个人去萍乡找线索。”尹瀚洋道。 “一个多月过去了,还能有什么线索?” “即使没线索也能引得卜奕的人再追去,我们再抓几个王建斌的替身,”尹瀚洋说,“我们当时就这么打算的。” “外面的人都猜是浩海做的,”方倾问道,“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尹瀚洋挠了挠头发,只能对他的大嫂坦诚道,“我有时候都不懂我哥,他是个……是个自由自在的人。” 方倾闭上了眼睛,后颈上袁真给他贴着抑制贴的地方,隐隐作痛。 第376章 方倾对这件事心中存疑,源于他对于浩海的了解,虽然从相识、相恋到如今,他们仅仅在一起了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但方倾眼中的于浩海,虽然心思缜密、行动果决,但光明磊落、刚正不阿,凶狠而不凶残,这种劫□□女、绑架失踪的事,之前在红霜镇时,方倾抱走了卢君逸和江烨的孩子时,于浩海还打趣过他,言谈之中,很是不屑。 而且如果于浩海真想用捷径来解决事情,当初卜刘事发时,或是从艾检那失控的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就可以杀回昶洲,把卜奕绑了不就得了?何必每日钻研法典,等到了今天。 只是从尹瀚洋那里听来王建斌的死法,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方倾都感到气愤难当,更何况是于浩海,这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但那卜奕在军中不是没有自己的部下和亲信,还有凯文逊的诸多眼线,这里还驻扎着赛威和威尔逊的人,人多眼杂的情况下,卜奕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人间蒸发,连尹瀚洋都觉得这身手,除了他哥别人也做不出来。 “大嫂,你别担心,卜奕一个大男人,要是三四天没回来……尸体就快出现了,最后要是赖不掉的话,我替我哥顶罪!”尹瀚洋无所谓道。 方倾:“……” “能判几年啊?到时问问艾哥,”尹瀚洋挠了挠头发,“索明月发情期能接进牢里跟我会面吗?” 方倾:“……” 方倾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等到案发的那天,卜奕的尸体出来,不论是于浩海还是尹瀚洋,他都不能让他们兄弟二人出事。 这一天夜里,他秘密召集了angel的十八位骨干将士,章宇泽与邢元恺等人都在内,说要开个小会。 小白楼里面积本来挺大的研究室,突然站着这么多alpha士兵,整间屋子都黑压压的,气氛压抑,方倾让各位坐下,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 红霜镇一役,于浩海率领angel百名将士和方倾一举和平拿下了蜥蜴军首领卢君逸,平稳地交接了红霜镇40万蜥蜴军精兵,目前正在于总和于浩海的秘密部署下重新分编,陆续进到angel军队里。 等到对外公布的那天,angel这一支年轻的军队,将从4万人变成44万人,人数上竟可以跟赛威将军一较高下,也就是说,眼下这年轻的十八位将领摇身一变,也会成为angel之中号令数万人的军长,其权力管辖范围,虽然只是军长官衔,竟也不低于两万体量的aha少将尹瀚洋乃至anger主将凯文逊殿下。 大树底下好乘凉,新兵营的时候,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进于浩海的军队,甚至包括当时积极奔走、想做于浩海副将的卜奕和谏中震二人,就是因为跟着能力超强的主将,加官进爵如坐上了火箭一般,速度极快。 出师短短一年时间,于浩海不负所望,当初出师时所率的500位新兵营战士,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了,anger和aha同期出师的战士,都望尘莫及。 第711章 方倾低头喝了几口茶,将茶杯轻轻放到桌上,环视众人,说道:“我和刘赢虽是副将,但各有分工,刘赢身上惹了官司,不便于走动,这段时间,我又一直在研究室里待着,无暇顾及大家,也不能像别的副将一样,每日带军操练……” 章宇泽笑道:“方副将跟别的副将不一样,是搞化学武器的,我们都明白!” 刑元恺也道:“就是,别的副将也比不上您,大伙儿可都指望着您再鼓捣出什么神秘武器来呢!” “是啊!方副将不同凡响!” “我们不用方副将带着训练!”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了!” angel军队被于浩海和刘赢带得很好,勤奋又心齐,是个纪律严明、作风优良的军队。 方倾笑了笑,他虽然以omega性别身居要职,但方枪、倾弹以及倾炮的威力强大,不仅是angel,乃至整个水星军人,也都没人敢小看他。 “这些天,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我不得不出来问问,”方倾说道,“威尔逊殿下和卜奕失踪,赛威将军和凯文逊殿下多次下令搜山、搜城,闹得人仰马翻,大家也都有所耳闻。现下,咱们将军有事不在,可能他的一些指示,还没来得及跟我细说就走了,这段时间前后,咱们当中如果有谁接到了隐秘的任务,请及时跟我汇报,我现在需要想对策,采取补救措施。” 这一大段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们当中谁协助他绑架了卜奕还是威尔逊,赶快跟我坦白,我好想招儿”。 众人面面相觑,都希望自己是接到了隐秘任务的人,此刻可以跟方副将套套近乎,可惜没有,他们不得不一个个走出了研究室内。 转眼之间,室内走得就只剩下章宇泽了,方倾不禁叹了口气,难道是于浩海一个人做的? 章宇泽道:“方副将,我是一直有个任务在身的,也不知道算不算隐秘任务,于少将临走时又嘱咐了一遍。” “哦?”方倾连忙道,“你说。” “他让我保护好你。”章宇泽道。 方倾心里一暖,笑道:“知道了。” 章宇泽是方倾在angel挑中的亲信,不论是大安岛还是红霜镇,章宇泽一直伴他左右,保护他的周全,这倒确实不算是隐秘任务,只是,没想到于浩海临走时又嘱咐了一遍。 “方副将别担心,假设……外面传的是真的,咱们angel这么多兄弟,随便一个都愿意顶替于少将,”章宇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就第一个站出来。” 方倾不禁莞尔,这又是一个愿意给于浩海顶罪的人。 到了夜里,方倾和袁真从小白楼里出来,远远地看到邢元恺在后面逡巡,直到后勤兵的宿舍楼楼下,像是有话要说。 方倾心里打了个突,邢元恺是angel部队里除刘赢和之前的步睿诚以外,于浩海最器重的人,也是最贴身的战士。 等袁真上楼后,方倾去到邢元恺那里,问他想说什么。 “也不知道算不算隐秘任务,”邢元恺道,“于少将走的时候让我照常带兵每日训练,不得有误,另外就是……让我们照看一下你,怕章宇泽一眼看不到的地方,不论是蜥蜴军还是别人,都有可能对您不利……” 方倾几乎笑了出来,这于浩海临出发前到底是把自己托付给了多少人? 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什么不带我走? 要是我真的像只小猫一样小,能揣进兜里,你是不是就会带我走了? “……大伙儿还让我给您捎个信儿,”邢元恺悄声说道,“卜奕还是威尔逊,这事如果需要人站出来,我们angel有的是人,”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就会第一个出来顶罪,您不用担心!” 方倾:“……” 第二天早上,一夜未得安眠的方倾还在被窝里沉睡着,外面呼声大作、前来找人,袁真挡了几次才挡住,方倾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原来是赛威将军的属下来找方倾,说是赛威急火攻心,昏迷不醒。 方倾洗漱后急急忙忙跟着出去,到了赛威的卧室,凯文逊在边上等着,神态自若。 “早上醒了,坐起来说要找殿下,殿下来了没说两句话就倒下了,”赛威的仆人康迪嘴唇哆嗦,对方倾道,“现在就怎么都唤不醒了,殿下说这里您的医术最高,我就来求您了……” “您请起。”方倾扶住他的手臂,让他坐下,去到赛威床边,只见一贯耀武扬威、神气活现的赛威,面色发白,黑眼圈明显,此刻躺在床上双眼禁闭,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他拿起赛威的手腕,探了探脉搏,对康迪道:“您不用担心,将军是一时急怒攻心,昏了过去,到时候就自然苏醒了。” “到什么时候啊?”康迪道,“我们小殿下现在失踪了,还等着老将军来示下……” 方倾看了看墙上挂的钟:“下午四点多就能醒了,您放心吧。” 康迪还想说什么,凯文逊却道:“方副将师承其父方匀,你对方院长的医术也不相信吗?” “是,是,老奴退下了。” 凯文逊和方倾一前一后出了赛威的房间,待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方倾一拳打在凯文逊的后背上,质问他道:“你对他用倾弹???” “太吵了,”凯文逊揉了揉耳朵,“一大早把我叫来训话,限时让我把威尔逊找出来,我他妈上哪找去,一个不小心,就捏碎了一颗倾弹,让他闭嘴睡一会儿。” 方倾:“……你骗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么?你也太丧心病狂了,那是你舅舅,我制作出来的倾弹,就让你这么用了???” 凯文逊走到窗边,掏出一根烟来,他身后的荆露立刻上前,翻出打火机来给他点着了火。 凯文逊微笑道:“你做出了东西别人怎么用,你能管得着吗?就这打火机,一年因为它着火了多少次,烧死了多少人,那能去怪发明打火机的人吗?再说了,你知道于少将是不是用倾弹把卜奕绑走了。” 二人四目相对,方倾干脆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只问道:“殿下,威尔逊去哪儿了?” 凯文逊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倒想问问你,我的士兵卜奕,现在还活着吗?” 方倾抿了抿唇,他也不确定卜奕到底是不是于浩海做的,但是他能肯定一点,那就是于浩海不会去动威尔逊。 “殿下,您要说浩海绑了卜奕,我暂且算他有作案动机,可绑威尔逊,有那个必要吗?”方倾道,“卜奕是你的人,他就算恨屋及乌,要绑也是绑你。这些天咱们横竖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看最恨威尔逊的不是别人,倒是你,特别是威尔逊殿下的那双眼睛,有时候不老实,东看西看……” “方倾,”凯文逊打断了方倾的话,表情逐渐阴狠了起来,“你要还是我的副将的话,咱们尚且还能推心置腹地聊聊,但你现在归属angel,有些话当讲不当讲你要掂量着来,不要太聪明。” “我也奉劝你一句,现在非常时期,不管是朝中还是这里都很乱,有的人想趁乱排除异己,让于浩海背黑锅,我也不会答应,而且,你猜王俊会不会答应?” 正说着,王俊往这边走了过来,凯文逊听到了脚步声,立刻把手指中夹着的烟递给了荆露,荆露麻利地接了过去,叼在了嘴里。 “在这儿啊,”王俊走了过来,“这么大的烟味儿,你抽烟了吗?” 凯文逊指了指后面的荆露:“他。” 方倾:“……” 王俊皱了皱眉,对荆露道:“你要抽烟离远点儿,别让殿下吸二手烟,他哮喘。” “是。”荆露退下了。 王俊问方倾道:“赛威将军怎么样了?清醒了吗?” 方倾哼道:“看殿下的意思吧,这会儿还没死。” 王俊听了这话,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凯文逊,又看着方倾,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凯文逊道:“我去找丢了的人了,没空在这儿扯皮。” 说完抬脚走了,王俊握着方倾的手,有些紧张地说:“明月在下面一直等你呢,你别乱走,我听说啊……” 他趴在方倾耳边:“驻地丢了不少人了,还有omega,咱们这儿卜奕和威尔逊也不见了。” 方倾心中一动,问他:“你觉得是谁干的?” 王俊道:“别人都说是浩海,怎么可能,我觉得吧……可能是威尔逊和卜奕回到驻地跟omega玩了,开个圣诞party,suprise,大变活人之类的。” 方倾:“……” 你可真有创意,恐怕整个水星现在就你这么乐观了。 可方倾也不敢再跟王俊说深了,总不能说“我怀疑你老公绑架了别人”吧,王俊可是笃定地说浩海干不出这种事。 这一天夜幕降临,正是平安夜,整个昶洲北区虽然omega很多,却没有人有心思过这个节了,卜奕和威尔逊失踪了72个小时,事态愈发严重。 边防线的后方,茂密的半原始森林里,月光如雾一般轻轻漫过地面。 第712章 “他们那边的好手是龙俊杰和荆露,派出去做事的一般都是龙俊杰,”方倾对尹瀚洋道,“你能拿下吗?” 尹瀚洋不屑地说:“他们俩一起上都没问题。” 三天了,好歹都得喂口水喝。方倾心中思量,凯文逊只要没有第一时间要了威尔逊的性命,就必须派人去喂水了,他们已经分批去盯了好几批人,方倾做过凯文逊的副将,对anger的好手都很熟悉。 此刻,方倾躲在尹瀚洋和孙信厚、高鸿飞等人的后面,回头望了望西边,索明月坐在大石头上,露出侧面身影。 一旦方倾这边人赃并获,索明月那边立刻就能把王俊招过来,就不信凯文逊当着王俊的面也敢撒野。 “动了。”孙信厚挥手比划了一个手势,高鸿飞和韦渤分两边包抄,分别从后山的东西两侧,绕了过去,中间缓缓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龙俊杰。 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硕大的麻袋,步履艰难地往树林深处的破旧小木屋走去。 尹瀚洋刚要动,方倾按住他:“等一下。” 他要看到龙俊杰进到屋里。 五分钟过去了,小木屋的门打了开,一阵白烟从里面飘了出来。 “动手!”方倾一声令下,尹瀚洋和逐渐埋伏过来的孙信厚等人迅速起身,冲了进去,将小木屋团团围住! “凯文逊!”尹瀚洋用枪指着他,“你给我举起手来!” 孙信厚和高鸿飞等人迅速控制住了屋内的龙俊杰,龙俊杰喊道:“干啥啊,你们要造反吗?!殿下!” 凯文逊面无表情,伸手从兜里要掏出一个东西来,好像是枪。 “别动!你他妈别动!”尹瀚洋朝他声嘶力竭地吼着,用枪指着他的头,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抖。 自从王俊跟了凯文逊,他最怕的就是眼前这一幕,有一天,他要和凯文逊倒戈相向,他要杀掉王俊的丈夫。 “尹瀚洋,你要叛变?”凯文逊不为所动,直直地盯着他。 尹瀚洋道:“你跟你兄弟怎么样,我们不管!但你这时候出手想让我哥背锅,那没门儿!” “韦渤!”方倾指着地上的那个麻袋大喊道,“快把它解开!” “是!”韦渤走上前来,把地上那个麻袋收口打了开来。 露出的不是一双脚,不是威尔逊的身体,或是尸体,而是一棵松树。 确切地说,是一棵圣诞树。 方倾、尹瀚洋:“……” 凯文逊见尹瀚洋的枪口挪开了,慢条斯理地从里怀兜掏出了一个圣诞帽子,戴到了自己的头上,扶了扶正,对着镜子看了看,似乎不大满意的样子。 尹瀚洋和方倾以及孙信厚、高鸿飞等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虚地屏住了呼吸,枪也都放下了。 “刚才那股白烟……”尹瀚洋道。 凯文逊踢了一脚地上的机器:“干冰,制造氛围的,你不认识?” 他说完,从容地将龙俊杰递给他的圣诞老人的衣服、皮带、靴子等一个个接了过来,对龙俊杰道:“这么麻烦?” 龙俊杰道:“这还是最简易的衣服了,还有带胡子的,我没选那套……” “嗯,我不喜欢胡子。”亲嘴不大方便,凯文逊把圣诞老人的衣服穿上,照着镜子,觉得还行,虽然蠢毙了,但人帅穿什么都帅。 “我现在心情很好,不想让你们破坏,”凯文逊没什么温度地说,“你们麻溜儿地给我滚蛋,今天这事我给你们记下了。” 方倾已经狗腿地从龙俊杰那里接过了彩色的气球,开始一个个吹气球,帮他们装扮这个小木屋了。 凯文逊不是个浪漫的人,但王俊是,王俊喜欢各种各样的惊喜,过各种各样的节日。 尹瀚洋不禁咋舌道:“您这时候还有心思过圣诞节呢?驻地都乱套了,你哥威尔逊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的好部下卜奕也可能都投胎去了。” “这有什么了,”凯文逊不屑道,“天塌了老子也要过圣诞。” 尹瀚洋和方倾等人讪讪地从小木屋里出来,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尹瀚洋似乎是松了口气一般,说道:“看来不是凯文逊干的了,这威尔逊可能……回驻地玩了吧,跟卜奕一起?” 方倾心道你还真是王俊的发小,脑回路都一样。 不过他也松了口气,不是凯文逊,那就比什么都好。 几人回来的路上正碰到王俊和索明月往这边来,王俊说:“你们怎么在这儿?文逊让我去小木屋里玩,咱们一起吧?” “你自己去吧,”尹瀚洋揽住索明月,“咱回吧。” 索明月看了尹瀚洋和方倾的表情就知道抓错了人,便跟着尹瀚洋回去了。 几人还没走出树林,就听王俊惊喜地“哇”了一声,接着是小木屋里传来的“merrychristmas”的欢乐音乐。 “这狗比王子……”尹瀚洋好笑道,“还挺浪漫的。” 方倾不禁想到了去年的平安夜,那个晚上,于浩海带他去树林里测试方倾新做出来的重火力武器的射程范围,并且给它取名叫“平安炮”。 想到这些,他的脸色有些黯淡。 “大嫂,我哥是个靠谱的人,你别担心……”尹瀚洋不禁劝了起来,索明月也紧紧地握了握方倾的手。 “知道了,没事。”方倾勉强地笑了笑。 王俊看着身穿圣诞老人红色服装,却穿出了笔挺修身的红色西装效果的凯文逊,不禁夸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圣诞老人了,不,你应该是圣诞美人。” “哈哈,”凯文逊笑道,“那当然了,今晚别的圣诞老人要是看到我,都得统统下岗,不敢再出来送礼物了。” 王俊笑着贴到凯文逊身上,踮起脚尖和凯文逊抱着:“我今晚也给你准备礼物了,就在咱们床头,俩红苹果,挺简陋的。” 凯文逊道:“你给我什么都好。” 他拥着王俊到圣诞树边上,摘了上面的长筒袜子,递给王俊,王俊打了开来,是一张纸。 “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俊低头看了看那像说明书一样的机械构造图:“一个……锅炉?” “是安全燃气阀,”凯文逊道,“你不是希望家家户户的燃气都能安全使用吗?这是我联系专利局找到的一项发明,是自动制动气阀,能有效避免燃起爆炸……” “哇……”王俊瞪圆了眼睛,“有这种东西?!” “是,就是投入生产的话,费用挺大的,属于基建工程,从驻地开始,老破小房子就该装起来了,我这边也跟统帅舅舅商量了,这笔款咱们先出了,就以你的名义捐出去……” 凯文逊说了一会儿,只见伏在他肩上的王俊一直没说话,低头一看,王俊的眼睛红红的。 “傻瓜,又感动哭了?”凯文逊好笑道,“你可真好哄,这种国计民生的事,怎么算是你的圣诞礼物呢……” “谢谢你,谢谢,我很高兴,”王俊趴在凯文逊耳边,软软糯糯道,“不过,我好像越来越贪心了,还希望威尔逊和卜奕他们能平安地回来……” 凯文逊慢慢地收起了笑容,拍了下他的屁股:“确实是贪心了。” 温柔、静谧而甜蜜的平安夜过去,王俊疲惫地睡着了,凯文逊接到了消息,穿着睡衣,轻轻地从王俊身边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层楼的厨房通着的地下室里,空气湿冷,威尔逊昏倒在里面,气息奄奄,浑身泥泞。 “殿下,”荆露小声道,“……再不动手处理了,只怕夜长梦多,已经三天了,他也快撑不住了。” 凯文逊冷峻的目光,凝在威尔逊的身上,带着深寒刺骨的鄙夷和厌恶。 “尹瀚洋撤了吗?” “aha布防的人都撤了,方副将那边的人今晚也都走了。” 凯文逊沉吟片刻,只觉得方倾已经觉察出了自己的作案“动机”,这锅是暂时甩不出去了。 “丢出去,”凯文逊转过身,抬脚往楼上走,幽幽地道,“废了他的眼睛。” 第377章 萍乡是战后夺来的根据地,现在由凯文逊部下anger军队的人镇守。 就在这里,刘赢杀了敌方主将吴求奀,去营救谏中震所率部下,一周后才从万人坑里挖出了奄奄一息的谏中震等四人带去了驻地医院抢救,卜奕则带兵从后方赶来,砍下了吴求奀的人头,最先赶回了昶洲北区领功。 12月末的天气,早上湿冷湿冷的,风很大,可谓是寒凉刺骨。梁文君和艾登走在萍乡的乡间小路上,目之所及,是战火燃烧后的荒凉和破败,田间土地荒废了,山上的树都被烧、被炸得所剩无几,村里人丁寥落,仅有几位伤病的老人佝偻着腰经过,看到梁文君和艾登就吓得举高了手,做投降状。 原本平静、安逸的萍乡村民们,被吴求奀为首的蜥蜴军铁蹄践踏,管辖下的乡民们,alpha和bate都被强制征兵,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则被派往别地,omega亲属则皆被掠去,或死或伤,不计其数。 第713章 在暂时的户籍分管处,亮了检察官的名牌,anger部下顺利地放行了,艾登道:“于少将临时接了个任务先走了,这就剩咱俩了。” 梁文君手中看着地图,寻找他要去的第一个标记点,说道:“也用不上他,其实您也没必要来。” “‘你’就行了,咱俩年纪相仿,往常不都是‘你、我’相称吗?”艾登道,“这做了大舅哥,你就客气起来了?” 梁文君不禁莞尔,今时今日,艾登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合作伙伴了:“就是……你也不用过来,刑侦方面的事,我自己来办就好。” “只怕咱们一到这儿,各路人马都要汇合了,”艾登说,“白的黑的,说不清楚,不过于少将说他会派人过来。” “凯文逊殿下的人能顺利放咱们进来调查,已经让我挺意外了,”梁文君道,“按理说,他不是卜正那一派的人吗?” “不一定,这事说起来很复杂,”艾登道,“两位王子各有阵营,卜正明的是跟赛威有牵连,做彼此的保护伞,互相照应,可卜奕在新兵营跟的是凯文逊殿下,所以在卜奕这事上,威尔逊和凯文逊都会出力,甚至还会竞争,来争取卜正这方的势力,但是,这个案子说到底是给凯文逊的部下破案,于少将这边已经亲力亲为,他不放行也说不过去。” 梁文君只觉得搅进王子和派系的争斗中,这事就变得越来越难办了,他暂且把这些纷争放一边儿去,而是在万人坑附近观察现场,一会儿测量高度、宽度,一会儿蹲下来捻一捻地上的泥土,接着还趴到地上,听了听声音,然后根据指南针的方向,一路向北面走去,就地取样。 艾登知道一个刑侦队长在侦破案件时,需要对案发现场进行还原以及缜密的思考,他便在一旁不做声,梁文君踏进层峦叠嶂的树林、荒地的深处去找寻线索时,他就在边上协助和观察,等到梁文君联系当地民兵调来三辆重体积挖掘机过来时,艾登终于忍不住问了。 “梁队,”艾登道,“一个多月了,尸体就算不化为白骨,也被虫子和动物啃食干净,而且,是一具无头男尸,除了头以外的部分能不能找到还两说了,卜奕的证词说‘取下头颅后焚烧了剩余残肢,’恐怕吴求奀的尸身,已经化为灰烬了。” 梁文君道:“虽然卜奕一方的证词都很一致,说是烧了尸体,但我翻看了刘赢部下的口供,其中一位叫‘黄鸿升’的战士说,‘连夜大雨,浇得握不住铁锨,刘副将只好在大雨中用双手刨坑’,他在万人坑里刨着的时间,跟卜奕那边砍人头是一致的,我查了下当日的天气预报,萍乡降雨量达到了400毫米,别说点火烧尸了,就是从地上找到一根干草都很困难。” “那尸体会怎么处理?”艾登想了想,看向梁文君,“分尸抛弃,或是重度损毁?” 梁文君点了点头:“如果是后者咱们还能拿到驻地去化验结果,如果是前者,难度就比较大了,因为这地下的残肢有的是蜥蜴军的,有的还可能是a军的,很不好分辨,再就是dna比对,卜奕那边既然砍了个头带了回去,咱们尽管跟那个头去对比,能合上的就是同一个人。” 艾登沉吟道:“刘赢供述的内容是他开枪打到了吴求奀的心脏处,连开四枪,黄鸿升战士说他补了一枪,确定死亡后,二人才离开的,当时他们弃尸的地方就在你刚测量过的地方,现在我们在的这个位置……” 他往左右看了看,只远远地几个城防兵往这里盯梢,再没别人。 艾登笑了笑,懂了,梁文君的意思是,谁也不知道卜奕一伙人把吴求奀剩余尸体抛到了何处,但他们只管开着挖掘机到处挖一挖,等挖对了地方,自然有人过来干涉。 于是这两人按照不同方位,开着挖掘机到处试探,跑了方圆30多里地,忙碌了一整天,待到深夜,二人才生起火来取暖,吃一些带来的干粮。 篝火烧着捡来的树枝和木头,噼里啪啦作响,艾登是个城里长大的少爷,讲究人,这还是第一次跟着警察出来跑现场,原地转了一圈,才找了个对他来说相对干净的树墩子,端端正正地坐了上去。 梁文君从烧着的柴火下面扒拉出来两个硕大的烤红薯,拍了拍上面的土,递给了艾登一个。 “从哪儿搞的?”艾登很是意外地接了过来。 “挖土的时候挖出来的。” 艾登一时顿住了,他们今天到处挖土,挖出来的东西那可是琳琅满目,什么都有的,有的艾登都不忍去看。 “河里洗过了,而且地瓜外面有皮儿。”梁文君剥开自己手里的那个烤红薯,大口地吃了起来,香气四溢。 这可比压缩饼干看着有食欲多了,艾登也抛去杂念吃了起来,一会儿说“哎呦,不错哦,很好吃”,一会儿又说“当然比不上军区的烤包子了”,梁文君只笑笑不说话。 “你这几天笑的比我认识你前七八年都多,”艾登道,“我才知道你笑起来是这样的。” 梁文君心道,谁有艾兰这样的男朋友能不笑呢?这几天他经常和艾兰对望着傻笑。 “爱情,看来真美好。”艾登低头狠狠地咬着他的红薯。 “你不也要有了吗?”梁文君喝了一口矿泉水,意有所指道,“那天,郑重其事地给我介绍了一个新兵营战士。我就奇怪为什么是你介绍,不该是他的主将或是方倾给我介绍么?而且你说完之后笑得有些诡异。” 艾登的脸瞬间白一阵儿、红一阵儿,那种奇怪的表情又出现了,像是不想承认,又像是难为情,跟他平时谈笑风生、处变不惊的样子截然不同。 “梁队细致入微,不到三天就把新兵营这些人的情况都摸了个遍,”艾登道,“你还有什么独到的发现?” “别转移话题,”梁文君打趣道,“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当事人。” 艾登笑了笑,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竟只轻轻叹了口气。 梁文君有些意外:“艾检,你看着可不像是畏首畏尾的人,如果对方是单身,你有什么顾虑?” 换句话说,艾检察官这身份地位、人品相貌,还是别的硬件软件,都不惧任何人的挑战。梁文君回想当日艾登给他介绍的那一位omega,站在方倾边上,名字叫袁真,身材偏瘦,个子不矮,看着……有些严肃、刻板的样子,不算是多美貌或是有特点的omega,但有那么几分清秀和文雅,而且当时袁真正认真地打量梁文君的时候,梁文君也不敢多看他,若是他的属下、做心理刻画和速写的张帆在的话,可能会看出更多袁真的性格特征来。 总之,不像是高不可攀的人。 梁文君想起第一次拿着锦旗找到了艾兰的家,先是被康斯坦丁家那高门大院所震撼,等进到里面去,报上了名,一板一眼地代表驻地市公安局,宣读对热心市民艾兰出手相助的感谢时,艾兰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又惊又喜地说:“我认得你,你是那天那个警察!你小子……长挺帅啊!”又让梁文君很是震惊。 艾兰听他念完了表扬稿,朝他飞了一个他觉得是“媚眼”、别人都觉得恐怖的眼神:“哎,你怎么看出我是个omega来的?” 梁文君面无表情地把锦旗奉上,转身就走。可第二天一早,艾兰就去警局堵人了。 艾登的性格和艾兰骨子里是一脉相承的,奔放热情、坦率直爽,甚至是非常大胆的,不过对他们兄弟来说,常年都是统帅的座上宾,这水星也没什么他们可惧怕的人或事了。 “问题不在我,”艾登想了想,关于袁真的事,他给梁文君打了个比方,“假设,人的心是一所银行,现在他那里储蓄的都是别人的东西,我的……暂时还放不进去,我非得等他晾出大片空地来,干干净净的,再走进去。” 梁文君听他说得含蓄、婉转,但简单来说,还是袁真心里有人了。艾大少爷何其骄傲,当然不屑于求一点儿关注、讨来一些爱,自然要等,也要表现,等袁真自己看过来。 “梁队,”艾登望着燃烧殆尽、只剩一丁点儿的火星,问道,“你说人的口味会变吗?喜欢的人会不会风格迥异,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反正我的口味一直没变,”梁文君道,“我就一直喜欢艾兰那样的,他要不出现,我就光着。我是说,我就继续打光棍。” 艾登道:“这不是让你表忠心的时候,就是随便聊聊。” “你随不随便聊聊,我都忠心耿耿。”梁文君怀疑艾登这话是个坑,连忙认真地回答,像是跟他的大舅哥保证着他不会变心。 艾登忍俊不已,笑道:“你现在可比以前生动多了。” 以前的梁文君,是阴郁的愤青,随时随地都想向这个世界复仇似的,而现在他逐渐变得柔软。 第二天,他们搜罗的范围更广了,远处窥探着他们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从衣着到神态,看着完全不是凯文逊部下的人,但也都是练家子。 第714章 “梁队,咱们停下吧,等等浩海派来的人,”艾登悄声对梁文君道,“这一拥而上,咱们俩可不是对手,我这个东西放你那里……” 梁文君:“不能等于少将,会打草惊蛇,恰恰就因为他不在,只你和我两个人,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出现……” 艾登掏出一个铁盒的同时,梁文君竟也从兜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铁盒。 艾登:“他也给你了!” 梁文君道:“是啊。” 俩人打开盒子,里面都是一颗颗倾弹。临出发的时候,艾兰分别给了他的哥哥和男朋友一人一盒倾弹。 “我数数,我必须数数!”艾登道,“我倒要看看我这十八年的陪练和你这不到三天的陪练,谁跟他更亲!” 梁文君不禁笑了起来,艾登有时脾气像个小孩似的,这会儿竟跟自己较起真来,想知道艾兰心里是哥哥重要,还是男朋友重要。 艾登低着头数了一番,都是45颗,谁也没多,谁也没少,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说道:“这弟弟没白疼。” 这一天,他们的挖掘机已经挖到了城边的沟渠里,两人忙了一天,坐在地上倚着树浅眠,到了下半夜,树上一片树叶都没有,却有人影晃动,梁文君率先睁开眼,和艾登立刻起身,分别朝着一片洼地和一个废旧屋子跑去。 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追赶的脚步声,却都不敢用枪,艾登按计划跑向了树林里,跨过一个木桥,将追来的人尽数引到白天他和梁文君布置的捕兽坑里,嘴里叫道:“威尔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来杀你大舅子!” 为首的人立刻狡辩道:“我们不是威尔逊的人!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哦?那是凯文逊的人了?” 对方并不回答,艾登立刻从兜里掏出军方的信号.弹来,一甩手,射上了高空:“那就跟他的护卫兵见上一面吧!” 这十几人一看不好,萍乡目前由凯文逊的军队把守,真招来了他的人,他们不好脱身,于是逐渐逼了过来,想把艾登围住,艾登顺势转身,跑到了那废旧的屋子里。 不为别的,为的是里面有燃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艾登领带上那个银色古朴的领带夹后方,有一颗小到看不见的灯,在微微地闪烁着。 推门进来的猛汉们满脸横肉,身材魁梧,手上都有枪。 “艾检,我们这里没人敢动你,我们也知道你身份尊贵,碰了你,那就是大案、要案!只是这萍乡的事,不是你管辖范围,你别再来管了,哪来的就回哪儿去!” “这话是从何说起,”艾登道,“我一名检察官,想到哪儿去寻访,那都是我的自由,况且,这里暂属凯文逊殿下制下,他都放我进来……” “凯文逊殿下,呵,他有几万的兵啊,一支仅仅出师不到两年,两万编制的军队,落到这里,还不足三千人,我们现在劝你离开,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为首那名相貌凶狠的猛汉上前一步,恶狠狠道,“你若不配合,我们就让你再也做不了你体面的大少爷,满脸鲜血地横着出去!” 艾登识时务地举起双手:“我走,我马上就走。” 这人和艾登对视片刻,艾登极其诚恳地望着他。他示意左右的人上前,抬起刀来,猛得往下一挥! 艾登衬衫和西装上的纽扣尽数脱落,落于敌人的手中。 “走!去抓那个警察,他大爷的,跑得还挺快!”那位猛汉一马当先,带着属下从屋里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突然身后一阵白烟弥漫,猛汉们惊觉不妙,连连回防,捂住口鼻,转过身来,还没等抬起枪,一个接一个倒地不起。 艾登抬着胳膊,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口鼻,按照梁文君教他的方式,“十颗倾弹倒在一起,前后连续晃动十五下,混合成为一颗小体积倾炮”,将其放置在屋子中,用铁盒自带的简易折叠喷射筒,轰了出去。 “……哇,”艾登不禁叹服,自己竟然一炮轰倒了十几个彪形大汉,“这方倾的发明,这有两下子啊!” 他没等得意多长时间,突然听到远处山涧传来了枪声! 不好!这梁文君,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们的计划中,可没有跟敌人短兵相接或是火拼! 艾登连忙追了出去,对梁文君的方向大喊道:“梁队!你不要冲动!我、我知道你的迫切……你想立功的心情!我来是盯着你的……你得活着!” 梁文君这边已经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枪炮和倾弹共用,置身于枪/林/弹/雨中,单刀直入敌人的巢穴,竟想活捉敌方的主谋! 他远远的听到了艾登朝他喊的话,心里却默念着:艾检,你不懂,你们谁都不懂我心里的迫切。 他动作迅速地毙掉前面两个跟他对峙的人。 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要想跟艾兰并肩在一起,必须……必须要付出代价。 风呼呼地吹着,梁文君的心跳声盖过了枪声,以一抵十的战斗经验他不是没有,但现在面对的是残暴的打手,是威尔逊和卜奕两方联合派出的人。 艾兰说,警察署长跟他父亲康斯坦丁上将都说不上话,我、我必须……必须要做到司长的级别,才能、才能……说服我自己。 活到25岁,细数过往,他觉得堪称“人生高光”的时刻,不是孔雀旗高中第十二名的时刻、不是公安大学金榜题名的时刻,而是那天的小酒馆里,艾登笑着握着他的手,说的那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喜欢艾兰,”艾登笑道,“我们全家人都很欢迎你,期待你们的婚事。” “……啊?”梁文君傻了眼。 他怔怔地看着艾登,根本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只是个小警察……” “这要是别人,即使是尹瀚洋、于浩海兄弟,说实话吧……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都打个突,”艾登回到座位上,笑着说道,“因为我们只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并不了解,但是梁队,这六七年来,你我搭档,你是什么人,我看得太清楚了。什么功名利禄、香车宝马、美人金钱,想收买你梁文君那都不可能,你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所以是你,我允了。我父亲们那边都很相信我,早就从我这儿听说过你,所以,他们也都同意了!” 普通人中彩票是什么样子,梁文君听到这番话,就是什么样子,呆呆地,半晌反应不过来,原来他设想的和艾兰在一起的最大阻力,早就没有了。 “没想到我们顶天立地的梁队,倒在了艾兰的小皮鞭下,哈哈!”艾登举起小酒杯,撞了一下梁文君的杯子,“我也不知道老兄,你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砰的一声,梁文君的左肩中了一枪,不过没什么,不是要害地方。 奔跑在萍乡的沟渠旁,一枚倾炮,被他精准地发射出去,他不但看到了打手,甚至还看到了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是新兵营的士兵! 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证人,代替死去的王建斌的证人! 梁文君的脸上溅满了鲜血,他就像个地狱修罗一般,毫不畏惧地追了过去。 第378章 12月的末尾,辞旧迎新的日子,昶洲北区迎来了这一年的冬天第一场大雪。雪花像鹅毛般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降落,下了整整一夜,把整个边界线打扮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黑暗的、破败的,通通都被掩埋了。 军区人民像往常一样,开始整理田地里的蔬菜大棚,在里面种植用于过冬的蔬菜,露地播种育苗,暖棚里调节温度,忙碌的人们在开垦采荒的时候,无意中在棚里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也是失踪了四夜三天的王子殿下,威尔逊。 整个军区大院几乎炸开了锅,威尔逊竟然没死! 他身上的衣物酒臭不堪,显然是喝得酩酊大醉后出来乱走,无意中掉进了边界线两边脏污的地渠里,又凭着逃生的本能爬了出来,脚底打滑,跌进了当时还未经使用的大棚里,摔伤了头,昏迷不醒。 重度的脱水休克,使威尔逊的身体极度虚弱,引起了一系列中枢系统功能的障碍,方倾和袁真等医疗兵连忙对他进行急救,室外的赛威将军急得一次次拍门,被凯文逊和王俊劝阻。方倾先对威尔逊进行静脉滴注葡萄糖溶液,等威尔逊缺水的情况得到纠正后,又开始补钠,等到四五个小时后,威尔逊的各项机能才逐渐平稳,可方倾见他一直微微皱眉,双眼紧闭,想睁而睁不开,他便去拔动眼皮,只略微掀开一角,便渗出了血水来。 方倾和袁真同时一惊,他的双眼眼睑竟严重冻伤,有失明的危险! 走出治疗室,方倾刚把这个情况跟赛威阐明,赛威便大叫道:“不行!威尔逊是一国王子,眼睛怎么能瞎了!我不管!你立刻打电话让你爸过来,他是水星最好的医生,必须把威尔逊的眼睛治好了!” “联系不上啊,”方倾说,“我多少天没打通我爸的电话了,您能跟于总联系上吗?他们现在在哪儿了我都不知道。” 第715章 赛威立刻去联系于凯峰,果然也是断联的状态,他病急乱投医直接给巴可达统帅去电话,又是吓唬又是威胁,最后又是恳求,要巴可达一定把方匀找到,一定要把威尔逊的眼睛治好,巴可达一番安慰后,让他一切听方倾的安排,方倾师从方匀,方匀能做到的,方倾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边赛威又来找方倾,方倾在里面跟驻地医院眼科大夫连夜开会讨论,逐步制定了治疗方案,走出门来,见赛威已经徘徊了很久,一见到方倾便苦苦哀求,饶是他作恶多端,这会儿为了亲生儿子也不得不低声下气,恳求方倾。 “我这边没法给您一个确实能治好的保证,”方倾说,“但我们尽力而为……” “多少钱都行,你开个价吧!”赛威道,“十亿百亿都没问题!只要能治好他的眼睛,让他一点儿毛病都不能有,给再多钱都行!” “……多少个亿?”方倾抬眼问道。 “一百亿,一百亿怎么样?!我的儿子虽然多,但年龄相当的也就这一个了,老子还带他打了几年的仗,攒了不少资历!”换言之,这时候换掉威尔逊再找个继承人,已经来不及了。 几天时间,赛威的一张老脸满是沧桑,语气沉重,声音沙哑:“方倾,你是名医之子,你一定有办法,我先给你五十个亿,怎么样?!我现在就让人转你!” “好,”方倾立刻变了态度,殷勤地道,“我一定努力治好他。” 这一夜忙到了深夜,手术前的准备都齐全了,方倾看着手机短信显示到账的余额,只觉浑身更有干劲了,这么多钱,angel四级以上的军长,都能配备s级防弹衣了! 他走出治疗室,刚下了楼,就见到了anger的人正在附近巡逻,这段时间接连丢了王子和卜奕,风声鹤唳,夜晚巡逻的人越来越多了。 路过他们的时候,其中站着的凯文逊屏退左右,叫住了方倾。 “你可真是什么钱都赚啊,”凯文逊不乏揶揄道,“他是什么玩意儿你不知道?你这殚精竭虑地还救他,于少将同意么?你简直助纣为虐!” “你还敢来找我,”方倾不禁怒目相向,“他要不是伤了眼睛,我可能真的以为他又喝酒断片了摔到外面去了,可他明明跌进了大棚里,身上连一个冻疮都没有,眼睛却被严重冻伤,这真是既合理又不合理,恐怕是他没事的时候总爱瞄王俊,才惹来杀身之祸……” “闭嘴!方倾,别以为我不敢杀omega,”凯文逊道,“你要多少钱才能不治他,你开个价吧!” 方倾听到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殿下。我叫你一声殿下,就还尊重你是咱们水星的王子,是anger的少将军,是我曾经的主将!你就别侮辱我这个当医生的人吧,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所在!你要扳倒赛威,也不该用这样的方法!” 凯文逊冷哼道:“这话你留着跟于浩海说吧,看他什么时候能放了驻地那些人,什么时候能把卜奕放了!我早跟你说过,天下alpha都一样!” 都一样的利欲熏心,都一样的热爱权力,都一样的不择手段! “王俊!”方倾朝凯文逊后面大喝一声,凯文逊连忙回头去看,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上空无一人。 凯文逊转过身来,方倾早已经跑开了。 第二天的清晨,威尔逊的眼部手术要开始了,包含方倾和袁真在内的医护人员,总共有十八个人,方倾大概扫了一眼参与手术的医疗兵,点名道:“康珠,这里不用你了。” 康珠微微一愣,从队伍里出列:“入伍前我是眼科医生……” “我知道,但这里暂时不用你。”方倾冷冰冰地道。 “为什么?我是凯文逊殿下的文秘,我是anger的二级军长……” “我是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还是angel的主将,我让你出去,有问题吗?” 康珠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论是医院里的职称还是军队里的官衔,他都不是方倾的对手。于是,慢慢地脱下了白大褂,走了出去。 手术前,为了卫生,方倾展开手臂等着人给他穿手术服,这里护士少,这一项工作一直是袁真代劳,袁真见他毫不客气地把康珠赶了出去,有些奇怪,康珠不但是科目最适合做辅助工作的医生,还是他们在新兵营时的室友,虽然方倾没在那个宿舍住多久,但好歹都比别人更好一些,方倾对他却一点面子都不留。 “为啥啊?”袁真悄声问道,“难道因为他是凯文逊的人?可也不会做出别的吧,咱们可都是医生。” 方倾却没有说话,凯文逊身边的人,方倾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荆露是什么都敢干,龙俊杰渐渐地变了,越来越没有底线,他们很快升了军长,有了自己的属下,也有了别的军队的人都不可比拟的财力和权力。 有时荆露仅仅是在凯文逊面前捎带着替谁说一句好话,就能受贿数百万,这还是王俊悄悄告诉的方倾。而威尔逊这次的眼伤,伤得这么贴合他“醉酒后野外过夜,昏迷冻伤”的条件,方倾想来想去,这都不是荆露和龙俊杰能想出的法子,而是凯文逊的贴身文秘,眼科医生康珠支的招儿。 说来讽刺,一个专门治人眼睛的医生,却能去伤人眼睛。 “人有时被腐蚀变了质,其速度,比夏天的水果还要快。”方倾最后只能这么说。 他同样想到了于浩海,会不会在卜正和赛威一次次的示威和挑衅下,也忘记了初衷,忘了他说过的,要正大光明地跟对方决战。 屠龙的少年,终将成为恶龙。 袁真见他脸上现出一抹哀伤的神色,知道是这段时间有关于浩海的风言风语让他难过,便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做好这次手术。” “嗯,这可是我出诊费最高的一次,价值一百个亿呢!”方倾起身,白大褂的衣摆翩跹,信心满满地走进了手术室里。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到了元旦的那天夜里,威尔逊已经可以坐在晚宴的餐桌上了,只是双眼依然紧紧地蒙着白绷带,神情郁愤地吃不下东西。 赛威和凯文逊接到了驻地传来的消息,和尹瀚洋一块儿,在会议室里迟迟不出来,只放话让大伙儿先吃,赛威的仆人康迪一次次给威尔逊夹菜,他都吃不进嘴里去。 “不要这个!”威尔逊偏过了头,“这是什么草!” 方倾道:“殿下,你现在只能吃素,这是青菜。” “我不吃青菜!四天了,怎么还不能把绷带拆下来,我是不是瞎了?!你是不是骗我!”威尔逊边说边把前面的碗筷都砸到了地上。 方倾面无表情道:“你不听我的就有可能瞎,瞎不瞎在你不在我……” 威尔逊辨别了方倾的位置,抓着手边一个馒头就想扔过去。 “哎殿下,殿下,”王俊在他的右侧连忙站起身来,握上他的胳膊,把他要袭击人的馒头拿了过来,说道,“您听方倾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好了……素菜也很好吃啊,我给你做个汉堡包……” 威尔逊听到了王俊的声音,感受到他碰到自己胳膊上的温度,便不动也不叫了,王俊对付这种坏脾气的人,非常有经验,连哄带骗的,威尔逊就老老实实地吃着王俊给他做的汉堡包——馒头里夹点儿豆腐乳和青菜。 王俊听说威尔逊病好了,眼睛能看到了,赛威才肯给方倾打余下的50个亿,他很希望方倾能得到那笔钱,不论是将来做军费还是研究经费,都是很大的一笔款项,自从他开始学着记账,科学分配凯文逊给他的彩礼后,就觉得治大国比之操持家政要难得多,多少钱用在国计民生上都不算多。 王俊,我是因为你才受的伤,威尔逊心里默默地想着。那天晚上,他又忍不住去到楼下,想听王俊的声音,站在走廊卧室门外,听到里面王俊正在哼着歌铺着床。他正想找个理由敲门进去,转头就被回来的凯文逊撞见,他撒谎说走错了楼层,便下楼找了一帮手下喝酒,喝得头昏脑涨,出去吹吹风,想清醒清醒,省得回去的时候被赛威看见了骂他,威尔逊因为喝酒断片,误过不少的事。 结果出去没走两步,就昏了过去,他以为他是醉倒了,殊不知,是背后有人对他用了倾弹。 “王俊,你愿意让我的眼睛变好吗?”威尔逊没头没尾地问道。 正在剥着鸡蛋壳的王俊说:“……愿意啊。” 尾款可是五十个亿呢。 “好!”威尔逊豪气干云道,“我愿意为了你,尽快好起来!” 王俊:“……那是你的眼睛呀。” “方倾,你说吧!”威尔逊转过头来,循着方倾的方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全力配合你,只要我的眼睛能好起来!” 方倾继续面无表情道:“你老实呆着就能好了。” 等到晚上,人都散了,方倾跟着王俊去到了后厨房,才忍不住提醒王俊:“你还是离那个威尔逊王子远一点儿吧,他之前看你的眼神就不大对,好像是喜欢你……” 第716章 “啊?喜欢我?”王俊都听乐了,“他瞎了吧,能喜欢我,他喜欢的可是章楠那样的美人儿……” “不,他对你还不是对章楠那种,而是……”方倾没好意思说出欲望、乱什么伦之类的词儿,“反正你离他远点儿,他不是个好东西,你老公都想亲手剁了他。” 王俊:“啊?” 正说着,艾兰走了进来,明显是找王俊的,见方倾也在这里,有些不大好意思,欲言又止的样子,方倾看了出来,说道:“那我走?” “别,别,”艾兰笑道,“其实也没啥,早晚你也得知道,说来你还是我上司,更得知道。是这样,咳,王俊,我听说你和凯文逊的婚事是他一个人办的?我想问问,那我这一个人能不能就把我和梁队的结婚证也给领了?” “啊?”王俊和方倾都是一愣。 方倾好笑道:“艾大王看来要强娶我们梁队长了,哈哈,梁队回来就发现自己是个已婚男了,这个挺好。” 王俊笑道:“别闹了,梁队长我听说在这儿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跟艾哥回去睡,人很规矩的,恐怕不喜欢你这样先斩后奏。” “我就是怕夜长梦多,他那些规矩啊自尊啊什么的没完没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办完了拉倒。”艾兰心道,为了拯救他的两片嘴唇不被梁文君啃下来,他也想尽快把这事定下来。 梁文君的身体虽然是规矩的,心可不老实,抱着艾兰的时候像是想要把他撕碎吃掉一般,艾兰感觉得出,他一个年届三十的男人遇到了心上人难免把持不住,又硬生生地忍着,为了他心里认定的“正确程序”。 所以艾兰愿意先走出那一步。 “那我回头问问文逊,好像他是给民政局打了个电话,再就是浩海或是方倾作为你的上级给批一下,”王俊说,“程序上就算完事了,你可想清楚哈,梁队是警察,你这样强娶,他可能、可能会把你抓起来。” “哈哈,”艾兰笑道,“他可没少关我,反正我不怕他。” 几个omega因为说到了艾兰的婚事,心情都很愉悦,艾兰在军人家庭里长大,又早早地参了军,身边所见全是军人,可最后却要嫁给一名人民警察,真是世事难料。 方倾走出屋子,往宿舍楼走去,一步一步,踩着地上的雪,踩出了一个个脚印。 艾兰要结婚了,可自己和于浩海,却逐渐走向婚姻的尽头,也许这更是世事难料。 回首他们初相识的时候,也是甜甜蜜蜜的两个人,分分钟都觉得妙不可言,可仅仅一年过去,他们就相对无言,唯有冷战了。 我爱他吗?答案当然是爱的。每当方倾凝望着于浩海在办公时安静的侧脸、宽阔的背影;看到他用温暖的大手在沙盘上一次次做着战斗推演;看到他温柔地看着自己,露出的笑容;看到他掐着腰,微微蹙眉,站在校场上带兵操练时,都一次次仅仅因为望着于浩海而走神儿。 方倾爱他,从初见,到现在,也许,再也遇不到比他更有魅力、更有型有款的男人了,可方倾也不得不承认,在爱着于浩海的过程中,他是一直受着委屈的。于浩海不喜欢他进新兵营,他进了,不想让他顺利出师,他出了,不想让他打抑制剂,他打了,不想让他吃避孕药,他吃了,不想让他拒绝他的求欢,他顶着高烧拒绝了……即使未果,弄得自己伤痕累累。 方倾没想到最后和于浩海的博弈,会变成是该“停下来爱自己”,还是继续爱他的抉择。 方倾低着头,看着地上干净的雪,眼泪滑落下来,竟砸进去成了一个小坑,他正看着这个小坑时,听到了索明月尾随在后面的脚步声。 “怎么又跟着我?”方倾问道。 “保护你嘛。”索明月说。 方倾忍不住朝他张开手臂:“抱抱我吧。” 索明月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俩人正在这儿抱着转圈时,尹瀚洋从军机大楼里跑了出来,找到了他们。 “两个消息,”尹瀚洋看到方倾红红的眼睛,像是刚哭过,决定先说一个好消息,“艾哥和梁队找到了新的证人,已经送去驻地医院了,还有一具等着法医鉴定的尸体,你们猜是谁?” 索明月:“卜奕?” 方倾:“吴求奀!” “是,大嫂猜对了,”尹瀚洋道,“是吴求奀的无头尸体,梁队太绝了,竟然把他的尸体从地下挖了出来,正在医院做检验,上面可是有刘赢使的枪的弹道!这下卜奕可赖不掉了……” “是啊,证据确凿了,”方倾也不禁喜出望外,“那找到的证人是卜奕的部下吗?” “是,他们中有三个人是跟着卜奕去过萍乡的,都被梁队长抓到了,留下了活口,”尹瀚洋道,“梁队肩膀上中了两枪,特意叮嘱我别告诉艾兰,伤得不重,过两天就好了,后续援军出现得很及时,李哥带着air的人把梁队和艾哥都平安护送到了驻地,后天傍晚他们就能带着证据回到这里,正好赶上我们开庭的日子。” “那你哥呢?你哥去哪儿了?”方倾听说是李茉莉护送的艾登和梁文君,登时觉得不对了,他们三人去往萍乡,于浩海才是那个保护者的角色,为什么出现的是李茉莉,而不是他。 “我哥……这是第二个消息,”尹瀚洋的眼睛有些闪躲,不敢看向方倾,只吞吞吐吐道,“有人……在驻地看到他了,是一个小孩儿,五六岁,晚上遛弯的时候跟他爸爸走散了,在马路中间哭,一个当兵的人把他带到了马路对面,蹲他前面安慰了一会儿就走了,后来、后来那条路第二天戒严了,找到了那个小孩儿,指认了一张照片,说是我哥……” “那条马路为什么戒严了?”方倾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抓到关键之处。 “……是抛尸现场,”尹瀚洋低着头说,“驻地失踪的人一个个出现了,有的在家门口地下井盖里、有的在车库后备箱里、有的在垃圾桶里,有的身首异处,有的没了犬齿……” 方倾怔怔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索明月不禁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 “卜正说要撤诉,不打了,告诉了统帅,又让统帅转告于总,又一直乞求我,差点儿跪下,还让赛威在一边做保证,让我务必转告我哥,这个官司他不打了,只要卜奕活着,什么都好说……”尹瀚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来,晾出一条信息,给方倾看,“刚才回的我,我打过去,他又不在信号范围内了。” 信息是于浩海回复的,仅有两个字:“不撤。” 方倾握着尹瀚洋的手机,将这两个字看过来、看过去,最后只喃喃道:“卜奕没死。” 第379章 卜奕在太阳穴一阵剧痛中苏醒过来,他刚一恢复知觉,先是一脚踹到前面去,腾空而起,嘴里惊惧不已地喊道:“于浩海!” 于浩海不在。 “醒了?”操纵台后面端正地坐着的刘赢,低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刘赢?你怎么在这儿?!”卜奕惊觉自己刚才是躺在地上的,这下是又惊又怒,“你们一个主将一个副将就敢这么对我?把我打昏,囚禁我?!” 那天晚上,他被于浩海堵到君武楼后面,说是有事要谈谈。 卜奕以为是于浩海绷不住了,想要调节或是撤诉,简直是诚惶诚恐,欣喜若狂,连忙屏退了左右。 结果,于浩海说:“咱俩练练。” 卜奕原本以为忍不住削他的人会是尹瀚洋,或是凯文逊都有可能,可万万没想到是于浩海本人,亲自来削他。 所谓的“练练”,不过是alpha们之间借口打一架的普通说辞罢了。卜奕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于浩海的对手,但夜黑人静,身边又没别人,于浩海那表情根本容不得他拒绝,他便不得不硬着头皮、甩开臂膀,跟于浩海狠狠地“练一练”。 结果,就被打昏了,拖到了这里。 “你们好大的胆子!”卜奕喝道,“把我抓进这里来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是你们太过分了,”刘赢平静地看着他,“你我二人的事,现在无辜地搅进来35条人命,包括你的亲信王建斌在内,这值得吗?” “还不是你不自量力,”卜奕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见这里只刘赢一人,便不再畏惧,冷声道,“你要战到底,我自当奉陪到底!” “是你先挑起来的,卜奕,我是于少将派到萍乡的,那假冒的白.磷.弹让我们都乱了阵脚,是方副将识别出那是假的,于少将怕你和谏中震等三千多人都折在萍乡,我是你们的后援!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带了1500人躲在暗处,看着我们不足五十人跟吴求奀拼命!” “胜者王侯败者贼,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卜奕嘲讽道,“战场上,能活到最后,砍下敌方首领的人头,就是胜利者,你跟着你的主将还不知道他每次必斩人头是为了什么吗?” “是为了像你一样抢功吗?”刘赢冷笑道,“浩海习惯斩了主将人头,那是为了震慑敌方而已!我们怎么也料不到会有你这样沽名钓誉的人,不是你的东西……” 第717章 “是你抢了我的位置!”卜奕看到刘赢坐在操纵台后面,正在游刃有余地通过各个监控台进行边防线的实时布控,他环顾一圈,知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神秘的地方,能够瞭望敌我双方边界线的操控室,可他在昏迷中被带进来,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他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如果不是被袭,根本没有机会走进这里,更遑论在这儿像刘赢一样调兵遣将了。 一想到这儿,他更是郁愤交加,痛斥刘赢道:“你算什么东西,如果你爹不是刘延川,不是于总的副手,你会取代我,当了于浩海的副将?于浩海不过是给你老爹一个面子!不论是于浩海的副将位置,还是萍乡的战功,甚至统帅的未来女婿,你刘赢竟有狗胆跟我争?你忘了你是谁吗?你个住在六环外的乡巴佬!” 刘赢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卜奕,倏地笑了出来:“你终于忍不住了。” “难道不是吗?”卜奕讽刺地道,“上东区的王室,中丰区的我们家和谏家,贺澜区的于家,东湾区的方家,西坝头的康斯坦丁府邸,南嘉湾的莱家!我请问你刘赢家住在哪儿啊,有多大面积?几处宅子,几亩土地?!” 刘赢不禁笑道:“可是卜奕,我不再会因为融不了你们的圈子而感到自卑了。我也不会因为加入不了你们的俱乐部,参加不了你们的舞会而感到难过了,我们早已高中毕业,我现在才明白,圈子不同,何必强融。” “我是告诉你,什么叫阶级!”卜奕振臂一呼,疾言厉色道,“我们的荣耀是建筑在三代人以上的,我的家族,我的祖辈、父辈,就已经决定了我会是什么样的人,是凌驾于你之上的人!” “可吴求奀是我杀的……” “谁在乎?!”卜奕斩钉截铁地道,“这次官司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谁关心?大家不过是要走个流程,得到一个应该有的‘真相’而已,他于浩海从瀛洲来的野人,不懂这种阶级之分,胳膊肘敢跟大腿对抗,我祖父只是教育他而已!” “用35条无辜的性命?”刘赢问道。 “牺牲再多的人命也在所不惜,”卜奕笃定道,“谁让他冥顽不灵?” 刘赢叹了口气:“你真的没救了。” “快放我出去!”卜奕已经走到了操控室门口,这屋子冰冷得像太空房一般,墙壁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四周全部密闭,卜奕疯狂地摇动那扇推不开的银制铁门,咣当作响,“于浩海把你和我关到这里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怕你爷爷再作孽,你消失几天的话,你爷爷也不会腾出手来干别的,”刘赢说,“不要再晃了,没有外面的操控是打不开这扇门的,你和我都走不出去。” 卜奕不禁回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瞪视着刘赢:“他不怕你被我打死吗?” 刘赢好笑道:“他倒是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忍耐。” “练练吧!”卜奕把袖子撸到了手肘处。 “就等你这句话了!”刘赢立刻起身迎战。 隐藏在墙壁四面八方的微小绿光,逐次闪了起来,操控室远程可监控的巴可达统帅和于凯峰于总司令,都透过监控,观看两位年轻士兵的激烈打斗。 “你觉得谁能赢?”巴可达统帅问道。 “当然是我们刘上将的儿子……哎呦呵!差点儿把老子的操控键盘打坏了!”于凯峰不禁咋舌,“这帮臭小子!” 刘赢也看到了卜奕摔倒的地方,砸得电子屏幕上的数字乱闪,他连忙往后面撤,引着卜奕去到后面的空地上打。 “上东区的王室,中丰区的卜家和谏家,贺澜区的于家,东湾区的方家,西坝头的康斯坦丁府邸,南嘉湾的莱家……”巴可达统帅轻声笑了笑,无奈道,“原来孩子们的阶级是这么划分的,按地区排名?” “地区算是一个参照吧,还有老子们的头衔,官职,产业等等,这也不算稀罕事了,只是现在越演越烈了,”于凯峰问道,“你小时候难道没有听说过?哦,上东区的王室之子,眼高于顶,听不到这种民间的声音。” 巴可达统帅不禁阖了他一眼,轻声叹道:“不破不立,真是不破不立啊……咳,咳咳,咳咳……” “你今年从入秋就开始咳,这都咳到立冬了吧?”于凯峰不禁皱眉道,“我把老方派回去,让他给你看看吧?” “老毛病了,没事儿。”巴可达统帅用纸巾捂着嘴,瞥了一眼里面鲜红的血,将纸握成了一团,扔到了垃圾桶中。 画面中刘赢已经把卜奕打趴在地了,依旧是刘延川家传的铁拳功夫,刘赢继承得很好,赤手空拳的话,鲜少遇到对手,打得卜奕后背闷声作响,胸骨几乎被打断,卜奕倒在地上不做声了。 “我帅吧?”刘赢突然回过头来,对着其中一个小小的监控摄像头,神气活现地问道。 这边巴可达统帅和于凯峰听到他这句充满孩子气的话,都忍不住笑了。 巴可达道:“这孩子可比刘延川活泼多了,看着也招人喜欢。” “长得也帅啊,”于凯峰得意洋洋地道,“我们art这一代的人,儿子都比老子有出息。” 巴可达膝盖边上趴着一个小姑娘,双手支着下巴,也在偷偷地看着监控里的画面,微笑地在心里对刘赢道:“你真帅。” 原定开庭的日期和时间,就在今天的下午两点。 于浩海那边拒绝调解,也不撤诉,卜正方代替卜奕,依然遵循之前双方定下的时间,准时开庭。 地点在昶洲北区会议室,统帅和于凯峰等48支a军将领,副将以上级别皆可参会,会议方式是视频旁听。 这是个并不算多大的案子,毕竟吴求奀已死,没人犯罪,充其量只算是军队内部调节纠纷的案子,两个当事人都是前途有为的年轻将士,巴可达统帅将军区检察院几次递交的案件定性一降再降,就是为了给他们留有后路,不要太难看了。 中午十二点多,姗姗来迟的大检查官艾登和主办案件的警官梁文君才从飞机上下来,带着最新的人证和物证。 迎接他们的人不少,方倾王俊索明月以及艾兰都在内,还有很多来看热闹的omega们。艾登走在梁文君左边,见他肩膀上吊着个白色绑带,可以说是“光荣负伤”,登时觉得自己不够排面了,竟还有些失落自己为啥没中个一枪半弹的,此时也能吸引一下各别omega的注意。 比如,某个路人丙的注意。 “文君,你受伤了?”艾兰最先发现了梁文君的一边胳膊是吊着的,连忙跑过来紧张地问。 “擦破了一点儿皮,”梁文君躲开了艾兰的仔细检查,“真没什么事儿……” “方倾!快过来帮我们看看!”艾兰急忙挽住了梁文君的胳膊,叫走了方倾,王俊和索明月也都跟着护送着负了伤的梁警官,去到了白楼里。 “竟然一眼都不看我,”艾登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存在感几乎接近于零……” 正这么自伤自怜地说着,袁真手里抱着一大摞医学用书从门口经过,看到了艾登,不禁微微皱着眉,探究地看着他。 “啊……”艾登一时有些语塞,竟笔直地站好了,像立正似的,对他笑道,“我回来了。” “你的扣子……”袁真发现他的衣服是虚掩着的,自己用手把两边对襟给拢到了一起。 “全掉了,”艾登轻轻地笑了,摊开了手臂,只一瞬,便露出里面光滑细腻的胸膛和腹肌,又连忙把衣服给拢上了,“如你所料,他们把我的衣服扣子全都斩首了。” “那你的证据……” “在这儿,”艾登从袖口抖出一个领带夹来,是袁真送他的那枚,暗藏了摄像头的那个,“谢谢你,保全了证据。” 袁真看着他因为怕“衣不蔽体”而紧紧用手合着的两边衣襟,以及站在那儿傻笑的样子,不禁跟着他笑了。艾登在别人眼里也许是聪明有余的,可袁真只觉得他不停地冒傻气。 “把衣服给我吧,我给你缝扣子。”袁真朝他伸手,书差点儿掉了。 “好哇!” 艾登立刻就要脱衣服,袁真忍不住侧过头“哎”了一声,艾登又手舞足蹈地连声道“抱歉”,便转过头往自己的宿舍楼飞奔而去。 “创面清理得很好,子弹也取出来了,没伤到关键的地方,”方倾仔细检查了梁文君肩膀上的伤势,“过几天就好了。” 艾兰深深地松了口气,不禁嗔怪道:“你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怎么挂了彩回来?我看你还是缺乏锻炼,后面要跟我多练一练怎么躲子弹……” “别瞎说,艾兰,”换好衣服的艾登为了把衣服给袁真,也跟着来到了医学小白楼里,坐在梁文君的身边,“梁队长以一抵百,不但找到了关键证据,还活捉了对面不少人,咱们下午的官司是赢定了。” “真的?!”艾兰又是感叹,又是欣慰,紧紧地抱住了梁文君的身子,“叭”的一声响亮地亲到了他左侧脸颊上,“你怎么这么让人疼呢,真是的!” 第718章 说完就把头拱了过去要亲吻梁文君受伤的肩膀,绷带包扎的地方,梁文君好笑地推着他:“别碰,上面有血,不干净。” “不干净我给你消消毒……”艾兰跟个流.氓似的一直往那儿贴,艾登只好薅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回拉一拉。 “艾检,梁队,”方倾忍不住问道,“……于浩海去哪儿了?” 艾登翻了下手腕,看了看时间:“快到了吧?” “李少将护送他回来的,飞机在我们后头。”梁文君道。 “李少将,是李茉莉吗?”方倾道,“这段时间……他们是和你们在一起办案吗?” “于少将到地方就走了,看样子是一直跟李茉莉李少将在一起,我们是驻地才碰面的,”梁文君道,“他们好像有事要谈,一直在后面……” “公事,为了公事,”艾登突然道,“可能是军事机密吧,我们不清楚。” 艾登对“李茉莉长年暗恋于浩海”那段童年往事可是记忆深刻,当着方倾的面,他特意强调了是“公事”,梁文君对他们的关系一无所知,所以是有问必答。 方倾何等聪慧,一见艾登的神色便明白了,直截了当地问道:“艾检,梁队,这段时间驻地发生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事?”艾登和梁文君从萍乡到了驻地先是送几个受了伤的证人去医院诊治,然后安排靠谱的法医进行尸体化验,拿到了证据就马不停蹄地坐飞机赶来了,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外面有人敲门,是索明月,他看着方倾,说道:“哥哥回来了。” 时间离开庭只剩二十分钟了,尹瀚洋在飞机场迎到了他的哥哥于浩海。 李茉莉站在风口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他对于浩海道:“浩海,我这次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样的话,”于浩海道,“为了你以后带兵更方便些,这次的事……我建议你直接摁下去,军报也不用写了,否则,以后……” 以后你作为一个omega将军,更难服众了。 李茉莉见他眼中现出的踌躇,已经明白了他的顾虑,便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走吧,不是要开庭了吗,祝你心想事成!” “你也一样,”于浩海道,“下次遇到丁一劭,千万别跟他对上,这次我能侥幸打赢,无外乎他想活捉你。明白吗?后面发现是我,他才开大了火力,让我找到了可乘之机。” “我明白,”李茉莉点点头,“我犯了几乎不可饶恕的错误。” 于浩海见他低着头,很少见地面带颓唐之色,便道:“王者之兵,胜而不骄,败而不怨,别气馁。” 他微微抬起手,想放到他的肩膀上,或是放到他的头上,表示表示安慰,却伸长了手臂,觉得放到哪儿都不合适。李茉莉见他这种傻样忍不住笑了,突然张开手臂,跟他猛地拥抱了一下:“嗨呀,都是战友,抱一下又咋了!” 于浩海浑身僵硬,连忙挣脱了出来,退后了几步。 “帮我跟你家方猫咪问好!”李茉莉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登上了飞机。 飞机轰鸣而起,于浩海转过声来,方倾正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于浩海:“……” 开庭前十分钟。刘赢和卜奕竟然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会议室里,使得在场的众人都连声惊呼,大声叫嚷起来,这场面不但让禁足多日的刘赢很吃惊,连卜奕都觉得莫名其妙。 威尔逊的眼睛刚揭开纱布没两天,此时瞪着卜奕:“……好家伙,你竟然没死?!” “我为什么会死?”卜奕穿戴整齐,意气风发地坐在会议室当事人的位置,和刘赢坐在了对立面。 尹瀚洋见于浩海坐在他身边,正低着头翻看着卷宗,不禁睁大了眼睛,却欲言又止,什么都不敢问。 “这一趟梁队竟找到了这么多证据……”于浩海很满意地边看边说,“真是居功至伟。” “是、是,”尹瀚洋狗腿地问,“哥……挺累吧?” 于浩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尹瀚洋疲惫地笑了下,轻声道:“你知道我这一趟杀了多少人。” “知道,”尹瀚洋嘴唇哆嗦地道,“35个人。” “35个?”于浩海有些奇怪尹瀚洋竟说了这么个有零有整的数字,摇了摇头,“……远远不止。” 尹瀚洋心里咯噔一声。 有资格参与庭审的人逐渐入座,于浩海见方倾竟坐到了凯文逊和王俊的那边,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离开了有五六天了,于浩海期待地回到这里,方倾一见他就扑过来的情形,又没实现。 元旦都过了,新的一年了,你长大了一岁,还不懂事吗? 他正这么幽幽地凝望着方倾,屋里突然有人叫冷,尹瀚洋一看,是索明月抖着穿着帆布鞋的脚喊冷,这屋里一贯开会都是alpha们,谁也不觉得冷,他便把会议室的暖气阀都给打开了。 不一会儿,于浩海就觉得热气熏蒸,屋里有些热了,他站起身来,把军装外套脱了,平整地放到了桌子一旁,然后坐了下来。 原本热气滔天、十分吵闹的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瀚洋……”后面有人轻声叫尹瀚洋,“看他后背。” 尹瀚洋往于浩海后背看去,只见上面是一条又一条飞溅上去的血迹,像是凝结在上面多日了,已经变成了瘆人的深红色。 “开庭。”两点半整,身穿黑色法袍的艾登手执木锤,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桌面,巴可达统帅和于凯峰总司令的面孔,以及48支军队的主副将们的面孔,相继出现在四周的白色幕布上。 卜奕看到了他的祖父,仅仅几天时间,卜正的头发全白了。 第380章 艾登作为检察官,庭审准备和法庭调查都已在前期完成,接着,就是当事人陈述事实以及出示证据和质证的过程。 刘赢这边的辩护人是塞西莉公主的仆人、已退出江湖数年的康大状、康德律师,卜奕那一方,辩护人竟是卜奕自己。 卜奕这些天和刘赢在操控室里待着,虽不能出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吃喝用度,一切如常,为了这一天,他早已养精蓄锐,准备多时。 艾登以公诉人的身份陈述了事情发生的大概经过后,卜奕作为当事人以及辩护人,开始陈述。 他一身笔挺西装,材质精良,剪裁得体,站起来时环顾四周各个a军将领,神采奕奕,毫不怯场,就从心理素质这方面,方倾不得不佩服他的厚脸皮,只是这时候他的目光却没有像别人一样,聚焦在卜奕身上,而是看向正前方于浩海的后背,那遍布血迹的白衬衫。 “哥,你这后背……”尹瀚洋小声提醒,于浩海转过头抓着衬衫看了看,立刻把目光扫向方倾,方倾已经敏锐地瞥过头去,看着前面发言的卜奕。 这一路往回赶,太匆忙了,没来得及换衣服,于浩海把军装外套又穿上了。 卜奕先是对统帅和于总问好,接着对卜正道:“大法官,下午好,我是anger现役军人卜奕,但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在入伍之前专修了12年制的法律课程,是有律师执照和辩护资格的在职律师,因此,我具备给自己辩护的资格,请法官大人审核。” 卜正戴着眼镜,低着头,翻看着卜奕提交的律师执照等各种复印件,这些东西在他培养卜奕的这些年里,每一张纸,都得来不易,他抬起头,看着卜奕:“通过。” 卜奕接着道:“古往今来,每一位军人的梦想都是荣立军功,我也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位积极进取的士兵,虽然我背后有司法界赫赫有名的家族为我撑腰,虽然很多人认为我入伍参军只是想攒一波资历,最后还是要走上司法道路,但就我个人而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的钟,我是军人的一天,就每时每刻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在我们主将凯文逊殿下命令我带兵去往白城时,我和我的战友谏中震,意气风发地带兵前往……” 尹瀚洋忍不住打了个硕大的哈欠,困得眼泪吧嚓的,嘴张得很大。这一“虎啸”似的哈欠,使得在场的人以及视频里的将士们都忍不住发笑。 尹瀚洋发现他爹于凯峰正在瞪着他,连忙坐直了身体。 同样的慷慨激昂的演讲,卜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卜奕这么抒情地讲话,还是当着新兵营战士的面和尹瀚洋争夺少将的时候,那次事件,以方倾胡诌了一个地名的军情,使得在场的战士们现场选举率领自己前去杀敌的主将,尹瀚洋才高票当选,得了他应有的少将军衔。 “……试问我当时已见到战场上尸骨遍地,哀鸿遍野,我的同僚们为了和蜥蜴军厮杀,不惜肝脑涂地,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惨状,我怎么会想着后续还有援兵?怎么会想到于少将往这里派了人?”卜奕接着道,“那一刻,我只想斩下吴求奀的人头,为我的好兄弟谏中震,以及为我的战友们报仇雪恨!所以,挥刀斩头后,我们一行人便即刻动身,回到昶洲北区,向我们的主将复命。” 第719章 卜奕的陈述结束了,别说于浩海和艾登觉得惊讶,连统帅巴可达和于总司令都不禁感叹,卜氏的后人,真是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卜奕不仅相貌堂堂,英俊潇洒,连心理素质和语言表达能力都非常出众,若不是在操纵室里提前听到这位年轻的战士卜奕,那一套“阶层论”,恐怕这一刻,巴可达和于凯峰都要为之动容。 可别人并不知道,所以卜奕话音刚落,便自发地响起了一阵鼓掌的声音,气势恢宏。 轮到刘赢了。 这一刻,刘赢内心里不由得庆幸父亲刘延川被派往了屏东岛郊区,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路的地方,无法参加此次庭审,不然在他爹的注视下,他和卜奕的对照有些惨烈。 “法官大人下午好,”刘赢模仿着卜奕打的样,先给卜正问好,然后开始了自己的陈述,“我是angel副将刘赢,在11月10日当晚,我军在红霜镇遭遇了第一次假性白.磷.弹的袭击,方副将识破敌人奸计后,于少将命令我带兵20人火速前往萍乡支援卜奕谏中震联军,我在11月12日下午到达萍乡,没有见到卜奕的人,而谏中震所率士兵大多死在赵沟渠两边,吴求奀率部检查战场时,我趁夜连续发动了三次攻击,枪杀了吴求奀后,迅速撤退到萍乡至临夏市的国道上,沿途寻找谏中震残余部队的踪影,最后在万人坑中救出谏中震等四名战士,回昶洲北区复命。我的陈述,完了。” 刘赢的陈述言简意赅,分为“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几要素,大家只粗略听了个大概,他就完事了,真是和他的主将于浩海脾气秉性一脉相承,一句废话没有。 他见众人都一副“这就完了?”的表情,结尾还特意交代了下他说完了。他深怕自己说得不够好,没有卜奕那么富有激情,目光瞄向了他的辩护律师康德旁边的那个人。 一个同样身穿黑色法袍、戴着实力律师的黑色放平帽,小小的纤细的身影。 塞西莉公主虽是低着头,但嘴角轻轻勾起。 刘赢瞬间放下心来。 艾登作为公诉人,同意双方律师出示证据和质证,首先,康德律师说,他需要一个问题问两个人。卜奕率先表态道:“刘副将军衔比我大,应该让他优先回答,我在后面就好。” 卜正道:“允。” “法官大人,”艾登道,“从年龄上看卜奕比刘赢虚长了半岁,从应辩能力和法律经验来说,卜奕更胜于刘赢,刚才二人的陈述,大家也有目共睹,这时再让刘赢在前面作答,恐怕卜奕在后面将刘赢的答案加以修饰和更正,就可以找到‘正确答案’了吧?” “以你看要怎样?”卜正道,“刘赢一直在后面作答,也有失公正吧?毕竟像你所说,他也可以适时地更改答案。” “一替一换,”艾登对卜正这一回复已然有了心理准备,“二人轮番首答。” “允。”卜正道。 年迈的康德大状,率先向刘赢发问:“刘副将,11月12日凌晨左右,萍乡的天气如何?” 刘赢思索片刻,回答道:“没下雨,可视情况良好。” 康德点点头,转过头问卜奕,卜奕回答道:“当日没有雨,但阴云密布,也没有多大的风。” 卜奕是个回答问题一定要全面且有目的性的人,他知道康德这一问题,是问的“环境证据”,便详细展开来道:“虽然空气阴冷,周围湿漉漉的,但我们在跟吴求奀部队厮杀时,可谓是浴血奋战,根本感觉不到冷……” “卜奕,凌晨时分,萍乡有当地的老百姓做目击证人,说吴求奀和a军‘双方使用火炮攻击’,大火烧了两个小时后,下了一场阵雨,空气才像你所说,‘阴冷’和‘湿漉漉的’,你的证词,恰恰证明了你至少晚了刘赢三个多小时后才到达现场。” 卜奕略一停顿,立刻向卜正道:“反对,反对对方律师以环境证据推论所谓的事实,理由牵强。” 卜正道:“反对有效。” 众人都是一哂,渐渐有人说起话来,尹瀚洋对于浩海道:“这卜老头儿做大法官,审理自己亲孙子的案子,卜奕还身兼两职,自己给自己辩护,卜正要是有意偏袒卜奕,康律师这边也很难有胜算呐!” 于浩海道:“做得太明显了艾检这边也会提出异议来,不用担心。” 康德微一沉吟,又问道:“卜奕,这回是你先来回答,在你的供述中,你和吴求奀分别在10日、11日、12日对战了三次,最后才在12日凌晨拿下了吴求奀,我想问,你对蜥蜴叛军在萍乡的首领吴求奀,是怎样的评价?” 卜奕心道,这吴求奀几乎杀光了谏中震所率1500多人,当然是非常凶残的了,便道:“吴求奀阴狠毒辣,手段残忍,非我族类。” 他这回聪明了,知道说多错多,反正大家平时形容蜥蜴叛军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词儿,便简单概括一下就完了。 轮到刘赢作答,刘赢认真地回顾着他和吴求奀的对战过程,犹豫道:“我只和他对上两次,之所以后面拿下了他,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他轻敌了,他第一次使用假冒的白.磷.弹,把谏中震一军杀得人仰马翻,所以当我们20多人露头时,他以为我们是谏中震残部,二话没说,就又发送了那所谓的白.磷.弹过来,我指挥众人诈降,举起了双手,他竟然在炮车里探出头来,得意的笑……唔,我打到他胸膛上的第一枪,就是这么来的。” 幕布上视频参会的a军将领们听到刘赢的话,忍不住热闹地说起话来,掺杂着笑声,连统帅巴可达和于凯峰也相视而笑。 吴求奀是什么样的人,统帅和于总,以及在场的将军们并不陌生,他可不是个如卜奕所描述的阴险毒辣、富有心计的人,事实上,这个老家伙既傻缺又可笑,才被阿诺德忽悠地叛变了。 卜正和卜奕爷孙俩人同时从将军们的表现上,知道卜奕答错了题。他们是法政口的人,对将军们的秉性并不熟悉,何况吴求奀当年在a军里算不上个中将,他们自然没有别的将军对自己同僚那么熟悉。 “检察官,我想提交1号证人的证词。”康德道。 艾登应允,助理秘书将证词播放出来,是谏中震的声音。 “……打了两次,蜥蜴军就在沟渠边上放白.磷.弹,我绕到东边去袭击他们,他们狼狈地逃,转了两圈,又回到沟渠,等我带人乘胜追击,刚刚挨到沟渠,白.磷.弹又他妈炸了……我也不知道那吴求奀是真傻还是假傻,守株待兔似的,当我以为他肯定放弃沟渠的阵地时,没过多久,他又带人回去了……我输就输在,我没想到他根本不变通,反而让我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了三次……” 康德道:“谏中震作为先发部队将领,他的证词,再一次证明了吴求奀是什么作战风格的人,那是跟卜奕的描述,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所以我方认定,卜奕根本没对上过吴求奀,一切,都是他的杜撰!” “反对!”卜奕连忙叫道,“反对辩方律师……” 他差点儿想不起来该怎么说,只是有些面红耳赤,望着他的祖父卜正,想了半天,说道:“反对辩方律师妄加揣测,人性是善变的,吴求奀他老谋深算,他可能一会儿一个样……” 卜正微微蹙眉,答道:“反对无效。” 方倾不禁咋舌道:“在证据这么不利于刘赢的情况下,康大状却几乎钉死了卜奕在说谎,真是牛逼啊!” 凯文逊在他身旁坐着,却并未发表评论,而是看向康德身旁那个低着头一直忙着做庭审记录的身影,他的妹妹,塞西莉。 在外人看来,这是康德的有效提问,才让刘赢在这时扳回了局面,但凯文逊和塞西莉都在水星法律顾问玛格丽特公主的教育下长大,知道这样的问题首次向二人问出来,需要辩护人对当事人绝对的了解,才能让双方的回答,在自己的预设当中。 也就是说,塞西莉是很了解刘赢的。 这个妹妹竟不知不觉地和别的alpha走近了。凯文逊一时心里有些不舒服。 康德转头问向刘赢第三个问题,也是质证过程中的最后一个问题。 “刘副将,你是怎么处理吴求奀的尸体的?” “确认死亡后弃尸走了,”刘赢道,“当时我方情报兵来报,万人坑那边有微弱的生命讯号,我就走了。” 卜奕则回答道:“砍下人头,拿着头走了。” 康德:“残尸部分呢?从刚才的描述里,卜士兵对吴求奀是极端憎恶的,没有再砍上几刀,踹上几脚?” 卜奕回想当日情形,一边要躲着刘赢的人,一边怕吴求奀余部追来,慌慌张张的,让王建斌砍下了人头就带走了,剩下的部分只吩咐“烧掉、烧掉”,想是王建斌给烧了,便回答道:“应该是给焚了,至于烧没烧干净就不清楚了,我急着回来复命了。” 康德听完了他的话,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对卜正道:“卜大法官,请上检方1号证据。” 卜正手上的,是由检方公诉人艾登提交的新证据,只摸到这个文件夹上,感受了它的厚度,卜正就知道事情有变。于浩海把卜奕关了好几天,让他乱了阵脚,没有加派人手去跟随艾登,艾登一定是查到了新证据,也许就跟康德这第三个问题有关,康德绝不会问出无效问题。 第720章 “休庭,”卜正道,“休息十分钟。” 大伙儿都是一愣,巴可达统帅问道:“这才四十多分钟过去,就要休庭了?” 卜正笑道:“在座的都年轻力壮,我一把老骨头了,四十多分钟就该休息一下了。” 于凯峰冷笑道:“一把老骨头也没见你消停啊。” 卜正却质问于凯峰道:“于总这会儿又连上网了?不是断联了好几个月吗?” 于凯峰笑道:“它就这会儿好了我有什么办法,可能是我们这儿的网络比较懂事吧,听它爷爷我的话。” 艾登在康德说出提交证据时,就已经站起身来了,这会儿像是没听到卜正的话似的,一味儿地摆弄着电脑,嘟囔道:“哎,怎么关不上了?” 他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一会儿,却啪的一声,直接将1号证据亮到了投影屏上。 吴求奀的尸检报告。 卜奕顿时变了脸色。 “休庭!”卜正严厉地吼了出来,其下属立刻起身,刷的一下,关闭了在场所有投影屏的灯。 第381章 尽管庭审现场有巴可达统帅和于凯峰总司令坐镇,但法庭里拥有第一话语权的永远是法官大人。于是卜大法官卜正,强制休庭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也是给卜奕思考和调整战术的十分钟,是他祖父为他留下的十分钟。 吴求奀的尸检报告?吴求奀只剩一个头颅了,有什么尸检报告?卜奕坐在那里心慌意乱起来,不一会儿就汗如雨下。 于浩海起身要走,尹瀚洋问他:“去哪儿?” “换衣服。”一直在方倾面前保持干净、整洁、风度翩翩的于浩海,一想到自己衬衫后背满身是血,只觉得如芒在背。 “你现在、现在还来得及换衣服?”尹瀚洋拽住他,悄声问道,“哥,你在驻地的事……处理得干净吗?我们都没想到你今天还会准时参加庭审。” 于浩海看着他:“什么事?” 尹瀚洋望着他一时有些懵,他右侧的索明月却在座位上摊开了一张报纸,正在聚精会神地看。 报纸副版头条刊登的是于浩海的照片,标题是“于少将的双面人生”。 “你这报纸哪来的?”尹瀚洋问道,“你还会看报纸?” “方倾看的,”索明月说,“我拿来认字用的,这里面我认识好多字呢……” 尹瀚洋把报纸拿了过去,粗略看了看,递给了于浩海:“你自己看吧。” 于浩海莫名其妙地接过报纸,看到这一面是对他这位年轻少将的专题报道,用了整整一个版面。自他孔雀旗第一名的成绩成为新一代兵王之后,有关他的报道是层出不穷、连篇累牍,他平时根本懒得看那些溢美之词,可这张报纸,吸引他的却是另一面的报道。 驻地多日来的连环失踪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有财务司大臣莱晤家的两位少爷雷蒙和莱恩,有枢密院议事长王铎的家眷以及私人秘书,有参议院总长谏奕辰的兄弟与家臣,甚至有检察长胡德来的亲属和总警监施扬的父亲和兄弟,以及卜□□邸中的七名“家臣”,而他们中的一些人的尸体,已经陆陆续续出现在驻地废旧垃圾场或码头上。 受伤和死亡的人遍布水星六大系统之中,却唯独没有a军的军人家属。 这张报纸的副版,就是于浩海的深度报道——《于少将的双面人生》,媒体的意思非常明显,几乎直指凶手就是于浩海。 文章从一个侧面对于浩海这个人性格的双面性进行讲述,主要是采访了于浩海在瀛洲念书时的几个bate同学,这些同学说于浩海、尹瀚洋在学校是风云人物,一个是他们alpha的性别和瀛洲遍布bate是格格不入的,另一个是两个人虽为双生子但性格迥异,各有各的特点,表面上看来,尹瀚洋行事乖张、放荡不羁,是经常打架斗殴的“校霸”,但大家内心都默认了同一件事,那就是功课样样优秀、美术音乐样样精通的于浩海,才是真正的隐形校霸。 “尹瀚洋虽然也会和同学打架,但真正打死人的……却只有于浩海。” “那是高年级的学生,比当时的我们大了两届,总欺负我们,堵我们要钱,突然有一天尹瀚洋说看不过去了,要跟对方决斗,于浩海却说要‘生死决’,就是立下字据,打死不论。我们那些学长以为他们即使是于总的儿子,也不敢真的下狠手把人给打死,没想到,于浩海真的把他们‘处决了’……” “就在操场上,脑浆淌了一地……我们当时都吓疯了……” “不过从此高年级的同学再也没有敢以前辈的身份跟我们要钱或是欺负我们了。” “于浩海太狠了……不过他平时都很和气的样子,别人问他什么,让他教点儿什么,他都很有耐心。” “他还很喜欢小动物,喜欢喂流浪狗,还会救助流浪猫。” 文章后面则是例举了种种于浩海做人的“双面”事迹,比如孔雀旗得了第一看似毫不在意,可知情者说于浩海在备考的几个月里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又比如说他在部队里团结友爱,为人和善,可在选拔的时候却毫不留情,坚决弃掉对他而言的“劣等兵”;还有说他常常帮助同僚在各种与蜥蜴军的对战时出谋划策、不图功劳,可在与敌方对战时排除万难都要取敌方首领的人头……总之,在记者的笔下,于浩海似乎是个伪善、记仇、精神分裂的人。 于浩海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叹道:“原来我在驻地干了这么多事?” “不是你干的吗?”尹瀚洋问道。 于浩海不禁冷笑,他对所有新闻媒体都很抗拒,小时候他识字以后从报纸电视上看到的那个他们所描述的“于总”,就不是家里那个追着尹桐让尹桐多吃几口饭的“于总”,媒体的话他理都不理,只是,他现在逐渐明白了媒体的作用,媒体可以让某些事真相大白,也可以让某些事颠倒黑白,让人有嘴都说不清。 只是他在乎的人,会相信这报纸上写的东西,还是会相信他本人? 他望着斜对面正跟王俊、艾兰等人说着小话的方倾。 方倾:“准备好了吗?” 艾兰:“没问题。” 王俊低着头:“我有点儿紧张……” “不紧张,”方倾道,“你相信你的王子殿下吗?” 王俊:“当然相信。” 方倾:“那就别怕。” 王俊点点头,站起身来,悄悄地走了。 庭审现场里逐渐涌进来了更多的人,下半场是法庭辩论环节,大家都想来看看。 艾兰一转头,看到梁文君竟然也来了,头上戴着一个棒球帽,警服是反着穿的,坐在了最后一排。 他立刻弯腰小跑了过去,坐在梁文君身边,挤着他,嘿嘿地笑道:“你也来凑热闹啊?” 梁文君把帽檐正了正,唇角弯了弯:“是。” 一会儿我还得上场呢。 “那你瞧好吧,”艾兰神采飞扬道,“一会儿该我上场了!” 说完又去到了方倾边上坐好了。 梁文君:“???” 艾登起身甩了甩手臂,原地活动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望向卜奕,只觉得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卜正为这个年轻人预留的十分钟,能改变什么呢? 正这么看着卜奕的方向,阶梯会议室后面一直人来人往的那道门,一个身影,进入了艾登的眼帘。 袁真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医学方面的书。他刚刚上课回来,在程文杰这样的医学泰斗的课上,即使是远程教学,袁真都穿着白大褂以示尊敬。 听说下半场可以旁听了,他便也跟着人群进来了。 “袁真。”章楠朝他打招呼。 “好几天不见了,”袁真走到章楠身边,“你怎么从边防线上回来了?” “看热闹。”章楠说。 孙信厚哼了一声,章楠要看热闹,他就不得不也跟着从边防线上撤下来,尹瀚洋说了,有威尔逊的地方章楠都不安全,孙信厚要负责章楠这aha未来二级军长的安全,孙信厚只好表情怏怏地跟着章楠回来了。 “这里没有热水喝。”章楠说。 “是该准备一下……”袁真让这里的art后勤兵、他父亲的同事们尽快过来,交代他们给大家备上热水。 “袁真,艾检好像跟你打招呼呢。”章楠说。 袁真望向前方审判台后面的那个人,长身玉立,穿着庄严肃穆的黑色法袍,却一点儿都不稳重,正傻乎乎地高举着手臂,大幅度地摆动着,热切地望向他。 即使隔着这么远,袁真都好像看到了他巧克力色睿智而明亮的眼睛。 袁真不禁笑了,也举起手,朝艾登的方向挥了挥,心中感叹,艾登骨子里执拗地像个小孩,非要一次次给他这个路人丙加戏,你看,他这么热情洋溢地招呼过来,旁人也都顺着他的方向看过来了。 袁真赶紧找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坐着。等艾登转过头去忙时,他又看向艾登的背影,心想之前他偷偷躲进衣柜里,钻到那检察官的法袍里时,就想象过艾登穿这套衣服的样子。 第721章 果然很帅,像个检察官的样子。 唔,不愧是统帅的未来女婿。 “哎你们看于少将,还在那看报纸呐!” 袁真听到这声音,才往前去找于浩海的位置,仅仅看到于浩海的后背,他果然正气定神闲地看着报纸。 忽地一惊,袁真扪心自问,我怎么不先找浩海了?我忘了?还是……不在意了?浩海走了好几天了。 他还没等想明白,竟又被艾登吸引了注意力,原来那就是法槌啊?是木头做的?袁真望着艾登手里的那把小木槌。 “你还要往哪走啊?”孙信厚没好气地问,“你干脆站到最前排得了,去,去坐那审判桌上,快去。” 章楠回头冷冷地瞥了孙信厚一眼,孙信厚又不说了。 章楠犹犹豫豫地换了好几个位置,思来想去,最后挑了一个离艾登最近、同时又在威尔逊身旁不远处的位置,坐了下来。 孙信厚蹙着眉,坐到了章楠的身后。 “开庭。”艾登见卜正那边以及统帅和于总那里都恢复了视频通讯,十分钟结束,便一锤定音,开始了下半场的审判。 卜正已经调整好了精神状态,全面应对新的证据。 “这是检方提交的1号证据,吴求奀的尸检报告,”康德律师向众人道,同时在大屏幕上展示了出来,“据吴求奀以前还是a军军人留下的指纹存档,可以证实,这无头男尸的身份,正是吴求奀。我们在上面检测到了四处枪伤,其中胸部的三处致命伤,与当事人刘赢所使用的枪弹道完全吻合,而剩余的一枪,射中了左肋下的位置,则与angel战士黄鸿升的弹道一致,黄鸿升,正是刘赢带往萍乡的20人中的一位。” “对,对,是我!”陪听席上的黄鸿升陡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兴奋地回应道。 “四处枪伤,皆证实了吴求奀是刘赢及其部下所杀,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卜奕是在附近等候多时,等到刘副将前去寻找谏中震和其余部下时,才来到了这里,斩下已死的吴求奀的人头……” 卜奕:“反对!” 卜正:“提醒辩方律师,不要妄自做出判断……” “法官阁下,我这亮出的是铁证,”康德道,“我这样的判断是有理有据,据实而言。” “首先,这个证据是在十五分钟前才交到我的手上,”卜正道,“我对它的真实性存疑,检方这一证据来得唐突、也来得未免太及时,而参与调查的警方、法证、法医,都需要一一核实身份,这个证据暂时不能用作呈堂证供,我需要核实……” “法官大人,检方提供的这个证据,是我提交的,”艾登道,“从采证、取证到核实,每一项我都按照既定流程来走,没有错过一步……” 卜正:“艾检,你虽为独立检查官可以独自调查,但并不是你呈上证据我就必须要采纳,我说了,你这些新证据,我需要来核实,首先你这个法医报告的鉴定人,我就需要调查一下,是否涉及贿赂。” 艾登不由得微笑道:“您还没细看是谁做的法医官,就谈到了贿赂?” 卜正同样回之以微笑:“这种案子要接手的法医,必须要一定的从业年限和官职……” 他顺手翻开了这个文件夹,看到了法医鉴定官那一栏的名字,登时愣住了。 “卜大法官,”右侧那个一直默默看着这里的视频窗口里的人,终于笑着出声了,“我够格吗?” 不是别人,正是水星第一医院的现任院长,水星医学部包括法医部所有医学领域的集大成者,方匀。 方倾忍不住道:“爸爸……” 卜正的脸微微变色:“方院长一贯是世外高人的身份,也有闲情逸致参与这样小小的案子。” “忙里偷闲嘛。”方匀道。 卜正不敢再质疑这份鉴定报告的真伪了,方匀的军衔是上将,各种荣誉、公爵称号加身,从级别来说比之卜正,还大出半截来,他做的报告没人敢质疑。 康德眼见卜正不说话,立刻打蛇随棍上,继续追问卜奕:“你对这一铁证是怎么看?有什么要辩驳的?” 卜奕的眼睛里,闪出狡诈的精光来,他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一张原本还有些少年气的脸,此刻因为瘦得偏窄,看着十分阴鸷。 他冷笑道:“怎么不说是我先砍了头,刘赢和他的部下才赶过来补的枪?难道你们能检查出来,吴求奀是先死于砍头,还是先死于枪伤吗?” 康德乃至方匀,都无话可说了,砍头是致命伤,枪击也是致命伤,这真的很难说清孰先孰后。 卜正的脸上,微微现出了一抹笑意,卜奕的这个诡辩很不错,显然康德或是方匀都证实不了。 “难道你看到了吴求奀这样的、在你描述下是‘阴狠毒辣’的敌方首领,第一步竟是跑上前去,近身砍他的头颅,而不是枪击他?”康德质问道,“你有信心直取他的人头?” “我本来没有信心,但我求胜心切,又想效仿我们的偶像于少将,”卜奕大言不惭道,“所以我就干出了这样的事,而且……我们当时采用了倾弹,他被迷得有些晕,砍他的头不算太难。” “没有证据显示出吴求奀生前中过倾弹。”方匀道。 “可也没有证据证实吴求奀没有吸过倾弹,我说得对吗?方院长。” 卜奕说完竟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癫狂。 因为吴求奀的头被他砍下提走了!尸检不到吴求奀的呼吸道,就证实不了! 卜正咳嗽了一声,提醒在笑着的卜奕,卜奕连忙收了声。 “……哇,我真是坐不下去了,”尹瀚洋一下下捶着自己的胸口,“我要气炸了,他也太能狡辩了吧!” “卜家的人都是司法口的,”于浩海道,“个个都是诡辩的高手。” 尹瀚洋:“那这个证据岂不是用不了了?” “只能当做一部分参照,”于浩海说,“虽然卜奕那么说也有可能,但起码论证了刘赢确实枪击了吴求奀。” 果然,在康德接下来的论述中,也证实了于浩海的话,吴求奀尸体上的枪伤,是刘赢在现场的确凿证据。 康德接着道:“现在请我们的1号证人开始发言。” 艾登作为检方呈交了视频证言,画面中的人大家都不陌生,是王建斌。 王建斌坐在一间屋子里,正对着镜头,画面只有他一个人,他畏畏缩缩地道:“……我一直是卜奕的心腹,从初中就开始了,我知道……我算不得他的朋友,只是他的属下,在新兵营的时候,卜奕的第一目标是于少将的副将的位置,没想到于少将没选他,他就站到了凯文逊殿下哪一队,可没想到……殿下只点了方倾做副将,也没有选他……” “反对,”卜奕大声道,“反对不相干的事在庭上讨论,这有损当事人、有损我的名誉!” “反对有效,”卜正道,“康大状,您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夫没犯错啊,这有利于梳理人物关系,”康德道,“您继续听吧。” 王建斌在画面里声音越来越小,手几乎不知道该放哪儿:“我知道他心里很急,也很气,这次去前线的机会,可以说是卜奕唯一的上位机会,殿下也给他派出不少人来,他和谏中震分别从白城和萍乡出发,白城一战我们大败而归,500人的先遣队几乎全数牺牲……王烟也消失不见了,卜奕说白.磷.弹我们打不过,但这个东西敌人可能也没多少,需要等谏中震那边‘填完了坑’,我们再去,所以我们在萍乡埋伏了数月,等来了后援军刘赢,刘赢的仗打得很好,第二次对上吴求奀,他就杀了吴求奀……” “反对!”卜奕道,“此人和我素有冤仇,这是污蔑我!我可以跟他当庭对质!” “我们都没有机会了,”康德道,“此人已于‘12·35’燃气爆炸案中死亡,死得那么巧,那么及时,不能到现场来作证了。” 众人哗然,特别是在场的新兵营战士们,都炸起锅来,他们这才知道王建斌不是逃了,而是已经死了!竟然死在那场燃气爆炸里! 这是赤/裸/裸的灭口! “他是被迫的,”卜奕立刻改口,“我敢说,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被劫持的!对,他被于少将和尹少将劫持了!是被迫这么说的!” “话不要乱说!”尹瀚洋喊道,“这是法庭!你……你有证据么你?不要血口喷人,王建斌是实话实说,我们俩都没逼迫!” “可你们俩在场,”卜正抓到了关键点,直接问尹瀚洋,“对吗?刚才王建斌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很小的一声‘靠’,我想艾检你做声音识别的话,就会识别出那是尹瀚洋的声音。” 艾登:“……” 尹瀚洋:“……” “坐下。”于浩海喝道。 尹瀚洋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抬头瞥向他爹于凯峰,于凯峰又板着脸严肃地瞪着他。 尹瀚洋都能猜到他爹于凯峰会怎么训他:“沉不住气了吧?让人抓了把柄吧?你就不能学学你哥!” 第722章 康德立刻解释道:“即便于少将和尹少将在王建斌供述的现场,也不能说他们俩参与了胁迫,这是另外的案子了……” 卜正不乏讽刺道:“康大状,咱们于总被称为水星的‘定海神针’,又被称为‘门神’,就是因为我们于总威风赫赫,不怒自威。他的两个儿子继承了父亲这一点,只要‘在场’,就有胁迫的意味,还用真的动手,或是做什么吗?” 康德:“……” 卜正低头道:“这份证据存疑,不予采纳。” 于凯峰在那边皱着眉,问巴可达道:“他作为一个法官就这么贬损我?又是定海神针,又是门神,我的儿子们跟我一样,站那儿就能‘胁迫’了?” 巴可达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卜正的拿手好戏,就是无论证据怎么确凿,他都要“质证”,然后推翻证据,让人有冤无处诉。 康德道:“下面请2号、3号、4号证人上前来作证,他们不是1号,而是活生生的人,在场这么多人,他们有没有被胁迫,想必法官阁下能够看清楚。” 活的证人。 卜正和卜奕同时对视了一眼。 事情越来越超出他们祖孙二人的预料,艾登不但找到了吴求奀的尸体,竟还找到了活的证人??? 怪只怪于浩海把卜奕关起来的这三天,造成了卜奕失踪被杀的假象,让卜奕倒不出手来打补丁,也让卜正措手不及! “公诉人,我提醒你,”卜正直接对艾登说话,“呈到我这里的证据,必须要在职的警方和法医部签字,才能提交上来并生效,刚才吴求奀的尸检报告……既然由方院长在场做证,那我就勉强通过了。可你现在要让三个证人上前来作证,我这边必须要看到警方的人出面,保证取证过程的公平与公正……” 艾登的心情很沉重,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他在和梁文君回程的路上,就设想过卜正和卜奕会怎么把他们冒死找来的证据一一推翻,结果卜正也正如他们所料,确实对证据一一提出质疑。 为了尸检报告能生效,艾登直接请方匀远程监控法医的尸检过程,果然卜正不得不放,可在人证这方面,既是警方出面抓的人,就必须要总警监施扬签字放行,才能呈上庭来。 可总警监施扬,他是卜正那一方的人。 这些年宗宗案件施扬在里面起的作用,艾登早就觉得他是乌鸦,而不是白鸽。 “我出面吧。”梁文君道。 “不行,”艾登说,“我们这条暗线隐藏了这么多年……” “我要说为了于少将、为了刘副将、为了真相,你听着会觉得虚伪,”梁文君轻笑道,“实话实说吧,为了艾兰,我必须上位。” 艾登不由得叹了口气:“梁队,你该知道,我们一家人都不在乎……” “可我在乎。” 梁文君的侧脸如刀棱一般锋利,是历经风雨后的淡定,或是带着一些自轻和自嘲的意味。 “你知道遇到艾兰以后,我最后悔什么吗?后悔这些年我太淡泊名利,太不思进取了,所以我都不敢去追他,或是痛快地答应他。” “我想成为艾兰的骄傲。” 艾登道:“可你只要走上台前,暴露在他们那伙人的面前,你可能就像我一样,要面对的是随时随地的监控、设计、陷害、暗杀,甚至你的家人都可能……你又不像我,我是康斯坦丁的大少爷,只要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没人敢动我。我怕你的安全……” “我不怕,”梁文君道,“自从我决定和艾兰在一起,我就吃了熊心和豹子胆。” 艾登几乎是被他气笑了。 “艾检,”卜正把艾登从沉思中叫了回来,“你至少要给我提供一个协助你办案的警员的名字和警号,我才能相信你要叫上来作证的人的来源……” “有请梁警官。” 艾登话音刚落,坐在最后一排的梁文君把棒球帽摘下,露出一头茂密的黑发。 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翻了一面,又快速地穿上,赫然是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他从阶梯座位的后方,快速走到最前排,站到了证人席上,将手心按到了法典上。 “警号170324508,驻地市公安厅刑侦大队队长,梁文君,”他的声音平缓而有磁性,“我保证以下所有证人、证词都在法律监督下规范取证,我以我作为警察的无上荣誉,作为担保。” “170324508……”卜正的脸色微变,“一名小小的刑侦队长,你很有勇气啊。”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警察到庭上作证,都需要勇气了!”梁文君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好!说得好!”尹瀚洋又乐了,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在场的人被他煽动地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哇,艾兰,这不是你的陪练吗?” “原来他不是乡野村夫啊?是个警官!” “还以为是你从田里找的一个精壮的帅哥……” “我摊牌了!”艾兰得意地笑道,“这是我男人!正宗的、不开玩笑的男人,是我的夫君!” “哇啊!”一众过来凑热闹的omega们都惊叫了起来。 于凯峰叹道:“嘿,竟有个不怕死的警察出来作证了,我还以为老施下面带的警察全是怂货呢!” 巴可达统帅欣慰地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警界也该出来新人了!” 第382章 有在职警官梁文君在庭审现场做警方的代表,三位由他缉拿归案的戴罪证人依次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到了审判席上,分别是anger的士兵林莽、黄强辉,以及一个比较陌生的面孔,威尔逊的亲信,李秉贵。 卜奕当即转头瞥向了威尔逊,威尔逊抿了抿唇,有些垂头丧气。这些人是在卜奕失踪而艾登出发去萍乡的那天,威尔逊挑的人,专门去阻拦艾登的调查。 真是猪脑子!卜奕心中大骂威尔逊,王建斌的事已经被摆了一道,你怎么能犯同样的错误,还派我的人去?! 可威尔逊心中自有算盘,这阻拦独立检察官调查案件罪名可不小,大家既然一起做坏事,岂能只让我的人去,你的人不去? 艾登道:“这几位是一路跟随我到萍乡,试图阻拦我调查真相的在役士兵,分别是anger的林莽、黄强辉和abcet士兵李秉贵,两位殿下可以核查他们的身份,都没问题吧?” 凯文逊和威尔逊都沉默不语。 艾登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两段视频,分别是李秉贵带着一伙人对艾登进行威胁、恐吓、抢夺的视频,以及他跑到梁文君那里去,用领带夹摄录器拍下的梁文君与敌方重火力对战的视频现场,画面虽然是跑动和歪歪扭扭的,但伴随着激烈的枪炮子弹声,艾登的呼喊声,梁文君的回击声,在场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屏息凝神,说是警军对战,却跟警匪对战没什么两样,梁文君对他们亮出了警官证,林莽和黄强辉却疯狂地扫射他,嘴里叫嚣着:“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怕!我们是卜奕的手下,是未来卜大法官的人!” “反对!”卜奕大喊道,“这二人并不是‘我的人’,我在anger只是一名普通士兵,连兵长都不是,我怎么会有‘我的人’?!这是他们蓄意谋害!” “我们没有谋害你,”林莽道,“卜奕,事到如今,料你也不会管我们了,王建斌就是个先例!” “是,梁警官说得对,我们坦白从宽,也许还有一条活路,不然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灭口了!”黄强辉喊道,“我招,我全招了!我们是跟卜奕一起去白城和萍乡的战士,谏中震还有王烟几次问他什么时候去救援,他都不回电报也不去救,眼睁睁看着谏中震带的人都死于白.磷.弹,还让王建斌去砍吴求奀的人头!当时吴求奀已经躺在地上死了!” “你们胡说八道!”卜奕面红耳赤,大声叫道,“你们、你们被收买了,是故意来害我的!是艾登,是于浩海,是这个冒出来的警察收买了你们!” “我们没证据收买了他们,”艾登道,“倒是他们的账户收支里显示,这些跟你去过白城和萍乡的人,回来后每个账户上都收到了不明不白的20万,并且还要他们写下最详细的家庭住址,到底是谁用钱封口,又用家人来威胁,大家自有公论!” “那是抚恤金!兄弟们跟我出门一趟不容易,我发他们一点儿钱怎么了?!” “1500人每人20万不算牺牲的人,这就是三个亿!”艾登笑道,“卜士兵,你好大的手笔啊!你作为一个新兵营普通士兵月薪两万左右,这些钱你是从哪……” “艾检察官,请你注意你的言词,不要过多延伸,”卜正义正词严地提醒道,“作为公诉人,你不该有太过于鲜明的立场,也不该带着情绪问话。” “公诉人,公诉人的定义是什么?”艾登反问卜正,“认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实已经查清,证据确实、充分,依法应当追究刑事责任的,向水星法院提起公诉,检察院派员出席法庭支持公诉的人,叫做公诉人。我在萍乡被李秉贵为首的一群莽汉逼到屋里的一个小角落里,害怕杀我或是打我会被追责,就把我的衣服扣子全抢走了,让我走到外面去……衣不蔽体,有伤风化,我还不能带点儿情绪了?” 第723章 卜正:“……” 现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艾登和卜正可算是老对手了,自从艾登作为独立检察官上任之后,卜正几次发动司法改革,想取消“检察官独立调查制”,也就是想约束艾登的权利范围,可从古到今检察院作为监督部门设下这一最高级别的检察官职位,就是希望有人能够不受任何公检法部门乃至统帅或是军部的制约,能够秉公办案。所以,卜正除不掉艾登,同样的,艾登上位的时间短,势单力薄,没有强大的外援和人脉,也无法组团弹劾卜正,两方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李秉贵,你作为威尔逊殿下所率abcet在役军长,为何在小木屋里让我别多管闲事,从萍乡滚蛋?” “我,我……”李秉贵心想,这话你之前不是问我了么? “实话实话,我们都在这看着你,”艾登在前面转了转,故意把矛头指向赛威和威尔逊,“比如受人挑唆、指使,还是听了谁的命令,干涉我的取证……” 赛威这时老神在在地说了话:“abcet里人多,保不齐就出来个害群之马……” 威尔逊连忙打断其父的话,这时候已经是这三个人最关键的“戴罪立功”环节,不能刺激,只能安抚,他出声道:“老李可能是出于好心,一时、一时犯了糊涂,可能是想保护你吧,艾检,这事我作为他的主将有责任,回头我押着他受罚。” 凯文逊有些意外地看向威尔逊,这时候他倒是会看眼力见了,不像他的父亲赛威,立刻撇清自己的关系。 李秉贵得到了威尔逊这边的暗示,便出声道:“我以为这些年轻人也跟着你去萍乡是保护你,我就也跟着去了!我是害群之马,不用考虑我!” 艾登心道这大老粗果然庭上变卦了,继而问道:“既然是保护我,为何让属下的人把我的扣子都绞了?难道不是怕我保存了视频证据?” “……我绞你扣子不也让你拍下来了吗?”李秉贵道,“我看你长得俊,轻薄你,不行吗?” 艾登:“……” 卜正这时也只能敲着法槌:“证人请自重,不要调戏检察官。” 在场的人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后排坐着的袁真,知道之前因为自己的事,艾登和威尔逊对上过,威尔逊知道他的纽扣有机关,才吩咐手下取了他的扣子,可这要说出来,自己被酒醉后的威尔逊意图猥.亵的事也要一起说了。 艾登表情严肃,果然隐忍了下来,不再追问李秉贵扣子的事。 袁真叹了口气,心中苦涩,我算什么呢?要是能帮助你把卜奕扳倒,什么名声的,我是无所谓。 艾登说道:“我和梁警官去往萍乡这一路,可谓是险象环生、步步惊心,若不是梁警官以一抵百,杀入重围,活捉了这三个现行犯回来,这件案子从目前来看,是陷入了‘罗生门’,各有各的理,谁先、谁后、谁杀的吴求奀,似乎都有证据,但也都证据不足,可这三个鲜活的人证以及吴求奀的尸检报告,都明确地指明了一个方向,那就是刘赢才是那个击杀了敌方首领且救出了战友的人。我的判断就到这里,现在,请问卜奕方辩护人对这三位证人,是否有想补充的问题?” 卜奕看着赤红着双眼跟他对峙的林莽、黄强辉,以及无所谓的李秉贵,摇了摇头,拒绝提问。 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接着进入了法庭辩论的环节,由于卜奕是自己做辩护人,他对刘赢的发问便和法庭辩论环节融为一体,一块儿进行。 卜奕缓缓地走到刘赢的面前,这几天来,他们二人在操控室里只要说话必起争端,后来刘赢干脆不理他,要说的、要争辩的、要讽刺和挖苦的,这几天两个人都做完了,刘赢甚至好奇,卜奕还会问他什么。 “刘赢,我手中拿的这张表,是新兵营每日训练打卡汇总表,你看一下。” 刘赢接过单子,粗略地扫了一眼,莫名其妙道:“是啊。” “没错对吧?”卜奕把打卡表举了起来,给众人展示道,“这张表是我们这一届新兵营三千三百五十二名战士的日常训练打卡表,其中,只有一个人在六个月的考勤里,没有一天、没有一节课、一个操时缺勤过,那个人就是你,刘赢。连于少将都经常缺勤晚间的训练,可你风雨无阻,重发烧和重感冒都没有阻挡过你训练的步伐。” “……哦,”刘赢点了点头,一脸的不解,“你要给我鼓掌吗?” “我是在跟你谈论动机,刘赢,”卜奕道,“于少将点了你做副将后,军中的传闻以及媒体记者的笔下,都有意无意地叫你‘小刘副将’,说于少将是想效仿于总,才点了刘副将的儿子,你,来做他的帮手,所以你比我更想在这次战役里证明自己的实力,这就是你撒谎的动机!” “反对!”康德起身道,“反对对方辩护人以己度人,妄加揣测,就在上半场,你还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现在你却说这是动机,那你的动机呢?你目前只是个士兵!” “不!我不一样!”卜奕冷笑道,“我以第七名的成绩考入新兵营,莱恩作弊案后名次重新梳理,他刘赢也在我之后!我比他更有资格做于少将的副将!” “反对无效,”卜正扶了扶眼镜框,说道,“孔雀旗百名榜里‘前五名出主将、后五名出副将’,这是军队几乎默认的约定俗成的事,刘赢如此刻苦训练,求胜心切,确实更有动机。” 在场顿时一片哗然,连于凯峰都看不下去了:“靠,谁练得猛谁就有动机做坏事,那他妈大家都躺平,当懒蛋算了!” “肃静,请保持肃静,”卜正瞥向视频里的于凯峰,“我们这是就事论事,单就这一个案子来说。” 卜奕接着传唤了他的证人,也是这次事件里最关键的人物:谏中震。 视频一打开,谏中震坐在了家中书房的座位上,身上还穿着anger的绛红色军装,倏地看到这个场面,他似乎激动地想站起来,可眼睛瞥向镜头外面的一个人,又坐了下来。 “我的兄弟、战友,生死之交,”卜奕看着他,热泪似乎要盈眶,“当日发生的事,只有你我最清楚,你在萍乡受难,我在白城浴血奋战,最开始几天,我们谁都顾不上谁,可后来当我带人找了过去,就发现你不见了,现在你告诉我,那几天发生了什么?” 谏中震嘴角抽动着,面色惨白,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卜奕,轻声道:“我联系不上你,只能在这边一直猛打吴求奀,后来,我们被白.磷.弹唬住了,东奔西走,不见援兵,最后,我遇袭,身中十六枪,躺在了万人坑里。” “哦,这个过程中,我给你传输过数发电报,你收到过吗?” “你没有。”谏中震斩钉截铁地说。 画面微微一摇晃,谏中震又看向镜头外的一个人,紧紧地咬着嘴唇。 “中震,我们当时被打得东奔西跑,各奔前程,我们同时都拿了一件外衣,那件外衣,名字就叫做勇气,我把它穿到了最后,我想,你也是……”卜奕开始莫名其妙地抒情了。 别人听不懂,可谏中震心里却明镜似的,卜奕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我们都偷了s级的防护衣走了,我的拿回来了,你的却被蜥蜴军掠去,你爷爷15个亿从蜥蜴军手里换回你的狗命,你要不要我都说出来???” 谏中震不说话了,只仇恨地瞪视着卜奕,幽幽地道:“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 卜奕微微一顿,转过头来,对刘赢道:“这句话是送你的,你明白了吗?” “反对,”康德道,“反对对方辩护人联合证人无理挑衅我方当事人……” “反对无效,”卜正道,“既然合并成辩论的环节了,康大状,你暂且歇一歇吧,让大家都畅所欲言。” “既然畅所欲言,刘赢,你也可以去反问谏中震!”康迪立刻提醒道。 刘赢老实巴交地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想笑,现实版的东郭先生,不过如此了。 他看向谏中震,忽地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被警局抓去,说他救人的时候扭伤了人家的臂膀又卡人家的脖子,动作粗鲁,把人给弄伤了。 这会儿就微微皱眉,看着谏中震,心道身中15颗子弹,还能坐着? 于是问道:“你的伤都好了?” 镜头外的卜奕和镜头内的谏中震显然都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谏中震的手扶住书桌一脚,艰难地站起来,看向刘赢放在大腿上的那双手,眼圈发红:“好了,你的手呢?” “早没事了。”刘赢举起了在镜头面前晃了一晃,就放了下来。 谏中震微微垂下了头,再抬起头来时,竟是泪流满面。 他拽着桌角像是要使劲推,突然瘪着嘴,朝镜头外那个人喊道:“爷爷……” 画面一转,整个镜头全黑了。 卜奕慢慢地转了过来,努力让自己神色如常,对众人道:“下面,我要提交2号证据……” 第724章 “等一下,”艾登举起手来,“我方现有最新物证要提交!” 卜正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对卜奕道:“你继续。” “法官大人!”艾登喊道,“我方现有参与白城之战的通讯兵截获的电报!这一证据能够证明卜奕是否让王烟送死,王烟和谏中震是否给卜奕发过电报!” “你继续!”卜正严厉地对卜奕道。 “卜正,我们水星独立检察官在庭上这么没地位吗?”这时巴可达统帅终于忍不住说了话,“给他了权力,却当着众人的面忽视他,这是设定这一职位的初衷吗?” “统帅大人,老朽几次跟您讨论过这一职位到底还有没有必要设定,考试考上来的检察官,这么年轻气盛,却有这么大的权力……” “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我们自然会用公权力制约他,可他只是正常地提交证据都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只怕说出去,别人都不敢信吧?”巴可达道,“考试考上来的检察官,可这么多年来合格的独立检察官全国也没十个,我从公主那儿听说这个考试比之国考难上数万倍,您的亲眷姓卜的有300多人,至今也没一个合格,您的侄子卜青雄……今年是第七年考了吧?可见它的选拔,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考出来的都是不世出的人才,玛格列特公主主持这一考试,就没有作弊一说,您说对吗?” 卜正讪讪道:“是,公主参与了立法,是国之法理的根本,自不必说。” 艾登这边终于松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纸条,回头看着刚才拽他衣角的章楠。 章楠站起身来,由于他坐着的位置很靠前,是赛威和威尔逊那一排,艾登的斜后方,所以干脆不走上前去,自我介绍道:“我叫章楠,是aha现役士兵。” 章楠要出来作证,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他是刚刚才给艾登写了纸条递了过去。 他身后坐着的孙信厚更是惊讶,原来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也是即将转正的二级军长!”尹瀚洋连忙给他打了个补丁。 章楠微微一笑:“是,是在审核过程中的二级军长。艾检,我这里的播放器不方便拿过去,就在这里可以吗?” 艾登:“可以。” 从方倾的方向,他能看到章楠正在调整位置,似乎是……调整手中的播放器和威尔逊的位置? 他正觉得有些奇怪,章楠已经开始了解释:“我在白城之战后随着我们尹少将把负伤的王烟送往了驻地医院,在他的家人接到信息来看望他之后,我们少将不得入内探视王烟,即使进去,竟还要被安检人员过一下身体,不准他带窃听器进去,可我……我是一个omega。” 还是一个十分漂亮的omega。 “自然没人敢搜我的身,我就混进了病房里,以下,是王烟拖我给卜士兵带的话。” “反对!”卜奕刚一出声,康德立刻道:“辩论环节不能反对!要畅所欲言,这是法官大人说的!” 章楠这边不管那一套,直接按下了播放键。 只听王烟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个两面三刀的东西!你收了信息不回复!你个贱人!人渣!你不得好死,天会收了你!你是我们当中的败类!你该从新兵营滚出去!”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王烟一贯泼夫霸道,骂人是毫不留情,到后面甚至什么“破鞋”“烂货”都骂出了口,“凯文逊”“威尔逊”的名字也都被王烟骂了出来,像是骂卜奕想攀附凯文逊和威尔逊两位王子殿下,攀附权贵。 方倾逐渐觉得不对了。 不,这不是王烟受伤后能说出来的话,他伤了气胸,不可能这么有力气地说话,这是……是王烟在新兵营里辱骂章楠的话!是,这么一想就对上了!王烟没少欺负章楠,这是当时在宿舍里,被章楠偷偷录音了,而在此刻,这段录音被巧妙地剪辑了,听着像是在骂卜奕! 他立刻望向章楠,章楠却神态自若。 方倾的心跳砰砰作响,简直为章楠捏了一把冷汗。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着这些人的面,包括统帅、于总、法官、甚至艾检…… “哗啦”一声,威尔逊一动,猛地碰倒了手肘边上的热水杯,热水把章楠的播放器整个浸湿了,王烟登时说不出话了。 “哎呦不小心,”威尔逊见到章楠就感到厌恶,冷哼道,“没事吧,你这证据。” 章楠轻轻地松了口气,却淡淡道:“进水就坏了,不过,大家该听的也都听到了。” 说完,他拿起播放器,轻轻地甩了甩上面的水珠,这些仪器都是通讯兵的高精尖仪器,根本沾不得水。 可方倾看明白了,章楠预判了威尔逊的动作,就是想借着对他不满的威尔逊毁灭他捏造的证据,把卜奕的心态搞崩! “威尔逊你怎么回事,当庭损毁证据!” 尹瀚洋立刻站了起来,在场的人也都吵嚷起来,艾登道:“咱们这庭审是全程摄像保存的,没关系,卜奕,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卜奕被王烟破口大骂,骂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青筋迸起,此刻只浑浑噩噩站在那儿,他的第二号证据就是王烟的证词,可没想到对方采纳的王烟的证词先一步放了出来,而他又不敢跟王烟当庭对证。 王烟是任性的omega,不像谏中震可以受到他的爷爷的牵制,王烟是任意妄为的,在这件事上,他欠了王烟太多了。 “我、我现在询问刘赢,”卜奕直接跳过了二号证据,开始问话,可他脑袋嗡嗡的,回荡着王烟的怒骂,调整了好几分钟,才说道,“刘赢……促使你做出这件颠倒黑白的事来,有一个关键的契机……” 刘赢又是无奈又无语地看着他,他都不知道他能有什么契机。 “你谈了个女朋友。”卜奕说。 一时间,整个审判庭静默了,康德边上的那个一直忙碌地整理案件、梳理材料的娇小身影,陡然僵住了。 “我有人证,也有物证,可以证实,你这个女朋友谈了两个月了,她的身份地位,呵,让你必须以头抢地、取得军功,赢得这场官司……” 卜奕揶揄地冷笑着,他这种表情,即便是抚养他长大的卜正都从没见过,阴险、诡诈地像另外一个人。 走到今天这一步,卜奕已经是破釜沉舟了。 刘赢的脸登时白了起来,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于浩海:“卜奕!你卑鄙无耻!” 方倾:“你个王八蛋啊!” 两人作为刘赢和塞西莉的知情者和见证人立刻明白了卜奕这是出了什么滥招,不约而同地骂了出来! “肃静!”卜正皱着眉道,“你们一个主将一个副将在法庭大声喧哗,辱骂他人,再有一次,就一起滚出去!” “反对!”康德站起来道,“卜奕,你只要还是个人,还想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就不要把事做绝了!你这么年轻,你应该有输得起的气度!” “我为什么会输!我只是阐述事实!” 卜奕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刘赢面前晃了一晃,赫然是一个小女孩穿着吊带背心倚靠在床头,正甜甜地笑着的样子。 那是塞西莉跟刘赢视频聊天时的截图。 两人在思念对方时,常常一边视频,一边截图,把彼此都截在一张照片上。 卜奕阴狠地对刘赢道:“我要把这些全放到大屏幕上!让他们看看你的狼子野心,知道你为什么有胆子要赢我!” “我不打了,”刘赢站了起来,举起了双手,投降似的,对卜奕道,“我撤诉,我认输,我认错了,我不是、不是……” “刘赢!千万不要说……”于浩海知道他想说吴求奀不是他杀的,可这一句话说出去,刘赢的前途就完了。 “刘赢……”方倾也站了起来,眼睛赤红地看着刘赢。 “刘赢,我……”康德身边那个女孩想掀开帽子,画面却陡然一转,康德那边的镜头全黑了。 艾登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他知道刘赢和小公主私定了终身,所以他知道此刻卜奕是拿出了什么,而刘赢是放弃了什么。 康德那边恢复了通讯,他的神色如常,而身边已经没有助理了,小公主被他暴力驱逐了出去。 在水星这样的环境里,一个omega的名节尚且令人珍视,何况是一个小女孩的名誉,何况是统帅唯一的公主。 卜正眼中浮出了笑意,现出了一条条鱼尾纹来,特别是看到巴可达统帅冷若寒冰的脸。 他悠然地看着刘赢,问道:“刘赢,你是认罪呢,还是道歉?凭你选择。这件案子之初,统帅大人就让我从轻审理,我也不会判你什么重罪,不过……你确实需要道歉,向对方乞求原谅。” 刘赢的眼眶湿了,望着天花板冷笑了一声,狠狠地咬着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儿,他说道:“我道歉。于少将,方副将,艾检,梁警官……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受累了。” “我说的是对当事人的道歉,”卜正道,“当庭道歉。” 第725章 “卜奕,我道歉!”刘赢痛快地喊了出来,眼白倏地变得通红,几乎瞪出了血来! “刘赢,”沉默了两个钟头的凯文逊,突然说话了,他声音不大,但落地有声,众人都望了过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知错能改,我代表anger的主将,感谢你对我军战士的援助。” 他这突然打岔的一句话,竟在这些天之中,第一次表达了他的态度和他的站位,以及,他对刘赢迟来的感谢。 尽管于浩海和方倾同时意识到了,凯文逊也深怕刘赢这时要绷不住了,跟卜奕犟起来,伤了塞西莉公主的名节。 卜奕惯于揣测凯文逊的脸色,知道这时必须要就坡下驴了,便朗声道:“刘赢,念在我们同窗一场,你又救了我的兄弟谏中震,我们主将也发话了,我现在就放你一马……这事儿,就翻篇儿吧!” 咚的一声,卜正的法槌落下:“闭庭!” 方倾噌地站了起来,向众人道:“既然庭审结束了,那我可以说话了吧?!” 众人都是一怔,连那些远程参与庭审打算关掉视频的将士们,也都松开了手,回到了座位上,望着方倾,这就是那方枪、倾弹的武器制造者? 方匀不禁抚上了额头,心中叹道,来了,终于来了,他的宝贝儿子,终于要闹起来了。 “卜奕!”方倾先发制人,直接对卜奕喊话道,“我现在控诉你强.奸未成年人、致人怀孕、抛夫弃子、始乱终弃!” 第383章 “你不要血口喷人!”卜奕龇牙裂目,脸上暴起一道又一道青筋,愤怒地瞪着方倾,“别以为你是个omega,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那你要把他怎么样啊?”于浩海也站了起来问向卜奕。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在场的于浩海、尹瀚洋部下以及威尔逊和凯文逊部下的人都站了起来,俨然要进行武斗似的。 “于少将,方副将!”卜正的眉头皱成了川字纹,厉声道,“理解你们打输了官司的愤怒,但一切都要讲证据,取证的过程也要公正和规范,容不得你们仗着父亲在这儿,就敢信口胡言,撒泼放肆!” “我还想仗着我爷爷呢,可惜我没有个法官爷爷!”方倾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卜大法官,你既然已经落了槌,喊了闭庭,我们就不受你管了,出了庭审现场,你也不过就是个普通老头儿而已,我会怕你?!” “方匀!”卜正转头看向方匀所在的视频窗口,“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呃,这……”方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副将说得没错,既然已经不在庭上,大家想说什么都可以,你要是看不下去也可以关了视频,”于浩海道,“众位将士如果觉得无聊也都可以退出,这是另外的案子。” 他也不知道方倾要干啥,但他知道方倾要干什么就必须要达成目的,不然他是不会罢休的。 大家才不退出呢,这方倾开头就直言卜奕强/奸杀人还是未成年,这几个重磅字眼抛出来,说实话比刚刚那个吴求奀纠纷案要刺激多了,所以谁也没退出视频会议,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现场。 “方倾,你当着众人的面诬陷、诽谤卜奕,你可知道这是要坐牢的吗?”卜正又一次严肃提醒他,“毁人名誉,最低也要拘留15日!” “才15日啊?”方倾一听,更是不怕了,无所谓道,“随你的便!艾检,我这里有一桩强/奸杀人案要上报,你受不受理?!” “……我受理各种各样的案子,”艾登道,“尽管来吧,我来者不拒。” “好!”方倾望向卜奕,一字一顿道,“卜奕,你跟随凯文逊殿下在巴尔干沙漠地区收受依巴老贼进献的年轻美人,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卜奕直截了当道,“当时我和莱恩谏中震都伴随殿下左右,我们没有收受美色贿赂!” “可王建斌的证词里提到过,殿下拒绝的美人里有一些被你看中了,掠走后奸/杀……” “没有!王建斌,王建斌他已经死了!”卜奕阴狠地道,“他刚才那番证词都是被于少将胁迫的,谁知道这一笔账是不是你们重新编排到我身上的?你们输了官司就跟我没完了!” “你以为只有王建斌一个证人吗?你的亲信可不止他一个!”方倾立刻转向羁押栏后面的那三人。 林莽和黄强辉一看方倾递过去的眼神,就明白了,这可是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啊!于是都抢着回答道:“我作证!我知道巴尔干的事!” “我也看到了,卜奕挑漂亮的带走了!我们殿下是一个都没碰,都给赶下去了!” “好,”艾登道,“进入程序后你们今日所说的话都会变成呈堂证供。” 卜奕一听这可得了,卜正已经发话道:“艾登,你不会忘了办案的流程吧?被人强/奸后受害人要第一时间向公安机关报案,待得公安机关受理立案后才能依法进行侦查,你们在这儿一唱一和地就要给一位立下战功的年轻士兵定罪?!你们连申诉人都没有!” “我们有。”方倾道。 卜正不禁愣住,怔怔地看向卜奕。 在他对这个独孙长年的精英教育里,一而再地警告他,切记、切记,千万不要耽于omega的美色,中了他人的计。 你将来是要跟王亲贵族之子联姻的,甚至你将来是要娶公主的人,千万不要弄出花边新闻来,卜奕也一再跟他保证,一定会洁身自好。 可他此刻仅仅跟卜奕对视,看到卜奕回避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终究是犯了那样的错。 “……不可能,”卜奕喃喃道,“你胡说。” 王建斌已经把他睡过的人都处置干净了。 “王建斌把他们杀掉了,是吗?”方倾幽幽地笑道,“他是杀了不少人,但唯独这个放过了。因为他年纪小,因为他漂亮,因为他跪地哭着求饶,总之,王建斌放过了他。” 方倾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索明月搀扶着一个蒙着头纱的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的个头儿足有一米八以上,头上罩着一遮面的白纱,上身穿着一件紫色锦缎制成的小马甲,上面绣着繁复的异族花纹图案,内里是灰鼠色的窄腰小棉袄,脖子上和耳朵上都戴着丁铃当啷作响的环佩耳环和项链,下面穿的是一件郁金香色凤凰绣纹敞裙外加红锦布缎面圆头鞋,此人双手轻轻抚在隆起的大圆肚皮上,正紧张又忐忑地被索明月扶着,体态丰腴而雍容,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着。 此刻别说是卜奕和卜正了,就是在场的于浩海尹瀚洋刘赢等人,乃至视频中的各个将士,都同时傻了眼。 “卜奕,你老婆孩子我给你送到了!”方倾叫嚣道。 “不,不,”卜奕竟摇晃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是从哪儿找来这样的人,穿着他们的衣服,是假冒的……” 他快速调整自己的思绪,想到依巴姥爷当时送来的美人大多以面纱遮面,想是林莽他们也没见过,心里便踏实了一些,笃定道:“这是你找人假扮的!没人见过他们!” “是这样吗?”方倾反问道,“既然是进献给殿下的,那殿下一见便知,是不是我找人扮的!” 他走上前去,轻声道:“得罪了。” 抬手唰的一下,揭掉了这人头上罩着的白纱。 凯文逊站了起来,看着这个人。 编成辫子挽成柔美的发髻,孔雀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水光潋滟的眼睛,尖而挺的小鼻子,鲜红欲滴的嘴唇,胶原蛋白饱满、肤色雪白的脸蛋儿……是一个精致、美丽如精雕玉琢的宝石似的美人儿,可这双灵动的眼睛,一对上凯文逊……就心虚地往地上看。 “殿下,你看他是谁?”方倾大言不惭地问凯文逊道。 凯文逊:“……” ……妈的,方倾,你不拉我下水就难受是吧? 这画得花里胡哨的人,再怎么看着美艳动人,像是另外的一个人,凯文逊都能一眼识别出来:这是他的王俊。 “殿下!”方倾又喊了一声。 “佟心萌。”凯文逊转过头来,对卜奕说出了这个名字。 “不,不是……”卜奕看向“佟心萌”,这个跟他一日欢好后,本该当日晚上就命赴黄泉的人,此刻竟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还抚摸着自己圆圆滚滚的肚子,朝他张开了手臂,凄楚地望着他,用不流利的、听来甚至有些怪异的音调道:“崽崽、爸爸……崽崽爸爸……” “不、我不认识你,滚!” “认不认识可不是你随便说说就行了!他已经怀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即将临盆!”方倾大声道,“这人是我们从巴尔干找回来的,他一直很希望你们一家三口能够团聚,即使你不顾他的反抗□□了他,让王建斌杀他,还让他怀上你的孩子!” “你胡说八道!”卜奕捂着耳朵大叫,他这是还寄希望于凯文逊,活着的人当中只有凯文逊和他见过佟心萌,其他人已经都死了,于是他又乞求般地看着凯文逊,“殿下,这人我们都不认识……” 第726章 “我认识,你也一定认识,领舞的那个人,”凯文逊冷着脸看着他道,“他是佟心萌。” 方倾心中松了口气,原本他还和王俊担心凯文逊会不会不配合他们,因为之前凯文逊在这件事上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可方倾要赌凯文逊回护王俊的心,王俊也敢赌,更何况刚刚卜奕用凯文逊的妹妹的名誉来逼迫刘赢投降,这会儿凯文逊更会站到他们这一边儿来! “我们问过他的年龄,虽然语言不通,但他到现在还不满85岁!”方倾对卜奕道,“你一个有律师执照的人,又生于司法世家,岂会不知□□未成年人是什么样的重罪,牵涉其中的元成将军,可是因为这一罪名啷当入狱!” “你诽谤我,我不认!”卜奕赤红着眼睛叫道。 “等你孩子出生了做了dna报告,由不得你不认!”方倾环顾众人,向艾登朗声道,“艾检察官,这段时间,你们为了寻找吴求奀的无头尸体奔波劳碌,证明了刘赢和黄鸿升确实枪杀了吴求奀,可单单没人去管卜奕拿回来的那个人头,现在,我们就要开棺验头!艾兰!” “有!”艾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正方形用朱红色的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箱子来,当啷一声放于桌上。此箱就是当日卜奕率领王建斌等人回来复命时,手里提着的“战利品”,吴求奀的项上人头。 艾兰搓了搓手,对众人道:“你们瞧好了!” 他啪的一声将红布抓起来甩到了一边,把木箱的盖子打开,抓出里面的一个大圆球,毫不犹豫地摔到了地上! 众人不由得大骇,纷纷躲避开来,只见碎在当场、红色汁水到处飞溅的不是别的东西。 而是一个翠绿的大西瓜。 一时间整个阶梯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几秒后,又大声吵闹了起来,群情沸腾。 方倾脆生生的声音掷地有声:“卜奕,你根本没有拿回来他的头!” “我拿回来了!” 卜奕瞪圆了眼睛,鼻翼被气得一鼓一鼓的,龇牙裂目,几乎要炸了开来,眼睛里的光是茫然的,却也是凶恶的不像个人类,仿佛陷入了疯癫,一步步朝方倾走去,问道:“我的头呢?!你把我的头藏哪儿去了?!我的头被你换了!你把我的头放哪儿去了!!!” “你压根就没拿到吴求奀的头!”方倾往后退着,“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你没有拿到他的头!” “我拿到了!是王建斌帮我砍的!” “你让王建斌出来跟我说去!” “……我操/你妈的!!!” 卜奕被严重激怒了,竟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枪来指向方倾,砰的一声开了枪! 说时迟,那时快,于浩海、尹瀚洋乃至附近的艾登和梁文君等人都疯了一般往这边冲了过来,方倾抱着头蹲下躲过了那一枪,艾兰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鞭子,啪的一声狠抽在了卜奕的手背上! 这一鞭子稳、准、狠,艾兰这段时间没少折腾卜奕,对他的掏枪动作和速度都非常熟悉,所以这一鞭子猛打过去,卜奕的枪瞬时掉到了地上! 于浩海已然过去牢牢地擒住了卜奕,将他的两条胳膊都扭到了身后,梁文君咔的一声将一双银色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我带套了!”卜奕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他怎么会怀孕?!我亲眼看着王建斌把人头装了进去,你他妈给我换成西瓜!你诬陷我,方倾,你他妈找死!还有林莽、黄强辉,你们这些蝼蚁敢作证,我杀你们全家!我让你们跟王建斌一样全家都被炸死!” 于浩海朝他的左脸猛得一拳挥了过去! 卜奕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艾登道:“卜奕!你当庭施暴向我军战士开枪、你涉嫌强/奸未成年人致人怀孕、你威胁恐吓同僚、你涉嫌杀害王建斌一家……” “卜奕,卜奕!”卜正的脸几乎贴到了视频窗口上,大声疾呼着卜奕的名字,“你别说话!也不用害怕!记住,你是我卜正的孙子,你就永远不会输!别说话了!” 卜奕被于浩海和梁文君狠狠地压着后背,几乎站不起身来,他撇过了头,梗着脖子,用力地看向屏幕,看向他的祖父。 “带下去。”艾登说道。 梁文君押着卜奕,与众人一起,走出了审判庭。 这夜的昶洲军区,虽然宁静,但连外面的士兵走路的声音,都是轻轻的,谁都没有心思早早地入睡。卜奕在现场枪击方倾,被抓了现行,所以此刻被关在审讯室里,接受艾登和梁文君的轮番审讯。 他的心态崩了,越说越多,越多越错,这一晚将是艾检和梁队非常忙碌的一夜。 凯文逊接连跟统帅巴可达和小公主说了话,说到了深夜,才回到了卧房里。 室内,王俊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卸妆,身上穿的还是那套巴尔干地区的彝族男孩的服装。 “哟,这不是佟心萌吗?”凯文逊道,“怎么坐我屋里来了?” 王俊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易容高手欧阳亭同学,为了把王俊的脸画成另外一个漂亮的未成年的小男孩,可是在王俊的脸上费了不少力气。 不卸干净有损皮肤,所以王俊卸得格外仔细,没有搭理凯文逊。 凯文逊见他竟高傲地不理自己,不由得来了气:“你是越来越任性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参与他们的纷争,狗咬狗,一嘴毛。你怎么就被方倾使唤着做这么大胆的事儿?如果我不配合,说你不是佟心萌,而是王俊,你怎么办?” “你不会那么说。”王俊眯缝着眼睛,用化妆棉轻轻地卸那长长的眼睫毛上的液体。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你被方倾带坏了!你跟他一起逼我承认、逼我战队,将来还逼我做什么?” 凯文逊觉得王俊渐渐地不受控制了,似乎是……没那么爱他和怕他了。 他有些惊惶,质问他道:“是不是因为支持率?你觉得我没你不行了,因为我要靠你提升民众支持率!” 王俊轻轻地讥笑了一声:“你没我行不行,还用看支持率吗?” 凯文逊一愣,王俊竟对他的爱、他的心,那么笃定,那么得意,像是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了。凯文逊明明很小心眼地不想让王俊知道,自己爱他很多很多。 “为什么?”凯文逊问道。 王俊没说话,只是心中叹道,见过你几次发病,每次都是因为我,我还不知道你爱我吗? 凯文逊见他一边擦着脸上浓艳的妆一边又淡淡地笑,既美丽又神秘,不由得骂道:“你个奸妃……” “还是妖妃比较好,”王俊道,“妖妃听起来好像很漂亮。” “你、你,”凯文逊气得走到他面前一下下戳他的头发和脑门,见到他腹部平坦,不似刚才那挺着肚子的孕夫模样,问道,“你肚子呢?” “那儿呢。”王俊往床上一指。 凯文逊回头一看,竟是他的枕头。 卜奕的老婆是他的老婆,卜奕的孩子是他的枕头。 凯文逊被方倾和王俊合伙导演的这出戏弄得又气又笑,又去一下下点着王俊的头:“你个妖妃……” 另一边厢,于浩海正单独和统帅巴可达与父亲于凯峰三人视频通话。 “还有什么事,”于凯峰打了个哈欠,“闹了一下午了,我都困了!统帅也是大忙人,是你想叫来开会就能叫的吗?” “是吗?”于浩海笑道,“这么早就困了,驻地那么有意思,您不带我桐桐爸爸去哪玩玩儿?” “胡说什么,”于凯峰正了正身子,“老子在红霜镇了!” “胡扯,”于浩海道,“统帅大人的咳嗽声都从你的视频里传出来过,你当我听不出来?” 巴可达统帅不禁笑了,伸手将于凯峰那边的黑色蒙布揭了开来。 两人竟然都在统帅办公室里! “不想告诉你,怎么地,”于凯峰道,“我来驻地办点儿事。” “办了不少事吧于总,”于浩海展开手中的报纸,给二人看了看,哼笑道,“‘于少将的双面人生’……谁能想到,我爹顶着我的名号到处作案!” “大家都说这些事只有一代兵王能办到,”于浩海道,“却忘了老一代兵王他还没老呢!” “怎么地,谁让你跟老子长得一毛一样,”于凯峰得意地道,“就准你冒充我去跟索明月借兵,我就不能冒充你去干点行侠仗义的事了?” 于浩海:“……” 于凯峰欺负孩子可有一套,他就喜欢看于浩海这种傻眼的样子。 “于凯峰!”巴可达不禁叫住了他,咳嗽了好久才停下,皱了皱眉叹道,“你怎么跟你儿子面前……咳、咳,也这么不要脸呢?” “你们太过分了,”于浩海说道,“你们把这一黑锅让我背着,我现在说什么别人都不信了!我想用法律的手段,堂堂正正的,而不是用暴力……” “那你赢了吗?”于凯峰反问道,“这回的事儿要不是你老婆出来帮忙,现在卜奕还大摇大摆地等着庆功嘉奖呢!你赢了吗?” 第727章 于浩海咬着唇,质问着父亲:“你当年把我关起来,关了整整一周,扔给我一本法典,让我背诵全文,背不出就继续关着,你让我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人!” “……我那是怕你将来犯流/氓罪才让你背的,”于凯峰道,“谁知道你这么死心眼除了流氓罪,你别的也都不犯了?你榆木脑袋!” 于浩海:“……” 巴可达忍不住出声道:“……你就这么教育孩子?” “我教育孩子的时候别人都不能插嘴,”于凯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继续敲打于浩海,“那王建斌作恶多端就不说了,35条无辜性命,白白送了进去,我再不出手,那卜老头儿还不一定能干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再滥杀多少无辜的人。浩海,你这个做法的初衷是对的,但你太慢了,或者说,你太轻敌了,有些人、有些事,你没法跟他们讲理,就今天这个庭审,你还没看明白吗?他们的卑鄙无耻超出了你的想象。” “浩海,”巴可达道,“我很难过让你背这种黑锅,其实在你长大之前,这么多年……这种肃杀计划,都是我和你父亲联手做的,名是他担的,事儿是我做的,我们两人写下的这35个名单,大多数都死得其所……” “雷蒙和莱恩也死了?”于浩海问道。 “没有,小一辈儿的都是囚禁了,这几天就会放出来,像卜正、施扬他们的家臣和杀手,就一并处理了,”巴可达道,“莱恩的腿被我派的人打断了,他害得你差点儿掉进江里,你爸不说,我心里也明白。” 别看于凯峰平时对儿子们疾言厉色,但巴可达了解他,他是最护犊子的,所以一定要惩戒莱恩。 “那……”于浩海终于问出了他的疑问,“卜奕的父亲,谏中震的父亲,还有几位王子……” “有的是,有的不是,”于凯峰怕于浩海问出王子殿下的事,那些都是巴可达的亲兄弟,不好回答,便搪塞道,“这你就别深究了,很多时候,我们也都是没办法。” 于浩海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一语不发。 于凯峰知道这儿子虽然正直,但也十分固执,估计很久都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他心中高大伟岸的父亲和清正廉明的统帅,竟背地里做这样的事。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后背一身血,”于凯峰问道,“我听老李说你去了珲阳?” “不知道。”于浩海拒绝回答。 “臭小子。”于凯峰忍不住骂道。 “我要跟你们谈条件。”于浩海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你个没大没小的跟我们谈什么条件……” “于凯峰,”巴可达叫住他,“浩海,你尽管说,这事是我们当长辈的不地道,我允许你跟我们提条件。” “我要组织一个团队,”于浩海道,“这个团队要做起事来畅通无阻,信息直达,所向披靡,而且这个团队的首领只能是我。” “你个熊玩意儿要反天了,组个什么团伙……”于凯峰连连骂道,就怕于浩海又说出什么以下犯上、大不敬的话来。 “我懂,扫黑除恶督导组,特别案件调查组,是吗?”巴可达心领神会。 “是,”于浩海瞥了一眼他老爹,“怪不得您能做统帅,比我爸爸聪明多了。” “放肆!”于凯峰骂道。 过了十分钟,梁文君被莫名其妙地叫了进来。 他一进屋子,就跟大屏幕上硕大的统帅和于凯峰照了个对脸,先是一愣,接着匆忙地向统帅行了个警察常用的敬礼,又翻过手背,朝于凯峰行了个军礼:“于总好!” “你好。”于凯峰笑着看着梁文君。 这时于浩海偷偷靠近梁文君:“哎,你们那里比较大的警察的官,得是什么头衔?” 梁文君小声道:“署长上面是司长,司长上面是警长。” “统帅大人,”于浩海正色道,“跟您讨一个职位,职权范围类似于警长,给我们梁队。从此,上斩昏君、下斩佞臣,我和艾检在两边监督,让我们三个做点儿想做的事儿吧!” 梁文君:“……” 他的既定目标是五年后33岁当上司长,这样军警开会时他能坐到第一排,跟艾兰的父亲康斯坦丁能见到面,可没想到,这步子迈得有些大了。 “允了。”巴可达颔首微笑道。 “后面等我再想到什么、还想要什么,再慢慢跟您说。”于浩海道。 于浩海想的是梁文君必须尽快提上来,他的权力越大,能查能办的越多。 “……你敲诈勒索啊,”于凯峰忍不住笑了,“多学学你老婆的聪明劲儿,我们也不用为你发愁了。” 于浩海这一点倒是听了父亲的话,点头道:“是。” 第384章 于浩海在那边和父亲于凯峰开诚布地谈话时,这边小白楼的医学研究室里,方匀也抓着方倾不放,要跟方倾视频通话。 方倾坐在旋转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根黑色记号笔,眼睛东瞅西望的,不敢看他的父亲方匀,这让方匀想起方倾的小时候,他这个当爸爸的每当要训话时,方倾就是这个心虚的表情,手里有时抱着一个球,有时玩着一张纸,或是像今天一样,转着一根笔。 “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忙。”方倾说。 “你忙,忙什么啊?”方匀哼道,“忙着把王俊藏起来?” “卧槽,”方倾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方匀,“您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啊?!话说我们都觉得连王俊他妈恐怕都认不出他了!” “废话,我是谁,我是你爹,你搞这小把戏能瞒过我吗?”方匀骂道,“你越来越放肆了!还有你不敢干的吗?!当着统帅、于总的面,当着78军首领的面,你就敢做这种事!” “嘘嘘!小点儿声,爸爸!”方倾连忙调小了手机的音量,一脸讪笑道,“嘿嘿,您火眼金睛能看出来,别人都够呛……” 其实王俊的脸画成那样方匀确实没从他身上看出来,而是他对凯文逊太熟悉了,凯文逊转身时的错愣—无语—冷笑—转身,说出“佟心萌”的名字,已经让方匀猜测出那人是王俊假扮的,再诈一下方倾,看到方倾的反应,这就知道了真相。 于是更是后怕的直冒冷汗,假设方倾他们一个闪失让卜正那老狐狸抓到把柄,只怕连方倾的前途、王俊的王妃名声都要断送进去。 “你太胡闹了!”方匀喝道,“以前你在医院里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弄出医疗事故来,平时你做实验还是怎么着,我都能罩得住你,毕竟医院好歹是我和你爸的地盘,你现在把军队当你的游乐场,把法庭也当儿戏……” “我等那老头儿落了槌我才说话的啊,”方倾不乐意了,“我努力忍耐了好不?要是我当庭闹起来他把我轰出去或是□□了我无话可说,可他都说闭庭了,我想说啥就说啥!” “方倾!”方匀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错了,”方倾举手投降,耷拉着脑袋,“我不是也没办法么,眼瞅大壮就输了。” “有时候输了未必是坏事,赢了反而不是好事。”方匀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感而发。 方倾在医学上的天赋和素养是完全继承的方匀,在学术上也非常勤奋,刻苦钻研,这一点也神似他,可方倾“科学家”的平静外表下,有非常执拗和极端的一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很像年轻时的青羚。 方匀走思了一会儿,从记忆中回过神儿来,又叮嘱方倾:“从卜奕的事儿上,你该吸取教训,很多事过犹不及,不要急功好利,更不可以在法律的边缘试探,逆向操作,把人都当成傻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不要弄巧成拙,知道吗?浩海在大方向上是不会错的,你要跟他讨论后再做决定,不要一意孤行。” 方倾心道浩海恐怕都在驻地犯下了大案、要案了,你还让我跟他讨论。 他口头儿上也不再辩驳了,只一味儿地跟老子认错。 方匀又问:“那、那佟心萌,你们打算怎么办?你说的是起诉,还真让王俊去起诉?” “这就让殿下去处理好了,反正是他老婆。” “方倾!”方匀气得又抬高了声音。 “爸爸,我这边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跟我师父说下,不要太难过了,”方倾连忙打岔道,“五月死了。” “死了?那变异人死了?”方匀一愣,“是我的药有了排异反应吗?” “不是,你的药应该还行,我从这里出发去红霜镇的时候,五月都有个人样了,”方倾道,“是老袁杀了他,他发疯要攻击袁真。我看到袁真这边详细整理了五月的情况,等让他发给你。” “嗯。”方匀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方倾和方匀视频聊天结束,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拐进了袁真的办公室里,见他正在伏案学习,不禁心情大好:“你没走啊,太好了!” 袁真知道他在躲于浩海,不禁叹气:“我在做作业呢,你先回去吧。” 第728章 “我跟你一起走。” “方倾,他走了好几天才回来……” “别惹我不高兴昂,”方倾扳起脸,“我刚刚差点儿被卜奕枪杀,现在嗓子都是哑着的,我是功臣!” “好吧。”袁真收拾好了书本,和方倾一起往后勤部宿舍楼走去。 “我看到你在学程教授的《心理学》?”方倾问道,“你不是麻醉科吗?” “是我的主修专业,”袁真有些忐忑,“我想考研。” “哇,不错,程老的心理学我都很想学,我师父可是他的闭门弟子,我都没有机会,”方倾叹气道,“闻教授在外面撒欢呢,也不给我引荐引荐,要是程教授能面授就好了。” “我就是程教授远程面授的,”袁真说,“机缘巧合,我报到了他的班,他现在带着两个学生,另一位是主修药学,再就是我,要不我明天给你问问……” “啊?他现在还带学生呐?!”方倾惊道,“他七十多岁高龄了,哇,那你可得把握机会,名师才能出高徒啊!” “我明天问问他……” “别,”方倾摆摆手,“他可能一次最多就能带两个学生了,你这一说我是方院长的儿子,他都不好拒绝了。” “那可以先把我的课停了……” “凭什么啊?凭我是方院长的儿子啊?”方倾白了他一眼,猛推了他一把,“你有完没完,又想吵架是吗?” 袁真笑了笑,可能,他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方倾能尽快多掌握一门学问比他要有用,方倾是灵活又聪明的,一再令他刮目相看。 可是艾检察官一再跟他阐述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来是平等的。 袁真有些奇怪,这时候艾检的话怎么冒出来了。 方倾有走捷径的资本,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询问了袁真的课程到什么时候结束,盘算着等袁真他们学成了,他再拜托闻夕言给他向程教授引荐。 这段时间两人朝夕相对,都对彼此有了改观。 两人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袁真的房间里,方倾一路上都一惊一乍的,生怕于浩海出来拦截他。岂知那边于浩海和梁文君跟统帅和于总谈过之后,就回房里洗澡了,一身血污和泥泞洗净,于浩海走出浴室,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看着空空荡荡的卧室,心里的火儿开始噌噌往上冒。 他想象的他的夫人拿着换洗的衣服,等在浴室外面的场景并未出现,别说给他拿着什么换洗衣服了,方倾压根人都不在屋里,从他回来到庭审现场再到散场,方倾就没给他什么眼神。 于浩海看了看这屋子里的痕迹,自己走了十天,方倾回来拿过换洗的衣服,但压根没住过。 越来越过分了。 袁真在床上坐着,手里拿着两种扣子给方倾看:“哪种好?” 方倾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偏过头看他手心里躺着的琥珀色扣子和镀金色扣子:“都差不多,你问的是哪方面的?” “看着严肃、庄严、贵气,神圣不可侵犯的。”袁真说。 “……扣子还有这么多功效,”方倾一边吐槽,一边随意指了指那个琥珀色的,“这个吧。” “好。”袁真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西装外套,低着头开始认真地把扣子往衣服上缝,那动作看着倒是挺虔诚、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 方倾认出来这是艾检的衣服,听他在庭上说扣子都被卜奕和威尔逊的人薅走了,想必是袁真买了两种新扣子,选一种往上缝。 难道这上面有什么机关?方倾伸手要去拽一下,袁真竟低着头自动自觉地转了半圈,把衣服带走了,没让方倾碰。 “别乱动,”袁真说,“这衣服刚洗好。” “我晕,”方倾道,“我还刚洗过澡呢!” 袁真没搭理他,还低着头认真地缝,他的针线活比之王俊还要好很多,手缝的扣子比机器缝制的针脚还要平整和牢固。 方倾静静地看着他,觉得这段时间袁真好像在艾登身上花的心思比于浩海还多了,而一些公众场合里,方倾也一次次看到艾登在找袁真在哪里。 只要找到了,艾登必然热情洋溢地跟袁真打招呼,袁真往往一愣,然后匆匆忙忙地躲开。 方倾直觉这俩人像是有情况,但因为他以前和袁真,咳咳,情敌的关系,所以他也不方便问。 这静谧的氛围下,桌上袁真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袁真指挥方倾道:“帮我看下是谁,来消息了。” 方倾从床上翻滚着过去,伸长胳膊拿了手机一看,不禁“妈啊”一声。 ——于浩海:让方倾下楼。 手机像烫手山芋似的,被方倾扔到袁真的怀里。 “告诉他我睡着了!” “你能躲他多久?夫妻俩有什么说不开的,逃避不是办法,”袁真皱了皱眉,“他在外面忙碌了那么多天,刚回来,你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我没什么跟他说的。”说来说去都是伤心,方倾早已放弃跟于浩海沟通。 “方倾,你别太任性了,”袁真斟酌着语句,说道,“他一直卑微地喜欢你……” “他卑微?”方倾冷哼一声,“他于浩海从不卑微。” 卑微的一直是方倾自己,恍恍惚惚,患得患失,忽而在天堂,忽而在地狱。他需要好好考虑跟于浩海的关系,这几天他认真捋了一遍两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就是爱得太快了,一头扎了进去。匆匆忙忙地和于浩海恋爱和结婚,或是说他们的关系因为战争、因为分别在即,根本容不得多考虑考虑,于浩海一路加快进程,穷追猛打,让方倾从没认真地思考过,两个人到底合不合适。 是爱重要,还是合适更重要?方倾虽然从不曾后悔过,但这个过程,他很想叫停,很想冷静冷静。 可他知道于浩海不是个在这件事上会冷静的人。 袁真没有回复信息,俩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如临大敌。 袁真连扣子都不缝了,怕手抖了缝不好。 “你这玻璃结实吗?”过了一会儿,方倾看向这七层楼卧室的玻璃窗。 “他难道还会破窗跳进来?”袁真说,“浩海怎么会这么无礼。” “呵。”方倾懒得多说一个字,于浩海在别人面前是人模人样的,年轻有为的于少将,威风赫赫的小于总,可背后压着方倾蛮横往里进的时候可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非常蛮横和残暴。 啪的一声,一颗石子打到了窗玻璃上,又弹飞了出去。 “好像,不大结实……” 两个omega快速起身,站到窗边,往楼下看去。 于浩海那熊玩意儿正站在楼下,仰着头往上看,看到方倾探头探脑地往下看,就朝他招了招手。 即使隔着这么高,方倾都从他招手的动作中看出他的不耐烦,还有隐隐的压抑的火气。 这更不敢下去了啊! “要不你还是下去跟他好好说说吧,他又不会打你。”第二个石头打到玻璃上时,袁真忍不住弱弱地劝方倾。 “在危急时刻,你就这么出卖你的战友吗?”方倾恨恨地看着他道,“你就这么团结友爱吗?” “可是……”袁真没见过这样的于浩海,令他有些头皮发麻。 第三个石头又拍向了窗玻璃,俩omega在楼上,突然听到了来自楼下的一声怒喝。 “你干嘛呢?”艾登狠拍了一下于浩海的后背,“砸omega的窗干啥?!” 于浩海:“……” 人赃并获,他手里甚至还有几颗没扔出去的小石头,握在手心里,背在了身后。 “我找方倾。”于浩海说。 艾登抬头一看,方倾和袁真的两个小脑袋正齐刷刷地低头往下看。 “你们现在的沟通方式都这么原始了,不知道发短信?”艾登问道。 “我发了,不回。”于浩海说。 “不回就是不想理你,这你都不懂?” 于浩海:“……” 艾登正训斥着于浩海,方倾和袁真从楼里一前一后跑了出来,方倾穿着一身棉布睡衣,外面拢着一件毛茸茸的毛衣外套,笑着对艾登说:“哈哈误会误会,我手机关机了,睡着了,袁真、袁真也睡了,他跟我闹着玩儿的。” “是吗?”艾登狐疑地看着方倾,又转头看向于浩海。 方倾之所以赶紧下楼,也是怕之前自己咨询过艾登有关离婚的事,他怕艾登心思敏锐,见自己和于浩海置气,就把这事儿往于浩海和自己身上安。 犹如本能一般,方倾还是顾着于浩海的面子。 可艾登看到跟着下楼的袁真,就咧着嘴笑了,顾不得方倾还是于浩海了。 “这么晚,没睡啊?”艾登问道。 “没。”袁真说,“你呢?” “我?我……我遛弯呢。”艾登说。 凌晨两点多了。 三人都奇怪地看向艾登。 “我喜欢一边遛弯,一边思考。”艾登说。 第729章 于浩海问道:“卜奕那边怎么样?都承认了吗?” “这一番疲劳轰炸地审问,吴求奀的事他已经认了是刘赢杀对了人,他砍错了头,最多他也就只能这么说了,”艾登道,“巴尔干那个omega的事,他是抵死不认。不过……我觉得他要是认了的话,方副将这边也很难收场吧?” 方倾登时一呆:“……你知道?” 艾登笑了笑:“如果你有这么实实在在的人证和物证,又岂会等到庭后发难,早就给我了,你这套路,跟那位叫‘章楠’的情报兵是一模一样的。” 艾登不但识破了佟心萌是假冒的,连章楠那拼接制作的“王烟的证词”也听出来了。 “佩服,佩服,”方倾叹道,“我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是,我是猫前面玩耗子,让您见笑了。” “哈哈,吓他一下也好,”艾登道,“只可惜佟心萌这人原是在的,现在,肯定是‘不在’了,咱们都没有证据,定不了他的罪……” “就看殿下的了。”方倾说。 这一道题被他强行发给了凯文逊,只等着凯文逊接招了。 两人打哑谜一般说了这些话,袁真也参与了王俊的变装,所以听得懂,倒是于浩海如在雾中,不解地问道:“佟心萌现在正被明月看护着,有危险吗?我再加派一些人手。” 方倾难得看到他在这儿犯傻,不禁得意地瞥了他一眼。 艾登哈哈一笑,说道:“让你的夫人给你解谜吧。” 于浩海握住方倾的手:“那我们走了。” 方倾本能地一甩,没甩开。于浩海钳住他的手,大步往将军楼走去。 “那我回了,艾检。”袁真微一俯身,跟艾登告别。 “嗯,好。”艾登咳嗽了两声,轻了轻嗓子。 袁真不由得侧目看他。 “今天话说得太多了,”艾登摸了摸自己的喉结,“这时候……要是有一杯特调饮品喝一喝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嘴角向上弯着,带着似乎控制不住的浅浅笑意,眼睛却瞥向了一边,不敢看袁真。 他在心里鄙视着自己的无赖和无耻,天下的alpha果然都一样,自己也是如此。 “呃……”袁真回忆了一下,“冰箱里还有芦荟。” “真的?” “嗯,你跟我走吧。”袁真自说自话地往宿舍楼后面的厨房走去,艾登笑着跟在后面。 袁真回头瞥到他心情不错的样子,想到今天在统帅面前,艾登对卜奕步步紧逼,出尽了风头,难怪心情好。 “看什么?”艾登问道。 “没什么,”袁真说,“我觉得,女孩会喜欢你。” 开朗,阳光,勇敢,充满正义感的艾检察官,肯定比刘赢更讨女孩喜欢,连刘赢那闷闷的木头都有女朋友了。 袁真在庭上听到卜奕那么说的时候都惊呆了,在水星上女孩有多宝贵啊,若说omega是万分之一,那女孩恐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出生率了。 “不敢,”艾登笑得更开心了,“我很蠢的,不敢奢望女孩喜欢我。” 只想讨你的喜欢。 第385章 方倾感觉得到于浩海握他手的力度不小,走路又很急、很快,他几乎是被踉跄地拽进卧室里。 于浩海转过身来,方倾本能地觉得于浩海要对他动粗,所以在于浩海松开他手的那一刹那,他本能地先下手为强。 狠狠地挠了一把于浩海的手背。 三条鲜红色的印子,赫然出现。 结果于浩海只是轻轻地松开了手,把门关好了。 于浩海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又挠人。” 他握住了方倾的肩膀,将他带到灯下,蹙着眉问他:“艾哥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佟心萌这人是从你从哪儿找来的?艾哥为什么说他‘不在’了?” 方倾讥笑一声,把肩膀从他的手里挪动了出来,往后走了两步,坐在床边,跷着腿儿,静静地欣赏于浩海这白痴样子,说道:“佟心萌一直在啊,从群众中来,回群众中去。” “他被你藏那些omega里面了?”于浩海看到方倾还在那儿笑,不禁有些急了,上前去揉他的头发,“快说!我和瀚洋都很担心他也会被处理掉!” “白痴!”方倾骂道,“同一个石头能绊倒你两回!上次真假王俊被凯文逊掉包的事儿你忘了?!” 于浩海一脸震惊:“所以那人、那人是……咱们部队那omega欧阳亭?” 方倾翻了他一个白眼:“傻缺。” 欧阳亭是会乔装仿妆的人,也是把王俊加工成佟心萌的人,之前方倾和艾兰等人在一起研究过谁来扮演佟心萌比较好,在王俊的描述里,那是个非常美貌的异族美少年,而且看起来就很小,可能未成年。 艾兰和袁真以及索明月等人都想起了他们之中最像未成年的那位同学——墨菲,可惜墨菲不在这里,其次是方倾,方倾又必须以方倾的身份在现场,所以最后挑了脸蛋肉嘟嘟都是胶原蛋白的王俊。 欧阳亭是以这门手艺进的新兵营,拿着一个阴影粉在王俊的小脸上确认了几个点,描摹了几下,就勾勒出了一个轮廓明晰的富有异族特色的脸孔来,让大家啧啧称奇。 于浩海维持着那个惊愣的表情几秒,想到方倾对艾登说过“殿下会处理佟心萌”,便倏地想明白了:“……竟是王俊本人,天。” 方倾被他这个少见的感叹词逗得想笑。 于浩海是个各项业务能力都非常突出和优秀的人,唯独有一点,和他父亲于凯峰有些相像,那就是对omega脸盲,比如说于凯峰觉得方倾和王俊长得“差不多”,比如方倾曾亲耳听到于浩海把部队里的乔青换作楚力,两位omega长得南辕北辙,根本不是一个类型。 所以当omega玩变装游戏的时候,对于浩海来说,简直就跟变魔术似的。 “好险,”于浩海后知后觉,不禁叹道,“幸亏是王俊出面,凯文逊才肯帮着作证,不然扳倒卜奕还是异想天开。” “把卜奕他爷爷,卜正那老头儿,”方倾看着他,“抓起来,偷偷杀掉,不就好了?” 于浩海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方倾:“你觉得驻地的事儿是我做的?” “那是谁做的?”方倾反问道。 是我爹做的。 可于浩海迟疑了两秒,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就像在方倾面前,他时时刻刻都想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一样,他甚至连他父亲的形象都想维护。 他不知道方倾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联合统帅,阶段性地搞这些“肃清行动”,实际上这一晚上他后来和父亲的详谈,让他心里一直坚持的某些东西,受到了质疑。 于凯峰问他:“你想通过正常的途径去赢卜奕,你赢了吗?你想让王建斌活着为你作证,最后他死了,还牵连了30多条无辜性命,你想要跟疯狗讲理,可它们理你吗?” 这些年巴可达统帅和于凯峰都不得不用的辅助手段,就是“以暴制暴”。 “当初,从你们兄弟俩挑一个最像我的姓于,不止是将来希望你做于总,继承我的荣耀,”于凯峰看着自己的儿子,深沉而带着歉意地说,“也是必须要挑一个倒霉蛋,替我背着这些黑锅,因为我也有老的那天,你明白吗?作为王公贵族们最害怕的‘恶势力’,你要代替我去震慑他们,获取水星短暂的安宁。” “我们就不能把他们全拔除了吗?” “那是多少人,涉及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和利益,你知道吗?单单就司法系的姓卜的就有300多人,你敢说这些都是坏人?”于凯峰道,“这需要一个筛除的过程,现在我们前线打仗有时间做这个吗?统帅每天都累得要吐血了,一年也就筛查那么几个机构。他们就像蛀虫一样,盘根错节,若隐若现,有的甚至藏得很深,你根本简单试不出来,可在这个过程中,要有人出来震住他们,让他们不敢肆意作恶,这个人,就得是咱们军方的人。” 于浩海闷闷地低着头,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最后,嗯了一声。 于凯峰在他答应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不舍的。可这个儿子偏偏那么优秀、偏偏就能接住他的衣钵,起到水星“震门神”的作用。卜正这一伙儿人之所以一跟于浩海对上就用力过猛,也是想试试于浩海的深浅,于凯峰在后面默默观察了一阵儿,发现这儿子太死心眼,竟然真走“法律途径”,可眼瞅着血案发生,最后付出了代价,才不得不出手,冒名顶替儿子,用血的教训,给卜正等人当头棒喝。 于浩海停顿的时间未免有些长,方倾等不及了,便问道:“说不出来了?呵,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我不是什么双面人,”于浩海望着他,眼睛有些红,举起自己的双臂,递给方倾看,“这双手,就从没杀过无辜的人。” “谁知道。”方倾从床边起身要走,心道除非你告诉我你和李茉莉去哪儿玩了,不然我就不相信你。 第730章 “你别太过分了!”于浩海粗暴地把方倾推回到了床上。 “怎么你还想揍我?!”方倾冷冷地瞪着他,“我不想跟你过了!” 他噌的一下又从床边站起来要往门的方向走,于浩海一拉他,他脚踩着的拖鞋打滑,忽地整个儿身子被于浩海抄了起来,重重地摔到了床里面去。 咚的一声,方倾被摔得尾椎骨撞到了床头板上,一阵剧痛袭来,痛得是眼冒金星,额头霎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他低垂着头,紧紧蹙着眉,几乎一动也不敢动,作为骨科医生,他似乎听到了腰间骨头错位的“咔”的一声,只能委顿在床头被子里,痛得手指都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腰部稍稍一挪,就疼得钻心。 “我就是惯出你这臭毛病来,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动不动就说分手!”于浩海终于动了怒,朝他吼道,“你看看索明月还是王俊,有谁像你这样?!谁允许你住到外面去?谁像你这么任性?!” “……那你找他们去。”方倾刚一说完,明晃晃的泪珠就唰的一下滚了出来。 于浩海:“……” 他第一反应是又想上前去安慰,他见不得方倾的眼泪,可却硬生生地定住了脚步。 他也伤心,他也生气,这次冷战里受伤的不止方倾一个人。 “我有错我认,可是你呢?”于浩海忍不住问道,“是我要求得太多,还是你太冷淡?你好好想一想。” 他说到这里猛地咬住了下唇,才堪堪忍住了那心底憋了很久很久的委屈,转身走到了门口,推开了门,快步走了出去。 我,冷、淡? 方倾的手按在床上,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只觉得于浩海真是胡说八道。只是这会儿他没空细细去品于浩海的话,而是试探着小心地挪了挪腰部,手按在后面仔细捏了一遍,又轻轻地扭了扭腰,排除了尾骨或骶骨骨折的情况,才松了口气,平躺在被窝里。 伤筋动骨一百天,于少将一出手就这么可怕的后果。 所以方倾不愿意或是不敢跟于浩海沟通,一是于浩海听不懂,再是方倾经不起折腾,上回只是在床上推了一下,小手指就被于浩海撞骨折了,方倾对上于浩海的体积和重量,从来都是伏低做小,束手就擒的,傻子才跟兵王比体力。 走廊里四下无人,隐隐地能听到这一层西侧房间里,传过来的尹瀚洋和索明月掺杂着嘻嘻哈哈的说话声,伴随着尹瀚洋“真的啊?卧槽!”之类的感叹,想必是索明月也告诉了他佟心萌的真相。 他们的感情挺好的。 王俊和凯文逊的感情也挺好的。 实话实说,于浩海经常羡慕他们,索明月是很粘人的,尹瀚洋去守边防线他也手里捧着平板电脑一路跟着,去哪儿都抓着尹瀚洋,王俊更不用说了,那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恨不得穿在凯文逊身上,以至于于浩海完全理解凯文逊是怎么在短短的一年内脱胎换骨,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那都是爱情的滋润和调养。 只有方倾不一样,方倾跟任何omega都不一样,他不粘人,也不大热络,从一开始于浩海加速进程地标记他、得到他、娶他,就是因为于浩海敏锐地觉察到,方倾是个很有独立自主意识的人,他是被推着走的,他也来不及想清楚,或是于浩海也不给他时间考虑,就非要把他弄到手。 跟别的omega喜欢和伴侣耳鬓厮磨比起来,如果有空闲的时间,相比较跟于浩海腻歪,方倾更愿意四仰八叉地睡懒觉,或是在研究室里几天几夜不出来。 他是医生,是科学家,也是军师,有勇有谋,也有智慧头脑,就像于总说的,在于浩海和艾检以及梁文君都为了吴求奀的下半尸身费尽心力的时候,方倾选择直接搞丢了他的头,一劳永逸,一击致命,直接搞崩了卜奕的心态。 这次庭审,真相是什么大伙儿心中都有数,早就不重要了,而让卜奕在卜正面前、在所有将士面前露出狐狸尾巴、身败名裂,才是这次“战役”的关键一环。 方倾早就看明白了这件事,犯傻的是重alpha们。 于浩海深深地爱慕着这样的方倾,可也正因为方倾如此自信,他才更不忍看到方倾被病情打击,一再拖延方倾知道真相的时间。 推开窗,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于浩海心烦意乱地掏出了一盒烟,倒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翻了身上的兜想找个打火机时,想了想,又把烟放回了兜里。 他不想带着一身烟味儿回到方倾身边。 我现在在他心里……是个双面人了。 于浩海忍不住苦笑,以前是个野人,现在是双面人,也不知道哪个更好些。 如果他会流眼泪的话,此刻早就哭了,可惜,他从不会掉眼泪。 方倾不知道吵架还可以中场休息的,所以于浩海推门回来时,他早躺在被窝里紧紧地盖着被子睡着了。 这次的睡姿非常老实,只能老实,因为他的腰暂时不能动了。 于浩海见他很难得、很乖地躺在厚厚的被子里睡着了、不走了,不由得心里一软,只要方倾示弱,他就没有哄不好的时候。 他钻进被子里一把将方倾搂进了怀里,方倾忍不住皱眉抽痛了一声,慢慢地把腰扭了过去。 于浩海用鼻尖碰触着方倾的鼻梁、额头,偏过去狠狠地吸了他一口。 用力之深,时间之长,让方倾不禁问道:“……你把我脑髓吸出去得了?” 于浩海笑了笑,把方倾的头扣紧在前胸,放低了声音,几乎是求饶,又无奈的语气:“不管我做错什么,你都原谅我行吗?最多三天。” “是不顾你的意愿做那种事,你生气吗?”于浩海轻轻咬着他的耳垂问道,“那你以后都同意不就行了?” 方倾维持着那个姿势,蜷在他的胸口,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白白的。 “一周只有五次,这算多吗?我问过瀚洋,我觉得我已经很节制了,”于浩海说,“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咱们三军里结婚的可不止我们几对儿。” “我忍住了多少回没碰你,你都不知道。” “就这点事,还值得生气。” “你生气也可以,我允许你有生气的权利,但三天,最多三天,我不喜欢和你冷战。” “我这次出门了十天,难道你不想我吗?” 说到这儿,于浩海还是有些伤心,最后故意放到他中间,并把方倾往自己的怀里箍得更紧。 方倾倏地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瞪着于浩海。 “我又不能取下来放到别的地方,又不能盘到腰上。”于浩海蓝宝石一般的双眼,似乎很无辜地看着方倾。 “无赖。”方倾只好夹着,他的腰真的不能再动了。 “你是我老婆。”于浩海低头吻住了他,这时,他心里很庆幸他和方倾有着婚姻的关系,所以他有无赖的资格。 方倾被吻得昏昏沉沉的,接着被放平了,他一时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别紧张,”于浩海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重大的让步,“你要是不想……也可以放过你,不过,每个月你发情的时候,绝对绝对不能打抑制剂。” “不能耽误你过节,是吗?”方倾冷声问。 “是。”于浩海干脆放弃解释了,而是缠着方倾不停地亲吻,他既然做了这个承诺就不能马上违约,所以只能连绵不断地亲昵和索取,他已经心灰意冷地懂了一件事,那就是方倾注定不会给他多么热烈的爱,而他也必须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方倾没有多喜欢他,以后,随着他背着的暗杀的罪名越来越多,方倾也许会越来越不喜欢他。 于浩海很快地搂着方倾入睡了,方倾并不知道,他经历了多么残酷的战争,才在最快的速度颠沛流离、风尘仆仆,最终一身血迹地重回到他的面前,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参与了刘赢的庭审。 十天前,他刚和艾登、梁文君到达萍乡,就接到了李茉莉所属air军团发来的紧急求救讯号,只有直线距离最近的于浩海收到了信息并立刻动身前往,直奔珲阳。 李茉莉所率六万战士在淮化岛海域被蜥蜴军首领丁一劭围困,七天七夜,滴水未进。敌方只一个要求,李茉莉主将弃军投降,不准自杀,主动走到岸这边来。 丁一劭承诺,一人不杀、一枪不缴,活着放出所有被困a军,只带李茉莉一个人走。 李茉莉作为一个omega主将首领,倘若被俘,他会遭遇什么、这将会给a军带来多大的屈辱和仇恨,可想而知。 千钧一发之际,于浩海犹如神兵天降,到那里时,李茉莉正在众alpha的悲鸣中一件件卸下盔甲、红着眼眶要走过去,于浩海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发令:“打!” 这一战直打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air所属李茉莉部下的战士们大多都宁愿战死也不愿主将受辱投降,所以势如拼命。于浩海连夜制定作战方针,兵分六路,让李茉莉率先带着四万人狂奔出岛,只要跑出晖阳就有一线生机,他则率领1万人在后面边打边退,牢牢地掩护着李茉莉和众战士。 第731章 与其说是和丁一劭对战,不如说是被丁一劭打得狼狈奔逃、追得丢盔卸甲,连连大败。 于浩海带的一万人死的死,伤的伤,只留下了一成左右,好在李茉莉带着五万人奔了出去,还按照于浩海的嘱咐,派了人去萍乡保护了艾登和梁文君的安全。 “……呼。”于浩海在睡梦中还很愤怒和不甘心似的,眉心紧紧地蹙着,这一仗打输了,他本来就不痛快,既然方倾不爱听,认为他在驻地肆意作乱,他就更懒得给自己澄清了。 第386章 卜奕作为现行犯被抓,虽然被关在昶州军区的审讯室里,但有他祖父卜正在千里之外多次嘱托,赛威将军和威尔逊在一旁帮扶,卜奕并没有受到什么刑讯逼供,只是艾登和梁文君何许人也,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在卜奕濒临崩溃的时候,一个晚上几乎不间断的疲劳审问,卜奕该招的不该招的、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也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歪在椅子上睡了几个小时后,卜奕清醒了过来,忙叫人去把凯文逊殿下请过来,威尔逊听了有些不爽,问他道:“我这个王子已经在这儿了,怎么还不够你使唤的?” 卜奕讪讪道:“涉及巴尔干的事,还是得他来处理比较好。” 威尔逊不禁拿话点他,轻笑道:“卜奕,你今时可不同往日了,犹如丧家之犬,人人都在看你笑话。你可要选好主人,不要朝三暮四。” 一瞬间卜奕的脸色发青,却假装无事,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殿下,您父亲和我的家族的关系,那还用说吗?咱们才是同气连枝。” 威尔逊哼道:“你知道就好。” 半晌,凯文逊来了,身边常带着的荆露也守在了外面,没进来。 凯文逊玩味地看向桌子对面的卜奕,有些想笑。 卜奕的领带歪在了一边,脸和衬衫都脏了,外面的西装也因为烦躁而拉扯得变形了。这一场审讯下来,卜奕从一个巧舌如簧、仪表堂堂、能为自己辩护的大状,变成了一个阶下囚。 短短的一天一夜,卜奕在庭审过程中脱口而出的名言——“我带套了!”,已成为军中笑谈。 这审讯室里刑讯和斩杀过不少蜥蜴军的人,自视清高的卜奕坐在这里,看起来突兀,实际上又是他应得的下场。 “殿下,”卜奕想站起来,脚铐哗啦一声,制止了他,他站不起来,“抱歉,不能跟您行礼。” “免礼。”凯文逊道。 “殿下,我,我首先向您承认错误,在萍乡一战,我可能,是、是砍错了头……” “这事不必再说了。”凯文逊的语气淡淡的,让卜奕心里直打突。 “我还要向您道歉,”卜奕有些忐忑地看着他,“逼问刘赢的时候,我不该拿他的女朋友……” “这更不用说了。”凯文逊直接冷了脸。 “殿下,殿下,”卜奕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不该找人窃取公主的手机,我也是追求她不成才出此下策,我是因为爱她……” “把你找的人,都写下来给我,别的都不用说了,”凯文逊冷哼道,“卜奕,咱们同窗半年,你做我的幕僚半年,谁还不了解谁啊。” 卜奕不再说了,用戴着手铐的手,在桌上写了个名字,樊志夔。 这人是通信部一个副部级以下的小小领导,还是因为名字里有个比较复杂的“夔”字,凯文逊才对这人名有点儿印象,可这么个人,就能把塞西莉那层层加密的手机完全破解,窃取了她和刘赢的关系,倘若卜奕还让这一类人干些别的…… 卜家人脉之广、权力之大、涉及的人和机构、领域之多,可以说是权势滔天,不但让统帅忌惮,连于凯峰都没有办法几年之内完全解决掉他们。 “你有个堂哥,叫卜青雄是吧?”凯文逊问道,“现在什么职位?” “法官,”卜奕犹疑地看着他,补充了一句,“我堂哥没当过兵。” 意思是卜青雄资历不够。 水星alpha丛林里有着约定俗成的“等级”,当兵的人是上等,在军队里混出水平、当上军官或是大将军,那是上上等的男人,言下之意是没当过兵的卜青雄不足以替代他。 凯文逊只笑了笑,没说什么,事实上他揣测卜正那老头儿的心思,这孙子卜奕,恐怕已经是一枚废棋了。 “殿下,我这次的事儿……刘赢那边就算了,最多我给他道歉,咱们军队里处理下就完了,方倾那边儿,我虽然对他开了枪,但我没打着他,算是冲动施暴,我估计艾登能让我蹲个半个月,顶多一个月,我就能出来了,最棘手的是、是那个佟心萌……” “我处理了。”凯文逊说。 卜奕微微一怔:“您处理了?” “佟心萌是巴尔干的人,归我管。”凯文逊道。 卜奕看着他:“殿下,我祖父拖人给我带话了,意思是……私了,您看,要不您把他交给我。” “不行,他有身孕,年龄也不够,”凯文逊说,“我这边得找人专门保护他。” 卜奕已经听明白了,凯文逊握着这把柄是不放了,他跟随凯文逊从南走到北,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 “殿下,您开个价吧。” 卜奕认栽了,这件事上他确实没有把持住,被佟心萌妖娆的身姿和诱人的美貌迷惑了。他爷爷多次叮嘱过他,一个男人,如若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那注定这一辈子都一事无成,可惜他不停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不知道多少,你说吧。”凯文逊道。 “十亿,我现在让人给您转。” “你开玩笑吧卜奕?” 卜奕一怔:“殿下,他只是依巴老贼送给您的一个卑贱的妓……” “放肆,那是我巴尔干的人民,”凯文逊喝道,“要不我给你送巴尔干去治罪?现在是赵云可在那儿当家,刑法可比咱们水星的要严得多了,你这抛夫弃子还意图谋杀,死几回都不够的,而且你爷爷也罩不住你,用的都不是一套法律!” 卜奕不敢吱声了,只得乖乖认宰。 凯文逊翻着手机看到新入账的100个亿,眉宇间带着些微得意,卜奕不由得叮嘱道:“殿下,请务必斩草除根。” 这下换凯文逊愣了,他把手机一合,问道:“封口不就行了?都怀了你的孩子了。” “不,不,”卜奕脸上浮现一抹挥之不去的厌弃和嫌恶,“殿下,您务必帮我清理干净,或是交给我的人,总之,他们父子不能活到明天。” 凯文逊直视着他,轻笑道:“卜奕,你可以啊。” “无毒不丈夫。”卜奕自嘲地道。 凯文逊从卜奕这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王俊从荆露那里听说他们去审卜奕了,所以关上了门,他就神采奕奕地悄声问凯文逊:“给了多少?” “什么?”凯文逊似笑非笑,“听不懂。” “别骗我,”王俊的头歪在凯文逊的脖子上,像是说什么秘密似的,小声说,“我知道,卜奕会给钱的,封口费。” 凯文逊忍不住笑道:“你怎么知道?” “方倾猜的,”王俊说,“之前我们几个密谋这件事的时候,方倾说最后也许还能赚他一大笔钱。” “你就不该跟方倾混一块儿,”凯文逊推着他的头,“他都给你教坏了!” “那你还不是一直想要他做你的副将,”王俊道,“你都不怕被他教坏。” “还会顶嘴了?” “快告诉我,多少嘛?”王俊伸手抱住他的腰,仰着头问他。 “十亿。”凯文逊说。 “骗人,肯定不止,”王俊说,“十亿打发不了你,我猜……100个亿。” 凯文逊:“……” 王俊看到他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哈哈,我猜对了!那你把钱转给我,我要给方倾分一些。” “为什么给你,还要给方倾分?”凯文逊道,“这我要来的钱!” “可法子是方倾想的,卜奕是给佟心萌的钱,我就是佟心萌……” “嘶——”凯文逊蹙了蹙眉,捏着王俊的脸,“你还好意思说!不给你!” “不给我我就化妆成佟心萌,一会儿就出去管卜奕要钱……” 凯文逊一听又气得去掐他脸,两人扭成一团笑得在床上打滚,王俊肉嘟嘟的浑身热乎乎的,又是撒娇,又是乞求,把凯文逊弄得没招,只好跟他说:“给你就给一半,给多了早晚不是被方倾就是尹瀚洋骗去了!卜奕这是给他老婆和孩子的,‘老婆’的一半,五十亿,给你,‘孩子’既然是用我的枕头冒充的,所以另一半五十亿就是我的,这总可以吧?” “枕头也是我的啊,”王俊指了指凯文逊那小花布手工做的枕头,“这不是我在集市上买的布吗?不是我买的荞麦壳装进去的吗?不是我给你缝的吗?” “可你送我了啊,送我了就是我的!”凯文逊强词夺理道。 “那你还说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东西呢……哈哈哈别掐我肚子,”王俊笑着躲着他的手,“反正都得给我,我要分方倾一半,他不会乱花的!” 第732章 两分钟后,王俊翻看着手机里新的100亿的入账消息,眉眼嬉笑,凯文逊不由得叹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妖妃真是误人不浅。 王俊把手机放好躺回到床上,抱住凯文逊亲了又亲,趴在他的肩膀上,问他:“文逊,你说,真正的佟心萌去哪儿了啊?我让赵云可去找了,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实在没办法,我才扮作他的。” “失踪了吧。”凯文逊轻柔地抚摸着王俊的头发和后背,心道,肯定是当晚就被王建斌杀了。 王俊轻轻地叹了口气。 凯文逊道:“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去巴尔干看看吧。” “好哇!”王俊高兴地答应道。 那里虽然是飞沙走石、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但也是两人真正定情的地方,不但王俊时常想念在那里的日子,凯文逊也很想带着王俊故地重游。 “文逊,我在找佟心萌的过程中,才知道……你退了七次依巴姥爷送给你的美人。”王俊喃喃地说。 “那当然,”凯文逊语气中有些得意,“我是什么男人,我是水星最高质量的男性alpha。” “那你……怎么记得住佟心萌的样子,还准确地说出了他的名字,”王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问道,“是因为他长得特别漂亮吗?” “哟,在这儿等着我呢?”凯文逊好笑地拔弄着王俊的头发,“是因为我看他年龄小,像是还没成年,怀疑依巴老贼故意下套害我。我当时全部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了,你忘了吗?” 王俊笑了,温柔地靠在凯文逊的颈侧。 方倾在于浩海温暖的怀抱中苏醒了过来,眼睛往窗外一瞥,天光大亮,太阳竟然都晒屁股了,时间是正当午,而于浩海还是紧紧地拥着他,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垂着,正在沉睡着。 这种情况通常只发生在大战过后,于浩海才会睡成这样。 从于浩海问他“你觉得是我做的?”开始,方倾就相信驻地的事不是他做的了,只是方倾有些吃醋于浩海和李茉莉在一起,还不自己主动交代,才故意说不信他。 他猜到于浩海是被叫去某个地方带兵打仗了,也许就是李茉莉找的他,可方倾又不想直接问于浩海,显得自己很在乎似的。 他扭了扭腰,已经没有昨晚那么痛了,转过头来,看着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于浩海的睡颜,忍不住贴了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 呵呵,你觉得性/冷淡的人,正在偷吻你哦。 方倾抬手,轻轻地抚摸着于浩海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左侧齐整的鬓角。于浩海平时睡觉是很轻的,往往方倾刚有动作于浩海就会睁开眼睛看他,睡得很浅,除非是大战过后,身心疲惫地补充睡眠,这个时候的于浩海是任人揉搓也不醒的,方倾最喜欢趁这时候摆弄他,亲吻他。 手指顺着于浩海锋利的下颚线滑了下来,最后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鼻尖。方倾看着他,觉得自己都快爱死他了,才一次次容忍他的放肆和蛮横,才一次次轻易地跟他和好。 方倾那么骄傲和独立的一个人,在以往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时,连看都不看谁一眼,可却在那个雨夜,在于浩海初次拦截他的车、逼他下车时,几乎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他。是一时糊涂吗?不,方倾很清楚自己爱的就只能是于浩海这样的男人。 这还不行吗?方倾有些生气于浩海用王俊和索明月的标准来衡量他的爱。 那索明月心里是把尹瀚洋当老婆看的,就说去戍边的时候,索明月都跟王俊说:“我去守着边防线了,瀚洋被我带走了。” 意思好像是干正事、去戍边的是他,尹瀚洋不过是他带去在一边玩儿的老婆。这类笑话层出不穷,尹瀚洋现在都笑着不抵抗了,而那王俊对待凯文逊……那都不是对老婆的态度,而是对待婴幼儿。 方倾做不到像他们一样“热爱”着自己的丈夫,在他看到的模仿夫妻范本,是方院长方匀和方夫人青羚,那可是一对儿常年分隔两地、各自搞事业的夫妻,不是也很恩爱吗? 方倾玩了一会儿沉睡着的于浩海,从他怀抱里也挣脱不出来,干脆就被他抱着,只是艰难地伸长了手臂,把床头柜上于浩海的手机,抓进了手心里。 方倾给自己的解释是“看看主将这段时间的军情军报”,实际上是想知道于浩海和李茉莉去哪儿了、做什么了。 手机一点开屏幕,出来了一个九宫格。嘿,还有密码?! 方倾顿时想用手机另一端去砸一下于浩海的头,以前都没有密码啊! 他心里更觉得不舒服了,也更着急要看看里面的内容,首先,就把自己的生日输入了进去。 没打开。 他心情郁闷,颠颠倒倒换了好几次,又接连输入了于浩海的生日、进新兵营的日子、出师的日子、封将的日子、大安岛大捷的日子、拿下红霜镇的日子……都不正确。 他渐渐地有些冒火,又想不起来尹瀚洋的生日,干脆胡乱地往里敲数字。 “112519。”于浩海出声道。 方倾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差点儿掉了:“你醒了?” “嗯,”于浩海说,“早上好。” “还早上好,你看看几点了。” 于浩海往窗外看了一眼,又看了下墙上挂的钟,懵懵的,头发乱乱地竖着。 “没睡够继续睡,”方倾问道,“我吵到你了?” 于浩海摇了摇头,实际上是方倾几次输入密码错误,气得蹬腿儿,把于浩海给蹬醒了。 “我是怕你就这么睡着,一旦,有什么重要消息咱们看不到,不大好,所以才拿你手机的,”方倾道,“明白?” “嗯。”于浩海说。 “112519,”方倾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日期吗?” “后面,挪到前面。”于浩海说。 方倾想着,后面挪到前面,那就是19年的11月25号了,是去年,11月25,那是什么日子? 他挠了挠后脑勺,想不起来,于浩海的眼睛瞥到别的地方,有些不敢看方倾。等方倾看向他时,他干脆从床上起来,去到浴室里洗簌了,等洗完了再出来的时候,方倾瞪着他的眼神显然已经是知道了。 “你为什么那么流/氓?!昂?就这日子……是值得纪念还是怎么样吗?”方倾在床上盘着腿坐着,却伸着手要打于浩海,于浩海笑着把脑袋伸过去让他打。 “这是我们第一次完全拥有彼此的日子,不值得纪念吗?我觉得我还挺创新的。”于浩海坐回到方倾的身边,从后面搂着他,下巴抵到方倾的肩膀上,看到方倾拨弄着他的手机,打开了他和李茉莉的对话框。 “ll,”方倾禁不住心中的酸意,脱口而出道,“这备注的名字很亲昵。” “‘李莉’的缩写,怎么亲昵了?”于浩海道。 “谁知道是李莉的缩写还是lily的缩写,”方倾翻到于浩海给自己的备注,“你看,我也只是‘mm’,咪咪。”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方倾在吃醋,这让他心情不错。 方倾看了看李茉莉和于浩海的对话,简直无语,内容跟刘赢或是尹瀚洋跟于浩海的对话模式是一模一样。 李茉莉:hp 于浩海:e 李茉莉:? 于浩海:。 李茉莉:? 于浩海:! 李茉莉:。 于浩海:。 方倾翻到了头儿,一个字都没有,他不禁白了于浩海一眼,把手机合上,扔还给了他,生气自己看不懂。 “我可以一条一条给你讲明白。”于浩海睡了一觉醒来,此刻搂着方倾,已经是戾气尽散。 “辛苦吗?”方倾问道。 “还好。”于浩海心中很感激,方倾最先问的不是“打赢了吗”,而是“辛苦吗”。 他将手机拿了过去,温柔地吻了吻方倾的头发,跟他从第一条信息说起:“hp,是help的意思,这个时间,我刚刚在萍乡落地……” 于浩海不到十分钟就讲了他十天做的事,尽管他的语调轻缓,言简意赅,省去了很多细节白描,方倾还是从敌我双方的牺牲人数,揣测到了此次战役的惊险。 “李哥这是封将五年,输得最惨的一次,”于浩海说,“至少要调整两三个月的心态,才能再带兵出发。” 方倾琢磨了一番,问道:“这个详细过程,如果于总和他父亲李传光知道了……” “他就至少两年不能再带兵了,”于浩海说,“这次大败而归,不但损兵折将,还严重影响了士气。” “丁一劭那么厉害吗?” “是战场新秀,这两年才崭露头角的,”于浩海说,“我对他不是很熟悉,但艾哥和李哥对他都不陌生,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方倾看着他。 “是阿诺德的私生子,好像是……排行第十二,”于浩海说,“李哥和他同过窗,都曾经是新兵营的战友,艾哥跟他年纪相仿,都曾是王室贵族姻亲,统帅宴席的座上宾。” 第733章 方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是啊,蜥蜴军首领阿诺德也曾是战功彪炳、威风赫赫的大将军,水星的一等公爵,而他的儿子,想必当年也如于浩海一般被人期待着长大,跟李茉莉也是旧相识。只是少年玩伴,新兵营同窗,等到阿诺德叛了,不是a军而是蜥蜴军时,丁一劭和李茉莉再见面,那就是敌我相对了。 “我们接下来是去打他吗?”方倾问道,“打丁一劭。” “看于总的意思吧,”于浩海哼道,“我是很想再跟他会一会。” 方倾看到他隐含怒意的表情,知道他是非要报了此仇不可了,多事之秋,战争近在眼前,小情小爱,似乎都不重要了。 这一天的夜里,十一点多,卜奕坐上了飞往驻地的飞机,押解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赛威和威尔逊的人,说是押解,其实更像是护送他安全到驻地,等待他的是未来接近三个月的刑拘和劳役。 “不到一周,就会找个理由放出来。”艾登叹了口气。 “不到三天。”梁文君补充道。 “好啦,官司也打完了,眼下只能这样了,”艾兰道,“咱们去庆祝一下吧!庆祝我们刘副将的冤情得到昭雪!” 刘赢笑了笑,说道:“这顿我请,艾哥,梁队,咱们走吧!” 一行人都去餐厅吃饭喝酒,小小地庆祝一下,于浩海和尹瀚洋则在会议室里头对着头,一起看着地图,认真地讨论着即将要去往的地方,制定着作战计划,方倾在席上敬了刘赢一杯酒,便离开了。 登上了将军楼的最高天台,凯文逊正在风口处抽着烟,见方倾靠近,便让荆露退下了。 方倾笑眯眯地朝他摊开了手掌心。 “干嘛?”凯文逊瞥着他。 “分我一半,”方倾说,“你跟卜奕身上刮下来的钱,分我一半。” “你一个科学家天天四处骗钱,这样好吗?” “就因为是科学家才缺经费啊!”方倾道,“科学研究最费钱了殿下!你看在我又出力又出人还差点被卜奕打了的份上,分我一点儿吧!” 凯文逊无语地看着他:“都被王俊要走了,你找他去吧!” “啊?是吗?”方倾不禁捂嘴笑道,“殿下,你守不住你的私房钱了。” “滚一边去。”凯文逊不耐烦道。 方倾转身要往楼下走,却觉得这里风挺大,又挺冷的,不禁出于医者之心叮嘱道:“你在这儿吹什么风,咳嗽了还是感冒了遭罪的是王俊,赶紧下去吧。” “我送人。”凯文逊道。 “送谁?”方倾说着,看向了在天空中亮着灯缓缓飞行着的飞机,“哦,送卜奕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殿下,挺感性啊?” 凯文逊没说话,只是叼着烟,脸上带着含蓄的笑意,看着那架飞机。 “殿下,我很好奇,”方倾问道,“你相信过卜奕吗?当刘赢回来说他也杀了吴求奀的时候。” 凯文逊哼道:“从未。” 方倾不禁汗颜,这君臣做的,彼此毫无信任,可又似乎就是凯文逊能做出来的事,他好像对驾驭一些奸臣佞臣都无所谓。 于是又问道:“殿下,卜奕这次……冲撞了你的妹妹,你会饶了他吗?” 凯文逊没说话。 只是方倾转过头的这一瞬间,突然远远的天光上一袭剧烈的白光,霎时照亮了那一方的天空,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火光溅开! 方倾浑身一颤,慢动作一般,慢慢地转过头去,卜奕所乘坐的飞机炸了! 他瞪圆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楼下的嘈杂声也逐渐大了起来,战士们都跑出来看了,大家都疯狂地喊着: 卜奕死了!卜奕炸了! “不会。”凯文逊在声浪逐渐平息时,说出了这两个字。 方倾缓了好久,才听明白了凯文逊答的话,那时,凯文逊已经送完了卜奕,转身走了。 庭审结束后,塞西莉哭着问统帅、也问他:“爸爸,哥哥,我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啊,我也是人啊,我不可以公开和刘赢在一起吗?” “塞西莉,”统帅只好温声劝慰她,跟她好好解释,“当年,你姑姑推出了你哥哥之后,现在,水星关于她的民间话本还取缔不完,你是小公主,是女孩子,比之当时的你姑姑,更禁不起流言蜚语,我们,包括刘赢,第一反应都是不惜代价,保护你的名声,你才刚满85岁。” “可是,可是刘赢很委屈啊……”塞西莉哭着说。 “委屈什么委屈,”凯文逊道,“这就是喜欢公主的代价!” 塞西莉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凯文逊就在塞西莉的哭声中,面无表情地琢磨着卜奕的各种各样惨烈的死法。 在他心里,犯塞西莉者,必死无疑。 第387章 据水星通讯社1月14日发回的报道,从昶州军区上空飞往驻地,行至东部地区斯克罗岛屿附近坠毁的a-27飞机,机上人员全部遇难。而带有对话记录的飞行记录仪,俗称“黑匣子”至今尚未找到,目前正在加派警力寻找。 消息称,“侦查人员在检查事发现场的过程中,通过飞机残骸的损坏情况和位置、遗体形状、碎片拼凑,最后得到了一个线索,整架飞机失事的时候,全机舱里似乎只有一个能够打开并使用的降落伞,其余的都打不开且分散掉落在了森林里。而这个唯一能被打开的降落伞,在被卜奕抢夺并打开的同时,就瞬间爆/炸开来,因此,在残骸拼凑上,卜大法官的独孙卜奕,可以说是被炸得‘碎尸万段’,肢体最为不全……” “……到最后,他都是最能抢的那个,”尹瀚洋不禁咋舌,“真是生命不息,抢夺不止,卜奕,就这么狗带了。” “这个死法很有传统寓言故事的意味,善恶到头终有报,”于浩海道,“不过,你猜是谁动的手?” “我觉得是……”尹瀚洋指了指天,“……吧?” 尹瀚洋的意思是统帅找人做的。于浩海和尹瀚洋之间没有秘密,自从于浩海告诉他,驻地的事是父亲联手统帅所为,尹瀚洋就习惯性往上面的人身上推测了,卜奕千不该、万不该,连小公主都敢查敢动,这是犯了统帅的忌讳。 于浩海没有说话,这桌上的别人可都抬起眼来看向于浩海,尹瀚洋不禁问道:“你们都看啥?老高!你想说什么就说!” 高鸿飞抿了抿唇,犹豫道:“部队里的兄弟们都、都猜是浩海做的……” 孙信厚:“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浩海派人调换了飞机里的降落伞,又搞坏了黑匣子,还制定了飞机爆.炸的时间和地理位置,就像他们亲眼看到了似的。” “晕,卜奕走那天我一直跟我哥在一块儿啊!”尹瀚洋说,“我去找他们说说去!” “你坐下,”于浩海道,“你要说跟我在一块儿,他们能连你一起算上。无所谓了,我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随便他们说去。艾哥今晚就要走了?” “是,梁队也一起走,”尹瀚洋说,“哎,我觉得吧,梁队这人……我挺想跟他亲近亲近的,但他好像不爱搭理我,对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敌意,他对别人可不那样。” 于浩海笑道:“你回想下你为什么在学校时总挨打。” “在学校的时候?”尹瀚洋回忆了一下,“那是他们喜欢的omega都他妈说喜欢我,然后他们就来打我……噢!” 尹瀚洋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艾兰,他才不招梁文君的待见。 另一边,梁文君和艾登从驻地的同事们那里打听清楚了卜奕飞机失事的原委,都觉得不像单纯的意外,卜正那边收到消息后就晕厥不起了,卜家乱成了一片,明面上,统帅派人调查,警方加派人手寻找,报纸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但都雷声大、雨点小,没有起到实际作用,甚至都没人到达昶州军区来调查,这让长年处理类似事件的梁文君和艾登都回过了味儿来。 梁文君接住了于浩海给他的担子,在警界职位三级跳,再回去,已经是威震一方的警长了,可他那边在统帅和于总面前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有些担心家里人的安全,卜奕这事更是让他紧张起来,连续几次打电话回去家里都没人接,父亲和两个弟弟也没及时回他短信,就有些着急了,这时,艾兰找到了他,吞吞吐吐地告诉他一件事: “文君,我爸爸他们自作主张……把你家人都接到我家里去了。” 梁文君:“……” “是这样的,”艾兰挠了挠后脑勺,“你和我哥出发去萍乡的时候,我哥就担心你一旦暴露,驻地那边可能会有人对你家人不利,然后他是告诉我父亲们派人保护你家人的安全,可是我爸爸他们老两口……最喜欢跟人聊天,家里热闹了,又听我哥说,你同意跟我在一起了,他们一高兴……就强行把你家人都接到我家里去住了,心想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艾登后来听说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跟梁文君开口,他了解梁文君的自尊心,在以前不论家里负担多重的时候,都不曾开口向他求助,这好不容易走出来决定和艾兰在一起,一旦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这种行为让梁文君产生了有关“扶贫”的不好想象……艾登只得先跟艾兰说,嘱咐艾兰好好跟梁文君解释,和他相处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矬伤他的自尊心,也不要揭他的伤疤。 第734章 梁文君听到这里,竟忍不住笑了。 艾兰见他一笑,便放下心来,挽住他的胳膊:“你不介意啊?” 梁文君摇摇头:“不介意,只是觉得你们兄弟俩和你们的父亲……性格都很相似。” 都爱自说自话,都要自作主张,但都热情又坦率,令人无法拒绝。 “会不会让你家人麻烦……” “不会啊!哎呀你不知道我爸爸他们退休在家以后多无聊!现在我们又都长大了,家里也没有小孩……哎,我们跟他们视频怎么样?这会儿就要有网络了。”艾兰低头摆弄着手机。 “视频啊,那等我一下。” 梁文君去洗了把脸,顺道又洗了个头发,把警服立正地穿上了,一会儿戴帽子,一会儿又把帽子摘了,一会儿把衬衫领子翻出来、一会儿又掖到里面去,对着镜子折腾了半天,艾兰在一边看着都笑了,问道:“我干脆把欧阳亭叫来给你画个妆得了?” “别闹,”梁文君说,“这要跟你爸正式见面呢。” 电话打了过去后,直接映入眼帘的就是康斯坦丁上将的大脸,他一见是梁文君,眉眼喜笑道:“小梁警官啊,你好啊!” “您好!”梁文君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警队的礼。 康斯坦丁竟高兴地模仿他的手势,也给他回了一个,然后笑着说:“想你家人了吧,都在我们这儿了,你放心哈!” “给您添麻烦了。”梁文君说。 “不麻烦不麻烦!” 画面一转,是海曼夫人抢过了手机,对梁文君说:“小梁,恭喜你啊,梁警长高升了!” “不敢,”梁文君笑道,“海曼夫人您好,我这是……” 他想说是借着于浩海或是艾兰的光,才能一蹦三级跳,得到升职,可海曼夫人却说:“庭审现场我们都看了,真是别开生面,你单刀赴会不但能抓活的证人回来,还能准确找到吴求奀的尸体,真是一警界神探!我们艾兰没有看错人,这机会啊,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们都很看好你!” “谢谢,谢谢……”梁文君除了说谢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海曼快人快语,心思通透,直接就把梁文君的顾虑给说开了。 画面在走动中,梁文君看到艾兰家的庭院还有花园,紧接着,是海曼夫人明朗的声音:“梁夫人,咱们儿子的电话!” 梁文君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文君!”许忻正在饲弄着花草,接过电话后看到梁文君很是惊喜。 他絮絮叨叨地跟梁文君说了近况,康斯坦丁夫妇接到艾登的电话后心急火燎地把他们三口人都接来住了,几乎把他们的家当连带着他种的花花草草都搬来了这里,说是安保工作很好,这里很安全。梁书衡和梁新梅简直像少爷似的出去上学每天都有车接车送,他则每天在园中和海曼夫人聊天说话、种花还有钓鱼,他还特别跟他说了艾兰送给他们的兰花通过他的嫁接技术,长出了很多小兰花,一盆又一盆的,经过邻居指点,他才知道艾兰送的兰花原来特别名贵,嫁接出来的每一盆都价值不菲。 “爸爸现在可以种花养家了,”许忻笑着说,“这兰花原来那么值钱,我都不知道……艾兰在你身边吗?我很想看看他。” 梁文君把手机往边上一挪,艾兰趴在梁文君肩膀上,露出半张脸来,响亮地喊道:“爸爸!” 这一声把父子俩都给逗笑了。 漫长的电话打到手机都快没电了才完事,梁文君甚至看到了放学回家的两个弟弟,都和他们说上了话,这回心里是完全地踏实了,就像海曼夫人说的,康斯坦丁家的安保跟王室是同一级别的,有他们老两口的守护,梁文君可以放心地做自己的事了。 放下电话,梁文君把身后背着的艾兰抓到了前面来,抱在怀里,跟他额头抵着额头,很久不说话。他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即使心里再感激都只会用行动表达,两人亲吻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彼此,梁文君笑着问道:“还没过门呢,你先改口了?” “这不就是一张纸的事吗?”艾兰瞬间像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梁文君。 梁文君低头一看,是最新季度民政局的婚姻申请表,特供给军人使用的,特事特办,当天就能申请下来。这上面不但艾兰着急地已经填好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甚至连他的领导于浩海,龙飞凤舞的签名,都早已经写了上去。 “就差你了。”艾兰从梁文君腿上下来,从抽屉里掏出笔和红色印油来,放到梁文君手里,眼巴巴地望着他。 梁文君先是看着这张纸懵了一分钟,紧接着忍不住笑了:“……你们部队不该叫angel,应该叫action,你和于少将都是行动派。” “有部队叫action了,我们不能重名,”艾兰推着他的手,扒拉了一下他手心里的笔,“快写吧。” 像个逼良为娼的土匪恶霸似的,梁文君有种他要是不写,艾兰会立刻抽出鞭子打他的错觉。 “艾兰。”梁文君把笔和纸,一起放到了桌子上,转过身来看着他。 逼婚失败,艾兰立刻皱起了眉。 “我现在如果草率地写了,结成婚姻事实,那是一种不负责任。”梁文君说。 “我会对你负责的!”艾兰嚷道。 “艾兰,我比你大不少,我也……特别喜欢你,但是你太年轻了,”梁文君说,“年轻就有变数,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不过半年,这半年里你在驻地见到的alpha可能就是我了,可等我们分开,你跟着大部队走,将来,你会看到各种各样的alpha,你跟我分隔两地,慢慢地,你可能对我就不那么好奇了,而是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你的战友,或是别的军队的谁身上……那时,这一张纸,就是我拴着你了。” “那你就拴着我呗!我知道我以前喜欢这个喜欢那个,你对我不信任了,那我以后保证……” “你不用保证,”梁文君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你可以对任何人感到好奇,水星上的alpha那么多,你也才85岁,可以尽情地去看,去挑,但最后,你还是会觉得我最好,然后回到我的身边来,我有这个自信。” 艾兰望进梁文君黑色的眼眸里,只觉得他一如初见般令人怦然心动,便走过去伏到他的肩膀上:“我现在就觉得你最好了,是我想拴着你。” 梁文君笑道:“我是跑不了的,回去后就被忙碌的工作拴住了,和你哥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就好,”艾兰说,“还有,就是……我怕你憋死……” “哈哈,”梁文君把艾兰揽进怀里,“等你两年还是等得起的,之前我都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打算了,有你已经是意外之喜。” 一朵小兰花,足以慰风尘,梁文君觉得自己已经别无所求了,眼前接过了于浩海给的担子,当上了警长,做好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事。 两人从房间出来,这一晚是欢送艾登和梁文君的宴席,艾登见艾兰努着嘴过来的,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艾兰是求婚失败了。 “哎你这真奇怪,”于浩海说,“不是希望他们成吗?” “我很矛盾吧,”艾登说,“我当然希望他们成,只是觉得现在有些匆忙,艾兰不定性,太小了。” “还是等等吧,”方倾刚到桌上没等于浩海过来,就先偷喝了一杯伏特加,此刻酒意上涌,也跟着说,“确实不定性,早结婚不是好事。” “……你怎么得出这番结论的?”于浩海转头看向他,“你后悔了?” “想吵架?”方倾反问道,“我随便说说,你往自己身上套什么?” “来来来喝酒,”尹瀚洋连忙打岔,看梁文君坐稳了,便举起酒杯来,“大家先干一杯!庆贺我们刘副将提了军衔,多得一星,也感谢我们艾检和梁队此番劳动,大获全胜!” “干杯!” 几人站起来举杯,喝光了手中的酒,艾兰问道:“哎,王子们跟老赛呢?” “在里面吵架呢,”王俊说,“好像是驻地来电话了,说是赛威将军没有‘尽到看护的责任’,然后两位王子都在听训,不知道是谁打来……” “王俊,”尹瀚洋不禁出声提醒道,“殿下的事你不可以都说出来,明白吗?” “我是跟你们说啊……” “跟我们说,也得有保留,你是王妃,已经是凯文逊的人了,”尹瀚洋放下酒杯,轻声问他,“你假扮那谁的事,凯文逊没跟你发火吗?” 王俊:“没有啊。” “嗯。”尹瀚洋放下心来。 “发火就削他,不怕。”索明月说。 尹瀚洋好笑道:“你给我停,我发现你们omega真是一条心,这么大的事,竟然瞒了我们大半个月,分工还挺明确的,大嫂出计谋,明月和艾兰在两边护着,是保镖和打手,然后王俊粉墨登场,这一出戏唱得好,把我们alpha都蒙在鼓里。” “告诉你们也不能成事啊,”方倾说,“你们提前知道了会同意吗?” 第735章 于浩海、尹瀚洋还有艾登和梁文君扪心自问,都不会同意。 这太扯了。 “胆大妄为,我在庭审现场配合你们演戏,知道我多难吗?”艾登说,“我后背都冒汗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梁文君说:“这不是在驻地的审判庭,当时进场的人都没安检一下,卜奕身上带了枪,想想就后怕。” 卜奕一出手直接打向方倾,虽然艾兰抽他手背把枪打掉,方倾也躲开了,但千钧一发之际,众alpha往那里狂奔都来不及。 “其实我们最怕的,就是卜奕不掏枪,”方倾说,“因为我们只能抓他现行犯,当时我们预测的是他会打王俊,直接灭口,明月在边上都做好了准备,王俊也穿好了防弹服,没想到……他打的是我。” 于浩海瞥向了他:“这种危险的事,就该提前给我们打招呼,怎么可以随便乱来?” “你们演技太差!”方倾说,“而且你们都不在啊,你英雄救美去了。” 于浩海又要说什么,尹瀚洋一听这怎么又要吵起来,便说道:“哎,今天的包子大啊!” 艾登从盘里拿起一个来,仔细看了看:“85个褶儿,是袁真包的。” “袁真在哪儿了,我去叫他过来,老赛都不在了讲究什么主桌不主桌的……”艾兰说完就起身去后面的桌子上去拉扯袁真,这一刻,梁文君几乎从艾登脸上读到了四个字。 感激涕零。 真是没白疼艾兰,艾兰是好弟弟! “瞅我还把谁拽来了,这也是功臣一个!”艾兰左手扯着袁真,右手竟然拽的是章楠。 梁文君立刻起身挪凳子,把袁真让到自己的左边,艾登的右边来,章楠则坐到了方倾的边上。 众人又一起喝了一杯,方倾转头,看向章楠,章楠神态自若地跟艾登和梁文君打招呼。 “你那个收讯器坏了吧?”艾登意有所指地问道,“既然坏了,我就不取了。” 意思是不追究你嫁接音轨,伪造王烟证词的事了。 章楠心领神会,笑道:“谢谢艾检。” “什么玩意儿坏了?”尹瀚洋说,“那个机器是吧,回头你申请下,部队给你换个新的!” “谢谢尹少将。”章楠说。 方倾却悄声问他道:“王烟……后来给你道歉了吗?” 他问的是王烟曾经辱骂他的那些话。 章楠想起他们一行人匆匆地把王烟从白城救走,送到水星医院的时候,便说道:“道歉了,不过……他骂得也没错。” 方倾不再说话了,章楠是个把自己藏得很深的人,经过那些事,更不会对谁轻易敞开心扉了,方倾只是发现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都琢磨出来要在庭审现场把卜奕的心态弄崩溃,章楠提供的“王烟的破口大骂”,确实是助推了方倾他们接下来的事,所以从这一点上,他倒是对章楠刮目相看了。 从袁真坐到艾登边上吃饭开始,艾登就说都不会话了,先是拿着包子跟袁真夸了下他的手艺,接着就没话找话,漫无目的,甚至讲起了烤包子这道美食的历史渊源,梁文君一直用一种无语兼并瞧不起和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艾登。 艾登竟然在这方面这么差劲,实在让他这个老伙计看不下去。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酒过三巡,到了离开的时间了,于浩海滴酒未沾,要亲自开飞机送艾登和梁文君回到驻地,卜奕这事就在前几天发生,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阴影。 “你检查飞机了吗?”方倾问道,“上上下下,都没问题吗?” “检查了。”于浩海说。 “检查了几遍?至少要检查三遍以上。” “我是飞行员,空军。”于浩海说。 “那又怎么样?”方倾想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但说这话太不吉利,便道,“章宇泽,邢元恺,你们把于少将的飞机再去检查一下,至少三遍以上。” 章宇泽、邢元恺:“是!” 于浩海:“……” “我跟你一起去,行吗?”方倾说,“我也要送他们。” “知道了。”于浩海牵住方倾的手,心里不由得一软,方倾是看到了卜奕飞机失事的瞬间的,所以很担心。 艾兰还是让梁文君把婚姻申请书揣走了,并告诉他:“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签字了,我这边就生效了,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好。”梁文君叹了口气,抱着艾兰,这一分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艾登本来一个人往飞机上去,觉得没人送他,忽地听到有人喊他,转身却是袁真提着袋子,里面装着他的衣服,跑过来把衣服给他。 “衣服忘了?”袁真说,“扣子都缝好了,不过昶州集市的纽扣可能不太上档次,我尽量挑好的了……” “谢谢,谢谢。”艾登直直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和梁文君都是快三十岁的男人,他们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往往考虑的更多,也更稳妥,不想轰轰烈烈地犯错,更想踏踏实实地拥有。 “是我该谢谢你,”袁真想到艾登帮他讨的那一个亿,笑道,“让我变成了富翁。” 艾登忍不住笑了,心中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对他道:“再见了,珍重。” “你也珍重,祝你一路平安。”袁真跟他说完,就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艾登站在登机口,看着一步步离去的袁真,这时于浩海和方倾早就坐到了飞机驾驶舱里。 回头看我一眼,袁真。 如果你回头,我就追你。我艾登的自尊心,容不得你心里还有别人,但你只要回头看我一眼,我就大度一些,住到你的心里去,帮你把他的影子全赶走。 冬天的风挺大的,夜里很冷,袁真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艾登一走,整个昶州都像空旷了许多。 也许,艾登真是如索明月所说,太吵了,既会打官司、讲道理,还会敲锣的一个人,真是太吵了。 他不禁回头望了望,飞机竟然还没起飞。 只见艾登像疯了一样突然朝他的方向极速跑来,像是发起了攻击一般,把袁真吓了一跳。 “……留个电话吧,”艾登气喘吁吁的,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像登徒子似的逼近了袁真,“袁医生,以后我们有互相用到彼此的地方。” “我、我只是个麻.醉.师……”袁真不禁往后退了退,觉得艾登能用到的医生,应该就是法医吧? “麻.醉.师也行啊,”艾登说,“我想麻.醉的时候就找你!” 袁真心想主动要求麻.醉的人可也不多……但艾登那么急迫地看着他,促使他赶紧把手机拿了出来,扫了艾登早就翻出来的二维码,加了艾登的手机号。 艾登立刻给他拨了过去,看到袁真的电话响起,才高兴地朝他挥挥手:“回头见!” “哦,好,拜拜~”袁真傻呼呼地跟他挥手,只见艾登转过头风驰电掣一般,又跑回到了飞机上。 一声轰鸣,飞机平稳地升上了湛蓝色的天空中。 第388章 “丁一劭,性别:alpha男,现年31岁,原a军also部队主将,在役时为三星少将……”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方倾喊了声“请进”,凯文逊和王俊一前一后,进到了会议室里来,打断了于浩海对蜥蜴军首领丁一劭的介绍。 “你不说你不感兴趣吗?”尹瀚洋歪着头看向凯文逊,“你说你要去打鬼医俞格。” “我现在又有了那么点儿兴趣,不行吗?”凯文逊说。 王俊:“别吵架。” 于浩海的两位副将方倾和刘赢都在场,尹瀚洋部队则是他自己,凯文逊和王俊进来后,一共就有六个人参加了这个小会。 “明月呢?”王俊问道。 尹瀚洋:“跟章楠去玩了,你怎么来了?” 这种会议其实是副将以上级别的人才能来参加,王俊道:“外面下雪了,我给他撑伞来着,我这就走……” “王俊,你可以旁听。”于浩海道。 “哦,好。”王俊坐在了凯文逊边上。 方倾看得出来上午凯文逊之所以说“没兴趣”,其实是说给威尔逊的人听的,威尔逊和赛威在这里之后,他们连随意说话都很难了,旁边都是窃听的耳目,于是方倾建议把开会时间挪到凌晨两点,果然,凯文逊过来了。 “原also主将,呵,”凯文逊看着屏幕,“他的两个哥哥职位更高吧?” “没他的高。”于浩海晃动鼠标,映出眼帘的是名为“阿班德”和“阿齐诺”两个名字。 “阿班德,二星少将,阿齐诺,一星少将,他们当年是同届新兵营战士,出师的时候,也和丁一劭同时出师。” “阿班德、阿齐诺,”尹瀚洋道,“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让人不爽呢?” “他们是阿诺德的儿子们,”于浩海说,“想必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名字都跟生父接近。” 第736章 西式名字音译过来没有“姓”的概念,但是alpha丛林生存法则里又常常是“以父之名”,像于凯峰挑了于浩海姓“于”,威尔逊是赛威的儿子,所以用了“威”的音阶,找一找关联。 “那这丁一劭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尹瀚洋问道,“他不姓阿。” “随他omega生父的名字,是阿诺德外面的……儿子,跟阿班德和阿齐诺不是一个omega生父。” 王俊心里有些感激,于浩海话到嘴边留一半,没有说是“私生子”,因为凯文逊也是类似这种情况。 “是私生子啊,”凯文逊自己倒是打趣地说了,“那可要受欺负了。” “是,”于浩海接着播放对丁一劭背后调查的结果,“他是15岁omega生父去世后才投靠的阿诺德,阿诺德的儿子一大堆,对他不是很待见,直到孔雀旗比试……” 画面一转,是当年的孔雀旗排名表,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位列前三名,第四名是现任a军主将肖大帅肖思恩,第五名是徐中将徐晨,第六名,则是这次会议的主角,丁一劭,他的名字和照片,同时出现在第六的位置上。 “哇啊,丁一劭长这样啊……”王俊捧着脸望过去,眼睛里闪着光。 “是个帅哥,”方倾说,“跟他哥哥们长得都不一样,是中式面孔。” 这照片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是翻拍的旧照片,边角已经泛黄,是从撤掉的故纸堆旧档案里翻到的,毕竟已经是“叛将”了,新兵营不会再光明正大地记录着有关他的一切。 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湿漉漉气息的男人,方倾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他拍摄的角度是背光而站,鼻翼冻得泛红,嘴唇发白,照片里的光很暗,但也能看出他的衣服非常单薄,显然跟拍摄时的季节不符,被四周的雾气打湿,而衣领,则洗得发白而破旧。 他虽然微微低着头,但眼睛是瞥向了镜头的,浓密的褐色刘海斜斜地盖了下来,遮住了一半的眉眼,但仅仅露出的那一只眼睛,也是狭长而有神的,是薄薄的单眼皮,也是形状凌厉的单凤眼,高而挺的鼻梁下,嘴唇往一边拉平,像是很想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却没有成功。 他的五官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够精致,也算不上英俊,但却很神奇地,有着帅哥的氛围,令人打眼一看,就先看到了他。他的哥哥阿班德、阿齐诺等人虽然是少年意气,都咧着嘴笑着,照片却并不抓人眼球,是普通的、营养状况良好、四肢发达的阳光alpha。 “两位omega,”于浩海敲了敲黑板,“请把重点放在别的地方好吗?” 方倾和王俊不得不收起了品鉴帅哥的眼神。 “阿、思、新,第三名也是阿诺德的儿子?”尹瀚洋抓到了重点。 “是,这位在协同作战的时候牺牲了,后面我会讲到。” “第七名怎么空缺了?”凯文逊问道。 “没来报道。”于浩海回答道。 “考上第七名都不来报道,家里有矿啊?”尹瀚洋看了看,“哎?第十二名,你放大!” 于浩海晃动了一下鼠标,点开了第十二名,众人都感叹了一声。 梁文君! 刘赢奇怪道:“梁队竟然考进过新兵营,还是这么高的名次,为什么后来从警了?” “这是更正后的名单,”于浩海哼道,“你们看原来这是谁。” 他刷的一下点开另外一份名单,梁文君的位置赫然被雷蒙代替了! “靠,雷蒙这个王八,”方倾骂道,“跟莱恩真是一路货色,原来是他顶掉了梁队的名次!” “是,”于浩海叹了口气,“如果当年,梁队出现在这里,也许今天我们打丁一劭就会有一个强大的助力。” “这案子破了吗?”同是受害者的尹瀚洋气愤道,“我看那阿班德阿王八阿乌龟的占了前三,就知道有猫腻!” “案子是梁队亲手破的,”于浩海道,“不过那是很多年后他当了警察以后的事了。” “可雷蒙也没当将军啊?”方倾道,“不是接了他爷爷财务司大臣的班吗?” “孔雀旗第十二名,”凯文逊哼道,“这也够他吹一辈子了,他们这种人考新兵营就是赚个资历,我就寻思莱恩那怂样他哥怎么进的新兵营,原来也是冒名顶替。” 于浩海道:“我很早以前查过雷蒙,他在协同作战考核之前就称病退伍了,真是白白抢了梁队的名额。” “你很早以前查他干嘛?”凯文逊问完,大伙儿都沉默了。 方倾才想起来,因为他和雷蒙相过亲。 他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看向于浩海,于浩海顾左右而言他,没接凯文逊的话茬儿,接着说道:“当年的孔雀旗考核是‘生存游戏’,互杀之后拼得名次,当时这个比赛方法每次都要死不少人,所以到咱们这届,已经是单人生存考验了,在当年,考进去的人在进入新兵营之前,关系就不错了,可丁一劭,还是被他的三个哥哥排挤,并在进入新兵营训练的时候,也一次次深涉险境……” “以下部分是艾哥在飞机上的时候,给我和方副将讲述的他当年的所见所闻,”于浩海道,“我给大家转述。” 于浩海是一个非常优秀和值得信赖的主将,那就是在出发之前,会对敌方主将做详细的背调和计划,人物关系和性格特点都完全掌握了再行动。往常出现在这个ppt里的爱德华、卢君逸、阚泊斯等蜥蜴军首领,都各个被击破,被夺下了人头,而这次,是丁一劭。 “李茉莉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是跟救护车一块儿赶到的,”艾登回忆着初见丁一劭的时候,“浑身是血,手脚全都断了,明明是关在了禁闭室里,三天后却走不出来了,昏迷不醒,脑袋上和身上插满了管子,而他的罪名,却是‘偷钱’。” “偷钱?”方倾问道,“再怎么私生子也是阿诺德大将的儿子吧?怎么会偷钱?而且一进新兵营不就有军饷吗?” 梁文君道:“当时是和平年代,赌博之风盛行。” “是,军队里尤甚,丁一劭是在出师封将后,阿诺德才认的他,在那之前,阿班德他们都知道他是自己兄弟,但都不认他,还到处挤兑他、贬损他,说他的omega父亲与人通/奸生下的他,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艾登说,“李莉让我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给他做尸检,好在里面有一个能人,医术了得,给他身上插满了管子,他又咳嗽起来,竟还活着。” “那是第一次因为偷窃关禁闭,我两天后给他破了案,”艾登说,“结果没多久,李莉又让我去,这次是猥.亵罪,犯事的还是丁一劭,我花了四天给他破的案,当时新兵营的伙食还挺不错的,有各种各样的炒饭,我还纳闷炒饭怎么这么多种类,后来才看出来是李莉最喜欢吃蛋炒饭,他是那一届omega的排头兵,漂亮,人又飒,后勤部天天变了花样做他喜欢吃的东西,我品了品,觉得扬州炒饭最好,不过跟袁真做的比起来,不算什么……” “艾哥。”于浩海不由得打断了他的话。 艾登刚要到了袁真的号码,人有点儿嗨的状态。 “哦,说到哪儿了?” 梁文君提醒道:“第二次的猥.亵罪。” “是,这个也是被人诬陷的,也不知道是阿班德还是阿齐诺、阿思新干的,总之造假的方式都特别无脑,只要是有利于丁一劭的监控,全部被人为销毁了,那苦主omega更是唯唯诺诺,我吓唬他说那测谎仪一旦测出他说谎,就会电他一下,结果没等上仪器呢,他就全招了。” 方倾问道:“这第二次更得关禁闭吧?丁一劭没有再被打吗?” “没有,”艾登道,“后面两次李莉都在外面守着,时不时喊他的名字,确定他的死活,李莉喊他一次,丁一劭就回答一次。” 方倾想象着一里一外两个人彼此应和的情景,突然觉得有些感人。 在丁一劭的“人生至暗”时刻,是李茉莉陪伴着他。 艾登接着说道:“这第三次,我去新兵营,就是协同作战后了,那次厮杀特别残酷,我顺道还给我……另一位后来的同事也办了一桩案子,而涉及丁一劭的,就是阿思新之死。” 艾登说道:“几乎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了丁一劭暗杀了他的三哥阿思新,最后才能出师成功,可丁一劭这边只有一个有力的人证,就是李茉莉。出师当晚,他们两个人结伴同行,在山洞里住了一夜。” 方倾:“呃……” “是的,”艾登说,“当时李茉莉只要这么作证,就对他清白有损,是不是跟今天刘赢和小公主的事很像啊?丁一劭同样脱掉军装,打算认罪的时候……” “李茉莉不在乎。”方倾说。 “是,”艾登回想起那天,还忍不住好笑道,“李茉莉大喊道,‘他没睡,我也没睡,我们待了一晚上看雨、谈心了,怎么地吧!谁要嚼舌根子我就拔了谁的舌头!反正他没去暗杀阿思新,我以我项上人头做担保!’” 第737章 “这样的人证出现了,恐怕最后证据不足以给丁一劭定罪。”梁文君道。 “是,丁一劭顺利出师了,”艾登道,“再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阿诺德一朝叛乱,三个儿子阿班德、阿齐诺、丁一劭不管反没反,都按反了算,少将头衔全被撸掉,都成为叛党了,渐渐地,他们也一个个都成为了蜥蜴军首领。 凯文逊听到这里,说道:“这事好办啊,让李茉莉打他去,曾经同窗一场,又几次三番地救他,没点儿交情?” 于浩海没有说话。 凯文逊观察他的表情,笑道:“哦,原来是打输了,这么说你之前消失的几天,就是去救李茉莉了?” “殿下真是无所不知,”于浩海说到这儿,不禁苦笑,“你倒相信驻地的事儿不是我干的。” 凯文逊哼了一声,最了解“敌人”的人,往往是他的对手,他直觉于浩海做不出那种事,倒是统帅和于总这些年的密谋,凯文逊打听出了不少,知道他们的手段。 “这丁一劭真是一白眼狼,”尹瀚洋骂道,“接下来怎么办?咱们一起上吗?” “赛威大将军带着儿子等着去皓南岛打鬼医俞格,恐怕瞧不上丁一劭这盘菜,”于浩海问凯文逊,“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这资料还不全,”凯文逊说,“丁一劭后面会去哪儿、做什么,小于总肯定有预测吧?” 于浩海低垂着眸,心想这家伙还忽悠不走了,只好转换幻灯片,说道:“行吧,继续讲吧,他们这届里,能人猛将可不少,你们看这位,也是老熟人。” 啪的一下按动鼠标,映出眼帘的,竟是闻夕言! “我靠!”方倾和尹瀚洋等人同时叫道。 “我师父?!” “他也在这里?!” 凯文逊立刻瞥向一旁的王俊,王俊呆愣地看着闻夕言的照片,觉察到凯文逊的眼神,便低下了头。 “咱们这届的年龄段是85-35,他们当年也是,”于浩海道,“七年前,李哥19,丁一劭21,阿思新22,阿齐诺35,阿班德大一些,24,梁队22,闻医生当年,芳龄也是22。” “我师父竟然有这么青葱的一面,”方倾笑着看向他戎装的照片,“还是学医更折磨人,看着比现在的同龄人都沧桑了不少。” “现在的丁一劭也很沧桑,”于浩海说,“比你师父还憔悴。” “小于总竟然见着了他,”凯文逊心思一动,便笑了起来,“哦,原来是没打过丁一劭,才找我们商量着报仇呢。” 于浩海:“……你可以不来,谁求你来了?” “王俊,你看我师父当年帅不帅?”方倾看戏不怕热闹大,“比现在的殿下还水嫩吧?” 王俊:“……” “方倾!”凯文逊瞪着他。 “哎?我不明白,”沉默了好久一直专心地看屏幕上的材料的刘赢发言了,“李哥当时为什么一直挺丁一劭啊?这一次又一次,李哥对他很了解吗?” “这个问题,”于浩海想了想,“王俊,你来回答吧。” 于浩海那边关了闻夕言的照片,王俊才抬起头来,仔细端详阿班德、阿齐诺以及丁一劭。 “看脸,”王俊说,“丁一劭比他们都帅,看起来……很有礼貌。” 凯文逊斜着眼看着他,非常无语。 方倾不禁哈哈大笑。 “说得对,”于浩海笑道,“我还查了些资料……总之,李哥应该是很厌恶阿班德等人。” “看一下资料。”凯文逊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 “看一下,”凯文逊坚持道,“你都是丁一劭的手下败将了,就要虚心求教,让我们多了解情况。” 于浩海只好打开了一段视频,并解释道:“这是我跟莱斯利长官要的当年的影像资料,没什么重要的价值……” 视频一点开,是七年前新兵营的蓝天、白云,普照大地的阳光,还有他们当时耀眼的青春。 熟悉的校场,还没现在这么宽阔,却从左到右都铺上了红地毯,周围是厚厚的代表爱情的玫瑰花瓣铺就的硕大的心型图案,一个年轻士兵,左手郑重地举着一个红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枚闪耀的钻戒,右手捧着一束新鲜欲滴的茉莉花,背景音是一个乐队正在演奏着的舒缓的大提琴曲。 “……那一届的求爱方式都这么老土吗?”凯文逊想起毕业那天晚上闻夕言给王俊整的那一出表白,也类似这种形式,就不禁怒上心头。 “美丽的莉莉先生,请接受我的求爱!”单膝跪地的阿班德大声喊道,“我将一辈子匍匐于您的脚下,做您忠实的奴仆!” 周围的战士们都起哄地笑了起来。 李茉莉几步从镜头外面走了进来,气势汹汹地走到阿班德面前,一脚踹到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踹翻! “你爷爷的再给我搞这些我就毙了你!” 李茉莉右手抓了他的首饰盒随便抛了出去,左手抢过阿班德的茉莉花,一下下惨烈地殴打着阿班德的头,只打得花枝乱颤,茉莉花瓣飞舞,阿班德抱头鼠蹿,周围的人都笑弯了腰。 方倾和王俊都听到了拍摄这个视频的人的笑声,是那么熟悉的、莱斯利长官的笑声,他一边拍摄,一边笑得镜头直抖。 “莉莉!你告诉我!”阿班德朝他深情地喊着,“我到底差哪儿?!我补上,我改正,我提高!我是真的爱你!” “爱你爸爸去!”李茉莉骂道,“老子有喜欢的人了!” 于浩海赶紧晃动鼠标要暂停,方倾却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手。 “都听好了!”李茉莉指天誓日道,“老子喜欢于浩海!谁再敢给我门里塞情书,再敢给我表白,我就砍人了!” “于浩海?!”阿班德歇斯底里地惨叫道,“他还是个弟弟啊!你怎么连小孩都不放过?!” “放屁!”李茉莉肆意地笑着,“他已经十五岁了!很快就成熟了!” 于浩海终于关掉了视频。 “哇哦,十五岁就被人惦记了啊?”方倾打趣地摸着于浩海的下巴,“来来来,我看看熟没熟?” “别闹。”于浩海把下巴挪开,不自然地撇过了头。 “等一下。”方倾突然瞥到了视频画面的一角,并将那里放大。 那是丁一劭,站在人群的最后,虽然拍得不清晰,但放大后,仍能看到他的脸。 那是非常落寞和悲伤的表情,几乎是哀怨地看向李茉莉。 “完事了吧?”凯文逊道,“没劲,我还是要去打鬼医俞格,走了!” 说完起身要走。 “殿下,丁一劭认识闻夕言,”于浩海道,“闻夕言作为他的老同学,在方枪和倾弹上的作用恐怕也被他知悉,据我所知,步睿诚一直在闻夕言的身边,可能需要你提醒步睿诚,保护闻夕言的安全……” “拿闻夕言做诱饵,把丁一劭抓来不是更好吗?”凯文逊说完这句话,陡然撞上了王俊看着他的眼神,立时不动了。 妈的,就知道于浩海突然让王俊留步待在这里,就是有一手! 于浩海从不走废棋! 早知道不带王俊过来了!本来想两人浪漫看雪景的凯文逊,咬牙切齿地带着王俊走了。 “你要我救你的情郎吗?” 踩在深夜的雪地上,凯文逊问一旁的王俊。 “我的情郎在这儿了。”王俊挽紧了他的胳膊,右手打着伞,雪还在静静地下着,估摸着要下一整夜。 “王俊,我不喜欢他们用你威胁我。” “他们什么都没做啊,”王俊说,“我们都知道,你会公事公办的。” 凯文逊歪着头看着王俊,王俊的鼻梁塌塌的,小鼻尖和左右脸蛋都被冻得通红,看着有些可爱。 妖妃误国。 凯文逊拿过了他手中的伞,左手搂紧了他的肩膀,夹住了他,两人加快了脚步,往宿舍楼走去。 “瀚洋,留步,”于浩海说,“这里还有个信息,你需要看一下。” “啊?”尹瀚洋站住了。 于浩海把鼠标放到“第七名”那个“未报道”的空白处:“你猜这是谁?” 尹瀚洋心里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了,颤抖地问:“……谁?” 于浩海鼠标一动,唰的一下翻转过来一张照片。 索星辰! “哇啊,索大豹寸头也好帅啊!”方倾不禁击掌赞叹。 尹瀚洋:“……怎么又是他?!” 他的声音悲戚:“这大舅哥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啊!我真他妈服了!” 难怪开会前尹瀚洋说去叫明月,于浩海说:“不叫他也行。” 于浩海叹道:“瀚洋,他们的孔雀旗考核是生存游戏,能苟到最后的,基本都是两两结盟了,你看……” 丁一劭第六,索星辰第七,两人前后脚踩线,通过了终点。 如果,他们现在还保持着“结盟”的关系…… 第738章 “救命啊!”尹瀚洋的额头,咚的一声砸向了桌面。 第389章 “丁一劭!你被揍了吗?!” “没有!” 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一片漆黑的禁闭室里,给人的是五感尽失、不知时间为何物的痛苦和折磨,整间不足10平方米的空间里,只有紧靠着石头门下面的一条狭小的缝隙,才能让外面的声音,细微地传进来。 于是,丁一劭趴在门边儿,要气沉丹田、扯着脖子大声喊,才能回答石头门外面,李茉莉的问话。 “丁一劭!你死了吗?!” 四个小时后,李茉莉又在外面大声问道。 “没、有!”丁一劭喊得整张脸连带着脖子根都通红,青筋迸出,大声地告诉他,“你回去吧!我很好!” 渐渐地,外面没有声音了。 丁一劭像是陷入了黑沉的深夜里,永远醒不来。可他的心却是丰盈的,喜悦的,甚至有些得意。自从上次关禁闭,他被藏匿在黑暗中的几个人群殴差点儿死了之后,李茉莉就对他这次又被关禁闭而感到十分紧张,时不时地跑来喊他、叫他的名字,看他死没死。 这让丁一劭盘腿坐在禁闭室里,闭着眼睛,都忍不住脸红和微笑。他知道李茉莉一再帮助他,是出于行侠正义,是出于正义感,或者,是出于对阿班德等人的厌恶,但即便这样,丁一劭也心存感激。 “时间到了!”门口响起了开锁时铁链子哗啦哗啦的声响。 这么快,三天过去了? 丁一劭从石头床上蹦下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看守的人不屑地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并往旁边的地上指了指。 丁一劭低头一看,只见李茉莉坐在门边走廊里,身子靠着墙,抱着膝盖,胳膊蒙着头,正在睡觉。 他竟守在这里睡了一夜。 “莉莉……”丁一劭激动又惊讶地蹲到了他的对面,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摇晃着,“莉莉,醒一醒,地上凉……” “……莉莉?”李茉莉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漂亮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莉莉’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放肆!” 咚的一声,丁一劭被他撞了头,脑门一阵疼痛,伴随着的是他的笑声。 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中,他的双手还保持着往上举着、虚虚地握着李茉莉肩膀的姿势,可梦却醒了。 丁一劭猛得坐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醒了?你头上有伤,别起得这么猛。” 乔雅看到丁一劭起床后,洗了把脸,换了身蜥蜴军装,红着眼睛走了出来:“看来是美梦,又哭了。” 丁一劭扯了扯唇角,乔雅说得没错,的确是美梦,每次梦到新兵营的日子、梦到李茉莉,他都会幸福得流泪。 “今天的花不错。”丁一劭绕过后方的回木长廊,走到了屋内的前厅,看着乔雅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喷壶,给一盆又一盆新鲜欲滴的茉莉花浇水。 乔雅将喷壶递给了丁一劭,说道:“现在不止晖阳岛的花农们愿意养殖茉莉花,就是南风岛和汍澜岛那些地方的花农,也知道来咱们这儿来卖茉莉花了,你太挑剔,100朵里面也挑不中一朵,他们也都知道要挑拔尖的来。” “不错,”丁一劭微微俯身,嗅了嗅茉莉的清香,手指轻轻捻了捻那雪白盈透的花瓣,“你看,这束怎么样?” 乔雅左右看了看,点头道:“这束最好。” “今天就送这个。”丁一劭心满意足地说。 乔雅听到这话,慢慢地转过头,狐疑地看向丁一劭。 丁一劭的头被李茉莉开了瓢之后,被乔雅缝缝补补地拼了回去,用一个白色医用绷带弹力网罩着,在丁一劭的强烈抗议下,乔雅在给他治疗时,没有给他剃成秃子,所以在听到丁一劭说出这种不合时宜的话来时,乔雅总怀疑是自己的手术是不是做得不到位,造成了一定的后遗症。 “李茉莉,他不会来了。” “嗯?”丁一劭把目光从茉莉花上,慢慢地挪到了乔雅的方向。 “你在不久之前,把他和他的部下,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你忘了?你还围困了他们七天七夜,让李茉莉卸甲投降。” “噢,”丁一劭点了点头,“可是我没死啊,他还没打赢我。” “是没打赢,”乔雅提醒他,“李茉莉的‘色.诱计划’失败了,不会再来跟你约会了,你这花……也送不出去啊。” 丁一劭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在咀嚼着他的话,一时半会儿听不懂。 过了很久,丁一劭才如梦初醒。 “可我没上当啊,”丁一劭说,“他失败了,就得继续来诱惑我。” “……他可以继续,也可以放弃,找个别人来打你,”乔雅说,“上回他搬来了于浩海作救兵,才艰难地逃了出去,我觉得短期内,他都不会再来了……他不会傻到同一个法子用两遍,对着同一个人。” “可我喜欢这个法子。”丁一劭说。 乔雅:“……” 大概反应了五六分钟,丁一劭才听明白了乔雅的话,便茫然无措地背着手,在前厅里转着圈子,走过来,走过去,犹如困兽。 “可今天的花很好啊,特别水灵新鲜,不送给他……很可惜。” “他输了,但输了不应该放弃。” “从哪儿跌倒,就应该从哪儿爬起来。” “莉莉不是会被打退的人,应该再来打我……嘶……” “头晕了?你再继续转圈啊,”乔雅看到丁一劭捂着头站在那里,紧皱着眉头,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头都被他打爆了,还贼心不死,从他第一天发来求和书,说要见一面,你我就都知道,他是来‘□□’的,他想杀你。” “可我觉得他很真诚,”丁一劭说,“他过来的时候,身上连一把枪都没有带……” “带枪怎么穿旗袍啊?穿了也不知道藏哪儿,”乔雅道,“小茉莉的一袭旗袍,迷倒了万千alpha,凯旋门一案,连万成江和范德彪这两个千年老狐狸都拜倒在他的旗袍下,本来,你也该上路了,要不是子弹偏离了三公分……” “我的头,有这么大,”丁一劭比划着自己套着网的支棱成四边形的脑袋,“可他离我那么近,却还是打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想杀我。” 乔雅:“……” 半晌,乔雅都说不出话来。他一贯对丁一劭这种“精神胜利法”都是甘拜下风。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亲眼看到李茉莉打过来的炮火是多么无情,对丁一劭是多么憎恶。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过了很久,丁一劭站在茉莉花的前面,低着头说,“你也跟我一样。” “一样,也不一样,可能因为我是个omega吧,所以我没有alpha那么想拥有,”乔雅说,“暗恋一个人,我只要看着他就好。” “我过几天去阿班德那里,你能看到俞格,”丁一劭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不是跟错人了,鬼医和我两个所谓的哥哥,关系都更好。” “不,我要在你这里,”乔雅说,“不单是因为我们都是35届的新兵营同学,还因为你不使用变异人,变异人让我这个医疗兵觉得恶心。” 丁一劭耸了耸肩:“不用变异人是我觉得跟a军对打时能公平一些,哎,你是鬼医的夫人,乔薇的……什么亲戚来着?” “不算是亲戚,”乔雅道,“乔教授家大业大,供养了很多孤儿,俞格是其中一个,我也是,只是我连亲生父亲姓什么都不知道,乔雅这个名字,还是薇少爷给我起的,在工作上,我也只是薇少爷的助手。” “可你说你讨厌变异人,”丁一劭道,“变异人不是乔薇的杰作吗?” “如果有一天,到了地下,乔薇知道了俞格把他的‘戏作’真的打到了人身上,把alpha变成了变异人,把水星弄得大乱,”乔雅叹道,“他会哭出血泪来的。” 丁一劭有些听不明白:“那你为何还……” 还喜欢俞格,偷偷地喜欢俞格那么多年? “我喜欢他这个人,跟我支持不支持他做的事,是两回事,”乔雅道,“你不也希望李茉莉永远脱离a军吗?” 是,我要把他的军装,一件一件地脱掉,让他永远都当不成将军。丁一劭的手指,上下夹在了茉莉花的花瓣上,轻轻地往外扯动着花枝,水珠四溅。 属下来报,乔雅转告道:“索星辰来了。” “他还敢来?”丁一劭冷哼一声,微一颔首。 索星辰跟着蜥蜴军的部下,从外面迂回宛转的长廊里,走了接近四五个来回,才进到了气派豪华的前院大厅里。 虽然再见面,已过去了大半年,但从这三步一列队的哨兵、到七步一纵队守卫的步兵,再到校场里喊声震天的口哨声和训练声,索星辰预测丁一劭的兵力至少扩大了三倍有余。 从“十万军团”扩张到“三十万大军”的规模,这晖阳岛上下,随处可见丁一劭所率的“also”士兵。是的,他的蜥蜴军仍然叫做“also”,即使叛变以后的阿诺德每次看到这个战旗心里不舒服,让丁一劭尽快改了,换个称呼,丁一劭也视若无睹,以“习惯了”搪塞过去。 第739章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索星辰进去,见到了茉莉花丛中的丁一劭漠然的表情,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抬头环顾四周,点评道,“这装修不错!气派!就是……花有点儿太多了,熏人。” 丁一劭一扬手,部下有序地过来,将一盆又一盆茉莉花抱到了后院里。 “你还好意思来?”丁一劭端起一杯茶,低头喝了一口,“尹瀚洋死了吗?” “这个,我后来觉得吧,让我弟年纪轻轻地守活寡不大好,”索星辰把长长的马尾甩到了右边的肩膀上,神气活现道,“而且,他不过一小孩儿,我们大人欺负小孩……好像也不大好。” 丁一劭放下了茶杯,冷漠地看着他:“是谁说‘借我十万军火,我废他尹瀚洋的整个天堂’?军火你拿走了,事儿你办成了吗?我怎么这么久都没听到于家的丧事啊?” “我办了啊,我借了你的军火,把阚泊斯打得大败,黔南州都沦陷了!” “沦陷给谁了?”丁一劭道,“现在是什么凯文逊殿下的地盘!” “嗨呀你当时就说要杀阚泊斯,把你大哥的左膀右臂敲掉,”索星辰狡赖道,“那阚泊斯死没死?你爸是不是把珲阳的兵给你了?原来这附近可都是阚泊斯的辐射范围,你大哥阿班德的地盘啊!” 丁一劭不再说话了,索星辰所言没错,这前后关系确实如此,他需要有人去把阿班德的势力卸下一部分,而阚泊斯攻不可破,只有索星辰和尹瀚洋协力,才重锉阿班德,丁一劭从中得利。 “可我想让尹瀚洋死,”丁一劭说,“你现在没这个想法了?你想开了?” “唔,对,”索星辰道,“我想开了,对尹瀚洋的脑袋,我不感兴趣了,我要……我要杀于浩海。” 他试探地看向丁一劭。 “这颗人头必须留给我。”丁一劭说。 “哦,”索星辰就坡下驴,“那就让给你了!好兄弟看中的东西,我不抢!” 丁一劭斜着眼看着索星辰,索星辰忍不住乐了。 两人相识七载,从少年到接近中年,彼此性格投契,十分了解对方,丁一劭安静,索星辰热闹,是新兵营孔雀旗考核时结下的深刻友谊。 丁一劭看着索星辰,这跟四月份他从长津湖刚回来,心情灰暗地像条丧家犬的模样,是完全不同了,现在的索大豹是容光焕发,精神矍铄,如果大豹有尾巴,现在一定是翘着乱晃的。 “看来是有喜事了,你结婚了?” “欸嘿,嗯,等过段时间不忙了去莣斐岛办一下。”索星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恭喜你,”丁一劭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几乎是好奇地问道,“新娘子,爱你吗?” 索星辰喜上眉梢,却无奈又幸福地叹了口气:“唉,他爱我爱得要死!别提多麻烦了!” 说完,咧着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带上我的祝福滚吧,”丁一劭道,“乔雅,送客!” “哈哈哈哈!”索星辰大笑起来,“来这时候了你这一杯茶都喝完了也不给我上一杯,乔雅,你怎么办事儿的?我也要喝茉莉花茶!” “没有。”丁一劭道。 “你喝的就是,我都闻到味儿了!” “来了,来了,索大豹不是最爱喝这个吗?”乔雅抱着两瓶洋酒过来,一个个打开了盖子,放到了桌上。 “谢谢。”索星辰仰头咕咚了一会儿,竟有所保留地只喝了半瓶,就放回到了桌子上。 这让丁一劭有些惊奇,索大豹喝酒跟喝水似的,每次咕咚咕咚,不喝光不算完。 索星辰见他盯着酒瓶,有些不好意思道:“喝多了醉醺醺的,老婆不让上床。” 丁一劭:“……” 乔雅忍不住笑了出来,索大豹算是常客了,每次来和丁一劭都得打架,但今天尤其地招人恨。 “带来了吗?”丁一劭问道,“让我见见吧,叫声大嫂。” 丁一劭比索星辰要小一岁。 “没带来,没什么好看的,特别丑。” 索星辰生怕丁与。熙。彖。对。读。嘉。一劭不信似的,指着乔雅:“真的,比他还难看!” “我谢谢你。”乔雅翻了翻眼皮,抬脚出去了。 丁一劭不禁苦笑,连索大豹这情商都有爱人了,他这艰难求爱这么多年,还是一无所有,一地鸡毛。 “兵器库一战我分了不少东西,出发前你借了我那么多好家伙,我把兵器库的拉来还你……” “不用了,”丁一劭道,“就当贺礼了,回头你们正式办了,我再给你备一份像样的礼物。” 索星辰见他脑袋被一个白网罩着,人又飘飘忽忽神情郁郁的样子,不禁开口道:“……你这脑袋是让谁给你开瓢了?我给你报仇去,还是你哥吗?” 丁一劭笑了笑,没有出声。 当年孔雀旗考核结束后,他们一前一后跑过了终点,双双击掌为盟,说“新兵营见”,结果,索星辰没去报道。 三年后,在娜迦岛附近,双方偶遇并激战,打到了最后,主将见面,才一眼看出是对方来。 “索大豹!你说新兵营见面,怎么没来?!”丁一劭怒气冲冲地问道。 “我都被我爸打残废了,瘫了小半年才好!我怎么去报道?”索星辰见丁一劭赤红着双眼,激动地质问他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在新兵营里受欺负了?” “不是吧,你那么能打谁能欺负你啊?”索星辰还是不懂。 丁一劭没有说话,只是愤怒地瞪着他,像是很不甘心,很委屈。 如果、如果。 如果索星辰能够按时报道,进到了新兵营里,也许丁一劭在那里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很多,最起码在面对阿班德、阿齐诺和阿思新的百般刁难时,他会有一个帮手。 索星辰其实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唯一一个朋友。 “好了,谁欺负你我现在帮你报仇也不晚啊!你不是叛党吗?那想打谁就打谁,”索星辰撸起了袖子,“来吧,我帮你报仇!” 就这样,两人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互相帮扶,索星辰的星洲岛有了强大的资金外援,而丁一劭也很快在两个哥哥的围堵下,在索星辰的帮助下,迅速壮大了起来。 索星辰见这人脑子都开花了还能这么傻乎乎地笑,便知道还是为情所困,拔不出来,当时他从长津湖回来,因为索明月和尹瀚洋的事气得半死,找他来借兵器时,曾经说过,要把索明月身边的人全部打死,让他什么都没有,才能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而丁一劭听了他的愤慨之语,竟点点头,说“我也一样”,才借了武器,并让他顺带着把阚泊斯灭了。 如今索星辰走出那段晦暗,迈入新的感情中,已经觉得喜不自胜了,再看自己的兄弟这熊样,不由得给他出招,说道:“你啊,这些年,虽然从不跟我说,但我也知道。” 丁一劭缓慢地转过头,看着他。 索星辰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倾弹,放到了桌子上。 倾弹在打着转儿。 “这东西你知道叫什么吗?倾、弹,最时髦的玩意儿,你大哥二哥整那些变异人早就过时了,out了!” 丁一劭惊愕地看着索星辰,索星辰八成是找了个有文化的老婆,竟然还会说外语了。 “这玩意儿对付omega最好使了,比劈后脖子给劈晕还好使,一晕好几个小时,”索星辰道,“你不就喜欢李传光家的那小儿子……叫什么李茉莉的吗?你就把这玩意儿,往他脑门上一拍!” 索大豹经验丰富地道:“他立刻就软乎躺倒了,你给扛走不就完事了!天天地整那些没用的花,你又不是个园艺工人,人不喜欢你,也不想要你的花……” “打一架吧,”丁一劭站了起来,雄壮的身躯非常威武,肌肉蓬勃,左右晃动脖颈,咔咔作响,“必须打一架!” “你脑子都这样了还打……啊!”索星辰扛了一下他挥过来的拳头,“我不想打架!” 丁一劭又一铁拳打了过去,索星辰只好接招。 二十多分钟后,俩人瘫倒在椅子上,气喘吁吁,滚得身上都是灰。丁一劭的左侧脸青紫了一大块儿,索星辰的眼眶也发青了。 “我说不想打,你非要打,还把我衣服弄埋汰了,回头我老婆还得给洗……”索星辰低头不停地掸灰。 丁一劭看着桌上的那颗倾弹,竟然屹立在桌上,两人打了半天都还没掉落下来。 “你老婆就是你用这玩意,拍脑门,然后扛回去的?!”丁一劭喝道。 “是啊,”索星辰不解道,“就是这样啊!” 丁一劭:“然后他同意???他还说他爱你???” “是啊!”索星辰说,“他非常爱我!哎你不懂omega,口是心非,说不爱我,但是又离不开我,我给他摁床上收拾几天就可老实巴交了,最后还是说爱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有魅力……” 第740章 “滚,滚出去,”丁一劭沉声道,“我不会这么对我的莉莉,我尊重他,爱他,他是我的女神,是我的缪斯,是我的命。” “……他都要把你撕碎了,你还爱他呢,真是没救了。”索星辰觉得这人不化,起身要走,丁一劭却叫住了他。 “你来不会就是为了显摆你有老婆了吧?”丁一劭道,“有事就快说。” “就这玩意儿,”索星辰一双豹子似的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丁一劭,弹着桌上的倾弹,“你感兴趣不?” “我上周和于浩海大战,十万人包抄他一万人,被他用这东西逃掉了。”丁一劭幽幽地道。 “我靠,你跟他较量过了啊?”索星辰道,“我也跟他打过!他也是给我一倾炮,把我轰倒了!我日他爷爷的!” “我们没有人才,”丁一劭说,“阿班德和俞格他们去捉过方倾,还有那个小王妃,都失败了,这几个人身份贵重又都是omega,非常难捉。” “我知道有个人,”索星辰道,“在长津湖时我遇到过,是尹瀚洋的什么顾问,唠唠叨叨的在边上,一会儿说尹瀚洋污染了海水和鱼,一会儿说他污染了花花草草,但我听那个意思,这东西他参与研制了,是那个方倾的师父,叫做闻夕言。” 丁一劭的后背靠到了椅子上,看了一会儿索星辰。 索星辰这人没什么文化,但脑子特别好使,当年孔雀旗时,他就被这人困了好几天,不然也不会进不了前五名,只是他们二人打得你死我活,打得不分昼夜都分不出胜负,最后才决定联盟。 乔雅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材料,递给了索星辰。 索星辰打开一看,第一页右上角,就是闻夕言硕大的照片。 他不禁笑了:“你早就有情报了!怎么不传信给我?” “前段时间忙。”丁一劭叹了口气,李茉莉来了又走了,前后加起来二十多天,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的,都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这个人,是我们一届的,只是你最后没去,才不知道他,我记得,他好像是……第十一再不就第十二名,后来协同作战的时候误伤了人,才离开军队去当医生了。” 索星辰低头看着丁一劭的人收集来的情报:“闻夕言,9月份在加洛斯赌场玩牌,10月份在红霜镇公众浴室里泡澡,11月份在黔南州附近钓鱼,12月份在新安里球场看球???他这么会玩儿?这没跟尹瀚洋在一块儿了啊。” “是,非常会玩、爱玩,有钱,又有闲的世家大少爷,跟他当年在新兵营里一样,嬉皮笑脸的,”丁一劭道,“他的行踪不定,附近有个重武力保镖,你找他可能有点儿难度,捉他也要小心。” “这没问题,交给我吧。”索星辰道。 “大豹,这人是医学教授,医学家,懂吗?你要尊重他,好好请他,不能强迫他给咱们制作倾弹和倾炮。” “我知道,最近我可没少跟医学家打交道。” “这事儿委托你,是因为我跟他认识,而且,我欠他一个人情,”丁一劭道,“我不好出面。” “你欠他啥啊?” 丁一劭想起自己第一次从禁闭室里出来,浑身是血,被打得昏迷不醒,几乎救不活时,是闻夕言果断地打开了他的气胸,第一时间救活了他。 “又不说,行了,我走了!”索星辰把闻夕言的情报拿了起来,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大步离开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是该敷药上针的时候了。 云蒸雾绕,浓得几乎令人晕厥的甜橙味道,充斥了整个浴室。 丁一劭脱了衣服,像这一个月以来坚持的一样,坐到了冰冷的铁椅上,双手搭在两边,乔雅按照既定的步骤,准备给他上针。 丁一劭的两条胳膊和宽阔的胸肌、腹肌上,逐渐布满了竖着的细小的钢针,每一根针里,都往他的经脉中注射浓度超高的甜橙信息素。 “……还用打吗?”乔雅看到他遍布身体的针,有些不忍心地道,“李茉莉可能暂时不来了,是不是……可以断一下?” “打吧,习惯了,”丁一劭赤.裸着身体,仰着头,闭着眼睛,感受着甜橙味道的信息素正顺着针管,一缕缕流进自己的身体里,把自己原生的生姜信息素味道,一点一点地驱散。 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就回来了,别弄得措手不及。 “……我想问一下,”乔雅一个又一个针孔检查着,“这二十多天,你们约会了三次,你……对他释放过信息素吗?他喜欢这个味道吗?” “没有,”丁一劭的唇角微微勾起,回忆着三次见面的点点滴滴,“释放信息素,这是唐突的行为,我不会对莉莉这样。” 乔雅的针尖一顿,说实话,他一直觉得丁一劭有些地方精明得可怕,有些地方,又蠢得要命。 “你不若有若无地让他闻到你的信息素,我们每天晚上扎这个针、更换你的原生信息素,是为了什么?”乔雅忍不住问道,“我跟你说过,这个东西……它会影响你的寿命,甚至让你少活十年!” 丁一劭闭着眼睛笑道:“只活十年都没事,有什么了不得的?莉莉不喜欢生姜。” 第一次在食堂偶遇、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丁一劭就发现李茉莉吃菜的时候,会把所有作为调味料的生姜丝、生姜片、生姜块儿,都从菜里挑出来扔掉。 哪有omega会喜欢生姜啊。 “可你怎么确定他会喜欢你现在的这个信息素呢?” “我见过,他去水果店,”丁一劭说,“有柚子的时候,他买的也是橙子,橙子比柚子香,橙子比柚子甜。” alpha的信息素遍布胸肌和腹肌,丁一劭第一次把乔雅请来的时候,乔雅以为他像阿班德他们一样,让俞格或是他来做变异血清。 可丁一劭第一次提出的请求,就是“请帮我更改信息素”。 这种手术大胆和荒唐,是方匀严令禁止做的,但也是乔薇在实验室里的“戏作”。乔雅常常设想,假设乔薇还活着,跟如今的方倾比起来会如何,可惜乔薇没那个命,死在了雨夜的巷子里、死在了七八个alpha的摧残下。 于是,俞格疯了,从俞格叛了的那一天起,乔雅就跟着叛了。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我能办到的事,”丁一劭给予乔雅承诺,“只要能帮我更改信息素。” “我要……”乔雅想了想,“我要你给俞格一个好死。” “你不是……”丁一劭疑问道。 “俞格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不堪的,”乔雅说,“我喜欢他,就想让他快点儿死。他在你父亲和哥哥们的保护下,我永远都杀不了他。” “我会帮你。”丁一劭承诺道。 如果“痛苦”可以量化,乔雅常常觉得,像俞格、像他自己、像丁一劭这样的人的痛苦,恐怕量化后会比喧腾的海水还要泛滥、还要多,多到足以把整个水星倾覆。 “昨晚做了个美梦,梦到了莉莉在门外守着我,”丁一劭在临睡前期待地许愿,“希望,今晚也能有个好梦。” “祝你今夜好梦。”乔雅说道。 “谢谢,”丁一劭道,“乔雅,我很奇怪,为什么每次做梦梦到他,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一次次的回放,却没有以后呢?” 和好,恋爱,结婚,生子,一同偕老,这些,一次都没有梦到过。 因为你和他,没有未来啊。 乔雅按下了心中的这句话,只笑道:“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内了。” 持续四个小时的信息素倒灌后,丁一劭已经脸色发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他要经历炙热的滚烫的信息素互溶阶段,这个过程,全身痛苦不堪,可丁一劭从没喊痛过,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的绅士和温柔,就像当年在新兵营,乔雅所认识的那个腼腆甚至有些温顺的男人。 他是阿诺德的第四子,可他跟阿诺德的儿子们都不一样。 好梦的愿望许了很久,可惜,丁一劭今晚没能如愿。 梦里的情形是一周之前,李茉莉朝他开枪的那天。 “从你背叛a军的第一天起!从你杀了第一个a军战士开始!”李茉莉赤红着眼睛,枪口对着他,朝他大吼道,“我们就再无可能了!” “那、那先从、先从普通朋友……做起……”丁一劭磕磕巴巴的,还没等说完,脑袋上就先中了一枪,鲜血弥漫,遮住了他望向李茉莉的乞求的眼睛。 醒过来后,对着他的,就是于浩海的炮火了。 第390章 秋高气爽,彼时的阿诺德将军府,从外观上看,宽敞的门脸,烁金的大门牌,朱红色六人围着才能抱住的大圆柱,占地500多平方米,论豪华和气派,都不比坐落在贺澜区的“于府”要差多少。青砖白墙,门口蹲着龇牙咧嘴的两座石狮子,高大古朴的松柏树,无不显示历史年代更迭中,老牌将军的威名和沉淀积累的厚重。 幼小的丁一劭跟随自己的omega父亲丁荣,在拾荒时,每每路过这里,丁一劭作为平凡的alpha小男孩,都会神往地往这座将军府里看,这时,丁荣就会很紧张地呵斥他:“快走,快走,别看!” 第741章 一番毫无缘故的推搡和催促,让丁一劭远离这里。 直到他十六岁时,丁荣卧床不起,重病难治,他小叔叔来到家里,才偷偷地告诉他。 “快找你爸爸要钱去!你爸爸是阿诺德,东湾区最大的那个宅子,里面住着的那个大将军,就是你爸爸!” 丁一劭空着手去了,目的只有一个,要钱,给丁荣治病。 “我是……我是这个家的……那个亲人……”不善言辞的丁一劭,一紧张就会舌头打结,在门口赧着脸,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看门的人提了进去。 丁一劭想象的把他暴打一顿踢出去的情形并没有发生,相反的,他被请到了一个偏院里,让他老实坐着等着。隔壁院墙外,则一直传来打斗的呼喝声,像是谁和谁正在摔跤比武,有叫好声,有怒斥声,像是在考较武艺功课。 过不多时,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像是医生,也像是护士,神情冷漠,但动作有序,显然对丁一劭这种情况是见怪不怪了,一个撸起了他的袖子,另一个拿出针头来,要扎他胳膊。 “哎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丁一劭没等挣扎几下,就被抽了一管血。 “在这儿等着!”白大褂说,“半小时后出结果。” 半个小时内,两个白大褂对丁一劭的外貌开始评头论足。 “不像,一点儿都不像,”其中一个说道,“大少爷和小少爷都是方块粗眉,他这是剑眉吧,这是显性遗传。” 丁一劭挑了挑眉梢,他都没有注意过自己是什么眉型。 另一个白大褂说:“不一定,这头发是深褐色,咱们老爷家的祖传发色。” 丁一劭才知道,他这头发原来叫深褐色,他以前都以为是土色。 “可头发能染色啊,你看他这眼珠子,瞳膜是黑色的,咱三位少爷可都是棕色的。” 丁一劭心里嘀咕,我没染过头发,我的瞳色也挺好的。 “像他omega爸爸呗,这个发色不一定随谁呢,要我说,最不像的,就是他的性格,”这白大褂好奇地看着丁一劭,笑道,“你不生气吗?我们这么讨论你。” 丁一劭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他就是来要钱的。 半小时后,基因鉴定结果出来了,99.9999%是阿诺德的亲生儿子。 两位白大褂哈哈哈笑了起来,一个猜对了、一个猜错了,然后拿着报告出去了,丁一劭还是傻愣愣地坐在这里,不一会儿,财房老爷来了,盖了十万块的一张钞票,交给了丁一劭,并让他签了一份保密承诺书,且允诺永不再来。 十万块,足以让丁荣在icu里住满半个月了,但对比换器官那样的大手术,还是差得太多了。 “我想要见一见……” “别想,”财房老爷说,“将军常年在外,偶有遗珠,就算不小心开枝散了叶,对你们这种‘意外’也算是优待了,别的都甭想,进不了族谱,你也上不了台面,这就请吧!” 丁一劭只得跟着守卫们往外走,可手里握着这一张薄如蝉翼的支票,揣在兜里,心里实在是不甘心。经过门廊,又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的呼斥声和摔角声,他把心一横,立刻疾跑,奔到了假山后面,在财房老爷和守卫们的怒叱和围挡中,像只灵敏的猴子似的攀上了院墙,扑通一声,跳到了隔壁的校场当中。 “谁?!”那一院里十几个护卫兵闻声而动,一拥而上,丁一劭落地的同时就崴了脚,右侧脚踝一阵剧痛,但仍然眼疾手快地把最先扑过来的两个护卫兵,一一撂倒在地。 “我、我找人!”丁一劭又跟扑过来的护卫兵们对打了几个回合。 常年码头搬运货物赚零钱练就的精壮肌肉,令他比同龄人都要结实甚多,人虽然精瘦,但浑身有劲儿。 “等一下。”阿诺德抬手,扬了扬手里的鞭子,制止了护卫兵。财房老爷从另院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阿诺德便知道,这就是刚才来汇报过的、已经验明正身的野生儿子。 他原本正在这儿没好气地教训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这时看到墙上翻进来这么个东西,便走了过来,皱着眉仔细看了看他。 丑,且瘦,长得不气派,不像阿旗申家的种儿,看着就令人有几分不喜,但报告他扫了一眼,又确实是他所出,基因鉴定结果骗不了人。 “你叫什么?”阿诺德居高临下地问他,“今年多大?” “丁一劭,15岁。”他第一次穿过层层护卫的阻挡,望向那雪鬓霜髯却威风凛凛的将军父亲。 丁,谁姓丁?阿诺德依稀想起花街柳巷的一个旧相识,好像有个姓丁的仆人,被他稀里糊涂地给睡了,但这种账要算起来是算不完,他就不细想了。 “你,过来,”阿诺德朝丁一劭招了招手,指了指站在比武场中心的阿思新,“跟他比一比。” “父亲!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就敢跟我们这样的人比试?”阿班德先在一边抗议了,他眼睛一瞅父亲的表情,再看到财房老爷手里拿着的支票本,就知道这货是什么东西了。 “野种你们都打不过,也对外张扬是我的种了!”阿诺德哼道,“给我打!” “那个……”丁一劭站在了阿思新对面,不忘回头看向阿诺德,“打赢了、打输了,都有什么讲法?” 阿诺德笑了起来:“你想怎么讲?” “赢了100万。”丁一劭道。 阿班德和阿齐诺以及对面的阿思新都开始起哄了,不屑地问道:“你哪来儿的乞丐?张嘴跟我们要钱?!”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我就从哪儿来的。”丁一劭不乏戏谑地说。 “我靠你讨打是吗?!” “别吵了!”阿诺德喝道,对丁一劭说,“一个一百万,你就打吧,输了一次,就把你现在兜里的10万放下,滚出门去!” 于是,丁一劭活动了一下双手手腕,拉开臂膀,跟阿诺德的儿子们较量了起来。 这三个儿子都是将军夫人所出,阿诺德用心栽培,悉心□□,每一个学科,都专门请了名师在家里一对一教课,所以起手式、开手式、出拳、劈掌、踢腿,个个都是姿势到位,招式漂亮、洒脱,却力量不足。 特别是阿班德体型偏胖,第二个回合就开始喘了,他们三子的武术再精妙、招术再出奇,跟丁一劭实打实的街头拳法和内心对100万的迫切相比,都差之千里。 这一夜,直斗到了天黑,丁一劭才满头大汗地从财房老爷那里拿了三百万,转身告辞。 “改个名字吧,”很罕见的,阿诺德出声留人了,“西侧偏房空了不少,不缺你们父子住的地方。” “不用了。”丁一劭把支票一一揣好,头也不回地走了。 慢病熬人,费心血,又费钱,一转眼,三四年过去了,床前哭泣的孝子,倾尽所有,也没让生父熬过这一年的中秋,丁一劭把父亲送走,打包离开医院时,已经是身无分文。 码头上到处贴满了新一届的征兵通知,五年一次的孔雀旗考核,也近在眼前。 “据说今年的大热兵王是阿诺德大将军的三个儿子,他们基本能包揽前三名吧!” “哎,你去吗?报考新兵营!” “算了,那地方是会死人的!咱们到岁数了就入伍参军,选个普通军种不就行了,小门小户的,扯那个淡,孔雀旗那是咱们这种人能考的地方吗?” “我听说今年开始,新兵营都允许ao混练了,能看到不少名门世出的大美人……” “行了吧你!为了看美人死在孔雀旗考核里?不值当啊!” 夜晚的码头,停靠的废船舶里,工友们笑闹不断,丁一劭仔仔细细阅读着孔雀旗考核须知,吸引他的不是名门的美人,而是丰厚的军饷和包食宿的条件。丁荣死了之后他开始攒钱,想终有一日能把三百万还给阿诺德,因为到死的那一天,丁荣都强烈反对他用阿诺德的钱财给他治病。 如果能进新兵营,攒钱速度会变快,更重要的是,这报纸上刊登的所谓的大热选手,阿诺德三子,丁一劭15岁时就较量过,赢过,这让他对报考成功的事有了信心,这几年过去,难不成他们三个突飞猛进了?丁一劭不信。 9月7号那天,丁一劭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衣,背着行囊去报名了。 接着是残酷的孔雀旗考核,地点,凤鸣山;人数,500;武器,赤手空拳!丁一劭作为散打高手在第一回合就顺利撂倒了十几人,几乎甩开了200人的距离,接着往中纬度挺进的时候,山上不定时地开始掉落枪.支.弹.药和手.雷! 第一次被人用枪嘣的时候,丁一劭还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油彩莫名其妙,第二次被嘣时才一阵被电过了似的酥麻和疼痛,他奋力大喊“啊啊啊啊”抢步过去,依旧开始他熟练的散打,粗暴地抢夺了别人的枪,不会用,就把它当成树枝一样,用枪靶猛打对方的头,打晕了,他再把对方的枪抢走,用腋窝夹着跑。 第742章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一路乱打,翻进了精英逐鹿的包围圈里,他终于遇上高手了,一个头发剃得极短,说是寸头,但其实短得几乎是“二秃子”的高手。 这人回头就朝他脑门处开了一枪,丁一劭反应极快,立刻往地上一趴,状若休克。 油漆弹虽然没有杀伤力,但炮弹的力度不小,打几下即使是alpha都浑身酸痛,而且丁一劭敏感地觉察到,这人枪法很准,他不能再用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方法冲过去抢枪了。 两个小时后,他开始匍匐,快速挪到一沙堆的后面,开始用枪反击。 正趴在草丛里打盹的索大豹,发现刚毙了的那个人竟然诈尸了,立刻蹦起来回击,可对方好像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队人马,子弹密不透风地朝他这个方向打过来,连续不断,形成枪/林/弹/雨,弄得索大豹满树林里乱窜,无法反击。 “结盟!”索大豹举起手中早已没有子弹的枪,“我跟你们一起走!” 半晌,丁一劭从灌木丛里谨慎地站了起来,因为瘦,也因为秋风吹着他的衣衫,看起来像是在瑟瑟发抖。 “……操,”索大豹服了,丁一劭愣是一个人打出了一支队伍的错觉,“就你自己?!” 索星辰看到他身上挂着五六支长/枪,地上还放着几支,不禁好笑道:“你是□□吗?” “你要买吗?”丁一劭问道。 “买啊,”索星辰道,“你要钱吗?” “这里要钱也没地方花,”丁一劭说,“你能不能,你、你可不可以……先教我一下怎么用这个枪?就是这个拴子,我要一直往下拔着吗?这块儿有点儿卡手。” “……操,这里真是什么人都有,”索星辰服气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行吧,你走过来,我教你。” “你就在那儿教,我能看得见。”丁一劭朝他喊道。 “我这边教完了你,你正好拿我练手,我傻吗?”索星辰说,“你先扔一支给我!” “我把枪给你,你直接打我,我不就死了吗?”丁一劭说,“我也不傻。” “那就这么待着!”索星辰生气道。 两人这么僵持着,过了一个白天,到了夜里,索星辰开始趁着夜色一点点往丁一劭挪去,像在密林里不断穿梭和埋伏的一只豹子。 丁一劭见他越靠越近,只好开枪示警:“别动!你这只豹子,我上百发子弹总能打到你!” “啊!”索星辰小腿中弹,疼得脚直抖,只好往远处跑了一段距离。 可过不多时,他又想偷袭了,丁一劭困得要命,可索星辰丝毫不累,精力充沛,他们只好这么互相耗着,待到天亮,俩人都疲惫地没什么精神时,突然,树林中蹿出一黑色人影来,首先朝索星辰发难! 索星辰的枪里没有子弹,堪堪躲过两枪偷袭,就猛往丁一劭处跑去,丁一劭举起手中的枪,朝那人打了几次都没打中,索星辰到位后拿起他的枪就开始射击,那人影眼看着偷袭不成,迅速逃跑了。 这一时刻,近在咫尺的丁一劭,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索星辰开枪的手势和姿势,他立刻有样学样地比划了起来。 两人同时起身,枪口,对着枪口。 “结盟!” 历时十六个小时过去,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结盟,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二人都是这样,一边结伴杀掉别人,一边反反复复地结盟和破裂。 梁文君抱着手臂,蹲在树下,远远地窥视着他们。 当他第一次偷袭不成时,就决定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觉得这二人走不远,特别是那个寸头,贼心不死,总想干掉那个瘦子,可瘦子却很精明,一边防备着寸头,一边利用寸头精妙的枪法干掉了别的枪法好的参赛选手。 决赛圈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梁文君掐指一算,这附近最多还剩50人,他就等着“瘦子”和“寸头”双方筋疲力尽,他再二次偷袭,刀了这二人。 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的时候,那种异样又出现了,梁文君总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正在偷看他。 他迅速调转脑袋,左顾右盼,还是看不到人。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饥饿,产生了幻觉。 后背倚靠在树上,梁文君闭着眼睛,开始佯装睡觉,过了一会儿,猛地睁开! 花草树木,似乎都没变样,附近没有别人,寸头和瘦子在山坳另一头,可梁文君却站了起来,纳闷地看着地皮。 这块草坪,好像动了! 是的,刚刚,这朵蘑菇动了! 梁文君立刻抬脚往那起伏的草地一片圆圆的凸起处,狠狠地跺脚,没想到这块草皮突然翻滚了起来,灵活地躲开了他的脚,接着,整块儿地皮被掀开,一个斯文的男人,鼻尖和左右脸颊沾满了黑土,以投降的姿势,俩手扯着一块儿地皮,站了起来,胆怯又紧张地说:“别杀我!” 闻夕言看着朝他举着枪的梁文君:“我没有野心的,别杀我!” “你、你,”头上戴着自制的树枝草帽的梁文君,赫然地看着这个举着草皮的男人,“你背着这么大的一块儿土?土上面,还长着蘑菇?!” “是啊,唉呀,”闻夕言叹道,“为了不被杀掉,我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你别杀我,好吗?我没有枪,我也不想进前十名。” 梁文君慢慢地、犹豫地放下了枪,闻夕言的长相很斯文,虽然这会儿脸上有土,但也看得出来,是个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的少爷,细皮嫩肉的,言辞恳切。 “你这草坪,不是,地皮,怎么不往下掉?”梁文君绕着他走了半圈,狐疑地看着。 “这底下是塑料布啊,”闻夕言展示给他看,“还用医疗绷带在里面加固了,跟大棚上面铺的草皮是一个道理。” “牛,”梁文君叹服,“你盯我几天了吧,就在地上趴着?” “是啊,你睡觉时我就活动,你醒了我就趴着,”闻夕言说,“我趴这你看不出来吧?” “你现在再趴下在我这儿就是头是头,屁股是屁股,完整的人形了,”梁文君说,“但视觉有盲点,一晃眼真看不清。” “是啊,我一进来就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制作草皮。”闻夕言道。 “你怎么不抢枪?”梁文君说,“进来只装蘑菇了?” “我枪法不大好,枪比手术刀沉多了,我这个蘑菇……”闻夕言一边叹气,一边咋舌,回忆着这几天的事,“看到了太多厮杀的残忍场面了。” 梁文君看出他的娇生惯养来了,宁愿装蘑菇也不跟人对打,这得懒成啥样啊。他撇了撇嘴:“你不想进前十名,我也不想,那咱们不用互杀了,就此别过。” “哎,我看你枪法不错,为啥不想进前十名啊?”闻夕言问道。 “太显眼了,将来即使进到新兵营里,也总被人观察,”梁文君道,“咱又不是名将之子,十一名就行了。” 闻夕言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可梁文君却警觉起来,原来这人的目标也是第十一名! 他立刻就要动手开枪,闻夕言却叫道:“啊呀你脚腕受伤了?” 梁文君低头看了看自己中了蓝色油漆弹的脚,往边上挪了挪,是隐隐作痛。 “是那个寸头打得吧?”闻夕言说,“我看到你去偷袭了。这要是打别的地方一两天就缓过来了,打疼了脚筋,可就一直得疼着。” 他说完,从自己背后的草皮上薅下来几颗草,双手揉吧揉吧成一团,递给梁文君。 “敷到脚腕上,一回儿就好了。” 梁文君怀疑地看着闻夕言。 “真的,”闻夕言说,“你不相信过两个小时再打我也来得及啊,我跑不过你啊。” 梁文君放下了戒备,坐了下来,搂着枪,接过了闻夕言递给他的草团,敷了上去,确实一触就微凉,散发着舒缓的薄荷草香。 “你也盯着他俩了,”梁文君看向寸头和瘦子,“盯了多久?” “五天。”闻夕言比划道。 “为什么?难道他们剩一个的时候还能被你刀走?”梁文君好笑道,原来这里还有个等着当黄雀的。 “有肉吃,”闻夕言说,“蛇浇岛你去了吗?那里装备最多。” “没去,我看到是捷径,觉得有陷阱,就没走那条道。” “你真聪明,”闻夕言道,“那里有蛇窝,蛇窝里面有很多子弹和枪,瘦子把蛇窝全掀翻了,寸头把蛇给烧了,他们俩把武器都拿走了。” “那你去干啥了?”梁文君问道。 “我在后面捡蛇肉吃了,”闻夕言说,“那种菜蛇能吃,瘦子和寸头都不懂,这其实是考官给的食材。” “你可真牛逼。”梁文君服了。 第二天深夜,丁一劭靠着树小睡的时候,听到了什么东西的拍打声,他一睁眼,索星辰点着火,烤着衣服,地上躺着一只红色金鳟大头鱼,咧着大嘴疯狂摆动。丁一劭没见过这么丑陋的鱼,砰的一声朝鱼头开了一枪。 第743章 “我操?”索星辰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丁一劭,“你杀鱼都用枪啊?!” “从哪儿弄的?”丁一劭吃惊地问。 “这鱼能从哪儿弄,还能山上挖的啊?”索星辰白了他一眼,“我海里抓的呗。” “这么大的鱼,”丁一劭蹲在边上,伸手碰了碰一鼓一鼓的鱼鳃,“这怎么抓啊?十几斤了。” “我骑着他上岸的。”索星辰掏出了小刀来,把鱼提了过去,非常利索地杀鱼、刮鱼、剃鱼骨、片成刺身,丁一劭看他丢过来一半红色的鱼肉,刚开始不敢吃,可见索大豹吃得很香,就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吃这么优质肥美的红鳟鱼刺身,后面很多年,直到变异人污染了水星的大部分水源,他都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没想到,生存测验,还能撑了个半死,”丁一劭摊在地上,肚子鼓鼓的,意犹未尽地说,“我觉得,你该去当一个海盗,不然白瞎了你捉鱼的本事。” 索星辰一把将刀插到了地下:“你才像个海盗!海盗就只能是捉鱼的?!” “水星的海盗,也差不多就只能……” “闭嘴吧你!找到通关方法了没有?”索星辰暴躁地问道。 “我看了,”丁一劭展开地图,“要想过去,只能把这个考官扎营的帐篷给他全掀了,教官也都打倒。” 索星辰凑过去,把地图接过,认真地看。 “倒了,”丁一劭道,“北面是north。” 索星辰把地图放横,这回是北朝西了,又开始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索大豹,原来你看不懂英文。” “你给我闭嘴!”索星辰用地图打人,两人又互殴起来。 过了几小时后,两人又捡起地图看了起来,丁一劭只好一个个给他讲解,什么地方的标识是什么意思,索星辰厌恶道:“你们水星人真过分,一种语言不够你们用了?还换别的鸟语,穷显摆。” “我们水星人,难道你是外星的?”丁一劭奇怪地问,他不知道索星辰意义上的水星人,指的是水星公民,不是海盗。 “反正就是麻烦,”索星辰说,“你要把这几个什么npc住的地方都给铲了,这样行吗?” “这是唯一的通关方法,左边是高山峻岭,右边是陡峭悬崖,横竖都是个死,干掉教官,咱们就能过去。”丁一劭道。 索星辰就算再放飞,也觉得把教官打跑好像不大对:“我觉得,你将来适合当个反贼。” 丁一劭:“闭嘴,你到底同不同意?!” “同意。”索星辰说。 梁文君和闻夕言饥肠辘辘地在一公里之外,看着丁一劭和索星辰吃鱼,狂咽口水,生存考核中最重要的就是活下来,水源不足,食物更是不够。 “那么大的鱼,他们吃不完,”闻夕言说,“等他们走了……” “咱们去捡点儿鱼刺,品品味儿,”梁文君白了他一眼,“我不吃!” 可他的肚子显然有不同意见,叽里咕噜地叫着。 闻夕言从背着的草皮上薅下来几朵蘑菇,递给梁文君:“吃这个吧,牛肝菌,咱们吃山珍,他们吃海味,营养都是一样的。” 他低头掏打火机的时候,梁文君已经把蘑菇都塞嘴里咬了咬就吞了。 “……你不烤一烤?”闻夕言打开打火机,“我意思是吃烤蘑菇。” “生吃有毒吗?”梁文君问。 “没有。” 梁文君:“那我爱吃生的。咱们不跟他们了,这俩人能打又吃了鱼,体力好,咱打不过,走人!” 说完转身绕往别处,闻夕言跟在他的身后。 他眼见着梁文君从岔口处蹲着,一会儿捏一点点儿土,一会儿趴着听听声音,一会儿拿个树枝在地上扒拉别人的生活用品,判断方位和前方可能遇到的对手,觉得……他像一只警犬,东嗅嗅,西闻闻。 “这里,”梁文君道,“这条道的人都阵亡了,咱们换路走!” 闻夕言又跟上了他。 梁文君每次判断都非常正确,从剩下的人里面挑弱的对手袭击,能打倒的,就偷袭;打不倒的,就跟着。等着对方体力不支了,梁文君立刻跳出去攻击,稳准狠地咬住对方命脉。 “我觉得你,”闻夕言吞吞吐吐道,“更适合当一名警察。” “谁要当警察,”梁文君不屑道,“我要当兵。” 两人往前走了不多时,发现了一个帐篷,帐篷看着很牢固,装备也很新,更让他们奇怪的是,里面竟还飘出了咖啡的香气。 过了一会儿,阿班德左手拿着烤好的火鸡腿,右手握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悠闲地吃着他的早餐。 “他们、他们怎么有这些东西?”彼时还天真烂漫的闻夕言,吃惊地问梁文君,“这也是教官藏的物资装备吗???” “呵,这是阿诺德给他们藏的装备,”生于底层人家的梁文君,已经见惯了贫富和阶级差距,对此见怪不怪,“走吧,咱比不了,别浪费时间。” “你等会儿。” 闻夕言开始从草皮上薅一种土,然后加入了一种湿润的白晶体,接着,搅合进去了他的一泡童子尿,然后,点着了一把枯草……不多时,这里变得臭气熏天! “大哥!快关门!”阿齐诺和阿思新叫道,“你在外面拉了啊?!” “滚!”阿班德丢掉咖啡和鸡腿冲回了帐篷里。 “什么东西?”梁文君捂着鼻子赶紧逃跑,闷声问道,“你还会制作毒气?!” “新鲜的氨气,送给未来的新兵营同学,”闻夕言抓着他做的混合物,一下下往阿班德帐篷的方向扔去,“我让你喝咖啡,我让你啃鸡腿。” “你可真行,”梁文君道,“我觉得,你该去当个医生,或是制毒的什么专家。” “不稀罕,”闻夕言拍了拍手上的土,“不想当将军的医生不是好士兵,我要当一名新兵营战士。” 20天的考核,终于到了尾声,新晋omega排头兵李茉莉,通过了考试后没几天就跟omega教官莱斯利混熟了,俩人天天在一起玩。 “我要去看新一届兵王!”李茉莉喊道。 “不行,凤鸣山闲人免进,”莱斯利道,“别捣乱,这可是他们这人生中重要的一次选拔。” “我不捣乱,我就在终点的地方看他们,行不?”李茉莉摇晃着莱斯利的胳膊,“好不好嘛,小莱莱,我就给他们鼓掌。” “你是要挑帅哥!”莱斯利没好气地揭穿他。 “没有!我就是想看看alpha的排头兵到底行不行,不如我的话,我就去当他们列队的排头兵,你看怎么样?” 莱斯利笑了起来,他一贯宠最优秀的omega学生,何况是他自己钦点的李茉莉,彼时,他也才刚30岁,当教官还没几年。 李茉莉坐在了高高的翻斗车里,低着头往下看,莱斯利在下面驾驶,他开过挖掘机,对翻斗车还不大熟悉,长长的柱子上面一个翻斗,斗里坐着李茉莉,终点的位置是窄窄的一线天,李茉莉只有被莱斯利举高,才能第一时间看到冲线的alpha们。 “你小心点儿,别露头出来!”莱斯利朝他喊道,“一会儿左阳旭就来撵我们了!” “我知道啦!”李茉莉道。 “岂有此理,摔了怎么办,”左阳旭已经用望远镜看到了,“莱斯利像小孩一样,跟着他的排头兵胡闹,我去撵他们!” “好啦,你太严肃了,”克鲁格亲王笑道,“李茉莉坐那儿也不耽误谁,alpha小子们在山上待了20多天了,筋疲力尽的,出来也该尝尝甜头,抬头就能看到仙女。” 诚如他所说,后来参与这届孔雀旗考核的alpha们在谈到李茉莉,都说在那考核快要结束,濒临极限的最后时刻,抬头看到翻斗里坐着、欢呼叫好的李茉莉,都像是看到了幻觉,看到了活着的美好。 “加油,加油!”李茉莉晃着一双长腿儿,给他们鼓励,“哎呀阿班德!你们最新过来了!” “是啊,兵王除了我还能有谁?”阿班德跑了起来,第一个冲线,“你迟早是我们家媳妇儿!” “你做梦!”李茉莉喊道。 接着,阿齐诺、阿思新,也接连冲线,第二名和第三名。 “不会吧?”李茉莉纳闷道,“阿家三傻竟然真的前三名?!” “李莉!”肖思恩朝他挥手大喊,“李莉!我排第几?!” “是肖大帅!”李茉莉惊喜道,“你第四!” “耶!”肖思恩振奋地喊道。 过了一会儿,李茉莉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肖思恩一样,都是名将之子,李茉莉都很熟悉:“徐辰!徐辰!快跑!” “莉莉,我第几?!”徐辰气喘吁吁地喊道。 “第五!肖大帅在你前面!” 徐辰笑道:“好嘞!你老老实实做我副将吧!” “我去你的,”李茉莉笑骂道,“你洗干净做我副将吧!” 第744章 “我,一定要点你当我副将!”徐辰竟然还有劲儿跟他远远地喊话。 李茉莉回过头去:“徐辰你给我听着,你,必须是我的副将!” 他笑着喊完了,转过身来,只觉得又一身影飞快地从他翻斗车的下方一阵风似的掠过,他几乎没看清,有些懵地问莱斯利:“哎?是什么东西,一只猴吗?” 莱斯利也转过头去,笑道:“一只瘦猴儿!”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二秃子似的寸头alpha,扛着枪跑来了,还边跑边喊:“姓丁的,你又骗我!” 李茉莉和莱斯利定睛一看,不由得异口同声地大喊道:“帅哥!终于来了帅哥!” 李茉莉激动地乱晃,莱斯利激动地乱拍驾驶杆,他们都忘了来时讲好了不是为了看帅哥的,这时看到索星辰都兴奋地大叫起来,翻斗车原地转了半圈,莱斯利操作不当,上面的翻斗突然调转过来,李茉莉从天而降。 “李莉!”莱斯利大叫一声。 李茉莉往下掉时,看到了一个瘦瘦的人站在下面,正朝他张开双臂,傻傻地要接住他,他连忙大喊:“你胳膊……” 会断掉! 后面三个字没喊出来,但底下那人好在及时地反应了过来,连忙转过身去,用后背去驮了一下,李茉莉刚接触到他的后背,他就立刻双手反剪,抱住了他的腰,一触即放。 李茉莉踩到了地上,从他后背下来,转过身,非常震惊地看着他:“这位壮士,你没事吧?!” 丁一劭见到了他的脸,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完全石化的状态:“……” “你后背怎么样?疼不疼?”李茉莉着急地走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袖子,20天的考核结束后,丁一劭已经是衣衫褴褛,李茉莉差点把他袖子拽掉。 “没事,我很好。”丁一劭把发出了“刺啦”声的袖子捂好,对李茉莉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是因为“有人说我是猴”,才在冲线之后转过身来,往翻斗车上看的,结果,就背到了从天而降的李茉莉。 真漂亮啊。 丁一劭往前走了几步,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李茉莉一85岁成年男子砸到他的后背上,那股力量逐渐显现了出来,他呱唧一声,趴倒在地,差点儿吐出一口鲜血来,在后面李茉莉担心的惊叫中,又从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朝他张牙舞爪的索大豹。丁一劭不禁笑了起来,这一路机关算尽,斗智斗勇,最后和索星辰搏斗的时候还不小心放过了肖思恩和徐辰,可最终,他比索星辰先到了终点。 四年后,驻地郊区的雨夜初晴,尸体现了出来,这已经是驻地连环凶杀案的第七起,梁文君接到派遣调令,从市区赶到了这里,蹲在积水处沉思。 “梁队,这件案子上头特别重视,给咱派来个高手,是个心理顾问。” “我们有侧写师。”梁文君道。 “这一位,特别厉害,来了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警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 “往前走走,”里面的那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这块儿雨水里有血。” 梁文君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车里。 “再往后挪挪,我下来就踩井盖了。”那声音就说。 “他怎么来的,”梁文君指着道,“你们就给我怎么送回去。” “哎,别啊别啊梁队,这人真的很牛逼,咱都是为了破案。” 里面那人穿着白大褂,戴着一个眼镜,斯斯文文地露出头来,不住地打量着梁文君:“这是你们队长?哎?梁、梁……” “梁文君。闻夕言,是你。”梁文君道。 雨季还未过去,案子已经破了,坐在咖啡馆里,梁文君和闻夕言相视一笑。 “牛逼,”梁文君道,“能从抽烟姿势判断他的职业,还猜到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你真牛逼。” “小意思啦,”闻夕言笑道,“梁队怪不得不来报道,原来是找到了最适合的岗位,毕业有一年吗?就挑刑侦队的大梁了。” 梁文君勉强地笑了笑,想到最后冲刺的时候,闻夕言跟他可怜巴巴说的话。 “小梁,这一路都是你探路,我跟着你走,后面这段儿我先来吧?”闻夕言说。 “行吧,给你表现的机会。”梁文君无所谓道。 然后,闻夕言跑在了前面,他第十一,梁文君第十二。 他被闻夕言骗了。 可如今想来,却只觉得好笑,十一和十二并没有本质区别,雷蒙的家长从第一名一个个往下顺,到了闻夕言这人,查了一遍,医学世家之子,珍贵的少爷,也是不敢动的,第七名,索星辰的个人特色又太鲜明,没人敢冒名顶替他,再往下顺,最后还是挑中了梁文君这个倒霉蛋儿。 “我是被顶替的。”梁文君简单地把自己“未报道”的原因告诉了闻夕言。 闻夕言是主修心理学的,再见面,梁文君虽然更像一只警犬了,但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丧气,连这香浓的咖啡都掩盖不住。 “你为什么退了?”梁文君问道。 “协同作战时,我误杀了一个人。”闻夕言道。 “抱歉。”梁文君试图安慰,可嘴动了一会儿,太笨,说不出什么来。 闻夕言无法自医,但却想驱散一下梁文君那愤世嫉俗的心,安慰他道:“会有一个人出现,最后接住你所有的苦难。” “别试图分析我,像分析凶手似的,”梁文君耸了耸肩,“我无所谓了。” 命运从不眷顾我,我也习以为常了。 “真的,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闻夕言说,“也许你一会儿出去,就能看到一个贵人,然后,他会为你未来的美好生活做铺垫。” “你要改行当算命的了?”梁文君打趣道,“我一会儿到夜阑区溜一圈儿,贵人看不到,那里倒是有的是诈骗犯和小偷。” 两人聊了一会儿,梁警官非常忙碌,坐了坐就先走了。 夜阑区里一贯的灯红酒绿,藏污纳垢,梁文君习惯在这里暗中巡视,这会儿竟看到一堆渔民举着牌子闹事,被巡警赶来赶去,就是不走。 “怎么回事?”梁文君掏出警官证给巡警看了一下,微眯着眼睛往那里瞅。 “抗议税收的事,您别管了。”巡警好心地提醒。 “没有我不管的事。” 梁文君走过去,瞅着里面端坐着的一个人,坐得是四平八稳,正气凛然,像个将军,衣服领口、袖口都非常干净。 “您哪位啊?”梁文君问道。 “我是渔民,”艾登坐在人群当中,高声喊道,“我要上/访!” “……我看你是哪家少爷吃饱了撑的出来暗访的吧?”梁文君朝他吼道,“把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第391章 每一届的孔雀旗考核全记录都堪比精彩大片,比之最卖座的电影还要激烈和刺激,只是这样的“大片”只有新兵营一众教练,才能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观看和点评。 “又出现了!这‘寸头’杀了多少人了?!” “这届神枪手非他莫属了吧,这完全是能拿到‘金鹊翎’的水平啊!” 康斯坦丁坐在轮椅上,微笑地看着画面中的索星辰,左冲右突,接连“击毙”一个又一个对手,笑着问向雪莱上将:“你看像吗?” “像,”雪莱道,“而且这个姓也暴露了他的身份,索,可是大姓啊。” “什么意思啊将军?这人来头很大吗?”莱斯利在一边好奇地问道。 “他是海盗。”康斯坦丁和雪莱异口同声地说。 “啊?!”众教官们都惊叫起来。 “虽然把途中的npc都打倒了,很像海盗的匪气,可是后面咱看了,那不是姓丁的选手建议的吗?” “不是这个,”雪莱道,“暂停,你们看他绑的绳结。” 画面停下,众人定睛一看,索星辰在过铁索桥时,用麻绳捆着自己的腰,那打结的方法是与众不同,像是跟一般人习惯的打结方式不一样。 “还有他抓的那条鱼,特级红鳟,那可不是咱们给投放的物资,而是他自己潜海捉的,没个七八年的经验谁敢空手就潜到深海,”康斯坦丁说,“最鲜明的特征是,他把很多无人机打掉了。” 画面再播放时,就是索星辰从地上蹦了起来,盯着逐渐靠近他的微型无人机,戒备又质问的语气道:“什么东西?!” 砰的一声枪响,这只小小的拍摄用的无人机被索大豹打掉,摔到了地上。 “……铁鸟?”索星辰把这玩意儿一脚踢飞。 众教官不禁汗颜。 “海盗跑来参军?海军是怎么选拔来参加孔雀旗的啊?” “不是海军,人是空军,咱空军大帅还特别说了,这人的飞行技术了得呢!” “空军?!这海盗还会开飞机?他是来踢馆的吗?” 康斯坦丁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他既有心来当兵,我们岂有不教他的道理,不用怕。” 第745章 20多个教官和康斯坦丁雪莱上将一起,又继续往下看,等到闻夕言披着草皮到处躲闪时,大伙儿不禁笑起来了,整个播放厅变成了“大家找蘑菇”的游戏。 “啧啧,这一场群殴可是激烈极了,这九个人在这儿打了三个多小时吧?” “是十个人,蘑菇在呢。” “啊?闻夕言在哪儿?” “这里,看到没,”一教官指着一块儿草皮,“这就是他。” “扯吧?我看这块儿像他!”另一教官又在画面中圈了一块儿地皮。 “我觉得在这儿!你们仔细看看,这是他的头,这个凸起是他的腚!” 几个教官都比比划划地在那视频中的空地上画圈,雪莱道:“继续放吧,看他到底藏哪了。” 九人大战结束后,这里安静了,不多时,一个树墩子一样的东西,探头探脑地站了起来,开始收敛地上掉落的饼干、面包、未开封的矿泉水,还有头盔和弹药等等,不是别人,正是闻夕言。 众教官:“……” “……真没想到……” “他还会变形呐?!” 再往下看,大家看到了各种各样本领、性格不一的少年们或是结盟,或是分组对打,或是尔虞我诈等等,精彩纷呈,到后半程时,康斯坦丁注意到了一个少年,跟前面的“蘑菇”闻夕言突然打配合了,结伴走了很久。 康斯坦丁指着画面中戴着树枝障碍物遮头、脸上涂满迷彩的梁文君道:“这孩子很聪明,你们发现没有?” “是‘避雷’高手。”雪莱上将点评道。 左阳旭后知后觉道:“咦,是啊,刚刚那土坑陷阱和蛇岛他都在边上待着,揣测了一番,但没有上当!” “岂止两处,”康斯坦丁道,“咱们在整个凤鸣山里设置了35处陷阱,丁一劭和这位海盗都屡次中招,这孩子却没上当,而且,他也是唯一一个识破蘑菇,把闻夕言揪起来的人。” “……对啊,是啊!”众教官回想整个考核过程,这叫梁文君的人其观察力、洞察力、警觉性都非同一般,灵敏得好像……好像一只兢兢业业的警犬。 “是个难得谨慎又聪明的孩子,”雪莱笑道,“不过怎么感觉,应该把他送警队才不屈才啊?” “可以往侦察兵方向培养。”康斯坦丁显然是爱其才,不舍得放人。 这第十二名“梁文君”并没有按时报道,一年又一年,康斯坦丁渐渐地就遗忘了,直到后面梁文君进了他的家门,他都没把这个视频中脸上涂满迷彩、充满戒备的少年,和他的宝贝艾兰联系到一起去。 20多个小时的《孔雀旗考核视频全纪录》看完了,雪莱上将私下问康斯坦丁上将,今年的兵王如何,康斯坦丁上将意有所指地笑道:“多多少少啊,跟老夫有点儿关系,姓丁。” 雪莱不禁笑了:“英雄所见略同。这孩子的身世还挺不一般的,您猜猜,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看他基本功很扎实,想必学业也很优秀,不过要说是军官学校的高材生吧,看他前半段又不会使枪,”康斯坦丁说,“不过阴错阳差,他结伴的对象,又是这届最优秀的枪手,那个化名‘索星’的海盗,每次他使枪的时候,丁一劭都在边上认真观察,可谓进步神速,后面枪法一天比一天好,说明是个很善于学习和总结的人,不过是成也海盗,败也海盗,不是这海盗在最后关口拦着他决斗,肖大帅的儿子和徐林深的儿子,也不会是第四第五了……我觉得吧,这丁一劭,可能是个草莽英雄。” 雪莱上将赞叹道:“将军所言极是,这丁一劭,竟是‘夜大’毕业的,成人夜校。” 康斯坦丁尽管多少猜到了一些丁一劭的家境贫寒,可也没想到连普通学校都没念成,怪不得随处可见的射击俱乐部、训练场,想必他都没去玩过、练过,在孔雀旗考核现场,让索大豹教他使枪。 “这孩子,”康斯坦丁有点儿心疼了,叹道,“英雄不问出处,咱好好培养吧。” “是,”雪莱道,“那前三甲……” “不必说了,”康斯坦丁冷哼一声,“克鲁格亲王全程保驾护航,咱能说什么?留着他们仨在军队里丢人吧!” 说完,心情不虞地转过轮椅,速度极快地走了。 “是。”雪莱上将道。 “太假了!太假了!”莱斯利气愤不已,“20天的生存考验,每个alpha在结束后都起码掉秤七八斤,吃不好,睡不好!这阿家三傻不但没有掉秤,那阿班德反而吃胖三斤!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左阳旭:“莱斯利,这种事儿,我们习以为常就好……” “这能习以为常!他们是前三甲!”莱斯利怒骂道,“这仨空降兵是连带着他们的大帐篷空降到凤鸣山的,这也太为所欲为了!阿诺德把我们当傻子吗?!” “你小点儿声!一个做教官的,怎么能跟你的排头兵李茉莉似的,叫他们三傻?” “我就要叫!我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叫!”莱斯利撒泼起来,左阳旭根本吼不过他。 “我只能悄悄给你透露一个消息,”左阳旭低沉着声音道,“上头,准备要办阿诺德了。” “啊?”莱斯利睁大了眼睛。上头,那可就是统帅和于总了。 “这三个儿子舞弊到前三名,也是上头纵容的……”左阳旭悄声道,“这将来,可是实打实的罪证。” “可阿诺德,他可是阿旗申家族的后人啊……” “传了第六代了,”左阳旭轻轻地摇了摇头,“阿诺德跟他的老祖宗阿旗申,还有一点儿相像的地方吗?阿旗申可是开国大帅啊!你看阿诺德这三个儿子,就这么腆着脸抢占了前三名,啧啧,也都不成气候啊!” 莱斯利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他们仨最好就一辈子躲在他们老子的羽翼下,”莱斯利咬牙切齿道,“不然将来上了战场,恐怕要死在真正的兵王手里了!” 10月20日,新兵营报道。 丁一劭美滋滋地背着行囊,来到了新兵营秘密集合地点,伊宁岛。 十月金秋,白云飘过湛蓝色的天空,明澈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空气中微凉的味道都令人心情舒畅。金黄色的落叶纷纷扬扬的,丁一劭站在树下,张开手心,温柔地接住了一片叶子。 自从父亲丁荣去世之后,他就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了,新兵营录取通知书到达码头工地时,整个码头的搬运工们都惊呆了,他们只知道这个“小丁”年纪虽小但能吃苦、爱学习,省吃俭用地照顾重病的家人,按时去夜校读书,读得很刻苦,却没想到“小丁”不但考上了人人艳羡的新兵营,还高中了第六名! “未来的大将军!” “丁少将!” “哎,人家将来可不止少将,也许还是丁上将哩!” “不敢想,不敢想。”丁一劭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笑得很腼腆。 孔雀旗是标杆,也是水星军人迈出征途的第一步,这第一步若走得漂亮、起点高,将来成王拜相,当大将军,是指日可待。 工友们没想到码头搬运小弟里能出这种旷世奇才来,纷纷向他道贺,老人们还凑了些钱,给丁一劭买了崭新的衣服做临行前的礼物,工友的夫人还给他做了一整套棉被,让他背好了去新兵营报道。 这军营里丁一劭只和考核时结交的“索星”认识,他早早地按照指示登记后,放下了行李,看了看下铺“索星”的名牌,在集合之前,就去楼下逛了。 这里的校场面积非常大,足球场、篮球场、棒球场等不一而足,各式训练场里的散打、武术、举重等装备崭新、齐全,东西两院,绿色的植被丰盈,踩上去松软,朱红色的跑道胶底一圈又一圈向前蜿蜒,白杨树的枝叶茂盛,处处透露着这新兵营的现代化和时尚度,以及庄严与肃穆。 “这里还有条河啊。”丁一劭往白桦树后面弯弯曲曲的水流看去,溪水很清澈,绕过奇石,不断向下。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丁一劭回过了头。 “你还真敢来啊。”阿班德出声道。 他和阿齐诺、阿思新三人都穿着阿诺德兵团acme的铬红色军装,向他包抄而来。 “有什么不敢的。”丁一劭看向这三个人,对比了一下自己,三四年过去,大家的身高都差不多,模样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自己肤色比较黑,也太瘦了,难怪被人说是山上的猴儿。 阿齐诺质问道:“你为什么故意跟我们报考同一届的孔雀旗?是欠收拾吗?!” “……我的年龄,正好就赶上这一届了,”丁一劭道,“五年才有一次孔雀旗……” “你狡辩,你就是故意的,”阿思新斥道,“你之前用一些奇门邪术打赢了我们,卷款三百万逃走,这次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考了个第六名!” “卷款逃走,”丁一劭缓缓地抬眼,看着他,“那就是我家老房子被烧掉的原因吗?” 第746章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话,”阿思新年龄小,脸色不自然,却疾言厉色道,“我们兄弟三人劝你识相一点儿,要想活命,就要跟我们保持距离!” 丁一劭:“……” 他被阿思新说的奇门邪术逗笑了,如果他的街头拳法是邪术,那这三人的空降兵身份,对他来说可是“魔术”了,毕竟在凤鸣山上的20天,他都没看见这三个人的影子。 “别跟他废话!” 阿班德走到他三弟前面,步步逼向丁一劭,浓浓的黑色方块眉峰下,是一双天生往下耷拉着、充满狠戾的三角眼,“我问你,你过去,认识我们吗?将来,打算跟我们攀关系吗?” “不认识,”丁一劭听懂了,“过去不认识,将来,也不认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阿班德和他对峙片刻,走了。 有毛病。 丁一劭转过身去,继续低着头看那潺潺的流水,突然,背后有人来推他,力气很大,竟是三人合力偷袭,他一时措手不及,张开了双臂,脚踩着土坡往下跑,扑通一声摔进了溪水里。 “哈哈哈哈哈!”阿班德兄弟三人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朗声大笑起来。 集合声响起来了。 “快走!集合了!”三人往后跑去。 丁一劭叹了口气,从坡地爬了上来,掸了掸身上的水,也赶紧往集合处跑去。 “这个就是丁一劭吧?第几来着?” “那个瘦子,和寸头作伴儿那个……” “我知道,拳头很厉害的,我被他打了太阳穴晕了好半天……” 丁一劭往人群里走,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挺受人关注的,可谓是声名显赫。 “哈哈哈徐辰你这穿的啥啊!”人群中,李茉莉的笑声清脆,“西装革履,‘商务男装’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将来要一直穿军装的,我这是抓紧时间穿西装。”徐辰在他身旁笑着,其实是这会儿来报道,父亲是有名军团的都爱穿着父辈的军装来报道,趁机也显示一下自己父辈的荣耀,他料到了肖思恩会穿他父亲肖大帅的军装,不想被比下去,干脆穿西服来了。 肖思恩双手叉腰,在李茉莉面前转了一圈儿:“怎么样?帅吧?” “帅,”李茉莉笑道,“跟你家老爷子差不多,都那么狂霸。” “你就笑话我老呗!” 三人倚着树下一直说着话。 “omega集合完了?”徐辰问道。 “早完事了,”李茉莉翻了下手腕看手表,“早你们两小时就结束了,都在宿舍里待着了。” “你到这儿干嘛?” 李茉莉:“我其实是找人……” 肖思恩道:“你哥李可和李艾交代我们在军营里照顾你,你别没事儿往这儿瞎蹿,都是alpha。” “嘁,谁照顾谁啊。” “来来来,报道,然后拍人脸公式照,一个个来!”登记处的人喊着,“先按名次来吧!” 阿班德趾高气昂地第一个往前去,拍下了他入营中的第一张照片,然后依次往下排,轮到了丁一劭,丁一劭回头,发现索大豹还是没有来。 “你这身上,怎么弄得湿漉漉的,”登记处的人拿着相机,对准他,“来,看我镜头,哎这么苦大仇深的干嘛,第六名哎,笑一下。” 丁一劭扯了扯嘴角,拍下了照片。 “下一个!第七!” “第七名!到没到?!” 没人应答,丁一劭转头往一边撤,差点儿撞上了一个人,低头一看,是抱着手臂挡着他路的李茉莉。 “你掉沟里啦?”李茉莉惊讶地看着他身上的水渍。 丁一劭看到是他,微微一顿,指着刚才那地方:“掉那河里了……” 李茉莉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不禁乐了,觉得他有种莫名的憨傻:“你后背好了吗?” “后背?”丁一劭想起自己用后背驮过他,点了点头,“好了。” “谢谢你,上回太匆忙了,自我介绍一下,”李茉莉朝他伸出了手,“我叫李茉莉,你可以叫我李莉,也可以叫我李茉莉,但不能叫我莉莉,听明白了吗?” “是。”丁一劭像回答上级命令似的应道,还挺了挺胸膛。 李茉莉的手伸过来了,雪白如葱段般细细长长的手指,丁一劭连忙也把自己的手递过去,黑黑的,和李茉莉的肤色对比有些惨烈,他一见这样,就不敢往前伸了,正犹豫时,李茉莉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使劲晃了晃。 “我叫,我叫……”丁一劭捋了半天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你叫丁一劭!”李茉莉抢答道,“这里谁不认识你啊!” 说完把丁一劭的手用力一丢:“我走了!” “哦,好,慢走。”丁一劭跟着他走了一小步,呆呆地说。 徐辰和肖思恩等着李茉莉过来:“你逗他干啥?” “我是道谢!”李茉莉说,“哎,你们不是室友吗?不去打招呼?” “有的是认识的时间。”徐辰道。 和平年代时期,水星omega当兵的并不少,到了方倾时代,因为变异人的凶残,战事的紧张,才只允许300名omega进入新兵营训练。 大会开始,alpha和omega双方军队各三千人,第一次集合整队。孔雀旗前十名按照名次站好,康斯坦丁上将给他们一一颁发荣誉证书。 站在第六位的丁一劭,看到对面李茉莉是第一排的第一个,三千omega的排头兵,不禁瞠目结舌,怪不得这omega能淘气到坐翻斗车里还不老实,原来是艺高人胆大。 康斯坦丁上将和雪莱分别致词,说了很多鼓励的话,群情沸腾,掌声雷动,战士们都欢欣鼓舞,满怀希望,期待着接下来的新兵营生活。 散会后,各自回到宿舍里,丁一劭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室友强行留下了第七名“索星”的空余床位,原因是阿班德三兄弟执意要把四人宿舍变成三人寝,说是他们仨习惯了一起住,容不下第四个人。 这本来应该跟他们住一起的肖思恩则不服气了,联合第五名徐辰一起闹,说他们俩“习惯了两人一起住”,坚持要住二人寝,如果教官不允许,那么阿班德他们也不准三人寝。 宿舍长联合左阳旭,好说歹说,才劝这二人不要刚住进来就这样,这样下去后面宿舍分配更乱套了,就努力“咽下这一口气”,同意阿班德他们三人寝,然后作为报答,肖思恩、徐辰、丁一劭也是三人寝,对外就称第七名“索星”的床位给他空出来,这样,他们的待遇就跟阿班德三兄弟一样了。 在宿舍里听到走廊外面徐辰、肖思恩和教官吵闹声的丁一劭,全程都是问号,就这么点儿事,值得说?二人、三人还是几人,有什么区别,宿舍这么大。 他长年混迹于码头搬沙袋、医院里伺候病人,心思单纯,不懂将军家的少爷们死活要争一口气的心里。 不一会儿,肖思恩和徐辰进来了,把行李分别放置于窗边左右两侧,肖思恩问丁一劭:“你住哪儿?” 丁一劭见他们都放好了位置,便指了指门边的上铺:“这里。” 徐辰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徐辰。” “肖思恩。” “丁一劭。” 三人各自做了最简单的自我介绍,空气就尬住了。丁一劭看得出来他们俩跟那位李茉莉是旧相识,交情不错,这二位一来就联合一起争宿舍,也很熟悉。丁一劭不会主动攀谈,很慢热的性子,便翻身上床,放置东西,铺床单。 “老肖,出去吃饭啊?快中午了。” “好。” 那两人出去了,丁一劭等他们走了一会儿,便也拿着军队统一发放的饭卡,下楼去吃饭了。 开训第一天的第一次斗殴,发生在隔壁的隔壁宿舍。 “……你说你是多少名来着?!”闻夕言坐在上铺的床上,猛得弯下腰来,震惊地看着下铺刚来报道的人。 “我是第十二名,”雷蒙拿出名片盒,给这第11到14名的宿舍室友们,发放他金光闪闪的名片,“我叫雷蒙,祖父是财务司大臣莱晤,我是他的长孙,雷蒙。” “……雷、蒙?!”闻夕言翻身跳下了床,惊愕地看着他,“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小梁!你蒙谁呢?!” 雷蒙看着他,怔在原地,心想不是都打点好了吗? 闻夕言伸出手指,指着他,嘴唇颤抖道:“你是个冒牌货!” 雷蒙的脸色倏地变得通红,直接对闻夕言动手了。 “蘑菇被打了!”这一消息不胫而走,教官们口口相传,“新来的蘑菇被打了!” “谁打他了?!” 教官们都往alpha宿舍楼里走,他们看完了全部录像带,给他们最多笑声的就是闻夕言,导致今天闻夕言一报道,他们看了他就想笑,这会儿护犊子的心情更是迫切,都拥过去看他。 雷蒙和闻夕言站到了教官室里,莱斯利看向两人,只觉得雷蒙脸上挂彩反而更多似的,确切地说,是“蘑菇打人了”。 第747章 这雷蒙得多菜啊,竟被闻夕言揍了。 莱斯利摇了摇头,觉得很羞耻。 梁文君是前天发来的申请书,说是生病了不能来,康斯坦丁还特别惋惜来着,接着,莱斯利就听说这第十二名有新的人选了,是财务司的大少爷,雷蒙。 莱斯利冷笑道:“真是猫猫狗狗都能来了。” 左阳旭道:“他爷爷给我们捐了一个射击场,300多平方米,就在后山了,已经快竣工了,而且,他肯定不出师。” 换句话说,看中的就是这“孔雀旗第十二名”。 莱斯利无话可说。 雷蒙真是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精致和金钱的味道,还特别能说,把个闻夕言说得一语不发,左阳旭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团结友爱之类的话,让雷蒙先走了。 “我要退出新兵营。”闻夕言心灰意冷地说。 半个小时后,莱斯利见到左阳旭从食堂那里不停催促着,最后要来了一大盒红鳟鱼刺身,放到了闻夕言的前面。 “看到你和第十二名眼馋别人的刺身了,”左阳旭把筷子递给他,“你尝尝我们这食堂里的鱼,味道怎么样,你要芥末吗?” 莱斯利好想笑。 “来一点儿,”闻夕言筷子夹着鱼肉,沾着刺身,“那寸头也没来啊?” “是啊,可能有事不能来,小梁也是病退的,很可惜,”左阳旭说,“雷蒙是顶替的,但也是……付了钱的,我们每一届孔雀旗其实挺费钱的,新兵营的设施也得定期更新,不能影响你们锻炼……” “嗯,”闻夕言吃着鱼,看这左阳旭老实巴交地给他解释,便也不说什么了,“那我有个条件。” 一直在书架佯装放东西的莱斯利转了过来,心想他要是提什么过分条件,就用电棍呼他,他可不客气。 “不准再叫我蘑菇,”闻夕言说,“我都听到了。” “好,好。” 闻夕言吃完了鱼走了,莱斯利受不了地对左阳旭说:“你那么惯他干嘛?哄小孩儿似的,他第一天来就闹事。” “你不知道,这可是个金宝蛋,别看是个医疗兵,”左阳旭说,“方院长特意交代了,说是偏才怪才,千万别给弄死了,也不能伤了他的脑袋,把他弄抑郁了也不行。” “放实验室里供着得了,”莱斯利翻了个白眼,“这关系户可真多啊……不管了,我要去看小丁了!” 不止是莱斯利,长官们都喜欢去看丁一劭。 如果梁文君在的话,或许,会告诉丁一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可丁一劭不懂藏着掖着。 跑步的时候,他就努力跑第一名;撇铅球时,他就努力撇得最远;跳高时,他就努力跳得最高;散打时,他就打遍新兵营无敌手,特别是要把他的三个兄弟,狠狠地打趴下。 “小丁,这个位置,你看行吗?”教官把横杆放到破纪录的地方,还挡着数字不让看。 “我试试吧。”丁一劭总是很好脾气,又很谨慎地说。 他矫健地飞奔过去,灵敏地翻过长杆,漂亮地落到垫子上。 “漂亮!破纪录了!”教官在一旁欢快地鼓掌。 “小丁,小丁你到这边来,试试这把尼布枪……” “小丁,8秒百米,挑战一下?” “小丁,自由泳,200米……” “停,都给我停!”左阳旭搂着丁一劭往一边走,躲着他们这些训练狂魔,“你们要刷记录能不能有时有晌啊?要把孩子累死了!” 优秀的人总是最受关注,仅仅一周过去,教官们就喜欢丁一劭的脾气和性格,还有他令人不断惊叹的体能和天赋,他们肆无忌惮的喜欢和在意,另丁一劭更加投入到火热朝天的训练中去。 他们都仿佛忘了,这一届的兵王是阿班德。 “别说阿班德他们仨了,”徐辰哼道,“就咱们俩,都被说成是捡漏的。” “这怎么说的?”肖思恩面色不虞,“咱们可是实打实的第四和第五!要是没那三傻,我是第一,你第二!” “据说,我这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徐辰道,“临冲刺的时候,这人……” 他踢了一脚索大豹的空床位。 “突然跟丁一劭分裂了,缠着丁一劭要分个你死我活,他们俩对打的时候,你跟我过线冲刺了。” 肖思恩一顿:“那也算他倒霉,结盟的心不诚,不像咱俩,输了就输了!” “说他是隐形的兵王……” “我呸!” 丁一劭端着脸盆进来了,脖子上挂着毛巾,额头上有水珠,刚从水房冲了澡回来。 肖思恩和徐辰又不说话了。 这宿舍里有无数次这样的瞬间,最开始,让丁一劭发窘,后面他就习惯了,反正训练生活,每天都排得满满的。 “你也别练得太猛了,”徐辰道,“给别人一点儿喘息的空间。” 丁一劭一时怔住,琢磨着是训练室氧气不足还是怎么的,他练得猛,别人就喘不了气。 但他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东西两个跨院,ao各练各的,偶尔互相有接触,时间有穿插,是绕着跑道长跑结束后,毕竟10公里的跑程很长,双方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时会碰到。 肖思恩和徐辰坐在李茉莉的一左一右,李茉莉笑道:“今天又有蛋炒饭!还有各种炒饭!” 徐辰笑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李茉莉莫名其妙。 “是啊,都琢磨着你的喜好做你爱吃的,看到那炸元宵了吗?又不是正月十五,天天有元宵吃。” “啊?”李茉莉歪着头往那窗口看。 “不过跟你后面打菜不大好,”徐辰打趣道,“那小哥的手更抖了,你看我这盘红烧肉,抖得就给三块!” 李茉莉不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的笑点低,笑程长,别的omega顶多长到一米八,都是大高个儿了,他偏偏长到了一米八七,坐在那里,纤腰曼妙,一双长腿并在一起斜斜地歪着,听别人说话时,感兴趣了,会好奇地把腰探过去认真听,活像一条美女蛇在座位上东倒西歪,惹得喧闹的食堂里,打饭排队的人都不往前面看饭菜,而是回头往他的方向看。 丁一劭也不例外,会看他一眼,初时觉得脸好看,穿着牛仔t恤气质清新可人,后来看到他穿新兵营的军装,拿着电棍做排头兵,也很飒很气派,这时训练结束,穿的是便服,一套浅灰色宽松的卫衣在那吃饭,也很漂亮,可能美人就是怎么都好看。 他端着自己的餐盘从他们前面路过,不敢看李茉莉,他知道两位室友暗暗的看他不爽,又是李茉莉的左膀右臂。 “丁一劭!”李茉莉看到这个经常被莱斯利夸的破记录能手,“你过来过来!到我们这儿吃!” 丁一劭身子一顿,以非常慢的速度转过头去,端着他的餐盘。 他先看的是肖思恩和徐辰,然后才看向李茉莉。 “你们看他转过来的动作,”李茉莉好笑地跟徐辰和肖思恩说,“跟机器人似的。过来!” 丁一劭被他吼了一声,端着盘子过去了,坐到了李茉莉的对面,放下了盘子。他打的是标准餐,三荤两素一个例汤。 “哎你那盟友没来啊,”李茉莉伸手在自己头上旋转了一圈,“那个寸头!” “没来。”丁一劭说。 “啊他来了跟你们都是室友啊,名次正好排一起。”李茉莉后知后觉道。 “嗯。”徐辰答道。 李茉莉没有觉察出来气氛的凝固,还在回忆着那惊鸿一瞥,可惜道:“我和小莱莱都觉得他长得帅,纯爷们的那种。” 丁一劭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小莱莱是莱斯利。 肖思恩:“你们下午什么活动,下午西院就没声了。” “这几天都是上课,战术理论,你们呢?” “晚上去教室,一天都是练习。” 徐辰:“你们游泳是室内吧?海边没看到你们。” “室内,现在温度太冷了,”李茉莉道,“哎说到这儿,那寸头潜水好像特别厉害,据说他没用氧气灌就进去捉鱼了,你见到了吗?” 这是问向丁一劭的话,目前,问他的话,都是关于寸头的。 丁一劭喝了一口汤,把汤匙放到了菜的边上。 “他不会英文。”丁一劭道。 这话音一落,肖思恩和徐辰都抬头看向丁一劭,包括惊讶的李茉莉。 “不会英文?” “嗯,很基础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那……alpha、beta、omega,三个单词,他知道吗?”李茉莉瞪圆了眼睛问他。 丁一劭:“……” 他没等回答,李茉莉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下蛋了似的:“这么可爱的寸头!竟然还是个文盲!” ……这究竟哪可爱了啊。 丁一劭微微皱眉,低头猛吃他的饭,觉得omega真难交流,说话都听不懂。 第748章 他吃着吃着,眼睛扫向对面,发现李茉莉的餐盘上,挑出了一小堆儿姜丝在外面,佐料用的姜片也挑了出来,很厌恶的样子,别的倒是都吃完了。 还挑食啊。 他脑子有些木然地夹着自己的菜吃,嚼得喀喀作响,怎么都咬不碎,对面那李茉莉,好像又被惊讶到了,歪着头,愕然地看着他:“……你怎么吃汤匙啊?!” 丁一劭浑身一僵,眼睛往下看,汤匙的长柄还在嘴里,露出了白色的柄来。 他把汤匙从嘴里拿了出来,惶恐地放到了餐盘上,忐忑地看向对面的李茉莉,在等待着。 果然,李茉莉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笑声,而且,足足嘲笑了他一个礼拜。 第392章 “小丁,我们10点钟要开会,麻烦你帮我录入一下战士们的成绩……”左阳旭搂着丁一劭的脖子,往教官办公室里走去。 “好。” 到了门口,丁一劭的脚就像黏住了似的立在那里,不敢往里面进。 “怎么了?”左阳旭往里面看,不禁笑了,抽了一下丁一劭的后背,“他又不咬人!” 李茉莉在电脑前面坐着,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左阳旭匆匆忙忙跑去开会了,这李茉莉也是被莱斯利叫来录入成绩的,新兵营开训满一个月了,往常教官们在训练场上记录在本子里的战士们的各项体测成绩,现在都要誊到电脑里去,做各种详细的分析。 丁一劭犹豫了一会儿,往屋里走去,先到了窗边,手按到窗栓上,问李茉莉道:“我可以开窗吗?” “你要冻死我啊?” 李茉莉在这儿录入了好一会儿了,这项工作枯燥又无聊,他已经有点儿烦了。 快12月的冬天,夜里寒风呼啸,李茉莉穿着一件宽松的淡紫色连帽卫衣,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裤,看着很单薄,确实不能开窗。 但丁一劭刚跑完步就被左阳旭抓来了,后背还有些湿,身上有汗味……当然也有生姜味道的信息素,他怕李茉莉闻了会厌恶,才想去开窗。 他只好又走到门边,把门往外推了推,让门敞得更开一些。然后坐到左阳旭的位置,打开电脑中的excel表,开始录入纸上的成绩。 莱斯利的工位就在左阳旭隔壁,所以此刻李茉莉坐在丁一劭隔壁,俩人同一张长桌,两台电脑。莱斯利显然是拖延症比较严重,桌面上好几本等待录入的成绩单,跳高跳远跑步射击都有,上面还有他用笔算出来的增长率和进步比率,拖到这要月末了才一次性誊进去,左阳旭的桌面上则只有两本待誊的成绩单。 自从丁一劭坐这儿开始,李茉莉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他身上了,他看一眼纸上的数字,在电脑上写下一个数字,然后就一眼跟着一眼,瞥着丁一劭。 头上的黄灯亮着,俩人的影子交错地映在东面的那片白墙上。丁一劭不去看李茉莉,只专心地往电脑里录入数据,都能感觉到旁边的李茉莉像条美女蛇似的一下下看着他,朝他吐着芯子。 “丁一劭,你这段时间增肌效果不错啊?”李茉莉抬起自己左臂,在影子中比较着自己和丁一劭的胳膊肌肉块儿的大小,仅仅一个月,他就壮了这么多,不是那个瘦猴了。 “食堂伙食不错。”丁一劭说。 “是,锅碗瓢盆,还有汤匙儿,”李茉莉说,“味道都很好。” 丁一劭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李茉莉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正等着丁一劭接招,可丁一劭没有什么表情,转过了头去,手上不停,继续对着电脑录入。 李茉莉没意思地写了一会儿,看向丁一劭:“哎,咱们俩掰腕子啊?” 丁一劭瞥了一眼他细瘦的手腕:“不掰,咱赶紧写吧。” “掰吧,你别看我瘦,其实我可有劲儿了!” 李茉莉不依不饶,见丁一劭不理他,就推搡他,还想伸手乱扒拉他的键盘,丁一劭拦不住,只好转过脸来。 “那我用左手。” “左什么手,都用右手!” 两人把笔记本电脑往后推,空出了地方来,两个右撇子双双用了右手。 李茉莉摩拳擦掌一番,把他的右手肘放于桌上,细腻白净的手掌和丁一劭的右手掌刚一合上,就觉得丁一劭的掌心温热,却软软的,不怎么使力。 “我告诉你昂,别让着我!瞧不起谁呢?!”李茉莉瞪起眼睛警告道,“我都能掰过老肖他们!” “哦。” 这么一说,丁一劭用上了劲儿,他没跟omega比过力气,跟omega比力气这件事本来就挺扯淡的,可李茉莉似乎又不同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omega,俩人一较上劲儿,肌肉绷起,丁一劭就知道李茉莉所言非虚,他确实力气不小。 这是比臂力和腕力的运动,除了需要腕部使力,还需要调动肱二头肌和前臂屈指肌以及肱三头肌和肱桡肌,可显然,李茉莉还被调动了别的地方,随着丁一劭赢面越来越大,李茉莉的表情越来越扭曲。 “用腕力,”丁一劭忍着笑,看着面前龇牙咧嘴鼓着劲儿的李茉莉,“……别用五官。” “我用你……提醒?!”李茉莉的脸逐渐变得越来越红,手腕上袖口下面淡青色的血管绷得很紧,却依然死死地用力向下,掰着丁一劭的手,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丁一劭只好速战速决,啪地一声,把他的手按了下去,触碰桌面,李茉莉输了。 “挺好的,”丁一劭跟徐辰掰过,觉得李茉莉和徐辰差不多水平,“你坚持这么久很惊人了。” “你等会儿。” 李茉莉站了起来,先是走了两步,用力狂甩右手臂,活动了几下手腕,然后坐回到位置上。 “三战两胜!” 第二局,李茉莉坚持了三分钟,比第一局久了一些,但最终还是力竭而止,第三局开始,李茉莉往自己拳头上吹了一口仙气儿,又把额前汗湿的头发往上捋了捋,准备工作做了好几分钟,才开始跟丁一劭决战。 手掌握着手掌,丁一劭看着他茶色的眼珠叽里咕噜地乱转着,就知道他要使别的办法了。 果然,李茉莉不再跟他考较手腕的力量,而是柔顺地贴到他的掌心里,甚至脉搏处碰了碰丁一劭的,等觉得时机到了,咬着牙突然偷袭,猛地向下按去! 丁一劭的手背甚至都快要碰到桌面了,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擎住。 丁一劭好笑地看着李茉莉,加了力气,反手把李茉莉的右手掌整个儿按平到桌面上。 李茉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啪!” 一声闷响,李茉莉的左手抬起,猝不及防地对着丁一劭的脑袋从上往下狠拍了一掌,直击他的天灵盖。 被打之后的丁一劭:“……” “啊,抱歉抱歉!”李茉莉连忙凑过去胡乱揉了几把丁一劭的头,剃得短短的发梢在他左手心里反复滑动,“我一急眼了就爱打人,条件反射似的,真对不起!” “没事儿,不疼,”丁一劭笑着说,“还比吗?” “不比了,不比了,三局你都赢了,那你打我头一下吧!”李茉莉低着头往他的方向拱,“你打我一下!” “不用,不用,咱赶紧录入吧,一会儿宿舍关门了。” 丁一劭转过身去把电脑往回拿,翻着左阳旭的本子,继续往表格里填数字,他故意装作一副“我很认真你别吵我”的样子,李茉莉只好怏怏地也把电脑打开,做着这无聊的工作。 丁一劭瞥到他将右手腕轻轻地扭了扭,有些不适地继续打着字。现在李茉莉还没什么感觉,等到明早起来,整条胳膊都会又酸又痛的。 丁一劭暗暗有些后悔,还是应该放水的。 十分钟后。 “丁一劭,你会五子棋吗?” “不会。” 丁一劭学聪明了,他刚刚就该说他没有手腕。 “那我教你,”李茉莉说,“这个可简单了。” “咱们先把这个……” “玩,还是不玩?” 李茉莉蹙着眉,瞪着他,一只爪子已经绕过丁一劭的胳膊,威胁似的放到了他的回车键上。 丁一劭若敢不从,他就“一键清除”。 李茉莉非常凶悍,丁一劭有所耳闻,这一届李茉莉当排头兵,莱斯利别提有多高兴了,说他至少解决了队内几乎80%的纠纷,其凶残程度可想而知。 他也有些明白了,想必是这段时间他这“隐形的兵王”传闻也到了李茉莉的耳朵里,李茉莉跟他这是排头兵与排头兵的对决,不容大意。 俩人开始玩五子棋。 棋子就在莱斯利的桌子上,想来可能是他和左阳旭的玩具。丁一劭落下了两子后,李茉莉就看出他会玩儿了,立刻来了兴致,仔细端详起来。 刚开始,局面还很清晰,俩人互有拦截,将对方的计划打乱,到后面牌面上的棋子儿越来越多时,李茉莉思考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长。 李茉莉能往后算到七八步,落子很谨慎,丁一劭觉得他的智商远抛他的两位室友,阿家三傻更是不足一提,只是,李茉莉不该跟自己比。 第749章 丁一劭是个喜欢跟自己较劲的人,这种益智类游戏他小时候在墙上自己都跟自己玩腻了。 随着对弈时间的拉长,丁一劭开始琢磨着是否应该让李茉莉两局,别让他连输,可李茉莉心高气傲,发现被让了棋,可是会很生气的。他低着头琢磨着怎么走时,连干净的发旋儿都透着认真,丁一劭不忍心糊弄他,李茉莉发现了是会打人的。 尽管,他输了也会忍不住打人。 李茉莉手里那颗黑色棋子握在手心里太久,都握出汗了,最后,他一边观察着丁一劭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将那颗棋子放在了左倒一、右正二的位置。 斜线为阴,直线为阳,他想走斜路,让他的第三子阴兵过境,悄连成线。 丁一劭默默地叹了口气,敌落一子,己增一兵,这个小拐角,就是丁一劭在开局不久后就设下的包围圈,抛出了诱饵,就等李茉莉上套。所谓五子棋的精华,往往是一子定输赢,李茉莉再坚持走对一步,丁一劭就无路可走了。 可李茉莉这一子落错了地方。 丁一劭望着他,缓缓地放下了一子,把左三右四的地方,整个堵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丁一劭愕然地看着他:“???” 李茉莉张大了嘴巴狮子吼般又气、又恼地狂叫,他显然知道自己走错了,丁一劭被他叫得完全懵在了原地,呆呆地瞪着他鲜红的嘴巴、白白的整齐的牙齿,然后,砰的一声,天灵盖又被李茉莉重重地拍了一掌。 丁一劭:“……” “对不起!对不起啊小丁!” 李茉莉反应过来了,又是懊恼又是脸红,慌张地给他道歉:“你打我,你打我吧!” “不用,真不用……”丁一劭哭笑不得。 李茉莉见丁一劭不打,使劲地往他怀里拱,两人的椅子都在乱晃:“你打我吧!我很抗打的,真的!你快还回来!” 他抓着丁一劭的手掌一直往自己的头上放,丁一劭想推却推不开,只觉得李茉莉长长的腰一直在他怀里扭着,温香抱了满怀,令他不断发窘和紧张,他不断拒绝却没有用,最后只好抬手,轻轻拍了下李茉莉的脑门。 “好了!” “你打蚊子啊?!用力!”李茉莉发了火,“你快点儿!” “我不想,我这一掌拍下去……你会死!” “你吹牛!” 丁一劭被他晃得头晕目眩,满脸通红,身子不断往后仰,椅子都快散架了,不该起反应的地方也都精神焕发,他被李茉莉缠得急了,只好用了三层力,狠拍了一下李茉莉的头。 砰的一声闷响,李茉莉的头当即矮了一截儿,他的嘴一瘪,差点儿哭了出来,弄得丁一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紧张地问:“疼了吧?你非让我打!我不想打你……” “……欸嘿嘿,”李茉莉揉了揉自己的头,眼泪叭嚓地看着丁一劭,笑得跟哭似的,表情很复杂,“我没事儿!” 丁一劭重重地松了口气,打完之后,到现在他的手心都是麻的,这也不知道是对谁的惩罚。 他打了一个omega,还是个……这么漂亮又可爱的omega。 李茉莉终于老实了一会儿,屋子里发出两人静静敲打键盘的咔咔声,只是李茉莉还是左一眼、右一眼地瞥着丁一劭,又不服气,忿忿的,又不敢再比试了。 “……哎?这龚露露怎么才跳一米八?不对啊……”李茉莉定睛一看手里拿着的成绩单,“糟了,看错行了!” 这一错眼,看错了人名,抄错了成绩,后面连续一排的成绩就都是错的,李茉莉连忙倒着往回看,一个个核对和更改,手忙脚乱起来。 “要不你回去吧,快12点了……” “不。”李茉莉看向丁一劭,有些垂头丧气道,“哎,兵王,我是一项都赢不了你吗?咱们再比比吧!” 丁一劭心想再比下去一会儿莱斯利回来,会发现他的爱徒被自己打傻了、打废了,他也实在不想再对李茉莉动粗了。 “……我最近吧,”丁一劭缓缓地说,“在研究一门功夫。” “什么功夫?” “缩骨功。” “缩骨功?那是什么?”李茉莉好奇地问。 “你看……这里,”丁一劭环视一圈,最后指着两人的桌子上面,灯光斜斜地往下照着,一半是明,一半是暗,最里面的角落是一块梯形的阴影,“缩骨功厉害的人,可以躲进这个阴影里埋伏着,一点儿都不露出来,多长时间都能坚持住。” “我试试!” 李茉莉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伸手比划着宽度,然后蹲着,往桌下面那个阴影的角落里钻去。 他虽然个子高,长胳膊长腿儿,但骨架细瘦,窄窄纤腰,身段也软。在丁一劭眼里,他就像一条美女蛇似的在那盘啊盘的,把自己叠成了一团儿,牢牢地抱住双腿膝盖,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小声问道:“我进来了吗?” 丁一劭道:“还差一点儿,头发。” 李茉莉把头也往后挪了挪,严严实实地躲到了阴影里去,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 丁一劭往下一看,只能看到阴影中他的两只明净澄澈的眼睛,正紧张地看着自己,一眨也不眨。 “厉害了!”丁一劭笑着夸道。 “你进来试试。”李茉莉说。 “我不行,我体积太大……” “你进来!” 丁一劭只好也往里钻,李茉莉在西边一角,他就在东边一角,也学着李茉莉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腿,缩成一团,坐到阴影里。但alpha的骨架就是大,丁一劭把后背靠到墙壁,膝盖就往前冲了出来;膝盖往后挪时,脑袋就探了出来,是宽阔的肩膀,甭管怎么缩都有一半身子在阴影之外,李茉莉看到他狼狈不堪地不停调整身体的形状,还是藏不好,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种潜伏方式只能我们omega来。”语气中带着得意。 “当然了,”丁一劭从桌斗里面钻出来了,坐到了椅子上,抓紧时间,飞快地录入手里的成绩单,扫一眼人名登一个成绩。 “藏好了哦,”丁一劭道,“坚持,就是胜利,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嗯!”李茉莉欢快地答应道。 丁一劭不禁莞尔,这李茉莉比之那索大豹可要好骗多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写着写着,又怕李茉莉学会了之后将来到战场上要吃亏,便出声提醒道:“你将来到了战场上,可别随随便便就往哪个角落或是笼子里钻,那可就让人直接拎走了。你要看好周围情况,确定安全了,你再躲进去。” “你当我傻么?!”李茉莉不屑地说。 我看你也不怎么精。 不过,和平年代么,最多也就是一起扫荡下乱民和海盗,估计也不会有太残酷的战争。他和李茉莉这种人,自我要求都非常高,每天拼死拼活地训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们这些当兵的人,生在了和平年代,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丁一劭忍不住说,“起码建功立业,封将的速度,就比乱世的军人要慢很多。” 如果生在乱世,也许几场战役打下来,就能从普通小兵升到少将和中将了。 “胡说啥呢,”李茉莉道,“也不能因为咱们的‘不幸’,就让老百姓遭殃吧?当然还是和平年代好啊!” 丁一劭笑道:“你说得对。” 又过了十几分钟,丁一劭这边的成绩都录完了,想让李茉莉回去睡觉,低头一看,李茉莉竟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那里睡着了,睡得还很香,均匀地打着呼噜。 他的头发是那么茂密,层层叠叠的,像花瓣叠着花瓣,天然自带大波浪,往下铺散开来,盖住了雪白的脖颈。 他越睡越香,空气中逐渐弥漫着温热的、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味。 “啊,错了。”丁一劭没想到他也有看错行的时候。 登完了alpha的三千人,丁一劭没有舍得叫醒李茉莉,而是把他桌上的电脑轻轻挪了过来,把他没誊完的omega成绩一一录入到电脑中去。 他一边干着活,一边心情愉悦地在心里哼着一首歌,这歌几乎成了他们这一届的军歌。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满园春色都比不过它,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又香又白人人夸…… 一个月以来,在李茉莉经过时,只要有个人起头,alpha们就会大声合唱着这首歌,众志成城,声音洪亮,惹得李茉莉是又气又笑地提着电棍,到处追打他们。 渐渐地,丁一劭都会唱了。 这军营里人人都爱李茉莉,丁一劭这种不断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人,当然也不例外,李茉莉是他的人生理想。 后来人事已非,时移世易,丁一劭到处寻访水星各个岛屿上最漂亮、最鲜艳的茉莉花,将它们收割、采摘,占为己有,睡在茉莉花丛之中,都不能宽解他心中的缺憾。直到李茉莉真正落入到他的手心里,他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一朵茉莉花,能比李茉莉本人更香、更白,更让他癫狂。 第750章 第393章 “李茉莉!”凌晨三点多,莱斯利开完会回到了办公室里。 “到!”李茉莉猛地起身,哎呦了一声,撞到了头,才后知后觉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惊愕地看着莱斯利。 “让你给我干点儿活,你给我躲桌肚里睡觉,”莱斯利看着正揉着自己的头、睡眼惺忪的李茉莉,“你一个omega怎么一点儿警觉性都没有,小丁在这呢,你就能毫无戒备地睡成这样。” “啊,他去哪儿了?” “我回来时他在门外站着呢,”莱斯利把手里的一个握力器放到了桌子上,“你把一屋子睡成你的味道,他一个alpha怎么待着?还怕你被掳走,一直在外面守着。” “哈哈,小丁怎么这么傻啊?”李茉莉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意,从小父亲们还有两个哥哥都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个omega不要跟alpha同居一室,不要对任何alpha放松警惕,以免被咬了脖子。 “小什么丁,他比你大三岁。”莱利斯坐到了工位前,打开了电脑,吃惊道,“哟,工作都做完了啊,连数据分析也做了?这分析得很专业啊!” 李茉莉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往莱斯利边上凑去,只见数据表格中不但誊抄好了三千名omega战士的各项分类成绩,还分别做好了柱状图、饼状图、折线图,使每个omega的训前、训后变化一目了然,还把如李茉莉这样的尖子兵的数据标红,做了重点的标注。 “这是丁一劭做的,嘿嘿……” “就知道你做不出来!” “他可真是个好人啊!”李茉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手拿起桌上的那个握力器,只见手柄和铁球都分离了,“哎,这握力器怎么坏了?” “小丁站门口给握的,这家伙别看精瘦,力气可太大了。” “这真是可怕……”李茉莉目瞪口呆地扯了扯这已经被玩坏了的握力器,才后知后觉丁一劭拍打他的头,使的力恐怕也就三成左右,“他是力王吗?!” “可不止。”莱斯利打开了左阳旭的电脑,开始和李茉莉津津有味地研究起了alpha的体测成绩单,只见不论是铁人三项还是侦察和战术理论以及阿班德三兄弟比较擅长的相扑和举重等等,每一项,丁一劭的成绩都独占鳌头,全方位各个角度碾压和吊打他的战友们,而他最为薄弱的项目射击,这一个月也以非常陡峭的斜线突飞猛进着。 李茉莉终于知道教官们之间为何会传出丁一劭是隐形的兵王这一说法,就像李茉莉进军营后不断地和前几名omega尖子兵反反复复较量,丁一劭来了之后,孔雀旗前十名alpha更是在各个项目上进行比拼,阿班德三个空降兵暂且不论,连他的两个好友肖思恩和徐辰,也无法与丁一劭匹敌。 “好强啊。”李茉莉一项又一项仔细地记下丁一劭的成绩,并暗暗地跟自己的进行比较。 “平均低了三个点左右,莉莉,”莱斯利那边已经开始进行对照和计算了,“这三个点,就是alpha天生的体能优势。” 第二天中午,喧闹的大食堂里,李茉莉苦着脸用左手拿着小匙儿挖着炒饭,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 “你残废了啊?”一左一右的肖思恩和徐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看我这胳膊,”李茉莉缓缓地、痛苦地抬起了右边胳膊,手在袖子里直抖,“我帕金森了!” “训练过度了?” “让你们力王给掰的……哎,丁一劭!”李茉莉瞅见了丁一劭往食堂外走去的背影,热情洋溢地跟他挥手,用的是左边拿着匙的手。 丁一劭老早就看到了他,笑着也跟他挥了挥手:“我吃完了,先走了。” “哦好!”李茉莉喊道。 “总叫他干嘛?”徐辰说。 “他掰你手腕?”肖思恩皱了皱眉,“你大哥二哥李可和李艾告诉我们俩,坚决不能让任何alpha接近你半米远,你跟他肢体接触?” “接触又咋了?这是互相切磋!”李茉莉瞪起眼睛,“哎你们两个真奇怪,明明跟他是室友,跟不认识似的,你们宿舍就三人。” 徐辰和肖思恩都没说话。 李茉莉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知道我是最讨厌霸凌了吧?” 他跟着父亲李传光经常到于总于凯峰家做客,算是尹桐的半个孩子了,没少吃尹桐做的饭,也听父亲说过尹桐和青羚那些陈年往事,对“霸凌”非常敏感,在他眼前,就不能容忍霸凌发生。 “谁霸凌谁啊?”肖思恩哼道,“是他霸凌我们!” “就是,说是室友,在训练时一点儿面子不给。”徐辰道。 “训练要什么面子?我昨晚输得一败涂地也没什么啊,”李茉莉说,“而且小丁看着挺憨的,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徐辰:“谁在你面前都挺憨的。” 肖思恩接话道:“因为你最憨。” 俩个alpha不禁都笑了起来。 “滚蛋!”李茉莉喊道。 下午的半马跑步,李茉莉早早地结束了,坐在跑道边上的台阶上擦着汗,不一会儿徐辰和肖思恩跑完了也坐他身边,递给他矿泉水。 李茉莉喝了一大口,放下水瓶,又瞄到了和一帮人一起路过的丁一劭。 “丁一劭!”李茉莉忍不住又去喊他。 丁一劭注意到他跑完坐那儿了,一听他喊自己,就有点儿走不动了,很想过去,可又对肖思恩和徐辰有些介意,他知道这两人护李茉莉护得很厉害,阿班德数次想走近跟李茉莉说两句话,都被肖、徐两人逼退了。 他正左右为难时,旁边的靳东阳和周本伟推他道:“等什么呢,小茉莉叫你!” “呃……”丁一劭回过头去,李茉莉朝他招手,笑靥如画,他知道李茉莉没啥正经事叫他,估计又逗他玩,找个乐子,但他顶不住李茉莉这样叫他。 “快去啊!人兴许有事呢!”靳东阳狠推了他一把。 丁一劭往李茉莉三人前面走去,肖思恩和徐辰果然没什么好脸色。 “我觉得吧,你们仨可能还不熟,”李茉莉分别踢了一脚前面台阶坐着的肖思恩和徐辰,“来来来,你们认识一下吧。” “开啥玩笑呢,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徐辰扯出个笑来,讪讪地说。 “就是。”肖思恩回道。 丁一劭完全不知道这该怎么接,他们已经一周多没说话了,之前丁一劭每次在宿舍里看到他们回来还会问个“训练完了?”“回来了啊”,看他们表情淡淡,爱答不理,渐渐地他也不自找难堪了。 “介绍下自己!”李茉莉又很踢了一脚肖思恩,差点儿把他踹下去。 “我肖思恩,空军总校毕业的,我爸是肖大帅,这你知道吧?”肖思恩抬起眼来,懒懒地看着丁一劭。 “知道。”丁一劭道。 肖大帅是空军上将,整个军界扒拉手数得过来的上将也就十二位,肖思恩从小就直接把他爹的名号抢过来,自称肖大帅,来到新兵营也常常“我爸、我爸”如何如何,丁一劭想不知道都很难。 “该你了!”李茉莉踢了一脚徐辰,“还让我一个个点吗?!” “水星陆战队毕业,炮兵,”徐辰说,“我爸是徐林申,也是炮兵……少将,你知道吗?” 他甚至有点儿忐忑和紧张,看着丁一劭。 丁一劭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说。” 他在打算报考孔雀旗时认真地了解了水星的几员著名大将了,但真不认识徐辰的父亲。 登时场面尴尬得徐辰都快下不来台了,肖思恩则偏过脸,忍着笑意。 李茉莉却很是惊讶,alpha友谊的开始,是互相认识爸爸吗?这也太奇怪了,omega战友们不到一周就打得火热玩在一起了,而且开头语都是“你几岁啦”“你家住哪儿啊”“我想吃你的虾条”之类的,而alpha们,是互相问候爸爸! 难怪阿班德阿齐诺他们在跟人对峙时,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从哪儿来的啊……”如何如何,从制高点上打压对方。 “那你呢?”徐辰沉着脸,面色不虞地问道,“你爸爸哪位啊?” “我,”丁一劭想了想,只能诚实地道,“我是个孤儿。” ……一阵寒风卷落叶,对面三人都静默了。 “还有事吗?”丁一劭回头,看到靳东阳他们的篮球已经开始热身了,有点儿想走。 “啊,好的,拜拜。”李茉莉难得慌乱地说道。 丁一劭转身跑了。 “你看到了吧?”徐辰气道,“这人根本没法相处!” 肖思恩也忿忿地说:“别看他表面老实巴交的,实际别提多瞧不起人了,隐藏着傲,我们都知道!” “可你们是室友……” 还是第四和第五名,将来协同作战时的主将。 李茉莉默默地想,这小丁是这样的性格,也不知道,将来谁能点得起他做副将啊。 第394章 “丁一劭,出列!” 第751章 阿班德站在三千战士的前面,把军棍的一头戳到地上,一张大方脸上横肉飙颤,似笑非笑地看着丁一劭。 听到他叫丁一劭的名字,战士们几乎同时在心里说,“又来了,又来了”。只要教官不在,临时让排头兵阿班德带一下队伍训练,阿班德必然要把丁一劭叫出来折腾。 丁一劭向前一步走,立定站好,等待他的动作。 “眼睛看哪儿?!要平视前方!” 砰的一声,阿班德举着电棍狠抽到了丁一劭的后背上。这一下他用尽了全力,电棍打在丁一劭的后背上,肌肉随之一振,火光四射,是电棍一头烧灼化纤的味道,丁一劭顿觉后背火辣辣的抽痛。 他便把眼睛往下看,看着身高比他低三厘米左右的阿班德,面无表情。 “不服吗?”阿班德又一棍子抽了过去,“平视前方,前方!看着我!” “我平视前方看不着你!”丁一劭大声喊道。 众战士不禁笑出了声,阿班德痛骂了一句脏话,立刻挥起电棍,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丁一劭,渐渐的,丁一劭薄薄的训练衣后背便被电燎得一道又一道裂缝,甚至冒了热气,出现了皮开肉绽烧灼的味道,电棍本身的杀伤力对这些特种兵来说是不算什么的,但通上了电,拿人电人就很痛了。 战士们不敢笑了,作为排头兵,阿班德是有代理教官、带士兵训练的职责的,尽管没有一个教官用通了电的电棍,打过丁一劭。 “兵王,咱还跑不跑了?!”闻夕言皱着眉头举手问道,“二十公里还不开始,中午食堂的饭都没了!” “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能干什么?”阿班德用电棍指着他,刚要叫他出列,阿齐诺站在他的对面,对他动了动嘴,说够了。 阿班德抬手看了看表,也怕时间不够,中午确实赶不回来,便又打骂了一番丁一劭,让他归队,接着,带头开始了二十公里的越野跑。 从进入新兵营训练以来,阿班德作为代理教官、排头兵,趁着教官不在时没少拿着电棍抽打丁一劭,这种黑脚、黑拳以及莫名其妙的针对和辱骂,可以说是无计其数,丁一劭有时一身伤地归队,都能看到其他战士们脸上流露出的同情。 他的回应总体是默默扛着、忍耐的,忍不住也会回怼两句,但结果就是像今天这样,完全被打裂了一件训练衣,得不偿失。所以他通常选择的处理方式就是任打任骂,置之不理,这是最有效地对付阿诺德三兄弟不断挑衅的方式,他知道阿班德这种疯狗他惹不起,事实上,全军战士们也都没有敢直接反抗他的,只这闻夕言,据说家世极好,又是医生世家,退伍后跟阿诺德大将军的势力范围是不搭边的,偶尔看不下去,他会出来插科打诨,让阿班德适可而止。 战士们往往看人下菜碟,阿班德三人也不例外,这闻夕言来了没几天,就极得教官们的宠爱,有时他还偷懒,自己给自己开病例,说早起影响他的大脑供血功能如何如何,教官们竟听之任之,常常让他逃了一些他不想上的课,以及非常繁重的训练,大家都猜测这人背后是有大靠山的。 这几天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教官们多有带军衔的,总时不时被叫去开会,丁一劭的苦日子就来了。阿班德做起事来不管不顾,自从来到这里,他得了孔雀旗第一、兵王的虚名,也得了左阳旭交给他的电棍,站上了排头兵的位置,可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真正受到教官乃至康斯坦丁和雪莱上将赏识和赞叹的人,只有丁一劭。平时教官在的时候,他还能收敛和克制,等教官一走,他便泼墨一般对丁一劭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他的恶毒和嫉妒。 “丁一劭,出列。” 阿班德的电棍指着他:“别人不是叫你力王吗?说你有使不完的力气,你跟我们前五名也来回来去地切磋了不少回,今天,咱们开辟一个新玩法……这第七名既然不在,咱们从第八名开始,九、十、十一、十二……到十七名,一共十人,围殴你,看你能撑到几时,怎么样?” 丁一劭的一双深邃眼睛,沉沉地盯着他,说实话,这时他都有点儿想笑了,阿班德这脑袋也就能想出这种缺德又不要脸的事了,要说他傻吧,他还不完全傻,知道把他们三兄弟都摘出去,包括肖思恩和徐辰。 他也知道肖、徐这俩人嫌他low,平时都不屑听他的命令,更不会做这种事。 “那,行吧……”丁一劭活动了下手腕和脚踝,觉得自己能撂倒前五个左右,也许撑到那时候,教官就回来了。 “报告!”第十一名的闻夕言举起了手,另一手抚摸着前胸,虚弱地道,“我想请假回去,我恶心,头疼,想吐……” “快滚!”阿班德喝道。 刨除了闻夕言,第十八名补位,大伙儿围成一圈,把丁一劭围住了,里面还有跟丁一劭关系不错的靳东阳和周本伟,他们脸上现出了尴尬,只是站在那里,很是无措。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三人则在边上一直鼓动着,大喊着“打啊!上啊!打他!” 肖思恩和徐辰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还有那些沉默着的看戏的大多数。 “来吧。”丁一劭小幅度原地跑着,举起双拳,凌厉的眼睛扫向他们,等待着他们的进攻。 “雷蒙!你个怂包!”阿思新猛朝他挥手,“你平时的能耐都哪去了!” 第十二名的雷蒙被鼓动的跃跃欲试,鼓起了勇气,使劲往前扑了过去。 刚一出拳,就被丁一劭抓住了空隙,一拳打歪了他的头。 雷蒙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沫来。其他人一看,都同时往后撤退了一步。 丁一劭的力气他们多多少少都领教过了,这会儿见丁一劭一击即中,先一拳放倒了一个,都恍恍然不敢上前。 “都他妈给我上!”阿班德见这些人不动,挥着电棍狠狠地抽打他们,不停地叫嚷着,众人只好蜂拥而上,将丁一劭围在圈里,左一拳右一脚打过去,丁一劭一边护着头,一边不客气地回击,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他就不断处于挨打之中,但只要被他抓住机会,一脚或是一拳挥了过去,都会给对方致命般的打击和巨痛。 这角斗场一般的战圈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有人喊道:“教官来了!” 教官真的来了,左阳旭匆忙跑了过来,视讯耳机还挂在脖子上,一看这种情况率先把阿班德手里的电棍抢了过去! “什么情况?!让你带兵就带成这样?!”左阳旭头上的青筋直蹦,严厉地斥道。 “我们在训练啊教官!”阿班德嘴硬道,“我们在这儿做、做散打练习!” 左阳旭回头瞅了一眼人群中满脸血的丁一劭,以及地上躺着的几个人:“有这么训练的吗?你给我出来!” 啪的一声电棍带火花,抽打到了阿班德的后背上,阿班德瞪起眼睛:“你!”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当着众战士的面,左阳旭狠狠地抽了阿班德一顿。 丁一劭用大拇指背擦拭着眼皮上的血,往远处一瞄,闻夕言躲在大楼的侧边,正抱着手臂笑着往这儿看,看地上打滚起不来的雷蒙。这会儿他又不头疼恶心了,丁一劭知道是他去叫的左阳旭。 阿班德好了没三天,左阳旭不在,拉着战士们去到了悬崖峭壁下面,抬头指着空中的绳索,让丁一劭演示“无保护措施横过天桥”。 丁一劭忍不住叹气,他对这三兄弟的一贯想法和做法,就是撑过新兵营,毕了业,出了师,大家条条大路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水星上有150多个大岛、数不尽的小岛,永世不用相见。 奈何这三傻就是不肯放过他。 “我觉得我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或是切腹自杀,你可能更满意。”丁一劭幽幽地道。 “你要表演我不拦着你,”阿班德说,“只是你想想,咱们以后上了战场,什么艰难困苦的情况都有,也不会随时都有保护措施吧?那我到时命令你过去的时候,你敢不过吗?敌方主将的人头就在对面了,你能放弃吗?大家伙儿说对吧?!” “对!”阿齐诺和阿思新异口同声地喊道。 众战士听阿班德瞎白话了一顿,都面色凝重,如果说他以前,还只是小打小闹,找茬儿对付丁一劭,打他出气,那这会儿就是想要他的命了。 “我做不到。”丁一劭坦白地说。 “做不到,就别那么傲,夹好你的尾巴度过在这里的每一天,”阿班德站在他面前,阴森森地道,“不然,你就消失。” 丁一劭回瞪着他,这时,他有些懂了。 那天晚上,他拿着三百万离开阿府,回到家中,家里那老房子被醉汉放了火点着了,不是无缘无故,而是蓄意而为。因为那醉汉说的是:“你们必须消失。” “或者是你带头,我跟在后面,有可能过去,”丁一劭挑了挑眉,对阿班德道,“我需要兵王的带头作用。” 第752章 “我不行,”阿班德摊了摊手,无赖般地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名副其实的兵王,起不了带头作用。” “原来你知道啊?”丁一劭微笑道。 啪! 这一电棍完全是有感而发,阿班德难得出手这么快,连丁一劭都一时未察,躲闪不及,侧脸连带着脖子瞬间起了一道鲜红的印记。 “干什么呢?!”李茉莉拿着电棍从山后面的另一侧跑了过来,omega们在那边原地休整,他们刚刚应该是做了跨越火线的匍匐训练,李茉莉身上穿着的藏青色35式军服不大立整,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颀长的脖子。 丁一劭瞥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闻夕言,正悄悄地溜回到队伍里,想来是闻夕言跑去告教官已经来不及,才把山后的李茉莉叫来了。 “我们在训练,”阿班德的眼睛瞄向了李茉莉的领口,脸上现出一抹猥琐的笑意,“你来参观啊?” “他犯什么事了?”李茉莉看到丁一劭脸上新鲜的红痕。 “我让他过天桥,”阿班德指了指上面吊在空中的绳索,“这小子不敢上去。” “是空着手过天桥,”丁一劭在一旁赶忙补充,“不让挂防御链。” “哟,你们alpha的训练已经这么大跨度了,直接飞檐走壁啊,”李茉莉赞叹道,“来,兵王,给我演示一遍吧,我好回去教我们的战士。” 阿班德咧着嘴笑道:“这也不是没有人能做到,对吧,当年打长兴岛的时候,于总不就带头那么过的吗?我是、就是假设一下,看看大家伙儿有没有人能过去,掌握得了那个平衡……” “我看你就能行,五大三粗的,胖得非常平衡,”李茉莉抱着手臂,看着他,“你去走一趟吧,加油。” 他这加油一说出口,战士们也有喊加油的,闻夕言举着拳头笑着喊道:“加油啊,兵王!茉莉都给你加油了!” “上啊!加油!” “加油!兵王给我们露一手!”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来,仿佛都长了嘴,李茉莉一来,似乎阿班德的威慑也没那么可怕了,李茉莉是百万兵团air总长李传光之子,水星第一劲旅art也是脱胎于air,于凯峰都得叫李传光大哥,在拼爹的alpha们都拼不过阿班德的时候,只有李茉莉能与之抗衡。 “莉莉,我要是走过去的话,你光空口加油可不行,”阿班德的一双三角眼,促狭地眯了起来,“你得让我亲一口。” 丁一劭顿时一愣。 这话一出口,阿齐诺和阿思新连声喝起彩来,不断叫好和鼓掌,alpha们也都哄笑了起来,等着看好戏。 这时丁一劭皱着眉,瞥向了肖思恩和徐辰,心里纳闷道:你们两个死了?哑巴了? 只见肖思恩和徐辰也只在一边笑着看,并不出声制止。 “就看你同不同意了。”阿班德舔了舔唇,往李茉莉前面走去。 “我可以赏给英雄一个吻,只要你像你说的,无障碍过天桥,”李茉莉微笑着,眼里透着一抹诱人的妩媚,朝着空中绳索扬了扬俏丽的下巴,“你走下来了,我就去亲你。” 战士们顿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和叫好声,李茉莉对这种调戏或是挑逗见怪不怪,真到这时候,他能反过来撩对方一把。果然,阿班德上当了,把电棍提在手上,转过头,认真去打量那坠在山崖间的高高绳索桥。 “等会儿,”丁一劭出声道,“我去。” 李茉莉:“……” “不是,那个、我、我……”丁一劭对着李茉莉射过来的冷冷的眼神,忍不住结巴,“我是说,我也、也可以试试……” 阿班德色字心头起,已经顾不上丁一劭说的什么话了,战士们一个劲儿地起哄,鼓动他,这还是他来到新兵营后,第一次带兵的时候跟大伙儿“互动”这么热烈,何况还有李茉莉在前面吊着胡萝卜,一直引诱他,他把电棍扔给了阿齐诺,在两个弟弟的阻拦下,将腰带紧了紧,不管不顾地转身往绳索桥的方向走去。丁一劭立刻跟了上他。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豁出命去,也一定要抢在阿班德的前面。 只是两人刚一前一后站在海边,等着轮渡船过来送他们去对岸时,站在丁一劭旁边的阿班德突然后背遇袭,被一个高抬腿,狠狠地踹进了海水里。 “敢拿我当赌注?”李茉莉握着拳头,侧过身子,这一脚稳、准、狠地踢了出去,长长的腿缓缓收起,“你当老子是吃素的?!” 丁一劭震惊地看着趴在海水里吐泡泡的阿班德,刚要转头,后背迎来了李茉莉收势后的第二脚。 “还有你!” 丁一劭扑通一声跪在了海水里,脸拍向了海面。 他在阿班德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从没过膝盖的海水里,扑腾着站了起来,只见李茉莉和肖思恩、徐辰在那笑着说话,丁一劭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子和水,不顾旁人的嘲笑,跌跌撞撞地往李茉莉的方向快速跑去。 肖思恩和徐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都挡在了李茉莉前面,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你、你、你误会了……”看着李茉莉望着他渐渐收起的笑意,丁一劭连忙解释道,“我赢了他,我也不亲你,真的!” 第395章 “哎,小茉莉踹得疼吗?” “踢后背上啥感觉啊?舒服吗?” 丁一劭:“……” 在丁一劭沉浸在郁闷当中时,他的两个好友靳东阳和周本伟,却很向往和艳羡他后背挨的这一脚。 “你小子挺狂啊,还想亲我们的茉莉!” “我没有,”丁一劭叹了口气,“而且,他也不是你们的茉莉。” “怎么不是?李茉莉是第二十三届新兵营的共有财产!谁得到谁就是我们的公敌!” “话说,茉莉的腿可真长啊~还挺有劲儿的,那阿班德块头那么大,都被他一脚踢趴下。” “咱们一劭也很壮啊,不也被美人踢海里面去了,说到底,是定力不够啊!” “我觉得茉莉,只腿,就有一米八那么长,啧啧。” “你扯吧,光腿就一米八,那上面就剩个脑袋了?擦擦你的口水吧!” 丁一劭站起来走了。 待在新兵营里,他没少听过各路alpha肖想和幻想李茉莉的话,有好听的,他听到后会轻轻笑一笑,有太过的,他也会皱皱眉当作没听到。李茉莉的美,是明艳四射、肆意张扬的,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家玩笑归玩笑,都只能像欣赏一朵花一样,远远地看着,目前对李茉莉唯一有明显进攻举动的,就只是阿班德。 可也许是那晚的并肩作业,也许是自己出类拔萃的成绩,也许是李茉莉几次笑着叫他“力王”,也许,是天生的自强不自弃……丁一劭心里明白,他不是仅仅满足于“只是看看”的那个群体。 这一晚回到宿舍里,丁一劭上了床,随便拿出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论攻坚战》,仔仔细细地研读起来,肖思恩和徐辰一前一后进了宿舍,瞟向上铺坐着的丁一劭,都不屑的呲了两声,但并不会主动跟丁一劭发起矛盾,他们一直这样互不干涉地相处着。 “你以后说话不要总顺着他说,”肖思恩道,“特别是我跟他讲道理的时候。” “你真觉得他能听进去你那些‘道理’?”徐辰冷笑道,“他爱多管闲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丁一劭知道他们说的是李茉莉,这俩人鲜少意见不合闹分歧的时候,但若有,肯定是因为李茉莉。 肖思恩和徐辰以及李茉莉都是驻地那所有名的军官学校毕业的,但因为军种不同,毕业后肖思恩和徐辰分别去了空军院校和陆军总校专修了两年,这两年,肖思恩和同是空军的李茉莉还是同学,和徐辰是分开了两年。所以丁一劭听得出来,肖思恩不论是从父辈来说,还是同窗友情来说,言谈举止中,他都自认比徐辰跟李茉莉更熟悉、更亲近,可徐辰,显然是有不同意见。 他觉得自己更贴心、更温柔,更懂omega的心思。 “跟阿班德起冲突并不明智,简单拒绝就行了,今天这么一闹,阿班德反而没完没了了,”肖思恩皱着眉,“跟他说都说不听,你还在边上帮腔。” “莉莉做得没错,不给点儿教训蹬鼻子上脸了,”徐辰说,“以前再难听的话也是咱们听到了,莉莉这是头一回听,他能咽下这口气?” 肖思恩:“你这么一味地惯着他,顺着他,将来他更不好管理……” “那是我惯的吗,在家被他哥哥们就惯坏了,”徐辰幽幽地道,“老肖,你真觉得你能‘管理’他吗?” “那不然呢,让他去你那儿?”肖思恩反问道。 两人都沉默了。 丁一劭听着肖、徐的对话,盯着一页看了十几分钟没翻页,仿佛一个木头人,肖思恩和徐辰发现他在那儿听着,就都不再说了。 这一晚李茉莉和莱斯利长官在射击室练得很晚才回去,已经12月份的深夜,刚洗过澡后出来,发梢就凝结了一道道细碎的小冰碴儿。李茉莉一边抖落着发梢的冰碴儿,一边驻足在宿舍楼下的小卖部水果摊前,看着摆放整齐的应季水果,淡黄色的小橘子、橘黄色的大橙子、红色的冬枣、绿色的猕猴桃,以及一个个圆滚滚的大柚子。 第753章 李茉莉看了一圈儿,最后拿起一个白色透明的塑料袋,捡了六个黄澄澄的大橙子装进去,刷了饭卡结账后,拎着往宿舍楼走去。 他这么拎着水果一晃一晃地往前走,眼睛瞄着omega宿舍楼一间又一间宿舍的灯光,军营是11点半准时熄灯,规定不准使用手机,可有的omega贪玩,还会偷偷在宵禁后拿出小灯来打开,聚众一起吃夜宵、聊天或是玩塔罗牌。 李茉莉有监管omega战士的责任,所以正专注地看哪间宿舍亮了灯时,丁一劭突然从一侧的白杨树后面转了出来。李茉莉第一反应就是把橙子当武器护在前胸,下一秒就做出了要扔橙子过去打人的姿势。 “是我,是我!”丁一劭举起手来,朝他面前轻轻地挥了挥,“我丁一劭,你别害怕。” 李茉莉把装着橙子的袋子放下来,狐疑地盯着他:“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儿打什么埋伏?” “呃,我……”丁一劭斟酌着怎么说时,李茉莉已经走到了一边的花坛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开始剥橙子皮。 丁一劭看李茉莉剥完了橙子皮不知道放哪儿,左右转头找地方,便摊开手心递了过去,李茉莉便把橙子皮放到他的手心里。 “我真不想亲你,”丁一劭坚定地看着他,“一点儿那个想法都没有。” 李茉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往嘴里塞着大瓣大瓣的橙子肉。 真稀奇,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有无数alpha小朋友过来要偷亲他的脸,被他幼儿园大班的哥哥们严厉禁止,结果眼前冒出这么个人来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怎么听着,那么让人不爽呢? “真的,”丁一劭举起了手,两指并拢,做发誓状,望着李茉莉,“零点零零零一的想法都没有……” “够了!”李茉莉一橙子砸到他脑门当中,好在这个没剥皮,否则橙汁四溅。 丁一劭头上挨了一下,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我问你,今天我不给你踹海里面去,你还真要去过天桥?什么都不带?”李茉莉问道。 “嗯,既然于总走过,那我也想试试。” 李茉莉望着他:“……我看你的智商跟阿班德也差不多,你是‘四傻’。” “不,”丁一劭立刻反驳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我是尊重你的!” 我绝对、绝对跟阿班德他们不一样,我对你是认真的。就像射击薄弱,他就没日没夜、疯狂地去练习射击;就像肌肉力量不足,他就严格自律,火速增肌。对李茉莉,他就像对待自己所有科目一样,一定要争取,发现误会、矛盾,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去解决和清除。 “我知道了。”李茉莉忍不住笑了,看他急了,看出了他的郑重其事,便不再开玩笑,而是把手里的橙子瓣儿往他嘴边儿放。 丁一劭的头往一边儿躲着:“不吃,你吃吧……” “你吃!”李茉莉趁他说话时直接把果肉怼进他的嘴里。 沁人心脾的水果香味溢出,甜蜜多汁,丁一劭鲜少吃过水果,只觉得这个水果很不错。 他偏过头,看到李茉莉头发尖上的冰碴儿,突然有种神奇的想法,觉得这冰碴儿若含在嘴里,一定是茉莉花味道的,比橙子还要甜。 “丁一劭,”李茉莉若有所思地问,“阿班德经常欺负你吗?用他的电棍,用他所谓兵王的权力。” 丁一劭摇头道:“没有。” 李茉莉看着他黑亮的眼睛,想的却是闻夕言跟他说过的话。 “天天欺负,只要教官不在,或是教官有时离得远,阿班德那三傻就组团欺负丁一劭,”闻夕言道,“我们都看出来了,阿班德这兵王名存实亡,看丁一劭就不爽,总找他麻烦。我跟丁一劭虽然不熟吧,但我看到这种事就烦,所以总跑去找教官。教官也都知道,你们莱斯利长官有一次过来看摔跤,发现丁一劭身上有伤,当即让丁一劭和阿班德对打,丁一劭也只是把阿班德放倒了,点到为止,没有报仇。” 丁一劭不知道李茉莉在想什么,却被他看得手足无措,手心里握着的橙子皮微微地汗湿了,他又赶忙屏息凝神,控制信息素别外溢,怕李茉莉闻到生姜味会讨厌。 “丁一劭,如果三傻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李茉莉对他道,“我来保护你。” “啊?”丁一劭听明白了他说的话,怔了几秒,倏地腼腆地笑了。 天下奇闻,他听到一个omega说要保护他,这是除了他爸爸之外,唯一一个说要保护他的人。可他听得心里一阵阵发软,脸颊则逐渐发热。 “真的!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这三傻我从小打到大,对我都没招儿,一个比一个菜,”李茉莉伸长胳膊勒紧了他的脖子,“以后我罩着你。” 丁一劭晕乎乎地被他勒着,顺从地把头凑过去,让他更方便勒紧。 “哎,你这跟三傻结了仇,跟两个室友又不熟,”李茉莉盘算着,叹道,“小丁,你这前途堪忧啊。” 丁一劭已经不会思考了,脸色通红,好在这里路灯昏黄,看不清楚,他微微扬着下巴,怕自己的下巴把李茉莉的胳膊夹痛了。 李茉莉放开了他,一个个给他算着:“在最终的协同作战考核里,1到5名,是自动成为主将的,在主将点副将时,是可以点一到两位做自己的副手,第六名到第十二名,都是副将的热门预备人选,按理说你这第5名,成绩又这么突出,这么优秀,应该是前五名主将努力争取的对象,可你看看现在,你跟个独行侠似的,谁能点你做副将?” “啊?”丁一劭听了这话,当即傻了眼。 “啊?啊?”李茉莉模仿着他的语气,“你不知道吗?!” 丁一劭还是维持着那个傻瓜的表情,不可置信道:“我,要他们点我?!” “是啊!不然你以为孔雀旗把你们累得要死的意义是什么?”李茉莉这时明白了丁一劭和他们这些将军之子的最大区别是什么了。 那就是信息获取不全。李茉莉肖思恩他们这些从小跟着将军父亲耳濡目染,早就知道孔雀旗的最终玩法了,还因为这儿而多年做着针对性的专门训练,可像丁一劭这样的普通人家的孩子,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丁一劭怔在当场,他这时突然懂了为什么阿诺德为了稳妥起见直接把三个儿子全部空降为前三名,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肖思恩和徐辰严防死守自己第四和第五的名次,丁一劭原本还挺瞧不起他们的,觉得不过是一次考核,用得着那么在意吗,可没想到,孔雀旗前几名之所以打得头破血流,是为了将来协同作战时直接当主将! 都怪那个该死的寸头,索大豹! 丁一劭回想在闯关到最后被索星辰缠住,而放了肖、徐二人冲线过去,就后悔不迭。 “那我、我可以在考核时把主将干倒,我自己当主将吗?”丁一劭脱口而出,问出这个问题。 李茉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开口道:“……可以,倒也是可以,但就是很少见。协同作战,考核的是齐心协力的团队精神,你要是直接把主将干掉了,恐怕在将军们看来,觉得你……” 不忠。 那你未来的仕途,也没有哪个军队或是上级领导敢重用你啊。 连一贯快人快语的李茉莉看到丁一劭脸色发白的样子,都嗫嚅地不敢说下去了,丁一劭当即明白了。 他一手驮着橙子皮,一手狠抓了一把膝盖上的裤子布料,抱着一线生机,问道:“那我还有没有当主将的可能?除了前五名。” “不是前五名而能在协同作战时当主将,除非是……”李茉莉指了指天,“……王子殿下。” 只有王室中人,王子殿下,才不受别人驱策。 丁一劭:“……” “小丁,”李茉莉同情地看着他,“现在做出改变还不晚,你的两位室友,你选一下吧,我看过你的军种,是海军,肖思恩是空军,徐辰是陆军出身,你对他们来说都是急缺的人才……” “你选了哪个?”丁一劭皱着眉问道。 “我还在考虑。”李茉莉说。 往届omega排头兵都直接归alpha兵王那一队,这一年的兵王阿班德实在是太水了,前三名他都不考虑,可肖思恩独断专行,徐辰优柔寡断,都不是李茉莉相中的主将对象,若说这一个半月过去,他真的觉得有“主将之风”的,反而是眼前的丁一劭…… 可丁一劭仿佛已经没有机会了。主将点了副将,意味着副将出师后就是一级军长,有决策权,军衔升得也更快,所以主将对副将是有“提携之恩”的。这么多年a军传统就是强强联合,强中更有强中手,主将对自己副将的选择,影响了自己的军队将来的发展,而副将选谁做主将效忠一生,也是其军旅生涯中最重要的抉择。 “那我从小兵开始做起吧,”丁一劭勉强地笑了笑,他不想跟李茉莉的谈话内容如此凝重,“或者,我把协同作战里所有的主将都打倒,是不是就没人敢点你了?” 第754章 李茉莉定定地看着丁一劭,丁一劭虽是笑着的,却笑容冷寒,眼中闪过的是掩藏不住的失望和黯然。 丁一劭很晚才回到宿舍里,一晚上对着天花板苦思冥想,以自己的能力,1对5想打败阿班德三人和肖、徐,怎么算都是力不能及,除非……除非有索大豹在一边助力。 这该死的索大豹,虽然丁一劭对他痛恨至极,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个多月各种考验下来,丁一劭内心里觉得新兵营智力和武力可堪称对手的,也只有索大豹。 他想来想去,辗转难眠,转过头来,对着的是枕头边上的两个橙子。李茉莉一共买了六个,俩人分着吃了两个,剩下四个李茉莉坚决要他左右裤兜里一边装一个带走,然后李茉莉拿着剩的两个橙子回到宿舍去。 像小孩儿一样分东西,还不可以拒绝,真是……太可爱了。 丁一劭闻着传来的橙子清香,只有想到李茉莉时,才从对前途的愁绪中尝到一点儿甜味,他觉得自己忍受不了,别人把李茉莉点走,不论是当副将,还是当什么。 第二天的早上,徐辰起床,看到丁一劭的床位上人早没影了,嗅了嗅鼻子,问肖思恩:“你闻到了吗?橙子味儿。” “没闻到。”肖思恩道。 早上从练功房出来,去到食堂里吃早餐,徐辰看到把卫衣套装当睡衣穿的李茉莉,正打着哈欠,提着热水壶往宿舍楼走,他们今早没有晨练项目,周六上午休息。 打过招呼后,徐辰敏锐地看到他浅灰色的加绒卫衣外面,有两滴淡黄色的污渍。 是橙子。 徐辰在这一刻几乎是顿在原地,咬紧了舌尖,对肖思恩又气又恼地感叹道:“老肖啊!咱们真是防不胜防!” “什么?”肖思恩心粗,根本联想不到。 昨天还说“李茉莉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的徐辰,下午和肖思恩把李茉莉堵住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你昨晚干什么了?是不是跟丁一劭在一起?”肖思恩率先发问。 “昂,咋了?”李茉莉肩膀上扛着电棍站在那儿,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要跟他走近!”徐辰道,“这个人是我们最堤防的,你倒反而跟他玩了,还深更半夜不回宿舍,你们去哪了?!” 徐辰鲜少这么对李茉莉说过话,李茉莉瞪着他:“你是不是被李可还是李艾上身了,真当我哥了,就是我亲哥,李可和李艾,也不会这么吼我!” “莉莉,丁一劭他不同!”肖思恩接口道,“他是个、是个怪物!” “怪物,”李茉莉看着他和徐辰,“是能把你们一拳打倒的怪物吗?” “莉莉,我认真地跟你说,我们不是出于嫉妒才这样说他,你记得他来这里咱们第一次一起吃饭吗?”徐辰道,“你说那个寸头很帅,他说什么了?” “那么久我哪儿记得,”李茉莉回想着,反而笑了,“我就记得他吃汤匙了。” “他说寸头不会英文,”徐辰道,“莉莉,就因为你说寸头帅,他直接就出卖了他的盟友,说寸头不会英文!” “那寸头就是不会英文,他实话实说呗,这有啥了,”李茉莉挥挥手道,“让开,我们要去冬泳了。” 徐辰:“莉莉,你才刚85岁,有些事你不懂,我们都22、35岁的人了,我们是alpha……” “我知道,但丁一劭是老实人,他都跟我说了,对我0.000001的想法都没有,我们是强者与强者的对话,是友谊……” “不可能,像我们这个年纪的alpha看到你,都不会真心跟你交朋友的,”徐辰认真地道,“我们想的都是……” 跟你上.床。 “什么啊?”李茉莉皱了皱眉。 “跟你合作。”徐辰改口道。 “那很好啊,”李茉莉笑道,“我也喜欢跟强者协同作战!” “莉莉……”徐辰忍不住叹气。 “李茉莉!让你不准跟他来往,你就得给我们听着!”肖思恩突然变了一副脸孔,严厉道,“不然,我们就给你哥打电话了!” “打呗,我哥现在也打不过我,”李茉莉也来了脾气了,瞪着他们,“你们两个排挤他、忌惮他,明明在阿班德他们欺负他时,你们俩最应该站出来制止,却在边上旁观!还不如蘑菇有正义感!你们跟阿班德他们没有本质区别,还来教我做事?都给我让开!” 他的电棍左右一甩,噼里啪啦地把两个人打开,迈着大步离开了。 这一天的傍晚,alpha们都回宿舍整休,等着上夜课,不断有alpha们趴在窗口上往下看,嘻嘻哈哈地笑着,据说omega们今天第一次去海里冬泳,一个个冻成了鹌鹑。 “李茉莉回来了!”突然有人大叫一声,走廊里脚步声轰隆作响,所有人都跑回宿舍里去趴着窗,抢占有利地形往下看。 只见李茉莉下半身只穿着一件短短的、蓝色的、还滴答水的游泳短裤,上身松松散散地披着一件厚厚的白色毛毯,跟别的omega冻得瑟瑟发抖、紧紧地攥着毛毯、冻得脸色发青不同,李茉莉大大方方地走在傍晚橘红色的夕阳下,光照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衬着他一张沾了水的脸庞,唇红齿白,明艳无双。更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那世所罕见的一双洁白无暇的长腿,又白又亮,又细腻又匀称,细细的脚踝,趿拉在白色的帆布鞋里,走路是踢踢踏踏的,别有一番聘婷的风情。 “哇!出水茉莉啊!”大伙儿都笑着嚷嚷了起来。 李茉莉抬头,只见右侧高高的一整排alpha宿舍楼里每个窗玻璃上都人头攒动,alpha们怪模怪样,都朝他起哄。 他不由得骂道:“你们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alpha们用大合唱回应了他:“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春霜秋雨都不怕,又香又白人人夸……” 李茉莉不禁被气笑了。 丁一劭站在窗边,也低垂着头,一边望着他,一边温柔地笑着,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徐辰和肖思恩一左一右地站在他两旁,阴郁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徐辰问道。 “你们看什么,我就看什么。”丁一劭觉察出他的恶意,也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他是谁,你知道吗?”肖思恩指着楼下的李茉莉,“他是air兵团李总的小儿子,李总,是连于总都要喊他哥的大将军,李传光,你知道吗?” “那又怎样?”丁一劭望着他。 徐辰冷笑了一声:“说你不识时务,你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李茉莉的选择对象说来很多,其实也没有几位,只能是大将军之子,或是王室的儿子,王子殿下,你明白吗?孤儿。” 丁一劭的心被狠狠地一戳,冒出了血来,他握紧了拳头,抬起眼来,幽幽地望着徐辰:“你喜欢他。” “我喜欢他?”徐辰好笑道,“你走出去挨个儿门问问,这军营里的alpha谁不喜欢他,我们都排队拿着等爱的号码牌,因为我们起码还有机会,你?没有。” “想开点儿吧,”肖思恩懒洋洋地哼笑道,“人啊,要相信命。” 第396章 丁一劭不是刚来时的丁一劭了。 那时他有点儿憨,有点儿傻,以为凡事只要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像在码头搬砖,只要吃苦流汗、搬得最多,他就能拿到最多的工钱;在夜校读书的时候,不会的题目,只要肯下苦功多做几遍,多请老师讲讲,也总会开窍通关,孔雀旗的高位名次以及来到这里后教官们对他的多加赏识,也让他坚信“努力就会有收获”这样质朴的道理,就连对李茉莉,他也笨拙地认为,“要好好表现”、“要有绅士风度”、“要对他好”,慢慢地,也许会得到李茉莉的垂青。 可李茉莉关于考核结束后“点兵点将”的话,以及徐辰和肖思恩的“出身论”,让他受到了双重打击,他发现有些东西,原来是人力不可为的,比如,阴错阳差的第六名,比如,是个孤儿。 丁一劭的颓废方式与众不同,一般人如果内心受了打击,是会萎靡不振、茶饭不思,一动也不想动,可“力王”丁一劭却不一样,直接把郁闷化为暴力了,在训练时变得更残暴、更勇猛,在拳击场上,不但把对手当沙包打、把沙包当棉花打,甚至在打木桩时,啪的一记侧劈,把整个练功用的实心木桩一掌劈得粉碎,把一众练功的alpha都吓得往后闪避。 “丁一劭!”左阳旭皱着眉叫他。 “到!”丁一劭跑到了他跟前,立定站好。 左阳旭的眼睛扫着他,丁一劭不笑的时候看着是有些阴郁和孤僻,古铜色的皮肤,五官深邃,嘴唇总爱紧紧地抿着。 左阳旭觉察出他心情不大好,怀疑地去拉他右臂时,丁一劭条件反射地往回撤,左阳旭一把握住他手腕往回拉,掀开黑色练功服的袖口往上看,看到了层层缠绕着的白色绷带。 “你这抻坏了手筋,用绷带打个封闭就完事了?”左阳旭训道,“丁一劭,我几次提醒你不要训练过猛,过犹不及,你听了吗?” 第755章 丁一劭阖下了眼皮,低着头:“知道了。” “我看你不知道,训练刚刚过半,大家都积极备战,努力加训,可你是我一直要求减量的人,”左阳旭道,“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孩子,但人力不能胜天,你再强,这胳膊也不是钢筋铁骨,是血肉合成的,你再这么不知爱惜,我们这里的设备和器材都经不起……” “教官,我会赔偿打坏的木桩和沙包,还有别的器材。” “我是跟你要赔偿吗?”左阳旭猛拍了下他的头,轻轻拉住他的手腕,“走,去我办公室,帮我干点儿活去。” 左阳旭只好一次次假借找人帮忙,让丁一劭去他办公室,帮他做一些录入数据、浇花扫地的活儿,希望他趁机能够得到休息。丁一劭每次去的时候,心情都很矛盾,既希望能看到同样被叫来干活的李茉莉,又希望李茉莉不要出现在办公室里。 可想来,莱斯利对李茉莉是极为宠爱的,不常叫他过来,丁一劭每次在办公室里扑个空,看不到李茉莉,心情都很忧郁。 这一天的操场,热闹非凡,阿班德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玫瑰花瓣摆成心型,彩色气球连成了线,挂在附近的每棵白杨树上,浪漫的大提琴曲萦绕在新兵营的各个角落,红毯从omega宿舍楼下直直地铺到心形的中间,午睡刚醒的李茉莉被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击鼓传花似的叫来,踩着红毯,走到阿班德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阿班德的示爱,踢乱了玫瑰阵,手扬了大钻戒,接过茉莉花,痛打了阿班德一顿。 “老子喜欢于浩海!” 李茉莉一声怒吼,使得“于浩海”这个名字,频频出现在当晚的alpha夜聊中。 “于浩海,今年才15岁吧?”徐辰问肖思恩,“那还是个小孩儿啊,莉莉怎么会看上他。” “15岁,过三年就能来新兵营了,小什么小,”肖思恩哼道,“于总的儿子们,能差到哪儿去,肯定是兵王预备役了,而且不止一个,于浩海有个双胞胎弟弟,叫尹瀚洋。” “咱们在驻地军校上高一的时候,他们也是小学生了,那既然是于总的孩子,肯定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何况还是一对双胞胎,咱们为什么都没听说?” “压根就没在驻地上过学,”肖思恩道,“我听我爸说,于总把俩儿子送到瀛洲了。” “瀛洲,那不是变异bate们的流放地吗?水星的bate,80%都在瀛洲混,据说那里特别乱。” “要不说于总是狠人么,那瀛洲是当年bate大叛贼翟晨的根据地,后来于总收回来,统帅封给了于夫人,也就是于浩海的omega父亲尹桐郡主,做为奖赏的封地,于浩海、尹瀚洋兄弟在那儿念书,顺道就是镇守瀛洲了。” “于总这么做,那于浩海和尹瀚洋都没接受到驻地军官学校最好的教育,”徐辰沉吟道,“那他们还能考进新兵营吗?” 肖思恩好笑道:“老徐,你是不是傻,跟着于总言传身教不比跟着任何一个老师要强?人家是就在跟前的实战教学,再说了,没上过军校考进新兵营的,不还大有人在吗?” 徐辰望着斜上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的丁一劭,不再说话了。 这一晚,肖思恩很晚才睡,徐辰是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不断叹着气,才沉沉地睡去,丁一劭则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发呆。他对李茉莉的很多了解,恰恰都是来自于这两个室友,从他们口中,丁一劭知道李茉莉上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原名叫李船有,李船大,都是李传光这硬汉起的名,后来在岛上和于总及其夫人相识,是于夫人尹桐给兄弟俩改的名,叫李可和李艾,这对当今水星来说,被于夫人赐名,可是天大的荣耀。 李茉莉小他们兄弟俩三岁,李可和李艾长得一模一样,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兄弟俩变装,让李茉莉猜谁是大哥、谁是二哥,聪明的李茉莉每次都能猜对,不但让辛苦变装的兄弟俩诧异,把老李及夫人也都惊呆了,李茉莉则蹬着小腿儿坐在那儿嘎嘎直乐。 李茉莉的omega爸爸名叫万晴,是水星著名的芭蕾舞演员,长腿蜂腰,极其美貌。丁一劭翻看“水星十二大将”的生平履历时,曾看过关于李传光家人的介绍,就记得一个穿着白色天使芭蕾舞服的美丽夫人,怀里抱着一个形似他的模样、明眸皓齿的小孩儿,依偎在李传光的身边。据说这万晴身段妖娆,能挑战芭蕾舞所有高难度动作,软得不输于女孩,又生下了一对儿双胞胎。坊间流传,只有双性人才容易得双生子,所以人们纷纷猜测万晴以及同样得了双生子的于夫人尹桐,也都是双性人。最后李茉莉出生,继承了万晴同样柔美的身形,这一猜测,就到了他身上。有关是否是双性人的猜测,竟然占据了《李传光秘闻》的大半篇幅,那时的丁一劭急着看李传光作为将军的战绩,哪管什么双性不双性,关于其家人的介绍是匆匆翻过,后来回想,才知道万晴夫人怀里抱着的那个漂亮小孩儿,就是李茉莉。 李茉莉的两个哥哥李可和李艾都是水军出身,考了两届新兵营,都遗憾落选,孔雀旗百名榜更是边儿都没摸到,丁一劭这时想想,只觉得怪不得军界对李传光大将军的评价是“清正廉明、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想来阿诺德把三个儿子空降到孔雀旗前三位,何其猖狂,对比起来,老李真是老实得不像话。 可老李家后继有人。李茉莉生来像其父万晴,同样婀娜多姿的身段,明艳照人的五官,却继承了李传光的高挑身材和将军风范,不爱红妆爱军装。徐辰和肖思恩聊天时曾笑言李茉莉那么漂亮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丁一劭却嗤之以鼻。他觉得李茉莉的性格不屈不挠,又充满正义感,将军才是他的最好去处。 这种明明知道李茉莉是最好的,却没有拥有他的号码牌的滋味儿,让丁一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躲着李茉莉,听到食堂里某个角落传来李茉莉欢快的笑声,丁一劭会转过头,不去看;听到大伙儿起哄逗李茉莉笑时,他也会低着头默默走开。 聪明的李茉莉,在“拼爹为王”的水星上,选了“爹最强”的于浩海,真是一朵聪明的小茉莉。 丁一劭自认惹不起。 “莉莉,你看,鸽子蛋!”莱斯利笑着晃着手上戴着的大钻戒,一闪一闪的,给对面的李茉莉看。 “哇,哪儿弄的?”李茉莉在他对面清理桌子,一月一次的教官工位大扫除,莱斯利把李茉莉叫到了办公室里。 “还哪儿弄的,这就你扔的,阿班德送你的,你忘了?”莱斯利笑道,“他气得说什么都不要了,别的战士捡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名贵的东西,左阳旭就扔给我了,你要不要?” “我才不要,”李茉莉努了努嘴,“一块破石头而已。我看后面有人在那儿搬书架上的档案和书了,我用过去帮忙吗?” “不用,那边儿的灰大,你给我擦擦桌子就行了,”莱斯利一边翻看着手上熠熠生辉的鸽子蛋,一边问道,“于浩海,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后面整理书架的丁一劭身形一顿,逐渐轻拿轻放起来。 “喜欢啊,是个可爱的弟弟,”李茉莉笑道。 “于总的儿子肯定不差,我听说也是一对儿双胞胎,”莱斯利好奇地问道,“长什么样子的?像于总还是像于夫人?” “他们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不一样,哥哥浩海跟于总是一个模子,弟弟瀚洋像极了桐桐爸爸,别提多招人喜欢了,”李茉莉笑道,“都快给康斯坦丁上将家的小儿子给迷疯了,哈哈哈,去年我们一起过年的时候,艾兰一直追着瀚洋到处跑,笑死我了。” “我听说于夫人是位美人,弟弟像于夫人,那要比哥哥好看啊,你为啥喜欢哥哥?是他更出色吗?” “两个人都不错,不过弟弟在我看来就是一小屁孩,”李茉莉道,“浩海不同,浩海很沉稳,做事很专注,怎么说呢?就是个……很有目标感的人,是个专心搞事业的人,上进心很强,一心一意。” “你这话说的,我以为你是在说小丁呢,”莱斯利说,“跟小丁没啥区别啊。” 丁一劭的手啪的一声抠进了书架的横梁上,木屑往下散着,抠出了一个木洞来,后勤兵见他一直沉着脸在书架后面站着,面色凝重,也都不敢叫他,自顾自地搬着从书架上撤下来的书,放进推车里,一车又一车地往外送。 “还是有区别的吧,”李茉莉说,“浩海可冷酷了,根本不爱搭理我,他一看见我就赶紧去找耳机塞到耳朵里,不听我说话,也不跟我对视,特别可爱!而且浩海,将来您看着吧,肯定是一代兵王,刀枪棍棒、琴棋书画,他样样精通!” “那比起我们这一届的兵王呢?”莱斯利问道,“比丁一劭。” “跟力王比起来啊……”李茉莉支着下巴,“难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看到浩海就控制不住地逗他,他太好玩了!他皱起眉头,是这样……”李茉莉把自己的两道眉梢往上提着,模仿着于浩海生气的样子,“叹气是这样……”李茉莉缓缓地摇摇头,模仿着于浩海每次对他都少不了的表情,他模仿完了之后,仰着头缺心少肺地大乐起来。 第756章 “哈哈哈哈!反正他就是个迷你版的于总,你想想,多好玩!” “我算听明白了,”莱斯利道,“你喜欢‘不喜欢’你的人,对吧?” “对,可以这么说,”李茉莉笑道,“我喜欢专心搞事业、别来搞我的人!哈哈哈哈!” “你啊……”莱斯利禁不住看着他,笑着叹气。 青春洋溢的李茉莉,肆意地招惹和忽视着别的alpha爱他的心,却从不处理,也不善后,不管别人的死活。 当天晚上,丁一劭指着被他抠坏和掰坏的书架一角,无辜地看着左阳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惩罚,左阳旭对力王随时随地毁坏物品都已经习惯了,拍了下他的脑袋,把他赶走了。 山涧、薄雾、半原始地貌的陌生森林,教官们常常拉着大队伍到他们新开发出来的探险之地,让alpha们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分别跑向最终的目的地。不论是多么严苛的生存环境和体能考验,丁一劭总是能最快地找到捷径,远远地把他的战友们都抛到后面。 他享受这种一骑绝尘的快感,也享受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探索和发现,最后奔向目的地的感觉。 绕过这处陡坡,过了野草地,在瀑布下面寻找可当作船筏的木头,丁一劭远远地听到了一道“哎~呦”的叹声,他回头一望,是李茉莉。 这不是李茉莉第一次偷偷混进alpha的训练场了,自从莱斯利告诉他,omega和alpha有天生的3%的体能差异,他就努力想追赶上这三个点。不论是在alpha的单兵测试训练场,还是alpha专用高强度暗室射击房,李茉莉常常混迹于其中,以alpha的训练要求来要求自己。 丁一劭没想到李茉莉胆子大到连alpha的越野跑也来凑热闹,更让他惊奇的是,李茉莉同样找到了捷径,顺着他的路走到了他的后头,被一片藻泽地困住,正一边儿往里丢石子,一边看着石子浸没后,发出“哎~呦”的烦恼声。 丁一劭在树后面,默默地瞅着他。他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看着他是多么落寞和哀怨的表情,总之,在李茉莉没发现他时,他就这么瞅着。 李茉莉这么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令他有种“小动物跑来找我玩”的毛茸茸的感觉,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冲过去告诉李茉莉过藻泽地的方式,还会很乐意地去帮助他。 可现在不会了。 连莱斯利都觉得自己和于浩海没有什么区别,李茉莉却只喜欢于浩海。 如果他喜欢的是于浩海的弟弟,那个像极了于夫人的尹瀚洋,也许,丁一劭都能勉强理解,omega都喜欢美少年。可偏偏李茉莉喜欢的是形似于总的于浩海,令丁一劭不能理解,对照镜子,他觉得像极了于总的于浩海,并不会比自己帅到哪儿去。 说来说去,于浩海是于总的长子,拿到了“号码牌”的第一位罢了。 李茉莉不会用浮木,丢了两块石头进藻泽地,颤抖地踩上去,不一会儿就踩翻了,他的脚踩到了藻泽地里,黏腻的土淹没了他的脚踝以下,他哇哇大叫地跑了出来。 然后在“脏着脚继续往前走”还是“到冰凉刺骨的冷水里洗个脚”的选择下,李茉莉断然去洗脚。 “会冷哦。”丁一劭换了个地方,继续偷偷看着他。 果然,李茉莉在溪边刚把泥腿子和脚伸进溪水里,就凉得哇哇叫,又赶紧捂住了嘴,这要是潜行路上,他这么大叫,早就把敌人引来了。 丁一劭看到他终于磨蹭完了起身要走,才回过头继续往前走,穿过灌木丛,走上沙地,再进入树林中,丁一劭时不时找个地方躲着,回头看李茉莉到哪儿去了,然后再回过头继续走,直到一棵偏瘦的树木遮挡住了他,他再回头,被李茉莉看了个正着。 “丁一劭!”李茉莉朝他大叫一声,很是惊喜和激动,他激动的是自己跟兵王距离竟然这么近。 丁一劭看到他湿漉漉的小腿肚子,裤腿挽起的地方冻成了粉色,便站了出来。 他想说他知道该怎么取火把裤腿烤干,也想说,他的肚子很热,可以用来暖脚。他正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肚子说得很正直,能让李茉莉采用第二种方法时,李茉莉却朝他挥了挥手:“你走你的!” 丁一劭咬了咬唇,转身离去。 10点20分,丁一劭走到了最终的目的地,五分钟后,李茉莉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来了,兴奋地问左阳旭:“长官,怎么样?多长时间?我也赶到了!” “一小时零十五分钟,”左阳旭看看腕表,对李茉莉说,“恭喜你,打败了99%的alpha,到现在别的alpha士兵都还没过来。” “耶!”李茉莉高兴地原地蹦了起来。 “你,”左阳旭看着丁一劭,“比你平时晚了十分钟。” 丁一劭低着头不说话,李茉莉洗脚洗了十分钟。 “你为什么会晚啊?”李茉莉歪着头看着丁一劭,“我知道了。” 丁一劭抬起眼睛,面红耳赤地看向李茉莉。 “你故意让我了!”李茉莉不高兴了,转头就走,“最讨厌故意让我了,瞧不起谁啊!” 丁一劭听到了“最讨厌”三个字,怔在原地,第一反应就是去拦李茉莉,他也这么做了,两步蹿过去,张开了手臂,拦住李茉莉的去路:“我没有让你!” “你让了,你中途看到我了!”李茉莉转头往另一边走,“你没把我这个omega当回事,你故意让我就是侮辱我!” “我没有!”丁一劭又蹿了过去,还是张着长长的胳膊,拦住李茉莉,却不敢碰到他身上,“是我状态不好,我没有让你!” “你让了!”李茉莉往西猛得一跑,发现丁一劭又在他前面,老鹰抓小鸡似的张着手臂,傻乎乎的,表情很紧张,紧紧地蹙着眉头。 “诶?我还跑不出你的包围圈了?!”李茉莉像变脸似的,竟瞬间又乐了起来,“嘿,我跑!” 他兴奋地往东面蹿,丁一劭两步蹿过去拦住了他,他差点儿撞丁一劭怀里。 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突然转身往后跑,又差点儿撞丁一劭的胸膛上。 “嘿?!”李茉莉开始东跑西颠地往丁一劭的手臂范围外面冲刺,却都牢牢地被丁一劭圈在里面,他跑得都出汗了也没冲出去,却玩得很开心,这时他又不计较丁一劭让还是不让的事了。 “干嘛呢?!”徐辰到达了目的地,一看李茉莉跟丁一劭疯闹的场面,就大喝了一声。 “李茉莉!”肖思恩大喊道。 “我玩呢!”李茉莉笑着回头,想告诉他们,丁一劭的胳膊跟大猿猴似的特别长,怎么都跑不出去,可一转身,丁一劭却不见了,转头走了。 多年以后,丁一劭都牢牢记得李茉莉这个“最讨厌”的事,当他们挥师南下,两军对垒,上万士兵决战时,丁一劭也从没有让过李茉莉。 第397章 象牙制成的牌九每一块都光滑圆润、玲珑剔透,雷蒙进了新兵营,竟把这家中赌/博的东西拿了进来,闲来无事,便和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四人搓上几把,成摞成捆的钱在桌旁堆得如小山一样高。 阿班德哗啦一声,将“至尊大天宝”的赢面牌统统推进了牌局里,显然是玩兴不高,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根烟,他身旁的小弟忙躬身给他点着了火,阿班德吐出了一口长长的烟圈来,迷蒙着眼,若有所思。 雷蒙笑着把左侧的几沓钱,都推到了对面,阿班德身旁的小弟笑着把钱收了过去。 “阿老大,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今儿小弟陪你玩了这么多把,你赢了这么多,怎么还是不高兴啊?” 阿齐诺笑道:“大哥不在乎这点儿小钱,没什么劲儿。” “也是,我这一身铜臭味儿的人,就知道钱了,”雷蒙讪笑道,“那是小茉莉让你伤心了?” 阿班德哼道:“一个小小omega,拿一拿乔,晒一晒脸,谁往心里去了,还用于凯峰的儿子压我一头,笑话,我爸也不惧那于凯峰,我还在乎那15岁的毛头小子。” “是,阿老大胸襟宽阔,不用跟omega生气,将来等你成功出师,封了将,接了阿诺德大将军的班,也不怕那于凯峰,李传光更是巴结都来不及,”雷蒙笑道,“就等吃您和小茉莉的喜酒啦。” 阿班德轻蔑地笑了笑,这雷蒙是财务司大臣莱晤的孙子,说实话,要在外面,他连来拍马屁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买了个十二名进到新兵营,才天天凑上来拍马,阿班德都懒得应承他。 他用烟蒂点了点桌上的牌,丁三配二四,猴王对儿。这段时间阿班德的心思,除了那朵招摇过市的小茉莉,就都在这一个“丁”字上。来新兵营报道前夕,看孔雀旗百位排名榜,他就敏锐地看到了第六名“丁一劭”,这个不太常见的名字,想到了当年那个一身蛮力、撂倒他们兄弟三人、还成功拿走三百万的私生子。 阿班德知道他父亲阿诺德曾派人去找过这丁一劭,所以他才斩草除根,让人一把火烧了丁一劭在郊区的老宅。当时手下来报,说家中二人都被烧死了,骗了他的佣金就跑路了,殊不知当时丁一劭的omega爸爸丁荣重病卧床,住在医院的icu病房里,丁一劭也在医院看护,才躲过了这一劫,丁一劭回来拿换洗衣服时,才发现自己的家,已经付之一炬。 第757章 就这样,阿班德让这个极具威胁性的私生子,不但活到了现在,还高位进了新兵营。阿班德曾几次试探父亲阿诺德对这孔雀旗排行榜的反应,父亲只是扫了几眼,点了里面几个熟悉的将军子弟,对阿班德三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没有再说什么。 可来日出师后,这丁一劭倘若又在主副将里面,难保父亲不发现。 雷蒙眼观六路,看到阿班德点的牌,已然明白,轻笑着在一旁支招:“阿老大,要是因为这张牌坏了你的心情,那小弟倒是可以代劳。” “哦?”阿班德抬眼看了看他。 阿思新在一旁道:“大哥,我已经打听明白了,别看肖思恩和徐辰跟他在一个宿舍,这三人就没有一起行动过,关系特差!这丁一劭真是一天生孤儿,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一个宿舍的他都处不好,等咱们点将的时候,咱仨,包括肖思恩和徐辰,前五都不点他当副将,他就得从小兵做起,威胁不到咱!” 阿班德哼道:“协同作战不比别的,讲究的是团队协作,他丁一劭就算不是副将,所在的队伍只要出了师,让他走出这新兵营,凭他那一身本事,恐怕咱们也拦不住他在别的军队里逞英雄。” 阿齐诺道:“大哥说得是,如果就在咱三人的队伍里,还好说,只怕将来真的走了出去,更不好控制他,最好……最好能让他脱下军装,当不了兵。” “这好办啊,”雷蒙道,“这世上还有钱办不成的事吗?” “你要给他钱让他走啊?”阿思新摇摇头,“我看够呛,这家伙胃口可大了,看他每天累死累活地训练,非要当上大将军的样子,三百万可再打发不了……” 阿班德微一抬手,拦住了阿思新的话头,只问那雷蒙:“你有什么招儿?” 雷蒙没听明白阿思新说的是什么,只沉吟道:“咱们新兵营的战士,都是军队里的精英,考核的不但是武力和智力,还有一项最重要的,那就是品德……” 说着小声给阿班德三人提出了一条妙计,阿班德笑着点了点头。 “兄弟我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大哥能帮一帮忙,”雷蒙谄媚地笑了笑,“对大哥来说,是举手之劳。” “你说吧。”阿班德往后仰在椅子上,一边抖着嘴里叼的烟,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雷蒙。 “我上铺,那个叫闻夕言的,”雷蒙道,“帮我收拾他。” 这一边,丁一劭在教官办公室里既然偷听到了“成功秘笈”,就参透了和李茉莉相处的方法,那就是——不理他。可要是完全不理他的话,新兵营这么大,alpha和omega分属东西两个片区生活和训练,丁一劭又十天半个月地看不着李茉莉。 在李茉莉嬉笑着在自己的怀里左冲右撞、试图逃出去的时候,丁一劭就咬紧了牙,带着扭曲的恨意,静静地看着李茉莉。他没法坐视不理,任凭李茉莉向别人走近,也不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因为他知道他的室友肖思恩和徐辰,都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等着,等着花落自己家。 于是,丁一劭要在李茉莉能看到的地方——不理他。 “哇,alpha的沙袋比我们的看着要大、要重啊,小莱莱。”李茉莉趴着窗,往东区的练功房里面看。 “是新上的设备,140公斤的,咱们用的都是80公斤。”莱斯利在一旁说。 “为啥啊?80公斤的不够他们练的吗?” “确切地说,是不够力王练拳的,他打坏了好几个80公斤的沙袋了,所以左阳旭索性给换成140……” 只听里面突然一声暴喝,啪的一声巨响,一个140公斤的沙袋也□□废了,飞到了练功房门口处,沙袋的封口吐出了好多沙子来。 “靠……”李茉莉惊呆了,顺着沙袋去看向那位壮士,是赤/裸着上半身、蓬着硕大的肌肉块,上面沁出一层蜜腊般的汗珠,雄壮有力的丁一劭。 “……显然,140公斤也不够他打的,”莱斯利摇头叹道,“这家伙体内是不是有什么变异人的基因啊?” “壮士!请受小弟一拜!”半夜来练功房的李茉莉堵着丁一劭不让走,想跟他偷师。 “没空,”丁一劭把腰包背上了,冷酷无情地说,“我的夜间训练已经结束了。” “那你要去干啥?”李茉莉拦着他。 “我要去上微机课。”电脑是丁一劭的弱项,半夜机房人很少。 “可我都穿好衣服来了,你什么时候不能去上微机课……”李茉莉的拳头对着拳头,委屈巴巴地跟他说。 丁一劭觉得他可能是喜欢淡紫色,他看到过李茉莉不少淡紫色的东西,有卫衣、运动服、靠枕以及电棍一头的挂饰、双肩包、保温杯外罩、雨伞等等,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带着淡紫色的拳击手套,过来找他打拳。 “抱歉。”丁一劭侧过身,从他一边绕过去,迅速往外走。 要冷酷,要比于浩海还冷酷。 丁一劭在心里默念着这句成功秘笈,干脆飞快地狂奔起来,跑到了教学大楼拐角,又忍不住回过头蹲下,偷偷看向对面亮着的灯光房,李茉莉正沮丧地用手套一下下戳着那对他来说,几乎无法撼动的140公斤重沙包。 第二天,李茉莉又去堵丁一劭,可刚喊出“丁一……”二字,“劭”还没喊出来,丁一劭又飞快地跟他擦肩而过,这回是去夜空飞行。丁一劭是海军出身,飞机对他来说还比较陌生,需要加强训练。 第三天的夜里,李茉莉在去往飞机场的路上终于拦住了丁一劭。 “我们家有私人飞机,就停在那边教官专用停机场,你不用夜里来,你想什么时候飞,就可以随便飞,”李茉莉说,“现在教我打拳。” “你家的飞机,又不是我的,”丁一劭说,“我要用训练机。” “我的飞机可以借你啊,我开着它来报道的,我借你,”李茉莉扒拉着他的胳膊,撅着嘴,皱着眉,“你教我打拳吧,我想把那大沙包推起来,行吗?行吗?求求你啦,力王……” 丁一劭属实是扛不住了,他算算时间,三天也够了,该给点儿甜头了,也许李茉莉并无所谓,是该给自己一点儿甜头了。 俩人站到了拳击场上,李茉莉气势恢宏地做伸展运动,出拳、踢腿,活动手腕和脚踝,准备动作一样不落,气势汹汹,对丁一劭挑衅道:“来来来,跟我打,别客气,也别让我!” 丁一劭站在他对面,戴好了拳击手套的双手紧紧地贴在裤边,忍着笑看着李茉莉。 “傻站着干啥啊?我很强的!”李茉莉奔到丁一劭面前,朝他坚硬如铜墙铁壁的胸阔肌打了两拳过去,丁一劭一个利落的扫堂腿,把他绊倒,双手固定住他的双肩,将他平放到地上,然后站直了。 “给我摁地上干啥啊?”李茉莉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头,“往这儿打!” “我不是让你,是左阳旭长官现在都不让我打战友们的头了,”丁一劭诚实地说,“我要是打你的头,我保证你明天就不是小茉莉了,而是……别的什么花。” 李茉莉一呆:“这么嚣张?” 丁一劭笑道:“这样,我就一只手,然后你可以对我拳打脚踢,怎么样?我现在打阿班德都是一只手了,你想想,他可是挺壮的吧。” 李茉莉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开始跟他对战。俩人一交手,李茉莉就知道丁一劭所言非虚,虽然他只用一只手对付自己,但这只手力大无穷,还能完美地预判自己出拳还是出腿的频率,若是出拳,丁一劭就灵活闪避,外加用一只手握住李茉莉的手腕,顺势把他放倒在地;李茉莉若是出腿,丁一劭则忽而撤退、避开,或是抢步上前,躲过他出腿的受力点,然后轻轻往上托举李茉莉的腰,又一次次把他放倒在地。 没几次李茉莉就烦了,开始噼里啪啦没有章法地乱打,丁一劭便凶狠地攻过去,猛得拍向李茉莉的一侧肩膀,等李茉莉回防的时候,这一拳又转向他的胸口,微一发力,李茉莉吃痛地往后倒,丁一劭攥住他的手腕往回来,双腿却向前逼近,最终,又一次把李茉莉放倒在地,这次单只手制住了他的双手手腕,往上推去,牢牢地摁在地上。 丁一劭低着头,几乎是仇恨地看着他,气喘吁吁,任凭李茉莉怎么挣扎都狠握着他的手腕不放手。 “我打不过你!”李茉莉气得抬高双腿,猛得往上一蹬,差点儿踹断了丁一劭的某处,丁一劭连忙撒手,紧急往后退,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李茉莉笑着站了起来,“是假动作啦,我没想踢!” 丁一劭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输啦!”李茉莉解开手套,细嫩的小白手伸了过去,拉着丁一劭那伤痕累累的拳击手套。 “我输了。”丁一劭的手跟他轻轻碰触,站了起来。 李茉莉终于不敢再跟他对打了。 丁一劭道:“你现在跟我打呢,就像小蚂蚁练出了几块肌肉,就想跟大象挑战一样。” 第758章 李茉莉翻着白眼:“我是小蚂蚁。” “差不多吧,”丁一劭莞尔道,“我看看你打沙包。” 李茉莉便认真地去打80kg的沙包,那是omega的训练强度,不论是固定打法、移动打法、单击与组合打法,李茉莉的穿透力、鞭击力和震荡发力都可圈可点,几乎没有上升空间了,丁一劭在录入omega战士的成绩时就知道,李茉莉在新兵营的omega队伍中,已经没有对手了,他的目标放得高,看得远,连徐辰和肖思恩都没放进眼里,他的对比目标,是兵王丁一劭。 我的目标也是你,但我想得更长远。 丁一劭心里不乏阴毒地想,我要拥有号码牌,我要让你做我的另一半,做我的夫人。 李茉莉一套拳法打完,浑身是汗,乐颠颠地回头想让兵王点评两句,却发现丁一劭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 他有些莫名其妙,小心地问道:“哎,力王,你是……讨厌我吗?” 丁一劭立刻恢复了和善的表情,摇摇头:“没有多讨厌。” 没有多讨厌。那就是有一点讨厌,这让花团锦簇地长大的李茉莉更是糊涂了。他用拳头捶着丁一劭的肩膀:“我怎么得罪你了?!约了几次练拳你都不出来!我总约你让你讨厌了?” “也不是讨厌,”丁一劭心慌意乱地说,“就是,没那么喜欢。” 你要是喜欢“不喜欢”你的人,那我就比于浩海更不喜欢你。 “不喜欢,”李茉莉刚刚打完拳,头发乱糟糟的,汗水把前额打湿,贴在白白净净的小脸上,他奇怪地问,“不喜欢我,为什么啊?难道我不漂亮吗?” 这一瞬间,丁一劭连忙转过头,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出来。 这孩子都被宠成了什么样啊,真觉得世上的人都该夸他漂亮,都该喜欢他。 “难道你也像浩海似的,有心上人了?”李茉莉的情绪比翻书还快,这就开始八卦了。 “没有。”丁一劭的笑容收了起来,叹了口气。 “哎哎,”李茉莉小声凑过去,“我听说咱们两队已经成了好几对儿了!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兴许还能给你连连线。” 丁一劭瞅着他精光四射的眼睛,颓废地摇摇头:“没有。” “你好好想想啊,”李茉莉拍着他的肩膀,“omega有三千人呢!你好好想想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帮你找找,我觉得你这人挺不错的……” “反正不喜欢你这样的!”丁一劭终于急眼了,这句话脱口而出。 李茉莉一怔,随即脸色发红,整个人发火了,他一拳砸向丁一劭的头,朝他喊道:“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 说完掉头就走,连包都忘拿了。 丁一劭度过了他22岁人生中最痛苦、最难熬的一夜一天,李茉莉不但生气地走了,还撂下了一句狠话,这句狠话让他担惊受怕,整夜无法安眠,只得像个少林和尚似的在床上闭着眼睛,盘腿打坐。半夜徐辰上厕所时看到了他,忍不住惊叫一声“我/操”,这怪物又他妈开始作法了。 丁一劭想好了,等三天,如果三天后李茉莉还不来跟自己说话,就默认作战失败,去找他主动求和,道歉,好好解释,实在不行……可以下跪。 是的,丁一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认为大丈夫卧薪尝胆,能屈能伸,给未来夫人下跪并不可耻。 可第二天,丁一劭在练功房里守株待兔时,就等来了李茉莉。 “力王,力王,我今天想好了怎么对付你!”李茉莉穿着的是正统军装,而不是柔软的拳击服,军靴能有五六斤重,他扬了扬长腿,瞪着他,信心满满地呼喝道,“你等着受死吧!” 这一刻丁一劭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小茉莉是不记仇的,第二天就忘了。 “诶,我包呢?”李茉莉到处找。 丁一劭从自己的黑色大包里把李茉莉的小包掏了出来,李茉莉发现丁一劭竟然还给自己的包外面套了个干净的塑料袋,然后才塞到他的大包里,这种神奇的操作令李茉莉拿着塑料袋莫名其妙。 丁一劭又献宝似的把自己准备好的一本武功画册掏出来,递给李茉莉:“我昨晚回去琢磨了一下,觉得你的高抬腿和侧踢都很厉害,也许你可以暂时放弃拳法,先练练脚法……” “真是心有灵犀!”李茉莉惊喜道,“你看,我今儿穿上了高筒军靴,那可比柔软的拳击手套要更厉害吧!” 丁一劭赶快跑去给自己双手带上皮垫护具,朝他扬手道:“来,踢我!” 李茉莉和丁一劭混得越来越熟了,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肖思恩和徐辰几次警告他,敲打他,都被李茉莉不耐烦地骂了一顿。 “他说他喜欢一米五以下,黑不溜秋,丑丑的女孩!”李茉莉道,“人压根儿理想型就不是我!不喜欢我!” 徐辰被他这句话气得半昏,心脏病都要犯了:“李茉莉,你个猪脑袋,你没想过这都是按你的反面说的吗?!故意让你放松警惕!” 肖思恩跺脚道:“那小子一肚子坏水,脑瓜特别好使!我们每次战术推演和实战演练,他都是最强的!你以为他是个憨憨吗?!你个傻子!” 李茉莉的重点抓在了“徐辰骂我猪脑袋”和“肖思恩骂我傻子”上,气得跟二人大吵一架,“你才是猪脑袋!”“你才是傻子!”最后,跟这二人决裂了。 丁一劭在图书馆里看完了书,回到了宿舍里,只见肖徐二人都站了起来,一副就等他回来的样子。 “你喜欢女孩?!”徐辰骂道,“你可真能编啊!” 丁一劭微微一笑,揶揄地看着他:“有能耐你也骗。” “跟他废什么话,老徐,干他!”肖思恩率先冲了过来。 这一间沉默了很久的宿舍,终于打了起来,丁一劭索性把门反锁,打了个痛痛快快,酣畅淋漓。教官们曾经揣测过,以丁一劭这种天生神力,能不能一对二干过徐辰和肖思恩,如果他们有人问起,丁一劭会回答:“干得过。” 是的,他赢了,于是第二天,徐辰和肖思恩都不对外人解释他们的伤是从哪儿来的,在毕业之前,他们也都避免跟丁一劭发生正面冲突。 因为,丁一劭真正的厄运来了。 “偷钱?!”李茉莉听到战友们传来东院的消息,惊讶地从自习室里站了起来。 “是啊,克鲁格亲王已经给他拿下,关了禁闭了!” “左阳旭长官怎么说?莱斯利呢?”李茉莉匆匆忙忙地往alpha部队所在地跑去,只见教官们带军衔的都不在,而不带军衔的几位,则把克鲁格亲王团团围住,拼命解释着丁一劭的为人。 “亲王,我们这位战士真的是出类拔萃,各项全能,人品非常好,他怎么都不可能去偷别人的钱……” “人赃并获,这里又由我暂时管事,怎么也得展现出王家威严吧,”克鲁格道,“既然是各项全能,关几天也不能怎么样,康斯坦丁上将和雪莱上将,以及你们中的几位长官,都在驻地开会,这几天也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亲王,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先关了他,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嗯?”克鲁格亲王瞪起了眼睛,“于情于理?我这是依法办事,他既然有重大嫌疑,我关他几天没事吧?警察不也得先抓住嫌疑人再审问吗?” “那就报警,”李茉莉冲了过去,“报警行吗?让警方调查!” 克鲁格冷哼一声:“军界的人出了事,还是孔雀旗得高位的战士,偷了钱,让警察给抓走,你觉得这影响不大吗?” 他三言两语,就把这些人匆匆打发了,站在远处的阿班德、阿齐诺和阿思新三人,看到克鲁格亲王,便眉开眼笑地迎了过去。 “伯伯,您来了。”阿班德笑着给他行礼。 “越来越壮了。”克鲁格笑着胡噜了一把他的后脑勺。 李茉莉苦思冥想,警察来不了,军警之间关系紧张,看来报警是不行了。他看得出来,阿班德有备而来,故意挑的这个所有能为丁一劭说上话的人都不在的时机,要狠狠地整丁一劭。 他不顾徐肖的阻拦,几次去收发室给康斯坦丁和雪莱上将发信,给自己的父亲发信,又给莱斯利和左阳旭发信,却通通被拦截,一天过去,杳无音讯。现在的新兵营,最大的是克鲁格亲王,亲王在的时候,连康斯坦丁上将都得避让几分,水星的王权制度,就是这么把王室的权利供到至高无上的地位,李茉莉眼睁睁地看着丁一劭被关了起来,四处求助无门。 “小哥哥,借我下手机,我打个电话出去,就三分钟,”李茉莉堵住了食堂打饭的工人,这小哥哥每次给李茉莉打饭都浑身发抖,“我保证不泄漏机密,也不传递新兵营的所在地,也不通敌叛/国,我求求你啦,我想我哥了……” 他拿到了电话,成功规避了新兵营上空的信号监测系统,躲到了后勤兵宿舍里,用微弱的移动信号,拨出了通往新兵营外界的电话。 第759章 “艾哥,我是莉莉,”李茉莉的声音发着抖,“快来救命!” 艾登是头上套着黑色头套,坐着射击教官辛迪的车,秘密赶来的新兵营。新兵营作为军事重地,每届的训练地点都不一定,不但里面的人不得批准走不出去,外界的人想进去也非常难。辛迪教官也是不想看丁一劭受辱,被屈打成招,才把艾登秘密送了进来。 一个迅猛的甩尾,车停了下来。艾登被揭开头套,从车里跳了下来。 “这停车的方式,真是随意、潇洒,顾头不顾腚,”艾登看着辛迪停车的位置,摇头叹道,“你应该被吊销驾照。” “艾哥!” 李茉莉激动地冲了过去,艾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哈,我来了。” “这人行不行啊?”辛迪悄声说,“一路上我耳朵都起茧了,他被套了头都不老实,一直挑三拣四,说我开车技术不行,不守交通规则,这又说我停车方式不对……” “非常牛,”李茉莉看着在食堂里坐着大吃大喝的艾登,对辛迪教官说,“独立检察官,独立,知道吗?每届通过率不到千万分之一!权力非常大,是今年春天考上的!他连克鲁格亲王……都可以查!” 辛迪倒吸了一口凉气。 艾登来了,作为独立的检察官,他有权调查和审问丁一劭,克鲁格都无法拒绝,可等众人站在禁闭室外面,等待开锁时,出来的却不是能说会走的丁一劭,而是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 “死人”。 “丁一劭!”李茉莉大喊一声,扑到了他的身上。 若说这辈子第一次杀人,丁一劭回想起来,不是后面的丸南战争,不是让他三将封星的古蔺战役,更不是后面大大小小的各种战斗,而是,在这个小小的禁闭室里。 他一脸懵逼地从自己的大包里掏出了上千万钞票,就被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三人围了起来,然后,是克鲁格亲王及时赶到,没等他分辨几句,就把他关进了彻底的黑暗中。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待了很久,听到门响的时候,还天真的以为是给他送饭的,结果,进来的是六个彪形大汉。 来人定是小觑了单枪匹马的丁一劭,直到最后丁一劭把他们一一打翻在地时,他们才亮出了刀来,丁一劭在黑暗中紧紧地握住了刀刃,任凭尖刀把他的手心剜掉一大块血肉,也要抢过刀刺向他们。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以小偷的身份,憋屈地死在这黑暗里。 第一批人是抬着出去的,丁一劭躲在暗处,等来的是第二批袭击他的人,好在新兵营纪律严明,所有子弹都有标记,都有身份,所以派进来的杀手只能打死他、血刃他,却不能枪击他, 好在,上一批人被抬走的时候,丁一劭偷偷地藏了一把刀。 犹如困兽一般,他前前后后对付了三批人,最后昏死过去,再也不能动了,也许敌人都以为他死了,也许,他是真的打累了,总之,他出来的时候,就跟死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闻夕言!你快救救他!你不是神医吗?!”李茉莉哭着推搡着闻夕言。 “行,行,你先别薅我头发,”闻夕言道,“我需要一根气管,我还要一个干净的手术室。” 丁一劭睁开了眼睛,已经是三天后,闻夕言正站在床头调整点滴瓶的流速,看到丁一劭醒了,低头对他笑了笑。 丁一劭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音,闻夕言把他的氧气罩摘了。 “这东西早就能摘了,李茉莉同学坚决不让。”闻夕言笑着说。 丁一劭刚想抬起手,却发现手被李茉莉牢牢地握着,他整个人趴在自己的床边,睡得正香,外面是阳光绚烂的清晨。 “你感觉怎么样?”闻夕言问道。 丁一劭轻轻捻了捻手心里握着的、李茉莉暖暖的手,想说,我感觉很幸福。 “哦,你觉得挺美是吧,”闻夕言笑了,“那就赶快康复吧,你已经沉冤昭雪啦,别再让美人流泪了。” “流、泪?”丁一劭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你没听到吗?哦对,你当时闭气了,”闻夕言指了指趴在那里的李茉莉,“这家伙撕心裂肺地喊你的名字,喊得我脑仁都疼,哭得稀里哗啦的……哦对,他还找了个检察官,帮你破案了,真凶也抓到了,等他醒来后给你一一分解吧。” 丁一劭缓慢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不止这一次。” “回头请我吃饭吧。”闻夕言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房间。 “莉莉……”丁一劭强忍着胸口的伤,努力侧过头,看向睡在那里的李茉莉,手指轻轻触碰着他柔软的头发,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地涌了出来。 这一刻,他决定了,他要加官晋爵,他要功名利禄,他要李茉莉,他再也不想在黑暗中挨打了。 第398章 莱斯利坐在床边,穿着皮靴的脚踩在床下面的铁栏杆上,一边瞄着闭着眼睛昏睡着的丁一劭,一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李茉莉。李茉莉正用温热的白毛巾,认真地一点点擦拭着丁一劭的脸,从额头到眉峰,从眼睛到高挺的鼻梁,从轮廓深邃的侧脸,到薄薄的嘴唇,最后,连两只耳朵都不放过,给擦得干干净净。 这是丁一劭昏迷不醒的第二天。 “闻夕言说他明天就能醒了,麻药就会过劲了,瞅把你紧张的,”莱斯利道,“这两天你都睡这里?” “嗯,我不放心出去,”李茉莉给丁一劭擦拭着手心和手指,避开了受伤的地方,看着那缠绕着厚厚的白绷带的手,忍不住叹道,“这可是力王的手啊!之前我说过会保护他,结果还是让他伤成这样。我只顾着在外面找人求助,没想到他能在禁闭室里,你看这里,手心剜掉了一大块肉!” 莱斯利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刀走了多少人?禁闭室里满墙都是血,地上一层又一层浓浓的血渍,他出来的时候人是昏迷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刀,左阳旭掰了好半天才给它拿出来。” “那是自卫!”李茉莉道,“不知道阿班德派进去多少人杀他,他这条命能活着出来真是奇迹了,我从不知道alpha嫉妒起来竟然这么可怕,小丁已经很努力地躲着他们了,结果他们还是不放过……你知道吗?他们不但嫉妒心重,党同伐异,还拼爹!” 莱斯利笑了:“莉莉啊,是多单纯的生长环境,能让你到现在才知道,alpha们都爱拼爹啊?子承父业,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传统。” “可我哥哥们都没继承啊,”李茉莉道,“考不上就是考不上,怎么能依靠父亲的权势直接空降到我们新兵营,还滥杀无辜?铲除最优秀的人,这是什么世道啊?!” 莱斯利叹了口气,水星的诸多弊端,可谓是积重难返,上面也在抓紧时间办了,只是阿诺德势力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统帅和于总没有按步骤一步步卸下他的权力,只怕,水星又要大乱了。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现在,我们也只能等。”莱斯利道。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着李茉莉,李茉莉趴在床边,支着下巴,则静静地凝视着丁一劭,丁一劭在睡梦中若睡得不安稳,皱了皱眉,李茉莉就伸手过去,轻轻地捻平他的眉心。 莱斯利:“……莉莉。” “嗯?”李茉莉转过头去。 “没事。” 莱斯利摇了摇头,看着丁一劭的脸,意有所指地道:“哎,这么细细端量,咱们力王还挺标致的啊。” “本来就好看啊,”李茉莉说,“他长得属于耐看型,干干净净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莱斯利听了他这话笑道:“谁长得埋了吧汰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啊?” “阿班德那三傻,就一个比一个丑,都不是个东西,”李茉莉恨恨地道,“欺负我们孤苦伶仃的小丁。” “孤苦伶仃?” “是啊,”李茉莉不忍心说出“孤儿”二字,只道,“丁一劭的爸爸都去世了。” 也许,是因为丁一劭孤儿的这个身份,令李茉莉感觉到他在“拼爹”的alpha世界里处处受排挤,也许,当丁一劭殷切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当李茉莉提出要求,丁一劭第一秒就给出反应的时候,李茉莉总有一种可怜又忠诚的小狗正在听候主人命令的奇妙感觉,总之,这种同情和怜悯,令李茉莉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丁一劭从禁闭室里被抬出来时,当即失声痛哭。 “可是你找来的那个检察官,查了他的银行账户流水,”莱斯利道,“有个属名‘父亲’的人,给他汇款了好几个亿。” 李茉莉:“啊?” “你说你是从哪来的检察官啊?”克鲁格亲王皱了皱眉,打量着艾登,“新兵营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说,你是通过谁来的这里,有什么企图!”阿班德用电棍一下下用力地戳着艾登的肩窝。 第760章 “我是……”艾登正揉着被怼痛的地方,雪莱上将推着康斯坦丁上将的轮椅,以及诸位教官都接到了消息,聚齐在会议室门口,李茉莉也跟随着莱斯利来到了这里。 “爸爸!”艾登欢快地朝康斯坦丁挥了挥手。 康斯坦丁道:“你怎么来了?” “我受人之托,过来办案的,”艾登笑着望向克鲁格亲王和阿班德等人,问道,“还用自我介绍吗?” 克鲁格等人都不吭声了。 进到会议室里,艾登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以下三点证据。 “首先,小丁同学是有记账习惯的,”艾登把证据投射到了屏幕上,“这是我从他的宿舍里翻到的东西……不好意思小丁,你昏迷时期我翻你东西,不过为了还你清白也只能这样了……大家看前面部分,是丁一劭的父亲在世时,医院住宿和手术花费的记录,从‘丧葬费’结束的这一页开始,就是丁一劭独自的账本了,可谓是……一清二白,条条缕析,账目非常清楚,他在新兵营的花费并不多,而且,他应该是有自己的理财目标的,我看到这个小字的算式,他的目标是三百万,现有存款是22万,跟他进新兵营前到进新兵营后的收入和支出账目完全能对得上,一分不差,一个有着这样习惯的人,假如偷窃得了一笔巨款,是不大可能不记录下来的。” “其次,是我查到了他的银行流水,从进入新兵营后,他分别收到了一位署名为……近亲属的人,给他的汇款,分别是三百万、三千万、三个亿,可都被他一笔又一笔地签字退回了。” 艾登展示在屏幕上的,是丁一劭签的汇款撤回单,共有三份,都把打进他账户里的钱原路返回。艾登在叙述时,把“爸爸”改为了“近亲属”,是顾及着丁一劭的个人隐私,恐怕他本人不想对外承认,他有一个如此财大气粗的爸爸。 艾登道:“这一点更是证明了视金钱如粪土的丁一劭同学,不会偷拿雷蒙同学的两千万钞票,还大摇大摆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人家三个亿都不迟疑地退回了,还会偷你那两千万吗?” “那可难说,”作为受害者的雷蒙坐在这里,大声辩道,“也许、也许别人给他的钱来路不正呢?也许他就是看中了我包里的钱呢?这都说不准!是不是?” 雷蒙求救地看着一旁的阿班德,阿班德却并不答话,只是面色凝重,直直地盯着屏幕上那三张日期不同、面额越来越大的汇款单。 是父亲,是父亲发现了他这个“优秀”的私生子,还想收买他! 阿班德一瞬间心荡到了谷底,浑身冰凉。 “哈哈,这说到真凶,不好意思,我也抓到了,”艾登笑着点开了一个视频,“这得感谢停车停得放荡不羁的辛迪教官了,虽然一层练功房走廊的监控已经被人为破坏了,但因为辛迪教官的车偶尔头冲着这里,偶尔屁股对着这里,所以我好奇地去找了下他的行车记录仪,果然,发现了当天的真相。” 画面中,先是阿齐诺从走廊左边走到右边,环顾四周,然后顺着窗口往上爬,伸手去够监控器,接着视频被逐渐放大,能看到是阿思新探头探脑地走过来,趁人不注意,站到了放置随身用品的木格前,拿出了丁一劭扔在里面的包,将一捆又一捆的钱,都塞进了包里。 “果然是你们干的!”李茉莉指着雷蒙和阿班德大骂道,“你们这些狗杂种!” “这、这……”雷蒙百口莫辨,转着头问阿班德,“这可能是,令弟跟我开玩笑吧?” “开玩笑?!”李茉莉蹭的一下站起来,一翻身从桌子这边直接蹦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抓住了雷蒙的衣领,一拳又一拳痛殴了过去。 “哇,好凶啊。”艾登吓得让到了一旁。 “莉莉!”莱斯利不得不去拉住他。 “我要聘请律师,”阿班德表情严肃地说,“这是个误会。” “估计是你兄弟们喝了酒,闹着玩儿的,”克鲁格亲王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立刻想了个说辞,安抚了阿班德,又转身对康斯坦丁道,“这事儿就算了结了吧?” “了结?这么侮辱我们的排头兵,就算了结了?”康斯坦丁怒道,“去道歉!” 可这所谓的道歉,也是阿齐诺、阿思新和雷蒙趁着丁一劭还没醒时,站在病床前给他弯腰道了歉,没等他们说上几句话,李茉莉就气得将他们通通赶走了。 禁闭室里的血案,本着“民不举、官不究”的原则,没人来找,就过去了,毕竟这一场屠杀下来,左阳旭和莱斯利心里有数,丁一劭拿了对方好几条人命,再追究下去,只怕惹出更多麻烦来。 “爸爸,你跟我回家吧,”艾登推着康斯坦丁上将的轮椅,在新兵营里一边散步、一边告状,“艾兰在家打我。” “还有没有点儿新鲜词儿?”康斯坦丁道,“每次告状,都是艾兰打你。” “可他真的打我啊,我又打不过他。” “艾兰今年才11岁,你都多大了?” “可他三岁的时候握紧拳头打人就很痛了啊,”艾登哭唧唧地道,“他现在越来越能吃了,一顿能吃四个大馒头,咱们就快要喂不起了,我看这新兵营里alpha挺多的,要不咱们给他挑个好的做老公,把他送人吧?” “才吃四个馒头就要送人了?你这当哥的可真行!”康斯坦丁啪啪地捶打着艾登的胳膊和腿,艾登笑着躲着他。 “我不是看您挺喜欢那个丁一劭吗,一直小丁、小丁地叫着,比叫您亲儿子还亲。” 康斯坦丁笑他竟然吃这种醋,握着艾登的手,感叹道:“这一届,小丁确实出色,不过,我真看上的那个孩子啊,他没有来……” “您看上的是什么样的,比丁一劭还能打吗?”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缓缓道:“你知道每届孔雀旗设置陷阱的人都是我吧,有个孩子,他一个都没上当……” 艾登:“那您岂不是很没面子?” 康斯坦丁笑道:“是啊,我就想会会他,结果没给我机会……” 第三天清晨,李茉莉趴在床边,是在一阵颤抖和压抑的抽泣声中醒来的。他抬头一看,丁一劭脸上挂着泪水,正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温柔地看着他,见他醒了,连忙抬起胳膊用手背抹眼泪。 “哎别动别动!你手有伤!” 李茉莉急忙按住了丁一劭抬起的右手,低头看着他。 “小狗挨打”后变成了如今的“小狗流泪”,看得李茉莉一阵心酸和难过,他急急地搂抱住丁一劭的头,一下下拍打着他的后背,用力安慰道:“别哭,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我不知道他们竟然派人去禁闭室里打你,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真的抱歉!” “不,不是……”丁一劭想说话,却被李茉莉紧紧地搂进了怀里,茉莉花香扑满鼻,他根本说不出话。 “我找来的检察官已经还你清白了,是阿班德那伙儿人栽赃嫁祸给你的!现在真相大白,他们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绝对不让你再吃亏了!我跟他们势不两立!” 丁一劭只能伏在他的怀里,“嗯、嗯”地答应着,幸福地眩晕着。李茉莉有种直男般的大条神经,也有一颗火热的、行侠仗义的心,丁一劭很感激李茉莉对他的好,即便,他知道那不是爱情。 “我来给你送饭,顺便看看病号。”徐辰和肖思恩站在门口要进去。 “送饭,有丁一劭的份儿吗?”李茉莉站在了门口,将他们递过来的食物一一打开,先喝了一口豆浆尝尝味道,又吃了个小笼包,觉得没问题了,才将食物接了过去。 肖思恩气得直跳脚:“你现在是他的试食太监吗?!每样你都先尝一口?!” “为了确保安全,不得不这样做。”李茉莉义正严辞地说。 “……你个傻子,”徐辰叹气道,“你知不知道审讯楼的禁闭室现在血腥味儿都没散,你知不知道他在里面杀了多少人?!” “那又怎么样?那是自卫!如果是我在那种情况下,我可能会杀更多人!” “莉莉,我在提醒你,”徐辰赤红着眼睛,盯着他,“这丁一劭绝非善类!” “你们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 李茉莉幽幽地道:“是在高高的翻斗车里,我掉了下去。他在看不清楚我是谁的时候,就傻傻地张开手臂要接住我。他是个好人!” “莉莉,”徐辰叹了口气,“人不是总如初见一般的,人是会变的。” “那等变了再说吧!” 李茉莉拿着食物进到了病房里,丁一劭正躺在那里静静地看书。 “你,听到他们……”李茉莉犹豫地问。 “我没听到。”丁一劭看着他,温和地笑了笑。 后来回忆起新兵营的日子,丁一劭最难忘的就是这段卧病在床、被李茉莉无微不至地照顾的日子,尽管,它只有短短的不到十天,却是丁一劭每每回想起来,最觉得“不枉此生”的日子。 第761章 后来,在跟索大豹歃血为盟、结成异姓兄弟时,双方需要写下对方的名字,做一个仪式。丁一劭在红纸上写下了“索星辰”,索星辰则在红纸上写了“丁一少”。 “不是这个少年的少,”丁一劭纠正道,“是这个字。” 他在一旁的纸上写了个“劭”字,给索大豹看。 “没见过这个字,怎么讲?”索星辰问道。 “是‘美好’的意思。” “美好?”索星辰摇了摇头,“你这名字不咋地啊,你本来就姓丁,后面跟着‘一’,再加上这个字,不就是‘一丁点儿美好’的意思吗?有福薄的感觉,不大好!” 丁一劭笑道:“这一丁点美好,我已经享受过了,也足够回味一生了。” 索星辰看出重逢后,丁一劭身上那种颓丧的、厌世的、完全不想活下去的感觉,挥之不去,便安慰道:“你这名字不行,我给你重新起个!” 他琢磨了半天,长长的马尾甩过来、甩过去,憋了半天,最终拍手道:“你就叫丁福满、丁福多吧!福气满满,福气多多!” 丁一劭:“……” 他漠然地瞪着索星辰半晌,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进来默默送茶的乔雅,最喜欢索大豹来的日子,尽管他跟丁一劭话不投机,经常互殴,打得桌子椅子盘子碗都摔了一地,但他看得出来,索星辰很对丁一劭的脾气,只有他来的时候,丁一劭才会笑,才有一些鲜活的人气儿。 丁一劭卧床养病的日子里,有一天深夜,闻夕言带着一个战友来到教官办公室里,跟左阳旭和莱斯利告状。 “雷蒙找人打我,找的阿班德,阿班德派人把我堵到走廊东边的卫生间里了,蒙头就打!”闻夕言开门见山地说。 “那为什么打的是你,鼻青脸肿的却是他?”莱斯利指了指他旁边站着的、200多斤的莽汉廖坤。 廖坤吸了吸带血的鼻子,说道:“我听到动静出去看,小闻在那到处喊人,东躲西藏,他看到我,就躲我后面了……” “然后你就挨打了。”左阳旭和莱斯利都忍不住笑了。 莱斯利指着闻夕言:“你怎么就这么精,把人廖坤当肉盾了?” “我那是……那是生存本能,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闻夕言撇了撇嘴,“我已经知道背后主使是雷蒙了,能不能办他?” “你有证据吗?”左阳旭道,“雷蒙这小子财大气粗,没有他用钱解决不了的事,能请一个律师团过来跟你打,你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可能还反咬你一口。” “唉!”闻夕言叹道,“都怪那个十二名没来报道……对了,你们不是说他是病退吗?什么病啊?能不能接来让我治一治?兴许能治好呢,而且他来的话,可能会找到证据也说不定,我太讨厌雷蒙了,雷蒙能不能滚出新兵营?” 左阳旭叹了口气:“他的病是治不好了,就算治好了也不能待在这里……你带着廖坤去擦一擦鼻血吧,下回再有人打你,你就往教官在的地方跑。” 闻夕言的手挽着大块头廖坤,怏怏不乐地走了。 莱斯利听到左阳旭这么说,也好奇道:“那十二名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治好了也不能来?” 左阳旭打开了抽屉,把第十二名梁文君寄来的病例,递给了莱斯利,莱斯利低头一看: 精神病。 莱斯利:“……孔雀旗考核的时候又精又灵一人,回去没多久就得精神病了?” “是啊,你说这病就算暂时治好了,也不敢给他放军营里啊,”左阳旭道,“因为康斯坦丁看重他,我们还专门按他写下的地址找过去了,他爸为了给他治病已经把房子都卖了,举家搬走了。” 被关押了两个月的梁文君,从精神病院坐着车,被拉到了警察局。 “你病好了吗?”警员问道。 梁文君阴郁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好了。” “还会再犯吗?” “不会了。” 警员指着大厅中曾被梁文君砸得稀巴烂的“一心为民,一心为公”八个字的牌匾,问道:“还去拍将军府的大门,还来砸我们的招牌,还说你是孔雀旗第十二名吗?” 梁文君瞥见了等候厅里正眼巴巴地瞅着他的两个弟弟,梁书衡和梁新梅。 梁文君摇了摇头:“不了,再不说了。” “嗯,你家人已经为你交了罚款,在这纸上签字画押,”警员道,“出去以后,好好做人。” 梁文君用力揉搓了几下脸,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走了出去。 “哥哥!”年幼的梁书衡和梁新梅奔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呜呜哭泣。 “爸爸呢?”梁文君低下身子,搂住了两个弟弟。 “爸爸去租房了,”梁新梅道,“爸爸说我们要有新家了。” 梁文君猜到父亲把房子卖了,才交上了罚款,把自己捞出来的。他强自咽下心里的不甘和委屈,忍着眼中的泪,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弟弟往外走。 “哥哥,你不去当兵啦?” “不当了,”梁文君回过头,看了看警局上面那金光闪闪的警徽,“哥哥去当警察好不好?” “好!”两个弟弟齐声应道。 警局中,一位小警员正把梁文君的这一段精神病史以及刑拘记录往档案里输入,却被一个老刑警拦住了。 “这一笔别给他写了,就当没发生吧,”老刑警按着回车键,一个个消除了小警员输入进去的字,“年纪轻轻的,给他一条活路吧!” 第399章 丁一劭是被莱斯利从床上打下来的。 “天天骗我们莉莉伺候你!”莱斯利抓起枕头狂打丁一劭的脑袋,“一天不练习,落后别人好几米!你还要在这床上躺多久?!也不怕莉莉看出来,你还要不要你‘力王’的称号了?!” “他看出来了吗?”丁一劭很紧张地问。 莱斯利没等回答,丁一劭的枕头后面滚出来了两个铁杠铃来。 莱斯利:“……” 他走过去举了一下那杠铃,手腕差点儿扭了,杠铃砰的一声砸到地上,重得要命。 “你这家伙……”莱斯利指着他骂道,“给我从床上滚下来!” 丁一劭只好“康复痊愈”了。 不是他有意折腾李茉莉,让李茉莉每天给他送饭、按时按点地来照顾他,而是人最怕养成了习惯,有了贪婪的瘾,他已经很享受睁眼闭眼都能看到李茉莉了。 丁一劭身体恢复了之后回到了队伍中去,这时的他跟以前相比,说是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了,军队里人人都知道他在禁闭室里杀了人,而且杀了不止一个。这在和平年代时期,战士们想都不敢想,眼前这就是个活生生的“杀人犯”,看着丁一劭的时候,都有些后背发凉。 “阿班德,丁一劭,出列!”左阳旭一声令下,丁一劭和阿班德站到了对面。 作为1v1的自由式摔跤比赛,几个身手不错的战士是经常性的切磋,两人一组,自由摔跤。这不是阿班德和丁一劭第一次对阵练习,却是丁一劭从禁闭室里出来后第一次与阿班德面对面战斗。阿班德阴森森地冷笑着,没想到出来后几乎是个死人的丁一劭,仅仅用了十天,就又好好地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也许,是贱命不容易死吧。 摔跤对阿班德来说并不是弱项,毕竟阿诺德对这三兄弟不但言传身教了多年,还聘请了名师教学,练了十来年,阿班德对比丁一劭,还有体重优势。他先在丁一劭面前示威地转了几圈,横眉立目,呼喝有声,接着,猛地向他扑去,发起了攻击。 丁一劭沉默地看着他,只等他奔到面前,突然举起手臂,双肘像铁钳子似的牢牢夹住阿班德的左右两侧,紧紧地控制住了他的头颅,阿班德觉得窒息,狠命往后挣脱,那索命铁钳一般的双肘却纹丝不动,接着,丁一劭抬起眼眸,狠戾地看着他,突然用自己的头狠狠地撞向他的脑门,砰的一声巨响! 只听阿班德“啊”的一声痛喊,当即倒退了两步,狼狈地摔到地上,脑门鲜血淋漓,头骨已然裂开! 阿班德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丁一劭,丁一劭的脑门也被撞得铁青,隐隐有血迹,可他却面无表情,木然地望着阿班德。 阿班德重整旗鼓,一声大叫,为自己摇旗呐喊,几步冲到了丁一劭面前,闪电般地狠狠踢出了一脚,丁一劭并不后退,而是伸出右掌,牢牢地握住了他的脚踝,陡然转了大半圈,逆着阿班德的腿筋方向,猛得往下狠压,压得阿班德又叫又踹又往回挣腿,甚至还用了自由摔跤不允许的勾足、抓挠、缠腿等等,扯裂了丁一劭的衣襟,丁一劭突然使出蛮力,往后一拉他的脚踝,猛地一捏,只听阿班德的脚踝骨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丁一劭用力出掌,将那脚踝往外推搡了出去,倏地松手! 只见阿班德那肥硕而高大的身躯,直直地往外飞扑了出去,像一条恶狗扑食般落地,半张脸和沙地紧密贴合,抱着扭曲了的脚踝骨,嗷嗷惨叫! 第762章 “哥!”阿齐诺和阿思新都扑上来看阿班德的伤势,不远处的徐辰和肖思恩早就不对练了,一直望着这边的情况,看到丁一劭出手如此很辣,都面面相觑,心生戒备。 “教官,教官!” 左阳旭在队伍后面正在指导着别的二人组,听到有人喊他赶紧跑了过来,只见阿班德在地上打滚,已经痛得起不来了,丁一劭在边上站着,衣服都没有脏一点儿,冷冷地瞥着阿班德。 “他公报私仇!他是故意把我哥伤成这样的!”阿齐诺喊道。 “我们都看到了!”阿思新说。 “你们俩看到了吗?”左阳旭问向站在不远处的徐辰和肖思恩。 徐辰和肖思恩对视一眼,就像他们往常一样,摇摇头:“不知道,没看着。” 左阳旭见丁一劭衣服被撕裂了一大条,而阿班德身上完好,猜测阿班德又使出昏招想赢,才被丁一劭稍施教训。 他便板起脸来,对丁一劭说:“让你平时和战友对打只能用一只手,你是不是休息久了,给忘了?” “我就是用一只手扔的他。”丁一劭说。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更让阿班德无地自容,众士兵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不准笑!”左阳旭指着阿齐诺和阿思新,“你们俩把他抬到医护室吧!” 过了三四天,李茉莉带领着omega们飞行结束,才从附近岛屿飞回了这里,下了飞机回到宿舍整休结束,李茉莉匆匆下楼,遇见了早已在楼下等候多时的丁一劭。 丁一劭手里拿着饭盒,里面装的是食堂的热销食品,炸元宵。 “我正想找你呢!”李茉莉道,“我听说阿班德的头骨裂了,是跟你撞的,那你的头没事吧?!” 他左手按着丁一劭的肩膀,右手像给他量头围似的从左边,轻轻地按到了右边,按了整整一圈,仔细检查他的伤势:“这块儿是撞青了吧?” 丁一劭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李茉莉冰凉的小手在自己的头上按着,不被人察觉地轻轻嗅着李茉莉手心传来的淡淡花香味道,笑着说:“没事,我的头很硬。” “……我之前只知道你的拳头很硬,踢人很厉害,可没想到这铁头功也毫不逊色……啊,炸元宵!”李茉莉接过丁一劭手中的饭盒,大咧咧地坐在了花坛边上,打开透明盖子,用牙签扎着元宵一个个吃了起来,“这东西有日子没吃了!” “你没回来之前食堂也没这道菜了。”丁一劭脸上带着笑意,坐在了他身边,侧着脸专注地看着他,有飞行任务时,李茉莉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哎,买这个得排队吧,属于食堂的热门甜食,刚炸出来的时候最好吃,一出来就卖没了,这都下午两点了,食堂早关门了,”李茉莉笑道,“你该不会是中午站在omega队伍里买的吧?” 丁一劭闭了闭眼睛,不想回忆排队时被前后左右的omega围观和讨论的那一幕。 李茉莉见他赧着脸不说话,咯咯地笑了起来,嘴唇上油汪汪的,惹得丁一劭一直侧目看他。可李茉莉笑了一会儿,突然凑近他闻了闻,不大高兴地皱起了眉。 丁一劭心里一惊,连忙往后侧身:“我中午洗过澡了,衣服是干净的。” 我也收敛信息素了。在李茉莉的身边,他从来都把自己的信息素藏得好好的。 “不是。”李茉莉敏锐地看了看他全身,突然,从他宽松的工装裤侧兜和后屁股兜里,分别掏出了两条质地柔软的香香的、粉色和蓝色的丝巾来。 “不是我的!”丁一劭从花坛边上跳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把自己腿侧边的两个大兜和后屁股大大的兜都翻出来检查了一番,跳着喊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废话!这当然不是你的!”李茉莉好笑地踢了他一脚,“这是omega丝巾,系脖子用的!” “那为什么在我这里?” 李茉莉看到丁一劭还是一脸懵逼、震惊地看着这两条丝巾,满头雾水的样子,不禁笑着骂道:“你真是吃一百个豆子都不知道腥,又让人塞了东西,不长记性!” “这、这肯定是我排队时塞给我的。”当时的丁一劭正认真地看着点单牌子,琢磨着李茉莉是喜欢吃黑芝麻馅的还是花生馅的炸元宵,就被挤过来涌过去的omega塞了丝巾。 “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李茉莉神神秘秘地问。 “暗算我?”丁一劭充满戒备地回道。 “笨,这是跟你表白!我看看是谁……” 李茉莉分别闻了闻两条丝巾,说道:“啊,想不起来了,等我回去问问都是谁。这是古老的omega‘投石问路’法,喜欢谁,就把自己的随身物品,一般是携带自己信息素味道的丝巾偷偷给alpha,alpha感兴趣的话就会来找,等找到了,两个人就……” “不感兴趣。”丁一劭的表情冷了下来。 “你先别着急否定啊,也许他们当中有你喜欢的……” “我喜欢女孩,你忘了?”丁一劭反问道。 “哦对,”李茉莉说,“女孩水星太少了,我也认识一个女孩,就是年龄跟你差太多了,今年才10岁,不过长得特别好看,像小公主似的……” 他说的就是塞西莉小公主。 “要特别丑的女孩,一米五以下,像我一样丑,比我还黑的,你去找吧。”丁一劭站了起来要走,看到李茉莉手里的元宵吃了一半剩了一半,便伸手要去拿,“我扔了吧,已经凉了。” “哎我还没吃完呢,”李茉莉收了回去,将饭盒盖好了,“那我给你再好好找一找……”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找男朋友。”说完,丁一劭低着头,转身走了。 “不是……要找女朋友么?”李茉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回到了宿舍,李茉莉脚步不停地冲到304宿舍和309宿舍,把睡梦中的田梦和正在聊天的周君君都给薅了出来。 “你们俩小狐狸,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力王,给他塞丝巾!真是岂有此理!”李茉莉掐着腰训斥着,把两条丝巾分别扔还给他们。 “你也喜欢丁一劭啊?”两个omega互相望着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喜欢他啥啊?” “我喜欢脸啊,挺帅的,说话声音也好听,很有磁性,你呢?” “我喜欢他浑身是劲儿,力王嘛,估计哪里都很有力,也会很卖力,嘻嘻嘻嘻……” “你们俩还唠上了?!”李茉莉气得分别弹他们的脑门,“不可以动他!” “为啥啊?莉莉。”田梦不解地问。 周君君:“是呀,你不是跟我们说,‘想爱别等待,必须standby’嘛?还让我们好好挑……” 李茉莉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地说:“力王说他暂时不想找,就算找,也想找女孩,还是非常特殊,不一样的女孩。” “啊,喜欢女孩啊……”两个omega不禁都失望了起来。 田梦:“女孩和我们的区别大吗?” 周君君:“好像可以做一种变性手术……” 俩人都被李茉莉撵回了宿舍里去。 “莉莉,跟我们去吃晚饭吗?”同伴过来叫他。 “不去了。”李茉莉将剩的一半元宵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着当晚饭,心想丁一劭不但喜欢女孩,还很挑剔,很特别,就喜欢丑丑的女孩。 可世上的女孩,哪有丑的啊。 李茉莉不知道为什么,竟惆怅地叹了口气。 等到元宵热好了,他把它拿了出来,用铁叉子叉着吃。 “你这都连成一片成年糕了,炸元宵加热以后就不好吃了啊。”室友坐到李茉莉的床上,搂着他说。 “还不错。”李茉莉抿了抿唇。 渐渐地,丁一劭悲哀地发现,他虽然用“喜欢女孩”这个借口打败了李茉莉的两个骑士徐辰和肖思恩,可以让李茉莉心无芥蒂地容纳自己在他的附近出现,成为那个“不喜欢他”的人,比于浩海还有理由不喜欢他的人,可他显然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李茉莉把他纯当哥儿们了。 在李茉莉心里,有一道公式,那就是丁一劭喜欢女孩,自己不是女孩,那么,丁一劭=安全! 于是他把哥哥们的嘱咐忘了,也不搭理徐辰和肖思恩,而是跟丁一劭十分亲密地相处。有时丁一劭都怀疑李茉莉不把他当成一个有着野性和欲望的alpha。就比如之前,丁一劭细心观察,会发现李茉莉的背包和电棍,是允许徐辰和肖思恩帮他拿着的,但他练功出来后替换的、被汗打湿了的小背心,那是坚决不让徐肖二人碰的,一定要自己挂在胳膊上,自己拿着,因为上面有信息素的味道。而在野外跑累了午休的时候,李茉莉也都是把徐肖二人赶走,才在树下或是岩石背后打盹儿,小睡一觉,因为睡着了也会溢出信息素来。 可他对丁一劭,毫无戒备。 丁一劭望着丢在自己脖子上香香的、微湿的淡紫色t恤,望着身旁头歪在一边,趴在自习室最后一排呼呼大睡的李茉莉,实在是无奈又宠溺地没有办法。 第763章 他一边翻书,认真记笔记,一边用余光,温柔地看着李茉莉压到桌上鼓起的一小坨脸蛋儿,奶油般的肌肤,以及撅起来的小嘴,一边在心里默念,这小嘴儿以后每天要被吃个千千万万遍,这张脸每天要承受自己千千万万个吻,这个人的全部要日日夜夜被他咬遍……等到李茉莉醒来时,他又和煦地笑着,望着他道:“你醒了?笔记我都做好了,快过来抄吧。” “谢谢,谢谢……”李茉莉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匆匆跑来,丢到丁一劭身上一堆衣服毛巾还有包,丁一劭竟然一个也没往下拿,端坐在那里听课做笔记。 他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一个个去捡。 李茉莉在西苑不常往这边来,并不清楚丁一劭几乎脱胎换骨的转变。他不知道丁一劭禁闭室血战后,几乎没人再敢跟丁一劭说一句废话,也不知道丁一劭把阿班德头骨打裂、脚踝骨掐断后,alpha们几乎都躲着丁一劭走,更不知道徐辰和肖思恩宁愿住到后勤备用宿舍里,也要远离他们口中的这个“怪物”。 禁闭室那三天三夜,对丁一劭来说,是破天荒地“开了荤”。以前他一身蛮力,也就是用在搬运码头的沙袋和训练而已,连跟阿班德的对打,他也从来都是非常君子地“点到为止”,他从不暴力对人。可禁闭室出来后,他还介意什么呢?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我简直……要收费了!”闻夕言抗议道,“这都是我治疗的第几个骨折患者了???” 左阳旭问道:“有没有就是外界能施加的那种……呃,减少力量的方法?” “力王干的吧?”闻夕言道,“我就说这粉碎性骨折又不是机械性伤害,能是谁造成的,除了力王也没别人啊!” “他不是有意的,我在边上看到了,轻轻一甩,就把人摔成这样了……” “让他去打打木桩和铁桩吧,或是把他叫来,让我拆出他一根骨头研究研究……”闻夕言笑道。 “别瞎说,”左阳旭道,“你好好治吧,辛苦了。” 闻夕言只得应承下来,每日抽空治疗力王给他制造的新的患者,如果他每天在军队里待着训练,以他的聪明,会发现这些受伤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那就是阿班德三兄弟的小跟班们。 可惜,当时的闻夕言并不清楚。 这一天晚上,又一个病号是走着进来的,一进屋里就张着血盆大口呜哇呜哇地说话,闻夕言吓得不轻,高声叫着他的好友:“廖坤!廖坤!” “怎么了怎么了?!”廖坤从一旁屋子里跑出来,闻夕言躲到了他的身后。 “他要打你吗?”廖坤皱着眉看着眼前被打掉了全部门牙、脸部变形、哭着说话的人。 “唔、我……我来给你道歉,我是雷蒙,”雷蒙呜哇地说着,“我再不针对你了,再不找、找你麻烦了……求你让他放过我、我吧……” 闻夕言只得点头道:“行吧,咱们以后谁也别找谁,你快滚蛋吧,这一口牙要是补起来可不容易,新兵营里没有足够的树脂材料了……” 雷蒙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闻夕言留了个心眼,偷偷和廖坤跟着他,到了拐角处,他赫然发现,丁一劭正抱着手臂闭着眼睛,等在那里。雷蒙出来后,他只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雷蒙就吓得惨叫一声,往边上一瘫! 丁一劭显然是发现了闻夕言他们的跟踪,微笑着朝他打了个响指,闻夕言只得回应性地笑了笑,他知道丁一劭是故意把雷蒙赶到自己面前道歉的。 之后,雷蒙就以“镶牙”的借口,永远地离开了新兵营。 “……我靠,几日不见,小丁怎么成这样了?!”闻夕言惊讶地问道。 廖坤道:“你不知道,他变了,那么凶残的阿班德在他面前都是纸老虎,我们都怕他,据说他在禁闭室里杀了好几百号人!” “……这传闻怎么越来越多了,”闻夕言叹道,“上周还说是十几个人呢!” “喂,据说你最近惩恶扬善打伤了不少人,行啊小丁丁,”李茉莉笑着靠在他身边,“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吗?” 丁一劭笑道:“很难啊,最近……我是想通了。” 李茉莉在心里快速过滤了一大堆徐辰和肖思恩跟他说的诸如丁一劭“原形毕露”、“恐怖瘆人”、“杀人如麻”等等控诉,事实上,每当丁一劭这么温和地笑着跟他说话,他就不会在意别人跟他说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而是坚信自己的判断:丁一劭是个好人。 “晚上吃什么啊小丁丁。”李茉莉拿着饭卡仰着头,一个个看向食堂上面贴着的菜单。 “海鲜炒饭怎么样?“ “不要迁就我,总吃我爱吃的炒饭,你可以点你喜欢的小炒……”李茉莉话音未落,突然听到旁边几个经过的alpha面色古怪,小声重复着“哈哈,小丁丁”“他要吃小丁丁”这样的话,令他有些莫名其妙。 omega们习惯性地表示亲昵时会把对方的名字叫成叠字,比如小莉莉、小莱莱等,李茉莉跟丁一劭混熟了,就也爱这么叫他,可在alpha那里,这成了一个贬损人的词语,丁一劭从不介意,别的alpha却听着好笑,借以戏谑李茉莉。 李茉莉咬着叉子,若有所思地吃着炒饭,还是有些在意那些alpha说的话,丁一劭则匆匆吃完,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嗯,好。”李茉莉趁他走开后,招手叫了几个omega过去,问他们道,“哎,我叫丁一劭小丁丁,为什么其他人看我笑啊?” 几个omega听到后都不禁笑了起来,趴到了李茉莉的耳边。 受着良好教育长大的李茉莉没有听过粗俗的话或是俚语,他听了这几个omega的解释后既惊讶又抱歉又懊恼,连忙去找丁一劭。 找了半天,才在食堂后面的alpha卫生间外面,远远地看到了一撮儿人在那里,站成一排,一个个都捂着下面大声惨叫着,脸色发白,满头的汗,痛得都直不起腰来。 “还比吗?”丁一劭慢条斯理地系好了腰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不不、不比了……” “还笑吗?!”丁一劭抬起军靴,直接把一人的头狠狠地踹到了地上! “不笑了不笑了!我们再也不笑了……!” 丁一劭解决了这些人,甩了甩臂膀,大步走了出来,却一眼看到了等在这里的李茉莉。 “这什么地方,你站这儿?”丁一劭皱了皱眉,握住李茉莉的手腕往白杨树林里走去,他的力气极大,李茉莉跟他较量过很多次,只要被他拿住,想都别想挣脱,只能乖乖地跟着走。 李茉莉从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样子,嗫嚅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才打听、打听明白了,我再不瞎叫你的名字了……” “你爱怎么叫怎么叫,我都应着,没事。”丁一劭说。 “不,我以后就算给你起外号,也起一个好的,”李茉莉点着自己的下巴,苦思冥想,试探地问道,“要不,我叫你……大丁?” 他说完后竟然自己先脸红了,李茉莉同学,竟然会脸红?他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丁一劭却望着他微微一怔,随即倏地撇过脸,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再望向李茉莉时,他喉结滚动,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仔细靠近李茉莉的脸,往下压着,控制着他的位置,气势压迫着他,嘴唇微动。 他想亲他。 “干嘛?”李茉莉往后一退,戒备地看着他。 “……这里沾了个东西,”丁一劭伸手扯了一根他的头发,抓了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随意扔到了一边儿,“一个小毛毛。” “一个大毛。”李茉莉立刻纠正。 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好士兵,纠错和改正自己的速度非常快。 丁一劭走在李茉莉的身边,一直侧目看着他,笑得都快走不动道了。 “你刚才……”李茉莉想问他是不是揍了那些人,可一转身,透过丁一劭微敞着的衬衫领口,看到了里面贴着纱布的地方。 那地方是闻夕言抢救他时,给他开胸和插管的地方。 “怎么了?”丁一劭问道。 “没怎么。”李茉莉摇了摇头。 他想,也许那就是alpha的世界吧。 第400章 阿班德骨裂后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个多月才舍得下床,今天必须得去训练了,他在食堂里大快朵颐,吃过早餐后,懒洋洋地把胳膊搭在了弟弟阿齐诺的身上,嘴里叼着个牙签往外走。 他是一点儿都不喜欢训练,这一个月吃得膘肥体壮后更懒得动了,没等往外走两步,就又想了个招儿逃避训练,对阿齐诺和阿思新道:“别等我了,我去趟厕所,老左要是问,就说我肚子不舒服。” 说着往食堂后方的公共卫生间走去,阿思新拦住他道:“大哥,等等,我先去给你望望风,看看丁一劭在不在附近,他不在的话你再去。” “怎么我上个厕所还要他批准?!”阿班德斜楞着眼看着阿思新,“我几天没出来,他反了天了?!” 第764章 “大哥,那丁一劭前段时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揪了好几个人在这个厕所里比、比那个大小,”阿齐诺怏怏地道,“输给他的就会被踹弟弟,踹得趴地上都起不来……我和老三听说以后很久都不敢来这里上厕所了……” 阿班德睁大了眼睛:“我艹!这狗杂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是他老大还是我老大?!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大哥,你没发现吗,现在都没人敢跟着咱们了,”阿思新支吾道,“咱们的小弟,都被他、被他打跑了……” “连雷蒙那家伙,他都敢打,打得门牙全掉了,雷蒙都退出新兵营了。” “雷蒙退了?”阿班德的脸色变了,“他爷爷没找来算账吗?不能啊!” 他心里隐隐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又一次袭上心头,从来到这里,他就知道父亲阿诺德在新兵营里有哨子,想来是为了照顾他们三兄弟不被人欺负,为了保护他们,可是,如果一开始父亲就有眼睛留在新兵营里,那么各方面拔尖又出色的丁一劭,当然也在父亲的视线下,如果阿诺德能一次次摆平阿班德三兄弟惹出来的事端,难保就不会出手照顾一下丁一劭…… 阿班德又想起了丁一劭收到的所谓近亲属给他的汇款,300万,3000万,3个亿……只有父亲阿诺德和他们兄弟,才知道300万这个数字是从何而起,父亲一次次给他汇款,像是一次次向他招安,都被丁一劭退回,可父亲倘若就是看中了他,坚决要他认祖归宗…… “不行!一定要在出师之前,废了丁一劭!”阿班德恶狠狠地说。 “……大哥,咱们还是别搞了,他现在特别凶残,咱们再出多少钱,都顾不到杀手了……”阿齐诺在一旁劝道。 “是啊大哥,上一次……要不是你出手那么狠,他可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阿思新嘟囔道。 “是他反咬我一口!我上哪儿找那么多人去杀他?!”阿班德怒道,“总之,这丁一劭一日不除,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这段时间,赛威大将军带着其长子安德鲁王子殿下,来到了新兵营参观。说是来参观新兵营,但倒像是专门来检阅omega士兵,一天到晚都在西苑混,东苑alpha的训练营,他们父子二人只来看过一次,除了热情地跟阿班德三兄弟打招呼,一起说说笑笑,阿班德和安德鲁殿下勾肩搭背去吃饭以外,别的alpha战士几乎不入他们的眼似的,他们连看都懒得看。 “赛威那个老东西和他的狗崽子,今天让我们换短裤打排球给他们看!”李茉莉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怒气冲冲地说,“我一电棍把安德鲁的脑门打了个大包!” “那你们换了吗?给他们看了吗?”丁一劭着急地问,“莱斯利长官不说说吗?” “小莱莱不在啊,又去驻地了吧,左阳旭长官在吗?”李茉莉问道。 “也不在,今天是阿班德带兵训练。” “你一定要小心。”李茉莉拍着丁一劭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 丁一劭却皱着眉很担心李茉莉:“你打了那个王子的头,他怎么说?没找你麻烦吗?” “他让我扶他起来,我没理他!”李茉莉抽出纸巾抹了一把嘴,“我吃完了,走了!” “这么急干什么?”丁一劭拉住他的手,好不容易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堵着了李茉莉。 “我要赶紧去西苑,”李茉莉道,“不然那流氓父子不一定就对我的哪个战士动手了。” “他们会不会对你……” “他们不敢,惹我火了我用电棍抽他,谅他们也不敢拿我怎样,”李茉莉说,“你要注意安全啊,别让他们又给你塞什么钱还是丝巾的……” “你没看我连包都不背了吗?”丁一劭说,“我身上连个兜都没有。” 李茉莉仔细一看,丁一劭今天穿的训练服是灰色修身款,确实没有兜,腿上则搭着上午训练时换下来的衣服,他连包也不拿了。李茉莉噗的一声笑了,狠狠地揉了一把丁一劭的脸:“你可真聪明!” 他匆匆忙忙地走了,丁一劭还在回味着刚刚抚在自己脸上的温度,李茉莉已经拎着电棍几步蹿出了食堂,座位上,留下的是他不小心遗落的饭卡。 “这是丢的第几个饭卡了……”丁一劭无奈地笑笑,把他的饭卡收了起来。 晚上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埋头苦读,无论是“牵引横渡”还是“陷阱制作”,不论是“地形勘测”,还是“战术解析”,新兵营为战士们设置的每一门科目,丁一劭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可天才离不开勤奋,他也总是那个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自习室的人。 这种对高、精、尖的追求,曾是丁一劭孜孜不倦努力的方向,可渐渐地,丁一劭觉出了一种无力感。 即便他能用暴力震慑住新兵营所有战士,即便现如今阿班德三兄弟看到他都要绕道走,他还是被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折磨得喘不过气来。 他就算再能打、再优秀,都阻止不了王室宗亲的来访,阻止不了安德鲁王子对李茉莉的骚扰和压迫。他一介平民,在新兵营里尚且有教官的爱护和照顾,可出了新兵营,他就是个得不到点将资格的小兵,现在和阿班德他们闹成这样,阿班德的势力牵涉王权贵族、将军、王子、财阀,几乎各个领域、数不胜数,在他的控制下,丁一劭已知前途一片昏暗。 他就这样心情郁闷地一层又一层、一间又一间自习室关着灯,遵循着“图书馆最后离开的人负责关灯、检查门窗”的使命往楼下走。 “啊,这里还有人……”一道细微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丁一劭的胳膊肘下面夹着书,闻声侧过头,从门的方向,往这间读书室的后面看去。 那是乔雅第一次正面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力王”,这个一手能捏碎脚骨的alpha,第一次跟他说话。 “走时记得关灯。”丁一劭一抬手,啪的一声,将这间自习室的灯又打开了,转身走去。 “哎,等一下……”乔雅着急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到走廊,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有一道题做不出来,你能不能帮我……” 然后他肉眼可见地发现,丁一劭走得更快了。 “帮帮我吧,这是我们的作业,明天早上要交的……”乔雅在后面跑着追他,可完全追不上,丁一劭已经拐过楼梯角,下楼了。 “没人帮我……”乔雅低下了头,双手按到了膝盖上,喘着气,小声嘟囔着,“我没有朋友,也没有爸爸……” 等他抬起头时,丁一劭竟然又转回来了,站到了他的对面。 “什么题?” 两人回到了自习室里,乔雅看得出来,丁一劭很谨慎,也很戒备,坐到了离他足足有三个座位以外的距离,还看了看窗,和敞开着的门,以及亮着的灯。又追问乔雅:“什么题?我只做一道。” “是战术解析题。”乔雅拿着作业本和笔,要往他的方向走去。 “别动,扔给我。”丁一劭看着他道。 乔雅只好把本子和笔都抛了过去,丁一劭接过,低头认真地看题干。 五分钟后。 “你们omega竟然有这种刁钻的题型。”丁一劭果然来了兴致,拿着笔在演算纸上面勾勾画画起来。 他很好奇,这样的战术破解题,莉莉能解出来吗?这至少得中将以上的军人,才有足够的经验去破阵和解困吧。 “我们的题也很难的,不比你们的简单。”乔雅说。 这是一道经典的“围魏救赵”战法,是杂糅了长平之战和桂陵之战的著名截击战,也是乔雅巧设心思,专门给丁一劭这种学霸亮出来的难题。 这道题是上课时教官抛砖引玉给出的题型,没有规定的正确答案,只有参考答案,参考答案还是于总给做出来的,有三种迂回破解的方法。 只有这样的难题,才能不被丁一劭三言两语就打发掉,才能让丁一劭待在这个房间更长的时间。 又过了五分钟,一切准备就绪,乔雅的外衣和内衣扣子已经悄悄解开了,门外的人想必也都差不多站好了位置,丁一劭算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对乔雅说:“我大概列出了两种破敌方式,给你参考,都写在上面了,一种是在桂灵岛屿附近伏袭,打败魏军;一种是智取东南,生擒敌方主帅,避实击虚,行减灶之策,这是诱敌就范的常用手段……” 丁一劭眼睛一直瞄着他自己画着的山川、河流以及各个埋伏地点、写下的红蓝两色a字小旗,不知道对面的乔雅已经接近半身赤/裸了。 “如果,如果我做错了,你会原谅我吗?”乔雅哆哆嗦嗦地问道。 “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丁一劭撩起眼皮,看向乔雅。 只见乔雅衣衫半露,头发凌乱,正在揪着自己的衣服领子,状如疯癫。 丁一劭:“???” 他第一反应是赶紧举起双手捂上眼睛,站起身来猛地往后退,撞得桌椅乒乓作响,踉跄得几乎摔倒。 第765章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乔雅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要强/暴我!” 说完,趁丁一劭还恍神儿的时候,快步冲了过去,把自己后脖颈贴着的抑制贴黏到丁一劭的前胸上,丁一劭还死死地捂着自己的眼睛。 来人是来得很快的,不到一分钟,走廊里脚步声轰隆作响,直接涌进来了五六十人,堵塞了整个房间和走廊,带头的阿班德三子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安德鲁殿下站在他的身边。 阿班德一棍子狠狠抽到丁一劭的后背上:“我让你得意!你个强/奸犯!” 丁一劭刚要动手反抗,安德鲁殿下掏出了枪,按在了他的头上:“别动!你们新兵营战士不准训练后带枪,我可不用守这样的规矩!” “殿下,他拒捕,你干脆毙了他!”阿班德在一边煽风点火道。 丁一劭直直地盯着安德鲁,双眼血红,只得举起了双手。 李茉莉知道消息的时候,安德鲁以及阿班德等人已经押着丁一劭往审讯楼那间禁闭室里走去,这回不是给丁一劭塞钱了,而是直接塞了个omega! 他疯了一般疾冲过去,一路大喊着:“不行!不行!” “李莉!你不要胡闹了!抓了他现行!”徐辰拦住了他。 “你镇定点儿!”肖思恩在一旁叫道。 “快放开他!”李茉莉朝安德鲁喊道。 “莉莉,我没有……”丁一劭连忙对他说。 李茉莉却转头对着受害人大声问道:“乔雅!你为什么说谎?!” “我、我……”乔雅红了眼眶。 “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为什么要诬陷他!”李茉莉朝他吼道,“是谁逼你的,是不是阿班德?!” “哎你怎么血口喷人啊莉莉,”阿班德阴鸷地笑,“他人赃并获!没看见吗?这omega的抑制贴还黏在他身上呢!晚来一步他都下嘴咬了!” 阿齐诺和阿思新等人都笑了起来。丁一劭低头看到前胸的抑制贴,连忙撕下来扔掉。 “哎,他还扔他的罪证!” “他丁一劭喜欢女人!我跟所有人都说过,他喜欢女人!”李茉莉一边挣脱着徐辰和肖思恩不断抓着他、不让他上前的手,一边伸着手,努力想把阿班德押着的丁一劭抓回来,抓到他的身边。 “丁一劭,丁一劭!”李茉莉的眼眶湿了,一直伸手去够他,上一次禁闭室里出来的丁一劭几乎没有了命,这一回呢? “莉莉,我不会有事的……”李茉莉这么害怕和担心的模样,让丁一劭一阵阵心酸,他不停地安慰道,“别担心,谁也打不过我,你忘了吗?” “哟,谁也打不过啊?这么猖狂!”安德鲁甩甩手腕想动手。 他来了之后逗了李茉莉几天,李茉莉都对他不理不睬,可眼见着却对这么个穷小子依依不舍的,令他很没面子。 “你敢?!”李茉莉红着眼凶狠地指着他,“我找康斯坦丁上将的儿子来,我找检察官艾哥过来,我找我爸,找于总!你们没查清楚之前敢动他一根头发,我跟你们法庭见!我跟你们拼了!” 李茉莉当即冲上去揍安德鲁和阿班德,徐辰和肖思恩怕他吃亏只好紧紧地箍住他的胳膊,丁一劭一再出声安慰,李茉莉还是去揪他的肩膀和手,很怕很怕丁一劭再回到禁闭室那样的地方。 安德鲁不禁皱了皱眉,听他提到艾登就心烦,艾登已经查了他有一段日子了,更何况这李茉莉是李传光的儿子,跟于总渊源深厚,他这几天都不敢对李茉莉用强。 为了不多生事端,他只好咬了咬后槽牙,对阿班德道:“把他关进去!” “要关就把我一起关进去!”李茉莉推开徐辰和肖思恩,跑到丁一劭面前,转过身,挡在他前面对安德鲁道,“把我也关进去吧!” “……啊?”安德鲁道,“我把你也关进去,再出来你可能都怀上他的孩子了,那我跟李总可没法交代……” 说罢,和阿班德对视一眼,两人齐声猥/琐地笑了。 “你别太过分了!”李茉莉吼道。 “莉莉,你看着我。”丁一劭把李茉莉转了过去,定定地看着他,只见李茉莉因为愤怒和恐惧,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丁一劭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慰他道:“别担心我,我死不了。” 他转身推开那间禁闭室的门,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又猛地惊醒,丁一劭全神戒备,坐在角落里静静凝视着这五感皆失、血腥味还未散掉、犹如地狱的黑暗之地。 又回到这里了。 如果世上有鬼,恐怕上一次死在这里的鬼魂都要回来找丁一劭索命,可丁一劭一不信鬼,二不怕鬼,只是心里打定了主意,如若再有人敢进来袭击他,他一定要一个活口都不留,将他们通通杀死! 又过了三四个小时,禁闭室最下角的东侧,突然开启了一个砖块大小的空间,有人送饭来了。 一盒花生馅儿的炸元宵。 丁一劭拿过元宵,只见外面又紧跟着推进来了一个饭盒,借着一瞬即逝的光,丁一劭看出这饭盒是淡紫色的,李茉莉专用的饭盒。 他接过后,那一空格立刻关闭了。 打开盖子,先摸到手里的是一个打火机,丁一劭摁开打火机,就着这一缕微光,看到了另外一个东西。 一把72式微型手/枪。 “我的双胞胎哥哥可有意思啦,”李茉莉跟丁一劭聊天时曾说过,“我刚要来新兵营的时候,临出发前一天晚上,他们俩分别找我谈话,都送我一个礼物,要我一定要带到新兵营,结果我打开一看,哈哈,俩人送的都是枪!可真是双胞胎兄弟呀,连选的型号都一模一样!” 丁一劭摸着枪后座上镌刻的“air”字样,头一下下往后磕着、一下下用力撞着墙,心里不停地默念着“莉莉、莉莉……” 他已经无地自容了。 李茉莉把air的枪和上了满膛的air子弹交给了自己,换句话说,倘若丁一劭用这把枪来自保,杀了对付自己的人,堵上的就是air的声誉和李茉莉的前途。丁一劭一直单方面的认为,李茉莉就是他的命,可殊不知在李茉莉的心里,原来自己也这么重要。 他多么恨自己的愚蠢和无能,多么恨自己卑微的出身,明明自诩是公主旁边最忠诚、最彪悍的骑士,却一次次要公主挺身相救,哪有这样的废物骑士?! 他都想一枪毙了这么无能的自己! 这是多么黑暗的世道,比这散发着血腥味儿的禁闭室……还要黑得彻底,没有一丝光明。 丁一劭点着了打火机,赤红着双眼,望着这簇温热的、不停跳动的火苗。 “都不准动!”李茉莉站在新兵营的大门前,手按在辛迪教官的车窗上,用枪指着过来拦车的安德鲁以及阿班德等人。 “呦呵,可真够辣的!”安德鲁笑道,“竟敢拿枪指着小爷,小爷生平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你好大的胆子啊!” “莉莉,你快回来!”徐辰和肖思恩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安德鲁没有动气,可却抑制不住地淫邪地看着李茉莉,他这样的目光,更让人心惊胆寒。 “让教官出去,他去驻地有事要办,你们没有权利阻拦他!”李茉莉喊道。 “不能让他出去,”阿班德低声对安德鲁道,“他出去就是找那个检察官!” 安德鲁听后微微蹙眉,朝李茉莉招了招手:“你要想把你的情郎救出来,也不用动刀动枪的,来,你过来,好好跟我说,求求我……” 砰的一声,李茉莉陡然开枪,炸飞了安德鲁脚前面的沙地! 安德鲁惊得一跳,不禁骂道:“你这骚/货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李茉莉把上好了膛的air枪口,指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让他开车出去,不然,咱们就玉石俱焚!” “李莉!”徐辰大喝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和拦着门的人动上了手,肖思恩紧随其后,李茉莉的omega战士们见状一拥而上,齐心协力把门撞开了,放辛迪教官的车出去。 一个半小时后,艾登把轮椅上的康斯坦丁上将一起打包,从驻地的家中,被辛迪教官火速带到了新兵营里。 “简直没有王法了!强/奸犯这么大的罪名,说扣就往人头上扣吗?!”康斯坦丁上将怒道,“这新兵营也是你们父子玩乐的地方?” 赛威素来惧怕康斯坦丁,怂得抬不起头来,他这两天新交了两个小朋友,处得挺好,根本不知道安德鲁和阿班德在东苑alpha的领地做了什么,只得唯唯诺诺地应着:“一定好好调查,严肃反省!” 艾登坐在乔雅对面,低头看着他的档案,以及丁一劭的档案。丁一劭的他都不用细看了,之前的偷窃案就把他查个明明白白。 艾登本着不偏颇、不主观、绝对客观、公平公正的心,细细地分析当晚发生的一切,只见那间自习室以及外间的走廊,所有监控无一例外,全都坏了。可在事发前一个小时,丁一劭还没走进那间自习室的时候,操场的高空监控已经显示阿班德在纠集人马,带着安德鲁,往图书馆的方向前进,在附近徘徊,一种要一起搞事的状态。 第766章 这……是侮辱谁的智商啊? 艾登摇了摇头,只觉得李茉莉给他们起的外号恰如其分,三傻,就是三傻。 “乔雅,你好,我是这起事件的负责人,检察官艾登。”艾登起身朝他微微躬身,乔雅马上起身回了一个礼。 “是这样的,强/奸未遂,在水星出于保护omega的原则来说,是一项重罪,丁一劭一旦罪名落实,不但要脱下军装走出新兵营,还要坐牢,刑期起码是七年起步。” 乔雅听了这番话,怔在原地,半晌才道:“不是赶出新兵营就完事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艾登道,“同样的,诬陷罪的罪名也可大可小,即便涉事人是omega,一旦定罪,也至少是三年起步。” 乔雅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艾登凝视他片刻,幽幽地道:“当然,受人胁迫则从轻发落,如果对方能写谅解书,也会免除刑罚。” 乔雅慢慢地抬起头,看向艾登,欲言又止,又低下了头。 “这件案子目前看来只有你这受害者,以及他身上掉落的抑制贴,勉强算个物证,再没有目击证人和别的有力证据,你这边验伤结果也出来了,什么都没有,医疗兵出身的你,对此没异议吧?” 乔雅缓慢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这边需要给你做个测谎,可以吗?” “……可以。” 艾登把带来的装备往凳子上安装,有测量心率的仪器,也有捆缚手腕脉搏的黑色胶布和插线。 他安装完毕,回过头来,只见乔雅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个椅子。 “对人体没有伤害,”艾登回到桌子前,拿起他的档案表,“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叫你的家属过来陪你……” “没有家属,”乔雅小声道,“我是、是个孤儿……” 艾登看着他:“你不是孤儿。” 他把手中那张纸提起来,给乔雅看:“omega生父:乔薇;alpha生父:俞格。这不是你双亲吗?” 艾登又拿起旁边一张纸,递给乔雅:“这才是孤儿。” 乔雅看向那张丁一劭的个人信息档案。“omega生父:病逝;alpha生父:无。” 艾登检查了一下测谎仪,看到已经可以正常运作了,便转过头来对乔雅说:“你可以过来做了……” “呜……”乔雅捂着脸,突然哭了起来。 他是乔薇的父亲们救济和收养的孩子们中的一个,他考入了新兵营之后,高高兴兴地跟乔薇说了。 身体不大好的乔薇非常开心,鼓励他道:“要把我们的科研成果都带给军方哦!” “嗯!” 乔雅来了,小心翼翼地训练、学习,却被阿班德等人知悉了他的孤儿身份,继而胁迫他,让他必须听他们的话,诬陷丁一劭,把丁一劭赶出新兵营,不然,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他将被赶出新兵营。 可没想到,他的报名表上,被乔薇少爷和俞格教授写了名字,在名义上,他并不算是孤儿,丁一劭才是。 丁一劭……多可怜啊。 乔雅不忍心了,想起丁一劭低着头认真做题的模样,想起丁一劭的好心。 他惭愧地抱着自己的头,痛哭失声。 艾登坐在那里,足足等乔雅哭够了,哭痛快了,才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相信我吗?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保证你不被阿班德等人报复,或者……你可以相信我父亲吗?康斯坦丁上将。” 以父之名,艾登不由得心里惭愧,在水星,竟然没有比这更好用、更快捷的一招。 乔雅望向眼前这位仪表堂堂、正气凌然的年轻检察官,只觉得他深棕色的眼睛,非常好看,令人信服。 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和丁一劭道歉的那天,乔雅印象深刻,他以为丁一劭会反诉他诬陷罪,以为这位力王,会用一指头的力气就地把他戳死。 可丁一劭心不在焉地听完了他哆哆嗦嗦的道歉,几乎没等他说完,就不耐烦地转身走了。 “不是你的错,”丁一劭头也不回地说,“没我他们也找不上你。” 多么直白和透彻的一句话,乔雅忍不住追了他几步,想告诉他那道题被丁一劭解出来了,答案竟然跟于总的给出的都十分相近。 可丁一劭显然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直到多年以后。 李茉莉三天没睡觉了,又是去禁闭室拍门、拍墙,询问丁一劭死没死,又是跑到大门口对着安德鲁以死明志,要他们放辛迪出去,又是陪着艾登去审问乔雅,洗脱了丁一劭的罪名。 丁一劭出来后,李茉莉费心劳神几乎要虚脱了,躺在医疗室里等着医生给他包手的时候,就望着安然无事的丁一劭,一头睡了过去。 “手是怎么伤的?”丁一劭坐在旁边问匆匆赶回来的莱斯利,“还有太阳穴这里,青了一块儿。” “太阳穴那是自己用枪口怼的,手是提着电棍打安德鲁的时候,伤到了虎口,”莱斯利叹道,“这一出又一出的,什么时候能完?左阳旭告诉我,以后我们都不能同时离开这里去驻地了,必须留个人看着你,丁一劭,他们为什么那么恨你?这到底有完没完?!” “快完了。”丁一劭道。 李茉莉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像是不大舒服,头往边上歪了歪。丁一劭抬起手来,轻轻地点了点他的眉心。 莱斯利狐疑地看着他的动作。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说喜欢于浩海,一个说喜欢女孩,可这看着……也不像啊。 丁一劭放出来的这一天,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都在宿舍里待着,佯装生病,说都感冒了,一天都没出去,连去吃饭的勇气都没有,直到深夜。 “大哥,这次又没钉死他的罪名,惹怒了他,我们都要完蛋了!” “赛威算什么大将军啊,被康斯坦丁骂一通就带着安德鲁溜了,这什么人啊!” “你们都镇定!镇定!我怕他不成?!”阿班德骂道,“我就不信,他一个私生子,还敢跑来杀我们?” 啪的一声,这一层走廊和宿舍的灯全灭了。明明只是到了熄灯时间,可灯一灭的瞬间,阿班德等三人同时大叫起来。 “出去,咱们都出去,这里不安全!” 阿班德刚一开门,从门缝直接卡进来一条腿,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门的侧边,以不可撼动的力量推门。 阿班德连忙关门,丁一劭却掰着门框和他角力,不到几秒钟,丁一劭用门框砸了阿班德的脸,直接走了进来,回手把门反锁上了。 “救命!救命啊!” 阿思新连连大叫,阿班德和阿齐诺连忙去找枪和棍棒以及刀,桌子和椅子全部掀翻,丁一劭像抓沙包一样囫囵个儿一把抓住了阿齐诺的头,以他的头做武器,用力撞向一旁拿着手机拨打电话的阿班德的头,俩人头对着头,砰的一声巨响,顿时双双委顿在地,身子软了下来,口眼歪斜地看着丁一劭。 丁一劭回手一脚踹翻了阿思新,单脚踩在了阿思新的胸膛上,往下用力一跺,阿思新顿时大叫起来,丁一劭挪动军靴,踩到了他的嘴上,堵住了他凄厉的嚎叫。 “给你、给你钱……”阿班德奄奄一息地说着,手挪动着,要去够手机,丁一劭抬脚踹向他的头,踹了两三脚,俯身将他的手机拿了过去。 “……你提、提条件……” 丁一劭蔑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三个人,咬着牙,痛恨至极地道:“我从来都不想要你们家的东西,那三百万我攒够了也会还给你们!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逼上绝路,我简直忍无可忍!” 说完,又像踹地里的大白菜似的,一脚又一脚地猛踹他们的头。 “错了,我们错、错了……别杀我们……”阿齐诺呕出了一口鲜血来,阿班德的眼睛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人了,那边的阿思新哭都不敢大声哭,只怕又引起丁一劭的注意,再挨上几脚。 “……我不会杀你们,你们不配。” 不配让我搭上我的前途,不配让我牺牲和莉莉在一起、幸福美好的一生。 丁一劭的嘴角擒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用军靴一下下重锉着阿班德的头:“但我知道你们最怕什么。” 他拿着阿班德的手机,走出了这一片狼藉的宿舍。 医疗室外面的走廊,冷风四起,丁一劭把李茉莉的被子给他盖好了,看了他一会儿,才走出来,站在窗口,望着远处层层叠叠、阴霾遍布的天空,给阿诺德打了个来自清晨4点钟的电话。 “喂?”阿诺德的声音些许不耐,“怎么又给我打电话?” “是我。”丁一劭道。 “是你。”阿诺德沉默片刻,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得意,“终于知道找爸爸了?” 丁一劭:“……告诉你一声,你的三个儿子被我揍了。” “哦,是吗?哈哈,”阿诺德在那边笑了起来,叹道,“儿子多就是麻烦啊!不过,是兄弟嘛,小打小闹都是正常的,你也不用害怕,爸爸不会责怪你的。过几天你们军演,爸爸会去看你的,你呢,抽空改个名字吧,我让人算算命,给你挑一个响亮的……” 第767章 “不改。”丁一劭冷冷地道。 电话那边一顿,半晌:“那就叫……阿一劭怎么样?我的儿子数不尽,要按排名的话,你其实才能排到十二,不过,要想上咱们阿旗申家的族谱,你算是老四,姓氏跟我的话,看起来也更像样……” “不改。”丁一劭重复道。 “……行吧,等我去你那里,咱爷俩再好好聊!” 丁一劭挂了电话,几乎不敢侧过头,看向玻璃窗上映着的自己。 他不认识自己了。 为了生存,为了那个生来就有的“号码牌”,为了不再受他人欺辱,他必须背叛生养自己的父亲丁荣,必须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 第401章 新兵营训练过半,声势浩大的军演在伊宁岛隆重举行,不但统帅大人巴克达远道而来,出席了现场观看,玛格列特公主,赛威将军、克鲁格亲王,以及于凯峰于总司令、阿诺德将军,李传光李总、刘延川上将、方匀上将、肖隆奇肖大帅等一众重要将领,也参加了这届新兵营战士的军演活动。 和平年代的军演不比真正的战场打斗要轻松多少,战况是非常激烈的,全军分为红蓝两方,阿班德率领的alpha战士为攻方,李茉莉率领的omega战士为守方,在既定情况下,双方主将进行作战指挥和行动演练,士兵们分为两队不断攻打对方阵营。 这是在新兵营战士完成理论学习和基础训练之后实施的军演,与实战的综合性训练非常近似,是军事训练的高级阶段。只是,明明是表演性质的红蓝对战,统帅和公主以及诸位亲王和将军,在台上却发现李茉莉方气势越来越盛,打得阿班德率领的alpha军队节节败退。 “这是怎么回事呀?”玛格列特公主兴致昂扬地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是欲扬先抑吗?” 莱斯利却在台上美滋滋地瞅着台下omega主将李茉莉,李茉莉是他最看重的苗子,比之alpha将领毫不逊色。 统帅巴克达仔细分辨红蓝双方阵型,只觉得红方大势已去,不禁抚手叹道:“这一届的omega主将令人不敢小觑啊。” “那是,”于凯峰笑道,“比之alpha毫不逊色!” 说完,转过头去,揶揄地看向阿诺德,表情不屑,心道你这占了孔雀旗前三甲的儿子们,就这熊样? 阿诺德却哼笑道:“alpha嘛,自然要让一让omega,我的儿子们都很有绅士风度,是不是,老李?我还想跟你结亲家呐!” 李传光沉着脸嘁了一声:“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他们都是一届,年龄也相当,”阿诺德笑道,“我好几个儿子,你一个也没相中?” 李传光冷着脸没等说话,于凯峰笑道:“好的都在后头了,要等等再看,我儿子们还没长大呢。” 阿诺德道:“那你就先往后稍稍,未成年凑什么热闹。” “可以先定下啊,欢迎把我儿子们预定了,”于凯峰道,“莉莉可是很喜欢我家大儿子的,我也喜欢莉莉做我儿婿。” 阿诺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每当阿诺德想跟李传光就李茉莉的婚事认认真真谈一谈的时候,这于凯峰就来捣乱。 “方院长,”阿诺德换了个目标,转头对那一直沉默的方匀道,“据说,令公子养在深闺人不识,从来没出来过,真令人好奇不已。” “……天,我儿子才10岁!”方匀摇头叹道,“未成年人就不凑热闹了。” “怎么一谈到omega你们就争着抢着要娶回去啊?”玛格列特公主皱了皱眉,“这位omega主将既然才华、本领都不次于alpha,也该给他一个主将的身份,参与最后的考核才对,而不是你们在这讨论他会嫁给谁、被谁娶,这不是最基本的尊重吗?” 阿诺德不吭声了。 统帅巴克达道:“公主说的是,咱们认真看比赛吧。” 莱斯利拍手道:“公主说得对!” “喂!李茉莉!你干什么呢?!”阿班德摘下军帽,对蓝方首领大喊道,“这时候你不该假装受伤然后带队撤离吗?咱们之前排练过了!” “可我没受伤呀?”李茉莉佯装不懂,回头朝他的士兵挥挥手,发令道,“继续前进!” 阿班德怒道:“喂!” 丁一劭混在alpha队伍里忍不住想笑,他就知道李茉莉之前排练时看起来乖兮兮的,老老实实的,一步步按规定走,表演着“大败而归”也不骂人,就是暗戳戳要搞事,果然,当着阿诺德的面,他就要给阿班德这兵王难堪。 沙场演练,红蓝对垒,红方alpha既是阿班德这所谓的兵王带队,其他人等只能按照他的排兵布阵法和李茉莉对打,阿班德几次口头疾呼,让李茉莉速速撤退,李茉莉反而派兵将他层层围剿,阿班德只好使用一个98号加连炮陆兵在1000米外阵地,朝李茉莉的蓝军坦克阵地进行迅猛攻击,李茉莉等得就是他出炮弹袭击,这样蓝军就可以用“防御阵地”之名派出数十辆坦克,击毁红军的一个个扎旗阵地,瞬息万变的陆地战场,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子/弹虽然都是空炮弹,但炮火是实打实的,阿班德率先用了炮弹,破例在先,李茉莉使出坦克防御就名正言顺了。 历时七个小时的沙地军演,最后以李茉莉所率蓝军战斗力=火力指数*战术等级上策*战术性质进攻,大于红军战斗力=火力指数*战术防御性质*丘陵*防御准备时间*战术等级下策告终。 于是,雪莱上将做出裁判:蓝军战斗力综合指数大于红军,阿班德所率alpha红军大败,李茉莉蓝军获胜,演习结束。 台上众将士看得表情非常严肃,omega战士赢了alpha战士,这可是建国以来闻所未闻、从无仅有的事,简直令全体alpha都脸上无光,于凯峰于总,却在台上笑得东倒西歪,不住地欣赏着阿诺德红一阵、白一阵的脸。 “所谓将熊熊一窝,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于凯峰笑道,“我以为最后能有什么惊天大反转,让我眼前一亮呢!” 统帅巴克达不住赞叹道:“李传光,你教子有方啊!我们这种有omega孩子的家长,都该跟你学习!” 康斯坦丁上将也笑道:“是啊,我们艾兰,可是一直以李茉莉为榜样。” 李传光面带得意之情,目光慈爱地望着台下正和众战士们欢呼击掌的李茉莉,高兴之余,又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从小就皮实,有那么点儿小聪明,没有让人操心的地方,只是……只是要是个alpha就好了……” “老李,不要这么想,”方匀道,“带兵打仗,拼的是将军们的智力和格局,并不都是武力考较,想那维多利亚王妃和殷玫殷大将军,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omega主将,性别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建功立业。” “不敢,不敢跟前辈们比较,”李传光笑道,“只希望他戒骄戒躁,安守本分。” 玛格列特沉吟片刻,歪着头问那莱斯利长官道:“我听说,这新兵营的重头戏是协同作战考核,孔雀旗前五自动成为主将,对吗?” “是的,公主殿下。”莱斯利道。 “那这样的话,李茉莉就没机会了?”玛格列特公主问巴克达,“他既然在沙场演习都能打败这届alpha的兵王阿班德,却没有后面以主将身份,参加协同作战的机会,这合理吗?” 巴克达只得望向这届新兵营的主持者,克鲁格亲王。 克鲁格有些汗颜,心中怒骂阿诺德不该做得那么绝,前三甲都让自己的儿子们占了,弄得孔雀旗排头兵这么水,结果演习时兵王却输给了omega主将,实在令人难堪。 “这、这我们再商讨,商讨一下。”克鲁格嗫嚅道。 实战演习后,是极为精彩的单兵比赛了,这部分的内容,是实打实的“暴力美学”,上场的只有alpha。 从双人搏击,到一对多格斗,从双人摔角,到车轮赛摸哨比赛,一个剃着平头、体型彪悍、沉默不语的年轻人,迅速吸引了台上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人,就是丁一劭。 轰隆一声巨响,丁一劭单手将肖思恩摔到了地上,裁判数了七秒,以重量级格斗选手著称的肖思恩出局,他的父亲肖大帅,顿时面色沉了下来。 于凯峰和刘延川聚精会神地观察丁一劭的拳法,在肖大帅的儿子肖思恩出局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跟你儿子比怎么样?” 问完,俩人都笑了。 刘延川道:“刘赢的出拳速度虽比这孩子要快,但比较起来,明显爆发力不足。” 于凯峰道:“我们家老二是游斗型拳手,在互搏时能抢占先手,但对比力量,也是不够他瞧的。” 刘延川道:“浩海是全能型拳手,速度和力量并驾齐驱,不像这孩子,出拳速度虽然慢,但爆发力惊人,只要一个空隙被他拿住,就立刻咬死了。” “是,同样是条状肌肉,浩海能跟他一搏,”于凯峰琢磨道,“只是单对单比力量,浩海也不是对手,他这种天生神力,让我想起一人……阿旗申。” 第768章 是,是我们的老祖宗,阿旗申。 阿诺德静静地望着在拳击场一角喝着水,臂膀上盖着白毛巾的丁一劭。 阿诺德往上数六代的开国元勋阿旗申大将军,是富有传奇色彩的重量级拳王,是为格斗而生的天才,据传他的鼎盛时期,可以车轮对战二三十同量级的知名拳王而立于不败之地,拥有惊人的速度和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与生俱来的侵略性和威慑力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浑身发抖。 老祖宗阿旗申奠下的基业,传到阿诺德这一代几乎后继无人。阿诺德年轻时费尽心思,迎娶世上名门美人,生下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三子,只求能得老祖宗眷顾,继承阿旗申家族的荣光。 其中阿班德从小就能一掌拍碎核桃,极得阿诺德的宠爱,将他捧若珍宝,呵护有加,连带着他的同胞兄弟阿齐诺和阿思新。只是渐渐地,他看出了阿班德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看出了三兄弟和别的将军之子的差距,这种差距,令他不愿相信,也不愿承认,宁愿违规操作,也要他们孔雀旗占前三,赢得那虚假的虚荣。 直到丁一劭的出现。 原来老祖宗的血脉在这里! 阿诺德看着孔雀旗排名榜中丁一劭的名字心中狂喜,真是有心浇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屡次试图跟新兵营中的丁一劭联系,一次又一次的巨额汇款试图打动他,逼他认了自己,可丁一劭通通不理。 直到现在,他穷途末路了,知道找爸爸的庇护了。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兵王。”康斯坦丁上将当着阿诺德的面直言道。 他自认是一瘸了腿的老头儿了,又没有实权,爱说啥说啥,阿诺德能把他怎么地。 “这是我儿子。”阿诺德面带得意,缓缓地道。 众人:“……” 统帅和公主也仅仅是诧异,莱斯利和左阳旭则觉得他吃错药了。 “你疯了?”于凯峰愕然地望着他,指着拳击场中的丁一劭,“这孩子姓丁,也是你儿子了?” “你儿子还姓尹呢,不也是你儿子,”阿诺德笑道,“跟他omega生父的姓了,千真万确,是我儿子。” “……你还要不要脸了,”康斯坦丁跟他同期,毫不客气地骂道,“谁优秀谁就是你儿子了???” “不信你让他过来,”阿诺德志得意满地道,“你问问他是不是。” 这一整天的军演终于结束了,作为表现杰出的前几名士兵,都有资格与统帅以及众将军们同桌吃饭,意为劝勉和鼓励这些即将出师的士兵。 洗漱穿戴、焕然一新的战士们穿着整齐的军装,一列十人,排队进入宴会大厅,只是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极其荒诞的场面: 康斯坦丁上将坐在轮椅上,正抬着手臂,薅着阿诺德的头发。 “哇!这是打架吗?”李茉莉笑着鼓掌,“打得好!” “父亲!” “父亲,您来了!” 阿班德和阿齐诺、阿思新等人一见阿诺德来了,都跑了过去,把阿诺德团团围住。 阿诺德揉了揉头发,还笑着对康斯坦丁道:“你不信就做亲子鉴定呗。” 统帅这边吩咐莱斯利和左阳旭让战士们落座,然后将军和亲王们通通看向那走在最后面,安静坐于一隅的丁一劭。 “他们都看你呢!”李茉莉笑着悄悄对丁一劭说,“他们肯定在想,‘哇,这就是今天打遍无敌手的力王吗?!’” 丁一劭低头笑道:“他们是看你呢,‘哇,这就是今天打败所有alpha的omega主将吗?’” 李茉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亲昵地推了一下他。 “莉莉,过来!”玛格列特公主亲热地招呼着他。 李茉莉欢快地跑了过去,坐在了父亲李传光和玛格列特公主中间。 丁一劭抬眼望去,先看了看电视上经常出现的统帅,觉得他比屏幕里的皮肤要更白皙一些,又看向军界第一把交椅的于凯峰,果然是威风凛凛,非同一般;然后是看向李传光,莉莉的父亲,只觉得李传光虽然年近五十,但精神矍铄,望着莉莉时目光充满慈爱,最后,他才瞥向了一直盯着他的生身父亲,阿诺德。 四五年未见,别来无恙。 统帅和于总开场都说了些场面话,无外乎是说今天的军演很震撼等等,鼓励大家要更加努力和勤勉之语,统帅特意表扬了李茉莉在军演过程中带领蓝方取得的胜利,于总则唯一点了丁一劭的名,夸他天生神力,武德与武技都令人印象深刻。 丁一劭微微一愣,没想到于总司令会点他这么个无名小卒的名,还说了很长一段话,表示赏识。他随即起身,立正行军礼,表示尊敬。 李茉莉看着他,不禁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阿班德心情不忿,他明明才是这一届的兵王,算起来,于凯峰是多年前的兵王,这兵王和兵王再相见,于凯峰竟然对他视若无睹。他坐在阿诺德边上手挽着阿诺德的手臂,刚想表达下自己的不满,只见阿诺德正和克鲁格交头接耳。 克鲁格亲王道:“真的?” 阿诺德笑道:“真的。” 克鲁格顿时望向阿班德,面色难看起来,这叫什么事儿,前不久还伙同你们家大少爷阿班德诬陷这人偷窃,结果你告诉我你们是亲父子? 赛威将军更是无语,阴沉着脸看向一边一言不发的安德鲁王子殿下,他们这得罪的更不轻了,还是强/奸罪,原来是阿诺德的儿子们搞内讧,无缘无故把他们搅进去,这叫什么事??? “你叫他过来。”阿诺德转过脸来,对阿班德说。 阿班德:“叫谁?” 阿诺德:“你四弟。” 阿班德脸色煞白,顿在当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阿齐诺和阿思新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统帅看向左阳旭,左阳旭站起身来,绕了大半圈,走到宴席圆桌的对角,握着丁一劭的手,把他带了过来。 阿诺德笑着把左阳旭手中握着的丁一劭的手,接了过来,像哄小孩似的晃了晃,对他们说:“这真是我亲儿子,虽然长得不大像吧,但是我阿诺德的种,阿旗申家族的后人。” “父亲!” “爸爸!” 阿班德三子都大叫了起来,场上众人呆愣当场,包括肖思恩和徐辰,以及嘴里叼着个大大的四喜丸子的李茉莉。 丁一劭没有看向任何人,除了李茉莉。 阿诺德笑道:“孩子,你自己说吧。” “父亲。”丁一劭回答道,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对康斯坦丁上将和雪莱上将以及左阳旭长官和莱斯利长官,以及李茉莉,轻声道:“让你们失望了。” “哎,哪儿的话,”阿诺德道,“你不愧为我的儿子,做得不错,大家都夸你呢,虽然吧,孔雀旗考核,你差你三个哥哥一段儿距离,但明显新兵营的训练,你是赶上来了嘛,这我还要感谢左阳旭长官,倾囊相授,把我儿子教得这么好……” “……我/操。”莱斯利一语震天地。 李茉莉嘴里的丸子掉到了碗里,溅他一身汤汁,眼睛瞪得溜溜圆,比四喜丸子还大似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什么新型陷害吗??? 可显然,不是的。 “闹了点儿小矛盾,他omega爸爸就带着他走啦,四五年前来找过我,”阿诺德像拉家常一样跟众将军解释道,“我也照顾他们父子俩了,这孩子倔,想随他omega爸爸的姓,我心想,这有什么了,随他便吧,要来考新兵营,我也就放他来考了,算年龄,比阿思新还小俩月呢,是我们家老四……一开始不想公布他的身份,也是不想你们说我儿子们霸占新兵营,我三子占前三名已经听到些风言风语了,再把这么个优秀的孩子亮出来,我怕你们说我太贪……” 丁一劭被阿诺德的临场应变能力和编故事的能力所震惊,就这么把子虚乌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似的,只是他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在李茉莉的表情上。 “丁一劭!你要是被逼的,你就眨眨眼!”李茉莉朝他喊道。 丁一劭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只是……没眨眼。 “你看是吗?真是他儿子?”于凯峰有些急了,问一旁的方匀,“你给鉴定一下,快点儿!” 方匀:“……我还没有这种一眼识别是不是亲生子的能力,何况丁一劭跟那三个孩子还有他们的爹长得都不一样,只是……你看发色。” 于凯峰包括公主,以及莱斯利和李茉莉等人,都去看发色。 他们都是深褐色的头发,只是阿诺德和三子是天然卷,丁一劭是直发平头而已。 酒宴散后,阿诺德和丁一劭单独留在空无一人的宴会厅里,进行了他们父与子的谈话。 门外阿班德、阿齐诺和阿思新三人砰砰地拍门,狂叫着爸爸。 “都给我闭嘴!”阿诺德喊道。 门外顿时无声了。 他认真地看向眼前的丁一劭,个头儿比几年前来家里要钱的时候高多了,也壮了很多,眼睛并不看他,而是有着几分痞气和不羁,故意看向别的地方。 第769章 他招招手,让丁一劭坐在他的身边。 “儿子……” “这里就我,你不用演戏了。”丁一劭冷冷地道。 阿诺德看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这些年欠了你们不少,你可以要补偿,三个亿不够,我有更多的钱,只要你张口。” “谈不上补偿,那三百万救急,你也是仁至义尽了,”丁一劭道,“你现在认我,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那我就跟你谈谈条件吧。” 阿诺德心道这孩子心里倒是明镜儿似的,他阿诺德根本不缺儿子,想着要认回丁一劭,看中的是他的能力。 如果是和平年代,他继续宠爱着他的三子,这丁一劭他也是可认可不认的,没什么所谓。只是,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上面有动他的意思,待到那时,他要的就不是酒囊饭袋了,而是能帮着他起兵造反的人。 可惜,年轻的丁一劭一无所知。 “好吧,”阿诺德佯装想了很久,不得不答应道,“只要你回来,给我撑门楣、扬威风,比你三个哥哥优秀,长我阿旗申家族的志气,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阿诺德笑道:“只是,你一而再退回我给你的钱,在这里好像过得也不错,你要提什么条件呢?” “我要当主将,”丁一劭道,“协同作战时,我要有领队当主将的资格。” “啊,是这样啊,”阿诺德道,“协同作战的主将资格是前五名,你是第六名啊……” 丁一劭望着他,只觉得他无耻至极:“没有你空降的三个儿子,我会是第六?!” “喔,”阿诺德看他生气了,反而笑了起来,“这个说来好办,其实办起来也不容易,我想一想吧。” 又佯装很为难的样子,丁一劭只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在这儿演戏。 “我找你克鲁格叔叔聊聊吧,这届新兵营是他主持的孔雀旗,我们干脆变一变规则,从‘五出三’,到‘十出三’吧,这样,前十名都有主将带兵机会了,只是,改了之后,你能顺利出师吗?竞争者从五人变成了十人。” 丁一劭不屑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那三个窝囊儿子会不会被打死吧!” 他抬脚就要走,被阿诺德用不小的力气按住了肩膀:“你提了条件,我也要讨价还价一番,这才是谈判的规则。” 丁一劭冷笑一声,刚刚表演父慈子孝,这一转眼,他就说了真话。 谈判,是的,他们就是以父子之名,在进行谈判。 “保你大哥顺利出师,他毕竟是我长子,”阿诺德道,“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丁一劭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阿班德和阿齐诺以及阿思新都冲了进来,阿班德直接怒斥其父阿诺德:“父亲,您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能认这个狗杂种?!” “你放肆!”阿诺德一记掌掴重重地打了过去,打得阿班德摔倒在地,嘴角带血,眼泪滚滚而下。 “平时打打闹闹我也就算了!可你又是偷窃,又是强/奸,一起又一起陷害你的亲兄弟!” “我以前怎么教育你们的?打死不离亲兄弟!丁一劭是你们的四弟,你们是同根同源,你们是他的亲哥!不友爱互助也就罢了,再给我做些机关算尽的事,小心我把你们全废了!一个不留!” “我阿诺德,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这段话既是说给他们三个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丁一劭面带不屑,越走越快,心道,都是什么垃圾。 丁一劭在新兵营的生活,开启了新篇章。 这认了阿诺德当父亲,可比自己以前用拳脚让人敬畏要方便得多了。 丁一劭排队等着前面的射击手练完枪,自己再练时,突然发现前面没有一个人练了,大家同时都有别的事要做,剩下了空空荡荡的射击室,让他一个人练;同样的,他排队打饭的时候,低着头在队伍里手拎着个餐盘,会突然之间,他前面的人都不吃饭了,作鸟兽散。 等他往楼梯走的时候,拐角碰到了人,对方会低头道:“少爷好。” 少爷?谁是少爷。 后来他才搞明白了,大家说的是“劭爷好。” 丁一劭独来独往惯了,训练空闲时,往前走着,突然发现身后跟了好几个人。 “干什么?”丁一劭一回头,这几个人立刻后退好几步。 有人涎着脸上前:“大哥,我们是您的小跟班,需要什么尽管跟我们说,要烟吗?” 颤抖着递上来了一根。 “我不抽烟。”丁一劭莫名其妙地道。 平时打球的几个球友见他过来,跟他比较熟悉的周本伟和靳东阳等人,拿到了球都不投蓝了,而是通通传给了丁一劭。 “这是干什么?” 丁一劭把球扔进了篮筐,望着他们,然后无语地离开了球场。 可这都不让他害怕,真正令他恐惧的是,他经常假装无意能碰到李茉莉的地方,通通都碰不到了。 早5点a4窗口卖烧麦的地方,李茉莉不在;10点半越野跑结束后的小卖部,李茉莉不在;中午12点45分食堂炸元宵和海鲜炒饭、扬州炒饭、青椒肉丝炒饭……所有卖炒饭的窗口,李茉莉都不在;下午两点半飞机场上待飞的队伍里,李茉莉也不在;晚上八点半西苑教学楼阶梯自习室407最后一排能舒展长腿的座位上,李茉莉还是不在。 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唉……”李茉莉把头枕在莱斯利的宿舍床上,“就是,接受不了。” “我们也是,”莱斯利道,“再看着他时,心情都不一样了,还是那个小丁,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可是想想吧,又觉得合理。” “哪合理了啊?”李茉莉叹道,“是基因突变吗难道?蘑菇怎么说?!” “蘑菇说再给他几撮毛让他一次次做亲子鉴定,他就退出新兵营。” 李茉莉不禁笑了:“我知道康斯坦丁上将薅了阿诺德的头发,还谁薅了?” “于总也薅了,”莱斯利道,“阿诺德走的时候都要斑秃了。” “那,没有意外吗?”李茉莉问道。 “99,999%,左阳旭还把阿班德他们三人的也拿去化验了,小丁跟他们是近亲属关系,没跑了。”莱斯利道,“其实上次看到那个汇款单,咱们不还聊过么,能打3个亿给儿子的,非富即贵,不是豪绅,就是王族,只是咱们没想到,竟是大将军。” “唉……”李茉莉又忍不住长长地叹气,“怪不得阿班德他们非要整死他,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他优秀……肖思恩和徐辰也比他们强,可是阿班德从没跟他们打过架。” 他的心里酸酸的,眼前浮现出丁一劭茫然又无辜,呆愣愣地看着他的样子,无论是“挨打小狗”,“受伤小狗”,“流泪小狗”,还是现在有了爸爸的小狗,总之,都是可怜兮兮的。 待到了深夜,全军的灯都熄灭了,李茉莉才从莱斯利的将军楼里出来。 刚下了楼梯,还没走两步,突然一道人影闪过,像是要袭击他,他当即抬腿要踢,却被那人直接举高了,李茉莉就这么愕然地看着一米八几的自己双脚离地,被举着腰跑出好几十米,放到了将军楼后面一层,开着的窗台上。 “放开我!”李茉莉一落座,重重地拍了对方的脑袋一掌。 “干嘛躲我?”丁一劭挨了一下,没有动,只皱着眉看着他,胸膛起伏,“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就……还在这里呗,我还能出去啊?”李茉莉顾左右而言他,只觉得手心里湿乎乎的,连带着看着丁一劭,觉得他的脸和头发也像是刚刚洗过似的,湿乎乎的。 “我是阿诺德的儿子,让你讨厌了?” “没有……” “那为什么躲我?”丁一劭咬着下唇,急得像是浑身颤抖。 “没躲你,跟莱斯利玩呢,就是……一时,有点儿接受不了……”李茉莉吞吞吐吐地说。 “那什么时候能接受?这三天了,还有几天,”丁一劭咄咄逼人起来,“你看着我,我没什么不一样,如果能选择的话,我一点儿都不想做他的儿子!” 李茉莉看向他,觉得他是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好像……头发更黑了? “莉莉……”丁一劭被他望过来的审视的眼睛,看得心发慌,他倏地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刀来,按到自己的左侧肩膀上,“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你要是讨厌我身上有阿诺德的基因,有他的血脉,我就削光了重新长!” 说时迟那时快,一刀片下去豁开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顿时溅了出来,李茉莉当即大惊失色,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抢夺他的刀,另一手疯狂拍打他的脸和头:“你神经病!” “你嫌弃我……” “我没有!”李茉莉从窗口跳到他的身前,左手搂住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右手使劲去抢他的刀,使出蛮力终于给抢了下来,抛到了一旁。 “丁一劭,我看你是有病!” 第770章 李茉莉还要再骂,突然觉得手心里的颜色变了,他低头一看,手上是黑色的墨水一样的东西。 就着光,再看丁一劭,发现他头发的颜色不同了。 “我染头了,”丁一劭扬了一下头,好像还挺得意,“我现在是黑发。” 啪的一声,李茉莉气得扇了他的头一巴掌,紧接着按住他的左侧胳膊流血的地方,匆匆忙忙地去到医务室。 闻夕言正趴在桌上睡觉,被李茉莉暴力唤醒,抬头就看到了受伤的丁一劭。 “劭爷好。”闻夕言毕恭毕敬地说。 “这是什么话?快点给他止血!”李茉莉喊道。 左侧胳膊染满了鲜血,丁一劭脱掉了衬衫,只见这衬衫后脖领子已被黑色的染头膏浸黑,他□□着上半身敞着腿坐在那里,后面短短的发,还在往下淌着黑色的汁液,李茉莉拿了一包抽纸抹着他的头发,真是无语到极点了。 “把你手弄黑了……”丁一劭道。 李茉莉又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头,他不说话了。 闻夕言观察了下这个奇怪的伤口,竟然是片肉的形状,斜着往下切的,好悬这整块肉都被片掉了,便说道:“看来劭爷想吃人/肉刺身。” “你再爷不爷的,我就把你这整个治疗室,”丁一劭阖了一下眼皮,看着他,“重新装修。” 闻夕言听出他另一层意思了,不敢再说话,把他的手臂包扎完了。 “你给我讲讲你怎么染的头发,”李茉莉说,“是把染头膏挤上去就跑吗?” “是的,我跟雪莱上将买的是同一款。”丁一劭自信地说。 李茉莉又想揍他,可看着那染了血的绷带,心一揪一揪地疼,便呼噜着他的头发,轻声道:“这涂上去之后要洗一次的。” “洗了不就掉了吗?” “你现在不就在掉色吗?” “我可以天天染。”丁一劭目光灼热地看着李茉莉。 新兵营里议论纷纷,说丁一劭和阿班德三子虽然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但是发色是一样的,所以他就染了头发跑来找李茉莉。 “呃,”闻夕言想说天天染发会让发质变差,头脑也会不好,可看到力王敌意的眼神瞥过来,他立刻站起来道,“我想起来了,今晚我要住宿舍,拜拜!” 他很快地走了。 “你这胳膊受伤了不能沾水,”李茉莉说,“过来把头发洗一洗。” 他见丁一劭不动,狠捶了下他的肩膀:“必须洗了,上面都是膏!” 丁一劭只得跟他去到洗手池边上,弯着腰,把头伸到水龙头下,李茉莉找到了闻夕言丢在这里的洗发水,给他揉搓着头发,满头的泡泡,丁一劭硬硬的短发在他手心里滑动,痒痒的。 “把你自己的手洗干净了,手心里。”丁一劭不忘嘱咐,李茉莉猛推了一把他的后脖子,他又不敢动了。 李茉莉把他后脖子上染的黑发膏和耳朵后面的污渍都洗干净了。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是什么极端的心态会说出这句话来,还割了自己这么深的伤口,丁一劭的所作所为令他暗暗心惊,可这么给他洗着头发时,他又乖得不得了。 “莉莉,”丁一劭站了起来,头发和脸都是水珠,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我知道。”李茉莉抽了几张纸,给丁一劭擦了擦脸。 他认真端详丁一劭:“你不适合黑发,以后别染了。” “好。” 丁一劭是因为他对于浩海的描述,才选了黑色。 “于浩海长什么样啊?”自习室内,丁一劭状若无意地问。 “黑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珠,柚子的信息素香味……”李茉莉道。 都可以,我都可以。 丁一劭心里默默地想,这些都能更改,头发可以染,眼珠可以换,信息素也有再植手术。 只要莉莉喜欢,没有什么不可以。 第402章 转眼到了第二十三届新兵营战士协同作战考核的前夕,这届的主办人克鲁格亲王,假意说军演时发现了很多孔雀旗考核时未发现的“遗珠”,如果最终他们没有率兵打仗、施展才能的机会,则是他这个主办人的重大失误,也是军界的损失。 因此,他建议孔雀旗前十名都有在协同作战的时候率兵围城做主将的机会。 统帅接收到克鲁格亲王这项提议后,与于总商议后,转由新兵营军事顾问康斯坦丁上将和总参谋雪莱上将以及所有教官们商议决定。 新兵营里,众教官们坐于一堂,大家都品出了站在克鲁格亲王的背后的阿诺德的真正意图,那就是给他这个私生子丁一劭,一个出头的机会。 “阿诺德的意思是‘十出五’,这一届,出五位主将。” “他简直妄想,新兵营是他家开的?他说啥就啥?” 康斯坦丁道:“刨除他那三个儿子占的前三名,第七名未报道不算,这第六、第八、第九,原本是都有做主将带兵的资格的,克鲁格这么一改,全当是物归原主,多了个第十名进去,估计也不会太左右最终出师的结果,只是这么一动,小丁是必然出师了。” 左阳旭道:“丁一劭做主将出师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怕阿诺德最终又暗箱操作,让他的四个儿子全部出师,那肖思恩和徐辰岂不是陪跑?牺牲的还是别人的机会。” 雪莱上将道:“所以我们讨价还价,要从这一点出发,新兵营每届只出三个主将,这是传统,即便是王子殿下来了也不能更改,就只出三个。” 康斯坦丁点头道:“这个可以,另外,于凯峰给我推荐了一种全息投影芯片植入跟踪什么的东西,意思是打进alpha身体里,能避免孔雀旗考核时阿家三子最后直接空降的事情发生,有这个东西,咱们也能全程看到阿班德三兄弟的动向,不怕他们再作弊。” 众人称是,沉默了很久的莱斯利终于说话了:“既然要改规则,那我也要提个建议,我觉得,李茉莉可以顶替未报道的第七名参与最后主将的争夺,你们觉得呢?” 康斯坦丁和雪莱上将都面带笑意,左阳旭刚要说话,莱斯利已经急得把电棍的一头磕到了桌子边上:“怎么?!你们有不同意见?” “脾气就是急……”左阳旭叹了口气,把他的电棍往下拿,将统帅发予他们的文件的最后一页拿了出来,递给莱斯利看,上面是玛格列特公主娟秀的小字:“若要更改,李茉莉能否补位孔雀旗第七名,参与最后主将的争夺?请长官们酌情考虑。” “就知道你让李茉莉当着统帅和公主的面大杀四方,拿下了阿班德,是为了争取这个机会,”左阳旭笑道,“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谢谢,谢谢!”莱斯利感激涕零,起身朝康斯坦丁和雪莱上将恭敬地行礼。 雪莱上将感叹道:“李茉莉的天资和才能不亚于排头的这几个alpha士兵,这个机会是他应得的。” 为了避免alpha们发起暴动,产生“人人都能参与主将争夺”的错觉,这个消息左阳旭和莱利斯只秘密透露给了这些当事人。 当这十人坐在会议室里听到左阳旭和莱斯利公布的最新规则时,丁一劭并不感到意外,这是他和他所谓的父亲阿诺德谈好的条件,可其他人的表现可谓是精彩纷呈,首先是前五名阿班德三兄弟以及肖思恩和徐辰,登时都转头看向了丁一劭,满脸的不可置信。 李茉莉在一边狂喜,挥舞着手臂喊道:“小莱莱!我们成功了!” “是啊莉莉!不容易啊!”莱斯利笑道,“这真是开了咱们omega战士的先例了!” 李茉莉起身和莱斯利抱在一起疯狂叫好,这边alpha们却非常安静,徐辰先是绷不住了,看着丁一劭,哂笑道:“行啊……牛啊!有爹就是好!” “不服找你爹去,”丁一劭轻声讥笑道,“让他想想办法。” 徐辰的脸色登时变得通红:“……你!” 肖思恩不屑道:“呵,真是一朝飞上枝头,麻雀变成凤凰!” “你就认命吧,”丁一劭笑道,“我看你就没有当‘大帅’的命。” 肖思恩一听就瞪起了眼睛撸起袖子要打架,被左阳旭拦住了,左阳旭训斥道:“是真金就不怕火炼,即使加入再多的人,也不害怕!只要你足够优秀,经得起考验,还怕增加多少对手吗?难道将来上到战场上,敌方也听你们指挥,按你们的要求规定人数吗?!” 第十名的王磊喜上眉梢,这对他来讲是完全的意外,他还在窃喜时,第八名马魏和第九名杜厉却都懵逼了,马魏有些埋怨道:“变了规则也不早说,这还有俩月就开始协同作战了,临秋末晚,我们再努力也来不及了啊……” 左阳旭没等说话,那边莱斯利听到了却不客气:“你们以为没机会了,所以进了新兵营之后天天训练时划水,自暴自弃,早就放弃了!对吧?你们现在还是当初的第八和第九名吗?这就是告诉你们,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你们再绝望有莉莉绝望吗?他可是压根没有机会!逆境中也要‘不变初心,持之以恒’,这是我们新兵营第一节课的内容,你们都忘了吗?!” 第771章 马魏和杜厉都不再说什么了。 更让李茉莉暗暗惊奇的是,他本以为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三人知道这一“噩耗”后会跳得最高、闹得最厉害,一起殴打丁一劭,可没想到,他们仨却都敢怒不敢言,什么也没说。 阿班德左侧脸上被父亲阿诺德扇的巴掌,五个手指印还没消。 散会后,只剩丁一劭和李茉莉对视。 “我本来还想……” “我想的是……” 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都看着对方笑了。 我本来还想当了主将后点你为我的副将。 我想的是有了这次机会,出师后,我点你当我的副将。 “加油吧!”李茉莉抬手用力拍了拍丁一劭的肩膀。 “你也加油。”丁一劭道。 历时21天的协同作战考核开始了,作为新兵营历届协同作战考核里,死亡率最高、看点最多、厮杀最激烈、后来出来的叛将最多的一届,协同作战时期的每一天都是精彩纷呈、险象环生的。 首先,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三子结盟并不奇怪,但他们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对油漆弹、空气弹的争夺,而转为齐心协力去找数量比较少但杀伤力非常强、可以致死的实弹,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其次,肖思恩和徐辰一直以结盟却互不信任、互不交底的扭曲方式,走完了大半程,期间,他们二人前前后后分道扬镳了三次,又在对丁一劭和李茉莉部队的惧怕中重新走到了一起;第八第九第十名的马魏、杜厉和王磊则是典型的抱团取暖,虽然结盟,但谁也不听谁的,犹如一盘散沙,中途闹分裂了好几次,打得不可开交。 李茉莉的队伍是omega精兵,虽然他精挑细选了500人参与协同考核,但体力和alpha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他最开始是拒绝和丁一劭联盟的,说白了还是怕拖累了他,可他带着队伍从林间走到沙地,从海边走到灌林,自己的侦察兵一次次来紧急禀告,说是丁一劭所带的部队在后面一直尾随。 “你想干啥?!”李茉莉问道,“要打我们还是要吓唬人?” “只是……路过,”丁一劭笑着说,“别害怕。” 只要丁一劭用这种憨傻的表情说着呆话,李茉莉就会被他逗笑,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跟他结盟。 李茉莉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丁一劭,他知道抢子弹无论是油漆弹还是空包弹还是最微量的实弹,他们都不是前期赤手空拳的alpha们的对手,所以他要趁alpha们第一轮为了武器装备而大杀特杀的时候取道东南,直接去最有可能藏有烟/雾/弹和炮/弹的地方前进,然后再返回原地舔包,将战后alpha们的子/弹捡一捡。 丁一劭逐条听了李茉莉的对敌方针和作战方案,几乎每一条,他都是这么说的:“你这个想法很不错,既xxxx,又xxxx,但我觉得吧,如果能xxxxxxx,就更好了,你说呢?这是我一个小小的建议。” 李茉莉当时的副将分别是步兵最优秀的omega士兵梨圆杏和医疗兵最出色的omega士兵乔雅,据在场的梨圆杏后来跟李茉莉说,丁一劭每一个“小小的建议”,几乎都很大程度上左右了李茉莉的最终选择,改变了他的决策方向,只是,当时的李茉莉并不知道。 “油漆弹,我想不论是阿班德和肖大帅,还是马魏他们三人,都不会选这个最弱的武器,”李茉莉说,“前期大家都没子弹的时候,最能打的你是最有优势的,抢油漆弹是不是太可惜了?” 丁一劭只笑道:“油漆弹数量最多。” 李茉莉采取了丁一劭的建议,一半人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抢辐射面最广、最适合omega持有的烟/雾/弹,另一半人协助丁一劭所率队伍去抢油漆弹。 果然如丁一劭所料,阿班德三人组和肖徐二人组在对实弹的抢夺上拼得你死我活,难解难分。 所谓实弹,就是真正的子弹,能杀死人的那种。李茉莉和丁一劭路过他们双方混战的片区时,李茉莉听到真正的枪响都觉得恐怖,他觉得这两方无论谁抢了实弹,第一目标都会是丁一劭。 丁一劭却不为所动,只带着李茉莉跟采蘑菇似的轻而易举地收集了几乎凤鸣山上所有的油漆弹,然后塞得盆满钵满,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接着,他们遇上了杜厉、马魏他们的队伍。 “我给你表演下油漆弹的正确用法吧。” 丁一劭身上挎着长/枪,将子/弹装满,对着刚刚露头的一个敌人的脸上,射过了一枪。 蓝色油漆四溅,正中对方的眼睛。 “啊!什么东西……油漆?!”眼里进了油漆的士兵们开始大嚷大叫,拼命揉眼睛,等他的战友们过来看时,丁一劭带着部下跟打兔子似的一枪跟着一枪补射,全部打的都是眼睛。 李茉莉看呆了,油漆弹从来都是要打身上做标记来用的,打眼睛里会让人视物不清,行动不便,在这艰苦的环境里如若不能及时清洗干净眼睛的话,只怕会严重损害视力……甚至,失明。 “这,这样可以吗?”李茉莉疑惑道,“眼睛会很难受的。” “空气弹会致人骨折,实弹会死人,你觉得损伤眼睛还严重吗?”丁一劭问道。 李茉莉不说话了,而且他很快发现油漆弹的好处了,那就是对射击精准度要求比较低,炸点也比较大,只要往脸上射去,一点点碰到敌人的眼睛,对方都会视力受伤,渐渐地烦躁起来,淘汰率也很高。 俩人带着队伍在这个山坳里埋伏着,将王磊、杜厉和马魏的队伍都打散了,丁一劭建议不去追,而是放他们走。 “为什么啊?这时追打过去,可能就把他们淘汰了!”李茉莉脸上沾了油漆,气急败坏地说。 丁一劭将他脸上的油漆轻轻拭掉,说:“他们活着的话,能给我们挡一下,不然,阿班德和肖徐那五人组一旦结盟了,对手可只有我们俩了,可若放王磊他们三个目标乱走的话,那五人就未必齐心了。” 李茉莉不大相信肖徐能和阿班德他们三人结盟,半信半疑地跟着丁一劭在外围野地里埋伏了好几天,果然,看到树林里阿班德和徐辰两人在一起巡视的画面。 “我天……”李茉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丁一劭笑道:“只要目标是我,他们就有可能结盟。” “你是有多招人恨呐……”李茉莉摇头叹道,“能让徐辰和肖思恩低头跟阿班德结盟,这简直……太荒谬了。” “你喜欢我就行了。” “什么?” “没事。”丁一劭道,“我们现在只能等,等兔子露头。” 过了三天,杜厉这个兔子误打误撞,在阿班德面前露了头,转身带队就跑。 肖思恩和徐辰在后面一顿吵嚷,坚决不让追,可阿思新还是沉不住气,偷偷率队追了出去,试图斩杀杜厉。 “我知道了,”李茉莉笑道,“我现在应该追过去,黄雀在后!” “聪明,”丁一劭笑道,“去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你就喊‘力王!’‘力王!’把他吓到凤鸣山脚下。” 李茉莉又气又好笑地拍他的头:“让我喊你干嘛?是让我狐假虎威吗?” 丁一劭笑道:“没错,杜厉他们刚刚被咱们的油漆弹收拾过,他一听我也在附近,肯定跑得更厉害了。去吧,小狐狸。” “好!”李茉莉转身带着队伍就走了。 丁一劭的眸光微闪,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等到王磊所率队伍快要露头时,他就去暴力驱赶,不杀,就是赶,赶到阿班德和肖徐的队伍中里,急于立功表现的阿齐诺带兵杀出重围,追着王磊的队伍,从五人帮里跑了出去。 “跟你们三傻结盟就是我最大的败笔!”徐辰痛骂阿班德一番,刚要走,阿班德不让了,双方都有重杀伤力的武器,打了一会儿肖思恩就受不了了,他也跟着被波及,只好宣布结盟失败,带着队伍独自往南走,徐辰紧跟其后。 丁一劭放过了肖思恩,等他的队伍过境后,才在环北江畔,拦住了徐辰的队伍。 一枪打过去,是油漆弹。 徐辰冷笑道:“真逗,破油漆弹敢拦我?!” 他对着丁一劭的胸膛实弹就射了过去,丁一劭没怎么地,大家上阵前都穿了防弹服。徐辰咬着牙正犹豫要不要干脆朝他的头打实弹时,他的五百人队伍突然前后都被丁一劭的人,确切的说,是李茉莉的omega和丁一劭的人前后左右团团围住。 omega战士们站在最前面,面对的,是徐辰的实弹。 “你、你用omega拦我们,李茉莉知道吗?!”徐辰怒吼道。 “这是我们的战术啊,”丁一劭云淡风轻地道,“兵不厌诈。” 战斗打响了,因为有omega士兵们打头阵,徐辰部下在使用实弹时不敢打头了,只敢打身体,空气弹更是不怎么敢用,可李茉莉部下的omega们手持油漆弹可是无所畏惧,噼里啪啦地打着徐辰他们满脸五颜六色,双方激战一个多小时,徐辰连连败退,避无可避,他和阿班德以及肖思恩东抢西夺得来的实弹,反而是最掣肘他们的武器。 第772章 “丁一劭!老肖刚刚过去,你为什么不去打他?!”徐辰忍不住骂道。 “因为我最想打你啊。”丁一劭步步紧逼,一再把他们的行动范围缩小。 “我知道你最恨我,比阿班德还要更恨我,”徐辰冷笑道,“因为你知道,这些人当中,我最爱李……” 丁一劭把枪丢了,干脆跑到土坡后面将徐辰拎了出来。 李茉莉在追逐阿思新和杜厉的过程中,听到“徐辰out”的三遍循环播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徐辰……被淘汰了,还是第一个被淘汰的,他的将军梦就这么破碎了?! 这时候距离他们开始协同作战考核才过去了仅仅四天,徐辰的队伍连自备的干粮都没怎么吃,就遗憾出局了。 队伍左冲右突,已经奔向了不知名的郊区,三天后,在李茉莉把杜厉最终困在大坝下斩杀的同时,与“杜厉out”此起彼落的声音,竟是“肖思恩out”。 肖大帅也亡了??? 李茉莉第一反应就是肖思恩的爸爸,真正的肖大帅的脸会难看成什么样。 协同作战考核之前,他们曾经多次猜测过最终的结果,在教官们看来,丁一劭肯定会出师,肖思恩和徐辰是强有力的竞争者,以及阿班德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也许最后也能踩着两个弟弟的尸骨高位出师,李茉莉虽然能够参与,但所率队伍是omega,基本上也是出师无望。 可万万没想到,最先出局的会是徐辰和肖思恩。 七天后,丁一劭和李茉莉在文光海域汇合,李茉莉发现他自己的队伍损兵折将,倒是自己的omega们损伤不多,他不禁心中感激,问丁一劭原因。 丁一劭笑道:“两人组队,看到实弹和空包弹就把omega拱出去,对方一犹豫,我方alpha战士就转到前面射击,全程是一带一,不过——把你的omega战士们当盾牌用了,抵挡他们的实弹,不好意思。” “赢了就行啊,没想到ao还能这么搭配,你咋这么聪明!”李茉莉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抬起手又想去摸他短短硬硬的头发茬儿,这都是那天给他洗头发养成的习惯。可战士们都在边上站着呢,这么rua对方主将的脑袋实在是不雅。 丁一劭心领神会,直接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顶着。 李茉莉不客气地胡撸了起来。 “没想到老肖和徐辰那么快就被淘汰了,是……被你打的吗?” “嗯,”丁一劭道,“他们撞我枪口上了。” 后来徐辰给李茉莉复盘这整个协同作战考核时,曾气急败坏地对他道:“什么撞他枪口上了,是他一门心思就要先除掉我和老肖!那王磊还有阿齐诺就在他眼前路过,他都放过去了!他就是要羞辱我们俩,让我们最先淘汰!而且他知道只有我们俩看到omega兵会犹豫,你问问阿班德,他会顾忌omega还是alpha吗?全部都杀!” 可后来想想,这也不过是丁一劭众多谎言中的一个而已。 “莉莉,王磊在东郊弯,马魏在溪滩地,接下来你要打谁?” “我想打阿思新,我觉得他挺弱的,而且他现在往南跑,像是要跟他大哥会合。”李茉莉没好意思对丁一劭说他对着阿思新喊力王了,效果非常好。 丁一劭道:“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在收割人头方面,阿思新现在就是离筐最近的那个,能用最少的力气干掉他。但我有个小小的提议,如果你能带兵去溪滩地拿马魏,打完王磊距离决赛圈就更近了,那里有我们都想要的物资,十天过去了,我看你的战士们都渴了、饿了,想吃水果了,那溪滩地有一种小果子叫‘洋姑娘’,清甜可口……” 李茉莉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道:“好!” 带着他的人就出发了,去杀马魏,顺便吃东西。 丁一劭回头去把阿班德三兄弟给包圆了。 李茉莉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能让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三人犹如疯狗般疯狂互杀,只知道协同考核结束后,阿思新死了,身上的子弹有来自阿班德的,也有阿齐诺的,唯独没有丁一劭的,可丁一劭的嫌疑却最大。 因为阿班德三兄弟的感情很好,阿思新可以像阿齐诺一样举手投降,何至于死地? “峰谷里的人,身上所有的芯片都被三兄弟取出来了,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恫吓,”康斯坦丁最后分析道,“猜测是诸如‘只能走出一个胜利者,不然我全部杀掉’这样的话,阿班德被逼无奈才对弟弟动了手。” 总之,最后的阿齐诺是在存活的情况下,举枪投降,自动退出争夺,阿班德则跪倒在地,双目呆滞地看着兄弟俩的脚下,阿思新的尸体。 “不是丁一劭干的,”面对阿班德和阿齐诺的指控,李茉莉道,“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你们从凤鸣山下去,跑到了农庄里,待了整整三天三夜,这期间,只有丁一劭有返回并杀掉阿思新的脚力,其他人都不在行动范围内,都有不在场证据,你竟然说不是他杀的?”徐辰不可置信地问。 李茉莉犹犹豫豫道:“可能,是阿班德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肖思恩道:“不可能,这三兄弟感情很好,不会互杀!” “难说,反正我知道不是丁一劭干的。”李茉莉道。 徐辰瞪着他,猛力地晃动他的双肩,“你要袒护他到什么时候?!他给你下了什么药?!” “真的不是他!我当时、当时……” 我当时离不了人。 李茉莉不敢说真实的原因,只道:“反正证据不足,我是他的人证,疑罪从无,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丁一劭杀了人。” 协同作战的结果,是丁一劭最先从达令岛登陆,拿下第一名,李茉莉紧随其后,阿班德在痛彻心扉后跌跌撞撞地跑向了终点,拿了第三名,王磊则一直没找到标记地点,没有出师,尽管,也没人杀了他。 “劭爷在滩地上跟我聊过,”王磊事后道,“说东郊弯距离决赛圈最远,我只要跑那里躲着,肯定是前五名。我也不奢求能前三出师,前五,我就很满意了,哈哈。” 徐辰几乎气得要死,对李茉莉吼道:“咱们都是他的棋子,按部就班走向了他安排的结局,你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你知道他拿你的士兵当肉盾时怎么说的吗?他说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他说的也没错啊,”李茉莉道,“他还告诉我,你为了不第一个被淘汰,叫他‘劭爷’。” 肖思恩在边上听到这话,表情一呆。 徐辰听到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眼中含着泪,咬着嘴唇,走开了。 “你真的跟丁一劭一刻都没分开?”这次来问的是莱斯利了,“你不睡觉?你们跑出去了三天。” 李茉莉叹了口气,对他尊敬和热爱的教官,只好说了实情。 “我忘带抑制剂了。” “你忘带抑制剂了,你忘带抑制剂了?” 丁一劭蹲在李茉莉前面,手抚在他的额头上,皱着眉头连问了他两遍,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又问了一遍:“你一个omega出来作战,竟然忘带抑制剂了?” 李茉莉的脸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臊的,只吞吞吐吐道:“饭卡掉了。” 新兵营里所有采买都是一卡通,饭卡能买所有东西,李茉莉吃饭时常常碰到丁一劭,丁一劭从来刷饭卡买的都是两个人的饭,渐渐地,李茉莉似乎不需要饭卡了,也就忘了补了。 “有你这么马大哈的吗?!”丁一劭忍不住抬手拍了下李茉莉的脑门,心慌意乱地站了起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贯城府颇深的丁一劭乱了起来。两队战士都停在二十公里以外了,现在再去找omega借抑制剂已经来不及了,李茉莉的脸越来越红,温度越来越高,一直坐在树下……乱扭着。 丁一劭气息不稳地转过了脸。 是先做还是先告白?做的话,这卫生条件允许吗?最多只能找个山洞待着了,告白的话,起码得有一束花,还得有个钻戒吧,不然,也太潦草了…… 李茉莉很少被丁一劭凶过,更别提拍他的脑门,骂他是马大哈了。 他因着发情期的敏感和脆弱,倚在树下脸越来越热,也越来越难过了。 就这种情况,任何一个走在路上的alpha都会帮帮忙吧,何况是我人见人爱的小茉莉。可丁一劭这混球却好像很为难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能忍吗?”丁一劭回头问他。 “……能,能忍吧。” 忍你姥姥! 李茉莉并拢起腿,灰心丧气地扶着树站了起来,准备去omega队伍里找抑制剂,实在不行,就随便抓个过路的alpha来闻闻味儿,享用一番。 他步履蹒跚地刚走了两步,却见丁一劭像逃跑似的突然往对面那片草丛里猛跑。 李茉莉:“……” 这一刻李茉莉简直是万念俱灰,要是身上有把实弹的枪,估计他想开枪毙了丁一劭。 第773章 就算再喜欢女孩……也不会这么讨厌我一个发情期的男人吧??? “丁一劭!”李茉莉从侧兜里掏出了一把刀来,想起了古老的比较原始的、omega克服发情期不舒服的办法。 放一点儿血,能清醒一些。 “你他妈的别跑了!我又不会怎么你!我不用你!” 李茉莉挥起了刀,琢磨找个放血的地方割一下,正研究哪里的肉厚、伤到哪里容易恢复时,丁一劭看到了刀,已经抓着一把狗尾巴草奔过来了。 “你干什么?!”丁一劭朝他狂吼,伸手去夺他的刀。 “我要……!”李茉莉没等说完,只顽固地握着刀,后颈却被丁一劭狠狠地一劈,顿时眼睛朝天翻了下眼皮,闭上了眼睛,软软地倒进了丁一劭的怀里。 “你连自杀都干得出来,就为了让我不碰你?!”丁一劭把他手中的刀抢了过去,嗖的一声插进了草丛中的地上,眼睛几乎瞪出了血来,狠狠地盯着软在怀里的李茉莉。 “你可真绝了,真的……服了,服了,这叫什么,刚烈,贞烈……”丁一劭抱着李茉莉,怒火攻心到快要抱不动他了,浑身颤抖着,眼睛里布满了血色。 他一会儿往左走,一会儿往右走,糊涂了好一会儿,才把俩人的包都捡了起来,找到了个山洞,低头把李茉莉抱了进去。 “我就亲你,你能怎么样?”丁一劭把李茉莉的军装外套脱了下来,将这条美女蛇温柔而完整地、全部盘到了自己的怀里,“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我要你死去活来,求生不能。”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凑近了李茉莉,怔怔地看着他明若朝霞、洁白细腻如茉莉花瓣的脸蛋,低头猛地噙住了他的唇,凶狠地吻了起来。 第403章 李茉莉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气蒸腾、缱绻而温柔的梦里。梦境中,他正像之前在新兵营练功房里的无数次那样,和丁一劭切磋武艺。 只是梦中的丁一劭,和现实中的那个比试时几乎不碰到自己身体部位、非常克制有礼的丁一劭不太一样了,即便还是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一次次放倒在软垫上,不让起来。可手脚却很乱来,把自己颠来倒去、丢来丢去,撞得披头散发,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丁一劭肩膀宽阔,动起来如重峦叠嶂,巍峨高耸,一身的蛮力,李茉莉被他控制着、纵容着,又像是宠着,颠簸得浑身酸痛,心却是温柔和舒服的,惬意地如漫步云端,草草地就交代了,正眯缝着眼睛品滋味儿时,又把抱起来换了个地方,完整地藏匿于他的影子下,傻傻地等着、浑身动弹不得,瘫软在地上,手脚往两边打开,任其放肆作怪,为所欲为。 梦中的李茉莉舒服够了,歇够了,仔细凝眉去望梦中丁一劭的脸,却是笼在了白雾之后似的,虚无缥缈,可抬着脸去碰触他时,脸挨着他,却觉得他比自己还要热、还要烫,烫得自己想躲,却被丁一劭又揽到自己的怀中。 赤着上半身的丁一劭在山洞中盘腿坐着,低头端详着怀里的李茉莉,蹙着眉判断着他的状态。后颈被劈了一掌晕过去,不消十分钟就该苏醒,他却睡了足足20多分钟还是不睁眼,浑身高热不退。 这是从劈晕直接过渡到高烧昏迷不醒了,丁一劭知道必须要他释放一回才能缓解症状,便横下心来动了手。只是……太喜欢他了,又太宠他,只想让他一次接着一次地去享受,待到李茉莉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释放的时候,他又担心把他弄得太累了,最终克制不住地遵循了alpha的天性,去解决了他自己的欲念。 李茉莉因为高烧难受而皱起的眉心渐渐地松开了,好像睡得还挺美,懒洋洋地搂着丁一劭的脖子,额头和颈侧香汗淋漓,长长的睫毛湿乎乎的,唇角微微弯起。丁一劭轻轻地把他的裤子换了一条干净的,瞥到了他的睡颜,又忍不住拥着他疯狂地亲吻。 等到第二轮高热来临前,李茉莉悠悠转醒,只见丁一劭正坐在自己旁边,手里剥着橙子皮,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空气中散发着橙子的清香气息,目光所极之地,却像是一处农户人家,墙壁上挂着锄头、簸箕等农用工具,几个木制的桌椅板凳,家具朴实无华,而自己,正躺在这户人家的土炕之上。 “咱们……”李茉莉刚一出声,丁一劭已经把一瓣橙子果肉塞到了他的嘴里,李茉莉咬着把这一大瓣橙子吃掉了,嘴巴动了动,又要起身说话,丁一劭直接把他按回被窝里,又塞了一瓣橙子给他喂到嘴里。 啪,李茉莉打了他手背一下,好不容易把这第二瓣橙子果肉也吃完了,才空出嘴来说话:“咱们怎么在这里啊?这是哪儿?” “香椿村,在凤鸣山脚下。”丁一劭道。 “我们回到山脚下了?那是、是淘汰了吗?”李茉莉的表情变了,惊慌地问丁一劭。 “没有,我们中途出来玩两天,不耽误。”丁一劭把李茉莉蓬乱的头发往耳后掖了掖。 “不耽误?”李茉莉抬手摸了下后颈,摸到了一个贴得好好的抑制贴,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发情导致两人的行程有变,丁一劭只得背着自己跑回山脚下的村子里找抑制贴。 “不行,不行,赶紧走,”李茉莉坐了起来,哎呦一声,纳闷地问,“我怎么浑身疼啊?”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裤子不是刚出发时穿的那条卡其色军裤了,而是装在包里留作备用、军演时穿过的蓝色军裤。 他瞪圆了眼睛愕然地看向丁一劭,丁一劭支支吾吾道:“背你下山时……一不小心没抱住,把你摔到沟里了。” “那我的裤子是你换的?!” “不是,不是,是外面那做饭的omega叔叔给你换的。”丁一劭连忙指着外面炊烟袅袅的地方,一个弯着腰炒菜的人说。 “那你裤子为什么也换了?”李茉莉质问道。 “我、我也掉沟里了。”丁一劭道。 李茉莉狐疑地盯着他,他的目光从丁一劭的左边往右边看,丁一劭的脸就从右边挪到左边,有些回避李茉莉审视的目光,却还梗着脖子,一脸正直,承受着他的审视。 “我这怎么了?”李茉莉发现自己喉结的地方贴了个创可贴,抬手一下下摸着那里。 “别撕开,”丁一劭道,“……树枝划了一下。” 李茉莉摸完了自己的脖子,开始摸裤兜:“我的刀呢?” “你又要自杀?”丁一劭皱起了眉问道。 “谁自杀了?!我是要给自己放放血清醒一下!” “放血,你要给自己放血?至于吗?!”丁一劭冷哼一声,“你可真够贞烈了,就为了给于浩海守节吗?!” “我守你大爷!”李茉莉抬腿踢了一脚坐在炕沿儿的丁一劭,“你劈我后脑勺干嘛?!你不是要跑路吗?” “我,我……”丁一劭没等说出什么来,李茉莉穿着小白袜子的脚又一下下去踢他,这一动弹牵动着腰和屁股都痛了起来,胳膊也酸酸软软的,没有力气。 “你大爷的!我这么轻的体重你都能把我摔了,你还是力王吗?!” “快别动了,好好躺着。” 丁一劭把他往被子里摁,他就非不老实地在被子里使劲打滚儿乱动,从炕头滚到了炕沿儿,像一条蛇似的扭来扭去,跟丁一劭故意作对,丁一劭隔着被子在外面抓他没抓住,只好伸进被窝里钳住他的双手手腕,往上举着按到床上,低着头紧紧地贴着他,鼻尖几乎碰到李茉莉的鼻尖。 “老实点儿!”丁一劭突然发了脾气,朝他吼道。 李茉莉不动了,怔怔地看着他。 丁一劭使出浑身力气,才顽强地克制住了强烈地想要吻他的念头,把他的手松开了,又像和尚打坐似的,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头磕着后面的硬墙,闭上了眼睛。 李茉莉觉出他心情不好,有些阴郁,也有些暴戾,他以为是自己发情的事耽误了丁一劭,很是羞愧,过了一会儿,小声道:“咱们走吧,上山去。” “不差这几天,你养养精神再走,”丁一劭听出他的软弱来,睁开了眼睛,温柔地看着他道,“咱们现在不出现正好,阿班德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只会更害怕,更不敢出来晃荡,让他们自己吓唬自己去。” “嗯。”李茉莉抓着两边被角,躺在被窝里不出来了,只是丁一劭望着他时,他就闭着眼睛佯装睡觉,丁一劭闭眼时,他又偷偷睁开眼睛看着丁一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丁一劭在一起时,一贯很有主见、谁都不听的李茉莉,总会下意识地听取和采纳丁一劭的意见,而且丁一劭的话总是让他很安心,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时外面的人端着四方桌子走了进来,把桌子放到了炕上,对丁一劭毕恭毕敬道:“军爷,饭好了。” “辛苦了。”丁一劭道。 这位叔叔转过头来,看到李茉莉醒了,正睁着一双杏眼叽里咕噜地打量他,不禁叹道:“乖乖,长这么漂亮的omega,我还是头回儿见着!” 第774章 “莉莉,这是张叔,收留我们住在这里的。”丁一劭介绍道。 “张叔好,”李茉莉坐了起来,闻到了外面传来的饭菜香味儿,笑着说,“谢谢张叔给的姜汤。” “姜汤?”张叔还要说话时,丁一劭已经站了起来,“我跟你去端菜。” “不用不用,你坐着等着吧!” 丁一劭还是跟着出去了,不一会儿,一道又一道农家菜被端了进来,像是蘑菇炖小鸡,豆腐鲫鱼,鸡蛋羹,蛤蜊丝瓜汤,莲藕黄豆炖猪蹄等等,外加扬州炒饭,竟都是李茉莉平时喜欢的几道菜。 李茉莉要下床去帮忙,张叔笑着拦住了他:“不用,你坐着吧,你们就在炕上吃,军爷给了我们不少钱,让我们采办这些食材做几道菜,希望你能喜欢……” “我都行,我不挑食!”李茉莉嘿嘿地笑,心想协同作战考核他们矿泉水就着小饼干已经吃了好几天了,这回终于能好好吃一顿了! “虽然是荤的,但都做成了汤,你喝汤就行。”张叔道。 李茉莉纳闷道:“为啥你们吃肉我喝汤啊?” 张叔听到这话笑了,仔细看他姣好的脸庞,精致的眉眼,说起话来却傻乎乎的,一派天真,不禁叹道:“怪不得你的alpha抱着你不撒手,跟抱着个小宝宝似的盯着看,稀罕个没完。” 又亲昵地拍了下他蜷在那里的一双并拢的腿:“还是个长腿宝宝。” 李茉莉惊讶道:“他,抱着我?” “是啊,抱你一晚上了也不松开,怕你不退烧,估计还怀疑我的抑制贴没有效果来着,”张叔好笑道,“还给你洗裤子呢,你看,在外面那晾着。” 李茉莉顺着张叔的方向,往窗外看,他的军裤和丁一劭的军裤正并排飘扬在风中。 不多时,丁一劭和另外一个叔叔一前一后往这屋里走,好像是在搬酒,丁一劭拿了两瓶大乌苏啤酒进来了,李茉莉一看,登时乐了起来。 “哎,可不能给他喝酒啊,第一次都有伤口……” “没事,”丁一劭低声道,“他没有。” 外面那张叔的伴侣只丁一劭推门时,瞥到了一眼里面炕上坐着的李茉莉,登时怔住了,呆愣了半天没动弹。 张叔笑道:“老头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omega吧?” “没见过,”外面那个搬着酒箱、粗声粗气的男人道,“十里八村都没见过这么俊的!” 丁一劭给酒开瓶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李茉莉却道:“十里八村?十城八城也没有吧大叔?” 他看向了丁一劭,突然有些像示威,也像是报复似的说道:“女孩也不一定有我漂亮!” 他这么大言不惭的话,登时逗乐了屋里屋外的所有人,丁一劭把啤酒递给了李茉莉,摇头叹道:“还没喝呢,你怎么就醉了?” “我说的是实话!”李茉莉道。 张叔和他老公都出去了,只余李茉莉和丁一劭对桌吃饭和喝酒,李茉莉那瓶喝到一半,就抱着酒瓶呆呆地看着丁一劭。 丁一劭早就摸清了他的酒量,也就半瓶,多一点儿都是多,便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瓶:“你多吃肉,等上山了又没得吃了。” 李茉莉不想给他,想继续喝,但力量悬殊太大了,力王嗖的一下就把酒瓶蛮横地抢走了。李茉莉手里一空,就只能去挽着丁一劭的胳膊,有些委屈地道:“你什么都很好……” 就是不喜欢我,喜欢女孩。 丁一劭抬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点儿烫,即使贴着抑制贴,李茉莉的体温也是一浪跟着一浪的,第一浪他帮着渡过了,第二浪袭来之前,他知道自己再难控制得住,而且,李茉莉抽刀出来不论是要自杀还是要放血,都把丁一劭伤得很深,所以他才咬着牙把浑身滚烫、香气四溢的李茉莉抱起来,疯狂地跑下了山。 亲手给他的后颈贴上了抑制贴。 有谁见过alpha给自己深爱的、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贴抑制贴的吗? 丁一劭觉得自己的顽强定力,都可以立地成佛了。 “你什么都很好……”李茉莉又重复了一遍,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之前在新兵营时,丁一劭就发现了,每个月的17号,李茉莉都像小瘟鸡似的提不起精神,特别爱睡觉,俩人上自习时,李茉莉就趴在丁一劭旁边的桌子上呼呼睡着,露着脖子上抑制贴小小的一个边缘,让丁一劭总是走神地去看。 “你什么都很好,真的,就是……”李茉莉歪倒在炕上枕着丁一劭的腿。 “就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对吗?”丁一劭有些自暴自弃,说的话也尖锐起来了,“喜欢你的人太多了,你都不稀罕,只追求你求不到的,这样才刺激,对吗?” “对。”李茉莉的心里酸酸的,却不甘于下风,你喜欢女孩,我就喜欢别人。 于是,他又把于浩海这张王牌请了出来,摩拳擦掌地说:“我只喜欢于浩海,我要,我要拿了他的初夜。” “……什么?”丁一劭低头看着他。 “我要,要拿了……他的85岁……初夜。”李茉莉年少时经常听到不怀好意的alpha对他恶狠狠地说这种话,然后被他的哥哥们一雨+兮..团顿暴揍,他就以为这是一句很有攻击性的话,所以也学着乱说。 他酒意上头外加发情期,身上忽冷忽热,忽悠一下,又昏睡了过去,徒留一地伤心的丁一劭,红着眼睛看着他。李茉莉的脸蛋左侧有一片微红的地方,那是被自己“千千万万的吻”给吻破了皮,不止脸蛋,连腚蛋也都被自己给千千万万过了,他却还想着别的alpha的初夜。 这一晚丁一劭出去睡了,只留李茉莉在这房间里,第二天早上丁一劭在门外等着,见他一直不出来,张叔告诉他,李茉莉在浴室里洗澡。 “洗澡,洗澡?!”丁一劭呆愣地问,“你们这里还有浴室?!” “是啊,我们是现代新农村,家家都有太阳能和浴霸,”张叔说,“omega哪有不喜欢洗澡的,一大早他就乐呵呵地进去了。” 丁一劭如五雷轰顶,一时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之前还庆幸协同作战时李茉莉看不到身上的印迹,三天左右就能全消了,可没想到,李茉莉竟然去洗澡了。 他这次洗的时间格外长,因为对镜自照的时候,他被自己满身花里胡哨的、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的样子给吓懵了。 撕开喉结处的创可贴,看向那里,李茉莉就算再无知,也知道喉结处的那片青紫叫吻痕,而不是树枝刮的伤痕。 严刑拷打也不过如此了,竟然连粉嫩的脚心,他都没放过。 李茉莉洗完了澡,穿了一身运动衣,慢慢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像木头人似的,脸色白得吓人。 丁一劭一见他出来,立刻从稍息变成了立正的姿势,只是重重地低下了头,不敢看李茉莉的眼睛。 李茉莉看到他之后,出于本能地身体往后退,靠着墙,绕开他往另一边走。 “给你。”丁一劭塞到他手心里一个冰凉的东西。 李茉莉低头一看,是自己的那把短.刀。 “捅我,我不躲。”丁一劭认真地看着他说。 李茉莉握住了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将刀收回鞘里,转身往另一侧方向走。 “你捅我,捅我!”丁一劭拦住了他,“你要是怕血溅到这里张叔不好收拾,咱们就换个地方……” “滚!”李茉莉低声吼他,“你还来劲了?” 他的脸色发红发烫,只想离他远点儿。 “那你打我,”丁一劭又把他的手拉了过去,放到自己的头上顶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清亮地看着他,“你打死我吧。” 李茉莉负气地狠拍了两下他的头,见他又一副小狗可怜的样儿,便打不下去了,只恶狠狠地恐吓道:“你要敢说出去,我就劈了你!” “我不说。”丁一劭猛摇头,向他保证。 第404章 在生死严酷的协同作战考核时间里,丁一劭和李茉莉竟然还能偷得浮生三日闲,在村里度过了三天农家乐的时光。李茉莉的大部队和丁一劭的人都埋伏在了决赛圈之外,丁一劭不让这个时间段进去,只说“外部游走”。李茉莉心里原本有点儿不踏实,问丁一劭,丁一劭就说没问题,李茉莉便放下心来,安心度过他的发情期。 农谚道:“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张叔一家正在农忙时节,丁一劭也帮着开拖拉机开垦土地,或是挥舞着镐和锄头翻地开荒,他动作熟练,不用教就都会,张叔他们都惊叹于丁一劭这个大兵还会干这些农活,李茉莉只知道他当过码头搬运工,也没想到他会做这个,就一直跟在他后面,丁一劭刨出个坑来,他就哗啦一声,将袋子里的种子抓出一把来,扔到这个坑里。 丁一劭:“……别捣乱,外面冷,你回屋休息去。” “我还天天休息啊?贴了抑制贴就没事了,”李茉莉道,“我要播种。” “没有这么播的,”丁一劭把他投下的种子都捡了出来,告诉他道,“单数和双数要交叉着来,苗才长得好,一个坑最多只能下六颗种子,不然水分和营养不够分。” 第775章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李茉莉看他做了示范,便在后面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分种子、埋坑里,再用土好好地给坑虚掩上,拍打两下,好像觉得这是个挺好玩的游戏。 他自带的衣服都洗了,穿的是张叔的花布棉袄和绿色棉裤以及圆头大棉拖孩,打扮的像个农夫,可村里却没有这么靓丽的农夫。 很快的,田间地头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把张叔他们这一亩三分地都快站满了,一众乡民也不干活农忙了,都杵着个铁锨、镐头,站在离李茉莉不远不近的地方,傻呆呆地站着看他。 “啊,来干活的人越来越多了啊!”李茉莉一抬头,陡然看到这么多人,还以为是张叔雇来帮干活的,禁不住惊叹,“张叔,你们家的地好大啊!” 张叔笑道:“不是来给我干活的,是听说我这里来了个大美人,都是来看你的。” “看我?”李茉莉站了起来,只见那些乡民一个个大多是alpha,眼睛盯着他都发直,看他站起来,都隐隐地有靠近过来的趋势。 丁一劭在边上瞅着,以为李茉莉要呵斥他们,把他们赶走,结果李茉莉笑着朝他们招手,大声喊道:“嗨~~!” alpha乡民们被他这打招呼时的热情洋溢所感染,也学他挥舞手臂,大声喊道:“嗨~~~!!!” 李茉莉道:“你们好啊!” “你好啊!” alpha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见他没有防备,都非常兴奋,也不顾着张叔的地和苗了,四五十人浩浩荡荡、踢踢踏踏地往这边走,声势浩大。 张叔连忙对丁一劭小声道:“军爷,快带他走吧,这些都是光棍,村里一共也没几个年轻的omega,这要是闹起来……” 你就算再能打,也打不过这么多人。 “你多大啦?!” “我十八……啊不,十九啦!”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李茉莉没等说完,就被丁一劭握着手腕拉走了。 “干啥,我还没聊完呢。”李茉莉被握得手腕酸痛,皱着眉伸手打他的手背。 “你爸、你那两个哥哥,还有你那两个保镖,没告诉你别随便跟alpha说话吗?”丁一劭没好气地问。 “为什么?”李茉莉揉了揉手腕,纳闷道,“我在我爸的军队里长大的,里面omega少,我每天都是跟alpha说话的。” 丁一劭一时语塞,就知道李茉莉这种肆无忌惮马大哈的性格是他父亲air军队的环境养成的,可那些人忌惮李茉莉的父亲李传光,别人在乎么? “这些人对你来说都是陌生alpha,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惧你爸,看你是个omega就想过来,你不防备就算了,还跟他们说笑,你释放的是什么信号,你知道吗?” “我放什么信号了?”李茉莉皱了皱眉,“教官告诉我们军民一家亲,我跟他们打个招呼都不行了?!” 这竟然就急了,丁一劭无话可说,他认为李茉莉该急、该生气的时候,李茉莉反而只打了他两下头,就没事了,导致丁一劭想进一步推进两人的关系,李茉莉都没给机会,很快就又跟丁一劭嘻嘻哈哈的了,身上的青紫都还没消掉,这傻子就当作无事发生了。 “你不可以相信任何一个alpha,”丁一劭深深地看着他,“包括我。” 李茉莉脸上带着愠怒,绕过他往回走,丁一劭拦住了他,声音几乎颤抖地问:“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你不介意?” “哎呀!”李茉莉逃避道,“我知道了!以后我出门都带着抑制剂,行了吧?再也不会忘了,这一页快点儿翻过,我就当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拔刀相助?”丁一劭被他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弄得逐渐心灰意冷,目光森然地看着他,“我是只为了你吗?不,我后面都是为了自己爽,你不知道我用你的嘴、用你的腿都做了……” “你闭嘴,闭嘴!”李茉莉的脸色发红,急得直嚷嚷,“别说了!说完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他越走越快,几乎跑了起来,迅速回到张叔的院子里,冲进卧室,卷到了被子里,将通红的脸用被子盖住了,只觉得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发情期的炙热和煎烤,心跳过速。 用我的嘴和腿?这是什么意思啊? 85岁的李茉莉在军队里长大,一心只想做父亲那样威风赫赫的大将军,毫无这方面的储备知识和经验,只觉得再细究下去,和丁一劭的相处会越来越尴尬,这两天他们都有些不自在了,李茉莉不喜欢这样。 而外面的丁一劭,后背倚靠着墙、看着天,则是一筹莫展。他被那句“朋友都没得做”吓住了,再也不敢试探地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三天三夜结束,李茉莉的精神恢复得很好,虽然后颈还得贴着抑制贴,但发热和嗜睡的症状都减轻了,俩人告别张叔夫夫,趁着夜色上山。 “这是什么?”李茉莉穿上军装外套时,从里面掉出了一个东西。 一根狗尾巴草系的一个小毛圈。 “什么也不是。”丁一劭要夺走,李茉莉却看了看它的形状,戴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你看,像一个戒指。” 他把五指并拢、展平,微笑着给丁一劭看。 这是那晚欣喜若狂的亲密后,丁一劭温柔地抱着他,用狗尾巴草给他编的一个戒指。 丁一劭心里叹了口气,只说道:“走吧!” 再回到凤鸣山上,双方部队看到两位将领回归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梨圆杏抱住了李茉莉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山林里面道:“死了好多人……他们都像疯了一样。” “都用真枪了?”李茉莉很是惊讶,往常的协同作战考核也有实弹,但实弹的作用其实是威胁,谁会往战友身上打真的子弹,可没想到这次战况竟然这么激烈,都失控了。 “还好我们两方都没开火,也没进去,不然……” 李茉莉远远地看着丁一劭,他正侧着头听他的部下给他汇报情况,脸上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再后来,就是双方协作,过渡桥,打残兵,将剩余部队一一清缴,全程谁都没有背叛谁,他们的结盟关系,在21天内竟然一次都没破裂。 待到了瞭望塔下,只剩丁一劭和李茉莉部队了。 李茉莉笑道:“丁总,这回该到我们互杀的时刻了!” 丁一劭只笑道:“我不杀你,你要想杀我你随意。”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他说完,张开臂膀,等着李茉莉向他进攻。像是平时在练功房时,也这么张开臂膀,等着李茉莉出招一样。 每当他这么展颜一笑,无所畏惧的模样,总会让李茉莉莫名地想起一个词儿来:crush,乍见之欢。 像是强烈被他吸引,又像被他强烈地击中的感觉。从见到丁一劭,李茉莉的情绪就在“好奇”“惊讶”“佩服”“想要跟他学习”之间反复横跳,他以为他对丁一劭的感觉是崇拜和仰慕,是对强者的尊重和敬意,只是很多年之后,李茉莉才分清,这也是爱情。 只是,他知道得太晚了。 在气氛和谐的互帮互助下,双方部队一齐上山登顶,丁一劭没有让着李茉莉,率先摘下了军旗,得了第一名,协同作战正式宣告结束了。 只是和以往最多协同作战考核伤亡一两个士兵相比,这一届的比拼结果尤为惨烈,决赛圈里到最后教官们来收尸时,几乎是哀哭遍野,战士们泣不成声。 最后盘点,本届协同作战竟然造成了死亡了38人、重伤40多人、轻伤上百人的严重后果。几乎没人有心情再去庆祝丁一劭、李茉莉以及后面跑过来的阿班德成功出师,而是都在悲痛地祭奠逝去的战友。 “夕言,夕言!”方匀接到消息后连忙赶到了新兵营,他重点嘱咐好好看护的闻夕言,在作战中误杀了他的挚友廖坤,事情发生后,闻夕言已经不吃不喝不睁眼,三天三夜不动弹了。 到底还是给整抑郁了。左阳旭很抱歉,想要说什么,方匀已经急匆匆地把闻夕言接走了。 受伤和牺牲的士兵的家属接到通知后都找来了,悲痛欲绝,整个新兵营弥漫着悲痛的气氛,和他们同样的,还有接到阿思新死讯而来的阿诺德。 即便阿班德和阿齐诺同时指证丁一劭和阿思新的死亡有关,可有李茉莉这个强有力的人证在,以及艾登来了之后做的调查,也证明了阿思新的死,跟丁一劭没有直接关系。 可关上了门,痛失爱子、精神憔悴的阿诺德,单独面对丁一劭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真不是你做的?” 丁一劭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嘲弄,并没有回答。 “你的部队是除了那omega带的队伍之外,伤亡最少的,”阿诺德说,“你应该有能力保你三哥的性命,为什么他死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只让我保阿班德出师吧?”丁一劭悠然道,“你可没说死一个也不行。” 第776章 阿诺德惊讶地看着丁一劭,丁一劭往后靠在座椅上,手臂搭到椅背上方,眉目舒展,竟是个十分惬意的姿势,他唇角带笑,像是在欣赏此刻阿诺德的表情。 欣赏他失去心爱的小儿子的悲痛之情。 “你儿子那么多,死几个又如何?”丁一劭讥诮地拿出了一把短/刀来,从刀鞘中,倒出了一截又一截断掉的刀身。 那是阿思新随身携带的、小时候由父亲阿诺德,亲手送给他的贴身宝刀。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阿诺德的怒意升腾,青筋直迸,指着他道,“你利用我得到主将之位,又戕害你的三哥!你以为我拿你没招儿吗?我可以立你,也可以废了你!” “哦,是吗?”丁一劭从兜里掏出了几张军牌来,一个个放于阿诺德的前面。 它们分别是art、air、ale、all、alga等几大a军的邀请函,也就是说,这些水星著名的劲旅,实力雄厚的部队,都在这一次激烈的协同作战考核里看到了丁一劭的实力,都向这一届第一名出师的主将丁一劭,递来了橄榄枝! 阿诺德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没想到丁一劭在出师后能得到这么多军队大帅的青睐,更没想到他们能公然来抢他的儿子过去,甚至连art和air都认可了丁一劭的才能,要挖他去带兵,封他为将军。 “我不缺收留我的部队,”丁一劭哂笑道,“没你我也活到这么大了,以后也不指望你,你不缺儿子,我也从来不缺爹!” 他站起身来转头就走,阿诺德怔了一会儿,几步走过去拦住了他。 “来我这里,我的身边,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亲儿子。” 阿诺德铁青着脸,咽下了那口怒气,沉声道:“我会给你绝对的荣耀,会比于凯峰李传光他们给你的多,甚至比你大哥阿班德,还要多。” 李茉莉早已从莱斯利那里听说了都有哪些部队邀请了丁一劭,他自认为他们air在争取丁一劭时,最大的对手就是art,所以他在心里盘算了两天,打好了腹稿,正式去找丁一劭摊牌。 “虽然吧,art是水星第一军队,什么都是第一名,”李茉莉道,“但是,我们air的年头更久,更有……那个,历史的厚重感。” 丁一劭偏过头,一语不发地看着李茉莉。 “虽然,art里人才济济,还有你很向往的新型大飞机,但是……但是他们人太多了,百万兵团,上百号将领,轮到你开飞机还不知道得哪年,”李茉莉说,“可你要是来了我们air……” 他拍了拍胸膛,笑着说:“我就开个后门,让你第一个试飞。” “莉莉……”丁一劭的心情很沉重,很想抱抱他。 “我还没说完呢!”李茉莉抓耳挠腮地又想了想,说道,“art虽然有我们军人的偶像,军界的第一把交椅于总,可是air里有我,你、你看着办吧。” 他说完这句话有些脸红了,他对自己的美貌是相当自信,可除此之外,论吸引力,他在一直坚持着说不喜欢他的丁一劭面前,有些不自信了。 “莉莉,我去ail,阿诺德的部队。”丁一劭快刀斩乱麻地说。 李茉莉像是没听清,愣愣地问:“你去哪儿?” “ail,我去ail,”丁一劭道,“已经决定了。” “你去ail,你爸的部队……”李茉莉恍惚片刻,问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忘了阿班德也出师了吗?你要跟他一起?你忘了他刚和他弟阿齐诺指控你杀了阿思新吗?!” 丁一劭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去ail,你怎么会去那里,因为你爸吗?可你刚刚都叫他阿诺德!” 李茉莉剧烈地摇晃着丁一劭:“你怎么回事啊?!” “他给我20万的兵。”丁一劭直截了当地说。 李茉莉愣住了。 军龄十年以上的中将都没有几个有体量20万的兵。 “丁一劭,你不要被这个诱惑了!”李茉莉思索片刻,朝他叫道,“你来我们air,我保证你这样的人没几年升得就会很快,你也会很快拿到这些兵……” “莉莉,你是不是忘了,”丁一劭道,“你有两个哥哥。” 李茉莉神情一呆,问道:“我有两个哥哥,那怎么了?他们的存在也不影响你的升迁啊。” 可他看向丁一劭的表情时,却明白了。 经过了之前那么多事,丁一劭变了,他默认了徐辰给他说的水星规则,那就是子凭父贵! “我跟你保证,我保证,我父亲一定会任人唯贤,绝不会耽误你的前途……难道你不信我吗?!” “莉莉,即便我去了air做出了一番事业,我拿到的东西,也都是从你和你两个哥哥手里夺来的,那不是我想要的,”丁一劭皱着眉头,恳切而认真地对他说,“我不能再在你的庇护下生存了,我是个alpha,你知道我被关在禁闭室里,听到你在外面一遍遍喊我,我是多么痛恨我的无能吗?” “可你去了你爸的部队,你的两个哥哥还是会一次次害你啊!”李茉莉急了,眼睛中闪着晶莹的泪花,“那时候怎么办?我不在你身边,我可能都救不了你啊!” “他们伤害不了我了,”丁一劭道,“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不,不,”李茉莉慌乱地摇着头,接受不了丁一劭的离开,他立刻退而求其次,央求丁一劭,“那你去art,你去art吧,于总会公平公正地对你,你也不会从我手里拿东西了,我求求你了,你去art……” “莉莉,”丁一劭忍不住把李茉莉拉到了怀里,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于总……他也有两个亲生儿子。” 李茉莉傻了眼,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是丁一劭不信了。 他不再相信努力的意义,也不信这个世道会给他一个公平公正、和别人比试的机会。 他丁一劭一直就是个善于总结和学习的人,当他吃了亏,受了伤,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后,他就会比任何人玩得都好。 一转眼,三队出师了,李茉莉毫无悬念地在接到父亲给予的邀请函后,进入了air部队,丁一劭和阿班德则去到了他们的父亲阿诺德的部队ail,只是丁一劭第一名出师,从新兵营划走的人最多,也立了自己的军队番号also。 在公布所属军队后,在一片庆贺声中,阿诺德意外地发布了一个ail的军队改制消息,丁一劭直接领队20万人,封为二星少将,阿班德则领队5万,封为一星少将。 这种老子直接把兵送给儿子的做法,既嚣张跋扈又傲慢无礼,阿诺德在做出这个决定时,连提前通报统帅和于总都没有,授衔给两个儿子时就给了军牌,他就是要把他的“家天下”进行到底。 相比较下来,李传光没给出师的李茉莉一兵一卒,李茉莉出师时带的队伍,就是他新兵营统领的三千人。 两相比较,李茉莉这边同样是主将,出师却如此寒酸,可这也正是air屹立百年不倒的真正原因。 康斯坦丁道:“咱们给今年出师的omega主将李茉莉鼓鼓掌吧。”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新兵营战士们,都给他鼓起了掌,他们也最后一次大合唱了《茉莉花》这首歌,送别他们最美的军花李茉莉。 李茉莉在歌声中向他的战友们挥手告别,在泪光中,他看向了远方坐在ail军车上,和他的父亲阿诺德、哥哥阿班德、阿齐诺一起离开的丁一劭。 丁一劭一次都没有回头。 第405章 李茉莉率领着从新兵营带回的三千名士兵,回到了air在驻地的军区大营里。这对他本人来说,更像是从哪儿来的、回到哪儿去,毕竟李茉莉就是从这里出发,进到新兵营训练的。 军营离他们李家在驻地的房子相隔20多公里地,可李茉莉因为喜欢军队,常年和哥哥们与父亲,都在air驻地军营里度过,这里留有他的一间简单的宿舍。 明明在新兵营只待了一年的时间,可再回到这间宿舍,倒像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的是自己的东西都好好地放在这里,和离开前一模一样,哥哥们刚刚也来恭喜他成功出师、顺利封将,名正言顺地带着自己的兵,光荣地回到了air,陌生的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几乎朝夕相对的丁一劭走了,这让他一时有些不能适应,转过身去,竟然看不到丁一劭望向自己的那双温柔的眼睛。 你被小狗背叛过吗?骗人,小狗怎么会背叛主人呢?会的,小狗背叛的时候可狠了。李茉莉觉得很伤心,百年历史的air,以及偌大的art,竟然都装不下丁一劭的抱负。 紧接着是时长五天的假期,离开家一年的新兵们终于可以回家跟家人们团聚了,李茉莉也准备回家看望爸爸,可在出发之前,他的副将梨圆杏却来报告道:“徐辰来了。” 徐辰?李茉莉记得徐辰虽然是协同作战考核时第一个被淘汰的,但邀请他去的好军队并不少,他猜测徐辰会去到肖思恩父亲肖大帅的ablu部队去,虽然很遗憾,二人没有出师成功,都是以小兵的身份出的新兵营,但他们俩的关系一直不错,应该不会分开。 第777章 离开新兵营之前最后的几天,李茉莉只顾着专注地跟丁一劭怄气了,竟都没问清楚这两个人的去向。 他连忙出去迎接,只见徐辰穿着一身新兵营的军装,身后背着一捆木柴,见到李茉莉只微微笑着,并不说明来意,却单膝下跪。 “徐辰,”李茉莉走上前将他扶起来,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背着柴火来干嘛?烤肉啊?” 徐辰和李茉莉身旁的梨圆杏都笑了,徐辰道:“莉莉,我来负荆请罪了,希望你能收留我。” “这从何说起啊,快别这样。”李茉莉把他身后的木柴卸了下来往边上一丢,像以前一样抓着徐辰的衣袖,牵着他往屋里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你要来我这里,我求之不得,”李茉莉高兴地说,“只怕你嫌弃我的队伍中omega人数多,可能战斗力不够,人数……也不够多,是个小小的队伍,两个标准团。” “不,我思索再三,你能要我都是我高攀了,”徐辰道,“我很抱歉,在最终阿思新的死上,我妄自揣测了丁一劭……” “这些都不用再提了。”李茉莉心道,当时怀疑丁一劭的人可不少,徐辰不是唯一一个。 “徐辰,你能到我这里,我起码要先给你一个军长……” “不,莉莉,公事公办,还是从小兵做起吧,”徐辰的脸色黯然,苦笑着说道:“协同作战考核将一切都重写了,我也不想再提我是孔雀旗第五名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说到了肖思恩,肖思恩的父亲肖大帅一直说孔雀旗前三子是空降的,肖思恩是无冕之王,可他从新兵营出去一无所获,灰溜溜地去到了父亲的军队,一进去就要兵,还举例阿诺德赠送给他儿子多少多少兵、如何如何,肖大帅气得把他一顿毒打,别人都是趁着这几天放假好好休息、好好玩儿,他却要躺在床上养伤。李茉莉正因为徐辰描述的肖思恩的惨状,而被逗得咯咯笑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便出去接了个电话。 “喂?”李茉莉的语气中还带着笑意,“谁呀?” “莉莉,是我,”丁一劭的声音传了过来,很低沉,“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你?”李茉莉看了一眼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跟别人要到了,”丁一劭说,迟疑片刻,问道,“徐辰去你那儿了?” “你怎么知道?”李茉莉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他给徐辰倒的那杯茶徐辰还没喝完呢,丁一劭竟然就知道了,“你在我这儿,在我的军队里有眼线?!” 丁一劭忍不住乐了,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是徐辰一直没选要加入的军队,我就知道他会去你那儿。” “是么?”李茉莉半信半疑,随即换了语气,说道,“关你什么事。” “莉莉,徐辰不是做你副将的优选,你让他离你远点儿,”丁一劭道,“他对你有企图。” “谁对我没企图?哦,你对我没想法,”李茉莉心里一酸,“那你来做我副将吧。” “莉莉……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丁一劭迟疑道,“反正徐辰是个小人,你就算是用人唯能,也不该选他,考核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被淘汰的,你选他干嘛?” “他第一个被淘汰,那不是被你淘汰的吗?”李茉莉气道,“他是个小人,那你是个大人呗?哦,对,抱歉抱歉,我怎么跟坐拥20万精兵的大人物这么说话呢?真是失敬了!” “我要走了,”丁一劭突然说,“马上就要起飞了,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跟你联系,莉莉……” 我很想你。 即便只是分开了三天,丁一劭以第一名出师的成绩去到了ail军营里,拿到了十个师、20万精兵,人人都喊他“丁总”,毕恭毕敬地看他脸色,从穷小子到大将军,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可是,他也并不觉得有多开心,而是心里像是少了一大块似的,空落落的,非常安静。 “你要去哪儿啊?假还没放完啊。”李茉莉有些失措地问。 “汍澜岛。” “汍澜岛,那不是agency军队的管辖地吗?”李茉莉问道,“你去别人的地盘做什么?” 丁一劭没有说话,显然是军机不可泄露,只嘱咐李茉莉道:“听说你回到air驻地部队了,好好训练,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可能与你预期的军旅生涯有一定落差,要好好克服,甘于寂寞……” 李茉莉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还甘于寂寞,是,我现在是挺寂寞的。” “莉莉,我个人认为,在封中将之前谈情说爱、谈男女朋友,或是结婚,对我们年轻将领来说,都是一种不敬业的表现,”丁一劭突然换了个口吻,严肃且带着几分傲气,“我反正都不打算找了,你呢?不会是一年不见,你就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吧?” “滚蛋!”李茉莉气道,“我也不找!我要封为上将之后再找对象!” 丁一劭笑道:“哈哈,那至少得四五十岁了,咱们都老了。”我可等不起。 “放屁,我兴许明年就封上了!到时你会匍匐在我的脚下,非常后悔你今天做的决定!” 丁一劭又哈哈地笑了,李茉莉仿佛看见了他眉目舒展、眼中带笑的模样,这种想象让他怅惘,也让他有些难过。他想告诉丁一劭,从分开到现在,就一直很想他,可这时候还说想他,就是一种投降,背叛的小狗有什么可想的! “那咱们就约定好了,谁先找对象,谁就是狗,”丁一劭浑然不知自己是什么形象,还在那里汪汪直叫,“比一比谁先封上中将。” “比就比,谁怕你!”李茉莉道,“你要是输了……你就滚回来当我的副将。” 丁一劭好笑道:“行,那你要是输了,我就八抬大轿请你,你也要做我的副将。” 李茉莉刚想说丁一劭是个傻缺,八抬大轿不是用来请副将的,却听那边有人在叫丁一劭,好像是催他要走了,一会儿“丁总”,一会儿“劭爷”的,叫得很急,丁一劭只好道:“莉莉,多保重。” “你也保重,”李茉莉连忙急切地说,“注意安全,要注意你的那些哥哥们。” “知道了,他们打不过我。” “打不过你,可是会下毒啊,”李茉莉叮嘱道,“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点了乔雅做副将吗?他下毒很厉害的。” “他还是你的副将吗?那徐辰是什么?” “徐辰说他要从小兵做起!” “噢,”丁一劭明显是松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那你让乔雅看好他的毒药,不要让徐辰接触和拿到,提防他用毒药……” 李茉莉:“……行了!你们俩真是够了!” 不论再怎么恋恋不舍,电话还是挂了,丁一劭犹豫拖拉地不想挂,还是李茉莉先咬了咬牙挂的电话。 李茉莉拿着手机,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只觉得怅然若失,吸了吸鼻子,眼睛也湿了。他抬头望了望天,调整了下情绪,才假装无事地又回去了。 徐辰桌上的茶早已喝完了,正拿了李茉莉桌上放的一本书在翻看着,见李茉莉回来,微笑道:“是丁一劭吧?” 李茉莉忍不住叹气:“……这心有灵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情侣。” “他主动请缨去汍澜岛,在军界闹得挺大的,”徐辰哼道,“这么大块骨头,没有完全的准备谁敢去啃,他倒是技高人胆大,想去吞下。” “汍澜岛的情况很严重吗?我只听说那agency主将刘博文七八年没回朝了,说是盗贼太多,不好管理,”李茉莉道,“丁一劭去了,是去帮忙治理吗?” 徐辰只含蓄地摇了摇头:“恐怕,不止帮忙那么简单。” 也许是被丁一劭那个乌鸦嘴给说对了,李茉莉从没想过意气风发地出师归来,面对的竟是单调甚至有些无聊的air内训生活,原本以为可以踌躇满志地上到战场,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事业上大展拳脚,可没想到和平年代,于总治理有方,军界各部各司其职,给将领们可施展才能的地方并不多,而给他这种omega主将的表现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他只能日日夜夜带着队伍在air军营里苦练,即便就如丁一劭所说,理想和现实差距很大,军队生活其实是很寂寞的,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也要养精蓄锐,等到国家能用到他的地方。 两个月过去,这个机会来了,驻地郊区发生暴动,城防兵和警方的警力严重不足,局面控制不下来,air因为地理距离最近,需要派兵前去支援,徐辰拿到了第一手消息,李茉莉立刻带人前去,看到的却是两处地方兵正在激烈交战,为了争夺一片热闹的红/灯/区用以营生。 地方兵是指水星征兵办招收的义务兵,年满85岁的水星公民都要参加兵检,如果能够顺利过关,就会成为地方兵。不过,地方兵由于普及面广、没有受到专业的训练,升级也比较困难,服役2年回来后,大多都还只是普通士兵。 第778章 只是服役期间,他们在地方活动,是有人也有枪的,一旦他们军队和军队之间发生冲突,在市民的生活区,就会造成极大的危害,警方和城防兵都难以控制住。 李茉莉带着部队人马到现场时,附近两条街道的地面都已被炸了起来,楼房倒塌半栋,里面的人和过路受到牵连的人死伤人数不小。 李茉莉的兵是新兵营战士,是特种兵中的特种兵,到来这里之后,几个炮筒伸过去,外加烟/雾/弹空投和机枪扫射,在一小时之内就控制住了整个局面,抓获了闹事的两方主犯,交到了隶属机关营房股长的手中。 那营房股长见是air李总的儿子把闹事的下属扭送过来,犹如大祸临头,连连抱住会好好管理下属,革职和处罚。李茉莉却纳闷这地方兵的管理如此松散,不但在外经商还因为抢地盘而打起来,跟个土匪强盗似的,抓到了之后也只说是革职。 徐辰后面打听清楚,才跟李茉莉说,这都是因为驻地的“禁枪令”不能上行下效,一直施展不了的原因,究根结底,是赛威和克鲁格亲王带头抗旨罢了。驻地离王室和统帅最近,假设暴动起来,这些盘踞在驻地的、有枪的地方兵,就是几个亲王的看门兵。巴克达统帅想的是民众的安全,不希望民众受地方兵的压迫和欺辱,可两位亲王想的却是自身的利益。 李茉莉琢磨了几天,对徐辰道:“那日交战时我见他们使用的武器既没有编号,也没有军队名称,想是黑枪,如果我们从源头上缴获黑枪,切断军火生产线,制止地方兵私用武器,一定程度上,禁枪令就能有效施行了。” 徐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李茉莉和情报兵以及侦查兵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盘查,终于摸出了背后的枭首,娱乐圈大佬万成江和兵工厂老板范德彪。这二人精诚合作,多年狼狈为奸,密切配合,不但司法部门对他们没招儿,黑白两道他们都有人,两人的势力像是铁板一块,黏合在一起,难以攻克和打破。 又是半月的摸索,徐辰回来后,把所谓的致命情报告诉了李茉莉:“他们二人都好/色。” “这叫什么情报!”茉莉瘫倒在桌子上。 徐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梨圆杏却看懂了,便在徐辰离开时悄悄告诉李茉莉,恐怕徐军长说不出口的,是希望你能出面对二人进行色/诱,最终达成目标。 李茉莉傻眼了,虽然他对自己的美貌从来都很自负,但用其进行诱惑,特别是对万成江和范德彪这样的老男人,更是没上过课。 他正犹豫不决时,一件事促使他做出了决定,那就是震惊驻地的“雨夜酒巷强/奸杀人案”,一位医学界颇有盛名的omega教授乔薇,死在了七八个持枪的alpha地方兵手里,死得令驻地所有omega都不敢走出家门。 李茉莉的副将乔雅哭晕在实验室里,后来李茉莉才得知,这位不幸惨遭祸事的乔薇,是乔雅写在新兵营登记名单上的养父,实际上是和乔薇如亲兄弟一般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是乔薇的生身父亲们供养的孩子。 据乔雅所说,乔薇的丈夫也是一名医生,名字叫做俞格,在前去案发现场看到乔薇的尸体时,就已经疯了。 李茉莉给乔雅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期,让他回家照顾好友的丈夫,也出去散散心。 乔雅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身边亲近的人就发生这等惨祸,李茉莉等不了了,他告诉徐辰,他要学会诱惑人,他要把那两条老狐狸抓起来,禁枪令必须施行! 徐辰给他找到了一个老师。 那天阳光正好,李茉莉提着拜师礼走过一条窄窄的小巷,进到里面,却只觉得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个空间极大、极为宽敞的亭台阁楼,推开一扇又一扇门,见到了一个背影十分曼妙的女人,她虽身材窈窕、头发浓密,但两鬓霜白,已有年纪,只见她微微侧着头,鼻梁和下颚线却有些硬挺英姿,李茉莉又疑惑了,觉得他是个男人。 正这么想着,这人回过头来,满脸的狰狞刀疤和枪孔子弹以及严重的烧伤,让李茉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这人的那双沉静的眼睛,又让李茉莉陡然产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接着,他的眼泪猛得涌了出来,既不敢相信,又不愿相信似的,眼泪哗哗地往下狂飙,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殷大将军!” 此人正是水星omega将军的楷模,传说中已经死去多年的殷玫殷大将! “你、您怎么还活着?”李茉莉没想到从小到大摸着书上画着的人,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可更令他难过的是,殷玫竟然变成了这样。 “真是个直白的孩子,”殷玫微笑地把他拉了起来,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叹道,“好漂亮,利利,我现在知道你没说谎了。” “我就说嘛,他不上相!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莱斯利从里屋走了出来,在李茉莉震惊的目光下,坐到了椅子上,“好久不见啊,莉莉!” “小莱莱?”李茉莉看着莱斯利,又看向殷玫,“你们知道我会来?” “唉,我也希望你不来,”莱斯利叹道,“你记得在军队时我跟你说过的话吗?omega当将军这件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尤其,是你这种omega,殷将军就这样让你看着脸,也是想吓一吓你。” “我平常都是吓跑的,今天这头一个是吓哭了,”殷玫道,“弄得我还怪不好意思了,我是把你丑哭了吗?孩子。” “不是,我是、是觉得你的形象在我心里太高大了,”李茉莉说,“这么看着你,觉得……” “还不如死了的好,是吧?”殷玫和莱斯利齐声笑了起来。 “不不!我是觉得……”李茉莉的眼泪又要涌了出来,“觉得很心疼。” “……唉,”殷玫轻轻地将他搂在怀里,“这就是我让于凯峰和巴克达公布我的死讯的原因。” “不,”李茉莉枕着他的肩膀,初见只感觉到了他的雍容、威严,还有……残破,这时被他抱着,却觉出了他的温柔和高大,喃喃道,“您还是活着好。” 殷玫笑了,牵着他的手走到一边坐下,细细端量,不由得感叹道:“底子真好。” “是啊,”莱斯利靠在了椅子上,头往上仰着,颓丧又无奈地看着天花板,“一朵人见人爱的小茉莉,一个……让所有士兵都拿不了枪的美人。” “你决定好了吗?看着我,”殷玫将一脸的伤,完整地呈现在李茉莉面前,“omega当大将军这条路,说来……是很窄很窄的,比你进来的那条巷子还要闭塞、狭小、令人窒息,屈辱到喘不过气,如果alpha们最天赋异禀的武器,是他们坚硬的拳头,那对我们来说,最得天独厚的,就是我们的美貌。你那样好的家世和这样无与伦比的美丽,都不该让你走上这条路来,回去,是人之常情。” 李茉莉将目光投向了莱斯利。 “别看我,我是来带你走的。”莱斯利一直保持着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头往下倒空的姿势。 李茉莉在犹豫不决时,突然想起了和丁一劭的那个约定,那个当了上将,才能谈情说爱的约定,那个谁赢了,谁是谁的主将的约定。 “我要去做。”李茉莉笃定地握住了殷玫的手,就在他说出这几个字时,就看到莱斯利闭上眼睛,滑落下来的眼泪。 他起身去把莱斯利眼角的泪拭去,假装无所谓道:“哎呀,没关系啦!也许将来我能搞定一个超级难搞的绝世大反贼,不但功成身退,还历史留名呢!别哭了小莱莱,眼泪太不适合你了!” 为期两个月的精准培训开始了,这一次,李茉莉学的不是怎么用枪、怎样用炮,而是学着怎么在举手投足之间,让alpha没喝酒就酩酊大醉、脑子不清醒,也学着怎么让alpha陷入爱河,对他迷恋到不能自拔,更学了怎么在床上……不吃亏地取人首级。 只是随着这扇新奇大门的打开,他终于明白了那晚上丁一劭都对他做了什么,用他的嘴和腿都做了什么,他既羞恼又气愤,只把这笔账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回头要找丁一劭去算一算。 当知道殷玫还有个隐藏身份是一代名/妓时,李茉莉佩服的不得了,可当他学成出师时,殷玫夸他青出于蓝,还道幸亏自己和李茉莉不是同时代的人,不然当年名动京师的花魁,就不是小玫瑰了,而是小茉莉。 两个多月后,李茉莉走出了这条弯弯曲曲地小巷,坐到了徐辰的副驾上。 “呼……”李茉莉轻轻地吁了口气,“巷子里待俩月,有种世上已过了千年的感觉……好累啊。” 他蹬掉帆布鞋,双脚并拢,向前伸了伸腿儿,对徐辰嗲嗲地道:“辰辰,最近有什么大新闻吗?” 徐辰从看到他出现、到开门、再到上车坐下,以及拖鞋、蹬腿这一套行云流水、自带媚态的动作,整张脸就红得快要滴血了,他从椅背后头拿出一沓报纸扔到李茉莉身上,就狼狈地开了门,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第779章 “……杀伤力这么强啊?” 李茉莉忍不住大笑,他翻过报纸,一眼看到了头版头条刊登的大幅照片,和一连串硕大的黑色标题。 “汍澜岛正式改名为丸南岛,agency主将刘博文退出历史舞台!” “新任三星少将丁一劭,名副其实的‘丸南王’!” “军界新星,半年出师,20万体量also张开蜥蜴巨口,吞并30万agency全军!劭爷感言:还行吧。” 李茉莉匆匆掠过标题,大概知道是刘博文叛变了,丁一劭带兵收复了他,并接受了他的部队,甚至还狂妄地把汍澜岛改名为丸南岛,被统帅封为丸南王。 只是,李茉莉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丁一劭的大幅照片上,他穿着黑色笔挺、银线暗纹的also军装,眼睛瞟向斜下方的位置,并没有看着镜头,表情是悠闲的,带着几分邪气和不屑,嘴角微微弯着,似笑非笑。 看着……不像个军人,配上这“劭爷”的称呼,倒像个□□斧头帮帮主。 第406章 丁一劭在汍澜岛的所作所为,李茉莉当然不能只看媒体的报道,而是认真地听父亲与两个哥哥李可和李艾的分析。刘博文所率angency三十万大军盘踞在汍澜岛,已经足足有七八年未调动过,这显然是个不好的信号。 期间统帅和于总几次令刘博文班师回朝,都被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大有占山为王、施行自治的意思,水星的地理环境导致,每个大岛似乎都大到像一个国,岛与岛之间要不相隔过远、要不就信息不通,没有网络,有的岛与岛之间,甚至连语言都不通。 “冲出去是就是条龙,冲不出去就打回原形变为虫。”这是李传光对阿诺德派丁一劭去汍澜岛打这惊险一仗的评价。丁一劭带的20万兵去到那并未捅破那层名叫“造反”的窗户纸的刘博文军队所在地,其实是岌岌可危、险象环生的,双方无论是拥兵人数、对敌经验还是地缘优势,刘博文都可谓是占尽了,丁一劭作为这一届新兵营第一名出师、相当于武状元的身份到那里去,想必刘博文也没把他放到眼里去,也许是看丁一劭太年轻了,也许是“阿家三子”的名号他有所耳闻,以为这个也是阿诺德的空降兵儿子,所以没往心里去。 总之,事实证明,丁一劭是龙不是虫,狠狠地重击了刘博文。 “那他的兵损失多少?”李茉莉开口问道。 “这就难说了,”李可道,“现在丁一劭对外宣称的是also坐拥40万大军,想来是双方各拼掉了五万人,最后集结的结果。” “我看媒体说,这是黑吃黑的一仗……” “这么说也行,本来阿诺德的兵要去吞并刘博文,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们当时的预判,是丁一劭必败,但能重重挫伤刘博文也是好事,起码把刘博文造反的名头坐实了,”李艾告诉他,“于总和咱们李总的后援兵都准备好了在珲阳登陆,支援丁一劭,没想到丁一劭成功了。” 李茉莉脸上现出一抹欣喜的笑意:“他本来就很厉害。” “不过这小子后面的所作所为,也挺让人玩味儿的,”李可道,“他回来受封,提出把汍澜岛改名,改为丸南,这大有要统帅给封地的意思,统帅可能觉得他年纪小,说话直爽,就给他了。” “可是在古代的话,他打下汍澜岛这么大的地方,就算要封地也没什么吧?”李茉莉辩解道,“在古代这样的功劳都可以称王拜相了。” “可是莉莉,这不是在古代,”李艾道,“这小子倒真是阿诺德的儿子,那野心……”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李茉莉皱了皱眉头,不愿意听了,“他跟阿诺德的儿子们一点儿都不一样。” 李可和李艾听了这话有些奇怪,看向了坐在李茉莉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辰,有询问的意思。 徐辰苦笑道:“在军营里莉莉就护着丁一劭,这到现在了,还是护着。” “不是,你们想这一仗有多凶险,你们都派援兵在临岛等着了,丁一劭随时都可能大败而归啊,这要不是阿诺德最不受宠的儿子,能派给他这种活儿?”李茉莉道。 “莉莉,”徐辰看着他,“这是丁一劭主动请缨的,是他坚持要去的,现如今丁一劭有40万大军,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大半个air了。” 李茉莉不再说什么了,也许在他心里,丁一劭受家人迫害、让他心疼的形象太印象深刻了,导致他不能把丁一劭和哥哥们以及徐辰说的那个人对上,甚至跟报纸上的照片相比,都有种奇异的陌生感。 回到家里重新拿到了手机,李茉莉翻看通话记录,才知道丁一劭回驻地受封的时候,给他打过两次电话的,还发了两条信息。 ——莉莉,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听说你去进修了,加油。 李茉莉的副将梨圆杏告诉他,丁一劭找来air军营里了,他不听徐辰说话,只问了自己。 “太吓人了,他的人好多,都站在咱们军营外面的两条大街上,一辆跟着一辆停着的黑色军车,他们also的军装还都是黑色的……”梨圆杏吐了吐舌头,“看起来像、像……” “斧头帮似的,他像个黑/道老大,是吧?劭爷,”李茉莉忍不住好笑,“这奇葩的审美,今年就他自己立了军队番号,挑了颜色做军服,结果他就挑黑色。” “是啊,咱们air的人对这突然驾到的黑衣帮吓得差点儿抄家伙了,”梨圆杏说,“还是咱们新兵营的人说这是我们同学和战友。” 李茉莉听到后想象着那个场面,笑得不行。 “来两次呢,第一次我跟他说,你跟莱斯利长官去进修了,他走了,”梨圆杏道,“四五天后又来了,估计是他要离开驻地了,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徐辰让我告诉他起码两年……徐辰说不能告诉他你真正的去向,那里是保密的。” 李茉莉黯然地点了点头,殷玫还在世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他去的地方连卫星都跟踪不到,确实是保密的。 “他坐了很长时间,喝了两杯茶,”梨圆杏道,“走的时候……还要走了你的一样东西。” “啥?”李茉莉环顾着自己这简朴又简单的单人宿舍,没看出来少了什么东西。 “半包茉莉花茶叶,”梨圆杏道,“他说咱给他沏的茉莉花茶很好喝。” 李茉莉一怔,随即又抱着枕头笑得满床打滚:“有没有搞错啊大将军,到人家里做客还带要走半包茶叶的?真丢人!” 梨圆杏看他笑眯眯地把脸捂在绵软的枕头里,不论说到丁一劭的什么,说到有关他的任何一个小细节,李茉莉都笑得东倒西歪、一脸幸福的样子,梨圆杏忍不住心里打了个突,问道:“莉莉,我们……不是,是你接下来要做那样的任务,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介意吧?” “介意什么?” “毕竟,他是你的alpha……” 李茉莉抱着枕头整个人呆掉了,望着梨圆杏,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我的……alpha?” “是啊,咱们新兵营的人都知道,”梨圆杏说,“你们是一对儿。” 你们是一对儿。 是一对儿什么?可敬又可靠的对手?战友?盟友?朋友?李茉莉这个马大哈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去问问别人的看法。他在新兵营时期说是沉迷于精进武艺、提高单兵作战能力都不为过,除了带兵训练,就是天天和丁一劭在一起单练,这才头一次听说别人是这么看他们二人的关系。 “那你们都这么想,小丁听到了会不高兴吧?”李茉莉急忙问,“他是喜欢女孩的啊,他难道没告诉你们,我只是他的战友吗?” “喜欢女孩?那是扯淡吧,反正别人说你是他的omega,他可从没有否认过,”梨圆杏道,“而且力王看你的时候,那眼神根本藏不住,他对别人多冷淡啊,特别是乔雅那件事发生之后,别说跟omega说话了,他连看都不愿看了,可是对你是不一样的。” 李茉莉懵懵懂懂的,又想去相信这件事,又不大敢相信,傻呆呆地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只生气梨圆杏第一次跟他说这个,暴躁地问:“你怎么不早说啊!” 梨圆杏委屈道:“在营里你一直让我们以事业为重,最好不要恋爱,我们以为……以为你们是秘密交往,后来阿思新死了,你为他作证,说是在山洞里俩人一夜没睡觉……我们就当你们是官宣了啊!” 李茉莉:“……” 这个晚上,李茉莉很少有地失眠了,满脑子都是他和丁一劭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有梨圆杏所说的话。他拿到手机后就给丁一劭拨过去了,电话那边是冰冷的回答,说“此用户不在服务区”,又不知道去哪个岛了。 可与这些说不清、理还乱的情愫对应着的,更是殷玫殷大将对自己给予的殷切希望,以及即将去往的没有硝烟的战场。 李茉莉思来想去,还是充满怀疑,假设丁一劭喜欢自己,会一次次申明他喜欢女孩,会对自己说“谁恋爱了谁是狗”这样的话吗?李茉莉不想当汪汪,所以,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第780章 一周之后,一个名叫“李诗丽”的新晋女明星,逐渐走进了大众的视野里。此人以口香糖广告走红,镜头直怼着脸,状若悠闲地嚼了一分钟的口香糖,却让每个看到此广告的人,都忍不住驻足细看。 这人脸上画着浓妆,长得有些男生女相,性别模糊,卷发及肩,美得十分抢眼。跟一众omega小花相比,偏偏有股说不出的英气来,可谓是媚而不俗,妖而不艳,行为举止,举手投足,似乎每个动作,都经过细心的设计过。 他以画报和广告明星入行,美得如此耀眼,很快就把娱乐圈大佬万成江吸引了过来,邀他小酌一杯。 李茉莉坐在灯光昏暗、高高的吧台椅子上,雪白的手晃动着鸡尾酒杯里的小细管,不经意地亮出手腕内侧淡淡的青色血管,透出了一抹形容不出的脆弱来。他的酒量不好,第二杯酒,脸上就呈现出了一抹微醺之意,慵懒地倚靠在椅子上,头发往一边拢着,露出细弱洁白、干净无暇的脖颈来,似乎一用力就可以把它轻易折断。 情场老手万成江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见他醉得闭上了眼睛,就挥挥手,令手下退开,将“李诗丽”妖娆多姿的身体抱在怀里,从无人的吧台往楼上的包间走去。 这一路李茉莉在别人的手中晃晃荡荡的,心里想的却是凤鸣山的那个小小的山洞。他有些庆幸那一晚,丁一劭见过的是最洁白的小茉莉,可又有些埋怨丁一劭,做都做了,何不做个彻底。 他假装醉晕了,身子一动不动,心里这么想着,一滴泪从眼角流到了腮边,滑落到地上。 万成江伏到了他的身上,没等宽衣解带,忽地趴到了他的身上,人事不知了。李茉莉惊讶地睁开眼睛时,只见次卧闯出来几个人来,是徐辰、梨圆杏和他的一干手下。 李茉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刚要说话,徐辰却把手指堵在嘴上,示意他别出声,藏于次卧后,徐辰令一个身高体重和李茉莉相似的人,进到了万成江的卧室里去,代替了他。 “这跟我们提前说的不一样,徐辰,”李茉莉指着床上正在服侍万成江的那个年轻人,“这个人是愿意的吗?” “是小倌儿,我给了他一大笔钱,他十分乐意。”徐辰道。 “可会不会败露?好不容易万成江上钩了,他明天会发现不是我吗?”李茉莉担心道,“是我也没关系,我做好准备了。” 徐辰的脸色发青,没有说什么。 梨圆杏道:“乔雅走时留下了一种东西,类似催/情/散,他说‘我们主将太漂亮了,将来难免会用上’,没想到真用上了,你还不相信他的本事吗?” “原来乔雅在研究的,是这种东西?催/情/散?”李茉莉几乎是喜极而泣,眼里闪着劫后余生般晶莹的泪花,“……乔雅、乔雅真是好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发着抖,表面假装豁出了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可实际上他是多么害怕,多么不甘心,又是多么可怜。 徐辰和梨圆杏都不忍心地转过了脸去。 第二天清晨,万成江醒来时,床脚就是一个美人蜷缩在那里静静地流泪。 万成江只觉得头晕目眩,脑子有些胀痛,却只记得自己做得很好,也很舒服,见“李诗丽”在那儿哭,连忙过去搂着他又是心肝又是宝贝地哄着,看着李诗丽后颈那处纹身贴制造的假咬痕也浑然不知,还在那儿温声细语地劝着,只问他想要什么资源,是电影还是电视剧还是什么东西。 李诗丽说他想要一把枪。 对付军工厂老大哥范德彪没那么容易了,范德彪喜欢纯情的少男,所以,他忽而在雨夜看到一个穿着运动装抱着书,从他车窗前经过的男孩;忽而看到一个从超市出来、提着一大兜橙子慢慢往家走的男孩。 虽是素面朝天,但惊鸿一瞥,美得令他印象深刻,难以忘怀。查来查去,是附近勤工俭学的学生,他刚要去追求一番,就在和自己的好友万成江的饭局上,看到了那个人。 “给我小情儿一把枪,”万成江拍了拍挽着他的李诗丽的手背,“要小一点儿的,可爱点儿的,omega用的。” “哦,”范德彪轻笑一声,问道,“你要做什么用啊?” “防身用的,”李诗丽道,“晚上放学晚,回家路上害怕。” 两个alpha都笑了起来。 李茉莉很快去到了范德彪的地下兵工厂,在拿到范德彪给他精心准备、世上独一无二的那把玉石小枪时,高兴地原地蹦了起来,欢天喜地在范德彪的手背上,留下了一记香吻,又惊慌和害羞地逃走了。 万成江和范德彪两个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终于产生了龃龉,首先是万成江要范德彪赶制枪/支给克鲁格亲王备用时,范德彪拒不配合。 在嘉丽夜大赌场,范德彪说道:“劭爷最近征兵买马,去古蔺三城急用一批军火,你让克鲁格往后稍稍。” 万成江旁边坐着的李茉莉陡然听到了“劭爷”,微微一怔。 “德彪,你以为我这笔单子是怎么来的,也是因为他丁一劭啊,”万成江道,“克鲁格现在是怕得夜不能寐,没有这批货他不踏实啊。” “他天天蜗居在驻地,又不出去打仗,有什么不踏实的,”范德彪不屑道,“他上一笔款子还没结呢,又要赊账,丁一劭这边钱老早就打给我了。” 李茉莉又是一愣,丁一劭是军人,怎么也从范德彪这里私买军火? 是他爹阿诺德不给他武器吗?还是…… “我不管,老范,我跟克鲁格的交情你是知道的,”万成江有些不耐烦,“你看看后面这根柱子上,插着的那张扑克牌,你知道是哪来的吗?” 范德彪和李茉莉等人都抬头去看那里,只见一张纯金质地的扑克牌红心a,金光闪闪地插进了这屋里四根大红漆圆柱的上方,此人的力气绝对是非常大,竟把扑克牌使出了一叶飞刀的感觉,深深地插进了那柱子上。 “那是克鲁格跟丁一劭赌牌的时候,丁一劭抓到了他作弊的一张牌,随手一扔,就插到那里面去了,拔都拔不出来,”万成江道,“克鲁格都快吓死了,他跟丁一劭据说有私仇,丁一劭现在风头正盛,谁都不敢惹,他把克鲁格的筹码都赢了过去,有两三百亿的现金,还有克鲁格最近的新宠儿,一个小人妖,也被丁一劭搂着带出了这赌场。你说克鲁格为什么着急要军火,他是想保命啊!” “想保命就交钱来!老万,我是做生意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江湖规矩。”范德彪道。 “我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他的钱都被丁一劭赢走了!包括他的小情儿!” 两人这就要杠起来了,李茉莉却被万成江话里巨大的信息量给震惊了,顿在原地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莉莉,莉莉!”蓝色耳钉里,传出了徐辰焦急地询问。 “lily,你说应该怎么办?这批军火应该先给谁呀?”万成江偏过了脸,问李茉莉。 李茉莉站了起来,去到圆柱底下,抬头望去,那张扑克牌,千真万确,是只有丁一劭这力王能扔得进去。 “我想问,”李茉莉道,“他带走的那位、克鲁格的小情儿,小人妖,比我漂亮吗?” 万成江和范德彪对视一眼,都无奈又宠溺地笑了起来。 “没你漂亮!” “跟你比差远了!” 李茉莉回到了万成江的身边,依偎在他身上,喃喃地道:“可他看起来力气好大呀,我很喜欢,我觉得……应该给他。” “你啊,就是喜欢力气大的少年!”万成江气得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又忍不住吻他的脸,“我满足不了你吗?!” 范德彪阴森森地望着他,眼里饱含了嫉妒和恶毒,他只觉得自己跟lily才更有戏。 没过多久,“凯旋门之战”正式打响了,李茉莉在两个男人之间挑拨离间、跳来跳去,终于东窗事发,打破了他们二十多年的所谓友谊和信任,alpha的妒火燃起,烧得整个凯旋门火光一片,万成江与范德彪当场火拼,他们的兄弟们眼见着事态失控,都提议把“李诗丽”放到二人中间,就地处决,一干二净,万事大吉。 “李诗丽”作为罪人被押到了中间,跪在了地上,他一会儿往左看看万成江,一会儿往右看看范德彪,忐忑又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杀我啊?难道我不漂亮吗?” 这话一出,撒娇中带着天真,迷惘中又让人暗暗恨他,恨他的美丽,又恨他的无辜。他紧接着泫然欲泣,两方人马都立时不动,几乎握不住枪了,万成江和范德彪同时喝令他退下,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双方交战了,足足打了三天两夜,李茉莉坐在air军车里跟看热闹似的看着他们厮杀的激烈画面,军方和警方都接到了通知,按兵不动,狗咬狗才是最好看的,上头的意思,就是要他们损兵折将,大败而亡。 梨圆杏忍不住问李茉莉,更希望谁能活下来,他这一路跟随李茉莉看了全程,只觉得万成江虽然疼他、宠他,但范德彪更像是爱上了他。 第781章 李茉莉的眼中却带着兴奋,看着前面的战场,只笑道:“我希望他们通通都去死。” 最后时刻,等到双方兵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统帅下令开始清缴和抓人了,罪行累累的黑恶势力头把交椅万成江,供出范德彪200多条利益军火输送线,范德彪则毫不退让,把万成江联合各个亲王做出的滔天罪行都一一交代清楚,至此,水星提倡多年的“禁枪”政令,终于得到了有效施行。 李茉莉升星了。 “哎呀,这‘光头少将’时期终于结束了!”李茉莉抚摸着肩膀上第一颗来之不易的星星,感叹道,“有星星的少将才是少将啊!” 他的哥哥李可和李艾只对他说恭喜,并告知他李传光给他增兵了,拨来了两个团,增加了3000人,一星少将李茉莉,现在麾下有5000人了。 “谢谢李总!”李茉莉接过荣誉,顺道就把徐辰点了副将,无论是信息源、作战计划的定制、以及勘察现场、缴获人头,徐辰都是当之无愧、可当他副将的人。 他把乔雅的功劳记在心里,多次派人去找,都一无所获,令他心里隐隐地担心。 李茉莉人生的第一次庆功宴,头头脑脑只有200人不到,都是他实打实的身边亲信,宴会在air军营食堂里,前后左右都挂着恭贺他升星的条幅,以及鲜花和掌声。 也许是这大半年过去,忧思过重,精神紧张,也许是万成江和范德彪终于被绳之以法,令他心中快慰,没了忧愁。 总之,他在座位上只喝了不到一瓶酒,就趴在那儿醉了似的,昏睡了过去。 “莉莉,莉莉……”梨圆杏在喊着他,徐辰却道不用,说是他累了很久了,终于可以歇歇,就让他睡吧。 李茉莉做的梦是分散的、杂乱无章的,一会儿是新兵营训练,一会儿是万成江的酒宴,一会儿是练功房里踢腿,一会儿是巷子里的描眉画眼,故作风情,可这些画面的背后,都是丁一劭虚晃的影子。 他走了,搂着一个小人妖走了。驻地上东区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可不少,据说力王一夜要四五个人轮番伺候才能歇下,又有的说劭爷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比他哥哥阿班德和阿齐诺都有排场,丁一劭回驻地受封仅仅一周,江湖上却都是他的传说,李茉莉在万成江和范德彪那里听到了不少,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谁知道呢。 只是他隐隐地感觉到了,丁一劭离他越来越远,再也不是初见的那个人了。 就在这样悲戚的梦里半睡半醒时,他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惊天动地的打砸和摔东西的声音,他猛得惊醒过来,问一旁的梨圆杏:“有敌情?” 梨圆杏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他、他来了。” 李茉莉站起身,从小包厢里推开了门,往宴会大厅看去,只见丁一劭来了,身上是一件扯得歪歪斜斜的白衬衫,衣扣掉了两三个,下面是also的黑色军裤,手里正抓着徐辰的脖领子,把他往桌子上猛摔,地上是一片狼藉,85张桌子,被他掀翻了17张。 在场的人都被他打懵了、打怕了,几乎都委顿在地,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你们这帮畜生!”丁一劭怒气冲冲地喊道,“怎么不让你们的爹、你们的老婆、你们的儿子去做那种事!” 徐辰被他丢在地上,呕出了一滩血来。 丁一劭一脚踢歪了他的头:“踩着李茉莉的身体上位,你徐辰真他妈有出息!” 他又一抬脚往下猛跺,可就是要人命的节奏了,李茉莉惊慌地大喊:“丁一劭!” 丁一劭犹如喝醉了似的,身子一顿,转过了头来,看着李茉莉。 那一刻地上爬着的人、包括梨圆杏,都紧紧地挡在李茉莉身前。 “你他妈的傻比吗?!”丁一劭血红的眼睛瞪着他,指着他大骂道,“我费劲巴力地让你出师,让你当上将军,你就是这么当的吗?!你有没有脑子!” 李茉莉的嘴唇颤抖着,从没被人这么辱骂过,何况,这个人还是丁一劭。他心里又急又怒,眼泪先在眼睛里打转儿,猛得大喊道:“我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丁一劭冲了过来,被几个人牢牢地挡住,“你是为了军功什么都不顾了,莱斯利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还是将军吗?你是将军还是军/妓?!你说!” “我、我、我,”李茉莉被他这么劈头盖脸地骂竟不知道怎么回嘴,半天才说道,“莱斯利也同意啊,我不愧于心!” 丁一劭一怔,反应了一会儿,重复道:“他同意,你说他同意……” 他像个疯子似的原地转了半圈,突然吼道:“我被骗了,我上当了,他妈的,他们骗了你!也骗了我!” 李茉莉被他这癫狂的状态吓得缩了缩脖子,泪花挂在脸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见丁一劭又气又怒,又失魂落魄地冷笑,最后指着李茉莉:“你别当将军了!什么omega将军,原来是要干这个!简直是骗局!我去他妈的,你别干了!” 李茉莉僵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丁一劭如此的暴怒,只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喃喃道:“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你别干了!”丁一劭随手抓起一个椅子往地上一砸,摔了个粉碎。 外面涌进来了四五十个黑衣军人,对丁一劭说了什么,像是催促他快走,不能再待下去了。 丁一劭把袖子撸了起来,充满恨意地看着李茉莉,喝令他道:“马上给我退了!不然,我把你们air给铲了!”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顺手把那剩下的唯一一张立着的桌子抬起,像扔手帕一样摔到了地上,砸了个稀碎,然后风一般带着他的人,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宴会厅。 第407章 回首那几年发生的事,如果让丁一劭自己总结的话,那就是他狂了,他飘了,他忘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出师就拿20万精兵,铤而走险、自告奋勇,前去丸南岛攻打刘博文,这是他自愿的,当所有人都不看好他、赌他会一败涂地时,他却赢了,赢得漂亮。 一时间,千呼“丁总”,万呼“劭爷”,统帅嘉奖、于总封星,连他父亲阿诺德,跟他说话时都唯唯诺诺,看他脸色了。他即便归属于阿诺德的ail军队也坚持要自己的番号also,这一步棋显然是走对了,从一开始,他就想跟他父亲做利益分割,因此,当他剿了刘博文的兵也归属于also时,原ail的“太子党”阿班德的人,从观望改为投诚,都应声而动,弃阿班德而转为投奔丁一劭。 当阿班德站在丁一劭面前,低眉顺眼地叫丁一劭“大哥”时,丁一劭笑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山呼海啸般的鲜花、掌声、赞扬、恭维,数不尽的金银财宝,香车美人,全部向年仅24岁的丁一劭扑了过来,“军事奇才”、“天生将才”,各种称呼和荣誉加身,似乎给了他一种错觉,那就是李茉莉,也应该是来给他朝贺的人。 在被丁一劭重新命名为丸南岛星河政府,成立的那一天,当他和安德鲁、威尔逊以及阿班德、阿齐诺等纨绔子弟们喝了大酒,醉意正酣,在无人的大街上飙车吹风时,丁一劭蓦然抬头,看到了24层玻璃商厦的最顶层,亮着的偌大广告牌上,一个身穿蟒色旗袍、在腰部故意露出一截镂空花纹、肌肤雪白的美人,以及他那张笑起来极具魅惑、明艳四射的脸。 “哎呦呵?不好美色的劭爷,对这美人也感兴趣啊?”安德鲁在一旁戏谑道,“这人你别看像女的,其实啊,他是个男的!” “他叫什么?”丁一劭的脸色沉了下来。 “万成江的新宠,好像是叫……叫……” “李诗丽,”阿班德接话道,“我早打听过了,是个新晋小明星,只会拍广告。” 阿齐诺道:“哎,别说,细看还有点儿像咱们军营里那小茉……” 阿班德瞥了阿齐诺一眼,阿齐诺不敢再说了,他们虽然跟丁一劭已经“谈拢”,保持表面的和谐了,但丁一劭的炸点是非常容易揣测的,那就是玩归玩,闹归闹,李茉莉是一个字都不能提的。 19岁的威尔逊刚刚成人,开荤没过多久,神似其父,看到这美人就忍不住流口水,问他哥安德鲁道:“别说劭爷看着眼馋了,我也眼馋,瞅那小脸儿长得……咱什么时候去捧捧场,见见这人,玩玩儿啊?” 安德鲁笑道:“你在后面排号吧,我现在知道他跟着的就不止老万一个人了,那范德彪为了给他做个什么玉石的枪,把几个岛的玉都翻了一遍,可见他们两个老东西还没玩腻呢,咱们啊,可以先排个号!” 几个alpha都笑了起来,一个个骂安德鲁想得真美,人还没见过就先排号了,他们互相吵闹着打趣着,互相埋汰和挖苦,笑声不断。丁一劭却只冷着脸望着那人,虽然是长卷发、浓妆、旗袍,气质和容貌,都与魂牵梦绕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可是那一把纤腰,曾在自己的身子下面婉转起伏过,他绝对不会认错。 第782章 所以身后的阿齐诺又说了几句对这人肖想和猥/亵的话时,丁一劭突然回头猛地给了他一拳,登时,阿齐诺的眼睛就充血了,大伙儿大吃一惊。 丁一劭转头又去打阿班德和威尔逊等人,像是泄愤似的狂躁又恐怖。这帮权贵子弟一直是捧着和恭维着丁一劭的,见他突然变脸打人,哪敢说什么,只尴尬地笑着打圆场,“哟!劭爷喝多了,这是拿咱们兄弟练练呢!咱们就受着吧,劭爷打得好!” 李茉莉人生中第一次庆功宴,被丁一劭砸了个稀碎,骂了个狗血喷头。整个宴会厅里200多人受伤大半,竟比执行任务时伤得都要严重,air这里的人一看来的是丁一劭,还是李茉莉的同学,也都不敢跟丁一劭正面对上。好在,丁一劭是单枪匹马、赤手空拳进来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徐辰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只见李茉莉从丁一劭走了之后,就站那儿小包厢门口,木呆呆地发愣,便挥手让黎圆杏赶紧送李茉莉回家去,air军营也不用去了。 上了车,回到了家里,一路沉默不语的李茉莉还能假装无事地跟他的omega爸爸万晴打了声招呼,说是累了想睡觉,等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就扑到床上伤心痛哭了起来。 黎圆杏在边上看着,心里很难受,等他哭了好一会儿,像是哭累了,发泄了出来,才安慰他道:“莉莉,别哭了,你看你身上,不还是他的衣服吗?他进来看到了你,首先就是脱衣服给你盖上了,让我扶你进去,后来……后来才打架的。” 李茉莉后知后觉地坐了起来,擦了擦眼泪,这时看向自己的身子,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大大的、材质硬挺的黑色also军装,丁一劭的衣服。 李茉莉里面是穿着旗袍的,上午刚从监狱里看完了万成江和他的属下,维持着李诗丽的人设才需要穿旗袍,中午去的庆功宴,没来得及换别的衣服,所以丁一劭冲进来时看到的场面,就是他穿着紧身又单薄的旗袍,可怜兮兮地趴在桌子一角,因为喝醉了正在睡着,他身边的徐辰笑容满面地应酬着别人。 “莉莉,他这么暴怒……也是能理解的,很多alpha都接受不了这种事,”黎圆杏从兜里掏出了李茉莉的手机递给他,“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吧,如果他不信,可以让我来作证,我来跟他说,你和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不用跟他解释!他不尊重我的选择,那么侮辱我,骂我,说我不配当将军,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说我是军/妓,我没他这个朋友了!”李茉莉说到这儿,眼泪又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 “莉莉,你别这样了,他也是心疼你。”黎圆杏把手机给他,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李茉莉把身上穿着的丁一劭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到腿上,生气地一下又一下地打着衣服泄愤,他没来得及回嘴的话,此刻都想了起来,开始骂衣服的主人。 “关你什么事?!” “你算老几?!” 他扑腾扑腾地打着衣服,感觉到里面有东西,便伸手从里怀兜掏了出来,一个银色刻着花纹的打火机,还有一盒精致又昂贵的雪茄。 “不学好的东西!还学会抽烟了?!”李茉莉又打了一下他的衣服,忽地看到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丁一劭给他发来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抱歉我刚刚有些冲动,让你难受了。不过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你太傻了,温室花朵似的无忧无虑地长大,单纯又白痴,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你这种不为人道的军种代号叫做“花蛇”,是没有番号的所谓“无名英雄”,据我猜测,初代花蛇就是你们omega奉之为偶像的殷玫,我在学生时代时读到他的事迹,就非常迷惑,一个omega能平西番、征战辛奴,靠的能是什么?你还可以去查一个人,是以前的omega皇家学校的校长乌莲,现任方匀上将的夫人青羚,就是乌莲所生。你去看看他们的下场,再想想你自己!你根本没必要去走那条路挣出一点儿些末的军功来,戏弄alpha感情的omega,终将被alpha报复和制裁,你明不明白?! ——我以为你回到air,回到你父亲和你哥哥们的身边,还有徐辰这样的人做你的走狗,你会过得很好,起码,不会置身于危险之中。可我忘了alpha是本质多么卑劣的生物,他们为了巩固权力,不惜利用你来获得他们无法企及的东西。 ——就像统帅为了他的江山,于总为了他的军权,你父亲靠你光耀门楣,你的两个碌碌无为的哥哥靠你打开局面,拥有话语权,那徐辰自不必说,莱斯利也是靠你这个最优秀的徒弟,挣出功名来,借以巩固他omega第一教官的名号……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都是自私的! ——我们在新兵营里学的所谓大道、正义,不过是他们用来麻醉我们的东西,想想克鲁格和赛威这种亲王,就能揣测他们的弟兄巴克达,想想于总那两个神秘的儿子,以及从来不向我们公布的“51”区,你该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是他们需要我们的牺牲,来巩固他们王室和将军的权力,可这种牺牲,我来做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你贡献???凭什么???凭什么王妃和于夫人不去做花蛇,凭什么莱斯利不去做花蛇,凭什么找你,就因为你傻!!!! ——好好反省吧!这世上除了我对你一片赤诚,其他人都是有所图谋的,你要做的就是等我,然后来到我的身边。不要做我瞧不起的事,不要为难你自己,不要做权力的奴仆,而要做权力的主人。 这长长的小作文一般的短信,是丁一劭出发去古蔺前在车上紧急编写的。他先是接手了阿诺德给他的20万人,后来是收缴了刘博文的20万人,这些兵无一例外,对刚刚出师的丁一劭来说,全是老兵,这些老兵刚开始时谁能服他。丁一劭只有一种方法,也是身为力王的他,最擅长的方法——那就是不服就往死里揍,绝对的暴力镇压。直到他打死打残、就地枪毙了的人足有上百号,丁一劭才得到了一支完全听从自己、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军队。 他这接近一年半的颐指气使和绝对暴力,导致他见到了李茉莉一时都收不回来,此刻坐在车上,回想在庆功宴上对着眼泪汪汪的李茉莉说了什么,才后怕和懊恼起来,只是这长长的信息,前面还能试图压着火讲道理,后面……就又崩不住了,他从安德鲁和阿班德他们口中听到的有关李诗丽的传闻,那是脏的不得了的,什么三人行,双龙戏珠,等等等等,丁一劭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要气炸了,他不是保守到非让李茉莉给他留下什么的人,而是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受到这种侮辱和委屈,所以他是带队紧急去往古蔺时特意绕路回来这里教训李茉莉的,时间紧急,如果他不抢在art前面到达古蔺,也许就会失去古蔺一大片的管治权,所以,他争分夺秒地来了,又急匆匆地走了。 李茉莉把他这条信息读完,气了个半死不活,丁一劭几乎是把他的亲朋好友恩师长辈全部骂了个遍,而且很多话……李茉莉其实是看不懂的,他就知道他又被骂了,这次是以文字的形式。 他当即回复道:丁一劭,你算老几?! ——我做什么,关你屁事?!你还敢骂我爹,骂统帅,骂于总,你要造反吗?! ——跟你的小人妖玩儿蛋去!老子的事轮到你来管?你是哪根葱?! 手机里一连串儿的红色感叹号,显示信息没有发送成功,李茉莉当即拨了过去,手机提示,此人已经不在服务区了。 丁一劭上飞机了,而且去哪儿、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他长长的短信里一个字都没说。 “……你这个天杀的王八!!!”李茉莉这口恶气愣是发不出去,只有挨骂的份儿,没有回嘴的机会,气得在床上一顿扑腾,一掌又一掌地猛拍着丁一劭的黑色军服,几乎气昏过去。 他的omega爸爸万晴听到他在里面一顿扑腾,进来看看他怎么了,只见他又穿着女式长长的旗袍坐在床上,不由得说他:“怎么又穿女装,养成这个习惯可不好,而且都深秋了,你不冷吗?眼睛怎么这么红?是哭了吗?” “没有,”李茉莉靠着床头偏过了脸,打了声阿嚏,有气无力地说,“旗袍不用系扣子,不用扎腰带,套上就走,方便。” 万晴推了下他的头,数落他道:“都带星的少将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这不容易着凉吗?我给你煮可乐去。” “我想要姜汤,爸爸。”李茉莉对他说道。 “咦,不是不喜欢姜吗?”万晴道,“看来新兵营把你这挑食的习惯改了,挺好,姜汤更驱寒。” 爸爸出去了,李茉莉又哭又闹了这么久,觉得累了,他身子一歪,瘫到了床上,将丁一劭的军服盖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不能再看那条短信了,为了不被气死。 凑近衣领,闻着那上面散发着的生姜气息。李茉莉在新兵营和丁一劭在拳场单练时,丁一劭即使收敛了信息素,可他这么个人形生姜热汗淋漓地和自己练拳,李茉莉也早就知道他是什么味道的了。即便丁一劭有时会提着一兜子橙子进来欲盖弥彰,说是“训练后一起吃”,李茉莉都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第783章 不想让我闻味儿呗?切!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在张叔家炕上醒来时,眼睛还没等睁开,丁一劭就往他嘴里塞橙子瓣,即便如此,李茉莉醒来都觉出了嘴里浓重的姜的味道。他那时还傻乎乎地以为昏迷时张叔给他姜汤喝了,后面结合丁一劭不断塞橙子给自己吃的反应,以及自己身上的种种痕迹,他才明白……丁一劭是吻了他。 为什么吻我,是喜欢我吗?还是看我发情期难受才吻我?如果喜欢我,为什么说自己喜欢女孩,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在意我执行了什么任务,做不做花蛇? 丁一劭给他发了接近700字的小作文,可李茉莉其实只想要三个字或四个字,可惜,丁一劭没有给他。 他抱着丁一劭的衣服,像抱着他这个人似的,搂住了军服,双手插进了两侧的衣兜里。 摸出了两张名片来。 正面是一朵茉莉花的雕刻图案,背面是红色口红写下的“lily”,以及李茉莉留下的、鲜红的口红唇印。 这不是我给万成江和范德彪的名片吗? 也可以说是死亡名片,就是因为贪图李茉莉的美色,这两个alpha才接连上了当。 怎么在丁一劭这里? 李茉莉把他的兜又仔细掏了一遍,除了里怀兜的打火机和雪茄盒之外,外面的兜里就这两张名片了。 打火机上面有一只蜥蜴的图案,摸上去是一片斑驳的凸起,让人觉得心里麻麻的,很瘆人。李茉莉好奇地把这黑色银纹的军服拿起来,将左右衣领对折,从后面看,竟然也很像一只巨型蜥蜴的图腾。 军服是also的军服,样式、颜色、图案也都是主将丁一劭定下的,李茉莉看了半天不禁心生嫌弃:这都什么玩意儿! 十几天后,徐辰和黎圆杏来李府接李茉莉出去。李茉莉已经完全休息好了,神采焕发,上了车立刻对他的副将们抱怨道:“在家里闷得都快不行了,为什么这假期这么长?!军队里没有事做吗?” 徐辰和黎圆杏对视一眼,徐辰笑道:“因为……国泰民安。” 李茉莉忍不住乐了:“那倒是好事。对了,万成江和范德彪判了吗?这都十五天了,艾哥那边有消息吗?已经正式批捕了吧?” “是,不过在转送检察院的路上……他们发生了意外,”黎圆杏道,“可能是帮派斗争,也可能是他们的下属趁机报仇,总之,两人都横死在了长信大道上。” “啊?怎么都死了?”李茉莉震惊道,“是谁做的?之前艾哥还说戴罪立功的话,万成江能无期,范德彪能缓刑,这怎么都死了?” “说来讽刺,杀他们的枪还是他们合伙做的黑枪,所以查不到来源,”黎圆杏道,“只是冲出来的这伙儿人又是劫车又是烧车,枪杀他们还不算完,在马路中间就给开肠破肚了,那万成江的肠子拖拉了好几米出来,中了十几刀,范德彪的脑花子扬了一地……别提多血腥了,俩人死得都特别惨,很明显是泄愤和复仇。” “有线索吗?会不会是比他们两方更黑暗的什么团伙?”李茉莉沉思道,“基本上这两个人为了活命,能招的都招了,也没涉及到什么神秘的势力啊?” “你忘了范德彪还给丁一劭做过枪?”徐辰冷不丁地问。 “他还给两位亲王做枪呢,这个有时候兵工厂忙不过来,范德彪这私活……也是在所难免,上头都说不追究这些了。”李茉莉低声道。 “警方查了十几天,艾检那边有一个警探,通过那伙人移动尸体时,掉在地上的一个东西沾了血,出现了个花纹,拍照片发过来了,问问咱们有没有线索,”黎圆杏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李茉莉看,“你看像什么,是不是鳄鱼?我和徐辰分析了半天。” 李茉莉看向那照片,像是打火机掉进了血泊里,挪动时在空地上留下的花纹,不是鳄鱼,而是一只蜥蜴。 他心里咯噔一声,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黎圆杏见他看得一动不动,又问了一遍:“是什么啊,爬虫的一种吗?” “看不清楚。”李茉莉道。 车一直往前开着,李茉莉的脸色越来越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徐辰是要往哪儿开,徐辰说:“好久没出来了,咱们去找莱斯利长官吧。” “找小莱莱?可是秋季征兵已经结束了啊,他该带驻地的地方兵了,有空见我们吗?” 经过朱红色砖墙军区大院,李茉莉抬头往那片楼东面倒数第二和第三个窗口看去,那是莱斯利的家,李茉莉出师后,还去那里和莱斯利以及omega战友们一起煮过火锅。 可此刻看去,已然冬日的现在,那两扇窗的玻璃竟全碎了,连个碎渣都没有大块一点儿的,窗帘在外面的风中飘动,一片寥落,李茉莉惊讶道:“谁把他家玻璃给砸了?!” 徐辰和黎圆杏都没说话。 “徐辰,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去我们左阳旭长官的家,莱斯利长官现在暂住他那里,”徐辰道,“为了生命安全。” “你直说吧,”李茉莉不喜欢徐辰这种让他自己揭秘的感觉,着急地问,“莱斯利长官到底怎么了?” 徐辰又不说话了,他觉察到李茉莉发怒时,就是这个样子,黎圆杏只好接话道:“莱斯利长官涉嫌、涉嫌教唆学生/卖/淫,已经被军队暂时解除聘请关系,不能再做omega教官了……” “什么?!”李茉莉惊讶地瞪起了眼睛。 车停靠在江边,他从车里直接跳了下来,踉跄着差点摔倒,往对面看去,只见莱斯利正掐着腰看两个老头儿下棋,一边看一边在边上比比画画地数落他们哪一步下得不对,是臭棋,恐怕手里有电棍的话,就要打人了。 他站在这儿几乎不敢走上前去,只是嘴唇哆嗦地问道:“徐辰,我问你,为什么我这次的假期时间这么长。” “我们……可能是被雪藏了,”徐辰缓缓地道,“ail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你的两个哥哥,李可和李艾,靠你赢军功给家里争光,因为凯旋门这一战,不但咱们升了星,李可哥作为执行参谋,也是升了军长的……然后,还说咱们李总……李总因为凯旋门不也被统帅嘉奖了么,就说李总也是如此。那天被打的人里,不但有我们自己的人,还有很多……是李总的同辈,还有你哥哥们的朋友……好在那天李总不在,你哥哥们提前走了,不然,丁一劭骂的那些话,会让他们很难堪……总之,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让咱们先避过这一段舆论,从长计议。” “……可是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打造出李诗丽这个人来,”李茉莉慌乱了起来,“怎么能不继续下去呢?还有很多大鳄等着我去钓……” “莉莉,‘李诗丽’……他已经死了。” 黎圆杏吞吞吐吐地道:“安德鲁那边的人给收的尸,排场闹得挺大的,新闻都是这个消息,昨天已经给下葬了,我和徐辰还去参观了。” “死了?!死的那个人是谁?”李茉莉问道,“我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啊!” “这只有必须要让‘李诗丽’死的人知道了。”徐辰轻声道。 李茉莉怔了好一会儿,从兜里把手机掏了出来,愤怒地几乎站不稳,给那个人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这人不在服务区,可为他服务的人马不停蹄做了这么多事。 李茉莉咬着牙,几乎把手机捏碎了,他望着天,愤怒又无助地大喊: “丁一劭!” 第408章 凌晨三点多,飞机抵达了水星最北端、历史最悠久的古老城市,古蔺三城。这里从七万年前就有了人类生活的痕迹,水星政权管辖期也过了2500年,只是因为地势远,温度极低,不易生存,条件艰苦,这三座城市尽管常住人口多达数百万人,也仿佛是一个被水星驻地遗忘的角落。 丁一劭一下飞机就开手机,零下25度的天气直接把手机给冻裂了,看不着李茉莉给他回没回信息,开机就死机。他烦躁地把手机扔还给手下,往军营驻扎地赶去。 狂风呼啸,扬沙飞起,营地门口站着的是他父亲阿诺德,他的兄弟阿班德和阿齐诺,以及包括aic、aline、abad、and、awei等a军数十位将领,都在恭候姗姗来迟的丁一劭。这里的温度极寒,阿诺德一张沧桑老脸冻得通红,阿班德和阿齐诺则不住地打喷嚏,一边的将领们很多都已到了耄耋之年,都是阿诺德的亲信。 “来了,”阿诺德见他只穿着一件歪七扭八的白衬衫,就这么过来了,忙把自己的军装外套脱下,披到他的身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吧?你叔叔们都快扛不住了。” “还好。”丁一劭被李茉莉的事气得浑身冒火,到这北极之地也没觉得多冷。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丁一劭进来后就把阿诺德的衣服脱了扔到一边,与众位将领简单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看向那墙上挂着的硕大地形图,问道:“art到哪了?” 第784章 “见我们从苏达腊岛海域横穿过来,就没再追了,”阿诺德道,“还好我们出发得早。” “苏达腊上空1月有鸷鸟飞行,领空是长时间管制的,art鹰形战机飞不过来,”丁一劭道,“咱们走海路就对了。” “是,是,劭爷说得对。”身后数十位将领连连点头。 丁一劭看了一会儿地图,转过身来,说道:“240万常住人口,除却bate和omega,以及不到和超过军龄的alpha,足有百万人可供改进编制,顺利接手后,练出来了就是百万精兵,练不出来咱们就是白来一趟,你们要有两手准备,我现在心里也没底,古蔺城民风彪悍,各个骁勇善战,非常恋家,可不比刘博文的兵好打。” “是,是,我吧,胃口没那么大,”aline主将魏成钢先发话道,“能把于总去年给我们减的20万兵给补上就行……” “劭爷说了就100万,你张口就20万,还说你胃口不大?”abad主将牛瑞华说,“这能给我五万步兵就行了,我也不指望补上亏空,只是我的嘉陵岛实在是驻防不够,才到咱们这儿来,筹谋这个大事业。” “我要十二万……” “我七万就够了……” “我整个炮兵师被于凯峰砍掉了一半!劭爷,我至少要25万,这个咱们提前说好了,这次征伐我也会出最多的力,拿最多的人头……” 丁一劭皱了皱眉,看着这些人道:“这话说的越来越不像样了,拿什么人头,咱们是一窝土匪,跑这来打家劫舍了?于总说古蔺三城是要‘平稳交接’的,意在安抚和劝降,先礼后兵。” 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里想的是这狗崽子又开始心口不一了,上回打刘博文的时候也张口闭口“于总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咱们都听于总的话”,跟刘博文说的则是什么“合作共赢、兼容并包,互利互惠”,等到最后不得不打的时候,说的又是佩服刘博文的军事才干以及政治抱负,但自己为了于总的军事蓝图,统帅的千秋功业,只得“挥泪斩刘”,把他的赤胆忠心,精忠报国,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后,刘博文就被坐实了反贼的名号,全家被歼,30万大军被丁一劭尽数吞没,大伙儿只能干瞪眼。连于总看着他一步步的行动计划书和作战方针决策,都说不出个不是来,丁一劭是合理合法,按照于总的大方向来做的,每一步,也都是上报给于总的,只不过是最后,刘博文的angecy部下誓死追随丁一劭,要求合并为also军队罢了。 丁一劭和这些老狐狸们大眼瞪小眼,半晌,双方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丁一劭知道这回他们没那么好骗了,就把椅子往当中一放,坐了上去,闭上了眼睛:“太乱了,我要想想怎么搞。” 众人一听,都不敢再说话,怕丁一劭撂挑子不干了,只看阿诺德的脸色,阿诺德摆摆手,众人只好道:“是、是,劭爷舟车劳顿,应该好好休息,我们这就退下了。” 闲杂人等一走,独留阿诺德和丁一劭,丁一劭睁开眼睛看着他,不满地道:“弄这堆老头过来干什么?还没起事就想着分赃了,七嘴八舌的,还缺他们的兵吗?” “儿子,这古蔺加起来有200多人呐,可不比丸南岛,我是想着人多力量大,大伙儿都屯兵在附近,随时有个照应……” “有个内鬼还差不多,就今天这事,一个不小心透露给于总,咱们都得被削,”丁一劭蹙着眉,训斥道,“你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阿诺德好笑道:“我的儿,你这劭爷的名号响遍驻地还怎么低调?不让来,咱们也来了,art琢磨这块地盘已经很久了,要不是你让我们先治理苏达腊岛的水患和海盗,于凯峰都不会让我们ail接近这方圆百里之内,他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想要这块地方……” “给我可以,给你不行。你还没分析出来于总的意思吗?他想试我,”丁一劭道,“之前他为什么减你的兵,减了一百多万,把你削得都没李传光大了,不还是觉得你管理不行吗?” “是,是,”阿诺德耷拉着老脸有些赧,“这回的也都给你,我不行,我老了。” 丁一劭无言以对地瞪着他,想看出他的破绽来,想骂他又演戏,可阿诺德还是一副讪讪的样子,讨好地看着他。 丁一劭不得不又闭上了眼睛,烦躁。 这阿诺德对他的态度和政策就是黏黏糊糊的,非要跟你上演父慈子孝,等丁一劭来到他身边之后,又确实给了丁一劭他承诺的东西,各种重视他、偏爱他、抬高他,那阿班德和阿齐诺哭着要去死,阿诺德递给他们枪,让他们死远点儿。他这种坚决的态度,让阿班德和阿齐诺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惊,尤其是阿思新就那么死了,父亲也没追究,这两人也见风使舵,对丁一劭毕恭毕敬起来。 丁一劭一直对阿诺德不冷不热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跟阿诺德是“雇佣”关系,只谈交易不谈情。可等到阿诺德开车带着他,去到完整独栋、修缮一新、独属于丁荣的墓园时,丁一劭走到爸爸的墓前,终于流下了眼泪。 “我很抱歉活着的时候没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死了让他自己住在这里……” “别说了!”丁一劭抹了一把眼泪,回到了车上去。 说实话,他对阿诺德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早从丁荣那里得知,自己的出生,是身为仆人的丁荣被阿诺德喝醉酒后“睡错了人”的结果,后来阿诺德也来找了,想给赔偿,可丁荣愧对旧主,收拾东西跑了,没想到珠胎暗结,有了丁一劭。阿诺德的正室夫人是蓝姬公主,巴克达统帅的亲姑姑,所以阿诺德断不会把外面的孩子认回来,但找来的孩子也不会苛待,10万块走人。丁一劭拿了300万,算是靠武力拿的最多的了,也因为那300万,丁荣走的时候很体面,治疗的时候也少了很多痛苦,算是安详地离世了。 阿诺德却早发现了这孩子拳头很硬,但到底是比较单纯的环境长大的,心很软,属于吃软不吃硬的类型,所以他对丁一劭一直采取怀柔政策,果然效果不错。 “我看你最近的副将换人了,是司法出身的卜黄雄,还有参议院王维家的大公子,王科宁?” “嗯,我对法律和上下议院的事也不大懂,找两个帮手。”丁一劭转过椅子,还在看那地图。 “卜正那老狐狸轻易不让他的亲属沾咱们军队的,难为你能请得动他,那王维更是个老油子。” “所以你都是怎么混的?”丁一劭看着他,“ail原来有200多万人,你被他减了一半。” “我也没怎么样啊,他是拿我当个例子,专门宰我,给他们不愿意裁军的人看,说到底,还是为他的儿子们出山做准备,”阿诺德道,“你想,水星就这些人,这些地盘,他的俩alpha儿子据说在瀛洲那不毛之地日夜苦练,为的就是出来能顺利接他的军权,可就他有儿子吗?我也有啊!你看那刘博文,是你杀的吧,临死的时候怎么说的,说是‘不得不反,为了老婆孩子’对吧?” “可我没有谋反的意思,你听好了。我虽然也想拿兵,也想掌权,但我绝对不会反的,”丁一劭说,“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那不是我干这些事的初衷。你也别拉帮结伙的,这叫结党营私,你不懂吗?” 再想想李茉莉父亲李传光跟于凯峰的关系,想想老李家的满门忠烈,丁一劭万万不敢想一个反字。 阿诺德却轻轻叹道:“那是你没有儿子,等你有了家,有了夫人孩子,再遇到于凯峰这种蛮不讲理、变着花的抢你东西的人,你能忍吗?” 丁一劭想到于凯峰,想到他那个在李茉莉心中无所不能、刀枪棍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于浩海,只冷冷道:“我会跟他公平决斗。” “他有51区,你怎么跟他决斗,一个核武扔过来,任你再能打,能怎么样?”阿诺德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以为我能公平地干掉他于凯峰,可是,他机缘巧合娶了翟晨的义子做夫人,翟晨把51区给了那于夫人,我们能奈他何?” “我听安德鲁说,那于夫人原本是统帅夫人,ao结契计划,是分配给统帅巴克达的人?” “是啊,他于凯峰看上了,非说于夫人是他的人,说什么ao计划搞错了、写错了什么的,你想他权势滔天,想要哪个omega不行?统帅都没办法,只能让贤了,将来他那俩儿子叫什么于浩海、尹瀚洋的都出师了,还不是天下美人尽他们挑选吗?谁能说个不字?” “他敢!”丁一劭的眼睛迸发出了狠戾而凶残的精光。 阿诺德知道他心中所想,察言观色,说道:“算算年龄,今年他们兄弟俩也17岁了,明年就长大成人了,只是没赶上孔雀旗而已,这下一届他们出来了,你们早晚能对上。我这做父亲的,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我知道你喜欢老李家那omega,咱们从这儿回去以后,我腆着脸跟老李提亲,把那李茉莉尽早娶到咱们家来……” “我自己说,你别掺合,”丁一劭瞥了他一眼,“你之前为阿班德也提了很多次,他理你吗?” 第785章 “那是阿班德,跟你能一样吗?你可是劭爷,咱们阿旗申家族遗传下来唯一的独苗儿!”阿诺德拍着他的肩膀道,“那老李的夫人万晴,能给老李生个双棒儿,估计李茉莉将来也能给你生个双棒儿,到时候咱们家也有双胞胎兄弟,就不怕于凯峰那俩儿子……” “……你烦不烦?”丁一劭斜着他,唇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压抑不住脸上的笑意,“出去,我要自己待会儿。” “好,好。”阿诺德起身走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丁一劭,那一头浓密的属于他们家族特色的深褐色短发,无不昭示着属于他的家族血脉。 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绝顶聪明,但年轻气盛,也容易哄骗。 李茉莉和莱斯利在江边慢慢散步,李茉莉充满歉意地道:“长官,很抱歉,害得你丢了工作,还惹上了官司……” “你以什么身份道歉啊?”莱斯利笑道,“还是替哪个臭小子道歉?” 李茉莉只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莱斯利观察他的脸色,问道:“你们确定关系了?看他处理‘李诗丽’的手段这么凌厉,是再也不想让你干了。其实,他只派人搅和了我的工作,砸了我的家,已经算不错了。” “……他没找人打你?”李茉莉小心翼翼地问,“看你都躲到左阳旭长官的家里了。” “没打我,就是我把窗户装上了就还有人砸,还对我放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莱斯利好笑道,“我也想做花蛇,但我长得不行啊!这玩意是随便谁都能做的么?” 李茉莉问道:“长官,据说……方夫人的父亲乌莲,也是花蛇的成员?我只知道他后面腐败了,做了很多坏事,是个坏人。” “是丁一劭跟你说的吧,乌莲,是个很好的反例,”莱斯利道,“他曾经是omega皇家校园的校长,你知道当时的环境,所有omega都关在一所学校里,而他是校长,不但掌管水星所有omega,还管理ao结契的事,那是多大的权力。之所以给他这个权力,是因为他以一己之力把翟晨逼退到瀛洲以南,不敢再过线来,不然,变异人横行的水星还不知道有没有现在的你和我。” “那乌莲做了这么大贡献,为什么最后会变节,会贪污腐败?”李茉莉不懂地问,“他的权力已经那么大了。” “他怀了翟晨的孩子回来的,”莱斯利道,“翟晨当时已经有了核武,就是怕伤到乌莲父子,才一直没攻打过来。乌莲在那里……受了很多苦,为了不被翟晨的信息素控制,连腺体都被自己给摘掉了,当时的医疗水平还不行,每个月到了发情期,乌莲都要度过七天炙热煎熬的日子,到了后来,他就后悔了,后悔做了花蛇,后悔为了国家付出那么多,他想要唯一的儿子青羚过得幸福,就篡改了ao结契计划,给青羚挑了于总,搅和了于总和于夫人的婚事。” “原来,是他后悔了……”李茉莉低声道。 “是的,莉莉,做这个事儿,你可能失去的会比原本想象的还要多,”莱斯利看着他,“眼前的就是丁一劭不同意,你可能要失去他,失去你们的爱情……可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李茉莉像是突然被揭破了心事,怔了一下,却没反驳,只问道:“……51区,就是现在核武的所在地吗?” “是。” “是于总在管理吗?” “也有说于总是幌子,实际的掌权人是统帅,或是他们俩都有调动权,这我就不知道了,”莱斯利问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我很好奇,你一直抓着手机。” 李茉莉慌乱地把手机装进兜里,只说道:“别看了,看了你会气死。总之,他跟我说了很多关于‘权力’的事,好像一直在乎的都是权力的更迭和吞并。” “于总和统帅这些年精兵简政,各处裁军,他老子阿诺德屯兵量最大,首当其冲,裁得最多,alpha将军能受得了这个?在他们看来,兵就是权力。”莱斯利道。 “我听说过被改编制的主将有一蹶不振的,有哭的,有不服气来闹的,”李茉莉道,“我们air也退伍了很多人。” “是啊,于总和统帅为了发展经济嘛,你看现在有网络能通讯和打电话的岛连一半都不到,动不动就失联了,这不就是因为每年军费耗损太大,不得不裁军。”莱斯利道。 李茉莉想到又不在服务区的某个人,说道:“那我还是喜欢网络通讯。” “是啊,可是狗alpha们就喜欢占地盘和屯兵增兵啊,你见到的裁军的将领是air的,还只是停留在萎靡不振和又哭又闹的阶段,你知道多少将领因为裁军而叛变或是自杀吗?” 李茉莉一呆,问道:“那、那丁一劭也会卷入这种战争吗?” “这小子估计会是里面抢得最厉害的人,又聪明,又有本事,唉!”莱斯特叹道,“在新兵营时左阳旭发现他愿意用拳头解决问题时就总罚他,我还说别罚别罚,阿班德那些人就该狠狠收拾,结果,丁一劭尝到了这个捷径,就一条道走到黑了,最后受苦的人是我,我们家不配有窗户了,唉!” 莱斯利见李茉莉阴沉着小脸一直不说话,只拍拍他肩膀劝道:“好了,反正李诗丽已经死了,咱们就别想了,其实你不做了我心里反而高兴,不然总是担心……” “不,我要做。也许丁一劭看重的是权力的归属,可是,我在乎的是‘价值’。做花蛇这件事,让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我实现了omega将领价值的最大化,用最少的兵,做了最大的事,”李茉莉道,“就像乌莲能让翟晨不使用核武,这就是他的价值最大化。” “可你的出身和家世都太好了,没必要走这一步,慢慢升也会有个好的结果,”莱斯利道,“而且,你还有爱人。初代花蛇到现在是有几百号人的,到最后……死伤、变残、失踪的无数,成功了的人,除了殷大将就是乌莲,都没有好下场。” “那我也不在乎,其实真正促使我做这件事的,是那个雨夜酒巷的新闻,是那个叫乔薇的omega无辜惨死,而最后帮助我完成任务,免除受到伤害的,也正是乔薇的朋友乔雅,这种巧合,让我很感动,好像冥冥之中,是相辅相成的……” “omega帮助了omega。”莱斯利道。 “是,”李茉莉道,“所以我更想去做一个出色的、有价值的omega将领,至于爱情……” 李茉莉想到了丁一劭离开宴会厅时,那越走越远、决绝的身影,心中不禁酸痛,却还是坚强道:“爱情,就算了吧。” 第409章 李茉莉开始了其十分艰难的“雪藏”时期,只能自找事做、自谋出路,因为丁一劭在庆功宴会上的大闹,似乎给air内部中层以上领导都释放了一个信号,敲了个警钟,那就是:谁要用李茉莉去做事,谁就是借着omega上位的软饭男。 这一罪名扣到了alpha头上谁能受得了,最先受不了的就是李茉莉的两个哥哥李可和李艾。当李茉莉又一次和徐辰等人研究一个大计划,准备色、诱一个赌场大亨时,他哥哥李可坚决不同意,瞪着眼睛对李茉莉说:“你要敢去做,去勾引那个男人!我就当场死在你的面前!” 李茉莉莫名其妙道:“哥!你疯了?!我能保护自己!” 李艾则用行动说话,直接掏出枪来把枪口怼到了自己的嘴里,给李茉莉看,向他示威。 “你有毛病?!”李茉莉赶紧把李艾嘴里的枪拔了出来,“你们为什么就被舆论裹挟,他们说什么你们不理不就行了?!” “不行!不但是你哥哥们做不到,你想咱爸也被人戳脊梁骨,说是用你卖/身来换功业吗?!让我们听这种话,还不如让我们去死!” 李茉莉退后了两步:“那我以后什么都不能做了?为了你们的名声,我就只能等着了?” “你就带兵好好训练吧,就在军营里,尽量别出去。”李可道。 李茉莉现在懂了舆论的可怕了,怪不得丁一劭弄了一批ail的人散布这种舆论,让air的人脸上无光。舆论可以封杀新晋流量明星李诗丽,让李诗丽从广告、海报、杂志到肉/身,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就像从没有这个人存在过;舆论也能封杀军营里亟待生长和发芽的小茉莉,让李茉莉这支新兵营出身的劲旅无事可做。 “没活儿咱们就主动找活儿干,不能白吃国家给的饭,”李茉莉对一蹶不振的徐辰说,“我看到东坝大桥上又封路了,一遇大雪天,那里就交通堵塞,车总是过不去,就因为大桥底下的工程没弄完,咱们去修路吧!” “去、去修路啊?”徐辰茫然地问。 “是啊,可能是工人施工遇到了困难,咱们去给通一下吧!” 李茉莉说干就干,当即调了2000人坐着军车带着装备就去东坝大桥下了,他不懂那里的建筑工人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趁着雪大路滑,多出两次交通事故,上面着急让他们交工,会多给一笔工程款。结果李茉莉带来的人哪管这一套,直接让工人们都靠边站,“帮助”他们尽快施工,短短半个月时间,这连接着大桥的交通事故多发地,俗称“魔鬼三道湾”的地方,就全部铺平了路,多向打通,全面竣工了。 第786章 城建部听说活干完了,路铺得特别宽敞还没来要加钱,十分震惊,匆忙赶到这里来巡视,本以为还要跟这地方土霸王、臭名昭著的包工头刘大雷你来我往、谈判数十个回合,没想到来这儿一看,李茉莉带着人民子弟兵早已经把活都安排明白了,干得妥妥当当的,刘大雷跟喝醉了似的正一脸憨笑地坐在土堆上,跟旁边坐着的李茉莉聊天,别说要加钱了,城建部原本要拨给他的尾款,他都差点儿忘了要了。 秋末之后是深冬,大雪一场跟着一场下着,魔鬼三道湾旁的东坝大桥道路宽敞、交通便利,黑夜里再也不出追尾事故了,城建部和交通部都高兴坏了,接连向统帅禀告李茉莉所率air支部做的“好人好事”,常年经过这里、一堵堵好几个小时的老百姓们听说是一批omega士兵来修的路,都非常高兴,因为搞不清楚李茉莉的军种,还以为他们是城防兵,给李茉莉送了一个“最美城防兵”的锦旗,统帅得知后给李传光去电表扬,还给李茉莉颁发了奖章。 虽然没有军功,但受到了嘉奖,李茉莉这一支年轻的部队大受鼓舞,跟被圈在军营里枯燥地训练相比,更愿意把队伍拉出去做这类惠民的事,驻地市哪里有烂尾工程、哪里拖欠农民工的工程款、哪里遇到暴力强拆、哪里污染严重等等,人们发现有那么一支看起来很“不着调”的军队,是赫赫有名的air部下,一张张面孔都非常年轻,可是丝毫没有架子,比地方兵和蔼可亲多了,竟然什么事都管,人们哪里需要他们,他们就在哪里出现,不但下雨下雪时负责城市建设的清障和运输工作,甚至遇到极端天气时,连垃圾搬运和城市下水道疏通这种工作都亲力亲为,而且air是声名显赫的知名部队,平常一些虾兵蟹将看到整齐的air军队赶来时,是不敢怒不敢言的,只得老老实实地做事。 这一年过去,到了第二年夏天,驻地市依傍着的参崴岛连遇特大暴雨灾害,情况非常严重,art和air集体出动,前去抗洪抢险,李茉莉追着art将领文亭玉,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文叔叔,在一边一直要去,他不敢再去问他的哥哥李可和李艾了,转而央求文叔叔。 文亭玉道:“不行啊莉莉,你们部队一半都是omega,这要是掉几个进洪水里面找不着了,我可担待不起啊,而且,你这么……这么漂亮,抗洪的战士是看你呢还是看沙包呢?” 李茉莉登时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囫囵个儿地抹了自己一脸,问道:“我现在还漂亮吗?” 文亭玉:“……” “我们只负责救灾和安顿老百姓,里面有很多老人孩子困在里面出不来,生活很困难,我们可以给他们运送食物和水,omega做事都更细心一些,能弥补你们不到位的地方,等alpha们筑坝垒人墙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在一旁给他们加油……” 文亭玉看着李茉莉灰扑扑、脏兮兮的小脸,哭笑不得道:“行吧!你先把脸洗了去,都吃到嘴里了!” 李茉莉带着部队去参崴岛抗洪抢险去了,他确实补足了文亭玉等一众alpha大老粗们压根没想到的东西,那就是带去了几车厢的omega必备物资:抑制剂和抑制贴。 自从凤鸣山上忘带抑制剂被丁一劭“教训”过,这个东西就是李茉莉出门必备的东西,没想到一到这里来,群众们率先奔向的地方不是装有矿泉水和方便面的救济物资车,而是奔向了李茉莉上面贴着“计生物资”的车来,纷纷为自家omega排队来拿抑制剂和抑制贴,这才是灾情面前最不让人难堪、家家户户都需要的东西。 文亭玉一拍脑门,叹道:“带莉莉来真是对了。” 连续多日的强降雨使参崴岛附近27个市县受灾,上千个村庄受淹,群众财产损失极其严重,倒塌房屋上万间。art总调度文亭玉第一时间启动特级抢险救灾预案,air应成文则是深入抢险救灾的一线指挥,各个部门官兵闻声而动,李茉莉所率部下发挥了omega战士的优势,紧急驰援山体滑坡下的受损房屋,寻找和护送滞留百姓下山,共计寻获失踪灾民485人。 “……你说他找到了多少人?”air指挥应成文不敢相信地问。 “485人,是一个城镇小学,山体滑坡灾害发生时,直接埋地底下了,小李总他们是、是新兵营的战士,有那个生命探测的本事,全都给挖出来了……” “我的天,”应成文的脸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怒气冲冲地道,“都给我找仔细点儿!你们太丢人了!” 李茉莉带人忙完了搜救工作后,就去到水库大坝,看着中队官兵们正在疏通破坏道路的泥石流,甚至用一个个强壮的alpha身体铸成了城墙,全力迎战洪水肆虐。 “勇敢的a军战士们!我们以你们为荣!” 李茉莉穿着橘红色的雨衣,带着帽子,手里拿着个同样橘红色的小喇叭,站在堤坝上朝他们大声喊话,他喊一句,上千名年轻的omega战士们就重复一遍他的话。 “a军战士一出马,天灾人祸都不怕!” “今日他们来抗险,明日我们嫁给他!” 梨圆杏在一边听的浑身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只得带着队伍跟着重复李茉莉喊的话,他小声问徐辰道:“天呐,莉莉这是现场编打油诗吗?!” “挺好的,群情沸腾,alpha们站得更稳了,”徐辰站在队伍里,也跟着大声喊道,“嫁给他,嫁给他!” “什么情况?站得稳了,他们就、就给我们当老婆吗?”站在洪水中正咬着牙坚持着的战士们交头接耳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泡我们吧?他们可是小李总带出来的新兵营omega啊,一个个年轻貌美的……” “泡就泡吧!反正咱们都泡在水里了,不怕他们来泡!” “……你腰杆挺那么直干嘛?!是想他们看到你吗?” “好好表现!兴许就看上我们了呢?!” 文亭玉安排了三班倒,每过三四个小时就要抗洪的战士们换人休息,等下面的百姓都全部撤离,人墙才能跟着撤离,可没想到众志成城,竟然没人愿意下来,他去到堤坝上一看,原来是李茉莉率领的橘红色雨衣小分队,正在堤坝上摇旗助威。 “哈哈哈,”文亭玉笑道,“莉莉可太厉害了,以后走哪儿我都要带着莉莉!” 他确实说到做到,这一年的雨季,他带着李茉莉走南闯北做了不少事,李茉莉家中的alpha怕被人说三道四,说吸李茉莉的血、借他的身体上位什么的,他文亭玉可不怕,说不到他一个art中将的头上,李茉莉跟着他,得到了更多的历练。 这一年的深秋,李茉莉带队回到了驻地,赶上了国庆时节,又是军队分批提衔的时候了,李茉莉在国会大厦走廊里,看到了新任中将的公示,丁一劭的名字赫然在内。 25岁,丁一劭就是中将了,比他的父亲李传光都还早了三年。 “古蔺三城,三日三屠,你听说过吗?据说死了可多人了!” “谁屠的啊,是丁一劭吗?” “他拿走了80万精兵,你说是谁屠的?” “可就是奇怪啊,他的军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军检处和司法部的人都去调查了,说不是他屠的,但走出来的兵,可都跟了他!” “于总那边怎么说啊?” “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统帅合计一番,古蔺三城算是平稳交接了,全部被丁一劭和平收复,他原是三星少将,这是不能不给提中将了!” “25岁的中将,这也太年轻了!” 参议院、枢密院以及军队上下,议论纷纷,李茉莉走在国会大厦的走廊里,看着丁一劭的名字,听着那些议论,正在微微发怔,身边的梨圆杏和徐辰却高兴地击掌。 “莉莉!你升星了!”梨圆杏喊道。 徐辰笑道:“恭喜恭喜,这一年多可没白忙活!” “啊?”李茉莉的目光从丁一劭的名字挪开,往下看去,才在12个少将升星的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李茉莉指着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看着他的副将们,“这怎么有我?” “乱来啊,他就是到处胡闹而已,也不算是军功,也没有牺牲,”李传光惭愧道,“给他升了,受之有愧啊。” “你就死脑筋,”于凯峰忍不住骂道,“非得牺牲了才算付出了?你也太迂了,我看莉莉做得就很不错,这一年多来他走哪儿、哪儿的问题都能被他很好地解决,一个处处受到表彰的少将,你能说他不够格升星?” 统帅办公室里,巴克达统帅也说道:“老李,别人给他套了个‘性别’的框,你该帮他跳出来,做给别人看,而不是给他禁锢得更死。” “就是,文亭玉已经跟我说了你的顾虑,”于凯峰道,“你要是担心他的安全,就多分他一些行动力和执行力都强的老兵,能保证他的安全,而不是畏首畏尾地不让他做了,实在不行……你把他给我们art,我们很缺omega将领。” 李传光:“……” “其实公主那司法部门,也挺缺omega少将压阵的,”巴克达道,“实在不行,你就让公主带他,权力会更大一些,他可施展的空间也会更广。” 第787章 李传光:“……我们air培养一个人才出来多不容易,还是我亲儿子,你们这都要抢?真是服了!” 升星的仪式很简单,就是在一间屋子里,统帅给开个会,鼓励鼓励年轻的少将,李茉莉肩膀上除了多了一颗星之外,还有一个“最美子弟兵”的锦旗,统帅亲自颁给李茉莉,予以表彰。 “是那小学的校长和老师,代表学生们给你绣的锦旗,”巴克达道,“直接寄到了公主的府邸,公主让我给你,更能代表他们的小小心意。” “谢谢!”李茉莉把这个刺绣锦旗拿到手中,竟觉得比升星更快乐,是一种在他心里做到了“实现自我价值”的开心。 “莉莉,徐副将说咱们这次去驻地郊外的铃兰花园办庆功宴,那里有很多好吃好玩儿的……” “给大家发红包,全军犒赏,再放三天假,”李茉莉道,“庆功宴就不必了。” 这辈子有一次被打砸骂、印象深刻的庆功宴,李茉莉就再也不想庆功了。 这一年深秋,令人瞩目的中将封将典礼没有按时进行,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出人意料、声势浩大的王室葬礼。 赛威亲王予以重视和仰仗的长子安德鲁,意外身亡了。 “据说是死在omega的身上,是马上风……” “他才多大就马上风啊?” “还有传闻说是强/暴omega,结果被反杀了,反正死的时候□□……” “外号混世淫王的安德鲁就这么挂了,瞧瞧那赛威亲王,哭得都快晕倒了……” “赛威儿子多,你看赛威边上带着的威尔逊,这个不就是替补的么?” 这段时间朝中议论最多的事,就是安德鲁的死,想到安德鲁在新兵营时联合阿班德诬陷丁一劭强/暴omega,他安德鲁死后却背上了这种骂名,实在是……死得其所。 “莉莉,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参加葬礼。”李可告诉他。 “我不想去。”李茉莉道。 “赛威特意打来电话了,说希望你去送送他,”李艾在一旁叹气道,“说安德鲁一直很喜欢你,还跟咱们家提过亲,请你一定要去。唉,要不是他哭哭啼啼的,我都想骂他了!安德鲁是什么好东西么?!” 顾着王室的情面,李茉莉只好跟着父亲与哥哥们前去那排场特大、甚至大于王妃逝世的葬礼上。alpha和bate们必须身着黑衣,omega们则被要求穿一身白衣,李茉莉本打算站在一个小角落里露个面就走,可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叮铃一声,发出了提示音,附近的人都扭头看向他。 “抱歉。”李茉莉小声说着,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调成了静音,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他回复的短信。 一个一年都没在服务区待过的人,终于连上了网络通信,收到了李茉莉发给他的“关你什么事”“你算老几”“你是哪根葱”质问三连的信息,并在这人多的场合,给了他一年之后迟到的回复: “今天我就告诉你,我是哪根葱。” 李茉莉拿着手机左顾右盼,突然人声喧闹起来,盛大的会场大门处,一行黑衣人走了进来。 “劭爷来了!” “是丁总,丁中将来了!” 人群自动分为两侧站好,仿佛给这位远道而来的人让出地方来,坐在白色椅子上的家属们也都纷纷自觉地站了起来,弄得李茉莉也神神经经地随着其他omega家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见丁一劭走在最前面,身着also军装肩带三星,走到了最前面去,跟赛威将军行礼并拥抱,让赛威将军节哀顺变。 李茉莉看着他的背影的第一反应,竟是also军装就是黑色的,不用特意去换黑色的衣服。 真是方便啊。 他这么愣愣地看着丁一劭时,丁一劭倏地转过了头来,环视会场一圈儿,最终,唇角擒了一丝笑意,神采焕发地看向了李茉莉的所在地,目光牢牢地锁定了他。 这狗崽子,眼神儿还是这么好啊。 接着,赛威仿佛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似的,葬礼流程开始往下进行,李茉莉发现阿旗申家族,只阿诺德和丁一劭来了这里,阿班德和阿齐诺不在,丁一劭竟然还是以安德鲁头号“挚友”的身份前来致辞,什么“友谊三载,情谊难忘”,什么“突闻噩耗,难以自持”,丁一劭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可说的话,李茉莉是一句都不明白,特别是他们新兵营毕业才两年,友谊三载,是包括安德鲁在新兵营诬陷你强/奸那一年吗?那个情谊,你也没忘? 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向如今意气风发的丁一劭,李茉莉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是他还是那个老同学,尽管周围omega从他出场就惊叹不已,赞叹他的英俊,赞叹他的赫赫军功,可李茉莉望着他却很怅惘,觉得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变成一个不会出错、圆滑世故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一紧张说话就磕巴的小丁了。 葬礼进行大半,需要抬着棺材上车了,赛威趴在棺木上嚎哭,巴克达统帅和克鲁格以及其余亲王在一旁不住地安慰,最后还是于凯峰把他从棺木上挪开了,让抬棺人开始干活。 豪华而硕大的红棕木棺材,重得足有几百斤,丁一劭在一边儿像是等得都要不耐烦了,于凯峰一把挪走,他就走过去火速拉过棺材,直接用后背扛起了棺材前部,双手举起横梁,没让别人搭把手,他后方棺材尾部,则需要四个alpha合力,才把整个棺材扛了起来。 丁一劭跟没费力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抬着棺木就去到了王室的花车上,将安德鲁的棺木放到里面去。 “我天,怪不得叫他力王,这也太可怕了吧?!” “你看后面那四个人都累得不行了,放下了还在那儿喘粗气,他丁一劭跟扛了一包沙袋似的,腰都没弯一下。” “所以说是阿旗申的后人么,天生神力,”跟李茉莉同一桌的omega家属们忍不住笑道,“他还没娶老婆呢,这将来谁跟了他,还不得散架了……” 这一桌人都发出了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低笑来,李茉莉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丁一劭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力量的机会。 这送棺木下葬的流程很长,李茉莉想趁机溜走,却被眼尖的赛威夫人发现了,招手让他过来,一起摆弄安德鲁遗像前面的花,玛格列特公主和塞西莉小公主也一边安慰他,一边将人们送来的花都一一摆好。 李茉莉只好从善如流地在这儿弄花,塞西莉发现他丝毫不懂插花的艺术,把个花枝大头朝下地塞到那里,就糊弄完事,塞西莉公主不禁捂着嘴笑了。这是葬礼,赛威夫人还在那里流泪,塞西莉公主被玛格列特骂了,塞西莉只好跑到遗像后面去,伏在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身上。 “凯文逊,把你妹妹带走。”玛格列特道。 轮椅转了半圈,苍白清瘦的手抚在了扶手上,塞西莉公主跟着轮椅上坐着的那个人走了。 “莉莉,我们安德鲁一直说喜欢你,希望找个跟你一样漂亮的人做夫人,”赛威夫人哭诉道,“谢谢你来送他。” 李茉莉握了握赛威夫人冰凉的手,禁不住叹息,看向了遗像,安德鲁还不到30岁,就把自己玩死了,可就算他咎由自取,夫人又何错之有呢? 就这么拖拉了三个多小时,赛威夫人因为伤痛过度而需要休息了,李茉莉才终于得了机会要往楼下走,可电梯一开,却是送葬的人都回来了,他低着头避过一旁,等统帅、于总、赛威、克鲁格等人都出了电梯,再无人出来时,才往电梯里走,刚一抬头,却发现丁一劭站在里面,正微笑地看着他。 李茉莉顺手去按地下一层,他的车停在那里,丁一劭的胳膊和手长,却快他一步,抢先按了这座国会大厦的顶层。 “要回去了啊?”丁一劭道,“没看我信息?” 李茉莉把手机拿出来,发现丁一劭在车上时给自己发了好几条。 ——等我,俩小时就能完事了。 ——看来得三小时。 ——去顶层2401房间等我。 李茉莉把手机装进兜里:“一年后我会回复你的。” 丁一劭望着他,倏地轻声笑了起来,无奈又没办法地解释道:“太忙了,一直没机会出古蔺,那里没有信号基站,发不出也接不到信息,抱歉了。” 抱歉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李茉莉却也不意外,回首以前,其实丁一劭是为数不多会一直拒绝他的人,拒绝跟他一起打拳,拒绝跟他一起训练,往往要李茉莉央求几次,他才勉强说他有空。 到了24层,电梯门开了,丁一劭往门口走,快要出了电梯时,才有些愕然地转过头来,只见李茉莉站在里面不动。 “跟我出来啊。”丁一劭抬手去握李茉莉的手腕,像以前一样,李茉莉却把手躲开了。 “我要下楼。”李茉莉道。 第788章 丁一劭脸上又出现了那种错愕的表情,一瞬之后,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他一手扶住电梯门,另一手伸进去在李茉莉往一边躲之前,先预判了他的动作,迅疾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出了电梯。 “我要跟你说会儿话,”丁一劭说,“告诉你一件事。” 他显然是有些紧张了,在找2401房间时,他甚至拉着李茉莉纤细的手腕路过了2401而不知,还往前面走,还是李茉莉站住了,指着门牌号,像看个傻子似的看他。 丁一劭低头一笑,掏出房卡开了门,拉着李茉莉进去了。 这舒缓响起的《茉莉花》变奏曲和浓烈的茉莉花香味儿,以及地上铺着的厚厚的新型玫瑰花瓣和桌上娇艳欲滴的茉莉花束、精美的食物、红酒、暧昧的昏暗灯光等等,令丁一劭一切准备说的话,都变得昭然若揭。 李茉莉心中叹道,到底是兄弟,跟阿班德的品味一样,甚至,还更差。 等到俩人走进里面,看到外间是餐厅,里面竟还有个敞开着门的大卧室,一张铺满了茉莉花瓣的双人大床时,不但李茉莉睁圆了眼睛,就连丁一劭也浑身一顿,不敢往前走了。 他面红耳赤地转过身来,忐忑地看向李茉莉时,李茉莉已经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要往外面走了。 “哎哎,这不是我弄的!”丁一劭连忙拦住了他,仓皇地解释道,“我只让他们给我备一间房,我不知道里面还有一张床!” 李茉莉冷笑道:“恐怕是他们帮你安排的次数多了,早知道你的需要!” “没有,没安排过!”丁一劭张开手臂把李茉莉轻轻抱了抱,推着他,让他坐到了椅子上,确认他不走了,才轻轻地松了口气,坐到了他的对面去,“这事儿是人生第一回,哪能天天安排。” 李茉莉坐在了他的对面,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竟显得有些从容了,客随主便,只是指着那阴阳怪气哼唱着《茉莉花》的变奏曲:“能把它关了吗?” 丁一劭起身去把音响关了,重新坐到李茉莉的对面。 这个开局不太愉快,很不理想,令他心里有些慌,但在外面征战了两年,他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很快恢复了镇定。 “莉莉,一年多没见了,我、我很想你,”丁一劭的声音恢复了镇定,“还好一切都很顺利,我们都平安地出现在彼此面前。” 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接下来说什么,很遗憾,这时候当年阿班德的所作所为,变成了他唯一的学习参照,便赶紧从里怀兜里挑出一个盒子,打了开来,谨慎地放到了李茉莉的前面。 可能是灯光昏暗,也可能是体积实在太大了,这枚晶光闪烁的戒指一打开,李茉莉甚至有种一道天光直射天花板的感觉。 如果阿班德当年送他的那个戒指是鸽子蛋,这个,恐怕就是鸡蛋,太他妈大了。 更令李茉莉看得惋惜的是,丁一劭这恐怖的审美,竟把原石这么大的一块儿钻石,让人雕刻成了茉莉花的图案。 这原石的拥有者怎么不打死他呢?太暴殄天物了。 丁一劭心惊胆战地盯着李茉莉,半天也没看出他呆呆地望着戒指的喜怒哀乐,逐渐慌了神儿,他站了起来,准备往李茉莉的身边走,然后下跪。 “坐下,”李茉莉喝令道,“把你要说的话说了。” “好,”丁一劭坐了回去,鼓起了勇气,开口道,“莉莉,我喜欢你,不,我是爱你,我想你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夫人。” 很好,没磕巴。 “你不是喜欢女孩吗?”李茉莉问道。 “不喜欢,我说我喜欢女孩,就像你说你喜欢于浩海一样,是个借口,”丁一劭道,“我对你……其实是一见钟情。” 我对你……其实是一见钟情。 李茉莉听到这话,忙把脸偏到一旁,一颗心飘飘荡荡地往下回落,落到最深的地方,漾起了一圈又一圈心酸的涟漪。 再转过脸来,李茉莉已经很镇定了,像是望着平时给他表白的海量alpha一样,目光是审视的,带着些许嘲弄。 “那你为什么说你喜欢女孩?” “因为……喜欢你的人太多了,”丁一劭道,“我说我喜欢女孩,不喜欢你,显得我很与众不同,你会记住我。” “……噢。”李茉莉点了点头。 多么聪明的丁一劭,骗了他那么久,如果不是丁一劭坚持说喜欢女孩,恐怕以李茉莉的性格,主动出击的会是他。而丁一劭喜欢女孩不喜欢他的这件事,其实默默地伤了他很久。 两人竟然无话了,李茉莉的面无表情和意外的平静,令丁一劭心里直打鼓,过了几秒,他忍不住问道:“莉莉,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李茉莉回答道。 丁一劭像是被这三个字砸了一下,有点儿懵,先是动了动唇,挤出一抹笑意来,然后才往椅子后面靠了下,像是自言自语道:“还没消气啊……” 他很快调整了心情,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莉莉,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不愿意。”李茉莉不假思索地说。 “理由。”丁一劭像是问他的下属一般,眉头蹙着,急切地问道。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不需要理由。”李茉莉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来,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你的吗?” 丁一劭低头一看,是他常用的打火机,他开口道:“啊,我忘在那件衣服里,是我的,但是我烟瘾不大的,说戒就戒了,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抽……” “万成江和范德彪是你杀的吗?”李茉莉问他,看出他眼神往一边儿瞟,像是不老实,厉声喝道,“说实话!” “是。”丁一劭很快地承认了。 李茉莉心里一抖,又问道:“莱斯利的工作是你搞没的吗?他的家是你派人砸的吗?” “……是。”丁一劭只好老实回答。 表白突然变成了认罪,丁一劭没有思考的时间,李茉莉问什么他本能反应就是照实说了。 “那安德鲁,”李茉莉指着下面,意思是楼下那还没完事的葬礼,声音忍不住哆嗦起来,声音也小了,只是肩膀不住发抖,“那安德鲁的死……” “跟我有关。”丁一劭说道。 李茉莉的头仿佛轰然空茫一片,眼睛都快看不清了,丁一劭一直叫着他的名字,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晃晃荡荡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跑。 “莉莉!莉莉!”丁一劭一侧身就把李茉莉拦住了,把他拥了个满怀,紧紧地抱着他,箍住他的腰,不明所以地问道,“安德鲁死了,这不是好事吗?” 第410章 “是好事,是好事?”李茉莉重复着丁一劭的话,震惊地反问他,“安德鲁就算人品再坏再垃圾,他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去杀一个人?你没有王法了吗?!还有万成江和范德彪,他们应该受到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你的制裁!莱斯利长官更是无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丁一劭被李茉莉劈头盖脸一顿指责,双手箍着李茉莉的腰,把他举了起来,从玄关处走回桌前,把一直挣扎的李茉莉,重新放回到椅子上,按住了他的肩,连连辩解道:“我没听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我刚才古蔺回来,那里零下二十多度,我脑袋冻得有点木了,这才缓过来,要不你重新问我,我想好了再答,行吗?” 丁一劭把自己的椅子从餐桌对面拉了过来,放到了李茉莉旁边,紧紧地挨着他,催促道:“你再问,再问一遍。” “万成江!范德彪!”李茉莉愤怒地重复道。 “不认识。”丁一劭摇了摇头。 李茉莉:“……”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我就抢着认了,我以为是抢功劳呢,现在想想,”丁一劭的眼珠转了半圈,很坚决地说,“我不认识他们。” 李茉莉:“……” 丁一劭被李茉莉这毫无温度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憷,自说自话道:“还有你说的……莱斯利是吗?他怎么了,家被砸了?那等我去查一查是谁干的,我帮他报仇好吗?” 李茉莉:“……” “他工作也没了?那可能是……要升职了,组织正在考验他,你别心急,回头等我问问。” 不到三分钟,狂炫酷霸拽的丁一劭就被李茉莉的“不喜欢”和“不愿意”彻底打回了原形,成为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可怜小狗。他几乎是哀求般地看着李茉莉,试探和恐惧的目光,殷殷地望着李茉莉,恳切地希望自己这“再答一遍”,能糊弄过去,或是,在自己头上响起晴天霹雳。 只要是李茉莉不喜欢的,他立刻就要改掉。 “还有、还有什么来着?”丁一劭说,“安德鲁是吗,是这样的,他快死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给他抬棺材,我就来了,所以我说、说他的死,跟我有关,就、就这么简单。” 李茉莉虽然坐在那儿,并没有他一旁的丁一劭高,却好像一直是居高临下似的看着他,冷冷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789章 “知道。”丁一劭张开手臂试图虚揽着李茉莉的腰,李茉莉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掉。 李茉莉明白了,当丁一劭发现诚实会让自己火冒三丈时,他就不会再说一句实话。这很像在一旁目睹艾登是怎么盘问万成江和范德彪,这两个老狐狸也是如此,他们很会察言观色,当觉得自己的回答是对自己没有益处的,而且检察官低头开始记录了,他们就会很快地更改答案。 李茉莉顿觉心灰意冷,他竟然把丁一劭归为万成江和范德彪之流了,这种伤心令他没有力气了,只问道:“还有事吗?我想走了。” “莉莉,你再好好想想。”丁一劭目光炙热地望着他,离他仅仅20厘米的距离,呼吸可闻,可偏过脸去的李茉莉却对他充满了抗拒和冷漠,让他觉得疏离又遥远。 “你喜欢我吗?”丁一劭垂下眸子,手搭在桌子上,像是把李茉莉圈了起来,又问一遍,“你喜欢我的吧?” 这一刻李茉莉听明白了,丁一劭的意思是他纠正了答案,自己也要纠正才行,丁一劭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不喜欢,你要我说多少遍?”李茉莉不耐烦地说,“你不让我走吗?” 丁一劭倏地蹙起了眉心,闭上了眼睛,搭在桌子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握起了硕大的拳头,整个人像是被深深地激怒了,后背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紧紧地绷了起来。 他在努力地压抑着火。 被圈在他怀里的李茉莉丝毫不为所动,尽管他知道丁一劭随便一动,都用不上拳头,拿脑门撞自己一下,小命就玩完了。 可他还歪着头看着丁一劭,轻佻地问道:“你要揍我是吗?” “不。”丁一劭很快给了回答。 “很久没人敢这么忤逆你了吧,劭爷?”李茉莉冷冷笑道,“气得想打人吧?” “没有,”丁一劭说了一句不像理由的理由,“新兵营的人都说,你是喜欢我的。” “谁那么说你就找谁去,反正我不喜欢,”李茉莉站了起来,用力踢了一脚他拦路的椅子腿儿,“让开,我要回去了!” 丁一劭在“马上下跪哀求”还是“慷慨地放他走,回头再议”中还没抉择好,脾气急躁的李茉莉已经推搡着他的肩膀要出去了,他一碰到丁一劭肩上,就好像点燃了炸药包的芯儿似的,丁一劭登时被他点着了,噌地站了起来,脸色发青、火冒三丈地把李茉莉抱了起来往房间里面走,内外间隔只有几步路,丁一劭打横抱着他进到了卧室里,稍一用力,把他扔到了床里面去。 床上铺着的雪白的茉莉花瓣,和穿了一身素白衣服的李茉莉,同时在弹簧床上蹦了几蹦。 “你干什么?!”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李茉莉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对丁一劭怒目而视,“你想对我用强?!” “我让你好好想想!”丁一劭也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站在了床尾,有些手足无措,强压着火道,“你为什么不同意,你不可能不喜欢我,在新兵营里你对我那么好,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李茉莉这时有些害怕了,他知道丁一劭拦在那里他是走不出去的,来参加王室葬礼,身上又不让带枪,卧室里光线很暗,外面的天也渐渐黑了,眼前的丁一劭,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丁一劭了。 李茉莉往床头爬去,想去开一下屋里的灯,丁一劭却以为他又想跑,气得走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推,按到了床头:“你别想走,今天你不说清楚了,我可能没法放你出去了……别扭!” 丁一劭突然变了一副脸孔,阴鸷暴戾地令人感到陌生和恐怖:“……你多骚你不知道吗?这整个国会大厦都是你的味儿了,还在这儿扭。” 李茉莉被吓住了,秋水剪瞳似的双眸,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让我发火,”丁一劭道,“你是不吃亏就不长记性?” 他的一双手像大铁钳子似的牢牢地固定着李茉莉的双肩,见李茉莉眼里闪现出了少有的害怕的神色,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疼的同时,望着李茉莉又忍不住爱怜横溢,他低着头,轻轻地去碰触他的唇,只刚一挨上那芳香和柔软,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喟叹,重重地贴了过去,狠劲地往里探去。 李茉莉刚被他放倒在床上,就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电击棒,丁一劭意乱情迷地伏过来时,李茉莉毫不客气地电向了他的腹肌。 呲啦一声响,火花四射,丁一劭猝不及防被电得一蹦,坐了起来,捂着肚子看向李茉莉。 “给我滚,再来我就不客气了!”李茉莉握紧了小巧的电击棒,呈防御姿势,双腿并拢往后躲着,又惊又怒地瞪着他。 “是徐辰给你的吧?”丁一劭定定地看着他,又不信邪不要命地狠扑了过来,压住李茉莉就开始疯狂吻他,李茉莉打开电击棒的开关,毫不客气地按向丁一劭的后腰。 他的嘴被吃了个明明白白,可鼻子还是好使的,都闻到了一股化纤被烧着甚至混合着人/肉被烧了的味道,丁一劭被电得肩膀微微发抖,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李茉莉的手却不自觉地松了,电不下去了。 丁一劭不管不顾地亲了个痛快,才发觉李茉莉松手了,他的脸紧贴在李茉莉的脸上,忍不住笑了:“……你舍不得我了,这要是别人,能被你电死,我就知道……你对我不同,你喜欢我……” 他像搂着心爱的玩具似的把李茉莉的水蛇腰往上提了提,更方便他搂抱,李茉莉伸手去推他,一下没推开,又用力把他往后推了推,让自己能喘口气。 他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嘴唇:“够了吗?我就当被狗咬了。” “莉莉……”丁一劭皱着眉,又想哀求他,“你不是不喜欢我,你是生我的气了。” 李茉莉往后靠着枕头,满脑子都是逃生的办法,他觉得丁一劭比以往任何一个追求者都要难缠,甚至比他曾经□□过的娱乐圈大佬万成江和地下兵工厂的头子范德彪都要难对付。 因为他是李茉莉喜欢的人。 “我真的不喜欢你,”李茉莉道,“可能是我以前对你很好,令你产生了错觉,我说过……我喜欢浩海,这不是拒绝你们的借口,而是真的。” 他只好故技重施,把可怜的于浩海又拖了出来。 “你喜欢于浩海,你喜欢于浩海,你又这么说!”丁一劭显然不耐烦了,勃然大怒道,“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你喜欢于浩海,都是给我们这种人狠狠的一巴掌?!” 李茉莉瞪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一个15岁的小孩,你喜欢他什么?!你不过是说他家世好,是于总的长子,是天字号顺位投胎能手,号码牌的第一位!我们这种人永远都比不了!” 李茉莉:“……你说的是什么话?” “不然你喜欢他什么!”丁一劭几乎咬破了唇,尝到了自己的血腥味,望着李茉莉,又怂,又要发脾气,“你哪里都好,可为什么就那么高不可攀,不是于凯峰的儿子就不行,阿诺德的儿子也不够瞧的,是吗?!” 丁一劭这一番话让李茉莉伤了心,好像说他是攀附权贵、攀附于总家族的人似的。 李茉莉登时眼睛红了起来,镇定地说道:“我喜欢于浩海,不是要给你们什么巴掌,而是我欣赏他独立、正直、坚定的品格,不会随波逐流,也不会轻易被瀛洲那么恶劣的环境所影响,他是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呵,”丁一劭不屑地冷笑,“我要是于凯峰的儿子,我不但是正人君子,我还是圣人、耶稣,我是弥勒佛!这世上牛鬼蛇神谁都不敢招惹我,都要给我让路!做好人很容易啊,只要是顺风顺水的一辈子,谁都能做个好人!” 李茉莉被他怼得无话可说,只伤心地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宁愿要那个孤儿小丁,而不是眼前谁谁谁的儿子。 他心灰意冷道:“好,那我就是要嫁于总的儿子,你预备怎么办吧。” 丁一劭:“他才15岁,你连15岁的孩子……” “他17了,你脑残么?只你长年龄他不长?”李茉莉道,“也对,你的年龄都长到狗身上了。” “17?好,那我就等他长到85,”丁一劭咬牙切齿地说,“明年我就宰了他!” 李茉莉浑身一顿,整个人都呆住了,楼下还放着哀伤的钢琴曲,今天,是安德鲁王子殿下出殡的日子。 丁一劭见他这愣愣的、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样子,知道自己已经把事情全部搞砸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刨了刨后脑勺,突然调转身子,整个人躺倒在李茉莉的身边,李茉莉当即往一边儿挪,被丁一劭攥住了手腕,蛮横地拉到他的怀里,命令地吼道:“就躺会儿!” 李茉莉的脸埋在了丁一劭的胸膛,丁一劭低头一下下吻着他的头发,右手环着他的肩膀,左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和腰,像是安慰他道:“莉莉,你不喜欢我,这是不行的,我暂时……再给你一点儿时间。你别跟我生气,那安德鲁不是个好东西,他害我进了禁闭室没什么,但他让你担惊受怕,在走廊里守着我过夜,他就该死。我费了很大劲儿才让他这么死了,毕竟是个王子,不比别人。不过你放心,我处理的很干净,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做这种事,我就不做了,至于那两个人,那是不可能活着的,所有碰过你的人,都得死……” 第790章 “可他们已经碰过了,我已经不干净了。”李茉莉还试图挑战一下他的底线,试图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我知道你们是弄假的,”丁一劭哂笑道,“他们说那李诗丽是男人,可只有我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啪的一声,又羞又怒的李茉莉抽出手来,狠狠地扇了丁一劭一巴掌。 丁一劭却笑了起来,眼神中闪着兴奋,低头用力吻了吻李茉莉的额头,说道:“很久没人敢打我了,还挺怀念的,莉莉,莉莉,你什么都是最好的,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你只是喜欢像我这样的……人妖罢了,水星应该也有不少,”李茉莉道,“克鲁格的小情儿满足不了你吗?” “克鲁格的小情儿?”丁一劭反应了一会儿,才笑道,“我出了门就给阿班德了,我不喜欢那玩意儿,是故意气克鲁格的,我见过你这样的极品尤物,还看得上谁啊?” 李茉莉默然无语,这两年多来丁一劭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不但心长歪了,就连习惯用语都跟阿班德他们是一丘之貉了。 不,连阿班德被拒绝了也就拉倒了,绝不会像他这么蛮不讲理、胡搅蛮缠。 “莉莉莉莉……”丁一劭动情地闻着他的头发和后颈,喉头滚动,脸越来越热,一直紧紧地贴着他,“你知道一句话吗?” 李茉莉直觉没有什么好话。 “‘要想俏,一身孝’,你今天这样一身白衣出现在葬礼上,实在是太美了,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你……抬棺材的那几个逼一看到你,都走不动道了,差点儿把安德鲁从棺材里掉出来,笑不死我,要不是我抬着前面给稳住了,棺材板子都得飞了……” 他说到这里,竟然呵呵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像说了个很搞笑的事,可低头一看,李茉莉只有无语。 他被紧紧地圈到怀里,动都动不了,力王的力气是无法撼动的,何况丁一劭的腿还压在他的腿上,他只琢磨着谁能来救救自己,谁能把力王给打败。 “这么乖啊,”丁一劭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试探地往下,往那起伏处走去,“莉莉,今天是咱们……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要不……” 他温柔地把李茉莉放平了,翻过身来,灼如星芒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心口发烫:“……你给我吧。” 他说完,便低下头认真地吻了起来,正在这时,外面忽地响起了地动山摇般的拍门声和呼喊声: “莉莉!莉莉!你在这里吗?!” 是徐辰的声音! “我在这里!” 李茉莉连忙大叫道,只见丁一劭皱起了眉,动作流畅、毫不迟疑地从军裤侧兜里掏出一把枪来,砰砰砰地往外面的大门射了过去。 “快跑!”李茉莉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丁一劭,转头朝门外大喊,“徐辰!你快跑!” 外面声音一顿,接着是跑动的脚步声。 “妈的,这家伙就不该留!”丁一劭抓着李茉莉的手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跟我走!” “我不走!你有本事就一枪毙了我!”李茉莉红着眼睛,脑门对着他的枪口朝他喊道。 丁一劭看了他一秒,没那个本事,把枪收好扔回了兜里,拽着李茉莉的手几乎给他拽下床来摔了:“你要我抱你出去是吗?可以!” 李茉莉只好站起身来踉跄地被他拽着,跑出了房门,只见走廊里全是人,有丁一劭also的人,也有李茉莉air的人,不过,他们的枪互相指着,air的人被also的人都控制住了。 “劭爷,那个姓徐的跑了!” “嗯。”丁一劭烦躁地皱了皱眉,牵着李茉莉的手往电梯里走。 “你们的兵,用枪,指着我的兵?”李茉莉不敢相信地问。 “把枪放下!”丁一劭回头怒吼了一声,走廊里also的人一时都收了武器,把手放下。 俩人急急忙忙地上了电梯,丁一劭明显是怒了,胸膛起伏着,啪的一声按了地下一层,去到停车场。 “你要带我去哪儿?”李茉莉的左手腕被握得快要脱臼了,忍不住用右手去扒拉丁一劭握着他的大手,“很痛。” “去我家,”丁一劭阴沉着脸,手松了松劲儿,盯着前面的一个点,“我家还没装好,先勉强住一晚。” 李茉莉看得出来,他控制不住了,今天他非要做点儿什么不可了,李茉莉没答应,不同意,不愿意,也不喜欢,这令丁一劭有种想炸天炸地的狂暴愤怒,又止不住地灰心丧气。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曾经对我那么好,”丁一劭可以说是委屈又不解地看着李茉莉,“你怎么变了?” “……我变了?”李茉莉听了他这话都想笑了,“我没变,变的人是你。我也不怕告诉你,曾经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但我喜欢的,是那个孤儿小丁,而不是现在的你,劭爷。” “那很容易办啊!”丁一劭干脆地说,“我回头就把阿诺德宰了,我就又是孤儿了!” 李茉莉:“……” “你必须喜欢我,你知道吗?”丁一劭咬着唇,狠狠地望着他,“你是我的命!” 李茉莉被他陡然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给砸懵了,正发愣时,电梯已经到了地下一层了,丁一劭找到了自己的车,电子锁哔的一声开了车门,先把李茉莉抱到副驾上,给他捆好了安全带,丁一劭转过车头上了驾驶位,把车开出了国会大厦的停车场。 车流湍急的大街上,没开一会儿,李茉莉就发现了,丁一劭不知道自己住哪儿。 他先是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一下导航,接着发现导航的路他都不认识,就胡乱地拐了个方向接着开,过不了多久,好像一直在国会大厦前面转悠,他只好问李茉莉:“你家住哪儿啊?” “你要送我回家?”李茉莉还有些意外。 “我家离你家很近。” 正这么说着,突然斜刺里一辆art剑齿虎黑车从后面赶了上来,明明有自己的路,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别着丁一劭的车。 丁一劭放下车窗,没好气地道:“找死么你?!” 旁边那车窗缓缓放了下来,露出于凯峰一张刀削斧凿般轮廓深邃的脸来,他笑着对丁一劭道:“哟,这不是力王吗?” “于总好。”丁一劭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抬起,给他行了个简单的军礼。 “莉莉也在啊。”于凯峰往他的副驾看去,是李茉莉一张苍白而俏丽的脸。 于凯峰一挑车头,把丁一劭的车逼停了。 丁一劭从车里下来了,不一会儿,李茉莉也走了过来,丁一劭握住了李茉莉的手。 于凯峰那车里还坐着刘延川和刘赢,双方都打了招呼。 于凯峰一看李茉莉通红的眼睛,领口丢了两粒扣子的白衬衫,还有凌乱的头发,被丁一劭紧紧握着的手,就明白了。 他脸色一沉,问道:“去哪儿啊?” “玩儿。”丁一劭言简意赅地说,表情充满了不羁,还有没大没小。 “于总,我们是、是一届的同学,很久没见了,想找个地方聚一聚,玩儿。”李茉莉不得不把他这句话给补全了。 “噢,那跟我也玩一会儿吧,”于凯峰道,“我听说你的外号叫力王,我也挺想要这个外号的,那咱们俩,比一比掰手腕啊?” “比呗。”丁一劭终于松开了握着李茉莉的手,兴致盎然地走了过去。 俩人准备在剑齿虎后车盖上放手肘支撑的地方,比试掰手腕。 “等一下,我看看平不平。”丁一劭道。 “你看呗。”于凯峰好笑道。 丁一劭从侧面往车盖看去,比较东西两侧的位置,然后点了点头,又把手肘放上去,感受了一下,说:“有点儿滑。” 于凯峰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铺到剑齿虎军车后盖上:“这样行吗?” 两人手掌与手掌交握,在霓虹灯与车灯的闪烁下,当街比试了起来,刘延川和刘赢以及李茉莉都在边上看着,彼时还是少年的刘赢非常兴奋地看着他们,还给他们计时,用手机拍摄。 丁一劭的手跟于凯峰的手一握上,只觉一股温热厚重之力源源不断地通过手心朝自己施展开来,丁一劭是个习惯于运用力量的人,力量对他来说是得天独厚、生来就有的天赋,随便一使就能致命般地击中对方,和于凯峰微一扣手,手腕传递,就知道对方武力浑厚乃多年练就,便使出了全部力量,跟于凯峰对抗。 时间如流水,七八分钟过去了,于凯峰还是一张扑克牌般面无表情、刚毅严峻的脸,丁一劭这边却已经是勉力维持现有的平衡度,额头迸起了青筋,后背微微出了汗。 “十分钟了!”刘赢惊叹地喊道。 李茉莉却隐隐地听到了骨筋错臼的咔嗒声响,他看向了于凯峰,显然明白,于凯峰想要扭伤丁一劭的手腕,而丁一劭却还不服输,还在倔强地坚持着! “不比了,不比了,”李茉莉上前,紧紧地抱住两个alpha交叠在一起的手,将他们的手分开,“不比了,我想早点儿回家。” 第791章 俩人同时卸了力气,不得不收回手,丁一劭的手往外侧翻着,显然是伤得不轻,却还是在李茉莉盖住他们二人手背时,一反手又握住了李茉莉的手,只是因为疼痛,而微微打颤。 “啧,你还握着我们莉莉的手,放开!”于浩海斥道,“还想比啊?” 丁一劭不说话了,虽然瞪着他还是不服气。 李茉莉赶紧把丁一劭的手甩开,去到了于凯峰的背后。 “上车,”于凯峰对李茉莉道,“尹桐也来了,很想见你。” “好啊,”李茉莉问道,“桐桐爸爸现在住哪儿?” “你为什么叫他爸爸?”丁一劭不解地问李茉莉。 “怎么地,不行啊?”于凯峰道,“过两年兴许还叫我爸爸,你不服啊?” 他说完往车上走,却走向了副驾驶,对刘延川道:“你开车!” 刘延川开着车,于凯峰带着李茉莉走了,在车上,李茉莉问道:“于总,葬礼都结束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附近?” 于凯峰笑道:“你的副将把我们拦住了,让我们来救你。” 李茉莉不说话了,他知道是徐辰。 刘赢往车窗后面看,艳羡地指着丁一劭的车说:“他的车真大啊!” 于凯峰往后看去,叹道:“是阿旗申的车,这车巴克达跟阿诺德要了好几次了,传了六世都能当古董了,价值连城。” 刘赢道:“阿诺德太宠儿子了,这么好的车就给这力王开上了,满大街乱跑。” “惯子就是杀子,”于凯峰摇了摇头,“阿诺德不会教育孩子。” “他追上来啦!”刘赢兴奋地往后看。 “这小子……你开快点,把他甩了!”于凯峰对刘延川道,刘延川加快了速度。 俩人分神去看李茉莉,只见李茉莉歪着头,一直往后看着那穷追不舍的丁一劭,年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 刘延川不禁叹气道:“阿诺德给了他20万兵,小小年纪,一起步就这么猛,对将军来说,实在不是个好事。” “是啊,”于凯峰道,“将来我们家那俩小子出师了,我一个兵都不给。” “我也不给,”刘延川道,“老李不也没给莉莉么,这丁一劭已经狂得没边儿了,今天你看那阵仗了吗?迎接他爸阿诺德都没迎接他的阵仗大,我还以为是统帅进来了,回头一看,是他,这不扯么?” “登高必跌重,哪有常胜将军,”于凯峰道,“不输几次不能修身养性。我看这丁一劭,需要一场大败,才能锉一锉他的锐气。” 李茉莉默默地听着于总和刘延川的对话,望着被甩到了后头、逐渐没了影儿的丁一劭的车,心情沉重地想,那就让我送你一场大败吧。 第411章 李茉莉坐着于总的车走街串巷,路过街上嬉闹的情侣和抓着气球在江边玩耍的儿童,很快,刘延川开着车,把丁一劭甩开了。没过多久,丁一劭的短信来了,问李茉莉有没有“安全到家”,李茉莉还不知道怎么回复时,电话打来了,他只好把丁一劭的电话掐断,短信回复“到了”,然后把手机关机了。 他猜测丁一劭一定会去air总部和自己的家——坐落在南苑郊区、父亲李传光的“李府”,寻找自己。只不过,丁一劭一定想不到,李茉莉今晚住的地方是于夫人尹桐每次来驻地都一定会去小住几天的地方——王珣王队长和他夫人阮倪的家。 李茉莉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尹桐和阮倪、刘延川的夫人以及12岁的王俊身上都系着围裙在那烤小饼干,王珣给开的门。于凯峰一看到尹桐就把右手递过去,苦着脸说自己的手扭了,好疼啊,尹桐把他的手抱住问参加个葬礼怎么还扭了手,于凯峰说是被力王扭的,车都是让老刘给开回来的,自己手抖开不了车。尹桐说人家都叫力王了你还跟人掰手腕,不是自找的吗,一边数落他,一边给他轻轻揉捏着手。 李茉莉猜想丁一劭也得残废几天不可,倒还是自己强撑着开了车,还来追车。他心事重重的,面色凝重,令谁都看出来了,饭也没吃多少,谁也不敢问,只王俊察言观色,觉得莉莉哥哥心情不好,一会儿跑来喂他一块饼干吃,一会儿跑来给他一个砂糖橘吃。另一边,于凯峰接到了李传光的电话,问儿子在哪儿,于凯峰说在王珣这里,今晚住这儿,李传光才放了心,还在电话里怪李茉莉不开手机。 晚上睡在尹桐旁边,尹桐小心翼翼地问李茉莉:“莉莉啊,他们问我,不是,是让我问问你,你是愿意的吗?不愿意的话,他们说不要害怕,天塌不下来。” 李茉莉好笑道:“愿意什么?” 尹桐说:“好像是……什么力王的追求,我没听懂。” 李茉莉不禁笑了,恐怕是于总和刘延川上将看出有些问题来,他们两个alpha路上不好问,便拖尹桐来问自己。尹桐和自己的omega爸爸一样,都被于总和李总圈养在家,世事不知,但生活很宁静、安逸,内心也一直保持着天真和温柔。 “我在考虑,不是……不愿意。”李茉莉只能这么说,他怕他说不愿意的话,丁一劭这么胡搅蛮缠下去,于总会对他采取措施。 现在的丁一劭和从前没有半分相似,令李茉莉感到恐惧,特别是丁一劭从兜里掏出枪来,毫不迟疑地射杀门后的徐辰的那一幕,令他胆战心惊。 这样的丁一劭,李茉莉只得跟他周旋,可同时,又像在新兵营一样,李茉莉出于本能一般还是会保护丁一劭,不想丁一劭因为自己而受到于总的责难。 一夜半睡半醒,似梦非梦,早上起来头疼不已,第二天的下午,尹桐和阮倪要到水星医院去检查身体,顺道去和青羚聚会,李茉莉跟他们告别,首先回的地方,就是air军营。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进去看到梨圆杏有些失措的表情,李茉莉还是心中一凛,头皮发麻,问道:“他走了吗?” 他希望就像之前他在殷玫那里学习的时候一样,丁一劭来坐一坐就走了,即使再顺走他的茉莉花茶叶还是别的什么都行,只要人走了就行。 “把人送过来就走了,”梨圆杏说,“徐辰不在,我现在正在看他们的档案……” “送来了人?什么人?” “85位申请平级调动的战士。” 李茉莉从梨圆杏手中接过档案,是申请从also调到air的人,一个个都是军统行当里的著名好手和练家子,领头的凌风和毛诚,还是第十三和第十五届的新兵营战士,都是有经验的老兵,当年的格斗高手,散打王和拳王。 “……说是慕名投靠我们air第1485支队,也就是咱们队,”梨圆杏对李茉莉道,“人都安排在楼下第二会议室里坐着等着了,等你去点兵,丁总把人送来了听说你不在,就走了。” 李茉莉愣了一会儿,问道:“他自己开的车?” “好像是别人开的。” “徐辰去哪了?” “请假了,说家里有事。” 李茉莉翻了一遍这些人的档案,都是军队中各项门类科目中的佼佼者,甚至凌风和毛诚在also都是一级军长的军衔了,他们这85人刚好是一个加强排的人数,能够补足李茉莉部队重体力输出不够和omega战士多而造成的武力不足的问题,只是…… 李茉莉推开门,第二会议室里坐着的85位alpha大汉都统一站了起来,对着李茉莉整齐划一地行军礼,齐声大喊道:“李总好!” “你们好。”李茉莉回礼,目光狐疑地从他们一张张脸上扫过,这些人年纪普遍都偏大,30多岁以上,一个个表情严肃,李茉莉这一圈儿看下来,只有两人压不住唇角,忍俊不禁,面带喜色。 “你们都想好了?来到我这名不经传的第1485部队?”李茉莉手里拿着他们的调遣申请书,从他们当中缓步走过,“你们also现在风头正盛,攻丸南、平古蔺,立下的是赫赫军功,我们部队一半都是omega,每天干的活不是防灾就是救火,再就是清扫大街,你们能干得了这个?” “能!”为首的凌风大喊道,“任务不分大小,职责不分贵贱,我们会严格听从李总安排,尽心为人民服务!” 李茉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问向一旁站着的毛诚:“你呢?” “加入air,倍感光荣!”毛诚大喊道,“时刻准备战斗,绝对忠诚李总指挥!” 李茉莉觉得跟这俩老大粗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让梨圆杏带他们去参观air训练场,想好了再决定。部队申请平调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这些人是丁一劭亲自送来的,就让李茉莉充满怀疑,所以,他特意留下了刚刚忍不住笑的两个战士。 一个25,一个27,相对年轻一些,比较好交流。 “说吧,你们丁总是什么意思。”李茉莉等别人都走了,对这二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俩人对视着,又忍不住笑了,其中一个alpha笑道:“丁总说要挑出一个排的人来air帮小李总,大伙儿都乐意来,报名的有好几万人呢,选拔了好几个月,我们85人雀屏中选了,我们都非常乐意到您的队伍来,您是我们丁总的特别家属嘛,丁夫人。” 第792章 李茉莉听到了“丁夫人”三个字浑身一哆嗦。 “而且我们来到这里,条件优厚,待遇非常好,还多在驻地活动,我们都很开心!”另一个alpha乐颠颠地说。 “条件优厚,”李茉莉问道,“都怎么个优厚法?” “丁总送我们一人一栋楼。” 李茉莉:“……在驻地??” “是,在驻地市区,四环以内。”两个alpha兴高采烈地说。 驻地四环以内,一人一栋楼,李茉莉不禁默然,他的两个哥哥最近也在张罗着买房,可都没敢往四环以内想,何况是一栋总层数高达七层的楼,可见丁一劭的财富积累都到了什么地步。 这一天到了傍晚,徐辰急急忙忙地回到了air军队里,好在李茉莉还没走,一见他,徐辰完全掩饰不住内心的慌张,拉住他的胳膊:“莉莉,救我。” 他拿出了两张调遣书来,一张是寄给他自己的,另一张是寄给他的父亲,都是来自also军队的“荣誉邀请”。 “我自己的可以拒绝,我怎么都不会去also,去丁一劭的部队听他差遣,可我父亲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个天大的好事,是他的‘机会’,我父亲被丁一劭允诺给他的三个团的兵动心了,不顾我的强烈反对,一定要去also任职,特别是丁一劭还额外开出了一个条件,南家湾社区的……” “一栋楼,”李茉莉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你不要着急,我去跟他说。” “莉莉,”徐辰拦住他道,“……尽量安抚住他,他现在位高权重,在公检法三界,在王室,在军界,在参议院和枢密院,都遍布了他的人脉,我们、我们惹不起,一个不小心,我怕我和我父亲都会……步莱斯利长官的后尘。” “我明白了,徐辰,是我连累了你……”李茉莉不知道该怎么说,愧疚地道,“对不起。” “不,是我的问题,我惹怒了他,从很久之前,”徐辰道,“他最恨的人是我。你先把他糊弄过去,他在驻地的时间不会太长,队伍都在外面放着,他过几天就会走了。” 李茉莉回到了家中,不得不给手机充上电,面对丁一劭发给他的一条又一条信息不断地从手机屏幕上蹦出来。 “莉莉,早上好,今天有事做吗?可不可以跟我见一面。” “昨天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抱歉,今天我请你吃饭好吗?” “莉莉,你在哪儿?我在你们air了,送了个小礼物(微笑)。” “莉莉,我在驻地不能待太久,你见见我好吗?你不在军队,也不在你们家里,这样乱跑不大好哦。” “我想你,我求你了,别这么躲我。” 李茉莉一条又一条信息看着,心乱如麻,他现在已经是完全慌了,丁一劭比他遇到的所有追求者都要更深情,也更变态,而且胆大妄为,无所不作,死皮不要脸,而且翻手为云覆手雨,变脸比翻手的速度还要快,他根本跟不上丁一劭变脸的节奏。 最棘手的是,这么一个混蛋王八蛋偏偏是李茉莉不想伤害的人,可他不伤害丁一劭,丁一劭就疯狂伤害他身边的人。 最后一条信息是四十分钟前发的,傍晚的长信江边,莱斯利正坐在江边闲来无事地钓鱼。 丁一劭图文并茂,拍了一张莱斯利的背影发给李茉莉,配文道:“莱斯利长官的退休生活很丰富哇。” 李茉莉再也无法忍耐了,手机尾部还插着充电线,就给丁一劭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不到一声,就被丁一劭秒接,传来他兴奋的声音:“莉莉……” “莉你个头!王八蛋!”李茉莉忍不住破口大骂,朝他大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丁一劭的声音小了下来,有些委屈,“你回家了吗?我想去接你。” “我和于总在一起,没空搭理你,”李茉莉道,“你找莱斯利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调徐辰还有他爸?!你送了85罗汉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吧,我想……你出来我再慢慢给你解释,”丁一劭道,“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李茉莉的脸逐渐发烫,恼羞成怒道,“你痴心妄想,这辈子都不可能!”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于总拦住了他们的车,如果不是于总对丁一劭施以小惩,以李茉莉的武力值根本不可能逃出丁一劭的手掌心,丁一劭会把他带回家,做什么事,可想而知。 丁一劭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他开口道:“那么说,你是不想让莱斯利长官复职了?” 李茉莉和丁一劭约在第二天早上七点,水星人民广场见。丁一劭说他五点就醒了,问能不能再提前两个小时见面,李茉莉骂道:“五点我还没醒!” 于是,他们只得早上七点,在驻地人流量最多、最热闹的水星人民广场见面。 李茉莉想起丁一劭轻佻地说什么“要想俏,一身孝”的话,故意不穿白色的衣服,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把他二哥刚买的还没舍得穿、一直挂在衣柜里的翻毛黑皮夹克穿上了,下面是黑色紧身牛仔裤,还穿了一双踢死人不偿命的长筒铆钉黑皮靴,尽量给自己打扮得丝毫不像个omega、看起来不好欺负的样子,怒气冲冲地骑着电动摩托车,杀到了水星人民广场。 丁一劭和他的斧头帮,不是,是also军队的人,竟然在广场列队了上百人,正在那儿训练有素地绕场跑步,整齐地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丁一劭边上站着的是他的两个新任副将,司法部的卜黄雄和参议院的王科宁。 “来了!”卜黄雄兴奋地大喊一声,王科宁则禁不住吹起了嘹亮的口哨,正在跑步的队伍则急速奔了过来,停下并听队长呼喝,开始整队。 丁一劭转过身来,看到一身黑衣的李茉莉,明显眼前一亮,倏地露出了个明亮的笑容来。 李茉莉把摩托车往边上一扔,气势汹汹地走到这里,刚要说话,丁一劭旁边的卜黄雄突然喊道:“全体also听令——一!二!三!” “大嫂好!”震耳欲聋的声音来自现场整齐列队的上百名also战士。 李茉莉又是一哆嗦,右脚差点儿没站稳。 also战士们喊完之后,都不禁笑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李茉莉,很是羡慕地看着他们的丁总。 丁一劭笑道:“行了,看也看了,叫也叫了,给我赶紧把队伍拉走,别在这儿晃了。” “是!恭喜丁总,贺喜丁总!”卜黄雄和王科宁喊道,“大嫂,我们这就退了!” “大嫂再见!” 说完也不等李茉莉反应,转身带着晨练的also士兵们跑步离开了。 李茉莉:“……” 他一路杀过来想的是下了车就走到丁一劭面前,狠狠地给他一巴掌,结果被这么一打岔,当即停在原地,忘了要做什么。 “他们听说我要在这儿约会,都好奇过来看,”丁一劭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给你吓到了吧?” 李茉莉叹了口气,找了个喷泉池旁边的高台处,想要坐上去,又觉得太高了,恐怕蹦不上去,正这么瞅着的时候,身子忽然一轻,被丁一劭握着腰举高了,平放了上去,李茉莉刚坐下,丁一劭随即坐到了他旁边,右手揽着他,肩膀挨着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莉莉……” 他的眼睛下面是淡淡的青色,显然这两天都没睡好,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先凑过去抢东西似的,倏地贴了下李茉莉的唇,一触即放,又心惊胆战地看李茉莉的反应。 李茉莉对他这种抑制不住的强/吻和偷啃已经不在意了,人来人往的水星广场,都禁止不了这个人的此等行径。 他只是很累地问道:“你想怎么样?是一定要跟你睡了,你才能放过我身边的人吗?” “不,莉莉,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做,”丁一劭的眼睛黯然了,“我要你爱我。” “那不可能。”李茉莉说。 “你说你喜欢过我,在新兵营的时候。” “你变了。” “我没变!我和当时没什么区别,”丁一劭说,“区别就是我现在有个挂名的爹,还有谁也欺负不了我了,莉莉,你知道我现在手上有多少兵吗?是百万兵团!” “是,足够把air铲了。”李茉莉道。 “我当时说的是气话!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铲你们air干什么?”丁一劭道,“我的目标是art。” “art,”李茉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要铲了art。” “……不是铲了,我是要跟它看齐,或者比它更强,”丁一劭道,“到那时候,我想试问于凯峰,到底会不会把51区给我。” “51区,你要核/武/器,”李茉莉震惊过后,疑惑和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百万兵团的大将军还不能满足你吗?你要核/武/器做什么?!” 权力又怎么会有满足的那一天,丁一劭早想明白了,跟做统帅比起来,他觉得拥有核/武/器的于凯峰才是水星第一牛逼,他的儿子们才是水星第二牛逼,他这阿诺德的儿子就算拥有了百万兵团,面对核/武/器依旧是个渣子,依旧要在大街上,目送着于凯峰带着李茉莉离开。 第793章 这就是权力! 可他经过上次和李茉莉的促膝长谈,结果非常不好,这次已经学乖了,所以他转动了脑筋,说的是:“……我要去看看核/武/器,好奇。” “你要真是好奇的话,那等你成为上将了,未必看不着,”李茉莉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而且,我听他们说你所到之处,不是反就是反,结果就被你收复了,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你听到的都是我的负面消息,都是嫉妒我才说出来的话,如果他们都是好人,于总能随便让我去把他们剿了?”丁一劭道,“我要去的地方,是之前任何一个军队都死活不想去的地方,你明白吗?” “那你为什么去,你不怕死?” “我不怕死。”丁一劭看着他,心中惨然,我更怕不能拥有你,更怕你被位高权重的人抢走,更怕我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可他不想把这样的话对李茉莉说,他知道这是一种情感绑架,他也不觉得自己追求权力完全是因为李茉莉,李茉莉虽然是动机,是动力,但并不完全导向了其结果。 李茉莉望着他,心里只能默默叹气,一个利欲熏心到不怕死的人,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想离开。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徐辰,还有莱斯利长官。”李茉莉有气无力地问。 “我觉得徐辰不错啊,想调来重用,我85个人换你一个副将,虽然不值,全当送你了,”丁一劭的语气带着揶揄,很是瞧不起徐辰,“我知道你很缺武将。” “不换。”李茉莉说。 丁一劭身子一顿,看着他道:“为什么?因为你们交情好?因为他保护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要是说保护你,半个凌风就够了!他徐辰算个什么东西!” “……我的副将,我爱换不换!”李茉莉从台阶上蹦了下来,瞪起了眼睛,怒不可歇地看着丁一劭,“你敢来管老子的副将了?!你又算什么东西了?你还敢威胁我!” 啪的一巴掌,李茉莉狠狠地打到了丁一劭的头上,这一下使出了全力,将憋屈很久的委屈直接、全部发泄了出来,打得丁一劭的身子微微一晃,脸偏过了一边儿。 李茉莉的手心隐隐发痛,在那颤抖着,与此同时,他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可万万没想到,丁一劭的眼泪竟然快他一步,抢先涌了出来,且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连续不断地从他垂下的眸子中,晶光闪亮地跌落下来,浸湿黑色also军装的前胸。 以前李茉莉每次打他他都高兴,他感觉得到李茉莉收了力气,说是打他,不如说是爱抚他,可这次不同,这次打得非常狠,说的话更狠,令他很伤心。 “……你、你、你,”李茉莉颤抖地指着他,“你个百万兵团的总司令,能被我一巴掌打哭了?你丢人不丢人啊!” 丁一劭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朝李茉莉张开了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李茉莉,脸埋在李茉莉的肩膀上,紧紧地搂着他,低沉而呜咽地哭了起来:“我说过,你是我的命,我没有你不行,你怎么能说我不是东西……” “你本来就~!”李茉莉没说完,又被丁一劭呜咽的哭声盖住了。 “我爱你,莉莉,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丁一劭哭着问他,声音和眼泪,都碾碎在李茉莉肩膀黑色的皮衣上。 你是我的……小狗。 李茉莉想起了曾经,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头,像以前一样,胡噜着他短短硬硬的头发茬儿,轻轻地安慰他。 这么高、这么凶悍和暴戾,又这么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的男人,李茉莉却看过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这一刻哭泣的丁一劭,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一只被逼到角落里、被打得血流不止的可怜小狗。 “你要么一刀杀了我,要么就爱我,你没有别的选择。”丁一劭说完,湿漉漉的脸凑了过来,闭着眼睛,擒住李茉莉的唇时却稳准狠,强势而用力地吻住了他。 李茉莉的身后是广场中央的大型喷泉,被擒着腰往后使劲推着,腿不得不往两边分开,让丁一劭靠近时,他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悬空了,一松手,就仿佛能栽进后面汹涌澎湃的喷泉里,溅起的水滴还是丁一劭未干的泪滴,一点点打湿了李茉莉的脸,他就以这样的状态被攫取着理智,信念,还有灵魂。 直到广场附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嬉笑吵闹声越来越大,李茉莉才从浑浑沌沌、迷迷茫茫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手脚并用地捶打和使劲踢着上面的丁一劭,丁一劭才笑着把他拉了起来,胳膊撑起来挡着他羞赧的脸,像挡雨似的护着他,从人群中快速穿了出去。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李茉莉骂道,“你还穿着军服!” “我以为你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被我……” 啪,又一巴掌扇到了头上,可这次轻多了。 丁一劭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顶着:“再打,打吧,用力打,打到你开心为止。” 是那记忆中熟悉的动作、语言、表情,是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气息,头发梢的触感,手底下那人望着自己,同样熟悉的温顺的眸光。这种熟悉,令李茉莉的心口一阵阵发疼。他好像还是那个人,可他的所作所为,又时不时地告诉自己,他早已面目全非。 李茉莉这时抱着一个愚蠢至极、多年以后令他追悔莫及的希望:我要改造他! 他不知道鳄鱼的眼泪不能相信,蜥蜴的更不行。 “这个酒店怎么样?万豪大酒店,听起来就很气派!”丁一劭搂着他在人民广场打转,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高楼大厦,“这个盛世hotel怎么样,看起来也很高级!” “为什么不是酒店就是hotel!”李茉莉狠狠地跺在了丁一劭的脚背上。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会儿话。”丁一劭可怜兮兮地说。 李茉莉翻了他一眼,环顾四周,指向了一个装修很典雅别致、外观是咖啡色砖墙还有绿色爬山虎的二层楼,是一家咖啡厅。 丁一劭一进去就要包厢,大早晨的咖啡厅包厢里都没人,丁一劭引着他去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偏僻的角落。 李茉莉进去后就把侦察兵那一套搬了出来,戒备地环顾四周,重点是戒备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丁一劭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有些啼笑皆非,叹了口气道:“当年跟我在山上待了20多天,睡觉睡得人事不知……” “你好意思提山上。”李茉莉蹬了他一脚。 服务员来了,丁一劭点菜道:“热乎的,多的,快点儿。”服务员就走了。 李茉莉没见过这么点菜的,恐怕劭爷两年多在外,做什么都是这么独断专行。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准备从长计议,先是望着丁一劭,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放到了丁一劭的跟前,丁一劭一看,怎么又是这东西,连忙摇头:“不是我的,不认识。” “这个真不是你的,是你派来的人落在桌上,我捡的,”李茉莉道,“这个蜥蜴,什么意思?” “噢,是这样的,”丁一劭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地说,“咱们a军现在的军牌上背面不是麦穗花纹的吗?我想跟阿诺德的兵区分开,就找人设计了这个蜥蜴,我们虽然叫also,但是在水星南部,我们更被人叫蜥蜴军。” 蜥蜴军,这是李茉莉有生之年第一次听说。 “你这样连军牌都敢乱画,像自立门户似的,于总同意吗?” “同意啊,”丁一劭说,“他没说什么。” 李茉莉沉吟片刻,又问道:“为什么是蜥蜴?” “你见过蜥蜴吗?肯定没见过,”丁一劭说,“我被蜥蜴咬过,差点儿死了,蜥蜴咬人轻易不松口,我把它脑袋撕碎了它才松口。这种动物,在最恶劣的环境里也能活得很好,只往高处走,步步高升,很像我。” 丁一劭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比于浩海喜欢的那个傻猫要酷多了。” 李茉莉白了他一眼。他发觉他说过的有关于浩海的点点滴滴,丁一劭心里都记住了,这句“于浩海喜欢猫咪”,还是在新兵营时李茉莉随意跟丁一劭说的。 “而且,蜥蜴还有个很强大的特性,”丁一劭挑着眉道,似乎很神秘地说,“它的繁殖能力特别强,你看我的兵,越来越多,每天申请加入我的军队的人,还有军队,数不胜数,我都懒得要,我本人的繁殖能力,那也是……”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还要继续吹牛逼,却见对面那位美人已经眉梢含怒了,冷冷地看着他。 丁一劭只好笑着连忙从他的座位跑到李茉莉的身前,到底还是给跪下了,抬着脸对李茉莉说:“不是让你多生的意思,不要误会。” “滚!”李茉莉翘着二郎腿,在那好好地坐着,黑色靴子前面,用力踢着他的腿。 “你今天这身黑衣服,跟我们的军服很像,一看,就是我们蜥蜴军头子的夫人。” “滚蛋!”李茉莉对丁一劭这句蹩脚的马屁更是不屑。 第794章 “你这样的,据说容易生双胞胎,我就想,你要是生了两个omega,那家里有三朵小茉莉,”丁一劭道,“那我天天看哪个好啊?看不过来了。” “那要是生俩alpha,加你,一共三个丁一劭,”李茉莉反问道,“那不得烦死!” “我不烦人……”丁一劭抱住了他的腿,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么说,你是愿意给我生了?” “滚!” 第412章 和丁一劭的谈话,像是一次漫长而熬心熬力的审问,因为“犯人”十分狡猾且不老实,动手动脚,头挨在李茉莉的膝盖上,歪着头看着李茉莉。李茉莉给他的,则像是一封长长的劝诫书。 “万成江和范德彪,就不提了,这俩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不出手,想必……”李茉莉道,“艾哥说他们已经想尽办法出钱抵命,逃脱法律的制裁,这两人不死,实在是难以平众怒。可是安德鲁,他不过是个纨绔……而且,他是王室的人,赛威亲王仰仗的长子。王室和将军,本质是有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的,我们水星是君主立宪制,王室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如果王室想要彻查,谁能保你?你父亲阿诺德也保不了你。” “当然是王室的人保我,你放心吧,”丁一劭道,“安德鲁这事儿,我只是顺水推舟,后面自有高人。” “什么意思?”李茉莉低声道,“王室的谁和你同谋?” “这你就别管了,说来复杂,alpha之间的事你不懂,我们就是……你杀一杀我,我杀一杀你,不一定谁死在谁手里,你又怎么知道,安德鲁对我有没有杀心?在新兵营的时候我们结下那么深的仇,只不过他现在是输家罢了,还有,新兵营报到时未出现的第七名和第十二名,你知道都去哪儿吗?” “去哪儿了?”李茉莉问道,“我只听说第七名是海盗,玩票来了,第十二名是病退。” “呵呵,他们是被人杀了。”丁一劭开始满嘴跑火车。 李茉莉果然一愣,呆住了。 “alpha就是这样的,当年他们不也想尽办法整死我么,”丁一劭道,“只是我有你护着,我才没事。我们现在在一起的时间有限,不要浪费在这些烂人身上,你已经浪费两天了……” “别闹!”李茉莉推了一下他枕在自己膝盖上不停动着的头,认真思考了一番,严肃地对他说,“丁一劭,你听好了,我现在没有答应你,而是要考核你一段时间,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算了,这两年我知道你是经历了很多,可你如果本质也变了,不是我以前喜欢的那个人,那我就不要你,你说什么都不好使,怎么逼我都不行,横竖,我都有一个死字,你奈何不了我。” 丁一劭心中一动,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说的我都答应。” “第一,你不能无故杀人放火,违法犯罪……”李茉莉说到这儿,都禁不住扶额,自嘲地道,“没想到有一天,我李茉莉提出的择偶条件,第一条竟然是不能犯罪……” “我知道了,我不犯罪,”丁一劭赶忙应承道,“我要做个遵纪守法的人。” “第二条,你不能仗势欺人,混淆黑白,更不能背叛a军,叛逃敌国,”李茉莉道,“你要做个正直的好人。” 丁一劭连说“好、好”,可却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李茉莉不高兴地问。 “我是想说,我不但要做个好人,还要做个‘最美的人’,”丁一劭道,“像你一样,做‘最美城防兵’,‘最美消防员’,‘最美子弟兵’,集齐各个机构的‘最美’。” “你再笑?”李茉莉冷冷地看着他,“我的事业在丁总眼里都是小玩闹,非常可笑,对吗?” “不是,不是,我是由衷地敬佩,”丁一劭望着他,“我要向你学习。” 李茉莉扯着他的耳朵,把他的脸拽过来,扯过去,最后沉吟道:“这第三条,我暂时还没想起来,等我想到再补充。” 丁一劭道:“第三条不应该是让我好好爱你,永远不变心吗?omega都爱这么要求alpha。” 李茉莉嘲弄地道:“劭爷想必是被很多omega这么要求了,可是我不稀罕,你要是变心了,不爱我了,我可能还觉得一身轻松。” 丁一劭正色道:“莉莉,我从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人,我要求高,只喜欢最好的,见过你就不会再看别人,你不稀罕我也要说,我这辈子对你忠贞不二。” 李茉莉不禁莞尔,却还偏着脸,冷静地道:“这话我就随便听听。” “真的,我跟克鲁格、安德鲁他们在一起,在某些社交场合上,跟某些omega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我连逢场作戏都是最懒得敷衍的那个,你问他们就知道了……” “我不想听你这些破事,反正克鲁格被发配到加洛斯了,安德鲁也死了,你不要再跟这些牛鬼蛇神在一起……对了,我看你换副将了,在新兵营的时候,周本伟和靳东阳不是你的副将吗?怎么现在换成了卜黄雄和王科宁?我记得他们只是地方兵,都不是新兵营的人……” “只找新兵营的人做自己的副将,太没创意了,”丁一劭意有所指道,“例如徐辰之类的。” 李茉莉刚要说话,外面服务员敲了敲门,进来送餐了,却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一个alpha男人,穿着得体,风度翩翩,左手抱着一捧玫瑰花,右手拿着一串红色气球,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一见李茉莉,笑得很憨厚,身边好几个服务员往桌上陆陆续续放着餐点,竟放满了整整一桌子,这位老板望着李茉莉道:“这位先生您好,您的驾到,让我们小店蓬荜生辉!我这边有个优惠抽奖的活动,拉一拉这个气球,就有惊喜,需要您配合,跟我互动一下……” “互什么动?”跪在李茉莉脚边的丁一劭猛地回头,阴森森地看着他。 咖啡店的老板陡然吓了一大跳,他只听服务员们议论纷纷说这里间来了个漂亮大美人,从窗口看去,李茉莉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容貌惊为天人,老板别人都没看着,没想到李茉莉的脚边,蹲了一只大藏獒。 此刻正凶猛地瞪着自己,模样十分可怖。 “不好意思,不知道您这里还有客人,抱歉,打扰了。”老板慌张地把花放于桌上,气球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懵懂的李茉莉,转身灰头土脸地出去了。 李茉莉扳着丁一劭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同样一张脸,也许是带着滤镜,自己看着就是可怜又可爱,可对着别人,前一秒钟,他就能一句话把人吓走,这真让李茉莉疑惑不解。 丁一劭站起来把李茉莉手里的气球拿了过去,往下一拉,拽出来了一个彩色纸条,上面是那个光棍咖啡店老板的手机号码。原来所谓的惊喜,就是他的联系方式。丁一劭脸色微变,将纸条握成了一个球,没好气地扔到了一边儿。 “这不值得生气……”李茉莉说。 “是,这是家常便饭,喜欢你的人太多了,你不稀罕,”丁一劭叹了口气,“谁让你是个……算了。” “谁让我是个骚.货,对吗?你也这么说我。” “不,你是小茉莉,”丁一劭坐到了李茉莉身边,将他搂进怀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从上捋到下,“别人喜欢你,不是你的错。”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徐辰。”李茉莉敏感地觉察到了,丁一劭的炸点不是这个没有眼色、误闯进来的咖啡店老板,而是刚刚提到的徐辰。 “我不讨厌他,我要重用他,还有他爸爸。” “你说不说?!”李茉莉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力气很大。 “他说我没有资格喜欢你。”丁一劭道。 “他对很多人都这么说,让我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为什么就你介意了?” “他说我是孤儿,所以没资格喜欢你。” 丁一劭终于说了这个几年前,发生在肖思恩、徐辰、丁一劭宿舍里的一段对话,这段几乎改变了丁一劭命运的对话。 李茉莉一时无言,有些明白了。他把丁一劭的手抓了过去,摸向他的右手,手腕连着小臂往上,都缠了几道包扎着的白色绷带,是被于总给扭伤的。 “没多大事儿,是我的医疗兵看到了非要给我包上,”丁一劭赶忙把右手腕往回抽,他想在李茉莉面前一直保持着强大且不会被人打倒的力王形象,“我跟你说,那天我没怎么吃饱,心情也不大好,等我下回,我肯定能掰得过于总……” “行了吧你!”李茉莉学着尹桐给于凯峰揉手腕的样子,给丁一劭按摩起来,尽管他按得粗鲁,不得章法,只会让丁一劭的伤情加重,可丁一劭还是温柔地笑着看他,蹭过去一点点亲吻他的脸。 “没完了!”李茉莉不耐烦地推开他,“徐辰的事,我给你道歉,别整他,也别整他老子,我跟你说过,不能仗势欺人,莱斯利长官的事也是一样,你要想想你以前,克鲁格和安德鲁整你的时候,我们不是都很气愤吗?你不要变成我们曾经讨厌的人。” 第795章 丁一劭点了点头,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后很多事他都不能跟李茉莉说实话了。莉莉虽然脾气倔强,性格刚强,可内里还是个单纯又善良的omega,跟他说这些,等于是给他们的关系画上休止符。 “给我的那85个人是干嘛的?”李茉莉问道,“我看有几个都是跟你出生入死过的人,从丸南岛到古蔺,这样培养出来的人很不容易,你要珍惜。” “所以才要送给你,”丁一劭道,“他们都是个中好手,非常适合你们这样omega多的部队,而且都已经成婚,有家有业,更为稳重,特别是凌风和毛诚,他们比徐辰可靠,不但能打,还有、有那个……” “啥啊?吞吞吐吐的。” “隐疾,”丁一劭道,“分别因为外伤和天生的缺憾……不举了。” “……”李茉莉瞪着他,反手给了他一下子,“你干脆说这是你派来的‘贞/操护卫队’得了!” “……也可以这么说,”丁一劭忍住李茉莉对他的拳打脚踢,只说道,“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爱你,就不能接受脑袋泛绿,再有一次上回的事,砸的就不是你的庆功宴了,你可以去诱惑,但对方不能得逞,你不能被人占了便宜。” “闭嘴吧你!” 俩人把早饭吃成了午饭,从咖啡馆里出来时,已经是中午,李茉莉骑上摩托要回家换衣服,说是下午要开会,丁一劭立刻跟着他,也要往摩托上坐,说是下午两点他也有会。 “我们是少将秋季大点兵,开集合会议,你们是什么会?”李茉莉问道。 “我们是中将以上的国事议会。”丁一劭道。 李茉莉一愣,却明白了,这就是差距,中将和上将开会是和统帅一起的,讨论的是国家大事,加上统帅,参会者也一直是25人,今年只有丁一劭提了中将,还是以25岁最小的年龄,参与了国事议会。 “少将大点兵,”丁一劭问道,“一共有多少个少将参会?” “现役575位。” “……575个??这么多吗?”丁一劭震惊了。 “还有外派出去赶不回来的,怎么了,丁中将看不上了?” 也对,从出师封了少将,丁一劭就跟他父亲阿诺德走了,丸南岛一年,古蔺一年,从没参与过少将会议。 丁一劭:“那里面的omega少将有多少?” “12个。” “才12个?”丁一劭皱了皱眉,“那根本不够分的啊……” “分你个头!我走了!” 丁一劭的惊讶和说出来的话让李茉莉心里直冒火,他戴上头盔准备出发。 丁一劭拦住他:“带我一起呗,我也要回家换衣服……” “一边儿去!”李茉莉转过头,头盔玻璃罩里一双杏眼圆睁,狠狠地道,“你让我喘口气儿吧!” 说完,无情地踩下了摩托车脚蹬,扭动钥匙,速度极快地扬长而去。 丁一劭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笑得很无奈,“温柔似水”“缱绻多情”,恐怕这些对李茉莉来说都是有任务在身时才会使出来的招术。 等我换了信息素,换成水果味儿的,恐怕你就会对我缠绵悱恻、乐不思蜀了。 下午两点,丁一劭作为中将,第一次参加了军界高层的会议,跟楼下热闹喧哗的少将大点兵相比,高层会议也在会议大厦的最高楼层举行,走廊和会议室里都静悄悄的,庄严肃穆。 丁一劭走进去的时候,统帅和于凯峰已经坐在主席和次席交头接耳地说话了,阿诺德在于凯峰的对面看到了丁一劭,朝他招手,热切地道:“儿子,过来!你坐这儿!” 丁一劭眼睛往两边一扫,虽然没有人名或是谁指定坐哪儿,他也知道阿诺德的位置他是万万不能去坐的,便摇了摇头,坐在了最靠门边的末席。 会议开始,统帅巴克达看着丁一劭,笑道:“很久没在这里看到新人了,还是这么年轻的脸孔,真是后生可畏啊,大家欢迎吧!” 25位上将和中将以及统帅一起鼓起了掌,25岁的丁一劭在掌声中向众人行军礼,然后坐下。 统帅说了一会儿开场白,就借故离开了,这是军界会议,他来是需要来,但不能待太久,这里的主场,是于凯峰的。 丁一劭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掠过,很快算出了各个部队以及背后帮派的数目比,12位上将刨除未参会的两个亲王和挂名上将巴克达,剩下9人中,竟然有7人是于凯峰的art亲信,包括方匀、刘延川、蒋羽生等等,刨除art中的7人,有且仅有air的李总李传光和ail的阿诺德。剩下的一众中将,倒是大多数都去古蔺跟自己见过面,算是阿诺德的亲信,这分配比例可真逗啊…… 他不认真听于凯峰的话,在这儿默默算人头比例,目光却撞上了方匀,方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猜出了他在想什么。 丁一劭连忙低下了头。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今年雪下得太大了,漠河所有交通设施全部瘫痪,飞机飞不过去,雾太大了,零下40多度,灾情刻不容缓,缺电少煤,当地所有灾民都必须尽快撤离,”于凯峰道,“需要有经验应对低温寒冷、有干劲、有活力的年轻队伍去抢险……” 众人都看向了刚从零下25°得胜归来的丁一劭,丁一劭的头低得更低了。 “丁一劭!”于凯峰忍不住想笑,“你要吃纸啊?脸贴纸上干嘛?” “于总,我把古蔺的兵带出来的时候,说的是带他们去‘春暖花开’的地方,”丁一劭道,“我不能失信于他们,带他们去零下40度的地狱。” 众人都低声笑了,大家心里隐隐地知道于凯峰任由丁一劭在那儿越做越大,是要把猪崽养肥了过年杀,等着派他的兵去干大事,没想到,丁一劭一开口就给拒绝了。 “我觉得吧……”阿诺德开口了。 “不用你代答,”于凯峰止住了阿诺德的话头,对丁一劭道,“我让你派古蔺的兵了吗?我知道古蔺的兵你还在让他们练习洑水和游泳,短期内用不上,我说的是angecy的兵,丸南岛上的。” 丁一劭的眼珠转了转,说道:“angecy虽然是海军出身,擅长海岛作战,但丸南岛战事刚刚停歇,军心不稳,我时不时要去照看,暂时,派不出来。” “就因为军心不稳,才要你带去历练,就算会有损失,跟你走出来的将是最忠诚于你、最听信于你的精兵,天灾之下,可以检验一切,”于凯峰道,“也省得你三不五时担心他们反扑,这是顺应人性所为。” “恕难从命。”丁一劭道。 这四个字一出,整个会议室可以说是凝固了,阿诺德一而再地瞪视丁一劭,瞪得双眼皮都要成三眼皮了,丁一劭全当没看见。 “你懂不懂什么叫‘军令如山’?”于凯峰脸色变了,冷峻地看着他。 其实刚刚那一大段话,已经是于凯峰看他年轻,好好地跟他解释了一番,这要是别人,就是一句话的事,“你带兵去漠河”,多一个字都没有,于凯峰就开始过下一件事了。他前面码放的文件架高高的小山一般,每个都解释,这个会一天都开不完了。 “我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但我还知道什么叫‘事急从权’,”丁一劭道,“我知道最近红叶镇的疫情已经开始扩散,牵连附近好几个城镇,卢中将这次也是因为这件事赶回来的。” “跟你无关。”于凯峰已经没有耐心了,“红叶镇我已经有安排了。” “我有一定的经济援助渠道,”丁一劭道,“想问一下,这次统帅调度,从国库拨了多少款项?” “两个亿。”红叶镇主帅卢君逸一听这位年轻小伙儿说他有钱,赶紧答话。 “区区两个亿,”丁一劭一哂,不屑道,“这够做什么的?恐怕口罩和消毒水都不够备的吧?” 于凯峰和方匀两个穷鬼不得不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丁一劭道:“我虽然不会治病救人,这是方上将要费心的事,但我们的军队从古蔺回来,一个个虽然不会游泳,语言也不大通,但十分遵守纪律,一直群居,绝对服从我的管理,比任何一个现役a军都更习惯吃大锅饭,防止疫情扩散;而在救灾方面,我这边不但能出物资援助,还能出药品生产方面的资金投入。” 方匀立刻转头看向于凯峰,用殷切地眼神告诉他:快答应他! 于凯峰双手交握着放于桌上,看向丁一劭,听说克鲁格亲王因私制军火一事被派往了加洛斯守城,走了个脑满肠肥的亲王,出了个富得流油的力王,看来,传言不假。 “你能出多少?”于凯峰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得看情况,”丁一劭道,“需要去红叶镇实地考察。” 于凯峰瞪着这个小崽子,又想跟他掰手腕了。漠河需要人,但红叶镇确实最需要的是钱,尽管派丁一劭那一支海军去往漠河是最合理的,但红叶镇需要他从克鲁格那里剐来的钱。 同样的,他还知道一穷二白只有白茫茫大雪的漠河,是丁一劭这小子不感兴趣的地方,而风景优美、物产富饶的红叶镇,才是吸引丁一劭的地方。 第796章 丁一劭看出于凯峰在思索和犹豫,便起身将带来的一沓厚厚的文件,交给了于凯峰:“于总,红叶镇灾情牵动我心,这是我连日来制定的红叶镇赈灾计划,非常肤浅,请您过目。” 于凯峰翻了两页,便笑着给一旁的方匀看,方匀看了一会儿,便笑道:“有理有据,合情合法,丁总再不去红叶镇,红叶镇就要立时瘫痪了。不过,我倒是想问下丁总,漠河的事,你觉得谁去比较好?漠河的灾情也是刻不容缓,希望你能分析分析。” “这个我确实想过,”丁一劭微微一笑,“我的建议是……art,水星第一海军劲旅,我最崇拜的军队。这个雪灾靠的是人力,而不是别的,年龄不是问题,越老的人身上皮越厚,只要御寒措施做好了,多穿几件衣服,就不怕了,这我在古蔺是有经验的。” 他说完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于凯峰。 他又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了回去。 于凯峰望着他,却忍不住笑了,轻轻摇了摇头,对蒋羽生说道:“蒋总,谈谈你的经验吧。” 蒋羽生道:“是。从上个月我们率领art七万人先后前往漠河,对暴雪的最新预报和预警信息及时做了调整,准备了更多融雪、扫雪的机械化工具和设备,减少了当地居民的车辆外出频次,并为牲畜备好粮草,对农作物采取了防冻措施,近一个月来,雪灾呈现小而频率高发的情况……” 什么情况?丁一劭有些懵,原来art的人早就去了? 他不禁汗颜,原来于凯峰是让他做后援军,而不是打前锋。 李茉莉开完了会,徘徊在会议室外面没走,少将们一年一度的大会,会散了也都在一起说话,特别是同期新兵营的人,更是从四面八方不同岛屿回来,见一次面很难。 他和肖思恩说话时,看到了对面意气风发、心情很不错的阿班德和阿齐诺兄弟俩,两年了,他们虽然还是出师时直接由父亲赏的星,军衔没有变动,但可能因为ail的整体壮大了,所以看着更得意了。 肖思恩则抚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肩章,遥望着国会大厦的顶层,叹息道:“莉莉啊,世事沧桑,我们现在和丁某人差的距离,是一层和25层的距离啊!!!!” 李茉莉道:“你还好了,你想想徐辰,跟着我,点将的机会都很渺茫。” 和平年代的军界提升,是有多么难啊,机遇,挑战,勇气,幸运,竟是缺一不可。 慢慢地,人群逐渐散了,今年刚提少将的李可要带着李茉莉走,李茉莉躲到楼上的走廊里,抓着隔壁一间小会议室的门,一半遮挡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往楼上看,说要等父亲。 “是等父亲还是等别人啊?”李可的脸色不大好看,“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先走吧,回家再跟我说。” 李茉莉刚才接到了丁一劭的短信,告诉他在27层楼梯等着。 正说着,李传光下了楼,电梯门口等着的人太多,他就往下走了,眼睛正好瞄到了躲在门口的李茉莉,便揪着他进到了会议室里,连带着李可。 “你这两天在哪儿住的?”李传光严肃地问道。 “于总跟你说了啊,在阮倪叔叔家,跟桐桐爸爸一起。” “两天晚上,都是?” “是啊,昨天桐桐爸爸去体检了,我晚上过去看他的报告。” “那为什么一直不开机,让家人担心?”李传光皱着眉道,“凯峰不止说了这个,还说了你的副将,小徐,拦住了他的车,说你被丁一劭缠上了,让他赶紧去救命,那是怎么回事?” “……徐辰,他有点儿夸张了,其实,没、没什么事。”李茉莉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 “那你和丁一劭是什么情况?之前他把你的庆功宴砸了,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我当他是你同学,出于对你的保护,行动过激了,现在看来是追求你,你怎么想的?”李传光本不想来问李茉莉这个问题,也许应该由万晴这个omega爸爸来问,可今天在会议上,他亲眼目睹了丁一劭这位“有为青年”是怎么用金钱把于凯峰和方匀堵得哑口无言,联合近两年他对丁一劭的耳闻,他这个当爸爸的坐不住了,不得不把小儿子堵在这里询问。 “我不同意!”李可突然表态了,态度非常坚决。 “……你不同意个什么劲啊!”李茉莉生气地要打他。 “反正我就不同意,李艾也不同意,我们都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 “你别胡说八道了!”李茉莉有些急了。 李传光一看李茉莉这态度,心道不妙,急慌慌地问道:“你喜欢那丁一劭?你不是嚷嚷好几年你喜欢浩海吗?浩海明年就85了,你马上就等到了,怎么能放弃呢?你该给浩海一个机会。” 李茉莉第一次听到老李头儿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被逗笑了,他好笑道:“爸爸,以前你不都说我胡闹么?竟然还往心里去了,这么说你相中了浩海啊?” “我们没谁不喜欢浩海,只是我一个omega爸爸在凯峰面前,要矜持,不能说咱们主动,”李传光道,“你还是看看浩海吧,丁一劭,我觉得不行,你不能被他的相貌所迷惑。” 李茉莉听了这话心里犯愁,又忍俊不禁,叹道:“哦,您觉得他帅吗?” “是不丑,但你是个聪明孩子,之前什么王子殿下、将军之子追你,你都嫌烦,这个入你眼了,不就看脸吗?要不图他力气大?”李传光道,“你要看品性,这孩子,我看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你不要因为对阿诺德有偏见,就对他有敌意,起码我这一届的,还有我上上届的,都没有25岁提中将的。” “所以你等等浩海,浩海可能更早。”李传光道。 李茉莉噗嗤一声笑了:“爸爸,人浩海都说了,喜欢方叔叔的儿子。” “你可以跟他决斗。”李传光道,“我看过方匀那孩子,没你高,很瘦,还有点儿书呆子的气息,你打得过。” 李茉莉已经抱着肚子笑得不行了。 李传光走出了门口,李可却正色道:“李茉莉,我警告你,不行,就是不行,我和李艾都不同意。” “你们俩去给我找嫂子去,闲着没事干……”李茉莉要往外走时,李可拦住了他。 “你知道少将们当中都在传什么话吗?说你漂亮是漂亮,可是,早被他丁一劭在新兵营的时候睡过了!”李可等李传光走远了,才低着声音严肃地警告李茉莉,“你二哥听了气得不行,去查谁传出来的这话,结果查来查去,人家说是丁一劭自己说的!” “什么山洞里三天三夜就没停过,他早就蓄意毁掉你的名声,霸占了你,把你当他的所有物!”李可在李茉莉前面转来转去,“从来没见过这种坏小子,简直是天生坏种!我都不敢让李总知道,知道了他会脑溢血!” 李茉莉惨白了脸色,望着自己出离愤怒的哥哥,只动了动唇:“等我去找他算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却发现李传光将一个人堵在小角落里。 “你在这儿干嘛?”李传光喝道,“听我们爷仨儿说话?” “没有,我等人……”丁一劭抱着一大束茉莉花,真诚而拘谨地看着他。 “你等谁?”李传光问道。 丁一劭:“……”他不敢说了。 后面李可已经抓着李茉莉从后面赶来了,站到了李传光的身后。 “你等的人不在!”李可不客气地对丁一劭道。 李茉莉在哥哥和父亲一左一右的挟持下被带走了,他回过头去,只见丁一劭站在那个角落里,抱着茉莉花,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的。 “快走!”李可把他拉进了电梯里。 第413章 李茉莉坐在父亲李传光和哥哥李可的车里,被俩人载着往南苑郊区的李府大院去,这一家人大多数时间都住在air军营宿舍里,只李夫人常常回到李传光的老宅,那院子里有他种下的花花草草。 一路上李传光和李可都在讨论丁一劭的种种恶劣事迹,李传光说到丁一劭拒绝于凯峰让他去漠河的要求,而执意去红叶镇,甚至还拿出厚厚一沓“理由”和救济金逼于凯峰就范,令李可和李茉莉都非常震惊。 “这小子已经狂得要上天了,现在跟他比一比,阿班德兄弟都不算什么了,起码阿班德没脑子,而他有脑子,”李可叹道,“以前安德鲁活着的时候和阿班德,都对咱们莉莉咄咄相逼,纠缠个没完,好不容易阿班德不提这茬儿了,这死了个安德鲁,结果倒来了个丁一劭!更加难缠!” “……你别拿他跟安德鲁和阿班德比好不好,他们不是一类人,”李茉莉皱了皱眉,试图辩解道,“你们忘了在新兵营的时候,我和丁一劭结盟,要不是一路跟他打配合,我也不能顺利出师。” “莉莉,以你的资质和才干,你不出师也会早早地封将,算他的功劳吗?”李可反问道。 “不管怎么说,当初,他都是我最信任的盟友,现在也没有变,只是、只是他做事比较直接,你们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觉得他狂傲,”李茉莉道,“其实,他的本质不坏的……” 第797章 李可一听,焦急地问他:“你怎么一直帮他说话?你答应他了?!” “没有,”李茉莉摇头道,“我说了在考虑。” 李传光和李可同时松了口气,李传光道:“你再等等浩海。” 这句话又把李茉莉给逗笑了,没想到他借以推掉所有人拿浩海当的挡箭牌,父亲竟然早就在心里当真了。 “如果你觉得浩海比你小,不想找弟弟,那你要不考虑考虑肖思恩和徐辰,”李可认真地建议道,“肖思恩每逢过年过节都到咱们家来拜访,肖大帅也问过我们的意思;徐辰是我们知根知底的人,就在眼前,在你手下,他为了你能去拦于总的车,对你是真心的……” “……都扯到哪去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李茉莉的头靠在椅背后面,闭上了眼睛,“让我清静一会儿吧。” 三人到了家,看到正对李府门口的那一大片荒地竟然破土动工了,宅基地的辐射范围非常广,面积巨大,四方亭宅院落已经初具雏形。李传光水军出身,不善钻营,这些年过去并没有多加置业,这李府是老宅,一直在驻地七环开外的南苑郊区,这些年一直没发展起来,是以四面八方都很空旷。 这眼见着有人在这块买地皮建房子,李可叹道,这人恐怕没有经济头脑,这块儿的房价只有跌,没有涨的可能。 车停了进去后,李茉莉刚跳下了车,迎面来的就是气势汹汹的李艾,李艾大吼一声:“李茉莉!我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了!”李茉莉吼道,“大哥已经告诉我了,你别说了,烦死了!” 李艾只好闭了嘴,憋了一肚子的话气呼呼地看着李茉莉。 一家五口齐聚一张桌子上吃晚饭,讨论起门前面是哪个白痴在那大兴土木地建房子,李艾冷笑道:“你们以为就在前门?咱们家宅子,东南西北四个出口,每个出口出去,都正对他们家的大门!” “啊?”李茉莉愣道,“他的房子那么大?那岂不是把咱们家包围了?” “是啊,对啊,那是因为谁啊?”李艾没好气地盯着李茉莉,“都要引狼入室了,狼都在门口趴着了,你还一无所知,天天傻乎乎地东奔西跑,不知道自己的家都被人包围了!” 李茉莉捧着他的饭碗唇角沾着一颗大米粒,一脸莫名其妙,万晴打断他道:“别这么跟弟弟说话,你好好说。” “到底是谁家?谁在那儿盖房?”李可心生不妙,李传光也皱起了眉,看向李艾。 “我去问了,基建地工人说这一大片,包括怡瑞中南、中东、中北、中西路,都是他丁一劭的府邸,名字叫‘丁府’!” 李茉莉心中一凛,抱着饭碗顿时怔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李艾,李可却骂道:“岂有此理,他干脆把房子盖咱们家楼顶上得了!当我们家的人都是好欺负的吗?我去给他拆了!” “你给我坐下,”李传光道,“这么一大片地皮,虽然是郊区,要城建部划给他盖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手续都齐全吗?” “……齐全,从前年秋天他就付了首付,开始挖地基了,咱们院子西门对着的那栋,都已经盖好了,是毛坯房,前门没看在那砌石狮子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狮子。” “可能是蜥蜴,”李可道,“这家伙在外面放话说他们不是a军,是什么蜥蜴军,衣服领口里面和外面那银色暗线连起来也像是蜥蜴的图案,跟邪魔歪道似的!” 李传光沉声道:“明天我问问城建部的老崔,看他这房子是怎么回事,要是来路不正,就给他推了!” “……不是,他就盖个房子,你们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不明所以的万晴道,“我觉得这个人不错,挺讲究的,动工的时候就派人来问过我的作息时间,怕动工的时候吵到我,听说我一周的周三和周末回来,他们从没有在周三和周末施工过,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影响他盖房子的进度了……” “他要拐走你的小儿子!爸爸,你以为他是好心,他是狼子野心还差不多,”李可叹道,“他这叫先礼后兵!管你们同不同意的,反正你们出门就得经过我家!” “是吗?”万晴转过头问李茉莉,“他要拐你?那个姓丁的小孩?” 李茉莉一头黑线,只得对万晴道:“在考虑,还没想好……” “想什么,还用得着想?!”李艾把筷子一摔,“我不同意!” “他今年多大了?是跟你新兵营一起出师的那个小丁吗?”万晴问道,“我听说今年中将就提了他自己,那很有前途啊……” “他是个怪物!”李可骂道,“还有前途,他的前途就是变成一只蜥蜴,把你儿子给叼走!” 万晴听得一头雾水,仰着脸问:“啊?” “……你不要听徐辰胡说八道!谁是怪物?!”李茉莉生气了,对父亲李传光和两个哥哥道,“他要是手续齐全,钱也付了,你们就不能去拆他的房子,也不能干涉他盖房子,咱们又不是这块儿的地主恶霸!还有,你们要是一直逼我做决定,我、我立刻就去找他,马上跟他结婚!我说到做到!”李茉莉红着脸丢下筷子和饭碗就离席了,蹬蹬蹬地上楼,跑回自己的卧室里去。 李茉莉的房间在西侧,正对着的是李府的西门。他在床上翻来滚去好一会儿,起身站到窗边往外看去,能看到施工半途中的“丁府”,这一侧对着他的卧室的建筑,确实已经到了毛坯房的程度了,此刻黑漆漆一片,显然是没有开工的打算,因为今天是周六,是他们答应万晴不施工的日子。 你在哪儿买房不好,非要买得我们家东南西北都是你的房…… 李茉莉发愁地望着那黑黝黝的房子,正在沉思,忽地对面的毛坯楼房里,昏黄的灯光一亮,竟是有人去了。 李茉莉的心一抖,连忙去找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丁一劭给他发来了两条信息,分别是40分钟之前和刚刚。 ——莉莉,你到家了吗? ——吃晚饭了吗?有没有吃饱(微笑)? 李茉莉看着这信息很是无语,连忙给他回复道:“你回你的毛坯房了吗?” “啊,你能看到我?”丁一劭很惊喜,站在他家二楼空荡荡的窗前,朝着李茉莉亮起的窗户,使劲挥舞手臂。 “我给你挥手了,你能看到我吗?” “我能看到才有鬼,这多远的距离?”李茉莉道,“快把你的破灯泡关了!一会儿小心我爸和我哥去找你!” 丁一劭把电话直接打来了,李茉莉立马给掐断了,防备地往卧室门外看了看,又去把门给锁上了。 对面亮着的灯熄灭了。 丁一劭回复道:“好吧(可怜)。” 他觉得跟omega发信息,应该加点儿表情,显得生动,所以都找手机系统自带的“微笑”“开心”“生气”“可怜”的表情,给李茉莉发信息时,就给加上了。 没想到这完全不符合丁一劭人设的小表情,在李茉莉看来,是真的很可怜。 “我家里人都在呢,不方便跟你打电话,他们可能随时来叫我,”李茉莉回复道,“你走吧,别在阳台上站着了,黑漆麻乌的又没个挡着的东西,小心掉下来。” 李茉莉站在窗口仔细辨认,已经看出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在那敞开口毫无遮挡的阳台上,把手机按在耳廓边,遥遥地往这儿望着。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走,你知道这里是我家了(可爱)?等盖好了你来这儿玩(开心)。” 过一会儿,丁一劭又补充了一条信息:“来这儿住。” 李茉莉叹了口气,鼻尖轻轻地贴着玻璃往对面看,他不知道在丁一劭的视线中,他这曼妙窈窕的身影,完整地映在卧室的落地窗上,令人心折不已。是丁一劭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所以,他看着李茉莉的影子久久地收不回视线,也挪不开步。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爸爸万晴来了,手里端着刚刚煮好的、热热的冰糖炖雪梨。 李茉莉接过梨水,听到楼下的声音,问道:“他们仨在干嘛?” 万晴道:“好像在开小会。” 李茉莉心中默然,估计在开会研究怎么推倒丁一劭的房子。 李茉莉和万晴坐在卧室里的小桌子两侧,喝起了梨水来,万晴说道:“他门口那俩镇宅的石雕,你大哥说是像石狮子,你二哥说是蜥蜴,我看着那模样,倒像朵茉莉花瓣,原来真的是为你。” “他在门口,砌石头茉莉?镇宅?!”李茉莉差点儿把梨水给喷了,“这人的审美也太可怕了!” 万晴观察他的表情,眉目含怨,却似嗔怪,明明是心中喜欢。便轻轻笑道:“他还是挺懂审美的,这不是喜欢上了你么。” 李茉莉把白瓷小碗放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个人,名字叫丁一劭,之前一直在古蔺吧?”万晴说道,“我有几次在你趴着睡着的时候,都在你的电脑搜索框里看到了‘古蔺’两个字。” 第798章 李茉莉只得承认道:“是,不过我挺笨的,别人说了我才知道,我很喜欢他。稀里糊涂地过了这几年,他也是这次回来才跟我表白。” 万晴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还在考虑?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他做事……很有自己的个性吧,老一辈人看他这种新奇的作风,都有些看不惯,”李茉莉道,“而且,而且他为了跟我在一起,也做了些……类似圈地盘的事,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确实在考虑,心里很乱。” 万晴轻轻地抚摸着李茉莉的脸颊,说道:“你爸和你哥哥们如临大敌,你也别怪他们,你说还在考虑的时候,这个丁一劭已经把房子都盖了一年半了,有点儿不得手不罢休的意思,alpha是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他这么做,可算不上是‘个性’了,而是非常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你找了这样的alpha,以后会很辛苦的。” “我知道,”李茉莉说,“我试图改造他,他以前在新兵营的时候,是很温柔很好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今天这样。不过,他还是很听我的话,很害怕我生气,所以我觉得那都是外在因素改变了他,他自己本身没有问题的。” 万晴忍不住笑了:“这种偏袒,说不是爱又能是什么呢,只是,孩子,你试图去改造一个成年人,那得有多难,如果不成功,你会很失望的。” “改不了就把他丢掉,我李茉莉还会缺男人么?” 万晴笑着揉了揉李茉莉的头发。 等到万晴走了,已经是深夜了,李茉莉换上了冬天的睡衣和棉拖,见丁一劭很久没再来骚扰他,便往窗外看去,竟还看到了一个侧着的人影,不过是站在房子大厅里的内侧,只露出一侧轮廓,像是一个人。 ——你怎么还不走?! ——你怎么还能看见我? 李茉莉见那个人影又往里挪动了一步,这会儿是真的看不见了。 李茉莉只好给他打了电话过去,压着声音问道:“你到底要干嘛?不被我爹和我哥揍一顿,你就不舍得走是吗?!” “我不舍得你啊,”丁一劭道,“你早点儿睡吧,我懒得再回去了,我这里挺好的,宽敞,通风,安静,还有好风景……” “我出去吧,你在西门墙外等着!” “好!”丁一劭不假思索道。 李茉莉把电话挂了,心里一边骂着丁一劭真是太黏人了,简直令人窒息,一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偷偷地下楼去,他走到西门的大门处往后看,李总和哥哥们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灯,他不敢去拉门,怕“吱嘎——”的一声重响惊到还没睡着的家人,便溜到视线的死角处,西门的另一侧,开始爬墙。 早知道换双鞋好了……李茉莉穿着毛茸茸的棉拖鞋使不上力,很久才爬到大墙头上,正预备往下找个空地时,丁一劭早就听到墙这一侧的声音,在底下张着手臂,笑着等着了。 “莉莉,跳!”丁一劭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对他道。 “你起开,我跳你身上你手臂要残废,”李茉莉道,“是谁掰个手腕都让人扭伤了?” “我早好了!”丁一劭给他看右手腕,“你跳吧!” “转过去。”李茉莉道。 丁一劭明白了,转过身去,宽阔健硕的后背,正好是李茉莉下降的接板。 李茉莉喊了个“一、二、三”,掉到了丁一劭的后背上,丁一劭稳稳地接住了他,双手往后一兜,兜住了他的屁股,往上掂了掂,背稳了,李茉莉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人同时都笑了起来,想起了几年前新兵营孔雀旗考核时的初见,那时的李茉莉,是从翻斗车上掉到了丁一劭的后背上。 丁一劭背着他飞速地往自己的毛坯房里跑去,晃得李茉莉说的话断断续续:“你、是不是、非要、非要我、出来,不可!” “没有,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儿。”丁一劭道,“我以为你睡了。” 丁一劭把他背到了二楼连着大厅的阳台,李茉莉才看到从这往自己窗玻璃看去,竟是一览无余。 “天呐,以后我得安个厚一点儿的窗帘了!”李茉莉叹道。 丁一劭笑道:“就给我一个人看,不吃亏。” 李茉莉没好气地瞪着他,丁一劭却看他这一身柔软毛茸茸的淡紫色睡衣裤和淡紫色毛毛拖鞋,觉得新奇又可爱,说道:“穿的像个小羊似的。” “这叫羊羔绒睡衣,为了暖和!你懂啥。” “那还是小羊,小蛇晚上变成小羊了。”丁一劭上前搂住他,扳着他的脸,急切地去吻他的唇,李茉莉费了很大劲才用手背挡着嘴,把他给推开。 “你起开!等会儿!”李茉莉烦躁道,“我来不是要跟你干这个的,我要问你……唉,你这天天罪行累累的,我都不知道先问哪个了!” “那你慢慢想,”丁一劭好笑道,“我等着。” “先说,你为啥在我们家四面八方都盖房?”李茉莉道,“我哥说你要把我们家给围剿了。” “我剿你们家做什么,”丁一劭道,“是这样的,前年,我参加了一个战士的婚礼,在婚礼现场上,那位omega和他的家人都哭哭啼啼的,看得我莫名其妙,还以为这夫人是抢来的。结果别人说是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家到丈夫的家,那个omega才哭的。我就想到了你,会不会也很恋家,所以把房子盖到你家外面。这样你不论从哪个门出来,都能回我们的家。” 李茉莉的两只雪白的小手插进睡衣外侧的两个小兜里,眨着眼睛,站在那儿,正在思考丁一劭说的话的真实性,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么萌,多么可爱,让一脸正直地望着他的丁一劭,都快忍不住笑了。 “好吧,虽然理由……很奇葩!但像是你这个神经病做的事,”李茉莉沉吟道,“只是把我爸和我哥哥们吓得够呛,以为你有什么企图。还有就是……对,是新兵营的事!” 李茉莉一脚又一脚踢着丁一劭的膝盖,质问他道:“你胡咧咧什么,说我跟你在新兵营凤鸣山上怎么了?!你上回还跟我说什么‘做花蛇有损名声,一个omega可不能这么干’,现在损我名声的不是你吗?!” “哦,是这样的,”丁一劭只要一说‘是这样的’,脑子就飞速转动,“你们少将里对你有想法的人可不少,然后阿班德在里面胡说八道,说跟你求过婚,示过爱,死了的安德鲁之前也说过什么和你的‘过去’,是他们先编排自己的,我想这可不行,我得赶紧跳出来,说你早就跟了我,以正视听。而且我说的也不是假的啊,那天晚上在山洞里,我就是整个晚上都对你……” “行了!”李茉莉挥了挥手,好像想把那些片段的、令他羞恼的记忆都挥走,“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我爸和我哥哥们都特别讨厌你了,坚决不让我和你在一起。” 他很是发愁,这可怎么办,他不想要没有家人祝福的爱情。 “这也容易办,”丁一劭把他揽到了怀里,抚了下自己的中将肩章,“你记得我们之前的承诺吗?谁先当了中将,另一个人给他当副将。” 李茉莉微微一怔,想到了他们刚出师后,通的那一个电话说的内容,现在确实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 “可我爸和我哥他们现在的态度很坚决,不会让我从air转到你的also了,我哥已经说出跟我断绝兄弟关系的话了。” “你20岁,还要听他们的话吗?”丁一劭问道,“你告诉他们,你喜欢我,不会给于浩海机会了,态度比他们更坚决,他们也不听吗?” 给于浩海机会。 李茉莉知道丁一劭听到了他和父亲以及哥哥的谈话了,所以这个晚上,他说什么都不走。 丁一劭看到李茉莉在怀里静静地望着自己,秋水潋滟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懵懂的光,不由得心醉,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道:“那我去跟他们说,请他们同意你调到also。” “别,你还是别去了,”李茉莉道,“李总人送外号‘铁面将军’,是比谁都要头铁的人,很固执的,你一个说不好,恐怕更起反作用。” “那我找于总去,跟他谈判,威逼利诱,他总能管得了你爸……” “你疯了?”李茉莉拍了下他的头,“我爸说于总派你去漠河你不去,非要去富饶的红叶镇,你怎么可以这样?咱们学的是将青春和生命都奉献给水星人民……” “我差点儿就奉献给于总了,他存心想冻死我,上回让我去古蔺,零下25°,一看没冻死,想着换个地方冻,这回让我去零下40°的漠河,看看这回能不能冻死……” “别胡说八道!”李茉莉喝道,“于总不是妒贤嫉能的人,冻死你他有什么好处?你忘了出师的时候他给你发了邀请函吗?art里人才济济,他很多年没有给新兵营出师的战士发函了,可却看中了你。” 丁一劭低着头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他已经不愿跟李茉莉再详谈了,于总对李茉莉来说,是长辈,更是一种军人的信仰。他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李茉莉的想法,之前他发的那一段长长的信息,想来李茉莉根本看不明白。 第799章 “那这样吧,我去红叶镇是镇灾的,我说我需要一支omega队伍,照顾灾民,”丁一劭道,“我试图引导他想起你来,让你的队伍跟着我一起去红叶镇。” 李茉莉想了想,点头道:“这可以,但是于总说不行,或是我爸说不行,你千万别再威胁他们了。你的胆子真的太大了,这两年跟你父亲走了,我知道他肯定是唯你是从,你是老大,可你现在升了中将,要直接听从于总的安排,你别动不动就不干了,小心他降你的职。” 丁一劭垂眸不语,心道,于凯峰还不是有51区的核武在背后撑腰,还要降我的职,如果我有了51区在手,我怕他?说白了,于凯峰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打败了翟晨的变异人,娶了翟晨的义子,得了51区,走上军统的人生巅峰。 李茉莉见他虽不说话,但满脸的不服气,只默默叹息,他觉得万晴的话是有道理的,他要改造一个野心勃勃的alpha,真的好难。 丁一劭搂着李茉莉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把个干干净净的小羊在毛坯房里弄得脏兮兮灰扑扑的,李茉莉扛不住他的纠缠,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走,丁一劭说三天后,李茉莉忍不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心里盼着我赶紧走,是不是?”他的一双手把李茉莉的腰重重地箍了一下,有些惩罚的意味,李茉莉立刻痛叫了一声,痛得肩膀缩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想要发怒,又很不解,只惊疑不定地看着丁一劭。丁一劭赶紧给他揉了揉腰,笑着把他抱起来,在这空荡荡、家徒四壁、四周通风的毛坯房里走来走去,不停地转着圈,把李茉莉在怀里扔来扔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么漂亮的一朵花,他就算给他揉碎扯坏捅烂了也绝不会给任何人染指的机会。直到李茉莉困得眼泪直流,被搓揉得难受得不行,丁一劭才恋恋不舍地把他放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丁一劭在于总的办公室外面,等到了一个可以进去说话的机会,在于凯峰工作的间隙。 “我改变主意了,于总。”丁一劭先开出了条件,“同意一部分also的人,去往漠河。” 于凯峰放下了电话,老谋深算地笑着,望向了这个年轻人。 第414章 作为水星军界的一把手,每一届的孔雀旗考核与最终排名,以及新兵营协同作战考核全程,都是于凯峰重点关注的内容,因为这是往军界输送人才的重要途径,也几乎是所有名将的起始地和出发点。 所谓英雄出少年,丁一劭从孔雀旗考核到新兵营最后一战,所有表现,都可圈可点,甚至刷新了新兵营里七到八项以于凯峰当年成绩标记为一的体能记录,并以十分优异的战术理论和实操成绩,接连通关,走到了今天。 虽然半道他蹦出了个令人深感意外的爹,阿诺德,但也没影响当时军界的人对他的期待。做将军这行,也是要有天赋的,丁一劭仿若被他的老祖宗阿旗申将技能点满了,一出山就所向披靡。 当时于凯峰给丁一劭发邀请函,想要他到art来历练,其实是惜才爱才,想亲自教导。李传光见他是李茉莉的盟友,一路两个人互不背叛,丁一劭本人非常优秀,李传光也想把他招至麾下。当时于凯峰和李传光还笑言丁一劭会选谁,李传光道莉莉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把丁一劭带过来。 结果,他们都猜错了,丁一劭选了他亲爹阿诺德,一个想想也不算意外的答案。当时的ail已经式微,远远不如art和air,可丁一劭即使是跟阿诺德感情不深的私生子,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且阿诺德一挥手就给他20万兵锻炼,也对得起丁一劭的选择。 只是,两年过去,阿诺德显然不会教儿子,更没有点化将才的能力,丁一劭野蛮生长后,缺点暴露得很快也很早。他非常聪明,会资源整合,启用司法部卜正的侄子卜黄雄和参议院议事长王伦的公子王科宁做他的左右手,打通公检法以及上下议院各个关卡,也会左右逢源,恩威并施,以权势或武力镇压不服他的人。这样的将军去打刘博文显然是非常合适的,他也交了令大家都很满意的成绩单,但截了art的道,一意孤行去收复古蔺三城,就很难说是百姓的福还是祸了。 这样的一个25岁的中将,比于凯峰当年封中将时晚了三年。可是,于凯峰当时是生逢乱世,翟晨军变异人横行的时候,为了鼓舞士气,封将都要快一些,可丁一劭却在和平年代,就有了这样令人瞩目的成绩。 于凯峰知道他内心里的不服,可他更擅长的,就是让人不得不服。他不是丁一劭的爸爸阿诺德,他没必要惯着他。 “哦?为什么啊?漠河没钱又没人,很没有搞头啊,”于凯峰看着他面前站着的丁一劭,微微笑道,“丁总怎么又想派兵去了?” “既然art已经做了表率,前去救灾,我刚刚封了中将,多少也得派人去看看,学习学习,如何应对雪灾。”丁一劭说道。 “你打算派多少?” “4万人。” “不够。”于凯峰摇了摇头。 “art已经去了5万人,我这4万过去,10万精兵,还铲不干净那里的雪?”丁一劭问道。 “开会时怎么听的?就只铲雪吗?重要的是灾民的转移和灾后重建,”于凯峰道,“当地多为摩尔克人,不愿意移居,需要说服他们短暂离开漠河,然后修路、挖山、开垦荒地,将雪崩的隐患彻底清除,把那地方打造得可以住人了,再把摩尔克人迁回去,这十万兵够干什么的?零下40度,每天冻得都走不动道,战士们三班倒都不够他们替换的,起码一天要六班人来回来去地交替施工。” “那于总想要我出多少啊?”丁一劭微微有些不耐烦,一双清澈干净带着少年戾气的眼睛,冷冷地觑着于凯峰。 “我觉得吧,至少得20万人……”于凯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忍着笑,看着丁一劭,他知道丁一劭现在心里一定在狂骂自己的厚脸皮,“光有人还不行,还得有钱,生产大型的融雪机和毛毡大帐篷,供灾民们过冬御寒……” 丁一劭斜着他:“还要钱,多少钱啊?” 他像个不得不养老、不得不付抚养费的不孝子,而于凯峰正腆着脸漫天要价。 “怎么也得20个亿吧……这个蒋羽生有详细的融雪机器设备和各项物资的报价单,”于凯峰说,“这笔款子你要是有能力出的话,可以核对具体的账单。” 丁一劭轻轻地翻了于凯峰一眼,望着天,思索了一番,终于问道:“于总,漠河常住人口才24万人,有必要这么费人力又费钱地整治吗?干脆全部押走……我是说,拉走,让他们换个地方生活不好吗?我看了当地的政府文件,几乎每年漠河的头等大事都是对抗雪灾,每年国家投入的也都不少。” “这是涉及到民族尊重的事,我们不能去干涉他们的生活方式,摩尔克人认为冰雪圣洁,以在冰天雪地的漠河生活为民族信仰,我们只能尊重。”于凯峰道。 “那我们就狠下心来不管他们,让他们感受下冰雪杀人的魅力……一年两年不管,不用咱们撵,他们一个个也都给冻跑了……” “你是又想掰手腕了是吗?这是一个中将能说出来的话吗?”于凯峰寒着脸,看着他,严肃道,“过来!” 丁一劭不由得退后一步,他的手腕刚好。 “作为一个将军,想的应该是水星人民的利益,而不是自己的切身利益,顾得应该是‘大家’,而不是自己的‘小家’,要设身处地想想人民的难处,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愚民往往需要血和泪的教训……” “放肆,你是天主还是玉皇大帝啊?你凭什么把他们定义为‘愚民’,又凭什么去教训他们?”于凯峰呵斥道,“不要居于上位后,就想当然地替别人做决定,改变别人的生活轨迹,而要多多地换位思考,你也是生于微时,穷苦出身,怎么能出师几年就忘了本?” 丁一劭心中一恸,却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来,如果时光倒流,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是阿诺德所出,他会劝服丁荣抛弃那所谓的自尊心,接受阿诺德的资助,那样丁荣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因劳累而得了重病,早早地离开了他,他也不会辗转于码头中做苦力、在夜校中艰难求学,在新兵营里受尽嘲讽和欺辱。 生而为人,本就应该顺势而为,因势利导,自私自利,何必自己和自己作对呢?在阶级面前,自尊心算个什么。你于凯峰才是真正的天主和玉皇大帝,既得利益者,不但主宰了自己的命运,还庇护了你的儿子们,这会儿却在这教育我了。 于凯峰见他低着头半天不说话,想是自己的话严重了,便温和地劝慰他道:“都说你是天生将才,有勇有谋,我觉得也不算谬赞了,再多添一些同理心和温情,以及正义感,你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这次赈灾,你本来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说是要去红叶镇的,怎么又来提这个茬儿了?” “良心发现。”丁一劭没什么表情地说。 第800章 于凯峰忍不住笑了,说道:“20亿和20万兵,国家和人民都记住你了,救灾刻不容缓,这就去办吧。” 丁一劭没说话,算是应允了,却站那儿不走,开口道:“还有个事,跟您申请一下。” 于凯峰知道,这才是他舍得忍痛割肉的正题,便问道:“什么事?” “是关于红叶镇防疫的,我这段时间翻看红叶镇的资料,觉得这次流感来得非常凶猛,不论是医院还是学校以及普通民众,都被打得措手不及,且牵连面积甚广,红叶镇不但人口稠密,还是交通要塞,附近城镇也有传染,事态越来越严重。” “是啊,老卢这次回来眼瞅着都老了十几岁啊!”于凯峰叹道,“这个病不难治,关键是要人人遵守纪律,防止疫情扩散。” “是的,所以我带兵三十万过去,是打算从源头上彻底根治了这场病,手段可能就得严苛一些,”丁一劭道,“但我又怕您说我不够有同理心,不够温情,所以我想借调一支omega部队,协助我一同前往。” 于凯峰坐在他的椅子上,午后和煦的阳光,静静地洒在他的身上,整间办公室里光线充足,所以丁一劭略微有些心虚的表情,在他眼里毫发毕现。 “omega部队陪我去,能弥补我用力过猛的地方,在疫情防治的宣传上,也比我们都是alpha的部队更细致和到位。”丁一劭又补充了一句,显得更师出有名一些。 于凯峰看着他的表情带着一丝玩味儿,轻笑道:“这说起来也不难办,程云程少将那一整个师,有一万人,都是医疗兵出身,以前寨南岛闹鼠疫,他们去过,经验很丰富。等我跟他说一下,让他协调,派兵跟你去。” 丁一劭一愣,连忙道:“这个……这个就不劳烦程少将了,我需要的是一支、一支年轻有活力的omega部队,红叶镇的灾情惨重,伤病人数接连增加,我想要一些……青春的面孔,给红叶镇带去生机。” “那让秦琴去吧,今年25岁,跟你同龄,他那一支队伍前年去过红叶镇,对那里很熟悉……” “不、用!”丁一劭瞪起了眼睛,贴在裤线边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握起了拳头,怒不可歇道,“我要一支‘最美的队伍’……我要李茉莉!” 于凯峰差点儿破功笑了出来,却还是板着脸道:“他太小了,才20岁,免疫力低,不能跟你去,你考虑下程云还是秦琴吧!” “李茉莉的身体素质很好,而且我在一旁会保护他和他的部队,请您同意吧!”丁一劭有些急切地说。 “你去是要治理红叶镇的疫情的,是让你去专门保护李茉莉的吗?”于凯峰道,“李茉莉另有安排了。” “安排什么了?” “那就不用跟你交代了,”于凯峰道,“你要习惯于你的诉求不会总被满足,不是所有人和事,都会按照你的希望而达成,你要有抗压性,不能太护食,你要学会受挫!” “那我没良心了,漠河,呵呵,不去了!”丁一劭当即放出这话来。 “丁一劭!”于凯峰抄起桌上的一摞文件夹,狠狠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丁一劭挨着打,往后撤,只道:“我们已经双向选择了,李少将也同意跟我去,您为什么拦着?他跟程云和秦琴也没有区别!” “他隶属于air,所有行动都听李总的,光你们选择了有什么用?”于凯峰道,“你们属于部队,属于国家,岂能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丁一劭却只冷冷地觑着他,心中鄙夷,恐怕是想把莉莉留给你儿子吧! 隔壁办公室里,方匀正眯着眼睛一张又一张翻看李传光递给他的地契、房契和建筑资质影印文件,摇了摇头,对焦虑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的李传光道:“材料齐全,每一项都没有违规,而且全程有卜黄雄背后的法律团队给他保驾护航,古蔺三屠的事他都能把自己摘得非常干净,何况在郊区买个地皮盖房子,合理合法,挑不出毛病。” 李传光一听,一张脸更是阴沉起来,犹豫一会儿,说道:“那我只能搬家!” 方匀:“啊?” 这时,外面的于凯峰推门而入,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到李传光道:“你在这儿正好,我有事告诉你。” 方匀和李传光都看向他。 “刚才丁一劭去我隔壁了,说要去漠河赈灾,出20万兵,20个亿。” “条件是什么?”方匀问道。 “他要带莉莉去红叶镇。” “什么?!”李传光站了起来,又急又怒道,“不行!我不同意!” “我也说不行了,这小子立刻变卦,说钱也没有人也没有了,不去漠河了,我打了他一顿,他委在那儿不吭声,就说漠河是去不成了,他要把全部人马都弄去红叶镇。” “他120万的兵,抽不出20万人去漠河?”李传光怒道,“明显是威胁,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一点,小小年纪学的都是些什么阴谋阳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要拐走我的莉莉!咳咳、咳……” “李总你先别上火了,”方匀道,“恐怕莉莉自己不想去,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现在问题吧,有一点儿麻烦,”于凯峰看着李传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丁一劭说,呃,说他们是双向选择的结果。” 李传光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沉吟片刻,对方匀和于凯峰说:“麻烦就是在这儿,莉莉说丁一劭追求他,他要考虑,可以前赛威为了安德鲁、阿诺德为了阿班德那么积极地追求他,他一点儿都不考虑就给拒绝了,那肖大帅的儿子还是雷蒙,看着也都是一表人才,都被他骂走了,这个,显然是……动心了。” 李传光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疲惫地说道:“咱们都快要办阿诺德了,半道出来这么个儿子,将来,我们莉莉可怎么办……” “李总,你要分得清楚,你看不中丁一劭是因为阿诺德还是因为他自己,”方匀道,“三年前这个儿子出现时,咱们都说‘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将他们分开来看,将来有那一天,也尽可能护住丁一劭,可眼下,恐怕不这么想了……” “那是因为丁一劭恐怕比他父亲还要难处理,”李传光道,“三年前莉莉说能把他带到air,最后他还不是贪图富贵权力跟了他父亲吗?他的兄弟那么迫害他,他还能回去阿诺德的身边,其实我那时对他就颇有微词。” 于凯峰道:“现在他做的事,整体大方向而言,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很有治军才能,我是一直觉得不破不立,也许我们的肃清计划,反而能从他身上找到结果。” 方匀想了想,说道:“李总,你别表现得那么抗拒,在莉莉看来,好像反而是要对抗全世界,都要跟丁一劭在一起了,你的反对,对他来说反而是助力,更把他往丁一劭身边推;于总,我建议你先答应他的要求,把漠河的兵和钱都拿到手,同意派莉莉去……哎,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呐李总,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解决不了,但可以给莉莉另外一个选择,看他去不去红叶镇。” 海曼夫人邀请李茉莉去到自己的家,是当天的晚上,李茉莉听说是海曼夫人找他,而不是艾登要他去协助警察办案,也不是艾兰要他去当陪练,心情是非常激动的。 果然,和康斯坦丁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海曼就把吵闹的艾兰赶走,单独留下李茉莉,跟他谈起了公事。 “这个任务派遣,我一个月前跟于总提过,于总说,要听听你父亲的意思,后来……没了下文,我能够理解,因为我也是有omega儿子的人,能够理解李总。”海曼将一沓厚厚的案卷资料递给了李茉莉。 李茉莉打开一看,是发生在淮北岛的一桩连环绑架强/奸杀人案,目前受害者已经有14人,数字还在增长。案卷资料和照片显示,此人作案的手段极端凶残,受害者不但身体受到暴力侵害,甚至在死亡前还被挖去了器官,受害人死前遭受的痛苦难以描述,而凶徒的行动敏捷,反侦查能力非常强,军方和警方连续布线多次,派出诱饵数人,皆一无所获,甚至,还牺牲了一位omega女警,令人扼腕叹息。 “我们从目前得到的线索可以推测,此人也许是前新兵营战士,而你艾哥根据法证提供的脚步和烟蒂分析,推测作案的还不止是一个人,有可能是团伙作案,或是模仿作案,总之给杂乱无章的线索,给我们破获这起恶性案件带来了更多障碍,我们也不敢再轻易放出诱饵了,这人极其狡猾,他能识别出哪些是平民,哪些是诱饵,”海曼说到这里,深感头疼,叹道,“去年的凯旋门之战,你赢得很漂亮,但一些风言风语,让你父亲很为难,所以我就先跟于总请示了,结果今天于总跟我说,你父亲点头同意了,就是希望能确保你的安全。” “我义不容辞,”李茉莉道,“海曼将军,这种事可以直接跟我说,让我来劝服我父亲,经过去年的锻炼,我已经懂了如何自保,相信能够胜任此次任务。” 第801章 “还是要有万全的防护措施,这样我也能跟老李交代,”海曼道,“我打算另外借几个兵,现役的拳王凌风和毛诚,以及神枪手辛吉那,都在最近冒头很快的also部队里,是丁中将的麾下,我想都是中将,我跟他开口,把这三人借来,协助我们完成此次任务。” “……您不用去借了,”李茉莉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一抹甜蜜蜜的笑意来,“这三个人……眼下都调到我的部队了,还没来得及公示,您不用跟丁中将说了。” 而且,千万别跟他说。 李茉莉带着这一卷厚厚的案卷档案出了康斯坦丁的家,期间他跟海曼夫人聊了很久很久,从这起案件聊到水星治安,从omega的人身安全聊到性别比例严重失衡下的omega生存现状和生存空间。尽管跟上一代omega只能在学校里生活,不得走出校门外相比,他们这一代的omega的自由度已经很高很高了,他们可以自由地出去逛街、吃饭,可以选择没那么安全的职业、可以自由地恋爱和约会,可是omega因为天生的体力不足和因为信息素腺体的制约,还是弱小的群体,这个群体总是在受伤害,所以需要李茉莉这样的人站出来。 海曼夫人提出希望能跟李茉莉合作一段时间,omega中将带领omega少将,不论是执行任务还是进阶提升,omega都能更懂omega,李茉莉求之不得,欣然答应了海曼的提议。 他坐在车里往回走时,才发现昨晚还缠着人不放的丁一劭,今天安安静静的,一直没来电话或短信来找他,等他到了家,捧起案卷看到了深夜,去拉窗帘时看了看对面黑暗的毛坯房时,才收到了丁一劭的一条信息。 ——今天一直忙着解救人质,你早点睡(可爱)。 李茉莉看到人质,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谨慎地给丁一劭回复。 ——注意安全。 他因为着这“人质”二字,反而翻来覆去有点儿睡不着了,也不知道救没救出来,去看新闻,今天驻地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需要丁一劭去解救。 只是他一贯知道,丁一劭是个非常以事业为重的人,别看在自己身边时黏得要命,亲来亲去的不撒手,甜言蜜语一箩筐,当年……可是一再地拒绝了李茉莉给他的air的邀请,头也不回地去了ail,古蔺一年,也很狠心地没有跟李茉莉联系。 是个为了工作和事业的人,转头就把什么“香甜小茉莉”丢一边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年轻,应该为了事业拼搏。 只是迷迷糊糊睡到了早上,李茉莉还是心里不踏实,给丁一劭发了个信息: ——救出来了吗? 丁一劭的回复很快:——成功啦(哈哈)! 李茉莉松了口气,把手机一丢,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回笼觉。 丁一劭一夜未睡,用一个半天和一晚上的时间从自己的兵当中精挑细选了20万人派往了漠河,军令一发出去,七队人马将分别从古蔺三城以及丸南岛往漠河出发,其中7万人走陆路,4万人走海路,9万人空运飞过去,所带物资和融雪设备也是一一跟art先遣军将领蒋羽生核对,人和物资安排齐全后,丁一劭按灾区需要,一笔又一笔谨慎地把救灾款划拨了过去。 他的原始财富虽然是跟克鲁格亲王赌钱赢来的,但双方赌的分别是四肢和项上人头,克鲁格最多是输得一毛没有,丁一劭当时赌的可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说,这巨额财富是他的卖命钱也不为过。丁一劭在新兵营时会记账,会破解超高难度的数学暗号和隐晦艰涩的密码,出师后为了找克鲁格报仇,报他联合阿班德陷害自己偷钱、最后关禁闭室的仇,拿出了一周的时间研究扑克牌,终于在嘉娜夜大赌场里大杀四方,不但当着众人的面抓住了克鲁格出老千,还掠夺了克鲁格的所有财富和他的情人与儿子。 丁一劭对白得一个儿子不感兴趣,搂着克鲁格的情人出门就赏给了阿班德,只有钱是好用的,他尽收囊中。这20亿眼下发了出去,20万大兵也派了出去,丁一劭虽然有些肉疼,但对比得到了小茉莉的一路相随,去往美丽的红叶镇,还是物超所值的。 从于总和老李头儿手中解救莉莉这个人质,忙活了两天两夜,终于把事都办妥了,丁一劭兴致勃勃地去air军营接李茉莉,李茉莉要他把车停在距离air军营三条街以外的地方,李茉莉是骑着共享单车去的,临近丁一劭的车前,把自行车停好,左右看了看,无人,才上了丁一劭的车。 “为什么让我停这么远啊,”丁一劭把开了车门坐进来的李茉莉一把揽在怀里,狠狠地嗅了嗅他头发里的香味,“是嫌我丢人吗?” “你还敢往air门口去,是谁砸了我的庆功宴,揍了air二百多人?你胆子不小啊!”李茉莉把他拱来拱去的头推到了一边,撇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发怒地瞪着他,示意他前面有人。 “他看不见,”丁一劭笑道,“是吧?老崔。” 老崔笑道:“是的劭爷,我瞎了!” 说着把车开动了起来。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看看附近的夜景,怎么样?”丁一劭提议道。 李茉莉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忧郁,三天就这么过去了。他问道:“后天就要走了吧,是早上吗?” “是,卢将军这两天每次看到我就是这个表情,”丁一劭把双眼的眼角往下压,做了个鬼脸,“着急得不行。” 李茉莉被他抓到了胸前趴着,见丁一劭在逗他,便笑了笑,抚摸着他的下巴上胡子刮掉后微微扎手的胡茬儿:“你去了以后要注意身体,别你去防疫,自己倒先病倒了,多听方院长的指示。” “嗯,你也一定会安全的,放心吧,我已经把防疫口诀都背好了,都会照做的,”丁一劭道,“我给你念,洗净手、喝开水、吃熟食、勤通风、晒衣被。好了,你复述一下。” “勤洗手,吃熟食……”李茉莉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竟然背不下来了。 丁一劭好笑道:“就记得吃熟食了。” 他低头轻柔地将李茉莉的唇含住亲吻,一吻又松不开了,过了好久,李茉莉抗议地去推他的头,丁一劭才用大拇指抚着李茉莉湿漉漉的唇,自问道:“这是熟食还是生食?应该都不是,这是茉莉花瓣。其实下面还有茉莉的花瓣……” 李茉莉恼羞成怒地从他怀里往外爬,又被丁一劭笑着搂了回去。 俩人终于在无人的饭店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烛光晚餐,李茉莉环视一圈,奇怪地道:“这五星大酒店是地标性建筑,著名的浪漫约会场所,今晚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还黑洞洞的,服务员上了菜就走了。 “今天周二,他们晚上都休息。”丁一劭道。 “那怎么还给咱们上菜?”李茉莉问道。 “我就定在今晚了,告诉他们我不常回来,他们看我可怜,就给咱们饭吃了。” 李茉莉听出他在胡诌,便警告他:“不要铺张浪费,也不要胡乱花钱,你以前在新兵营可是很节省的。” “好。”丁一劭答道。 可是给我刷卡点菜的时候,却很大方。李茉莉想到这里,心里一软,又说道:“不过,谢谢你的晚餐。” 拿起酒杯跟丁一劭的酒杯碰了一下,丁一劭却伸过胳膊绕了过来,说:“交杯酒,喝交杯酒。” 李茉莉拿他没办法,只好应允,细长的小臂绕着他粗长的手臂,仰头把酒喝了,丁一劭放下酒杯后,却一直用手臂缠着李茉莉的不松开,看着他露出一截纤细雪白手腕的小臂说道:“像小蛇似的。你知道吗?在新兵营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是蛇变的,甚至看着你跟我说话时露出来的小舌头,觉得你在吐芯子,看着看着就呆了,听不懂你说的话。” 李茉莉听了后哈哈地笑了,把舌头伸出来轻轻地卷了卷,笑着问他:“是这样吗?” 丁一劭这么看着看着,竟然又一次呆了,一脸傻相把李茉莉逗得前仰后合,笑着骂道:“白痴!” 丁一劭站起身来去到他的座位旁低头去咬,李茉莉连忙推他:“行了行了,好好说会儿话吧,我刚刚喝汤都觉得舌头疼了,这几天都被你咬麻了!” “那我检查检查……” “一边儿去!”李茉莉把他推开,叹道,“丁一劭,以前我从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过你挺能忍啊,在新兵营。” “那时不忍不行啊,”丁一劭叹了口气,“那时我一无所有,怎么好意思说喜欢你。” “你非要有什么才能表态么?”李茉莉有些可惜,他们现在注定要聚少离多,可在新兵营却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是,而且我还很怕一夜之间又回到一无所有的时候,”丁一劭惨然地笑了笑,“不过,今天我很高兴,终于搞定了,接下来我们要天天在一起了,李少将,跟我去红叶镇。” 李茉莉:“……” “那几个老头儿都同意了,”丁一劭道,“说是你同意就没问题了,这两天我真是……” 第802章 他想说被于凯峰活活宰了一圈儿,剐了一层皮,可又不想在李茉莉面前说于总的坏话了,便耸了耸肩,无所谓了。什么跟李茉莉比,都不值一提。 “我爸,还有于总,都同意了?”李茉莉不敢想,那天丁一劭提出这个,他就觉得根本不可能。 “是,就看你的了,”丁一劭笑道,“你不会不同意吧?” 李茉莉将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拿了出来,脸上是抱歉又有些紧张的表情:“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 丁一劭嘴角的笑意还凝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李茉莉:“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跟你去红霜镇了,我有任务在身,暂时去不了,”李茉莉道,“而且,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要由omega将领带着我执行任务,不能跟你……” 丁一劭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任务?” “是……也是救灾的,”李茉莉的脑子飞速转动,“是跟程少将一起。” “他是少将你也是少将,你跟他能学到什么啊?”丁一劭道,“告诉他你不去了。” “不行,我已经答应他了。”李茉莉抬起头看着他。 “你还答应我了呢,有个先来后到吧?”丁一劭变得尖锐起来,“你不可能跟着程云走,等我问问他。” “你别这样,我现在真的跟你去不了……” “你到底要去哪儿,有什么任务?!”丁一劭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什么任务有我重要?” “军机,保密。”李茉莉只好这么说。 “不、行!”丁一劭头发几乎一根根都竖了起来,横眉立目,颐指气使道,“我说了,不行!” 李茉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望着他郑重地道:“既然于总说,听我的意思,那么丁总,我正式告诉你,我不能跟你去红叶镇,我身上有更重要和急迫的任务,抱歉了。” 他转身往餐厅外面走,却听后面追来的脚步声,丁一劭抓住了他的肩膀,拦到他的前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就快到时候了!” “……到什么时候了?”李茉莉莫名其妙地问。 “明年,于浩海就85岁了!这不是你等着的一天吗?!”丁一劭质问道,“你不跟我走,就是为了给他机会!是不是?!你听你爸的话了!” 李茉莉几乎是愕然地看着他,心里冷了几分,半晌,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我再问你一遍,”丁一劭抓着李茉莉的力度逐渐变大,“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不跟,不跟!啊!”李茉莉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几乎弯下了腰,他觉得自己的肩膀骨头要被丁一劭捏碎了。 丁一劭见他吃痛连忙松了手,只又恨又怨毒地瞪着李茉莉,转身往门外走。 那门是玻璃的,擦得光可鉴人,丁总气得没看清,脸贴到了门上,被挡住了路。他一时气急,竟然以头抢门,啪的一声巨响,重重地把门玻璃撞得稀碎! “丁一劭!”李茉莉吓得大叫一声。 丁一劭顶着一脑门的血,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第415章 丁一劭消失了一天,没再跟李茉语[嬉% 挣.|里莉联系,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李茉莉拿着手机发信息和打电话给他,他一直不接,也不回信息,很幼稚地表示着他的生气。 可明天,他就要走了。 李茉莉不想让他以这样的心情离开驻地去红叶镇,更怕的是丁一劭索性不理他,又是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失联。 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李茉莉只好去问凌风,丁总回驻地时在哪里入住,他觉得以丁一劭的性格不大可能住在阿诺德的府邸。果然凌风告诉他,劭爷的房子还没建好,一直住在驻地五星大酒店的顶层。 五星大酒店,那不就是昨晚两人一起吃饭的地方?敢情这人撞破了头之后,转个圈就上楼回自己家了,怪不得李茉莉出去挨个街道跑去找他,都不见踪影。 这一天军营的事都忙完后,李茉莉骑着摩托车前往五星大酒店,他做私事的时候从来都是摩托车和共享单车交替着骑,李总说了,不能公车私用。这个五星大酒店,座落于驻地上东区最繁华的商务、购物、金融中心,从顶层往外看,驻地市最繁华的外景、最美丽的长信沙滩、最浪漫的香樟路和最热闹的步行街,都尽收眼底。李茉莉往这来的路上才明白,丁一劭昨晚的安排,应该是一楼吃了晚饭后,俩人去到他住的顶层看夜景,说来说去,这混蛋还是要把他往酒店里拐。 李茉莉有些不理解丁一劭的那种猴急,在国会大厦告白被拒的那天晚上,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急切地吻着吻着就开始动手动脚,被徐辰拍门打断后,他直接开枪回击;第二次是在他四面通风、一地建材、麻袋和沙土的毛坯房里,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了铺在地上,把李茉莉抱过去小心地放到了里面,在伸手解他的衣服时,风吹着李茉莉打了个寒噤,丁一劭才恍过神儿来,不能在这样的地方要他。 眼下……又是酒店。 李茉莉将车停好,抬着头仰望着酒店最顶层,那高耸云霄的第32层,依稀能看到亮着的灯光,他犹豫了一会儿,给丁一劭发信息让他下楼,可等了十分钟,丁一劭还是不回他。 他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从一楼大厅,到电梯门口等电梯,再到开门关门进到电梯里和出去的人,李茉莉随处可见身穿also黑色军服的人,想来丁一劭住这里,他的亲信方便他的调配,也住这里了不少人。来来往往的士兵,有认识李茉莉的,都会举手向他行军礼,叫道:“夫人好!” 李茉莉除了第一次浑身一顿之外,后面竟然听习惯了,扯出一个笑来回应了。 “夫人可以用我们丁总直属的电梯,在a4那里,那一层直达顶层,别的楼层不停的。”有新兵营的战士认出了李茉莉,跟他说道。 “好,”李茉莉想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那别的客人,会不会不方便上下楼?” “别的客人?”对方略一迟疑,才告诉李茉莉,“这家酒店现在是我们also的了,没有别的客人,过两天名字也会改了。” 李茉莉一怔,这驻地的地标式酒店,也能被换了主人,被改了名字吗? “改成什么名字?” “蜥蜴大酒店,”对方道,“是我们蜥蜴军高层专门下榻的酒店。” 毫不意外,这么中二的名字也就你们丁总能想得出来了。这么喜欢蜥蜴,干脆跟蜥蜴一起住得了。 只是,李茉莉有些惋惜,以前的五星大酒店是因为酒店上空有五颗水蓝色的漂亮星星图案,象征了水星的和平,才叫五星大酒店,那蜥蜴……他脑子里幻想了一下这楼以后要顶着一只大蜥蜴的图案,不由得摇了摇头,把那画面删掉。 电梯终于到了最顶层,李茉莉从电梯里走出来,萦绕在耳中的是震耳欲聋、几乎把人耳膜震破的超高音量的摇滚音响,他只走了两步就觉得快要失去了听力。 他不仅皱了皱眉,往东面走去,顶层原来是全部打通的,空间巨大,只有一个连环套间,左侧目之所及,全部都是大吨位、重体积的大型健身器械,例如大龙门和双开杠等,不亚于军队的健身配置,李茉莉甚至看到了只有art才有的练胸练背的悍马机和哈克机。 到了套间里面关着的门前,李茉莉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恐怕自己这敲门声,已经被巨大的音乐声给遮盖了。 他来了脾气,直接抬脚去踹门,踹得门呼啦啦作响,边踹边大声喊着:“丁一劭!” 里面的人往外走了,李茉莉收了腿,只见门是电动感应控制的,缓缓往右侧打了开。 丁一劭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笔直的黑色银纹军裤,左手上戴着拳击套,站在里间靠窗的地方,右手拿了个遥控门的小型装置,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李茉莉。 “丁一劭,我……” “听不见!”丁一劭转头往里面走去。 “……你大爷的。”李茉莉骂了一句,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音乐实在是太吵了,他坚持了一会儿,只好抬脚走了进去,还没穿过门厅,后面的门已经被遥控着又关上了。 李茉莉回头看了一眼关上了的门,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只见这一处连接拐角的阳台,空间巨大,视线也非常开阔,硕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夜景完整地呈现出来。脚边和附近,则是大小不一的哑铃和拉力机、跑步机、椭圆机等等健身器材,西侧下方是一个很宽的棕色皮垫,上面挂着一个黑色的大沙袋,这块应该是练拳的地方。 整个房间里散发着健身后的丁一劭身上浓重的生姜信息素气味,令李茉莉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屏住的,更让他站在客厅一角,不敢往里面走的是,他看到了一个靠窗边放着的长方形玻璃饲养柜,里面有一只深黑色的、油光铮亮、浑身凹凸不平的巨型蜥蜴,正在里面转着墨绿色的眼睛,缓慢地蠕动。 第803章 李茉莉的头皮发麻,有转头就走的念头。 他的目光逃避地从蜥蜴身上挪开,往右转,看到了蜥蜴的主人,正坐在一旁的黑皮宽大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李茉莉问道:“把音乐关了行吗?” 丁一劭显然是没听见,还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李茉莉只好往他面前走了几步,大吼道:“你聋了吗?!把这噪音给我关了!” 丁一劭抬手不知道按了哪处,这里面令人发疯、毫无美感的狂躁音乐,终于停了。 李茉莉松了口气,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他望着丁一劭,直接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没听见。”丁一劭说。 “那为什么看了我的信息不回复,上面显示你可是秒读了。” 丁一劭:“……不想回。” 李茉莉闭了闭眼睛,觉得他真是幼稚至极。 按理说,以李茉莉的脾气,他应该掉头就走,或是压根就不该找来,可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还站在这里,跟哄孩子似的。也许,是看到了丁一劭隐隐发青、肿起来的脑门,令他迟疑了,可昨天丁一劭磕得满头血就跑了,今天恐怕智商也没上线。 “丁总,你既然要我跟你去红叶镇,总得说出个一二三的理由来,而不是你叫我去我就必须去,”李茉莉道,“难道你和别人打配合战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说,就让对方必须服从吗?” “理由,跟我一起去,这不就是理由吗?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你?”丁一劭反问道。 “说服不了,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我虽然只是区区少将,但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想要用在正地方。” 丁一劭压着升腾的火,气息逐渐加重,开始努力想理由了,他沉思片刻,说道:“红叶镇有很大的天然温泉池,你去了之后每天泡一泡,能增强免疫力,那流感伤不了你,方上将也去,你怕什么啊?” “我是怕流感吗?”李茉莉道,“我去了就是为了泡那儿的温泉?” “你还可以……号召别人,跟你一起泡,一起增强免疫力,”丁一劭道,“这不也是防疫的重要手段吗?” “看不出来。”李茉莉白了他一眼,“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我们会制作一些宣传手册,需要你带着你们队伍的人,多给大家宣传宣传,把防疫知识宣传到位。” “哦,宣传作用,还有呢?” 丁一劭认真地想了想,其实红叶镇流感很严重,他把李茉莉叫去,估计也就是让他在家躲着,包括他的omega队伍,他不会让李茉莉以身涉险,他只想让李茉莉陪他。 “还有就是……监督我的一言一行,生活起居。”丁一劭说了这么句话。 “说白了,就是让我陪你,”李茉莉道,“听你这么说了之后,更坚定了我不跟你去红叶镇的决定,我真的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诚恳地告知你,不能陪你去玩儿。你要是生气,那就气着吧,我也没有办法。”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丁一劭问道 李茉莉真的是一个不会谈恋爱的人,也从来没有哄过任何人,他来了,是出于本能,可不妥协,也是出于他的本能。 他只好深深地看着丁一劭,说道:“祝你明天一路顺风,抗疫顺利,我先走了。” 他转过了身,抬步要走。 “往哪儿走?你进来了还能出得了这个门?” 丁一劭站了起来,望着他的背影:“也就是说,只陪我,你是根本不会去,对吗?” “对,我以前跟你说过,omega做主将,路是很窄的,机会比你们alpha少太多了,我必须把握住每个机会。” “路很窄,你干脆就别走了,做我夫人不好吗?”丁一劭绕到他的前面,贴近了他,低着头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他,“像李夫人,于夫人,不都在家相夫教子吗?你就不能做随军夫人吗?我去哪,你跟着去哪,我觉得很好!” 他近在咫尺地吼着自己,令李茉莉有一瞬间的失聪。 可他立刻吼了回去。 “我觉得不好,那不是我的理想!”李茉莉喊道,“新兵营的时候你在我身边那么久,还不了解吗?我付出的不比你们少!” “可说到底你也就是个omega而已,你能怎么样?是能打人还是能砍人啊?你别告诉我你又要去卖弄色/相引诱别人!” “……我跟你说不明白,这就是我的决定,你爱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咱们就一拍两散!” 李茉莉说完就往门口走,没走出两步就被丁一劭勒着腰丢了回去,李茉莉踉跄着差点儿摔倒,看到丁一劭气得浑身发抖,肩膀晃动,额头青筋迸起,步步朝着自己逼近,他连忙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缩成一团。 他觉得丁一劭要打他,而这一巴掌下来,他会死。 “就这小胆,还要当将军,”丁一劭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比几十万大军都难搞?! “那你就别搞我!”李茉莉回敬道,还是不敢睁眼。 “你就是不爱我!要是于浩海呢?你也这么说?!” “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啊!”李茉莉被他凶猛地咬住了下唇,嘶了一声,尝到了血腥味儿,他这时有些害怕了,只觉得双脚已经离地,整个人被丁一劭抱了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最后被重重地放到了皮垫子上。 丁一劭搂着他的腰,一边亲吻他,故意咬疼他,一边伤心地喊道:“你就是不爱我!你不跟我走,就因为你瞧不上我,你觉得会有更好的等你!你没有多喜欢我,我知道!” 李茉莉被他晃得头昏眼花,浑身要散架,肩膀和尾椎骨都被狂暴地砸向地面,那薄薄的垫子,显然起不到垫着他的身体的作用,被丁一劭凶猛地压过来时,李茉莉眼前一黑,有种被泰山压顶的恐惧。 “你知道个屁!”李茉莉慌乱地躲着他,使出全力去推他、打他,气呼呼地骂他,“你知道我喜欢你么,我喜欢你很久了!” 狂怒的丁一劭正在啃咬着李茉莉的头发、脸蛋和鼻子、嘴唇时,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他的意识逐渐回笼,低头看着李茉莉,不敢相信地问:“你喜欢我,真的吗?” “真的,真的,”李茉莉的下唇流出了血,又惊又怒又失望地望着他,“我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丁一劭把他扶了起来,蹲在他前面,用大拇指擦去李茉莉唇边的血,又忍不住把他唇上的血都舔走,着急又不得不冷静下来,急吼吼地问喜欢什么,眼睛热切地望着李茉莉。 被迫快速答题的李茉莉,手按着丁一劭□□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说道:“喜欢你、喜欢你的身材,盔甲胸,三角肌,人鱼线……还有大长腿,哪哪儿都喜欢,最喜欢的,就是脸!” 丁一劭一怔:“……” 他倏地展颜笑了,土憨似的,这个答案显然是取悦了他,他用力把李茉莉的头往自己的胸肌上撞了几下,用下巴抵了抵李茉莉的头,兴奋地低着头又问他:“那还有呢?” “还喜欢……你的声音,你的喉结,你的大手,”李茉莉倒在丁一劭的怀里,伸手去摸丁一劭的喉结和弧度凌厉的下颌线,“还喜欢你很魁梧,力气特别大,是力王,谁都打不过你……” 李茉莉心道殷玫殷大将的招术真是屡试不爽!没有哪个alpha不喜欢这样的夸奖!即便,他说的句句属实,一句都不假,可这种实话,他可是骄傲地不愿意跟丁一劭说的。 “嗯!”丁一劭狂点头,“我还可以更壮,你等我练完这89个攻坚阶段,以后我的身体,将是水星所有alpha都羡慕不来的金刚巨霸!” “金刚巨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茉莉弄不懂,但只会不停点头了,他叹了口气,柔情似水地贴在丁一劭的胸口,细长的胳膊缠绕着他的肩膀,一下下轻抚他的后脑勺短短硬硬的头发,嗔怪道:“就是能再温柔一点儿就好了,我都快死了,浑身好疼好疼啊……” 丁一劭心里酥麻一片,懊恼地捞起李茉莉的膝窝,把他整个盘到自己的怀里,让他好好地躺着,像抱着婴儿似,左右晃了晃李茉莉,低头看着他:“疼了吧,对不起,我是太着急了……” 他用脑门轻轻磕了磕李茉莉的脑门,看到他的下唇又沁出了血来,被白瓷般的脸蛋肌肤映衬着,血红的唇,更添一缕致人于死地的媚色,一双圆圆的杏眼,却凄然地看着丁一劭。 丁一劭看得呼吸一滞,低头又把他唇上的血吃了个干净,然后贴着他的手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丁一劭哄着他时,也逐步调整着自己粗重的呼吸,直到他重重地松了口气,李茉莉知道他过了那段激怒的时期。 原来直不笼统的李茉莉,只会把事情搞砸,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可温柔多情的李诗丽,却可以让力王不再发怒和发疯。 李茉莉学聪明了,轻轻靠在了丁一劭的怀里,虽然用的是职业话术,说的却句句真心,只告诉他道:“浩海不会是你的敌人,只是我拒绝别人、特别是权贵之子对我的追求时,才不得不搬出来的借口,这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你也往心里去了?” 第804章 “我…我害怕。”丁一劭不得不诚实地说,“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被彻底打回原形,一无所有。然后我就不能拥有你了,你是我的全部啊。” 噩梦做得太久了,即便他现在已经改头换面,脱胎换骨,那种让人无力的崩溃,还是时不时缠着他,让他一再地患得患失。 “可你记得吗?”李茉莉道,“我喜欢的,就是当初一无所有的你。” “……嗯。”丁一劭很压抑地答应了一声,眼睛埋在李茉莉的头上。渐渐地,李茉莉感觉到头发里有了一抹热热的湿意,丁一劭哭了。 这种紧紧地掬着李茉莉的身体,就仿佛抱住了全世界的无助,令李茉莉很是心疼,他挪动了下身体,在丁一劭怀里扭了扭长长的纤腰,主动去攀着丁一劭的肩膀,吻了吻丁一劭的侧颈,饱含柔情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丁一劭。 丁一劭接收到了他的讯息,这一刻却因为太过珍惜,而犹豫了,轻声问道:“你愿意吗?” “愿意。”李茉莉擦了擦他微湿的眼角。 “是同情吗?”丁一劭看出李茉莉目光中的怜惜。 “是喜欢你。” 丁一劭泪眼未干,脸紧紧地贴在李茉莉的脸上,却提出了,他好奇很久的事:“我想知道,那两个月,你去进修了,都学了什么?” 李茉莉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向自己,往里面轻轻地吹了一口香气。 丁一劭立刻将他抱了起来,大步走向里间的卧室。 路过那透明玻璃,李茉莉瞥到那里面爬着的相貌丑陋、恐怖瘆人的巨型蜥蜴,特别是它那粗壮一动一动的头,忍不住缩紧了肩膀,不敢往里看。 丁一劭笑道:“它不吓人。” 说着用抱着李茉莉腰身下面的手,轻叩玻璃柜旁边的食槽,一只接着一只响尾蛇,啪唧啪唧掉了进去,蜥蜴立刻敏捷地转身,朝那长蛇而去,一爪子按到它的七寸上。 李茉莉几乎感觉到了疼痛,微微睁眼,看那越来越远的玻璃柜。 蛇被按住了死穴,痛得发麻,蜿蜒着将身子盘到了一起,无助地起伏。 “……它、它吃蛇?”李茉莉忍不住往那柜子里看,心里直发怵。 “是啊,”丁一劭笑道,“它只吃最漂亮的响尾蛇。” 第416章 李茉莉在浑浑沌沌中,感觉到横亘在自己腰上、一只压着自己的那巨重的胳膊,终于拿了下去,紧接着,是床的另一边,凹陷了下去,那人起身出去了,光/裸着古铜色肌肤的上半身,后背能看到那形状优美起伏的硕大肌肉。 丁一劭拿着手机在外面像是给谁打了个电话,声音很小。 李茉莉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的背影,窗外天空逐渐泛蓝,初冬的几缕曦光,洒在了床上,像是凌晨四点钟左右。 他觉出自腹部的一阵阵酸胀和钝痛,痛得他又皱了皱眉,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被温柔地扶了起来,浸湿唇边的是清冽甘甜的鲜榨橙汁,丁一劭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喂给他喝。经过一夜嘶喊和干涩的嗓子,终于喝到了水,李茉莉伸出双手来,自己扶着杯子,咕咚咕咚地把果汁全部喝光。 “这么渴啊,”丁一劭望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笑道,“还要吗?就是有点儿凉,我去加热一下……” “加什么热,不用。”李茉莉瞥了他一眼,却不想跟他对视,有些难为情。他浑身只一件白衬衫,还是几乎生气了,才在丁一劭的阻拦下,硬是把衬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此刻他头发蓬乱、眼角微红、嘴唇破了皮,自有一股被凌虐后却毅然挺立的傲然凄美,坚强地抓着自己的衬衫领子,生怕被丁一劭扯去。 丁一劭是不会放过他这样逞强的美,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就又俯身过去。 “……别弄了,”李茉莉使劲捶着他的肩膀,“说会儿话吧。” 天要亮了,这混蛋终于要走了,李茉莉想在丁一劭走前多看他两眼。 可这一看,他发现丁一劭竟然趁自己睡过去时,抽空去洗了个澡,换上了熨烫整齐的衬衫军裤,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上散发着清新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看到李茉莉在看自己,丁一劭刨了刨头发,人为地给头发抓出一个立体造型来,笑着问道:“莉莉,你看我,我帅吗?” 李茉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更让丁一劭不自在了,连忙过去拥住他,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喃喃地说道:“在你说喜欢我脸之前,我都没怎么看过自己……一百年没照过镜子。” 他知道自己肌肉练得很好,很标准,力气特别大,堪称神力,因此新兵营的alpha们还暗暗说过他是个怪物,可他从没有仔细端量过自己长啥样,一个是不在乎,觉得alpha好看没什么用,另一个是觉得自己长得一般,不值一提。 等到后面自己威风八面时,也听过很多omega对他的赞美之词,可他通通都不往心里去,知道那是权钱加身的缘故。 可李茉莉的话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在李茉莉昏睡时,他去洗澡后照镜子,看着自己令人称羡的肌肉块,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兴奋地不敢相信,莉莉原来喜欢这张脸。 因为莉莉的喜欢,他看自己也变得越发顺眼起来了。 “是帅的,”李茉莉抚摸着他的后脑勺,笑道,“我很挑的,你再能打长得不合我意,我也不会喜欢你。” 莉莉又说喜欢我了。丁一劭欢喜极了,紧紧地贴了过去,一再亲吻李茉莉,手抚摸着李茉莉的头发,往下滑去,滑到了李茉莉柔美的肩颈线上,顺道捏了捏李茉莉后颈腺体的位置。 没让他咬,即便下面已经全然失守,到底还是没让丁一劭标记。李茉莉怕李总还有哥哥们看到了会找丁一劭拼命,或是发疯。所以一直用手拦着,哭着求着不让咬,就说很怕疼,很怕流血。丁一劭都把他按那儿要标记了,可看到他哭就不忍心,实在狠不下心,只能把他转过来安慰道不咬了,不咬了。可到底还是野性难驯,心有不甘,忍不住低声询问他是不是不想自己把信息素弄到他的腺体里去。 李茉莉只好点头,说不想。 丁一劭沉默了,即便都已经浇透了下面,却箭在弦上不让标记,他又一次把李茉莉的这种不要,怪罪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上。 是不喜欢生姜。 他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他很会给李茉莉开脱。都已经躺在下面任由摆布了,这一点“不喜欢”,丁一劭也能理解,omega哪有不喜欢好闻的味道的,何况,莉莉的茉莉花香是那么清香,岂能被自己这一大块儿生姜给污染了。 他说服了自己,对李茉莉愈发怜惜和疼宠,见他喝了杯橙汁不想睡了,就把他搂在了怀里,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轻轻吻他的侧脸。 “莉莉,我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疼你,”丁一劭轻轻地说,“你不喜欢什么名车名表,喜欢骑摩托和自行车,我把房子过户到了你的名下,给你看,你也不稀罕,喜欢吃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山珍海味,而是炸元宵,蛋炒饭……我很想对你好,但别人喜欢的东西,你都没什么感觉……” 李茉莉听着他温声细语的呢喃,心里很甜,依偎在他的怀里,说道:“这些我都不喜欢,我喜欢做什么,你还不了解吗?” “你想做一个将军。” “是,我想做一个像我爸爸,不,是像你一样威风的将军。” 这话果然取悦了丁一劭,丁一劭只得叹道:“好吧,随你,但是你要执行那种任务的话……” “你派了85双眼睛盯着我,我还能做你不希望我做的事吗?”李茉莉道,“我知道了,量力而为。” “嗯,真乖。”丁一劭亲吻着他的额头,又逐渐动了情。 “你一晚上都不睡,不累吗?今天就要出发了。”李茉莉抬起双手固定住了他的头,不让他再搓揉自己,一定要跟他说会儿话。 “不累啊,力王哪有累的时候。” 丁一劭扳过李茉莉,望着他唇红齿白的脸、明眸善睐的眼睛,认真地问道:“莉莉,你知道你有多美吗?” 李茉莉摇了摇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还好吧。其实,我觉得我有时候还挺难看的。” 他说的是对比,即便他对方匀的夫人青羚颇有微词,他也不得不承认,青羚很时髦和摩登,他也觉得桐桐爸爸长得很甜美,是典型性的omega的美貌,而他自己,他觉得跟爸爸万晴差距都挺大的,特别是两个哥哥李可和李艾,都说一家五口,李茉莉最难看。 丁一劭不禁笑了,他了解到有些天生自带的buff,是会被本人所忽略的,像是他的天生神力,不论多少人赞叹和佩服,他都不以为意,因为从小他就比别人都有劲儿;而李茉莉也同样如此,别人对他的美貌的赞叹太多了,他浑不在意。 他不知道他的美,对丁一劭来说是可以敲骨吸髓的。 第805章 丁一劭静静地看着他,欣赏了一会儿,又把他翻转过来,有往被窝里放的意图,李茉莉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害怕他又要来,急中生智地问道:“你那个蜥蜴,是从哪弄的啊?” “哦,威尔逊送我的。”丁一劭道。 李茉莉心想你刚弄死了威尔逊的大哥,就收他的礼,这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于是努了努嘴,说道:“它真难看。” “哈哈,它可好玩了,我带你去看看。” 丁一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将李茉莉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刚走了两步,突然瞥到了床单上的血迹,十分愕然,低头紧张地问李茉莉:“莉莉,你、你怎么流血了?是哪儿疼吗?” 他把李茉莉放回到床上,竟掀着他的衬衫衣摆要检查,李茉莉连忙踢他、打他,拒绝道:“别看!没事的,这是正常的……” “这怎么能是正常的?是不是伤到了?而且,你的脸色特别白……”丁一劭紧张地抚摸着李茉莉的脸,“要不我去找个医生来看看……” “行了!你可别丢人了……”李茉莉搂着他的脖颈,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丁一劭才“哦”了一声,愧疚又自责地把李茉莉按在床上温柔地吻他,“那以后还会这样吗?” “以后不会了。” “是吗?那我试试。” “你别烦了……!” 李茉莉推不开他,只能皱着眉又忍耐着,想是“第一次”这样的词又刺激到他了,只能乖乖地承受着。 汗水淋漓过后,天光已然大亮了,李茉莉推着他,说道:“别以为把你手机扣到下面去,我就看不到别人在催你,你该走了。” 丁一劭抱着他道:“老卢可以先去红叶镇,我后面再去。” 李茉莉狠拍了他后背一掌:“别闹了,快点儿,别让他等着。” 两人将衣服穿好了,要走出这里,都难舍难分,一直耳鬓厮磨着,丁一劭说:“你看,你也舍不得我,却狠心不跟我走。” “我去了咱们是互相影响,那多不好啊,”李茉莉现在已经懂了跟丁一劭沟通的技巧,便温柔地靠着他的肩膀,“你速战速决,把那几个病了的城镇都给治好了,好吗?” “你就等着瞧吧!”丁一劭志得意满地说。 他终于吃到了,吃得尽兴,痛快了,气也顺了,这个早上,佳人在侧,伺候穿衣,他的心情是畅快的。 对于正事、公事,丁一劭总是很有计划、很会筹谋,李茉莉很欣赏他这种冲劲和闯劲,见他信心十足的样子,便温柔地帮他把领带系好,把肩上的中将孔雀翎羽戴好。 俩人往房间外面走,路过那玻璃柜子,李茉莉赫然发现,那一只大蜥蜴竟然在啃食着残余的蛇身,而那条花纹漂亮、细细长长的蛇,竟被他吃的只剩蛇头了。 李茉莉不禁惊叫一声,瞥过了脸去,不敢看那血腥的场面,丁一劭挽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怕它干啥,一只畜生而已。” 这蜥蜴竟是能看人的,见他经过,竟松了口,蛇头丢在一边,怔怔地看着自己。 “你看,它看到你连蛇都不吃了,”丁一劭笑着抬手,狠拍了一下玻璃,“看什么看,这是我老婆。” 那蜥蜴的世界骤然被这么猛得震动了一下,它更是怔在了原地。 李茉莉不禁毛骨悚然:“那昨晚……它就看着了?” “看呗,它干它的,我干我的,互不打扰。” 俩人坐上了车,开始往李茉莉所在的air军营驶去,路上,丁一劭搂着李茉莉,抚摸着他柔顺的发和纤弱的脊背,越发舍不得跟他分开,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之前在丸南,在古蔺,他都对自己说“不成功,就不找李茉莉”,用这种几乎是自残的手段来逼迫自己大获全胜。 即便现在他已经给自己的事业打下了根基,可这对于“取得李传光那个老头儿的赞同”,“拥有跟于凯峰抗衡的实力”,“明年和于浩海一决高下”等各阶段的目标相比,都是远远不够的,丁一劭是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狠人,欲念膨胀,他甚至想要全世界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让李茉莉以他为荣。 他兀自想了这许多,想得汹涌澎湃,低头看去,李茉莉惨白着脸,额头沁出了细汗,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忍着痛。 “……莉莉,你是不是不舒服?”丁一劭坐了起来,皱着眉认真地看着他,手抚摸在他的额头上,只觉得他的额头是冰凉的,身上却是滚烫的,“我们得去医院看一下了,老崔,你调头!” “不用,我是有些着凉了,别调头,”李茉莉惊醒过来,连忙抱住他,“你送我回军营就行了,我让医生给我看看,你真的该走了!” “可我看你好像不舒服……” “没有,我挺好的,”李茉莉坚持着睁开了眼睛,对他说道,“你、你这一走,有空的时候,多联系我就好了。” 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个让他暗自气闷了很久的事。 “你要是没那么忙,就告诉我你的进展,不要一走就一年不联系。” “可我喜欢赢了以后再告诉你。”丁一劭说道。 李茉莉拍了下他的头:“输了更要告诉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上没有常胜将军。” 丁一劭眨着眼睛,心里却想,输了我就不回来了。在你面前,我要一直做个让你佩服的大将军,那样你才会更喜欢我。 车终于到了air门口,丁一劭却抱着李茉莉不放,按住他吻他,李茉莉无奈地推着他,才终于从车上下来了。 “一路顺风。”李茉莉朝他挥挥手道,“快走吧。” “你先进去。”丁一劭心里不大痛快地说。 李茉莉干脆跑了起来,像是怕被他追上似的,几步就蹿进了air军营的大门,消失不见了。 丁一劭简直被他气笑了。还有力气跑,看来昨晚他还可以更用力些。 李茉莉回到了军营里,右手按着小腹,每走一步路都仿佛走在针尖上一般难耐,一见梨圆杏,就连忙说道:“圆杏,快,快叫杨静过来……痛……” 他再也支撑不住了,头靠在走廊上,双腿一软,昏倒在了自己单人宿舍的外面。 再醒来时,李茉莉已经躺在了床上,身边是副将梨圆杏和医疗兵军长杨静,李茉莉有些紧张地往外看,梨圆杏道:“跟徐副将说你不舒服了,他没过来。” 李茉莉松了口气,望着杨静:“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莉莉,你黄体破裂了!”杨静几乎忍不住责怪他了,“这种腹痛轻了会休克,重了可是会要人命的!你怎么能忍这么久?!” “黄体……破裂?”李茉莉摸着自己的腹部,他就知道昨晚他快受不住了,可怎么求饶也没用,就只好一直忍着了,心里还想自己是不是太娇气,多少omega都要经历这头一遭。 “……动作也太剧烈了,把你当人看了吗?这全都充血了,得多疼啊,你看这片子……”杨静把拍的片子给李茉莉看,李茉莉接过来只瞥了两眼,就放到了一边儿。 这梨圆杏和杨静都是他在新兵营的至交好友,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梨圆杏怒道:“就算是力王也得看往哪儿使力吧?这是爱你吗?莉莉,我、我很早就想说了,他已经变了,不是我们在新兵营认识的那个小丁了,你看他怎么对莱斯利长官,怎么对徐副将,这又这么对你……他是拿你撒气还是喜欢你啊?!” “别说了,”李茉莉把脸偏向一边,眼泪滚落了下来,“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还有以后?”杨静不禁叹道,“天啊,你早晚要被他吃得什么都不剩。” 两人见他不说话只流泪,便不再多说了,只嘱咐他多休息,李茉莉想到不久后需要执行的任务,也赶紧躺平了身子,手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腹部,闭着湿漉漉的眼睛。他不是没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严重不适,而是不想再节外生枝,如果让丁一劭知道自己受伤了,他更走不了了。 这一觉因为打了针,吃了药物的作用,以及昨晚一夜的劳累和疼痛,再醒来时都已经是第二天了,李茉莉还不能下床,只拿着手机和电脑办公,他先是接到了莱斯利打来的电话。 “什么情况?我官复原职了?!”莱斯利兴奋道,“案子突然撤了还说是冤枉我了,给了我一大笔抚恤金!我还没死呢,就给我抚恤金了?!” “应该是赔偿金,”李茉莉虽然面无血色,却还是笑了起来,“恭喜你,又可以去带omega队伍了。” “这丁一劭真是……想把我咋样就咋样啊!”莱斯利摇头叹道,“行吧,向权贵低头,代我向劭爷道个谢吧!” 李茉莉无奈地挂掉了电话,外面徐辰在敲门,他出声让进来后,徐辰站在门边,竟不敢靠近。 “听说你病了?”徐辰道,“感冒了?” “嗯,有点儿,”李茉莉道,“这几天……没来得及找你,上回,丁一劭……” 第806章 “先听我说吧,莉莉,”徐辰沉声道,“我申请调往air第1478中队,刘若青的部队。” 李茉莉一愣:“……为什么?你是我的副将啊。” 徐辰望着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调来咱们部队十八个能人,这个队伍里也没有我站的地方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胜任你的副将。” “可是,可是我……”李茉莉想从床上下来,却按着坠痛的腹部下不来。 “莉莉,我现在这么走,是平调到别的部队,对我和我父亲都没有影响,如果我坚持不走,等到不得不走时,就不是今天这样了,”徐辰深深地看着他,“我这也是下了很久的决心,才做的决定,你就给我批了吧。” 李茉莉望着他,终于明白了,以丁一劭的控制欲和对他的领地意识,一定还是逼他了,只是这回是比较温和的方式,徐辰为了自保,不得不离开。 他只好批了徐辰的平调书,两人相顾无言,都很难过,曾经说好了一起打天下的伙伴,如今,却不得不分离。 徐辰拿着这张单子,忍不住叹道:“莉莉,希望苍天有眼吧,我还有回到你身旁的那天。” 徐辰走后,李茉莉躺在床上,心里很难过,他想问问自己做得对吗?可迷迷糊糊的,却想起丁一劭的眼泪,想起他的执着,想起他说自己是他的命。 李茉莉问他为什么放那么吵的音乐,丁一劭说他不想外面的人以为,顶层住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直是孤独的一个人。 李茉莉因为病痛而有些嗜睡,又一觉醒来,手机亮了起来,他忍住腹痛伸长胳膊去够那桌上的手机,打开来看,丁一劭已经到了红叶镇。 ——莉莉,你的感冒好了吗? ——莉莉你看,很漂亮吧。 他发了很多在红叶镇拍的照片,给李茉莉。 ——好多红叶啊,层林尽染,可我觉得这里就叫红叶镇,太无趣了。 劭爷喜欢给他经过、住过的地方改名字的习惯又来了。 ——我觉得应该叫红霜镇。 ——只是你不在我身边,不能跟我一起看到这样的美景,我太生气了(愤怒)(愤怒)(愤怒) 第417章 淮北岛,京畿道,深夜时分,华边郡的一处偏僻的田野小路上,一个身材曼妙、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的美人,头发烫着妩媚的大卷,长至肩膀,悠悠荡在前胸;斜挂着一个闪闪亮亮的红色小皮包,身穿一套硬朗贴身黑色短款小香风西装与长裤,将那婀娜的寸寸纤腰和修长笔直的双腿曲线暴露无遗。 他手里握着手机,一边轻声嬉笑着打着电话,一边脚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路过田野,走近小巷,扶着墙站着醒了醒酒,又继续往前晃着,风摆杨柳一般,空气中弥漫着微醺的酒香和omega身上的茉莉花香。 “太招摇了,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诱饵,”一个实习警员站在行动队长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李茉莉,将枪紧紧地握在了手中,“这太不安全了。” “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军方找来的人,在附近都钓了两个了,这回要直捣大本营。”行动队长道。 李茉莉越走越远,逐渐离开了警方以及军方的视线,进到了九曲十八弯、幽深漆黑的巷子里头。那巷子只能容留一人,谁都不敢进去,只得在外面空等,李茉莉消失后,十几分钟不到,就发出一声凄厉又娇媚的喊叫,接着是静谧无声。 梁文君不顾行动队长的命令,孤身一人追进了漆黑的巷子中,不敢高声示警,而是贴着墙边从一个拐角警惕地走向另一个拐角,皎白的月光映照下,他从墙后偷偷探过头去,只见李茉莉用膝盖牢牢压住一人的胸口,把他制服在地,左手紧紧地扣在这个强壮的alpha的喉咙处,细白的手指逐渐收紧、用力,咔嗒一声轻响,下颌骨脱位,这个alpha说不出话来了,张着歪斜地大嘴震惊地看着李茉莉。 李茉莉微微抬头,白涔涔的一张瓜子脸上红唇杏目,薄薄的翘鼻,狡黠地望过来时,像一条刚刚捕获了食物的小蛇。他瞥见了露头出来看的梁文君,从袖子里抖出一把小枪来,动作敏捷地指向他,梁文君立刻闪身回去,只是将肩章翻过,在李茉莉的视线中一闪,小小的警徽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李茉莉收起枪,继续往前走。 这一处幽静偏僻的淮北小镇,东临这里最大的电子机械加工厂,工人近上万人;西靠omega学生最多的医护类院校,往南是一大片芦苇地,往北是因为盐碱量过多而无法开荒的田野,这个地方,可以说是alpha的犯罪天堂,也就因为着往来的omega人数众多,所以阴暗的耗子们都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直到李茉莉来了。 这一个巷口诱出了一只耗子来,李茉莉把他打倒在地,用力制服了,梁文君紧随其后,给他拷了起来;李茉莉继续向前走,明知道这么妖冶多姿的美人来路很可疑,很像诱饵,但因为他太媚、太香了,这么卖弄风情地走街串巷,竟让那些耗子们集体失了智,一只跟着一只跳了出来。 梁文君后悔没多揣几个铐子来,身后的同僚们竟都不敢进来,想是怕打草惊蛇,他一边把李茉莉撂倒的这一个乡野村夫光棍alpha的头狠狠地补上两拳,让他晕得更彻底一些,一边紧紧地跟着李茉莉,怕他走太远了。 接着,他听到了密集的枪声,像是械斗。 那位做诱饵而不幸牺牲的女警的葬礼,梁文君上个星期才心情郁闷地参加回来了,这会儿听到了枪声,忙不迭地冲了过去,只见一群人把李茉莉团团包围了,他连忙朝天开枪示警,高声叫道:“别动!警察!” “……让你别打头,辛吉那,你非得打头,这咱们还得给他抢救……”李茉莉责怪着其中的一个人,听见梁文君的声音,回过头来,笑着朝他晃动手臂,“嗨!警察你好!” 梁文君紧张地跑了过去,先是一把将李茉莉挡在了身后,接着警惕地看着前面这几个彪形大汉,枪口扫了他们一圈。凌风和毛诚,以及辛吉那,都面带戏谑地看着他,辛吉那笑道:“哟,今儿还有个小警察敢冲进来,胆子挺大嘛,不是都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了嘛!” “别瞎说,警察也有勇敢的,”李茉莉微笑着对梁文君道,“辛苦你了,这晚上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我觉得很安全。” 彼时才24岁很是单薄的梁文君,看着这李茉莉的身手,以及凌风和毛诚的魁梧身材,还有那抱着一把昂贵47口径长/枪嬉笑着的辛吉那,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了,便朝李茉莉恭敬地行了个军礼:“抱歉,希望没有干扰到你的行动。” “没有没有,”李茉莉笑道,“你没看后来我都不使劲锁他们的喉了吗?知道你在后面殿后,我省事了不少。” 他说的是实话,之前的行动因为警方参与,打草惊蛇的很多次,后来他就不通知警方了,只带着自己的人深夜在这巷子里扫荡。 “今晚收获六人,一个脑浆子被吉那打破,正在急救,凶多吉少,一个腿部中弹,一个手臂骨折……”回去的路上,凌风给李茉莉念着今天捕获的耗子,李茉莉微微皱眉,问道:“凌风,怎么连你也动手了,我看骨折的那个手臂以后都抬不起来了,这种人虽然死不足惜,但海曼夫人跟警方那里不大好交代,会觉得我们抓捕的过程中滥用武力。” “谁让他拍你肩膀了?”凌风说道,“我们劭爷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跟你有肢体接触。’” 李茉莉回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毛诚,记着告诉你们劭爷,我碰他肩膀了!” “别、别!”凌风马上闪到一边,仓皇道,“李少将,您别害我啊!” “你们既然已经跟了我,调到了我的部队,就不能再张口闭口劭爷了,要把我当你们的主将,”李茉莉说,“要当我是你们的大王。” “你是我们的主将夫人啊,”毛诚道,“比我们的大王还要大!” 李茉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想想凌风和毛诚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丁一劭从哪儿找来的,打是非常能打,战斗力很强,一来就顶掉了他的队伍中原有的暴力输出位置,就是一个比一个傻。 他还是收起了笑脸来,认真嘱咐道:“这段时间我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你们不准告诉丁一劭,他要问起,就说我们在淮南岛抗洪,我们确实有一部分战士去那里了,所以这么说他也不会怀疑。” 凌风和毛诚互相望着,不知道能不能这么说。 “如果你们不听我的,我就告诉丁一劭,你们俩表现不好,我不要了,让他收回给你们的楼。”李茉莉冷酷地道。 “好,好,都听您的。”凌风和毛诚连忙道。 李茉莉回过头,发现梁警官拿出警用宣纸来,蹲在那儿拓印脚印,又用塑料袋小心翼翼地装烟头儿,收集附近的证据。 辛吉那好奇地对李茉莉说:“看,他在这儿捡破烂。” “别胡说,人家在办案,”李茉莉道,“快给他照明。” 第807章 这一段时间李茉莉带着得力干将们在这儿堵耗子,一来二去,已经两个月有余,共抓获了35个流/氓alpha,其收获之多,不禁让当地警方震动,连海曼夫人也不由得瞠目结舌。 凌风对李茉莉道:“这附近都是omega多的工厂和学校,警察在这巷子里装满了监控,可装上就被拆了,附近村落里alpha光棍数不过来,咱们是永远都抓不完的。” “依你之见……” “如果是我们劭爷,这块儿工厂和学校都给它们拆掉,omega全部赶走,一了百了。” 李茉莉:“……你们劭爷就是这么做事的?” 辛吉那道:“才不会,我们劭爷会把这些巷子全部铲平,让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从水星彻底消失。” “……你们劭爷就是土匪恶霸,天天搞城建。” 李茉莉虽然这么说着,却认真地考虑了丁一劭的部下提出的这两条以“丁一劭行为准则”能做出来的事。这是老住宅区,被国家占道和开发商占地的可能性非常低,所以拆迁的成本也很高,才这么多年都解决不了,不过这两个方法都是能彻底解决这个地方犯罪高发的情况,假设能援引城建部注意和重视这个地方,国家出钱将巷道进行改造,或许能彻底解决这里的问题。 李茉莉提出了两个方案交给了海曼,他自己都以为是天方夜谭,没想到一周后海曼给了他回复,omega连续在这附近遭受侵害、死亡的事引起了玛格列特公主的注意,当海曼把李茉莉提的建议呈给她时,她选择了第二种,向统帅申请了一笔款项,不但将这里的老旧巷道全部进行改造,还把这些困难户都回迁到新的住宅楼房里,另外修建两条车道直通附近的电子厂和医学院,omega专有班车和校车能够安全回家。 更令李茉莉高兴的是,他抓住的35个流/氓里,经过警方调查和检察院举证,分别找到了1、2、3号凶手,也就是之前14起凶杀案的犯人,艾登猜测得不错,是训练有素的前新兵营战士,还是三个人团伙作案,他们能清晰地识别出警方或是军方的诱饵并击杀,却扛不住李茉莉的美/□□惑,铤而走险了。 “莉莉,你这次功劳最大,我已经请示了公主和统帅,给你升星!”海曼高兴地对李茉莉说。 “啊?还是……还是算了吧,”李茉莉觉得他没法跟丁一劭解释清楚这一颗星是怎么得来的,总不能说是抗洪吧?他只得对海曼道,“我怕我父亲和哥哥们来问,我不好说。” “可是,你这次不但抓住了连环凶杀案的犯人,还彻底解决了淮北岛犯罪率高发不止的问题,于情于理,这颗星你拿得都当之无愧。” “我也不是为了升星,这种事我出来做,确实效果拔群,我可得趁年轻多干几年。” 李茉莉笑了,可海曼却抚摸着他的脸庞,担心地说道:“这次你真的受累了,虽然你的部下确实能干,但操心劳力两个多月,我觉得你都瘦了,而且最近脸色很不好,饭吃得也少,有时候还出去吐了,看起来很疲惫。” “可能是没休息好,胃有些痉挛了,”李茉莉笑道,“要不让我去你家蹭饭吧。” 他去了海曼的家,高兴地和康斯坦丁一家人吃了顿晚饭,海曼夫人说警方这次一个姓洪的行动队长也跟着沾光不少,得到了表彰,也许过段时间就能升职了,李茉莉听了却觉得不对,他认真地对海曼道:“艾哥拿到的关键证据我都看了,是那个实习警员搜查到的,他特别勇敢,敌方有枪时也一直跟着我,挡在我前面……我记得他姓梁,不姓洪,梁什么就忘了。” 海曼一听,告诉他道:“你等我给施警长打个电话,我要告诉他。” 李茉莉完成了这次任务,回到了两个月未归的家中,只见李府四面八方的房子都建得过半了,特别是正对他的卧室的那西苑独栋,曾经两人在里面私会的毛坯房,竟然从外部砖墙和房顶到敞开窗口镶嵌落地窗的大大的客厅里,都是淡紫色的装潢,非常梦幻和漂亮,像是公主的城堡。 李茉莉在外面驻足笑着看了许久,才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里。 “看那房子的颜色了吗?” 吃饭的时候,李艾故意问李可。 李可轻嗤一声:“故意的呗,咱们弟弟喜欢紫色。” “他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儿吗?”李艾道,“对着莉莉的那一面全是玻璃没有墙,我还没看到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偷窥狂。” “你们就闲得没事干,”万晴道,“管人家房子什么颜色有没有窗。” 李艾道:“等他回来我就把他家玻璃砸了。” 李茉莉扁了扁嘴巴:“那你会被拘留,还得赔偿。” 李艾敲着碗,对李茉莉喊道:“你现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李茉莉想说,盘踞在他家四面八方的丁一劭的房子,都已经做了转赠的手续,现在李茉莉才是这些房子名副其实的拥有者了,李艾要去砸玻璃,砸的就是他家的玻璃了,可他不敢说,他已经收了丁一劭这么贵重、几乎可以当作聘礼的礼物。 “别吵了,”李传光道,“我跟你们爸爸商量好了,把军营厨房后面的地都翻一下,将你爸种的菜和花都挪过去,咱们以后尽量不回来了,搬家,都住军营!” 众人不说话了,好歹这里是他们三个孩子生活和成长的地方,住着比军营可自在多了。李可和李艾也不敢再挑丁一劭房子的茬儿了,怕老李头一犟起来,把李府给卖了,真的搬家,那就麻烦了。 过了一会儿,李传光幽幽地问李可和李艾:“你们听说了吗?方匀去红叶镇治疗流感,差点儿被气死。” “咋了?”李艾明知故问道。 李茉莉不自觉地加速了吃饭的速度,他知道,以下言论是专门讲给他听的。家里这三个alpha从他小时候就习惯说话映射他,明明是要说给他听的话,却假装是父子的聊天。什么“谁谁家omega不听话被罚站了”“谁谁家omega特别乖一天只吃一个冰淇淋”“谁谁家omega睡懒觉被笑”等等,无外乎是李茉莉的性格倔强,如果用命令的口吻呵斥他,让他做什么,他一定会故意反着来,就像上回父子三人都让他远离丁一劭,他说他要跟丁一劭结婚一样。 李传光道:“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方匀那么好的脾气,都气得够呛,可能是不好治吧。” 李可道:“我听说了,那里被感染的是挺严重的,但是丁一劭去了,反而更严重了。本来只是流感蔓延,他去了之后,直接判死刑了。” “你不要胡说!”李茉莉生气道,“这段时间我跟着海曼夫人去执行任务,但也抽空看新闻了,说是红叶镇的疫情得到了有效抑制,已经近一个月零增长了,附近被牵连的城镇也都快康复了!” “你当是怎么零增长的?”李可道,“also的人就守在城门口,手上拿着枪,就在那守城,他丁一劭戴着个墨镜在椅子上坐着,用了一个测温的拱形门,谁发着高烧要进红叶镇,谁发着高烧要出红叶镇,只要测出是病菌携带者,他当场射杀!” 李茉莉的心咯噔一声,顿时怔在那里,只觉得下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万晴吃惊道:“啊?杀害平民是违法的啊,军人更不能滥杀无辜,他这样岂不是要被抓起来?” “也不知道卢君逸是不是吃错药了,什么都听丁一劭的,”李传光道,“丁一劭刚到了没几天,卢君逸听他的话拟了一张‘告全城书’,说是家家户户都送体温计测量体温,一经发现感染病症立刻上报,不上报者杀;高烧后乱跑,乱出城者杀;相连城市发了高烧还往红叶镇进者杀,总之列下的死罪有十七八条。” 李可接着道:“之前这种告示也反反复复贴了,但当时谁都没当回事,以为就还是震慑的作用,特别是那些不守纪律的alpha,习惯了乱跑,结果,你能想到?丁一劭第一天就杀了八个人!都是当场击毙,还不让家人收尸体,在地上晾了一天,这下整个红叶镇都被吓到了,说是什么‘红霜漫天,血染成河’方叔叔到了一看这种‘暴力防疫’,把丁一劭骂了一顿,说a军的军人没有这么干的,丁一劭说,‘我们是蜥蜴军’,方叔叔可不气得够呛么。” “这丁一劭太邪性了,”李传光摇了摇头,“也不是没见过身上有棱角的少年将军,这种嗜杀成性的真是少见,方匀回来你知道怎么跟凯峰说的吗?” 李茉莉惨白着脸,答道:“我不想知道。” 李可却一定要他知道:“方叔叔说,‘这小子将来要造反’!” 李茉莉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先是因为反胃去卫生间吐了一会儿,只觉得吐得酸水都要出来了,他支撑着洗过澡后,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站到了窗口处,凝望着对面那紫色的城堡,心里很疑惑,也很难过。 他直觉丁一劭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可心里又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他就是那样,自己爱的,山与~息~督~迦。不过是他的甜言蜜语,是他的表象,伤害你的不也是他吗? 第808章 李茉莉翻出手机,看到了屏保,是丁一劭戴着黑色墨镜穿着also黑色蜥蜴军服发给他的照片。 ——我帅吗? ——帅! 几乎不假思索,李茉莉就笑着回复他了,并把他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屏保。 ——为什么要戴墨镜?耍酷吗? ——我要告诉他们,现在的我目中无人,冷血无情。 丁一劭是这么回复他的。 ——…… 李茉莉回了他一个省略号。丁一劭在他看来,不过是个中二期还没过的少年,傻乎乎的,可在别人看来,他是一只有毒的蜥蜴吧。 李茉莉在这种惆怅的情绪中睡着了,一阵阵强烈的腹痛让他汗水淋漓地从破碎的噩梦里惊醒,梦中,那只凶狠的蜥蜴正在啃噬着盘在它身上的漂亮的响尾蛇。 他觉得下身一阵冰冷,掀开被子一看,血色浸染了他白色的睡裤和身下的床单。 “莉莉,你小产了……”杨静不得不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大概有两个月了……” 黎圆杏红着眼睛,紧紧地握着他冰凉的手,悲戚地看着他。 “……我有孩子了?”李茉莉捂着腹部,低头看着,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的是,他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同时,就知道了他已经不在了。 “我小产了?”李茉莉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倚靠着床头,泪水潸然而下,“我掉了我们的孩子……” 他捂着脸掩面痛哭起来。 “莉莉,莉莉……”黎圆杏叫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在家里接到李茉莉的消息,就赶紧去他家接他出来,李茉莉当时还说什么“可能是又破了”,以为是□□的原因,可上了车没多久,他就因为疲惫而晕了过去。 “莉莉,这不是你的错。”杨静安慰他道。 “是我的原因,我前段时间,精神太紧张了……”李茉莉哭泣道,“我一直在抓坏人,没注意发情期,是我把孩子弄丢的……” “不是,他当时已经把你伤到了,整个腹腔都充血了,就算他给你种上了,根基不好,也还是会小产的,这是他造成的后果,”杨静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下抚摸着他瘦削的后背,“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李茉莉听不清他的话,只因自责而泣不成声,想起那个晚上,丁一劭摸着他被弄得隆起的小腹,笑着问他里面是不是藏了小蜥蜴。 两个多月前,丁一劭刚从驻地离开时,是满面春风,脸带得意之色,意气风发地上了飞机,坐到了卢君逸的旁边。 “抱歉了卢中将,让您久等了。”丁一劭道。 “没关系,没等多久。”卢君逸侧目,看向了这位年轻的中将。 25岁的青年,就是中将,跟自己平起平坐了,难怪阿诺德这几年来精神焕发,得意洋洋。谁有了这样的儿子夜里做梦不会笑?谁不自豪?孩子长大了,站着比父亲要高,看得比父亲还远,说话比父亲还大声。据说阿诺德对这流落民间的儿子宠爱至极,什么家底儿都抖搂出来给他了。 如果是自己,这么优秀的、能够光耀门楣的儿子,恐怕还要更疼爱些吧? 卢君逸心中惨然,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儿子,卢清风,也是自己的骄傲。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今年也是25岁,跟这位丁中将同龄。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所以卢君逸总是侧目看着丁一劭。一人一份的alpha飞机餐,丁一劭一会儿就吃光了,军乘给了他四份,他吃完了还说半饱,舔着嘴唇瞥着卢君逸,卢君逸把自己的鸡腿也给他了。 “据说丁总的外号是力王,果然食量也比别人的大,想必是昨晚很操劳吧?业务繁忙。”卢君逸不知道怎么跟年轻人聊天,不尴不尬地说了这么句话。 丁一劭却因为“操劳”二字倏地笑了,点头说还好。 卢君逸还在想话题的时候,丁一劭却道:“卢中将,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啊。” 卢君逸以为是这次让他去红叶镇防疫,便笑道:“是,让丁总来一趟,出钱又出力。” “不是,”丁一劭偏过头,看着他,“赛威儿子葬礼那天,我瞅着您笑得挺开心啊。” 卢君逸心中一动,顿时怔住,看着他道:“那安德鲁之死……与你有关?” 丁一劭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张白色的纸巾轻轻地擦着手:“令公子当年的惨案,我略知一二,据说开枪的是赛威的得力干将,元成中将,是吧?哎,那元成有多少个儿子啊?” 卢君逸脸色微变,只答道:“六个。” “六个啊,”丁一劭笑道,“那让您开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七个小时的飞机,这一路上的交谈,丁一劭拿到了卢君逸对红叶镇的所有控制权。 三个月后,红叶镇正式改名为红霜镇,众人闻之色变的疫情,在丁一劭的暴力防疫下,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又不接电话……”丁一劭这几天一直和李茉莉通话不畅,令他心里有些不踏实。 ……好想他啊。丁一劭琢磨着,看来驻地又需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了。 一周后,元成的长子元鑫成,在夜晚飙车时出了严重车祸,当场身亡。丁一劭和卢君逸得到了消息,一起坐上了飞往驻地的飞机。 第418章 485章 李茉莉坐在副驾上, 艾登开着车,往检察院驶去,据艾登所说, 他的直属上司谢检察长,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李茉莉说, 也许是关于淮北岛案件的后续,要艾登务必把李茉莉带过去。 艾登问了三遍具体是什么事,也没问出来,只好在傍晚时分, 把李茉莉从air军营里接了出来。 “抱歉,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休病假,还以为你没法出来, 真的劳累你了。”等红绿灯时,艾登对李茉莉道。 “没事。”李茉莉摇了摇头,他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一个月的假期就当是过小月子了,无论是身体上, 还是精神上, 他都已然康复,只是除了杨静和黎圆杏之外,他瞒着所有人,这事只让一个人伤心就够了。 “老谢也不知道卖得什么关子,神神秘秘的, 我怎么问都不说,”艾登道, “不过看他是笑着的, 估计应该是好事, 兴许能给你颁个奖,表彰之类的,那还不错。” 李茉莉轻笑地转过脸去,瞥了他一眼,有种同情傻子的意味,他一听就知道这老谢是为了他家的小谢出力呢,瞒着艾登。李茉莉虽然对这种事挺烦的,也没什么心情,但谢检察长是艾登的直属上司,既然让艾登务必把自己带去,李茉莉就不得不为了艾登给他们个面子。 到了检察院一楼民办大厅的内侧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彩色飘带、心形气球,围观的检察院同事们,以及拘谨的老谢,和害羞地抱着茉莉花的小谢。 艾登顿时傻了眼。 “李少将,恕我们冒昧了,希望没有吓到你,”谢检察长搓着手道,“谢宽从跟你因为公事合作了几次后,就对你念念不忘,单独约你怕约不出来,我这个当父亲的,只好出面……” 李茉莉看着那脸红得快要滴血的谢宽,正准备用他惯用的礼貌微笑拒绝伎俩时,艾登却在一边大叫道:“冒昧,冒昧,这实在是太冒昧了!” “艾登,你先一边儿待着去!”谢检察长寒着脸对他道。 李茉莉开口道:“谢检察长,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 “老谢!你这样就不地道了,怎么可以骗我,让我把莉莉骗来?他在家休息呢!”艾登嚷嚷道。 “你先别说话!”谢检察长想踢他,却反而踢了谢宽一脚。 只顾红着脸迷迷瞪瞪的谢宽这时才抬起头,大胆地对李茉莉道:“李少将,我、我倾慕你很久了,希望能、能跟你交个朋友,以结婚为前提!希望你能答应!” 李茉莉道:“谢谢事务长的抬爱,只是我心里已经……”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在场把他们围成一圈的人都大喊起来,淹没了李茉莉的声音。 “答应什么?!你们这是仗着人多聚众强迫!”艾登要发火了,挤过人群,站在李茉莉的旁边问道,“莉莉,你要跟他交朋友吗?” 李茉莉摇了摇头。 “听好了,谢宽以及老谢同志,所有人都听好了,”艾登朗声道,“我们李少将正式通知各位,他事情很多,人也很忙,没空也不会跟小谢同志交朋友了,大家都散了吧!” 李茉莉哭笑不得地跟着艾登走出了检察院,叹道:“唉,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跟你来了,本来是怕老谢给你小鞋穿,结果你这弄的,让他们父子俩更下不来台。” 艾登笑道:“没事,我脚大,多小的鞋我也给它撑大了。这么说你来时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是,”李茉莉道,“这谢宽不正常很久了。” “我说他怎么一看到你就浑身发抖,原来是这样!哎,我真是笨啊!”艾登气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让你白跑一趟!” 李茉莉笑道:“出来兜兜风也挺好的。”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出来逛逛了。 第809章 “你等着!”艾登跑着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抱着一大捧茉莉花从楼里又冲了出来,把花递给李茉莉道,“怎么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借花献佛,这就当是艾哥给你赔不是吧!” “谢谢。” 李茉莉低头嗅了嗅花香,笑着跟他往外走,刚拐了个弯,要去地下停车库,李茉莉一眼瞄到了停在检察院门口,正对着政府办公楼的那辆巨型古董1957特斯塔罗萨,丁一劭的车。 丁一劭站在车门口,倚着门,望向他们,像是等了很久。 “哇,这可是辆有年代的车了啊。”艾登也停下来看了,只是门前站着的那个人,他已经认不出这是丁一劭了。 “艾哥,我朋友来接我了。”李茉莉道。 “好。” 艾登和李茉莉走出了检察院大门,走向丁一劭。 丁一劭一眼看出李茉莉的表情是惊愣大于惊喜的,好像看到他,反而吓得一怔,犹豫了几秒,才往这边走。 丁一劭很快地挥去心里的那一抹不快,笑着对艾登道:“艾检察官,好久不见啊。” 又对李茉莉道:“莉莉。” “士别三日啊丁总,”艾登笑道,“没想到短短三年,丁总步步高升,已经是位中将了,幸会幸会。” “没有艾检,哪有今日的我啊,一直想去拜会康斯坦丁上将和您,都没抽出时间来,真是抱歉……” “丁总事务繁忙,天天为国家大事操劳,哪有空记得这些小事,”艾登道,“既然你来接莉莉,那我就先走啦。” 艾登和李茉莉点了点头,跟丁一劭又客气了几句,转身往地下车库走了。 丁一劭笑着看着李茉莉,伸手把他揽到怀里,想低头闻一闻他的味道,亲他一下,却被他捧着的花给挡住了。刚要说话,李茉莉却把他轻轻往后一推,瞪了他一眼,好像有些担心旁边的人,或是艾登一会儿开车上来看到。 丁一劭开了车门,李茉莉坐了上去,看到两人座位中间也放着一大束茉莉花。 “还好我没抱着花站在外面,不然这场面太尴尬了,”丁一劭的唇角带着一抹轻轻的嘲弄,“我是不是回来的时机不大对?” “你怎么回来了?昨天没说啊。”李茉莉道。 “昨天你也没怎么回我的信息,我就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 “哦,”丁一劭叹了口气,“我三个月没回来,你看到我就是这反应?”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茉莉将花放到了脚背上,双手不由自主地合拢,摸向了小腹,心里那断断续续的难过又回来了。 “那你快给点儿反应,给我个笑脸,”丁一劭道,“不然我真觉得我回来错了。” 李茉莉白了他一眼,却瞥到了他的军装前胸别着一朵小白花,不由得问道:“是参加了葬礼吗?” “是,我以为你能去呢,”丁一劭低头把那小白花□□扔出了窗外,“元成的儿子车祸去世了,你没听说?” 李茉莉摇了摇头:“不认识。” 想是元成也是中将,所以丁一劭才不得不赶回来参加葬礼,这跟李茉莉这个少将没什么关系,不是赛威的儿子安德鲁葬礼的那种等级,不是赛威特意给李传光电话要求李茉莉前去,元成的儿子这只是个相对来说很小型的葬礼,丁一劭到了之后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倒是卢君逸心情不错地参与了全程。 丁一劭见他心情好像不大好,连看到了自己也是淡淡的,不觉有些灰心,却以为李茉莉是因为有人去世才难过,便说道:“没什么,元成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儿子多得是,也不知道哪个儿子应上了他的哪个报应了,这死了的人也是城中有名的纨绔,没了就没了吧,不值得可惜……” 李茉莉听到那句“也不知道哪个儿子应上了他的哪个报应”不禁心中一恸,朝他嚷道:“别乱说了!那是条人命!丁一劭,你别告诉我,他也是你弄死的!” 丁一劭把车猛地停了下来,一双大手按在方向盘上,转过了头来:“莉莉,我回来是因为想你,不是只为了参加这个葬礼,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是我弄死的?” “你在红叶镇是怎么抗疫的,你跟我说说,”李茉莉道,“我在电话里问你,你不是说电话不是谈公事的工具吗?那现在你跟我说吧!” “……我今晚10点的飞机,就必须要飞回去了,统帅看到我和卢君逸回来了,把我们俩都骂了,说是红叶镇一个病例没有了才允许我回来,结果我找到了你,你就来质问我工作上的事?” “我问问不行吗?”李茉莉望着他道,“人人都说你是暴力抗疫,我想知道实情!” “实情,实情就是卢君逸定规矩,我来执行而已!谁也没说出我个不是来!现在的结果,就是疫情没有扩散,病患每天都在减少,够了吗?!”丁一劭一激动起来说话声音很大,按在方向盘上的拳头也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李茉莉看着他胳膊上绷起的青筋,看到他那么大的拳头,听到他在吼自己,忽地把脸转向了窗外,眼泪在眼眶在打转儿。 丁一劭的胸膛起伏了一会儿,冷静之后,将李茉莉的肩膀轻轻地转了过来,看他眼中含泪,不由得一怔,连忙把他抱紧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莉莉,我们不是互相说好了不过问公事吗?你看我问你了吗?” “那是因为每天都有人跟你汇报,”李茉莉道,“不然你也不会找到检察院来。” 丁一劭被揭穿了也不反驳,轻轻地吻了吻李茉莉的眼睛,往下寻着他的唇,李茉莉意识到他要加深这个吻时,却出自于对那一夜的阴影,和其惨烈的后果,因为害怕而偏过脸,躲开了丁一劭的这个吻。 这反应让丁一劭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伤心,他是一腔热诚、兴高采烈地回来的,两人虽是异地,但这几个月他的心情非常好,是他单方面地处在了热恋中。 在飞机上往下看,逐渐看到驻地时,他都恨不得把飞机驾驶员一脚踢到一边儿去,他亲自开飞机来加速,快点儿飞回来。结果,李茉莉看到他就是这个态度。 丁一劭很快地联系前后因果,又看到了李茉莉座位下面的那捧茉莉花,觉出原因来了,心里顿时不是味儿,冷笑着道:“原来我真是回来错了,耽误你们的好事了。” “什么好事?”李茉莉没听明白。 “他终于忍不住跟你说了吧?你答应了?” 李茉莉还是不解地看着他。 丁一劭指着下面的花:“你的艾哥!今天憋不住跟你表白了吧,刚要不是我出现了,你应该会坐上他的车,然后现在会去哪儿?他家?还是什么饭店和酒店?!” 李茉莉瞪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之间怒火攻心,急怒交加,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丁一劭的脸上:“你这个混蛋!” 他的嘴唇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你就算瞧不起我,也不该这么说他!他毕竟是几次救你出囹圄的人!” “那我付他律师费还是车马费行了吧?让他开个价吧!我不欠他的人情!”丁一劭吼道。 李茉莉伸手就去扒拉车门,要开门出去,丁一劭连忙去握他的手,他心里又急又慌,就控制不住力道了,李茉莉的手腕被他一握,登时痛得叫了起来,丁一劭连忙松开手。 可这一碰丁一劭就吃亏的事,让李茉莉想起了他受的伤,想起那被丁一劭种下又根本活不下来的小生命,不由得哭着猛打着丁一劭的头和肩膀,像是要跟他拼命一样。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你打死我吧!”丁一劭再不敢还手了,闭着眼睛耷拉着头任凭李茉莉对他狂风骤雨般的袭击,连挡都不敢挡,李茉莉扇了他两巴掌后,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已经再也使不出力来了,便捂着脸开始痛哭。 “莉莉,莉莉,你别哭了,我求求你了,是我错了,”丁一劭完全搞不懂了,只惊慌地把李茉莉抱进怀中,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我说错话了,我是个混蛋,我就是……吃醋了,我知道你和艾检一起上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只是你念的是军官学校,他学法律,你们高中后才分开的,我其实……一直挺吃他的醋的,他不但是个独立检察官,谁都不怕,长得……还挺帅的,而且,他是康斯坦丁上将的儿子,我觉得,那可能比于浩海面子还大……” 李茉莉在他絮絮叨叨、颠三倒四的安慰中,逐渐不哭了,只是小声地抽泣着,冰凉的鼻尖和唇被丁一劭按到了他自己的侧颈上,他的温度和他的味道,逐渐令李茉莉镇定了下来。 “……我承认我特别没有安全感,而且我记得你说过,这位艾检,说他不打算找对象,终身与法律作伴,这怎么可能呢?明显是骗你啊,”丁一劭经验丰富地说,“你看我这个例子,你还不知道么,这么跟你说的人,其实都想泡你,让你放松警惕,他好追你,你在我这儿已经上了一次当了,怎么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我看他跟你嘻嘻哈哈的走出来,他还送你花,我能不生气吗?我心里就像被他捅了一刀似的,我还得笑着跟他打招呼……” 第810章 “行了!”李茉莉越听越不耐烦了,“这花是别人送我的,他帮我拿过来而已,而且他是真的打算独身的,你以为人都跟你似的那么会骗?!” 丁一劭还是不相信,撇了撇唇,却道:“那是谁送你的花?” “检察院一人。”李茉莉道,“丁一劭,你要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生气,那你早晚得气死,我就这么个人了,去哪儿都招蜂引蝶,你爱受不受!” “我受着,我受着。” “你要是再敢胡乱吃醋,再敢胡说八道……” “我不吃了,不吃了,”丁一劭道,“下回我就算吃醋……我也偷偷吃,不嚷嚷了。” 李茉莉:“……”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丁一劭,完全拿他没办法,这段时间,他对丁一劭是怨恨大于喜欢的,都不怎么回他信息和接他电话了。可只要丁一劭回来了,这么傻不愣登地望着自己,小狗似的,说话和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李茉莉就还是会心软。 他叹了口气,把脸转向一边,看到窗外的夜景,像是在一座大桥上,便问道:“这是去哪儿?” “我想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吃饭,在伊奇山顶上,然后我们……” “不想去,有点累了。”李茉莉猜测他还是会把自己往什么酒店里带,现在他是一点儿心情都没有,而且对那种事,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丁一劭的失望溢于言表,却说道:“啊,那没事,你想去哪儿?” “我想……就这么待着,行吗?”李茉莉觉得在这车上应该是安全的。 “那你不冷吗?这车虽然看着豪华但是没有空调,你这鼻尖都是凉凉的。”丁一劭点了点他的鼻子,揪了一下他的鼻尖,李茉莉微微蹙起了眉,丁一劭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情难自已地吻住了他。 在蜥蜴大酒店的那一夜,丁一劭一晚上都没睡,在李茉莉后来想起是含着泪和痛的回忆,在丁一劭想来却是缠绵悱恻,极致癫狂的快乐,所以他此时抱着李茉莉吻着吻着就控制不住了,等他将李茉莉的椅子放平,把他按倒在副驾时,李茉莉立刻反应很大地坐起来,推着他的头。 丁一劭只好扫兴地结束了,他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两人的气氛很尴尬,当李茉莉问丁一劭红叶镇的事时,丁一劭说不想提,当丁一劭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时,李茉莉也缄口不语。 “你不跟我去红叶镇,结果跑去跟海曼中将去淮北岛抗洪,”丁一劭忍不住道,“你这脑子……” “我脑子怎么了!”李茉莉反驳道。 “很好,很聪明,”丁一劭只好这么说,“疫情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洪水每年都有,你说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做,结果是去抗洪,我简直理解不了……” “我愿意,你管得着么。”李茉莉转头看向窗外,都懒得搭理丁一劭。 丁一劭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处几乎都发了白,他这几年没有遇到谁敢这么对他、跟他这么说话了,可骄傲的小茉莉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对谁都一样。 丁一劭很悲哀地想明白了一点,李茉莉回报给他的爱,不到他给予的万分之一。 可他又能怎么样,李茉莉是他的命一般重要的存在,他只能认栽。 两人游荡到了9点半,在李茉莉再三催促下,丁一劭才恋恋不舍地把他送到了air军营外面,同样的,李茉莉坚决不让他进去。 “我以前还去过你宿舍,我送你进去不行吗?”丁一劭恳求道。 “不行。”李茉莉怕黎圆杏和杨静看到了他可能会说什么,或是管理不好表情,或是对丁一劭破口大骂。 李茉莉已经决定独自承担一切。 可丁一劭却明白了,李茉莉不想在air中承认他的身份和存在。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好吧,朝他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一踩油门,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李茉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消失的背影,看了有多久。 “莉莉,你看到了吗?伊奇山上的烟花。”黎圆杏问他道。 “烟花?”李茉莉想起丁一劭今晚想带他去的地方,就是伊奇山的山顶。 “是啊,9点的时候突然放了好多烟花,都是茉莉花瓣形状的,我还存了几张照片,你看,”黎圆杏把手机递给他,“是茉莉花吧,真漂亮啊,据说这种烟花只有红叶镇那里的加工厂生产,可能是销到了驻地?反正今晚是茉莉花专场,可惜咱们之前都不知道消息,你没去看。” 李茉莉看着这照片中黑色的夜空下一朵又一朵绚烂盛开的白色茉莉花,终于明白了丁一劭为什么要带他去那里,而算算时间,9点就会盛放的烟花,10点就要坐飞机离开的丁一劭,根本没有必须睡到他的意图。 李茉莉完全是误会他了。 他想起丁一劭失望的表情,想起他这一个晚上的不安和无措,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也许就是他在丁一劭确定以及肯定是“反了”的时候,还坚持地等在于总的会议室外面,坚持说丁一劭也许是“另有隐情”,也许是“情不得已”的原因。 他用他85岁到25岁的整整七年青春,也一直都看不懂这个男人。 “去给我找乔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找到乔雅。”丁一劭回到红叶镇,接连给部下发了好几道命令。 乔雅师从乔薇,而关于乔薇的学术贡献中,记载着乔薇能做更改alpha信息素的手术。 丁一劭凄凉地发现,短短三个月,李茉莉就已经变心了。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做出重大改变来,这个更改信息素就是头等大事。 红叶镇的疫情得到遏制后,丁一劭不顾于凯峰的安排,执意去了黔南州,在那里,他伙同阿诺德和他的两个兄弟阿班德和阿齐诺,私自建造了国家根本不允许私造的兵工厂,违规生产了大量武器。 当年年末,于凯峰联合7位上将弹劾阿诺德及其三子时,阿诺德反手联合上下议院54位议员弹劾于凯峰仗着51区而党同伐异,清除异己,剪除他人的部队。 这一战,弹劾与反弹劾,在驻地足足闹了三个多月,其中李茉莉和丁一劭吵的架不计其数。 “你父亲根本团结不了那么多的议员,跟他们关系好的只有你!”李茉莉大骂道,“你竟然勾结他们弹劾于总!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这个国家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 “他是为了这个国家?他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儿子!对,也是为了你们李家!”丁一劭冷笑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瀛洲过的年,跟姓于的一家人吃年夜饭么,怎么舍得回来了?!” “我从小就爱在那过年,你管我!” 李茉莉掉头就走,却被丁一劭拉了回来:“去哪儿?我在这儿等了你多久,你回来骂我一顿就想走?!” 他把李茉莉按倒在地想要去强吻他,李茉莉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来指着他的头:“滚下去,不然我一枪毙了你!” “来吧!”丁一劭丝毫不为所动,李茉莉知道用这招对他根本不好使,调转枪头指向了自己。 丁一劭只好从他身上起来了。 “我们完了。”李茉莉红了眼圈,看着丁一劭,枪却是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于凯峰先弹劾我们,要裁我们的军,我们只是反抗而已,你就跟我完了?” “是,当你说‘我们’的时候,说的是你和你的父亲、你的兄弟,我们就已经完了!你们要造反!” “凭什么他于凯峰是正,我就是反?!”丁一劭同样赤红着眼睛看着他,“我只想有一股力量跟他抗衡而已!那跟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老李家对他跪了太久了,不会站起来了!你当我不知道吗?于浩海和尹瀚洋的成人礼,你去了,你给他们庆贺了,你等他长大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你早就想甩掉我了!” 李茉莉听了他这一番话只是含着眼泪冷笑而已,再不多说一词,毅然决然地往外走。 “李茉莉,除了第一次,第一个晚上,你再也不让我睡你了,”丁一劭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流下了泪来,“我们在一起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年,你却早就变心了。” 李茉莉怔在了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再也不敢回头了,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跑着走了。 再后来,从晖阳岛,到隐歧岛,再到格陵兰岛,从加西斯漫长的海岸线,到土地辽阔的昶洲岛屿,丁一劭率领also和ail两军人马踏过的地方,皆是阿旗申家族的地盘。 这一年的年底,丁一劭和父亲兄弟们齐聚一堂,每一年他们都只聚这一次,做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表面功夫。 丁一劭是个能攻城不能守城的人,他打下来一个地方搜刮了人力和财富后就撂给了阿诺德和他的兄弟们,他的军队人数已经激增到200万人了,一个人再厉害,也顾不上这么多人,谁手就扔给看得上的部下或是所谓的家人了。 第811章 而且丁一劭的性格是顺毛捋比什么都强,这几年阿诺德和那俩兄弟看到他都卑躬屈膝,他渐渐地对他们也都没什么恨意了,当然也没有太多的防备。 这一个年关的夜里,在阿旗申家族盛大的聚会上,丁一劭独自坐在那里,把什么所谓的美人都挥开,自斟自饮,想到李茉莉在瀛洲正在跟于家兄弟们一起过年,越发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笑话。 他瞥见了阿诺德边上坐的一个人,倒是挺眼生的,是个alpha,文质彬彬,也是自斟自饮,身上穿着白大褂,倒像是一个医生。 “儿子!这些年你不容易,父亲都看在眼里!”阿诺德显然是喝高了,对丁一劭道,“咱们的好日子已经来了!” 丁一劭哼了一声,从李茉莉跟他“完了”以后,他就没有好日子了,一心一意跟于凯峰作对。 “儿子你看!”阿诺德像他展开了一张军旗,上面是蜥蜴银色暗纹,“我们从今天起,正式脱离a军,叫做蜥蜴军了!” 丁一劭:“……” 他望着阿诺德通红的脸觉得他是真的喝多了。 “我们反了!”阿诺德突然吼了一声。 阿班德和阿齐诺也都跟着大声叫了起来,接着,全军震动,都喊着:“蜥蜴军!蜥蜴军!” “你反了?你反了?!”丁一劭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去到他父亲跟前,指着他道,“你拿什么反?就这200万兵,你打得过art吗?你打得过art和air的联军吗?!” 他正这么指着阿诺德骂他吃人说梦,突然,阿诺德后面的屏风门打开了,笼子里装着的两个庞然大物,呼喝有声,满嘴流涎,发出嘶吼的喊声,让丁一劭登时愣住了。 变异人,这是变异人! 他惊呆了,连连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 “哈哈,咱们给大哥开了眼了!”阿班德使了个眼色,“把这变异人放出来,跟力王对打!” 咔哒一声笼子被打开了,阿班德和阿齐诺往丁一劭的方向丢鲸鱼尸块,变异人都朝丁一劭过去了。 “不,不是这样的……”丁一劭惊呆了,酒醒了,满头大汗,“我们就算跟a军打,也不能用变异人,这太不公平,也太反人类了!” 变异人,这种变异人,莉莉看到会害怕的! 他突然觉得错了,大错特错! 可变异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了,龇牙裂目,非常恶心,丁一劭一个高抬腿,将这朝他进攻的变异人狠狠地踹趴在地。 俞格惊叹一声,忍不住拍掌:“将军,您这位儿子真是非常了不得啊,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能一脚踢翻一个变异人的家伙,想来水星如今有这本事的,也就于凯峰了吧?” “那当然了,我儿子是谁,是力王!”阿诺德得意地笑着。 可力王却惊慌失措地逃跑了。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丁一劭冲出了宴会,冲向了巴娜岛的黑夜里,他跑啊跑啊,像是永远都跑不出命运的魔咒,他越是奢求,越到最后,真的一无所有了。 尽管他大声喊着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一切却都来不及了。 这漫长的深夜,他跑了足足有四五年,东躲西藏,躲着兄弟们用变异人对他的攻击,他却像一条在水星流浪的狗一样,无家可归,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李茉莉的身边了。 第419章 “……所以,这就是丁一劭和李茉莉的全部故事?”方倾问道。 “算是吧,丁一劭从走进新兵营,到最后叛变,缘起、发展、高潮、结局,基本上这里就是全部内容了,”于浩海道,“这些年李哥对丁一劭的追捕从没有停过,包括他们的恋情,李哥也都跟我说了。” “他们恋爱了?”方倾道,“没想到李少将会喜欢这样的一个人,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嘛?” “说喜欢我是逗我玩的,你还往心里去了。而且,李哥其实去年就提了中将了,但是没办庆功宴,好多人都不知道,还叫他李少将,他也不解释。” “少将到中将的庆功宴都不办啊?”方倾指着档案里的文字,说道,“这丁一劭的升中将仪式也没办。” “我问过了,当年丁一劭升中将遇上了国葬,赛威的长子安德鲁去世了,所以没办,李哥是嫌麻烦才不办的。” 窗开着,夜里风凉,白色的台灯下,于浩海将方倾搂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俩人头挨着头,一齐翻看桌子上有关丁一劭的档案资料。 “他们是怎么恋爱的?因为丁一劭叛变才分手的吗?”方倾好奇地问。 “具体怎么恋爱和怎么分手李哥没跟我详细说,这部分是他的隐私,不要八卦。”于浩海抚了抚方倾翘起来的一缕头发。 “说说嘛,我想知道。” 于浩海只好说:“这不是我们讨论攻打丁一劭的重要内容,只是,李哥说跟丁一劭的恋爱,与其说是谈了个恋爱,倒像是吵了个恋爱,两个人一直吵架和打架。” “还打架啊?”方倾指着档案上的一行字,“这丁一劭外号叫力王,据说拳头非常硬,是个一拳超人,李茉莉能打得过他?” “估计是丁一劭单方面挨打吧。”于浩海道。 “李茉莉回驻地休整军队了,将这人的档案转交给你了,他是怎么说的?”方倾问道,“是让你去讨伐他,杀了他吗?” “当然,他听我说一定要再去晖阳岛,才把资料给我的,”于浩海道,“李哥绝对是最恨他的人。” “何以见得?” 于浩海一页页翻着档案,指着上面的地名:“丸南,古蔺,晖阳,黔南州,隐崎,格陵兰,西亚湾,包括我们前段时间才拿回来的红霜镇……这些,都是丁一劭曾经征战过的地方,后来阿诺德反了之后,这些地方接连宣布独立,所以说,这连成一片的地方,都是丁一劭给他父亲阿诺德打下的江山。” “这么大的面积,都是他一个人?” “是,丁一劭是很少见的将才,无论是战场的选择,打击敌方的时间,部队调动的数量和形式,战场上士兵的调度和补救、支援,阵地的选择、寻找最佳时机等等,他都堪称军事奇才。毫不夸张地说,阿诺德能够造反,前期是丁一劭给他打了个非常扎实的铺垫。”于浩海道。 “可他这两年才冒头出来,前面阿诺德起事后,他销声匿迹了很久,”方倾看到了李茉莉关于丁一劭的记载,“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 “是,想来是他们父子三人为了争权夺利还是什么原因而生了龃龉,有了分歧,两方关系才破裂了。”于浩海道,“这两年,丁一劭渐渐死灰复燃,增兵的速度很快,上面很是忧虑,这人的计谋和头脑都在其父之上,如果他重掌蜥蜴军的大权,危害将比阿诺德厉害百倍,于是李哥主动请缨,前去讨伐丁一劭,结果,失败了。” 方倾道:“这个分歧,是不是主要在变异人上?我看到你这个晖阳岛军报上写着,李茉莉和你都没有看到敌军动用变异人。” “是,可能是不屑用变异人打我们?反正他这一不用,我们的方枪和倾弹……” 反而没有用武之地了。 跟丁一劭的对打,变成了传统的新军和老兵的对战,李茉莉部下六万人全部失守,于浩海去援助,才死里逃生。 “李茉莉真的同意你去拿下丁一劭的人头吗?”方倾犹豫不定地问道,“这份档案资料……未免太详细了,其中关于丁一劭是否死亡的论证信息……你看,李茉莉罗列了差不多有20多页,来找他的下落,我有点儿理解不了,李茉莉当时是以什么心情反复确定丁一劭是否死了……” 9月17日,善风岛情报兵来报,隋北地区有黑色银纹also部队踪迹,在此地驻扎三天后被我军重击,敌方首领下落不明…… 11月5日,丸南岛空军来报,羲和海域现also部队踪迹,共七艘战舰横跨羲和海洋往南进发,敌方主将姓刘误报。 12月25日,龟龄岛侦察兵来报,获also部队踪迹,六日前有人看到蜥蜴军发生内讧,一方首领为原三星少将阿班德,对方首领下落不明…… 方倾一条又一条看着李茉莉在紧急情况下用钢笔记载下来的前方线报,关于丁一劭的踪迹,竟然足足记录了20多页。 方倾把其中的一张纸拿起来,对着灯光一晃,是墨水被水滴打湿的痕迹,也许,是李茉莉的眼泪。 “肯定是希望他死啊!那可是个反贼!他害死了多少人!”于浩海不屑道,“这样祸国殃民的人,李哥怎么还会对他有感情,你看后面的信息,六年了,几乎每一年,丁一劭都会在air驻军附近露面,每一次李哥收到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派大量的兵去围剿他。” “他每一次都顺利逃脱了。”方倾看到了后面有关丁一劭出现的记录。 消失两年后,他出现了。 第一年,他在驻地戴个帽子混进普通人堆里,在首都电影院三楼看电影,而同一场次,一楼的vip座位,就是李茉莉和塞西莉公主以及玛格列特公主坐于一处也在看电影; 第812章 第三年,他大摇大摆地逛着星澜岛最大的超市,从一楼到四楼,每一层都逛遍了,李茉莉则在生活区购买日常用品; 第三年,他似乎更嚣张了,就在李传光老宅附近的茉莉大道上散步,他看到了路灯下的监控不但不躲,还打卡似的对每个监控微笑,当时,李茉莉就在他的卧室里看书…… “等等,茉莉大道?”方倾问道,“李茉莉住的地方叫茉莉大道?” “……当年丁一劭叛变,李哥把他赠予自己的土地和建筑交还给了国家,就在李叔老宅的附近,”于浩海道,“结果经审查,这些地产是丁一劭出师半年就购入的土地和建筑,那时他还没反,是赠予给李哥的,国家判定这部分李哥不必退还,但李哥给捐了,好像是西面是教堂,东面是医院,北面是工厂,南面是小学,都捐给惠民工程了,人们为了感谢他,附近的路就叫做茉莉大道,学校叫茉莉小学,医院叫茉莉医院……那片社区都叫做茉莉社区了。” “我天,”方倾忍不住星星眼,“好浪漫!” 于浩海:“……这些地方原来都是丁府,浪漫什么?” 方倾跟于浩海这直男是说不明白了,只是,他可能更擅长从ega的视角来看这一段,李茉莉用了那么多篇幅来反复验证丁一劭到底死没死,而丁一劭每年固定一次出现在李茉莉的视野中,好像也是在跟他“报平安”。 有一种既悲伤又萧瑟的浪漫。 可他不会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唯恐于浩海觉得他是对李茉莉有成见,才觉得李茉莉有和这个反贼勾连的可能。 “……既然瀚洋和凯文逊都不想去,那我就自己去打他,总之,这个仇我非得给他报了!”于浩海的拳头握了起来,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丁一劭让李茉莉弃盔投降,以ega的身份走到对岸,那是对他的一种人格侮辱。 于浩海虽然表面不爱理睬李茉莉,但到底是一同长大的,是李叔的儿子,也是他的哥哥,于浩海自己又被丁一劭打得大败而逃,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方倾道:“他三十万大军停在晖阳岛,那里是他的地盘,咱们angel只有四万人,没法打啊大壮,你先消消气。” “人不够,我就找art借兵。”于浩海道。 方倾听到这话,噗的一声笑了,看来是真的被打急眼了,连回家找爸爸借兵的想法都有了。 “那一旦丁一劭也找阿诺德借兵呢?”方倾反问道,“那就是一场大战了,晖阳岛,可是有三十万平民的。” “唉!”于浩海深思一番,觉得这事真是难办,似乎把丁一劭诱出来才是正理,可李茉莉都没把他诱出岛来,反而自己差点儿折了进去。 “你先别急,我看,凯文逊和瀚洋都会动手。”方倾道。 “可是他们都说要去打俞格啊,今天都表态了。” “你这个傻子,当着你的面肯定不想说啊,那凯文逊肯定是这么想的。” 方倾咳嗽了两声,模仿凯文逊道:“哈哈哈哈于浩海那个憨比竟然输了!被丁一劭打得满地找牙,还回来搬救兵!我一定要拿下丁一劭,让他看看谁是爸爸!” 于浩海生气地看着方倾,非常不爽。 方倾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模仿起了尹瀚洋:“这混蛋索星辰是不是真的跟丁一劭去结盟了啊?嗨呀我必须得私下走一趟,把这事理清楚了!我先把丁一劭给杀了,不然索星辰因此被俘的话,明月又要在我和他哥面前做选择了!唉!真头疼!” 于浩海看着他学尹瀚洋竟学得惟妙惟肖,不禁笑了,看到床头上那一摞心理学的书,问方倾道:“你这段时间总看心理学方面的书,真能猜对?” “你就拭目以待吧。”方倾胸有成竹地说。 第三天上午,赛威和威尔逊召开军事会议,具体的就是想问于浩海关于皓南岛的部署与安排。 于浩海道:“皓南岛目前是阿班德和俞格的活动地点,原本,我们是要去那里的,但最近行程稍作变动,我前期不去皓南岛,转战晖阳,所以皓南岛的主将,我希望能是……” 他还没说出“凯文逊”三个字时,凯文逊突然开口道:“我去晖阳,我要打丁一劭。” “……”于浩海无语地望着他,心道你这又要去晖阳了? 他瞥过头看向方倾,方倾得意地笑了笑。 “打丁一劭?”赛威和威尔逊对视片刻,威尔逊反问道:“打他干什么,皓南岛那么大片土地不去收复,而是去晖阳?我不乐意去。” 赛威也道:“我们爷俩儿就是为了皓南岛才来这儿待了大半个月,又是戍边,又是看了一场你们内部的官司,结果现在,你们要去打丁一劭?老夫对他也没兴趣。” 方倾仔细审视这父子俩的微表情和动作,突然觉得……他们竟然像是有点儿怯丁一劭? 这时,凯文逊在一旁轻笑道:“是,丁一劭最擅长的就是杀别人的儿子了,诨名削子王,有儿子的大将跟他对上,没过多久儿子就暴毙了,或是接连去世,所以谁有儿子谁都不敢跟他对上。” 这话是从何说起?于浩海和方倾都记得,李茉莉关于丁一劭的档案里,可没有这种介绍。 这好像是凯文逊独家获知的消息。 果然他这么说了之后,赛威和威尔逊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赛威忍不住朝于浩海发火道:“这里的总指挥是你!怎么能昨天要去皓南岛,今天就要去晖阳岛了?你怎么指挥的?如此善变!我们的时间和人力就这么被你浪费吗?!” 方倾道:“既然总指挥是他,当然就要听他的了,他也没不让你们爷俩儿去皓南岛啊,爱去去呗!” “你一个ega有你说话的地儿吗?!”赛威对他怒目而视。 “我是angel副将,我怎么不能说话了?!”这回方倾直接怼了过去。 “方副将说得没错,赛威将军,你们要去皓南岛随你,我这边不指挥了,”于浩海说完,看向尹瀚洋,“你去哪儿啊?” “我去晖阳岛。”尹瀚洋的大眼睛叽里咕噜转着,立刻选好了站位。 “真是岂有此理!”赛威骂道。 当夜,赛威和威尔逊就整队,准备迁回驻地去,皓南岛还是晖阳,他们竟然都不去了。 “我靠?一个丁一劭竟然把他们都吓跑了,”尹瀚洋惊叹道,“咱们烦这对父子很久了,他们一直想跟着咱们去皓南岛捡漏,这听说咱们换地方了,竟然就打道回府了?” “看来丁一劭给他们的阴影很大,”于浩海道,“我看到资料,这赛威的长子安德鲁的葬礼上,还是丁一劭给安德鲁抬的棺,当时,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密切。” 凯文逊却心知肚明,这赛威和当时的丁一劭何止关系密切,丁一劭叛变后,赛威及其党羽大受牵连,卜正那个老贼当即登报宣布和丁一劭的副将、他的亲侄子卜黄雄脱离亲属关系;参议院总长王珂也随即效仿,登报宣布和丁一劭的副将王科宁势不两立,如今是生死仇敌。赛威经过那件事差点儿被褫夺爵位和封号,剥皮抽筋,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扯清了和丁一劭的关系。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丁一劭以最快的速度崛起,也以最惨烈的速度覆灭,然后,消失不见。 “王妃,你没有必要跟随他去往晖阳那么危险的地方,王室哪位亲眷不是养在王宫里?”威尔逊临走时,当着凯文逊的面,忍不住对王俊这么说。 “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王俊说。 “晖阳岛特别危险,可不比这里……” 王俊:“那我更要去啊。” 凯文逊看着威尔逊,冷冷地道:“你说完没有?说完快滚。” 威尔逊恍若未闻,只是对王俊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我很感谢你治好了我的眼睛。” “……可那是方倾治的啊。”王俊小声地说。 凯文逊推了他后腰一把,让他进屋里去,不用在这儿送,王俊便走了。 威尔逊望着他的背影,十分眷恋。 “威尔逊,你可真是你亲爹的种儿。”凯文逊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嫌恶。 威尔逊却无赖地笑了笑,说道:“你可要努努力,别轻易就死了,弟终兄替的事儿,王室也不是没发生过。” 说完和他父亲赛威,终于离开了。 凯文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道和丁一劭诛杀“他人之子”手段之干脆、果决、残酷来说,他还真的只是个弟弟。 不然,怎么会留威尔逊到今天。 这一天的深夜时分,凯文逊还在伏案工作,迟迟不睡,王俊倚着他的胳膊,眼睛也跟着看着凯文逊的档案。 档案人姓名,丁一劭。 “文逊,你准备怎么打他啊?他的兵有那么多,而且他好像很聪明的样子,连浩海都输了。”王俊道。 “就因为于浩海那个憨比输了,我才一定要赢他,”凯文逊笑道,“我让他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第813章 “你这样的心态可不行,”王俊皱了皱眉,“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骄兵必败。” “是,王妃教训得是,”凯文逊把王俊抱在怀里,蹭了蹭他的额头,问道,“昨晚那个会你也参加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啊,我觉得,这个丁一劭打仗很厉害,最开始几年他几乎没输过。” “那是,于浩海尹瀚洋都在瀛洲,不知道属于丁一劭的年代,”凯文逊道,“可我当时是个旁观者,看到了一切。这么说吧,你觉得现在的于浩海在军界和政府威风吗?” 王俊点点头:“很威风。” “丁一劭当时的风头可胜过现在的于浩海,那还是和平年代,”凯文逊道,“几乎没有他出手搞不定的事,是个全能型将军。后来阿诺德造反,大家前两年与其说是被变异人打蒙了,其实更确切地是,怕丁一劭在后面操纵着变异人,那可就打不动了,于凯峰的art全去填坑,也就是跟丁一劭的204万大军不分胜负,只不过,两年过后,大家发现,丁一劭跟阿诺德是分开的,似乎有矛盾,也都松了口气。现在于浩海弃皓南岛不顾,一定要先去打丁一劭,我觉得,他是怕丁一劭再跟阿诺德联合一致。” “那这样的人,是不是什么弱点都没有啊?”王俊问道。 “不,如果他还有一点儿情义尚在,也就是对李茉莉了。”凯文逊这句话虽然是说的丁一劭,可温柔地望向王俊的时候,其实,说的也是自己。 “……我明白了,”王俊道,“你要找莉莉哥哥出面,啊不,你不是喜欢用ega做诱饵的人……我懂了,你要找个人假扮莉莉哥哥,就像我假扮卜奕的情人佟心萌一样!” 凯文逊笑了,亲了亲王俊的侧脸:“王俊,你一点儿都不笨。” 王俊得意地笑道:“笨还能抓到你吗?” “啊?”凯文逊愣道。 王俊笑着捂住了嘴。 “最好的模仿者是谁呢?”两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王俊依偎着凯文逊,“莉莉哥哥很苗条,身材非常好,我好像不大能胜任了……” 凯文逊笑着捏了捏王俊的腰肉:“还算有自知之明。这个ega,一定要有很强的刺杀能力,同时,他还要会自保。” 王俊想了想,跟凯文逊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赵云可! 巴尔干沙漠地区现在的ega首领,赵云可,是最佳人选! 尹瀚洋召集aha骨干们开会,章楠走进来后,发现索明月不在,立刻转过头往外走:“我去找索副将。” “不用,这个,呃,咱们先开完了会,我再转告他。”尹瀚洋说。 笔记本电脑已经打开了,上面是丁一劭的档案,章楠进来后,高鸿飞和韦渤都自动退避,让开电脑前方的位置,孙信厚还在那儿聚精会神地看着,高鸿飞去拽他的衣领,他回头一看,章楠来了,也不由自主地让开位置电脑前的最佳位置,让章楠坐下来好好地看,几个alpha都在边上站着。 孙信厚心里好笑,这是怎么回事,章楠是副将了?这是……天生的奴性在作祟吗?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尹瀚洋看章楠一页一页地翻看结束,把视频中丁一劭落寞地看向阿班德给李茉莉求婚的表情定格了,特意指出来给章楠看:“大嫂让把这块儿放大了,定在这里。” “嗯。”章楠凝眉思索着。 几个alpha都不敢出声,卜奕之事,章楠是怎么跟方倾前后打配合搞乱卜奕的心态,这些人都心知肚明。章楠一次又一次用他的计谋,让aha的骨干alpha们对他肃然起敬。 “这一个没来的,就是索星辰。”尹瀚洋垂头丧气地指了指那个未报到的第七名。 孙信厚:“啊?!” 高鸿飞:“啊?!” 韦渤:“啊?!” “啊吧啊吧,我都已经惊讶完了,”尹瀚洋叹了口气,”咱们aha去哪都要遇上索大豹,这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欠了他多少钱……” “还不是你非要娶人家的弟弟做老婆?”高鸿飞吐槽道。 “也是。这回吧,我是想把丁一劭可能是索星辰兄弟的事,先不透露给明月,我怕明月来一句我哥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咱就没得打了,然后再把我绕进去,我也是丁一劭的小舅子,那咱们aha吧,就可能说不清了,我也极有可能离婚……所以,我想在他不知道之前,就……” “先杀了丁一劭。”章楠微微摇了摇头,alpha真是心思毒辣,可是这也好像是唯一的办法。 “章楠,你怎么看?” 章楠道:“方倾既然把丁一劭这个表情放大,恐怕王子殿下那边会找李茉莉的替身,继续色诱,方倾那边恐怕也不会例外,于少将这一战如此凶险,李茉莉将军还是带着五万人成功撤离,这就说明,丁一劭的软肋就是李茉莉。” “找个人假扮他啊,那难度有点儿大啊,”尹瀚洋摸了摸下巴,“莉哥有一米八七呢,长相倒是没事儿,咱们有欧阳亭这个易容高手,这身高,还有身手,都很难找人,必须得能杀死丁一劭,还得能成功逃跑……” “尹少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章楠道。 “你啊?就你这小短腿儿,还想假扮李哥?”孙信厚道,“你开什么玩笑?不行!” 章楠:“……” 尹瀚洋却明白了,看着他简直是啼笑皆非,只跺着脚道:“唉!我去找他吧!” 过了一会儿,李茉莉的最佳扮演者,索明月来了,同样的白皙俊美,同样的身材高挑,同样的婀娜多姿……同样的雌雄同体,只是别人都不知道。 “叫我干啥呀?”索明月看到这些人,“开会呢?” “明月,前段时间,咱们这儿来了个ega将军,你还记得吗?带你去敌区蹦迪的那个。”尹瀚洋愁眉苦脸地问。 “啊,知道!小茉莉!”索明月欢快地嚷了一声,然后学着他走路的样子,像走模特步,亭亭袅袅地在地上风情万种地走了一圈儿。 尹瀚洋及孙信厚等人都惊呆了,尹瀚洋问道:“你这都跟谁学的?那什么里,那什么气的!” 章楠知道,他没说出来的那个字,是骚。 “茉莉教我的啊,”索明月道,“这么扭一扭,变异人都来了,他去扭,我来开枪,我们俩配合得可好了” 章楠忍不住给他鼓起了掌。 尹瀚洋叹道:“唉,原来本尊早就亲自给上过课了,天意啊!” 在说到于浩海和方倾,研究三日有余,每每方倾对他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请李茉莉出战,于浩海都摇摇头:“不,他这次受的伤不轻,我是说心里上的,而且……我觉得,他也许担不了刺杀丁一劭这样的任务。” 原来于浩海也感觉到了,李茉莉和丁一劭,还是余情未了。 “所以啊,我找了个替身。”方倾道。 “替身?”于浩海想起了王俊假扮佟心萌的事,沉吟道,“是个主意,但是咱们没有好的人选,李哥很高,气质也很独特。” “集美貌与将军气质于一体,对吧?美貌好办,咱们有易容高手欧阳亭,至于将军气质,咱们angel也有”方倾说道。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砰砰地敲门声,方倾喊了声进来,艾兰手里提了个鞭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坐到了椅子上,爷们气质十足地问方倾:“你叫我来干嘛?!” 于浩海看了看艾兰,给方倾竖起了大拇指。 第420章 从巴尔干沙漠地区赶到这里的赵云可,刚下了飞机,就看到殿下一行人列队在飞机场等候。已经是1月份的冬天,夜里风很大,也很冷,凯文逊站在最前面,是搂着王俊的,王俊靠在他的胸前,反手抱着凯文逊的腰,两人依偎着,互相取暖。 “殿下圣安,王妃金安。”赵云可面上轻拢着一层白纱,恭恭敬敬地按照夷克族的规矩,给二人行礼,“臣罪过了,这么冷还劳烦二位亲自来接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云可!我好想你啊!”王俊可不听他这番见外的客套话,上去热情地抱住了他。 “我也想您。”赵云可笑着抚了抚王俊的后背,紧紧地拥住了他。 王俊对凯文逊说正事先不管,要带着赵云可去洗浴、吃饭,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凯文逊说没问题。到得第二天,凯文逊才和赵云可正式地讨论起了公事,只见赵云可这回不是长长的面纱遮面了,而是戴着一个丝巾质地、做工精良的口罩,一看就是王俊所做。 “云可,这几个月来,巴尔干地区的民生安全和财政收入都往好的方向发展,预算执行的情况也趋于良性,你的统筹调度和执行能力很不错,不用给我省钱,哪方面有需要你尽管提。”凯文逊道。 “谢殿下夸奖,目前巴尔干财库充足,基本实现自给自足,您走的时候给的款项目前还没用,过了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的播种耕耘季,若有需要,我再跟您提。”赵云可道。 “好。这次找你过来,是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凯文逊把情报兵收集的李茉莉与丁一劭的信息,都给了赵云可。 第814章 “这位我见过,是蜥蜴军首领,”赵云可翻着丁一劭的档案,“大概是……五年前,来过巴尔干。” “他还去过你那里?”凯文逊奇怪道。 “是,依巴老贼见是他来了,还带着数十万兵过来,一副要长久地住下去的样子,不敢怠慢,只当是不知他已叛变,还把他当a军首领招待。” “后来呢?” “后来,这位首领还是带着他的兵离开了,”赵云可道,“说是巴尔干沙漠地区,虽然远离a军,蜥蜴军也追不过来,但空气干燥,对皮肤不好,容易衰老,此地不宜久留,就离开了。” “語[嬉挣| 里啊?”王俊和凯文逊听到后都挺意外的,王俊笑道:“真不愧是个帅哥,还挺讲究保养的。” “这丁一劭是很臭美,我记得当时的军服是一年两制,春夏款和秋冬款,他那also非要各个季度都有不同的军服,还专门找人设计,净挑帅的款式,”凯文逊不屑地摇了摇头,不理解,也很是不齿,过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他自己就是蜥蜴军,还说什么蜥蜴军追不过来,又远离了a军,那他到底是什么军?” 他不知道,在阿诺德起事叛变的最初两年,丁一劭回不去a军,却也不想造反,原本跟着他的上百万精兵,因为丁一劭坚决不用变异人,转过头来投奔了阿班德和阿齐诺以及阿诺德的其余部下,愿意跟着丁一劭出走的人,竟不足十几万人。 当时的丁一劭带着这些人到处躲藏,犹如丧家犬一般,既躲避兄弟们的追杀,又躲避着a军的疯狂追击,只觉得水星之大,哪里都容不下他,他是水星的流浪者,四处奔逃,甚至都跑到了这巴尔干大沙漠来了。 那一夜李茉莉承认了喜欢丁一劭,特别是喜欢他的脸之后,丁一劭就如同着了魔一样,不但每日疯狂健身,维持着他的肌肉密度和力量,守住“力王”的称号,另外,就是多加爱护和包养皮肤,维持和巩固着他的帅气容颜。 这种执念,已经根深蒂固一般,无论多少年过去,丁一劭都没有改变,时刻为了“李茉莉的喜欢”而不懈地做着努力。 赵云可看过了丁一劭的资料后,开始看李茉莉在新兵营的军演视频,饶是他在毁容之前也是个美人,在看到李茉莉的那一刻,也不由得惊叹:“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人,飒爽英姿,身手不在我之下。让我模仿他,倒是平白无故抹煞了他,而且,我这张脸……” 赵云可摸着自己堪称可怖的面容,有些担心,王俊道:“这个你放心,我们这里有个易容高手。” “先试试,如果不像,也不勉强。”凯文逊道。 赵云可心里暗暗有些着急,很希望能模仿成功,接下这个重要的任务,为殿下和王妃分忧。 过不多时,欧阳亭接到了王俊的信息,拉着他的化妆箱来了,竟是最大尺寸、满满的两个行李箱。他走进来后,王俊先把他带到一边儿,小声嘱咐他,赵云可的脸上有伤,看到时请不要惊讶。 他以为他很小声,一边的凯文逊和赵云可却都相视一笑,明白他的举动。 欧阳亭和赵云可互相问好后,对坐在桌前,赵云可摘下口罩后,即使欧阳亭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身子一顿。 赵云可笑道:“抱歉,吓到你了。” 说完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王俊握住了他天生体寒、冰冷的手。 “是我该抱歉。”欧阳亭说完后,开始细细地揣摩赵云可的五官,说道,“美人在骨不在皮,美人的骨相,大抵是相似的,这个不难。” 赵云可听他说“不难”,面露惊喜:“真的?” “是的,你的轮廓很好,跟这位将军一样都是瓜子脸、高鼻梁,我前段时间……”欧阳亭很智慧地不说了。 “前段时间我被他打扮成佟心萌了,”王俊道,“就为了我这个塌鼻梁,亭亭几天几夜没睡好,把他给愁坏了,最后是用橡皮泥捏了一个鼻梁给我安上的。” “把你打扮成佟心萌?”赵云可惊讶道,“这也太厉害了……” “要不要这么吃惊啊!”王俊气得猛拍他的后背。 经过了上次化妆,这次有王俊在一旁协助,欧阳亭妆造的速度比上次快多了,赵云可的难点主要是调整肤色不均匀和遮盖疤痕,等把他这张脸涂匀了、涂白了,照着镜子,一贯性格冷清和平静的赵云可,眼中现出了很少见的一抹欣喜的神色,摸着自己完好的脸,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说:“好久不见了啊。” 这句话,让在场的王俊和欧阳亭心里都挺不好受的,王俊对他说:“你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方叔叔,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小方医生吗?” “记得,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闻医……” “这个不用记得!”王俊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挡住了凯文逊的视线,“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小方医生,让他给你看看脸。” “这个,我不强求……”其实赵云可觉得这个无所谓了,他是巴尔干地区的新带头人,身后仰仗的是王子殿下和王妃,每天罩着面纱或是戴着口罩就可以正常生活了,没什么耽误的。 “去看看吧,也许能治好呢?”王俊鼓励他道,“你才20多岁,不治多可惜啊,现在有我们,你不用再害怕别人伤害你了,难道你不想要甜甜的爱情吗?” 赵云可忍不住笑了,他对这个“甜甜的爱情”没什么兴趣,可王俊希望他治,那他就配合,于是点头道:“好吧。” 凯文逊这时出声道:“要不等任务完成以后吧,现在去找方倾,方倾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云可来这里的目的。” “那他不能知道云可来的目的吗?”王俊问道。 “不能,”凯文逊道,“我们是分线作战的,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提早分享各自的部署,只会打乱我们各个主将的计划。” “哦。” 其实凯文逊是觉得派人假扮李茉莉是有些丢人了,不想那兄弟俩知道。他作为玛格列特公主名义上的养子,小时候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巴克达统帅和玛格列特公主的交谈,知道那个玫瑰勋章的奠基人殷玫殷大将并没有死,作为没有番号的“花蛇军”,殷玫和其部下100多ega“花蛇”,为了水星的和平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这个代价,让巴克达统帅,以及于凯峰,都非常内疚和惭愧。 是一种alpha因为无能,而不得不让ega付出血肉之躯、赢得胜利的内疚。 而这一次,当赵云可要去执行花蛇任务时,凯文逊终于对当年巴克达和于凯峰的内疚感同身受。 四个小时后,整个妆造完成了,赵云可换上了air的松枝墨绿色军装,转过头来,已经和李茉莉有七分相似了,令在那儿看书看了很久的凯文逊猛得看过来,都神情一滞。 坐在那儿的不是性格阴郁、面纱遮脸的赵云可了,而是明若朝霞、美艳不可方物的李茉莉。 “很像了。”凯文逊道。 王俊是和李茉莉最熟悉的一个人,他左看右看赵云可这精致的面容,仔细想了想,说道:“还差一点儿,瞳色。” “是,”欧阳亭道,“这位李将军的一双眼睛非常有特点,灵动有神,瞳色清澈漂亮,是介于茶棕色和奶茶色之间,这个我们得现做美瞳片。” 欧阳亭把他的行李箱打开了,凯文逊和赵云可猛地看到里面一沓又一沓的眼珠子,都不由得发憷,王俊和欧阳亭趴在地上一个个找着,核对着和比较着这上百个美瞳片。 “这个,蜜糖棕色!”王俊把一个美瞳色卡给欧阳亭看,“这个是不是最像?” “对,就是这个,”欧阳亭笑道,“王俊,你用不了多久都可以出师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王俊狡黠地笑了起来。 凯文逊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越发觉得王俊比自己想象的聪明多了,难怪能当上侦察兵。这一届的新兵营ega招生条件,是不拘一格的,招了很多特长生,欧阳亭只会仿妆,也被收纳进来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装上了美瞳片再看,赵云可已经是十足十的李茉莉了,赵云可不住地照镜子,笑道:“天,我都爱上我自己了。” 众人都笑了,王俊道:“云可,你把下巴微微抬起来,对,就是这个角度,莉莉哥是有些傲气的,下巴总是微微扬着的,也很泼辣,脾气很火爆,然后,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傻子,一般是肆无忌惮地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的那种。” 赵云可:“……” 扬下巴他会,发脾气他也会,笑得花枝乱颤,这对没什么表情的赵云可来说,很难。 凯文逊说道:“现如今的李将军看到了丁一劭,也笑不出来。云可,你记住,你不是去色诱他,而是要去刺杀他。” 赵云可低笑道:“我要是色诱成功了,凭我这个原本的脸,恐怕也不是我吃亏。这个丁一劭,挺男人的。” 凯文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哦。” 第815章 王俊却急道:“那可不行,他是个大坏蛋。咱们把脸治好了,将来可要挑一个好人。” “好。”赵云可微笑道。 王俊把欧阳亭送了出去,屋里只留凯文逊和赵云可二人。 凯文逊道:“此次任务非常艰巨,丁李二人曾经是情侣,虽然分开了几年,但毕竟关系亲密,一旦你被识破,要记住,逃命是第一位的,任务是次要的,一定要逃出来,我会带着上万士兵,在外面等你。” “殿下,云可也有一事相求。” “你说。” 赵云可抬起头来望着他,认真地道:“假设我未能在三日期限内逃出来,请不必救我。” “不行!” “殿下!”赵云可道,“我只是一个ega,不值得上万士兵冒死来救!” “你可不是个普通的ega,是我巴尔干人民的首领!”凯文逊道,“而且你看王妃如何对你,也该明白,你是我们很重要的人,必须要活着!” “……是。”赵云可心中感激不已,只好应下。 当天夜里,赵云可就启程了,目标是晖阳岛,蜥蜴军首领丁一劭的所在地,与他同去的,还有凯文逊派去的上万anger战士。 尹瀚洋犹豫了整整两天两夜,让自己的老婆上前线去诱敌,这不说让于总和哥哥知道了要唾弃他,要是被索大豹知道了……尹瀚洋后背直冒冷汗。而且索明月和李茉莉的性格南辕北辙,就算画得一模一样,那丁一劭不是傻子,一旦识破了怎么办? 索明月却道:“谁能躲得过我的枪,只要我走过去,只要他在我的射程内,我就不会失手!” 这个……尹瀚洋倒是相信,索明月的枪法之快,恐怕只在索星辰之下。 最后,在索明月的催促下,尹瀚洋只好难为情地让欧阳亭前来化妆。 当电脑上循环放着李茉莉的静态照片和动态视频,aha的骨干们让给索明月仿妆的时候,欧阳亭整个人都无语了。 这是怎么了?这位李将军虽然是位大美人,但劳烦王子殿下和尹少将都出面,要给ega画成他,事情好像就不一样了。 后知后觉的欧阳亭连忙问尹瀚洋,为什么要把索副将画成李茉莉。尹瀚洋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搪塞道:“画着玩,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变成李茉莉。” 后面又跟了一句:“谁都不能告诉哈,保密!” 跟王俊和自己说的一样。 但欧阳亭想,既然是画着玩,那可能就是为了玩吧,之前王俊委托让给那位容貌残缺的ega画成李将军,欧阳亭则理解成为了让他高兴,有把脸治好的决心。 于是,欧阳亭给索明月开始化妆了。与用了三个小时才把赵云可的脸修正、肤色抹匀相比,索明月这省事太多了,底妆完全不用改,索明月和李茉莉都是冷白皮肤,白得细腻透亮,只是李茉莉白里还透着粉,气色更好、更健康一些,索明月则偏瘦,白得有些许病弱之态。 所以,欧阳亭给索明月描眉画眼,加深了双眼皮,又扑了些腮红后,就非常像了,蜜糖棕的美瞳片很稀有,只一对儿给了赵云可,欧阳亭只好用更深一些的美瞳片和索明月原有的瞳色进行叠加,最后,索明月妥妥的是个小茉莉了。 尹瀚洋和孙信厚等人都赞叹不已,章楠却道:“欧阳,这位李将军的瞳色不是很常见,你倒是一下子就调出来了。” 他有点儿奇怪,因为这欧阳亭动作太快了。 欧阳亭谨记王俊要他保密的事,便说道:“凑巧罢了。” 另一边,于浩海却不同意了。只因方倾对艾兰说,艾兰啊,你走几个“茉莉步”我看看,光长得像不行,神态走路也要像。 艾兰说,这好办啊,莉哥跟我很熟! 他扶着腰在方倾和于浩海的卧室里走起来了,李茉莉因为身高腿长、杨柳细腰,走路是很有特点的,自带风情,可艾兰走的那两步……像腰疼、脚疼、风湿关节疼。 方倾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艾兰边走边叹道:“没想到啊,我艾大王有一天上战场,不动鞭子不动枪,竟然要用美色!这真是……想都没想过!你看我,我还会学莉哥抛媚眼儿呢!” 说着,就狠狠地剜了一眼方倾,把双眼皮抛成了三眼皮。逗得方倾更是哈哈大笑。 于浩海在一边儿则不干了:“胡闹!不行,这是什么鬼办法,我要是丁一劭,看到这样的李茉莉,会气疯、气死。” “那不更好吗?”方倾说,“气死不用咱们杀他了。” 艾兰一听连忙正经起来:“我好好走,我好好走。” 结果这好好走的步伐,更是歪七扭八。 “艾兰,你回去吧,这个方法不用了。” 方倾给艾兰使了个眼色,艾兰赶紧出去了。 于浩海叹了口气,说道:“我可能是太想赢了,竟然也想用这些歪门邪道了,我还是好好写计划书,跟于总调兵过来。” “一个ega能做的事,干嘛要用千军万马?”方倾说,“我都想亲自上阵了,就是我身手不行。” 艾兰可以一鞭子抽掉卜奕手里的枪,力气大得可以把梁文君扛起来跑,所以他是方倾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选。 “不行,你想想,艾兰假设有个闪失,我怎么面对梁队,”于浩海道,“你不懂艾兰对梁文君的意义,我不能让他的夫人去冒这个险。” “你这样就不对了,浩海,你现在看艾兰,就是谁谁谁的夫人了,你想没想过,他是咱们angel最能打的ega?”方倾说道,“我会给艾兰身上装满各种各样的武器保护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只有李茉莉才能把丁一劭约出来吗?” “不行。”于浩海说,“这事不用再提了。” 方倾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主意已定,不容辩驳了。 可于浩海不同意的事,他偷偷地干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瞅着于浩海去戍边的时候,就把欧阳亭叫来了。 当欧阳亭第三次在电脑里看到李茉莉时…… 这是耍我吗? “欧阳,是这样的,我们、我们要举办一个cosplay大会,”方倾说道,“扮演一个人,让另一个人来猜是不是真的,所以,我们就选择了李将军,李茉莉。” “噢,原来是这样!”欧阳亭想到了万圣节舞会,他一想到三军到后面会各派一个李茉莉出来,不禁有些想笑,这最后,真的成了考验他的能力的时候了。 于是他自信满满地说:“没问题,你也好改!” 方倾道:“不是我。” 艾兰拍着欧阳亭的肩膀:“嘿嘿,是我!” “艾大王啊?”欧阳亭有点发愁,“你的话,可就需要削骨了。” 赵云可是瓜子脸,索明月是鹅蛋脸,艾兰长得英气十足,看着很有alpha气概,他的变装难点,可就在脸型上了。 “啊?!”方倾和艾兰都惊讶地大叫起来。 “削骨?这牺牲太大了,算了算了……”方倾摆手道。 艾兰则问:“恢复期是多少天?我之前在驻地的时候听说过削骨整形,只是……” 整完了文君不喜欢了怎么办?这往下削容易,往上安可很难。 欧阳亭笑道:“不用真正的削骨,我有这个!” 方倾和艾兰定睛一看,他拿出的是一个细细的透明胶带。 左右四条贴在艾兰很有棱角的下颚线上,往上一拉,竟然人工地削出一瓜子脸来,方倾和艾兰都十分惊叹! 欧阳亭内心对比了一下,觉得还是索明月最像,估计变装的当晚,索明月能胜出。 这改装造型完事了,方倾是个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人,左思右想,决定给李茉莉的副将黎圆杏,打一个长途电话。他跟李茉莉之间不大好问这种事,李茉莉失败了,现在正在疗伤,于浩海压根就没问,而李茉莉的另一个副将徐辰,则是个alpha,所以,方倾选择去给黎圆杏打个电话。 他想知道,前面三次,李茉莉为什么色诱失败了。 第421章 那是十月末的一天,秋洺山上的一则怪诞新闻落入了李茉莉的视线中。 经过一夏天的大暴雨加山体滑坡,秋洺山山顶上的一大块重达500多斤的天然陨石,从山顶的寺庙门口跌落到了半山腰上,寺庙找人采取了升降机、挖掘机、推土机以及直升飞机,在陨石附近盘旋了很久,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能把这块陨石从地势陡峭的山腰上挪回寺庙门前的方法,而这块陨石对这座庙来说,相当于定海神针对龙王的意义了。 没办法,寺庙只好向天下人发出请求,寻找能人异士,力气大的人前来帮忙,几人合力,把陨石抬回门前,前提条件是半途不能把石头给摔了,砸伤人也不好。 可消息放出去没几天,就有一个神秘人夜间出现,没用任何人帮忙,单枪匹马地就把这块天然陨石给背了回去。由于他是夜里行动,只一个山上捡柴晚归的目击者看到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只见一个精壮的男人驮着那块巨石,优哉游哉地爬到了山上。 第816章 一时间,山上山下的人对这神秘人多加揣测,并称之为“山神”,还有人称之为“力王”。 也许是力王这个称呼让李茉莉警觉了起来,尽管黎圆杏和徐辰都不相信是丁一劭所为,觉得他没那么闲,可李茉莉就是有那个感觉是他,在他心里,丁一劭就是可恶又讨嫌的一个人,这事他能干出来。 于是李茉莉以军方身份找到了当地的报社,要求发布一条有趣的新闻,说是秋洺山上又出事了,这回是有个体重800斤的美人想下山,急求天下好汉前来援助。 过了三天,李茉莉收到了一个未能识别的手机号给他发来的信息。 ——800斤的美人是你吗?(微笑) ——是我你来吗? ——来。 丁一劭终于出现了。 李茉莉把电话打了过去,对方一直显示占线,不能接通电话,警方和军方的通讯兵联合破解这个信息来源,也没找到对方所在的确切地址,未知的电话号码查不到归属地,一会儿变一个岛。 李茉莉想号令千军去拿他的可能性没有了。 事实上,他现在再想号令air十几万人去围堵丁一劭,李传光也不会再允许了。 因为几乎每年,李茉莉都会一惊一乍地说他看到了丁一劭,紧急上报给李传光,联合军方与警方力量,动作非常大地调动海陆空军种一齐去抓捕丁一劭,结果都一无所获。 从父亲和哥哥们的眼神,李茉莉知道,他们怀疑自己是疯了,李艾甚至咨询过方匀方上将,李茉莉这种被爱人背叛、分手、身心遭受到了严重伤害的后遗症,是不是导致他失心疯了。 “这次,我们不报给任何人,只我们单独行动。”李茉莉说。 “不,”徐辰反驳道,“最新消息丁一劭已经屯兵有30万人了,不像前几年,他不敢有大的动作,可能是他在兄弟的权力争夺中,处于劣势,没有跟我们直接对峙的实力。可现在不同了莉莉,我觉得即使这次又失败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要调动最大的兵力围捕……” “听我的,前几回他只是露面就走,恐怕就是知道我们准备得太充分了,所以才很快地逃走,假设我们这次轻装上阵,他也许也能放下堤防,走出来和我们对话。”李茉莉道。 “莉莉,你觉得他每年出现一次在你面前,是为了什么?” “为了……挑衅,”李茉莉冷哼一声,“告诉我他活得很好。” 作为臭名昭著的反贼,我也可以和你一样看电影、逛超市、街上散步、书店买书,在任何一个你出现的地方,你普普通通的一个日常,我都能如影随形,你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是,你不要低估他的狡猾,”徐辰道,“更不要怀疑他的恶意。” 李茉莉自嘲地笑了笑,有些无奈:“他最多想要做的事我也能猜到,如果是这种牺牲能换来他的死、换来三十万蜥蜴军的覆灭,我觉得很值得。” 徐辰说服不了他,只能尽心协助他。丁一劭的叛变,对徐辰来说,就是“上天开眼了”,于是他立刻申请调回李茉莉的身边,即使他在别的军队里已经做到了少将的位置,这种调动,对当时的徐少将的仕途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可他毅然决然地选择回来。 李茉莉心怀感激地接纳了他。 转眼到了约定见面的那一天夜里,丁一劭和李茉莉相约的地方,是红菱岛市区里最豪华的万隆饭店。 “莉莉,旗袍的左下摆钎口处是迷你/枪,右大腿上面捆的是一把防身的短.刀,耳环上有摄录收发器,”在上车前,徐辰忍不住一而再地跟李茉莉嘱咐,“兴隆大道第二个拐弯处是我们的人,第三个拐弯处是air1458中队,左旗阚路上是普通民众,尽量不要引他往那边走,刺杀不成,一定要呼救,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人。” “知道了,徐辰,”李茉莉笑道,“你快啰嗦死了,像个老头儿似的,这又不是咱们第一次出任务了。” 两人现如今都是新兵营出师七年多的人了,一个中将,一个少将,一起配合执行的任务没有上百件也有七八十了,只是这一次,徐辰尤其唠叨。 “我已经老了。”徐辰苦笑了笑。 “瞎说,”黎圆杏道,“alpha三十岁,正是好时候。” 正当他们反复核对见面的时间、地点,行动方式和方案以及调动人手、加强埋伏的时候,丁一劭那边,也在紧急制定行动方案。 “这套银灰色西装,还有这一套,东阳说是什么高奢定制,是哪个明星穿过,还有这一套,你看,什么集休闲和正式于一身,”丁一劭把手下送来的二十多套衣服一一罗列在展架上,让乔雅来看,“都是今年秋天的最新款,你觉得莉莉会最喜欢哪一套?” “这个……”乔雅挠了挠头发,认真地看着这些吊牌还没摘掉的衣服,思索道,“不能猜他最喜欢哪一套,而是要选哪一套最适合你,你穿得最帅才对。” “是,”丁一劭点了点头,把衣服从架子上拿下来往自己身前放,低头看了看,又换了另外一套,左右倒腾,然后抬起头来询问乔雅,“哪一套帅?” 乔雅笑道:“丁总,你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随便穿哪一套都帅。” 丁一劭却不相信,摇了摇头,还沉迷于选衣服当中。 “丁总,没想到这次你和莉莉能说上话,还能约会。” “是啊,早知道那块石头那么好用,我早一脚把它踢下去了,还等今天,”丁一劭的表情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还让莉莉主动来找我,真是罪过。” “……您倒是每年主动找他一次,每次都把他吓得落荒而逃,派人堵你,”乔雅叹了口气,“然后你还挺高兴的,回来能笑好几天。” “唉,现在我们这种身份,天天见面,长相厮守,是不可能了,”丁一劭道,“每年见一次对我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够了。” “丁总,你知道莉莉来约你的意图是什么吗?”乔雅不由得有些担心。 “知道,要我狗命呗。” “那您决定给他了吗?” “暂时,还不想给,”丁一劭道,“我起码要拥兵100万,再死在他手里,送他大功一件,这样,他就能当上将了吧?” 乔雅心中叹了口气。 头两年,丁一劭手里的人只剩十四万,这些人是在丁一劭不用变异人的情况下也生随死殉、一定要跟随他的人。丁一劭带着他们四处奔逃,亡命天涯,时不时被阿齐诺和阿班德的变异人围剿,死伤惨烈。 直到有一天他们跑到一个幽僻的荒岛,刚驻军没两天,属下就仓皇来报,说是海盗来打他们了。 当时的丁一劭简直是悲从中来,a军和变异人军一齐痛打他还不够,现在连海盗都欺负到他头上了,于是他号令部下激烈反抗,双方大战四天四夜未分胜负,气得海盗首领跳出来骂街,痛斥丁一劭:“你他妈是哪来的杂牌军,这么不讲规矩,连海盗的地盘都要抢?!这破岛上有什么?!” 丁一劭冲出去一看,这是熟人啊! “索大豹!” 索星辰定睛一看:“小丁?!” 这个时候遇到索星辰,对丁一劭来说,无外乎是遇到了贵人。水星的规矩,不论是a军蜥蜴军还是哪一方的军人,都不得干涉好好地在小岛上打鱼捕猎为生的海盗。 于是在索星辰的庇护下,丁一劭这被打得仅剩十万人的部队,得以休养生息。 又一年过去,阿诺德出来调停,严厉禁止阿班德和阿齐诺对丁一劭部队的围追堵截,双方战火叫停。 丁一劭心里明白,前两年阿诺德眼睁睁地看着阿班德和阿齐诺那么对他,也是希望他能乖乖就范,使用变异人,可丁一劭坚决不从,即使被打到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也坚决不用变异人。 对他来说,用变异人打a军,就跟用外挂一样,太不公平,也太恶心了,违背了他的初衷。 父子四人又开始了一年一次假惺惺地维持表面和平的年终聚会,丁一劭喝完那杯酒就想离开,却听阿班德对他笑道:“哎,你驻地那个小情人儿对你念念不忘啊,哈哈,上次我想活捉他,反而被他倒打一耙,他见人就问‘丁一劭死了吗?!丁一劭死了吗?!’像个疯子似的,老弟,你给他伤得不轻啊,哈哈哈!” 丁一劭浑身一震,顿时呆立当场。 “我手下的人也遇到了!”阿齐诺笑道,“那小茉莉看到咱们蜥蜴军就问‘你们的主将是姓丁吗?!’哈哈哈哈失心疯的骚货倒还挺念旧情的,丁一劭,我看你干脆把他带过来咱们大伙儿公用算了,以后我们就不让变异人打你了……” 这一瞬间对丁一劭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万箭穿心,他感动的同时,又悲痛欲绝。可力王从来都是化悲痛为暴力的,他直接扭过头把阿班德和阿齐诺从座位上捞出来,痛殴了一顿,连密密麻麻的子弹朝他射来、变异人朝他扑过来都不管不顾了,几乎是打红了眼,阿诺德出来拉架,都被他摔出了几米远。 第817章 最后,重伤的丁一劭是被他的左右副将们抢出来的,乔雅给他坐了十七个小时的手术,从他身上,取出来了六颗子弹,还好他骨骼肌肉异于常人,皮糙肉厚,都没伤到关键部位,从鬼门关那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莉莉,莉莉他还想我……”昏迷了几天几夜终于苏醒过来的丁一劭,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句,连带着从眼角不停滑落的眼泪。 “好好活下去吧,别再轻生了。” 自从遇见索星辰之后,丁一劭几次想把自己的部下都交给索星辰,然后赴死。索星辰是何等聪明人,早就看出他不对了,坚决不答应,丁一劭才浑浑噩噩地活到如今。 “就当是为了莉莉,苟活着吧,”乔雅劝道,“他再恨你,都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 夜风猎猎,秋意浓浓的红菱岛上,晚上十一点半,李茉莉准时到了万隆酒店的楼下。 刚一下车,李茉莉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个时间是他晚上固定睡觉的时间,所以到点儿就困。 “清醒一点儿,莉莉!”徐辰已经通过他左侧摇摇欲坠的钻石耳环来吼他了。 这个哈欠还没打完,李茉莉还张着嘴,就听到了一声久违了的熟悉又包含着宠溺的嗤笑。 只见旋转门转了过来,等在里面那人,一袭黑色大衣,身板挺立地走了出来,面带浅浅笑意。 “莉莉,你来了。” 丁一劭望着他,目光竟与六年前他离开时别无二致,清澈而温柔。 李茉莉看着他竟一时失语。 他身穿紧身墨绿蟒纹旗袍,露出两侧白皙长腿,唇点朱红,长至下巴的头发微微打卷,一侧掖在耳后,露出一只晶晶亮亮的耳环来,一侧半遮半掩,露出姣好精致的面容来。 这是他标准的花蛇工作装,他就故意要用这种装扮来羞辱丁一劭。 丁一劭果然皱了皱眉,说道:“不冷吗?” 然后把身上的大衣脱下,紧紧地披在李茉莉的身上,系了两粒扣子的同时,顺道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丁一劭道。 李茉莉点了点头,跟随他进了旋转门,丁一劭一直偏着头盯着他,李茉莉也只能回之一笑,可过了旋转门,他抬起右腿往前走,忽然那种触感没有了。 他掉了他的枪。 李茉莉立刻回过头去,看那转着、转着、不停旋转的玻璃门,好像把地上的什么东西转出去了,又好像没有。 李茉莉有些惊慌失措,手放在衣领处,想脱下丁一劭的外衣去找枪。 “怎么了?”丁一劭问道。 “我,我这身旗袍不漂亮吗?”李茉莉惶然地问道,心里琢磨枪是在哪个环节掉的,掉到哪儿去了,为什么无声无息。 “漂亮啊,”丁一劭道,“只是诱惑我,用不着穿旗袍,你穿什么都好看。” 李茉莉看着他比之六年前还要英俊和成熟的面庞,看着他展颜笑得那么晴朗,那么率真,只觉得内心一阵阵发冷。 第422章 再见面时,我会跟你说什么? 这个问题,在丁一劭最开始失踪的那两年,在整个水星大乱、战火纷飞时,在变异人踩踏普通人的生命、毁掉人们的家园时,李茉莉曾无数次想过。 可这段对话,他想的都是发生在阴曹地府,偶遇丁一劭永不得超生的落魄灵魂时,说出的话。 你死得好早啊,真是罪有应得! 或是,你死得好惨啊,恭喜你! 之类的。 可如今和活生生的丁一劭坐在这豪华的万隆饭店空无一人的包厢里时,李茉莉和丁一劭四目相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年了,除却那几次惊慌一瞥,短暂得不到三四秒的时间,李茉莉终于可以把这个混蛋看个仔细了。 他的肤色虽然还是古铜色,但比以前要看着白净多了,皮肤也似乎更细腻和光洁,几年前,他刚从隐歧岛回来时,李茉莉曾嘲笑他黑得像块儿炭似的。 现在的丁一劭,比20几岁时要从容和随意,面部轮廓还是那么硬挺刚毅,眼睛是浅浅的单眼皮,狭长而深邃,锋利的眉骨和剑眉,让整个五官都显得很立体,年龄赋予了他成熟气质,可却失了20出头时那股清新莽撞的少年气,浅白色的薄唇,习惯性地随着思考而微微抿着,是薄情寡义的象征。 丁一劭被李茉莉不发一语地这样盯着看着,有些无措,轻轻地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老了?” 李茉莉一哂,揶揄地道:“没老啊,不还是能背着那500斤的陨石上山吗?” 丁一劭笑道:“啊,我每天都健身的,身体状态倒是愈发好了。我听别人说那石头只有力王才能弄上去,我就出手了,还行,没有多沉。” 李茉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为了保住力王的称号,你才去的?” “是的,一日力王,终身都得是力王。”丁一劭想,莉莉恐怕早已忘记,世界上第一个叫他力王的人,就是他自己。 “……你七八十岁了也要当力王?”李茉莉觉得他的中二魂倒是永不停歇,六年了也丝毫没变化。 “七八十岁了……我也要比别的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能打,”丁一劭笑了,“莉莉,你竟然希望我活到那么久。” “你想多了,”李茉莉道,“我希望你早死早超生。” “莉莉,不要激怒他。”徐辰在耳环中忍不住出声提醒。 丁一劭点了点头,脸上还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他觉得李茉莉很真诚。他很真诚地表达着他的愤怒,这才是李茉莉应该有的真实的情绪。 李茉莉接到了徐辰的提醒,不得不调整了他的心情,咽下了几乎破口而出的怒骂。 他不应该生气,他是来色/诱的,刺杀丁一劭是一个任务,在这个终极任务之前,他需要知道丁一劭的老巢在哪儿,30万蜥蜴军在哪儿,才能去一窝端了。 丁一劭这时把黑色皮质、尺寸宽大的餐单本递了过去:“莉莉,你点些东西来吃吧。” 李茉莉接了过去,放在桌上没打开:“不饿,这时候厨房还有人?” 他警觉起来了,本以为这是丁一劭安排的空无一人的餐厅包间,来之前双方也都说好了不带人过来。 “还有人,但不是我的人,”丁一劭指着外面说,“这里是24小时营业的,饭店酒店合为一体,上面就是住宿的……” 他的话因为李茉莉的表情而戛然而止,他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 分开前那段时间,每每涉及到要不要一起睡的事,都是两人吵架的关键点。李茉莉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不论丁一劭整得多么花里胡哨的浪漫,只要里面有睡觉这一环节,李茉莉必然要拒绝和生气。 丁一劭不理解,不理解的结果就是问他、逼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碰,甚至还自我怀疑地问道,是不是上次他表现得不好,令李茉莉不喜欢了。 李茉莉甚至用“头疼”“肚子疼”“感冒”来搪塞丁一劭苦苦的求欢,丁一劭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还连夜带着他去医院挂急诊,直到医生检查一遍说他没事时,丁一劭才真的怒了,把李茉莉丢在医院就开车走了。 他在李茉莉这里总也讨不到糖,像个欲求不满的小孩,在事业上就越发极端和暴戾,做的错事就越来越多,只是,丁一劭不会把这归结于李茉莉,而是很伤心地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才导致李茉莉变心了。 “不是那个意思,呃,我是介绍一下这家酒店,不是,饭店,我的意思是,这里因为是酒店,所以有饭菜可以点,不是想去用那个酒店的意思……”丁一劭结巴了起来,逐渐语无伦次。 李茉莉却只歪着头,轻蔑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看透你了”的笑意,说道:“无所谓了,我们还都是小孩吗?” 他把披在自己身上的丁一劭的外衣纽扣解开了,搭到一边,露出了形状美好的锁骨,纤细白皙的长颈,精致剪裁的旗袍将他柔润的肩颈线条展露无疑,当他用手撩动头发,像是一只美丽的天鹅在垂颈低首。 丁一劭不由得呼吸变得热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也开始四处躲闪起来。 从来在抵御李茉莉的美这方面,他就是全新兵营里意志最薄弱的人,恐怕没人比他更老谋深算、更步步为营、用尽心机,更迫切地要得到李茉莉。 李茉莉看到他把头偏到一边不看自己,竟有些失落,自嘲道:“看来我也老了。” “哪儿的话,”丁一劭望向他,“25岁,正是风华正茂。” 李茉莉笑了笑:“那为什么不看我?是不喜欢我穿女装吗?还是……对男人扮成女人有什么成见?” “没有,没人,”丁一劭立刻摇头否认,“我喜欢穿女人的男装。” 我喜欢穿女人的男装。 …… 当回到家中,丁一劭把这句话复述给乔雅听时,乔雅抱着肚子疯狂大笑,笑得地动山摇,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818章 “唉,我真是太二了……”丁一劭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叹气道,“后面我又颠倒成了‘我喜欢男人的女装’,总之,就没一次说对过。” “……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乔雅喊道,“天哪,莉莉笑点很低的,肯定也绷不住了吧?!” 是,李茉莉笑得比乔雅还厉害。他本来很努力地想忍来着,但丁一劭颠来倒去都没说对,紧张地眼皮都开始乱眨时,李茉莉终于破功了,仰头开始疯笑了起来。 时间很长,比之丁一劭误嚼汤匙还让李茉莉觉得荒谬,他觉得好笑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丁一劭还是会在这些地方心慌和犯蠢,像个傻蛋似的。 可他一踩椅子横杠又坐回来时,却笑不出来了。 那颗小而晶亮的钻石耳环掉到了地上,圆溜溜地滚到了丁一劭的那边。 他听不到徐辰在他耳边说话了,估计徐辰这会儿肯定气个半死,半个有用信息没套着,他却一直在掉装备。 于是他想速战速决了,收起了笑容,对坐在那里正在堂皇的丁一劭说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丁一劭思考片刻:“还好。” “最开始你父亲那200多万的兵都听你的,后来怎么变了?” “我,我和他们意见不一致。”丁一劭犹豫地说。 “具体是什么意见?” 丁一劭:“……” 他不能说是变异人,一旦李茉莉他们知道丁一劭没有变异人,将会聚而歼之,打得他没有还手之力。 “不能说是吗?丁一劭,你还是成熟了,狡猾了,”李茉莉哼道,“以前我问你什么,你都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有时还抢答,不等我问完。现在,你学会每个问题都找个正确答案回复我,对吗?” “……对不起。”丁一劭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茉莉冷笑了两声,“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这会儿反正徐辰也听不到了,李茉莉索性骂个痛快了。 “你午夜梦回时想到战争的惨烈、想到被变异人撕得残缺不全的老百姓,想到你们蜥蜴军践踏的无辜生命,还有被破坏的水星!你还能睡得着觉吗?!” 他抄起桌上一杯白水,连带着水杯,一起重重地砸到了丁一劭的头上。 丁一劭没躲,连眼睛也没眨,玻璃碎片刺伤了他的前额,头发被打湿了,水混着血往下淌。 “那么多人都死了,你怎么不死?!”李茉莉恶狠狠地问道。 “……我知道,我有罪。”丁一劭眼睛阖着,流下了泪来。 “你岂止有罪?你是滔天大罪!”李茉莉这时只恨身上的枪没了,不然可能会掏出来指着他,一枪毙了他。 “我是滔天大罪。”丁一劭望着他,立刻重复了一遍。 “……投降吧,丁一劭,你活着没有意义。”李茉莉说,“看在我们之前……认识一场,我跟于总求情,留你一个全尸。” “不行。”丁一劭果断地说。 那最初的十万人是抛弃了一切跟着我,我不能让他们死。后来的那二十万人,也不是我有意增兵,而是他们不想跟着阿诺德他们四处作孽,a军又不认他们,非杀了他们不可,他们到处避难不得,才投奔的我。 我们都是在水星上四处流浪的丧家犬。 李茉莉嘴唇哆嗦地看着他,大吼道:“好!你就等着和你的三十万大军一起,全都死在我的手里,被我碎尸万段吧!” 他站起身来把桌子狠狠地往丁一劭的方向猛得一推,撞到他铜墙铁壁的胸膛上,丁一劭不为所动,他却因为反作用力手心疼得发麻,却还坚强地转过身去。 “莉莉。”丁一劭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站了起来,叫住了他。 李茉莉眉头紧蹙着,回过头来,狠狠地盯着他。 丁一劭把他掉落的耳环递给他。 “我还想约你,行吗?” 李茉莉一把将耳环抓了过去。 “你手机接不了电话!”李茉莉朝他吼道。 “是我的通讯兵说不能接电话的,会被你们查到我们在哪儿了,所以,暂时不能通话,对不起。但我给你发信息是可以的,”丁一劭的语气中甚至有些殷勤,好像提了个很好的方案,“只发信息你们是找不到我们的,很安全。” ……很安全。 李茉莉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再一次风中凌乱。他永远都搞不懂丁一劭是装着糊涂揣明白,还是就是这么个搞不清状况、令人无语的人。 可他回到己方阵营的时候,才发现丁一劭对他们的所谓行动是明察秋毫的,新鲜而洁白的茉莉花,在李茉莉刚到的时候,就直接送到了安逸门第31号巷东院4号房里,那里。徐辰正在用窃听器听着他们说话的内容,黎圆杏以及李茉莉所率的部分a军,都驻扎在那里。 “你能脱身就不错了,”徐辰满头的汗,“我们接到茉莉花后就换地方了,我一直催你结束任务,但不知道你耳环掉了。” 李茉莉有些赧颜,说道:“开局不利,我的枪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弄得后面节奏都打乱了。” 黎圆杏不禁问道:“……你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枪在哪儿?” “啊?”李茉莉马大哈似的看着他。 “你抬腿上楼梯时,打了个趔趄,丁一劭扶住了你,那时你的枪就从旗袍一侧掉到了地上,我们当时用望远镜看到时都吓坏了,好在丁一劭也一直盯着你看,没注意到。” 李茉莉:“……” 徐辰叹了口气,对李茉莉道:“我想,我们要考虑下这个行动的可行性,你……” 李茉莉知道这次他表现得太不专业了,状况百出,这要是别人,恐怕他此刻不但一无所获,还白白丢了性命,走路能掉了枪,捧腹大笑而掉了耳环,把诱供的对象大骂一通,还用杯子砸了对方。自己的意图暴露得那么早,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套来丁一劭的落脚点。 以前殷玫教他如何套消息、如何撒娇耍痴,如何迷惑人心时,李茉莉曾好奇地问过他。 如果是自己爱过的人,还能完美地完成任务吗? 殷玫说:“不能,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你在做事时,是分不清‘爱过他’,还是‘爱着他’的。” 可李茉莉别无选择,丁一劭很狡猾,a军在前几年给他的结论都一直是“死亡”,他能跑又能藏,还在不断地壮大,只要他想躲,竟然没人能把他找出来。 除了李茉莉。 第二次见面,李茉莉基本上放弃了色/诱这一招儿,没办法,看到丁一劭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完全做不到在万成江和范德彪或是别的诱杀对象面前那样谈笑风生,游刃有余,他除了恨,就是怨,除了憎恶,就是愤怒。 可他不知道这样的反应,反而是丁一劭最愿意看见的,在丁一劭那缺了弦一样的脑袋里,这些反应通通都化作了爱意。 他还在乎我。丁一劭心中窃喜。 第二次见面,是半个月以后,这次是李茉莉挑地方,他故意在短信里挑衅丁一劭,说这回你不敢来了吧?地方是我挑的! ——来。 丁一劭的胆子大得很,李茉莉其实没想到他会毫不推辞就来了,徐辰说这人是个邪性十足的人,越是有风险,越是不可能,他越是要挑战,证明给别人看。 事实上在丁一劭看来,只是徐辰的智商不足为惧罢了,他不怕李茉莉和徐辰联合起来给他设下的天罗地网。 李茉莉选的地方遍布air眼线,甚至,距离air在善风岛的驻扎军营直线距离都不远,是一家生意惨淡、僻静无人的小酒馆。 李茉莉觉得不喝点儿酒丁一劭无法“敞开心胸”,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他先敞开来喝了大半杯酒。 “莉莉,”丁一劭皱了皱眉,把他的酒夺了过去,“这是烈酒,你不能这么喝。” “拿来!”李茉莉发脾气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半瓶啤酒就喝多的人吗?不是了!你变了,我也变了!” “是吗?”丁一劭依旧拿着酒不给他,只是说道,“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也想问一问你。” “你问吧。”李茉莉觉得有戏,丁一劭终于想说了。 “你为什么还是单身?”丁一劭悠悠地开口问道。 李茉莉仰着脸想了想,丁一劭看到他白皙的脸孔在一点点儿变得绯红,这威士忌度数有55°,李茉莉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胡乱点的酒,咕咚地喝了大半杯下去,酒色就要在脸上晕染开了。 真要命。 “因为……我喜欢的人,暂时……还不能娶我。”李茉莉的眼珠叽里咕噜转着。 “为什么不能?” “因为……” 丁一劭看到李茉莉习惯脱口而出的“于浩海”三个字,竟然说不出来了。 丁一劭不禁莞尔:“六年了,还拿于浩海当挡箭牌,即使他都已经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李茉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结婚了?” 第819章 “我知道的有关他的事可不少,还看了你们内部的裁军演讲,于浩海说‘我的副将也是我的夫人,他发明了方枪和倾弹’。” 李茉莉清醒了不少,定定地看着他:“这种内部消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丁一劭笑了笑:“我想知道,就有能知道的途径。我知道于浩海是这一届的兵王,也知道大安三岛、隐歧、格兰陵等几座岛屿都被他收复了,算是年少有为。但你知道吗?至今新兵营的铁人三项记录保持者,还是我,于浩海所谓的刷新了记录,不过是左阳旭长官把我的成绩悄悄删掉了而已。” 丁一劭自负又自信地看着李茉莉,眉宇之间,带有得意之色:“他不如我。” 李茉莉轻嗤一声:“那又怎样?你和他的比较只是存在于‘铁人三项’?alpha之间就比这个?那你不如跟他比谁力气大、谁背起来的石头大算了,那我也能保证你会赢。” “我是告诉你,那些年你亏待我去等他,你等错了。”丁一劭执拗地看着他,竟很委屈似的。 “我亏待你?哦,就是没陪你睡呗,丁一劭,你闹得厉害的时候我也哄你了,不管是用嘴,还是用手,还是用什么!我什么时候那样卑微过!我自认没有亏待你,是你对不起我!” 丁一劭默然了,垂着头,他不知道和李茉莉的问题在哪儿,推向他们结束的似乎是他的叛变,可在那之前,他就觉得不对了。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李茉莉身上有些热了,不该喝那酒,不但上头又浑身难受,丁一劭倒是喝了大半瓶脸色都没变,自己却已经红得脸发烫了。 “莉莉,我想知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过了半晌,丁一劭问了出来。 我想用我的一切作为踏脚石,让你当上你梦寐以求的上将,可是,然后呢?你还有很漫长的一生。 就选好了,是徐辰吗? “打算?等你们这些蜥蜴们都死绝了,我可能年纪也不小了,退休了呗,做花蛇能做几年。” “……花蛇,你现在还做???” “……我现在不就在做着么?”李茉莉白了他一眼,“只是我对你真的笑不出来,我现在是……本色出演,不跟你装模作样了。” “这么说,徐辰的少将,你现在的中将,都是你做花蛇得来的???” 丁一劭剪裁得体的西装前胸因为愤怒而起伏了起来,他的额头侧边青筋直迸,眼中的柔和也转变成了暴戾,突然伸手把领带解开了,愤怒地扔到了一边儿地上! 李茉莉半伏在桌子上见状,懒洋洋地爬了起来,忍不住嘲弄道:“丁一劭,你可笑不可笑,我还是你的东西吗?你发什么火呀,你以为你还是我的男朋友?”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丁一劭把两人之间的桌子突然大力推开,抓着李茉莉的胳膊将他薅到了自己的怀里,“你以后别干了!” “我让你再也当不成将军!” 他把李茉莉扛在肩膀上,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有车来到丁一劭的前面,丁一劭把李茉莉抱了进去,车开走了。 这回,李茉莉的肩膀后面,植入了一个可定位的微型芯片。他就等着激怒丁一劭,然后被他带走。 带到他的老巢去,一个a军怎么都打探不到的地方,晖阳岛。 “后来呢?后来呢?”方倾像是个听故事着急知道结局的人,使劲追问黎圆杏,“这都知道他的家在哪儿了,按道理很容易打啊!” 黎圆杏沉默片刻,说道:“方副将,我们莉莉反复叮嘱于少将,千万别去晖阳岛找丁一劭了,那里遍布机关,只能进,不能出。现在回想,也不知道是莉莉成功地跟着他找到了他的老巢,还是他根本就对暴露晖阳岛而无所畏惧,总之,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在莉莉强烈要求出来跟我们汇合的时候,丁一劭拦都没拦着,把他放了。” “接着,我们在晖阳岛和他大战两个多月,伤亡惨重,他好像故意要莉莉带着我们输给他,故意让莉莉脱下军服自己走过去……若不是于少将前来相助,我们如今已经没有主将了……” “他不是要打败我们,而是要羞辱我们,我们派兵一万过去,他就用一万人打我们,我们派兵三万,他就动用三万人,最后我们六万人全数出动,他竟嚣张地放话过来,说……说我们的主将,只配脱光了做他的身下臣……” “……我靠。”方倾忍不住感叹,这人忒变态了。 “你们千万不要去惹他,等我们主将恢复了精神,我们两方合力再去对付他,千万,千万别去招惹他。”黎圆杏一再嘱咐道。 “他就是个怪物!” 第423章 丁一劭的日常生活是非常规律、井然有序的,12小时健身,4小时睡觉,1小时吃三餐,其余时间除了处理公务以外,就是侍弄茉莉花、给茉莉花浇水、施肥,晒茉莉花叶,泡茉莉花茶,以及,静坐,沉思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发呆。 昔日盛名在外、桀骜不驯的蜥蜴军头领,这几年一不想增兵扩张,与阿诺德父子三人起利益冲突;二不想收割a军的土地,杀人掳掠,扩大自己的地盘。 用索星辰的话来说,丁一劭像是活在水星五行之外的闲散人员,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想来是他的生活很平静、安逸,渐渐地被别的蜥蜴军发现了,所以不断有大量的蜥蜴军偷偷地假死叛逃,投奔丁一劭。 “丁总,这样下去,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多,很难不被阿诺德将军发现,”丁一劭的左副将靳东阳不安地说,“一旦被阿班德或是阿齐诺知晓,又派变异人来犯,我们……” “索大豹那边的头套制作好了吗?”丁一劭询问他的右副将周本伟。 周本伟道:“已经送来样品了,我拿来给您过目。” 过了一会儿,周本伟呈上三种长短不一的假发头套,有散着的,有扎着辫子的。丁一劭随意拿起最左边的那个,囫囵个儿套到自己的头上,问道:“我像海盗吗?” 周本伟、靳东阳:“……” 乔雅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噗呲一声笑了。 “像不像,”丁一劭又问他,“比索大豹怎么样?” “邪气不足。”乔雅道,“丁总是很儒雅的。” “是吗?那……这样呢?”丁一劭龇了龇牙,故意装狠,凶相毕露的样子。 三人忍不住笑了。丁一劭道:“让索大豹批量生产吧,让兄弟们都试着戴起来,一旦那边的蜥蜴军来了,咱们就化身为海盗,溜了。” “是。”周本伟和靳东阳出去了。 乔雅道:“索大豹又赚了一笔假发的钱,话说他的星洲岛gdp,咱们一年能贡献不少吧?” “是,索大豹从来只做赚钱的买卖,”丁一劭道,“那三个军队的军服,也都趁早预备上,他上回拿来的,你给否了?” “偏色了,”乔雅去把那三套军服拿了出来,给丁一劭看,“我对比了一下,尹瀚洋率领的aha军队的军服,是铬黄色,这个索大豹出的样子是完全一致的,可凯文逊王子殿下率领的anger军队,是勃艮第酒红色,索大豹拿来的这个是朱红色,不一样;于浩海的angel部队,是靛蓝色,索大豹拿的是孔雀蓝,差了很多,所以红色和蓝色我就都退货了,索大豹气得直嚷嚷,‘这不就是红吗?’‘这不就是蓝吗?’吼得我脑仁疼。” 丁一劭道:“他夫人和弟弟都是尹瀚洋的部队,所以他认得那个黄色,其他的估计就胡乱选了。” “是的,要是都晚上作战的话倒也勉强,怕的就是他们白天来。”乔雅试探地问道,“丁总,他们三支队伍都会来打我们吗?” 丁一劭点了点头:“莉莉是被于浩海带走的,于浩海带了一万人做掩护,莉莉带了五万人逃出了晖阳岛……” 他说到这里心里很难受,但还是努力平静地跟乔雅分析局势。 “之前的濠城战役是三支队伍联合起来打的,于浩海这次输了,回去也会要求跟另两支队伍联合,他和尹瀚洋本来就是兄弟连,据说凯文逊娶的那位王妃,也是于凯峰的干儿子,所以三支队伍联系密切,必然会合力攻打过来。” 乔雅一听,叹道:“丁总,那我们还等什么?快逃啊。” 丁一劭道:“已经疏散了20余万人,剩余的足够应付他们了,晖阳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短期内我还不想放弃这里,而且,我谅他们打不进来。” 乔雅不再说什么了,丁一劭在指挥方面机智过人,用兵如神,这几年带着这些人到处搬迁,生活却过得越来越好,人数也越来越多,除了恋爱方面丁一劭是个白痴以外,别的地方,他都非常聪明。 此刻这个白痴手里拿着手机,翻看着和李茉莉的对话记录,又去看了看时钟,只觉得百无聊赖,生无可恋,连个盼头都没有。 实在是……太想他了。 以前每年一次的突然袭击,见过李茉莉一面,丁一劭就觉得知足了,可今年经过前面三次的“约会”,又跟会说会笑会打喷嚏也会打人、如此生动可爱的李茉莉相处了几天,再回归于平静生活,丁一劭就觉得有点儿受不了了。 第820章 这就放弃了?我还没死呢。 他低着头琢磨着再给手下败将李茉莉发条信息,去撩拨撩拨他。想来想去,编辑了一条:我好想你。 可犹豫了很久,都没发出去。这跟他之前叫嚣着让李茉莉丢盔弃甲交枪投降的人设好像不符。 他把李茉莉从饭店拖走,抱进了车里,路上李茉莉很安静,不吵不闹不挣扎,一直眨着眼睛往外看,丁一劭知道他很想知道自己蜗居在哪儿,屯兵在何处。 对他现在的情况来说,泄露自己的老巢本来是兵家大忌,晖阳岛是他们住得最久的地方了,实在不易迁居。可李茉莉那么想知道这个情报,宁愿乖乖地被自己带走…… 丁一劭热血上头,色令智昏,还是带他去了,还选了到晖阳岛最慢的方式:坐船。 “堂堂劭爷混得连飞机都没有了?还要坐船!”李茉莉忍不住抱怨道。 “是啊,反贼的飞机能往哪个机场停啊?”丁一劭道。 其实他的飞机改头换面已经伪装成a军的飞机停在了岛上,但坐船很慢,和李茉莉待在一起的时间会比较长。 李茉莉在甲板的躺椅上吹着风,一直评估着他去往的方向和经纬度,以及偷偷往后看,徐辰他们是否跟了过来。他这样警觉地东张西望时,丁一劭就在他边上坐着,一直盯着他看。 “滚远点儿!”李茉莉喝道,“我告诉你昂,你要是、要是想做什么,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李茉莉指了指船下波浪滔天的大海。 尽管他就算要跳,丁一劭也能让他跳不下去,但他不喜欢李茉莉这样处于一种精神紧张、不断呵斥自己的应激反应中。 那样对omega的身心健康很不好。 他只好起身,去到离李茉莉比较远的一个角落站着,还是看着李茉莉的背影。只是海风呼啸着,李茉莉的头发随风扬起,从后面看去,李茉莉像是被风吹得飘飘摇摇的,纤细的腰肢随之摆动,丁一劭又不得不开口道:“我告诉你我们去哪儿,你跟我进船舱里好吗?这么吹下去你一会儿要感冒了。” “那我怎么知道你要把我带哪儿去?”李茉莉警惕地问道。 “……你现在坐上了我的船,我要把你带去别的地方,你又能怎么样?这一船的反贼。” 李茉莉心道,是啊,对啊,他敢只身一人跟着丁一劭走,不也是笃定了丁一劭不会对他怎么样吗? ……有这么打探情报的吗?这简直是李茉莉出师以来最大的败笔。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最大的滑铁卢还在后面。 李茉莉摸了摸身上:“我枪呢?” 丁一劭从外衣兜里把他的枪拿了出来,刚把李茉莉抱到怀里时,就把他的枪顺走了。 “把枪给我。”李茉莉朝他伸出了手。 小小白白的手心,令丁一劭心里一软,也忍不住笑了:“咱们是不是得有一点儿挟持者和被挟持者的样子?我把枪给你了,你把我崩了,我们的故事不就讲完了吗?” 是啊,对啊。李茉莉收回了手,垂下了眸子,他要静一会儿,不能再犯蠢了。 “跟我去到船舱里,我保证不碰你,怎么样?”丁一劭循循善诱道。 “不。”李茉莉的胳膊缠住了船杆,手紧紧地握着栏杆。他知道,威胁丁一劭从来最有用的,就是用他自己的性命。 丁一劭果然不动了。只是趁他不注意,把自己外套脱了,走到李茉莉身后给他披了上去,在李茉莉敏捷地回过头时,丁一劭又几步走远了。 李茉莉披着丁一劭的外套,手伸进外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枪来。 丁一劭:“……” 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尴尬,两人一时都相对无言。 李茉莉很快地把枪又放回了兜里:“现在不是打你的时候,我要知道你住哪儿。” “好。”丁一劭道。 李茉莉听他答得痛快,似乎无所畏惧,便静静地望着他:“你不怕,是吗?即使被我们知道了你屯兵在哪儿,你也有信心赢过我们,打败我们,对吗?!” 丁一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只是知道,死在李茉莉的手里,是他最好的结局。如果这一天就要来了,丁一劭也甘之如饴,只是想尽全力、尽所能,保住他的兄弟。还有,就是不再让李茉莉当将军。 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能因为那所谓的军功而被人随意践踏,那他会死不瞑目的。 李茉莉:“回答我!” “是,我不把你们当回事,如果是art的人来了,说实话,我早就跑了,”丁一劭直白地道,“不是我自负,而是你和徐辰这些年都没有长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好,”李茉莉咬了咬唇,红着眼睛,“你等着。” 两人到了晖阳岛岸上,丁一劭没有欺骗李茉莉,当李茉莉看到这不知名的小岛四处驻扎的蜥蜴军营,看到那层层加固的炮楼和烽火台,他知道这是丁一劭的地方了。 所以他到了岸上就往后退。 “别走,等你的人来,”丁一劭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别害怕……” “滚开!”李茉莉用枪指着他的同时,被丁一劭将其反手捆缚在身后,他这时只想把李茉莉带回家里坐一会儿,吃个饭,可在李茉莉看来却是别有意图,所以拼命挣脱他的拥抱。 衬衫领子往左侧一偏,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李茉莉疯狂挣扎,丁一劭只好把他的衣服往上拽,可与此同时,他一眼瞄到李茉莉左肩后面,有一个发着微弱蓝光的小小芯片。 “这是什么?”丁一劭心中震怒,声音发着抖,扳过他的肩膀往下拽衣服,瞅到那一处蓝光,大声朝他吼道,“徐辰往你肩膀上植入芯片?!就为了知道我住在哪儿?!” 李茉莉啪的一声甩了他一个耳光,将自己的衣服拽了回去。 “他真是个废物!要想知道我在哪儿你大可以问我!用得着在身上装东西吗?!”丁一劭突然抓过李茉莉的手腕,“你脑残吗?!你不疼吗?!我给你派了85个人过去,你为什么还要用徐辰!” 李茉莉好笑道:“你他妈都叛变了,送给我的人我还能用吗?!” “那你也不该用徐辰!如果是我,我不会让我的主将去进行色/诱!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废物到往主将身上装这东西,他就是个废物!” “他起码忠诚,而不像你!你这个叛徒!”李茉莉咬着牙,轻蔑地骂道,“你连自己父亲的坟墓都让人刨了,你知道吗?包括你们引以为豪的阿旗申的墓碑,都让人砸了!” “……自古胜者王侯败者贼,我父亲即使死了,也跟我荣辱与共,”丁一劭虽然表面这么说着,但到底是眼中泛起了泪来,“那又怎样?” “丁一劭,事到如今,你都不后悔吗?”李茉莉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后悔。” 至少在我最风光的那几年里,我曾经拥有过你。 “好。”李茉莉点了点头,“你等着去死吧。” 也许,真的如丁一劭所说,李茉莉加徐辰的智商远远不够跟丁一劭抗衡,也许,是这晖阳岛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air强攻之下也未能攻破丁一劭固若金汤的晖阳城池,总之,李茉莉大败而归。 真的……不来报仇了吗? 一个月过去了,丁一劭头上的伤都好全了,他心痒难耐,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去招惹李茉莉,即便强敌环伺,预料中的angel、anger、aha三军翌日就将抵达晖阳。 可丁一劭向来是技高人胆大,不往心里去的。 他把给李茉莉编辑的那条“我好想你”删掉了,犹豫很久,发了一条新的信息过去。 ——来打我呀(微笑) 远在驻地的李宅,失败过后无限期带病休息的李茉莉,收到了丁一劭这条充满挑衅意味的信息。 ——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劈成八瓣,剁成肉酱! 他发完了信息又气又恨,使劲地捶床,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他的omega父亲万晴进来了,手里拿着果盘和香炉。 今天是初一,该上香了。 李茉莉把手机扣过去,把头发理了理,说了声谢谢爸爸,将他拿来的东西接了过去。 打开了闺房中梳妆台镜子里面,露出一个庄严肃穆的小方格,那里面,放着一个长方形、金光灿烂的骨灰盒。 “莉莉,”万晴又忍不住说,“既然是你战友的亲人……不如,咱们把他安葬到公墓里吧,放到你这房间里,你不忌讳吗?” “没事,”李茉莉接过了香点燃,对着骨灰盒拜了三拜,将香小心地插进香炉中,“回头他死了,是要跟自己爸爸合葬的。” 万晴直觉哪里怪怪的,却见李茉莉表情严肃,便不再问了。 小门关上了,正对着里面的横梁上,有四个小字。 丁荣之墓。 第424章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劈成八瓣,剁成肉酱! 第821章 总有一天,那具体是哪天啊? 丁一劭想再进一步去问一问,又怕惹得李茉莉不高兴。 他在沙发上激动地滚来滚去,抓耳挠腮,想再发个什么过去,却不知道发什么能让李茉莉回复他,最好多跟他说几句话,多骂他几句。 他奇怪的动作,以及脸上带着的兴奋和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光,他还是那个20出头的毛头小子,李茉莉的一个标点符号,都会让他反复琢磨和品味。 乔雅在化学实验台后面,正在研究一种像倾弹又没有倾弹那种实打实威力的微型化学武器,他看到丁一劭又开始猴化了,忍不住问道:“终于回你了?” “回了,”丁一劭高兴地把他们的短信内容如实告诉了乔雅,自信道,“看来已经没事了,过段时间他就能找我来了。” 乔雅听了以后,心里是千军万马奔腾,呼啸而过。 这怎么能看出来是没事?李茉莉明显是恨死你了。 乔雅总觉得,丁一劭的恋爱观是异于常人的,或者说,alpha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跟omega不同的,喜欢他,难道不应该是像他示弱、讨好、献殷勤,想尽办法让他高兴吗?怎么能是一而再地伤害他。 “丁总,您的头刚缝好,这就又去挑衅他,何必呢?”乔雅叹道,“虽然我跟莉莉有缘在一起共事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印象中的莉莉,是非常好胜和要强的,您之前在他的战士面前那么……羞辱他,难道你想让他恨死你吗?” “我什么都不做,他也恨我,”丁一劭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讥诮的恶意,“恨我,起码是在想着我。” 乔雅不明白,有时,他觉得丁一劭对李茉莉的紧张和在意程度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他会怕李茉莉冷了、饿了、渴了,会很小心观察他的状况,恨不得将他揣到兜里、含到嘴里,可两兵交接的时候,他又会对李茉莉说一些“收起你的小把戏,这战术太小学生了”“我会把徐辰做成变异人送给你”“你只配躺在我的床上,做我的娈宠”这样极度伤人的话,这都是不能跟李茉莉说的,这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化。 或是说,这样“彼此恨着”的关系,对丁一劭来说,也比“彼此没关系”要更好? 三天后,丁一劭终于接到了李茉莉发来的新消息,见面的时间、地点,都由李茉莉来选定。 ——劭爷,我们见一面吧。2月12日,南子岛。 这一次丁一劭明显从容了很多,不再查路线、定饭店、搭配服装、洗澡洗两个小时以上,连胡子刮得都甚为潦草。 乔雅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来,并不像前几次赴约时那么兴奋和激动,表情很平静,有条不紊地清点了人数和武器,并带兵两万人前去。 “丁总,是莉莉吗?”乔雅怀疑地问道。 “很可能是假的,”丁一劭道,“莉莉发信息是没有称呼的。” 一直都是“你、你、你”如何如何,不会叫他丁总,也不会叫他劭爷,一直就是“你”,如果一定要有主语,那也会是“你个狗!王八,混蛋”之类的。 “那别去了吧,明知道是陷阱。”乔雅担心道。 “万一是呢?也许是于浩海让他这么发的呢?”丁一劭道,“我去看看。” 南子岛在双子礁的最边缘,东靠南波海滩,西临天坠山脉,在秋沙群岛的最北端。这里是通往淮北与淮南的门户区域,直贯东西长廊,四面八方,地势险要,退可攻近可守。打开这里,就可以打通南北海域,直捣晖阳。 南子岛相对于之前李茉莉和徐辰选的红菱岛,才是攻打晖阳岛更有胜算的战略型堡垒。为什么李茉莉选红菱岛,丁一劭猜得出来,陆军出身的徐辰不擅海路,红菱岛的平地多,可以走坦克大炮,而海军出身的丁一劭最擅岛上作战,所以徐辰选了他不擅长的,却没想到丁一劭六年逃亡,多在陆地四处蹿,早已习惯了陆上作战。 丁一劭按照约定打开了门,进到这家棋盘室的里间,李茉莉早已经到了。 他听到了开门的声响,转过头来。 实不相瞒,最初那一瞬间,丁一劭是微微怔住的。 太像了,一模一样。同样纤细的背影,同样精致白皙的面容,同样茶棕色仿佛含着秋水的眸子,一双圆圆的标准的杏眼,挺翘的鼻梁,正凝神看着自己。 可当丁一劭走过去,站到他的对面时,心便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不是。 再见面时,李茉莉望着自己的时候,目光中总是含恨带怨,又假装不在乎且很鄙视的样子,而不是眼前这人的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打探、戒备和警惕。 丁一劭心中冷笑,开始猜这人是谁派来的。 赵云可思索片刻,站了起来,指了指他的位置,谦卑道:“劭爷,请坐。” “你也请坐。”丁一劭坐到了他的对面,看到了赵云可交叠放在桌上的一双手。右手虎口处,有两道细细长长的茧,从手心漫过虎口,到手背中间的位置,指甲干净而修长,手背上青筋微凸,看起来干练而有劲儿,这人是惯于使刀的。 不像李茉莉。 李茉莉跟他要枪的时候,朝他伸出了摊开的手掌,丁一劭往那手心一看,就忍不住笑了。毕竟李茉莉是从小没吃过苦长大的孩子,没砍过柴、烧过水,没做过饭、洗过碗,所以手掌心里还是粉嫩一片。那双洁白无暇的手,曾经服侍过他、哄过他的,在他要得厉害的时候。 想到这里,丁一劭心里软塌塌一片,无限柔情,尽付于过往的怅惘之中,连带着看着眼前这人,也都带了少许怜惜和同情。 想必是吃了很多苦吧?不然不会被派来执行这样的任务。 虽然面容能粉饰得八/九不离十,可手是人的第二张脸,只是放在桌子上,就完完全全暴露了。 赵云可想起之前做过的培训,他现在应该进行的下一步,是谈感情,然后色/诱。 这他妈怎么诱?眼前这男的虽然长得很齐整,肌肉块挺大的,系着平整的扣子的西装都要绷不住了,看着也不赖。但赵云可的人生里,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事情,他看着丁一劭,只是瞄着他的肌肉轮廓,想象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 “那个……劭爷,”赵云可硬着头皮,将声音压低,学着王俊教他的“李茉莉发声法”,将舌头卷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澈一些,说道,“最近,你……想我吗?” 丁一劭轻笑一声,并不看他,微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棋盘。他是个极度慢热的人,对前面的人不敢兴趣的时候,连抬眼都很难。乔雅追随了他六年,前两年他们对话时,丁一劭都是看窗、看地、看手上的哑铃,一边忙着别的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乔雅说话。 到了第三年,乔雅终于实验失败,把丁一劭的家炸了的时候,丁一劭才抓着乔雅的后背衣服把他提起来跑了出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很好。” 他接纳一个人是很慢很慢的,可看到李茉莉第一眼就产生了亲近之感。原本他以为是李茉莉漂亮的原因,可现在……一模一样皮相的李茉莉就在对面,他却懒得看一眼。 “那个……我这段时间和你分开,很想你,”赵云可干干巴巴地重复着王俊教他的所谓甜言蜜语,“过去的事,咱们就都忘了吧,从归于好,怎么样?” 丁一劭终于抬眼看了看他,这种场景和对话,连做最美的梦,他都没有梦到过,此刻像是模拟了跟李茉莉的对话,对着一个假人,他倒可以尽诉衷肠了。 “重归于好,我还有机会吗?” “事在人为啊。”赵云可自我发挥了一句,“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你不想我?” “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赵云可微微一愣,心想这人还挺奔放的,这就上钩了? “那,你还爱我吗?” “无时无刻不爱你。”丁一劭说。 赵云可心道,他都已经这样了,那还诱惑什么?我成功了! 他站起身来,轻轻抖动手腕,刀靶从袖子里脱出、下滑,磕到了手掌心里,赵云可虎口微微用力:“劭爷,那咱不用废话了,这棋室上面就有能睡觉的地方。” 丁一劭:“……” 赵云可绕过桌子,走向丁一劭,左手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水光盈盈的眼睛盯着他,把他往前拉动:“走吧!别磨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丁一劭抽出胳膊的同时,赵云可已经亮出刀来,寒光一闪,直抵丁一劭胸口,下一秒就要插向他的胸膛,丁一劭后退半步,大拇指和食指夹住赵云可的刀靶,微一别劲儿,竟轻巧地将赵云可使了七八年、灵活犹如手指的那把短仞,瞬间抢了过去。 赵云可心中一寒,不可置信地瞪着丁一劭,左手按到腰间,刚要往外拔枪,丁一劭横过身子微微一撞他的手肘,将他那拔枪的动作轻松退回,犹如绅士邀请跳舞一般俯首低眉,退到赵云可手臂外围,躲开了他的抬腿侧踢。 第822章 赵云可抢步追来,又要去掏枪,丁一劭转动手心里刚抢来的刀,抵在赵云可的侧颈上。赵云可感觉到离自己的脖子距离甚远,想是丁一劭没有伤他之心,反而用脖颈往刀刃上撞去,发狠要与丁一劭缠斗,丁一劭往后躲了两次未果,只好举起手掌劈到赵云可后颈处。一声闷响,赵云可双眼一翻,软倒在地。 与此同时,这棋盘室四面同时被人破窗而入,来的是凯文逊的人! “举起手来!丁一劭!”龙俊杰和荆露大喝一声,只见丁一劭背对他们,胸口袅袅升起一阵阵白烟。 这味道再熟悉也没有了,竟然是八号倾弹! 蜥蜴军头子,竟然对我们用倾弹! 龙俊杰、荆露包括其他破窗而入的anger战士一时间都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地去兜里掏口罩,棋盘室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横板打了开来,数十名训练有素的also蜥蜴军一个个往下跳,为首的丁一劭则转过身来,面带黑色口罩,双手持双枪,噼里啪啦地朝他们疯狂射击。 “快跑!”龙俊杰大喊一声,带头撤退,狼狈地往外奔逃,棋盘室外空地上早已打了起来,凯文逊和丁一劭的人正式火拼! 丁一劭翻过刀靶,看到赵云可这把刀上镌刻的双龙图案,想起了夷克族的图腾,以及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大沙漠,随即明白了。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三个人中,只有凯文逊出师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巴尔干。 “把那个倒在地上的……李茉莉,扛起来,”丁一劭森然笑道,“两个人带头,走在最前面!问一问那位殿下,还要不要他的臣民!” “是!” “殿下!”蜥蜴军笑着从棋盘室里走了出来,像搬运尸体似的把昏倒的赵云可高高举过头顶,走在最前面,“这是你的臣民!他还活着呢!” “停火!”凯文逊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只能叫停,“先撤!” 凯文逊一摆手,anger战士陆续退出以棋盘室为中心的包围圈。 两个小时后,丁一劭率第一、二支队的蜥蜴军攻打南子岛汉信和摩玉两地,汉信处与埋伏在那里的anger炮兵正面对抗,摩玉处却抓了个空,丁一劭登时觉得有趣,竟估错了凯文逊的一个埋伏地点。 “报!汉信炮兵只有炮,没有兵,我方击破地方阵营后接连遇袭,被烟/雾/弹攻击,正往东坝处撤离!”靳东阳紧急来报。 “慢,你们顶住压力,逆着他们的方向来,一定要往西坝处走,”丁一劭沉思片刻,说道,“令周本伟率空军直取东坝,这小子藏这儿了!” “是!” 一小时后,前线发来捷报,丁一劭所言不假,凯文逊的兵果然都躲在东坝河堤后方,擎等着丁一劭的蜥蜴军从汉信往这边撤,却迎头被丁一劭的空军完全包围了,左支右绌,一动对方就投雷。 凯文逊没遇到过这么狡诈的敌手,几乎是预判了自己所有的预判,更令他有些头疼的是赵云可被俘,这不禁让他有些心浮气躁,下令荆露带领anger陆军西行绕过丁一劭蜥蜴军后方,往海岛战舰上引动。丁一劭拒不上当,任凭海岸边上鱼/雷滚滚,坚持岛上陆地作战,集中他带过来的三万兵力埋伏在东西坝口成掎角之势,想要生吞凯文逊停在这儿的一万人。 要知道,南子岛这一横贯东西的井径口是这个岛上最有利的地理位置,此刻凯文逊就算是把附近海域上丁一劭的战舰全部炸毁,凯文逊停在这一井径口的兵力也只能被蜥蜴军吞食,并且丁一劭停军此处蔓延到晖阳岛的人数是凯文逊的好几倍。 再打下去,丁一劭是势在必得了。 “丁总,a军使者送来信件。” 侦察兵检查过后,展开给丁一劭过目。 丁一劭笑道:“果然是王室的人,爽快,最爱用钱说话。不过,我们现在也不缺钱了。告诉他,要想换回这个假的李茉莉,用他自己的王妃来换!” 凯文逊这边看过信后,将信撕得粉碎,火速发出五星信号连环炮,在南子岛上空炸响。 “报告丁总!敌方首领一直在空中放炮!” “……嗯,”丁一劭挠了挠后脑勺,“赶快跑吧,今晚潜回晖阳岛。这是个王子殿下,后台很大,咱们惹不起,回头他把于凯峰招来就麻烦了。” 夜色苍茫,这个水星之中“四不像”、最擅长逃跑的所谓蜥蜴军,伪装成了海盗,坐着巨型深海潜艇,分批次陆续回到了他们的大本营晖阳岛,收获,是一个假的李茉莉。 与此同时,凯文逊正连夜开会,准备在天亮时分,给盘踞在东西坝的丁一劭部队一最沉重的打击。 第425章 丁一劭每次出发,说要“去看莉莉”的时候,乔雅总是很担心,有一天丁一劭会忍不住了,干脆把李茉莉抓回来。 有时丁一劭回来的时候,会很兴奋地告诉乔雅,他和李茉莉一起看电影了,不过是李茉莉和公主们在楼下包间,他在楼上;一起去逛超市了,李茉莉推着购物车往里面放生活用品,丁一劭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他的身影,最近的时候,两人相距不到200米;一起去逛图书馆了,李茉莉在这头儿看着书脊上的书名,找他要借的书,丁一劭则在对面,透过书架里摆放的书上面的缝隙,慢慢地跟着他一起踱步,静静地看着他。 李茉莉穿着白色风衣、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着短筒皮靴,头上戴着一个棕色的贝雷帽,背着帆布包,是很随意的打扮,可即使这样,在图书馆里走动的时候,他也经常被alpha拦住,问他是不是政法系的学生,因为附近有政法大学,问他大几了,有没有男朋友。 李茉莉会很冷酷地说:“男朋友在后面哦。”打发掉那些总来搭讪的alpha。 可他从一层走到三层,都没有所谓的男朋友出现,alpha们便蠢蠢欲动,想继续跟他说话,要他的联系方式。 李茉莉的身材过于高挑和纤细,雪白的脸蛋殷红的嘴巴,漂亮得很显眼,即便他一直压低帽檐,专心快速地找书,可只要他一出现,还是会引起骚动,把alpha们的眼光吸引过去,渐渐地,就有人按捺不住,忍不住上前撩拨。 丁一劭瞥见李茉莉一步步往拐角处退,以为李茉莉是状态不大好,对付不了那向他逼近的alpha,殊不知李茉莉是引着他往安静的地方去,图书馆里正大光明地打人不好。 在那alpha逐渐遮挡住李茉莉的身影时,丁一劭再也忍受不住,在后面大喝一声:“干什么?!” 那人转过头去,看到丁一劭这高大魁梧的身形,不由得声音先弱了几分,反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他男朋友。”丁一劭说。 那alpha知趣地走开了,李茉莉便和丁一劭见了个正着。短短三秒,丁一劭还没等说出“莉莉”二字,李茉莉便掏出手机也不知道是要报警还是报军,总之,丁一劭只得飞身逃跑了。 回来后跟乔雅说这事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很有点儿作案未遂的惋惜。 “图书馆里很大,又是晚上,那个角落是监控死角,”丁一劭不无遗憾地说,“我其实能把莉莉带走。” “……莉莉很能打的,”乔雅道,“他会使劲反抗的。” 丁一劭一脸不当回事的样子:“他那小劲儿,还能拗得过我么。” 乔雅不禁心中发憷,说道:“可你不会真的去掳他吧,他是a军的少将,被抓来意义就变了,当时咱们叛逃的时候,为了跟他撇清关系,别连累他,你不是还象征性地跟air开战了吗?” “是啊,”丁一劭叹了口气,知道不能那么做,像是自我鞭策似的,摇摇头,“我不能那么做,那会毁了他,也会影响air的声誉,莉莉会不高兴的。” 他握起了拳头,在地上转了几圈,抓起哑铃往头上举,似乎在不停地警告着自己:“莉莉会不高兴的。” 这种自我压抑和克制,使他这些年都安守本分,老实规矩,没有抢李茉莉回来。所以当他从南子岛打仗归来,周本伟他们用麻袋套着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乔雅是震惊的。 “丁总,把他放哪儿啊?醒了。”周本伟指着麻袋里不停挣扎的人形。 “放到……”丁一劭想了想,“那装变异人的笼子还在吧?” “在,有很多。” 丁一劭点了点头。 周本伟和靳东阳费了很大劲儿才把赵云可放进那只可从外面往里看,从里往外看一片模糊且制造噪音外面也听不到的笼子里。 “莉莉,是莉莉!”乔雅抬着头往笼子的方向望去,只见“李茉莉”在笼子里四处摸索着,不停地敲敲打打,想要出来,“丁总,你说过不会抓他的!” “你好好看看,这是李茉莉吗?” 丁一劭把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和周本伟、靳东阳讨论晖阳岛加固防范的事。 乔雅去到二楼,站在笼子边上仔细辨认,才知道原来这是个仿制品。 到了晚上,赵云可早就折腾地没劲儿了,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膝睡着了,可这抱头睡觉的姿势却跟李茉莉很像,丁一劭不由得转过了头去,不想看他。 第823章 乔雅看得出来,丁一劭很生气,很愤怒。敌方弄来了一个假的李茉莉,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真的李茉莉的同意,而且这种戏耍,对丁一劭来说,是很有些过分的残忍。 丁一劭接过乔雅递给他的热茶,低头喝了一口,让人给赵云可送饭送水,别饿死了他。 乔雅见他逐渐平静下来,才问道:“南子岛来的是谁啊?” “凯文逊,”丁一劭道,“奇怪的是于浩海和尹瀚洋没有出现,可能是分开作战。” 乔雅道:“方便的话可以把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吗?我这边能追查到是哪个信号站挪用了莉莉的手机号给你发的信息。” “这能查到吗?”丁一劭连忙把手机扔给他。 乔雅去到电脑前开始操作起来。 他自从在新兵营陷害丁一劭未果后,就被李茉莉盯上了,怕他翻供后被阿班德等人报复。可李茉莉这样跟着乔雅一段时间,对他逐渐了解,就发现乔雅不但医术了得,对敌情侦察和探测能力也非常强,所以在协同作战以及出师后,乔雅都是李茉莉的副将。直到后来乔薇出事,乔雅去照顾俞格,才不得不离开了李茉莉。 “你看这个时间段,手机ip地址发生了变化,从驻地转移到了昶洲,正好是跟你约时间见面的短信发来的时间。十分钟以后,这个ip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乔雅说道。 “那就是说,莉莉还能用这个号码跟我发信息,对吗?他没离开过驻地。”丁一劭问道。 “是。” 丁一劭重重地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原来丁一劭最担心的,是李茉莉换了手机号,以后没法再联系了。 过了一会儿,靳东阳将收缴来的物资清点完毕,拿了几个anger的武器交给了丁一劭。 “劭爷,幸亏您没跟着那李茉莉去到楼上,这是我们收缴来的重型武器,”靳东阳道,“只炸弹就有半吨,这要是上了楼,真是插翅难飞。还有这是他们的方枪和玻璃弹,跟之前和于浩海打的时候得的武器一样。” “这叫倾弹。也不知道索大豹找没找到闻夕言。”丁一劭将这大小不一的倾弹拿在手中,对乔雅说:“你这回的烟/雾/弹比上回的好,味道没那么冲了。” “改良了,弱化了硝酸的味道,但催眠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跟真正的倾弹没法比,”乔雅自嘲道,“我这是假冒伪劣产品,倾弹的秘方我还是配不出来。” “不着急,”丁一劭道,“上上个月,阿诺德给我送来了几车的白/磷弹做军用物资,说也是外表像,里面不是真正的白/磷,是俞格做的,专门用来吓a军的。” 言外之意,你和你喜欢的俞格都会做假冒伪劣产品,你们很般配。 乔雅扭过了头,心里有些好笑,这种“般配”就算了吧。丁一劭在感情上的事真的一窍不通,情商也很低。 第二天周本伟和靳东阳不得不加固装着赵云可的笼子,并且申请要两颗倾弹,想让赵云可睡着,他实在是太闹腾了,两个alpha看着他都很累。 “特别是……他还长着李少将的脸,”靳东阳道,“简直……说不得。” 丁一劭不禁皱了皱眉,这人顶着李茉莉的脸,让他挺烦的。 乔雅怕他想杀掉这个人,连忙去找自己的生活用品,拿出了一瓶水来,对丁一劭道:“丁总,我看明白了,想让他恢复原形很容易,就用这个……” 丁一劭摇了摇头:“不行,是个omega,怎么能朝他泼/硫/酸?太残忍了。” “……这是卸妆水,”乔雅道,“我仔细看过了,他脸上是化的妆,能卸掉。” 丁一劭听说要把整张脸给“卸掉”,跟卸一条胳膊或是腿似的,听起来也挺残暴的,说道:“算了,那位殿下说要花钱赎他,就等他自己开价吧。” 向部下交待接下来的防守与反攻事宜,丁一劭思索着,于浩海是空军出身,晖阳岛附近的岛没有那么平整的地盘供他的空军降落,除非他直接落于晖阳,所以他加强了晖阳岛领空的防守。空闲下来,丁一劭又开始看那名为“于浩海”文件夹的资料。 于浩海孔雀旗考核全程录像、于浩海协同作战单人与1队行动分析与实地录像,以及于浩海接受的所有对内和对外的媒体采访,于浩海在内参上发表的文章等等,这些都是丁一劭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的东西,即便已经倒背如流,他也一次次看着这个横亘在他和李茉莉之间多年的假想敌。 有一次乔雅从他身后经过,丁一劭叫住了他,问道:“乔雅,你觉得于浩海这个玩意儿,呵,他长得怎么样?” 乔雅心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说?便答道:“不怎么样。” “乔雅,你不是会奉承的人,说真话。” 乔雅只好认真审视画面中,在阐述精简裁军理念、侃侃而谈的于浩海。 “跟于总很像,但又……看着好像比于总斯文一些,好像,很有素养,”乔雅看到了于浩海宽大的手掌,干净的衬衫袖口,笔挺的坐姿,以及说话时不急不缓、娓娓道来的语气,眉宇之间,颇为英气,“是个……很周正的帅哥,而且,莫名有种浩然正气的感觉。” 乔雅很认真地形容了自己对于浩海的第一印象。 “呵,呵,呵!”丁一劭冷笑三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阴阳怪气道,“很有素养,名牌大学毕业的呗,长得周正是什么形容?没有嘴歪眼斜呗?浩然正气是什么意思?一出场就是男主角,头上带着光环,身后冒着白气,别人都得靠边站呗?!” “……丁总,我想去上厕所。”乔雅转头跑了。 从那以后,丁一劭再让乔雅点评于浩海,乔雅都不上当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丁一劭对于浩海的嫉妒和鄙夷,他可以自言自语。 “angel,angel,天使?”看了新兵营出师现场的丁一劭嘲讽道,“呵,a军百年历史,没有一支队伍取这样软弱的名字,当兵的alpha都是臭男人,跟天使有什么关系?起这个队名,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不像a军军人!” 乔雅心道,你个叛军头子还说人家像不像a军,而且你的also也没有好听到哪里去。 “你说是不是?”丁一劭还非要找点儿认同感,一定要问乔雅。 “我看新闻说这位小于总的未婚夫是个医生,也是他的副将,所以angel是以他夫人的名义取的部队番号。”乔雅解释道。 “对,我给你看这位小于总的夫人,笑死。” 丁一劭快速按着遥控器,到了方倾接受玫瑰勋章的片段,画面定格后,丁一劭转过头来,指着他问乔雅,“你看这圆脸,跟猫变得似的,这短腿儿,孩子是成年了吗?这位于少将,就因为这么个小孩儿,一直拒绝莉莉,这合理吗?” “就是长得显小,肯定成年了啊,”乔雅忍不住笑道,“白菜萝卜各有所爱,不能你喜欢莉莉那种飒的,就说人小于总的品位不好吧?” “可他说他喜欢这样的小萝卜,不喜欢莉莉那样漂亮的大白菜,我真理解不了……他有一米七五吗?” 身高一米七二的乔雅感觉被伤害了,有些生气,砰的一声将手里做实验用的药罐磕到了桌子上:“莉莉那样一米八七的omega本来水星就没几个,到处都是我们这些矮个子的小萝卜头omega,怎么,丁总有外貌歧视啊?” 丁一劭慢慢地把头平移了回去,盯着屏幕,不敢说话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对omega是欺软怕硬的,李茉莉强势,他就退缩和软弱了,李茉莉服软了,他就越发觉得他吃了亏,他占了理,他少得了疼爱。 可乔雅是个聪明的人,很快就知道该怎么跟这位脑子时灵时不灵的丁一劭相处,李茉莉那样宁折不弯的性格,却不懂得。 很快的,丁一劭又一次接到了李茉莉的邀约,这一次的地点,是距离晖阳岛很近的一个满是山坳的偏僻小岛,名字叫漪丘岛。 ——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是你吗? 丁一劭冷不丁地接到李茉莉的信息,还是心神一动。 ——是我呀。 “丁总,你等我分析出这个信息发来时的手机ip地址……”乔雅在电脑前争分夺秒地操作着。 “不用了。”丁一劭有些失落地道,“不是他。” 李茉莉发短信跟个没有感情的ai似的,回复的字少且生硬,别说表情包了,连语气词都没有,何况是“呀”这么萌的字,这就不是李茉莉能发出来的信息。 乔雅道:“那你还去吗?” “去,”丁一劭道,“万一是真的呢?” 傍晚余晖,笼罩着这宁静的边陲小镇。丁一劭打开门,走进了这家小小的西式餐厅,看到了坐在那里,正面对着他的李茉莉。 可李茉莉并没抬头看他,而是低着头认真地翻看着这家餐厅的菜单,确切地说,是看上面美味的插图。 柠檬照烧鸡+珍珍荔枝水,59元,套餐a。 笋干红烧肉+西柚波波冰,59元,套餐b。 第824章 索明月想吃这个红烧肉,但想喝那个有大块荔枝果肉的“珍珍荔枝水”,这让他犯了选择综合征。 正皱着眉头进行取舍的时候,丁一劭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 索明月抬头望向了他,忍不住“哇哦”了一声,有些许震惊,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又扫描了他的全身,接着,花痴地笑了起来,用李茉莉一模一样的脸,笑得特别甜。 没想到这蜥蜴头子比瀚洋给看的照片帅多了,是个帅大叔! 哇哦。 丁一劭心中苦笑,这也绝不是李茉莉会发出的音阶,李茉莉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一个alpha看遍全身,哪个部位都不放过,重点盯裆。 他不禁有些好奇,a军到底为他准备了多少个李茉莉。 “你好啊,别来无恙。”索明月按着之前排练过很多次的台词,一板一眼地说了起来。 “呵。”丁一劭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索明月却有些发愣,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章楠说,这时候丁一劭会是三种反应,一,你也好,别来无恙;二,莉莉,我很想你,爱你,你跟我走吧;三,你还敢来?上回你让于浩海救走了,这回呢?谁还能救你? 可没想到丁一劭一个都不选。 果然是个反贼,不按套路出牌。 “不行,你重说。”索明月皱了皱眉。 丁一劭:“……我说什么?” “我说了别来无恙,你该说什么?”索明月有些不满。 “……别来无恙?”丁一劭问道。 “对,”剧本终于接上了,索明月也可以继续进行了,“这段时间,我痛定思痛,觉得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丁一劭又垂着眸不看他,哼了一声。 “啧,你怎么回事?”索明月顺手从筷子筒里拿出两根筷子并到一起,二郎腿一翘,指向丁一劭的咽喉。 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却是得李茉莉的真传。丁一劭微微一愣,原来这人跟上一个李茉莉是不一样的,他是认识莉莉的。 索明月看出他的动容来了,心中得意,左手支着下巴,中指和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白皙的脸颊,懒洋洋地问道:“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是李茉莉平时的表情、动作,还有能说出来的话。 丁一劭不禁坐直了,点了点头:“记住了。” “重复一遍。” “第一,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人,第二,要做一个好人。”丁一劭认真地回答着,看向索明月时,眼中浮现的,却是七年前和李茉莉定情时,答应他的画面。 索明月看着他脸上的落寞,却怔住了,抛弃了原有剧本,郑重地问道:“那你做到了吗?” “没有,”丁一劭摇了摇头,“我失信了。” “真是个坏人,”索明月道,“那你道歉了吗?” “没有,道歉也没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索明月道,“你说你错了,让他带你回家,也许他会心软的。” “……会吗?”丁一劭问道。 “会啊,瀚洋不管做错什么,只要这么跟我说,我表面不理他,心里都会原谅他的,”索明月道,“因为我还喜欢他啊。” “可莉莉不喜欢我了,而且,可能一直就没怎么喜欢过……”丁一劭低着头,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我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了。” “你去求求他嘛,大不了,就跪下。” “以前跪了很多次了,不好使……”丁一劭叹道。 “莉莉不像那么狠心的人啊,你再努努力!”索明月给他加油道。 埋伏在房顶的尹瀚洋一头黑线,满身冷汗,握着枪的手心里都湿了。 这什么情况?索明月,你搞什么鬼?! 第426章 丁一劭跟索明月说话的时间最长,想来是因为索明月看着年龄就小,跟前一个冷心冷情的赵云可完全不同,说话时有种不谙世事的懵懂和古怪。他好奇地问了很多“自己”和丁一劭相遇、相识、相知的故事,为他们的分离而惋惜。 也许是他的语言启蒙者是天真烂漫的王俊,也许是他看了太多虐心的爱情连续剧,也许是对面的丁一劭说起话来,太过诚恳,总之,整个交流谈心下来,倒像是索明月的心房逐渐被丁一劭打动。 最喜欢团圆大结局的索明月,心里有些希望丁一劭和小茉莉能重归于好,而且这种不同阵营的人,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情况,隐隐约约地,似乎投射了他和尹瀚洋的当初。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双方也挣扎过,索明月曾为了不耽误尹瀚洋,抛下过他,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也是因为想念和放不下,才又来找尹瀚洋,尹瀚洋也为了索明月狠心地撇掉了少将军衔,a军都不想当了,想跟索明月走,去做海盗。好在海盗和a军不是不共戴天的死仇,所以他和尹瀚洋还能保全他们的爱情。 在索明月这一海盗的逻辑中,没有大是大非,非黑即白这一说。只要丁一劭和李茉莉没有互杀对方的亲眷,握手言和也不是不行。海盗帮派们都是昨日你死我活,打来打去,今天化干戈为玉帛,结为异性兄弟。 所以在索明月的三观里,李茉莉和丁一劭这事不是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懂你的难处,”索明月说,“你就算再喜欢莉莉……我,也不能抛下自己的兄弟,对吗?” 丁一劭点了点头。 “明白了。”索明月坐在这里,随手从筷子筒里拿出两根筷子在手里把玩的时候,丁一劭就知道他是狙击手。 玩枪的人手掌心和拇指下方的地方会有一层茧,而且在说到关键地方时,会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这一声“明白了”话音刚落,丁一劭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掩盖住了某种声音。 与此同时,索明月迅速掏出了腰间挂枪,指向了丁一劭的眉心。 “既然你做不到为我牺牲一切,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这动作和表情,倒是跟真正的李茉莉朝他开枪时有几分相似,于是,丁一劭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没躲,也没说话,甚至屏住了呼吸。 “……大叔,你为什么要这样?”索明月想了想,不忍心了,放下了枪,“你要是爱他,不是应该……”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头有点儿晕,可丁一劭就在眼前一动没动,为什么有种……被倾弹熏到了的感觉? 索明月瞪着丁一劭,还没想明白,身子就发软,接着眼前一黑,头歪倒在了桌子上。 丁一劭松开手心,倾弹碎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终于可以呼吸了。 头上微一振动,丁一劭立刻起身走到索明月身旁,掏枪指向了索明月的头,尹瀚洋从天而降,掀开空调隔板跳了下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丁一劭! “是你,尹瀚洋。”丁一劭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尹瀚洋出现在他眼前,第一感觉,是眼前一亮,这人不太上相,照片和视频中看到他,丁一劭只觉得他是个长得白净阳光,朝气蓬勃,浓眉大眼的帅哥。 可看到了真人,才知道为什么万千水星omega对他那么疯狂。他的帅,是极其出挑的。 “丁一劭!给我放下枪!”尹瀚洋看到丁一劭的枪口几乎戳在索明月的头发里,心简直被提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金鹊翎射手,枪很快,”丁一劭勾了勾扳机处的手指,温和地问道,“你觉得咱们谁快?” “别动,我们、我们可以谈谈。”尹瀚洋的额头沁出了汗来。 这时天花板上忽地吹出阵阵阴风来,丁一劭和尹瀚洋同时屏住了呼吸。 对抗倾弹和倾炮侵袭的第一要诀,就是闭气!两人已经开始比试了起来,尹瀚洋的最好成绩是3分40秒,比于浩海少21秒,于浩海的闭气时间刷新了新兵营的记录是4分零1秒,尹瀚洋在心里记录时间差,假设丁一劭闭气的时间最多超过他有3秒,他就可以在昏迷之前一枪击毙丁一劭! 双方直视着彼此,尹瀚洋来不及奇怪为什么孙信厚和高鸿飞没有冲进来,韦渤没有从他身后的空调通道里跳下来,只得专心致志地闭气。倾炮烟雾源源不断地往下吹拂着,到了3分钟的时候尹瀚洋濒临界点,已经有些难受、勉力坚持的时候,看向对面的丁一劭,他的表情却很从容,甚至左侧嘴角上弯,扯出了一抹嘲弄的微笑来! 比不过他! 在束手就擒被倾弹迷晕受死,还是奋力一搏开门冲出去之间,尹瀚洋果断选择后者,狂奔到这屋子的门口踹开了门,跑出去狂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外面大街上突然跑来了好多人,可以说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像是在抢什么东西,他顾不上这些,掏出口罩戴上,转身再奔回来时,只见餐厅里空空荡荡的,人影不见,丁一劭和索明月都消失了。 “不、不……”尹瀚洋一时之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在刚刚索明月在的桌子上趴到地上,锤了锤地板,听到是实心的,又往后厨跑去,只见侧门开着,通往后巷。 第825章 尹瀚洋随即拔足狂奔,追出去了几里地之外,车流湍急,人潮涌动,尹瀚洋猛地反应了过来,不好,上当了! 他连忙又往回奔来,却被逆着他的人流不断挤着和冲撞着,这平静而贫穷的小镇上的人们都倾巢出动,纷纷叫嚷着:“蜥蜴军发金币了!就在前面军政府那里!” 尹瀚洋:“蜥蜴军发钱你们也敢要?!你们不要命了?!” “钱是好东西,人是王八蛋啊,管他什么军,谁能不要钱?!” “就是,别挡着路!” “我们要去领钱,要发财!” 尹瀚洋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跑回饭店里,这回饭店里面是门窗都打了开来,天花板上也不再放着倾炮了,尹瀚洋踩着桌子和椅子爬了上去,将昏迷不醒的韦渤和高鸿飞背了下来,通道里竟还有四五个蜥蜴军人,都昏睡着,看来是双方在窄窄的通道里都释放了倾炮攻击对方,双双昏倒了。 “尹少将!”外面跑进来了好几个aha军人通报道,“漪丘岛暴动了!军政府被蜥蜴军合围,驻扎在这小岛上的200名a军接连被俘,对方有倾炮!孙信厚带领我们与他们奋力相搏,但蜥蜴军,蜥蜴军他们突然开始给民众发金币,民众们陆陆续续跑来了,我们、我们无法作战……” “敌方有多少人?!”尹瀚洋问道。 “大约有一万人左右,还有几千像是海盗兵,也在那发钱……” “海盗不可能给民众发钱,没杀一人就发钱,这明显是故意搅局的,”尹瀚洋后背沁出了汗来,强自镇定道,“丁一劭没走,咱们继续找!” “是!” 丁一劭坐在了拉煤球、煤炭的专用大卡车上,换了好几种交通工具,疲惫地往晖阳岛赶去。 他把头上的长发套扯了下来,扔到了一边,叹了口气。虽然冒充海盗逃走,是他的惯用招数了,但多少年如一日这样狼狈地逃来逃去,还是让他很心累。 “丁总,咱们都走了,为什么还要留一部分兄弟在那儿发钱?” “为了迷惑尹瀚洋,他会以为我们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动作。” 丁一劭想起尹瀚洋紧张地盯着趴在桌上的“李茉莉”时,微微颤抖的头发丝儿,不由得笑道:“这位少将本钱下得很大啊,连老婆都贡献出来了。” “啊?”周本伟惊讶地指了指那正躺在后面歪着头睡觉的“李茉莉”,“这个人,也是假的?!” “是啊,”丁一劭叹道,“他们可能是批量生产了李茉莉娃娃,一个个扔给我,让我挑呢。” “天哪,这个人,这个人也很瘦啊,比之前那个要像,身材。”周本伟想说,这人的腰也像水蛇似的,他还以为这个就是真的李茉莉了。 丁一劭想到这个李茉莉说话时一派天真的样子,言语之间还鼓励他,很撮合他和李茉莉,不由得心生怜悯,指了两个omega医疗兵,说道:“把他装麻袋里去,小心点儿,别伤到了。手/铐得给铐上了,这人是个神枪手。” 昶洲边境,于浩海戍边了十几天,回到了军区大院里。下车走了几步,只觉得特别安静,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他angel部队的人。他抬手一指,让人去告诉凯文逊和尹瀚洋,准备下午两点开会。 可到了下午两点,于浩海坐在会议室里,anger只有翁文强和刘顺成来了,一个三级军长,一个二级军长,aha则是李文卓和徐康成,也是两个二级军长。按说这种会议都要一级以上军长参加,结果anger和aha留守昶洲,最大的军衔也就是来的这几个人。 于浩海一眼望去,连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我们殿下去往胡楠岛了,说是和步睿诚步副将商量要事。”anger部队的翁文强回禀道。 于浩海猜到了凯文逊要去打丁一劭,一定会把流放在外的步睿诚叫回来,可能是时间挺紧,凯文逊又是个急性子,所以不等老步回来,而是直接找过去了,倒也想凯文逊能做出来的事,便点了点头。 aha部队的李文卓道:“尹少将带着索副将去往莣斐岛大樱山了,说是索副将这几个月都没回家,想去看一看族人,很快就会回来。” 于浩海觉得这个节骨眼尹瀚洋带着索明月回老家有些奇怪,想来是上回开会告诉他索星辰和丁一劭有牵连,便回去探个究竟了。难得尹瀚洋这回沉得住气,先去捋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方倾看到于浩海的手放在了那厚厚的一沓作战计划书上,再没挪开。只是在会上简单地交待了大家,在昶洲军区,即便不是去戍边,三军战士们也要日夜勤勉训练,不要懈怠。又说了几句过冬抗寒注意保暖的话,便散会了。 方倾把于浩海手底下的作战书拿去翻了翻,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真的去借兵了,还借到了三十万?!” “是,于总调了20,李总给我拨来了10万air的人,随时听我调配,”于浩海琢磨着道,“其实不用凯文逊和尹瀚洋也行,我自己去打。” 方倾犹豫地问道:“大概什么时候?” “2月初,等我拟定好万全的计划。”于浩海看到方倾的脸色凝重,不由得宽慰他道,“不是有这些兵就要全用上,是逼不得已的时候,咱们也不会被丁一劭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毕竟他父亲兄弟那里的兵,也许也会听他调动。我们不能没有后备力量,当然最好还是以劝服丁一劭为主。” 不然,丁一劭30万兵对于浩海30万兵,真的大动干戈起来,难免要生灵涂炭。 方倾出师以来这一年多,所有筹谋,其实都是为了减少a军,甚至是蜥蜴军的伤亡而努力,倾弹、倾炮打过去、轰过去之后,昏迷数个小时,蜥蜴军醒来也就是战俘了,并不会真正的死去。 方倾经历了几次万人大战,眼睁睁地看着尸体摞着尸体,包括曾经同窗的新兵营战士最终被付之一炬,烧成了灰,都觉得心痛难忍。学医让他治病救人,可面对战争伤亡来说,一次次漫长手术救回来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这些死去的男儿,又是多少伴侣的梦中人?推己及人,方倾常常觉得爱上了于浩海这件事,让他变得懦弱了,行为……就越发猥琐。 “浩海,这些作战计划,其实我看得不大懂,地名……也不太熟悉,”方倾道,“但是我注意到一个数字,你上次跟他对上的时候,为了掩护李茉莉,你带了1万人往西,李茉莉带了五万人往东,分为两路离开晖阳,对吗?” “对。”于浩海道。 “结果他对你穷追不舍,用五万人把你困在赣榆,而放了李茉莉逃走,”方倾道,“你不觉得,他丧心病狂吗?” “他本来就是个反贼啊,”于浩海道,“不丧心病狂谁能当反贼。” “不是!”方倾忍不住打了一下于浩海的头,“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是丁一劭,你会用这么多的兵马去杀一万人,而放了五万人跑掉吗?” 于浩海沉默不语,他也觉得当时的丁一劭像是杀疯了似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他,放走李茉莉都无所谓了。 “大壮,你能死里逃生,活着回来,真是很不容易了,”方倾摸了摸他的胳膊,皱着眉头说,“我觉得丁一劭特别恨你。” “当然恨我啊,蜥蜴军头子哪有不恨我的,而且我不去的话,他就得逞了。”于浩海自始至终也没把丁一劭叫嚣的话原原本本地学给方倾,他不知道那些猥/亵的话,方倾已经从黎圆杏那里都知道了。 于浩海鄙夷道:“你不知道,这丁一劭特别无耻,存心想毁了李哥。总之,我必须狠狠教训他。” “你听不懂我跟你说的话!”方倾气道,“我的意思是降服丁一劭的人,一定不能是你,如果是你,他会更愤怒,更激动,你也看到了,之前李茉莉一直拿你拒绝别人,谁知道拒绝的人当中有没有丁一劭,如果有的话,那他对你的恨意,就是滔天巨恨,比水星所有的水加起来都要深……” “哦,”于浩海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吧,最好,就是……”方倾的眼珠子叽里咕噜转着,吞吞吐吐道,“最好咱们不去打丁一劭了,跟于总说说,换别人去打。” 于浩海对他这么说丝毫不意外,只是站起身来,拿着他的作战计划书转身离开,说道:“不可能。” “你这混球,从来都不听我的!”方倾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跟他离婚就对了! 第二天,方倾以方副将的名义告诉于浩海,他要回驻地待两天。 “是想家了吗?暂时咱们走不了,凯文逊和尹瀚洋都不在,”于浩海道,“等他们回来一个戍边,我在带你回去……” “不用你啊,我和艾兰一起回去,”方倾道,“他想梁队快疯了,我呢,是想去见一见李茉莉,聊一聊丁一劭,我作为副将,申请去做这个任务,没问题吧?” “你和李哥见面就打架……” “不会啊,艾兰陪我去。”方倾给艾兰使了个眼色。 艾兰道:“李哥跟我关系好着呢,我们一起去你怕啥,你一个alpha跟李哥说这些也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俩去跟他谈谈,肯定能得到你没有的情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让我哥和文君陪着我们俩去,行了吧?” 第826章 有理有据,作为angel的副将和军长,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浩海确实没理由拒绝。只是……他很不放心方倾不在他眼皮底下,心里会觉得空了一大块,有些不安心。 “哦,是舍不得离开方副将啊?”艾兰忍不住笑着问道。 “怎么会啊,副将不是经常出去单独执行任务吗?你看凯文逊殿下把步副将支出去大半年了,都没事,”方倾故意拿这个例子怼着于浩海,“你说对不对啊,于少将?总不能因为我是个omega就不让我走吧,我还是去驻地这样安全的地方。” 于浩海翻了他一眼,说道:“那是凯文逊看见闻医生就难受,让老步把闻医生带出去,爱去哪去哪儿,别回来。” “那肯定老步也是有任务在身的,对吧?我也很久没见我爸了。”方倾只好这么说,说得可怜兮兮的。 于浩海看着桌上的一支笔,足足看了有20几秒,期间方倾和艾兰都不敢出声。 “……行吧,章宇泽和邢元恺跟着你们去,”于浩海沉吟道,“要不让刘赢也一起……” “哎,不用了不用了,”方倾连忙道,“刘赢也跟我们走了,我还不放下你呢。” 于浩海只好点了点头,格外叮嘱道:“你们要是去跟李哥聊天,那没问题,但坚决不可以煽动李哥出来,亲自去打丁一劭,明白吗?丁一劭的最终目的……就是得到李哥,咱们不能把他往里面送。而且a军的规定,打输了的将军至少要回去修整三个月,等到身心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才能再出战,何况李哥这次受到了严重打击。” “知道了,绝不让李茉莉出山!”方倾和艾兰朝他行了个军礼。 “你们要去驻地吗?”袁真看到方倾和艾兰在整理行李,“可不可以带上我?我要去驻地买教材,还要去学校报个道。” “买教材?”艾兰道,“我哥最近总跟你联系,让他给你买了寄来啊!” “唉,别提了,让他去书店找了好几次,都买错了,记不住教材的名字,”袁真失望地道,“他说他买不明白,只能我自己去找书。” 方倾和艾兰对视一眼,都明白这坏心眼的检察官是打着什么鬼主意,艾兰笑道:“行,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袁真回去了,艾兰才问方倾:“你知道啊?” “我又不傻,艾检在这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方倾道。 “不愧是学心理学的,”艾兰笑道,“我哥走了以后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 “没让你助攻?” “没,”艾兰说,“我哥叽叽歪歪的,说什么‘我要让他自己走过来’,难道他还想袁真倒追他?我看他是想得美!” 方倾却听得明白,艾登这样的人,不会反复告诉袁真自己比于浩海哪里哪里好,也不会告诉他,他跟于浩海已经不可能,而是要让袁真自己挑,自己做比较,自己决定忘掉于浩海,爱上艾登。 也许,这就是艾登的自负吧。 飞机经过了一夜的飞行,终于到达了驻地,袁真下了飞机,是坐着艾登的车走的,方倾和艾兰以及他们带来的数十位angel里的亲信,却有格外重要的任务。 茉莉社区。 “没想到李哥有这么大的地皮啊,”艾兰感叹道,“这南苑几乎全是李哥的土地了!” “现在是你的了,”方倾小声道,“注意,走路的时候,腰要是不会扭,你就正常走路。” “知道了,”盛妆出席的艾兰,一直在眨巴着眼睛,“这什么美瞳片可太难受了……” “不要这么眨眼睛!”方倾叹道,“天哪,你忍五分钟就行了,坚持五分钟,我就能把丁一劭活捉了!” “知道了。”艾兰说。 方倾还是有些担心:“你害怕吗?那可是蜥蜴头子,而且没想到,约到驻地,约到这里,李茉莉的家附近,他都敢来赴约。” “切,有什么害怕的,我可是康斯坦丁上将的儿子,”艾兰这么不屑地一哼,倒是非常像李茉莉了,“而且吧,这块地方是梁队他们警局的管辖地,我更觉得安全了。” 车停在书店外面,艾兰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刚大摇大摆地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此刻他是李茉莉,便风情万种地飘了进去。 方倾和angel的人,把车开到街角的另一边,方倾戴上了耳机,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盯着屏幕。 艾兰在饮品区坐着,要了一杯啤酒,刚喝了一口,丁一劭就进来了。 艾兰的嘴巴上一圈细小的啤酒泡沫,瞅到丁一劭进来时,就怒气勃发地瞪着他。 是……是莉莉。丁一劭的心砰砰直跳。 这种仇恨和不屑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是莉莉! 是莉莉……吗? 丁一劭觉得他都快被a军给玩疯了。 他坐到了艾兰的对面,忐忑地坐下了。 “你还没死啊?”艾兰冷冷地问道。 “……还没。”丁一劭回答道。 情绪、语气、可能说出来的话,都是对的!丁一劭忍不住去看他的手,艾兰手上却戴了一副黑色薄丝手套,跟他这身黑色牛皮骑马装非常地搭。 “看什么看?!”艾兰把手收了回去,皱起了眉头,恶狠狠地斥道。 “对不起。”丁一劭连忙道歉,低下了头。 方倾忍不住心中叫好,幸亏艾兰跟李茉莉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李茉莉可能会说的话,艾兰能猜个十足十! 他正高兴的时候,突然画面外面,走过来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警服,肩膀上两个章,是个大队长。 “梁队,我们到那边茉莉饭店去吃个午饭,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不用,自备干粮,”梁文君晃了晃手里的掉渣饼,“我是路过这里,一会儿就走,你们别忙了。” “大冬天的你就吃一个饼,连口水都没有喝的……” 梁文君从兜里掏出个保温杯来,指了指那小书店:“我进去打点儿水喝,别管我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小书店里走。 自从他昶洲回来“高升”了以后,到处都是找他攀关系的同事,梁文君只好每天随身带着饼和水,来拒绝这些无聊的饭局。 他进到书店之后瞄了几眼这几桌的人,然后去找角落里的饮水机。 可眼睛转了一圈之后,他又不找饮水机了,而是看到一个背对着他坐着的人。 是个穿着骑马装的男孩,穿着高筒靴,长长的腿越过桌子下面,直踩着对面那alpha的椅子下面的横梁上。 这臭毛病跟艾兰一模一样,一个omega坐没坐样,竟然喜欢伸着腿把对面的alpha的椅子踢来踢去。一言不合,就要把对方一脚踢翻的意思。 梁文君用保温杯接了水,转过来仰着头喝了几口,往外走时,随意地瞟了一眼这男孩的侧面。 他看到了那熟悉的耳朵,被警方称为人类第二种指纹,独一无二的“耳朵轮廓”。 这小耳朵他亲过,动情的时候还咬过。 梁文君愣住了,几步走到这两个交谈的人旁边。 “艾兰,你在这儿干什么?”梁文君吃惊地问道,“脸怎么画得花里胡哨的?” 第427章 “什么篮,编花篮儿啊?”艾兰的左手指捏着杯子的边缘,微微用力,强自镇定着,不耐烦地翻了梁文君一眼,“你认错人了!” 非常凶,非常没有礼貌,一句“你快滚”,几乎就荡漾在艾兰的嘴边了。 梁文君看了他一会儿,退后了两步,说了句抱歉,转身走出了书店。 短短的三分钟,不但艾兰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七上八下,看着监控画面的方倾也是紧张地几乎都要喘不上气了,他身前身后坐着的章宇泽和其他angel战士们看到这一幕,都同时吁了一口气。 好在梁文君没纠缠,很快就离开了。 艾兰以为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可没想到接连被假的李茉莉骗的丁一劭已经警觉起来了。这个穿着警服过来说话的人,是个公职人员,就算不是警察,李茉莉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无礼。 除非……他又是个假的。 丁一劭悬着的一颗心回落了下来,低着头,不再看向艾兰。 他知道他在外人看来肯定很傻,像是在火车站里苦等一艘船,怎么也等不来,人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想到不远处,也许于浩海也像尹瀚洋和凯文逊一样,也在窥探着他和所谓的“李茉莉”的约会,也在嘲笑他,戏弄他,等着机会杀死他,他就在心里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 我要把你们的老婆都杀了。 艾兰这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继续说道:“丁一劭,这次我叫你来,是有事要跟你摊牌。” 丁一劭“哦”了一声,心想每个“李茉莉”的剧本竟然还都不一样。 “以前吧,咱们毕竟爱过一场,次我也差点儿把你打死,现在因为阵营不同,我们也很难再在一起了,你是怎么想的,什么时候投降?” 第827章 “投降?”丁一劭语带讥诮,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投降?” “因为你们就快要败了,上次浩海把我救了,已经惊动了于总,就算我们不先灭了你爸,灭你,也是轻而易举。” 丁一劭不屑地笑了笑:“怎么灭?靠你,还有跟你一模一样的同款娃娃?告诉你,我不惧你们,随你们来,我每一次都赴约,就不信你们能抓到我。” 艾兰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同款娃娃是什么? 第一次被叫做“娃娃”的艾大王心里有些不爽,哼道:“我劝你早点儿投降,我也要解决我的婚姻大事了。” “怎么解决?于浩海结婚了。” “结婚,结婚不还有那个……离婚么,”艾兰开始胡扯起来,“你们快点儿投降,干完这一票儿,我就等着浩海办完……那个离婚手续,然后跟他结婚。” 艾兰的眼睛叽里咕噜转着,为了激怒丁一劭,继续胡咧咧道:“浩海说了,娶方倾是权宜之计,其实吧,其实偷偷喜欢我来着,从此以后,你跟我,就再也别提什么情啊爱啊的那些事了。” 艾兰挥了挥手,不屑一顾道:“都过去了!” 丁一劭:“……”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艾兰。 用排除法他也知道了,这次这个假的李茉莉,八成就是于浩海派来的,那他的这番话,也是于浩海的真话? “凭什么?”丁一劭神色阴沉地问。 “凭什么?”艾兰哼了一声,开始自我发挥起来,“丁一劭,以前你是阿诺德的儿子,就已经很不够格了,何况你现在还是叛军头子,就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你说凭什么。” “我是阿诺德的儿子,就不够格了?” “是啊,你爹阿诺德是什么人,你不了解?没反的时候就是个贪赃枉法、拉帮结派、阳奉阴违、无恶不作的超级大坏蛋,现在还他妈搞变异人,弄得普通老百姓家破人亡,民不聊生!你们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是个好货,跟你爸连坐也是活该!” “我不想的,我跟你说过!”丁一劭瞪红了眼睛,急辩道,“我是被利用的,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阿诺德拿我的名义扯大旗,我说不是我,已经没人相信了!包括你,莉莉,我求过你,可你也不相信我。我怎么舍得放弃你,如果不是你,我当初用得着那么拼吗?” “噢!你现在是赖到我头上了,我逼你反的?!”艾兰骂道,“当初选你这个臭名昭著的阿诺德之子,跟你谈恋爱,已经有很多很多人反对了,我的父亲、兄弟、朋友、老师,哪有一个人看好的?我顶住了那么大的压力跟你在一起,结果你是怎么回报的?你反了!” “我没有!我知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人太多了,可你一直没有让我安心过,”丁一劭忍不住说了出口,“你一边答应我,一边后悔,我看得出来,你有所保留……” “精神分裂啊?要是不爱你干嘛要答应?就说等等不行吗?李茉莉的选择多了去了,喜欢的人从水星能排队到土星上!选艾登不好吗?选那个肖思恩还是徐辰不行么?要是想一辈子安逸,选个王子也行啊,或是干脆就等三年,跟方倾那个逼崽子决一死战,你以为抢不来于浩海?为什么选你这个垃圾,还不是喜欢上你了!” “不,我不相信,”丁一劭面对假的李茉莉,倒是敢畅所欲言了,“他不是真的爱我,我很清楚。” 艾兰虽然对李茉莉当年的事所知甚少,但作为亲近的弟弟,也记得李茉莉那段时间的情伤,颓废和阴郁。他记得李茉莉很久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很多天吃不下饭,一直追着于总和李总解释着什么,那时的艾兰还小,却也记得事变的时候,李茉莉的痛苦。 最后李可和李艾为了让他振作起来,还让于浩海给李茉莉画了一幅茉莉花的油彩画,哥哥们给他挂到了墙上,于浩海和尹瀚洋跟着桐桐爸爸来看望他,李茉莉醒来看到了画,才破涕为笑,对于浩海说:“臭弟弟,不是不理我吗?” 那些往事,历历在目,在艾兰看来,可以说李茉莉绚烂美好的青春年华里,丁一劭是他唯一的伤口,可这个王八蛋,却说莉莉不是真的爱他。 “没良心的白眼狼,莉莉爱你,还不如去爱一条狗。”艾兰冷冷地看着他道。 丁一劭的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望着他的目光里,迸发出了刺骨的寒意,放在桌上的手也忍不住握起了拳头。 他看得出来这个李茉莉,是真的李茉莉的至交,说起话来,大有给李茉莉出头的意思,可他的身份又是于浩海那边的人,不由得让丁一劭心里发冷,怕是于浩海和李茉莉又联合起来对付他。 “莉莉是谁?莉莉不是你自己吗?” “……是我,我就喜欢自称莉莉,怎么地?”艾大王扬着下巴,一副爱谁谁的倨傲和不可一世。以他的阅历,别说对上的是丁一劭了,就是蜥蜴军第一首领阿诺德,艾兰也是丝毫不惧,浑然不怕,还充满挑衅地说,“‘莉莉正在说话’,‘莉莉要喝啤酒’,怎么地???” 说完,他举起啤酒杯,狂妄地喝了一大口,不羁地看向丁一劭。 方倾在这边是满头的汗,他是让艾兰把丁一劭激怒,最好让他失去理智,乱中出错,方便他们行动。可现在的情况,只怕艾兰还没走出来,丁一劭几乎就要当场毙了艾兰了。 “方副将,你看,”章宇泽指着左边的一个窗口,“那个警察一直在书店对面站着,恐怕等艾兰出来以后……” 糟糕,梁队看到艾兰跟一个alpha一起出来,再往别的地方去,再上同一辆车,恐怕要拦下,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过去一趟,梁队认识我。” 方倾交代完毕,跳下了车,往街道另一边跑去。 “什么声音?”章宇泽把耳机摘下,皱着眉往外看。 “是洒水车在作业。”旁边的黄鸿升说道。 “洒水车?声音这么大?”章宇泽狐疑道,“怎么水珠都溅到咱们车里了?” “是啊,喂!你们怎么做事的啊?”一个战士朝外喊道,“水都喷我们车里……” 细密的薄雾,唰的一下洒进了车里,几秒过后,这一车的人,包括章宇泽,全都昏了过去。 方倾还没等跑可到对街,突然站住了。 原本应该停在三岔路口这边,邢元恺指挥的车,竟然不见了。远远地一辆洒水车,铁链子不知道拉着什么,踢踢踏踏的,正一边唱着欢快的儿童歌,一边往远处走去。 邢元恺去哪儿了?按说没有方倾的指挥,他们不会换地方啊。 方倾的脸色变了,连忙躲到附近的电话亭后面,拿出手机给邢元恺以及车上其他angel战士接连打电话。 全都没人接听。 方倾和艾兰带回来的这15个人,都是angel的骨干,于浩海的亲信,方倾从昶洲离开的时候,除了刘赢,这些人于浩海全都派给了他。 方倾的腿一阵阵地发软。 原地呆了一会儿,连忙跑回到原来的位置,只见街道上一切正常,来来往往,车流不息,人们在茉莉社区里,有的结伴走路、聊天,有的推着孩子,手里提着刚买的菜,有人顺着路边遛着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章宇泽他们的车却也凭空消失了。 方倾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呆愣了几秒,赶忙去街道那边找梁文君,结果就连梁队,也没了踪影。 “你为他代言,还是为你们主将代言?”丁一劭忍不住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浩海要离婚了?离婚以后,他就要娶莉莉?!” “你管得着么?丁一劭,我来分析分析你的心理,你看对不对,”艾兰把右腿放到了左边大腿上,悠闲自在地晃着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早就知道该怎么跟我重归于好。你只要把你爹的人头剁下来,亲自送给我,不就完事了?” 丁一劭冷笑一声:“这就遂了你们于总和小于总的意了?这也是你来的目的?你们三番五次这样整我,就为了让我砍阿诺德的脑袋?” “你要是在乎这段感情的话,你会做出这种牺牲,但你做不到,对吗?” 艾兰在这时候,充分地发挥了他“艾大明白”的本性,把丁一劭和李茉莉的事看得很透。 “我做不到,”丁一劭诚实地说,“阿诺德虽然利用了我,但这些年待我不薄,第一桶金也是他给我的,我没有杀他的理由,更不会让你们一伙儿人称心如意。” “说到底,你也是你爹那一伙儿的。就像我们誓死效忠于总一样。”艾兰道。 “是,”丁一劭的眼睛幽幽地发着暗光,阴森地冷笑道,“我赞同阿诺德反抗于凯峰□□的做法,但我不赞同他的行为方式而已。你说得没错,本质上,我们是一伙儿的,你可以转告给你的主将。” “好,”艾兰拍了拍手,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不管我是谁的代言人,好歹是把话都跟你掰扯明白了,以后,呵,以后就没有以后了,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我。” 第828章 他说完这句话,起身就大步往外走了。 没有过来刺杀,也没有用倾弹还是倾炮,这非一般的假李茉莉,竟然就走了,一时让丁一劭愣在当场。 他好像不是来要他的狗命的,倒像是受李茉莉委托,专门来跟自己分手的。 这更让丁一劭忍不住,快速跟了出去。 艾兰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赶紧往人烟稀少的街角走去,之所以挑在了晚上,又是在这最荒僻的南苑,方倾一是考虑到了这个地方,最像李茉莉能约他来的地方,二是觉得有air的李总的李宅在附近,丁一劭不会胡作非为。 他低估了丁一劭的混不吝和胆大妄为,在老李眼皮底下偷他的小儿子,丁一劭干了不止一回两回了。 艾兰没有看到方倾和章宇泽的皮卡车,也没有看到来支援的邢元恺,丁一劭在后面越追越近,艾兰在这儿几乎要傻眼了,什么情况?说好的天罗地网呢? “你站住,”丁一劭追了过来,“谁派你来的,今天你说的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这时一辆黄色出租车缓缓停在了艾兰面前,方倾头上戴着他的黑色卫衣帽子,低声问道:“先生,坐车吗?” “坐。”艾兰低头看了看,以为改了方案,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一下,我还没说……”丁一劭伸手抓住了车门,与此同时,里面坐着的方倾和艾兰,都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一、二、三、四、五…… 怎么回事?!这三人面前流动的倾弹虽然是无色无味,但艾兰说完了“坐”,开始闭气后,方倾一下捏碎了三个,丁一劭怎么还不倒?! 丁一劭和他们俩对视一会儿,忍不住嘴角上弯,笑了。 小小的omega,竟然敢跟我比闭气?尹瀚洋都输了。 方倾和艾兰看他不但没昏还能笑出来,手又大力地抓着车门不放,意识到了危险,艾兰立刻掏出枪来指着丁一劭,闭着气不能出声,只“唔!唔”地警告他。 丁一劭不但不怕,手一使劲儿,竟把整个车门拽了下来,像扔一片白菜叶似的随手撇到一旁的地上,砰的一声响。 艾兰和方倾正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时,丁一劭伸手进来要去拽方倾握着的方向盘。 方倾一脚油门开走,艾兰差点儿从门口摔下去,急忙抓住了方倾的靠椅,车甩开了一圈,风呼地一声灌了进来。 “我靠!”艾兰大口喘气,“这人怎么知道我们用倾弹了!” “想必是提前做了训练。艾兰,事情不妙,我们的人都被他抓走了,这车是我迷晕了出租车司机抢来的。”方倾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啊?!”艾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叹哪个事实比较好,小方抢出租车,“那怎么办?!”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开枪的声音,艾兰连忙往方倾的方向猛靠,子弹是往疾驰的轮胎上打的。 “艾兰,我想……我想搏一搏。”方倾飞快地开着车,眼睛看着前方,可艾兰听懂了。 “明白!”他立刻抓住方倾的椅子后背,跳到了方倾的后面座位上,将安全带牢牢地系在腰上。 方倾嗖的一下甩动车尾,黄色出租车转了一圈儿,沙石飞起,正对着朝他们开枪的丁一劭。 方倾想都来不及想,几乎是闭着眼睛,嘴里随便喊了个东西,就疯了一般朝丁一劭撞了过去! “大壮——!!!” 地动山摇的一声呐喊,车头撞上了个黑漆漆巨沉的东西,几乎把它撞飞到前面好几米远。 接着,静寂无声。 “死了,应该是被撞死了!”艾兰从后面探到方倾肩膀上,直往前面瞅,看到丁一劭趴倒在地,一动不动。 他拉开车门要跳下去,方倾拦住:“等一下。” 方倾将枪握在手里,慢慢地开了车门,在看到丁一劭的腿的同时,就先砰的一声打到了他的腿上。 鲜血流了出来。 真死了? 方倾和艾兰一个靠着一个,慢慢地走到了那一大坨黑色巨物面前。 “哇,真死了,”艾兰叫道,“那咱们的人在哪儿啊?” “这得让浩海来找一找,可别给送到他老窝……不好!”方倾连忙捂住了口鼻,头晕目眩起来,艾兰一看他的反应也捂住了嘴,方倾的手渐渐发软,努力想再开一枪时,丁一劭噌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抢过方倾手里的枪,朝他头上轻轻一敲。 “你特么都把我撞倒了,还给我腿上补一枪?有你这么坏的omega吗?” “……力,力王!”艾兰叫了一声,和方倾几乎同时,都摔倒在地上。 “嘶……”丁一劭甩了甩中弹的腿,他都好些年没受过伤了,这次好悬栽到这个omega手里。 于浩海找的这小矮子,可真够坏的! “丁总,”后面丁一劭的人赶来了,“angel这次人不多,仅有十六人,那个警察我们没找到,可能是走了……丁总,您中弹了?” 他的手下们也很惊讶,力王现在全身都练就成了金刚巨霸的身材,鲜少有人能打得着他。 “嗯,把这两个,给我装到麻袋里去,带走。” 丁一劭坐到了花园边上,医疗兵很快地给他取了子弹,包扎了伤口,整个过程,他一声没吭。 “丁总,我们现在是不是启程回去?” 手下的人看他呆坐着不语,也不下命令,只好开口问道。 又没见着,回去,又是孤独的自己。 莉莉真的不理我了吗? 两个麻袋在alpha肩膀上背着的时候,丁一劭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李茉莉洗过了澡,趟在床上看书,他说是休整,但几乎被家人禁足了,都让他好好在家静养,最好别出去。 万晴进来给他送了一盘水果,看到他在那儿看书,说道:“卖水果的爷爷说今天傍晚在书店里看到你了,你在书店没看够,回来还看呐?” 万晴捋了捋李茉莉的头发:“别累到眼睛。” “我今天没出去啊。”李茉莉纳闷道。 “那可能是他眼花,认错了?”又摇了摇头,“你这么高的个子怎么会认错?” 说完又出去忙了。 李茉莉没往心里去,低头还在看书,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接到了几张照片。 ——我不要你了(嘻嘻)我有的是小茉莉 (图片)(图片)(图片) 分别是昏迷中的中短发1号李茉莉,昏迷中的长卷发2号李茉莉,还有利落短发、躺在麻袋里露出头来的3号李茉莉。 李茉莉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从床上猛地跳了下来。 ——还有一个小萝卜头赠品,这个最坏了(哼) (图片) 闭着眼睛昏迷着,坐在麻袋里的方倾。 李茉莉心头大乱,连忙给丁一劭打电话过去,却还是占线,他忘了这个号码是拨不通的! 正当他急得跳脚时,又一条信息过来了。 ——你来窗口。 李茉莉跑到窗口往下看,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长身玉立、身材挺拔,穿着黑色及膝大衣,剃着短短头发的男人,笑着朝他挥手。 丁一劭! 李茉莉疯了一般猛外楼下跑,一阵风般地去到西院,拉开了大门,朝那个路灯下站着的混账男人身前跑去。 “丁一劭,你想死吗?!” 他穿着一身淡紫色羊羔毛的睡衣,因为跑得飞快,一只拖鞋都已经掉了,但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在丁一劭看来,就像一坨幸福的棉花糖一般,朝他怀里猛冲过来。 丁一劭笑着向他张开了手臂。 “你快放了他们!你……”李茉莉扑到他的怀里,刚大声喊出这一句话,就像是缺氧了一般,头脑发晕,“你不能动……动他们……你……” 他昏倒在丁一劭的怀里。 一分钟的屏息后,熬过倾弹的作用时间,丁一劭幸福满满地拥着真正的李茉莉,低头狠狠地嗅了一口他的侧颈,茉莉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我想得到真正的你,其实多么容易。” 犯罪就行了! 谁要做好人!好人只能被耍!还是自己动手来得实在! 丁一劭真是天生的反派,他乐呵呵地把李茉莉打横抱在怀里,即便左腿中弹,也没影响他的速度,一瘸一拐,飞快地上了车。 “回家啦。”丁一劭温柔地对怀里的李茉莉说着,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 战舰的行驶速度犹如飞艇,在海水中穿行,前方目标是,晖阳岛。 “丁总真是满载而归,”一个蜥蜴兵说道,“麻袋里俩美人儿,看都不让我们看,他自己也不稀罕。” “人现在有正品茉莉娃娃了,谁还看盗版?” “咱们丁总又要疯了,你看看他那样儿,唉……” “海浪大呀,你穿这么少,会冷的,不是我想抱你哦。”丁一劭把李茉莉盘成一团儿,像抱个婴儿似的哄着,从甲板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又把他抱了回去。 第829章 12小时的昏迷时间,是丁一劭可以为所欲为的时间。 “你往我脸上撞干什么?这可不是我想亲你哦,是你先碰我的,你醒了可不能生气。”丁一劭跟李茉莉说明白了,然后,偷偷地轻吻着他的脸颊。 这一趟丁一劭却是满载而归,缴获人等不一,种类繁多,他们的船锚下面,还贴着一个人民警察,正紧紧地抓着栏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身影。 信号时断时续,梁文君单手不能发信息,只能艰难地吹着海风,用手机拍了张蜥蜴军旗的照片,发给了于浩海,希望他能明白。 你老婆和我老婆,都被蜥蜴军抓走了。 第428章 距离上一次亲吻到现在,过了多久? 六年零三个月一十二天。 李茉莉说“我们完了”之后,丁一劭就再也亲不到他了。 凭什么,你明明是我的东西,凭什么不让我碰。 丁一劭片刻都不离开李茉莉,把他放到属于自己的船舱里,那张双人床上,他微微皱着眉,深情而又怨恨地凝望着李茉莉恬淡而美丽的睡颜,只有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李茉莉,才能这么乖巧地躺在他的床上。 丁一劭的手指顺着李茉莉长长的眉,温柔地抚摸了一回,李茉莉的睫毛很长,往上卷翘着,就连下睫毛都非常浓密,像一个睡着的娃娃。丁一劭又去触碰他的睫毛,点了点鼻尖,大拇指顺着他的唇角,抚摸到唇峰和唇珠,甚至恶作剧似的故意撩起他的嘴唇,看了看他白玉般的小牙,接着,又笑着往外扯了扯他的小耳朵。 李茉莉的头发比上回见面时更长了,能遮住耳朵和后面白皙的脖颈,卷卷的,头发丝软软的,手放上去,是温柔细腻的触感,暖绒绒的。 更让丁一劭觉得好笑的是李茉莉穿了一套家居睡衣就气呼呼地冲出来了,淡紫色的羊羔毛睡衣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还有点儿傻),一只粉色拖鞋跑丢了,只剩一只挂在脚尖上,穿的袜子,是企鹅图案的白色棉线袜,长至脚踝,图案非常幼稚。这都是万晴给李茉莉打扮的,尽管李茉莉已经是个一米八七的高个儿男子,军衔到了中将,但只要回到家中,落入万晴爸爸手里,李茉莉永远都是他的三岁乖乖小囡,所以李茉莉的家居装扮以及卧室床单被罩都非常得……公主。 实在是……太可爱了。丁一劭笑着低头,激动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拿到了真的茉莉娃娃,丁一劭乐不思蜀,这才觉得假的是有多么的假,自己应该是太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揉搓莉莉了,才会一时恍惚,真的莉莉是多么生动和可爱,又是多么的好玩,假的怎么能比? 丁一劭一会儿把他抱起来贴贴脸,一会儿低头闻闻他的头发,狠狠地吸着他的后颈,一会儿把他放到被窝里用被子盖好,一会儿又把他圈起来,紧紧地搂到怀中。 他注意看着时间,给李茉莉用的是4号倾弹,意味着这种肆无忌惮的“快乐时光”,只有12小时,12小时过后,李茉莉醒了,可就不会这么开心了,他会震惊,会愤怒,会打人,会说很多很多让丁一劭痛彻心扉的话,像是用刀子一刀又一刀刺进他的身体,他的心上。他现在已经把自己的身体练到刀枪不入的程度了,别说方倾用车把他猛撞到几米开外,就是用大炮去轰他,炸/弹去炸他,也弄不死他,他本来就是阿旗申的后人,天赋异禀,又为了当李茉莉口中的力王勤奋苦炼,所以很多物理性的伤害已经伤不到他了,可是李茉莉一句“我们完了”,就能让他几年都好不了了。 丁一劭想到这儿,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要抓紧时间,要好好地把这些年没法给予的爱都发泄出来,所以他渐渐地不满足于亲头发和亲脸了,俯身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六年多没亲了,一碰到就像点着了火药似的,一触即燃,愉悦像电流似的将他全身点着了,他也越来越过分,一边在心里说着“不能这样”一边继续做着不能做的事,解开了一个淡紫色可爱的圆形纽扣还不够,又一颗颗解了开来。丁一劭轻轻地告诉他,不来真的,就……看一看你,好久不见了。 船靠岸了,此刻晖阳岛军备警戒实施的是最高级别,简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丁一劭很清楚,这次带回来的“战利品”非同小可,不但能把于浩海招来,估计于凯峰都要莅临来访了。 可丁一劭浑然不怕,无所畏惧,怀里抱着李茉莉,身心舒畅,餍足又得意,脸上带着无法明说的喜悦,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对乔雅说:“跟你借一套衣服,要睡衣。” 乔雅愣愣地看着他怀里抱着的那个人:“这回是……真的?” “还是假的,”丁一劭哼道,“狗比a军就没一次是真的,操。” “那你这……” “我自己拿回来的,”丁一劭晃了晃手里毫无知觉、头歪在一边,手脚随着他的动作而甩动的李茉莉,“吸了四号倾弹,还有……三个小时就醒了。” “丁总,你说过你不会这么做的!”乔雅跑了过来,试图伸手去抢李茉莉,丁一劭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我看一看,我看看还不行吗?!”乔雅急道。 丁一劭对乔雅来说,是温和的上司,是同病相怜的患者,也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所以,丁一劭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给他看了。 “莉莉……”乔雅轻抚着李茉莉苍白的脸,有些心疼,当初不得不离开李茉莉这个主将,不告而别,再见面时,自己也是个蜥蜴军了,乔雅很惭愧。 他捋了捋李茉莉的头发,看到他微微肿起、破了一点儿的红唇,抬眼看向了丁一劭。 丁一劭把脸偏向了一边,有些难为情,却说道:“……你想想办法给他消消肿吧,一会儿醒了,我会被他打死。” “你知道你还这么做,你太过分了!”乔雅用力锤了一拳丁一劭的肩膀,“你怎么这么坏了?!” “这都是a军的错!一直用假的来撩拨我,我这才忍不住的!”丁一劭一边大声反驳,一边把李茉莉送到自己的卧室床上,用被子把他盖好了,才走出来不得不处理一些公务。 “那个……丁总,”周本伟和靳东阳背着两个麻袋走进来了,“这两个……” “继续放笼子里,”丁一劭说,“之前那两个怎么样了?” 靳东阳这次没跟着去驻地,而是在晖阳岛守城,于是跟丁一劭汇报道:“1号每天要吃奶酪和酥油饼,经常打送饭的人;2号问什么时候放他出去,每天嚷着要吃红烧肉和荔枝,还说无聊,总之都、都挺难伺候的……” 这下又弄回来了两个,靳东阳觉得这饲养员的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他们是假的,又都是omega,”乔雅忍不住求情道,“您从来是不杀omega的,要不然,就给他们放了吧……” “不行,”丁一劭想了想,说道,“1号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凯文逊说不能动他分毫,要我们开价。东阳,你给他们的使者送信,就说……要一百个亿。” “一百个亿?”靳东阳吃惊道,“那不会给吧,前段时间据说阿班德抓获了那个参议院姓谏的孙子,也是让拿钱买命,最后,也就给了15个亿,阿班德气得打了他15枪,没要他命,赎回去了,这一个omega就算值钱吧,也是个探子刺客,顶多……也就10亿。” “你不懂,这凯文逊迎娶他的王妃过定了一百个亿,号称百亿王妃,”丁一劭冷笑道,“我就想看看这未来的统帅,是不是真的爱民如子,会不会出这个钱。” “那他要是不出呢?” “不出,还能怎么样,”丁一劭道,“就把他放了,我看他是夷克族人,坐飞机给他扔南半球去。” 靳东阳接着请示道:“那2号怎么处理?” 丁一劭想,2号说秃噜了嘴,暴露了和尹瀚洋的恋人关系,尹瀚洋一定会来要人,所以不能给他放了,后面有用。按理说,2号是尹瀚洋的人,不应该给他什么好果子吃,但是2号……心地善良,撮合自己跟莉莉和好,所以…… “2号想要什么都给他,好生相待。” “是,”靳东阳道,“那这麻袋里的……” “3号,”丁一劭想到3号要跟他分手,还说要等于浩海离婚后嫁给他,给自己气个半死,还伙同方倾撞自己,“3号给个馒头吃,别让饿死了,关几天扔掉。” “那这个呢?”周本伟颠了颠后背扛着的这个,感觉重量很轻,麻袋体积都很小。 “这个,呵,就放麻袋里装着,直接扔笼子里,”丁一劭嫌他们占用的时间太多了,挥了挥手,“去办吧。” 乔雅一愣,这不是丁一劭的作风,丁一劭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看omega就跟看小动物似的,这些年他这一支部队也从没干过虐待、掠夺和屠杀omega的事。 丁一劭对乔雅重复道:“借我一套睡衣,给莉莉穿的。” “他的衣服怎么了?”乔雅狐疑地问。 弄脏了。 第830章 丁一劭垂眸,抿了抿唇:“别问,快给我。” “我的衣服他穿着小,腿不够长……”乔雅故意拖延时间。 “那也比没有强,快一点儿!”丁一劭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乔雅只好去自己的卧室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慢吞吞地递给了丁一劭,跟着他跑向卧室:“我给莉莉换吧,我来换……” “不用,”丁一劭抢走了睡衣,“我是他男朋友。” “丁总,莉莉会生气的,你不怕吗?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 “……我就跟他玩几天,过几天,我再把他送回去……我又没干什么。”丁一劭言不由衷地说,躲避着乔雅的目光。 乔雅望着他,觉得他已经像是要疯了,之前的冷静、有礼、克制,似乎通通都不见了,一旦越过了道德的边境,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丁一劭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再也拉不回来了。 “丁总,我给你看一个东西,我新发明的!”乔雅忍不住拦住丁一劭,不让他再去祸祸李茉莉。 “不看。”丁一劭转过脸绕过他往里面走。 “你看我你看我!”乔雅拿了一张面皮一样的东西,像敷面膜似的敷到自己的脸上。 丁一劭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可这一瞥,却愣住了。 “方倾?!”丁一劭惊讶道,“你这、这是什么玄术?” “□□,是俞格的拿手好戏,我是试着做着玩的,你看像吗?”乔雅问道。 刚被方倾打伤了腿、走路有点儿跛的丁一劭叹道:“像,太像了!” “是吧,我想他们做假的莉莉骗咱们,咱们也骗骗他们,”乔雅努力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让他又回卧室里,“丁总,你是不是得好好奖励我?” “是,好乔雅,没有你做不出来的东西。我觉得,倾弹和倾炮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你努力改良你的产品,制造出来不比方倾差的倾弹,咱们就不用找闻夕言了。” 乔雅心道你就这样用倾弹对付omega,我才不会改良了。 方倾这项发明在面世前受到了层层阻挠,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方匀。原因就是这种无色无味就能迷晕敌人的东西一旦不为a军所用,落入了像丁一劭这样的人的手中,它的威力,就不比核武要低多少了,而在和凯文逊以及尹瀚洋对战中,丁一劭缴获了大量的倾弹和倾炮。 “给你的奖励啊,我想想……”丁一劭转动脑筋,有了主意,微笑道,“下次去阿诺德那里,我把鬼医俞格给你带回来。” 乔雅:“……” 丁一劭说完,急不可待地冲到了他的卧室里,抱起了他的茉莉娃娃。 第429章 两个小时过去了,丁一劭从卧室里走出来,表情有些紧张和忐忑,却又不乏一丝丝兴奋,对乔雅说:“他快醒了。” 乔雅抬眼看着他,心道,你的死期快到了。 平时乔雅就在大厅的东侧,那里是丁一劭给他开辟的工作间,乔雅在这儿做实验的时候,丁一劭会在附近吃饭、看报、办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丁一劭对alpha们有戒心,即便是他的左右手,也都不在他的附近活动,但乔雅对他来说,就是小动物1号,除了他的卧室以外,乔雅可以在这大厅内外,以及楼上楼下随意走动。 丁一劭对人是很宽厚的,或者说,是有点儿傻气,对omega更是如此,这也是乔雅一直追随他的原因。 “……得给他弄点儿吃的。”丁一劭自言自语,按了指示铃,叫他的部下来,只是这次叫来的不是靳东阳或是周本伟,而是omega炊事兵大花。 胖乎乎的大花跑来了,憨憨地问道:“丁总,早饭?” “嗯,三人份的,要丰盛一点儿,”丁一劭琢磨着,“一大早能吃炒饭吗?好像也行吧……这样,豆浆,牛奶,三明治这些常备的都要,另外加一些海鲜炒饭,海鲜不要普通的,要帝王蟹,澳龙,九头鲍,肉要和牛,香肠要现灌的,都切成小丁炒里面去,还有炸元宵,你会做元宵吗?食材足够吗?” “当然会啊,我是正了八经的炊事兵,‘黑珍珠’餐厅水平的大厨,就您平时吃得太简单了,没给我表现的机会,”大花显然很高兴,“食材也有很多,上回海盗兄弟送来了不少大螃蟹,我这就去做,做好的先送过来。” “别忙,大花,”乔雅忍不住出声道,“你先去准备,等叫你时再来。” 大花素来知道这乔雅说话是比副将周本伟和靳东阳都要好使,便答应一声,退下了。 丁一劭望向乔雅时,乔雅解释道:“丁总,你也不想想,他一醒来,你弄一堆吃的在他面前,他正愁没东西抓来打你呢,你这什么炒饭,最后不都浇你自己头上了?” “……可他12小时没吃东西了,会饿啊,”丁一劭说,“吃饱了再打我,不是更有劲儿吗?” “……那你先问问他同不同意攒完了劲儿再打你。”乔雅微微叹道,“丁总,你想一下子就死他手里吗?” 丁一劭经过了这几个小时的耳鬓厮磨和缠绵悱恻,越发不想了,摇了摇头道:“……想他陪我一段时间,我再去死。放心,我把你们都安排好了。” 这句话听着,倒像是交待后事了,乔雅心中凄然,说道:“那也别受伤太严重了,上回你头上中了枪,差点儿没命了。既然是陪一段时间,你也保护好自己,别挨刀子挨枪子儿,省得我还得给你缝缝补补,做手术和恢复也很浪费时间。” “知道了,”丁一劭竟然还笑得出来,说道,“我把刀和枪都收走了。” 他又看了下时间,就剩五分钟了,从桌子上拿起了他平常用的杯子,接了一杯水,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走了进去。 过了三分钟,果然如乔雅所料,这李茉莉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砸了这递给他的水杯。 “丁一劭!我怎么……”李茉莉睁开了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儿,猛地坐了起来,头一阵阵地发晕,又差点儿恍惚地摔回去,丁一劭在一旁说:“慢慢起……” 将杯子递给了李茉莉,李茉莉全身酸软无力,接过这水杯就用力朝他掷了过去:“我怎么会晕倒?!你对我用了什么药?!不是,是倾弹……你对我用倾弹!” 丁一劭胸前都是被他泼的水,往后退到了角落里,支支吾吾道:“我,我是一不小心……踩破了一个倾弹……” “方倾,方倾在哪里?”李茉莉渐渐地恢复了意识,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方倾被擒,他激动起来,手抓着被子把腿从被子里挪出来要下床,这一掀被子,发现自己全身穿了一套不熟悉的浅米色睡衣,袖子和腿都短了半截,同时,说话的时候,自己还有点儿大舌头,舌头尖好像是肿了起来,可他顾不得这些,光脚跳下床就扑向丁一劭,“你把方倾弄哪儿去了?!方倾!方倾!” “……你别这么用力喊,嗓子会破了,”丁一劭受不了他这么激动又愤怒的样子,连忙去抱他,“方倾,方倾回他自己家了呗!” “你骗人!”李茉莉已经完全不信了,把丁一劭推开就去抓门的把手,门是锁着的,他拉不开就去使劲儿转门把手,因为紧张和害怕,拉门的手都是哆哆嗦嗦的。 “你别这样!莉莉,你冷静,冷静……” 丁一劭没说完,被李茉莉狠狠地扇了一大巴掌,脸偏向了一边。 “丁一劭,你要做什么就冲着我来,”李茉莉的眼圈通红,嘴唇苍白,披头散发,声音颤抖着,“你不要去抓别的omega,他们都是无辜的……” “我去抓omega?”丁一劭冷笑一声,大拇指抹了下被扇的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儿,阴鸷地看着他,“那都是他们送上门来的!你的弟弟们,于浩海,尹瀚洋,包括那个凯文逊,一人送我一个假的李茉莉,我不要白不要!” 李茉莉怔了一会儿,显然是听懂了:“那他们现在在哪儿?还有方倾,方倾呢?” 丁一劭垂着眸子,沉默不语,他这个表情李茉莉很熟悉,当他不想解释和准备撒谎时,就是这个沉思的表情。 “丁一劭,你把他们弄哪儿去了?嗯?”李茉莉薅住了他的衬衫领子,把他拽到自己身前,“你、你把他们送给、送给……你的属下了?” 丁一劭听到这话,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噼里啪啦破裂、碎成粉末的声音,他眼睛发红,抬眸看向李茉莉,只见李茉莉湿漉漉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晶莹的泪珠,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没有,”丁一劭说,“关起来了。” 李茉莉的眼泪瞬间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他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睡衣,脸色苍白,光着脚站在那里,骨瘦伶仃的,无助又可怜。 丁一劭心里一酸,过去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将他轻轻放到了床上,伸手去拭他的眼泪,李茉莉偏着头不去看他,可眼泪却越流越多。 “你别哭了,我没怎么着他们……我在你心里,已经这么混蛋了吗?”丁一劭抹着抹着,李茉莉像只会眼睛淌水的娃娃,晶莹剔透的泪珠怎么都擦不完,他越发着急和心慌了起来,哀求道,“你别哭了,别哭了……” 第831章 “……你他妈别哭了!” 他一拳握了起来,用力捶在了床板上,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李茉莉却只是倔强地偏着头,不看他,也不理他,静静地流着眼泪。 丁一劭是根本忍受不了李茉莉的眼泪的,又把他用力按到自己的胸膛里,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一边埋头在他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也许是哭他们那么美好的相知和相爱,也许是哭他们一错再错、无法挽回的曾经,这两人时隔多年,终于抱头痛哭了一场,像是宣泄这些年郁结于心的遗憾,像是一起祭奠他们死去的爱情。 丁一劭显然是比李茉莉更爱哭的,李茉莉哭完了,丁一劭还按着他的头不让起来,李茉莉忍不住伸手重重地砸了下他的后脑勺,丁一劭才眼泪吧擦地低头,看到李茉莉圆睁着眼睛,恨恨地看着他。 “放开我,”李茉莉伸手推搡了他一把,竟没推开他遮天蔽日般令人窒息的胸膛,又使劲推了他一下,“起开!要喘不过气儿了!” 丁一劭只好往床脚挪了挪,半坐在自己的脚上,皱着眉,忠诚又紧张地看着他。 “我要见方倾,”李茉莉说,“还有那几个李茉莉,我要看看。” 丁一劭眨巴着眼睛,琢磨着能不能给看。 李茉莉顺手抄起倚靠的枕头砸到他身上:“我要去看看!” 吼完这一句,他疲惫地都要坐不稳了,往后靠在了床头上,这昏迷过后又怒又哭的,已经快要虚脱了。 “那你先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去看。”丁一劭说。 李茉莉竖起了眉毛,又酝酿着要发火,丁一劭只好说:“你要不吃饭,他们……就可能没饭吃。” 他说完了偷眼去看李茉莉,李茉莉当然听出了他的威胁,只充满鄙夷地看着丁一劭。事到如今,丁一劭能把他迷晕带到这不知道是哪的地方,他再做出任何超出底线的事,李茉莉也都不意外了。 “行,我吃饭。” 丁一劭松了口气,往门外走时,见李茉莉从床上下来了。两人四目相对,又是互相紧张和戒备起来。 “我去卫生间,不行吗?”李茉莉问道。 “行,里面有洗漱的东西,你用我的,”丁一劭说,“就是,你别想着反抗了,你知道……我的人质很多的。” 李茉莉又扬起手来要打,丁一劭握住他的手腕,低着头看着他生气的脸,却忍不住笑了:“也不能再让你打了,会被你打傻。” 他松开了手,走到门边,开门走了出去。 李茉莉去到浴室里,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扭开水龙头,双手捧着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开始了,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低头看着摆放整齐的洗发水、沐浴露、香皂等等,竟都是茉莉花香型的,浴室里就弥漫着清新的茉莉花香味,李茉莉顺手从洗手台上拿起一个牙膏来,竟然也是茉莉花味道的。 从醒来开始,李茉莉就隐隐约约觉得胸口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嘴巴和舌头也是肿起来的,身上这套睡衣不知是谁的,明显身材比自己矮小很多。李茉莉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解开扣子,看到胸前那一大片瘆人的青紫色吻痕时,还是怔在原地,看着镜子,逐渐恼羞成怒。他知道落入丁一劭手中,不会得了好,85岁那年在凤鸣山上,他就领教过了,可那时候他是发情期,又没有抑制贴,丁一劭还有情可原,可现在…… 李茉莉一直难过的是他看错了人,爱错了人,也许,丁一劭从来就是个混蛋,只是他眼睛瞎了,上了一个大当。 丁一劭早已在外面等着了,床上放了个小桌子,摆满了食物。看到李茉莉一边系着睡衣扣子一边从浴室走出来,丁一劭的眼睛止不住往窗外看,一副做了坏事心虚的表情。 李茉莉一句话不说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丁一劭也明白,没拦着,只对他道:“我没干什么,就亲了亲,我干没干你该知道。” 李茉莉坐回了床上,心口堵得发闷,看着这琳琅满目、热气腾腾的食物,也毫无食欲。丁一劭将勺子塞进他的手心里,安慰他道:“没什么,不要在意,我,我是你男朋友,没事的。” 他跟三个李茉莉聊过天之后,越发能说会道,会说敢说了。李茉莉惊叹于他的厚脸皮,喝了一口牛奶,平静地说道:“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早就分手了。” “你提了分手,但我没同意,所以不算数。”丁一劭低着头,切着三明治,将适口的大小,一块块挪到李茉莉前面的盘子里。 他比上次见面更无赖了,那时丁一劭问的还是“我们能不能从普通朋友做起,能不能重新开始,”现在,他却压根不承认分手了。 李茉莉懒得跟他分辨,他是太想尽快确定方倾他们的安全了,所以低头吃得很快。这海鲜炒饭味道绝佳,用的是非常珍稀和昂贵的食材,想当初俩人刚谈恋爱的时候,丁一劭带他出入驻地各种豪华餐厅,特别想请李茉莉吃这天下最名贵的东西,无奈李茉莉拿着菜单点来点去还是最爱炒饭,于是丁一劭亲自去到后厨,要求他们把最好吃的东西都切成丁,炒进饭里。 李茉莉对衣食住行都不讲究,老李又是崇尚节约的,所以并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当时只吃了一口丁一劭特别叮嘱特制的炒饭,便惊叹道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炒饭,惹得丁一劭笑个不停。 如今,他又吃到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炒饭”了,心情却很不一样。他刚刚宣泄过,痛哭过,所以现在心痛的感觉已经麻木,只暗暗加快速度,快把饭吃完。 “慢点儿吃,不着急。”丁一劭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绕过了桌子,坐到了李茉莉的身旁,就像以前一样,桌子在俩人中间,他总嫌挡着他了,根本拦不住,就喜欢贴着李茉莉坐着。 李茉莉手里拿着勺子,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问他道:“是不是我跟你睡了,你就能放了他们,也放了我?” “不,”丁一劭道,“不止是要那样。” 我还想要做你的男朋友,做几天就够了。 丁一劭看到李茉莉握紧了勺子,强忍着不打他,一颗大米粒粘在肿起来的唇上都没有察觉,只是撩起眼睛,敢怒而不敢言地看着他。 丁一劭忍不住笑了。救命,莉莉实在是……太可爱了。 吃完了饭,进来了两个后勤兵帮忙把桌子撤下去,李茉莉有些惊讶,来的是omega,其中一个胖胖的叔叔还笑着问丁一劭合不合胃口,李茉莉听到丁一劭在外面跟他说味道不错,很好吃,谢谢。这个人“丁总,丁总”地叫着,乐呵呵地走了。 “我让他给你买两套新衣服来,乔雅的你穿的太小了。”丁一劭说道。 “谁?”李茉莉一时没听清。 “没什么。”丁一劭想起来乔雅说要躲起来,不好意思见李茉莉。 李茉莉身上披着丁一劭的大衣,脚上穿着他的大拖鞋,着急地走出了卧室,被丁一劭带到了一个大型仓库里,一楼是密密麻麻放置大型军/火的仓库,二楼从天花板往下用粗粗的大铁链子牢牢地栓了四个笼子,从外面往里面看,是透明的厚重的玻璃,分别是1号李茉莉,2号李茉莉,3号李茉莉,以及4号的方倾。 这一幕对真正的李茉莉来说,是恐怖片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只见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在笼子里活动着,1号正在静坐沉思,2号已经躺平了,正在睡觉,3号坐在地上吃着馒头,4号像个探险家似的,正在一块一块玻璃摸着,试图寻找打开笼子的开关。 “方倾,方倾!”李茉莉忍不住朝他大声叫道,他不认识另外三个人都是谁,但认得方倾,方倾竟然被抓来了,浩海该有多么着急…… “别叫了,他听不着,”丁一劭搂着李茉莉的肩膀说道,“这笼子是特制的,阿诺德送我的,用来关变异人,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往外看就是白色毛玻璃,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你把他们放了,丁一劭,”李茉莉转过头来,几乎是求他,“你也没上当,没受到什么损失,把他们放了……” “我受伤了啊,我心里很痛,”丁一劭说,“每次发现是假的你,我都很失望。” “那我现在来了,你把他们放了吧。”李茉莉忍不住抱住丁一劭的胳膊,像跟他撒娇似的。 丁一劭心里一软,将他拉到怀里:“我不知道往哪儿放,你也知道,水星南边是很危险的,我随便放出去,出了事,你又要怪我,还不如在这里关着。” “你别这样,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和爱人,他们该多担心,”李茉莉求道,“你放了他们吧,你跟我的事,不要牵扯到别人。” “那你为什么要让于浩海来救你,你躲在他身后,知道我多难受吗?”丁一劭用额头抵着他的,惩罚似的往下压着他的额头,“这些人,是他们送我的,我照单全收而已。想来耍我,就要付出代价。” 第832章 丁一劭说着这样的话,脸色阴沉的样子非常可怖,李茉莉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拖鞋又掉了,光着的脚踩在了地上。 “看完了,该回去了。”丁一劭低下/身子,又将李茉莉抱了起来,拍了拍他脚心上的灰,大步离开了。 再回到卧室里,把李茉莉放到床上,李茉莉偏着头,看向窗外,什么话都不说。丁一劭在他身边坐了好一会儿,看他没有转过头来的意思,就绕过床尾,去他左侧那里看他。 李茉莉又把头转向右边。 “这可不行哦,”丁一劭钳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轻轻转了过来,喉结滚动着,“不给看不行。” 李茉莉看出他的眼神不对了,声音哑着,似乎欲行不轨,他对丁一劭这种前奏非常熟悉,连忙叫道:“出去!你给我出去!” 丁一劭的手按向他的肩头,有想把他推倒的意思,李茉莉连忙抓起枕头一下下用力打着他的头:“出去!给我滚出去!” 枕头被打得掉在地上,李茉莉顾不上去捡,掀起被子钻了进去,牢牢地抓住被子两角,像是撑了一个帐篷似的把自己裹进去,因为恐惧而发抖,在丁一劭看来,就是一坨不停打颤的被子。 “莉莉,”丁一劭抚摸着被子里他的脊背,有些头痛道,“行了,不碰你,我、我出去一会儿。” 他垂头丧气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竟跟六年前别无二致,在把被子撕个稀巴烂将李茉莉拖出来强了和算了下回吧,两者之间,丁一劭总是心软地选后者。他记得第一次李茉莉的紧张和无助,记得他痛着叫了一夜,所以总是狠不下心。 乔雅已经在外面坐着了,满脸写着愤懑。 丁一劭叹了口气,问道:“破解了吗?” 乔雅将手机递给了丁一劭。 李茉莉接了电话就生气地冲了出来,手机在兜里揣着,醒了以后他自己也忘了。 丁一劭打开李茉莉的手机,根据字母排除法,找到了他和于浩海的通信记录。 ——李哥,你一直关机,是不在家吗?最近形势紧张,千万不要出来。 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多,那时方倾已经被擒了六个小时。 丁一劭拨弄着手机,以李茉莉的名义,往输入框里回复着——“我想出来就出来,不想出来我就”,写到这里,丁一劭又一个一个字删除了,心里好笑道,差点儿上当了。 南子岛。 深夜,军帐营里灯火通明,于浩海的手里一直拿着手机,时不时低头看,迟迟没等到丁一劭的回复。 章楠紧急汇报道:“李少将的手机两个小时前开机确认,只能发信息,不能接收短信,很大概率猜测,他的手机目前位置在晖阳岛,晖阳岛的信号也是只进不出。” 于浩海点了点头,他的左边和右边,分别坐着一筹莫展的凯文逊和尹瀚洋。 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由南子岛进攻晖阳,尹瀚洋从红菱岛来到这里时,遇上了跟丁一劭谈判未果的凯文逊,当天晚上,于浩海接到了梁文君的短信时,就来到了这里。 “梁队回复了吗?”尹瀚洋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眼睛赤红着,满脸的疲惫。 “没,但袁真告诉我方倾和艾兰已经失联了,最后出现的位置和梁队离开的位置一致,都是茉莉社区,”于浩海道,“再加上梁队这张also蜥蜴军旗,可以确定……他们俩也在晖阳岛上。” 凯文逊无语道:“你竟然让方倾去做诱饵,你的脑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不知道蜥蜴军特别想要倾弹和倾炮的秘方吗?!” “你脑子好使,”于浩海回敬道,“丁一劭和李哥是曾经的爱人,怎么会相信你们的伪装?!还有你,你竟然用索明月去引诱丁一劭,你怎么跟索大豹交待?!我和你们说过,丁一劭不是普通蜥蜴军首领!” “我、我……”尹瀚洋狠狠地锤了扶手一拳头,悔不当初,“我不知道他闭气那么厉害,倾炮竟然放不倒他!” 章楠连忙举手道:“我有嘱咐索副将,一旦暴露,就向丁一劭摊牌,说是索大豹的弟弟。” 于浩海微微点头,有这层关系,起码能保证索明月的安全。 “我这边儿也接到信息了,”凯文逊道,“丁一劭索要100个亿赎人,所以赵云可暂时也应该是安全的。” 凯文逊和尹瀚洋心中一算,赵云可和索明月暂且是安全的,梁文君是追着艾兰去的,想必也会尽全力去保护艾兰,只方倾这个会做倾弹倾炮的人落入丁一劭手里,丁一劭又和于浩海结下了梁子,这十一二个小时过去…… “作战计划你们尽快看,给我反馈意见。”于浩海神色如常地说,又低头看着手机。 凯文逊和尹瀚洋对视一眼,拿着计划书往外走,迎面遇上王俊,王俊只知道赵云可被擒了,眼睛红红的,给他们备饭,尽管这几天大家都吃不下去多少。 “明月呢?还有方倾。”王俊看见尹瀚洋忍不住问。 凯文逊立刻看向尹瀚洋,尹瀚洋道:“明月回大樱山了,探亲,方倾也回驻地探亲了。” “噢。”王俊应道。 “于少将,你可以让我试试吗?”章楠没走,试图跟于浩海要手机。 于浩海想了想,将手机给了他。 章楠以于浩海的名义,又给丁一劭发了一条信息。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会保护你。 于浩海接过来一看,这欲语还休的一句话,倒是信息量巨大。果不其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丁一劭回复了! ——你算个几把? 章楠惊喜地问道:“这是李少将吗?是他回复的吗?” 当然不是了。 于浩海轻轻松了口气:“是丁一劭回复的,这么说,李哥确实也在他手里。” “那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了,李少将在,方倾就不会有危险,”章楠说,“对吗?” “但愿。”于浩海道。 章楠走出了营帐,心里有些佩服于浩海,这三天过去,凯文逊和尹瀚洋其实已经急得快不能思考了,于浩海丢了方倾,却还这么镇定自若。 于浩海低头把他筹谋了数日的作战计划又打开来看了,计划有变,不能从容地去等丁一劭探头出来,最晚,明晚就得登陆晖阳。 他一页一页翻着,眼中所及之处,都是地名和路线,看着看着,却觉得胸口发闷,头特别地沉,于是,他站了起来,右手抚在了胸口,突然低头,呕出了一口鲜血来。 “……咪咪。”于浩海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 第430章 丁一劭在门外面待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又贴着门,听里面的声音,听了大概十几分钟,李茉莉在里面没声音。这让丁一劭心里不太踏实,在门口来回来去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进去。 门被李茉莉从里面反锁了,但“锁门”对丁一劭这种动不动就把握力器和拉力器握坏、拉坏的力王来说,算得了什么。他扭了半圈发现锁上了,稍微用力往下一转,门锁就坏了。 丁一劭推门走了进去,见李茉莉还是在床上躺着,用被子蒙着头,便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假装吃惊地道:“哇,下雪了啊,这是今年的初雪吧,莉莉,你快过来看!” 李茉莉懒得搭理他,驻地已经下了两场雪了,初雪你个头,顶多这算是晖阳岛的初雪吧。 “总在被子里蒙着头,你不难受吗?” 丁一劭忍不住去掀李茉莉的被子,他一碰,李茉莉就条件反射紧紧地揪着被子,不让他掀,俩人幼稚地在床上抢起了被子,丁一劭拽上面,李茉莉拽下面,角力了一会儿,被子都被扯得变形,李茉莉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喘着气冒了汗,喊了一句:“别动,放手!” 丁一劭干脆用被子把李茉莉卷吧卷吧成了一个长长的鸡肉卷,用手环抱着他的腰,笑着把他头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了李茉莉白皙的脸蛋来。 丁一劭看了一会儿,靠过去正面贴了贴他的脸,李茉莉立刻挣扎起来,奈何胳膊腿儿都被包起来了,没法伸手扇他了,便烦躁地怒了起来,脸左右扭着,不让亲:“你滚蛋!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把你的狗嘴拿到一边去!” “哈哈,你看你,非要跟我玩儿,玩不过就生气,真是……” 丁一劭不再欺负他了,好笑地把他连着被子抱起来,走到卧室窗台边上,把他放到飘窗上,搂着他往外望:“挺美的吧?雪下了一天了,出去走走?” “我就穿这,怎么出去……” “你的睡衣我洗了,晾上了,今晚就能穿,我手下的人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等会儿我给你拿。”丁一劭说。 “……你为什么洗我的衣服?”李茉莉狐疑地问,“我从家跑出来穿的那套睡衣,你为什么非得给洗了?” 丁一劭装作没听见,快步走了出去。 第833章 不一会儿,李茉莉听到他在外面客厅跟人说话,像是和几个omega聊天,说话的人有四五个,讨论着什么,很热闹,嘻嘻哈哈的,夹杂着丁一劭点评的声音。 “孟庆的眼光很好,”丁一劭道,“这衣服挑得不错。” “是吧丁总,黑色露肩针织亮片打底配翻毛拼色皮草外加紧身低腰牛仔裤,长筒皮靴,又甜又飒,是当季最流行的打扮。”孟庆得意洋洋地道。 “咱可不懂,反正暖和才最重要,”大花把他挑选的衣服和毛毛鞋展示了出来,“高领白毛衣,长到脚踝的加厚羽绒服和毛毛围巾雪地靴,保证在外面不会冻着。” “你不懂时尚!”孟庆嚷道。 “是你不知道丁总要什么,”大花反驳道,“这种包得严严实实的最好,后背看都看不出来是个omega。” “是,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只大白熊。” 大家都笑了起来,丁一劭道:“两种我都喜欢,都不错,谢谢。” “丁总,这个。”大花的年纪大,经验比较丰富,给了他一兜子omega贴身穿的纯棉内衣裤,供omega换洗,丁一劭接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 孟庆则给了他一个粉红色小塑料袋装的东西,丁一劭拿了一管出来,不认识,一头雾水道:“牙膏?” 几人都噗呲笑了出来,丁一劭转过来一看上面写的介绍,脸色才有些不自然起来,逗得omega更是笑个不停。那是一管茉莉花香型的润滑剂。 李茉莉推开门,走了出来。 几个omega看到他都是一怔,都说丁总为了一个omega神魂颠倒,念念不忘,到底是没看到过长什么样,丁一劭告诉他们三围和身高、吩咐他们去买衣服的时候,他们还偷偷讨论过是否真的有那么高的omega,可这回看到李茉莉本人,都不由得服气了。 李茉莉身高腿长,体态窈窕,穿着一身素净睡衣,虽面色苍白,但清丽可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俨然有a军将军的威严,看得这些蜥蜴军们不敢抬头。 丁一劭回过头来看到他,笑着朝他招手:“给你买了新衣服,快过来看看。” 孟庆和大花们都很懂眼色地告辞,退下了,李茉莉走了过来,问丁一劭道:“他们也是蜥蜴军人?omega?” “是啊,他们也是,”丁一劭揶揄地道,“都是我抓来的omega,分给我的部下。” 李茉莉一时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丁一劭也不解释,只是催促他换衣服。 “我换衣服你在这儿?你不知道退下?”李茉莉说。 “我是你男朋友……” “要点儿脸吧!” 丁一劭只好又回到卧室里等着了,李茉莉在卧室的时候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客厅里赶,李茉莉去客厅时,又把他往卧室里赶。一遇到李茉莉,他就仿佛又变成了多年前的那只不被宠爱的仓皇狗子,总是慌慌张张地讨嫌。 大概十分钟后,丁一劭推门出来了,李茉莉果然更喜欢孟庆挑的衣服,里面是露肩的外面是皮衣,是什么甜酷的风格,也很配李茉莉的气质。 丁一劭眼前一亮,刚要说几句恭维和拍马屁的话,李茉莉却已经走到了乔雅的工作台上,转了一圈儿,手里抓了个试管,轻轻敲着桌面:“这位就是借我睡衣的那个omega吧?” “啊,是啊。”丁一劭老实地说。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李茉莉渐渐起疑,问道:“人在哪儿了?让他出来。” “他啊,他有别的事,不在。”丁一劭说。 李茉莉看着这椅子上软软的云朵靠枕,桌上放的粉红色水杯,操作台上原本像是放了很多药剂瓶和试剂瓶,像是匆忙之间都给搬走了,他忍不住问道:“这个人给你制作倾弹吗?” “没有,”丁一劭神色黯然,叹了口气,“倾弹是你们的人送我的。” 李茉莉看着东侧丁一劭的办公桌和这个桌子的距离,眼睛转了转,几步走到了主卧侧对着的一间小次卧门口,抬手去转动门把,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出来!”李茉莉踹了门一脚。 躲在里面的乔雅简直是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人,他走了把门锁上了。”丁一劭过来想拉他的手腕,被他躲开了。 “丁一劭,你在这儿弄了个小情人,再把我抓来,这样不好吧?”李茉莉冷声道,“你们办公桌互相对着,卧室也离得这么近,你还让我穿他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天地良心,”丁一劭辩白道,“我跟他就是纯粹的上下属关系,他算是我的一个朋友,秘书,但别的什么都没有,我全身心都在你的身上,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我有你一个哪里还顾得上……” “行了!”李茉莉喊道,“我不想听。” 他转身走了出去,这下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身,步伐快得几乎跑了起来。 这座楼竟是这么大,有八层高,像是以前晖阳岛政府办公的地方,被这蜥蜴头子占领了,弄得阴森恐怖,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没有灯,也没有几个人住这栋楼,也不知道他的兵都屯在哪儿了。 “你不认识路,别瞎跑,小心摔倒了。”丁一劭追上了他,握住了他的手,李茉莉没有挣脱掉,只好由他牵着。 大楼外面到校场处,倒是灯火通明,连夜警戒,以这栋墨蓝色的大楼为中心,每隔300米就有亮着灯的军营哨所,每隔500米就有比较大的坚固堡垒,里面是荷枪实弹、武器精良的蜥蜴军,这晖阳岛被丁一劭层层加固,全部围住,可谓是铁板一块,牢不可破,上一回,李茉莉就是在这儿外面,压根没冲进来,就大败而归。 丁一劭知道李茉莉正在用眼睛丈量每个炮楼的位置,琢磨着怎么对付他,或是怎么联合于浩海尹瀚洋一干人等一起对付他,可他不在意,只是在白雪皑皑、仿佛童话般的世界里,在这亮着昏黄的灯、战火前夕的雪夜里,静静地看着李茉莉这张纯白无瑕的脸,这张他深爱了多年的脸。 李茉莉的鼻尖被冻得微微粉红,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转过了头去。他已经无法直视丁一劭这样望过来的痴痴的目光了,他知道,他也许还爱着自己,可那有什么用。 丁一劭又转到了他的面前,低着头,身子挡住了风来的方向。 “我要打雪仗。”李茉莉蹲下来,开始伸手团雪球。 “哦,”丁一劭笑道,“那我陪你打。” 他也蹲下团雪球。 “谁跟你打,我要跟那几个李茉莉打,还有方倾。”李茉莉俩手刨着雪,雪球越滚越大,“你快把他们放出来。” “那可不行,”丁一劭好笑道,“放出来你们不就一起打我了吗?我又不傻。” “都是些omega而已,堂堂劭爷已经怂到害怕omega了吗?” “那可不是普通的omega,”丁一劭道,“1号和2号打伤了我好几个后勤兵,现在都没人敢给他们送饭了,3号今天把送饭的人薅了进去一顿毒打,差点儿走不出来,你以为他们是普通omega啊?个个武功高强。” “……那你把方倾放出来,他打人不疼。” “4号啊?你上午,不是问我走路为什么瘸了吗?那就是他开枪打的,”丁一劭撩起大衣里面的黑色毛衣,给李茉莉看那肌肉上横着的一大片青紫,“这里,是他开车撞的。” 李茉莉抬头,显然被那腹肌上横平竖直、被车头撞的一大片深深的淤青给吓到了,怔在那里不动。 “4号最狠了,把我撞飞了好几米,还好我抗撞,这要是别人,早就嗝屁了……” 李茉莉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腹肌上的伤。 这种无意识的动作让丁一劭的腹肌一缩,只觉得李茉莉冰冷的手指,像带了电似的,只是微一触碰,就让自己浑身发烫。 “没事了,不疼,”丁一劭把他拉了起来,忍不住用力地抱住他,认真地问道,“莉莉,你还在乎我,还心疼我是吗?莉莉……” 啪的一下,李茉莉刚刚团的那个雪球,顺手拍到了丁一劭的头顶上。 “莉莉莉莉你一天天的叫魂呢?!你现在还能问出这样的话?还有意义吗?你早该清醒清醒了!”李茉莉低垂着眼睛,看着晶莹雪白的大地,“我们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了,只有仇恨。” “我清醒不了,”雪从丁一劭的头上,一块块往下掉,从他英俊如雕像的脸庞划过,划过他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子侧影,和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唇峰上,仿佛浸湿了他的眉,他低垂的睫毛,以及他温柔而湿润的眼睛里。 “我就只有这一个执念了,莉莉,你爱过我吗?” 李茉莉没回答,这不是丁一劭第一次问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李茉莉都会一遍遍好好地回答,我爱你。 可事到如今,他只是冷漠地想翻白眼。 “我记得那一年,驻地也下了很大的雪,”丁一劭道,“我们约好了在东英机场见面,没想到遇上了雪灾,我晚了八个多小时才下飞机,当时,你就在外面傻乎乎地等着,浑身落满了雪,头发和睫毛,肩膀上全是雪,冻成了雪人都没走,一直等着我……” 第834章 “然后你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是个白痴,不知道去暖和的地方等你,”李茉莉讥讽地冷笑道,“我感冒了,病了,你怪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浪费了你精心安排的约会,让你从那么远的昶洲回来,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医院里守着我打吊针,害你白跑一趟……” “不是的,我生气的不是你不能陪我,而是我很怕你生病,特别是着凉感冒,”丁一劭攥住他的双手,急切地道,“我跟你说过,最开始的时候,我爸也只是得了个小感冒而已,后来就发展成了肺炎,再也治不好了,没几年就离开了我,我只是害怕你也一样!” “不,你就是生气我打乱了你的计划,不能配合你的约会,不能陪你睡觉!” “不是,你为什么总把我想得那么无耻?!”丁一劭气愤不已地问道。 “因为你就是这样!你每次说想我,我不知道你想得是什么,雪灾明明很严重,有好几架飞往驻地的飞机都出了事故,我不让你回来,你偏要回来,结果,就是和生了病的我吵了一周!” 李茉莉说到这里,眼圈忍不住红了,不是只有丁一劭对那段感情有不甘、有委屈:“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在外面看着天,等你的飞机。那是因为我要看着你落地才能放心……” “……莉莉,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吗?”丁一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你说驻地被大雪封了路,你要带着士兵们去道路除雪,我是放心不下你,才一定要回去的。”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种啼笑皆非又忍不住想流泪的冲动,好像他们永远都因为这些阴差阳错的事而吵架,谁也不让步,谁也不去做主动低头的那个人,渐渐地,他们就走到了今天。 “那么说,你当时是在乎我,是爱我的,对吗?对吗?”丁一劭搂着他,一直拼了命地问他。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李茉莉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挣脱开他,只颓然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你准备投降吧,浩海就要来了。” “你真的以为他能打得过我?”丁一劭不屑地道,“不是只有你等着他长大,我也一直很期待能跟他较量的这一天。如果他像我这样一路走来,未必能比我今天做得更好。” “你总是这么愤世嫉俗,觉得是命运的不公平,造成你这样的结局,”李茉莉道,“你是个从不检讨的人。” “我不检讨,是因为我没有错,”丁一劭哼道,“我会证明给你看,到底谁是正人君子,谁是真正的兵王。” “……谁要跟你争‘真正的兵王’的名号,丁一劭,你都31岁了,中二期什么时候能过?”李茉莉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抓住浩海的老婆威胁他,逼他束手就擒,这就是你跟他较量的方式?” “当然不是,我们是alpha对alpha的战斗,讲究的是一个公平。”丁一劭又把李茉莉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回走,“太冷了,放风结束,回家吧。” “……你把我放下行不行,你自己都是个瘸子了还来抱我?”李茉莉在他怀里挣扎。 “不,让我多抱一会儿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后事,”丁一劭低头看着他,“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陪我几天,这是最后的日子了。” 于浩海既然来了,于总势必也会过来增援,除非丁一劭援引阿诺德的力量,将晖阳变成第二个昶洲。可听他这么说,显然是没有这个打算,这一战,无论胜败,丁一劭都是大势已去了。 李茉莉不再动了,而是从下往上看着丁一劭,他宽阔的胸膛、他有力的手臂、他凌厉的下颚线条,以及他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 李茉莉悲伤地描摹着他的轮廓和五官,想要记住这个长到这么大,唯一痛彻心扉爱过又恨过的男人。 如果丁一劭真的死了,我会怎样?也许会像他刚走的那两年,魂不守舍,夜夜垂泪吧。可时间终会抚平一切,怕什么?早晚会忘得一干二净。 当丁一劭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往下看时,李茉莉又赶紧闭上了眼睛,只是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回到卧室里,李茉莉立刻钻进了被子里,抱着枕头瞪着丁一劭,一边防御,一边喊着让他出去。12小时过去,又到了晚上,他甚至害怕丁一劭会再喂给他一个倾弹,再给他洗一套衣服。 “今晚不碰你,”丁一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强制地给了他一个晚安吻,“好好睡吧,晚安。” 今天是15号了,李茉莉身上的香味儿逐渐浓了起来,今天比昨天还要香。丁一劭记得很清楚,李茉莉这个马大哈恐怕都记不住,他很规律的发情期,是每个月的17号。 所以丁一劭不着急,而是颇有兴致地等着,要等李茉莉主动求自己。 他将卧室的灯关了,留了一盏小夜灯,推门走了出去。 “方案我这边看过了,大方向是没有问题,”凯文逊道,“我去安固,你们随意,咱们今晚9点动身。” “我也没问题,我去嘉禾,”尹瀚洋道,“9点是不是有点晚?” “9点晖阳才黑透了,变异人没法出来,”凯文逊道,“咱们都是夜间作战,晖阳的日照时间比别的地方长。” 于浩海却一直沉默不语。 “你是什么意见?”凯文逊看出不对了,“这方案是你定的。” “我在想,以丁一劭的智谋,会猜不到我们在这三处上岸吗?”于浩海道,“如果他猜到了,这些地方都会重点布防,我们很难打赢。” “可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上岸的,这不也是你写的吗?”凯文逊说两句话就要急了。 “我收到了梁队的一个视频,这个视频,让我改了主意。”于浩海把手机给二人看。 画面仅有十秒左右的时间,四周漆黑一片,恍惚看着里面像是个仓库,一层码放着大量的军火,二层摆放着十多个从外面看去,像是玻璃房的大笼子。 画面再一转,是来人给送饭了,像是极其惧怕笼子里的人似的,统一采取从三楼往吊着的笼子的二楼抛掷白馒头。 1号接到了馒头就开始大骂起来,只看到他的嘴型,听不到骂了什么,2号接到了馒头,低头啃了起来,尹瀚洋认得出索明月的头发,看到这个画面,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明月!” 3号接了馒头竟然立刻反抛了出去,选择不吃。惹得外面送饭的人骂骂咧咧,没再给他。 4号方倾正在笼子边缘,抠抠搜搜的,像在那儿刻字,毫无察觉,竟被扔进去的馒头打了头,吓了一跳。跑到角落里盯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去捡了那个馒头,剥了外皮,蹲那儿吃了起来。 “……暂时,都还没事。”于浩海说完,尹瀚洋的眼泪就下来了,偏过头,一抬手背给抹了。 这几个omega平时不说在手心里捧着,也是小心呵护,这短短十几秒视频,让他们都很心疼。 “一层全是炸/药,”凯文逊明白了,“不能强攻了。” 于浩海道:“是,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去谈判了。” “丁总,安固、嘉禾、犁地三处,于浩海都没有靠近,而是派使者给我们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要求和。” “勇气可嘉啊,”丁一劭还挺意外的,“把信拿过来。” 他低着头翻看了这封文绉绉的信,于浩海的意思是让丁一劭谈条件,然后把omega们都放了。 丁一劭想了想,低笑道:“告诉他,拿真的李茉莉来换。” “是。” 丁一劭抱着手臂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对,年纪轻轻的于浩海未免太沉得住气,打都不打,试都不试就来信投降。 “靳阳,你派人去5号仓库外面的船舱里,地毯式搜索,敌方说不定有探子混进来了。周本伟,你把omega们都给我换个地方,”丁一劭想了想,比划了一个手势,“送到这里去。” 梁文君趴在船舱外面,浑身里外都是湿的,有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就一头扎进海里憋气,等人走了,他再贴到船底下,偷偷探出头来。 就这样半潜海底半浮上来的隐蔽,竟还是被人发现了。 “大伙儿给我搜!”靳东阳喊道,“丁总说这里藏了人,就肯定藏了!都给我好好找,找到了重重有赏!” “是!”众人齐声叫道。 一段时间搜寻未果,靳东阳挥手道:“都下海找,沿着船边找!我就不信,难道是水鬼上来了吗?!” 十分钟过去,突然一搜船底炸开了锅。 “靳总,这里有浮尸!” “什么?!” 砰砰两声枪响,梁文君当机立断,打倒了两个蜥蜴军人,跳上了船,把船迅猛地开了出去。 “靳总!有人抢我们的船!” “给我追!”靳东阳骂道,“……哪条道上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431章 李茉莉睡着了,丁一劭在外面大厅里处理公务的时候,看到乔雅正在轻手轻脚地搬家,把他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从次卧一点点地搬运出去。 第835章 丁一劭看他像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说道:“你不用躲起来,莉莉不会再去……” “嘘!”乔雅连忙把手指堵在自己的嘴上,表情非常紧张,用气音道,“小点儿声,别吵醒了他!” 他把自己的东西用停在门口的小推车都给拉走了。 “这是抑制剂,你给莉莉。”乔雅把一个简易式针头注射器和药液递给了丁一劭。 “哦。”丁一劭接了过去,顺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丁总,你起码等我走了看不见了你再扔啊!”乔雅无语地说。 “哦,忘了,”丁一劭忍不住低头笑了笑,“他用不上。” “……丁总,你要关他多久,”乔雅皱着眉问道,“你不让他用抑制剂,难道要趁人之危吗?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 “我都把他迷晕掳走了,再无耻又能怎么样。”丁一劭无所谓道。 “你不要把事情弄得无可挽回……” 丁一劭:“我现在能挽回?” 乔雅:“莉莉会恨你……” 丁一劭:“他现在不恨我?” 乔雅哑口无言,只叹了口气,又给了他一样东西。 丁一劭接过来低头看了看,把它揣到了兜里。 这个东西他确实需要,是alpha阻断剂。 丁一劭这时隐时现的良知,倒是让乔雅纳闷了起来:“你不想他怀宝宝?” “将来我死了,莉莉是要结婚的,”丁一劭的眼睛晦暗不明,低垂着头,冷声道,“不能耽误他,我也不会标记他。” 乔雅听了这话很难过,半晌,抬头望向自己卧室的门,说道:“莉莉还会踹我的门的,他一定会找我。” “不会的,明天就忘了。” “丁总,莉莉很爱你,”乔雅忍不住说,“他很吃醋有个omega住得离你这么近。” “别唬我了。”丁一劭转头回去了。 乔雅不是第一次跟丁一劭说这样的话了。在新兵营的时候,诬陷丁一劭非礼他之后,即便在艾登面前承认了被迫诬陷,李茉莉怕乔雅遭到阿班德等人的报复,所以每天跟乔雅在一起,名义是保护乔雅。 可乔雅却很怕他。 李茉莉手里转着电棍,过了一会儿,又把电棍的一头扛在了肩膀上,仰着头,一条长腿搭在花坛边上,把乔雅堵在了里面。 “不用怕,有我在,阿班德不会找你的麻烦。”李茉莉说。 可乔雅觉得自己正在被李茉莉找麻烦。 “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李茉莉低着头,看着地面,犹豫一会儿,问道,“……你,你把抑制贴贴他身上的时候,他闻了吗?” “啊?”乔雅反应了几秒,连忙摇头,“没有,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傻子,”李茉莉听了笑了一声,“那我看到你上午找他说话了,说什么了?” “跟他道歉。” “他回什么了?” “他说‘没你也会是别人’,不用道歉。”乔雅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那你,”李茉莉有点儿着急地问,“你会不会觉得他人很好,然后爱上他?!” “不不不,”乔雅连忙摇头,“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他,我不喜欢丁一劭。” 李茉莉松了口气,从花坛上跳了下来,用力搂着他的肩膀:“好兄弟。” 其实新兵营里喜欢丁一劭的omega不是少数,但都被李茉莉吓走了。 “你要跟丁一劭表白?!”李茉莉拦住了omega大强,杏眼圆睁,“你除非先把我撂倒,踩在我的尸体上过去!” “我跟他表白为什么要把你撂倒?!”大强一脸莫名其妙,振臂高呼,“我爱力王!” “……你给我闭嘴!他是力王,就一定要找个力大无穷的人,”李茉莉喊道,“我作为他的朋友,就要给他把好关!” “打就打,你别用电棍!”大强撸起了袖子。 李茉莉把电棍啪的甩到了一边。 大强人如其名,力大人又强,李茉莉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强撂倒,腰快断成了三截。 等到晚上看到啥也不知道的丁一劭时,态度极其恶劣,不断找茬儿生气,给丁一劭弄得莫名其妙。 李茉莉把所有潜在的喜欢丁一劭的omega都挖掘并打倒了,搞得丁一劭新兵营时期即便那么优秀,都是个无人问津、无人理睬的小白菜,丁一劭以为是自己穷,长得丑的缘故,等到后面乔雅告诉他的时候,丁一劭都不敢信。 “莉莉的嫉妒心很强,谁喜欢你都不行,你一个潜在的兵王,怎么会一个追求者都没有,你也不想想,”乔雅说道,“是因为喜欢你的omega都输给了李茉莉。” “别唬我了。”丁一劭不信。 他是一个alpha,会用alpha约定俗成的理由,评定李茉莉喜不喜欢他自己。不给睡,那就是不喜欢,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清晨第一道曙光亮起,伴随着的是晖阳岛海域响起的第一声枪响。 “报!殿下,于总,尹总,air少将徐辰率领第1478、1479、1480中队由安固海域上岸,已经打过去了!” “简直是瞎搞!”凯文逊骂道,“都他妈告诉他有人质了他还打什么?!我过去找他!” 于浩海知道李茉莉失踪之事徐辰和梨圆杏两位副将很快就会知道,所以第一时间发信给徐辰,要求统一部署、联合抗敌,可徐辰没有回复他们,就已经开打了。 凯文逊下令去找徐辰面谈,于浩海和尹瀚洋跟随,三人乘坐战舰,在安固和嘉禾海域上,与徐辰少将见了面。 此时外面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一片兵荒马乱,丁一劭的兵和徐辰的兵已然打了一个多小时。 “殿下。”徐辰见了来人,微一颔首,给凯文逊行了个王室之礼,与于浩海和尹瀚洋因为是平级,则点了点头。 于浩海刚要出声,凯文逊已经发了话:“徐辰,马上给我撤兵!我们落在他们手里有好几个重要人质,提前也已经通知你了,邀你过来商量对策,你不予理会,还冒然开火,是何缘故?!” 徐辰脸色发青,眼底写着疲惫,回道:“殿下,我们中队在一个月前已经和丁一劭开战了,这是休整后召集人马继续作战而已,我执行的是我们主将李茉莉的命令,所以您的要求,恕难从命,我只是个副将。” “你的主将已经被俘,你还在这儿继续他未完成的使命,继续大败?战败后休整期至少要三个月,你到时间出来了吗?”凯文逊呵斥道,“快给我停火!” 徐辰被这年纪轻轻、唇红齿白的王子殿下,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还是当着于浩海和尹瀚洋的面,明显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不由得搬出了年纪和军衔来,说道:“殿下,虽然水星奉王室至尊,即便是于总在这儿,也要尊称您为殿下,参考您的意见,但对付丁一劭,我们air中队研究得时间更久,对敌更有经验,我年过三十岁,虽然仅仅是个三星少将,但自认对丁一劭的战术更了解,也更能胜任此次围剿丁一劭……” “得了吧,既然已是手下败将,就听从我们的指挥!”凯文逊没耐心再跟他叨逼叨了。 “……我们至少,没有送进去那么多人质,”徐辰道,“我们主将也不是被掳走,而是要跟我里应外合,一起对付丁一劭。” “你!”凯文逊逼近了他,瞪着他就要发火,尹瀚洋上前一步拦住了他,说道:“徐少将,这安固被丁一劭层层加固,根本攻不进去,你打了一会儿也该明白了,何苦在这硬碰硬?!我们不是不打,而是要找准时机,不能去白白送死!” “因为我等不了!”徐辰抬高了声音,“你们的人质和李茉莉性质不同!我这边一定要尽快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才不会有时间加害莉莉!” 于浩海已经听明白了,和凯文逊对视,知道徐辰最在乎的是什么了。丁一劭虽然抓了那么多人质过去,但他真正在意、会第一时间下手折磨的,恐怕只有李茉莉,其他人,想必丁一劭也没什么兴趣。 于浩海道:“徐少将,既然我们都是各为所需,那么就各自为战吧,只是你不与我们合谋,如此草率应敌,不但有可能激怒丁一劭,还可能造成战士和人质严重伤亡的惨烈后果,希望你事后也有独自承担的勇气!” “随便吧!”徐辰拿起印章重重地摔到了铺着的地图上,竟不再抬头,送客。 “丁总,昨天那个探子找到了,是个警察,已经被我们击毙了。” “嗯。” “丁总,安固第一层勘塔堡垒未被攻破,来的是上次那个少将,叫徐辰,不是于浩海。” “是么?”丁一劭冷笑道,“于浩海这边正求和,也不会动手。没想到啊,徐辰挺有种,还敢来。” 他低垂着眸子,手里转着一管粉红色的东西,表面上看着优哉游哉,其实心里怒气蓬勃,他当然知道徐辰是为了谁,冒死而来。 第836章 上回如若不追着于浩海打,想必徐辰如今早已是个死人了。 “兴领文,你带兵渡过淅水,进入安固州郡,三千炮兵直攻徐辰背后。” 丁一劭的眼睛瞄着地图,一道道命令发了下去。 “辛东,你绕过溧水,驱逐舰接连往北,追上柯新的部队以后,不要给敌方任何调头的机会,呈两面夹击之势,把他困在赣南,巴尔顿在那里等候,六个小时后,他必然力竭,会一退再退。” “要生擒徐辰和梨圆杏,”丁一劭微笑道,“温柔点儿,都是老同学。” “是!” 丁一劭端着早餐,推开门,走进卧室,猛地见到床上空了,屋里人影不见,登时心里咯噔一声。 冷风卷了进来,他连忙把早餐放下,跑到大敞大开的窗口前,只见李茉莉正双手抓着用床单捆成的绳子,一边绑着窗台下面的栏杆,一边绑着自己的腰,从窗口往下挪动。 这一看到丁一劭来了,不禁浑身一颤,绳子也打了摆。 “李茉莉!这是八楼!”丁一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一把抓住栏杆上捆着的绳子,把李茉莉往上提。 “你他妈的别动!摔下去残废了!”丁一劭心惊胆战,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扶住窗下面的栏杆,生怕擎不住李茉莉的重量,掉下去。 他的胳膊都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就这样将李茉莉的上半身提进窗台里面时,忍不住按住他的腰,狠狠地拍了两下他的屁股,将他摔到了床上。 “……你大爷的!”李茉莉被摔得七荤八素,在床上滚了一圈儿,立刻扶着后腰起来了,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你不要命了?你就算跳下去了,还能逃出这里吗?你有没有脑子!” 丁一劭简直想打他,把他抓过来时,却顺手揉了揉他的尾椎骨,他知道他撞后面床头板上了。 “你别碰我!”李茉莉使劲推着他,“我听到声音了,外面打仗了!是谁来了,是浩海吗?还是徐辰?!” “是谁都跟你没关系!”丁一劭咬着牙把李茉莉按到床上,见他脸颊泛着粉红,像是发烧了。 他不禁用额头抵了抵李茉莉的额头,测量温度,李茉莉却以为他是要吻自己,更加激烈地反抗起来:“你滚蛋!别碰我!” “……你别逼我,”丁一劭强忍着怒火,“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吗?!” “你打啊,来啊,来啊!我怕你不成!”李茉莉毫不畏惧,还先发制人,狠狠地拍了一下丁一劭的脑门,打得他脑袋发晕。 “……” 丁一劭确实下不了手,只好退一步,威胁道:“那你怕不怕倾弹?我再让你睡12个小时?” 李茉莉低着头,非常乖巧地吃着早饭。 丁一劭身心俱疲,颓然地坐在李茉莉的对面。 大花说得对,哪有omega不喜欢吃水果奶油蛋糕,今天的早饭虽然还有李茉莉爱吃的炒饭,可李茉莉拿着勺子,一直去挖那蛋糕吃,不一会儿,圆圆白白的蛋糕,被他吃掉了一大半。 “吃饱了!” 李茉莉将勺子一扣,瞪向了丁一劭:“王八蛋,到底是谁来了?!” “没人来,”丁一劭说,“我们自己练兵。” “骗人!”李茉莉说,“你撒谎是很明显的,你知道吗?” “是吗?” “是,你撒谎时不敢看我!”李茉莉说。 丁一劭低声笑了,这倒是真的,他在李茉莉面前无所遁形。 李茉莉趁他不注意,推开卧室的门跑了出去,在偌大的客厅里跑了一圈儿,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个空着的操作台,今天好像更空了,连试管和烧瓶都不见了。 丁一劭跟了出去,看着他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李茉莉转了一圈儿,去到乔雅的卧室门口,出其不意,咚的一脚,又去踢门。 丁一劭想到乔雅说的,“莉莉还会踹我的门”。 门竟然开了,李茉莉嗖的一下钻了进去,把空空荡荡的衣柜检查了一遍,又去翻床底,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到处扫视,像是……像是捉奸似的。 丁一劭叹了口气,倚在门口,笑道:“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李茉莉去拉抽屉,一张纸都没有。 误会你嫉妒了,你在乎我。 可丁一劭没等说话,外面又隐约响起了炮火声,这次声音更明显了。 李茉莉转过头来,奔向了丁一劭:“是谁来了?!你们在打仗!” “你希望谁来救你?徐辰,还是于浩海?”丁一劭问道。 “到底是谁?!”李茉莉发了火。 “徐辰。” 李茉莉一愣,随即抓住他的胳膊:“你停手吧!别再打了,他是来救我的,他不是你的对手……” “我骗你的,”丁一劭道,“是于浩海。” 李茉莉一怔,把手放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丁一劭。 “哈哈,”丁一劭仰头笑道,“徐辰知道了该多伤心,他来了是必死无疑,于浩海来了就没事,对吗?” “浩海来了,你就该上路了。”李茉莉道。 “哦,是吗?”丁一劭搂着他,得意道,“跟我去看看吧,看看你所谓的‘正人君子’。” 下午四时,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从晖阳岛正门准时登岛,卸下枪械,蒙着眼睛,跟随着蜥蜴军人,进到了前方储备军火的大型仓库里。 “于浩海,”丁一劭坐在前方高高的巨型蜥蜴磐石椅上,摸着凹凸不平的扶手上蜥蜴的铁头,微笑地看着他,“又见面了。” “……劭爷,贵体康健。”于浩海不尴不尬地这么问候了一声,让旁边的凯文逊和尹瀚洋都不约而同地惊讶了,鸡皮疙瘩掉满地。 二楼足有二十多个玻璃笼子被翻转了一面,关着的赵云可、索明月、艾兰、方倾,终于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只是这毛玻璃正反面翻转之后,里面的人看外面的人,清清楚楚,外面的人看他们,却是白茫茫一片,仿佛笼罩在浓重的雾里,什么都看不见。 “……浩海。”方倾的手指甲磨得很短很短了,扒在了玻璃上。 他低着头,看着他朝思暮想的那个站在alpha当中的人。 第432章 丁一劭顺手拿出一个墨镜戴上了,微侧着头,往二楼看去。 为了让李茉莉看清“于浩海到底是不是个正人君子”,丁一劭只能把真的李茉莉也关进笼子里。 “你知道我昨晚在哪儿睡的吗?”丁一劭早上问他。 李茉莉:“不想知道。” “你的身后,”丁一劭指了指床,涎着脸笑道,“隔着被子搂着你睡的,很香。” 睡得很香,闻着也很香。 这让丁一劭早晨醒来时心情非常好,在战略部署回击徐辰时,也格外精神焕发。 所以当丁一劭对他说“委屈你在这笼子里待会儿”时,李茉莉转身就走,没挣扎也没抗议,宁愿被关进笼子里。 虽然从外面看去,李茉莉所在的笼子跟方倾他们别无二致,都是白茫茫的看不清里面,但丁一劭戴着的这种特制墨镜有蓝光透视功能,能将笼子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还在耳朵上别了一个类似曲别针的银色耳饰,能同步传输李茉莉在笼子里发出的任何声音。 没有办法,李茉莉已经趁他不注意捆着绳子勇跳八楼了,这让丁一劭几乎不敢错眼,生怕李茉莉又做出什么来,即便是被关进笼子里。 “浩海!”李茉莉看到于浩海走进来后,大叫了一声,这让丁一劭沉着脸,侧目盯着他很久,瞬间有把笼子四面调转,不让李茉莉再看于浩海的冲动。 他在这愣神儿的时候,于浩海、尹瀚洋和凯文逊都对他戴着墨镜和耳饰、如此装逼的行为表示无语。 “我要的人你带来了吗?”丁一劭转过了头,问道,“真的李茉莉。” “抱歉,没法带来,”于浩海道,“他已经在你这儿了。” “我这都是假的,”丁一劭往二楼一扬手,“我前前后后收集了20多个李茉莉,都关里面去了,没一个是真的。” 凯文逊和尹瀚洋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卧槽?这么多”。只有于浩海从他若有似无挑起的唇角,知道他是在胡扯。 “劭爷,我们这次来,是诚心诚意跟您道歉的,蜥蜴军和a军的战争,说到底,是alpha和alpha的权力之争,祸不及omega,”于浩海道,“我希望您能提出实际的交换条件,我们会做出妥协和让步,来赎回这五个人质,包括李茉莉。” “包括李茉莉?你好大的口气,”丁一劭冷笑一声,“祸不及omega,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假的李茉莉来色/诱我,那时你就不怕祸及他们了?你不但戏耍我,还侮辱我和莉莉的感情。我最鄙夷用‘花蛇’的所谓将军,踩着omega的身体和鲜血上位,简直令人恶心。” “哇哦,是吗?”凯文逊阴阳怪气道,“你们蜥蜴军用变异人,就很正义、很英勇啊?” 第837章 “你闭嘴!”尹瀚洋压低声音,狠狠地推了一把凯文逊,提醒他往二楼看。 二十多个玻璃笼子都用铁锁挂在天花板垂下来的横梁上,看起来机关遍布,每个笼子边上,还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蜥蜴军人,腰上别着手/榴/弹等武器。 一句话惹毛了丁一劭,笼子里的omega们就凶多吉少。 “……是我没想清楚,一时行差踏错,惹怒了劭爷。”于浩海沉声道,“您的意见,我会采纳,以后,也一定会谨言慎行,不再牵连无辜的omega,也绝不会使用‘花蛇’做间谍。这次失误,全权错在我一个人,请劭爷高抬贵手,先放他们离开。” 于浩海的声音,虽然听着还是那么沉稳、从容,可只有蹲在笼子里往外看的方倾,知道他现在是多么慌张。 是的,英勇无畏、从不低头的大壮,现在正在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不动声色地害怕着。 丁一劭显然也被他这个反应给弄懵了,忍不住又偏着头往李茉莉所在的笼子里看去,只见李茉莉表情凝重,蹙着眉心,看着于浩海,似乎很心疼。 “你在这儿给我装孙子呢?”丁一劭忍不住骂道,“于浩海,我虽然对你不算了解,但你爹是什么人,我可清楚得很。你这边揽下所有过错,觉得你自己很仁义?你就算再脑瘫也不会一个不成派三个假的过来,我知道你们是分开进行的,所以,账我也要跟你们一个个算。” “丁一劭,你废话少说!”凯文逊喝道,“前天你说一百个亿换我的人质,我答应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别磨叽了!” 丁一劭好笑道:“……这几年你倒是越发出息了,原来不是个瘫痪的病秧子么?是谁让你重生了,百亿王妃吗?” “别给我废话!”凯文逊站到了前面,丁一劭后面的人立刻朝他举起了枪。 尹瀚洋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刚刚没有一个倾弹把凯文逊先撂倒,跟着自己的哥过来。凯文逊这不像是来求和要人质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你给我停!就看绑的不是你老婆了!”尹瀚洋小声劝着,把凯文逊又拽他身后去了。 “你,怎么不说话?”丁一劭扬了扬下巴,问尹瀚洋。 “我啊?我、我……”尹瀚洋斟酌了一下,看向一模一样的玻璃笼子,“大、大哥,咱们虽然敌我两边,势不两立,但我派给你的李茉莉,跟你聊得还不错,他的枪法,其实比我这所谓金鹊翎小将都要快,却没开枪打你,我想……你不会真跟他作对吧?只是,只是一个omega而已,要不你让他走,我进笼子里,你看怎么样?” “哈哈,”丁一劭笑了起来,“这个提议不错,于浩海,你也愿意吗?” “愿意。”于浩海道。 “……你俩脑瘫啊?”凯文逊指着丁一劭,对这兄弟俩说,“你们以为他真的会放了omega,让咱们进去?他只会一捉捉一双儿!” “殿下,咱们能逃一个是一个,何必都绕进来?”于浩海望向凯文逊。 他们都很清楚,丁一劭的主要的寻仇对象是于浩海,尹瀚洋也脱不了关系,他们都是于总的儿子。 凯文逊心领神会,转过头对丁一劭道:“丁一劭,我说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他们想怎样,我不管了。你要金条我就给你金条,要支票给支票,绝不反悔,把我的人放出来!” 丁一劭玩味地看着他:“你还挺让我意外的,另两个人掉进来的是夫人,跟你不同,你的部下那么多,竟然敢为了这个omega闯到我这里来。” 他说到这里,轻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妹妹在我这儿了。” “别特么废话!就算是我的狗被你抓了,也不会白白让你杀了,你到底同不同意?!” “同意,只是这里的人太多,笼子又是密封的,你自己来挑。”丁一劭微笑道。 凯文逊一怔:“你让我从这笼子里挑?” “是,挑错了就杀了,挑对了就给你,钱,是一定要的。”丁一劭道。 “你耍我是吗?我派假的李茉莉给你,也是开卷考试啊!”凯文逊气愤道,“你让我盲选?!这公平吗?!” “公平?水星奉王室之尊,你一个王室之人最没资格说‘公平’二字,”丁一劭冷着脸道,“你天生就有特权,对别人公平吗?!” 凯文逊想了想,指着于浩海和尹瀚洋:“那他们也要挑?!” “当然,我说了,我分不清,就等你们自己来挑!” “你他妈的……”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笼子上面的顶盖儿被一枪崩开,里面的omega吓得大叫一声,震得下面的alpha都不敢动了。 这叫声很陌生,不是他们的人。可一个素不相识的omega的惨叫,也让于浩海等人心惊肉跳。 “你可以不挑,”丁一劭道,“不过后面,就没时间让你挑了,通通击毙。” 三人心中一凛。 凯文逊咬着后槽牙,忍着不发作,走到靠近笼子的方向,抬头望去。 厚厚的白霜笼罩着的笼子,外观几乎一模一样,凯文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我能挑几次?”凯文逊歪着头问道。 “……你能挑一百次。” 丁一劭戴着墨镜,看不出表情,语气轻佻,显然说的是反话。 “他们能挑几次?”凯文逊只好换种问法。 “一次。”丁一劭道。 “既然你说我有王室特权,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无法反抗,”凯文逊大言不惭地道,“所以……我应该有十次挑选机会,比他们多。” 丁一劭:“……你有三次。” 他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还真给了凯文逊“特权”。这狗比王子殿下的操作,让于浩海尹瀚洋都暗暗惊叹。 凯文逊心中叹了口气,他妈的,这给他10次机会他也挑不中啊! 他只好在一个个玻璃笼子面前转了又转,在丁一劭的催促下,随意指了一个:“这个吧!” 啪的一声,他指向的笼子,面朝他们的那一面翻转了过来,露出一个陌生脸孔的omega来。 他挑错了。 “砰”的一声枪响,陡然在众人耳中炸开,这个被挑出来的omega身上中了枪,连同笼子,一块儿急速地下坠到了地坑里,伴随着那个omega撕心裂肺的惨叫。 随即无声。 “丁一劭!你这个畜生!”凯文逊发了狠指着他,“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咦?你不是该庆幸吗?”丁一劭笑道,“不是你们认识的人,而是别人。” “丁一劭,你这样滥杀无辜,残害生灵,难怪李哥宁死不屈,绝不跟你同流合污,”于浩海冷声道,“你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丁一劭侧着头,瞥了一眼靠他最近方向笼子里的李茉莉,李茉莉同时也转过头看着他,面容冷峻。 丁一劭心头一颤,却仰头笑了一声:“该你挑的时候,希望你也这么硬气。凯文逊,你该挑下一个了!” “老子不挑了!” 凯文逊狠狠地瞪着他,倏地转身,仰着头对笼子里的人喊话道:“赵云可!这辈子主仆缘尽于此,我会善待你的亲友,照顾你的族人,好好厚葬你的遗骨,你且安心上路吧!” “是!”赵云可在笼子中当即跪下,双手合十,眼含热泪,送别他的主上。 啪的一声,笼子的门翻转过来,缓缓打开了,现出的是跪在那里的赵云可。 只见他脸上的妆经过这几天已经完全花掉了,斑驳着露出了狰狞交错的疤痕。 凯文逊再也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笼子边上站着的蜥蜴军,却把枪口指向了赵云可的太阳穴。 咔哒一声,扣动扳机。 赵云可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丁一劭按向耳旁的传讯器,笑道,“殿下,你还有一次机会。” “什么?”凯文逊问道。 “百亿王妃说,他要一命换一命。” 于浩海和尹瀚洋脸色微变,凯文逊则望向门口,只见王俊走在中间,一左一右是两个持枪的蜥蜴兵。 “你怎么来了?!”凯文逊瞪起了眼睛,脸色发白。 尹瀚洋也吼道:“谁让你来这里的?王俊!” “我早就知道了,”王俊抓了一把凯文逊胸前的纽扣,将早上偷偷夹在这里的窃听器收走了,“浩海,既然方倾和明月都在这里,我来了做伴儿也好。” 他抬头看了看赵云可,赵云可被抓着手臂反扭在背后,低着头一直叫着“王俊,王俊”,泪流满面。 “你说话算话吗?”王俊问向丁一劭。 “当然,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就想知道,百亿王妃,是不是也等同于百姓omega。”丁一劭看了一眼满脸伤痕的1号李茉莉,他早就猜到这是个受过很多苦的贫民。 “都是一样的,”王俊说,“我是不是王妃,都跟他一样。” 说完,他大步往丁一劭的方向走去,凯文逊一拉他的手腕,王俊瞬间掏出短/枪来指向自己的太阳穴,逼退了要过来拦他的尹瀚洋,以及赤红着眼睛,怨恨地瞪向他的凯文逊。 第838章 “再选一次,”王俊对他说,“选错了我也不怪你。” 在王俊用枪指着自己,往丁一劭面前走去时,装着赵云可的笼子缓缓关上了,从横梁开始往下转动,慢慢地转到了一层,轻轻放下。 赵云可被放了出来。 “俊俊,俊俊……”李茉莉蹲下来,双手摸着玻璃,温柔而怜惜地叫着王俊的名字。 这个从小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小omega,已经好好地长大了,王妃这个名头并没有改变他的心性,他依旧愿意为了别人奉献自己的生命。 王俊被缴了枪,对丁一劭道:“现在该我进笼子了吗?” 丁一劭不由得坐正了,目光透着墨镜,看向凛然不惧、朝自己走来的omega,心中肃然起敬。 原来,这就是王妃啊。 “进去吃馒头,正好可以减减肥。”王俊自我安慰道。 “俊俊……”李茉莉又在丁一劭的耳边,轻轻呢喃这个名字,听得丁一劭心里发软。 “我们好像……没有足够的馒头,供给你这个小胖吃了,”丁一劭抚了抚掌心,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你请回吧。”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原来只要百亿王妃同意交换,只要王俊肯走到丁一劭的面前,他们就成功了! 王俊怔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凯文逊大喊道:“回来!快回来!” 王俊随即调转过头,疯狂地跑向凯文逊! “告辞了!”凯文逊牵着王俊拉着赵云可,深深地看了于浩海一眼,溜之大吉! 第433章 赵云可走后,他的笼子被旁边的蜥蜴兵挪走了,换上了替补的几个人,依旧在二层扛着枪,指着下面的人。 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能跑一个是一个的心理,凯文逊带走了王俊和赵云可,让于浩海和尹瀚洋松快了一些,只是,紧接着,就轮到他们做选择了。 “我先来。” 于浩海和尹瀚洋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丁一劭嗤笑一声,没想到他们兄弟二人的心还挺齐,这个时候都该巴不得后面选才对,起码选对的概率能高一些。 他的手摩挲着蜥蜴椅侧的两边扶手,看着尹瀚洋,说道:“现在想想,尹瀚洋,你这个儿子还真是多余了。从姓氏来说,于凯峰就没打算给你继承的机会。” “我继承的是我omega父亲的美貌,”尹瀚洋蔫坏地笑了笑,“那可是我哥羡慕不来的东西。” 他听得出来丁一劭想挑拨他们的关系,但这种话尹瀚洋从卜奕莱恩等人那里听到太多回了,早已不在乎。 “是吗?你的美貌?”丁一劭琢磨了一会儿,他从一个alpha男人的角度来看,觉得尹瀚洋……其实没有于浩海帅。他自己是个肌肉型男,所以觉得肌肉非常发达、剃着板寸、剑眉星目的于浩海,确实,算是……很有男人味儿,所以莉莉才说喜欢他。 但可能别的omega,就喜欢尹瀚洋这种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的男人? 他又忍不住偏头去看李茉莉。 李茉莉还在笼子里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于浩海的方向。玻璃翻转后,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但说话时外面的人听不到,所以李茉莉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 可他这么默默看着于浩海的时候,丁一劭心里像是针扎一样难受。 好在墨镜挡住了他的目光,以及他的表情。与此同时,他发现于浩海则一直偏着头打量着那些笼子,就跟他能透视似的。 丁一劭不屑地撇了撇唇。 “你选吧。” 半晌,丁一劭指了下尹瀚洋。 尹瀚洋看了看那些一模一样的玻璃笼子,清了清喉咙,说道:“那个……大哥,咱有话好好说,先不急着选,其实吧……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丁一劭微笑道:“哦?你说。” 他倒要看看尹瀚洋能说出什么花来。 “这个我派给你的李茉莉,其实,不是想杀你,”尹瀚洋额头沁出了细汗来,胡编道,“是逗你玩儿来着。” “红菱岛我从你那拿走了70箱倾弹,20码倾炮,逗我玩儿?”丁一劭反问道。 “是、是啊,其实,那是我们想给你送的礼。” 丁一劭:“……” 尹瀚洋刨了刨自己的头发,说出来的话,让自己都感觉到脸红,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艰险求生了。 “你也知道我派来的人,是我夫人,名字叫索明月,外号索小虎,”尹瀚洋提醒道,“索小虎,你、你想没想起来什么人来?” 丁一劭:“……” “真的!”尹瀚洋见他半天不动,连忙说道,“不信你把他放出来,脸擦干净,瞅瞅他,跟那索大豹长得很像!” 丁一劭:“……操。” 他想起之前找他来借兵的索大豹,曾气吼吼地说过:“他们形影不离,他们说他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索小虎不要哥哥了。” “要不你先把笼子打开问问他,我真没扒瞎!”尹瀚洋道,“我知道你跟索大豹是好兄弟,所以索明月是你弟弟,我也是、也是你的小舅子。” 尹瀚洋低着头,脸都臊得发烫了。可这生死关头,他可顾不上脸皮了。 在场的人几乎都石化了,丁一劭后面举着枪的蜥蜴兵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丁一劭也忍不住莞尔,瞥着李茉莉所在的方向:“看到了吧,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所谓的正派,正人君子,他说他是我这个大反贼的小舅子!” “我特么现在叫你亲爹也行啊,”尹瀚洋咬着牙道,“你真想跟我们兄弟俩比试,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我们不惧你!可不是现在关着我们的老婆跟我们谈判!” “哈哈!你这番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你,”丁一劭冷冷地道,“如果你们光明磊落过来跟我打,我会惧你们?这些人质不是你们送来的吗?” 尹瀚洋:“……” 他额头青筋直迸,握紧了拳头,大喊一声:“丁一劭,你到底要我怎样?!” 丁一劭指着二层那一排笼子,回敬道:“我让你选!” “我选出来你就让我们走吗?!” “选对了他可以走,选错了你们都得死!即便选对了,你也要付出代价,”丁一劭阴狠道,“这就是戏弄我的代价!我算是够仁慈了,亲自给你们上这一课,如果是别人,落到别的蜥蜴军手里,现在他们早就沦为玩物了,还等得到你们来救?!” “我选,我选!”尹瀚洋冲到笼子下面,龇牙裂目地看着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笼子,转过来,转过去。 “明月!你喊两声我听听!”尹瀚洋忍不住叫道。 “尹瀚洋!尹瀚洋!我在这里!在这里!”索明月哭了,在笼子里低着头往下看,一边看,一边哭着狠劲拍打着玻璃。 别人看不清他在里面的一举一动,可丁一劭看得清楚,瞄了一眼索明月,还是习惯性地往李茉莉的方向看。 抽泣声很小,可丁一劭捕捉得到,莉莉也哭了。 他忍不住烦躁地摸了摸耳垂,有些想把窃听器关了,李茉莉很容易干扰他的心情,导致他在这儿戏耍这于凯峰的儿子们,愉悦都减半了。 可他扯了扯自己的耳垂,还是没有关掉,他必须要实时看到、听到李茉莉的一举一动。 起码,你们现在是相爱的。 丁一劭看着笼子里外的尹瀚洋和索明月,心中不乏羡慕,想起曾经在禁闭室内外的自己和李茉莉。 也许,那时候他们也是相爱的,只是不自知,如今想来,却只剩怅惘和遗憾了,现在的李茉莉,不但对自己恨之入骨,还会往自己的头上开枪。 “……我选不出来,”尹瀚洋挣扎了好一会儿,转过头来,看向丁一劭,“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丁一劭,上一次是我在这里跟你对战,你也是跟我一个人有仇,瀚洋这次派明月去对付你,也是听我的指令,”于浩海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他们出去!” “还没轮到你,你给我闭嘴!”丁一劭喝道,“我就不信你没什么怕的了!” “哥,你就别替我扛了,”尹瀚洋吸了吸鼻子,“我和凯文逊一碰头就知道了,这次是我们都瞒着,才搞成这样。大嫂说是回驻地探亲,和艾兰一起骗了你,真正没参与这个真假李茉莉的人,只有你。” “喂!丁一劭,你给听好了,我哥没有派人装成李茉莉对付你!”尹瀚洋朝丁一劭喊道,“你要报仇也别找他!” “我他妈的……”丁一劭简直想动手打人了,他越是想在李茉莉面前展现于浩海的无耻,越是展现不了,反而好像更佐证于浩海的正直了,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选是吧?我替你选,”丁一劭命令笼子边上的蜥蜴兵,“给我随机打开五个笼子,把里面的omega都杀了!” “是!” “等一下,等一下!” 尹瀚洋简直快疯了,他又去看那笼子,在下面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跑来跑去。 第839章 突然,看到第二排阴影下的一个蜥蜴兵,伸出手指,给他比了个剪刀手,“耶”的姿势。 啥意思?这个蜥蜴兵是嘲讽我吗?尹瀚洋瞪着他,那人却又微微往后撤,再一次缓缓举起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v”。 是梁文君! 于浩海拍了一下尹瀚洋的肩膀,兄弟俩都看明白了,只是丁一劭所在的方向视线是看不到这里的,所以并没有留意,他们还有内应在这里! “这个,”尹瀚洋指了指第二个,“左数第二个,就选这个了!” 丁一劭微微一怔,可笼子边上的蜥蜴兵不知所以然,按动笼子边缘,门刷的一声翻转,现出了索明月来。 “瀚洋!”索明月哭着叫他,被两旁的蜥蜴兵抓住胳膊往后扭。 “明月!你们别碰他!”尹瀚洋嘶吼着,通红的眼睛看向丁一劭,“我挑出来了,该放他走了吧?!” 丁一劭把墨镜摘了下来,起身往台阶下面走了两步,往后排的蜥蜴兵看去。 “右数第三个,把他给我抓起来!” 丁一劭一声令下,后面的蜥蜴兵都暴动起来,梁文君开始奋力反抗,可惜,英雄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工夫,梁文君被俘,从上面被带了下来,推到地上。 “……脑瓜子都顶着枪口了,还抓着我干什么?”梁文君胳膊一甩,把擒着他的蜥蜴兵甩到一边儿去。 丁一劭愕然地看着这个人,偏过头看着靳东阳。 靳东阳道:“这、这是那个警察!我们明明枪毙了他,他穿着警服死在海里了!” 丁一劭看着梁文君那一身蜥蜴军装,叹了口气,瞥了靳东阳一眼,心道你竟然被咱们最擅长的把戏给糊弄了。 靳东阳低着头,满脸羞愧。 “一个警察敢混进我们这里来,”丁一劭道,“你很行啊,为了3号吧?” 梁文君没吭声,他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总之就跟着艾兰混到这里来了,这几天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还杀了两个蜥蜴兵。 “你先退下,”丁一劭道,“尹瀚洋,你作弊!” 索明月边上的人都朝着索明月举起了枪,丁一劭旁边的人则将枪口对准了尹瀚洋。 “不,不不,别杀他,我求你了!”尹瀚洋无助道,“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杀他!” “他不敢!”索明月从胸口掏出一个海盗报信用的红缨哨子出来,“我告诉我哥!你来折磨我们,他不会放过你的!” “……” 丁一劭有些无语,这个omega……确实来头很大,索星辰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挚友,即便,他不想放过尹瀚洋。 “丁一劭,索大豹这人你是了解的,他睚眦必报,你敢动他弟弟?!”于浩海质问道。 “我不敢,”丁一劭摇了摇头,“但我敢动你弟弟。” “不行!丁一劭,你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你做这么多坏事,小茉莉有天知道了只会更讨厌你!”索明月喊道。 丁一劭叹了口气,把墨镜带上,又轻轻地瞥向李茉莉,李茉莉连看都不看他,而是一直看着索明月。 “我跟小茉莉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他喜欢浩海!”索明月不停地在丁一劭的雷点上蹦迪,“他觉得浩海哥哥正直,是个好男人,不像你,你是个坏人!” “……我说这位小虎先生,先来惹我的是你们不是我吧?”丁一劭忍不住问道。 “哦,也对,”索明月说,“但是、但是……你和我哥义结金兰,你就是我哥了,你不能为难我和我老婆!浩海和方倾,是我哥和嫂子,也就是你哥和你嫂子,我的朋友和这个警察,也是你的朋友,你的警察!你怎么能打一家人呢?!” 丁一劭:“……怪不得你哥说你缺心眼了。” “我不缺心眼,反正你不能动瀚洋!”索明月跟他没完没了起来,他刚刚哭过,脸上的妆都花了,露出的一张粉嫩小脸,眉眼之间,跟索大豹确实有几分相似。 丁一劭道:“你哥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回到他身旁。” “他现在不来找我了,几个月没理我,他有他自己的老婆!”索明月喊道,“倒是你这么坏下去,茉莉是永远不会要你的!” 丁一劭心中冷笑,李茉莉早就不要我了。 “整我们你很开心吗?!”于浩海质问丁一劭。 “开心,我还没开心够呢,”丁一劭冷笑道,“你们这些生来含着金汤匙的人,从没有被人这么摆布过吧?而我,却被命运摆布了十来年了!” “关我们什么事?!”尹瀚洋骂道,“是我们逼你反的?!” “是你们的爹!”丁一劭回敬道。 …… 于浩海、尹瀚洋不吭声了。 “你想怎么样?痛快点儿吧!”尹瀚洋绝望地说。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蜥蜴兵,手里拿着针筒和血清。 丁一劭微笑道:“做我的变异人吧。我很好奇,变异人的你,枪法也会很准吗?” 尹瀚洋低着头,看着那针剂:“你保证放索明月出去?” “王妃和殿下不都走了吗?”丁一劭道。 “那我哥,还有梁队……” “那是他们的事,跟你无关。” 尹瀚洋伸手要抓那针筒的一刹那,于浩海立刻按了下去,两人开始拼命抢夺起来,于浩海道:“放下,我来,这事因我而起,要当变异人也该我来当!” “不!让我来!我当变异人肯定很能打,我要把他活活打死!”尹瀚洋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儿,“哥,你保护我很久了,这回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奉献一回吧!” “不行!”于浩海和尹瀚洋动起了手来。 “哥!咱们来的时候就知道,不死也得脱成皮……可怎么都要救他们出去,”尹瀚洋的眼泪掉了下来,“你活着,带他们走!” “不行,我看不下去!”于浩海将血清抓了过去狠狠地砸碎在地上。 丁一劭看着看着,竟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感人啊,好哥哥,好弟弟!” 可惜我都没有! “不用抢,变异血清我有的是,你们都会有!”丁一劭喊道,“来人,把尹瀚洋给我带下去打针,将索明月也拖出去!” “是!”蜥蜴兵们要动手时,忽地外面周本伟带着人闯了进来。 “报!”周本伟低头行礼,望着旁边这些人,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丁一劭烦躁道,“徐辰抓来了没有?” “我们已经把他困在鹤犁了,只是、只是突然那位王子殿下派来飞机空袭,将徐辰抓走了,”周本伟道,“他让我来传句话,说、说他要换人。” “换什么人?” “用徐辰,交换尹瀚洋。”周本伟道。 “……操。” 这不知道是丁一劭今天第几次感叹了,“这位王子殿下,要用一个a军少将,换另一个a军少将?” 他简直都快笑了,看向于浩海和尹瀚洋。 “这就是你们的未来统帅?他就能干出这种事?我看水星是要完了!” 他一个大反贼还在那儿摇头晃脑地感叹水星的未来。 尹瀚洋忍不住道:“……这才哪到哪儿,你真是见识浅薄。” “那位殿下还说了,这个徐辰是、是李茉莉的老相好,正在逃跑,被他抓来了。比尹瀚洋更令你生气,他还说,他已经通知了索大豹前来救人,尹瀚洋和索明月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丁一劭蹙了蹙眉,100个尹瀚洋加起来,也没有徐辰更令他愤怒和恶心。 “换。” 半晌,丁一劭挥了挥手。 尹瀚洋和索明月被带了下去。 “我不走!我跟我哥并肩作战!”尹瀚洋喊道。 “我也不走!”索明月道。 “都给我走!”于浩海吼道,“我一会儿出去找你们,听话,我们都会出去。” 尹瀚洋眼含热泪,摇摇头:“不,我不走!” “我也不走!方倾,方倾!”索明月使劲挣扎着,要去抢别人的枪,又朝着笼子大喊,他旁边的蜥蜴兵只能抬手,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头。 “啧,别打他。”丁一劭皱了皱眉出声,这可是索大豹的亲弟弟。 再不出去就都别走了!” “去找王俊,我们一会儿都会回去!”于浩海给尹瀚洋他们使了个眼色,好像他已经胜券在握。 尹瀚洋怔怔地看着他,却被蜥蜴军们押着,把他和索明月都带走了。 于浩海转过头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是平生第一次想感谢凯文逊,这人兵出险招、阴险狡猾,可是,他却在最后关头,把尹瀚洋救了出去。 也许,在他心里,徐辰远远比不上尹瀚洋,或者,是因为王俊? 等到徐辰被五花大绑地带上来时,于浩海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 “丁一劭!你有本事就松开我跟你痛痛快快打一场,不然,你就一枪崩了我,”徐辰被按着跪在地上,抬头瞪着他,“老子不惧!” 第840章 “你年轻时都打不过我,现在还敢叫嚣?”丁一劭揶揄道,“被你们殿下亲自送进来的感觉怎么样?” “呵,我要死也要跟莉莉在一起。”徐辰冷笑道。 丁一劭墨镜下面目光森然,对手下人道:“把他带到地牢里。” “是。那个殿下,说他还有一句话要问问您……” 丁一劭捏了捏鼻梁,感觉有点累了:“什么话?” “他想问问您还想找谁报仇,他都给捉来,要换于浩海。” “哈哈,这殿下真有意思啊,”丁一劭忍不住笑道,“那就……让他去把于凯峰抓来换吧!” “……是。” “丁一劭,你这次搞这么大,有没有想过后果,”于浩海提醒他道,“这些年你潜心蛰伏,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壮大到现在的规模,只要你不率先出战,a军不会看到你,也不会来收拾你,你还能多活几年。”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手下这些人,我不会苟活到现在,”丁一劭轻笑道,“可我现在活腻了。” “于浩海,你想必把我研究透了,我想问你,假设你是我,你走我来时走过的路,现在会比我好吗?” 丁一劭终于问出了这句他盘亘在心里多年的疑问。 “我会比你好,”于浩海不假思索地说,他指着身旁的梁队,“这位是你们第二十三届孔雀旗排名第十二名的战士,他连新兵营都进不去,他的遭遇不比你的轻松多少,可他现在依然有人爱,有人尊敬。”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于浩海看着他道,“是你醉心于权力,怪不着任何人。” “……说得真是冠冕堂皇,正义凛然,我差点儿就信了。”丁一劭笑道,“现在还没到你表现的时候,我处理完这个‘有人疼、有人爱’的警察再说吧。” “该你了。” 话音未落,梁文君就指向了一个笼子:“这个。” 没等丁一劭反应,笼子边上的蜥蜴兵已经把他指着的笼子玻璃门翻转,艾兰走了出来。 丁一劭:“你这些天都守着这个笼子是吗?” “是。” 梁文君走过去,跟艾兰招手,脸上带着笑意。 “文君,没想到你追来了!”艾兰的声音哽咽,脸蛋红扑扑的,显然刚刚经历那些惊险时刻,也跟着哭了,“浩海,抱歉,我们没听你的,任务失败了。” 于浩海摇了摇头,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艾兰,你不吃饭不饿吗?”梁文君问道。 “气都气饱了,”艾兰从二层往下看,盯着他,“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扔出来的馒头都被我捡了吃了。”梁文君朝他道。 “啊?是吗?哈哈哈哈!”艾兰爽朗地大笑起来,“原来我每天都投喂你了!” “是啊,艾大王。”梁文君也跟着笑了,每当艾兰这么没心没肺、声音嘹亮地大笑时,他都忍不住被带动着也跟着一通傻笑。 “这么说,你在书店就认出我来了?”艾兰睁大了眼睛,摸了摸自己花里胡哨的脸,“我画成这样,你也认得出?” “当然了,不要怀疑刑侦队长的洞察力,”梁文君笑道,“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太厉害了!”艾兰赞叹道,“那你觉得我化妆好看,还是不画好看啊?” “你还是素颜好看。”梁文君笑道,“粉都三尺厚了。” “哈哈哈哈……”艾兰笑了起来,“不知道你变装以后我能不能看出来?” “这好办,一会儿我变成了变异人……”梁文君笑不出来了,却还逗着艾兰,“快回家去吧,你哥艾登在家等你,你父亲康斯坦丁上将也在等你。” 丁一劭笑了笑:“原来,这是说给我听的。” 梁文君根据前面丁一劭对王俊和索明月的放水,已经看得出来,丁一劭是要看omega的来历,决定放不放人,一个是百亿王妃,一个是索大豹的弟弟,丁一劭都放了。 梁文君艰难自救,想的就是把艾兰的身份也先报出来。 于浩海跟他心有灵犀,也明白了,便说道:“丁一劭,艾兰是艾登的亲弟弟,艾检察官是你的恩人,康斯坦丁上将是你的恩师,你总不会残害他们的儿子吧?” “哈哈哈哈,你听到了吗?”丁一劭又微微侧着头,看着那个方向,“你的‘正人君子’,这时候跟我攀关系找亲戚呢,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于浩海也一样!”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把这些告诉你,是因为你吃这一套!”于浩海轻蔑地看着丁一劭,“如果是真的男人,就把他们这些无辜的人都放出去,我跟你一对一,生死决斗!” “你不用着急!”丁一劭看向梁文君,“你!杀了我的人,伪装成蜥蜴军在这儿做探子,一命抵一命,今天,你是怎么都活不了!” “可以,”梁文君指着艾兰道,“把他带出去,我不想听他在这儿哭哭啼啼。” “好!”丁一劭一挥手,蜥蜴兵押着艾兰往楼下走。 艾兰和梁文君的目光紧紧地纠缠着,此时,他们都知道,是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了。 “丁一劭,你放了王子和瀚洋,为什么不放他?!”艾兰忍不住问道。 “王子有特权,尹瀚洋是拿徐辰换的,他有什么?”丁一劭道,“你要不是艾登的弟弟、康斯坦丁的儿子,你能活着走出去?!这水星,谁都得有靠山!不然都得玩完!” “是啊,对啊,”梁文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觉得也有道理。” 丁一劭看着他,年纪和自己相仿,左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原来你就是当年的十二名,雷蒙顶替的人是你。” “是,没和你这大反贼同过窗,我还挺遗憾的。”梁文君耸了耸肩。 艾兰走到了梁文君的边上,看着他,不走了。 梁文君朝他笑了笑:“跟你爱过一场,这辈子值了,走吧。” 艾兰点了点头,突然蹲了下来,他身后的蜥蜴兵都警惕起来,枪指着他的头。 “鞋带开了。”艾兰的手抚着长筒靴的侧边。 突然,刀光一闪,艾兰刷的一下从靴子里掏出一把短柄的刀来,猛地刺进了自己的左胸上! “艾兰!” 梁文君和于浩海同时出声,想要和押着艾兰的蜥蜴兵扭打起来,砰的一声枪响,从丁一劭后面的方向往二层的笼子上打,两人不得不停手。 “一命……抵一命!”艾兰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单膝跪在地上,瞪向丁一劭,“我这条命,替了梁文君!” 丁一劭的耳朵里传来了李茉莉大喊着艾兰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伤害omega,实非他所愿,特别是艾兰,真的是康斯坦丁的小儿子,丁一劭以前是见过他的照片的。 他不由得叹气道:“……你是个omega吗?做omega,不能老老实实等着你的alpha救你吗?” “不能!”艾兰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了汗来,“我的男人,只能我保护!” “艾兰!”梁文君满脸的泪痕,伸着手要去触碰他,被蜥蜴兵紧紧地按住,“你要是死了我怎么独活?!” “……你个大老爷们,老婆死了你就不活了?”艾兰生气道,“你还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别、别气我……” “艾兰!” 梁文君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手紧紧地按在艾兰的前胸上,满手的血,止都止不住。 于浩海看出丁一劭墨镜下的表情松动了,连忙对梁文君道:“你快带他走!” 梁文君拦腰把昏了过去的艾兰打横抱了起来,魂飞魄散地喊着艾兰的名字,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于浩海看了看地上艾兰流的鲜血,转过头来,看向丁一劭:“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还不够,”丁一劭微笑道,“还差你老婆和你的血。” 于浩海:“……” “王八蛋!丁一劭!我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你!你简直不得好死!”李茉莉一边狠狠地拍打玻璃,一边诅咒丁一劭的声音,一个字不落地传进丁一劭的耳朵里。 这让他一点儿“游戏的快乐”都没感觉到,反而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他也看向了地上那个omega流的血,曾几何时,李茉莉也为了自己两肋插刀过,也为了自己,宁愿自戕,也要安德鲁放自己从禁闭室里出来。 可为什么后来就变了?!为什么不爱我了? 就因为你! 丁一劭恶狠狠地看着于浩海:“转过身去!那个警察肯定也告诉你方倾在哪了,转过去!” 于浩海看着那纷纷指向笼子的枪,停顿了片刻,转了过去。 丁一劭猜得没错,梁文君下来后,就偷偷地给于浩海比了个“七”的手势。 身后响起了一排排笼子“哗啦哗啦”刺耳的挪动的声音,20个笼子开始变换方位,横七倒八地交错换着位置。 终于换完了,丁一劭居高临下地道:“你挑吧。” 第841章 于浩海转过身来,走向那排笼子,抬头看去。 “这个,”没有迟疑,于浩海抬手指向了一个笼子,“第一排右数第三个!” 丁一劭怔住了。 甚至把墨镜摘了,跑到前面去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把它打开!”于浩海大喝道。 蜥蜴兵见丁一劭没反对,将这个笼子的门反转过来,是方倾! 丁一劭目瞪口呆,怀疑地望着于浩海。 难道……他已经练出了透视眼?不用蓝光照射,就能看到里面?! 于浩海和方倾心里都明白,其实早在尹瀚洋和索明月还在时,于浩海就认出了这个笼子来,还朝里面眨了眨左眼,跟看不见的方倾使眼色。 凭它怎么调整位置,它面向东侧玻璃门的左下角,都有两道细细的、几乎微不可见的指甲抓痕。 那是方倾的猫爪子夜以继日挠出来的,连指甲都磨平了! “大壮!”方倾凄厉地大喊了一声,蹲在地上朝于浩海张开了双臂,可怜兮兮的,一副很少见的、高傲的方倾绝不会使出来的、求抱抱的动作。 于浩海心里一苦,登时气血上涌,几乎又呕出血来,眼睛湿润地望着他。 “……方咪咪,你知道错了吗?” 方倾一怔,随即狂点头:“知道了……你早说不该去戏弄对手,而应该尊重对手,公平决战,是我硬要艾兰假装李茉莉,搞的这出戏,还连累了艾兰受伤,都是我的错,我大错特错……” 于浩海听出方倾猛往自己身上揽,将他摘干净,忍不住心酸地朝他笑了笑:“别说了,也别紧张,别激动,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当兵的人,死在沙场,马革裹尸,是一种幸福,真到了这一天,就要从容面对。” 方倾看着他,忍不住潸然泪下。 “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一定要听我一回,”于浩海望向方倾,深沉地告诫他,“千万、千万不要学艾兰那样,我相信现在梁队宁愿千刀万剐在他身上,都好过现在。你不要让我那么难受,行吗?” “浩海……”方倾低着头,忍不住哭了,“可我做不到。” “听话,angel没有你不行。”于浩海转过身去,不再看方倾,对丁一劭道,“让他走吧。” “于浩海,我可以给你一次选择机会,”丁一劭道,“你可以走上去,带方倾走。” 于浩海一时有些听不懂,看着丁一劭。 “去吧,我不拦你。” 于浩海前后左右的蜥蜴兵撤后一步,方倾身边的蜥蜴兵,竟然也收起枪,往后退了一步。 于浩海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花样,恳求道:“让方倾出去,我怎么样都行,你把我做成变异人、做成什么都行!放他出去!” “我给你机会你不知道利用?”丁一劭隐隐发怒道,“那我现在就毙了他!” “你说过,只要我挑对了,你就放他走!”于浩海怒吼道。 “我又不是正人君子,我就说话不算话,怎么样?!”丁一劭回敬道。 方倾被一旁蜥蜴兵怼回了笼子里,只留一条缝隙,于浩海连忙往楼上冲,可与此同时,方倾整个笼子上方吊着的铁锁链,突然往于浩海的反方向滑动! 于浩海拼命往方倾的反向去的时候,他背后的一个个笼子门全都反转了过来,露出里面的人,是章宇泽、邢元恺等angel十六名精兵! 于浩海看到他们,微一迟疑,方倾的笼子越滑越远,而他又要往方倾那里狂奔时,章宇泽邢元恺等他的心腹们的笼子,也往反方向滑去,就要掉入深坑! “不!” 于浩海大喊一声,终于明白,丁一劭给他的是多么残忍的考验! “于少将,快去追方副将,别迟疑!”章宇泽喊道。 “我们宁愿去死!方副将不能有事!”邢元恺喊道。 “不、不……”于浩海朝他们奔了过来,可方倾的笼子却往那深坑里滑落! “我们宁愿去死,我们死得光荣!”angel士兵抽泣着、异口同声地朝于浩海喊着,于浩海左奔右突,竟不知去救哪边才好,只是发疯一般地来回狂奔,犹如困兽之斗! “于浩海,这种选择很难吧?!”丁一劭解气了,痛快了,丧心病狂一般哈哈大笑,“这种题我已经做了很多年了!” 要兄弟还是要爱人,若不是这十几万蜥蜴兵的生死相随,丁一劭又怎么舍得离开李茉莉,可要是奔向了also的弟兄们,做了他们的叛军首领,跟李茉莉,就再无可能! “于浩海,别管我!”方倾对着那个缝隙大喊道,“丁一劭左侧3点半方向那个笼子,关的就是李茉莉!他往那里看了35次!你、你快去……” 可于浩海已经做出了他的最终选择,那就是跟方倾一起去死。 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摔到方倾的笼子顶上,和他一起下落。 正当丁一劭怔怔地看着方倾那往下掉落的笼子时,突然咚咚咚助跑的声音进入到他的耳膜,他连忙看向李茉莉的笼子,然后摔下了墨镜,像疯了一般冲到二楼,挥手让把李茉莉所在的笼子打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茉莉以头猛撞玻璃墙,惨烈地摔到了地上,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莉莉!”丁一劭扑到了他的身上。 第434章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白雪皑皑的星洲岛,是海盗们居住的地方,这里的建筑古拙无华,还保留着轻工业时代的样貌,灰白的钻墙,红色的房顶,美丽得如同神话世界。 早上,索星辰听到外面声音,从床上起来,轻轻地抽出胳膊,将墨菲的头放到了枕头上。一夜欢好,墨菲闭着眼睛,侧颈上的红痕清晰,被子里是满满的豆蔻花清新香气。 索星辰吻了下墨菲的额头,下了床,随意披了件衣服,大步走了出去。外面好像来了不少他的下属,正在跟他小声说着话,声音很低,像是商量什么要事。 索星辰出去时,墨菲就醒了,迷迷糊糊地从温暖的被子里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白雾濛濛的天气。 刷拉一声,伸手拉开窗帘,墨菲小小地“哇”了一声。一幢幢红色的房顶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还没掉落的黄叶上,结满了沉甸甸的“白雪果实”,整个星洲岛这一片小别墅区,银装素裹,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漂亮得不像话。 “有意思,正愁没地方找他,竟然还往咱们这儿来了?”索星辰低头翻阅着放出的探哨们给他的信息,照片里闻夕言和步睿诚上次被发现时,竟然就在星洲岛以南。 “是啊大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我们往40多个岛撒网去找这个医生的下落,没想到他竟然就在我们附近,真是没见过这么爱旅游的医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重火力大炮,只要抓住他,就把他……” “一炮轰死啊?”索星辰白了他一眼,“要‘温柔地把人抓来’,知道吗?他是个医生,科学家,不能威胁也不能恐吓。” “懂了懂了,是个医生,文化人儿,跟我们大王夫人一样,只能温柔对待。”下属乖觉地拍着马屁。 索星辰笑着用手上的纸打了下他的头说道:“让南部的张希礼做准备,我上午过去一趟。” “是!” 索星辰回到卧室里,快速地洗了洗,开始换裤子、穿鞋、穿衣服,接着去侧卧里乒铃乓啷地挑选武器,墨菲看到他这一套行云流水、快如闪电的动作,连忙蹬蹬蹬地跑去浴室,刷牙和洗脸。 脸上的水珠还没擦干,索星辰已经推门进来了,问墨菲道:“药吃了吗?” “吃了。” “走了!” “我还没抹完……”墨菲急急忙忙地往手心里挤了几滴乳液。 “快点儿,磨叽!” 索星辰伸手把他拽了过来,夹到腋下往楼下走时,墨菲正闭着眼睛专心地往脸上抹着香香的乳液,嘴里喊着:“鞋,鞋!” 鞋什么鞋,等墨菲睁开眼时,已经被塞到了车后面的座位上,索星辰的旁边。 墨菲低头看着自己光着的脚,就穿了一只毛毛拖鞋。 索星辰长长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手正一下下节奏很快地拍着他另一侧的肩头,显然是心里比较着急,好像要去哪儿办什么重要的事,却不得不先来送墨菲。 副驾上的若楠,开始一项项给索星辰汇报星洲岛的事务。 若楠远远没有若云机灵,但因为墨菲的关系,索星辰很小心眼地把若云发配到他看不到墨菲的地方,就提拔了若楠顶替上来,若云若楠都是索明月给索星辰的人。 若楠总是把话说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索星辰只要听他说错了,就不搭腔,跟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非让他自己把话理顺了、说明白了,才回答他。 “主上,红……行了。” 索星辰看着若楠不语。 若楠只好重新说:“a-n,那个,g-e,衣服都已经送去了,乔雅说可以。” 第842章 “知道了。”索星辰道。 “a-n-ge,那个,r……也……” “知道了!” 墨菲听不懂他们这种对话是什么意思,但索星辰斜了若楠一眼,显然是不让他在这个场合,汇报这项工作。 跟“a”有关,八成就是跟a军有关,这车里可坐着一个现役的a军军人。 墨菲很想听清楚、搞明白,但索星辰的防备心还是很重,墨菲自从上次通过那位警官传信给尹瀚洋,“索星辰在这私造军火”后,就再也没有得到新的情报。 “到地方了,”索星辰拍了拍墨菲的肩膀,“去上学吧。” 他们的车停在星洲医院的大门口,墨菲这几个月来一直在这里,力所能及地在牙科、五官科室里工作,跟着现在的院长程文杰教授学习药剂学。 每次索大豹把墨菲送来医院时,都会对他说“去上学吧!”等到晚上开车来接他的时候,又问“放学了吗?”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包括程文杰,都笑话索大豹像送孩子念书的爸爸,不辞辛苦地接送上下学。 到了医院门口,墨菲坐在座位上不动。 索星辰转过来看着他,以为他在撒娇,不想跟他分开,便笑道:“今天不能带你去玩儿,等周末我有空的吧,去吧,别逃课。” 俯过来抱了抱墨菲,低头亲了他一口。 这小脸蛋无论早上黑夜,都要擦得香香的,有时,还得贴一张湿漉漉的白纸盖着,平躺在床上,名曰“面膜”,给索星辰吓一跳,以为墨菲又要作死。 索星辰觉得墨菲这omega心眼忒多,也忒坏,非要时时刻刻保持美丽香气,迷死他不可。 可他却偏偏就吃墨菲这一套,“上了墨菲的当”。 用他的朋友丁一劭深恶痛疾的话来说,有的a军很擅长用“花蛇”来制服别人,实在是罪无可赦。但a军派给他索大豹的蛇已经被自己收拾得像小兔一样老实,被他拿下了,那就既往不咎,好好过日子。 索星辰抬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像是要把他弹走,佯装生气道:“啧,快下去。” 墨菲嗯了一声,说了句拜拜,走下了车。 车的排气管轰的一声,冒着一股蓝烟,快速开走了。 若楠终于能自在点儿说话了,自从若云因为“大王的夫人”而不得不避嫌,被停职下放后,若楠在墨菲在的时候,就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主上,闻夕言的身边确实有个彪形大汉,我们已经根据线报掌握了他的身份,他是当今凯文逊殿下的副将,名字叫做步睿诚。” 索星辰接过他递过来的“步睿诚”信息档案,首先被这堪称恐怖的一寸照逗得“呦呵”了一声:“这么壮?看着比我还壮啊。” “能有200多斤,在军队里一直以‘单挑十六好汉’而闻名,在村里据说能把300斤的疯牛扛起来跑,”若楠道,“是个狠角色。” “这家伙看来得我动手啊,”索星辰沉吟道,“凯文逊殿下的副将,给这个闻夕言医生当保镖?是不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这医生没有军职。” “可能是有神秘任务,他们从加洛斯去了红霜镇,从红霜镇去了黔南州,又从黔南州去了大安三岛,然后才来我们这儿的,”若楠说,“我觉得,可能这个医生……是在找药材?不然不能到处乱跑。” 索星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星洲岛有的东西,这几个地方都有,红霜镇更是富饶的地方。但它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它们都被倾炮污染过,像大安和黔南州,索星辰了解,是需要灾后重建的地方,除了星洲岛。 所以他们来这里,倒像是有任务在身,不能大意了。 索星辰想了一会儿,手拍在了墨菲刚刚坐着的地方,捡起了一根半长不短的栗子色头发。 他命令墨菲不准再剪头发,要像个“正了八经”的海盗夫人一样留长发,扎辫子,墨菲听他的了。从去年11月二人重逢到现在,墨菲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上,又恢复到刚认识的时候,“兔尾巴”的长短。 两人一起生活了接近三个月,朝夕相处,抵足而眠,墨菲不但喜欢给他做饭吃,还总喜欢抱抱,索大豹美其名曰“漫长的蜜月期”。 可一开始,程教授却不觉得。 “索大豹,我要很认真地跟你说一件事,是关于墨菲的。”程文杰给墨菲上了一周的课后,就把索星辰叫去单聊。 “哦,您说!”索星辰有些紧张,坐到了程文杰的对面,那时墨菲正在楼下的牙科,给小孩儿看诊。 “你这个小老婆……” “我就这一个老婆,不是小老婆,”索星辰纠正道,“是正牌夫人。” “我的意思是,你这个年纪很小的老婆,精神状况不大好。” 索星辰心里咯噔一声,怔怔地看着他。 “我侧面地问诊了,可以确定,他得的是应激创伤综合症……” “谁给他创伤了?!”索星辰立刻站了起来,“是不是他那个主将尹瀚洋?让他执行了什么蛇还是虫的任务?!” “……什么蛇虫,还不是你个索大豹干的,还诬赖别的物种,”程文杰皱了皱眉,喝道,“给我坐下!” 索星辰只好强压着暴脾气,坐了下来,双手握拳,紧张地瞪着程文杰。 “你先别紧张,现在发现得早,还是可以治疗的,”程文杰道,“墨菲不是轻易敞开心扉的孩子,或者说,有些事,他不想告诉我,为了你的面子。我发现,他害怕深海,有一次电脑上出现了幽黑深海的照片,他紧张地捂住耳朵。” 索星辰听到这里明白了,眉心蹙着,很是心疼。 “按理说,看到不喜欢的画面,捂住眼睛才对,他却捂住了耳朵,似乎害怕记忆里的谁,对他大喊大叫。听到医患吵架时,他也会紧张地缩起肩膀,甚至会误会别人要骂他、打他,这是不是都你干的?!”程文杰严肃道,“我问过他,他说过‘一不下心掉到海里’了,我问是不是跟你有关,他沉默了。” 索星辰的胸膛起伏着,既懊恼又生气,之前的事他知道把墨菲伤到了,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他懊恼自己当初害人害己,把好好的墨菲搞成这样,也生气墨菲的内心不够强大,像个纸糊的人似的,都几个月了,还不能忘掉之前的事。 “你,把他扔大海里了?”程文杰抬高声音质问道。 “我当时还没搞清楚自己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就扔海里?!” “不是,是他发情了我没理,那时我正因为别的事生气,谁知道他气性那么大,转头就跳海里了……”索星辰捶了桌子一拳,“omega真是麻烦啊,我都道过歉了!” “嘶!你又说这种话!他麻烦你为什么还巴巴地把他抢过来,他之前在驻地好好念书,不是你硬要他来的吗?你把人砍了、伤了,道歉了,人家就必须马上痊愈?!”程文杰皱了皱眉道,“他这种创伤应激症已经伴随着抑郁的前兆了,你不知道抑郁严重的话,他是会自杀的!” 索星辰一愣:“自杀就是因为抑郁啊?” “是啊,难道他已经自杀过了?”程文杰也惊讶地看着索星辰。 “……遗书都写这么厚了,”索星辰绝望地给程文杰比划了一下,叹气道,“上吊,跳楼,吃药……都被我发现和制止了,看到他要去死我就忍不住动手打他,每天都派人跟着他。” “造孽啊!”程文杰忍不住起身,狠狠地捶了几拳索星辰的肩膀,“他都不想活了你还打他?!” “我以为打能打好啊!谁知道会这样……那现在我该怎么办?”索星辰磕磕巴巴道,“我给他跪下,让他捅我几刀?要不,我也跳海给他看?” “不行!他很在乎你,现在天冷了,还跟我学着给你织毛衣呢,晚上到了你要来接他的时候,就在医院窗口往外抻着脖子望啊、盼啊的,特别喜欢你。” “是我老婆啊,不喜欢我喜欢谁,”索星辰急得抓耳挠腮,“那要怎么治才能好?吃药打针能好吗?” “得按时吃药了,药不能停,”程文杰道,“你作为家人,也要关心他、照顾他,不能再让他陷入抑郁的情绪中去,要逗他开心,慢慢地才能抚平阴影,完全治好了。” “好,好,我都答应。” 索星辰从医院开了一大堆药,装到袋子里,这拿起一盒看了看,才想起来这就是在驻地时,方倾给墨菲的那种药。他悔之不及,还以为这些是安眠药呢,生气的时候都给扔了,无形之中,又耽误了墨菲几个月的治疗。 “你要是不高兴,不开心了,要告诉我,我是个粗人,还是个海盗,你不要对我要求太高……不是,是你可以要求,但是我一时做不到,或是一时忘了,你不能生气,要给我改正的机会……”索星辰跟墨菲认真地说。 “好啊,”墨菲很高兴,依偎在他身上,“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好了,不难受了。” 然后每天早上晚上,索星辰看到墨菲的第一句话都是“药吃了吗?” 第843章 有一天晚上墨菲白天在医院里送走了一位病患,心情挺不好的,晚上索大豹来接他,看到他凝重的表情,立刻紧张地问:“你吃药了吗?” “吃了。” “那你抑郁了么?” 墨菲:“……啊?” “你,你给我老实说,”索星辰握着他的手,琢磨地看着他,“你要自杀吗?” “索大豹!”程文杰只好严令禁止他一天到晚这么问墨菲,“你这是在提醒他得了病,不抑郁也被你问抑郁了,你不能问!” “连问都不能问了?!omega真是……!”索星辰生生地把“太麻烦了”几个字给吞了下去。 “omega太麻烦了!”这种话,程医生也不让他对墨菲说。 就这么谨慎小心地治疗了两个多月,墨菲的情况好了很多,不但程文杰觉得他没问题了,索大豹也开始松懈了,只是还是会叮嘱墨菲按时吃药。 “今天夫人的心情好吗?”索星辰手里捻着墨菲的那一根头发,在自己的鼻尖上晃了晃,问若楠。有时他自己搞不清楚的时候,会问别人,因为omega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麻烦了,他不得不承认,他看不懂墨菲高兴还是不高兴,心情怎么样。 若楠不知道该讲不该讲,如果讲多了夫人的事,自己可能会被发配。 “说话啊!” “……不大好,夫人的鞋掉了一只。”若楠说,“主上,你太着急催他了。” “什么?!” 墨菲单腿蹦着去到了医院里面,路上被同行的医生和护士看到了,他就红着脸笑了笑,说鞋搞丢了一只。 好不容易蹦到了工位处坐着了,墨菲开始认真地温书,准备10点,程教授给他上课。 “菲菲,你吃早饭了吗?” 墨菲摇了摇头,琢磨着是吃还是不吃时,已经有护士给他带来了早餐,知道他是单腿蹦着来的。 墨菲道了谢,吃了两口小包子,喝了一口豆浆……迅速去到卫生间里吐了出去,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漱了口,抚着小腹回来了,疲惫地坐在了工位上,最后还是决定不吃了。 “墨菲,你不去拍个片子,看一看肠胃吗?吐了几天了。”程文杰站在他的背后,将眼镜往上推了推。 “……看过了,没什么事,就是,肠胃有点儿敏感。”墨菲说。 程文杰怀疑地看着墨菲,墨菲镇定自若地低头看书。 他不大明白,也许墨菲以为他不是主治产科的教授,就看不出来?还是硬着头皮,就不想承认? 这孩子的病刚好,不能去刺激他。答案,可能还得从索大豹那里找。 下午五点半,索星辰来得很早,手下们拿了很多小蛋糕和水果来给医院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们分。 走到墨菲面前,人高马大的索星辰蹲下了,将墨菲悬空了一天、踩在另一只脚背上光着的小脚抓了过来,好好地穿进了他买来的小靴子里。 “你就是傻,长嘴是干什么的?不会说话吗?”索星辰低着头,给墨菲一只又一只地穿好了鞋,抬手点了下他的鼻尖。 “你有事着急走嘛,没什么。”墨菲笑着环住了他的腰,头温顺地靠了过去。 索星辰抓着他后面毛茸茸的小辫子,心情很好,他喜欢墨菲这样缠着他,需要他,墨菲比他想象得最理想的夫人,还要更温柔似水。 “索大豹,我要跟你单独谈谈,”程文杰来了,语气不善,“关于医院的事。” 索星辰和程文杰坐在对面,他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医院在程文杰的料理、墨菲这个“大王夫人”的坐镇下,良好运转,让索星辰很放心,医院不会有什么事让程文杰的表情如此凝重。 “是病情反复了吗?”索星辰心惊胆战地问道。 “不是。”程文杰说。 索星辰长长地松了口气,问道:“那是?” “你的小老婆,藏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索星辰道,“手机?” 程文杰看着他不语。 “手机无所谓的,他就是跟他的主将还是朋友家人聊天打电话,我都不在乎,我索大豹不是看老婆手机的那种人。” 程文杰摇了摇头。 “那是……私房钱啊?”索星辰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他治好的那些患者有的给他钱、有的给他礼物,他都告诉我了,问我怎么处理,我让他留着了,而且我知道你给他开资了,作为医院的医生。” 程文杰又摇了摇头,有些生气索星辰如此粗心。 “那他还能藏什么东西啊?”索星辰猜不到了,“昨晚儿还被我脱得溜光一顿爆炒……” 程文杰跳起来走到他旁边,使劲捶打索大豹的肩膀,索大豹只能任他打。 程教授70多岁了还是个omega教授,索大豹能怎么样,只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还有点儿委屈的不解。 “他怀孕了!”程文杰压低声音道,“怎么都有两个月了,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所有人,包括我在内,这是为什么?” 索星辰:“……” “是你不想要吗?”程文杰问道,“该不会是怕你不想要,所以才藏着吧?他的孕吐很厉害,你没发现吗?” 索星辰僵在那里,半天才说出话来:“我、我给他喂过那种药……红色糖果,说是,omega一年都不能怀上的药……” 程文杰给了他一顿暴打,索星辰低着头一声没吭。 “你怎么能这么畜生?!他才多大!你比他大十二岁本来就是委屈他了,你还这么对他?!” “我当时不知道这药不能给omega吃!我以为omega不想生只有这一种药可以吃,我真的不知道……” 索星辰猛搓了搓自己的脸,问道:“为什么会怀上?是药失效了?还是……还是我做得太多太猛了……” 程文杰已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瞪着他干喘气。 “是现在不能要吗?会出问题吗?”索星辰紧张地问,“我没跟他聊过这种话题,他要是愿意给我生,我当然高兴,我没说不想要啊,那可是我们俩的孩子!” “……那种药伤害性很大,致畸率高达50%,完全是赌一把了,”程文杰叹了口气,“看来墨菲是决定赌了。只是他这样,肯定就把抗抑郁的药停了,那他的病情恐怕就会反复了……” “那不要行不行?暂时先别要这个孩子了?”索星辰道,“我不是怕残疾,而是怕他生病,如果他又不想活,要自杀……” 索星辰的眼圈刷的一下红了,偏过了头。 程文杰也连忙把头转了过去。 他从没有见过索星辰流泪,更没想到他这种人,也会流泪。 “都是我的错,”索星辰恨恨地道,“害人害己……把他搞成这样,我真该杀了我自己!” “你小点儿声,”程文杰道,“再过一个月,他就藏不住了,要还是不要,都是墨菲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能听从和配合。” 索星辰带着墨菲回家,路上经过卖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巷口,等红绿灯时,墨菲眼巴巴地趴在窗口上往外看,直咽口水。 索星辰想起前天晚上墨菲在被窝里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突然踢了踢他,说:“大豹,我要吃梨。” 索大豹还以为他是故意要整自己,无奈地笑着下楼去厨房里找梨给他吃。 如今想来,都是孕夫的馋虫在作祟。 “若楠,你停一下。” 索星辰推开车门跳下了车,走到马路对面,买了一兜子糖炒栗子和四五个烤地瓜,回到车上,递给了墨菲。 “谢谢大豹。”墨菲闻着香喷喷的食物,贴过去亲了亲索星辰的侧脸。 “以前不是非要叫我星辰吗?”索星辰笑道,“还叫我老公,现在怎么不叫了?” “还是大豹更适合你,‘大豹’比较傻。” “嘿?!是跟我混熟了吗?胆子越来越大了。”索星辰把他荡在唇角的碎发挽在耳后,捏了捏他的耳垂,温柔而怜惜地看着他。 墨菲小心地给红薯剥了皮,马上端到索星辰的唇边,“你吃!” “我不吃。” “你吃,你吃嘛!”墨菲一定要索星辰咬一口,才拿了回去,低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是个很挑嘴的、小小的孕夫了,在家的时候却一次孕吐都没有发生,索大豹给的食物都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吃得干干净净。 索星辰心里想着程文杰说的话,墨菲决定赌了,所以才瞒着。 可他敢赌吗?拿墨菲的抑郁症,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百分之五十健康有问题的孩子? 索星辰不敢想,后果会是怎么样。 晚上,墨菲睡得很香,双手抚在小腹上,靠在索星辰的怀里。最近他拒绝的次数确实有些多,但昨晚索星辰有些不高兴,故意使劲碰他、把他抓起来晃的时候,墨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索星辰觉得自己真是一头畜生。 下属在外面敲门找他,只轻叩了一声,索星辰连忙起身出去了。 第844章 “主上,晖阳岛的周本伟来了。” 索星辰有些纳闷,周本伟是丁一劭的左右手,轻易不往外派的,怎么都千里迢迢跑来这儿找他了。 “索大王。”周本伟低头俯身,给索星辰行礼,“我们丁总,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索星辰接了过去,展开,信封里是一张白纸,也是他们二人之前约定好的“无字遗书”。 他心头一动,连忙把周本伟请了进去。 “怎么会这样,那李茉莉不是走了吗?”索星辰问道,“难道又来了?” “来了。”周本伟一脸沉痛地说,“我们丁总遇上他,就是生死一线了。” “岂有此理,上回给他脑袋都开瓢了,还没完了吗?”索星辰隐隐地怒道。 “……这回,是丁总把他抓去的,不是李茉莉找他。” “哟,终于开窍了?”索星辰道,“上回还说什么抓omega是不文明的行为,这就破戒了?” “是的,而且,还抓了很多别人的老婆,”周本伟叹道,“于浩海的老婆,尹瀚洋的老婆,水星警察的老婆,甚至殿下的王妃……” “啊?”索星辰几乎被逗笑了,“真不愧是他,要干就干得痛痛快快的,犯罪也要犯个大票的。” “是啊,我们丁总,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哎不是,你等会儿,尹瀚洋的老婆……那不就是索明月吗?!” “是,是,您别激动,最新消息,已经把令弟给放了,”周本伟道,“可后面那于浩海,他恐怕就一定要弄死才算完了。您说于浩海和他夫人被擒,这于总能不被惊动吗?我们三十万人,已经被丁总派出去20多万了,其余的他还在往外派,就是想疏散我们,让我们尽快逃走,到您这儿来。但我们的人都在蛤蜊岛那藏着,不愿离开,即使丁总要和于浩海决一死战,我们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也不想离开丁总……” “我去看看他。”索星辰道。 第435章 这一天早上,墨菲起床,发现索星辰不在,趿拉着拖鞋往外走,一层一层地找他,却听到一楼厨房里有声音。 墨菲走到门口,见索星辰在热气腾腾的锅旁边,正在下面条。 “你还会做饭了?”墨菲惊讶道,“我来吧,你出去等着。” “不用,我看了你做了那么多次早会了,”索星辰得意道,“下面条就跟把你放冰箱一样简单,一共就分三步。你快去穿件衣服,别冻着了。” 墨菲不禁莞尔,去洗漱穿衣,出来后在餐桌前等着,微笑地看着索星辰的背影,低头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呢喃道:“今天爸爸给咱们做饭了,你要好好吃哦,大豹爸爸也很爱你。” 他的声音明明很小,可索星辰在里面竖起耳朵,一个字没落地都听到了。 一碗阳春面端在了墨菲面前,闻到味道墨菲就知道不对了,索星辰还在那莫名其妙地说:“锅底为什么和面条黏到一块儿了,是锅坏了吗?” 墨菲忍不住笑,说道:“可能是吧,等一会儿我修一修。” 索星辰见墨菲吃得很香,动作很麻利地喝汤、吃面,吃里面的荷包蛋和小油菜,索星辰也低头用筷子卷起面条吃了一口,只嚼了两下,连忙放下筷子按住墨菲的手:“别吃了,好像糊了,跟你做的味道不一样!” “一人做饭一个味道,没糊,就是水放得有点儿少了,没事儿。” 墨菲一定要把面条吃光,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好胃口地吃一顿饱饭了,想来还是索大豹比较有“父亲的威严”,这糊锅底的汤面,宝宝都不敢抗议,竟吃得很舒服。 索星辰在车上坐着习惯性地搂着墨菲,今天额外热情,不但胳膊习惯性地搭在他肩膀上,还干脆把他揽过来,让他趴在自己的怀里,低头看着他,看了一路。 墨菲不知道索星辰抽了什么疯,在外面这么黏糊不是索大豹的风格,所以他受宠若惊,脸上却止不住地窃喜,一直偷眼看前面的若楠,有些不好意思,小身板紧紧地贴到大豹的身上,心跳砰砰的。 他就是喜欢索星辰,索星辰对他好一点儿,就高兴得忘乎所以。 送到了医院门口,索星辰干脆下车,要把他送到医院的诊疗室里。 “你不忙吗?”墨菲说,“好像家里来了很多人,外地来的,找你有事。” 他说的是周本伟他们一行人。 “不着急,我给你送进去再走。” 一路上,索星辰低着头,旁观墨菲,墨菲牵着他的大手,一张小脸容光焕发,背着一个粉色正方形的大书包,里面装着上课用的书。 之前索星辰见到别的alpha从别的地方回来都给夫人买礼物,他就问若楠给墨菲买什么好。若楠说omega都喜欢包,“包治百病”。 当时索星辰正因为墨菲的病情而担心,一听这个寓意,马上就去临近的文煜岛繁华的商业街去买了,他不懂什么奢侈品包还是名牌包,看到一个儿童商店就进去了,说要买包,别人问他谁用,装什么的,他说一个小屁孩上学,装书用的。 然后提回来了一个粉色正方形的双肩背包,上面画的白雪公主和小矮人们。墨菲非常喜欢,这是继那把索星辰送他的弯刀以外,第一个正式的礼物。墨菲很爱惜,书多的时候都不舍得塞里面。 一次往医院里走时,外面下着大雨,他打着伞,看到有患者家属淋雨往医院外面走,将伞给了对方,把包放到了外套里面,紧紧地搂着包进到医院,身上都淋湿了。 程文杰看到他落汤鸡似的跑进来,把书包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不禁好笑道:“你这个书包挡头上正好能当伞,结果你自己湿透了保护这个包。是大豹给你买的吧?” “是,您看,多可爱。”墨菲把包举起来,让程文杰看上面的图案。 程文杰笑道:“你是那个白雪公主?” 墨菲摇摇头,指了指边角一个最矮的、丑丑的小矮人:“大豹说我是他。” 程文杰忍不住骂道:“这个死大豹,就不爱好好说话。你看这白雪公主的头发颜色、眼睛的形状,还有嘴角的小梨涡,这不都是你吗?” “啊,是我吗?”墨菲低头看了看,抬头惊喜地笑了,更喜欢这个包了。 他的快乐总是很简单,索星辰这么牵着他送他进办公室里,他就高兴得找不到自己的工位了。 程文杰坐在索星辰的对面:“你问他了吗?” 索星辰摇了摇头:“没有,问不出口。” “那你的想法是?”程文杰说,“做手术拿掉要趁早,不然月份越大、越对他身体不好。” 索星辰想到墨菲抚着肚子,温柔地自言自语的样子,沉痛地道:“说不出口,他很想要。咱们……能不能……” “什么?” “用一颗倾弹,把他迷晕了,”索星辰说,“然后做手术……拿掉孩子,等他醒了,就说,‘一不小心没有了’。” “不行!”程文杰道,“这样先斩后奏对他的伤害更大!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来说!” “不,还是我说吧,肯定会又哭又闹,还是我哄比较好。” 索星辰垂着头,乌黑油亮、扎得高高的马尾竖了起来,前额垂下的发,飘逸地遮挡住了他光洁的额头,露出那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这一刻程文杰心里突然想到,孩子如果像索星辰还是像墨菲,都会是个美人。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很是惆怅。 “我还想了一个办法。” 索星辰道:“假设……最后生下来,是很严重的问题,我就狸猫换太子。” 程文杰:“……” “是找个太子换狸猫吧,抱来一个健康孩子偷摸换掉我们的孩子,也不是不行……反正以让墨菲心情愉快不犯病为第一条件,不能让他看到孩子以后失望,发疯又抑郁的,我受不了。”索星辰垂头丧气地说。 “……我就多余问你了,你就想出这两个离谱的办法,”程文杰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一直调阅水星医院内部的资料,夫产科里像墨菲这种案例也有,还在医生的全程帮助下,生下过一个健康的宝宝……” “啊,是吗?!是哪个医生?!我去请!”索星辰大喜过望。 “方匀,方院长。” 丁一劭的副将周本伟,从晖阳岛搬到索星辰这里的各种武器装备,以及物产辎重竟足足卸货了三天三夜才算完,几乎是把家底都搬空了。索星辰看着那成吨成车的炸/药、成箱码放的倾弹、以及银色箱子里层层堆叠的黄色倾炮,不禁皱眉:“都要和于浩海决一死战了,怎么还把武器往外送?” 周本伟道:“丁总说用不了这么些东西,他……那什么了以后,与其被a军收缴,还不如送给您。” 索星辰因为墨菲怀孕的事一直心事重重,自己的好兄弟又决意赴死,这让他在深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睡不着,就一个劲儿地低头吻着怀里睡着的墨菲,墨菲迷迷糊糊地被他弄醒了,以为他又要做,晶亮的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双手立刻抚到了小腹上。 第845章 这个本能地“保护宝宝”的动作,想必已经形成了习惯,可索星辰太粗心了,从来没往那方面想,每次墨菲这样护着小肚子,他都没注意,还一次次不管不顾地把墨菲拖过去。 “不动你,不做什么,”索星辰苦笑一声,将墨菲搂紧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睡吧,继续睡你的。” 墨菲依在他的怀里,忍不住问道:“大豹,你心情好像不大好,为什么啊?是族里有什么事么?” “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抑郁了。” 墨菲:“……” 他以为索星辰又来逗他,没事欺负他,就像之前一样,每日三遍:“今天你抑郁了么?” 索星辰是不想说丁一劭要自杀了,怕自杀二字给墨菲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才委婉地说他抑郁。 “是晖阳岛的那个朋友吗?钱很多的那个。” 墨菲认识周本伟他们的人的黑色军装,索星辰上次带他去过晖阳岛,只是没让他见丁一劭,丁一劭听说索星辰娶了媳妇,送了他一份大礼,索星辰转交给墨菲,墨菲低头怎么数零都数不明白,他得的是亿万资产。这个数字超出了他的想象,更不会支配,但从那就知道一件事,索大豹在晖阳岛有个很有钱的朋友。 索星辰被他这种概括给逗笑了,点了点头:“是他。” “为什么啊?”墨菲说,“是他发现钱买不到快乐了吗?” 索星辰笑道:“是,他早就不快乐了,也不是个对权力和金钱感兴趣的人了,像个花匠似的,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那些茉莉花。” “那,是花谢了吗?”墨菲问道。 “那可不是普通的茉莉花,会打人,会伤他的心,还会背叛他,”索星辰抱着墨菲,用被子把他的肩膀盖好,“是个不爱他的人。” “噢,”墨菲说,“原来alpha也会为了伴侣要死要活。” “当然了!alpha也是人,也有血有肉,也很脆弱,”索星辰说,“有时不说,是因为说出来太没面子了,不说,不是不会痛。” 墨菲枕在他的肩窝,手玩着他起伏的喉结,轻声问道:“他是蜥蜴军吗?我看到周本伟的打火机上有一只小蜥蜴。” 索星辰不禁笑了:“怀疑很久了吧?还不敢问我。” 墨菲沉默了,他确实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他算是最早期的蜥蜴军,但不是现在意义上的蜥蜴军,你明白吗?”索星辰说,“他和他的军队,其实很难定义到底是什么军了,总之,我觉得他没有对不起a军。” 墨菲糊涂了,听不懂。 “他喜欢的那个人,是a军的一个将领,一朵产自名门、高傲的小茉莉,”索星辰对此有些不屑,“始乱终弃,伤害我兄弟的心,这么多年过去,还来要他的命。” 他搂着墨菲孱弱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想到墨菲也和自己不是一个阵营,却死心塌地跟了自己,还想为自己生孩子,对比这个什么小茉莉,墨菲这小豆蔻真是有情有义。 想到这里,索星辰低头狠狠地吻了吻墨菲的唇,说道:“我索大豹有福气!娶了你这样的老婆,我朋友这家伙还是命不好,名字就一丁点福气,还不肯改名叫丁福多,真是活该受累!” 墨菲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看到床头柜上那封被索星辰翻来覆去看很多遍的信,问道:“那就是他的遗书吗?” “是,不到最后关头,丁一劭也不会给我送这样的信。”索星辰伸长胳膊将信递给了墨菲。 墨菲借着床头灯的光,将信抖搂开,是一张白纸。 “虽然我没碰到过这位李将军,不认识,但是对他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既然已经选择了我兄弟,怎么能朝三暮四,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呢?这不是耍人么?” 墨菲前后看了看那张白纸,正面对着光,背面对着光,都没有字显现出来,他有些怀疑索大豹是不是在耍他。 “……看完了,”墨菲把信叠好放到床头柜上,“很感人。” 他怕这是什么传信的谜语,类似皇帝的新衣那种,聪明人才能看得懂,他看不懂,只能假装聪明。 索星辰看着他那懵懂无知还装着明白的小模样,忍不住噗呲笑了,给他解释这无字遗书的来历。 那是一次和丁一劭约在栾阳岛上,两人在夜里的海边上聊天,一起喝得酩酊大醉,都开始向对方交待自己的身后事。 索星辰说明月不回到他的身边,没有意思,连个亲人都没有,假设自己在海盗帮派斗争里死了,就让丁一劭把他40万海盗兵都带到大樱山,送给索明月。丁一劭则坚持说自己会死在索星辰的前头,要索星辰照顾好自己的兄弟,让他们自由选择,或者是跟着索星辰做海盗,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或是干脆脱下军装,不做蜥蜴军或是a军了,干脆就在荒山野地里过活,当农民或是当渔民。丁一劭的资产非常可观,除却补足给兄弟以外,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一半给他的私人医生兼秘书乔雅,一半送给索明月。两人约好了将来有离世的预兆时,就给对方一封装着白纸的信,意思是到了履约的时候了。 “他不送给他喜欢的人?那个小茉莉?”墨菲好奇地问道。 “丁一劭说了,人不稀罕要,送过他上千坪的地皮,小茉莉都给捐了,送过鸡蛋大小的钻戒,也没有收,处了三年,竟然就给睡了一次,”索星辰很懂似的摇头叹气,“根本不爱他。所以我这兄弟是活不下去了。” 墨菲不由得感叹道:“alpha也有这么专情的,想想很可怜。” “嘶,你对alpha误解太深了吧,alpha就没好东西吗?我就不专情吗?”索星辰道,“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我也会很可怜!” 说完竟然警告似的轻轻拍了拍墨菲的小腹,警告里面的小生命,不要乱来。 墨菲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地缩了起来:“你、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索星辰定定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啊,是程教授,”墨菲抚着小肚子赶快往后逃开,“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啊,就是程教授建议,只是建议哈,咱们先不要这个孩子……” “他已经来了!两个月零十三天了!”墨菲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要逃跑,被索星辰一把按住了脚踝,将他抓了回来,“去哪儿啊?!你别这么激动,我好好跟你商量……” “没得商量!”墨菲喊道,“这是我的宝宝!我说了算!” “你自己就能有宝宝了?不是我索大豹的种,你自己怎么有?”索星辰严肃地问他。 “……我的,是我的,”底气明显不足了,墨菲的声音小了起来,眼泪直打转,“我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但他已经悄悄地来了,我不舍得丢掉……” “我们都很年轻,再调养两年,想要多少都能再有,我很怕这个孩子影响你的心情,你刚刚好了一些,一旦……生出来,你能接受得了吗?那是一辈子的事。”索星辰认真地劝道。 “我觉得可以,他很听话的,很听你的话,你给的吃的他不敢吐出来,”墨菲赶紧保证,“我跟你在一起,有了他,这段时间过得很幸福,我有信心能一直幸福下去……我有感觉的,你相信我,他会好好长大,会健康的……” 索星辰看到他这样子,心仿佛被揉吧成了一团似的,难过得要命,他猛得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都他妈是我的错!我自己毒了我自己的孩子,都应该报应到我身上,何苦让你受这种罪!” “不要!别打……”墨菲连忙抱住索星辰的手,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带你去找方匀,找那个医生,”索星辰的眼泪一串串地滑落到墨菲的发里,“先去把方倾捞出来,再找他的爹,总之,我一定要让你心想事成。” 第436章 李茉莉在迷迷蒙蒙的睡梦中,感觉到被一场热雨淋湿了脸。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却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又一声,急促又焦急的呼喊。 “莉莉!莉莉!” ……怎么又是他。 李茉莉白眼一翻,不再挣扎了,放任自己痛快地昏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温暖的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色的夜灯,是第二天的深夜。 手放在了被子外面,搭在别人的手心里,被轻轻握着,手背上扎着的吊针,静静地往下滴着透明的药液。 意识逐渐苏醒后,最先袭来的是左侧头部的一阵阵剧痛,李茉莉皱紧了眉,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丁一劭哭红的眼睛和疲惫不堪的倦容。 “丁一劭……”李茉莉刚一出声,左手要动,就被丁一劭紧紧握住,可李茉莉的力气并不小,还是狠命地收回了手,将左手背上白色胶带贴着的针头一把扯下来,扔到了丁一劭的身上,“你这个混蛋……!” 这一声大吼几乎耗费了他所有力气,又虚脱地差点儿歪倒在床上,丁一劭则赶紧把针头捡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想再给他打到手背上,大喊道:“你干什么?!这打着针呢!” 第846章 “……我打你爸爸!”李茉莉直接拉动床头的吊瓶支架,用力往边上一推——啪的一声,铁支架原地晃了一晃,摔到了地上,半瓶没输完的药液淌了一地。 “你他妈的就是欠收拾!”丁一劭抬腿蹦上了床,将李茉莉骑在身下,狠狠地制住了他,抬起手掌想给他两巴掌,可李茉莉的额头已经贴着一块儿白纱布,撞破的地方鼓起了一个包,这让暴怒下的丁一劭根本打不下去手,“你闹够了没有?!” “方倾和浩海呢?!你把他们怎么了?!”李茉莉双眼血红,剧烈地蹬着腿儿,双手使劲扑腾着,殴打丁一劭的脸和头,状如疯癫,丁一劭都几乎制不住,只得喊道:“没死!都没死!你再闹下去就不一定了!” 李茉莉微微一顿,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杀了他们了!” 丁一劭看到他额头上贴着的白纱布因为激动又渗出了血来,连连哄道:“……你别叫了,别叫了,又出血了!我带你过去看。” 李茉莉一下床,头晕得厉害,严重的脑震荡让他头晕目眩,脸色惨白,几乎站不稳,丁一劭要抱他,被他嫌恶地推搡到一边儿,丁一劭只得找了个轮椅让李茉莉坐上去,推着他往外走。 还是那间仓库,只是这回李茉莉被推去的地方是地下二层,里面堆叠着厚厚的军绿色防空垫子,当中有两个玻璃笼子,一个是敞开着,没有人,另一个则是关得严严实实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而里面看不到外面。 李茉莉看到方倾和于浩海面对面坐着,正在说话。 “浩海,方倾……”李茉莉见到他们,激动地叫他们的名字,手按在扶手上要站起来走过去,被丁一劭拦腰往后一抱,又让他坐了回去。 丁一劭居高临下地对他道:“他们要一起殉情,他们要去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着撞什么头?!他们死了你也不活了?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丁一劭,你把他们放了,”李茉莉转过头,眼中满含着绝望的恐惧,“我求你了,把他们放了,你要恨、要报复的人只有我,求你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丁一劭在他面前蹲下,温柔而执着地看着他,目光恳切,“莉莉,我爱你啊。” 他俯身过去吻李茉莉,李茉莉却蹙着眉,偏过头,眼睛还是看着笼子里那一对儿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两个人。 “你又看他,你为什么总看他?”丁一劭站了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凶狠地质问,“昨天你就看他,你为什么不去看尹瀚洋、看那个警察、看王子殿下,为什么不看我,只看他?!” 李茉莉被他吼得一怔,忍不住往后躲。 “你们,把倾弹扔那笼子里,给我把那俩人分开!”丁一劭命令着旁边端着枪站岗的蜥蜴兵。 “是!” “不,不要!”李茉莉连忙拉住丁一劭的手,晃了晃,“求你了,别这样……” 他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俘虏”身份,泪眼汪汪地求着丁一劭了。 丁一劭反手握住他的手,显然很高兴李茉莉的示弱,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你乖乖的,让我高兴,咱们都好过一些。” 他双手环住李茉莉的腰,将他温柔地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再被放回到床上,李茉莉已经横下了心,不再反抗了。对付这个怪物……是的,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徐辰他们叫他怪物了,对付这个怪物,只能用软的,用智慧,不能再用强了,他手上的不止是他自己的命,还有浩海和方倾,徐辰,以及angel十几个重要将领的性命。 丁一劭见他变成了一个睁着眼睛任由摆布、冷若冰霜的布娃娃,又不敢对他做什么了,只是让他倚靠着床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李茉莉则看着床单上的茉莉花纹图案,一动不动。 “莉莉……”丁一劭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跟他好好解释,“我在你面前做这些事,是让你明白,所有alpha在面临这种人生抉择时,都会泯灭人性,都会攀附权贵,都是自私自利的,我跟他们没什么本质区别,只是他们比我命好,遇上了我这种心慈手软的审判官,还能一个个活着出去,可我没有遇上。我……我是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原谅我,理解我。” “……理解你?”李茉莉几乎错愕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理解。” 丁一劭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厌恶和鄙夷,即使只是一瞬,都让丁一劭伤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慢慢地点头道:“不理解,不理解就算了。” 他起身走了出去,门关上的一刹那,李茉莉才松了口气。 徐辰,徐辰在哪里?还活着吗?丁一劭同意用尹瀚洋交换徐辰,可见对徐辰是恨之入骨。外面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号角和枪炮的声音,那位殿下出去了,会把于总搬来吗?会调度多少art的兵过来?浩海方倾被囚,不是小事了…… 李茉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头上撞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吊瓶没打完,砸了一半,”丁一劭问道,“这能行吗?要不要继续打?” “砸就砸了吧,醒了就说明好了一半了,吐了吗?”乔雅问道。 “没吐,还挺精神的。”丁一劭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脑震荡挺严重的,你不要总去刺激他,过三个小时后再看,脑部有没有淤血。” 丁一劭点了点头。 他红红的眼睛,还没消肿,乔雅给李茉莉擦拭头上的血时,丁一劭一看那伤处就怔住了,紧接着泪如雨下,心疼地握着李茉莉的手,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乔雅从没有看见过一个alpha用情如此之深,这在原主将李茉莉和现任主将丁一劭之间,他的天平总往丁一劭倾斜的原因。 “丁总。”靳东阳前来回话,乔雅知趣地走开了。 “怎么关到一块儿了?”丁一劭坐在办公桌后面,拿起新出的茉莉花茶叶,烧水,泡茶,洗茶,浇茶,一连串的动作非常熟练。 “那于浩海趴到笼子上,下来就抢了一把枪,指着我们,说要进笼子里跟方倾待在一起,”靳东阳道,“没办法,只能把他们关一块儿了。” “指着谁了?你们一伙儿人都拿着枪,还控制不了他一个人?” “……指着我了,”靳东阳惭愧道,“恕属下无能。” 丁一劭哼了一声:“有两下子啊,这一届兵王。那殿下怎么说?” “还是问交换的事,这回要的是于浩海,”靳东阳道,“一直没提方倾。” “他可不傻,知道方倾最值钱,他换不起,”丁一劭道,“让他继续往后退兵,退到南子岛以外,我心情好了就放一两个angel士兵出去,如果不退,就等着给于浩海收尸。” 茉莉花茶泡好了,凉了一杯出来,丁一劭端着茶,又走进了卧室里。 “大哥,你都擒住他们的头儿,那个叫靳东阳的人了,结果你的目的就是跟我一起关到笼子里?!”方倾愕然地看着走进来的于浩海。 “咪咪!”于浩海大叫一声,将他拽到怀里,狠劲地啃着他的脑袋和脸,顺带紧张地闻了闻他的后颈,鼻尖戳了上去。 “……怎么你还要咬我一口?!”方倾哭笑不得地按住于浩海,抬头凝望着他,眼圈一红,扑到了他的怀里。 装着方倾的笼子急速下坠,于浩海从高高的缓冲台上跳了下去,扑通一声巨响,摔到了笼子上,原地打了一个滚儿,双手扒着笼子边缘,整个人趴在上面,跟着方倾一起往下掉落。 方倾看不到于浩海,但因为笼子开了个小门,他听得着于浩海掉落的声音,于是大声叫着于浩海的名字。他们以为他们会重重地摔在地上,不死也是重伤,结果接住他们的,却是地下二层铺叠在一起的厚厚的防空垫。 于浩海一落地就擒住了靳东阳,如愿地进到方倾这个笼子里。 于浩海把方倾摁住仔仔细细地闻了一遍,没有信息素外泄,没有发情,终于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可因为后怕,还是忍不住抬手拍了他后屁股一把:“你不顾主将命令,自作主张,现在知道错了吗?!” “错了,错了!”方倾剜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别的alpha看到朝思暮想的omega都痛哭流涕,就你先问我错没错,一点儿都不体贴,哼!” 于浩海把他拽了过去,紧紧地抱住,连连抚摸着他的后背,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剧烈地喘着粗气:“这些天你不害怕吗?不想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每分每秒都是怎么过的?” “我在这儿专心挠墙了还哪有空想别的,”方倾得意地说,“不然你能找到我吗?” 于浩海把他的手指拿过来,看了看那磨秃了的指甲,低头吻了吻。 这动作让方倾心里一酸,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好啦,大壮,咱们可不能松懈,还没逃出去呢,现在怎么办?” “我往下掉的时候看到丁一劭往二楼跑了,”于浩海说,“看那动作,是李哥那边发生什么了。” 第847章 方倾叹道:“是我造成的,我后来才看出来丁一劭那墨镜是能看到李茉莉,就故意大喊,让他做出反应,吸引丁一劭过去。” 不然我们都凶多吉少。 “大壮,你不会怪我吧?”方倾道,“就像我总是用王俊来威胁凯文逊一样,最后关头,我不得不叫李茉莉来制服丁一劭。” “我明白,李哥不会怪你的。”于浩海说,“只是我不懂,丁一劭如果真的在乎李哥的感受,为什么会当着他的面这么戏耍我们,这不是会让李哥更恨他吗?” “我也想过,”方倾琢磨道,“但我觉得……我好像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在你们这些alpha做选择时,一旦你们用上了‘百亿王妃的面子’,‘索星辰的弟弟’,‘康斯坦丁的小儿子’这样的关系,来要求他放人时,他简直要敲锣打鼓一般嚷嚷给李茉莉看,证明你们也是不得不找关系来脱困的人,你们也不是正人君子,跟他不得不认贼作父一样,他可能……是想让李茉莉原谅他。” “啊?”于浩海皱了皱眉,“这么曲折,也太难懂了。” 第437章 南风岛的深夜,军帐内外,灯火通明,angel、anger、aha三军在岛上日夜巡逻、彻夜不息,加强军械警备,时刻准备迎战。 凯文逊和尹瀚洋坐镇于军营之中,低头看着那挂于墙上的硕大地图。 “安固、黎禾虽然徐辰没有攻破,但至少打掉了接近一半的堡垒,我们还是从这两处登陆晖阳。”凯文逊道。 “你还真打算强攻?我哥和我嫂子都在里面了!”尹瀚洋哑着嗓子道,“还是等他跟咱们谈条件吧,继续跟他换人!” “你没听刚才使者怎么说的?他要拿你爹换你哥!”凯文逊斥道,“双方主帅在战场上切记不能失人于把柄,这事我想了又想,不能上报于总,省得灭我a军军威!” “是,敢情陷进去的不是你亲哥,”尹瀚洋喊道,“你无所畏!” “我特么真无所谓会用徐辰换你?徐辰可是三星少将,我直接走人不就完了?”凯文逊怒道,“咱们进去要人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你哥不该进去!结果你们兄弟俩听我的了吗?上次于浩海用一万人重击了丁一劭,丁一劭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进去也是白送!” “那是因为你知道方倾救不出来了,你希望他自戕!宁愿让我哥放弃营救!” “尹瀚洋,方倾作为倾弹和方枪的制造者,如若被蜥蜴军逼着制作武器,自戕是他唯一的选择,作为方上将方匀的儿子,他这点觉悟总该有了!” 尹瀚洋眼圈通红,冷声道:“是,对,殿下从来都是‘英雄有用论’,没用的就弃掉!” “别废话了,我要强攻,你到底打不打?!”凯文逊瞪着他。 尹瀚洋只好跟他继续拟定作战计划。 “报!”anger侦察兵火速回来报告,“我们派去的探子都被拔除了,没有得到有效信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凯文逊道,“说明现在还没死。” 尹瀚洋:“只是侦察兵派不过去,我这边的人也都失联了。” 正说着,梁文君从军帐外面走了进来,直截了当道:“我去。” “艾兰怎么样了?”尹瀚洋连忙问道。 “没伤到要紧的地方,此刻已经止住了血,度过了危险期,”梁文君脸色惨白,刚刚镇定下来,艾兰便催他过来打听情报,“我在那里潜伏了一周,比较有经验,让我去吧。” “你是一个警察?”凯文逊道,“卜奕的案子,你作过证。” “是。” 凯文逊瞥着他,只觉得警界难得有这么一个有种的人了,竟比新兵营的侦察兵、情报兵还要更有勇有谋。他的“英雄有用论”再次上线,沉吟片刻,说道:“你别去了,丁一劭和蜥蜴军都认识你这张脸了,你本来长得平平无奇,让人记不住,就是这道疤,啧,太明显了。” 梁文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有疤是臣的错。” 凯文逊又点了三个侦查兵前去探信。 尹瀚洋问道:“梁队,你潜伏在那里的时间久,这丁一劭会对我哥和嫂子下手吗?我觉得他很残暴,可他又让我们出来了,不知道他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殿下,尹少将,据我这一周的观察,我认为方倾暂时是安全的,”梁文君道,“这仓库里的笼子装的虽然都是omega,但丁一劭这一周也只让omega蜥蜴兵前去喂食,从这个性别的选择上,我觉得,丁一劭没有残害omega的爱好,不然像这种omega被俘,第一时间会遇到什么,咱们也都能想到。” “可他当着我们的面射杀了一个无辜的omega,”凯文逊道,“我选错的那个。” “那笼子所在的二层直通地下二层,这个高度笼子摔下去虽然非死即伤,但是我去到下面查过,那地下二层铺着厚厚的防坠垫子,笼子摔下去不会有事,”梁文君道,“而且被枪打中的那个omega身穿防弹衣,中弹喊叫的声音也很做作,是在演戏给我们看。” “你确定?”凯文逊和尹瀚洋都大喜过望。 “我确定。” 梁文君这番话,让尹瀚洋和凯文逊都能稍稍安心,梁文君出去后,凯文逊和尹瀚洋制定了作战方针,并在尹瀚洋的要求下,先发给于总过目。 “你不用担心于总会来赎我哥,”尹瀚洋道,“除了他夫人之外,谁他都不会去赎。” 果不其然,于凯峰发回来的信息很快,只说一切听从凯文逊殿下指挥,万望保护方倾的安全,其余他不过问。 “……靠,是你们的亲爹吗?”凯文逊咋舌道,“我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杀过来。” “他会很高兴有这样考验我们的机会。”尹瀚洋苦笑道。 凯文逊不得不佩服于凯峰的狼群法则教育理念,倒是自始至终贯彻下来,他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会网开一面。只是,于凯峰就这么把他的长子、长媳的性命交付到自己手上,倒让凯文逊很是踌躇,进攻的军令迟迟不敢发。 “尹瀚洋,事到如今,你还不亮出底牌吗?”过了一夜又一天,凯文逊忍不住问道。 “什么底牌?我急得底裤都要没有了,你还说我藏着掖着什么了?!”尹瀚洋当即就要发火。 “你那最强大的外援,这时候不用还什么时候用?!”凯文逊道,“索星辰!” “索星辰?我能叫得动他?!” “你不是他小舅子么?!”凯文逊揶揄道。 想来是索明月回来后跟王俊和盘托出他们是怎么脱困的,所以凯文逊也知道了尹瀚洋可怜巴巴认亲戚那一幕。 尹瀚洋几乎被气笑了:“这人你觉得是个底牌?要我看,是个炸弹还差不多,你知道他来了是帮咱们打丁一劭,还是帮丁一劭打咱们?” “他以前不是为了你打蜥蜴军吗?”凯文逊道,“丁一劭不也是蜥蜴军吗?!” “他们义结金兰,同流合污了不知道多少年,可比我这小舅子要亲多了!” 正说着,索明月和王俊一齐走了进来。 凯文逊已经两天不理王俊了,他带着王俊和赵云可走出晖阳岛,上了去往南风岛的战舰上,凯文逊转过身来,怒视王俊,抬手就要打他,王俊连忙躲到赵云可身后去。 赵云可拦着凯文逊,忙劝道:“殿下,殿下!这都是我一人之错,是我连累了您和王妃,请您责罚我,饶了王妃!” 赵云可横在中间挡着,凯文逊又着急拿徐辰去换人,便放过了王俊,只是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你们来干什么?”凯文逊没好气地道。 “你们先别开战,我叫人来了,”索明月从衣袖里拿出海盗通信用的红缨哨子来,“我哥就快到了!” “明月,我不让你找他,你怎么不听话,”尹瀚洋皱着眉道,“你有信心你哥来了之后会帮我们,而不去帮丁一劭?他要是临时反水……再把你抢去怎么办?你哥这家伙可说不准……” “不会的,我有信心,”王俊插嘴道,“我听说墨菲做了他的夫人,那就靠谱了,墨菲是我的好朋友!” “我也相信我哥。”索明月道。 “又是你好朋友了,你好朋友怎么这么多?”凯文逊道,“回头你再为了你的朋友两肋插刀,孤身闯岛?王妃的胆子很大啊!” “我可能是跟殿下混久了,胆子确实越来越大了。” 王俊走过来讨好地挽住凯文逊的胳膊,抓着他的手,揉着他的手心,仰头看着他:“我这都是狐假虎威,借你的势。要是作为王妃,胆子不大、畏畏缩缩,不愿保护自己的子民,那怎么配得上你?” 凯文逊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天一夜,李茉莉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纱布不用贴着了。那个叫孟庆的医疗兵给李茉莉摘掉头上的纱布,丁一劭在一边,看得是提心吊胆。 “明天就好全了。”孟庆道。 “会留疤吗?” 第848章 “不会,用了药膏,”孟庆道,“别沾水。” “你不是中枪死了吗?”李茉莉面无表情地盯着孟庆,“叫得那个惨烈。” “啊?是我吗?我不知道啊。”孟庆连忙起身逃走。 “不能沾水,不会留疤,”丁一劭松了口气,心情好了些,“咱们吃饭吧。” “吃不下,”李茉莉道,“我的战友被你俘虏,我还能吃下去吗?!” “你吃不下去,他们胃口可还挺好,”丁一劭道,“你要是不想吃,他们也没得吃。” 李茉莉紧紧地抓着床单,恶狠狠地瞪着丁一劭。 丁一劭就当没看到,依旧把晚饭给他端了过来。 “忌荤腥,今晚就吃得清淡些,”丁一劭说,“辛辣的也不能吃,会影响伤口愈合……” 李茉莉的手握着水杯,眼神狡黠地看着丁一劭。 下一秒立刻抬手用水杯里的水,浇自己受伤的额头! 丁一劭眼疾手快,迅速起身,抬手捂住了他的伤口,水淋了他手背和袖口上都是。 “李茉莉!你一定要这样吗?!”丁一劭抢过杯子,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床头,瞪着他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把方倾抓过来,给他摔出一个比你头上还大的包?!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他把李茉莉狠狠地搡到床头上,不小心让他后背磕了一下,李茉莉不禁皱起了眉,手背到后面摸着自己磕疼的地方。 丁一劭又想哄他,可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太了解李茉莉这个人了,宁折不弯,不见棺材不掉泪,性子比什么都要强,不吃个大亏是不知道妥协。 好不容易跟他纠缠到了晚上,李茉莉身心俱疲,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心烦欲呕,脑震荡的后遗症让他时不时头痛,最要命的是浑身热得不行,像是被紧紧地圈住了,动弹不得。 他猛得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全身被包在了被子里,腰上缠着一条粗壮又死沉的手臂,他扭动两下没把这手臂抖落下去,便动作很大地转了过来,对着的是丁一劭的胸膛。 他仰着头,狠狠地瞪着丁一劭。 丁一劭早在他一动的时候就醒了,此刻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用下巴贴了贴李茉莉的额头,问道:“你醒啦?” “滚开!谁让你躺这儿的?!臭不要脸!” 李茉莉开始剧烈挣扎,被丁一劭箍紧了腰身,沉声恐吓道:“别动!你要是不老实,扭来扭去的,我也不能保证我会老实下去,到时吃亏的还是你,你自己掂量着办!” “可我热!”李茉莉喊道。 丁一劭只好慢慢地松开了手臂,李茉莉把被子展了开,眼睛瞟向躺在他左侧的丁一劭。 空气静止了,两人肩并肩躺着,丁一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动作。 果然,下一秒,李茉莉一个翻身骑到了他的身上,双手狠狠地掐住了丁一劭的脖子。 他头重脚轻的差点儿没坐稳,身上一套毛毛睡衣,连个武器都没有,只能用双手掐人。 丁一劭一动不动,认他掐着,强忍着不笑。 李茉莉瞪着眼睛,双手使劲用力,咬牙切齿地掐着,足足掐了五六分钟,可丁一劭这脖子真是比蜥蜴的腰身都要粗和硬,他费了半天劲儿把自己累得够呛,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气得要命,头还撞了一个大包,显然是力气也不大够了,掐了半天,丁一劭的一双眼睛还是温柔地看着他,平静地呼吸。 李茉莉松开了手,颓废地四仰八叉瘫倒在床,瞪着天花板,喘着气儿。 “掐完了?”丁一劭道,“你歇够了可以续杯,继续掐我。” “你很得意是吗?”李茉莉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我很高兴,”丁一劭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强硬地把他搂到了怀里,“好多年没这么跟你玩了,也没这么抱着你睡了。” 被子已经被李茉莉摊开,没有中间格挡,丁一劭这么搂着他就是杵着他,李茉莉难以忍受地推他,丁一劭只好叹了口气,将两人的被子拉起来重新挡在中间,又攥着李茉莉的手腕,强行搂着他。 “莉莉,我很想你,”丁一劭闻着他发顶的馨香,还是忍不住跟他诉衷情,“这几年,我想你想得都快不行了,你知道吗?” 李茉莉挣扎不开,只是冷着脸问道:“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爱你,这是事实。” “你怎么爱的,用你的兵,打我的兵,这么爱的?!” 丁一劭叹了口气:“说了你又不懂。反正我现在就想再过几天好日子,你不配合,也得配合。” “我不配合你又能怎样?你绑了浩海和方倾,”李茉莉道,“兵临城下,四面楚歌,明天这个楼就会被炸掉,你还在这儿睡大觉?!” “下一秒我就是死了,这一秒也要抱着你。”丁一劭笑着说道。 “你要我跟你一起死?” “不,”丁一劭摇摇头,“我会放你走。” “我不想走了,”李茉莉说,“你把方倾浩海还有徐辰都放走吧,我跟你一起死。” 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映在李茉莉纯洁无瑕、美若白瓷的脸上,丁一劭长久地凝望着他,摇了摇头:“不,你要好好活着,你会有……新的爱人,将来,还会有孩子,会有很好的一生。” 李茉莉嘲弄地笑了笑:“说什么都不放过他们,是吗?” “……看你的表现。”丁一劭说。 “我怎么表现?”李茉莉冷声道,“劭爷,你要我怎么服侍你?是温柔的、热烈的,还是怎么样的,尽管提吧!叫你蜥蜴军的将士们来,几匹都行,我来者不拒!” “莉莉……”丁一劭伤心了,低垂着眼眸,默默地从床上下了地,“你要是烦我在这儿睡,我就出去。” 他见李茉莉不语,转身慢吞吞地往门口走,拉开门时,忍不住回头看,李茉莉躺在那里,不言不语,闭着眼睛。 “外面太冷了,我在地毯上睡行不行?”丁一劭又转到床边,坐到了地上,下巴支在床边,像一只大狗似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李茉莉。 李茉莉睁开眼,正对着他的大脑袋,几乎本能反应是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胡噜着他短短的头发。这种多年之后突然复活的本能反应,让他一阵阵心酸。 “莉莉,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别让我看不着你。”丁一劭可怜巴巴地说。 “那我让你把他们放了,行吗?” “就这个不行……”丁一劭没等说完,脑袋就被李茉莉往下一拍,头发也被薅住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上一回是我让浩海来救我,这一回也是别人用假的李茉莉来骗你,浩海全程都没参与!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他横在我们之中很多年了!我最恨的就是他!” “没有任何人在我们之间,丁一劭,和你的那三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李茉莉道,“可我说一千遍、一万遍你都不信!” “那这几年呢?你心里还有我吗?还爱我吗?” “……你自己觉得呢?”李茉莉烦躁道,“我为什么还要跟你说这些话,我真是说腻了!爱不爱又能怎么样?都到今天这一步了!” “可他故意气我,取笑我,”丁一劭道,“你没听他说么,他说他们都是‘有人疼,有人爱’的人,都有跟自己生死与共的爱人,意思是就我没人疼、没人爱,我是水星的流浪狗!他仗着自己投胎好,运气好,是于凯峰的长子,这么多年一直给我心里阴影,欺压我、驱赶我,将你和我的关系破坏掉,我就不能放过他!” “……你真是个疯子,”李茉莉觉得跟他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了,退而求其次,“那你先把方倾放了,方倾只是个omega,对你没什么用处,他跟你又没什么大仇,你不是将艾兰都放了吗?” “如果他不在笼子里喊你的名字,你会去撞头?”丁一劭阴狠地道,“这个omega一肚子坏水,跟他爹方匀一个样!你觉得当年从中作梗,不让你做我的副将,不让阿诺德扩大势力,方匀没在里面起作用?他可是于凯峰的军师!” “所以,你觉得阿诺德所作所为都是对的?!你们蜥蜴军残害生灵祸害水星,都是对的?!” “目标没有错!我们都是想反抗于凯峰的霸/权!只是阿诺德的方式方法我不敢苟同。但是,如果是我,早晚也都是叛军首领,这一点不会改变,我丁一劭永远不会屈服。” “你怎么就说于总是兼并你们、阻挠你们势力扩张,那几年,art内部也在改制和裁军,如果不是你们反叛,我们有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可以改善水星人民的生活质量,而不是现在!” “怎么可能?!于浩海、尹瀚洋出师这排面你还没看清楚吗?!那方枪和倾弹这样不输于核武的东西,不也只是他的儿子们拥有吗?凯文逊是唯一嫡传的殿下,才能沾到一点儿光!” 第849章 丁一劭语气带着不屑,继续说道:“他于浩海为了得到这种核武,甚至不惜跟方倾结下娃娃亲,方倾年纪这么小,怎么会做出这么惊人的东西,还不就是方匀那个老狐狸制作的,为了掩人耳目,成就于凯峰的‘家天下’,干脆把儿子订给了于浩海,就说这武器是方倾制作的,于浩海一边和方倾结了娃娃亲,一边还骗你,说他会离婚娶你!艾检的弟弟都告诉我了!” 李茉莉:“???” 他一头问号,简直不知从何说起,岂知当时艾兰跟丁一劭那一套话术是方倾一句一句教的,是为了激怒丁一劭,惹他跟出来好围捕他,结果丁一劭联系上下文,就把锅全扣给了于浩海,还推理得严丝合缝,逻辑合理。 “你就是个傻子!”丁一劭叹道。 李茉莉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说了,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只是看着这个疯子。 “别替他们求情了,不好使,免谈!”丁一劭道,“你既然醒了不想睡,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他给李茉莉穿上羊毛大衣,又用白围巾把他的头和脸包好,蹲在床边,细致地给他穿上靴子。谈恋爱的那几年,他就喜欢事无巨细地照顾李茉莉,给他做这些事。 低头吻了吻李茉莉的额头,丁一劭牵着他往外走。 晖阳岛是个不算大的小岛,只是地理位置非常好,背靠大山,三面环海,易守难攻,所以丁一劭蜗居此处,竟得了好几年的平静日子。 丁一劭带着李茉莉去到了他平时最常待着的地方——茉莉花室。这花园占地有500亩,透明玻璃房的外观,控温控湿,土壤肥沃,其中横竖交错养殖的茉莉花品种和数量有上千株,可供宿根的花卉和球根茉莉花卉不一而足,饶是李茉莉这么多年来收到的、看到的茉莉花不计其数,也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茉莉花。 花室内种植的长茎、矮茎茉莉花丛高低错落,颜色不一,利用了花坛、花台、花缘和花丛的组合方式,尽管全是茉莉花,可走进里面,细细观赏,却只觉得赏心悦目,花样层出不穷。 清新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头痛了很久的李茉莉站在这里,只觉得身心舒服,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好看吗?”丁一劭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我之前听说晖阳岛这个地方,就是听说这里盛产茉莉花,品种最多,”李茉莉问道,“原来是你这里生产的?” “是啊,还是我亲手种的呢,”丁一劭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解,“你看这种圆圆的花瓣,叫做宝珠茉莉,是茉莉花的灌木品种,植株很高,像你;这种鸳鸯茉莉,是多瓣茉莉的一种,花朵正常情况下有50瓣以上呢,一层又一层,像你的头发似的,非常茂密,一卷叠着一卷;这种双株茉莉,是雌雄同体,洁白无瑕,花香特别浓烈妖娆,花叶肥厚,汁水特别多,也像你一样,在床上……” 啪!丁一劭又挨了一大巴掌。 他捂着自己的脸,嘿嘿笑着,并不介意,只是拉着李茉莉在园子里走来走去。 “你真是……变态到一定地步了。”李茉莉忍不住叹气。 “我是饲养员,它们都是属于你的,”丁一劭忍不住恭维道,“你是它们的主人,是茉莉花仙子。” 李茉莉:“……” 这要是以前,李茉莉肯定要捧腹大笑了。 丁一劭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做什么浪漫的事,审美奇葩,行动中二,每次想讨好李茉莉时,说的话和做的事,都让李茉莉笑得不行。 现在这个时候,李茉莉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也努力想忍了,可看到丁一劭认真地望着他的傻憨表情,他还是破功了。 花仙子站在茉莉花丛中,忍不住笑了。 丁一劭被他这明媚动人的笑容晃得一呆,心旌神摇,难以自持,走了过去,挽住他的腰,用力贴向自己,低头深深地吻着他。 今天已经是20号,也许是撞了头影响了心情,李茉莉的发情期往后推迟了三天,在这浓重的茉莉花香侵扰下,在丁一劭持续不断的进攻下,终于隐隐发作了。 “难受吗?”丁一劭抚摸着他热烫的额头。 “叫你的医疗兵来,我要抑制剂。”李茉莉低着头,脸颊绯红。 “不可能。”丁一劭狠了狠心,“求我。” “求你,给我抑制剂。”李茉莉抬眼看他。 丁一劭忍不住笑了,莉莉实在是太可爱了,他等不到他开口求自己,便弯腰将李茉莉抱了起来,往花室外面走去。 李茉莉抱住他的脖子,对即将要发生的事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抓住一线生机,问道:“那你能放了方倾他们吗?” “看我心情,宝贝儿,你最好别激怒我,不然一会儿有你受的,”丁一劭的声音喑哑,志在必得地说,“现在是你求我。” 李茉莉屈辱地垂下了眼睛,浑身逐渐发软,滚烫,任由丁一劭抱着往外走。 他看到茉莉花室的下面,竟然也像是留有了一个正正四方的空间,像一个……玻璃棺木。 “那是什么?”李茉莉指了指地下。 “那是……我以后住的地方。”丁一劭说。 茉莉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438章 乔雅是在凌晨四点多被丁一劭叫去的,昏暗的空间里,一室缱绻,清新的茉莉花香混合着热热的橙子果香,扑面而来,浓烈得让人没法进去。 乔雅迅速戴上了口罩,见到他的丁总,正用被子包着李茉莉,像抱着一个小孩似的,把他放在了肩头,一看乔雅过来,指着床单上的斑斑血迹,紧张地问乔雅:“出血了……” 乔雅:“……” 乔雅这时候很想投喂自己一颗倾弹,干脆晕倒算了。 “你可能不知道,莉莉……是双性,几年前,我们……之后,他出过一次血,但那是前面,可这次我是从后面……” “停,停,我是他的副将,还是医疗兵,对曾经的主将有一定了解,”乔雅立刻制止了他的陈述,不想知道太多的详细内容,只是皱了皱眉,看着那床单上的印迹,忍不住道,“你也太粗鲁了,后面也是第一次啊,做狠了一样会流血的。” “哦,噢!”丁一劭脸色微红,低着头,小心地抚摸着李茉莉的后背,拢了拢他的腰,轻声问道,“那用不用擦点儿药?” “你等会儿我去拿,”乔雅小声说,“他是睡着了吗?” “这会儿是睡了,刚刚应该是昏过去了。”丁一劭抱着李茉莉的手往下放了放,给乔雅看。 李茉莉紧闭着双眼,睫毛湿润卷翘着,两颊酡粉,上下唇殷红,都肿了起来,额头湿湿的。 乔雅连连点头道:“让他睡吧。” 他刚一转身,李茉莉就睁开了圆圆的杏眼,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丁一劭把李茉莉放到了床上,拿着一条拧干的湿毛巾,给李茉莉小心翼翼地擦着汗。这不是他第一次陪着李茉莉度过他的发情期,最早的一次还是在凤鸣山上,那时的丁一劭什么都不懂,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放任omega这么发着烧,浑身滚烫着,是不是正确的,会不会把人烧坏,后来就明白了,不论什么方式,让他舒服就好了。 这还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正确打开发情期,李茉莉不知道如何面对丁一劭,只是倔强地闭着眼睛。丁一劭给他擦脸时,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就知道他醒了,但并不拆穿他,只是好笑地望着他,用手梳理着他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丁一劭出去,从乔雅那儿拿了一管软膏回来,刚扭开盖子,李茉莉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不是……那个,”丁一劭指了指地上那完全用完了的茉莉润滑液体,“这个是药。” “不要!”李茉莉转过身去。 “消炎的,擦一点儿好得快,”丁一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胳膊,从上至下,到他的腰线,掀开被子一角,“我给你涂一点儿,很快就完事……” “不要!”李茉莉往后缩了缩,烦躁地推着丁一劭的手,很抗拒这个东西,更让他羞愧难当的是,这个东西是别的omega送来的,是他曾经的副将,见到他如此狼狈的一幕。 “我是你男朋友,我们刚刚……你为什么还害羞……” 丁一劭手中的药膏噌的一下被李茉莉抢走,啪的一声,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丁一劭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药膏,无奈地道:“好吧好吧,不涂了。你还睡吗?这会儿身上不热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不要!别来烦我。”李茉莉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上了。 “……唉,这臭脾气,这么多年都没改改,”丁一劭把他的被子往下拽,将他的头露了出来,从后面拥抱着他,“再给你来一杯橙子汁?” 李茉莉身子一顿,转过头来,问道:“你叛变了,就连信息素都跟着变了吗?” 丁一劭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是啊,要变就得彻底一点儿。莉莉,你喜欢我现在的味道吗?” 第850章 李茉莉还是觉得奇怪,沉默不语。 “我以前……生姜味道的信息素,你不大喜欢吧?”丁一劭抚摸着他的头发,第一次开诚布公地问他这个问题。 “很长时间,我在你面前都不敢喘气,生怕你讨厌我。” “我如果讨厌你的味道,会跟你谈恋爱吗?”李茉莉反问道。 “可能,也没那么喜欢。两个人之间,信息素是很重要的,我就很喜欢你的信息素,”丁一劭说,“你不黏我,也不缠着我。这么痛快的事,就让我做一次,再就不让碰了。” “一辈子一次就够了。”李茉莉背对着他,看着虚空的一点。 丁一劭几乎被他给气笑了,硬生生把他扳过来,手指抚摸着他细滑的脸,叹道:“好狠的心,真是个蛇蝎美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还是留给了我,是非我不可吗?” 李茉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表情十分傲慢,似乎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又闭上了眼睛。 丁一劭被他瞥得心口直发烫,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捞了起来,搂住他的纤腰,恨恨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你一会儿还能这么硬气。” 三个多小时过去,又一轮热潮来袭,李茉莉的双腿摩挲着,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忍得很难受,丁一劭就在他的旁边,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莉莉,说你喜欢我,你爱我,”丁一劭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轻轻抚摸着李茉莉的头发,顺着他的后颈往下,捋着他的脊背,“求我,说你需要我。” 李茉莉冷笑一声,坚决不看他,抿紧了嘴巴。 “别咬!”丁一劭捏开了他的唇,将他磕着下唇的贝齿一一撬开,“我他妈真服了你了!” 他再也忍耐不了,把李茉莉展平,将那药膏取了过来,用另一种方式,给李茉莉上了药。 风平浪静的三天过去,方倾和于浩海终于被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只是,身前身后举着枪对准他们的蜥蜴兵,又大声呵斥他们,驱赶着要将他们关到一间房里,一句话不对,就扬言要将他们击毙。 “我要见丁一劭!”于浩海对为首的靳东阳说道。 “你要见就给你见?你以为你还是什么于总的大少爷?”靳东阳被于浩海抢过一回枪,这会儿一听于浩海说话就浑身紧张,大声道,“给我进去!” 方倾紧紧地握着于浩海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小心翼翼地看着靳东阳,谄媚地说:“感谢这位壮士,感谢丁总,让我们住上了大house。” 靳东阳不禁莞尔,讥讽道:“你们该感谢李少将,不对,是我们丁夫人,替你们求情。” 于浩海和方倾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个所谓的“求情”,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两人被关的这个房间,有热水有浴室,终于好过那个四壁空空、一无所有的笼子了,方倾洗了个热水澡后,忍不住在松软的床上打了个滚儿,他已经困乏了十天之久,好在于浩海来了之后,还能做他的人/肉靠垫,枕着大壮的胳膊睡觉,只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身心俱疲。 于浩海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想来他从没有遭过这种罪,被囚禁这么久,更令他难受的是,李茉莉为此做出的牺牲。 “方倾,丁一劭不会让我们这么舒服地住着,今晚就会来了,到时候,我会跟他谈条件,争取让他放你出去。” “条件就是把你变成变异人?”方倾道,“这句话说来可能矫情,但是就像梁队说的,没有你,我不能独活。” 他低着头,这话说得很轻,在于浩海听来,却是惊涛骇浪,他深吸了一口,说道:“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记得吗?我们当兵的人……” “忘了!你也别重复了,”方倾说,“想必你来的时候,凯文逊一定阻拦你了,即便是来谈条件,浩海,你都不该来!” “是,凯文逊说丁一劭会用我威胁你,让你给他做武器。” “是啊,你为什么来?”方倾叹道,“实在不行,我可以现场制作个爆破弹之类的跟他同归于尽,或是找个机会自杀……” “那都不可以,”于浩海低着头道,“没有你,我也不能独活。” “哈哈!你这可就双标了,你刚怎么说的?”方倾眼中湿润,却假装开心地学他说话,“我们当兵的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一种荣耀……” “我忘了!你也别重复了。” 于浩海和方倾对视片刻,忍不住紧紧地拥在一起。 “丁一劭会找我决斗,我争取把他活活打死,”于浩海道,“如果打不死他,你要趁乱逃跑,相信李哥会协助你。” 说完,将一颗倾弹偷偷地放入方倾的手心里。 方倾一愣,于浩海进来时是被搜过身的,身上什么都没有,这会儿竟然跑出了一个倾弹。他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于浩海刚刚和靳东阳擦肩而过时,从他身上拿的。 “……你可真厉害,”方倾惊讶地笑了,“还有这一手,赶明儿咱们要饭的时候,都不用上街乞讨了!” 行窃就行! 于浩海笑着拍了下他的脑门:“这是基本功。” 傍晚六点多钟,外面的人进来送饭,因为惧怕于浩海,匆忙将饭放在门口就走。这回是有荤有素,四菜一汤,饭量和菜量都很大,导致方倾有点儿不敢下嘴,说道:“竟然还有基围虾给我们吃!这是……断头饭吗?让咱们吃饱了好上路?” “这是他所谓的‘比赛公平’,必须让我先吃饱了,”于浩海摆手让方倾坐下,“放心,他看我的眼神都急不可待了,很想跟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大壮,你有把握取胜吗?”方倾道,“那丁一劭看着很壮,外号还叫力王。” “在你们玩真假李茉莉那一套的时候,”于浩海道,“我跟左阳旭长官要了丁一劭当年的各项数据资料。” “啊,还保存着?对了,左长官是个数据分析狂魔,他早就比较过你们两届兵王了!” “是的,左阳旭长官早就对我们二人进行了横向、纵向的对比。” “结果呢?!”方倾急不可待地问。 “胜率是51%比49%。” “啊!险胜!”方倾激动的手里的虾都掉到了衣服上,感叹道,“还好,你能打得过他!” “他51,”于浩海轻轻地阖下了眼眸,“我49。” 方倾一呆,随即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那么强,从来就没有对手!” “我有过对手,索大豹,”于浩海说,“放开了打,我未必是他的对手。他们正直壮年,索大豹和丁一劭,这些年如果一直互相切磋,精进武艺,毫不懈怠,我恐怕也打不过丁一劭。”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灰心丧气:“我不得不承认努力在天赋面前太不值一提了,阿旗申的天生神力确实被丁一劭继承了,你还记得咱们协同作战考核时,15层通天塔上的那道厚重的石门吗?” “记得,你和瀚洋、老步三人合力,最后把它拍碎了。” “是,”于浩海叹道,“那块巨石是丁一劭搬到那里的,故意堵着不让人上去,说是塔顶的那片风景他独享。” 方倾:“……” 到了晚上九点多,果然如于浩海所料,丁一劭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李茉莉,慢慢地走了过来。 “我为什么要坐轮椅?”李茉莉生气地问。 “因为你腿软了啊,”丁一劭道,“我不想别人看到你被弄得双腿发抖……” 李茉莉又抬手要扇丁一劭,丁一劭握住了他的手腕,微笑道:“当着别人的面不能打你的丈夫,好歹给留点儿薄面,回去你怎么打都行,好吗?” 说完,竟从轮椅扶手两侧,各拉出一条铁质锁扣来,将李茉莉双手手腕,牢牢地锁在两边轮椅扶手上。 “……看来我不是第一个被你这么囚禁的omega。”李茉莉晃了晃手,挣不出来。 “上一个被这么锁着的人是我自己,”丁一劭道,“我是想试试我能不能挣脱开这链子。后来你猜怎么了?” 李茉莉道:“我不想猜。” 丁一劭蹲在他面前:“后来力王当然脱困了,就算再粗的铁链,也休想困住我。” 李茉莉:“……变态。” 丁一劭忍不住笑了:“真要去见那两个讨厌的人吗?我还是觉得就咱们俩在一起,比较好玩。” “你说过,会把他们放了,”李茉莉恨恨地道,“可你又骗我!” “我是放了啊,”丁一劭道,“这不从笼子里放到了房间里了么?这屋子宽敞,什么都有,够他们在这儿度过一个发情期了。” 两边持枪守卫站岗的蜥蜴兵们将锁着的门打开了,方倾吃饱了之后就歪在床上,此刻正捧着鼓鼓的小肚子消食,于浩海则在一边做俯卧撑和踝关节绕环等准备运动。 “李哥!” “李茉莉!” 于浩海和方倾看到李茉莉同时叫了一声,李茉莉勉强地笑了笑,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上身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裤,腿上盖着一个毛茸茸的粉色毛毯。 第851章 “他把你打瘸了吗?”方倾见他竟坐上了轮椅,不由得吃惊地问道。 “李哥,这次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连累你被俘,被辱……” “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什么,”丁一劭蹙了蹙眉,不满地道,“这是我夫人,我打他干什么?他更不是我的俘虏。” “丁一劭,废话少说!”于浩海指着他,怒气勃发,“我们决一死战吧!” 方倾不禁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着他,心道你个49%胜率的人,为什么就这么自信满满啊。 接着,他转换成一张讨好的脸,对着丁一劭道:“那个,丁总,经过这几天的深刻反省,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是吗,什么误会啊?”丁一劭看着他。 “之前,我们以为李少将不同意跟你好,你是求之不得耍流/氓,对他咄咄相逼,”方倾说,“可是吧,这些天通过大壮……就是我们浩海跟我解释,我才知道,原来李少将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我们这些试图拆散你们的人,就是闲得蛋疼,好心办了坏事。” “刚你不还说他是我打瘸的吗?”丁一劭问道。 方倾:“……” 那句话纯粹是脱口而出,导致跟后面这些话圆不上了。 方倾额头沁出冷汗来,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着,越发有其父方匀的诡谲神色,令丁一劭见之厌恶:“你还真不愧是方上将的儿子,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为虎作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omega。” “丁一劭,你到底想怎么样?!上回让我从笼子里面选方倾,我选出来了你又不放他出去,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还在这儿教训别人!”于浩海斥道。 丁一劭旋即掏出一把枪来,咔哒一声扣动扳机,正对着于浩海:“你小子很猖狂啊,就你是君子!” 砰的一声,枪擦过了于浩海的左边太阳穴,吓得方倾大叫一声,扑过来挡着,于浩海用力将他推到一边儿,大步走到丁一劭的枪口下,怒视着他:“抓了我的老婆威胁我,你算什么好汉!我让你把他放了!” “丁一劭,你别……”李茉莉不禁出声。 “你他妈给我闭嘴!”丁一劭对李茉莉吼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马把他毙了!” “我不怕,丁一劭,你敢来惹我,想必你也不想活了,咱们一命换一命,跟他们都无关!”于浩海连眼睛都不眨,眉心怼在他的枪口下,“别人用假的李茉莉骗你,我于浩海可是能请得动真的李茉莉,可我做了吗?!” 于浩海所言极是,从始至终,于浩海都没动让“真的李茉莉”出来降他的念头。 他当得起君子之名。 这一刻丁一劭内心其实是矛盾又悲伤的,他曾以为,李茉莉等人对这小子的评价有失公允,都在于总儿子的光环之下,可现在,一枪都打出去了,于浩海依旧不假辞色,铁骨铮铮。 是了,用乔雅的话来说,是一股浩然正气在心中。 “你有种,”丁一劭将手中的枪转了半圈,“走,去禁闭室!” 他放下枪的那一刹那,方倾一把捂上了自己的胸口,紧蹙着眉,一口气没放下,差点儿吓昏过去。 “别带他,我自己跟你走。”于浩海说。 “不行!”方倾蹬蹬蹬地跑到了李茉莉身后,抓住了他的轮椅,“我跟着李少将一起,我必须要去!” 四人去到了那个仓库的笼子面前,原来丁一劭所说的禁闭室,就是这个四周封闭的笼子,玻璃门翻转后,里面不但看不到外面,还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方倾环顾四周,都是扛着枪指着他们的人,目测也有五六十人,他心中叹道,一个倾弹放不倒啊。 “不打个你死我活不算完!”丁一劭将外套拖了,甩到了一边儿,露出了他一套崭新的战服。 是的,力王在李茉莉面前要痛殴于浩海,必然要穿一套帅炸天的衣服,这一套黑色绣着蜥蜴银纹的散打背心银扣腰带,趁得他在光的照射下全身肌肉流光溢彩,非常帅气。 这让对面穿着脏兮兮皱巴巴白衬衫的于浩海,显得特别寒酸。 于浩海很是无语。 “我要让你知道,你看错人了,”丁一劭对李茉莉道,“他不如我。” 李茉莉:“我眼睛早瞎了。” “生死决斗,”丁一劭指着于浩海,“不死一个不算完。” 于浩海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迎战。 “不行,”李茉莉出声道,“我不同意。你们点到为止。” “我、我也不同意。”小俘虏方倾站在李茉莉的身后,也弱弱地说。 “那你想怎么样?”丁一劭问他道,“打到我死才算完?还是你心疼他?怕被我打疼了?” 方倾看到丁一劭突然眨眼的速度很快,显然非常在意李茉莉的回答,在乎到了一定地步,甚至有种病态的感觉。 “是,我心疼他,你算个……” 李茉莉没等说完,方倾狠狠地捶了他后背一下,半伏在他的身后告诉他:“你别这么说!你要我的大壮死啊?!” “那我怎么说?!”李茉莉小声问方倾。 方倾觉得李茉莉的智商这会儿是欠费了,连忙捂着嘴小声道:“你说你心疼他!” 李茉莉闭了闭眼睛。 如果方倾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丁一劭在李茉莉身上的所作所为,这会儿就知道这句话对李茉莉来说有多么难。 承认喜欢他,就是彻底认输了。 即使被发情的热浪烧灼着,李茉莉都咬紧牙关不松口,可他不能拿于浩海的性命做赌注。 “我心疼你。”李茉莉直视着丁一劭。 丁一劭显然是一怔,眼睛也不眨了,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一直不受宠的狗,突然被主人在乎了一下。 “他打不过我,“丁一劭笑了,“你瞧着吧。” “你们点到为止,而且要把门打开,让我们听到,看到!”李茉莉朝他吼道。 “行,好。”丁一劭点头答应。 二人在10平米见方的玻璃笼子里对打,一经交手,方倾就看出丁一劭的不同来,在新兵营里,于浩海经常对练的人是尹瀚洋、步睿诚、孙信厚、章宇泽等人,往往对拆数十招,互相试探,彼此拆招。 可丁一劭出拳狠辣,速度极快,于浩海一掌挥来的同时,丁一劭早已预判,身形一闪,将于浩海拉到最利于自己发力的位置,于浩海紧急躲避,偏过头去,顿时右肩遇袭,重重下锉。 他揉身而上,高抬右腿,狠狠踢在丁一劭左侧肋骨,丁一劭翻过身去,挨了半边,起身向后,再次出拳。 三招过后,各有负伤,都调度起了全部精神,集中于对方拳风之上。所谓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二人只要发力,都是使出全力,一错即十错,被丁一劭这样的暴力输出只要打到一拳,不说五脏错位也是脾脏破裂。 于浩海谨慎小心,在丁一劭以力相抵退后半步、力有不逮时,突然宛若蛟龙,腾跃而起,留了后手,转身直击丁一劭后背,方倾刚要叫好,丁一劭往前一冲的同时反手抓住于浩海的手肘,借势一拉! 咔嚓一声,方倾听到了于浩海筋骨错位的声音,他禁不住缩起肩膀,于浩海左手按住右手手肘,往上狠狠一推,错位的关节又合上了,他扭动脖子,继续迎战。 “……你还看得挺起劲儿啊?”李茉莉撇过头,瞪着方倾。 “啊?可是,可是我忍不住不看啊!”方倾紧张地看着那打得铜墙铁壁般的筋骨皮肉砰砰作响、激烈搏斗的两个人。 “听我说,”李茉莉小声道,“浩海打不过丁一劭,顶多再捱三个回合。二楼左数第二第三,都是你们的人。” 方倾偷偷往上瞄,看身材,他终于看出那两人分别是梁文君和尹瀚洋!只是脸上貌似化了妆,梁文君比平时要白,尹瀚洋比平时要黑。 “可关键的是最右面的那个人啊,”方倾小声道,“他的位置是出口。” “那个人,可能是我的人……可能,不是我的人,就看他的良知了。”李茉莉道。 方倾:“……啥意思啊?” 李茉莉并不多做解释,只说道:“十分钟左右,他们会动手放倾炮。我拦着丁一劭,你跟浩海快出去!” “不行,我们一起走!” 李茉莉将毛毯往边上挪动,露出被铁链捆缚的双手。 “那直接推着你的轮椅走。”方倾小声道。 李茉莉动了动脚,方倾往那一看,两只脚腕中间系着电子镣铐,中间显示的蓝色数字在一个个变动减少,这竟是一个不可拆卸的定/时/炸/弹! “靠!”方倾一拳锤在了李茉莉的靠背上。 “赶紧走,别犹豫,能逃一个是一个。” 忽然一声巨响,笼子猛烈晃动,丁一劭和于浩海打得双双头破血流,正在互相掣肘和角力之际,从二楼天花板往下突然喷出了一阵阵浓重的黄色烟雾来,是倾炮! 第852章 一众蜥蜴兵纷纷捂住口鼻紧急躲避,还有从兜里往外掏口罩而不及时的,都一一昏倒在地。 梁文君和尹瀚洋抓住时机,将二层蜥蜴兵纷纷扫荡,这时,右边出口位置那个身材矮小的蜥蜴兵,忽地按动门后的鼓风机按钮,硕大的吸气机器从后方开始响动,将黄色倾炮毒气一一吸走! “乔雅!”李茉莉抬头,对他大喝一声。 乔雅顿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捂紧了自己的口罩,胆战心惊地往下看。 丁一劭和于浩海听到外面响动,闻到毒气后二人同时屏息,在门口激烈地对打,想把对方困于笼中。尹瀚洋从二楼往下狂扔口罩,随即和梁文君一起对付二楼涌进来的蜥蜴兵。 方倾跑去捡了两个口罩自己戴上一个,另一个给李茉莉,方倾被熏得呈半昏迷的状态,李茉莉则一直屏息,戴上口罩后才紧张地看向那笼子。 丁一劭先跑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方倾连忙冲了过去和于浩海撞在一起,于浩海握住他的手腕刚转过头跑了几步,方倾突然把他往笼子里一推,那颗藏在手中的倾弹,拍到了于浩海的侧颈上。 “方倾,你!”于浩海不可置信地转过头,这一出声,屏息就破了功,逐渐眩晕起来,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就是丁一劭拿出枪,抵在了方倾的背后。 二楼的梁文君见于浩海躺在笼子里,连忙按动按钮把笼子升了上去,示意尹瀚洋快走。尹瀚洋被外面冲进来的蜥蜴兵围堵,逼不得已,只能和梁文君一起拉着笼子逃跑,将昏迷不醒的于浩海带走。 乔雅早已假装昏迷,倒在了出口处,任凭这二人带着于浩海顺利离开。 “方倾,方倾!”李茉莉低着头,看向地上昏迷着的方倾。 “你伤到了吗?别说话,这有毒气……”丁一劭解开了李茉莉的手腕镣铐。 李茉莉嫌脚上铐着的定时炸/弹碍事,几下把这劳什子都踢了下来,踹到了一边儿去。跑到方倾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你知道……这不是炸/弹,”丁一劭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逃走?” 李茉莉懒得搭理他,只是蹲在那里,用手捂住方倾的口鼻,防止他吸入更多的毒气。 “你舍不得离开我,是吗?”丁一劭将李茉莉拉了起来,在这兵荒马乱之中,他只想确定一个答案。 “你爱我,对吗?莉莉,你爱我!” 第439章 美丽的星洲岛,在水星南部夷尼亚江域下游,呈放射状的小岛群落以偌大的星洲岛为中心,被湛蓝清澈的海水环绕,犹如星辰点缀的银河。岛上有美丽的山峰、肥沃的植被,连绵起伏的山丘和一望无际的沙滩。 “但最漂亮的,还属这里的美人,”闻夕言兴致盎然地跟步睿诚讲解道,“夷尼亚长江以南,空气湿润,气候适宜,盛产江南美人。” “哦。”步睿诚说。 “哦,哦,就知道哦,”闻夕言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你懂不懂啊?” “能有多美?”步睿诚没有概念。 “你看那索明月是海盗吧,他就是很明显的江南美人,还有你们新兵营里的一个omega,头发比别人都长的,叫做……好像叫做墨菲,对吧?他祖上也一定是海盗,长相都是灵秀乖巧,不同于普通人,有种异域的美。” 步睿诚道:“那这个地方的alpha,打人疼不疼啊?” “……跟你说美人,你在这儿说打人,”闻夕言白了他一眼,“这里都是海盗,你说呢?海盗多么强壮和凶悍,打人当然疼了。” “哦,我只在乎这个,”步睿诚道,“我怕一会儿你看到人,又‘美人!’‘美人!’地大叫,美人的alpha们集体出动,过来打你,还得我顶上,所以才问问你。” 闻夕言瞪着他:“……步睿诚,在大安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干,是那个omega先找我搭讪的,我还没说两句话,他丈夫就冲过来打我,不是我先撩拨得他!” “哦。”步睿诚忍不住笑了。 这一路,从夏天走到冬天,从冬天走到了今年2月,眼瞅春天要到了,步睿诚跟闻夕言在一起,从加洛斯城拿下了克鲁格亲王,到红霜镇协助方匀,再到黔南州兵器库武器盘点与交割,以及大安三岛的环境治理遗留问题,闻夕言和步睿诚二人,一个接一个地完成凯文逊和方匀交给他们的任务,竟携同作伴,走了大半年。 “尊贵的王子殿下怎么还不招你回去?”闻夕言烦躁地问,“他是不是忘了还有你这么个副将?” “殿下说了,让我带着你,‘有多远滚多远,’”步睿诚半笑不笑地道,“所以我这是兢兢业业地完成他交待的任务。” “他就是想让我远离王俊,不让王俊看到我,碍于方上将的面子,不敢杀我,啧,这殿下的心眼也忒小了,”闻夕言说,“那你就这么不务正业,天天跟着我?” “我帮你干活啊,方上将说了,你不能独立行走……” “是独自行走!” “……这有啥区别,行吧,独自行走,我要伴随左右,”步睿诚道,“而且殿下也给我下达了新任务。” “什么任务?”闻夕言问了出口,才觉得唐突了,又补充道,“你可以不说。” 步睿诚笑道:“克鲁格亲王都是咱们一起拿下的,殿下根本不介意你知道我们的事,你没有军职。” “哦,也对。”闻夕言点点头。 “方上将很想恢复你的军职,而且你现在开枪……也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了,不然你就恢复了?”步睿诚试探地问。 “不了,还是喜欢在实验室。”闻夕言说。 步睿诚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恢复军职的话,他会有更多时间和闻夕言在一起出门办事,也更名正言顺,现在闻夕言一旦不耐烦地想回医院实验室里待着了,两人再想见面就难了。 每当闻夕言说要回驻地,回到医院去,步睿诚就沉默不语,有一次,甚至都把他送到驻地医院了,步睿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闻夕言还挺纳闷的,刚要大喊解脱,就接到了方匀打来的电话。 “小闻啊,听说你回驻地了?那个……大安三岛虽然被浩海收复了,但附近海域被方倾投了毒,现在情况不怎么好,可能需要你跑一趟,亲自去监督……” “可以啊,我随时都能走。” “你还是找个人陪你,外面兵荒马乱的,不能有事。” “不用,我一个alpha有啥不放心的,我身上带200颗倾弹还不行么?” “你还是带一个200斤的壮汉比较好,刚刚小步告诉我,他没事做了,准备回昶洲,我看就还是让他带着你去大安岛,我比较放心……” 闻夕言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往楼下走,步睿诚竟然就等在了医院大楼门口,像一只熊一样垂着头站着,根本没走远。 “……行吧,方院长,我考虑一下。” 闻夕言把手机揣进兜里,就一脚一脚踢着这只坏熊。 三个月,大安岛全境海域恢复湛蓝色,又到了两个人分别的时候了。 “再就陪你走这一趟,我就回去了。”闻夕言低着头说。 “好,”步睿诚点了点头,“我们去星洲岛,殿下给我的新任务,是拿下现任的海盗大王,索星辰。” 闻夕言:“……拿下海盗大王???他怎么不让咱们去死?” “还没说完呢,”步睿诚道,“殿下让我搞清楚索星辰和浩海、瀚洋的关系。” “……索星辰,索明月……”闻夕言沉吟道,“这是兄弟俩吧?也不知道是亲生的还是族里按辈分认的,和尹瀚洋的关系……那就是大舅哥和小舅子的关系呗,行了,咱们不用去了,你回禀殿下吧!” 步睿诚道:“我估计是从黔南州之后,殿下起疑的。黔南州是瀚洋打下来的,兵器库的武器清点数据我这边发给他之后,他连说了两句‘不对,不对’,显然是怀疑武器被那两兄弟,送给了索星辰。” “这事可大可小啊,回头说于浩海和尹瀚洋通敌卖国,跟索星辰私下有交易。” “是,所以这一趟我一定得去调查清楚。” “他不怕你挂念旧主,跟于浩海串联?” “殿下是个爽快人,疑人不用。”步睿诚道。 闻夕言怎么想,都觉得这事说是凯文逊试他的忠心都不为过,步睿诚倒是泰然处之。 “这黔南州,凯文逊都没去过,怎么就知道数据不对?”闻夕言道,“我知道他的探子很多,难道除了你,还有人给他别的信息了?” “难说,他还没到塞伯利亚岛就把依巴老贼的家产算了个八/九不离十,倒着推出来的,”步睿诚道,“咱也是不懂,可能他是从小躺在统帅的账本上长大的?跟个钱串子似的,数字过一遍就能找到岔头儿,那卜奕和莱恩在财务上做的假账,全被他挑出来了。” “王室的资金流水数额巨大,他这人习惯了用钱交人、用钱办事,最在乎的就是钱了。”闻夕言不屑道。 第853章 “我觉得他现在最在乎的应该是王妃,王妃从他那里刮钱很容易,”步睿诚道,“听说殿下空运了400头奶牛到昶洲,开了个奶牛场,供那里的omega喝上新鲜牛奶,耗资巨大,有的人听说以后……都馋疯了。” 他说完,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别处忍着笑。 牛奶味儿信息素的闻夕言气道:“谁?!我吗?我闻夕言就是饿死、渴死、馋死,也不会喝他的奶牛产的奶!” “好,好,别生气。”步睿诚把车停到了马路边上,将早上出发时买的三明治从车顶盒里拿了出来,跟闻夕言一人两个,从怀里掏出一瓶牛奶来,递给了闻夕言,“这个是大安生产的,你可以喝这个。” 闻夕言接了过来,动作熟练地开盖,喝了一口,吃起了三明治,对步睿诚说:“我是比你大七八岁的中年男人,不会受信息素的制约,更不馋,你不买这玩意,我根本也不想喝!” “是,对,”步睿诚说,“快吃吧,吃完睡一会儿,下午坐船,晚上就到星洲了。” “……看你这要笑不笑的表情,我就想揍你。”闻夕言说。 “揍呗,又没人拦你。” “我看内参新闻,说是刘赢惹上了官司,卜奕输了,还被炸死了,昶洲发生了不少的事,”闻夕言道,“你跟着我,错过了很多立功表现、升官发财的机会。” 步睿诚不屑一顾道:“升官发财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娶老婆,我现在就为了我老婆……” 他瞥到闻夕言表情不对了,连忙把脸转到一边儿。将车窗打开,大手搭在了窗边,脸看向外面。 星洲岛刚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积雪未化,阳光映在步睿诚的脸庞上。他浓眉深目,宽口阔鼻,胡子刮得即使再干净,都有着一片青色胡茬,蓄着一头精悍短发,军装领口敞开着,赤着一片黝黑肌肤。 闻夕言叹了口气,嚼着三明治,目光从他的侧脸,转到了前方。 步睿诚现在对付他的办法,就是回避关键问题,绝不跟你细聊,但是,他那在闻夕言看来是妄想的念头也绝不抛弃,不放弃,让闻夕言仿佛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力。 二人索性就不谈了,只是继续上路,到了晚上,去到了星洲岛南部。 “这还有个酒馆儿?”闻夕言很是惊喜,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看来在红霜镇是给你喝上瘾了,你那上司方院长,一天三顿不离酒,弄得你也顿顿喝。”步睿诚掀开门帘让他进去,“当医生能行吗?” “你是不知道,小方医生也有这个爱好,”闻夕言笑道,“只是被于少将管得严,喝不了多少了。” 二人进到里面,找了个角落坐了一会儿,点了两杯威士忌。这酒馆里人很多,外面是声音嘈杂的舞厅,可以点歌、唱歌,群魔乱舞,东侧往里,则是一个开放式的赌/场,可以赌牌、赌球,烟雾缭绕的,来的人各种各样的打扮都有,这里除了是海盗们玩的地方,也是附近岛屿的人在这儿无拘无束休闲娱乐的地方。 闻夕言道:“这样的地方有烟火气息,更适合品评风土人情。只是,我没想到海盗已经被同化得这么厉害了,你看他们,除了长头发和装束以外,言谈举止,哪里还像海盗?” “我记得那墨菲也是除了头发以外,其余跟别的omega没有什么差别,海盗其实算是一种职业选择了。”步睿诚说。 “再来一杯。”闻夕言用空杯子轻轻敲了敲桌面。 步睿诚起身要去前台,忽地撞上四五个结伴进来玩儿的omega,有说有笑的,陡然看到步睿诚这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突然迎面走来,都吓得大叫了起来:“变异人!” 步睿诚连忙退后两步,解释道:“我不是……” omega们已经先下手为强,一边啊啊啊大叫,一边用手里的包打他、踢他、赶他。 步睿诚抱着头躲避着往后退,来人都是omega,说多错多,不如不说。他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以前他在隔壁村里,只是路过一群在河边洗衣服的omega,omega被他这粗犷模样吓到,就纷纷用洗衣板和香皂丢他,他只好转身跑走。 “哎哎,各位先生,”闻夕言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拦着,“我这位朋友不过是壮了点儿,跟你们也解释了,他不是变异人,你们怎么能二话不说就打人呢?” “可他吓到我们了啊!” “是啊,谁让他长成这样的!” “先生,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闻夕言道,“长相都是父母给的,天生的,他也不是有意吓你们的……” “那要给我们赔偿损失,”其中一个omega说,“精神损失费。” “是!” “必须给!” 闻夕言见这是一窝小海盗omega们,个顶个儿地泼辣,心想别一来就惹事了,只好问道:“给多少啊?” 几个omega对视片刻,突然上前,左右缠住闻夕言的胳膊:“就要你了!” 闻夕言:“啊?!” 步睿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五个omega合力把闻夕言拖走,塞到一个沙发角落里,七嘴八舌地跟他说话。 他心中好笑,知道闻夕言长得斯文俊秀,招omega喜欢,可这些海盗omega们到底不比别的地方的omega,作风更大胆,表达爱意也很露骨,片刻之间,就弄得闻夕言左支右绌,顾及不暇,仿佛进了盘丝洞,十分狼狈。 步睿诚则站在远处,看好戏似的看着闻夕言。 “噢,是让我请你们吃东西喝啤酒啊,好说!哎哎,不能扯我的皮带,不可以。” 闻夕言面红耳赤地阻拦,“抓我衣领也不行……步睿诚!” 步睿诚笑道:“哇,这么多美人相伴,好羡慕你啊。” 看你以后还喜不喜欢美人。 “你还不赶紧去给我端酒,上果盘,瓜子花生各个坚果?!”闻夕言连忙挥手让步睿诚去叫东西过来吃,省得omega的手都在自己身上。 步睿诚笑着去点餐了。 “所以,你们是丢了一个朋友,过来找?”闻夕言和他们聊了一会儿,打探到了这个消息,“是变异人掳走的?” “是,就在赌场后面,”omega说,“我们看你心肠很好,才跟你说的。” “这里也有变异人,但是不让说。” “是你们的大王豢养的吗?”闻夕言悄悄问道。 几个omega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我过去看看。” 闻夕言见步睿诚在那边站着,离得不算远,便起身往赌场后面走,刚推开门,只见一个身材曼妙的美人,斜斜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发散乱,人事不知。 他掀开帘子,皱了皱眉,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刚准备出声,只见这人手心里有几小片玻璃碎片。 倾弹的碎片。 闻夕言立刻屏息,调头就跑,辛热花从枕头下面拿出口罩蒙在脸上,立刻使出□□来,咚的一声巨响,给闻夕言后脑勺一棒子。 闻夕言倒在地上。 “热花,你不是说大王交待,一定要温柔地拿他嘛?” “就是啊,你怎么打他?” “这男菩萨心肠很好的,打他干嘛?” “啧,你们一个个的这就被收买了?”辛热花道,“谁让他跑来着?给我上麻袋!” 几个omega行动有序地把闻夕言装到麻袋里,辛热花一用力,把他扛在肩上往外走,还振振有词道:“我温柔地打倒了他,温柔地背起了他,我这不算违背大王的命令!” 辛热花和一众omega们把闻夕言扛着,偷偷摸摸地往酒馆后巷走去。 尾随在后面的步睿诚已经惊呆了,闻夕言已经好看到……要omega们合伙掳走的地步了? 这水星,连漂亮的alpha都不安全。步睿诚索性要跟到底,看看这omega犯罪团伙要把闻夕言带到哪儿去。 六个omega走到了南东路拐角处,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装甲车。 “大王,人带到了。”辛热花说。 索星辰探出头来,看到他跟捆缚牛马一样捆着闻夕言不说,还用麻袋装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放车里,渊颂,把他看好了。” “是。大王,您去哪儿?” “后面还一个呢。” 索星辰跳下了车,奔到马路对面,走进黑暗的巷子里,一把将步睿诚揪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同时被对方身形所震撼,随即瞪着对方,蹂身而上,激烈地对打了起来。 半小时后,闻夕言醒了。 “别打了!老步!这是咱们索大王!”闻夕言趴在车窗朝对面喊道,“别打了!” 步睿诚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沫来,索星辰晃了晃头,挑衅道:“还打吗?” “他是个……alpha。”步睿诚解释道。 索星辰看到他指着对面的闻夕言,莫名其妙道:“……我他妈难道看不出他是个alpha?” “我意思是……没必要,”步睿诚咳了一声,“他虽然长得好看,但不能当你的、你的压寨……夫人。” 第854章 “……”索星辰的眼睛都气直了,随即一个高抬腿,要把步睿诚踹倒。 步睿诚双掌合并,拍碎了一个倾弹。 “操!”索星辰捂着口鼻往对面跑,“你们这届新兵营的人,打不过就放倾弹,可真埋汰!” 步睿诚紧跟其后,没等到车上,辛热花从后驾驶位朝他放了一发方枪。 步睿诚中枪倒地,渊颂和渊亭下车,把步睿诚扛到了后车厢里。 索星辰上了车,望向睁着眼睛坐在麻袋里、一声不吭的闻夕言,幽幽地道:“你是要睡着跟我们走,还是清醒着走?” 闻夕言至今还没看到过步睿诚打不倒的人,乖乖地道:“清醒,我喜欢清醒着离开,索大王。” 索星辰转过了头来,想起后车厢那傻逼说的什么“他是alpha”“长得好看”“压寨夫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再一眼都不看闻夕言。 这一届新兵营战士……啧啧,可真乱啊。 驶向南风岛的战舰已经走了一夜一天,临到早上,索星辰在甲板上支起了一个小烤炉,在那儿坐着,耐心地烤红薯。 香气悠悠地传到了船舱里,墨菲趴在窗口,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还没烤熟,”索星辰回头望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还得十分钟。” “好~”墨菲喊道。 这肚里的小崽子还没等出生,就先调理了索大豹,把个威风凛凛的索大王,先是变成了一个厨子。 凡是他做的食物给墨菲吃,墨菲通通吃光,一点都不吐。 “你可以吐!不要不敢吐!”索星辰朝他喊道。 “可我不想吐啊,”墨菲说,“我吃得很香。” 好吧,索大豹开始专研厨艺了。大早上小孕夫说要吃烤红薯,就必须安排,索星辰在甲板上烤了起来,被烟呛得流眼泪,也甘之如饴。 “别烫着了,”索星辰吹了吹烤好的红薯,从窗口递给了墨菲,“慢慢吃,就着水。” “好,谢谢大豹爸爸。”墨菲接过红薯,低头小口小口地抿着吃了起来。 “报!”手下的人来禀告 索星辰走了过去。 “前方航线有人呼救,落水了三人,后方敌军袭击,像是,像是also蜥蜴军!” 索星辰用望远镜照了照,将船开了过去。 “来人!我们是a军战士!”尹瀚洋在附近狂拍船板,将自己脸上的水抹了一把,“我们遇袭,情况紧急,寻求支援……” 索大豹双手按着船杆,低头看着他。 尹瀚洋:“……” 他阳光帅气的脸瞬间呆滞了。 “……尹瀚洋!你、你快点儿!”远处的梁文君背着昏迷着的于浩海,在艰难地游泳,后面炮火连天,追击不断,“我他妈、快要驮不动了!” “哟,这谁啊?”索星辰笑着看向海里的尹瀚洋。 “……大哥!”尹瀚洋抓着他船板下面的绳索,央求道,“是我啊,我是你、你小舅子啊!” 索星辰哈哈一笑,随手扔给他一个救生圈。 第440章 又一次听到这种类似“你爱不爱我”的问题,李茉莉因为生气而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在满是倾炮黄色浓烟的仓库里,身心疲惫地昏了过去。丁一劭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连忙将李茉莉抱了出去。 “丁总,我们的人追着他们到了三角湾,炸了他们的船,尹瀚洋和那个警察弃船跳海,凯文逊派来了两支舰队来拦截我们,最终……最终还是让他们三人逃了出去。” 丁一劭叹了口气,沉吟道:“那个警察当时不应该放了,潜在这儿太久了,对咱们的内部防控很熟悉,尹瀚洋,就更不应该放了……” 他当时只是想用一个个“特权”把他们都放掉,独留于浩海和方倾在这儿,感受下没有特权无法出去的滋味。如今想来,放虎归山留后患,反而让尹瀚洋他们把于浩海弄了出去。 不过,也无所谓了。 “丁总,那徐辰已经被咱们困了十天之久了,再不喂食,可能、可能就要饿死了。” 丁一劭笑了:“饿死?哈哈,倒把徐少将给忘了,饿死未免太憋屈了,赏他个馒头吧。” “是。那这个方倾……” “关回笼子里。” 丁一劭匆匆忙忙地回到卧室里,乔雅在床边守着,用湿毛巾擦拭着他的脸颊和口鼻。每个人被倾炮熏过之后,都应该第一时间彻彻底底地洗个澡,以防沾到的毒气颗粒侵入人体,造成二次伤害。 “我来吧。”丁一劭将手表解开,放于桌上,开始脱衣服。这段时间李茉莉在发情期,给他洗澡,是丁一劭人生第二喜欢做的事。 “丁总,抱歉,我没守住二层的门。”乔雅说。 “是莉莉喊你了吧?”丁一劭微笑地脱下军装外套,扔在一边,解着领带,“还是尹瀚洋太帅了?” “……两种原因都有,尹瀚洋比照片里更帅。” 乔雅想了想,说:“丁总,莉莉认出我了,我……我想跑路。” 丁一劭道:“早让你走了,走吧,让靳东阳带你去索大豹那里。” 乔雅低着头走了出去。 周本伟已经被他派出去了,这又让靳东阳带着我走……乔雅回过头,看着关上的卧室门。 看来丁总是真的不打算活了。 丁一劭把李茉莉抱进了浴室,小心翼翼地试了几次水温,才轻轻地往他身上浇,没多久,李茉莉醒了,微微蹙眉,躲避着淋下来的热水。还像之前一样,即使醒了也不愿睁眼,被弄脏、被清洗都倔强地闭着眼睛,也许是不愿面对,不想看到丁一劭,也许,是因为害羞。 丁一劭并不拆穿,只是用并不激烈的水流冲刷着软在怀里的雪白,打上很多香香的泡沫,仔细地清洗,怕泡沫不小心进到眼睛里,丁一劭一直用手虚虚地掩着他的眼睛。黄色倾炮最为熏人,且所及之处留有微毒,一定要彻底洗干净才行。 丁一劭的力气很大,几天几夜没闲着,李茉莉已经腿软到不能走路了,他还能精神勃发、游刃有余地跟于浩海决斗。单手抱着长胳膊长腿儿的李茉莉,还能在淋浴头下惬意地洗着自己和莉莉,丝毫不费力。 刚把李茉莉的头发洗干净,他往下一瞄,忽地发现李茉莉睁开了眼睛。 那双秋水剪瞳的杏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左侧肋骨上方,那里,挨了于浩海一记铁拳,现在变得一片淤青,看着很瘆人。 “莉莉,看什么呢?”丁一劭的声音受宠若惊,把他往上抱了抱,笑道,“这块儿青了,但不疼,小意思。于浩海要是不逃跑的话,五分钟之内,我就把他打倒了。” 李茉莉的睫毛湿漉漉的,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丁一劭短短的发梢上凝着晶亮的水珠,浴室明黄的灯下看去,仿佛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脸上带着兴奋,喉头滚动,热切地啄吻着他:“莉莉,看我,把眼睛睁开,莉莉,看我……” “好烦啊!”李茉莉用力拍打着他精壮有力的肩膀,水花四溅。 丁一劭有些急了,他还没试过在浴室里,立即激动起来,把李茉莉往瓷砖墙壁上抵着。 “滚!”李茉莉吼道,“我的发情期已经过了!” “可我的没过啊,莉莉,”丁一劭又无赖地缠着他,“我的发情期还没……” 啪!一巴掌扇到了丁一劭的脸上,李茉莉使出了全力挥了出去,好不容易挨上了地,却脚底打了个滑,差点儿跌倒,踩在丁一劭的脚背上。 丁一劭哈哈一笑,沉重而有力的胳膊又把李茉莉捞了回去,扣上他的腰,将他挤到角落,蛮横地推到冰冷的墙上。 浴室里面到外面,一夜疯狂,李茉莉浑身酸痛,沉沉地睡去了。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窗外的曦光,温柔地洒了进来,照在洁白的床单和被褥上,以及那个在被子里睡着、依稀都能看出曼妙身材的美人身上,这是个温暖又舒服的冬日清晨。 丁一劭一边照着镜子穿衣服,一边从镜子里往后看那床上懒懒睡着的人。他穿的又是一套从没见过的崭新军装,上蓝下黑,铁灰呢大衣,纽扣一个个扣好,藏起喷薄欲出、形状美好的胸肌,皮带扎紧,腰杆挺拔,宽肩两边戴着墨绿肩章,斜斜地束着蜥蜴军武装带,看起来身高腿长,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你醒啦?”丁一劭捕捉到李茉莉睁了下眼睛,立刻贴了过去,亲昵地吻了吻他的唇,兴奋地拨弄着他的头发。 李茉莉被他似乎永不耗尽的旺盛精力所折服,只觉得奄奄一息,白了他一眼,疲惫地问道:“够了吗?” “什么?”丁一劭眼睛往下一阖,明白了,负气道,“怎么能够?你欠了我多少。” “我欠你什么了?”李茉莉怨恨地看着他。 “不用说别的,只说发情期,满打满算你和我在一起三年共三十六个月,每个月前后加起来七天,这就是二百五十二天,每天平均七次就是一千七百六十四次,还不算上两人生日、情人节、端午节、中秋节、圣诞节、元旦还有过年……你算算你欠我多少?数都数不完了。” 第855章 “原来你认为的喜欢,就是让你随时随地……” “当然不是!”丁一劭系着领带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形式,不是全部内容,但这是最基本的。” 李茉莉仿佛又回到了六七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丁一劭像一个永远都吸不饱水的大海绵,疯狂又暴躁地朝他索取爱,可李茉莉永远都是个不合格的恋人,给的总是不够多,也不够好,让丁一劭充满怨念。 他转过了身去,看向了窗外。 丁一劭走到床边,立刻给他扭了过来,蹙着眉凑近他:“于浩海已经被你放跑了,现在你又期待他来救你了是吗?我就像童话里打不死的大魔头,他是解救公主的骑士。” “……真正的公主是方倾!丁一劭,你把他关到哪儿去了?”李茉莉喊道,“把他放出来!” “没门。” 丁一劭把轮椅推来,将李茉莉抱了上去,头和脸噼里啪啦地挨着李茉莉给他的巴掌,也没什么感觉,脸皮是越打越厚了。 这下不但给李茉莉上了手链,连脚链也绑上去了。他不敢面对李茉莉仇恨的目光,只说道:“我怕他们又来偷人,把你偷走,那是绝对不行的。” 他转动轮椅,把李茉莉拉了过去,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呢喃道:“我再也受不了你走了。” 丁一劭道:“今天的早餐终于不用只喝汤和流食了,发情期过去,可以吃点儿软乎好嚼的东西,昨儿和前天都只喝点儿水,太可怜了,不饿吗?大花说给你做冰糖葫芦……你记得冰糖葫芦吗?” 李茉莉沉默不语,显然是不记得了。 那是七年前,丁一劭奉命率军从昌州北部出发,去往庄密岛。他和两个将军分别带着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彻夜不眠地赶路,所过之处即便是来往车辆密集的喧闹城市中心,车辆和行人也要纷纷避让,等他大军过境。 丁一劭坐着装甲车在队伍中部,只觉得前面越来越慢、越走队伍越不利索,他年轻气盛,治军严格,最容不得这样的事,于是冲到了最前面,ache列队的方阵里。 “怎么回事?!你们干脆躺着睡一觉得了!”丁一劭瞪起眼睛吼道,“越走越慢了!” “丁总,我们等红绿灯。” “红绿灯?咱们什么时候等过红绿灯?”丁一劭接过副将给他的望远镜,往前看去。 只见长长的马路对面,十字路口处,一个身材窈窕、长相清丽的omega,站在卖冰糖葫芦的大爷旁边,手上拿着一根红彤彤的山楂糖葫芦,站在马路牙子边上,慢慢地吃着。 此人正是李茉莉。 丁一劭往ache的将领们看去,他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有些做贼心虚。他们不想去驱赶一个站在路边吃糖葫芦的omega,尤其是,他那么漂亮。 “就剩三颗了,”ache主将弱弱地说,“他快吃完了。” 丁一劭掏出了手机,想给李茉莉拨过去,可打开二人对话记录,才想起来李茉莉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从昌州往南,会经过宏通路吧? ——也许,但行军速度很快,一会儿就过去了,别等我(爱心) 李茉莉还是跑来等着了,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他穿的很单薄,显然是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跑这儿守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只是站那儿吃了个糖葫芦而已,就让十万大军为他停留了至少十分钟。他只是个omega而已,又有什么错,回来之后,这个小插曲,丁一劭都没跟他讲过。 在后面漫长的时间、只能靠回忆点点滴滴来获得温暖时,丁一劭想起了这件事,想起了李茉莉吃糖葫芦的样子,也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好。 炊事兵大花,果然把冰糖葫芦做出来了,除了山楂的,还有山药口味的,丁一劭看到餐桌上这些吃的,说道:“先吃饭再吃零食吧,这汤挺烫的……” “把方倾叫来,跟我一起吃。”李茉莉说。 “……好像是萝卜牛肉汤,这个是蛋卷。”丁一劭假装没听见。 话音未落,李茉莉就噌的一下举起手,伸进冒着热气、滚烫的汤里,丁一劭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的手腕往上提,可还是烫到了手指,李茉莉忍不住嘴巴一瘪,唰的一下眼睛红了,被烫的身上一蹦。 “你干什么?!”丁一劭忍不住发了火,朝他大吼着,抓着他的手指心疼地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凑近了看,往上吹着凉风,想给他止痛。 “我说了,我要见方倾!”李茉莉喊着。 “有什么可见的,还没死!” “我要见他!”李茉莉使劲挣扎着,要去抓饭,要去掀桌,更可怕的是,他试图用热汤泼自己的脸,用糖葫芦签子扎自己的喉咙。 丁一劭怕了。 几分钟后,方倾被蜥蜴兵带了上来,站在这偌大的客厅里,胆小无助地看着李茉莉和丁一劭。 “过来,”李茉莉朝他招手,“过来一起吃。” 方倾乖觉地看着丁一劭阴沉的脸,不敢过去,说道:“我吃过馒头了。” 李茉莉瞅着丁一劭,呵笑了一声:“想当初也没觉得你会是个虐待omega的人,竟然这么抠门,只给馒头。” “……我没把他赏给我的某个部下,已经够仁慈了,”丁一劭道,“谁的omega让谁的alpha养去。” “过来!”李茉莉又朝方倾招手。 方倾走了过去,坐在李茉莉边上,胆战心惊地看着丁一劭。李茉莉置之不理,用丁一劭的盘子和碗,将炒饭和汤都分成两半,和方倾分食。 他自己吃得很香,可方倾从来没在这种场合吃叛军头子的早饭,难免要看丁一劭的脸色。 “你能离开吗?”李茉莉说,“看着你我们都吃不下了。” 丁一劭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让你受苦了。”李茉莉道。 方倾摇了摇头:“我们都猜到了,是他用我们把你叫出来的,不然你也不会被擒。对不起,李中将。” 李茉莉叹道:“最开始也是我跟浩海求救的,说到底,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把你们都牵连进来了。” 方倾是个医生,一眼瞄到了他右手通红的手指,忍不住道:“是刚刚烫的吧?” 想来,是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自己才得到了这个丰盛的早饭。方倾低头把汤全喝了,将一碗饭吃了个干净。 李茉莉忍不住笑了,将蛋糕拿过来,又一分为二,推给了方倾。 方倾摸了摸他的手指,忍不住道:“你要让他将我放出来,用汤泼他就行了,为什么要烫自己呢?” 李茉莉和他对视一眼,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方倾陡然明白了,原来,他还爱着他。 所有对丁一劭的威胁,李茉莉都是通过自伤和自残得来的,就连上次打到丁一劭头上的子弹,也是丁一劭要当着他的面自杀,被李茉莉抢去了枪,说要亲自毙了他,结果,一时走了火。 这可就……麻烦了啊。方倾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还有内应,别灰心,一会儿看我眼色。”李茉莉安慰他道。 过了一会儿,丁一劭推门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烫伤膏,李茉莉和方倾正在吃糖葫芦,李茉莉拿着的是山楂的,方倾的是山药的,看到丁一劭回来,方倾手中的糖葫芦顿时就不甜了,讪讪地放下了。 “你又回来干嘛?”李茉莉皱着眉问道。 “我给你擦药,你吃你的。” 李茉莉放下了冰糖葫芦的签子,丁一劭走了过来,要握他的手,给他擦烫伤膏。 可因为方倾在这儿的缘故,李茉莉突然反抗起来,坚决不让丁一劭碰自己:“我自己擦!他是医生,让他帮我擦,不用你!” “这么个药膏还用医生擦吗?”丁一劭有些急了,去握他的手,“这上面写了,‘轻轻涂抹即可’,我给你抹!” “不要!”李茉莉的脸红了起来。 方倾:“……” 李茉莉抗衡不了丁一劭,到底一只手被丁一劭握住了,轻轻涂抹着他被烫红的地方,就快抹完时,丁一劭突然抬起他的手,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李茉莉条件反射似的连忙抽出手来,脸已经通红。 方倾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里面,太尴尬了。 “你不用这样惺惺作态,我已经知道了!”李茉莉对丁一劭道。 “……你知道什么了?” “哼,知道了你们的奸情,”李茉莉冷如冰霜道,“你和乔雅,这些年相濡以沫,肝胆相照,你叛他也叛,过得不错啊!” 方倾:“???” “你瞎说什么呢?!”丁一劭急了,“我跟乔雅,那是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上下级关系!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 “我不信!你们卧室对着卧室,办公桌对着办公桌,当时在新兵营时,你还轻薄过他!” “我没有!那还是艾登给我破的案,你忘了吗?!”丁一劭突然站了起来,重重的一拳打到了餐桌上,声音之大,轰隆一声巨响,让方倾不禁头皮发麻,肩膀缩了起来,厚重的实木餐桌竟然被他打碎了一大块。 第856章 “你吓唬谁呢?你把你脑袋砸桌子里我也不信,”李茉莉气定神闲地说,“不然,你叫他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丁一劭瞪起眼睛,转头大步走了出去。 李茉莉低头看着餐桌上碎裂的大坑,面无表情地对方倾说:“这傻缺平生最恨别人冤枉他,看我冤枉不死他。” “李中将,虽然,我可能不大懂,但是……”方倾吞吞吐吐地说,“这种情况,你是不是顺着他说,要好过一点儿?” 好过这种没完没了的彼此伤害。 不一会儿,背着行军包已经准备跑路的乔雅,硬生生被丁一劭提了回来,扔在李茉莉的轮椅上。 “乔雅,你好好跟他解释。”丁一劭握着拳头,胳膊竟微微颤抖,站在了一边儿。 “李少将,”乔雅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起来,几乎跪下来,低着头说道,“对不起,李少将,当年我离开,是事出有因,我投奔丁总,也是为了我喜欢的人,我跟丁总绝无……” “为了你喜欢的人,”李茉莉轻嗤一声,“你喜欢的人,就是丁一劭。” “不是的,不是的……”乔雅连忙摇头。 “李茉莉!”丁一劭大吼一声,方倾觉得,李茉莉很可能会把丁一劭气死。 “我喜欢的人,是俞格!”乔雅缩起肩膀,闭上眼睛,连忙说道,“俞格叛了,我在a军也待不下去了,后面逃亡时遇上丁总,也是想靠近俞格,才进了丁总的队伍。莉莉,丁总只喜欢你一个人,这些年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你……” 方倾和李茉莉却同时被“俞格”这个名字惊到了。 “你喜欢俞格?鬼医俞格?他有什么可喜欢的?”方倾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是叛军第一号大坏蛋,变异人都是他整出来的!” 乔雅缓缓地抬起头:“在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还不是大坏蛋。” 方倾不懂了,可李茉莉却深有感触,跟他同命相连,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莉莉,你不要想抛弃我,就胡乱给我安上这么个名头,我要是跟乔雅有任何越界的地方,”丁一劭胸口起伏着,“我就被雷劈死,被乱刀砍死……” “行了吧你!滚出去!”李茉莉没等说完,轮椅后面被丁一劭抓住了,被他连拖带拽地推了出去。 李茉莉临出门时给方倾使了个眼色,方倾明白了他的意思。 “乔雅,正式认识一下吧。”方倾朝他伸出手来,“我叫方倾。” “医学院的人哪有不认识你的啊,”乔雅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有名的天才儿童。” “不敢,”方倾笑了笑,“谢谢你往我笼子里放抑制贴。” “啊,你知道是我?” “是,我认得你从小窗口伸进来的手。”方倾笑着说,“虽然我没用上,不过还是谢谢你。” 乔雅却有些纳闷起来,他经过方倾的笼子时,明明闻到了一阵阵木棉花的香味儿啊,难道方倾当时没发情? 方倾继续说道:“乔雅,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抱歉,我也是丁总文秘的身份,不能背叛他,帮你逃走……” 方倾摇了摇头:“不,我要见徐辰。” 第441章 乔雅带着方倾去到了晖阳岛的地牢中去。 到了这里,方倾才感受到丁一劭这些日子把他们关到笼子里是多么的仁慈。笼子虽然是四四方方、遮天蔽日的,但留有小孔透气,停放的仓库里有24小时不熄灭的灯,所以并不恐怖。这地牢,却是原来晖阳岛蜥蜴军用来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黑暗、潮湿、不见天日。 徐辰就被关到了这里。 “你又来了,”徐辰微微抬头,看到了乔雅,冷声道,“想看我死没死吗?还是又想用馒头丢我?” 乔雅道:“我是路过,你爱死不死。” 徐辰怒道:“十二天了,你还没想出办法来把我救出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救你了?” “你忘了我们都曾是莉莉的部下,是air战士,你曾是他的副将!当年你不告而别,我们找了你多久,结果你竟然做了叛军,还做了丁一劭的人,你简直为虎作伥!” “不用你评价我的为人,徐辰,”乔雅冷声道,“当年的事细细算来,你未必干净。” “我怎么了?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莉莉。” “是为了莉莉,还是为了你的私心?”乔雅轻声道,“我且问你,阿思新是怎么死的?” “……阿思新?”徐辰冷哼道,“那不是你的丁总在协同作战时暗杀的吗?杀了他的亲兄弟。” “你的算盘打得很好,杀了阿思新,嫁祸给丁总,让他的父亲阿诺德跟他反目,不再庇护他,可是你没想到,莉莉会出来给丁总作证,证明他根本没出现在凤鸣山上。” “你有证据吗?”徐辰冷笑道,“那个叫艾登的来查过,我们都有不在场证据,只有丁一劭跑出了监控区,不是他,还有谁?” 乔雅低下头,抿了抿唇,他直觉丁一劭这种人不屑于搞暗杀那套,他对那三个酒囊饭袋根本不屑一顾。这些年,他只觉得当年的事很蹊跷,最后那次栽赃,一直没找到凶手,又确实没有证据指向徐辰。 徐辰看出他的心虚来,哼道:“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翻出来,你的丁总杀的无辜的人还少吗?他是个反贼!” 乔雅恨恨地道:“第一支向丁总发起攻击的a军,就是当时你所在的部队!连art都没有动作,你却偷偷包围了津南岛,杀了丁总三万多人!” “哈哈,你真可笑!”徐辰厉声道,“我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等着他来杀我?他要是不想叛,他可以不还手!” “不还手?那些人,那些人大多数都是我们新兵营的战士,是我们曾经的同窗……” “什么同窗,他是蜥蜴军,我是a军,敌我有别!谁跟你们沆瀣一气,你们都是叛徒!” “既然如此,就别奢望我会救你了。”乔雅转身就走,身后是徐辰歇斯底里的怒骂。 “你真要住这里?”乔雅问等在后面的方倾。 “嘘~”方倾点了点头,“我要住这里。” 他走进了徐辰隔壁的铁牢房里,蜥蜴兵锁上了门后,徐辰看向方倾,惊讶道:“你竟然还在这里?” “是啊,没人救我。”方倾道。 徐辰想了想,说道:“那位殿下识人不清,竟然不先救你,你不是会制毒吗?” “可能希望我赶紧自杀吧。”方倾说。 两人对坐片刻,徐辰蹙着眉,一直琢磨着逃生之法,又问方倾:“我被押进来的时候,看到于浩海尹瀚洋兄弟都在,他们没想办法赎你?” “想了,但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没赎出去。”方倾随意地说。 他之所以要来看徐辰,是为了李茉莉,李茉莉虽然不说,但他心里明白,李茉莉很担心徐辰的安危,毕竟是他的副将。 他知道李茉莉还会把他弄出去,只是听刚才乔雅和徐辰的对话,似乎乔雅还是更站在丁一劭那边,这就不好办了…… “方副将,”徐辰又出声,打乱了方倾的思绪,他说道,“你虽然是副将,但以angel现在的六万规模,你的官职也等于是一星少将了。” “那也没什么啊,于少将问你之前的行动计划,你都不愿跟我们说,”方倾瞥了他一眼,“还是黎圆杏黎副将告诉我们的详细情况。” “我那是、那是为了保护你们,不让你们招惹丁一劭这种怪物,你看,结果你们还是被关到这里了吧?这都是黎圆杏告诉你们的错。” 方倾:“……” “方倾,你是方匀上将的儿子,于浩海的夫人,大好前程,你总不甘心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地牢里吧?”徐辰看着他道,“……要不然,你就答应吧。” “……答应什么?” “给丁一劭制作方枪和倾弹。” 方倾缓缓地转过了头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a军军人能说出来的话。 “别这么看我,好像我多么大逆不道似的,”徐辰哼了一声,手抚着膝盖,看向地牢里粘着灰的死角,“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留着命出去,就有赢过丁一劭的时候。” 尹瀚洋和梁文君以及昏迷不醒的于浩海,被索星辰手下的人捞到了甲板上,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 当索星辰定睛一看,躺在那儿人事不知的人,竟然是于浩海,不禁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还得是我兄弟丁一劭,”索星辰很是服气,幸灾乐祸道,“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尹瀚洋:“……” “尹少将!”墨菲从船舱里跑了出来,惊喜地望向他,给他行了个军礼。 “墨菲。”尹瀚洋笑了笑,点头跟他回礼。 “啊,是那位警察叔叔!”墨菲看向地上坐着、脸色煞白的梁文君。 “……好哇,这警察果然是你派来的!”索星辰一见梁文君,立刻拦在了墨菲前面,生怕这警察又要把墨菲带走。 第857章 “人家是执行公务,怎么会是我派的?你到学校去掳omega,警察能不抓你吗?”尹瀚洋一看索星辰就来气,“你现在会对墨菲负责吗?” “我去接我夫人用你们管?我不负责,难道你负责?”索星辰冷眼看他,“索明月呢?” “在岛上了。” 索星辰想了想,挥手让尹瀚洋跟他到一僻静处说话。 两人站在船尾,海风呼啸,尹瀚洋浑身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 索星辰皱了皱眉:“你要不先进去换身衣服,跟条落水狗似的。” “……不用了,一会儿就到了。”尹瀚洋闭了闭眼。 索星辰犹豫片刻,竟有些吞吞吐吐,让尹瀚洋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他要说什么。 “我问你,你和明月……避孕了吗?”索星辰终于说了出来。 “你还操心我们这事儿呢?”尹瀚洋一听就急了,“你喂他吃了那种药,我们一年两年都不能要孩子了!” “我知道!所以我问你,你有没有做什么措施!明月现在不能怀孕!” “我当然做了!我嫂子说现在怀了有可能……”他的大眼睛一翻,突然明白了,震惊地看向索星辰,“你、你让墨菲有了?!” 索星辰低着头不语。 “索大豹!你知不知道那孩子可能不健康……” “我现在知道了!当时你们谁也没跟我说,把墨菲抢走,骗我他死了,你们就做对了?!”索星辰倒打一耙,“你们凭什么干涉我们的事?” “哇,你现在知道了,那你当初又凭什么干涉我和明月的事?!” “我知道了!”索星辰嚷道,“那是我糊涂了!我现在明白了,我以后会对墨菲负责,对明月也不会再有别的心思。” 他说完这句,脸涨得通红,竟然像是认错一般,承认了自己的过失,在尹瀚洋面前低了头。 “……把我嫂子救出来,一定要把他救出来,”尹瀚洋道,“不但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孩子。” 索星辰点了点头。 到了南风岛上,angel的人过来看于浩海是躺着的,都是一怔,艾兰捂着伤口跑过来,差点儿摔倒,梁文君忙喊道:“是昏迷了,中了倾弹。” 索星辰在尹瀚洋和索明月的陪同下,见了目前的行动主帅,凯文逊殿下。 凯文逊对这索星辰调查已久,略知一二,今日一见,索星辰这放荡不羁的外表和看着自己时狂妄的表情,更是让他心生忌惮。 忍不住皱了皱眉,凯文逊说道:“你看我看半天了,不知道叫人吗?” “我等你叫呢。”索星辰冷哼道,“谁知道你是谁啊。” “放肆,我是王!”凯文逊下颌微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是大王!”索星辰立刻回敬道。 尹瀚洋和索明月同时捂住了额头。 “俊俊!”墨菲从索星辰身后露出头来,突然叫了一声。 “菲菲?!”凯文逊边上的王俊站了起来,惊喜地朝他奔了过来,两个人热烈地拥抱着。 “俊俊,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王俊摸着他后面短短的小辫子,“你怎么头发还没留长啊?” “我中间剪短了一次……俊俊,没想到你当上了王妃,那闻医生可咋办啊?” “唉!别提了,一言难尽……菲菲,你竟然做了海盗大王的男人,太不一般了!” “唉,”墨菲忍不住叹气,“一言难尽!” “……吵死了!”凯文逊吼道,“你们俩出去!” “……叫谁出去呢?”索星辰瞪起眼睛,“我老婆爱在哪儿吵就在哪儿吵,管得着么你啊?” 最后,还是凯文逊和索星辰等人换了个地方,商量他们的要事。 尹瀚洋道:“这次我和梁队过程很惊险,但把我哥弄出来了,殿下废了两条战舰,我这边就先不说感谢了……哥,这次明月叫你来,是我们有事相求。” 索明月使劲晃了晃索星辰的袖子,索星辰不得不暂时低下头,说:“你们被丁一劭打得大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这位殿下,你有什么安排?” “我知道你和这丁一劭狼狈为奸多年,既然你是索副将的哥哥,别的账,咱们先不算,”凯文逊道,“我先问你,这丁一劭在晖阳岛屯兵多少,变异人有多少,你可知道?” 索星辰哼了一声:“不知道。” 凯文逊一顿,说道:“不可能,我查过这些年丁一劭出现过的地方,有七次,和你的行动轨迹有重合,你们互相掩护、互相帮助,在这水星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殿下,还是我来问吧。”尹瀚洋给凯文逊使眼色,他这么说下去,索星辰这种性子,那是一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你们谁问我,我都是这个答案,”索星辰坦坦荡荡地说,“虽然我和丁一劭是异性兄弟,但这种军事机密,我一概不知!”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这他妈是来救人的态度?!”凯文逊气愤道,“你不是他小舅子、你不是他亲弟吗?” 索明月吐了吐舌头:“你这也不是求人的态度啊!”转身出去找哥哥了。 凯文逊:“他既然不知道,我们还怎么打?叫他来有什么用!” “他可以跟丁一劭正面对话,咱们就做不到,”尹瀚洋说,“这次我和梁队潜进去了几天,都有一种感觉,他的兵……好像在减少。” “正常的蜥蜴兵减少,往往意味着他要派变异人出来了,”凯文逊道,“我们这次虽然可调动的兵有三十万,但方枪和倾弹的数量都不多,特别是之前被他劫走了一部分,我只怕真的跟他的变异人对上,我们会伤亡惨重。” “他没有变异人。”于浩海脸色苍白,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尹瀚洋看到于浩海斜着眼看他,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关键时刻只救了哥哥就跑,扔下了方倾,于浩海这会儿对他很有意见。 “你确定?”凯文逊问道。 “确定。” 那是在和丁一劭比武之前,那顿丰盛的饭菜,方倾去拿基围虾吃的时候,于浩海伸手拦住了他:“浅海的虾别吃了,海水被变异人污染了。” “可我觉得没有啊,”方倾叼着一只虾,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地嗅了嗅,“好新鲜啊,是活虾白灼的,绝对没被污染。” 等到看到轮椅上的李茉莉后,几人往仓库走去时,方倾又靠在于浩海身边,小声问他:“你看到李茉莉白毛衣上的污渍了吗?” “什么?”于浩海不懂。 “基围虾的红色虾油,沾上了,李茉莉吃东西爱掉到衣服上,在昶洲时我就发现了,”方倾小声说,“你觉得,丁一劭会给李茉莉吃变异人污染过的虾吗?” “就这?”凯文逊不大信,贸然派兵去打不知数量的变异人,是风险很大的决定。 “还有,就是靠我的鼻子,”于浩海道,“梁队把我从海里拽了一路,喝了几口海水,我确定,晖阳岛海域没被污染,海水很清澈。” 凯文逊撇着眼看他,心道原来只以为你是正道的光,太阳之子,原来你他么还是海的儿子。 他们这边因为确定了丁一劭没有变异人,便蠢蠢欲动,制定了详细计划,想要攻上岛去,另一边,索星辰则说不忙,他要先去。 “如果可以,你最好说服他主动投降,”凯文逊道,“那我起码能保证他一个全尸,也会放过他大半蜥蜴兵,留下个活路。” 索星辰不禁哂笑道:“不是我看不起各位,你们该庆幸,我这兄弟这几年没什么事业心了,不然,哼哼,你们的智谋才干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天下是a军还是蜥蜴军的,还两说了!” “你到底站哪边的?”凯文逊斥道,“你弟弟已经收为a军副将,你是他亲哥!就必须……” “他嫁人了,早就跟我不相干,”索星辰道,“我索大豹此行只一个目的,就是把方倾救出来,别的,通通没有!我不受任何人驱策。” 话里话外的意思,两军开战,他可能袖手旁观,也可能帮他兄弟,还说不准了。 等他走了,尹瀚洋笑着问凯文逊:“这下还查我们吗?还觉得他是我的底牌吗?” 凯文逊:“海盗就是海盗。” 索星辰把墨菲交给了明月,说什么都不带着了。 “上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你现在有了身孕,别惊着吓着了,不能跟我去。”索星辰说。 墨菲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们在这岛上住了两天了,每天墨菲的发型都奇奇怪怪,今天是两条小辫子分别扎成两个蝴蝶结形状,一左一右,这么低头,看着怪可爱的。 “这头发……”索星辰忍不住去揪了揪。 “俊俊给我扎的,好看不?”墨菲晃了晃头,“俊俊会编各种各样的小辫子,在新兵营的时候,他天天给我扎头发。” 第858章 “好看,”索星辰笑道,“王妃给梳头,你面子够大了。” “大豹,一路小心,”墨菲说,“希望能把方倾救出来,他是我的室友。” “那可一定要救了,”索星辰道,“你保重。” “嗯。” 索明月从后面抱住了墨菲:“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索星辰正大光明地开着他的海盗船,正门登陆晖阳岛,就像他以前经常去做客那样。 晖阳岛全部戒备了,条条封锁线,层层地/雷埋伏,紧密地将晖阳圈成一座孤岛,四周虽然安安静静的,但风声鹤唳,俨然是暴雨前夕。 索星辰报上名去,靳东阳传来丁一劭的问话,问他是以索大豹的身份登岛,还是以尹瀚洋的大舅哥身份登岛。 索星辰笑道:“谁是那熊玩意儿的大舅哥,我是来找我兄弟的!” 他如愿上了岸,跟着靳东阳走进了那巍峨高楼,东拐西拐,进到里间。 时间正是傍晚,夕阳斜斜照进昏暗的客厅里,丁一劭正单膝半跪在轮椅前,左手拿着一半的橙子,右手拿着一片橙子瓣儿,殷勤地往那美人的嘴里放。 美人显然不给面子,皱着眉,头往一边偏着,一点儿都不想吃。 索星辰心中一叹,兄弟,你的尊严呢? “丁总,索大王来了。” 丁一劭回过头来,看到索星辰,显然很高兴:“大豹来了。” 将橙子放到桌上,转动轮椅给他看:“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夫人,李茉莉。” “哦,好,好。”索星辰见他手脚均被捆在轮椅上,一时有些愕然。 李茉莉却凝眉望向他,忽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寸头!” 丁一劭笑道:“是,你还记得。” “……老子这么长的头发,是黑长直,”索星辰甩了下身后马尾,对这两人更是无语,“怎么能是寸头?” 丁一劭笑着推了他一把:“孔雀旗,山上,你不是寸头吗?” “噢!”索星辰想了起来,再看李茉莉,也想起他是终点的翻斗车里,叽叽嘎嘎笑着的那个omega。 他不禁恻然,原来丁一劭和他的孽缘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你来找我做什么啊?”丁一劭问道。 索星辰看到李茉莉坐在这儿,不知道怎么说,丁一劭便道:“我们那边说话。” 两人站在窗口,一人叼了一根雪茄,李茉莉还是坐在客厅中间,低头不语。 “你把他手脚都打断了?”索星辰忍不住问,在墨菲最激烈反抗的时候,他也就是给了两巴掌,动了给他绑起来的念头,但还真没做这么绝。 丁一劭避而不谈,只是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你弟我给放了。” “我知道,你寄给我那信,什么意思啊?” “到时候了,”丁一劭说,“我该走了。” “就为了这么个人?”索星辰瞥了一眼客厅里的李茉莉,“美则美矣,可是对不起你!” “啧,别这么说,“丁一劭低着头,深深地吐出了一个烟圈儿来,“他只是不爱我了。” “不爱你,你就换别人啊,这事我有经验!”索星辰说,“我也为明月蹉跎了那么些年,你是知道的,可后来遇上了我夫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并没有真正活过……” “毛衣不错。”丁一劭转过身,看到他穿了一件拧着麻花图案的深蓝色厚毛衣。挺少见的,索大豹从来大冬天都是光着里面,胸膛被冻得一片通红。 索星辰低头看了自己衣服一眼:“是啊,这是我老婆给我织的,所以我告诉你,你该去找个爱你的人!” “像他这样朝三暮四的负心汉,”索大豹转过头,瞪向李茉莉,故意说得很大声,“就应该被浸猪笼,点天灯!” 李茉莉:“……’ “你胡说什么?”丁一劭狠狠地怼了他肩膀一拳,把他拽到了院子里,“有事说事,没事快滚!我这什么情况了,你来时看不出来?” “丁一劭,我夫人怀孕了。” “啊,是吗?恭喜恭喜,”丁一劭道,“我给你们送上一个……” “还送什么,你的家产都搬给我了,”索星辰蹙着眉看着他,“兄弟,我不想你这么死了,太不值了!” “你懂什么,是我先叛的,横竖他都没有错,”丁一劭道,“我们之间无解,再没有未来了。” “那你关着那个方倾是什么意思?”索星辰问道,“你跟于浩海有仇?” 因为不想说自己头上泛绿,于浩海这事丁一劭从没跟索星辰说过。 可索星辰眼珠转了转,却明白了过来,丁一劭一个要去死的人,没必要临走搞这么大阵仗,非跟于浩海方倾过不去。 原来……这李茉莉的出轨对象,就是于浩海! “那你该找于浩海报仇!我助你一臂之力!”索星辰说,“那方倾也是受害者,你把他放了吧,咱们去捉于浩海。” “不,我要把方倾带走,”丁一劭垂着眸子,幽幽说道,“那样,莉莉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索星辰听了这话,不禁愕然道:“……我他妈服了!原来,你要成全他们?!” 丁一劭低头不语,这确实是他最后的决定。 莉莉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他喜欢于浩海,也不例外。 索星辰却把头转向了李茉莉,仇恨地盯着他。 你和于浩海奸夫淫夫想在一起?!不可能! 我兄弟就算死了,你也要给他陪葬! 第442章 李茉莉不知道丁一劭和索星辰具体在那边说什么,只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听到丁一劭说了一句,“莉莉很坚强”。他嘲弄地撇了撇嘴,自认确实很坚强,才能在遇到丁一劭这样的初恋对象,经历那样惨烈的分手后,还能笑对人生,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所以,即使我死了,他也会很快忘了的,”丁一劭说,“之前我们分开那么多年,他也过得很好。” “他根本就没有心,”索星辰道,“也不在乎你,你又何必……” “好了,车轱辘话你说来说去,”丁一劭道,“我现在时间很宝贵,没空招待你了,你赶紧回去,带着乔雅他们走。” “我要在这儿住几天。”索星辰说,“乔雅去哪儿了?乔雅!” 两人说完了话,往大厅里回,索星辰去找乔雅了,李茉莉这会儿就着大厅里的灯光,细看索星辰的长相,才觉得他的五官轮廓跟索明月有相似之处,只是索星辰的气质野性难驯,是一莽汉硬汉,索明月则要柔美得多。 “别看了,”丁一劭把他的轮椅转了一圈儿,让他背对着索星辰的方向,“再看我要揍他了。” “他很帅。”李茉莉挑了挑眉,抬头看向丁一劭,故意这么挑衅。丁一劭把他绑在轮椅上到处推着,跟溜宠物似的,他逮着机会就要找丁一劭的不痛快。 “还好他没报道,不然在新兵营,我们俩可能因为你也做不成朋友了,”丁一劭抬起李茉莉的下巴,轻轻捻着,“当年你就说他帅,现在帅也跟你没有关系,大豹有夫人了,夫人还给他怀上了孩子。虽然他对自己变成了夫人的仆役很不满,但我听得出来,他很高兴。” 丁一劭说这话时,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假如李茉莉愿意给他怀宝宝,他可能……会把李茉莉捧到天上去吧,当牛做马,义不容辞。 就如索星辰所说,那么个小孕夫,手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会儿要吃这、一会儿要吃那,动不动就虚弱、无力,每天睡很多觉,非常依赖你。你想象着他的怀里藏着属于你和他的小生命,会不由得心软,连跟他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轻的。 索星辰跟丁一劭说这些,是想唤起丁一劭对未来可能有的美好生活的向往,可丁一劭却想到了这些年颠沛流离、四处飘荡时,阿诺德一次次挡在丁一劭面前,抵御阿班德和阿齐诺对他的围剿。 “你利用我,终于达到了你的目的!现在我被谁杀死都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救我!”丁一劭对阿诺德大喊着。 “不,”阿诺德捂着被阿班德的人打穿的肩膀,满手是血,“你不懂,不管、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儿子……” “你没有养大我,也没有尽到教我的责任,你对我没什么父子情,不要再演戏了!” “丁一劭,我养大的儿子再多,这些年……都没有你让我那么得意过,”阿诺德道,“你是我们老祖宗阿旗申的后人,你是我最骄傲的儿子……” 丁一劭气得转头就跑。 他宁愿阿诺德对他是纯粹的利用,宁愿他不使用变异人后阿诺德对他弃如敝履,宁愿和阿诺德反目成仇,那样,在想起莉莉时,他还能好过一些,也许,他还可以跪着求莉莉原谅他,接受他。可阿诺德这种固执的所谓父爱,将他彻底赶上了不归途。 最多的变异人血清、最好的装变异人的笼子、最昂贵的武器、最先进的军备,甚至那个可以监视笼子里的人一举一动的蓝光墨镜,都是阿诺德第一时间运送过来给他的,最好的东西,阿诺德都要给他这个最聪明的儿子送来,让他能够自保。 第859章 有些爱,只要你是我的孩子,就自然而然地生发出来。阿诺德没有亏待丁一劭,丁一劭也没有理由弑父。 李茉莉看出了他对索星辰的羡慕,这种因为孩子而产生的羡慕,戳到了他的心坎里,让他一阵阵难过。 “莉莉,”丁一劭蹲在他的前面,问他道,“3号李茉莉,就是那个艾兰,他的话是方倾教他说的,他建议我杀了阿诺德,然后向你赔罪,说只有这样,你才会原谅我。” 丁一劭拉着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眼睛眨着问他:“你会吗?” “不会,”李茉莉抽出了手,偏过了头,“你已经够畜生了。” 再加上弑父这一条,恐怕十八层地狱都待不下你了。 李茉莉隐隐约约想起当年丁一劭在外作乱,他则默默地丢了他们的孩子,也许,这就是报应不爽吧。 “莉莉!”丁一劭抓着他的轮椅,又激动地重重啃咬他的唇和脸,“你还是爱我的!” “滚!” 索星辰找到了一直夹着尾巴到处躲着的乔雅,硬要带着乔雅跟丁一劭、李茉莉一起吃晚饭,等到四人坐好时,乔雅低着头,不敢看李茉莉,李茉莉道:“把方倾叫来。” 索星辰:“我看行。” “莉莉,我们这一桌都是自己人……”丁一劭不同意。 “把他叫来!”李茉莉刚被放出来的手又要往热气腾腾的饭里抓去。 丁一劭早防备着他这一招儿,连忙擒住他的双手:“你再这样我就只能把你绑起来,喂你吃了!” 李茉莉开始用力踹桌子腿儿,桌上的饭菜都开始一蹦一跳的,汤快洒了出来。索星辰看着李茉莉这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omega,他反正是一点儿都不喜欢。 “丁总,我去把方倾叫来吧,“乔雅说,“方倾很老实的。” 索星辰心道,他老实?一会儿倾弹一甩,把大家都给放倒。 过了一会儿,方倾被乔雅带来了,穿着脏兮兮的小衬衫和牛仔裤,脸色很憔悴,头发也乱七八糟的,一副小俘虏的倒霉样子,走过来之后,赫然看到了索大豹坐在这里,不由得一怔。 “嗨~”索星辰朝他奇奇怪怪地笑了笑,很是谄媚,方倾一脚没走稳,差点踩到了另一只脚的脚背上。 “你们这是……”丁一劭微一琢磨,忍不住笑了,“算起来,你们是亲家了。” “是啊,方医生是我弟弟的嫂子,就是我妹夫的大哥,我们很亲,是一家人。”索星辰挑着眉笑着道。 方倾心想这索大豹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是这副嘴脸,他倒是不奇怪索星辰出现在这里,想来,他应该是索明月搬来的救兵。 李茉莉看到方倾成这样了,气不打一处来,对丁一劭道:“你把他关哪儿去了,怎么脏成这样?残害omega,你可真有出息!” 丁一劭莫名其妙,他不知道方倾为了去见徐辰去过地牢,衣服是在牢房里搞脏的,便微微有气,说道:“这是他自己蹭的,故意陷害我。方匀的儿子,比方匀还狡猾。” 索星辰很想说是,但他有求于方倾,只说道:“哎哎,既然我们好歹都算亲戚,看我一个薄面,今晚让他住……住乔雅你那里好不好?” 乔雅连忙说好。 丁一劭没说什么,也没拒绝,只是低头给李茉莉剥虾,剥完递到了他的嘴边。他从来都是这么肆无忌惮,谁在一边看着都无所谓,任凭李茉莉怎么恼羞成怒,他都我行我素,毫不在乎。 方倾和乔雅都见怪不怪了,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饭,倒是给索星辰惊得目瞪口呆。在他家里,墨菲是从来都踮起脚尖给他喂吃的,什么新烤出来的蛋挞,香喷喷的红豆派,墨菲喜欢索星辰吃第一口,然后他再吃。 “你把他惯成这么个熊样儿,难怪他骑在你脖子上,”索星辰摇头叹气,“丁一劭,你真是白活到这么大,一点儿温柔都没享到。” 丁一劭道:“他就这么个脾气。” 再喂给李茉莉时,李茉莉叼走虾肉的同时用力咬了一下他的手指,他反而笑了。 “其实他长得吧,也不咋地,白得跟个水鬼似的,”索星辰瞥着李茉莉,不屑地说,“比乔雅还难看呢。乔雅起码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倒不如把他收了……” 李茉莉哼道:“我看也是。” “索大豹!你还能不能闭嘴了?” 丁一劭皱着眉喝止他,又偏过头,皱着眉问李茉莉:“你能不能别气我了?” 乔雅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神情郁郁,方倾倒是左看右看,很是好奇。 “你看得挺热闹啊?”索星辰笑着问他,“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方倾但凡说什么都被丁一劭冠上“不愧是方匀那个老狐狸的儿子云云”,连累方匀被骂,他干脆就不说话了。 这顿饭不尴不尬地吃完了,乔雅把方倾带走了,索星辰就坐这儿不挪地方,丁一劭赶都赶不走。 “你以为我空手来的?我把你要的人带来了。”索星辰道。 李茉莉立刻转头看向丁一劭,丁一劭不得不把他重新拷到轮椅上,将他推进房间:“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说完,将卧室的门锁上了。却不敢离得远,只在外面的大厅里。 “……真不知道你是爱他还是恨他,”索星辰忍不住说,“omega这么弄是会抑郁的,还会自杀,你知不知道?” “你还挺懂的,抑郁都说得出来,”丁一劭道,“莉莉很坚强,不会的。” 索星辰招呼手下把人带上来,结果丢到大厅里,是两个麻袋。 “……这买一赠一啊?”索星辰纳闷道,“不就一个人吗?” 渊颂道:“大王,那个姓步的又跟来了,被我们用倾炮熏晕过去,他打伤了我们不少兄弟……” 索星辰不禁皱眉,挥手道:“都打开吧。” 麻袋口解开了,露出的是被五花大绑的闻夕言,闻夕言的嘴被贴着胶布,所以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睛,步睿诚则是昏迷的。 “我让你好好给请来,你就这样?”丁一劭看了闻夕言一眼,问索星辰。 “我本来想好好的,就他!”索星辰指着步睿诚,“别提了!” 路上,索星辰虽然绑着闻夕言,但对他这种医生,因为墨菲的缘故,是以礼相待的,还温柔地请教他:“闻医生,你对生孩子的事……懂不懂啊?” 他想这闻夕言既然是方匀的高徒,可能也对墨菲这种情况知晓一些。结果闻夕言身边躺着的步睿诚清醒了过来,陡然听到他问这话,大喊一声:“他不能生!你不要妄想!他是我的夫人!” 索星辰:“……” 当时,索星辰的脸都气绿了,他长这么大,什么缺德事没干过,也不在意,但从来也没人怀疑过他的性取向,说他想对一个alpha意图不轨!他当即跳起来要去踢步睿诚,闻夕言竟扑到步睿诚身上,挡着不让踢…… 索大豹倒退三步,鸡皮疙瘩满地滚,掉头就走,眼不见心不乱,干脆把闻夕言也装麻袋里了。 唰的一声,闻夕言嘴上的胶布被揭了下来。 “劭、劭爷。”闻夕言见到是丁一劭,当即腿软了,记忆中那威风赫赫、从无敌手的力王,说是他们这届新兵营战士的心理阴影也不为过。 “老同学,请坐。”丁一劭往前一伸手,靳东阳过来拿了椅子,将闻夕言扶起来,按到椅子上。 闻夕言回头看,是靳东阳,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人当时出师时是丁一劭的副将,中途听说丁一劭换了卜黄雄和王科宁两个贵族之子,替换了靳东阳和周本伟的副将之位,方便他在上下议院行走。没想到事发后,他们又换回来了。丁一劭一如既往,是个长情的人。 “这次请你来,是有件事麻烦你,”丁一劭道,“我这兄弟行事鲁莽,还希望你别怪罪。” 闻夕言看着地上的步睿诚,摇了摇头:“不敢。” 丁一劭想了想,却笑着对索星辰说:“多此一举了,咱们有方倾在这儿,其实不用他来。” “这个我问过明月,都打听清楚了,”索星辰道,“那方倾……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倾炮什么的,其实是方匀和这个闻医生研究的,挂了他的名,跟方倾……没什么关系。” 他把闻夕言抓来送给丁一劭,本以为丁一劭是要方倾给制作倾炮,没想到却因为别的理由,丁一劭不能放过方倾。 “我就说么,”丁一劭道,“方倾年纪太小了。” 闻夕言眼珠转了转,听出这索大王维护方倾之意。 “你一直很聪明,想必知道我们请你来的意图,”丁一劭慢条斯理地对闻夕言道,“只是,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这方枪和倾弹,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没有警觉性,或是闭气水平不够的人,受袭之后连跑都没时间跑,”丁一劭道,“倾炮更是辐射范围广,威力巨大。你们做科研的人,有没有想过,这些武器一旦被滥用,会给水星造成多大危害?方匀为什么会让它们面世?” 第860章 “因为变异人对普通百姓、对a军的危害更大、更残忍,以前a军遇上蜥蜴军的战损率高达70%,回来的全是残兵,”闻夕言不卑不亢地道,“我们不过是以毒攻毒罢了。” 丁一劭道:“豢养变异人是靠人力和财力成本的,没有强大的物资基础,是养不了变异人的,而且对自身的消耗也非常大。” 丁一劭从身上随意掏出一颗透明倾弹来,在手指之间转动,闻夕言的脸逐渐惊讶,看着他手里的倾弹。 “可这一枚小小的倾弹,就可以随意放倒你身边那位勇士,”丁一劭道,“你觉得谁的危害更大?” 步睿诚醒了,坐了起来,靳东阳等蜥蜴兵都戴上了口罩,拿着枪,指向步睿诚。 “劭爷说得有理,我受教了。做出这种武器来,实在是我的错。”闻夕言警告地瞥了步睿诚一眼,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你也可以弥补你的错,”丁一劭道,“就像家家户户都有刀,刀就不再可怕;人人都有火柴,灭火器应运而生。所以,这个东西,不能只a军有,我们蜥蜴军要有,海盗兄弟也应该有。这样,才不会弄得天下大乱,你也不至于罪无可赦。” 闻夕言心道,我还能说什么?劭爷永远都有理有据,有拳头有武器,多少年都没变过。 他蹙着眉,琢磨着是否求老同学给个舒服的死法,慷慨就义。可是,却瞥到了一旁坐在地上的步睿诚。 他还那么年轻。 “我不同意,”步睿诚哼了一声,看向闻夕言,“你虽然不是个军人,但这种败类走狗的事,你就不应该干!” 砰的一声枪响,蜥蜴兵打在步睿诚的肩头,血流如注! “我做,我做倾炮!别杀他!”闻夕言站了起来,步睿诚却突然抢走靳东阳的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步睿诚!我答应你!答应你,你要我的事我答应了!你快把枪放下!”闻夕言赤红着眼睛,厉声喝道,“不然我马上就跟你去了!他们不差你一个人质!” 他的声音发抖,想去攥住步睿诚的手,却又怕走了火,当年协同作战时,他误杀廖坤的那一幕,又重新回到了眼前,这让他看着步睿诚的眼睛饱含了泪水,用口型对他说: 会有别的办法,听我的。 步睿诚犹豫地把枪放下,被靳东阳拿走枪,打倒在地。闻夕言同意制作倾炮,两个人都被带了下去。 “……我的理解有问题吗?”丁一劭疑惑地问索星辰,“他们是不是……” “别提了!”索星辰皱着眉连连摆手,“这一路把我膈应得够呛!你这老同学,爱好真是不一样……” 丁一劭突然想起在新兵营的时候,闻夕言最喜欢和大块头廖坤形影不离,想来……这爱好那时候闻夕言就有。 他们俩都在那儿无语了半天。 索星辰道:“你这都要死要活了,怎么还琢磨着弄倾炮?羽/\熙” “我是为我吗?”丁一劭道,“是为了你。将来倾炮泛滥,什么军都有,倒霉的还是你们海盗。” 索星辰点了点头,心里更是难过。 “大豹,带着我的人走吧,这岛上已经快成孤岛了,就等他们打过来。” “我要在这儿,”索星辰固执道,“给你收尸还不行吗?” 丁一劭笑了笑:“我给我自己都安排好了。” 到了夜里,索星辰在乔雅的房间里见到了方倾。 “我是来救你的。”索星辰道。 “我知道,”方倾说,“但是索大豹,你救我出去,我也不能告诉你墨菲的下落。” 索星辰没想到墨菲重回他身边的事,方倾竟然不知道,便笑道:“真残忍,那我不救你了。” 方倾看他神色却明白过来了,一把薅住他的衣服:“你把墨菲弄到手了?!” “都住一起好几个月了,”索星辰挣脱开他,生气道,“我们现在很好,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乔雅嘘了一声:“小点儿声,还有人在外边转悠,具体怎么把方倾弄出去,大豹,你有想法吗?” “我不想临了还伤我兄弟的心,”索星辰道,“我听说你们之前弄了好几个假的李茉莉,那你们能弄一个假的方倾出来吗?我觉得是个办法。” 乔雅打开房间的抽屉,拿出一掌□□来,像面膜似的,往脸上贴了贴。 “哇,”索星辰惊讶道,“大变活人啊!” 一模一样的方倾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方倾叹道:“这可比化妆容易多了,乔雅,你这是师从俞格吧?” 乔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觉得不行,丁一劭对我恨意十足,好像是因为我父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方倾道,“他发现你冒充我,会一枪崩了你!” “不会的,我们主仆一场,六年多了。”乔雅说,“听我们的,你先出去,你出去了,a军才能打上来。” “乔雅,难道你希望a军打过来,杀了丁一劭吗?”方倾问道。 “我是觉得……该了结了。”乔雅叹了口气,“别说丁总觉得累了,我都累了。” “别废话了,今晚就走,你装成乔雅,我带你出去,乔雅装成你。”索星辰道。 方倾犹豫片刻,摇摇头:“不行,乔雅,我觉得这中间有很多误会,特别是我听了徐辰的一些话,我觉得,我可能会解开你的疑惑。而且,我不想让你冒险,因为我们有更大的敌人在后面,需要你帮助我们。” “我不会帮你们去拿俞格,”乔雅说,“方倾,我知道你想什么。” “我也知道你怎么想我的,你觉得我自私,可我是为了大义!那俞格,是必须……”方倾话没说完,索星辰一个倾弹拍他脑门上了。 乔雅连忙后退,捂住了口鼻:“索大豹,你真粗鲁。” “别磨叽,快走!” 第443章 凌晨时分,于浩海、尹瀚洋、索明月乘坐一艘小船,在晖阳岛胶东湾靠岸,焦急地等待着。 “我哥说凌晨1点。”索明月收到了海盗方式传递的讯息,告诉了于浩海。 于浩海点了点头,表面很镇定,实际上心乱如麻,他也不知道索星辰能不能如约而至,将方倾安全地带出来。这种把方倾的性命寄望于别人身上的事,他再也不想经历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出来了!”尹瀚洋抢先跑了过去,迎面和索星辰遇上,索星辰挥手,他的两个部下将一个棺材扛了出来,于浩海顿时一怔,不敢上前,索明月大喊一声:“方倾!” “啧,喊什么喊,没死!赶紧带走!”索星辰说完,转头要走,被尹瀚洋一把拽住,“你还回去?马上就开打了!” “我当然要回去,”索星辰道,“我还不想他死呢!” 索明月掀开了棺材盖子,低头一看:“哥,你救错人了吧?!这是谁啊?” 于浩海却已经把“乔雅”半抱起来,木棉花香气顿时扑了他一身,他看到这昏迷不醒的omega耳后,贴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便明白了过来。 “索星辰,大恩不言谢,”于浩海将方倾抱于肩膀上,“只是,我们还有个人质陷在里面,李茉莉,你帮人帮到底……” “李茉莉是谁?不认识!”索星辰转身就走。 方倾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床边坐了满满的人,都在紧张地看着他。率先映入他眼帘的人,竟是墨菲。 “墨菲,你……”方倾捂着头坐了起来,墨菲喊了一声方倾,抿了抿唇,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 方倾怔怔地看着他,顿时明白了,被这一事实打击得未等说话,又看到了艾兰,忙问道:“艾兰,你的伤……” “好多了,伤的是肩膀,没事!”艾兰说。 王俊担心地问道:“你受伤了吗?回来的时候……脸都不是脸了,吓我们一跳,还是章楠找到了你脸上的皮,给撕了下来。” “先喝口水吧。”章楠把温热的水杯递给了方倾。 方倾低着头将水一饮而尽,意识逐渐恢复清明,想到自己冒充乔雅被送了出来,乔雅非常危险,连忙抓着床边要下床:“浩海呢?” 南风岛此刻虽是凌晨时分,军营里却亮如白昼,一屋子的alpha将领们彻夜未眠,都在商量如何进攻晖阳岛。air重要将领们来了十几个,为首的是李茉莉的亲哥,一星中将李可,和三星少将李艾。 “既然方副将已经救了出来,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李艾道,“强攻上岛,势在必行,不知殿下您还犹豫什么?” 凯文逊道:“徐辰把安固、禾黎的瞭望塔都已打碎,连站着的地方都没有了,我军没有支撑,只能另辟通道。” 李可道:“强渡大旻河,能否一试?” 于浩海道:“大旻河是晖阳岛的一大支流,我们昨日率军前去打探,若想强攻,必须乘内陆船渡过这河宽500米,长上千公里的大旻河,可水流湍急,两岸是布满蜥蜴兵碉堡的险峻群山,我们大部队通过,只有挨打的份儿。” 第861章 李茉莉的副将黎圆杏道:“先小部队上岸可以吗?我们加强连只200人,先派200人过去……” 凯文逊道:“你们之前用这种方法,不是陷进去了5万人吗,不是于浩海带你们出来,至今你们还在里面待着,我们难道要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这入口处狭窄,进去就出不来,是丁一劭有意设置的天然陷阱。” 李艾来回来去走了几圈:“那现在怎么办?丁一劭把个晖阳岛守得牢不可破,到处都是陷阱,难道我们就不上去了吗?” 于浩海道:“我建议正面登岛上岸,直接跟他火拼。” “浩海,我弟弟在里面,一旦他拿着莉莉的性命要挟我们,挡在他的正门处……”李艾话音未落,方倾推门而入。 “我赞同于少将的意见,”方倾道,“丁一劭不会拿李茉莉的性命做要挟。” 明天,乔雅将要以方倾的面目示人,为了能够跟李茉莉正式诀别,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轻轻地推开了卧室门。 “李少将……”乔雅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李茉莉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依稀投射进来的信号塔,今夜晖阳岛的军械守卫做到了极致,竟一夜不熄。 “我知道,我背叛了您,背叛a军,实在是罪无可赦,当初您力排众议,提拔我这样的医疗兵做副将,是对我的信任,我却辜负了您,”乔雅深深地低着头,啜泣道,“当年,乔薇惨死,俞格疯了,在那样的痛苦之下,俞格走上了不归路,我也、也被他的信念所蛊惑,觉得乔薇的死,跟a军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所以我……” “我问你,丁一劭是不是没有变异人,”李茉莉问道,“像他这样自负的人,连跟浩海比武,都先让浩海吃饱,不像是会借助变异人这种外挂来对付a军的人。你的出现,也让我更进一步确信这件事,你再坏都不会去把普通人做成变异人……” “莉莉……”听了这话,乔雅感动得泣不成声。 “丁一劭是不是没用过变异人?!”李茉莉再一次跟他确定。 “没用过,丁总从来不屑制造那种怪物,阿诺德送来的变异血清,都被他砸了……”乔雅说道,“开始那两年,丁总带着我们到处逃命,就是阿班德和阿奇诺他们用变异人追杀丁总……” 李茉莉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两边轮椅扶手,握得指节发白,一行清泪滚了下来。 “乔雅,他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味道变了?” “是‘alpha信息素剥离与再造手术’……丁总说了,你不喜欢生姜,吃菜会把生姜挑出来,橙子味道是他选的,他猜你会喜欢……” “……简直胡闹!我听说omega想换信息素都被严令禁止,说是影响寿命,难道alpha就没有影响吗?”李茉莉看到乔雅越发心虚地低下头,不由得声音颤抖,“alpha也会、也会有影响?” “至少短寿十年,丁总说,即使只能再活一年,他也一定要做这种逆天而行的手术……” “……他让你做你就做?!”李茉莉使劲扳动轮椅扶手,想要往他那边去,乔雅连忙过去,给他解开了手腕镣铐。 “你怎么可以给他做这种手术!”李茉莉抓住了乔雅的衣领,泪眼迷蒙,“他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对他,我难道会讨厌他的信息素?!”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年,我也一直跟他讲过,你是爱他的,可他就是不信……” “……是,他从来都不信!”李茉莉抹了一把眼泪,冷声道,“不信就算了,可是这个手术,现在,还有得治吗?” “……莉莉,你还原谅他吗?”乔雅哭道,“他已经不想活了……” 丁一劭是跑着回卧室的,一推开门,见到的场面就是轮椅上的李茉莉和跪在地上的乔雅都在流泪的场面,他当即顿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乔雅连忙起身,擦了擦眼泪,跑了出去。 “莉莉,”丁一劭蹲在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轻轻给他拭泪,“今天大豹来了,耽误了一会儿,是不高兴了吗?” 他把李茉莉的脚铐解了下来,伸手到李茉莉的胳膊下,将他轻柔地举了起来,抱在怀中。这样饲弄了他半月有余,每天尽心调喂三餐,甜水和甜点不断,除了……被自己折磨,就是坐在轮椅上发呆和躺在床上睡觉,结果抱起来不但没胖,反而轻了很多,人更瘦了。 丁一劭心里不大好受,将李茉莉放回了被子里,让他躺着。他们已经很多天都不说话了,该说的都已说尽,双方都筋疲力尽,丁一劭见他哭了,反而有些意外。 “是乔雅让你伤心了?”丁一劭和他脸对着脸,小心地询问,“他背叛的事,也不怪你,是他喜欢的人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先反的,他不得不跟着反,你别难过。” “丁一劭。”李茉莉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在。”丁一劭凑近他,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你可以投降吗?”李茉莉问道,“别打了。” “投降啊……”丁一劭沉吟片刻,很抱歉地说,“不可以,莉莉,我可以战死,但不会认输。” 李茉莉沉默了,在丁一劭的心中,他当然知道自己很重要,跟丁一劭对自己的不信任相比,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就是丁一劭对他的爱。只是跟丁一劭那愤世嫉俗的所谓信念,和对世界、乃至对统帅、对于总的反叛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就像他说的,他和阿诺德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想反抗于凯峰和王室的政权,只是方式和方法不同,说得就是他也会反,但不用变异人罢了。 他不会因为爱自己而妥协,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错了。李茉莉即便早已对他寒了心,事到如今,生死关头,还是愤怒地望着他,满眼的失望。 可就算丁一劭投降了,又能怎样?于总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反贼,就算投降了,等待丁一劭的还是枪决,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莉莉,别哭了,”丁一劭见他流泪就心痛得要命,伸手把他拉到了怀里,“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下辈子,下辈子你会给我机会吗?” 李茉莉只是掉泪,丁一劭吻着吻着,气息逐渐粗重起来,手也用上了力。每一个“今晚不动你”的承诺,丁一劭最后都违背了,每一个晚上,他对李茉莉都不曾放过。可今夜……丁一劭有预感,应该是两人的最后一夜了。 “下辈子,我好好表现,”丁一劭吻着他,“下辈子留给我,好吗?” 李茉莉只是流泪不语,被丁一劭温柔地抱起又放下,最后一次疯狂索取。 黎明的光,照射进卧室,来自岸边码头的第一声枪响,犹如一声清啸,响彻整个晖阳岛上。 丁一劭已经把李茉莉穿戴整齐,戴上了帽子和围巾,依旧抱到了轮椅上,低头亲吻着他的额头。 他的眼睛红肿,和李茉莉一样,两人都是一夜未睡,一夜流泪。 依旧把李茉莉关在卧室里,丁一劭走了出来,大厅里站满了also蜥蜴军骨干,周本伟回来了,和靳东阳一起,索星辰也在,都在等他发号施令。 “按照11-21计划,分段打出,三日内,靳东阳带领先头部队第35师第5团,赶到大旻河右岸突围出去;周本伟,你带领西袭军22个连急行军,强势驻守赣榆,绝不松口,等到a军过了对岸,兴从文,你带兵三万人围绕渡口,只要把a军第二第三次冲锋捱过去,就能和第24军旅集合……” 丁一劭镇定自若地向各个将士发布军令:“李伟生,你撤出营筑堡防守,率第15-24营到渡口下游佯攻,和索大豹海盗军混为一团,分三路隐蔽,接连撤出晖阳。周本伟,靳东阳,牢记三点,一,绝不正面对抗,二,善用倾炮抵御敌袭,三,佯攻为守,实则为退,听出索大豹指挥,一定要逃出晖阳岛……不要死守,我们会有更好的家园。” “是!” also蜥蜴军将领们接连领命出去,只留靳东阳在此询问:“丁总,您什么时候动身?我们留了一支护卫兵共一万人在岛上……” “都撤走,”丁一劭笑道,“你忘了?我还有人质在手,a军拿我没办法,我一定会全身而退。” “是!”靳东阳对丁一劭的本事是非常了解的,信心十足地走了出去。 索星辰叹道:“你知道我想起谁了吗?西楚霸王。” 丁一劭道:“乔雅走了吗?” “送走了,今晚就能到星洲岛了。” 丁一劭点了点头:“乔雅不但是医疗兵,还是个全才,你要好好重用,不可因为他是个omega就怠慢了。这些年,我得了他助益不少,我的个人财产,还是像之前说的,一半给他,另一半本来是打算给你弟弟索明月的,现在想来,他已嫁人,还是送你未出世的孩子吧。” 说完,将also军令牌和重重的一箱金银细软都交给了索星辰。 索星辰咬着舌尖,眼圈微红,硬生生地忍下了,接过东西,大笑道:“谢了!我索大豹发财了!” 第862章 这一仗直打到深夜,周本伟和兴从文接连跑出,索星辰作为丁一劭命令的主要执行官,不但调兵遣将,十分得当,指挥also蜥蜴军和a军对战持续一天一夜,到了深夜。 “报!”anger侦察兵紧急前来汇报,“阿诺德部队蜥蜴军,已经登上了南子岛!” 李可急道:“糟糕!真的把阿诺德引来了!现在浩海和瀚洋都不在,于总知道了吗?” “于总已经发信过来了,”凯文逊展开电报,“让我们专心攻打晖阳岛,他已尾随阿诺德,上了南子岛。” 原来两方父亲都紧密观察晖阳战事,于浩海和丁一劭一开战,阿诺德和于凯峰就在南子岛动了手! “十六个小时过去了,方倾说在晖阳还有咱们的内应,”李艾道,“是莉莉吗?” 可根据于浩海回来后给的信息,李茉莉已经被擒住手脚,绑于轮椅上。李艾非常担心李茉莉做内应的话,性命堪忧。 可凯文逊听得明白,方倾说的内应,应该是他的师父闻夕言和步睿诚。方倾醒来问凯文逊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能联系到我师父吗?” 凯文逊摇了摇头。他从王俊那里得到了信息,方倾顶着别人的一张脸皮回来的,因此可知,索星辰用真假方倾的方式换出方倾,那丁一劭为什么一定要留着方倾?如果是要杀了泄愤的话,早杀了,还应该当着于浩海的面杀,耽误这么久,当然是为了做药。 在做药这方面,索星辰和丁一劭是利益共同体,方倾能被救出来,说明方倾有替代品。这替代品不是别人,就是凯文逊最讨厌的那个人——闻夕言!和近日步睿诚突然失踪联系到一块儿,凯文逊立刻想出其中关窍。 于是他当即派兵前去晖阳,不再坐镇南风岛,只让李可和李艾稍安勿躁,等他们的消息。 地牢里,徐辰没有等到救他出来的方倾或是乔雅,而是闻夕言和一个壮汉,步睿诚。 “是你?”徐辰惊讶道,“蘑菇?!”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听到这个外号,”闻夕言耸了耸肩,“好久不见,徐少将。” “他把你抓进来做什么?”徐辰眼睛一转,“原来你也参与了倾炮制作。” “唉,是啊,我就不该上这条贼船。”闻夕言进了牢房,转了一圈,地面很脏,步睿诚早已坐下了,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竟示意闻夕言坐上去。 “你给我去死!”闻夕言不禁握起拳头要打他的头,压低声音,“这里也有我的同学!” 步睿诚瞟了一眼对面牢房里坐着的徐辰,心想你同学怎么这么多。 “方倾看来是就义了,”徐辰摇了摇头,“真是想不开。喂,你不会那么蠢吧?” “我?”闻夕言站在那儿,正琢磨怎么把步睿诚这家伙搞出去,不然他就算现场制作了一个毒气出来,丁一劭也肯定先给步睿诚尝一尝不可。 “别犯傻了,那丁一劭不是你能骗得过的人,”徐辰招呼他过去,小声问道,“你还记得咱们的协同作战吗?” 闻夕言:“……” 他这辈子都不想记得。 “当时好多人乱开枪,不是他们疯了,而是油漆弹和实弹被人调换了,”徐辰阴沉地道,“你被他们逼着制作毒药的时候,也可以用这招儿,把你做的倾弹,调换成毒药,趁乱把他们都毒死!” “……油漆弹,实弹,”一种从没有过的设想,突然砸到了闻夕言的头上,让他心里轰隆一声,面色顿时煞白,“当时,我们的子弹……是被调换了?!” “是啊,不然你怎么会错手打死廖坤!你以为是油漆弹呗!”徐辰像是神经质一般叫道,“子弹搞错了,枪的外形都是一样的,好多人发现打死了人,都发了疯,结果打死了更多的人,决赛圈里面都乱了套……” 步睿诚见闻夕言几乎站不住了,连忙起身,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腰。 闻夕言静静地看着已经浑身发臭、满脸满头污垢、十几日没有进食的徐辰:“……那是谁换的子弹?” 这一夜打到了凌晨三点,晖阳岛大部分also蜥蜴军都逃了出去,只要遇上于浩海,就坚决不抵抗,只要没遇上,就坚决逃跑。a军大部队终于过了旻河,陆陆续续登上了晖阳岛。 “留活口,浩海,让他们留下活口!”方倾喊道,“李茉莉,丁一劭,还有乔雅,乔雅必须活着,还有我师父和老步也在里面!” “在不确定李哥安全的时候,我们现在用的都是倾弹和倾炮,丁一劭已经不跟我对话了,”于浩海说,“只是air,我们实在是控不住……” “他们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不担心李茉莉的安危吗?”方倾不理解。 于浩海穿着厚重的作战服,将方倾揽了过去,低声说:“因为他们也确信,丁一劭不会伤害李哥的性命。” 方倾直接闯到air作战区里,黎圆杏背对着他,正在战壕里指挥落定。 “黎副将,你听我说,留下丁一劭,不要去炸主楼,这里面有误会!”方倾喊道,“只有拿下丁一劭,我们才能控制局面,不然他们到处跑,我们还是拿不下……” “不,一定要强攻进去,和丁一劭对峙,”黎圆杏恨恨地道,“一想到这半个多月莉莉可能受到的侮辱,我就……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可你想过没有,丁一劭可能想抱着李茉莉一起死,”方倾着急道,“我们这么往里冲,他们逃不出来,难免丁一劭就会有这种想法,他是不愿伤害李茉莉,但他一旦觉得李茉莉跟他一起走,也是一种……一种浪漫呢?这丁总可是很变态的,我在边上看了好几天!” 黎圆杏咬牙切齿道:“莉莉遇上这个混蛋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不但当年差点儿丢了官职,还为他掉了一个孩子……这些年过去,莉莉总算挺过来了,他却想要莉莉的命!” “什么?”方倾愣道,“什么孩子?” “快撤!”索星辰冲回了主楼大厅里,对丁一劭喊道,“你快走!我现在还能护你们出去,一会儿于浩海上来了,老子不能跟他面对面!” 丁一劭转过头来,已是满脸的泪痕,李茉莉的头倚着后背轮椅,闭着眼睛。 “把他带走吧。”丁一劭难忍和李茉莉的最后分别时刻,还是对他用上了倾弹,“交给他的哥哥们。” “丁一劭!只要你活着,就还有可能翻盘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明白?!”索星辰怒道,“你非要在他一朵花上吊死?!” “我已经活腻了,活够了,这段时间……我很满足了。” 丁一劭将轮椅推给了索星辰,恋恋不舍地看着李茉莉,“把他带走吧,兄弟最后求你这一件事了。” “丁一劭,你……”索星辰手里捻着一个倾弹。 丁一劭已然掏出枪来,指着他:“你动作比我慢了一步,大豹,又输了。再不出去,今晚你就见不到你夫人了。” 楼里楼外俱是枪炮声,丁一劭浑然不惧,最后处理的一个人,是关在次卧里的“方倾”。 丁一劭的枪口指向了他:“制作这种武器,就该遭受天谴,你也别怪我,谁让你是方匀的儿子,这就是你的命运。” 咔哒一声,扣动扳机,乔雅跪在了地上,虽然脸上贴着的是人/皮/面/具,但眼泪却是真实的。 跟了丁总这么些年,受了这么多庇护,理该殉主,这是乔雅擅自做的主张,骗过了索星辰,就等着丁一劭杀死他。 丁一劭转动手腕,这一枪,却怎么都打不出去。 他还从没动手杀过一个omega。 对于以力量著称的“力王”,下手去杀一个omega,就跟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太残忍了,有违丁一劭做人的原则。 虽然在他的意识中,方倾作为李茉莉奔向幸福的绊脚石,必死无疑。 “呃……”丁一劭把枪放下了,琢磨了一会儿,问道,“方倾,你怕鬼吗?” “鬼?”乔雅想了想,点头道,“怕。” “那你……你回去后,立刻跟于浩海离婚,成全莉莉,”丁一劭道,“不然,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明白了吗?!” 乔雅捂住了嘴,他虽然眼泪没停过,却几乎笑了出来。 丁总,还是一如既往地白痴。 “滚吧,记住你许下的承诺,马上离婚!” 乔雅正琢磨再说什么话,丁一劭已经一个倾弹扔了过去,让他闭了嘴。怕他被误杀了,还干脆给他提起来,放到一楼窗台上,等着打来的a军营救 万事俱备,丁一劭独自走到了茉莉花室里,刚走没多远,主楼就遭到了a军的攻击,可他已经全然不顾了。 一层又一层,往幽深的地下室里走着,丁一劭所过之处,楼梯依次收起,只有去的路,没有回的路了。 这里,铺满了丁一劭所种的茉莉花的尸体,有的晒成了干花,有的则煸炒成了最纯粹的茉莉花茶叶,幽深的地下室里,虽然茉莉花香萦绕不绝,但通向的地方,却是生命的尽头。 第863章 丁一劭把一个又一个灯芯点燃,照亮这黑黝黝的地下墓棺,目之所及,是一排又一排早已放置好的炸.弹。 灯芯点燃,他就会被炸得粉碎,落入无间地狱。可是有茉莉花相伴,丁一劭对自己这样的结局很满意。 索星辰把躺在轮椅上、昏迷不醒的李茉莉推到了茉莉花室里,打开了那厚重的、通往地下室的门。 “李少将,我跟你无冤无仇,可你对我兄弟,也太薄情寡义了!”索星辰说,“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无情,我现在是要积德的时候,本来不想杀你,可你在世上逍遥,留我兄弟一个人地下孤单,那是不可能!我这会儿就要送你……” 索星辰还没说完,李茉莉已经从轮椅上起来了,动作迅速地掀开盖子,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索星辰:“……” 轰隆一声巨响,李茉莉摔到了下面,直接叫了一声。 整个地下室里浓雾弥漫,李茉莉不顾腿伤,又瘸又拐地连忙往里面跑。 “丁一劭!丁一劭!”李茉莉喊了两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地下室里七拐八拐,跑到最深处的地方,亮着一盏黄灯,像是一间茶室,丁一劭竟端坐桌边,静静地品着茉莉花茶。 他看到李茉莉时,眼睛都瞪直了,哗啦一下站起来,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莉莉,你怎么在这儿?!” “丁一劭,咳、咳!”李茉莉眼中含泪,剧烈地咳嗽着,“你问我下辈子跟不跟你在一起,怎么不等我回答,就对我用倾弹?!” “莉莉,你快出去,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 “我不走!”李茉莉往后躲着,“你祸害了我一辈子,下辈子你也惦记上了?!不可能!要死我跟你一块死去!” “莉莉,你快走!别闹!” 丁一劭跑来抓他,李茉莉反而往后跑,越到后面,烟雾越重,丁一劭看不着李茉莉在哪儿,只疯狂地在烟雾中伸手去抓,状若癫狂:“莉莉,你听话,快出去!” 只听李茉莉丧心病狂地笑道:“我怎么说我爱你,你都不信,你已经被自卑和自负蒙住了双眼,我跟你说一千次一万次,你都不信!” “我信!我信!” “你信个鬼!这回咱们就找阎王去评评理,”李茉莉笑道,“让他查查我们的过去,我李茉莉有没有负过你!再去找各路神仙,让他们把我的心、我的肝都挖出来,拿给你看,看我到底爱不爱你!” “爱,爱!莉莉,你快走!我求求你了,是我错了,我错了!” 这地下室弯弯曲曲各个角落,都是流着眼泪的李茉莉的藏身之处,任凭丁一劭东跑西跑,狠命去抓,也抓不到。 因为一直哭着,即便浓烟滚滚,李茉莉的眼睛被泪水洗得很澄明,他一直悄悄地跑,悄悄换地方,躲到丁一劭抓不到的角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你说你爱我,给我建房子,你说那是我们的家,我就总在窗台那里看它一天天施工,有紫色的房顶了,有紫色的花园,有紫色的围墙了,我们的家快修好了!”李茉莉冷声道,“然后,你就叛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家,被一点点拆除、一点点摧毁,被整个铲平!我每天每夜地哭,每天每夜去堵于总、堵统帅,我跟他们解释,我甚至去找公主下跪,我说你是上了你父亲的当!你令有隐情!可是你回馈我的是什么,是你对air开战!” “莉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在哪儿?!”丁一劭听到李茉莉的这番话,顿时心酸不已,像是被刀剜下一块血肉似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你搞的什么橙子,我根本不喜欢!还不如你之前的破生姜!”李茉莉大骂道,“你脑子简直被驴踢了!” “你看不出来浩海跟方倾多相爱么?哪有我站着的地方?!你就是个脑残!你上辈子估计是个柠檬,酸到了这辈子还没完,你下辈子就算是个橙子了,也会被我一脚踢开……” 丁一劭也流了泪,眼前的浓雾散开了一些,终于看到了正在跳脚骂人的李茉莉的身影,他猛地扑了过去,一把将李茉莉扛在肩膀上,奋力往外跑去。 炸弹从里到外,依次串联,从最里面的茶室开始,炸开了第一声,惊天巨响。 硝烟弥漫,整个茉莉花室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第444章 谁能想到,最激烈的战场,不在晖阳岛,而在南子和南风双星岛上。 战火一经点燃,最先响应的,却是阿诺德派兵北上南子岛,与凯文逊坐镇的南风岛激烈开战,那时,于浩海、尹瀚洋已率领angel、anger、aha三军联合air部队齐聚晖阳,攻打丁一劭。 “于总!”南风岛上所有将士,包括air的李可、李艾等人,都向姗姗来迟的于凯峰行军礼,于凯峰则与凯文逊互相行君臣之礼。 “殿下辛苦了。” 于凯峰人还没到,已经先在路上看过了凯文逊的军报请示,他赞叹道:“殿下指挥若定,第二战区在广禄一带配合air空军以退为进,是神来一笔;第7陆战队突然进发,插到蜥蜴军后防右侧,蛇打七寸,这一招儿非常漂亮,控制了局势。” “于总谬赞了。”凯文逊脸上现出得意之色,躬身将于凯峰请到地图后方,与他一起,积极寻找下一步有利战机。 接连三日,于浩海、尹瀚洋捷报频传,逐步占领晖阳岛大部分海域,一周后,宣布全面收复晖阳。与此同时,南子岛上,阿诺德率先停战,向于凯峰发来求和信号,让a军开出条件来,蜥蜴军愿付出代价,交换丁一劭。 于凯峰和凯文逊正琢磨着怎么敲诈阿诺德时,丁一劭的死讯却不胫而走,晖阳岛附近海域,南子岛、南风岛、南麓岛,包括安固、禾黎等偌大海域,以及昶洲岛南北边界、皓南岛、格陵兰岛,都纷纷传出“丁一劭已被炸死”的消息,甚至连远在驻地的统帅巴克达,都来电询问,丁一劭是不是真的死了。 阿诺德派人几番查探,确认消息后,黯然撤出南子岛,也不提交换条件的事了。 “真的死了?”凯文逊连续问了于浩海三遍,于浩海答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和一众蜥蜴兵一起,灰飞烟灭了。” 尹瀚洋道:“那晖阳主楼、侧楼包括咱们之前去过的那些屯放炸药军械的所有仓库,全炸干净了,训练场和后花园什么的,也都是一片废墟,烧得什么都不剩。” “可前前后后加起来,死亡和投降的蜥蜴兵,才不到两万人,”凯文逊道,“这丁一劭号称三十万also精兵,难道是误传?” “可能是他故意夸张了吧,他在这儿晖阳岛呆了三四年了,弄得整个岛犹如铁板一块,易守难攻,别人攻不进来,就说他的兵多吧。”尹瀚洋道。 凯文逊狐疑地看着他,显然是不信。 “丁一劭早有预谋,”于浩海道,“我和李可费了半天劲,在外面徘徊三天,好不容易轰掉的一个个围城堡垒,竟都是空的,里面的人早已撤出,却在堡垒外面故布疑阵,设置机关,引诱我们。” “好在我哥说先派兵探路,要是听你的部下龙俊杰的话,大炮轰过去,那里面的炸弹可就全喂了我们自己了,”尹瀚洋摇头叹道,“这丁一劭真是坏到极致了。” “可他图什么?他自己也炸死了,”凯文逊百思不得其解,“我听方倾说,他是‘情伤不治,郁愤而亡’,这可能吗?” 于浩海和尹瀚洋都摇头,说是不懂。 尹瀚洋道:“可那晖阳岛军区大楼里里外外,倒是只剩李哥一个幸存者了,剩下的,连一只蚂蚁都不剩,烧得敌我不分了……” “李茉莉怎么活下来的?不是都炸了吗?”凯文逊问道。 于浩海和尹瀚洋对视一眼,尹瀚洋笑道:“这还得殿下问问你的部下谏中震,看他如何解释吧。” 说完,于浩海让章宇泽和邢元恺将一件伤痕累累的作战服拿了出来,给凯文逊看。这衣服外围虽然被炸得面目全非,可厚重的内里却完好无缺,赫然是他们之前均价四千万订做的那仅有的几件之一,堪比宇航员穿的还要厚重的s级防弹服! “这是我的衣服!”在一旁原本打瞌睡的索明月,突然叫了起来。 尹瀚洋哈哈一笑:“你还记得吧,这就是你丢的衣服!当时这件衣服因为是给你做的,特意在设计上保留了海盗的款式,这两边有长长的衬裙。当时王建斌的证词说,卜奕偷了我的衣服,谏中震偷了你的衣服,分别前往白城和萍乡,这防弹服兜兜转转,却到了丁一劭的手里。” “……看我干什么?”凯文逊道,“想来是谏中震失陷时谏奕辰跟蜥蜴军交易,把谏中震放了,但这件衣服却被阿诺德拿到了,送给了他的宝贝儿子丁一劭。” “你猜得没错,瑞丽岛银行确实查到了蜥蜴军和谏奕辰私下交易的金额,高达15亿。”于浩海道,“我们已上报统帅,决定援引水星法律,对谏奕辰、谏中震父子控以‘徇私枉法、内外勾结’之罪,将他们交由军事法庭,军法处置。” 第864章 “随你便。”凯文逊道。 仅仅一年半的时间,凯文逊的左膀右臂卜奕和谏中震接连下马,于浩海做事之决绝果断,令凯文逊侧目。从艾登的出现,到索星辰,再到这次表现大放异彩的梁文君警官,一张严密的网,似乎以于浩海为中心串联。 只是,凯文逊从不是个吃亏的人,当即回敬道:“你父亲因为跟阿诺德的交易没做成,一直扼腕叹息,本来还想用丁一劭换来几座城池或是几百个亿,结果,你们兄弟俩却把他弄死了。” 于浩海:“……” “他自己要死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尹瀚洋哼道,“我也想活捉丁一劭,弄十几个阿诺德让他猜谁是他爹,报他耍我们的仇!” “可就算他死了,消息也不该放出去,也许我们还能骗阿诺德一城半池,尹瀚洋,你难道对索星辰没有约束吗?这丁一劭死了的消息就是他部下的海盗放出去的,我和于总还在拟定交换条件,全水星突然都知道丁一劭死了!” 尹瀚洋气不打一处来:“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是海盗!你看索星辰那拽样,我能管得了他?!” 于浩海转身要走,凯文逊却叫道:“于浩海,你15名angel骨干深陷敌营,竟然全身而退,不觉得太幸运了吗?丁一劭为什么不杀你的人?” “他用瀚洋换的徐辰都扔到牢里没处置,可能是忘了?”于浩海道,“反贼的心思谁能猜到,倒是友情提醒殿下,徐辰没死,已经把他被你换给丁一劭的事写成厚厚的军报,上报给了统帅和于总,甚至,还要起诉殿下。” “……我是用徐辰换了哪个王八蛋出来的?”凯文逊反问道。 “所以我说我友情提醒。”于浩海道。 尹瀚洋支支吾吾道:“殿下,那什么……我会帮你跟徐少将说一说的,内部检讨就完事了。” 索明月对他作了个揖道:“我也会求小茉莉的,你别怕,吃牢饭的话,王俊也会给你送饭的。” 凯文逊:“……” 兄弟俩走了出来,到一僻静房间,索明月去找王俊他们玩了,尹瀚洋在外看了看,左右无人,跟于浩海进了一间房里。 “哥,also蜥蜴军越打越少,可反倒是……索星辰派来的海盗兵越来越多,”尹瀚洋皱着眉道,“我怎么觉得不对,靳东阳和周本伟也没抓到,难道是殉了丁一劭不成?大嫂说要找的那个乔雅,也不见踪影……” 于浩海默默地从衣服怀里,掏出一个长长的辫子假发来,递给尹瀚洋。 尹瀚洋瞪大眼睛,拿到手里掂了掂,显然明白了:“30万人……都变成了海盗?!” “我估计上回李哥战败后,丁一劭就将他的大部队分批撤出晖阳了,等咱们打上去时,剩的都是不愿离开他的护卫军,”于浩海道,“说来真憋屈,他根本不想跟我们打。” “那么说,他真的就是大嫂说的,情伤而亡?”尹瀚洋啧啧有声,“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于浩海道:“咱们俩这次不也差点都变成变异人了么?想想都后怕。” “那索星辰夺走的这接近三十万蜥蜴军,我们怎么办?能拿回来吗?” “你去揪海盗们的辫子,看是also还是海盗?”于浩海道,“这条后路应该是丁一劭和索星辰密谋很久了的万全之策,不论是我们,还是凯文逊,都不会贸然跟海盗开战。” “也就是说,即便凯文逊查出确实是索星辰夺走了这些兵,也只能忍气吞声?”尹瀚洋问道。 “是,”于浩海自嘲地笑了笑,“这场战役,最后可能演变成了‘得索星辰者,得水星’。” 驻地水星医院。 军绿色外观的医疗大楼里,专门为战场上负伤归来的军人急救和诊治的医疗室和手术室里,白衣天使们昼夜不停地忙碌着,摩肩接踵,辗转于各个加护病房里,为战士们查探和治疗伤情。 李茉莉所在的诊疗室里,人满为患,air的梨圆杏哭红了双眼,站在一旁,两鬓斑白的李传光,则低着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李茉莉,一直沉默不语,李可和李艾都守在床边,时不时地叫他的名字。 “方院长。” 李艾转身,见到了来人,先叫了一声,方匀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拍了拍李传光的肩膀:“老李,别担心,虚惊一场,莉莉只是吸入的浓烟过多,外加摔伤导致的暂时休克,没有大碍。咱们莉莉福大命大,没事了!” 李传光重重地松了口气,握了握方匀的手,问道:“什么时候能醒?” “怎么也得今天晚上了,”方匀道,“把睡眠补足了也好,他看着很疲惫。” 李可叹道:“十八天,被那个混蛋囚禁了整整十八天,方院长,我们莉莉……” 他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黎圆杏却道:“我跟小方医生聊聊,大伙儿都出去吧,刚从战场上下来,都快去休息休息。” “是,老李,我都没睡好觉,别说你了,孩子们既然回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方匀拍着李传光的肩膀,“走吧!去食堂吃饭,也许回来了,莉莉就醒了!” 一行人终于走了出去,走廊里恢复了宁静,几个护士在配药室里窃窃私语。 “被抓走了十八天,这个omega将军,那该发生的,肯定都……” “可没被标记啊,脖子后面白白净净的。” “真奇怪啊……可能是不舍得?” “据说那些反贼,都已经被炸死了,临死前把这个美人装到了一个防弹衣里,从地洞抛了出去,所以没伤到他,连跟头发丝都没烧着他的,就是呛到了点儿烟,晕了过去。” “啊?他就算再瘦,也有100多斤了吧,能跟撇铅球一样撇出去吗?” “那个强/暴他的反贼,据说,叫做力王……力王的力气是很大很大的吧?” “力王是变异人吗?” “可临死都把他护着抛出去,让他活着,是很爱他吧?” “你没看见吗?那可不是个一般的美人,是个超级大美人啊……” “美到反贼都心软了,啧啧!” “哎嘿,不能随便议论患者哦,”方倾闪身进了配药室里,迅速拿了几管针剂,出去时,又提醒了几个护士,“他是为国出力、为民卖命的将军,不可非议。” “是,是。”护士们赧颜,低下了头。 “方副将,”黎圆杏坐在方倾的对面,“我此时坐在这里,是代表李茉莉将军的家属,来询问你几句话的。” “抱歉,梨副将,在医院的流程里,有些事你是代表不了家属的。”方倾温和地道。 黎圆杏犹豫地说:“是这样,莉莉被擒的事,夫人因为有心悸的毛病,所以一直蒙在鼓里,除了夫人,家里又都是alpha,没法来问你……” 方倾点了点头:“我明白,你说吧。” “莉莉被丁一劭那个混蛋抓走……这过去了快二十天,想必,发生了什么,你也懂,”黎圆杏脸色微红,“李哥的意思是,身体检查,能否查出他,是否有孕……” “如果有,该怎么样?”方倾道,“我父亲只查了他呼吸道烟熏昏迷的事,详细的身体检查是委托我来做的。” “如果有,麻烦你把孩子偷偷拿掉。”黎圆杏干脆地说了出来。 方倾:“……” 黎圆杏被方倾冷酷的眼神看得有些汗颜,连忙道:“这是李哥的意思,也是李上将的意思!他们作为莉莉的哥哥和父亲,都不愿他再受丁一劭这个恶魔的迫害,毁掉下半辈子……” “可李茉莉作为他自己身体的主人,孩子的父亲,更有决定权!”方倾站了起来,“抱歉,医院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就不送了。” 黎圆杏脸色微变,站了起来:“方副将,你不是当年的我,你不是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人,所以你不清楚,丁一劭给莉莉的伤害有多大。” “这是我作为医生的原则,抱歉了。” 下午三点多,李茉莉终于醒来了,围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他的战友,连徐辰都从加护病房里打着营养针,坐着轮椅,赶过来了,微笑地坐在他的身边。 “丁一劭死了,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李传光叹道,“莉莉,你虎口逃生,还有性命在,真是万幸了,你要抓紧时间休息,好好调整,尽快回到战场上来。” 李茉莉木然地点了点头。 “人刚醒来你又催上班,”李艾摇了摇头,握着李茉莉的手,“莉莉,索性这次就放个大假,好好休息,回驻地玩一段时间吧!” “好哇。”李茉莉说。 李可却道:“莉莉最讨厌休息了,我们1325加强团下个月要转战徽霆岛,莉莉,你若没事了,这次行动就和我一起吧,你当前锋。” “好啊,”李茉莉点头道,“徽霆岛,不错。” 徐辰也点头道:“太好了,那我尽快拟定作战计划,莉莉,你要帮我好好看一看,多挑挑毛病,最近我在牢房里,想到了很多咱们新兵营学的还没用上的战术,都要找机会给他实践了。” 第865章 “好哇,新兵营,不错。”李茉莉欣然点头道。 几个人都感觉出不对了,李茉莉,像个机器人一样,说他没有思想,他又有问有答,说他没事了,却像是只会发声的布娃娃。 “莉莉需要休息了,”黎圆杏道,“咱们还是都出去吧,莉莉,你好好睡一觉,好吗?我们一会儿再来看你。” “好啊。”李茉莉点了点头,被黎圆杏按倒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几个人陆续走出了病房,却都在门口站着,谁都不敢离开,只低着头,忧思难当。 半晌,一声悲怆的哀鸣陡然响起,接着,是李茉莉撕心裂肺般的哭泣。 “莉莉……”李可和李艾忍受不住,想要去开门,黎圆杏却拦住了,“方医生说让他发泄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别去看他了……” 李传光转身离去,一步迈出,竟然原地打了个趔趄,徐辰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将军,小心身体。莉莉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 他搀扶着李传光,逐渐走远。 过了一会儿,方倾穿着白大褂,闻声走了过来,李可、李艾和黎圆杏都在门口站着,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这么哭下去眼睛会哭坏吧?”李艾问道,“要不要给他一个倾弹……” 李可瞪了李艾一眼,李艾不敢出声了。 “让我跟他聊聊吧,”方倾说,“也请你们回避,他在家人和战友面前……其实是戴着面具的,你们不在这里,他反而更好过一些。” 李可忍不住问道:“方医生,黎副将跟你说的那事儿……” “没有。”方倾答道。 李可和李艾都重重地松了口气,李艾甚至高兴地握起拳头笑了,黎圆杏道:“方医生,感激不尽。” 这三人走开后,方倾终于敲了敲门,推门进去了。 李茉莉原本抱着枕头正在嚎啕大哭,抬头看到是方倾,把脸埋到枕头里,按干了眼泪,又平静地抬起了头,状若无事。 原来,他在我面前也是戴着面具的。 方倾不禁心里感叹,这真是个非常坚强的omega,可越是这样坚强的人,往往得了内伤之后,越不容易痊愈。 “李茉莉,”方倾拉过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哭了十五分钟了,差不多够了哈,再哭下去嗓子也哑了。” “我是喜极而泣。”李茉莉吸了吸鼻子,把湿了一大块儿的枕头放到后背靠着,说道,“你逃出去了,angel其他人呢?” “都平安无事,”方倾道,“连徐辰刚刚不都来了吗?就是饿了个半死,打营养针呢。” “那个人,那个白痴……他是忘了杀吗?”李茉莉喃喃自语道。 “估计是,天天都用来琢磨你的菜谱了,根本没空想别的。”方倾打趣道,“其实现在想想,在他那儿当俘虏的几天,吃的还怪好的。” 李茉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白了方倾一眼,却又忍不住弯起嘴角。只是一行清泪滚落下来。 “他真的死了吗?”李茉莉问道。 “……是。” “……尸体,被焚烧了吗?” “没给我们机会,”方倾注意着他的表情,“灰飞烟灭了。” “可我为什么活着?那混蛋打晕了我,”李茉莉揉了揉后颈,“可炸/弹已经爆炸了啊,我身上……怎么一点儿伤都没有。” “力王把你装到防弹衣里面去了,加强版s级防弹衣,价值四千多万呢,全水星就8件,然后像撇铅球一样把你撇外面去了,”方倾道,“原来新兵营这项纪录的保持者还是丁一劭,不是浩海,浩海知道了又要狂练臂力了。” 李茉莉又忍不住笑了,只是他的笑容,总是伴随着晶莹剔透、滚滚落下的泪珠串儿。 方倾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像他这样笑点如此之低,也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够如此平静地笑着流泪。 他自认在医院里什么哀伤痛苦悲戚都看过多少遍了,此时都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你走吧,我要睡一会儿了。”李茉莉抬起手背抹了抹脸,躺回到被窝里。 “我还想跟你聊会儿呢……” “你以为我喜欢你啊?”李茉莉翻了他一眼,“那你误会了,出去!” 真是个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的美人。 方倾干巴巴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然后偷偷贴到门边儿,听里面的声音。 咔哒一声,白色的病号床移动位置的声响。 方倾连忙推开了门,李茉莉站在窗台上! “你下来!”方倾声音都哆嗦了起来,“李茉莉,你快下来!” 李茉莉回头瞥了他一眼,细长的胳膊刷拉一声将窗打开了,3月份的春风,迎面吹了进来,扬起了他的发。 “李茉莉,你还有一个东西不知道呢!”方倾连忙叫道,“丁一劭给你的遗物!” “我不要他的臭钱,”李茉莉不屑道,“这混蛋竟敢甩了我先跑,简直岂有此理!” “李茉莉!”方倾看到他一个起跳的姿势简直魂飞天外,声音都变了调儿,“那他的臭宝宝你要不要啊?!有两个呢!都在你的肚子里了!” 李茉莉一脸懵逼地转过头来。 方倾连忙跑到他面前,朝他挥舞一个b/超影像图:“是双生子,异卵双生子!” 李茉莉怔怔地看着他,光着脚,从窗户上爬了下来。 “1581手术室,医生到位了吗?” “还差一个助理医师!” “齐了!” “1582手术室,主治医生到位了吗?” “在来的路上了!” “1583手术室,危险重症患者,医生到位了吗?!” “1583,1583!急寻一位主刀医生,严重爆/炸伤患,危在旦夕!” “来了!”方倾刚从李茉莉那边回来,连忙奔了过去,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两点多了。 他随便瞥了一眼候在外面的家属,可这一眼,却让他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对方。 索星辰满头满脸的脏污血痕,衣服烧得烟熏火燎,连那一头乌黑长发都被烧焦了尾巴。 “方倾!” 千言万语都在索星辰呼喊的这两个字上,他深深地看着方倾,朝他恭敬地鞠了一躬。 方倾接过手术单往里面走,看到单上是墨菲的字迹,写的是初步诊断结果。这两个人想必已经辗转了好几个医院,最后关头,还是硬着头皮选择了这里。墨菲运用aha新兵营家属身份,进到了这抢救室外边,终于排到了号。 一走进去,袁真早已候在里面,将手术服快速给方倾穿上,给他戴上了口罩,还连连感叹:“太好了,太好了,是你来了,墨菲都快急死了,一直在问我有没有主刀医生,这是个危重症患者……” 方倾笑道:“你知道这是谁吗?” “不知道啊,”袁真说,“咱们这次战役中受伤的战友?air的人?” 只有air的人他比较面生。 方倾走到手术台上,看到那被炸得全身都是伤口、血肉模糊、紧闭双眼的人。 “丁一劭。” 第445章 只要穿上手术服,拿起手术刀,方倾作为急救室医生,就必须要专业、冷静、客观,摒除一切杂念,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救回来。 可这人是丁一劭,不但于浩海、凯文逊对此人深深忌惮,其他a军将领们也是闻之色变、纷纷绕路躲避,年轻有为、有勇有谋的年轻中将丁一劭,往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别人戏耍在股掌之上。 若说不纠结、不矛盾,那是假的,救还是不救,全在方倾一念之间。 只是,也许是李茉莉的眼泪太过清澈,也许是影像图上那两个小生命呈现出来的“小点点”太过明晰,也许……是外面站着的索星辰太帅了。 总之,方倾略一迟疑,就低下头聚精会神地准备手术了。好在墨菲书写的初步检查情况、记录的各项生命体征完备、详细如军报一般一目了然,写满了伤者目前面临的严峻情况。 巨大爆破冲击导致的意识丧失、昏迷,需要呼吸器吸氧;肩部以下打入身体的碎片数量过多,急需清创;颈动脉出血虽已被遏制,但需要缝合;鼓膜破裂、听小骨易位、内耳挫伤;肺出血、左小叶破坏、气栓形成;脑组织挫伤,中空器官破裂及出血…… 方倾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指挥助理医师、麻醉师和护士们各就各位,协助他从最重要的冠状动脉旁路重建开始,进行抢救。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后,方倾刚刚清除胸内一片积血,猛地想起外面的李茉莉,连忙用眼神让袁真过来。 “1205室,封窗。”方倾轻声说完,袁真点了点头,走到外侧,转告即将出去更换血袋的护士。 1205室,是李茉莉所在的个人加护病房,“封窗”这一举动,医院一般针对的是精神有异常、频繁癫痫发作以及有轻生迹象、意图自杀的患者。 第866章 方倾并不知道怀孕这个事实,能不能完全制止李茉莉轻生的念头。这个气焰嚣张、坚忍不拔的omega,太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了,回想在昶洲初见,笑嘻嘻地逗于浩海的李茉莉,哪有一点儿受过情伤的样子,与后面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眉心紧蹙,被丁一劭控制着寸步难行的李茉莉,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方倾低着头,动作小心地做着缝合,瞥见丁一劭闭着双眼的脸。这家伙全身炸得像刺猬似的都是插在身上的弹片,一张脸倒是安然无恙。 联想到他在最后关头爬上洞口,将抱着的李茉莉用力掷出,无形中举着的李茉莉身上的防弹衣,恰好挡住了他的脸,所以他才没被炸瞎、炸聋或毁容,不由得唏嘘。 这对怨侣此身已处在不同阵营,早已没有可以重新牵手的路。分开,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和痛苦,重聚,又面临着蜥蜴军和a军的敌我之分和血海深仇,尤其是李茉莉所处的air,又是那么一支历史悠久、声名显赫的老牌军旅,李茉莉不可能与丁一劭重归于好了。 可这样费尽心力把丁一劭救回来,他面临的,不还是a军对他的制裁吗? 到目前为止,于总手下,没有一个叛将是活着的。方倾很清楚,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他们,都很遗憾没有亲手杀死他。 “方医生,患者腹部造影出现严重问题,血液逆行,是、是信息素有问题!” “信息素?”方倾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出岔子,当他看到显示器上,橙、黄两色信息素如树枝一般在丁一劭腹部、背部交替运行时,整个人都麻了。 “这个变态……怎么会有两种信息素?!”方倾原地站在那儿错愕不已,正想要护士赶紧出去找相关专家过来时,身后一直默默做事的助理医师林卓,忽然出声道:“患者做过alpha信息素再造和剥离手术,现在处于经脉逆行的状况,可以趁此机会择一主源信息素,将另一重置信息素剥除,不然在治疗和输血过程中会一直出现这个问题,体温升高,危及性命……” “噢,我懂了,就像omega后颈腺体去除标记一样,可我哪知道他的主源信息素是什么啊?”方倾看这丁一劭浑身赤/裸,下面换的是手术服,连忙问袁真,“他有什么随身物品吗?” “有。”袁真将给丁一劭换衣服时从兜里取出的盒子,急急忙忙打开给方倾看。 一颗硕大的茉莉花形状钻石婚戒。 这是丁一劭唯一一个死后想带走的东西。 方倾:“……” “主源信息素是生姜,再造的是甜橙,”林卓回道,“方医生,不要浪费时间了。” 方倾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林卓去哪了?!” 林卓哆哆嗦嗦地说:“他在房间里睡觉了。” 袁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方倾问林卓,林卓去哪儿了。 方倾狠狠地把他的手丢到一边儿,没想到乔雅如此胆大包天,竟然伪装成了助理医师林卓,混了进来。 “方医生,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乔雅央求道。 方倾低着头,开始着手处理,他在信息素科室做了两年医生,为omega腺体做信息素清除不下上百次,这还是第一次给一个alpha做信息素清除,且手术要求高,面积还特别大,遍布了丁一劭的腹部、腰侧和背部,方倾拿着祛除针和吸管沿着丁一劭的经脉,将后续再造的甜橙味信息素一一清除干净。 整间手术室里弥漫着橙子的清香,林卓指着哪儿,方倾就吸哪儿,动作特别快,等到alpha护士给丁一劭翻了一面时,方倾才忍不住吐槽。 “你们丁总真是个奇葩,橙子比生姜更香啊?” “我来吧。”乔雅伸手要拿方倾的祛除针,方倾直接让袁真给乔雅另外一套手术器械。 接着是方倾和乔雅两个人合力,开始这项艰巨的工程。omega信息素的洗除手术需要大量血液来稀释和冲刷,alpha信息素腺体分散,面积很大,袁真看着那越来越少的血液容量,开始担心起来,这位患者的血型很稀有,是mnssu血型。 “广播启示,1583手术室,1583手术室,急需mnssu血型,急需mnssu血型,请符合条件的患者家属发扬精神,火速来到采血室献血,火速来到采血室献血,谢谢!” 李茉莉在床上躺不住,把家人和部下都赶走后,又从衣服里面掏出那张黑白影像图来,他看到上面写有自己的名字,看到下面几条注释,标注着月份、胎像、注意事项,看到方倾指给他看的两个小黑点。 异卵双生子,就是两个孩子不一样,那总有一个是像他了。如果是omega的话,上天保佑,一定要长得像我,像他的话,也太难看了,omega力气很大,被叫做力王的话……也太吓人了。 他拿着这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反反复复地看,当方倾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第一个问题就是孩子们长得结不结实,牢不牢靠。 他曾丢过一个孩子,这件事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尽管黎圆杏和杨静反复告诉他,是丁一劭的错,可在李茉莉心里,他还是怀疑是因为自己马大哈,才导致一个无辜的小生命逝去了。他不敢告诉丁一劭,是因为他很愧疚,觉得是自己的错。 “长得很好,各方面指标都不错,你的身体这段时间……也养得不错,”方倾说,“不用担心。” 在丁一劭那里的日子,白天李茉莉因为睡眠不足加上整晚整晚地被折腾,总是气息奄奄的,没什么力气,丁一劭以为他是身子虚,每天山珍海味、鹿茸人参、鸡汤燕窝的想尽办法给他大补,逼他吃下去,无形当中孩子的根基是扎得不错,状况很好。 “我以前,我以前掉过一个孩子……”李茉莉低着头,小声地说。 “噢,那这下你有两个了,”方倾说,“也许是之前那个孩子又回来了呢?” 李茉莉撩起眼皮,那双漂亮的杏眼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小孩啊?” 方倾:“……” 可李茉莉经过这些事以后,早对方倾摒除成见了,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影像图,又把方倾拽了过去:“哎哎,你看它们俩哪个像我?” 方倾:“……” 方倾见他没什么事了,出去后又忙碌起来,不久,就扎进了手术室里。 李茉莉的房间突然被几个护工给封了窗,他不懂是怎么回事,只是把父亲哥哥们还有部下们都赶走了,假装困了,要躺在被子里休息。 他从哥哥和黎圆杏反复提到的“万幸”一词,感觉到了他们在庆幸丁一劭没有给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庆幸丁一劭已经死了。 丁一劭死了,好像把他心里的什么东西挖掉了一大块儿,突然空荡荡的,一片空白,空白得让他只想快点儿去找丁一劭,让他来填补空白。可方倾告诉他肚子里有两个孩子了的时候,他又觉得热闹的不行。 他一个人,要变成三个人了,好热闹。可这份热闹,偏偏不能让丁一劭知道了,又觉得孤寂得一塌糊涂。 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又想去找方倾聊一聊,便起身穿着病号服,晃晃荡荡地往外走。 “……1583手术室,1583手术室,急需mnssu血型,急需mnssu血型,请符合条件的患者家属发扬精神,火速来到采血室献血……” 李茉莉被头上的喇叭喊得耳朵快聋了,竟跟随指示,来到了采血室。 压根也没人来献血啊。 李茉莉到底是个军人,遇见这种事从来是义不容辞,习惯性地坐到了献血处那里,把自己细白的胳膊露了出来。 “你是什么血型?”采血的小护士问道。 “o型血。”李茉莉道。 “不是,是细分血型。” 李茉莉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有身孕了,不碍事吧?” 那差点儿扎进去针头要给他验血的护士紧急刹车:“你是孕夫?” “是啊。”李茉莉拍了拍肚子,笑道,“俩呢。” 护士笑了起来:“感谢你的配合,但是孕夫不可以献血,谢谢你。” 顺手从座位后面的箱子里拿出一盒牛奶来递给了李茉莉:“这个给你。” 李茉莉握着牛奶,叼着吸管,从采血室里出来了,广播又急促地喊了起来,看来这个血是要救命的。 他管闲事的毛病又来了,干脆往楼下走,往人多的地方去,看到身强力壮的alpha就问道:“哎,你是mnssu血型吗?医院要你献血。” 他长得是那么妩媚动人,一身宽松肥大的病号服,都被他穿得凹凸有致,令人不敢直视。衣领斜斜的,露出半边形状美好的锁骨来,皮肤细腻如白瓷。 “那我必须去献血了啊。”被他问道的alpha立刻挺起了胸膛,一副要为国捐躯的模样。 “你先说你是不是mnssu血型。”李茉莉问道。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去采血室问问护士去。”李茉莉手一挥,把他挥走,又去到另一个alpha面前。 第867章 “你是mnssu血型吗?” “血不够了!你是给他注入了多少橙子信息素啊!”方倾忍不住掐腰骂道,“你真是管杀不管埋啊!” 乔雅嗫嚅道:“是丁总要‘浓一点儿、多一点儿’橙子味道,我也不知道剥除的时候要这么多血……” 方倾无奈地看着显示器,这个手术难就难在一旦患者出现身体状况,像丁一劭现在的状态,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信息素不相容紊乱的问题,干扰到血压和心跳无法趋于平稳,有生命危险。 所谓的“减寿十年”的真相,其实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换了信息素后到了老年,一旦有个什么病进到了手术室,将很难活着走出来。 “来了,”袁真从外面跑了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血来了!” 突然间外面的护士们推进来了三车箱血袋,竟都是从外面现场采集来的mnssu血。 “怎么会?这血型算是稀有血型了啊!”方倾愕然道。 “莉莉哥在外面找的人,用的美人计,让医院里的alpha们都排起了长龙去验血了。”袁真笑道。 “……你说谁?李茉莉?!” “是啊,他在外面椅子上等着你呢。” “……莉莉。”乔雅哽咽地捂住了嘴。 又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丁一劭另外添加的信息素终于被血液稀释干净了,他的血压恢复正常,心跳线试图也逐渐趋于完好,各项指标都一一平稳,急救宣告成功,方倾终于把丁一劭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你这混蛋,命不该绝啊。 方倾皱着眉,看着他,没有太多救人一命后的喜悦,反而有些忧愁,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手术室里一刻不停的医生护士们,这时才终于轻松了一些。 “方医生,刚你们做信息素清除时,我们已经从患者身上取出了170多个弹片,最深部分在皮下4公分左右,可这人……不是一般的强壮,一身剽悍腱子肉,最锋利的弹片也没有伤及要害,清创比想象的容易多了。” “你们看这里……竟然都快愈合了。”一个护士惊讶地指着一处伤口,丁一劭刚被抬进来的时候,这处伤口还很狰狞。 方倾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啊。” 护士们拿着湿纸巾给方倾擦了擦汗,帮他脱下手术服和手套,接下来就是善后和清创工作了。 他临出门时看了乔雅一眼,乔雅显然还是不放心在这儿昏睡着的丁一劭,对方倾道:“我一会儿跟你走。” “你知道就好。” 方倾走出手术室,走廊的窗开着,迎面的风吹拂脸颊,是春天的晚风。 李茉莉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静静垂泪,看到方倾出来,连忙抹了一把眼睛,微笑道:“方医生忙完了?” “忙完了。” “手术成功了吗?人救活了?” “大获成功。”方倾走到他的面前,看到他被泪水濡湿的脸。 “那这位战士有点儿可怜啊,”李茉莉左右看这空荡荡的走廊,“连个家人都没有?还是没通知到?” “他的家人……很多,”方倾把他扶了起来,轻轻地揽着他往楼下走,“有三个呢。” 索星辰将人事不省的丁一劭送给方倾后,转身往楼下跑去。 这两天墨菲跟着他到处辗转,要把丁一劭送医,折腾得够呛,而他们此行过来,除了丁一劭之外,目的还有一个。 那就是让方匀为墨菲进行孕检,以及孕期护理。 跑到了一楼大厅,索星辰环顾四周,这时才郁闷没有手机,不知道墨菲去哪儿了,只听一声大叫:“索大豹!” 索星辰循声望去,却是索明月和墨菲,坐在了医院大厅挂号处的椅子上。 “你东跑西颠的去干啥了?!”索明月上来给他一记重拳,“咱们先回驻地来,不是为了给墨菲看孩子吗?你乱跑啥!” “哦,对,”索星辰说,“那别等着了,咱们先去……先去挂号对吗?” 他往那长长的夫检科看去,只见尹瀚洋在其中排着队,手里拿着叫号牌,正看着电子屏幕,等着叫他。 索星辰道:“我去吧,让他回来……” “不用,你在这儿待着吧,快排到他了,”索明月笑着问墨菲,“你是不是希望我哥在这儿啊?” “都行。”墨菲笑了笑,索星辰握住了他的手。 不一会儿,章楠从西侧走过来了,将一个上面画着宝宝和爸爸的卡通图案密封袋递给了墨菲:“档案建好了,材料都在里面,就在11层孕检和休息。” “好。”墨菲接了过去,翻看上面的入院通知。 “索大豹,我给墨菲办了高档的待产房和个人护理师,你没意见吧?”章楠冷着脸问索星辰。 “没有意见。”索星辰摇了摇头。 “就是……恐怕普通医生不行,”索星辰说,“得需要方院长出面。” “为啥啊?”索明月一时不解,章楠却狠狠地剜了索星辰一眼。 当时说吃了那药,一年两年不能要孩子,索星辰却还是让墨菲怀上了,这让当时的知情者方倾和章楠再看到索星辰,都很想把他撕碎。而从始至终都没人告诉索明月,一旦怀了孩子,孩子可能不健康,这是尹瀚洋几番嘱咐,不让告诉明月的,觉得会吓到他。 “方院长是上将,恐怕没有时间,”章楠说,“而且你上次来医院,是怎么找到墨菲的?你还记得吗?” 拿个棒子打劫青羚,把青羚车上的东西都抢了,拔了他的导航仪,才知道的墨菲下落。 索星辰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章楠见他一脸心虚的样子,又看到墨菲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对他们泄密。 “方夫人,最喜欢钻石,”章楠只好告诉他,“喜欢超大号的钻石。” 索星辰:“好说!” 尹瀚洋挂上了号跑了回来,看到索星辰,俩人点了下头,尹瀚洋对他道:“跟我走,先去楼上正常问诊,然后我去楼上找方院长。” “尹瀚洋,我……”索星辰觉得他应该表达点儿什么,尹瀚洋这样……让他觉得,他们确实是一家人。 “不用说了。”尹瀚洋低着头,拽着索明月往前走。 “是啊,有什么可说的,”索明月笑着挽着墨菲,“他不是你小舅子么!哈哈哈!” “小舅子这梗是没完了?!”尹瀚洋简直要急了。 到了傍晚,墨菲从诊疗室那里已经把该做的检查项目都做完了,拿着厚厚的各项化验单,跟索星辰一起,上到了医院顶楼。 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尹瀚洋、索明月正和方匀、青羚有说有笑的,看到索星辰,方匀的脸板了起来。 “方院长,方夫人。”墨菲恭敬地给他们行军礼。 青羚看到墨菲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摇头叹气:“你这孩子,躲来躲去,还是被这海盗抢走了!” 索星辰只得以海盗的形式,给两位长辈行礼。 “就是你,打劫了我老婆的车?”方匀冷冷地看着索星辰,“你还大闹医院,还从医学院里抢人?” “嗯,是我。”索星辰说。 索明月翻了个白眼,小声提醒:“哥!” “是我的问题,”索星辰道,“但俗话说祸不及妻儿,希望方院长医者仁心,看在……看在墨菲是令公子室友的份儿上,救我孩儿一命。” 他转了一圈不提尹瀚洋夫夫,只提了方倾,却也不提他在晖阳岛救了方倾一命的事,只说墨菲和方倾室友的关系,实在是很聪明。 方匀静静地看着他,从于浩海、凯文逊提交的军报来看,二人都提出了一个假设,那就是丁一劭死了之后,将接近三十万兵,全数转移到星洲岛上索星辰的手里。 已知索星辰原有海盗兵三十万人,再加上这三十万,六十万大军尽在掌握,放到a军里,跟一个上将比起来,索星辰都不遑多让……方匀沉吟片刻,目光最后却落在墨菲身上,还好这时候,有这么个小夫人出现,可以用来拿捏索星辰。 岂知他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索星辰也在细细端详他。他的好兄弟丁一劭曾经告诉过他,于凯峰做的80%的坏事,都是方匀在一旁搞的鬼,出的主意。 这方匀的儿子方倾,更是诡计多端,坏得要死……行吧,方倾正在抢救丁一劭,这会儿就不这么想他了。 可索星辰这豹子一样的桀骜性格,岂肯让人用墨菲和孩子摆布自己,他和方匀对视片刻,突然,从衣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锦盒,打了开来,砰的一声放到了方匀的桌上。 尹瀚洋在边上吓一哆嗦,以为他要掏枪。 “哇啊!”青羚当即叫了一声。 只见一颗鸡蛋大小的钻石待在盒子里,发出闪闪亮亮的晶光,照得天花板上都熠熠生辉。 “好亮的石头啊!”索明月叹道。 “咱不稀罕,”尹瀚洋连忙说,“没有蛤蜊壳好看。” 第868章 墨菲转头看了一眼索星辰,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利索,章楠一说,就吩咐了手下,几个小时后,就拿回来了这颗大钻石。 青羚一把将其夺了过去,对着灯光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颜色,这净度……啧啧……” 方匀转头看着他,无奈道:“……给我放回去,这就是一块碳!” 伸手要夺,可青羚爱不释手,倏地转过身去,不让他抢走。 一拿到心爱的大钻石,他就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一脸的欣喜和高兴,这屋子里就是人多,不然,现在他应该是在自己怀里欢呼雀跃。 没办法,青羚就喜欢钻石。 方匀宠溺的目光从青羚脸上慢慢地转了过来,看向索星辰。 “给我看看化验单子吧。” 第446章 将其他人屏退,方匀单独留下了墨菲和索星辰,将墨菲的情况仔细问清楚了,将化验单也前前后后地看了,最后对他们说:“需要化验一下孩子的性别。三个月,已经能查出来了,alpha皮实,天生抗感染能力强,后期正畸容易,这种情况下存活率高一些。如果不是,我真建议你们先不要这个孩子,很可能……生不下来。” 墨菲的眼泪无声滑落。 索星辰镇定地对墨菲说:“你看,方院长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得听医生的话,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勇敢点儿,坚强面对。” “……嗯。”墨菲终于点了头,他知道,不能再心存侥幸了。 索星辰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大气凛然,实际上在等待出结果时,他的手背在身后,都快站不稳了,只在心里默默祷告: 我索星辰愿意减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愿背负墨菲身上所有的苦难,愿意承受千刀万剐,死后下地狱、下油锅!求求老天开开眼,让这逼崽子是个alpha吧! “alpha!alpha!alpha!”守在门口的尹瀚洋和章楠都忍不住像喊跑马似的,握紧拳头小声喊着。 去给墨菲买水回来的索明月一脸莫名其妙:“为啥要alpha?omega更好啊……” “给我嘘!”尹瀚洋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报告出来了,天随人愿,索大豹命中带鸿运,真的是个alpha小男孩! “……他好懂事!”墨菲喜极而泣,扑到了索星辰的怀中,“我就知道,他会听你的话……” “算他识趣。”索大豹又得意起来。 李茉莉在方倾的看护下,终于躺下来睡了,只是一直皱着眉,像是睡不安稳,睡不踏实。 他还没有完全接受丁一劭已死这个消息,一直懵懵懂懂的,有时想起来了,就一言不发,悲伤垂泪;有时,又因为担心腹中胎儿的安危,而非常紧张地问方倾需要注意的事项,方倾回答了他接近一百多个关于孩子的问题,很多问题……都非常傻,比如“哪个小点点会更聪明、更强壮”这种,但方倾不厌其烦,一直耐心地解答他所有问题。 他有些担心李茉莉承受不住,有些神经质了,而丁一劭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丁一劭本人是什么意思,会不会觉得自己救了他,反而违背了他的意愿。 炸成烟花、完美谢幕,这才是丁一劭的愿望。就算丁一劭醒了,他和李茉莉的问题,还是横亘在那里,根本没法解决。 李茉莉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怀孕这件事必须要瞒着兄弟、家人和自己的部下了,可两个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他又能瞒多久。 所以在李总、李可李艾他们在的时候,在他们询问李茉莉的身体状况时,李茉莉总是很紧张和忐忑,生怕露出马脚来,他平时那么活泼开朗的人,也会露出这样胆怯的表情来,令方倾在一边看着都感到心疼。 父权、兄权、夫权,竟无时无刻不在割裂着李茉莉,令他左右为难,也许,这就是omega的生存困境吧。 方倾哄得李茉莉睡着了,又把门窗看仔细了,甚至摸了一遍李茉莉的随身衣服,检查了房间,防止这里有刀或者是枪。 出了门来,方倾马不停蹄地去了11层,那里还有个让他忧心忡忡的小孕夫。 “怎么还不睡?”索星辰躺在墨菲的边上,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是高兴吗?” 章楠订的这个私人看护房间又大又宽敞、整洁,堪称医院夫产科病房的vvvip客户专享,李茉莉都是普通军人病房,章楠知道索星辰财力雄厚,又想让墨菲舒服一些,所以干脆给弄了个总统病房,连床都是加宽、加长型的,可供家属和孕夫一起睡,还放得下索星辰的大长腿。 “高兴,”墨菲仰头笑道,“咱们的孩子太好了,方医生说是alpha的话正常的概率比较高,结果,他就真是一个alpha小男孩……” 索星辰笑道:“那还是我教育的好。” 这时就不说方匀让验性别时,他那紧张害怕到手抖的无措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成为一个称职的爸爸,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像你一样又帅、又健康、又聪明……” 索星辰忍不住笑了,点了点怀里墨菲的鼻尖,对上他清澈稚嫩的眼睛。这豆蔻花一样的男孩,自从怀了宝宝,没有一天不怕索星辰讨厌他怀着的宝宝、想把宝宝打掉,所以一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极尽谄媚之能事,只要有机会,就在那儿自夸,他肚子里的娃儿有多好,有多像索星辰。 索星辰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无措,平时尽管墨菲怎么努力和强调,他也不多说什么,也是在今天方匀给了一颗定心丸后,才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墨菲,说道:“我能不喜欢咱们的孩子吗?这可是你给我怀的。” “嗯。”墨菲趴进了索星辰的胸膛,“你那位兄弟好了吗?浑身弹片的那个。” “好了。” 索星辰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快点儿睡,11点多了。” “那你给我和宝宝讲故事。”墨菲说。 索星辰翻了个白眼,又到了他胡编乱造讲故事的环节了,这几乎成了每天晚上墨菲的欢乐时光。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在草丛里,跑啊跑啊跑啊跑啊……就被一只埋伏很久的大豹一口咬住了。” “怎么又是那只兔子,”墨菲说,“昨天它不是逃走了吗?” “逃走有什么用,它腿那么短,早晚还得被抓住。” 索星辰揪了揪墨菲垂在后面的小辫子,继续胡诌道:“这小兔子叫啊,跳啊,不愿意啊,可没啥用,大豹就是要把它吃掉。” 墨菲吃吃地笑了起来:“后来呢?” “后来,这小兔子不跑了。” “为什么啊,吃胖了?”墨菲说。 “不是,”索星辰笑道,“它怀上了兔崽子,跑不动了。” 墨菲又傻乐了起来,趴在索星辰的怀里,肩膀颤动,缠着他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睛阖着,睡着了。 孕夫都是嗜睡的,所以墨菲很好哄。 走廊外面,打算叫索星辰出来的方倾:“……” 他之前也很忧愁索星辰和墨菲孩子的身体状况,可等到无意中听到了索星辰讲的这个所谓故事,他又担心起孩子的智商了。 方倾只轻轻敲了一下窗,索星辰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开门出来了。 二人站在加护病房外面的走廊阳台上,进行这番对话。 未等出声,索星辰先向他鞠了一躬,说道:“方医生,这次我兄弟命悬一线,全靠你挽回性命,千恩万谢,自不必说。只是,有句话,我先说在前面。” “你说。”方倾道。 “丁一劭绝不会向a军投降,”索星辰道,“如果你想把他送给于浩海,或者于凯峰,那我索大豹向你求个人情,先一枪解决了他,他是宁愿死,都不会投降的。” 方倾:“……姓于的两父子到底怎么他了?” “不同阵营,多说无益。”索星辰道,“当时他把李茉莉抛了出来,根本没有往外走的意愿,是我跟靳东阳他们十六个人,一起冲进火海,把他救了出来,除了我和周本伟以外,全部丧生。” “那你为什么救他,你明知道他想死。” “我是觉得他为那个人死很不值得,”索星辰道,“这世上还有很多喜悦,他没有尝到过,我今天……尤为感触。” 方倾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坚硬,倔强,怪不得这样的索星辰能和丁一劭做兄弟,他们都是一样固执的人。 “我真不懂,浩海他们究竟怎么了,”方倾道,“这里面,也许还有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我是海盗的儿子,他是叛贼阿诺德的儿子,而你丈夫,是于凯峰的儿子。我们虽然都是继承人,但天生走的路不同,命运也不同,”索星辰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你们的努力,代表着积极进取,代表着正确;而我们的努力,代表着不知足、贪婪和错误,这就是现实。” 方倾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索星辰告诉他的这一“现实”,甚至,他有些被索星辰说动了,易地而处……如果易地而处,他们会永远正确吗?方倾甚至开始想象,假设于浩海在这里的话,他会怎么说。 第869章 “我知道水星现在存在很多问题,不是你赢我输就能解决掉的,”方倾道,“我们可能……需要推翻一些东西,重新建立秩序,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公正,只是,现在还不到时间。” 索星辰听了他这番话,不禁莞尔:“这是于浩海跟你说的吧?” 他听得出来,所以方倾复述的时候,有些磕磕巴巴,眼神飘忽。 方倾挠了挠头发:“反正他就是这个意思。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看在李茉莉的份儿上,我救活了丁一劭,但我希望我救的不是一个蜥蜴军首领,而是一个能挽救水星现状,一个有用的人。” “他从来不是一个阿诺德那样的蜥蜴军首领,这个我可以跟你保证。方倾,我父亲是索大龙,索大龙死在变异人手里,你是知道的吧?” 方倾点了点头,他不是没见过索明月怎么带领海盗兵攻打蜥蜴军,其残暴手段,以及对蜥蜴军的憎恨程度,不比a军少。 “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放虎归山,”方倾道,“阿诺德只得了那么一件刀枪不入的防弹衣,便送给了丁一劭。” “他醒来后,我会说服他,带走他,”索星辰说,“让他跟我一起去做海盗。丁一劭这个名字,从此就不提了。” 方倾怀疑地看着索星辰,他不相信活着的丁一劭会安安静静的走,也许,他又追着李茉莉没完没了。 他甚至怀疑,丁一劭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搅合李茉莉的人生,才不得不选择自杀,离开这个世界。 “索大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方倾看着他,“我师父闻夕言,你藏哪儿了?” “什么言?”索星辰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于浩海、凯文逊、梁文君等人还在晖阳岛,一个是晖阳岛收复后有很多遗留问题亟待解决和处理,另一个是,梁文君召集了附近岛屿的法证和法检,在晖阳岛一片废墟里搜查和取证。 没人比梁文君更迫切想知道丁一劭死在哪里,在这次事件中,几个omega,只有艾兰是实打实地挨了一刀。 “这家伙能叫来这么多警察,”凯文逊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揶揄地对于浩海说,“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刑侦队长吧?” 意思是这人有内部职位,恐怕不次于一个警察署长,是于浩海的暗线。 于浩海没理他,见梁文君徘徊在一棵树下很久,便走了过去。 “梁队,这里有问题吗?” “你看这个树下堆的草,还有一边围着的石头,”梁文君问,“像什么?” 于浩海在边上看了看,随意捡起一根树枝,给这一处石头和草圈到了一起,画了一个圈。 “孔雀旗。”于浩海和梁文君异口同声地说。 “这块儿少了个石头。”梁文君蹲下,指着其中一个缺口,又抬头看树干上这个石头缺口对着的地方,用烧糊的树枝尖端,画着一个扁圆形状,像是一朵蘑菇,下面打了个黑色的“x”,像是……像是海盗骷髅旗下的那个“x”。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纯粹看图说话,”梁文君指着那树干上的蘑菇图案,“孔雀旗中的闻夕言,被海盗抓走了?” 于浩海沉吟片刻:“……没错。” 一行人坐着飞机,火速赶往驻地,尹瀚洋走的时候告诉于浩海,他要带索星辰去医院看病,于浩海听得莫名其妙,没等细问,尹瀚洋和索明月动作很快地拉着章楠就走了。 战场上重伤员不少,都离开这里第一时间去驻地医院,方倾作为医疗兵副将,第一时间跟着伤员走了,于浩海不得不跟他分开几天。 可是因为这次方倾被擒,给于浩海造成的心理阴影挺大,于浩海就总是抽空给方倾发信息,问他:“是方倾吗?” 以前,他从来发信息都不会问这种白痴一样的问题,但这回,他已经被真假李茉莉、真假方倾都搞懵了,所以才会呆呆地问:“是方倾吗?” 方倾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短信就乐了,回复道:“是我啊。” 可于浩海还是不信,问道:“能视频一会儿吗?” 方倾回道:“忙。” 医生总是很忙的,何况是出入急诊室、手术室的医生。 ——我觉得,咱们很有必要对个暗号了,让我确认是你,不是别人。 ——喵。 于浩海看到这一条,忍不住笑了,这是他的方咪咪没错了,好聪明的方咪咪。 飞机轰隆隆地升上了高空,艾兰在里面,前后转着脑袋,跟他的战友们聊天、说话。 虽然这一仗打得挺狼狈的,还被关笼子里好几天,但所幸完美收复了晖阳岛,又在这样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里,跟着男朋友一起回驻地,艾大王的心情很不错。 “看什么呐?!”艾兰一头扎进梁文君怀里,看到梁文君手中的照片,全是鲜血淋漓的残肢和战后的现场,以及尸检情况。 “妈呀!看这玩意儿干啥!”艾兰忍不住又动作很大地弹了回去,手扶上了左边胸口。 “啧,你慢点儿!”梁文君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伸手按住了艾兰受伤的地方,皱着眉看着他道,“轻轻的,说话小点儿声,动作幅度也不能大,笑也不能大笑,前几天笑着喷出血来了,你又忘了?” 艾兰不以为意道:“那还不得憋死了!” “先忍几天,等伤口长好了再说,”梁文君按在他胸前的手一直没放下,“我看看出没出血。” 说着又要解开艾兰的衬衫,前后左右的omega战友看到了,都忍着笑赶紧把头转回去了。 “看什么看!”艾兰推了一下梁文君的脑门,“你别动不动就解我衣服好吗,大庭广众的,你一人民警察干什么呢?” “那你老实点儿,稳当点儿,别把伤口崩裂了。”梁文君恨不得用鞭子捆艾兰几天。 那么深的刀伤,好在艾兰聪明,紧紧地俯身挡着,捅的是肩膀往下,没有伤到要害位置。可即便是这样,艾兰晚上睡觉,因为伤口抽痛而微微皱眉时,梁文君在一边看着都非常难受。 他竟然让艾兰为自己挨了一刀,他没法原谅自己。 三十岁的一个大男人,从来都是沉默着流血不流泪,被怎么坑害、陷害都逆来顺受,无所谓了,可在艾兰负伤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梁文君看着他,整整掉了一夜的泪。 所以,没人比他更想看到丁一劭的尸首、确认他的死亡。 飞机开往驻地,遇上气流颠簸的时候,梁文君按住艾兰左右两边的座位扶手,牢牢地控制住了这个躺椅,不让它颠动。 艾兰身上盖着毛毯,闭着眼睛,睡得很香。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飞机逐渐平稳起来,速度减慢,梁文君捧起桌上的文件,挪到了后面于浩海的座位旁边。 于浩海睡得很轻,当即睁开了眼睛。 “浩海,”梁文君把嘴里叼着的笔拿了下来,在文件上面画着一个又一个圈,结合着法医和法证给出的信息,分别是1到14个尸体骸骨所在的位置。 “我觉得,这些残破的肢体里,没有丁一劭。” 第447章 方倾从医院楼下食堂吃完饭,往楼上一层一层地走,虽然医院里有电梯可以直达他的办公室,但方倾在医院里出生、长大、就职,这里,就跟他的家一样,他习惯于慢慢地巡视医院的各个角落,急别人所需,发现问题,尽快解决问题。 虽然当兵让他可以时时刻刻跟于浩海在一起,奔赴前线,保家卫国,非常热血。但回到医院,方倾不得不承认,他最喜欢的地方还是这里,高耸入云、窗明几净,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大楼,随时召唤他进去、等待他救命的急救室,是他切实发挥医生作用的战场。 走到了第11层产科,方倾忍不住驻足,一阵阵食物香气扑面而来,让他这刚吃完饭上来的人,都忍不住流口水。有护士看到他在这儿站着不走,笑着问他是不是馋了。 “最东面的那个贵宾待产房,好大的阵仗啊,孕夫的家人是个海盗,好多手下,还自带厨师,每顿饭都弄得跟满汉全席似的,”护士悄悄对方倾说,“今天中午在他们的厨房里煮佛跳墙,弄得一整层的孕夫们都坐不住了,都馋。” “太过分了,这索大豹就不干好事,”方倾好笑道,“咱们医院的伙食能跟上吗?他们做什么,咱们也给其他孕夫提供什么,跟他看齐。” “哎呦!那可看不齐,”护士们惊叹道,“就那杀的活鱼,就是东星斑,那鹅颈藤壶,都没人见过!花多少钱在水星都买不到的昂贵海鲜。” 买不到就去看看,方倾拿着自己空了的饭盒就去了,墨菲早跟索星辰说准备的饭菜太多了,他吃不了,能不能分给别的孕夫一些,不要浪费,索星辰说没问题,小方医生就来要饭了。 提着沉甸甸的饭盒,方倾心情有些忧郁,11层待久了就会发现,对孕夫最好的照顾和安慰,其实就是他的丈夫,尽管他对索星辰颇有微词,但他看得出来,这次再见面,索星辰眼里、心里只有墨菲,对他小心翼翼,关怀备至,两人恩爱有加。 第870章 墨菲赌赢了,索星辰浪子回头,可李茉莉没有,全盘皆输。 走到13层走廊,李茉莉的房间门开着,徐辰正在里面跟他说话。 “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你没有在这儿偷偷地哭,”徐辰皱着眉,“他那么一个恶人,这么死了便宜他了,你应该高兴,他罪有应得!” “我没有哭!”李茉莉不耐烦地偏过脸,“我就是眼睛疼,眼睛淌水了。” “这里是医院,眼睛疼让医生来看看,”徐辰语气阴沉沉的,“九年了,这场噩梦足足做了九年,终于结束了,我希望你尽快坚强起来,我们要回到战场上去。” “我知道了。”李茉莉说。 “我只恨没有亲手宰了他……” “行了!”李茉莉皱了皱眉,“以后都别提了。” “……这是针对徽亭岛初步拟定的作战计划,你看一看,没什么事的话,尽快出院吧,”徐辰将一沓厚厚的文件递给他,“医院这种环境会让你意志消沉……胡思乱想。” 李茉莉接过他交上来的作战书,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起来,徐辰坐在他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方倾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徐辰转身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表情不大自然,起身道:“方副将。” “挺意外吧,我还活着,”方倾笑了笑,“而且还没有泄露倾炮的秘方。” “是我当时……失言了,希望你别见怪。” “不敢。”方倾说,“李茉莉还得留院观察,没到他出院的时候。” “还有什么问题吗?身体上的……” “这就不跟你细说了,ao有别。”方倾道。 徐辰见他显然想把自己赶走的样子,对李茉莉说:“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李茉莉点了点头,徐辰出去后,方倾将带来的两个饭盒依次打开,放到李茉莉的桌子上:“你吃午饭了吗?我这里……有点儿好东西。” 李茉莉看向饭盒,笑了笑,瞥向一边桌上剩的半碗海参小米粥。 方倾吃惊道:“啊,你去墨菲那里要了?” 李茉莉摇了摇头道:“是方夫人拿过来的,你们还真是父子连心。” “啊?”方倾笑道,“原来如此。” 又吃惊地问道:“我爸他知道了?不能啊,方院长我都没告诉!” “他是猜的,说看到你总往我这儿跑,还不让我出院,”李茉莉道,“方夫人很聪明,也很了解你。” “那我爸怎么说?” “他说……是我自己的事,尊重我的选择。” 李茉莉将床尾的小白桌往自己身边拉了过来:“这看到了就又饿了,再吃点儿吧,我得一人吃三人的饭。” “也别暴食,不能吃撑,有想吐的感觉吗?”方倾问道。 “没有,”李茉莉低头,拿着小勺子喝着粥,“就是有点担心……今天它们还在吗?要不要去照个相?” “还在的,”方倾笑了,“你放心,它们长得很牢固。” 那次流产,原来给李茉莉的阴影那么大,持续了那么多年。 李茉莉跟青羚聊了很久,青羚对方倾太了解了,李茉莉作为军人这么一点儿小伤,方倾不让他出院、又给他封窗,他就懂了。 李茉莉从来是不屑跟青羚交谈的,可青羚这次为了安慰他,竟自揭伤疤,说了他的父亲乌莲的事。 命运是多么让人啼笑皆非,曾经李茉莉那么唾弃青羚和他的父亲,可他的轨迹竟然和乌莲那么相似。 当年乌莲去色/诱翟晨,获得了成功,翟晨虽然带着他退守到瀛洲,不再进犯,可是乌莲始终瞧不起他是个bate,还豢养变异人,最后对翟晨以死相逼,怀着孩子逃回了驻地。他腹中的骨肉,就是青羚。 待到乌莲迈入中年,青羚长大,信息素的煎熬和灼痛,让乌莲后悔自己当年的付出,他才绞尽脑汁为青羚铺路,犯下了一个又一个大错。 翟晨为了乌莲,空有核武二十载,却不愿进犯驻地,不想伤害乌莲青羚父子,最后于凯峰和他对峙时,深怕他拿出核武,却是乌莲进去,和翟晨见过最后一面,双双殒命。 “是爱过,可能,也是爱着翟晨,”青羚到现在40岁了,再想起当时乌莲决绝地离开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落泪,“降服他,是执行任务,是身为a军军人必须要做的事,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你可以爱他,怀念他,不用自责。” 这番对话对李茉莉的意义重大,再看到方倾端着同样的饭菜来找自己时,他才明白这对父子原来都是面冷心热,难怪过去种种,尹桐爸爸通通都放下,还能原谅青羚。 “我向你道歉,”李茉莉说,“当时在昶洲的时候,我不该那么针对你……” “不用,”方倾说,“我可以理解你的愤怒,我爸还有我,本来就不是多讨人喜欢的性格,再说了,你也不单单是因为我爸,不还为了浩海么。” 李茉莉忍不住笑了,他面容白皙,又因为每天都会流泪,所以眼睛和鼻尖总是粉粉的,这一笑,犹如风雨后的茉莉花,明眸皓齿,倾国倾城。方倾每天照镜子,是个对美貌已经没什么感觉的人,都不由得承认,李茉莉真是美得令人心醉。 “我真的很庆幸,浩海小你三岁,不然我可能……”方倾忍不住说了实话,他现在还记得李茉莉从车上跳下来奔向于浩海时的娇憨,以及自己的紧张和在意。 因为李茉莉实在是太耀眼了。 “不过好像也没事,”方倾仔细想了想,“就算他大三岁,跟你一起进到新兵营里,也可能被丁一劭打死,哈哈……” 他哈哈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赶紧收声,紧张地看着李茉莉,李茉莉却也笑了:“那不一定了,浩海跟他差的是对敌经验,他都三十岁了,浩海才二十出头儿,有什么可比的,他欺负小孩儿。” 方倾心道你这话要是让15楼昏睡的丁一劭听到了,可能他当场就坐起来了。 方倾见李茉莉好像可以直言丁一劭了,不由得拐弯问道:“如果,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你会怎么样?” “还活着……”李茉莉恐怕根本不敢想这件事,表情落寞,“还能怎么样,继续抓他、杀他呗。活着,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死了,就谁都管不着了。可是这混蛋连死都不让我死,还要留我自己在世上,给他生孩子。” “可他没有标记你,也许是想让你好好活着,”方倾道,“可是……他又让你怀上了孩子,我真不理解。” “我也在琢磨这件事,可能他吃了假药吧?”李茉莉道,“每次完事,他都当着我的面吃阻断剂,还让我放心,说肯定不会怀上。” “每次……完事?”方倾忍不住吐槽,“都完事了,那还阻断什么啊!alpha阻断剂是事前服用的啊!” 李茉莉:“……” 两人无语对望片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丁一劭,你这个白痴……”李茉莉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明明是笑着的,眼泪却滚落下来。 “你真的能挺过来吗?”方倾担忧地问道。 “能。”李茉莉抬起手背,摁在眼睛上,“我很坚强的,很快就会忘了。” “我爸知道了也好,”方倾说,“我们会保护你,平安生下两个孩子。” 李茉莉道:“我会找个机会跟家人说的,这事藏不了多久。” “其实,它们现在远没成型……”方倾忍不住提议,李茉莉这么年轻,还有光辉灿烂的前程和明天,为什么要做反贼的遗孀,做两个孩子的单身爸爸。 “不,”李茉莉打断了方倾的话,“它们是我和他的孩子。” 方倾心事重重地往楼上走,心道,这下完了,把那混球救活了,结果人李茉莉根本不稀罕要,知道他活着,又要来杀他了,可能又是新的一轮纠缠和折磨。 最近于浩海对他都是“你等着,秋后算账”的意思,他实在是很害怕。于浩海是暂时倒不出手来处理他,从他擅作主张带angel骨干执行任务失败,到拍了于浩海一后脑勺倾弹,将他放倒,让他被尹瀚洋梁文君救走,到现在,于浩海还没有跟他单独谈谈的机会。 要不给他安乐死得了。这可是力王啊,他要是睁开了眼,恢复了原样,谁还能弄得过他。 去到了15楼,方倾走过去的时候,两个小护士转过头看着他,揉了揉眼睛。 “这是方倾吗?” “好像是啊,那刚才进去的是谁?” “好像……好像也是方倾啊!” 方倾推开诊疗室的门,刷拉一声拉开帘子,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装成我?!”方倾气得问道。 “我、我想出去一下,”乔雅说,“……没走多远。” “所以李茉莉说我早上去看过他,实际上是你?!” “抱歉。”乔雅惭愧地低着头,“我就远远地看了一会儿。” “不要用我的脸做出这样胆小的表情,太惊悚了,”方倾叹道,“你可真是个奇人。” 第871章 方倾绕着浑身绑着白色绷带、活像木乃伊的丁一劭走了一圈儿,震惊地问道:“今天就不用戴呼吸器了?” “是的,恢复自主呼吸了。”乔雅回答道。 “我天,胸口才缝上了两天,就能喘气儿了。”方倾被他这神一样的恢复速度吓到了,绕着他转着,转到丁一劭头部的位置。 “你薅他头发了!”乔雅猛得看见,生气地叫道。 “谁薅了?我是给他整理一下!”方倾背过手去,手心里几根丁一劭的头发。 “闻夕言也薅过,你们真不愧是师徒,”乔雅道,“不过,化验不出什么的,他不是特型基因,也不是变异人。” “那你怎么解释,他这伤口愈合和身体恢复速度,”方倾道,“简直恐怖。” “丁总确实是天生神力,但天赋异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非常自律,一天24小时,能用一半的时间健身,除了增肌蛋白餐,别的东西一概不吃,这种自律,是一般人都达不到的。” “变态,”方倾从牙根里挤出这两个字来,“这么刻苦锻炼是为了打败于浩海?” “不是的,”乔雅说,“莉莉叫他力王,他要永远保住这个名号。” 方倾听了这话,忍不住叹气,其实决定救他的真正原因,还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感动于他和李茉莉的艰难爱情。 测量舒张压和血压的时候,也许是动作大了点儿,方倾把仪器关上,转过头来时,赫然看到丁一劭竟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他这一吓,手里的听诊器都掉到了地上。 “你离婚了吗?”丁一劭神情冷漠地问。 方倾:“???” 乔雅听到声音,连忙从外间跑了进来,丁一劭眼睛往边上一瞥,又看到了一个方倾。 他脑子不清楚,混混沌沌的,却镇定地对两个方倾说:“去离婚,不然饶不了……” 眼神微一飘忽,闭了起来,他竟又晕了过去。 “……这是对救命恩人该说的话吗?”方倾纳闷道,“让我离婚?!” 乔雅连忙把丁一劭的被子盖好,翻了翻他的眼皮,叹了口气:“当时他想杀了我来着……是杀你,带你一起走。” “为什么啊?!”方倾不解地问,“别的omega都放了,单单就杀我?” “他想让莉莉跟于少将能够在一起,没有你这个障碍。” “……我谢谢他了。”方倾翻了个白眼,“那后来怎么又放了你?是准备让你离婚,不然就做鬼吓你,不是,是吓我?你快把我的脸撕下来吧,都乱套了!” 乔雅将面具轻轻揭下,点了点头:“是的。” 方倾听明白了,原来当时乔雅竟准备殉主,代替方倾,遂了丁一劭的愿望。 他不由得感叹:“索星辰告诉我,十四条人命,还差点儿搭上了他自己,才把丁一劭从火场里抢了出来,连你也要为他去死,他值得吗?” “值得,如果你也认识他,你也受过他的恩惠和庇护,”乔雅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们都愿意为他献出生命。” 关于丁一劭的问题,方倾更想听到于浩海给他的结论,这些人,无论是索星辰还是乔雅,他们是丁一劭的朋友和部下,他们的话都不可信。 乔雅看得很紧,生怕别人对丁一劭不利,这也是索星辰把他送到这医院里的原因。索星辰也没有把握,方倾会真的救丁一劭。 还有……最多两天,方倾翻看着丁一劭的诊疗记录,看着他飞速恢复的身体,也许过了两天,丁一劭就能坐起来,行动自如了。 只有两天,方倾举棋不定。 “我们在驻地了,步睿诚,”闻夕言趴在窗边,耳朵贴上去,听着外面,“你听到第三中学的午间操了吗?铛铛铛啦啦铛铛,我们就在三中附近了!” 步睿诚也贴着窗边,可啥都没听到,就算听到了铛铛铛,他也是住在乡下的野孩子,不知道驻地市区第三中学的大门朝哪儿开。 “算了,反正也出不去。”闻夕言回到操作台上,继续做着他的实验,将一块儿白色的无纺布做了三层。 “你真的给那海盗做倾炮?”步睿诚问道。 “当然不了,”闻夕言把无纺布遮到口鼻处,“我给他做的是遮挡倾炮的口罩。” 步睿诚:“……他让你做倾炮,你给他做口罩?” 真是离死不远了。 他不再听信闻夕言像个哆啦a梦似的在那鼓捣的东西,而是到处转圈找能当武器的东西,最后,把椅子的腿拆了下来,握在手中。 “你又要跟他打?”闻夕言道,“他什么武器都有,动辄四五十个海盗扑过来,你还嫌挨的揍少吗?” “下回海盗一进来,我在这儿门处一挡,拦住他们的方枪或是倾弹,你用我身体做掩护,等我侧过来,你赶紧从我下面溜出去……” “停,”闻夕言道,“我还是跟他讲讲道理。” “你要跟海盗讲道理?”步睿诚不屑道,“那还不如让我跟他拼了。” 闻夕言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道:“上回去丁一劭那里,人都把你抛下车去了,你非要爬上来干嘛?” “救你呗,或者殉情。”步睿诚说。 “啧!”闻夕言皱着眉瞥着他。 半晌,却说道:“啊,我知道了,等那海盗头子再来,我就恶心死他。” “他对你有想法,”步睿诚蹙着眉,“对你说话都温声和气的。” “他尊敬医生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样啊?!”闻夕言无语道。 “尊敬医生能囚禁你啊?我看他不像个好货,”步睿诚靠在墙上,抱着手臂,“殿下有段日子没联系上我了,会不会想到我被海盗抓走了?他那么聪明。” “你身为他的副将,竟被海盗抓走,估计他想到了也懒得救你了,”闻夕言说,“我现在就寄希望在小梁身上,要是他看到了我留下的标志,估计能想起我来。” 步睿诚想到这一路闻夕言想方设法到处画蘑菇,忍不住问道:“那圆圆扁扁的蘑菇,是你的代号吗?你也不是蘑菇味儿的啊,发现也不是蘑菇头。” “……那你就别管了。”闻夕言说。 “你告诉告诉我呗?” “不告诉!”闻夕言离他远了一点儿。 步睿诚看了他一会儿:“上回,在丁一劭那里,你说只要我不自杀,你答应什么来着?” “忘了!”闻夕言烦躁道。 “唉。”步睿诚叹了口气,又走到窗边,去拽两边封锁的窗闩。 “这是铝合金吧?”步睿诚敲了敲封窗的铁皮,“我应该能打破。” “别瞎搞,一会儿海盗来了又揍你。” 步睿诚却握紧了拳头,比划了一下窗,一拳锤了过去! 铁皮出现了一个坑。 闻夕言忍不住过来了,好像能打破。 “哎你等等,”闻夕言叫住步睿诚,“你拳头上包个东西。” 他在屋里转了转,最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步睿诚。 步睿诚用他的衣服,把自己的拳头包得厚厚的,犹如拳击手套,一拳又一拳地砸了过去。 闻夕言:“加油!加油!加油!” 第四拳的时候,咔的一声巨响,铁皮包裹的窗被步睿诚砸出一个大洞来,他把椅子拖来,让闻夕言站了上去往外看。 “真的是三中!”闻夕言叫道,“我都看到了那家豆腐脑铺,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吃!” 步睿诚:“……” 合着就是让他看一看母校了。 “我想想……”闻夕言看到对面有个矮楼,房顶是平的,就从自己这简易的实验室里,拿出一个烧瓶,瓶上用黑色碳素笔画着一朵蘑菇,然后对步睿诚道,“我想把它扔到对面,一,不能砸碎了,二,它要在平顶露出一半来,吸引警察的注意,因为这瓶子可能会掉下去,砸伤人,能办到吗?” 步睿诚拿过瓶子,开始琢磨办法。他不愧是新兵营战士,只一会儿,就想出一招儿来,先是把自己的衣服捆成一团,抛过去垫着,再抛烧瓶。 一次没成功,损失了步睿诚的外套,又一次丢闻夕言的外套,这下成功了! 步睿诚像丢手/榴/弹一样斟酌方位,反复找位置,最后,终于把烧瓶成功丢到对面衣服上,半露不露的样子。 两人兴奋地击掌,就希望能像钓鱼一样,把梁文君钓来,或是钓个别的警察来。 可过去一个小时,高高的楼上往下看,一辆黑车驶过来。 索星辰和他的手下从车里下来。 “大王!他们竟然把窗打了个窟窿!”渊颂往上一看,忍不住叫道。 “等会儿,那么大点儿的洞,他们出不来,”索星辰从那个窟窿眼往地上看,往行人处看,最后,目光锁定对面楼房上面那个烧瓶。 叫人去把它扔垃圾桶里了! “唉!功亏一篑!”闻夕言叹道,“这海盗为什么这么聪明?!” 第872章 “因为他是海盗头子。”步睿诚道,“还是原来的方案,我先跟他交上手,然后你趁乱……” “不,听我的。” 索星辰一行人开了锁,走了进来。 “闻医生,嫌窗不够亮,是我考虑不周了,”索星辰道,“您的实验进展如何啊?” “一个周边出来了,先给大王过目。”闻夕言把他制作的三层无纺布,交给了索星辰。 “口罩,”索星辰掂量着它,语气阴森,“我让你做药,你做它干什么?” “这口罩可不是一般口罩,能够遮住99%的倾炮攻击,”闻夕言道,“大王,制作倾炮你也是为了自保,还不如用口罩来得实惠……” “你皮痒了是吗?”索星辰向前一步,步睿诚立刻挡了过来。 “你以为你能拦住我?”索星辰问道。 “那试试?一对一!”步睿诚吼道。 “好!” “什么一对一,你这个死鬼,”闻夕言突然骚了起来,兰花指翘着,嗔怪地推了一把步睿诚的肩头,“人家都要发情了,你还要打架?一会儿哪有力气对付我呀~” 步睿诚慢慢地回过头:“……” 索星辰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大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大王,”渊颂声音直发抖,“他好骚啊……他是alpha吗?” “我他妈也怀疑……妈的,你放信息素干嘛?!” 索星辰转身就猛往外跑,海盗鱼贯而出,室内的奶香浓郁,闻夕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附近了,”梁文君说,“红灯口那里,有个撕成蘑菇形状的面包口袋,套在了指示牌上,他们人就在附近。” 车里坐着凯文逊和于浩海,跟着梁文君在这几条街转来转去。 “我怀疑你一开始就是错的,到处找蘑菇,”凯文逊说,“闻夕言跟蘑菇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不知道了。”于浩海说,“查案是很枯燥繁琐的,你为什么要过来?” “我是看他有没有那么神,”凯文逊看着外边忙活着的梁文君,“而且我的副将也下落不明啊。” “奇怪,怎么没有指示了。”梁文君往楼上看着。 “等一下,”于浩海从车里下来,指着一栋大楼的高层,“那个铁皮窟窿,是砸出来的吧?” “像。”梁文君道。 “老步能砸开,”于浩海道,“他们就在那里。” 两个人往楼上跑去,迎面走过来一大堆海盗,索星辰瞥到于浩海当即闪身到附近电梯里,梁文君迅速上找到那个单位门口:“浩海,快过来,里面着火了!” 于浩海过去一脚踹门,步睿诚在里面听到这一声怒踹,立即大喊:“浩海!” “老步!”于浩海第二脚又踹了过去,轰隆一声巨响。 梁文君扒着窗户往里瞧,正对着闻夕言扒着窗往外瞧,二人陡然脸对上了脸。 “小梁!” “闻夕言!” 轰的一声,门拍到了地上,被于浩海从外面踹开了。 “站住,手放到脑袋后面,蹲下,”凯文逊手里拿着枪,在单元门口堵着一个又一个外逃的海盗,“再动我开枪了。” 第448章 凯文逊带着王俊和赵云可,来到了水星第一医院。 “咱们要先排队挂号,挂皮肤科,然后根据医院里的导航,到楼上诊疗室外面坐着等着,”王俊说,“等叫到咱们的号了,再进去看医生。” “好。”赵云可答应道。 “那么麻烦,”凯文逊把王俊的帽檐往下压低,“直接上去找方倾不就完了?” “不行,我们看医生都要走这个流程的,不然方叔叔这医院还怎么开啊,只art的人都几百万了,每天不排队就去楼上找他,那还得了?” 王俊又把凯文逊说得哑口无言,凯文逊低下了头。 他以前不是没来过这个医院,来了就把方倾的病人都撵到一边,他坐着轮椅进去了。 赵云可看出凯文逊是有事才来的,便推了推王俊:“您跟殿下走吧,我在这儿排队挂号就好,不懂的我就问别人。” “好,我一会儿找你。” 王俊和凯文逊拎着两个水果篮子,去到了11层,墨菲的房间里。 “俊俊!”墨菲在被窝里坐着织毛衣,看到他惊喜地叫道。 “菲菲!”王俊喊道,“哎呀慢点儿,你现在不能跑了,要慢慢走啊!” 墨菲下了床,龟速地挪到了王俊跟前,俩人高兴地拥抱。 ……是每回见面都要这样吗?索星辰也是不懂了。他坐在床边椅子上晒太阳,斜眼看到了凯文逊,脸上似笑非笑:“哟,稀客啊。” 凯文逊把水果篮子往床尾桌子上一丢,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哼笑一声:“你跑得挺快啊?竟没堵着你。” “往哪儿跑啊?我一直在这儿陪老婆孩子呢!”索星辰笑道。 凯文逊眼中闪着精光,瞥着索星辰:“我问你,闻……那个人,给你做药了吗?” 他看到王俊在这儿跟墨菲说话,不想说出闻夕言的名字来。 “这个是我送你的宝宝的礼物,”王俊朝墨菲举起一个玩偶,软丢丢的棉花缝制的豹子娃娃,全身粉红色的,表情张牙舞爪,“它叫‘顽皮粉红豹’。” “哈哈,好可爱啊!”墨菲接过玩偶,笑着亲了它一口,“跟大豹长得很像!” “是啊,是小豹子。”王俊悄悄说,“你终于如愿找到一个帅大叔了,恭喜你。” 给他竖起大拇指,墨菲笑着叹了口气:“唉,别提了,那过程……命都差点儿丢了。” 他搂着王俊:“也恭喜你如愿拿下了王子殿下。” “啊,你知道我喜欢他?” “当然了,在新兵营里咱俩总在一块儿,你不说,是不敢下手,”墨菲说,“不过吧,这殿下的脾气……” “唉,现在好了点儿了,但有时候还是不好,”王俊说,“刚还不想排队呢。” “闻哪个人?不认识。”索星辰彻底装糊涂。 “你的人被我抓了好几个,不怕你不承认,”凯文逊道,“只是要你一句话,他做,还是没做。” “听不明白,”索星辰说,“海盗公约上写着,水星政府抓到海盗在岸上犯事,也只能交由驻外办事处管理,送给他们老大发落,你堂堂一个王子殿下,还想私自杀了海盗不成。” “这公约你还背得挺熟啊,”凯文逊冷笑道,“那我再问你,丁一劭去哪了?” “死球了,全水星都传遍了,于浩海杀的,怎么,你不知道?”索星辰不假思索地回答。 两人对视着,暗潮涌动。 墨菲和王俊一起拆水果篮子,墨菲道:“没想到王室的水果篮都这么漂亮高档,这篮子好结实啊。” 王俊笑道:“还王室的水果篮,这就是在医院对面水果店买的,只是要送你,我跟他们要最好的,哎你看这个篮子……” 王俊把水果都放到桌子上,左右轻轻地摇了摇,墨菲心领神会,立刻转身,笑着把顽皮粉红豹放到里面去了。 两人一看,嘎嘎地乐了,水果篮变成装小宝宝的摇篮了,无论是手提着还是手挽着,都很方便。 “这还有一个呢!”王俊把另一个篮子的水果也清空了,墨菲把他的小枕头放到篮子里,和王俊一人提着一个小水果篮,里面的顽皮豹和枕头是宝宝,他们俩装起了带孩子的爸爸,手挽手,在地上走着,像是两个散步带娃的爸爸,然后哈哈直笑。 “……这俩人的智商加起来应该不超过十岁。”索星辰感慨道。 “……真是吵死了。”凯文逊皱了皱眉,倒是不敢再轰他们出去了,这毕竟是墨菲的病房,便和索星辰出去,站到了医院的阳台上。 凯文逊掏出一盒烟来,朝他点了点,索星辰会意,从里面拿出一根来,顺道替他和自己的烟都点着了。 “殿下是几个意思?”烟雾缭绕中,索星辰语气缓和地问道。 “你想要倾炮,我也能理解。海盗子民占了全水星三分之一的人口,”凯文逊缓缓地道,“现在两军开战,如果都使上了倾弹、倾炮,最大的受害方,可能就是你们海盗。” “殿下圣明,”索星辰道,“这变异人想必阿诺德也不会再养了,紧接着就是弄倾炮了,反正我是没得着,他得没得着,就不一定了,回头我从他那里找。” 他这话留了两个余地,一个是撇干净自己,隐晦地说了闻夕言并没有给他做药,二是说阿诺德方积极做药,将来即使他有倾炮了,也可能是从阿诺德那里得的,横竖跟你没关系。 凯文逊把胳膊搭在阳台杆上,偏过头,瞥着他,知道这海盗大王非常狡猾,便笑道:“何必那么麻烦,我这里也有,只是数量有限。倾弹、倾炮,你听名字就知道了,真正的核心全在方倾于浩海手上,你那小舅子傻乎乎的,也没有实权,我这所谓的王子殿下,也是乞求对方施舍武器,横竖被他们拿捏,跟你的处境也差不太多。” 第873章 索星辰脸色微变,倒是相信了凯文逊的话,他跟于浩海方倾、明月尹瀚洋几番来往,早看出来了,于浩海方倾都是聪明人,倒是明月和尹瀚洋没什么心机,同样也没有野心,只是现在好说好话的时候是一家人,将来一旦因为利益分裂,兄弟相残,他这做大哥的人,难免要帮衬尹瀚洋索明月,而且这些堪比核武的倾弹、倾炮,海盗一族怎么可以没有。丁一劭选择不战而亡,也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索星辰,打不赢的,不如别打。 “殿下的意思我懂了,”索星辰道,“只怕我们人微力薄,没什么能帮助殿下的。” “索明月40万兵你50万,百万兵团的上将,水星才有几个?” “看来殿下数学不大好。”索星辰笑道。 “……说起来,前年冬天,我还去了那岚麟岛上疗养,真是个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凯文逊道,“只是,以前听说那也是你们的地盘啊。” 索星辰冷哼一声,他父亲索大龙和赛威亲王在海上因为渔船战舰的事起了冲突,最后愣是被赛威霸占了岚麟岛。 “我那时不在家,”索星辰道,“不然恐怕殿下要去疗养的时候,咱们就认识了。” 凯文逊轻飘飘地甩了一句:“将来还你就是了。” 索星辰却只笑了笑,对他这空头支票没说什么。 他们的默契悄悄地达成了,索星辰和尹瀚洋沾亲带故,让凯文逊深深忌惮,于家本来就功高盖主,势力庞大,在绕上个索星辰的海盗一族,王室原来还只是颤颤巍巍,站稳位置,现在却是一脚就能踢倒了。索星辰只要保证保持中立,两边不站,对凯文逊就是最有利的。 他看着索星辰,索星辰的目光,却总是从阳台的落地窗,往那房间里一眼跟着一眼瞅着,床上坐着的墨菲和王俊,正在一起有说有笑,王俊给墨菲梳小辫子,又一起吃红柿子。 凯文逊心中一动,说道:“看在王妃和你夫人的情分上,咱们也该做朋友。” “是。” 索星辰看得出来,墨菲有点儿害怕章楠,章楠虽然对他好,但墨菲总像是做贼心虚似的,怯怯的,害怕被他训;那方倾来了几次看他,他也是有些紧张,小心地说话。 只有王俊在这儿时,他才是最放松的,笑得最开心。索星辰一眼就看得出来,王俊才是墨菲在新兵营里最好的朋友。 “殿下如果时间允许……还请多带小王妃来几次,让他跟墨菲玩会儿。” 凯文逊听他终于开口提要求了,心中松了口气,原来,王俊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说客。 “那没问题。” 俩人聊了几个小时,快到晚上了,凯文逊才握着王俊的手离开。 “咱们去皮肤科!云可估计已经住院了!”王俊心里很着急,拽着凯文逊的袖子去看墙上的指示牌。 凯文逊又忍不住把王俊的帽檐往下压一压,他们俩这种身份,出来在水星第一医院里晃着,简直是微服私访,一个部下都没带,其实很不安全。凯文逊深知,驻地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看完了云可,我还要去看莉莉哥,他也住院了,噢对!还有艾兰,艾兰也来看刀伤了。”王俊拽着凯文逊往皮肤科诊室走去。 “……你究竟有多少个好朋友?”凯文逊忍不住纳闷道。 “数不过来,”王俊想了想,“要是往名单上写的话,估计几天几夜都写不过来。” 凯文逊看着他忙碌地往前走,一手还拖着他,把他的胳膊扛在肩上着急赶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方倾埋头工作了一会儿,听着后面四周围着的白色布帘里,患者平稳的呼吸声。记不清是第几次拉开抽屉,检查自己现有的装备。 倾弹(大量),倾炮(二十只),刀,枪,□□,镇定剂,麻/醉/针,包括方倾自己穿着的厚厚的防弹衣,一沓子防毒口罩。 他都忍不住自嘲,救死扶伤这些年,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全副武装,生怕自己救活的那位力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自己。 为了保险起见,他甚至把自己之前在网站上提交的离婚申请,打印了出来(……)。 这个申请,经过了晖阳岛上“丁一劭命令大家拆盲盒”事件后,再看着就有点儿可笑了。死里逃生的omega们,想到alpha们面对丁一劭的逼迫,宁愿成为变异人也要放自己一条生路,都感慨万千。 索明月道:“我不会再跟瀚洋闹别扭了,我也不会跟他离婚。” 艾兰道:“怎么能离婚?你想啥呢!我回去就要赶紧逼婚,让梁队赶紧娶我,不能让他跑了。” 方倾也很感动,但方倾不说,只是默默地打开网站,看着他曾经提交的那份离婚申请,还有一个多月,就自动生效了。当时申请,是想默默地惩罚于浩海,心里解气,可现在看着,却总是心软的。 只是没想到撤销还要很多步骤,他又急着跟大部队先返回医院来救人,所以就没管这事,这会儿正好打印出来,丁一劭醒了要是想杀自己,就告诉他:“我离婚了!力王,别杀我!” 他正这么看着抽屉里的东西想象着傻乐时,外面忽然有人敲门,不等他出声,黎圆杏已经推开门进来了,反手将门关上。 “我这是私人诊疗室,”方倾蹙了蹙眉,“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闯……” “方副将,”黎圆杏一进来,对着方倾便疾言厉色起来,“休怪我无礼了,前些天我问过你,莉莉有没有……你说没有,可我现在觉得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方倾硬着头皮道。 “他突然每顿饭都增量,说要多吃,又连续几次被我发现,他在11层夫产科溜达,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让我怎么解释,他吃多了、爱溜达,我也得管?”方倾反驳道。 “你不要跟我玩这套人权知情权什么的,没有!”黎圆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莉莉凡事都很精明,只在丁一劭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跟头,我们不能看他犯糊涂!你也是副将,该知道辅佐主将的不易!” “我也是副将,所以我知道凡事要听主将的意见,不能擅作主张,”方倾回敬道,“你是副将,更应该检讨你的主将为什么瞒着你,而不是找我来算账!” 黎圆杏见他气势丝毫不弱,又跟他讲起道理来:“当年的事你不知道,丁一劭已经害得莉莉掉了一个孩子,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黄体破裂加流产,为这事儿他哭了多少回,难过了多少年!我们都亲眼看着他多痛苦,丁一劭害他害得还不够多吗?现在他死了,还要莉莉给他养着遗腹子吗?!” “那是他的身体,他的孩子,我们没有权力……” 方倾话没说完,突然听到帘子响动,后面那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紧接着,是床晃动的吱嘎声,还有虚弱的人声。 “莉、莉莉……” “请你出去!我这里还有患者!”方倾拉开门,将黎圆杏暴力地推了出去,啪的一声,干脆把门锁上。 可再转过头来,赫然看到,丁一劭已经坐了起来! 他一把拉开帘子,身上绑着厚厚的白绷带,右手捂着胸口处,缓缓抬头,冷冰冰地瞪着方倾。 “妈呀~!”方倾仿佛被什么蜥蜴鳄鱼给盯住了似的,头皮发麻,方寸大乱,第一动作,竟不是掏出抽屉里的枪和倾弹,而是从白大褂兜里率先掏出了手机,指着丁一劭,“别动!再动我就喊于浩海过来!我告诉你昂,现在你可打不过他了!” “方倾,”丁一劭发白干涸的薄唇动了动,环顾四周,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捆绑着的绷带,喃喃道,“……我竟然没死。” “是啊,你没死,你命大。”方倾警备地说着,智商回笼,将抽屉拉开,左手拿倾炮,右手拿着枪,一眼不错地看着他。 “……莉莉,孩子?”丁一劭皱着眉,晃了晃脑袋,他是被黎圆杏那番话给吵醒的,“莉莉”成了关键词。 “你、你要喝口水吗?”方倾移动到桌子一边,离他更远的地方,“你旁边桌子上有水。” 丁一劭撇过头看了一眼桌子,却并不去拿,只是突然紧张起来:“莉莉,莉莉……” 他的回忆慢慢苏醒了,想到了花室下面爆炸的那一刻。 “我把他摔出去了,他有没有事?”丁一劭着急地问道。 “没事。”方倾松了口气,丁一劭看来是无害的。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把枪揣回兜里,扭开一瓶矿泉水,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丁一劭活动了下胳膊,手腕有些痛,他将水接了过去,仰头喝了一大口。 喝水能让人镇定,稳定情绪,也能让人慢慢恢复记忆。 “你救了我?”丁一劭喝完了一整瓶水。 “是。” “多此一举。”丁一劭果然不乐意了,面若寒霜,看着地板。 “也不完全是我救的,”方倾说,“你那新换的信息素跟你身体起反应了,高烧不退,要不是李茉莉忽悠了那么多人给你献血,你也救不回来。” 第874章 “莉莉,莉莉,”丁一劭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仿佛被充了电似的,“你是说,他救了我?”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方倾小心地观察着丁一劭的反应。 “啊……他救了我,”丁一劭笑了,似乎不太敢相信,热切地看着他,“他在哪儿?他现在在哪儿?” 方倾看他有要下床的意思,连忙说道:“他回家了,他治好了,回家了。” “噢,回家了,”丁一劭点了点头,“回家了好。” 方倾坐了下来,跟丁一劭平静地对坐着,这会儿他像个心理医生,默默地看着丁一劭。 丁一劭抬手,慢慢地按了按自己的头,为难地说:“我活着,麻烦了,我怎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想死?”方倾问道。 丁一劭抬眼看他,显然不想说。 “你想逃避责任是吗?”方倾问道,“你知道你欠李茉莉的太多了,你不想还了。” “不是,”丁一劭道,“我活着,就忍不住去骚扰他,缠着他,早晚都要出事。” “他愿意跟你一起死,”方倾说,“他往你挖的那个满是炸弹的坑里跳,你忘了吗?” 丁一劭浑身一顿,想起那一幕:“是,他太任性了。” “爱你如果是一种任性,那他恐怕要一直任性下去了,”方倾忍不住问道,“丁一劭,你认罪吗?” “我何罪之有?”丁一劭看着他,仿佛又身披盔甲、充满戒备。 方倾敏感地觉得现在不是跟他说这个的时候,便转了个话题:“救你是一念之差,你要是想死的话,我再不拦你了,只是李茉莉有些可怜罢了。” 丁一劭瞥着他:“你离婚了吗?” “离了,但军婚不容易离,还得一段时间,”方倾顺手把桌上的单子递给他,“你看,早就申请了。” 丁一劭低头看那时间,竟然是一个多月前就申请了。 “你们……婚姻破裂了?” 方倾听他问出这话,忍不住笑了:“是,我……我生不出孩子来,我和于浩海名存实亡了。接着就痛快让路,李茉莉会是下一届的于夫人。” 丁一劭握着这张申请单的手,忍不住握起了硕大的拳头,寒着脸道:“于浩海喜欢孩子?非要孩子不可?那莉莉说不定也不爱生呢?” “那不用考虑啊,他是双性人,本来就容易怀,容易生,你们之前那个孩子……”方倾忍不住叹道,“也不怪黎圆杏骂你,你给弄得黄体破裂外加流产,也太狠了……” “什么破裂?流产?”丁一劭愣住了,刚刚把他叫醒的那番话,忽然闪进了脑海里,“黎圆杏,对,刚刚是他的声音,他说莉莉流产了?!” “你不知道?!”方倾也愕然了,拉开抽屉,把之前从档案里调出来的李茉莉的诊疗信息递给他,“七年前,九月份,他来这里住过院啊。” 九月九,登高日,蜥蜴军,来官洲,除疫情,镇红霜…… 那是当年丁一劭去红霜镇抗疫时,人们为了表扬他的also蜥蜴军防疫有功,编的儿歌。而这份李茉莉就诊资料显示,李茉莉被送进水星医院急救的时间,正是九月七号那天的白天,丁一劭刚走不久,他们前一晚在一起,度过了彼此的初夜。 黄体破裂,宫腔内大面积淤血,撕裂、红肿等等可怕的字眼,刺得他的眼睛一片血红,等到翻到后面,两个多月后的流产记录,更是让他撕心裂肺地痛叫了起来,一拳又一拳地砸着床:“不,不……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到这些纸上,当年的真相,让他痛彻心扉。 方倾从没看到过一个alpha,悲伤起来也会这么不管不顾地痛哭,哭得泪流满面,他忍不住心软了,说道:“别、别哭了,你们……现在还有孩子。” 丁一劭:“……” 他泪眼迷蒙地抬起头,看着方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俩呢。”方倾胆小地望着他,小声说,“他怀了你的一对双生子。” “不,不会的……”丁一劭的头都快炸开了,“我吃了药啊!” “大哥,得事前吃,乔雅没给你说明白嘛?” 说是肯定说了,但丁一劭当时太兴奋,给记岔了。 丁一劭拿着诊疗单的手,因为剧烈地发抖而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 命运从来不会顺他的意,他千方百计给李茉莉安排以后的生活,不标记他,杀掉自己,给他挑了于浩海这样的夫婿,还要把方倾这个拦路人带走。可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他竟早已毁了李茉莉原本应该美好的未来。 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丁荣,作为一个单身的omega爸爸,一路靠拾荒捡柴抚养自己长大,说不尽的心酸和苦楚,早早地就过劳死了。而他竟然也像阿诺德一样,给李茉莉和孩子们,留下这样的未来! “……不!”丁一劭抬头仰望着天,大吼一声,心疼得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的灵魂都快要被撕裂了。 第449章 李茉莉瞅别人不注意,就又溜到了11层夫产科去了。那里都是待产或是因为怕怀孕中途有问题,而住在医院的孕夫们。东面是住院区,西面是诊疗区,李茉莉作为新手孕夫,之前有过失败的经验,这次又怀了两个,所以格外小心,没事就喜欢到这层溜达,跟别的孕夫们聊聊天,说说话。 “你的肚子……这么大!”李茉莉瞅着一个迎面走来,扶着腰的孕夫,惊叹道,“里面有几个啊?!” 那孕夫被他这马大哈一问,也懵了,回答道:“……就一个啊!” “一个就这么大?!”像个膨胀的西瓜似的。 对面孕夫道:“因为我快生了啊,哎呦,就这两天了。” 他一边捧着肚子,一边在他丈夫的搀扶下,慢慢地回到待产室去了。 一个就这么大,那两个……岂不是要爆炸。 李茉莉有些害怕了起来,揣着兜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皮。原来他想着,他自己娴淑娇柔的爸爸万晴和娇小玲珑的尹桐爸爸都能顺利产下双胞胎,他身强体壮的,也没问题,可现实,总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一个斯文俊秀的omega医生走到了他旁边,戴着一副眼镜,温和地对他说道,“你是异卵双胞胎,同卵是两个宝宝共用一个胎盘,对头围会有要求,但异卵是各自有胎盘,不互相影响营养的吸收。我看你……是位军人吧,身体素质很好,孕期适当加强锻炼,会比普通孕夫更容易生产的,即使是双胞胎,也不用担心。” “噢,这么回事啊,谢谢,”李茉莉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白大褂外面的名牌,问道,“不过,我这才几周,你怎么就看出来我是异卵了?” 伪装成夫产科医生的乔雅:“……” 他很快地笑了笑,说道:“你来了几次,我是从别的准爸爸那里听说的。我就在那边,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李茉莉点了点头,却有些奇怪,这里的医生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天天在诊疗室里叫号,这还有个来主动问询的医生。但可能对方是个omega吧,李茉莉没想太多,又朝他道谢,然后散步去了。 乔雅松了一口气。丁一劭那边情况稳定时,他总是忍不住来看李茉莉,尽管方倾没告诉他,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对双胞胎,也许,就是丁总起死回生的转机。 “你这么瘦,还没显怀啊?”一位孕夫摸了摸李茉莉平坦的小腹。 “七周,没到显怀的时候,不过别看我瘦,”李茉莉得意道,“我有俩呢。” 孕夫们惊讶一片,怀双生子实在是很少见,而且还是异卵双生子,这种等待拆盲盒的快乐,大家都感同身受,纷纷表示羡慕。李茉莉在他那楼层跟家人、朋友、部下,包括最亲近的黎圆杏,都瞒得滴水不漏,在这一层对着不认识的孕夫们,倒是畅所欲言,他实在是想分享这种快乐,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去抓着方倾聊天。 “你这么漂亮,孩子得有多俊呐!”孕夫们和李茉莉都穿着医院统一的蓝白条病号服,外面罩着统一的白色暖绒外套,坐在走廊椅子上晒太阳,从远处一望,跟一堆羊羔开会似的。 “这啊,还得看alpha爸爸,”一个肚子微微隆起,腿上坐着老大的孕夫说,“你看我这个,小塌鼻梁,跟他爸长得一模一样,唉!” 李茉莉瞅他怀里那小孩是个omega,丑乖丑乖的,便笑道:“塌鼻梁好啊,将来可能做王妃。”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现任新晋小王妃王俊,就是个塌鼻梁、眼下还一片小斑点儿,可他特别讨民众的喜欢。 那孕夫更是喜不自胜,连连叹道:“哎呀,哪有那种福气啊,想都不敢想!” 李茉莉每天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偶尔眼睛红红的,目光呆滞,怀了双胞胎,却不住这层,趿拉着拖鞋就溜达到这儿,要是问他住哪间病房,他指了指上面,并不细说。但他言语随和,有点傻气,没有美人的架子,却有美人的风姿,大伙儿都蛮喜欢他,除了分享孕期感受之外,难免要问起另一半做什么,说着说着,就问到了李茉莉。 第875章 上面是军人住院的地方,一般还都是军官家属,所以李茉莉的丈夫是什么兵,总被大家猜测。 “这么漂亮,估计怎么也是个排长级别的了,是排长吗?” 李茉莉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是师长?” “大胆点儿,我觉得,怎么也是军长了!” 李茉莉低着头,苦笑起来。 “要不,是护卫军,皇家禁卫军?或是……a军?!” 是蜥蜴军。 李茉莉心里陡然蹿出了这个念头来,又苍白地笑了一会儿,咬了咬舌尖,尝到了点血腥味儿,逼自己说道:“他已经不在了。” 孕夫们一时哑然,瞪大了眼睛,都沉默了。 他已经不在了。李茉莉开始默默练习这句话,或者说,是练习告诉自己,接受这个冰冷的现实。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到去世之前,当别人问起他的夫君,问起孩子的爸爸,他都要勇敢地说出这句话:他已经不在了。 只是,刚过了头七,是新丧,李茉莉初次练习,眼泪还是扑朔着掉落下来。孕夫们本来就处于一个荷尔蒙波动敏感的时期,当即就有人落泪了,一个一个来拥抱李茉莉。 “我没关系的,”李茉莉笑了笑,“我很坚强的。” 到了中午,李茉莉要回楼上吃饭时,忽然被孕夫们拉住了,给他一个饭盒,轻轻推他到东边vip加护房间外面站着,悄悄告诉他:“这里住了个海盗大王的夫人,每天山珍海味吃不完的吃,你见过用九头鲍包饺子吃的豪横人家吗?还有各种水果零食!” 李茉莉心道,用帝王蟹炒饭的白痴,他倒是见过一个。 “那小夫人吃得少,吃不完的就拿出来分了,你就站这儿,头一个!” 李茉莉好笑地拒绝,觉得有点儿丢人。 “你怀了两个,营养得够啊!”孕夫们提醒他。 李茉莉端着饭盒,在门口老老实实地等着了。 墨菲在屋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索星辰在一边躺着,一只胳膊环着墨菲的腰,搂着他,手轻轻搭在他的肚子上,俩人一起看动画片小猪佩奇。 “大豹,你这几天都不往外走了,不闷吗?”墨菲问道。 “不闷啊,”索星辰坐了起来,长长的头发垂下,扫在墨菲的腰侧,“看小猪叫,多好玩儿。” 墨菲笑道:“我都替你闷了,你平时在家里都待不住,想出去就出去吧,医院很安全,这里还有你这么多属下。” “没事儿。”索星辰扯了扯墨菲正在织的毛线团,“这么短?” “这是给宝宝织的小马甲,不是给你的。”墨菲说。 “现在就光想着他了?不给我织了?”索星辰有些不满。 “都三月了,谁还穿毛衣,”墨菲扯了扯他的衣服,“你都穿短袖了。” 这时,里间厨房里的阿姆们出来了,手上提着袋子,告诉墨菲:“夫人,今天剩的饺子都按您说的,分成几份,装到盒子里了,马上送给外面的人。” “嗯嗯,告诉他们我没碰过,都是干净的哈。”墨菲嘱咐道。 “好的夫人。” 阿姆们出去送饺子了,门开着,门口站着的海盗兵们突然眼睛亮了起来,挤着要出去看谁似的,门都不愿守了。索星辰对这种异常情况很敏感,从床上跳下了地,到了门口,往外一望。 一群孕夫们一人手里拿着一盒饺子,坐在椅子上吃着,一眼望去,里面最显眼的李茉莉有两盒,腿上放着一盒没打开,手里端着一盒饺子,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索星辰:“……” “哎哎,这omega可真漂亮啊!” “在这儿等吃的,那就是、就是个……孕夫啊!” “可他这么漂亮,孕夫也没关系啊!” 索星辰转过头来,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乔雅看完了李茉莉,往楼上走去,临近方倾的诊疗室门口,突然听见里面丁一劭的哭泣声,以及方倾的训斥。 “打掉?凭什么啊!”方倾听了丁一劭这话就来气,“你播种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注意啊?你们这些人真奇怪,都让他打掉,他才是孩子的父亲……” “难道要他做未婚爸爸吗?他才25岁!”丁一劭痛心疾首地说。 “方倾!方倾!”乔雅在外面猛敲门。 方倾把门打开了,一眼见到乔雅,又是一愣:“哟,今天是夫产科的林医生啊?” “……抱歉。”乔雅旋身进去,看到丁一劭醒来了,叫道,“丁总!” 丁一劭不认识,乔雅连忙撕开面皮:“是我啊!” “乔雅?”丁一劭道,“你没走?” “我们都没走,”乔雅摇摇头,“丁总……” 都没走,这是啥意思,都没死?方倾知道应该留下他们单独谈话的时间,便将一沓李茉莉的身体检查情况和b超影像图,都递给了乔雅,转身走出了门去。 迎面看到急匆匆赶来的索星辰。 “他醒了吗?”索星辰问道。 “醒了……” 他话音未落,索星辰就急忙要进去,方倾一把按住他肩膀:“索星辰,你记得答应我的话!” “记得!我老婆还住在这里,等方院长看护,我能怎么样?!” 方倾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小跑着下了楼,拿出手机,呼叫着医院的保卫科:“喂喂,是蔡科长吗?麻烦你帮我调动医院最多能调动的警卫,全都守在13层……方夫人已经调去了?好的,我知道了!” 到了13层走廊,只见层层护卫兵在这里,全副武装戒备。青羚则倚靠在走廊拐角的窗边,笑着看着他。 “爸爸。”方倾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还像以前似的,头往他怀里拱了拱。 “你简直是玩火,”青羚抚摸着他的头发,“现在知道叫警卫了?” “我没告诉浩海。” “我也没告诉你爸。”青羚说,“我知道你对莉莉于心不忍,还觉得那个人……可能为自己所用,所以才冒这个险。” 方倾点了点头:“30万呢。” 青羚点了点他的鼻尖:“真是跟你爸一样,坏透了。” 方倾正要说话,忽地听到走廊又响起了警报声:“1701,1701,胰腺破裂急救,需要主刀医生一名!” 方倾转身冲了下去。 “哎,你还没吃饭呢,”青羚没叫住他,“而且,你丈夫来了。” 于浩海扑了个空,青羚告诉他,方倾终于从顶层下来了,但又冲到楼下手术室里去了,于浩海点了点头,跟尹瀚洋他们一起,先去看望李茉莉。 李茉莉吃了两盒饺子美滋滋,还顺了一串葡萄走了,回到房间里,跟大家一起开玩笑。 于浩海、尹瀚洋以及王俊、艾兰和索明月,都坐在他的床边。 “我给你学一学啊,殿下和徐副将的精彩过招,”尹瀚洋对于浩海说,“你装于总!” 于浩海:“好。” 尹瀚洋清了清喉咙,开始说起了双簧来。 “于总,这位殿下在当时的危难时候,不但没有及时救援,还把我捆了起来……!”尹瀚洋模仿着徐辰告状。 “于总,我要先向你邀功!”尹瀚洋模仿凯文逊,直接截断了徐辰的话头,“这次您两个儿子被擒,都是我救的!” “哦,是吗?”于浩海学起了于总,笑道,“殿下真是英勇,我代替犬子感谢你了!” “可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尹瀚洋微微扬着下巴,学凯文逊学得惟妙惟肖,“这也是徐少将敢于牺牲。当时,我意图用徐少将来换尹少将,徐少将一秒都没迟疑,就答应了。” 能迟疑么,当时凯文逊手下的枪都指在徐辰的后脑勺上,不换也得换。 尹瀚洋立刻换上了徐辰的表情,是一脸懵逼地看着凯文逊,没想到这位王子殿下竟然当场撒谎,把黑的愣是说成白的。 这时艾兰和索明月都笑了起来,凯文逊是什么人他们都太熟悉了,王俊也忍不住叹气,唉,他的alpha就是这样,没治了。 于总此刻已经听明白了,看破不说破,只是微笑地看着两位少将在这儿耍猴,还捧哏道:“徐少将,这一笔账,我记下了。” 徐辰一听,这可是于总说的话,于总要记账!他连忙19度鞠躬,眼珠一转儿,谄媚地说道:“还是殿下提醒得对,不然,我也不会有这样的觉悟,虽然被关在地牢里85天只吃了几个馒头,又饿又冷,吃了不少苦头,但好在换出了尹少将来,对最后的晖阳岛成功收复,尹少将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这时说尹少将起到的作用,那就是说自己起到的作用,于凯峰点头笑道:“是啊,功不可没啊。” 徐辰高兴了起来,跟凯文逊似乎一下变熟了起来,出门还要跟凯文逊握手言和。 凯文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转头就走了。 尹瀚洋和于浩海这相声演得不错,逗得几个omega都笑了,尹瀚洋道:“哥,你学于总的话竟然大体一致,没有错的地方。” 第876章 于浩海道:“看多了,就能猜到他的反应了。” 李茉莉也在一边笑着,却明白了,尹瀚洋性格嫉恶如仇,很是看不惯徐辰这种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人,又偏偏是他换了自己,没法跟李茉莉直言,就转了个弯,以这种形式告诉李茉莉,徐辰是什么样的人。 李茉莉只笑笑不语,徐辰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早就清楚,只是alpha又有几个不贪慕虚名,急功近利的,徐辰也不过和别人一样,论做副将,他是合格的。 他瞥到今天艾兰在一边笑得挺腼腆,不是他标志性的哈哈大笑,倒是腼腆地微笑,不禁奇怪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还笑不露齿了?” 王俊道:“艾大王有一天把伤口笑裂了,出了血,梁队长不让他大笑了。” “我这样是不是很文静?”艾兰问道。 “很吓人,”李茉莉看着他的左胸,“伤口怎么样了?” “恢复很多了,快好了。”艾兰回答道。 “是我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哎,哪里的话,”几人都纷纷嚷了起来,“要不是你在里面,我们可能都活不了了!” “是啊,那个大坏蛋,好像很爱你……”索明月没说完,被尹瀚洋和王俊一左一右掐了胳膊,不敢说了。 李茉莉垂眸,微微笑了笑,问于浩海道:“晖阳岛现在怎么样了?” “于总在那里等着,也许……阿诺德的人会去打扫战场。” 于浩海把“给丁一劭收尸”几个字隐去不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尹瀚洋道:“莉哥,你要是有想法,我去替你办了。” “我想去一趟,”李茉莉说,“浩海,让小方医生放我出去吧,去了待两天就回来。” 艾兰忍不住道:“莉哥,你要是想……那什么的话,也不用去晖阳岛了,梁队把那里的土都挖了三尺,十几个人的骨灰尸体什么的,都挖到驻地来化验了,分不清谁是谁了……” 李茉莉:“……” 他沉默了,几乎是怔在了原地,明亮清澈的眼睛,空茫地看着前面。 “莉哥,你是不是累了?”王俊看他表情,连忙道,“我们出去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哦,好。” 王俊拽着几个人,都走出了病房。 刚一关门,李茉莉的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为他收尸都不可能了,不但阿诺德拿不到他一捧骨灰,连自己也拿不到了……他的尸体,和别人的尸体混在了一块儿,骨灰也掺了别人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李茉莉猛地扑倒在枕头里,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他好难过啊……”索明月说。 尹瀚洋拍了拍索明月的肩膀,对于浩海说:“要不我弄个盒子装点儿土,告诉他是丁一劭?” 于浩海沉默着,想起梁文君的那个怀疑,可是十几人的尸检报告不是那么快就能出来的,一切只是一个猜想。 “唉,莉哥又得几年才能恢复精神了。”艾兰说道。 王俊想了想,对于浩海说:“浩海,他可能想单独问你晖阳岛的事,你待一会儿进去吧。” 于浩海点了点头。 “你的十六个兄弟,靳东阳、周本伟和我,都冒着被炸死的风险,去把你救出来!不是为了听你说‘没必要’!” 索星辰气急败坏,狠狠地打了丁一劭肩膀一拳,被乔雅连忙拦住。 “你的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你怎么可以不顾他而跑来救我?你糊涂啊?!”丁一劭骂道。 “那能怎么办?让我们眼睁睁看你去死吗?”索星辰吼道,“丁一劭,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不要那么悲观,大不了就跑来做海盗好了!我保证他们永远都找不着你!” “而且,你猜我刚刚看见什么了?”索星辰压低声音,对丁一劭道,“你那负心汉跑我们房间门口了,排队要饺子吃,还要了两盒!我猜……他可能怀了你的骨肉!” 丁一劭、乔雅:“……” 索星辰一看他们都不惊讶,连忙问道:“你们知道?” “嗯,莉莉怀了一对双胞胎。”乔雅说。 “双胞胎?!”索星辰乐了,兴奋地猛推着丁一劭的肩膀,“你行啊兄弟!哈哈哈哈哈!双胞胎!那跟我们家孩子同岁啊!太好了!咱们可以订个娃娃亲!我们家是alpha,你那一对双儿是什么性别啊?!” 丁一劭被他连推带搡,五脏六腑移位,已经隐隐有吐血的预兆了,只是低着头,看着李茉莉的产检报告,以及那张b超图,上面有刚刚乔雅指给他的看的两个小宝宝。 “……你说,他到你们房间门口,要饺子?” “是啊,我夫人每天就吃那一点儿,做得多就送人了,你那老婆胃口挺好,”索星辰笑道,“我说他怎么拿两盒在那儿吃,原来是怀了俩,哈哈哈哈!” 丁一劭被索星辰这么一打岔儿,刚刚那悲苦至极、已然崩溃的心情,竟被他搅合得忘了,他也忍不住弯起嘴角,苦笑了起来。 “兄弟,别灰心了,你在他肚子里有人,还怕什么!”索星辰道,“今晚咱们就动手把他抢走,天涯海角,你们带着孩子流浪去吧。” 丁一劭转过头看着他,显然是被说动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绝处逢生,莉莉要他的孩子,他就要带莉莉走! “咳咳,打断你们一下,”乔雅咳嗽了一声,“今天莉莉那13楼已经里里外外都是警卫和护卫兵了,而且你们想想,方院长在这里,方倾、于浩海也在,这里可是倾炮的生产基地,你们能带走谁?咱们自身难保。” 索星辰说:“这事儿我不能明面帮你,我老婆还在他们手上,但我觉得,突破口在方倾那里,他既然愿意救你,可能看在李茉莉孩子的份儿上,还会放了你。” “可永远都不能在白天见面,”丁一劭叹了口气,“莉莉不会为了我放弃air,这种想法,我这些年想都不敢想,我知道除了暴力,我带不走他,可带走他,他又不开心,他一不开心,我就不开心……” “管他开心不开心的,小崽子们来了,保证你们都开心!” 索星辰又要来横的了,乔雅道:“大豹,我们从长计议吧。” “……整个情况就是这样了,靳东阳被我们抢救过来,全招了,”于浩海坐在李茉莉的对面,不忍看他哭红的眼睛,只娓娓道来,“这些年,说是丁一劭反叛的几年,不如说是他满水星逃亡的几年,最远的时候,他甚至带着十几万的兵,去到了塞伯利亚大沙漠地区,后来是在索星辰的照拂下,才住在了星洲岛。于总说派过探子去星洲岛,那里规划设计得非常现代化,不像是海盗能做到的,其实,就是丁一劭协助索星辰,建设了星洲岛,他现在的兵也都归属了索星辰,集体做了海盗,我们奈何不了他。” 李茉莉的泪水滑落到下颌,掉落在衣服上:“他既然坚持不用变异人,被阿班德围追堵截,为什么不回来?” “也许是对a军对我父亲包括统帅,都有恨意,也许是不想太狼狈,最后落得被a军处置,站上军事法庭,最终坐牢的结局。于总说过,他年轻气盛,气焰嚣张,当年又风头无两,盖过所有上将。这种人,是宁折不弯的,他今天这样的结局,也许,对他来说,他是满意的……” 于浩海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人,只是告诉李茉莉,丁一劭是愿意这样死去的,劝他不要太过悲伤。 “是,他满意了,他把自己炸得四分五裂,到死都是精彩的,”李茉莉哭着笑道,“就留我在这儿活受罪吧。” “李哥,你别难过了,我们俘获的蜥蜴兵里,有文叔认出来的人,”于浩海道,“这一问才知道,当年阿诺德困住文叔,跟于总交易途中,是丁一劭偷偷派人把他放了。文叔说他和丁一劭没有搭过话,后来,方院长才想起来……” 文亭玉做过李茉莉三年的直属上司。 “我想他是无意背叛你,只是情势所逼……” 李茉莉搂紧了枕头,脸埋了进去,又呜呜地痛哭起来。 于浩海:“……” 他还以为李茉莉听到这会感到安慰,没想到,是新的一轮嚎啕大哭。 “你们算了吗?他杀了我们a军多少人……” “确切地说,只有跟徐副将那一战双方伤亡上万人,”于浩海道,“其他时候,咱们a军都认不出是他,他一会儿变成海盗,一会儿变成a军,一会儿变成蜥蜴军,泥鳅一样滑不留手,鲜少跟人对战。这次收复晖阳岛,很好笑的是,民众根本不知道这些年在晖阳主事的竟是蜥蜴军,还以为是a军将领……” 李茉莉哭得更猛了,于浩海觉得,他们派自己来安慰,真是派错人了。 时间已接近傍晚时分,窗外逐渐暗了下来。于浩海翻动手腕,看了看表,不知道方倾那边手术结束了没有。 他还在笨拙地安慰着李茉莉,为了不让李茉莉继续哭下去,他把王俊提来的果篮里的水果都洗了,一会儿剥香蕉给李茉莉,一会儿剥橙子给李茉莉,希望能堵住他的嘴,让他别哭了。 第877章 安慰人不大会,给水果剥皮,于浩海最拿手了。 房间的窗外,走廊里,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他像是大病初愈,脸色苍白,面无血色,里面穿的是病号服,外面穿的却是医生穿的白大褂,双手狠狠地抠着墙,屏住呼吸,一双明亮锐利如蜥蜴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间里面。 于浩海把剥好的橙子,递给了倚靠着床头的李茉莉。 李茉莉接过橙子,忍不住破涕为笑:“……你这剥皮技术很不错啊,一瓣是一瓣的。” “剥柚子练出来的。”于浩海道。 李茉莉笑道:“待我这儿半天了,快去找方咪咪吧,我怕他一会儿过来拔我输液的针头。” “方医生在手术中,不能打扰,方夫人知道我来了,”于浩海笑道,“我要等他来找我。” “哎呦,牛气了!”李茉莉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却还含着泪水,这一笑,泪珠反而滑落了下来。 于浩海叹了口气,从桌上抽出几张面巾纸,递给了李茉莉。 从外面站着的丁一劭看来,像是要给李茉莉擦眼泪。 “……别碰他,求你了,别碰他,”丁一劭在心里默默哀求着,双手狠狠地抠着墙皮,硕大的手指抠进墙里,抠出了血来,“他是我的老婆,怀的是我的孩子……” 第450章 方倾从手术室里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青羚找到他,说于浩海下午就来了,等候已久,方倾连忙往楼上跑,风风火火地跑到13层,只见于浩海在李茉莉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正眉头紧皱,在那挠墙。 于浩海正把五根手指往墙里的洞放着,往外用力狠抓墙灰时,方倾的皮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了他的视野。 方倾抱着手臂,狐疑地看着于浩海:“于少将,你要想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探望,李少将未必会拒绝你,你何必在这儿凿墙壁呢?” “……不是我干的,”于浩海笑了笑,转过身来,指着墙上的洞,“你看这像不像人为的?手指正好能放进去。” “怎么可能?医院又不是豆腐渣工程。”方倾走过去定睛一看,无语了。 “看着还是人抠的,但是徒手能抠出这么几个墙洞来,力气一定非常大……”于浩海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摩拳擦掌道,“我来试试。” 说着把手按到了墙上,方倾连忙搂住他的胳膊往一边走:“行了,估计是装修材料进这层,墙被钢管撞的,我一会儿叫人修理。你跑到医院就是为了刨墙?” “当然不是,你不想我吗?”于浩海瞥着他道,“一周没见了。” “不是每天都有发信息吗?你还总给我爸打电话,”方倾叹道,“这可不行啊于少将,这么腻歪丢不丢人?” “我是怕你又干坏事,”于浩海哼道,“比如把谁化妆成谁,又去骗谁之类的。” “……我就知道,这件事要被你反复叨叨,说吧,要怎么收拾我?” “处理方案还没拟出来,”于浩海说,“这次咱们三军少将都少不了。” “跟你没关系啊,于总说也要处理你吗?”方倾纳闷道。 “当然,于总从昶洲走的时候,说我是三军主帅,你们发生的任何事,都跟我有关。” 方倾有些郁闷了,情绪不振,于浩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方夫人在上面给咱们准备了一桌好菜。” “那得去要点儿好酒。” 方倾带着于浩海去了墨菲那里,当着索星辰的面,跟墨菲要酒,墨菲乐颠颠地把索星辰在医院里的存货,几瓶洋酒都送给了方倾。 全程于浩海和索星辰都沉默以对。 方倾故意让索星辰知道于浩海已经回来了,免得丁一劭下一步不是把墙抓破,而是要抢人了。 青羚让他们小夫妻说话,留下了二人相处的空间,于浩海给方倾倒酒,方倾说:“不行,一会儿广播响起来,我又得飞奔下去,进手术室之前可不能喝酒。” 于浩海知道方倾是个嗜酒、馋酒的人,竟能忍住滴酒不沾,有些可怜他,两人吃完了饭,他便伸手把方倾捞到怀里,凑近方倾的脸,笑道:“给你闻闻酒气。” 方倾见他竟有些微醺,笑道:“还是索大豹的酒烈,你很少这个状态。” 于浩海微笑道:“刚才,索大豹竟然在那看动画片,那场面……太诡异了。” “哈哈,你还没看到墨菲织毛衣,他在边上卷毛线球的样子,”方倾笑道,“明月都不认识他了。哎对了,我听我爸说我师父早上来了医院一趟,拿了东西又急匆匆地走了,他和老步没被丁一劭绑架吧?是不是我和殿下想多了。” “你们是想对了,”于浩海道,“绑他们的人就是索星辰,想来也是丁一劭让他去的,闻夕言是丁一劭的同窗,可索星辰并不了解他。” “啊?那他怎么把我师父放了?你们没抓索星辰现行?” “让他跑了,凯文逊抓了他几个手下,又都闭口不说,没问出什么来,凯文逊就给放了,但既然是海盗绑了闻夕言,跑不了就是索星辰下的命令。” 方倾微微蹙眉,觉得凯文逊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何况牵连到了倾炮的秘方,竟然没怎么样就把海盗放了,说不定……他已经跟索星辰达成了某种条件下的一致。 这可不大妙啊。 于浩海看出方倾心中的忧虑,对他道:“索星辰目前是不会乱来的,咱们在他那儿有至关重要的两个人,明月和墨菲,将来就算他不能鼎力相助,起码也不会是倒戈一击的人。” “有三个了,”方倾道,“墨菲还有了孩子。” “是,三个了。”于浩海攥着方倾的手指关节,一根一根拉动他的手指。 自从方倾告诉他,医生手术后需要这样给手指的各个关节做一下拉伸,于浩海就经常在方倾从手术室里出来后,轻轻这样攥着他的手,给他按摩。 经过晖阳岛上的惊心动魄,这还是方倾和于浩海第一次这么放松地相依偎着,方倾抱着这颗带点儿酒香的大柚子,靠在他的身上,很有安全感,闭上眼睛,眼里一幕幕闪过的画面,是于浩海在丁一劭的枪口下一步步朝他逼近,对他吼着:“放他走!我跟你决一死战!” 那一刻丁一劭被震住了,方倾则在边上看着那黑洞洞的指向于浩海眉心的枪口,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浩海……”方倾的双手,轻轻地环绕着于浩海的脖子,喃喃道,“他们都有宝宝了,咱们大半年都没避孕了,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我也想给你生宝宝。 方倾仰着头,蹙着眉看着于浩海,有些沮丧。 于浩海心里一紧,眼神闪动:“可能,可能是我太累了,没有发挥好,是我的问题……等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调养一下……” 方倾白了他一眼:“我是个医生,你有没有问题,我还能不知道吗?” 于浩海垂眸看着桌上的酒杯,有些慌乱地握住,仰头把剩的酒都喝光了,说道:“方倾,这次回来,我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两人去到了医院西楼,于浩海神神秘秘地不说,方倾问了一路,还纳闷在这水星医院里,于浩海竟然还有秘密。 到了育儿科,于浩海停下了脚步。 这里说是育儿科,其实是医院一角相当于儿童福利院的地方,这里收养了很多没有父母、亲人或是身患重病又被家人遗弃的孩子,这地方不对外公开,是怕更多人把孩子扔到医院里,但方倾对这里却很熟悉。当年方匀和青羚带娃的时候,因为俩人工作忙,也会把方倾寄存到这里,由聘请的专业的育儿师来看护,所以,方倾才被说成是医院长大的孩子。 “于少将。”这里的看护竟然认识于浩海,方倾很是奇怪。 “睡着了吗?”于浩海问道。 “刚睡醒了,在那儿自己玩呢。”看护道,“我给他抱来吧!” “好,多给穿件衣服。” 不一会儿,看护把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孩儿抱了出来:“方盼,你看这是谁啊?” “呀?”小孩儿发出奶声奶气的惊喜声,张开手臂要于浩海抱,于浩海笑着接了过去。 “江盼!”方倾终于看出了这个小孩儿是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搞出了个孩子来,这不是盼盼吗?!” 他伸手从于浩海手里几乎是抢一般把他抱了过去:“喂!小孩儿,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两个月大的时候我可哄过你!” 这小孩儿现在也就十个月大,不到一岁,见方倾这么凶残,憋着嘴要哭,又伸手想去找于浩海,又不敢,半道把手缩了回去,方倾却抱着他转了半圈,挡住了于浩海,愣是逼他想起来。 “哇啊~~”小孩儿的眉头一皱,委屈地哭了起来。 “嘿?你这小没良心的……”方倾抱他仿若抱着一袋大米,左右晃悠着,像是哄他,也像是吓唬他。 第878章 于浩海好笑地从背后抱住方倾,也像是抱着小孩儿似的,晃了晃方倾的肩膀,对他道:“还不认识你呢,得慢慢了解……是吧盼盼,你看这个叔叔好不好看,像不像一只猫咪?” 又对方倾说:“你快对他喵一个。” 方倾:“喵,喵喵!喵了个咪的!” 总算把孩子又哄笑了,逗了他玩一会儿,看护说不能太晚了,得去睡觉了,俩人才把孩子递回去。 往外走时,夜色已然浓重起来,方倾问道:“江老师……是不是?” 于浩海点了点头。 方倾心中遽痛,站住了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咱们从红霜镇走了之后,两个多月,”于浩海道,“方院长把他的病治得差不多了,记忆逐渐恢复,他想起了他的丈夫,卢叔,留下遗书走了,说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姓方,由你跟我抚养长大。” 所以刚刚看护们已经叫他方盼了。 方倾心里很难受,当初卢君逸告诉他们,鬼医俞格说,“不治就是最好的治疗”,当时他们以为是俞格不用心治疗江桦的病,如今想来,恐怕……他是料到了江桦恢复记忆,会想起惨死的儿子卢清风。 “他是怎么死的?”方倾问道。 于浩海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告诉我!” 于浩海指了指水星第一医院大楼的顶层,是跳楼死的。 方倾低着头,沉默不语,于浩海将他揽到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江老师没有怪我们,只是怕卢叔在地下太寂寞,才跟去了,也希望我们能收养他们的孩子……你愿意吗?” “当然,盼盼那么可爱,我白得了一个儿子,”方倾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只是我没想到,盼盼没有留住江老师,早知道就不给他治病了,浑浑噩噩的也好,我以为他至少为了孩子,也愿意活下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另外一对儿来,情况竟如此相似,他紧张地对于浩海道:“浩海,我犯了个错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李茉莉在梦中,竟然又回到了晖阳岛的白天。阳光正好,斜斜地洒进窗户,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只是李茉莉还是被锁着手脚,坐在轮椅上,神情郁郁地看向窗外。 “莉莉,”丁一劭从外面推门进来,语气很开心,笑着问他,“你看这是什么?” 李茉莉抬眸,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棉花糖,正望着自己傻笑。 李茉莉闭上了眼睛。 “大花说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好,”丁一劭半蹲到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这个很好吃,omega们都拒绝不了,很甜的。” 李茉莉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鼻尖嘴巴却碰到了棉花糖软绒的触感。 “吃一口,吃一口嘛,”丁一劭忍不住用棉花糖轻轻碰他的唇,“吃一点儿心情好……” “一边儿去!滚蛋!” 李茉莉气得张嘴骂人,棉花糖贴到了他的鼻尖和嘴里,简直令人窒息,他气得龇牙狂啃,把个棉花糖咬得乱七八糟,头发和脸上、眉毛上、唇上都是:“吃完了,够了吗?!” 丁一劭却忍不住笑了,白色棉花点缀着李茉莉粉雕玉琢般的小脸儿,更显可爱了。 他把剩的竹签扔了,将李茉莉的轮椅拉到床边,凑了过去,将李茉莉脸上沾的糖霜一点点吃掉。 很甜,甜甜的茉莉花香味儿,让他激动起来,不由得钳住李茉莉的肩膀,俯身亲吻下去。 接着,手忙脚乱地去解李茉莉手腕上的银色链子,要把他往床上带。 “……丁一劭,这是白天!”李茉莉忍不住提醒他。 “白天,白天好啊……看得清楚。”丁一劭喉结滚动,将李茉莉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白天确实看得清楚,所以他把李茉莉紧皱着眉,讨厌他、拒绝他的表情也看得很清楚。他想硬着头皮不管不顾硬做下去,就像他在每一个夜晚关着灯对李茉莉做的一样,可白天他看得见李茉莉的美,也看得清楚他的眼泪。 丁一劭从他身上起来了,砰的一声跳到了地上,恼羞成怒地吼道:“我是你男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说你是什么?你是反贼!你是叛党!你是蜥蜴军!”李茉莉流着眼泪回敬道。 “你现在知道难受了,你当年去执行那些任务的时候,都是怎么忍的?你忍得了他们,忍不了我了?!” “你比他们更恶心!” 丁一劭握起了拳头,狠狠地瞪着李茉莉。 李茉莉很希望丁一劭能给他一个痛快,直接一拳打死他算了。 可丁一劭只是转身往外走,速度太快,快过了眼睛,竟忘了开门,脑袋咣当一声撞向了门,他干脆又用头狠命地撞门,门啪的一声拍倒在地。 丁一劭踩着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神经病。”这都不知道是丁一劭第几次用头开的门了。 李茉莉抹了一把眼泪,缩在被子里,他的身上不着片缕,衣服又被撕碎,扔在地上。 这是发生过的事,李茉莉现在的梦,总是在晖阳岛,一天又一天地倒带。 现实里,没过十几分钟,丁一劭就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 “这个是茉莉味儿的,比刚才那个好,你要吃吗?” 李茉莉在睡梦中,似睡非睡,怀孕以后,又因为丁一劭的死亡,他闭着眼睛,总是像睡着了又没睡着,像是回忆着他们以前发生过的事,又像是做梦梦见了。 就这样在半睡半醒中,他的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下来,梦中的丁一劭还是回来了,只是没有拿着棉花糖了,而是像他习惯的那样,跪在李茉莉的身边,央求道:“喜欢我好吗?莉莉,你多喜欢喜欢我吧,我只有你一个人啊……” 李茉莉在梦中终于心软了,把手轻轻按在他短短的头发茬儿上,手心里像摸着一匹马的触感,是那么熟悉,那么温柔,又是那么令他心碎。 他用目光描摹着他俊朗的五官,温柔又无奈道:“丁一劭,你让我怎么办?” “跟我走吧,莉莉,陪着我,”丁一劭竟流出了两行血泪来,“我太寂寞了,没有你我好痛苦,你是我的命啊……” 你是我的命啊! 丁一劭这一声悲怆的呼喊,将李茉莉从梦中惊醒,他陡然坐了起来,泪水已经将枕头的两侧完全打湿。 凌晨已过,医院住宿区里安安静静的,李茉莉穿着拖鞋,披着外套,一层层往医院的顶楼走去。 他的眼睛早已哭得睁不开了,迷迷蒙蒙的,几乎看不清脚下的台阶,心里想的都是丁一劭在央求他、在喊着痛、在叫他的画面,以及他流下的那两行血泪。 走到今天,前尘往事,都已无法一一清算,丁一劭是错还是对,自有后人评说。只是,他活着的时候,李茉莉无愧于air,无愧于a军,从没有对丁一劭妥协过,恪守了a军军人的本分;现在他死了,李茉莉终于可以像他的爱人一般,随他而去了。 “……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了,不能让你们看看这个世界,”李茉莉抚摸着小腹,站在初春的晚风中,踩上了高高的天台边沿儿,“孩子们,我可能,没有你爸爸想的……那么坚强,我撑不下去了……” 他的双眼闭上,泪珠滚落,心一横,身子往下倾斜、坠落。 只是凌空那一瞬,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轻巧地把他从天台上抱了下来,平稳地放到了地上。 “莉莉……你怎么这么傻?!”丁一劭望着他,泪如雨下。 他穿着一身白色手术衣,身上缠满了绷带,怔怔地看着李茉莉:“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能好好地活下去吗?” “不能啊,我没法活下去了,”李茉莉同样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似乎正在跟丁一劭的鬼魂在对话,“我爱你,丁一劭,可我爱你啊,我还怎么活得下去……” 丁一劭凄然地望着李茉莉,猛地伸手拉他入怀,抱着他痛哭起来。 时光如漫漫流水,一走七八年过去,却怎么也带不走这对怨侣曾经的爱恨情仇,时光的背后,是他们似乎永远都逃脱不了的错位时空。只是在这一刻,穿越生死的界限,他们终于不再固执,坦诚地看见了彼此,交付了真心。 “……我好像还没跳呢,你怎么就出来了?”李茉莉懵懂地问。 不远处,方倾和于浩海在一边的角落里看了很久。于浩海低下头,把方倾转过来,看到他满脸的泪痕。 “这就是我犯的错误,于少将。”方倾忐忑地看着于浩海,双手递给他,束手就擒。 于浩海叹了口气,握住他的双手,把他拉向自己,怜惜地给他擦了擦眼泪。 他又怎么舍得责怪?方咪咪是那么善良。 第451章 “老步!” “浩海!” 步睿诚开着车,手里握着方向盘,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副驾驶位的闻夕言。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模仿当时门内外步睿诚和于浩海的对话了。 第879章 “……这个到底哪儿好笑?”步睿诚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觉得你们好有默契哦,于少将竟然也有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闻夕言微笑道,“可见他发现你在里面的时候是多么激动、多么开心,门都被他踹烂了。” “……他是来救我们的,能不开心么?”步睿诚道,“你跟那位警官不也挺默契的,我说这一路蘑菇是画给谁看的,原来是给他。” “那能一样吗?”闻夕言瞪了他一眼,“我们小梁,那是驻地公安部刑侦大队长,人民警察!人家很正直的。” “那我是皇家护卫军少将,浩海是angel主将,谁不正直?” “你。”闻夕言说。 步睿诚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浩海结婚了。” “他结不结婚……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啊。” “你是不是欠揍?” “我开车你不能揍我,人民警察没告诉你么?” “嘶——”闻夕言觉得步睿诚这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跟他吵架已经渐渐不能占上风。 “你怎么又跟我出来了,殿下没收拾你吗?堂堂皇家护卫军少将、凯文逊殿下唯一副将,不但没能在晖阳岛上大放光彩,还被海盗擒了去。” 步睿诚但笑不语,没有回答。 “不对啊,以殿下的行事作风,这次我就算没有给那海盗大王做倾炮,殿下也会就说我做了,把我屈打成招,然后顺势铲除我这个眼中钉,竟然就这么放过我了?”闻夕言道,“难道,他心胸开阔了?” “以后他都不会找你麻烦了。”步睿诚道。 “再问你一遍,”凯文逊没有抬眼,翻看着最新的驻地新闻,“闻夕言有没有给那索星辰制作倾炮。” 步睿诚:“殿下,没有。闻夕言只做了那种n99防毒口罩,倾炮是一点儿都没做,他说给的原材料就不够,更别说加工制作了。” “你重新回答,”凯文逊道,“想好了再说。” 步睿诚俯身阖礼,郑重道:“殿下,我听于少将说,那倾弹、倾炮的加工材料需要五氧化二磷,跟白/磷弹的组成结构相类似,而五氧化二磷……都在您的管辖之下,一查就知道了。我以我项上人头担保,闻夕言以前、现在、将来,都不可能背叛祖国,为不怀好意的异族匪类制作这种生化武器。” “你这人头拎出来不是第一次给他做担保了,”凯文逊狐疑道,“以前只觉得你和于浩海交往甚密,现在转移了?跟闻夕言称兄道弟了?还有你从加洛斯给我传回来的视频,那怎么看着……有点古怪,还有那几个海盗,说你们……那什么,那都是什么话?你不解释清楚,我现在就派人拿了他。” “殿下,”事到如今,步睿诚只得坦白了,“海盗们说的没错,我是在追求闻夕言,在加洛斯就开始了。” 凯文逊手里拿着的文件往外滑了一下,差点儿没拿住,掉地上。 他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实际上在昶洲的时候,我就对他心生爱慕,只是他一直没同意罢了,”步睿诚道,“我盯他盯得很紧,跟他荣辱与共,您要是不信任他,也连我一块绑了吧。” “你威胁我?” “不敢。” “你跟我开玩笑?” “殿下,臣不会开玩笑。” 凯文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步睿诚,眼皮阖着,从眼角余光看着步睿诚,突然有些感动,对他说:“老步,自打我用你那天起,就没有怀疑过你的忠心,你办事能力强,从不拖泥带水,而且据实回答,并不会说谎。” “臣不会欺瞒殿下,殿下待我不薄,我知道。” “所以你也不用这么牺牲,为我排忧解难,”凯文逊道,“我和王妃,恩爱两不疑,之前的事,我都忘了。” 忘了还逼着说闻夕言做倾炮了,害得老步不得不跟凯文逊出柜。 步睿诚心里吐槽,面上却只摇摇头:“这不是牺牲,这叫那什么,爱情,可惜人现在还不用我爱呢,我剃头担子一头热。” 凯文逊看着他,嘴角抽动,笑道:“加油。” 步睿诚出去了,凯文逊招呼荆露过来:“王妃去哪儿了?” “殿下,王妃跟小公主聊天呢。” “让他过来,”凯文逊满脸得意,笑得幸灾乐祸,“我要告诉他一件事。” 这闻夕言跟凯文逊做情敌做了一年半,闻夕言又是学心理学的,对凯文逊的脾气秉性算是了解,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在车上不依不饶地问步睿诚,凯文逊怎么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整他的机会。 步睿诚没办法,只好坦白:“我告诉他我追求你了,抱歉,那种情况,我也是没办法,不然他下一步就要把你拿下,随随便便找几个证人治你的罪易如反掌。” 闻夕言怔住了,半晌:“……哦。” 他一听就明白了,只有把自己跟步睿诚完全捆绑,借以向凯文逊施压,凯文逊才可能放自己一马。 步睿诚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张,因为力气大而骨节发白。 他现在已经能理解闻夕言的嫌恶和厌弃,这种对他来说、不是,是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正常”的aa恋,连见多识广的海盗大王都被恶心跑了,博学多闻的凯文逊听到了都愣住,更不用说别人。 原来,步睿诚一厢情愿,以为只要两个人互通心意、达成一致,就不用管别人的眼光。但这一年多,他和闻夕言走南闯北,解决了大事小事不少的事,他看得出来,方匀方上将有多么器重他、爱护他,也看得出来闻夕言多有本事。 以前步睿诚就知道他是个挺厉害的医生,连方倾都是他的徒弟,可后来,散发恶臭的大安三岛海域,在闻夕言的治疗下恢复了清澈;黔南州被炸成焦土的兵器库,也在闻夕言的治理下焕发了生机。他们所到之处,闻夕言作为医学家,躬身研究,潜心治理,将倾炮污染过的地方都一一治好了。 这样风光霁月的人,自己对他的喜欢,仿佛是种亵渎。 “‘哦’,就完了?”步睿诚见他竟然没发怒、没打人、没跳车,甚至没说别的,反而情绪稳定,只是沉默了。 他这种反应,更让步睿诚不大好受。 “闻夕言,我已经做决定了,不会逼你。殿下面前这么说,是为了让你脱身,如果别人问起,你我都不认就是了,本来也没几个人会信,你不用这样。” “……我哪样了?”闻夕言纳闷地转过头,看向他。 “不用这么沮丧。”步睿诚皱了皱眉。 “……我就哦了一声,”闻夕言道,“我哦都不能哦了吗?” “你还不如骂我、打我。”步睿诚寒着脸,“我承受得住。” “原来你是找打啊?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车歪歪斜斜地停到了会所外面,闻夕言和步睿诚分别从两边下了车。 “不按规定减速,扣2分;违规停车,扣2分,车内打斗,扣5分,数罪并罚,闻夕言,我得把你带走了。” 梁文君一边说着,一边微笑地看着他。 “梁队,这不是进大院里了么,再说了,开车的人不是我,你要抓就抓他……”等看清他旁边站着的人,闻夕言惊讶道,“哟,这是谁啊?” 梁文君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骑马装、英姿勃发的年轻士兵,身高几乎跟他差不多,正挽着他的胳膊,亲昵地挨着他,看到这二人,惊讶道:“闻医生?老步?原来你要见他们啊!” 梁文君:“你们认识?” “是啊,这是老步,凯文逊的副将;这是方倾的师父,闻医生,在我们新兵营住了好几个月呢!”艾兰道,“你的朋友是他?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差点儿成了战友。”梁文君拍了拍艾兰的手背,带着他抬脚往里面走。 步睿诚不禁莞尔,对闻夕言道:“我说怎么不让我跟了,原来是要跟小梁见面。” “我比你大吧?”梁文君听到了,转过头来。 “梁队长。”步睿诚改口道。 “我叫他小梁是可以的,”闻夕言道,“他生日比我小。” 四个人两两对面,坐在一楼的招待厅小隔间里,这里面装修虽然简朴,但干净亮堂,是梁文君挑的一家餐厅,离警局很近,附近的公职人员们常来这里吃个家常便饭。 “小梁,我是想请你吃顿好的,你看你救了我,我还有事要求你帮忙……”闻夕言道。 “这里就挺好的,”梁文君道,“比局里食堂好,菜量大,米饭还可以免费续,是我们平时改善伙食的地方了。” “是是,人民警察就是作风清廉,两袖清风,是我庸俗了。”闻夕言道。 步睿诚有点儿纳闷地看着闻夕言,鲜少见到他这么谄媚的一面。 岂知闻夕言和梁文君是年少相识,孔雀旗盟友,那时的相处方式一旦养成,多少年都会是这个风格,闻夕言在边上磨磨叽叽的,梁文君则简单干脆。 第880章 艾兰拿起菜单点菜,问步睿诚的时候,步睿诚让闻夕言点,闻夕言做东,拿过菜单只挑贵的点,四个人两个今天当司机,一个警察、一个医生,竟然都不喝酒,只吃着菜就着果汁聊天。 “你问我可不可以带家属,我以为你带的是书衡或是新梅,你的弟弟,”闻夕言笑道,“没想到是你的爱人。” “你不也带家属了吗?”梁文君直接了当地说。 “他,他?”闻夕言竟然有些窘迫起来,脸微微发热,不知道该怎么说。 步睿诚这时才抬眼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这沉默内敛、只顾埋头吃饭的警察,原来他观察力比侦察兵还厉害,他和闻夕言从下车到这里,刚上了两道菜,统共加起来也就二十几分钟。 艾兰笑着推了梁文君一把:“你说啥呢,这是两个alpha。” 梁文君不语,只微微挑眉,看戏似的看着闻夕言。 “啊,哈哈,没想到啊,你们竟然是一对儿,”闻夕言顾左右而言他,“艾兰可是这一届新兵营的omega排头兵,那是相当威武,非常难追的,当时你们不都说,谁也拿不下这艾大王么,结果怎么样,我们梁队一出手,就非常厉害地搞定了!” 梁文君吃饭很快,听得出来闻夕言在这儿谄媚,他虽然很想板着脸不笑,但他心里真的很吃这一套,所以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啊?”艾兰纳闷道,“明明是我把他拿下了啊,是我倒追的他,搞定了他!” 闻夕言和步睿诚都是一愣,闻夕言连忙双手合拢,惊讶地对梁文君道:“佩服!佩服!在水星omega如此紧俏、高不可攀的情况下,咱们艾大王竟然还倒追了梁队,梁队,你真是吾辈楷模!” 说完在桌下猛踢步睿诚,他自己在这儿溜须拍马,还要一个人在边上帮衬。 “是,论单兵作战能力,很多alpha都不是艾兰的对手。”步睿诚接话道,“艾兰第一次参加隐歧岛战役的时候,回来就是军长了,我们还都是小兵蛋子。” 梁文君和艾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艾兰说道:“闻医生,你既然有要紧事儿跟梁队说,我和老步就不打扰了,我们先撤退,你们慢慢谈……” “哎,不用,你在这儿正好,”闻夕言说,“步副将也不用回避。” “你有话就说,不管是什么大案要案,还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没有我不管的,”梁文君道,“只是我最近在忙谏奕辰的案子,可能时间上没那么充裕,但我能帮上忙的绝不袖手旁观,一定抓紧时间给你查了。” 闻夕言嗯了一声,将带来的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交给了梁文君。 “是一桩陈年旧案了,第35届新兵营协同考核时发生的那场血案,牵连85条人命,包括我……造成的一起,都在里面了。” 梁文君道:“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当年你退出部队,也是因为这个吧?” 闻夕言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当时牵连了阿诺德第三子阿思新的死亡,阿诺德给新兵营和警方的压力都很大,要求尽快破案,抓住凶手,”梁文君道,“我当时还是个实习警员,没资格去,只听老刑警说,前去搜查、调查的警察,前前后后有200多人,包括阿班德和阿齐诺对丁一劭的指控,当时是一件轰动军方的大新闻,不过,最后什么也查出来。” “是,”闻夕言道,“这件案子后面没继续查下去,一个是当时三军出师迫在眉睫,阿诺德不再追问后,大家也都各自散了,警方只推脱是战士们心理承受能力差,高压之下,发生械斗、枪战,造成了严重伤亡;再就是后面阿班德、阿齐诺、丁一劭接连叛乱,那一届战士的故事就像消失了一样,从来不聚会,不见面,从新兵营的历史上完全删除了,至今,第35届,都是教官们闭口不提的敏感词。” “现在你提起这件事,是有新的线索了吗?因为丁一劭的覆灭。”梁文君问。 “没有,只是一位故人忽然提起,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闻夕言道,“这几天我反复思索,都觉得当年的事也许另有隐情,只是当时我不是局外人,而是身处其中,抑郁困顿了很久,才走了出来。” 梁文君看着闻夕言,当年那个在山上到处埋伏装蘑菇的闻夕言,是个多么活泼爱笑的俊朗少年,一些肮脏的事改变了自己,摧着自己必须长大,也有一些肮脏的事反反复复,犹如多年顽疾一般,摧残着闻夕言。 “我回去好好看看,有线索立马告诉你。”梁文君道。 闻夕言抬头:“这案子不好查,最大的受害者是……是当时的阿诺德次子,如今没人会愿意帮他这大反贼死去多年的儿子破案了……” “不还有你吗?你是加害者,同样也是受害者。” 闻夕言看着他,感动道:“谢谢,谢谢,劳烦你抽空看看,没有发现也没关系,我现在想查这个案子,并不是想让我自己的良心少一点谴责,而是希望能给廖坤一个交代,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我明白。” “就算能够翻案,恐怕也没有哪个检察官愿意就此事提起公诉,不论是军方还是警方,两头不讨好,”闻夕言道,“我本来想去找李茉莉,从他那条道帮我联系联系当年那个检察官艾登……艾登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三次干净利索地洗刷了丁一劭的冤情,我寻思,他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找他靠谱……结果,结果梁队把他的家属就这么带来了……” 艾兰笑道:“这么说我还来对了?” “是,给你哥填麻烦了,抱歉。”闻夕言以茶代酒,敬了梁文君和艾兰一杯。 四人从厅里走出来,各上各的车,闻夕言作为心理学专家,对梁文君这老刑警的嗅觉不得不佩服,实在是不问明白就不罢休,于是靠近他,赧颜低声问道:“哎,你是怎么、怎么看出来,我,我和他……” “看我的表情有敌意。”梁文君道。 或者说是醋意。 闻夕言转过头看了老步一眼:“……难为你从这牛头马面上还能看出表情。” 梁文君莞尔,要上驾驶位,却被艾兰提溜着,赶他去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开车,不是要去检察院吗?”艾兰道,“你抓紧时间午睡一会儿。” 梁文君犟不过艾兰,低眉顺耳地绕着车头走过去了。 步睿诚开车载着闻夕言往医院里走,忽然说道:“梁队这人不错。” 他看出来梁文君看出来了,这还是第一个知道他们的“隐情”却八分不动、淡然处之的男人。 “是,”闻夕言以为他说的是梁文君愿意接手这样难搞的旧案,“他是一个辛苦的好人。” 他侧过头,看到艾兰已经欢快地开着车,载着梁文君出发了。 “好人会有好报。”闻夕言道。 第452章 “所以,是你救了他?” 回到了方倾的诊疗室里,李茉莉通红的双眼,仍旧直直地盯着丁一劭,仿佛仍旧在梦中,只怕一错眼,丁一劭又不见了。 “呃,确切地说,是索大豹把他从爆炸现场背了出来,我给他做的急救,”方倾道,“虽然你看他现在这样仿佛没什么事,但我接手的时候,真的是命悬一线,浑身弹片,不过这家伙的康复速度惊人罢了,你再晚看到几天,他就痊愈了……” “莉莉,真的是我。”丁一劭殷切地望着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躬身向前,握着他的双手,“这段时间我都在这里昏迷着,前天醒过来的。” 李茉莉默默地看着他,忽然揪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拽了过来,又拧着他另一边的耳朵,把他的脸扭正了,怔怔地望着他,然后用力地胡噜着他的头、掐他的脸、抠他的嘴唇,薅他的衣服领子,把他的人脑袋当狗脑袋一样胡噜着,丁一劭听之任之,十分温顺,令方倾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李茉莉不敢相信道:“这是真的吗?这梦也太真实了……” 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些天,他压抑着自己的痛觉,努力让自己接受丁一劭离世的事实,可当他知道丁一劭身首异处,连骨头都不知道混到了哪里的时候,他的心全面崩溃了。 结果,丁一劭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双眼赤红,面色惨白,在这诊疗室的炽光灯下,他是有影子的,不是鬼。 “是我,”丁一劭抚着他的脸,用手指轻轻给他拭泪,“对不起,莉莉,我没死。” 方倾在一旁建议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用力拧他一下,看他疼不疼,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李茉莉轻笑一声:“他活着的时候打他都不知道疼。”转过脸来,看向方倾,“还是拧你一下比较好。” 方倾:“……?” 他正瞪圆了眼睛纳闷的时候,已经被长胳膊长腿的李茉莉伸手抓了过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过河拆桥!”方倾使劲扭着身子喊着,忽然被李茉莉紧紧地抱住了。 第881章 “方倾,谢谢你……”千言万语,李茉莉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手用力抓着方倾后背的衣服,是那么用力,那么庆幸,头挨在方倾的肩膀上,极力地控制着,却仍是因为丁一劭的复活而喜极而泣。 方倾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道:“李茉莉,前几天你在那明着哭、暗着哭,我都不管你,知道你需要发泄出来,但你真的不能再哭了。” 方倾扳动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都肿得像桃似的,不能再哭了。” 作为医生这样说,李茉莉唯恐影响了胎儿,连忙保证道:“不哭了。” “莉莉……”丁一劭又把胳膊伸过来要缠着他,李茉莉回手甩了他手心一掌,啪的一声,却没用力,还是怔怔地看着他。 今晚这个重逢,内心最震撼、最触动的就是他,他一直用一种担忧又怀疑的目光看着丁一劭,甚至去看于浩海,方倾,懵懵懂懂的,一再确认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自己可以从那种悲恸的地狱里,又回到了人间。 “浩海,你也知道吗?” “我也是刚刚知道。”于浩海道。 李茉莉呼吸急促了起来,望向他:“那他在这儿,那你,那我……” 丁一劭抬眸,冷冷地看向于浩海。 正邪不两立,他活着,于浩海就不会袖手旁观,现在击毙他都没有任何问题。丁一劭只要看到他,就跟刺猬一样,又竖起了厚重的盔甲,准备随时迎战。 “首先,”于浩海转过头去,问道,“索大豹,你能先把枪放下吗?” 乔雅一看丁一劭没影了,就到处去找他,结果看到他们四人竟然一起往回走,吓得连忙去把索星辰找来。 “不能,”走廊外面站着的索星辰道,“方倾,当时我跟你说过,如果你要他投降,那还不如不救他!” “我也跟你说过!”方倾道,“我救他是看在李茉莉和他腹中孩儿的面子,不然我管他死活?” “那结果呢?”索星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这李少将要是能放得下,你就干脆解决掉他,让他去死;放不下,你就告诉他,丁一劭还活着,是吗?” 方倾:“……” 这索大豹还真聪明,把他心里的小九九猜了个十足十。 “对,他现在对我们的意义,就是李茉莉还需不需要他。”方倾道。 “那李少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跟我兄弟带着孩子一块儿去死,还是跟他走,到我们那里做海盗?”索星辰快人快语,直接就问了出来。 “大豹,不用说了,我不会让莉莉跟我,”丁一劭看向索星辰,又瞥向于浩海,“你要想拿我,悉听尊便,反正,我现在不想死了。” “这由得了你吗?”于浩海问道。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孕夫需要早点儿睡觉,”方倾连忙揽过于浩海的胳膊,拽着他出去,“咱们明天再说吧。” 于浩海和方倾退出了房间,站在了走廊里,和索星辰、乔雅对峙。 “索大豹,你半夜拿着枪出来乱晃,墨菲知道吗?”方倾冷冷地问道。 “我、我也没干啥啊,”索星辰对乔雅说,“你去把明月叫来。” 乔雅转身就跑。 “站住,”方倾把乔雅推了回去,问索星辰,“你一定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我一点儿都不想复杂,我老婆孩子还在你们手上。” 方倾还是第一次听到家属这么解释自己治病救人的过程,“老婆孩子还在你们手上”。他不禁心中好笑,却因此对索星辰这个混蛋另眼相看,他混蛋归混蛋,是个重情义的人。 索星辰偏过脸来,不看他们,只说道:“我希望你们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你也说了,这不是丁一劭一条命,是四条。”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于浩海是说给索星辰的,却也是对方倾说,“丁一劭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什么法律啊?”索星辰皱了皱眉。 “《水星国防法》、《水星驻军法》、《水星清正廉明军法》、《水星军人纪律条令》《水星a军内务条令》《水星军人操守荣辱条令》《关于a军少将以上军官的十八项规定,五十大纪律设的决定》等7部规范a军建设基本制度的法律和有关决定……” “停!你这么多条法令都用在他身上,不还是个死吗?”索星辰道,“你是军人还是法官啊?他已经是蜥蜴军了,你用a军的法律管他合适吗?!” “是因为违背了这些条例,他才变成了反贼,走到了今天,”于浩海道,“过往种种违反军令的事,都要一一彻查,和a军的血债,也要一笔笔清算,丁一劭难辞其咎。” “那他不当蜥蜴军了,明天他就留长头发,当海盗去!” “不行,你的海盗帮是反贼的温床,罪犯的天堂吗?”于浩海皱了皱眉,“就因为你总是收留这些恶贯满盈的流寇反贼、奸恶暴徒,才让海盗被人看不起,人人自危,你作为海盗首领,不该反思吗?我们岸上不要的人,你们更应该零容忍!” “……我们也不想收垃圾啊,你们看住了不就不往我们这儿跑了?”索星辰气道,“难道我们愿意接收那种人?我们也往岸上撵啊。” “执法要严,违法必究,这样法律才不会形同虚设,人们才有法可依。不然都因为老婆孩子就免罪了?” 于浩海说完,正了正衣襟,抬脚走了。 “什么意思啊?”索星辰茫然地看向方倾。 方倾把手捂到嘴边,小声道:“去告诉明月。” 然后小跑着去追于浩海了。 屋里两个人对望着,将外面的人说的话都尽收耳中。丁一劭把自己的病床整理了一下,让李茉莉躺下,被子给他轻柔地盖上。 李茉莉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攥着他的手不松开,沉默地看着他。 “莉莉,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丁一劭抚摸着他的头发,“……从七年前,我就不该让你受伤,更不该让你失去了一个孩子,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怪你不让我碰……” 他说到这里,脸埋在了李茉莉的手心里,压抑住那阵阵揪心的痛楚和眼泪,抬起头时,却看到李茉莉也泪水涟涟地望着自己。 “不哭了,方倾说你不能再哭了,伤身体,”丁一劭擦着他的眼泪,今晚他们流的泪太多了,“都是我的错。” “当年那个孩子……应该是我累着了,才掉了,不告诉你,也是怕你难过,”李茉莉抚着他的脸,“我想我一个人难过就够了。” “我会想方设法活下来,就算坐一辈子牢,就算……也要争取一切机会活下来,为了你和我们的孩子们,”丁一劭温柔地看着他,“你别为我难过,你爱我,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可你会觉得很屈辱,很难受,违背了你的心……李茉莉怅惘地看着他,这个倔强到底的男人,宁愿失去所有,宁愿被炸成烟花,对这不公的命运都不妥协,他的尊严比什么都重。 “……如果,做海盗能救你一命,你就跟索大豹走吧,以后,做个安分守己的海盗,不管是a军还是蜥蜴军,都没有你的事了,你、你还是逃走吧。” 到了生死关头,李茉莉明白自己已然接受不了他的死,还不如放他离去,反而彼此都是解脱。 “不,海盗要留长头发,我留长发不好看。” “……这是理由吗?!”李茉莉忍不住又去拍他的头。 “我要跟你厮守,你爱我,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是那种熟悉的口吻,带着独属于丁一劭的执拗,令李茉莉听了,心中不禁酸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都是我的错。”丁一劭趁势爬上了床,被子拉起来,将李茉莉紧紧地抱在怀中,“你睡吧,方倾说你该多睡觉,你现在肚子里有两个小孩儿了,他们是不是很吵啊?” “没有你吵。”李茉莉瞪着他说。 丁一劭笑道:“那我不说话了,我们爷仨儿都不吵,你乖乖地睡觉。” 李茉莉闭上了眼睛,可只一会儿,就又紧张地睁开,一次又一次地确认丁一劭还在这里,这不是黄粱一梦。 “我在,”丁一劭吻着他的额头,一次次在他要睁眼确认时,及时地告诉他,“莉莉,我在呢。” 也许是丁一劭终于恢复了之前的信息素,淡淡的生姜味道安抚了他,也许是这一晚对李茉莉来说,涕泪交加,实在是太累了,也许是这整整七八天,从他醒来知道了丁一劭的死讯,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中途没有哭醒的夜晚,于是,他终于陷入了香甜的、安稳的睡梦之中。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晌午,再醒来时,外面走廊已经是层层重兵把守,索星辰和索明月的人与医院的警备护卫成对阵形势,索明月站在了索星辰那一边。 “事情的原委我已经都知道了,”索明月说,“没有什么不能化解的矛盾。我哥拜了把子的兄弟,那就是我哥,小茉莉就是我嫂子,为了小茉莉和他的孩子们,这一边我站定了。” 第882章 尹瀚洋:“……” “我不逼你表态。”索明月对尹瀚洋说。 “唉……我这什么命啊。”尹瀚洋摇头叹道。 “你呢?”于浩海偏过头,问方倾。 “我?我听我的主将的意见。”方倾可怜巴巴地说,昨晚于浩海跟索星辰的对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方倾不敢再违逆他的意思。 那间房里,李茉莉醒来后,和丁一劭穿戴整齐,一起走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丁一劭的决定,连李茉莉都不清楚,只是凄惶地望着他。两人竟然已心意相通,生死相伴,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要去见于总。”丁一劭走出来后,对于浩海说。 “丁一劭,你!”索星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并不是没有转机,大不了我们跟他拼了!” “大豹,今生有你这样的兄弟,我的福气绝对不止一丁点儿,”丁一劭对他笑道,“咱们之前的承诺,一切照旧,只是希望下辈子,我能还你更多的恩情。” “于浩海,带我走吧。”丁一劭道。 “算你是条汉子。”于浩海道。 戴上枷锁和手铐、脚铐,丁一劭跟随着于浩海方倾、尹瀚洋索明月夫夫以及李茉莉,坐上了飞往晖阳岛的飞机。 “我会去求于总,”李茉莉说,“就算是……死刑,也会求他给你斩监候,等我生完了这两个宝宝,就跟你一起走。你抛不下我了,要死我们必须一起。” “我什么都不重要了,”丁一劭的额头抵着他的,“就算让我给于凯峰跪下,只要能活着,我也会去求他。” 方倾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坐在最后面一排的丁一劭和李茉莉,他知道他们在做最后的诀别。 转过头来,看向于浩海时,表情就有些不善。 这个人好冷酷无情哦。 于浩海在看梁文君给他发来的信息,梁文君告诉他,晖阳捡去的那些残骸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跟新兵营里丁一劭留存的dna相符合的,梁文君郑重地告诉他: 丁一劭可能还活着!!! 于浩海看着梁文君打下的这三个感叹号,不禁苦笑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就是方咪咪仇恨地瞪着自己的眼神。 “你的事儿还没处理,一桩跟着一桩,惹祸大王,”于浩海道,“你还敢瞪人?” 方倾趴到了座位前面的小桌板上,埋头睡觉。 到了晖阳岛军区,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只留半栋楼,留着于凯峰办公用。 李茉莉帮丁一劭将穿着的aslo军服脱下,卸下了领带,手表,这样负荆请罪地去见于总,身上一个东西都不能带着。 李茉莉从他兜里摸到一个鼓着的东西,掏出来了一个盒子。 打开,看到了当年那枚始终没有送出去的茉莉花钻石戒指。 他的眼泪一滴滴地掉落上去。 “别哭,”丁一劭的眼泪跟着滑落下来,戴着手铐的手,艰难地举起来,也没能替李茉莉擦掉眼泪,“等我,我会平安出来的。” 时光倒转,此情此景,竟与当年丁一劭被冤枉关到禁闭室里,一模一样。 他一步步往于凯峰的办公室里去了,丢下的不但是他的盔甲,他的抱负,他的自尊,还有他坚持了那么多年的理念: 我没错,我只是生不逢时;我只是没有于浩海运气好;我不是既得利益者,不是真正当权者的继承人! 可为了莉莉,这些自尊和骄傲,又算得了什么呢? 门关了,谁也不知道结果。 “于总那里有枪吗?”索明月问方倾。 方倾垂着头,几乎不敢看向等在门口的李茉莉,连一贯喜欢安慰索明月的尹瀚洋,这次都沉默不语。 于总那里怎么会没有枪呢?只怕一言不合,丁一劭就会被当场击毙。 凶多吉少,于凯峰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叛军首领的性命。 方倾问过于浩海,能看在李茉莉和孩子们的面上枪下留人吗?于浩海道,只会看统帅和于总对丁一劭这事如何定性,能不能完全把他跟他的父亲兄弟剥离开来,其实还真的跟李茉莉与孩子们没有关系。 难道惨死在蜥蜴军手里的老百姓们,没有妻子儿子吗? 方倾知道于浩海的所作所为挑不出错去,可他心里就是难过,替李茉莉难过,也替丁一劭可惜,这一路沿着他们的心路历程走到今天,方倾只觉得世事弄人,无限叹惋。 忽然,门内一连串尖利的枪响,以及东西碎裂开来的声音。 外面五个人都是一震,索明月捂住了嘴:“于总杀了他!” “不会的!”方倾喊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茉莉趴在门上,惶然如在禁闭室外面,对丁一劭的生死一无所知。 他忍不住了,眼泪滚落下来,仿佛当年,抬手用力地拍门,一声又一声地喊道: “丁一劭,丁一劭你死了吗?!” “丁一劭!你、你还活着吗?”李茉莉不敢问下去了,只是趴在门上痛哭。 …… “我没事!” 过了很久,丁一劭忽然从里面答道。 “于总让我戴罪立功!”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第453章 卜奕一案后,统帅和于总司令借着于浩海的名,铲除了驻地一班走狗杂碎,于浩海平白无故背了个大锅,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刽子手。借此机会,他向两个欺负他的大人讨了个封赏,就是给梁文君升职,从警局刑侦队长直接跳过署长、司长,直升警长。 警长在水星也是有很多种级别划分的,分为“一级高级警长”、“二级高级警长”、“一级警长”、“二级警长”、“三级警长”、“四级警长”,就像是警员分为“一级警员”、“二级警员”、“三级警员”、“四级警员”、“初级警员”以及“见习警员”等等。 表面上,梁文君还是按时到驻地警局打卡,名义上还是那个刑侦队长,但实际上,统帅封印的黑色文件下达各驻岛警局,梁文君既是统帅钦点的“扫黑除恶督导组组长”,又是于凯峰钦点的“军政特别案件调查组组长”,由这两人的权力加持,梁文君腾云直上,相当于“一级高级警长”,且拥有凌驾于警务部一把手、总警监施扬的调查权,听命于统帅和于总司令,别人无权过问和干涉。 艾兰被艾登说的这一连串的警长、权力,说得头晕脑胀,直截了当地问:“你就告诉我,梁队现在官多大、能调动多少人就行了,我们当兵的看权力大小,就看这个,我都被你各个警长绕糊涂了。” “这么说吧,我是独立检察官,他就是‘独立警察’了,”艾登道,“王室和军方一把手直接给他下发的权限,他只要有足够证据,就可以拘捕任何人,权力不受限,他可以调动警方所有人,替他查案。” “哇,所有人,是多少人?”艾兰惊讶道。 “水星现役警队150万人。” “那,那我假设一下哈,他能铐走你吗?” “……能,”艾登道,“只要他觉得我涉嫌违法犯罪活动,就可以把我带走,进行审讯。” “哇!”艾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他官比你大啊?” “在法治社会里,权力并不等于官职,只是在一定范围内,一个公职人员可以依法、合理地做事,不能滥用权力,”艾登道,“如果你为了欺负我好玩,让他胡乱把我带走审讯,我也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为自己讨回……” “咚”的一下,艾登的胸口挨了一拳:“为什么又打我?” “你总吓唬他干啥,人权力都跟你一般大了,”艾兰道,“这次从晖阳回来,他看到你跟耗子见到猫似的,我觉得他怕你。” “他跟我坦白了你受伤的事,很愧疚,”艾登说,“虽然你挨了一刀,我听了不大舒服,但当时你的对策还是很对的,那丁一劭不好对付,你这一刀是保全了你们俩。我也没给他脸色看,只是说不用告诉咱爸,省得二老悬心。他怕我,那是小舅子看到大舅哥的本能反应,跟晖阳的事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们确定恋爱之后,他在我面前就变得猥琐了……” “不准说他猥琐!”艾兰又给了他一拳。 “畏缩,变得畏缩了,行吧?” “我看你才是猥猥琐琐的,愣是把袁真从昶洲骗来了,”艾兰坐到沙发上,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艾登,“怎么样,距离他成为我嫂子还有多少步?” “闲聊时间过了,我要看案卷资料了,出去时把门带上。”艾登转过头,埋头到他的文件堆里。 “把你笨死得了!”艾兰拍了艾登后脑勺一掌,大步走了出去。 丁一劭将穿着s级防弹衣的李茉莉,从爆炸中抛了出去,救了他性命,也牵出了参议院议事长谏奕辰与蜥蜴军首领阿班德私自贿赂、买通人命,换取谏中震回来以及被蜥蜴军得了防弹服却不上报、并在卜奕一案中作假证等等罪状,兹事体大,牵连上下议院数百人,参议院人人自危,遂达成联盟,竟倒逼统帅,将这事压下来。 第883章 否则,克鲁格亲王在加洛斯开设赌场、豢养变异人一事,就会不胫而走。 当日巴克达统帅和玛格列特公主吵了一晚上,公主认为王室尊严、名声、支持率是最重要的事,王室好不容易因为凯文逊夫夫建立起来的民众威信,不能因克鲁格毁于一旦,而巴克达认为参议院该动了,也必须得动,今天他们敢集体上奏,拿克鲁格之事威胁自己,明天他们就会威胁自己妥协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他不想再被民众支持率牵着鼻子走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玛格列特公主还在沙发上枕着胳膊,疲惫地睡着,巴克达将连夜写下的《告水星公民书》发布于天下,以告罪的形式将克鲁格亲王犯下的种种罪行和盘托出,并督促法务部、警务部尽快将软禁中的克鲁格即刻依法查办、关押。 谏奕辰所属的参议院万万没想到巴克达统帅态度如此强硬,连忙倚老卖老,说是儿子已然去世,只剩这一独孙,本想走正规途径上报于总司令,跟蜥蜴军交涉换出谏中震性命,又因谏中震在军中没有职位,人微言轻,怕于凯峰不答应,所以才铤而走险,和蜥蜴军勾搭成奸,达成交易。希望统帅能够体谅他的难处,都是做父亲的人…… 巴克达回应道,每个上阵杀敌的儿子、孙子不是家中长辈的心头肉、掌中宝,难道这是和蜥蜴军私联交易的借口?于凯峰的两个儿子、儿婿都被蜥蜴军首领丁一劭擒住了,危难关头,于凯峰可曾低三下四去向蜥蜴军低头、交赎金? 谏奕辰哑口无言。 法务部牵头、检察院查办、警务部协理,对参议院议员的大清洗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回到驻地后,艾兰像往常一样,按时去梁文君的警局“陪同工作”,这下才发现此时的梁队,已经不是以往的梁队了,他那精于算计的魏署长、极其讨厌的同事杨凌,都不在他的眼中,搬到楼下去了,梁警长有独立办公室,且所在楼层都是空的,有从各个部门聘来的调查员,协助梁队办案。 参议院之事牵涉人数之多、涉案范围之广,艾登作为公诉方的检察官,每日下发给警务部的工作量十分庞大,让梁文君忙得脚不沾地,夜以继日都在查案。 早上艾兰买来了热乎乎的包子和豆腐脑,把睡到了地上的梁文君拽到了躺椅上,将他的毛毯盖好。 “你来了。”梁文君睁开眼,看到了艾兰,抓起包子开始吃。 “是啊,昨晚又通宵了?”艾兰把横七竖八的警员们的被子盖好,将带来的咖啡豆轻轻倒进咖啡机里,按动按钮,“还是老样子,特浓?” 转过头来,梁文君竟咬着半个包子又趴到了桌子上,呼呼大睡。 艾兰叹道:“你现在秒睡的样子……真像中了倾弹。” 以前艾兰曾经说过,梦想当一位警嫂,那时只觉得站在穿着警服的梁文君身边,看起来很酷,可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警嫂真不是好当的。他每次回驻地时间都很有限,梁文君努力想抽出时间跟艾兰有一些恋爱中的情侣该有的浪漫,结果,都没有实现。 “这个巷子,晚上吹着春风,很舒服,”梁文君一边对副驾驶位的艾兰说,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里面,“还能看到斜对面的玉兰花。” “是,这个角度看罪犯也很清楚,让我猜猜梁队瞄上了哪个,”艾兰趴在梁文君的肩膀上,往对面看,“是穿灰色夹克那个人吧,他在等着跟人交易。” “你怎么看出来的?”梁文君奇怪了,他确实今晚在盯梢这个人。 “我虽然不是侦察兵,但他摸右侧口袋两次了,兜里鼓起来的形状,像是枪。”艾兰道。 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接头、开箱,露出白色粉末来,梁文君按动通讯器,开始收网! “梁队,你不是去约会了吗?”犯罪侧写师张帆纳闷地看着灯火通明的走廊,一个个抱头蹲下的毒/贩。 “是想去约会来着……但半道看到了那疤瘌头。”梁文君有些抱歉地看着艾兰,好好的约会,又搞成了执行任务。 “是约会,”艾兰笑道,“玉兰花很漂亮。” 有艾兰这一警嫂在一旁照顾,梁文君的破案速度加快了不少,闻夕言那边苦苦地等了一周,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去问一问时,梁文君竟然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 “有眉目了,”梁文君道,“但当时动用的警力太多,本着‘一案不二审’的原则,再下拘捕令从上到下都不好交待,因为民不举,官已经不究了,除非……” “除非什么?”闻夕言连忙问。 “除非有受害人家属旧事重提,重新上告。” 闻夕言穿着一身黑衣开着车,去到了驻地郊区,大仓子沟村头,一户人家的外面,那个他无数次去道歉、无数次被赶出去的地方。 一个身材矮小的农夫身后背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手里拿着盆,正在喂鸡喂鸭饲料。 “有人在吗?”闻夕言咳嗽了两声,明知故问。 推开了木头门,闻夕言脸上带着讪笑:“廖琪,你在家啊。” “杀人犯,你怎么又来了!”廖琪端着盆,瞪着他。 “啊,我刚出了一趟远门,”闻夕言惊讶道,“啊,宝宝已经生啦,是alpha还是bate还是omega啊?是在我们水星医院生的吗?” 砰的一声,廖琪手里装着一半饲料的铝盆摔到了闻夕言身上,饲料洒了他一身都是。 不过他是个有经验的,第一次来被污水淋过后,下次和下下次就穿耐脏的黑衣服来了。 “我给你的那张储值医疗卡,你用了吗……” “滚!我就算穷死也不会用你一分钱,闻夕言,你这个杀人犯!” “可是,可是我只想尽一些力帮帮你,廖坤只有你一个家人……” “……你也知道他就我这一个家人,你胡乱开枪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的家人该怎么过?!” “廖琪……”闻夕言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像罪人一般,“我说过,我宁愿代替他去死,我真的是无心的……你现在可以去告我,让我坐牢,我这次来,就是希望你能告我……” “你们新兵营都是互相包庇的!给我一笔钱就想买走我哥的命!我不稀罕!你也别想让你自己好过!” 廖琪背后的孩子因为omega爸爸的激动,而吓得哭了起来,廖琪连忙把他抱到了身前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 “廖琪,如果我说当年的事,也许凶手不是我,你信吗?”闻夕言道,“我现在找到了新的证据,可以证明我当时是无辜的……” “闻夕言!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廖琪转头回到屋子里,将孩子放在炕上,从小煤炉上拿起热气腾腾的水壶,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闻夕言一看,懵了。 完蛋,就知道穿一件黑色耐脏的衣服来防污防泼,却忘了穿一件耐热的衣服来,早知道把李茉莉那防弹衣借来就好了……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热水淋头,却忽然被推到了一边,打了个趔趄,身前站着一个莽汉,宽阔后背,遮天蔽日似的,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哗啦一声,水扬了出来,溅湿了步睿诚的前胸。 “妈呀!”廖琪吓了一跳,还以为山上跑下来了一头熊。 钻进了他家院里,还挡在了杀人犯的面前。 咣当一声,水壶掉在了地上。 “小兄弟!为他这种人你犯不上去坐牢!”步睿诚抖了抖衣服上的热水,“我也是被害人家属,跟梢他好几天了,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你能跟我一起去告他吗?” 闻夕言连忙绕到他身前,去看步睿诚的胸前。 好在凯文逊殿下皇家军的军服材质厚重,步睿诚又皮糙肉厚,竟一点儿没烫着。 “去告他?你知道他家多有钱吗?爷爷、父亲、到他这一辈,家里都是有名的医生,”廖琪说,“那新兵营还包庇他!” “我有钱,我还是军官,我后面的人是当今殿下!”步睿诚从兜里掏出厚厚的钱包来,“我们可以一起去告他!” 当天下午,步睿诚开着军车,带着当年死者廖坤的家属廖琪,去到水星驻地警局,起诉了新兵营,也起诉了闻夕言。 “你很像我哥哥。” 在警局外面的小饭店里,廖琪和步睿诚面对面坐着,步睿诚看到墙上贴着的菜单上有红豆沙甜点,想着廖琪是omega,便点了一份,在廖琪快吃完时,又再要了一份。 “我哥也是看我不够吃,就赶紧再点一份……”廖琪低着头,勺子在红豆沙里搅合着,眼泪无声地掉进碗里。即便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只要想起那憨厚的待自己那么好的哥哥,就很难过。 “很荣幸,”步睿诚道,“我像你哥,那你哥肯定很强壮。” “200多斤呢,”廖琪自豪地说道,“村里的牛都打不过他。” 可却死在了乱开枪的闻夕言手里。 “我听说……你哥和那闻夕言关系其实还不错,在新兵营里。” 第884章 “我哥是个傻子,就喜欢跟聪明人玩儿。” “我看闻夕言不聪明啊,今天就在那儿站着,差点儿让你烫了。” “其实……我没想真的浇他身上。” “你觉得他为什么让你告他?” “不知道,以前都是哭哭啼啼来道歉,送钱送东西,现在换了个折磨人的方法。”廖琪叹了口气,想起总是哀伤和抱歉地看着自己的闻夕言。 “他刚刚在警局里大喊自己是冤枉的,要求彻查。”步睿诚道,“闻夕言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人,如果真的另有其人,那不是让他逍遥法外了好多年?或者说……你希望闻夕言是凶手吗?” 廖琪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想起了这些年闻夕言每次来到家里受到的折磨,每次都失魂落魄地离开。 他本来是哥哥最好的朋友啊。 廖琪摇了摇头:“其实……不希望他是凶手。” 案子正式启动了,很多人对梁文君重启这桩旧案很是不解,当时最大的苦主已经是如今的头号反贼阿诺德了,再破这案还有什么意思? 这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又是针对新兵营的,很多人都在一旁冷眼旁观,猜测这次梁文君是要动哪一方的人。 参议院有人说:“他要是敢动提拔他上位的军方,我倒是服了他这空降兵!” 军政特殊案件会议室里,梁文君站在大屏幕前,对面坐着的是从检察院来的艾登,以及匆匆赶来的于浩海。 “抱歉,迟到了,”于浩海道,“刚从晖阳回来。” 梁文君:“我跟你说的那事……” “会后我跟你解释。”于浩海道。 梁文君点了点头,把会议室的灯关上了,白色屏幕亮起,标题赫然写着“第35届新兵营协同作战伤亡案件”。 “呦呵!”艾登叹道,“梁队进展神速啊,从我听说你着手查这事,到今天你给我们看结果,才过了三天!” 梁文君笑了笑:“其实查了一周,但证人……都在牢里,我都没挪地方,有思路了以后,两天就查完了。” “怎么样,是丁一劭吗?”艾登笑道,“当年丁一劭叛了,很多人都说是我当年放错了人,让他跑了。” 梁文君摇了摇头:“艾检行事公正,料事如神,怎么会错放犯人。” 于浩海已经有些着急了,看着大屏幕:“梁队,揭晓答案吧。” “我先给你们引入一个概念,darkunderlight,灯下黑,是指照明时,由于被灯具自身遮挡,所发现不了的、灯下产生的阴暗区,”梁文君道,“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很多人都犯了这个错误,才导致凶手逍遥法外多年。” 梁文君不是个磨叽的人,却要绕着弯说,艾登跟他合作多年,已然明白了,说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思维惯式,人本能会掠过一些东西,认为是不可能发生的。” “是,艾检,你觉得这些人当中,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是谁?”梁文君翻了一页,当年新兵营全体合照,出现在了屏幕前。 “最不可能的,”艾登看着那张合影,说道,“康斯坦丁上将,我父亲。” 梁文君点了点头:“浩海,你认为呢?” “我认为的……就多了,”于浩海道,“康斯坦丁上将、雪莱上将、莱斯利长官,左阳旭长官……十几个长官。” “是,这件案子牵动了3000名战士,进入决赛圈发生动乱时,有1500多人,最后死亡85人,受伤359人,所有人都有gps定位,只有丁一劭和李茉莉跑出监控范围内,成为最大嫌疑人,但艾检当年洗脱丁一劭罪名时,用的就是gps,丁一劭他们二人之所以没有犯案机会,是因为监控不到他们,脚程上丁一劭即便有杀阿思新三子的机会,他也赶不回去,他是力王,不是飞毛腿,更不用说有李茉莉这个强有力的人证。” 梁文君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是凶手无差别犯案呢?凶手假设是一个团伙,经过七年时间,在阿班德、丁一劭反叛后,这个团伙是如何保守秘密,而不泄露半分?大多数当年的新兵营战士,都因为蜥蜴军拖累,如今仍在牢里,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团伙作案很困难,”于浩海道,“但无差别杀人,除非是精神上有问题,不然也不知道凶手做这件事的意义。” “这就回到了动机上,”梁文君道,“当时的决赛圈里的主将 有阿班德三子,还有gps外逃中的丁一劭李茉莉,他们当中谁死了,对某人来说最有利?” “想来想去,还是丁一劭。”于浩海说,“那三子没少折磨丁一劭。” 艾登道:“是啊,所以当年矛头都指向了他。” “再回到灯下黑的部分,”梁文君道,“人们对发生在身边很近的事物和事件没有看见和察觉,你们认为的安全的将军和教官们,他们会不会也认为某些人,是‘安全的、无害的、没参与的’?” “决赛圈里出的事,将军和教官们觉得安全的是……”于浩海忽然想到了,和艾登对视,异口同声道: “已经淘汰了的人!” “是,决赛圈里发生的厮杀,淘汰了的人,一没进圈、二距离很远,他们是最早被警方排除的人,”梁文君道,“他们就是大家的‘灯下黑’。” “可淘汰了的也有1500人……” “从时间上,最有充裕做这件事的人,是哪一支被淘汰的队伍?” 梁文君不等回答,用笔在几个协同作战的人名里,画了一个圈儿。 第一个被丁一劭淘汰的主将,徐辰! “康斯坦丁上将看管弹药库房,他这个环节是最少人怀疑的地方,可弹药输送方的辛迪教官,他最喜欢的新兵营战士是,经过数十份口供,指向了同一个人……” 梁文君又在一个人名上画了一个圈儿。 徐辰! “当年轰动驻地的方块儿密室杀人案中,警方登报悬赏破案线索,雪片般涌来的信件中,只有一封信猜对了死者的死法,最后警方调查,这个来信的人,就是凶手。” 梁文君道,“所以,七年后,在丁一劭的地牢中,沾沾自喜地说出当年凶手更换子弹造成这起血案的人……就是凶手。” 梁文君在徐辰的名字上,画下了第三个圈儿。 “……证据确凿吗?”于浩海问道。 “倒着推算,就像填空题,人证物证俱全。”梁文君道。 “下午给你开好批捕令,”艾登起身道,“梁队,去拿人吧。” 第454章 丁一劭和于凯峰的详细对话内容,还是在回驻地的飞机上,方匀和他们阐述的。 “爸,你怎么在这儿?”方倾纳闷道,“看你走出来我们都吓一跳,你不在医院么?” “你们前脚刚走,你爸就把李茉莉的病历本给我,赶我上飞机了,一路疾行,”方匀道,“你们到的时候,我和于总都聊了一会儿了。” “豁,还是我爸英明!那么说,于总还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于总压根就没翻开那病历本,不看。” 方倾道:“那还是丁一劭投降了,你们跟他提了什么交换条件啊,是杀掉阿诺德么?” “投降?”方匀哼了一声,“这小子是会投降的人吗?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于凯峰,我要你跟我演一场戏’。” “演一场戏?”尹瀚洋道,“假意投降,做给阿诺德看?” “恐怕是要演给李哥看。”于浩海道。 “是,他说莉莉现在怀着身孕,离了他不能活,他已经两次把李茉莉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了,请于总看在李传光的份儿上,保存李茉莉父子三人的性命,留他到孩子们平安生下来。那时候莉莉看到孩子们那么可爱,就不忍心抛下了。” “那于总咋说?” “于总说,你的孩子们未必可爱。” 于浩海、方倾、尹瀚洋、索明月都笑了起来,于凯峰在说话气人这方面非常有一套。 “丁一劭说‘只要有一点点像莉莉,都会非常可爱’,于总说只要有一点点像你,都会非常讨嫌,丁一劭瞪着于总要发火,”方匀道,“我看他们竟然就孩子们到底可不可爱讨论那么久,就拉回正题,问丁一劭,宽限你留到孩子出生,条件是什么,丁一劭说什么都行,但不能弑父杀兄。” “啊,那没得聊了啊,”索明月道,“我还以为他答应了,戴罪立功就是这样的功。” “太没人性了吧,”尹瀚洋道,“他坚决不用变异人,说明是个有底线的人。” 于浩海道:“我猜他这个不‘弑父杀兄’的决定,反而让于总决定用他了。” “是,我听于总这么说,就是试他,他要是答应了,先别说成不成功,这人就不叫做人了,没有底线,不堪重用,”方匀叹了口气,“阿诺德当年多疼他,我们都看在眼里,那件刀枪不入、爆炸也无伤的防弹衣,也是阿诺德得了之后就给了丁一劭,丁一劭随手扔到花室里,这说明,阿诺德对他一如当初。” 第885章 “恐怕你们对我们特别严格,也是因为阿诺德‘惯子如杀子’的例子吧?”方倾幽怨地看着方匀,“推算到七八年前,我才十一二岁,突然有段时间对我很差劲。” “让你早起跑步,晚上训练就是差劲儿?”方匀看着他,“我已经够纵容你了,你看于总怎么对这兄弟俩,刘延川怎么对刘赢?康斯坦丁上将怎么对艾兰?我们对丁一劭的那一分体谅,都是因为他父亲骄纵他,让他走错路的缘故。” 只是不弑父杀兄这一条,谈判就陷入僵局了。 丁一劭对于凯峰所求,只是将自己留到李茉莉生产之后,到时李茉莉的重心转移到孩子身上,于凯峰对他丁一劭是赐死也行,把牢底坐穿也行,把他削成人棍儿也行,总之,要确保莉莉能活下去。 “那于总怎么说啊?”方倾好奇地问。 于凯峰道:“我把你给阉了!” 丁一劭皱了皱眉:“……于凯峰,好歹你也是水星军界一把手,做事能别这么恶心吗?还阉人,你是什么滥用私刑的君王吗?” 于凯峰回应他的是对着他脑袋,给了他一梭子子弹,这也就是方倾他们在外面听到的那一连串枪响。 好在方匀快马加鞭赶去了,揣测于凯峰的意思,这时候还是起身推了一把于凯峰的手腕,枪把后面墙上打了七八个洞,丁一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方匀道:“你对我们一直都有气,说实话,我真不能理解,共事三年,你加封官职比做火箭还快,三年就封中将,于总并没亏待你。你要说是因为李茉莉,那我这当omega父亲的人如实告诉你,就是不喜欢你当儿婿,你能怎么样?我跟老李从事二十多年,他唯一一次发狠说要亲手宰了的人,就是你。” 丁一劭微微低着头,面色阴沉,双目由下往上瞪着,像一匹凶狠的恶狼似的,隐隐地压抑着怒火。 于凯峰笑了:“这力王要发飙啊,来来来,咱倆再比划比划?” 方匀拦住于凯峰,说道:“丁一劭,你既然已经丢盔卸甲地来求和了,咱们就坦诚一回,说说你到底在不忿什么。” 丁一劭冷笑道:“明知故问,你们连环剿杀阿诺德和我,以及我们的同党,说我们是‘乱臣贼子、密谋反叛、包藏祸心、谋求家天下’,可现在看看外面的人,于浩海、尹瀚洋、方倾!包括那个卜奕和谏中震,不都是你们的孝子贤孙,哪个没有子承父业?不是你们的‘家天下’吗?我这种没捞到好父亲的只能干瞪眼!水星是你们的,不可以是阿旗申家族或是别人的,对么?” 方匀斥道:“事实证明,我们给你们的罪名丝毫不差,变异人为祸水星七八年,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提到了变异人,丁一劭不说话了,这确实让他硬气不起来,只辩驳道:“我又没搞变异人!” “可你也没阻止,变异人是你父兄弄出来的,罪魁祸首虽然是俞格,可你也没起到阻拦的作用,你就是帮凶!” “我是帮凶?!我当年200万精兵被他们刮得就剩17万了,满水星到处逃命,我还能阻拦?”丁一劭怒了,“我打不过他们啊!你们不也是败多胜少吗?!” “那俞格是你爹还是你哥啊?你恶心变异人,就不能把他给杀了?”方匀激他道,“俞格这个人善于伪装,千变万化,我们多年来连他的影子都抓不住,你就不能替天行道?这水星是你的,还是我们的,最终,不都是你孩子们的吗?我们都走在他们前头儿了!” 丁一劭被说动了,眼睛往下阖着,长长的睫毛翕动。 他也很想杀掉俞格,他还答应过乔雅,要送他俞格的全尸。 于凯峰和方匀对看一眼,知道有戏了。 在他们现在的军情警报里,俞格是当之无愧的头号罪犯,他不但善于做变异血清为祸人间,还会用人/皮/面具各种伪装,他既是毒师,也是阿诺德的军师,几次力挽狂澜,不断壮大蜥蜴军。 而对他尚有了解的人,目前a军能接触到的,只有丁一劭。 “至于你说的‘家天下’,我也不否认,人人都想培养自己的继承人,”方匀靠在椅背上,玩味地看着丁一劭道,“但我看来,丁总想必境界比我们高,格局比我们大,你的那对儿双生子,将来都别从军了,我一会儿就去警告李茉莉。” “凭什么啊?!”丁一劭一愣。 “为了不弄‘家天下’啊,你不说‘子承父业’是种错吗?” “那我儿子们就想当兵呢?”丁一劭反问道,“就我和莉莉这样的人,两个孩子哪有不出息的?!” 于凯峰和方匀都笑了。 “说得对啊,我和方上将的儿子们也不孬啊,”于凯峰道,“我儿子们一个是孔雀旗兵王,老二还是第二名,方倾的本事,你们蜥蜴军也见识过了,怎么,你有什么可说的?” 丁一劭又一次语塞了,之前他看方倾跟个小不点儿似的,不大相信他的能力,但乔雅说他的信息素是在方倾的指导下顺利剥除更换回去的,他的命又是方倾救的,他知道方倾是个有本事的人。 “继承人,只要能站稳了,立住了,经得起考验,有个好爹又错在哪儿了?”于凯峰道,“你爹当年威风可不比我差多少,是他一步步被权力迷了眼,利欲熏心,走上邪路,丁一劭,不用你不服,我暂且留着你的狗命,让你看看我和你爹有什么不同!” “好!”丁一劭冷哼道,“我也要看看你儿子,到底当不当得起我这样的兵王!” 就这样,他们竟然不大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下一个目标,就是去拿俞格吗?”方倾看了于浩海一眼,觉得丁一劭跟于浩海是非暴力不能合作了。 “不,他的第一站,是红霜镇。” 方匀回头看了一眼,李茉莉和丁一劭坐在飞机最后一排,李茉莉倚着丁一劭的肩膀,丁一劭挨着他的头,两人睡得很香。 昨晚一夜流泪,今天又差一点儿生死相隔,此刻两人互相依偎着,都累得睡着了。 “你们俩从红霜镇走了,”方匀低声道,“知道这大半年于总平了他们多少次暴动吗?54次!” “啊?!”几人都是一惊。 54次,怪不得于凯峰这半年几乎住在红霜镇一般,不挪地方。 于浩海皱了皱眉:“红霜镇最大的问题就是民众心齐,被洗脑很严重,对a军非常抵抗,却对蜥蜴军很有好感。” “这罪魁祸首,就是丁一劭,”方匀道,“丁一劭当年协助卢君逸抗疫成功,将红叶镇改名红霜镇,又大力开发温泉、旅游、餐饮行业,红霜镇富得流油,人人都对蜥蜴军心生好感,红霜镇的兵有40万,暴动起来,可够我们吃一壶的了,于总和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得找个蜥蜴兵来管他们,不然,是白白地流血牺牲,而这个人,丁一劭是最佳人选,赞扬他的民歌都还在红霜镇广为流传。” 于浩海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怕,晖阳岛是第二个红霜镇。” 方匀道:“你说得是,丁一劭治理下的晖阳岛海域并没受到变异人污染,且他来的第一年就大兴土木、广设堤坝,建设水库,将海洋污染隔绝在外,又养殖花卉,改良茉莉花品种,带领人们走向了富裕,晖阳岛人民很认可他。” 方倾这时回头望去,那轻轻搂着李茉莉睡着的丁一劭,才明白,真正让他获得重生的,并不是李茉莉和孩子,而是他的能力。 “所以,于总决定再给丁一劭一次机会,”于浩海耐心而详细地告知了梁文君,“这就是没有法办他的原因。但戴罪立功,功劳也分大小,这头几年,他别想有军职了,就是李茉莉李中将的打工人,且看他后续怎么发展。” 梁文君听他这样娓娓道来,给自己解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我是很气不过他让艾兰挨了一刀……但你们部队做的决定,不用跟我讲这么详细……” “不,我希望你理解,我和我父亲绝对遵从法律,只是事急从权,要为后续的战事考虑,才不能将他军法处置,”于浩海道,“我是法律的拥趸,也是法律忠实的践行者。” 梁文君点头道:“我知道了。” 于浩海匆匆忙忙地走了,梁文君对艾登道:“这人别看才20出头,我跟他说话时,竟有些紧张,他太过一本正经了。” 可也就是这份认真和谨慎,对当时还是个普通警察的梁文君毫不怠慢的态度,才让梁文君对他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我们暗地里都说他是于总的升级进化版,”艾登看着于浩海的背影,叹了口气,酸不溜地说,“于少将,停止散发你的魅力吧。” 丁一劭和李茉莉跟随方匀回到水星医院里,一是李茉莉要办出院手续,二是李茉莉要跟家人和部下解释丁一劭的回归,然后带队协助丁一劭,先去往红霜镇平乱。 当于凯峰问李茉莉能不能降得住丁一劭这一反贼,时刻监督他在红霜镇的一举一动时,李茉莉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一艰巨任务。 第886章 多少年前,当丁一劭第一次去红霜镇要带着李茉莉走时,他们没能成行,而今时今日,他们终于能一起去那个美丽而富饶的地方了。 到了医院,方匀要把丁一劭揪走,继续问他一些晖阳岛战略部署的问题,丁一劭和李茉莉竟然在走廊里难分难舍,手牵着手,不愿放开。 “莉莉,你不放心你方叔叔吗?”方匀笑道,“我不会毙了他。” 李茉莉使劲掐了丁一劭手背一把,见他挑起了眉梢,才笑着松开手,再次确定,这不是冗长的美梦,说道:“放心。” 他去到13层,本打算告诉索星辰一声,他们平安了,却见索明月已经在那连说带比划地告知索星辰了,他笑着往楼上继续走,决定先告诉自己的副将黎圆杏。 未等推门进去,却听徐辰在里面大骂黎圆杏:“一个活人你看不住!到底去哪儿了?!” 黎圆杏声音怯怯地,说道:“可能是跟方倾走了,这几天总跟方倾谈心……” “他到底怀没怀上?!这你都搞不清楚吗?你不是omega?”徐辰恼火地刨了刨头发,气急败坏道。 “……我是个omega,可我没有怀过怎么知道……”黎圆杏没等说完,又被打断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跟李可去徽霆岛,李上将也在,千万不要被什么孩子耽误了,”徐辰低声道,“等他回来,立刻转院去西郊医院,我有认识的医生,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那孽种给他打掉……” “徐辰,你算了吧,假设他真的有了,就像方倾说的,那是他的骨肉,我们没有权力……” “那是丁一劭的孽种!必须铲除了!你想毁了李茉莉一辈子吗?!” 咚的一声巨响,黎圆杏被他推搡到地上,后脑勺撞到了墙上。 黎圆杏忍着痛,红着眼睛看着他:“……徐辰,我已经知道了,丁一劭没有用变异人,他也许并不想反!当年你截下了丁一劭的信,以莉莉的名义去到津南岛向他宣战,如今想来,也许根本是错的!莉莉爱丁一劭,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瞒着我们,说明他想要和丁一劭的孩子……” “够了!” 徐辰把黎圆杏从墙角抓了起来,竟又要往后扔,李茉莉猛地推开了门,从后面扶住了黎圆杏,朝徐辰喝道:“你干什么?!” “你去哪儿了?!”徐辰望着他,浑身颤抖。 “我去安胎了,怎么样?!”李茉莉挑衅地看着他,“我肚子里有孩子了,doble,two,有两个!是我和丁一劭的孩子,怎么样?!” 李茉莉连珠炮似的轰了过去,话音刚落,只见徐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珠子都立了起来,忽然面目扭曲,“啊啊啊啊啊”地大喊了起来,冲向呆呆地看着他的李茉莉。 “莉莉!”黎圆杏连忙推开他,被徐辰整个人撞到了墙上,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小腿微微抽筋儿。 13层警卫们闻风而动,纷纷涌了进来,□□短炮地指向这屋里唯一一个alpha徐辰。 “徐辰,你疯了吗?!”李茉莉连忙把黎圆杏从地上扶了起来,黎圆杏嘴边溢出了血,眼中含泪,看着前方被控制起来的徐辰。 “你为什么永远都不听话?!为什么非要爱他,从前是,现在也是,他已经死了!灰飞烟灭了!”徐辰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我怎么给你铺路,你就是不会走!” “你放屁!”李茉莉骂道,“你我主副将一场,我自认待你不薄,论功行赏,样样少不了你,从晖阳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升你的职,举荐你为中将!可你说的是什么话,要偷偷打掉我的孩子?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徐辰嘴唇发着抖,双目含泪,“凭我爱你!” “我不需要!” 方匀和丁一劭以及刚刚进到办公室换上白大褂的方倾,听闻13层发生暴动,都纷纷赶了来。 丁一劭推门进来时,徐辰竟然还对李茉莉道:“你需不需要我也爱你,李茉莉,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忘了他,快轮到我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你还要生下他的孽种,你怎么这么贱?!” “滚你爹的!”丁一劭将李茉莉扶住了,对上了徐辰。 “你、你竟然没死?!”徐辰望着他,仿佛看见了厉鬼一般惊愕。 “是,我没死,你这舔狗100年都不会如愿,”丁一劭讥讽道,“你爱他?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让李茉莉穿着旗袍去勾引别的alpha,可你为了军功,没有下线。徐辰,你就是个小人,李茉莉永远不会喜欢一个小人。” “是我没有你那样的爹,能让你重新洗牌!”徐辰被抓住了双手手腕,任凭他如何挣扎,都甩不开,他被牢牢地按着后背,却抬着头,凄苦地望着李茉莉,也愤恨地望着丁一劭。 “丁一劭,你本来不如我,你是个孤儿,你是第六名,你夜校出身,你是码头上扛沙袋的乡下人!你拿什么跟我比?!是你半途冒出了个爹来!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是我,是我从来就没有拿到号码牌!” 丁一劭看着陷入癫狂的他,却忽然感觉,像看到了曾经怨天尤人的自己。 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天命,人为,机遇,选择,条条大路通罗马,也会通向无间的地狱。 这时一批穿着黑色警服的人从楼下跑了上来,梁文君带头推开门,走向了徐辰,向他出示逮捕令:“我是军政特殊案件调查科高级警长梁文君,现在怀疑你与第35届新兵营协同作战谋杀案有关,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来都会作为呈堂证供。带走!” 徐辰蓦然转头,看向李茉莉,咬着下唇,没等说出一个字,被梁文君的部下拷上手铐带走了。 第455章 徐辰的案子进展神速,从立案、侦查到破案、批捕,前后只用了半个多月,人证的出现将梁文君把所有猜想变为了实质,那个人证,竟是肖思恩。 “我被淘汰了,出来一看,徐辰是第一个被淘汰的,比我还在前面,合着丁一劭第一个目标就是拿我们开刀。” 如今的肖思恩是名副其实的肖大帅,已经是空军三星少将了。 梁文君问道:“你出来后去了哪儿?还在凤鸣山上吗?” “我还在那干嘛啊,都当不成将军了,”肖思恩耸了耸肩,“我叫老徐跟我一块儿走,他在那搬运枪/支/子/弹,给辛迪教官做苦力,没下山。” 梁文君心中一动:“只有他自己吗?” “是啊,我们当时有规定,淘汰了的人立马下山,不要干扰剩下的人决赛,”肖思恩说,“我当时看到他在那儿干活,还想这小子心里素质挺好,我那么早被淘汰,都要崩溃了,他还挺冷静的……” 第一个人证出现,梁文君顺藤摸瓜,从辛迪教官那里得到了更多的人证,证明徐辰当时确实没下山,而出乎意料的是,“证据保全”这项工作,比梁文君之前想象得要简单多了。八年前的一桩旧案,牵连了那么多反贼,现场取证和物证收集是非常困难的,几乎就找不到了,只是没想到,有一个人,将当年涉案的所有东西都封锁在凤鸣山的防空洞里,这些年没让人动过,极其方便了梁文君的取证和调查。 那个人,就是左阳旭。 “当时老左多心疼,死的都是些进决赛圈的孩子,是我们当年带出来的兵啊!”莱斯利感慨道,“不过最近,他又郁闷了,一天天不说话……” 莱斯利把话头停了下来,眼睛瞄着对面坐着的李茉莉。 丁一劭的死讯传来后,新兵营的教官们虽然都不说,但内心难免感慨万千,更因为当年的血案不但被重新调查,徐辰竟然被作为凶手批捕,黎圆杏也被带去配合调查,李茉莉的初恋与世长辞,还连失两名副将。 所以李茉莉邀请两位教官出来小酌时,莱斯利和左阳旭都没拒绝。 只是,此刻李茉莉却神态安然。 “不喝点儿酒?”莱斯利拿着酒杯朝他晃了晃。 “不喝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戒酒了。”李茉莉笑了笑,眼睛朝酒馆外面望着,“左长官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我走的时候他在那盘点成绩呢。”莱斯利也看向了外面。 酒馆的门开着,正对着门口,外面是春雨霏霏,乍暖还寒。不多时,一辆军车停到了门口,左阳旭下了车,手挡着头,大步流星地往酒馆里走。 半途却出现一位身材高大、戴着宽檐黑帽的黑衣男子,打着把长柄黑伞,忽地走步上前,拦住了左阳旭。 左阳旭被伞笼罩着,微微仰头,等看清楚来人后,浑身一震。随即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地狠狠拍着他的肩膀,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谁啊?” 莱斯利鲜少看到左阳旭如此失态的样子,竟倒在那人怀里半天没抬头,等到这人转过身来,搀扶着左阳旭往里走时,莱斯利定睛一看,大叫一声:“我靠!丁一劭!” 第887章 立刻拔出腰间的枪来,挡到李茉莉身前,很紧张地举枪瞄准。 “等一下!”左阳旭连忙挡到丁一劭面前护着他,就像多年前,他和莱斯利都护着彼此的排头兵一样。 莱斯利忽地听到李茉莉在后面笑了,转头看他:“这怎么回事?他怎么活着?!难道,你也叛了?!” 李茉莉一愣,随即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别闹了!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莱斯利急得去殴打李茉莉,李茉莉连忙告饶:“哎哟,别打我,我可是有身孕的人了……” “啊?!”莱斯利惊呆了。 “莉莉就是调皮。”丁一劭把伞收了,坐在李茉莉的身旁,搂着他的腰,笑呵呵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位长官。 “戴罪立功,戴罪立功……”左阳旭沉吟着,有些担忧地看着丁一劭。 丁一劭知他所想,说道:“先去红霜镇平乱,一步一步来。” 左阳旭点了点头。 听完了这所有来龙去脉,莱斯利看着丁一劭,不禁叹道:“……小丁,你这一辈子啊,真是起起落落起起……” “以后就别落了,都好好的。”左阳旭跟丁一劭碰了碰杯,仰头干了一杯酒。 “我们快要出发了,问他想见谁,说是想见你们,”李茉莉道,“还得我保驾护航,怕被你们俩给毙了。” 莱斯利笑道:“我的话有可能,左阳旭还得先包庇一段时间,估计要问一问,问清楚了再给带走。” 左阳旭但笑不语。 “这下高兴了,露出笑脸了,”莱斯利看着左阳旭,“我就跟你说过,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死,力王,力王能是普通人么?你那句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终于可以说给别人听了。” “我说过吗?”左阳旭问道。 “说过,于浩海出师那天,跟他喝酒喝醉了的那次。” “我觉得小丁是被逼的……他、他不应该反呐……” 没等说完,就被莱斯利勒令两个教官赶紧把他抬走了。 提到了于浩海,丁一劭来了劲头,问左阳旭道:“长官,我这次跟于浩海比划过,我觉得他不行,跟我比差距还是挺大的。” 说完,轻轻瞥了一眼李茉莉,李茉莉懒得搭理他。 “我估计单打独斗,三战两胜,我们俩的胜率应该是51对49,”丁一劭道,“长官,我预测得对吗?” 左阳旭点了点头,一分不差。这就是他很喜欢很喜欢丁一劭的原因,在alpha体能和武力的追寻和突破上,他们俩都是武痴。 “他最突出的优势应该是移动和反击,对于我们这种重量级拳手,我承认于浩海的步伐和拳风运动技术很出色,”丁一劭道,“但碰上我这种跳跃式左勾拳优秀选手,他也只能甘拜下风。” 左阳旭道:“浩海习惯用佯攻和一个连环刺拳作为发起猛击的预热,招数不多,但是沉稳有力,我猜他跟你对打,前面都是挨打,但他只要决定还击,你就逃不了了。” “您猜得没错,我是从他的后脚直接发力,连续抛出拳头。”丁一劭忍不住站起来了,他一站起来,左阳旭也站起来,俩人竟模仿起那天的对战了。 “我猛地一跳发出右勾拳,击中他左肩,让他猝不及防,但他反手给我肋骨差点儿打断了。” “浩海是在对手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反击的,他的判断力很准,而且谨慎,”左阳旭道,“你这时别往这儿走,而是前驱右手臂,把他的头部固定在火力边缘,来回移动,这样浩海就难以逃脱了……” 两个alpha喝了一会儿酒,在地上比比划划地切磋起了拳脚来,莱斯利问对面的李茉莉:“像不像俩神经病?不知道还以为在那耍酒疯呢。” “耍醉拳吗?”李茉莉只是看着他们咯咯地笑,那笑容,是那么烂漫和甜美,饱含着对意中人无限缱绻的爱意,恍惚让莱斯利看到了85岁的少年李茉莉,脸上时不时出现的神彩。 也许,只有丁一劭会让李茉莉现出这样的笑颜吧,所以虚度青春那么多年,李茉莉都没有爱上任何人。 “来吧,祝你们幸福。”莱斯利跟李茉莉碰了碰杯,“幸福来之不易。” 李茉莉拿起橙汁,想起某人哭笑不得的橙子味信息素,也重复了一遍:“幸福来之不易。” “我只是想你能更喜欢我一点儿,所以才挑了橙子……”丁一劭磕磕巴巴地跟李茉莉解释他的荒唐之举。 “我还喜欢炒饭呢,你怎么不弄个炒饭味儿?”李茉莉拿着枕头殴打着他的头,“就算你要变味,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香、水?!” 他每吐出一个字来,就狠狠地打一下丁一劭的头。当方倾后面告诉他,他召集的那么多人献血的对象就是丁一劭时,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白痴! 不过也好在爆炸把丁一劭的七经六脉都炸裂了,方倾和乔雅用血液给他大清洗,把那有损健康的橙子味信息素都清洗干净了。 “我想由内而外散发的信息素更纯正,香水吧,我也知道,但是香水的留香时间……”丁一劭看李茉莉又要发火,连忙搂住他,轻轻劝道,“我错了错了,你别生气了,别动了胎气……” 在去警局配合调查时,李茉莉终于从梁文君手中,拿到了当年黎圆杏截下的那封丁一劭在战乱时发来的紧急密报。 “莉莉,我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里,现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阿诺德假借我的名义,举起了蜥蜴军大旗,开始造反,已经从纨南和古蔺开始打起来了,战火一发不可收拾,当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上了贼船…… 昶洲岛上,阿诺德和于总也即将全面开战,阿诺德、阿班德他们雇佣了几个狗头军师,还有善于用药制毒的,做出了奇形怪状的变异人,是用alpha做的,比之当年翟晨之乱的beta变异人还要恐怖和恶心,杀伤力巨大,阿诺德他们一再逼我就范,不然就抢夺我的兵,四处追杀我,我勉励支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莉莉,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要用also做军队番号,当时我们未表心意,我不好意思跟你明说。also做副词是‘也,同样’的意思,我是想跟你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爱你的心also不会变,无论阿诺德如何以死相逼,我also不会使用变异人对付水星百姓,无论将来我能不能洗脱我的罪名,我also不会背叛你。 我现在带兵20万出逃,躲开了阿班德和阿奇诺的追杀,困在了津南岛戈壁滩上,莉莉,求你快来救我,快带我回家。” 这封已经变成了黎圆杏提交的证据,证明是徐辰先发制人,逼迫丁一劭迎战的信,经过了八年之久,才到了李茉莉的手里。 李茉莉展信读完,捂着嘴泣不成声。 多么愚笨的自己,当时正辗转于父亲和于总之间,苦苦哀求他们信任丁一劭,却不知道他的两个好副将,已经擅作主张,带兵去围剿苦苦等待救援的丁一劭!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当李茉莉看到了被□□的黎圆杏时,忍不住厉声责问。 “因为我喜欢徐辰,喜欢很多年了……”黎圆杏的眼泪无声滑落,“在他望向你的时候,我就在望着他,他望了你多少年,我就望了他多少年。” “你太傻了!”李茉莉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们讨论过多少次,我告诉过你多少回,徐辰只能做同事!你怎么就深陷其中……” “莉莉,你不能这么生气,怀着宝宝呢,别生气……”黎圆杏泪眼婆娑地朝他摆手,“我知道错了,在他那天又打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些年,真心错付了……我会把一切都向警方和盘托出,我会亲自送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走上断头台。” 因为第一个被淘汰而心态崩了,竟心生歹念,无端戕害决赛圈里85条人命,只是徐辰没想到,当时因为李茉莉发情,丁一劭背着他下山,压根就没进已然陷入疯狂了的惨烈决赛圈里,也没有被无辜枪杀;而在津南岛一战,他隐瞒丁一劭的求和书而不报,擅作主张,未向主帅请示而向丁一劭鲁莽开战,造成了我军4万人无端丧生在丁一劭的兵下,而丁一劭也为此付出了3万人牺牲的沉重代价,无论是刑事上还是军事上,徐辰都死罪难逃。 他也没做挣扎,压根没请辩护律师,只是几次三番要求见李茉莉,李茉莉当然是不见了。 李茉莉呆呆地走出审讯室,等在走廊里的丁一劭连忙走了过来,上前扶住了他。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虽然得到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但丁一劭这个名字、这个人,从八年前战火燃起时,就是这样东躲西藏,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李茉莉扑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他好恨他没有接到那封信,而是把军中事务都交给了黎圆杏去打理,而去四处求情;他好恨当年徐辰从津南岛打了败仗回来,他就没有再怀疑过徐辰,而是和其他人一样,都认为丁一劭反了,对他恨之入骨……他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没有相信丁一劭,更恨自己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去带丁一劭这条仓皇逃蹿的小狗回家…… 第888章 可等丁一劭知道李茉莉竟根本没收到当年那封电报时,却深深地吁了口气,他笑着安慰李茉莉:“莉莉,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原来那些让我伤心的事,现在想来,都跟你没关系……”那时他没等来李茉莉,等来的却是徐辰的炮火时,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 也许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那个缺憾,李茉莉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带丁一劭回家。为此,他央求方匀和青羚从中协调,方匀跟李传光彻夜长谈,喝了24瓶酒、抽了15包烟,李传光才红着眼睛接受了李茉莉的这一选择。而青羚那边则容易多了,先是给万晴看李茉莉手上戴着的那枚茉莉花大钻戒,又是说你们家外面有喜鹊,好事将近,最后说到李茉莉有万晴的基因,也容易怀双生子时,万晴突然明白了。 “他回来了,他没死,对吗?”万晴怔怔地看着李茉莉,确切地说,是看着他的肚子。 李茉莉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紧接着父子俩抱头哭了起来,再就是被青羚拉着,让万晴看李茉莉第二次孕检的b超影像图了。 “好像……又是两个alpha。”万晴说。 “就这两个黑豆你也能看出来?”青羚笑道,“你比老方神了,他还得三个月才能看出来呢。” “因为……看着就很活泼。”万晴的眼睛慈爱地看着这两个活泼的豆豆。 李茉莉笑道:“是alpha的话他们俩可要失望了,那索大豹要跟丁一劭结娃娃亲呢,说我们至少应该有一个omega宝宝,他的夫人墨菲也很希望孩子能像我。” “你这么漂亮,谁不希望像你,”青羚道,“不过alpha宝宝要是像你的话也好,那水星第一帅哥的名号,尹瀚洋就要退位了。” 丁一劭到了红霜镇,没多久就把他们心心念念的蜥蜴军的好,都变成了过去。 “昨日的蜥蜴军,名号已被污染,今天的红霜镇,且看希翼军!” 丁一劭的立镇宣言振聋发聩,台下的将士们掌声雷动,热烈欢迎丁总的回归。 “什么?他又改名了?”方匀问道。 “是,丁总说,他们的队伍,是‘希望的羽翼’,简称希翼军,不是以前的那个爬虫蜥蜴了。” 方匀看向于凯峰,叹道:“这小子是有那么点儿天才,驻扎在那里的a军只是改名叫希翼军,民众就不闹了。” 于凯峰笑了:“这小子就爱瞎起名,多少年都不带变的。” 转眼到了清明节,李茉莉终于得了二老的允许,带了丁一劭回家。 虽然跟李茉莉的父亲们还是尴尴尬尬的,但丁一劭红霜镇的事做得不错,晖阳岛也交接完美,李传光对他说不出什么来,万晴又因为徐辰案情一事,觉得是冤枉了这个孩子,对他很不错。 丁一劭在李茉莉的带领下,走进了李茉莉的闺房,兴奋地到处乱看:“原来你就在这里长大啊?像个小公主房!” 李茉莉已经微微显怀,坐在床边,看着丁一劭到处走着,点评着:“地方太小了,就十来平方啊,哪里够咱们两个孩子跑的,等我给你造个大房子!” 他兴致勃勃地走到窗边,往外一望,他曾经给李茉莉造的那个大房子,已经被推倒重建,如今,变成了教堂。 他讪讪地转过头来,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李茉莉抚着肚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白痴。 “莉莉,”丁一劭跑过来蹲在床下,仰头看着他,“我在晖阳和红霜镇的兵,现在叫希翼军了,你知道吗?” 李茉莉翻了他一眼:“知道,军政新闻里都说你要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祸乱水星。” “没有,我不惹事,我就是觉得好听,”丁一劭把李茉莉的手放到自己的头顶上,“等咱们的孩子出生,一个叫李希,一个叫李翼好不好?都跟你姓,因为我太爱你了,莉莉……” 他的头又开始往李茉莉的手心里拱着,像当年一样赖皮,李茉莉摸着他的短发,说:“挑一个宝宝跟你姓吧,不然我怕丁叔白养你这么个儿子了。” 提到了丁荣,丁一劭有一瞬间的停顿,今天是清明节,他却连给父亲丁荣扫墓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茉莉把他推开,站了起来,去到化妆台上,将那扇玻璃门打开。 新鲜的水果和香炉的后头,是当年李茉莉带人抢回来的,丁荣的骨灰盒。 丁一劭呆呆地走到这小门前,看到了这一幕,嘴唇都在发抖,他不敢相信地猛一转头,惊讶又欣喜地看向李茉莉,泪珠随着他这一动作而飙了出来。 李茉莉从抽屉里拿出三根香来,点着了火,递给了丁一劭:“给爸爸上柱香吧。” 丁一劭接了过来,再转头时,望着小小的墓牌,已经泪流满面:“爸,不孝子……来看你了。” 三炷香颤抖地插进香炉后,他就像个流浪在外多年,终于回家的孩子,搂着李茉莉痛哭起来。 第456章 万众期待的春季大点兵要开始了,去年秋季本来这一届新兵营战士也应该根据水星的军衔条例进行调整,只不过去年秋季大伙儿各奔东西,执行着各自的任务,待到今年春天,才因为护送伤员回驻地医治,而赶上了春季大点兵,少将以下表现突出的军长和士兵,如无特殊情况,根据功劳大小,两年一升军衔,战争年代,士兵们升衔的速度更快。 “只是晖阳岛这一战,我们三军全线崩溃,主副将都犯了错误,”方倾坐在诊疗室里,和对面的袁真说,“咱们队伍从我到艾兰、章宇泽、邢元恺,85个参加围捕丁一劭活动的angel军长,都犯了欺上瞒下的错误,好在当时我们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不然,你也被波及了。” 袁真只叹了口气,剥橙子跟方倾分着吃。 “不对,要是告诉你的话,你可能提前告诉大壮了,”方倾说,“可能我们行动还没等开始就被他拦住了!唉,那还不如当时告诉你了!” 袁真笑道:“告诉我我也不会上报了,你弄个大反贼丁一劭藏这屋里快十天,我告诉他了吗?” “啊,对啊!”方倾笑着伸手抬了一下袁真的下巴,“我忘了,现在咱们是一伙儿的了!” 袁真道:“你做事不是胡来的,我知道,不过哪有常胜将军,这次殿下和瀚洋跟你一样弄真假李茉莉,不都败了吗?也别灰心,浩海会酌情考虑的。” “他没得感情的,”方倾说,“更要命的是最近徐辰那案子,李茉莉两个副将都是犯了‘知情不报、欺瞒主将’的刑罚,徐辰罪上加罪不用说了,黎圆杏竟然被判了5年!还是李茉莉给他出谅解书的结果,我现在……说实话我很恐慌,感觉亮晶晶的手铐就在朝我招手了!” “那是因为徐辰那一战丧命4万人啊,也累得丁一劭不得不反,逃亡那么多年,当时丁一劭都已经是中将了,这属于‘后果极其严重,人民的生命安全遭到了极大的损害’,所以才判那么久,你这顶多是被警告,不会判刑的。” 方倾被袁真这么有理有据地安慰了一通,心里好受多了,看着他笑道:“跟检察官待久了就是不一样啊,说话都有艾检的味儿,哈哈哈!” 袁真却笑不出来了,只是望着桌上的橙子皮,支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以前袁真没有喜欢浩海,喜欢了那么长时间,方倾看到他这样子一定会穷追猛打、刨根问底他和艾检的进展情况了,可因为他是袁真,是敏感、细腻,又给自己的心设置了厚厚城墙的人,所以方倾那湛蓝色的眼珠只是望着他,好奇而不敢问。 可袁真需要一个人倾诉,在这样春日的午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和方倾忙碌了一上午之后,他需要找个人聊聊天。 时间倒转到三个月前,方倾和艾兰、袁真坐着飞机从昶洲直达驻地,袁真说要来买书,以及到医院报道,方倾和艾兰则是一脸神秘,说是要去看望战败后在家休息的李茉莉。 飞机要到了的时候,袁真说:“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莉哥吧……” “不用,用不着你看。”艾兰有些着急地往窗外张望着,不知道他那笨蛋哥哥到没到机场。 “哦。”袁真低下了头。 他跟李茉莉也很熟的,李茉莉小时候常来家里玩,后来长大了每年过年也会跟着哥哥父亲们和于总一家人团聚,久而久之,袁真和李茉莉这个哥哥也是非常熟悉的。 方倾一看袁真的表情,就知道艾大王这话说得伤人了,袁真恐怕要多想,他解释道:“我们这次跟李少将约好了,就我们俩去,等下回,下回带你一起……” 袁真勉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他也觉得自己是说错话了,方倾和艾兰一个副将一个军长,找莉哥肯定是聊公事的,自己被拒绝也是应该的,自讨没趣了。 “哥!”艾兰朝候在机场外面的艾登招手。 艾登跟随着机场的人们,往出口处走,跟艾兰回应着,笑着看向他们。 今天是星期六,飞机是上午六点多到的机场,艾登却穿得齐齐整整,里面是公职人员常穿的蓝色衬衫,外面配黑色羊绒长款西服,细腻柔软的质感搭配他和煦温暖的笑容,相得益彰。方倾他们看惯了威武不屈、孔武有力的alpha军人,艾登让人眼前一亮,更像是一位腹有才华、风度翩翩的绅士。 第889章 方倾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转头看袁真,袁真在飞机上睡得五迷三道的,此刻正打了个哈欠,看到艾登,对艾兰说了句:“啊,你哥来接你了。” “你来接我啊?”艾兰问艾登。 艾登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说:“是啊,哈哈。” “谁用你接啊,我们有任务呢,”艾兰说,“你走吧。” 艾登明显是跟不上艾兰的节奏,跟他大眼瞪小眼,余光瞄着袁真,说:“不用我接啊,你们仨,都、都不用我接啊?那我白来了……” 方倾歪着头,有些可怜地看向艾登。艾检,你的聪明才智都去哪了? 艾兰心里叹了口气,对袁真说:“哎,你不是要去买书吗?我哥回去正好顺路送送你。” “不用了,艾检很忙的吧,”袁真指着外面,“我做机场45路公交就直达驻地图书……” “那也没有坐车更顺路!”艾兰推搡了一把袁真的后背,把他推给艾登,又狠狠地剜了艾登一眼。 艾登连忙说:“袁真,走吧,我顺路。” “哦,那谢谢,”袁真回头对方倾和艾兰说,“拜拜。” 俩人走远了,方倾笑了起来,艾兰叹道:“唉,猪都没他笨!难怪光棍了三十年!” 艾登开车载着袁真,往驻地市中心的首图大厦驶去。一路上他开车的速度比平时自己开的时候慢了很多,驾驶得很稳,时不时调整车内空调温度,当阳光射进车里,照到袁真的眼睛,他微微蹙眉时,艾登又立刻把袁真那边的挡光玻璃升了上来。 这样关怀备至、暖气充足的车内环境,袁真坐了一会儿又要睡了过去,头往前一点,清醒了过来,连忙往上坐了坐,不好意思道:“艾检开车技术不错,我差点儿睡了。” “那就睡吧,一晚上飞机也挺累的了,”艾登说,“把我的车当一个摇篮,睡吧。” 袁真没听过这种新奇的比喻,抿唇笑了笑。 把我的车当一个摇篮?!那我是什么,开着摇篮晃着他的老司机吗?!艾登心中懊恼,不断骂着自己,艾登啊艾登,你怎么这么龌龊,说的是什么话? 好在袁真没说什么,可也不睡了,只是看着道路和街边。驻地好繁华啊,人们衣着光鲜,穿着时髦,大大的投影屏是当下走红的明星,巨幅广告,鲜花跑车,一切都跟昶洲战区截然不同。 “是跟昶洲不一样吧,我回来之后也有这样的感受,”艾登说,“在昶洲的时候,我跟浩……瀚洋和殿下去过南北边界线,看到对面,才知道你们当兵的人多不容易。” 他把“浩海”自动转化成了“瀚洋”,他本能地认为,和袁真的相处中,应该尽量减少浩海的出现频率。 “都是一样的,浩海说你们检察官和警察,面对的是‘无声的战场’,比我们不遑多让,也很不容易。”袁真回答道。 得了,自己不提,他倒提了。 “浩海在干嘛呢?还在昶洲戍边?” “是。”袁真听说了李茉莉战败的事,估计浩海要整队打过去了。 艾登又开始苦苦寻觅聊天的话题,这回往自己身上引:“都是我找不到你要的书,还害你跑一趟,飞这么老远来买书。” “没关系,那些书的名字都差不多,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很难分清,”袁真说,“我正好还要去医院一趟,你要去哪儿啊?把我送到你方便停车的地方就好。” “我今天休息,其实没有安排,我也去书店逛逛,然后也去医院。” 艾登见袁真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了他,似乎要识破他的狼子野心似的,他连忙说道:“我是正好要去医院……办点儿事。” 袁真的眼睛眨了眨,转了回去。他是医生,但他很有分寸,没有细问,艾登去医院干什么。 艾登后悔不迭,糟糕,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倒像是去医院看什么隐疾似的! 他又赶紧打补丁道:“不是办我自己的事,是去看望别人,我自己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非常健康!不信你到时给我检查!” 艾登说完,脸噌一下红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发白了。 袁真笑道:“你要是在军队体检的话我给你检查,去水星医院的话,我是麻/醉/师,可能轮不到我检查了。” “噢!”艾登打哈哈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 “我是说,我有些遗憾,不能尝到军队体检的滋味,”艾登说,“我非常遗憾。” “军队体检跟普通体检也差不多,”袁真没当回事,给他普及这个知识,“只是军队体检对军人的视力、装甲、潜水、空降和特种作战的身体要求更严格,其实真要给你按那种要求体检,你会觉得很麻烦。” 他是好心跟艾登说这军队体检有多么繁琐,劝艾登不要向往,可在艾登听来,倒像是说他不行。他急切地告诉袁真:“不论是陆军空军海军,我相信当年假设我要参军的话,体检也没问题的,你看,看我眼睛,我不近视!” 艾登抽空转了一下头,跟袁真对视,又连忙转了回去,目视前方,心却陡然狂跳了起来。 袁真强忍着笑,捧场道:“很明亮、很清澈的眼睛,虽然我没有一秒看诊的水平,但我估摸着,你应该是不近视的。” 说完,还是低下头偷偷笑了。 ……丢人啊,艾登心里叹道,被一个年仅20岁的小孩取笑了。 他想起梁文君跟他聊天时曾经说过,“一想到自己的年纪,30岁的人,再一看天真烂漫的艾兰,脸上还带着稚气,就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像犯了罪”,特别是梁文君说到他上次执行任务,找到了医学院丢的那个学生,跟艾兰袁真也就差不多大,被个海盗大王掳走了,还是自愿的。梁文君对他说,自不自愿你只要看到那种情形,都想把那omega救走。 当时艾登还大言不惭地对梁文君说什么“年龄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问题”啥啥啥的,说得大义凛然,可真到了自己身上,如此居心不良,面对一无所知的袁真,也觉得一种无端的抱歉油然而生。 “到了,”袁真看向窗外,“首图大厦这么大啊?” 他往常买书都是去驻地图书馆,那里的一层有公益性质的书店,买书可以打折,积分还可以换奶茶,他还没来过这家书店。 “没来过吗?”艾登问道,“这里的书都是精装正版的,值得收藏。” “因为它叫大厦,”袁真说,“听起来更像一家公司,不像是平常卖书的地方。” 艾登觉得他这种说法挺有意思的,绕到这一侧将门打开,很绅士地把袁真请了下来。 袁真有些受宠若惊,瞪着他挪着腿下了车,要自己关门,又被艾登抢着关了。 军人出身的他对这种驻地的ao礼仪有些堂皇和生疏,说了声谢谢。 俩人往首图大厦里走,艾登明显对这里轻车熟路,没等袁真看清楚一层电子屏上导引的各层图书分类,就被艾登带着去往7层,医学专著陈列的地方。 袁真开始认真地一排又一排地找书,眼睛从整齐排列的书脊上掠过。 因为要来驻地,他没有穿军装,身着一件灰色略宽大的毛呢大衣,下面是笔挺修身的米色裤子。这件大衣虽然旧,但保存得很好,熨烫齐整且干净,是alpha的款式,笼罩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人更单薄,更瘦,袖子也很长,袁真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只露出中指和食指的两小段指节。里面的白衬衫倒是质地精良考究,那是艾登找老袁谈话后,老袁和厉庭被教育得心里不好受,专门买了跟方倾一样牌子和款式的omega套装,送给了袁真。要不是来驻地要逛书店,袁真还想逛逛街,平时没舍得穿过。 艾登一看这大衣,就知道是袁真哥哥的衣服,不要了之后给了袁真。家里孩子多的人家,大多数都是年长的孩子穿过了之后给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艾兰在家那小王子的地位,从没有捡过艾登的衣服穿过,所以,艾登以己度人,就有些心疼袁真。 他这种奇怪的心理感受,在昶洲的时候就有了,当袁真坦荡地告诉他,自己是“路人丙”,无需别人注意时,他就会在跟赛威以及王子殿下们的餐桌上、在沙滩和于浩海尹瀚洋畅聊时、在庭审现场和卜奕唇枪舌剑的间隙、在离开前的庆功宴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去找那个“路人丙”。 路人丙的戏份并不多,隐在王子和将军们的人群背后,只露出一个角来,当别人发现时,又怯怯地躲开了,生怕自己碍事。 艾登心里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怅惘,也像是心疼。 等他回去跟亦师亦友亦保镖的史密斯先生,说起对袁真的这种感受时,曾经自我反省过:“这是不是同情?” 史密斯先生道:“从你当见习检察官到现在的独立检察官,接触的被害人及被害人家属以及相关责任人,多惨得都有,怎么都没见你同情?而且,你跟我形容他的长相时,为什么要说他的脚踝特别细?我还需要了解这个吗?” 第890章 “我没有!我就是……”艾登气急败坏地跑出去了。 “不是打拳吗?”被晾在健身房里的史密斯一脸莫名其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艾登只要正视这份感情,时不时给远在昶洲的袁真发个信息。 ——袁真,你好,想问一下,艾兰好吗? ——艾兰很好,身体健康,每天开开心心的。 艾登很感激袁真的善良,回复的时候总是很详细,像是艾兰的专属医生。 ——啊,谢谢,虽然艾兰也有手机,但他不爱回复我,嫌我唠叨。谢谢你体谅一个做哥哥的心情。 ——体谅的,你是一个好哥哥。 艾登看着手机,笑得很开心。 只是…… “这也能叫进展吗???”史密斯先生看完他们的对话记录,忍不住道,“小少爷说得对,你真是比猪都笨!” “这是一个谣言,史密斯先生,猪的智商、共情能力,作为群居动物来说可不低,他的情商更是高到爆表……” “好的,大少爷,你不如猪。”史密斯道。 没办法,艾登只好请教史密斯如何追求,光棍四十五年的史密斯先生指导起光棍三十年的艾登来毫不脸红,当袁真问道艾登能不能给邮寄几本医学参考书时,艾登中午不吃饭了,抓起车钥匙立刻就要去书店。 “别去买,过两个小时,告诉他找不到。”史密斯说。 “怎么可以这样?他好不容易有事找我。”艾登不解地问。 “你把书买了,寄去了,不就没有下文了?”史密斯说,“我打听了,angel现在在昶洲整队,没有战事,你就不给买,过两天他就来了,见面不是更好吗?” “可他一旦着急用怎么办啊?” “着急得话来得就更快了,”史密斯说,“也许明天就见面了,见面你陪他买书说话吃个饭逛街再看看电影,不就有戏了吗?!” “哦!”艾登受教了,但还是觉得不地道,“但感觉好坏啊,故意不给他买。” “少爷,不坏哪能追到omega?玛格列特公主关于omega保护的法典为什么那么厚?因为成功的都走进婚姻殿堂了,不成功的都进局子里了,你还不清楚吗?” “可我即使不成功……我也不想进局子啊……” 史密斯翻了个白眼:“你要把握一个度!更要看他愿意不愿意,这是个推拉的过程。” 艾登好像懂了,却狐疑地问史密斯:“那您当年,是成功还是……” “你以为老爷是从哪儿捡着我的?”史密斯面无表情道。 艾登心道不妙,史密斯是被康斯坦丁从大牢里救出来的。 这个老师……实在是不妙。 尽管如此,初涉情场、无人教导的艾登,还是跟史密斯学了两招,像是个狩猎的人一样,在书架的另一端等待着。 袁真的裤子差不多有九分长,穿着一双黑色小皮鞋,黑色袜子包裹着的脚踝确实很细,比一般人都细,艾登见过一次他的背影,就对这脚踝印象深刻。袁真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劲瘦的,有些虚弱的白,面容总是板着,眼睛却很澄明,看人时宁静深远,不易接近的感觉。 袁真奇怪地在这几排里走来走去,愣是找不到他刚刚在电脑上查询的书应该在的位置,有些怀疑这富丽堂皇的图书大厦的电脑查询系统是不是出了问题,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看岔了,总之有些焦急地到处找书。 他觉得艾登肯定无聊透了,不然不会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艾登却很是惭愧,那书早被他眼疾手快地发现了,趁袁真不注意的时候……放到了书架最顶层,等袁真够不到的时候,就会求助于他,他就会过去帮忙。 靠近他,伸长手臂,用alpha的身高优势,把他要的书从最上层拿下来,递给他,然后俯身对他笑一笑,全身笼罩住他。 “适当地散发点儿信息素,给他闻闻。”史密斯经验老道地说。 艾登虽然在这儿预谋犯罪,但心里打定主意,绝不释放信息素,那可就是不道德且违法了,他尊敬的法典不会让他那么干。 只是这么看着袁真可怜巴巴地找书,他觉得自己像在欺负小孩。 “啊,在这儿!”袁真终于仰头看到了。 艾登心里一紧,连忙站直了,等待袁真的召唤。 袁真伸了伸胳膊,确实够不到书,他左右看了看这书架,目测了一下它的承重能力,突然左手发力按到了脸侧那一层书架,借力一跳,身子悬空在书架上,右手往上举起! 抓到了书,又蹦到了地上。 袁真吁了一口气,掸了掸书上的灰,转头看向艾登。 艾登:“……” 他和史密斯先生都忘了一点,那就是袁真是个当兵的人,不是哪家娇柔的omega少爷。 “拿到了,”袁真笑着跟他挥了挥手里的书,“也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把它放到顶层去了,太过分了。” “是啊,”艾登同仇敌忾道,“真是太过分了!” 第457章 袁真抱着几本厚厚的医学用书,到前台排队结账,这里的书果然都是精装版的,价格不菲。在上网课的时候,程文杰程教授嘱咐他去买书,说他自己的手写教材给另外一个学生用了,是他的修订版本,那个学生,袁真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程教授说每周去他那里上课,是面对面授课。 袁真因此有些暗暗的着急,能跟名师学习,是天赐良机,想来本该知足了,只是,那个学生因为离得近,有程教授的手写版教材,听起来,就像是有一套独家武功秘籍一样,令他非常神往。他自己来买教材时,想的都是能买到近十年的版本,都算是好的,结果,这个图书大厦,真的有大厦的格局,袁真手里拿的竟是前年的版本,也就是程教授著作的最新修订版本。 他因此有些雀跃,转过头看向艾登。 他决定读研的契机,是艾登给他的鼓励,让他远离厨房,继续深造;报网课时,他敢出最高时薪报程教授的课,也是艾登给他讨来了威尔逊的赔偿款,那笔巨款他虽然一分没动,但是一想到那笔钱,就无端生出一种底气;今天又误打误撞地跟着艾登来到这里,买到了心仪的书。 袁真有种好运气都是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感觉,所以望着他的时候就很感激。 艾登低下头看到他这表情,不禁笑了,从兜里掏出一张闪亮亮的卡,说道:“你怎么知道的?拿去吧。” 袁真一愣,看到他掏出一张卡,还以为他是要给自己的书买单,连忙推拒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买就好,没有多少钱……” “啊?”艾登也愣了,说道,“这是打折卡,我是这里的资深会员,用我的卡买书打7折。” “噢噢,是这样啊,那借我吧。”袁真从他手中拿过了那张卡,羞赧地低下了头,为自己的想当然而羞愧。 艾登也在心里不住懊悔,原来不应该拿打折卡出来,应该拿银行卡给人买单!唉,真笨! 俩人都陷入这种尴尬里不能自拔,谁也不敢看谁,直到从图书大厦出来后,袁真将卡还给艾登,两人目光一接触,才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一笑,将那尴尬一扫而光,艾登先检讨道:“抱歉,没跟omega相处过,这样出来逛逛都很少有,失礼了。” “没有,是我想当然了,”袁真说,“成年人相处就应该这样吧,我觉得更舒服。” 他以往每次跟于浩海、尹瀚洋、孙信厚他们出去,只要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任何一个alpha都不可能让他出钱,虽然那时他们都是孩子,但alpha总是傲气的,哪有你个omega出来付账的道理,久而久之,袁真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越来越不敢说话了,别人吃饭他剥蒜,别人吃肉他吃菜,他觉得没付钱,所以他该站在一个小角落里。 可显然,驻地长大的方倾跟他是不同的,艾登也不同,他们的教育里,aa制才是最科学的,没有性别对待的差异,谁为团体付出的比例多,谁的贡献大,谁就更有话语权……袁真以往总是很讨厌方倾比alpha还有主见,踩在了alpha头上,可慢慢地,他也逐渐信服了方倾,并且觉得这才是一个人立足于世的正确方式。 他还在怔怔地想着这些时,艾登却开车载着他漫无目的地,心里不住地担心:糟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会不会觉得自己买书还要打折,是个斤斤计较的男人啊?“成年人的相处就该这样”,袁真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成年人的世界很没有人情味,很无趣呢? 艾登也是在检察院待久了,跟任何同事出去消费从公正廉洁的角度,都是aa,所以没有养成为别人买单的习惯,可是跟自己未来的夫人一起,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越想越汗颜,忍不住道:“快要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好吗?” “不用了,到医院里有食堂,正好能赶上饭点儿……” “你给我一个机会吧,袁真,让我请你吃饭,”艾登的语气有些急躁了,“我比你大那么多,请你吃饭不过分吧?之前方倾来驻地的时候,我还给他买炸鸡汉堡了,我不是小气的人,你让我请你吃饭吧!” 第891章 袁真看他说得恳切,几乎都要急了,吓得连连点头道:“好的,在医院那条街有很多餐馆……” “谢谢!”艾登一甩方向盘,加快速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去哪家?”艾登走得很快,站到长长的一排餐馆前面问袁真,“哪家都可以!” 这气势好像他要买下这里所有餐馆似的,袁真抿着唇笑了,左右看了看,指向了一家。 两人坐到了餐厅里面,现在时间还早,刚刚11点,人很少。 “你喜欢吃饺子吗?”艾登挺开心地说,“我也喜欢吃饺子!” 袁真的手轻轻支着下巴,并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心道在昶洲军区的时候,为了接待你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炊事班三天两头包包子和包饺子,吃得赛威将军都发火了,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吗? 艾登被他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睛不敢跟他对视,而是环顾四周和天花板,点了点头,评价道:“这里的环境不错,很干净,明窗明厨,空气清新。” 这话说得就很有检察官的风格了,袁真又浅浅地笑了,还是不答话,笑得艾登有些发窘。 他不得不佩服起自己起诉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罪犯了,觉得他们的心理素质真是比自己好,心怀“歹念”的自己在袁真面前做什么说什么都像是要原形毕露,今天真是煎熬又开心的一天。 饺子很快上来了,袁真对艾登的口味很清楚,自然而然地就点了艾登喜欢吃的几种馅的饺子,艾登吃了几个,先问袁真,袁真说味道不错,还可以。 艾登却摇摇头说:“跟你包的比起来,简直就是赝品。虽然我不会包饺子,但是我会吃。我记得你做的馅儿,茴香和肉的比例刚刚好,水分十足、油光铮亮,馅儿跟皮儿也是若即若离,密不可分的,不像这个,一咬开,肉和馅是抱成一团整个掉下来的,所以这种饺子,我只能叫他赝品……” 他在人家的餐厅里坐着,大放厥词,袁真却看到远处的老板听到了他的话,已经抱着手臂,侧着耳朵,慢慢地走过来了,艾登还在一口一个赝品。 “这个饺子皮儿就能看出功底,你做的是薄得像透明似的,入口绵软,充满麦香,不像这个……” “……你快吃吧,”袁真忍不住拽了下艾登的袖子,低头道,“一会儿店家要揍你了。” 这时老板已经站到了艾登的边上,说:“这位先生,我们的饺子是一个个亲手包出来的,怎么就是赝品了?” “呃,我是觉得,你们的进步空间还很大,”艾登往前一扬手,指向袁真,“这位才是做饺子的行家。” 这顿饭最后被气急败坏又要面子的老板给免了单,袁真还不得不答应“有空的时候来指点下,看看正品饺子是什么样”,袁真是哭笑不得地走出了饭店。 “没用我买单,就等于‘请客’的实质结果没发生,这就表示,我还得再请你吃顿饭。”艾登笑意盎然地跟袁真说,袁真听他有理有据,只好答应。 两人去到了医院里,袁真说你去看望自己的朋友吧,艾登却道不急、不急,袁真往左拐,他也往左拐,袁真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袁真有些明白了,就像在昶洲那时一样,艾登想知道一个普通士兵的一天,就混到了士兵中间,跟他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一起体验生活,所以在最后的庭审时,他能拿出来厚厚的一沓公诉材料来向众人明辨是非,分清对错。 只是普通人小袁的一天未免乏味,袁真恐怕艾登会觉得无趣了。 他们从医院的大门进去,从门诊大楼穿到医疗部,从医疗部往里走,是偌大的住院区,艾登见袁真还往里面走,便好奇起来,从住院区再往里,竟是两座相连的白色大楼,名字叫做“医研院”。 袁真是来取“医研院”的录取证书和成绩单的,虽然之前在网上已经查阅到了成绩,但这次趁着买书的间隙,刚好过来拿一下证书,也好看一下自己和别人的差距。 两人停在医研院一楼门厅的张贴榜上,本年度录取的研究生一共有112名,艾登赫然发现,袁真是第一! “这个,这个!”艾登走了过去,长长的手指指着那第一名,“学号151455,袁真,是你吗?” “是啊。”袁真从容地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副朱红色的眼镜盒,把里面的眼镜拿出来戴上了,镇定自若地比较着自己和别人的各科成绩,张贴榜上只有前二十名的各科成绩都亮了出来。 “第一,你是第一!”艾登忍不住喧哗起来,又惊讶又兴奋地望向袁真,引得附近的医学生纷纷侧目。 袁真的近视度数不小,眼镜呈现的是一圈一圈的状态,厚如酒瓶底,状若老太太。他见艾登这么吃惊,反而有些奇怪,微微皱眉看着他:“我是医学特专生进的新兵营啊,不然你以为呢?我报考的时候年龄没到,因为成绩才破格录取的。” “啊,失礼了,”艾登诚惶诚恐起来,竟然给他作了个揖,“不,是失敬了,失敬了。” 袁真望着他,噗呲一声笑了。他有时候觉得艾登像个谐星,明明是个声名显赫的世家大少爷,却跟哪位少爷都不一样,他好像没有属于他年龄该有的城府,总是天真而炙热地表达着他的喜怒哀乐。 “你太淡定了,显得我很傻,”艾登忍不住说,“我考上独立检察官时一蹦三尺高,差点儿把我爸从轮椅上扔飞了。” 袁真好笑道:“那是因为我之前上网查过了成绩啊,当时我也很开心。” “表现是什么?开心的表现。” 袁真想起那个查成绩的午后,说道:“唔……原地跺了跺脚。” 艾登听着乐了,想到他那瘦瘦的脚踝,原地跺着的样子,可能像一只开心的小山羊。 ……小山羊。 艾登无端被自己冒出的这个形容惊得一头冷汗。 “我看到你默默记了别人的成绩,”艾登说,“是竞争对手吗?” “不是,”袁真将眼镜摘下来,放到了眼镜盒里,“生化和病理科,我没有拿到满分,但第三名那位同学,生化是满分,第六名的那位同学,病理是满分,所以,我高兴的还是太早了,还得要继续潜心学习。方倾是门门满分的,而且他进医研院的时候……才15岁。” 艾登不大懂医学的考核机制,但他看得出今天袁真看到成绩时,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尽管他的全科分数是第一。 “一定要拿到满分吗?”艾登问道,“是跟未来晋升有关吗?” 袁真摇了摇头:“是跟生存率有关,同一场手术,医生水平的高低不同,即便是只有0.0001的差距,都有可能造成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所以医生对执刀技术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 艾登听明白了,登时觉得自己本能地认为成绩跟晋升或者薪酬相关,是太狭隘了,他连忙对袁真道:“抱歉,我还以为,是为了升职加薪……抱歉,我真是太俗了。” 袁真笑着摇了摇头,他从小就被人误解为只看成绩、只爱竞争的书呆子,他也很容易就被人误解了,他很努力地学习,其实只为了他经手的患者“存活率”更高。只是,艾登是他第一个认真去解释的人,艾登也是第一个因为误解他,而立刻跟他道歉的人。 一个意识到错误会立刻低头道歉的alpha,这水星……真是不多见了。 袁真因此带着艾登,像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似的,带着他在医研院里到处逛,甚至把走廊里挂着的医学泰斗们的故事和成就,也都跟艾登一一讲解,艾登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提出问题,因为着他这份认真,袁真甚至有些紧张,唯恐给他讲错了,还时不时偷偷打开手机用搜索引擎查一下,对照一下,再讲给艾登听。 这样一直逛到了晚上,袁真索性跟艾登在医研院食堂吃了晚饭,结果艾登要付账的时候,食堂的人说只能刷饭卡,没有现金和银行卡支付,所以这一顿饭是袁真请的,艾登简直无语,袁真却笑了起来。 “那我欠你两顿了,就得回请你两顿。”艾登说。 袁真不知道他这账是怎么算的,见他很执着的样子,只好答应了。 两人往医院外面走时,天色已晚了,艾登忍不住说:“今天和你在医院逛着,觉得大家都挺好奇今年的医研院状元,大家……都爱回头看你。” 这令艾登隐隐的有些吃味儿,觉得袁真肯定有很多很多的追求者,也不知道自己排到哪儿去了,水星万分之一的比例,也不知道自己胜算几何。 袁真心里好笑,这位检察官真是个傻子,只见到人回头了,却没发现回头的人,看的都是你,而不是走在你身边平平无奇的我。 “你今晚在哪儿住?我送你回家。”艾登说。 袁真说了地名,艾登皱了皱眉:“贺澜区的于府?” “是。”袁真想说自己家是于家的世代家仆,是住一起的,不过是在不同的楼里。 第892章 可很奇怪的是,他突然不想说这个了。似乎他引以为傲的“住在于家”,突然难以启齿了。 “可是那里荒废了很久吧?于总一家人总不回来,”艾登说,“里面的水电燃气都有吗?还有暖气吗?现在这天儿很冷的……” 袁真心里陡然生出了暖意,因为艾登这么接地气的担心。 “主宅是空着的,但我们住在西侧偏房,我父亲经常回来看家,什么都很齐备。”袁真说道。 艾登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借口邀他到自己家住的,如果艾兰在,还有可能,便心事重重地把袁真往于府送去。 “可那房子很大,就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艾登宁愿袁真在医院里有类似宿舍的地方住。 “可我是一个兵啊,行军打仗时,有时都住在荒郊野地里。”袁真说。 车到了门口,袁真下了车,艾登关了车门,却去到了门口,往巷子里走着,瞧着,想知道许久未住人的于府,附近的电线杆上,监控器是否正常。 忽然,他听到袁真在后面短促地“啊”了一声,回过头来,巷子里突然钻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来,身材健壮,速度极快地掳起袁真的腰,掉头就跑! “站住!”艾登立刻追了过去。 进到巷子里,艾登扑向那人影,一手扣住他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掀! 那人头戴黑帽、脸上罩着严严实实的黑色口罩,打了个趔趄,丢开了袁真,和艾登动起手来。 只见他虽然身量不高,但拳风凌厉,一拳轰过来时,掌风扑面,袁真刚想提醒,艾登却往左侧一偏头,干脆利落地躲开他的袭击,这人紧接着一记高抬腿侧踢,直扫艾登的头侧,艾登猛地出拳格挡,随即一个跨步上前,趁着对方没有收势,一把抓住他的膀子,往下顺着胳膊一抻一送,咔嚓一声,卸下了他的手臂力量,让他手腕顿时脱臼! 那人连连后退,没想到艾登出手如此狠辣,等到他对上艾登的眼睛时,艾登却浑身一怔,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快打我啊!继续!”史密斯小声说。 “你……”艾登手脚并用却只是把他往巷子深处撵着,瞪着他用气音问道,“你在干嘛啊?” “我叫你英雄救美呢,快点儿!”他咔嚓一声自己把自己的手腕接了回去,像无数次跟艾登试招一样,猛地往艾登的头上打去,只是这回艾登分了心,一时不差,被打得头晕目眩,原地乱晃。 “快踢我,用你漂亮的回旋踢!”史密斯现场教学,“快点儿,踢完我就倒下了!” 艾登握起双手,准备起势,正准备耍帅时,后面突然一阵疾风,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从后方闪现,袁真“阿哒”一声,猛地将史密斯踢倒在地,顺势冲了过去,猛地拍到他脑门上一颗微型倾弹。 史密斯的一双眼睛眯缝着,呆愣地望着天,接着,昏死了过去。 “你没事吧?”袁真把艾登拉到路灯下,借着光,抬手揉了揉他的脑门。 这可是独立检察官的聪明脑袋啊,打坏了可要命了。袁真微微皱眉,看到青了一块儿,还好没肿起来。 “没事,没事。”艾登看着他,却忍不住笑了。 “还笑呢,赶紧报警吧,”袁真从大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我瞅这人的身手,可是个老江湖了。” 不然他也不会利索地补上一颗倾弹,将此人放倒。 “我报吧,”艾登连忙拦住袁真,“我来报警吧,我……我跟警察熟悉。” “喂,是我,”艾登看着袁真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只好咳嗽了两声,“那个……快过来吧,你一个人就行,我的omega……不是,是我和omega被别人袭击了。” 十分钟后,风驰电掣般赶来的梁文君,看到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史密斯先生。 梁文君:“……” 袁真一看,这不是梁队长吗?果然他们交情很好。 梁文君却道:“警察办案,麻烦你避让一下。” “啊,好。”袁真连忙走远了。 “玩呢?闹呢?”梁文君看向艾登。 艾登叹道:“本来想自导自演一场‘英雄救美’,结果被‘美’给揍了……梁队,你可以笑。” 梁文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笑了一会儿。 “事实清楚,艾检的口供清晰,”梁文君对袁真正色道,“收工,我走人了!” “梁队慢走。”艾登说。 袁真却奇怪地指着地上那人,问梁文君:“这人是不是得关起来啊,就撂这儿吗?” 梁文君:“……你说得对。” 他走到史密斯面前,抓着他的手臂,要把他背到身上。 “梁警官,我觉得你最好先把他铐起来,”袁真提醒道,“他出拳很厉害,打人很狠的。” 梁文君:“……你说得对。” 他掏出手铐把这平时没少一起吃饭喝酒的酒友史密斯先生拷了起来,费了个大劲,才把死沉死沉的他背到身上,摇摇晃晃地去到车上,把史密斯往副驾驶一扔,开车扬长而去。 “抱歉,让你吓到了。”艾登说。 “这怎么是你的错,是坏人的错,”袁真看着他的额头,“回去冰敷一下,头别肿了。” “好。”艾登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不舍得离开。 更关键的是,明天就没有借口再见面了。 袁真看出他对这犯人无所谓的样子,问道:“是有头绪了吗?那人是谁?是卜奕的家人派来的吗?” 卜奕被炸死了,而前一晚,艾登对卜奕审讯了一个晚上,所以袁真有这个怀疑。 “还没查出来。” 艾登突然心生一计,像是无师自通了,对袁真道:“最近找我麻烦的人不少,我身手又没你好……我其实……很害怕。” 他说完这句,嘴唇都忍不住哆嗦。 艾登啊艾登,你跟千千万万的流.氓alpha一样,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那这几天我来当你的保镖吧,”袁真说,“反正艾兰他们让我在驻地等着,没什么事做。” 第458章 这是宁朗第四次出现在检察院地下一层,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正方形的纸盒,身穿检察官制式服装,黑色皮鞋带着一点儿高度,踩在水泥地上,咯噔咯噔响,这有些阴冷的地下一层,更显空旷。 左边是一间又一间阴森森的收押室,里面临时关着犯人,右边是一个由收发室扩建的大大的办公室,雾面的玻璃门大敞大开着,史密斯先生正坐在门口的靠椅上,微微闭着眼睛。 倾弹让史密斯在警局的长条椅子上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跟梁文君的部下们大眼瞪小眼,梁文君早就出去办事了。他灰溜溜地自己搭车回来,正坐在这里醒神儿,琢磨着那个叫倾弹的小玻璃球,怎么就那么厉害,忽地听到了宁朗走来时的皮鞋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 “抱歉,史密斯先生,吵到您睡觉了,”宁朗双手握着那个正方形盒子,像在摆弄一个魔方,不停地转动着,眼睛瞄着门里面,小心翼翼地道,“请问……艾检来了吗?” “没来。”史密斯说。 “昨晚他不在这儿睡?” 史密斯扫了一眼艾登工位后面沙发上的毛毯,说道:“看来是在这儿睡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 宁朗站在那儿没动,竟像查夜一样,皱着眉,手里依旧转着那个盒子。 史密斯知道,那盒子里面装的是玻璃杯。 宁朗比艾登小四岁,今年27岁,是艾登法研院毕业的师弟,又是唯一一个omega检察官,所以入职以后,颇受艾登的照顾。宁朗为了感谢艾登数次替他挡酒解围,送他回家,曾经送了艾登一个晶莹剔透的雪山玻璃杯做为礼物。 那时两人交情很好,艾登把军政法机关包括王室贵族都得罪了个遍,又检举成功了自己的直属上司后,率受排挤,从21楼搬到地下一层来办公,人人对他避之不及,宁朗却依旧一次次坐电梯来到这里,给艾登带外面买的手磨咖啡和烤面包,或是找艾登讨论公事,或是和艾登谈天说地,两人志同道合,很聊得来。 只是,后来卜奕和刘赢一案,查到是宁朗的弟弟宁园给艾登的车做了手脚,害得于浩海险些出车祸,而在查出宁园后,宁朗竟然也认为宁园“求之不得,心生怨怼”,想致艾登于死地的所谓动机成立,艾登几次劝说宁朗,让其弟宁园指认莱恩或是雷蒙指使,咬出大鳄,都没有成功,宁朗反而认为艾登对宁园控“故意杀人罪”量刑过重,请他法外开恩。 因为宁园的事二人交恶,艾登把杯子砸到了宁朗面前,两人的友谊破裂了。 后来,在艾登起诉宁园的最后阶段,还是拿出了于浩海撰写的谅解书,使宁园的刑期在5年之内结案了。 只是这事过去了,艾登却和宁朗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艾登有他骨子里的执拗和骄傲,一旦发现一个人品质上有污点,别说作为至交好友了,那就是敌我有别,再也不理了。 第893章 “他昨天就不在这儿,今天也不来吗?”宁朗不死心,仍旧问道。 史密斯叹了口气:“他欢度周末去了。” “他也会休周六日?” “他也是人。” 宁朗和史密斯对视着,自从艾登从昶洲回来,就好像有什么改变了,艾登本来就是活泼爱笑的性格,跟史密斯有打有闹的,平时在这地下一层,说话声音很大,宁朗会躲在楼梯拐角处偷听,渐渐地,他好像捕捉到了一些只言片语,是工作之外的内容,艾登的情绪也不同以往,只是他离得远,听到的都是些细枝末节,艾登让他看到自己和听到自己的机会并不多,即便工作上、法庭上遇到,也是横眉冷对。 可omega天生心思细腻,何况,宁朗还是一个检察官。 史密斯见他手里盘着的那个盒子都快裂开了,便说道:“给我吧,回来我告诉他是你送的,他还能去找你。” 宁朗陡然被拆穿了心事,有些难为情,说道:“还是别说我送的了,就当是……你买给他的吧。” 说完,将玻璃杯递给了史密斯,转身离开了。 袁真和艾登约好了9点在检察院门口见,所以他提前查好了路线,准备8点10分从家走,坐公交、搭地铁,能够准时到达。 只是,他刚打开于府西侧的门,踏了出来,就见到精神焕发的艾登等在这里。 “啊,你来了。”袁真仰起头,首先看他额头,还好没肿起来。 “我醒得早,反正没事干,就来接我的保镖。”艾登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他看到袁真今天的打扮与平常截然不同,依旧是穿着哥哥的衣服,只是拼皮的宽大的黑色皮夹克外加修身做旧牛仔裤与黑皮靴,看着……挺像个打手。 “还行吧?在气势上,像不像个保镖?”袁真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墨镜戴上,微仰着头,晨光打在他的镜框上,折射出一道光线来,颇有点儿邪魅狂狷,他右手拿着的电棍缓缓从腿侧伸了出来,电棍的一头噼里啪啦带着火花。 这奇特的造型逗得艾登笑弯了腰。 袁真把眼镜往鼻梁下挪了挪,用眼梢的光对向自己走来的艾登说:“我没有艾兰高,也没有他壮,我怕坏人看到我,可能不害怕,我得武装一下……” “害怕,坏人一看到你快吓死了。”艾登走近了他,低垂着眸子,忽然有种想抱一抱他,下巴贴一贴他的额头的冲动。 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每次不小心瞄到梁文君和艾兰在一起,梁文君的手几乎就长在了艾兰身上,抓他手腕,揽他的腰,靠在他身上,胳膊肘碰着他的胳膊肘,吊在他身上,头枕在他肩上……活像一个没骨头的人。 也许看到了喜欢的人,就是这样浑身像长满了触须似的,非要把一根须子搭到对方身上才算舒服。 只是,袁真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挪到艾登的安全距离以外。他大大的墨镜显然也是哥哥的,已经完全掉在了鼻尖上,有些营养不良的白白的小脸,一双灰色眸子奇怪地看着艾登。 “哇,这就是于总的电棍吧,看着就挺唬人,”艾登立刻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低头看向他手中的武器,“你电我一下吧,让我感受感受。” “火辣辣的疼,不是开玩笑的……”袁真往后退着,手往后缩。 “你电我,电我一下,没事的!当兵的alpha哪有没挨过电棍的,我要以身试法!”艾登不断逼近他,伸手要去夺,“你不电我一下我不会死心的……啊!” 艾登突然惨叫了一声。 两人上了车,袁真坐在了驾驶座位上,艾登坐在另一边,右手扶着火辣辣地疼着的左手肘。 “还试吗?”袁真问道。 艾登摇了摇头,把一直乱颤的左手举给袁真看:“袁医生,我这种症状什么时候能缓解啊?” “两小时后。” 袁真开车载着艾登上路,自从艾登学开车以后,家里的海曼夫人和艾兰就都不会开车了,因为在艾登眼里,几乎就没有会开车的人,连驾校教练都不愿意坐他身边继续教他了。艾登的记性好,思辨性强,对法则法条什么的尤其敏感,只要是跟法有关,即便是机动车驾驶规则在他眼里,那都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他还没等学会开车,就把教练气得想重考驾照,他会开车以后,就在副驾驶位置上巴拉巴拉地说驾驶员的行驶错误,慢慢地,他认识的人只要跟他在一起,就“都不会开车了”,只能艾登亲力亲为。 只是刚刚尝到了电棍的厉害,现在手臂直抖,艾登只好让袁真开车载他。 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多讨厌,一上车就勒令自己不要胡乱说话,省得招人烦,只是,一起步,袁真就给他展现了超凡脱俗的驾驶能力。比如在行驶过程中,有些人喜欢长时间将脚放在离合器踏板上,比如艾兰这种坏习惯,袁真没有;行驶过程中,右手一直把在变速杆上,像父亲海曼一样,袁真也没有;而史密斯在上坡时减档总是过晚,损坏离合器和变速箱以及十字轴的情况,袁真也没有,甚至上车前本能地去检查了机油和防冻液,以及助力油和轮胎安全等,令艾登刮目相看。 这一路安安静静地开到了检察院停车场艾登的车位处,平稳地停下车,袁真都有些奇怪。 “艾检,一路我都在等着你挑我开车的问题,怎么没有?” “没挑出来,”艾登笑道,“其实嘴巴急坏了,脑子也在高速运转。” 袁真忍不住笑了,竟学他的样子给他打开车门,绅士地将艾大少爷请了下来。 艾登见他淡淡地微笑着,脸蛋因为笑意而往两边挑着,有着美好的弧线。他又有些心猿意马了,左手还在微微抖着,挨了一电棍就清醒了一小会儿,右手又忍不住想碰他。 最后还是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对他说道:“走吧。” 两人进到了巍峨高耸至云端的检察院大楼,碰到了穿着不同制服的检察官、调查员、搜查员、文员,以及出入检察院的警察和律师们,袁真看到各路人等跟艾登打招呼,无外乎是“艾检早!”“艾检察官早上好!”之类的。 艾登的回应则是热情但潦草的,几乎没看清来人都是谁,只是扬着手臂随意挥了挥,说着“早”,“早上好”。 拐了弯,去坐电梯,迎面碰上了一行人,穿的都是黑色西装,不像公职人员,粗略看去得有七八人,为首的那人,皮肤白皙,面目俊朗,眉宇之间,袁真有种莫名的熟悉,像是虚伪至极,道貌岸然,偏偏又是粉面小生,头发被发胶抹得一丝不乱,风流倜傥。 他和艾登互相把对方当做空气,直接掠过,只是与袁真擦肩而过时,袁真心里陡然一跳:这人好像卜奕! 谁知这人在和袁真路过彼此时,也站住了,转过头来,笑道:“哟,艾检,目中无人啊?” 艾登转过头来,装作惊讶道:“卜大状?这么早,走错门了吧?律师所在斜对面。” 艾登也不过是随意调笑,可三次国考落榜、无缘检察官、法官的卜青雄,听了这话就觉得有些刺耳,半笑不笑道:“来找宁检有事商量,难道检察院这大门关了,不让人进来?” “检察官和律师的事该在法庭上解决,提前商量,是准备向宁检求饶?”艾登笑道,“也好,省了好几道司法程序了。” 袁真微微侧头看向艾登,艾检不愧是艾检,一张口就噎人,嘴非常损。 “艾登,你别得意太早,我表弟被你刑讯逼供,死在了昶洲……” “stop,又不专业了吧?”艾登回敬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这大厅里24小时声音影像监控,你可能不清楚,小心我今天抽点儿时间告你诽谤。” 卜青雄和艾登对视片刻,带着他的人走了。 艾登转头往电梯里去,袁真小跑着跟上他,充满戒备地说:“这家伙姓卜,看来不是好玩意儿。” 艾登笑道:“法院里的正义女神铜像砸下来,压死十个人,其中八个都是姓卜的。” “啊?!”袁真吃惊道,“姓卜的怎么都学法了?这也不是个常见姓啊?还是有什么传统或者典故?” 艾登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真以为他们能去最高层,还有些期待,想去窗口看云彩,但艾登却按了b1。 “高处不胜寒,知道不?楼上没什么好的,电梯一旦没电,他们就得走楼梯上下,”艾登说,“我在这负一层上班,叫做‘潜行狙击’,别提多方便多好了。” 袁真跟着他来到这黑洞洞的羁押室对面,就知道他是被整了,落魄在这儿办公,还潜行狙击。可艾登说得大言不惭,他也就不揭穿了,只是刚出电梯,一个人影快速闪了过去,没看清。 是史密斯听到声音畏罪潜逃了,他没想到艾登会带着袁真来这里,又吃过袁真的苦头,怕被他认出来。 “谁啊?”袁真问道。 “一个打更老头儿,别理他。” 第894章 艾登和袁真推开门,进到了办公室。屋里很宽敞,有工位有沙发,工位后面是高高的档案柜,放着各种各样的法典、大量的书籍和厚厚的文件资料,桌上更是一堆能将人埋到里面去的案件。 艾登是非常忙碌的,所以昨天奢侈地玩了一天后,今天还是得按下心来工作,好在袁真愿意跟他过来。 “杯子到了,”艾登从桌上拿起那个纸盒,又放了下去,然后将一侧沙发挪到办公桌边上,将毛毯铺上去,请袁真就坐。 “你看看舒不舒服,坐这行不行。” 袁真坐了上去,将自己的双肩包挪到了前面抱着,说道:“挺好。” “嗯。”艾登见他坐在那单人沙发里,只占了仅仅二分之一的地方,感觉到他的纤瘦,有种……把沙发乱晃将他在上面颠来倒去的恶作剧似的想法。 袁真只是仰着头看着他,说道:“艾检,你工作吧,别管我,我看书。” “嗯,好。”艾登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坐到了自己黑色宽大的办公椅上。 左侧推车里装的是史密斯早上给他推来的最新信件和各种举报材料,大大小小的包裹都有,他翻了翻,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大小跟桌上一模一样的盒子。 “这个才是我网购的杯子,”艾登拿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桌上那个,“哦,这个是他买的。” 他以为是史密斯。 自从杯子被他砸了以后,每到要喝水的时候,他都会茫然地站起来到处看,问道:“我水杯呢?” 史密斯道:“你自己砸了你不知道?” 艾登:“哦!” 等过了中午,艾登口渴了,又在桌上到处翻,问道:“我水杯呢?” 坐在门口的史密斯翻了个白眼:“长腿儿跑了。” 艾登是个恋旧物的人,习惯了就很难改变,第n次找不到那个水杯后,就上购物网站,买了一个跟宁朗送他的一模一样的水晶杯子,快递到这里来。 所以他看到桌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史密斯受不了了,买了一个送他。 “这个送你,喝水用的,”艾登将自己买的那个顺手递给了袁真,“我用这个。” 他拿起桌上那个杯子,有些高兴,情侣杯先安排上了。 袁真接过,从纸盒里拿出来,只见是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面还艺术工艺地凸起了一块儿,像是一座雪山。他刚想说这杯子也太漂亮了,就见到了底座上那还没撕掉的价签,以及耳熟能详的品牌名,顶他半个月的军饷了,吓得他两手把它抱紧了。 “我去给你洗一洗。”艾登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到角落的水池处随意地涮了涮,接了热水又倒掉,全当消毒了,然后拿了两个杯子进来,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温水过来,递给了袁真。 袁真发现一模一样时,没等问,艾登告诉他:“我这个标签不撕,跟你的就能分辨开了。” “你怎么买了两个一样的杯子?”袁真问道。 “一不小心买多了。” 艾登坐回椅子上,还偏着头,看着陷在沙发里的袁真,袁真连忙道:“忙你的吧,我要什么跟你说。” “好。”艾登晃动鼠标,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了。 袁真握着这杯温水的杯壁,心里暖洋洋的,他没被人这么照顾过,重视过,注意他的感受,所以他倚靠在这沙发里,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一动不敢动,像是陷入了什么温柔的陷阱似的,呼吸都举重若轻。 好在艾登很快地进入工作状态了,先是踩着推车把上面的文件分门别类,清理干净,接着是翻开桌上的案件资料,时而聚精会神地打字,起草公诉书,时而打电话给外人,或是调查员,或是警员,或是法务部,时而接到工商部、财务司、以及水星法院文书给他发来的传真或是电话。 袁真抱着自己昨天买的书,静静地翻阅起来,最开始他觉得艾登特别吵,一个人像一个团队,噼里啪啦叮当响,可是过不多时,他好像习惯了艾登的节奏,反而在他或是巧舌如簧、或是嘻嘻哈哈的电话声音中镇定自若地看着自己的病例解析与分析,并不觉得干扰到他。 就这样各忙各的,袁真的水早喝完了,抬头看着桌上一角,艾登的水也喝完了,他心想要不要起身去给俩人都接杯水,忽地听到衬衫挽到手肘处的艾登,从传真机那里唰的一下拿过一张模糊得黑成一坨的嫌疑人照片,然后对着这个黑漆漆的头像说了一句:“操!” 字正腔圆,铿锵有力。袁真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说,他以为艾登的口语字典里,应该就没有这个字。 他在那里大气不敢喘,艾登一个电话呼给了警方:“就是他!他就是马文跃!你们都眼瞎了是吧,剃个秃头就不认识了?马上把他给我抓回来!” 然后丢掉了电话,又埋头到工作中,嘴里叼着个钢笔笔帽。 袁真不敢去接水了,四个小时后,他把买来的书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又翻到第一页,从头开始捋,有点儿后悔今天拿来的书少了。 又四个小时后,天色慢慢变暗,书后面的模拟习题也都做完了,袁真的手机没电了,听到艾登振振有词,低头闭着眼睛背着什么东西,两手搓着一支笔,嘀咕着“尊敬的大众陪审员”之类的,好像很重要,是开庭演讲的内容。 袁真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他开始憋气,希望能用外作用力压抑住肚子饿了的声响,艾登却还是耳朵尖,转头到处看,忽地跟袁真灰蒙蒙的眼睛对上了。 “……你怎么在这儿?”艾登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 “我、我一直在这儿啊。”袁真回答道。 “天,这都几点了?”艾登站了起来,翻过手腕看表,已经下午五点了! “天,你怎么不出声?!”艾登长腿一伸,将袁真的沙发勾了过去,双手握住袁真的双肩,“你不饿吗?!” “还行……”袁真说完,肚子却跟他有不同意见,咕噜噜地抗议着。 艾登顿时想抽自己一巴掌,起身把他拽起来:“走,出去吃饭!” “别去了,你刚让人一会儿给你回电话,”袁真说,“别接不着了。” “可你饿啊,我真是的!唉!”艾登去把办公室门打开了,大门上的“close”还悬挂在外面,一旦close,就是艾检闭关工作中,所以谁也没来打扰,袁真竟然也一声都没出。 “你怎么不说话,不叫我,”艾登皱着眉,“要是艾兰还是方倾,这么被饿着早急了,就是史密斯也会自己去觅食了啊,你怎么这么老实?!” 袁真看他急了,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连忙举起手来,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保证道:“我下回肯定出声,对不起,我以为不能打断你的思路……” 艾登怔怔地看着他,忽地向前两步,贴近了他,外面却有人敲了敲门,声音冷冷的:“艾检,你回来了。” 艾登转过头去,宁朗站在门口处。 他恍若没看见,拿起桌上电话按了“0”键,对餐饮部的人说道:“我是艾登,麻烦送两份饭来,要一份omega套餐,对,请尽快送来。” 第459章 那是袁真第一次看见宁朗,一个身穿检察官制式服装的男人,个子很高,身材偏瘦,有种成熟男性的骨感美,眼睛是淡而薄的浅棕色,柳叶般的细眉,小巧的鼻梁,薄唇微抿,头发卷卷的,似乎每一个弯勾波浪,都恰到好处,半映半掩着额头。 他穿了一双精致的方头皮鞋,略微带一点高跟,右脚支着地面,手按在门上,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有种风姿绰约的感觉,那检察官制服穿在艾登身上明明是挺括而潇洒的,穿在他的身上,却极具曲线美,修身又贴身,剪裁精细,检察制服的衣扣、皮带扣上都有水星银色浮雕图徽,里面的浅灰色衬衫上细腻的网状交织纹,将他检察官职业的冷酷和威严都衬托出来了,而且他还带着一只白色的山茶花小耳钉,亮晶晶的…… 方倾打了个哈欠,袁真再描述下去,他就要睡着了。 “他还带了一个很小的水星国徽,在前胸上,也是亮晶晶的……”袁真说,“特别优雅,漂亮……” “再漂亮能有李茉莉漂亮吗?”方倾反问道,“我第一次看到李茉莉喊着浩海的名字扑向浩海,你知道我是啥感受吗?我靠,这货竟然是我情敌?我疯了!” 袁真笑道:“倒是没有莉哥那么明艳照人,气质不同,总之,这位宁检察官一看就很职业、很专业的一位omega成功男性,还是水星仅有的七个独立检察官之一,比艾检还小四岁呢,是吾辈楷模。” 方倾点了点头:“这倒是,检察官能冠上独立二字,是能对水星国会议员还有军公检法违法犯罪行为进行调查和起诉的官员,权力非常大。” 袁真看他眨巴着眼睛,是困了,便起身将诊疗室的床铺干净整齐了,拉着方倾,俩人像平时那样挤到一张床上,面对着面,准备午睡一会儿。 第895章 “后来呢?”方倾说,“再给我讲讲。” 宁朗一来,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袁真在看宁朗时,宁朗也在打量着袁真,袁真坐在沙发里,身子和屁股下面垫着的是艾登那唯一仅有的一条毯子。他看起来年纪很小,估计仅仅20出头,不合时宜的明显属于alpha的拼皮黑色夹克似乎很重,将他瘦弱的身子牢牢裹住了,将他压得更矮小,他的头发往前梳着,刘海蓬乱,遮住了眉毛和一部分灰蒙蒙的眼睛,也遮住了双耳的耳尖,他正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艾登放下叫餐的电话,瞥向宁朗,有些不耐烦:“有事?” “有事,”宁朗走了进来,坐在沙发上,“您很忙,没事也不能来耽误您的宝贵时间。” “有事就说。” 艾登站起来拿过桌角袁真空了的杯子,走向饮水机,给他接了一杯水,走回来将杯子递给袁真:“先喝点儿水。” 宁朗登时愣住了,他瞥到袁真手里有那个水杯,与此同时,艾登左手边的位置,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空了的水晶杯子! 他一时变了脸色,鼻尖一酸,眼睛发红,看着袁真手里的杯子,堪堪忍住了,一言不发,袁真被他严肃的眼神盯得这一口水愣是没敢咽下去,莫名其妙地看着宁朗。 “这位不给介绍一下吗?艾检。”宁朗冷冷地问道。 “我的保镖。” “保镖?那史密斯先生呢?” “负伤请假了。” 宁朗狐疑地看着他,早上他明明看到史密斯在门口打瞌睡了,即便左脸微青,像是被人踢了,但也没到请假的地步啊。 “一个omega,能当你的保镖?”宁朗道,“看着比你弟还小。” “你管得着么?是我的保镖,”艾登说,“omega怎么不能当保镖,omega能干的事多了去了。” 这两人明显在斗气,而且是把袁真当成空气一般地斗气,说是介绍袁真,但谁也不用袁真说话。 袁真只好低头喝水,咕噜咕噜的,艾登有些着急地往门外看,希望送饭的人快点儿,同时又问宁朗:“到底什么事?” “谏奕辰的案子,我想参与调查。”宁朗看到艾登脸上闪过的不屑,着急地说,“这案子太大,你吞不下。枢密院的王铎,参议院的谏奕辰,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这边动谏奕辰,另一边王铎就联合枢密院的人,联合一致到法务部主张‘独立调查权’违宪,事到如今,卜正的势力还能放过你吗?他的独孙卜奕都……” “已经被我搞死了,是吗?”艾登哼道,“随便他们怎么说,说我权力违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继续组团跟我辩呗,横竖辩不过我。” “可他们要是形成一股合力,想要谋害你呢?阴谋阳谋一起,那是很可怕的力量,”宁朗道,“谏奕辰是参议院的议长,真正的一把手,在官方场合下,他就代表了参议院的声音,在副总统缺席的情况下,参议院议长甚至可以代替副总统,与众议院议长一起主持上下两院的联席会议。你能保证统帅站到你这边吗?他们甚至可以弹劾统帅,到那时……统帅都自身难保,王室为了整体利益,也会弃车保帅。到时抛弃的就是你,军方也会观望,你能扳动这么庞大的集团吗?” “扳不扳得动,我总得试试,不试怎么知道,”艾登无所谓道,“扳不动我也要让他们原地晃一晃。” 宁朗用一种“我看你就是虎”的眼神看着艾登,艾登却言简意赅道:“这事不用你参与,你走吧。” “艾检,谏奕辰是个老狐狸,我之前打过交道,说话滴水不漏,除了他的家属能当突破口,再很难攻进去了,我希望你能再信我一次,让我配合你调查。”宁朗恳切地道,“以前你孤军奋战时,我不都给你打配合吗?” 可是这次,艾登决定查谏奕辰的动机,一个是金陵集团招标出了问题,被他抓到了猫腻,再就是战场上浴血归来的谏中震,身上15枪,竟然没有一枪打到一个致命部位。 于浩海当时看着谏中震的医疗档案,说道:“奇怪,蜥蜴军也是军人出身,枪法也不算差,这倒像是绕着圈儿躲避要害部位,留谏中震一命。” 这太奇怪了,艾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就必须要查,管你是什么议长还是副总统,反正都要一查到底。而这其中牵连到巨额资产的转移和让渡,就难免要跟财务司挂钩。 宁朗的弟弟宁园是莱恩的情夫,给自己的车做了手脚,误伤了于浩海,宁朗却帮着宁园,认定作案动机是宁园对艾登“因爱生恨”,这种莫须有的编纂,让艾登对宁朗存疑,涉及到财务司的案子,宁朗都不能插手了。 艾登的目光,挪到了宁朗手腕上的那个手表,是艾兰说的什么满天星粉钻,也是因为破解了宁园手腕上的蓝钻手表,才识别出宁园和宁朗的兄弟关系。 而宁园初入社会,被莱恩和他的金钱诱惑,尚且情有可原,可宁朗,你也会被金钱腐蚀吗? 艾登对他很失望,从前对他有多么好,现在对他就有多么厌恶。 宁园已经被莱恩和其未婚夫贝尔特利用,锒铛入狱,宁朗若再参与此事,恐怕将来丢了官职都是小事,艾登不会再让他面对诱惑。 谏奕辰一案有多么危险,艾登当然也不用宁朗提醒。 只是,这事宁朗是怎么知道的? “卜青雄那边消息挺快啊,”艾登道,“看来我这地下一层也没有完全与世隔绝嘛。” “艾检,你不要盲目地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上次若不是于少将恰巧开了你的车,侥幸让你逃过一劫……” “你还好意思提这茬儿?” “……艾检,”宁朗忽地站了起来,“请你允许我加入谏奕辰贪污受贿一案的调查。” “我不允许,走吧。”艾登说。 “我也是独立检察官,我也可以参与……” “我不信任你,你还不明白吗?”艾登蹙着眉看着他,“谁知道你是哪一伙的?你是来协助我,还是来打探消息?” 宁朗细腻白净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忽地垂下了眸子,嘴唇微微颤抖。 袁真觉得他要哭了。 这时外面的勤务人员推进来了小车,上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艾登一下跳了起来,快步走到那儿,将饭盒拿到桌子上。 “这omega套餐,就多一个鸡蛋羹,多了一个这什么……儿童ad钙奶?!”艾登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小奶瓶来,哭笑不得地问道。 “是啊,omega的牢饭就多这两样。”勤务人员回答。 “你咋又给我牢饭?!”艾登惊慌失措地看了袁真一眼,又扭头看向他。 “艾检,不是你说‘跟员工食堂都一个锅里炒出来的,牢饭的科学配比更健康’嘛?”说完,勤务人员推着小车,去给隔壁羁押人员送饭了。 “袁真,我……” “我饿了,我就想吃这个,”袁真伸手把桌上的饭盒端了过去,“那个……你们继续聊哈,我开动了。” 他掀开饭盒看到里面是三菜一汤一馒头,外加鸡蛋羹和钙奶,已经比行军路上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好多了,管你什么牢饭不牢饭,他本来就不是个挑食的人,拿着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艾登把椅子拉向他,也打开了自己的盒饭,对比袁真的omega套餐,倒觉得alpha里面的肉更多一些,便用筷子将里面的牛肉和鸡胸脯肉都挑给了袁真。 “你吃啊,我这些够了。”袁真用筷子拦住他的筷尖。 “你吃吧,我还不饿。”艾登已经被自己的粗心大意给气饱了。 宁朗转头往外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咯噔声音渐行渐远,袁真忍不住说:“你把他气哭了。” “至于么?”艾登无所谓道。 “闻医生说,让美人流泪是一种罪过。” “哭是情绪的释放和表达,法典里没有记载这种罪过,”艾登愧疚地道,“让omega挨饿才是犯罪行为。” “我宽恕你了。”袁真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让艾登宽心不少,只是,他明白了,袁真不像别的omega那样,有一点痛、一点不舒服就会立刻愤怒地表达出来,他似乎习惯忍耐,而这种习惯,是因为他以前,就经年累月忍耐着身体以及心里上的不舒适。 “你干扰不到我,”艾登说,“因为你再吵,都不可能比艾兰吵,他那大嗓门,你是知道的吧?” 袁真看着他忍俊不禁,点头道:“知道,他喊我们熄灯睡觉或是早起集合,都不用吹口哨。” “是啊,我小时候在家学习、背书,艾兰就戴着拳击手套,在我身后打我的后背,他嫌打沙包没劲,打我比较有意思。” “那你爸爸不管管他吗?” “我说了啊,”艾登道,“我说艾兰打扰我学习,康斯坦丁上将说‘哼,英雄都在闹市里学习,还是你心不静!’结果我现在只要一忙起来,就犹如进入了‘无人之境’,谁也看不着了……啊,这么说,今天把你忘了,那还是康斯坦丁上将的错!” 第896章 袁真连忙笑道:“不敢,不敢。” 艾登发现他很喜欢笑,自己说啥他都爱笑,这无形中让他来了劲头,讲了很多他和艾兰小时候的趣事,甚至窘事。比如和艾兰打架打不过,被艾兰打哭,离家出走;比如打算把艾兰卖给隔壁吴老二,只卖五块二毛钱等等,逗得袁真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艾登总结道:“还是人民警察救人民于水火之中,梁队出现,把艾兰给收了。” 袁真道:“一物降一物,艾兰可能在梁队面前是很温柔的。” 艾登摇头说:“不大可能,最大的可能是梁队其实是个受虐狂。” 袁真又捂着嘴笑了,眼睛弯弯的,有种冰雪初绽的甜美。这种美并不夺人心魄,也不摄人心魂,却有种宁静和淡然的美感,令艾登怦然心动,为了逗笑他而绞尽脑汁。 宁朗即便走得很慢,也听到了二人说笑的声音,他颓丧地往楼上一步一步走,每一步脚底仿佛有千斤重。走了很久,才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去等电梯,而是心灰意冷地打开了偏门,走到了逃生处的楼梯,茫然失措地还在往上走着。 他停了下来,忍不住头靠着墙,低声抽泣了起来。 一步走错,全盘皆输,这就是他现在的境遇。 当年法学院初见,他是大一新生,屡战屡胜,被寄予厚望,打到决战的最后一组,成为正方一辩,而艾登则是反方四辩,又被称为法学院里著名的“魔鬼四辩”。 那时,宁朗初生牛犊,敢于抛观点,抛概念,说话很狠,反方看他是学弟,多少都让着一点儿,可是一番唇枪舌战,艾登作为反方四辩,在结辩陈词时却毫不留情,不但抓住正方辩手的观点一一回击,还把他这个错漏百出、场上唯一留下的omega一辩连番驳斥,宁朗几乎每一个词都被他抓着打,天知道那天宁朗在场上有多么挫败,多么难堪,刚下场,他就站在那儿哭了。 学长们气不过,去找艾登理论,说他不懂怜香惜玉,艾登脚下踩着个足球,无所谓道:“至于吗?怕输上什么辩论场啊?” 说完抱起球就跑,去运动场上玩了。 时间长了,宁朗才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在法学院鼎鼎有名,说是叫“魔鬼四辩”,是因为艾登在交锋中永远都是把控比赛节奏的那个人,在结辩里,他总能让评委给他一个判他赢的理由,如果不给,那评委就是魔鬼,不能叫人了。 久而久之,艾登“魔鬼四辩”声名鹊起,法学院的学生最看重的“mvp辩手”这一项荣誉,从艾登大学期间就再没假手于人过。之所以说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是因为他的成绩太过突出,气度、学识、见识又不输于人,像是一位世家公子,可姓氏又不常见,不姓于,不姓卜,不姓王,也不姓谏,更不是王室中人。 大家对这个异类查来查去,以为他这是个化名,可对照身份证,他的个人档案里又真的是姓艾。 直到小公主塞西莉5岁“破壳日”第一次在大众面前亮相后,法学院的学生们才惊讶地发现,电视上那后面跟着塞西莉、绅士地扶她走上公主宝座的男人,竟然就是法学院那臭名昭著的“魔鬼四辩”——艾登! 已经进入法研院读法硕的艾登,终于以“康斯坦丁上将的大公子”身份,在同学们面前亮了相。于总为了隐藏儿子们,将他们送到了瀛洲读书,而康斯坦丁上将为了隐藏儿子们的身份,干脆做得更绝,两个儿子都姓艾,跟他一点关系都挨不着。 考上独立检察官的艾登,靠自己过五关斩六将,通过层层关卡,得以现世,而卜正他们想围追堵截,拦住这少年的飞速成长,是再不可能了。 惊鸿一瞥,再难相忘。 宁朗最开始是处心积虑想打败艾登,可随着关注和了解,他渐渐地被艾登所吸引。艾登天生胆子大,除了艾兰,谁都不怕。最喜欢嘲弄和得罪那些权贵阶级,在法学院里一堆姓卜的人的包围下,他愣是每天让他们吃瘪,过得开开心心的。 宁朗没等打败他,先爱上了他。从法学院到法研院,从法研院到法博院,从法博院到检察院,最开始追求艾登的人不计其数,后来被他的惊人身份吓退了一批人,被他的不解风情赶走了一批人,被他“我的爱人是法律”又驱散了一批人,宁朗像是在攀登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一点一点向那个骨子里非常骄傲的男人靠近。 后来,头悬梁,锥刺股,宁朗用惊人的毅力追逐着艾登的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以独立检察官的身份,让艾登眼前一亮。 “啊,你好像……是我的学弟吧?”艾登在检察院里,微皱着眉,终于认出了宁朗。 宁朗笑而不语,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我好像总在学校看见你。”艾登朝他伸出了手。 是我总在你背后追着你。 他大一,他大四;他研一,他毕业;他读博,他实习。他进了检察院,他已经被同僚们排挤了三年。 宁朗面上不露痕迹,只是握住了他宽大而温暖的手,微笑道:“学长好。” 艾登身边再也没有别人了,宁朗终于以超高智商和能力,站到了他的身旁。 没有人知道宁朗为了当上“康斯坦丁家的儿婿”,做过多少努力。走到他的身边,是步步为营、精心谋算的结果。 可是,弟弟宁园毕业了,要当检察院里的普通文员,和自己上下班。宁朗想尽办法满足他,让他进来。再然后,宁园认识了莱恩,走进了灯红酒绿,也走进了他们设下的圈套。 拍裸/照,被威胁,说是让艾登“在家休息几天,不能办公”就好,结果在莱恩的指使下,宁园搞坏了艾登的车,险些害得艾登坠海,最后宁园求助宁朗,宁朗得知一切,要诉诸法律时,雷蒙和莱恩却告诉他。 “我们说这照片拍的不是你弟弟,而是你,散布到检察院里去,你能脱光身子自证身份,告诉他们拍的不是你吗?” 宁朗愣住了。 在莱恩和雷蒙的笑声中,宁朗作为一个omega,屈服了,妥协了。 他不能名节有损,他要做艾登的夫人,康斯坦丁上将家的儿婿。 他必须里里外外都是干干净净的,名节不能有亏,不然,他这些年的努力,又为了什么呢? “至于么?” 宁朗仿佛又听到22岁的艾登对他不屑一顾的声音。艾登讨厌omega哭,因为海曼夫人和艾兰,都不是爱哭的omega,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他心生厌烦。 所以宁朗迅速擦掉了眼泪,咬了咬唇,继续往上走着,脑海里,都是袁真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表情。 路还没完呢。 终于到了第21层,宁朗推开自己的办公室,一屋子呛鼻子的烟味,扑面而来,令他皱紧了眉。 站在窗口的那个男人转过身来,却是卜青雄。 宁朗几步走到窗边,先把窗台上那一盆芦荟抱起来,离卜青雄远了,又把土里面插满的烟头都一个个拿了出来,愤怒地扔到垃圾桶里。 “哭了?”卜青雄看着他,贪婪的目光从他绯红的眼睫往下滑动,到他的唇,他的喉结,以及他敞开的衣领中那片白腻的肌肤。 “我以为你只在床上才会哭,”卜青雄饶有兴致道,“宁检不是很有种、很耐造吗?” 他见宁朗还是不看他,只是低头擦拭桌上那盆芦荟叶子,便走到沙发旁,将上面放着的那一捧白色山茶花捡了起来,大头朝下,递给宁朗。 “拿走,出去。”宁朗冷声说。 “给你。”卜青雄将花往他的脸上拍着。 “我让你滚出去!” 宁朗将花夺了过去,用力摔到他的脸上,花瓣掉了一地。 卜青雄偏过了脸,轻笑一声:“宁朗,你给脸不要脸了?” “蔡惠文一案当事人不接受任何议前调解,我也不会撤回起诉书,请你不要再来这里了!” “不谈案子,我是你的老同学,不能来看看你吗?”卜青雄目光幽幽地看向他。 “同学?读了法硕的才算我的同学,你是哪个同学啊?”宁朗嘴巴不饶人,果然一戳就戳到了卜青雄的痛处。 卜青雄没考上法研院,是水星大法官卜正口中的“废物”,是一颗被遗忘许久的废棋。 “读了法硕还是法博,当了检察官、法官就了不起吗?!”卜青雄抓住宁朗的腰,将他箍到怀里,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低头邪恶地看着他,“卜奕已经死了!卜正那老头儿再没别的后路,只能挺我!你还看不明白吗?艾登敢动参议院,他迟早要玩完!你要的荣华富贵,我都能给你!” “我要高智商,你有吗?”宁朗冷笑道,“在大学四年,你有一次赢过艾登吗?” “他算什么东西?!康斯坦丁早就退了,他一个人能蹦跶到哪儿去?!”卜青雄猛地俯身去吻宁朗的唇,宁朗用尽力气去推他,却被卜青雄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脸上! 第897章 啪的一声,这巴掌极其清脆,像是把宁朗心里的某种东西彻底击溃一般,他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抓过地上那捧山茶花,一下下拼命地打到卜青雄的身上和脸上。 “滚!你给我滚出去!” “你疯了?!”卜青雄即便躲着,脸上也被花枝划了几条,流出血来,他又抬手要扇宁朗时,却见宁朗坐在地上,全身发抖,抬手指着门,“滚出去!再不出去我让保安进来了!” 卜青雄到底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只好往外走,临走时丢下一句:“人尽可夫的东西,照片都满天飞了,还在我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夫!” 宁朗看着被□□一地的山茶花,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460章 晚上9点,艾登才舍得把袁真送回去,到家十点,洗漱收拾一个小时,11点,正好是艾兰在家时的熄灯睡觉时间。袁真和艾兰是新兵营同窗,想必生物钟都差不多,艾登在心里算了个明明白白,到9点了就起来穿外套,告诉袁真该送他回家了。 “我可以自己搭公交,坐地铁……”袁真说。 “不行,”艾登把大衣穿上,“我要送你。” “不用送我,真的,我是一个当兵的,这是在首都,又不是别的偏僻地方……” “不行。”艾登很严肃地说。 袁真只好跟着他走出了检察院,外面的黑漆漆的,夜空洒满了星星。 袁真担心地说:“可是你送我回来再回来,要两个多小时,路上有坏人怎么办啊?那我还起到了保护你的作用了吗?你这样早晚接送我。” 是啊,这……逻辑不通啊。 “昨晚你已经在黑夜里成功打退了他们,”艾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他们下次只会在白天动手了,所以,夜里是安全的。” 袁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半信半疑,但艾登长得太正义凛然了,深棕色的眼睛,总是散发着睿智的光彩,令人不得不信服。所以袁真信了,只是坚持道:“那我来开车,你在车上眯一会儿,休息一下。” “不用。”艾登已经往驾驶位走去。 “我开车!”袁真发现他很固执的,根本说不听,只好拦到他面前,“你,你驾驶技术不大行。” 艾登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抱着手臂,怀疑又不可思议地看着摸上方向盘的袁真。 “岂有此理,连驾校教练都说我开车的技术是完美的,perfect,”艾登叹道,“你竟然说我不行?我倒要看看袁师傅的厉害。” 袁真觉得好笑,跟这人抢方向盘竟然这么不容易,只好缓缓把车发动起来,温声细语地说:“其实你开车挺稳的,比我坐过的大多数人开的都要稳,只是……” 他刚说完“只是”,感觉一旁艾登的耳朵都像要竖了起来似的。 袁真笑了笑,说道:“只是给油和刹车还有停车,都太用劲儿了,踏板一脚就踩到了底,缓冲不够……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alpha开车的通病,要是你自己坐在车里,或是旁边有个成年人坐着肯定没问题,像我偏瘦,就会感觉到一点儿向前冲的力,假设我再抱着一个婴儿,你一脚踩刹车,那么急,那么用力,宝宝就可能脱手了……不过这也都是我太瘦的缘故,归根结底不是你的问题……” 袁真听了一天艾登的“工作实录”,深知这人的嘴皮子有多可怕,什么魑魅魍魉来犯,都被艾登骂个狗血淋头、打道回府,所以,他斗胆提出了艾登一点点开车的小问题后,甚至有点儿慌,不停地打补丁,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涉及了刑法,说是“alpha的通病”,会不会触犯了alpha的人权,艾登会不会审判他。 他等了半天,艾登都没有反驳,相反,艾登看着前车窗倒映出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耳朵里回荡的,都是袁真刚刚说的话,像是念叨新手爸爸不会开车一样。 “你刹车那么急,那么用力,我抱不住宝宝,我们宝宝摔到了可怎么办啊……”之类的来自夫人的嗔怪。 他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一缕的缱绻来,像是万家灯火下,袅袅炊烟,都从这车里慢慢亮起和升腾。这让一贯以独行侠自称的艾登,心里有种被依恋的牵绊。 “我检讨,”艾登说,“是我的问题,我以后改。” 袁真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艾登,竟然这么温顺,看来今天是累着了。 “你睡一会儿吧,今天一直在吵架,”袁真说,“你们做检察官的好累啊,我还以为就是上庭演讲的时候比较累呢。” “庭上一分钟,庭下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吧,”艾登说,“还行,不算累。” 他现在觉出不开车的好处了,那就是开车的话,他得一直看路,不开车,他就可以一直看着袁真。 袁真以为他在攒足了劲儿挑自己驾驶技术上的瑕疵,倒也不惧,他本来就是“死读书、读死书”那种书呆子型的人,在业务上从来都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做好自己的本份。 开过一条又一条的马路,停在斑马线这一侧等红绿灯,袁真瞥到艾登竟然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便轻轻抬了抬下巴,像是哄他道:“睡会儿吧。” 艾登竟然听了,弯了弯唇角,闭上了眼睛。他想起艾兰去警局的时候,两个人出来时总舍不得让梁文君开车,而是让他多补充睡眠。警检一体,都是有着破不完的案子、抓不完的坏人。 车平稳地开动,似乎比艾登本人开的车都更像一个柔软的摇篮,他闻着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玉簪花香味,竟然真的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竟然秒睡了。袁真偏过头笑了,他不知道昨晚艾登就因为人生第一次约会而兴奋过度,压根没怎么睡,还以为艾登是真的累了。 车停到于府门口,袁真熄了火,等了一会儿,艾登自然醒了,很不好意思,袁真只让他赶紧回去,回去的车程还要一个多小时。 “哥哥今天照顾不周,明天我会好好表现。”临走时,艾登忍了一天,到底还是没忍住,突然展平了一只大手掌,从上往下,按了按袁真的头发,将他半遮眉眼的刘海,整齐地往下压了压,像在按一朵蓬松的伞状蘑菇,让它快快长大。 袁真的眼睛随着他的手的动作,也往上看。 头发的触感好软,好香。在昶洲时,袁真为了躲避卜奕那一伙儿人,曾经钻到衣柜里艾登的法袍里面去躲着了,第二天艾登穿上衣服,还能闻到了他那淡淡的花香味儿。 回到驻地的一天早上,艾登推着康斯坦丁上将在公园里散步、晨练,看到亭子附近种着的一大片白绿交错的花朵,又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连忙问父亲这是什么花。 “玉簪花,又叫白萼,是百合科,好像……凯峰家的那个老袁的夫人,在赫特岛上种过这种花,漫山遍野地开着,”康斯坦丁说,“这花的花苞像簪子,色白如玉,又很清香,公园里喜欢种这花,到处都是……” “啊!这花好!”艾登抛下老父亲,跑到花坛前,去使劲嗅那花的香气,手还试图要去拉扯花枝。 “公园采花要罚款,”康斯坦丁提醒道,“我告诉你昂,我可没带钱包!” 父子俩最后是去鲜花市场了,艾登抱着一盆玉簪花回到了家里。海曼夫人擅长养兰花,还经常跟梁文君的父亲许忻交流种花的经验,见艾登这么兴师动众地抱回一盆“公园常见花”还挺纳闷的,问他买这么平淡的花回来干嘛,艾登摇摇头,得意地说:“这您就不懂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袁真被摸了头,想是艾登把自己当成弟弟艾兰了,仰头笑道:“明天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两人笑了笑,艾登跟他温柔说晚安,开车走了。 袁真目送他离去,心里忽然有一些惆怅,很是羡慕艾兰,要是他也有艾登这样的哥哥就好了,既是成熟的,理性的,又是得理不饶人、傻里傻气的。 他想到这儿觉得自己真是太贪心了,他上面有两个亲生哥哥,还都比艾登大,虽然都有家有业有娃了,没空经常相聚,但对他还不错,何况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也比他大,对他也很好,他竟然还想要艾登这样的哥哥。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想起父亲厉庭对他叹气道:“真真,你怎么就喜欢那最好的人呢?眼光那么高,最后只弄得自己伤心。” 他默默地走回了房间,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来了,把一个小行李包拿出来,将几件衣服和书本还有洗漱用品都塞了进去,背着这个包,坐上了13路公交车,去到了北苑医药所,住到那里的宿舍去了。 这个医药所也是水星医院的附属地,不过是专门用来储存药品的地方,员工宿舍不多,但也有几间。 “你等会儿,”方倾问道,“那地方几乎都没人住吧?只储存着药品的原材料。” “是啊,不过那地方离检察院特别近,走十分钟就到了,门口的人看我证件,知道我是医疗部的医生,没说什么,就放我进去了。”袁真说,“我看出来了,艾检是不会让我自己搭车去或者回的,可他送我的话,来回路上要三个多小时呢,白白浪费了。” 第898章 “可他是alpha啊,送你和接你都是正常的啊,”方倾说,“那医药所都没有暖气啊,1月份的天,你不得冻死?!” “还好,我穿我哥的皮袄子,挺挡风的。”袁真说。 “‘皮袄子’,是什么物件?” “外面是皮子,里面是棉衣,”袁真说,“可能你没见过,alpha冬天在外面修大车时穿的。” 方倾:“……你在检察院的那几天,就穿着那皮袄子?” “嗯,暖和。”袁真说。 方倾看着他,忍不住翻白眼:“……继续往下讲!” 袁真连夜从于府搬到了没有暖气、窗又漏风的北苑医药所,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艾登回到了自己的地下一层办公室,却亢奋地睡不着,穿着背心在健身房打拳,打得拳风呼呼有声,吵得这一层暂时羁押在这里的牢犯们都睡不着。 不多时,史密斯从门口露出半张沧桑的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登。 艾登笑着朝他勾勾手:“过来,咱们练一练!” “咱可不练,”史密斯说,“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我是手腕脱臼脸还青着。” 艾登凑近一看,史密斯左侧颧骨确实淤青一片,不由得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哎呦,多少年没看到你挂彩了,这是老马失蹄啊!” “我是没想到他那个小蹄子还挺有劲儿,”史密斯说,“还有那个倾弹,熏得我今早十点多才醒。” 艾登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在新兵营就是非常出色的兵,艾兰提军长那次,去隐岐岛打仗,于浩海就带了两个omega去,一个是艾兰,一个就是他。不过吧,艾兰是冲锋陷阵的,杀了两个变异人,回来就提军长了,医疗兵都是后面才上场处理伤兵的,他就没提军长。” 意思还挺遗憾的,又说道:“不过人家不在乎,你知道吗?他是今年医学院研究生全科排名第一!这不就跟我们法研院当时的状元郎一样吗?不就跟区区在下、不值一提的本少爷我当年一样辉煌吗?!哈哈哈哈哈哈!” 史密斯转身想走。 “别走!跟我聊会儿,”艾登双手戴着拳击手套,把史密斯给拦住了,继续强制性地分享他的爱情,“袁真还说,‘第一不算什么,年年都有第一,满绩才值得吹嘘,成绩关系到患者的生存率,医生的追求应该无止境’,怎么样,境界高吧?” “高,实在是高。”史密斯看他兴奋又得意、摇头摆尾的样子,知道这是彻底沉溺于爱河了。 史密斯虽然站在门口,却依旧留了一耳朵在外面,听到了楼梯拐角处,“咯噔”一声,极其轻微的皮鞋碰触声响。 那个孩子又来听声了。 以前史密斯对宁朗时不时偷偷下楼来听动静的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他还以为宁朗会成为大少奶奶。 除了工作内容以外,艾登每天是废话连篇,史密斯觉得宁朗来看看也无可厚非,他知道宁朗喜欢艾登。 可今天,他却觉得再让宁朗听下去,有些残忍,便把门关上了。 “关门干啥?”艾登愣道。 “想静静地听你们的爱情。” 艾登高兴地狠锤了史密斯身上几拳,这一“快乐”的表达方式,其实跟小少爷艾兰是一模一样的。 “你今天去哪儿了?” “在这院里流浪了。”史密斯说。 “是不是又去后勤部看omega们卸大白菜了?” 史密斯耷拉着眼睛不看他:“……” “不能再把人四五十岁的omega大叔放倒在地了!”艾登提醒他道,“你这都快成累犯了,下回我可救不出你来了!” 史密斯特工出身,但一天书都没读过,大字不识一个,年轻时看到心仪的omega,只要跟人对上眼了,就误以为对方喜欢自己,立刻冲过去把对方撂倒在地,怔怔地看对方的眼睛,在下一步要咬脖颈之前,就得到了omega“疯狂大叫”“歇斯底里”“又抓又挠”等一系列成就,然后就被扭送警局蹲大狱。 史密斯几乎在牢里渡过了他混沌的青春期和中年期,后来愣是因为身手太好,又不爱置人于死地,打法干净,而闻名于牢狱,当时战争年代,正是用人的时候,康斯坦丁就把他从牢里捞出来了。 没多久又把一个好好走路的omega放倒在花丛中,就因为人家看了他一眼。史密斯也不干什么,就是看,愿意了他就咬,不愿意他就跑,跟出笼的野兽似的。 艾登反反复复捞他,最后把方匀请出来,问能不能治一治他,实在不行,电一电他也行。 方匀骗他说再有下次,就只能把你化学阉割了,不然,你就断情绝爱吧。 说是“断情绝爱”,其实就是“你打光棍吧”,史密斯为了把根留住,老实了很多年,只是到了初春,万物复苏,搬运白菜的omega大叔们拿着菜叶逗狗似的逗了他,他又把人放倒在白菜堆里了,艾登只得去赔礼道歉外加给史密斯行政拘留10日的处罚。 “我知道了,这回我没动手,就是坐在花坛边上看,”史密斯生气道,“看都不能看了?!” “不能直勾勾地看着,不能让人心生恐惧,”艾登道,“随意看一会儿得了,不然还得抓你。” “这世道,都被你们这些学法的搞坏了,”史密斯摇头叹道,“想我年轻的时候,只要一对上眼,立刻放倒就咬……” “你年轻的时候是20多年前,omega都不让出来走动,偶尔出来一个,那可不是谁咬了就归谁的么,纯野兽时代。现在不行了,现在得文明示爱,”艾登拍拍他的肩膀,“等我这快成了,我传授成功经验给你。” 史密斯眯缝着眼睛看着他,觉得他吹牛。 “对了,你还没说说呢,我这未来夫人怎么样啊?” 史密斯回想着早上看到的袁真,身高和1米9的艾登差了一大截儿,一看年龄就小,穿着个大皮袄,戴着墨镜,手里拿着电棍,是个习武的人,不然昨晚也不会把自己利索撂倒。 他走在艾登的身后,一副兢兢业业干好保镖、严肃紧张的小样儿,听说卜青雄姓卜,就把电棍一头掂在手里了,墨镜下冷白色的小脸,非常冷酷。 “像是你能喜欢上的人。”史密斯说。 袁真呈现出的那种整体状态,是沉默和严肃的,像一部很容易读明白的书,他可能是无趣的,但他一定是真实的。 艾登每年大案要案查了那么多,生旦净末丑,人也是五花八门看得太多了,他不是个会被omega美丽皮相迷住的人,他喜欢的,肯定是简单和纯粹的,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定是真实的。 要不说,不善言辞的人说的话往往更能打动人心,艾登听到史密斯这句评价,高兴得蹦了起来,对史密斯说:“对,他就是我会喜欢上的那种人。” 接着,艾登给史密斯展示了自己叫了闪送的东西,这个热爱网购的奇男子,因为今天对袁真的照顾不周,而买了很多东西补救。 闪送一个小时就到了,史密斯负责拆快递,艾登负责布置东西。 “这个沙发椅可以放倒,袁真中午可以躺在上面午睡。”艾登自言自语,似乎不用史密斯回答。 “我的毯子,太臭了,”艾登拿起来闻了闻,扔到一边,“新买的干净,好看不,上面还有花。” 毯子也给铺好了,还有个小枕头。 “外人来了,这个沙发椅还能滚动起来,藏在我的书架背后,”艾登说,“这样别人就看不着他啦。” 史密斯帮他安装完毕,说道:“咱们俩……像在这儿给他搭狗窝。” “别胡说八道!”艾登骂道,“好好干活,你还想不想要美貌的omega大叔了?” 史密斯拿着小抹布,开始认真地擦着沙发腿儿。 两人忙活到下半夜,史密斯回到他在这一层的休息室,确切地说,是他在这一层的专属羁押室里睡觉了,艾登刚搬到这里时,还有些不习惯,史密斯半辈子都在牢里住,像是回到了家一样。过了一段时间,什么师父,什么徒弟,艾登也熟悉了,躺在沙发上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出头,电话铃响起,艾登迷迷糊糊接来一看,竟然是隔壁史密斯打来的。 “干嘛吵我?!”艾登道,“还能再睡半个小时呢!” 他计划的是七点起床出发,八点到袁真那里去等着,接了袁真回来,九点正好上班。 “你肯定不想再睡这半个小时了,”史密斯严肃地说,“不知道他等多久了,你快开门。” 艾登放下手机,一骨碌爬了起来,下面穿着一件黑色运动裤,上面随意抓过一件白衬衫套上,还没来得及系上扣子,就冲过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只见袁真蹲在了门口,正在翻书,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灰蒙蒙的眼珠看着他,像一只惊恐的小动物。 “抱歉……”两人不约而同。 艾登先转过去系扣子了,袁真见他转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也赶紧转了过去,就好像alpha系扣子有什么不能看似的。 第899章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艾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试图让那浓密的黑发不要太乱七八糟。 “是我的问题,”袁真说,“我今早搬到北苑医疗所了,离你这里很近,我怕你有晨练的习惯,练完又去贺澜区接我,扑了个空,所以就先跑来等你了……” 显然,艾登早上没有军人的晨练习惯。 “我都是晚上练,我晚上练得可久了,”艾登说,“快进来!” 一屋子都是芦荟的味道,像是进入了天然氧吧,或是植物森林里,浓重却沁人心脾的alpha气味迎面扑来,袁真走了进去,险些又要退出去,艾登却不以为意地已经进到洗漱间了,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跟袁真说话。 “北苑医疗所?我好像路过一次,看着挺破旧的,能住人吗?”艾登稀里哗啦地往脸上扑着水,又顺道洗了个头,余光看到袁真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老实孩子,“你坐啊!” 这一说话,泡沫进了耳朵,他又赶紧冲水,忙乱而快速地洗完了头发,随便擦了擦,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只见袁真站在那儿,脸都要憋红了。 他正在屏住呼吸,不能被alpha的味道调动了自身的信息素。 艾登愣在原地,明白过来的同时,脸就热了起来,“哎”了一声,连忙推着袁真,把他推到书架的后面,将窗户打开了。 虽然是地下室,但这个窗是l型通向外面的,所以窗一打开,外面冬日凛冽的冷风吹了过来,袁真终于敢喘气了。 “好了吗?”艾登双手揽着他的肩,低着头,离他的脸很近,关切地看着他。 风掠了过去,吹起袁真的刘海:“好了。” 他刚刚觉得如果马上退出去,被艾登看到了,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又解释道:“你不难闻。” 艾登莞尔道:“那当然了!”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双手却没有松开袁真的意思,而是箍住了他的双肩,往一起用力挤着袁真,英挺的鼻梁,巧克力般光泽的眼睛,慢慢地凑近袁真的脸,似乎是一种探究的意味,像是要吃东西。 “我做三明治了。”袁真胆怯地说。 “噢,三明治,”艾登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三明治好。” 艾登打开了咖啡机,袁真从双肩包里拿出早上用面包片生菜叶煎蛋和培根做的简易三明治,他发现办公室一角多了一件家具。 “那是你的位置,”艾登指着那个独角兽图案粉色的沙发,让他过去坐着。 “我的位置?”袁真有些受宠若惊,路人丙在这里还能有位置了? 他走了过去,摸了摸沙发上软绒的布料,和上面搭着的崭新的粉色花朵毛毯。 “对,你的专属位置,袁小丙的地盘。”艾登把他撵到上面坐下,看到袁真叽里咕噜到处转着的眼珠,突然脚踩沙发下面的铁杆。 沙发嗖的一下展平了,袁真手上没抓住什么,噌的一下就被放倒了,愣愣地瞪大眼睛,平躺在上面。 “哈哈哈,好玩……”艾登还想说什么,可凑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却忽然懂了。 明白史密斯为什么总喜欢把好端端的omega给放平摁倒了。 他心里一紧,手攥住了沙发两边扶手,愣是用检察官的强大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袁真已经按着下面坐了起来,笑道:“还能变成小床。” “对,是。”艾登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去咖啡机那里伸长手臂,倒咖啡,慢慢地往里放糖块,又拿着搅拌棒,慢慢地搅着咖啡,很长时间,都是背对着袁真。 他不该穿这个运动裤,太明显了。袁真也不该在一大早闯进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来,发现袁真已经躺在上面,像玩过家家似的,枕着枕头,盖着被子,脸上带着笑意,好像很满意他这个小窝。 艾登想起史密斯说这是他们搭的小狗窝,忍不住笑了。 吃完早饭,开始工作,艾登明白了袁真为什么要搬到附近,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不要一天跑两趟贺澜区,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艾登很高兴,其实送袁真回于府的感觉很不好受,有种把自己的夫人送到敌营的窝囊绿帽感觉,可现在这样,他就可以把多出来的三个小时,都用在袁真身上。 工作到了10点半,艾登放在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声,是他设置的闹铃提醒。 他起身去小冰箱里取东西,到茶水间里去洗,袁真都在看着书,没有抬头。 “给你,”一盒鲜红欲滴的大草莓,递到了袁真面前,“上午茶时间,休息一下。” 袁真抬头看他,懵懂地接过了这草莓,说了一声:“谢谢。” 艾登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把袖子撸起来,继续起草他的文书了。 1月份的草莓刚上市,叫做“头茬儿”草莓,又红又大又香甜,每一颗大约有十几块钱,非常贵。 袁真曾经木然地看见过于浩海给方倾买草莓、洗草莓,再给他端过去,喂草莓,方倾最喜欢吃的就是草莓了。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待遇,他不好看,也不聪明,说话都不好听。他是路人丙。 但表面上,他是很沉着镇定的,拿起一颗来放到嘴巴里,咬开一点儿,冰凉的甜丝丝的果香味儿溢满口腔。他偷偷抬眸看向艾登,只看一会儿,就又赶紧垂眸,害怕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那可太丢人了。 袁真,有点儿出息,坚强,镇定,不要感动,不要胡思乱想,他更不可能。 你不要不自量力,不要随便奢望,不要心存幻想……你不是一盒草莓就能骗走的人。 即便默默劝了自己很久很久,他还是止不住红着眼睛,一眼跟着一眼,瞄向在那打字的艾登。 艾登再迟钝,都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可转过头来,袁真又偏过脸去,手抓着草莓蒂儿,嘴里咬着那颗草莓不松口,像是不舍得吃。 “吃完还有蓝莓噢!”艾登笑着说。 第461章 尽管中间史密斯先生把门关上了,但靠在楼梯拐角偷听的宁朗,还是捕捉到了几个信息,那就是艾登带回来称作保镖的那个omega是个医生,是“医研院新生的第一名”,艾登叫他袁zhēn,这个音可以有好几个字,真、珍、贞都有可能,以及,艾登确实喜欢他。 这个信息让宁朗在1月寒冬的萧瑟冷风里,即使走回温暖的办公室,后背都在直冒冷汗。他的直觉没有错,艾登昶洲之行回来,不但打赢了和卜奕的官司,送卜奕上了西天,还顺道带回来了他的初次心动,他的crush,他终于肯喜欢的人。 宁朗就觉得奇怪,明明艾登回来后被公检法各路姓卜的人轮番挑衅,还在去看望卜大法官病情时,听说被卜正泼了热水,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相反,他比以前更嘚瑟了。 经常搂着史密斯的肩膀“哈哈哈”地走出地下室,有时俩人还头靠着头,一起看艾登的手机,好像等什么回复,然后又是莫可名状的兴奋,讳莫如深的笑容。 这不是抓到重要证据、将犯人绳之于法后的开心,也不是捉弄了弟弟艾兰后幼稚的开心,倒像是不能说、不可说的某一种隐秘的快乐,让他像个初入情网的小伙子,没道理地瞎开心。 宁朗和艾登一样,是个独立于司法部、享有独立调查特权的检察官,同时还是个心思细腻的omega检察官,如果要把艾登的“开心”分类,他可以做100多页ppt分析这个他爱了七八年的男人各种各样的开心。 宁朗坐在工位上,心跳的速度极快,快到心脏呼之欲出,额头也沁出了汗来,他不得不紧紧地攥着衣领,强迫自己必须镇定。 不要紧张,也许是虚惊一场。 这种剧烈的恐慌,其实多年前也出现过一次。 那是一个公休日,突然院里的omega都被叫往一楼多功能播放厅里吹气球、插花、扯条幅。宁朗也不例外,进去后就看到一捧又一捧新鲜欲滴的茉莉花被摆成了一朵巨大的茉莉花花环,还有示爱用的粉红色气球等等,他猜到是哪个同事要做惊喜给爱人,就不知道是哪位omega,是今天茉莉花的主人了。 他也参与其中,琢磨怎么设计才典雅、庄重,还让人把那突兀又老土好像喊话的“iloveyou”红白条幅撤走,点缀了下会场。 宁朗是个有品位的人,经他调整后的会场漂亮雅致多了,谢检察长对他的审美赞不绝口,宁朗笑着问道:“主角到底是谁啊?” 谢检察长神秘道:“快来了,艾检就在路上了。” 宁朗登时顿住了,心跳急遽加快,就像要跳出来似的,他呆愣愣地说:“是艾检?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早晚都看得紧紧的艾检,怎么会喜欢上别人,怎么会跟别人求爱?! 他的惊慌失措没人理会,谢检察长又安排人赶紧摆糖果和水果盘了。 宁朗在惊恐和绝望中等待着,终于,艾登带着一个十分标致的大美人来到了会场。 第900章 宁朗只看到他一眼,就心神俱裂了。 那是个目测身高竟在1米85以上的omega年轻少将,和艾登站在一起十分般配,宁朗习惯穿着高跟鞋,只为能到1米83,和1米9的艾登站一起,看着差距别太大。可这位少将穿着帆布鞋竟然就有这么高,而且芙蓉如面柳如眉,肤白貌美一双大长腿,头发蓬松地散着,好久没剪了,脸色苍白,有点儿颓废,倒像是大病初愈,神情也是懒懒的,穿着一套淡紫色的运动卫衣裤,跟着艾登走进了这茉莉花主题的会场,脸上没有一分惊喜,倒像是看惯了这种场面。 艾登径直把他带到自己的面前,因为当时自己和艾登最要好。 “莉莉,这是宁朗,宁检察官,”艾登说,“跟我一样的。” “哇,厉害,”李茉莉笑着朝他伸出手来,“打小就佩服脑子好使的omega。” “是,不像你这马大哈。”艾登又对宁朗道,“这是我弟弟,李茉莉,李少将。” “你好。”宁朗跟他握了握手。 李茉莉看着宁朗,突然瞥向艾登:“你男朋友啊?” 宁朗的心一紧。 “不敢,这可是我们检察院最美的一枝花,本人不敢攀折,”艾登环顾一周,莫名其妙问宁朗,“倒是现在这情况,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不是为你准备的啊?”宁朗幽怨地说。 “为我?我只是个司机。” 话音未落,真正的主人,谢检察官的儿子谢宽抱着一捧茉莉花,红着脸过来了。 虚惊一场,宁朗靠在桌子边沿儿,手捂着心口,眼看着艾登亲自把李少将接来,又大吵大嚷亲自搅乱了谢检察长父子的求爱仪式,又亲自护送李茉莉出去的整个过程,他都在后面不停地抚着胸口,像是劫后重生一般喜悦。 人间最美好的词,就是“虚惊一场”了,好在艾登一如既往地“二”,堪称人间绝色的李茉莉,李少将,并没有让他心动。 这些年来,宁朗一直在潜心调查一桩“大案要案”,那就是艾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个狡猾的男人心思非常难猜。在法庭上,作为揣摩和学习的对象,宁朗和别的初出茅庐的检察官一样,旁听过他上百次的“公诉现场”。 当辩方律师觉得艾登在开玩笑的时候,艾登话头一转,摊开的就是鲜血淋漓的铁证;辩方律师觉得他像是在认真摆证据的时候,他又忽然耍赖皮,开玩笑,把辩方律师耍得团团转。 而在“喜好”什么这一点,他更是不让任何看不见的黑暗势力,琢磨出他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瓦解和腐蚀他的意志。 七八年过去,宁朗也揣测不出来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他不得不朝艾登的弟弟艾兰下手,为了探听消息。 那是宁朗进入检察院不久后,在停车场里,远远地看到了艾兰和他的小伙伴,一个从剑齿虎军车上跳了下来,另一个从黑色大奔里下了车。 “啥玩意儿?!”王烟看了看这停车场里整齐停放的一水的黑色a5,不满道,“你哥辛辛苦苦考上检察官,就为了开这破a5?!” “你懂啥?!”艾兰道,“他们这些公职人员要廉洁,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开着大奔满街跑?” “可这也太次了吧,检察院没钱啊?” “检察院又不是财务司,哪有钱?”艾兰道,“钱多的地方就得被查了!” “没劲,”王烟说,“我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这里都是穷人!” “不是你要来看穿制服的帅哥吗?!”艾兰吼道,“这里都是聪明人,是你这猪脑子望尘莫及的人,你快来长长智慧吧!” 王烟努了努嘴,只好跟着艾兰上楼了。 穷人?坐在车里的宁朗挺惊讶的,检察院副高级别人均一辆a5,已经是很高规格的配置了。 他跟着这俩人到楼上,艾兰叫旁边那个少年“王烟”,那时艾兰才15岁,艾登还没搬到地下一层,跟宁朗同在21层办公。 他们进去捣乱,没一会儿就被艾登轰走了,俩孩子只好怏怏不乐地出来乱逛,宁朗装作不经意地跟艾兰碰上了,问他是谁,找谁。 “我叫艾兰,我找我哥。”艾兰说。 “我叫宁朗,是你哥的学弟,也是跟他一样的检察官。”宁朗对他甜甜地笑着,跟他握了握手,“长得虎头虎脑的,跟你哥很像。” “谢谢。” 艾兰听出“一样的检察官”的潜台词,立刻夸道:“哇,宁检好厉害啊,也是独立检察官,”踢了王烟一脚,“快,鼓掌!” 王烟和艾兰同时举起双手,用“135,135,11,11”的军队节奏,给宁朗鼓了掌,并告诉他,他们都是步兵预备役,军校在读。 宁朗被他的爽朗逗笑了,邀请两个孩子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玩儿,并且给他们叫了炸鸡和披萨,可乐和橙汁,还带他们到检察院帅哥基地“安保部”,去看了看几个青涩且帅气的小哥哥,然后加了俩人的微信,将他们送走了。 “他为什么陪我们玩儿?”出来时,王烟问艾兰,“你哥不是忙得回不了家吗?他怎么好像很闲?” “看上我哥了呗。”艾兰说。 “啊?”王烟惊讶道,“你哥那样的,还有能看上的?” “我哥除了唠叨和啰嗦,其实闭上嘴还能看,起码个子高啊,”艾兰说,“你不要都用瀚洋的美貌做参考,那水星的alpha怎么混啊!” “也是,他刚刚带我们去看那几个保安,我都想骂人了,”王烟道,“什么鬼?!你还在那儿瞎捧场!” 艾兰道:“可能是找跟我们年龄相仿的,人家也是好意。他是我哥的同事,面子上要过得去。” “你要帮着撺掇了?”王烟问道,“撮合你哥和他?我看他挺穷酸的,鞋子都是过季的款。” “穷不穷酸跟你有啥关系,”艾兰翻了他一眼,“我不撺掇,我哥要是看上他了,还轮得着我帮忙?他早就追了。再说他们认识很多年了,我看没戏。” 宁朗加上了艾兰的微信后,才明白了什么叫兄弟,真是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弟弟,艾兰也很狡猾,每逢过年过节,宁朗主动给艾兰发信息,艾兰回复得都很快,总体来说,就是规矩、得体、热情,但没感情,艾兰没有给宁朗跟他做朋友的机会。 可宁朗加上的人还有王烟,王烟可是以“认识一个独立检察官”为荣,跟他很快就成了朋友,还宣称宁朗是他“朋友圈里最聪明的人”,经常拉着宁朗跟自己的一帮朋友们聚会。 王烟是枢密院议长王铎的儿子,声名显赫,宁朗通过他,终于了解了他和艾兰那真正上层阶级的omega圈子,他又是个很会摸索、总结与及时改正的人,很快就摆脱了王烟所说的“穷酸气”,他再也不会穿过季的鞋子了。 只是,他即便做了检察官,薪资和王烟、贝尔特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们也不能同日而语,可好在他得的是个铁饭碗,银行对他这一职业很认可,放款很快,所以,他可以贷款追潮流。 宁园挽着哥哥宁朗的胳膊,兄弟俩一起逛商场,停在了一家钟表行,宁朗看到了艾兰手腕上的同款“蓝爵士”手表。那不是新款,而是品牌的百年经典款,其价格令人震惊不已,摆在这里都是“镇店之宝”,也许,这就是他跟艾兰说不上话的原因。 宁朗的眼睛在这块表上徘徊了很久,售货员看到了,过来给他推荐了另外一款蓝气球,售价20万,跟艾兰的蓝爵士之间差了好几个零,宁朗思索片刻,最后指了指那块蓝钻石手表。 售货员眼前一亮,立刻夸赞他有品位,讲起这块表如何如何名贵,如何如何优雅,与他的气质如何如何相称,只宁园在一边不停地咋舌:“哥,咱们家的房子都没它贵……” 可宁朗还是要了这块表,如果喜欢艾登,需要付出代价,即便像美人鱼公主那样最后要化为泡沫,宁朗也愿意尝试,更别说分期付款买手表了。 在宁朗决定付账的时候,宁园却指着它旁边那块,说是粉钻好像更好看,怂恿他买粉色。售货员立刻说:“粉色钻石招桃花!” 宁园也高兴地说:“哥,他说招桃花哎!” 宁朗笑道:“你哥不需要招烂桃花。”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宁朗笑而不语。 售货员一看,就把那粉钻手表硬是戴到了宁园的手腕上。 宁园才21岁,刚刚大学毕业,脸上还带着稚气,这手表一扣上,倒像个枷锁,他吓得手都不敢抬了,一脸惶恐地看着哥哥,这小表情把宁朗逗笑了,可宁朗心里也酸酸的。 在他眼里,王烟艾兰他们跟宁园都是小孩子,可宁园却这么没见识,令他心里有些难过。 粉色的确更衬宁园,都不用售货员在边上多么甜言蜜语,只要宁朗看着宁园右侧脸颊那颗小痣,就会一阵心软。 因为宁朗也有一颗小痣,不过是在左侧,跟宁园是一模一样的形状和颜色,俩人互相看对方时,就像在照镜子。 第901章 在宁园小心翼翼地摘下来,还给售货员时,宁朗忽然说:“两块都要了。” 宁园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手表是男人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宁朗说,“也算是奖励你终于面试成功,进检察院里当文员。” “你还说呢,他们说只要你打一声招呼,我就能通过了,”宁园噘着嘴,“你却让我准备了大半年,天天在家背法条,面试五次才通过。” “不能徇私枉法,你有我给你划重点已经很幸运了。”宁朗说。 “哥,咱们真的要那两块手表吗?”宁园悄声问,“要七八年才能还完呢。” “要。”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宁朗跟王烟一帮朋友走得近时,宁园进了检察院后,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这伙人一起玩儿,而那块手表,真的给他招来了烂桃花,那就是莱恩。 这一年的年终尾牙,艾兰在野外训练完开着车往家走,接到了卜奕的电话。 “出来玩啊,艾大王。” “没空。” “出来吧,你不来,我们的酒喝得都没劲了。”卜奕笑着说。 “没劲?那是买到假酒了吧?”艾兰哼笑道,“有问题找警察去!” 过一会儿又接到了王烟的电话,王烟说:“艾大王,过来喝酒!” “你要死了!咱们都没成年!”艾兰听到背景音有卜奕和莱恩的声音,皱了皱眉,“你就算要喝也组纯omega的局,带他们干啥?!” “这局真不是我组的,我是路过的,”王烟说道,“是卜奕的表哥开律师行了,大伙儿才聚一聚,这里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呐!” “你们哪个我不认识?” “宁检察官,你认识吧?快来吧,我看他要喝多了!” 艾兰猛得把车停了,想了想,还是调头去了。 进了包房里面,音乐狂飙,群魔乱舞,各个穿的还都是西装革履,貌似都是律师行的人,艾兰踹倒了好几个,才走到最里间,宁朗抱着手臂正皱着眉,沉默不语,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正把腿支在沙发上,不让宁朗站起来。 “我说他能来,他指定能来,他同学都在这儿呢,”卜青雄的胳膊虚揽着宁朗,“你每天看他都看不够,这还巴巴地要看他弟?” “宁检,你怎么在这儿啊?”艾兰皱着眉说,又踢了一脚在沙发上跟着大屏幕唱着歌的贝尔特和王烟。 “兰兰,你来了,”宁朗坐直了身子,看到他笑了,“我是听说你在这儿,才过来的。” “兰兰是谁?”贝尔特笑着问王烟。 王烟好笑道:“你闭嘴!” “那你单独找我就行了,这里烟熏火燎的,”艾兰说,“咱们走吧。” 宁朗也要站起来,卜青雄却拦住不让,对艾兰说:“这位……艾大王是吧,这局好歹是我攒的,多少给点儿面子吧,喝一杯再走。” “开车了,不喝,”艾兰说,“你哪位啊?” 卜青雄看了一眼旁边的下属,下属拿出一张名牌,递给了艾兰。 艾兰拿了起来,就着包房里的暗光,念叨:“卜、青、雄?有点儿耳熟,卜黄雄是你的谁啊?” 卜青雄脸色微变,卜黄雄军队出身,本来一无所成,忽然被丁一劭那个大反贼点去做副将了,一步登天,风光了两年,丁一劭反了后,卜正立刻清理门户,这个人没了。 而这个人,是卜青雄的亲哥。 “卜奕!”艾兰转身叫了一声。 卜奕在吧台那里朝他摇了摇手。 “这人谁啊?” “我表哥,”卜奕和莱恩过来了,后面跟着谏中震,“咱们玩一局吧,玩完你们就走。” 说完给卜青雄使了使眼色,艾兰是个刺头儿,别惹他。 艾兰只好坐下了,一伙儿人玩的游戏非常幼稚,转酒瓶子,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就是指定谁跟谁亲,真心话就是别人提问题,必须作答。 酒瓶子转来转去,一伙儿人亲来亲去,艾兰眉头皱得更紧了,烟味酒气熏天,外加吵闹,宁朗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着,该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松了口气。 “让我亲谁?!”他瞪着眼睛问卜青雄,卜青雄跟他不熟,其他跟他熟的人,愣是没人敢接茬儿,莱恩小声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亲你……” 宁朗道:“真心话吧,我来问,好吗?” 卜青雄说:“好,真心话。” 宁朗看着艾兰,温柔地笑道:“其实想问你的理想型是谁来着,这种问题能问吗?” 艾兰没等回答,王烟和贝尔特都笑了,王烟道:“他想答我都不爱听,他理想型是我男人,尹瀚洋!” “滚蛋!”艾兰骂道,“尹瀚洋是我的!” 俩人又要打起来,宁朗笑着拦住了,说道:“原来这么好回答,那不行,我问个别的吧。” 他的一只手握着高挑的红酒杯,正好露出了那满是璀璨的蓝钻石手表,笑吟吟道:“艾兰,你哥的理想型是谁啊?我有点儿好奇。” 艾兰几乎是同情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宁检,你想知道的话给我发信息不就完了?绕这么大个圈子。” 卜青雄轻笑道:“这个我知道,反正不是你。” 他也笑吟吟地看着宁朗,眼中的光却冷得像利剑,能把人刺死。 卜奕却道:“艾检一直是我们家族学法律的人的榜样,艾兰,跟我们说说吧,让我们看看艾检的品位。” 说完,跟莱恩和谏中震等人不怀好意地笑了。 艾兰知道司法圈里卜姓的人有多恨哥哥艾登,因为艾登的成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给他们这一个个家学渊源却无缘高峰的人响亮的巴掌,特别是这位卜青雄,连律师执照都是考了几年才考上,仗着有钱开律师所。 “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就揭晓吧,”艾兰一甩头发,说道,“我哥艾登的理想型……是邱美来夫人,邱法官。” 一伙儿人登时愣住了,邱美来是卜正的夫人,卜奕的亲奶奶,卜青雄的舅夫,在场姓卜的人多少都跟他有些沾亲带故。邱美来是一名民事法官,相貌极丑又因病肥胖,但他的父亲才是真正的法学世家,卜正年轻时是一风流美男子,倒插门到邱美来的家,三代还宗后,才通通姓卜,开始了他的“卜家大法庭”。 “特别是对邱夫人的美貌,我哥那是垂涎欲滴,夜不能寐,恨不得早生五十年,倒插门嫁给……” “艾兰,你别太过分了!” 卜青雄脸色铁青,忽然往地上砸碎了一个红酒杯,艾兰立刻起身,腰间抽出皮鞭,一鞭子狠抽到了他的腿上,啪的一声脆响! “我特么想抽你很久了,狗腿挡什么道?!” 两人立刻对上了,都站了起来,宁朗使劲去推卜青雄,一转过头,艾兰竟然握住了一瓶未开封的红酒,要往卜青雄的头上砸! “我让你今天变成卜红熊!” 卜奕、莱恩以及王烟贝尔特等人都过来了,卜奕去拦卜青雄,莱恩去抢红酒、谏中震抢鞭子,王烟和贝尔特抱住艾兰往外推,艾兰一把抓住宁朗的手,俩人终于逃出了这震耳欲聋的夜/店包厢。 艾兰开着他的剑齿虎军车,载着宁朗,宁朗感觉得到他的怒气,竟不敢说话,这、这是个omega吗?太吓人了,气势毫不输给他哥哥艾登。 “以后别跟他们玩,都不是好东西,”艾兰道,“你又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非要融进去干什么?” 宁朗被说得面红耳赤,竟不知如何开口。他觉得艾兰早已猜透了他的心思,却不点破,又非常害怕艾兰会去问艾登,那艾登以后也会对他避而远之。 “请你别告诉你哥,今天的事,还有……我的事。”宁朗低着头说。 艾兰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知道了。” “你想知道我哥的理想型,”艾兰说,“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可能会说他的理想型是法律那本厚厚的书,就是我爸都天天问他,他被问急了要去做和尚,实在不行,我今晚就去问他。” “不用了,兰兰,谢谢你,”宁朗连忙说,“你哥的推理非常厉害,可能会猜到。” 艾兰看他一副要哭的样子,本来想劝他放弃,别喜欢那个欠巴登了,可又没忍心,最后只说道:“叫我艾兰吧,‘兰兰’太可怕了。” 艾兰这条路是堵死了,宁朗只能继续惆怅而不解地追随着艾登,艾登对omega很戒备,将其统称为“粉红炮弹”,很警惕,防范性也很强,他一个年轻有为屡破奇案的检察官,最怕的不是任何alpha跟他硬刚,而是怕莫须有的罪名和污水泼到他身上。 三年前的一天晚上,艾登和宁朗联合调查一件案子,两人加班到凌晨三点,一起到地下停车场,取车回家,艾登刚走近自己的车,忽然大惊失色,公文包也扔飞了,疯一般跑到宁朗的身后,颤抖地指着自己的车,喊道:“那里面……有莲藕,我看到了莲藕!” 第902章 宁朗觉得莫名其妙,要是alpha伏击他,他刚跟史密斯学了几年拳脚功夫,那是跃跃欲试,恨不得天天有人打他,他好找人练练,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这个怂样。 他挡在1米9的艾登面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的车窗外,往里一看,只见艾登的后车位上,躺着一个处于发情期的、裸/露的omega,雪白的胳膊,跟莲藕一样。 “把衣服穿上,出来!”宁朗冷酷地呵斥道。 这次敌人有预谋的陷害,好在有宁朗在,艾登平稳地躲过了“粉红炮弹”的袭击,只是吓得不轻,因此,对omega越来越提防了。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宁朗看到有糯米藕在艾登前面,都把它拿走,对自己的调查官说:“以后不能让藕出现在艾检面前,艾检害怕。” 艾登:“……” 宁朗的调查官也是omega,不解地问:‘为什么啊?是因为怕丑吗?吃藕,丑。” 宁朗笑道:“相反,是怕它太美了。” 艾登没办法,只得问宁朗:“给你多少钱,你能再不提藕了?” 宁朗惊讶道:“哟,想贿赂我呢?” “不是,就是……想给你买个礼物。”艾登求饶道。 宁朗把他带到了花店里,要了一捧热烈开放的山茶花,艾登犹豫道:“应该是个重要的人送你花啊。” 宁朗有些脸红,佯装生气道:“你这就是刻板印象,送花只能是送给恋人吗?送朋友送亲属送学弟不行吗?你不还送李茉莉了吗?” “好的,好的,”艾登赶紧掏钱包,问了花店的人多少钱后,大惊失色,“这么贵?!” 连卖花的人都翻了个白眼:“先生,这是山茶花,名牌都是这个logo,非常名贵的!” 艾登摇头叹道:“溢价,这就是溢价行为,消费者的权益无端被害了!” 宁朗在他的唠唠叨叨中,还是捧着山茶花,像是他的恋人一般,开心地被他送回家了。 艾登曾经对他很好很好,在检察官会议上,在公检法休闲娱乐的酒场中,在与各种势力的谈判桌上,在平常上班的夜晚,他都是充当着护花使者的身份,站在宁朗的身旁。 “艾检,这跟你没关系,我是要练一练咱们小宁的酒量,”喝得满脸通红的莫克顿检察长,一个劲儿地往边上推艾登的手,言语不善,“你再拦着,我可要削你了,别说我不顾着康斯坦丁上将的面子。” 他是艾登的直属上司,虽然艾登不归他管,但按部门和职称来说,艾登和宁朗都在莫克顿的部下。 “既然您不顾面子,那么我也不顾了,”艾登皮笑肉不笑,“这么说吧,今天你们联合起来,不把我放倒了,谁都别想宁检再喝一杯酒。” 莫克顿和旁边的人都起哄地笑了起来,莫克顿道:“你是将门之子,但到底不是个将军,竟在这吹牛,怎么,你的酒量是海量啊?”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艾登笑道,“我在家是拿酒当水喝的。” 这一顿比拼,桌子底下躺满了人,炮弹酒是二十多种酒混合而成的,艾登和莫克顿以及他的走狗们互相拼了三十多个“炮弹”,酒气熏天,满地污物,最后莫克顿是四脚朝天,躺在了艾登的□□,艾登一挥手,史密斯上前搀扶着他,宁朗一路小跑,三人走出了宴会大厅。 艾登眯缝着眼睛直奔卫生间,在里面吐得山呼海啸,史密斯出来时,宁朗双眼红肿,递给了他两瓶矿泉水,问是不是得去医院。 史密斯笑道:“没事,吐了就好了,好歹是站着出来了,这一战成名,以后没人敢跟他喝了。” “他是真能喝酒吗?”宁朗很担心,艾登能把假话说成真话,也能把真话说得像假话,他经常分不清。 史密斯道:“不能喝,在家里都是别人喝酒他喝水。” 史密斯开车,艾登躺在后座上,宁朗不管史密斯怎么看了,让艾登枕在自己的腿上,不住地用纸轻轻地擦着他的脸,总觉得他酒气未散,全身发热,还在冒着汗。 可艾登眼睛却是澄净的,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宁朗,说话却是稳稳当当的,只问道:“宁朗,你觉得法律存在是为了什么?” 宁朗回答道:“是为了正义。” 艾登摇了摇头:“正义的概念太宽泛了,法律,其实是为了惩恶扬善。” 宁朗觉得他这么说有失偏颇,惩恶扬善,似乎不是法律应该做的事,而是英雄所为,法律是很无情的。 如果艾登清醒,宁朗可能会跟他辩论一番。 “宁朗,你觉得我是检察官吗?” “是。” “错!”艾登斩钉截铁地道,“我只是看着是检察官罢了。其实……我是佐罗。” 说完,闭着眼睛,终于睡了。 宁朗叹了口气,他本来想问他的理想型是谁来着,可是他喜欢的这个人,心里干干净净的,即使烂醉如泥,想的和说的,也都是法律的真谛。 “我的佐罗大人,好好睡吧。”宁朗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到了宁朗的家,他先下了车,目送着史密斯载着艾登走远了,在宁朗的劝说下,史密斯同意今晚把艾登带回家去,让海曼夫人照顾一下。 晚上,宁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不放心,史密斯却好像知道似的,给他发了条信息:“大少爷很好。” 宁朗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却发现宁园也没有睡着。 “你割了双眼皮?”宁朗忽然有些震惊地问宁园。 “没有啦,这是双眼皮贴。”宁园撕下透明胶贴的一角,又按了回去。 “怎么晚上也不洗掉?” “晚上也贴着,第二天就会双得更明显一些,”宁园挽着他的胳膊,“哥,我想割双眼皮。” “不行,咱们这种单眼皮很有特色,割了反而难看,”宁朗想了想,严肃道,“你别跟贝尔特他们来往了,圈子不同,没意思。” “不是你领我认识他们的吗?” “那是我当时有需要,现在不需要了。” “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艾检查官?”宁园问道。 宁朗沉默了。 “听说他家的老头子康斯坦丁将军,是个倔脾气,很不好惹,”宁园道,“他家对儿婿肯定特别严格,据说那个艾兰小少爷,天天在山上拉练呢,要当兵头子。” “别瞎说,那是将门,明白吗?全水星唯一的一等公爵之家,家风严格是对的。” “那艾检能袭爵吗?” “这也不重要,”宁朗拍着宁园的肩膀,像是哄他睡觉,“‘君子如玉,触手可温’,艾检就是这样的君子,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可他们家要想嫁进去,很难的吧?我听贝尔特说,首先就不能乱花钱,还得身家清白,不然统帅都不会同意的。” 宁朗颇有信心地说:“就因为这样,才更有挑战,你哥我是考试高手,你看我输过吗?” 宁园点了点头,他是相信宁朗的,哥哥非常聪明。他只是默默想着,将门还是没有豪门有意思,最起码,豪门是可以随便挥霍的。莱恩说过,艾兰那样的手表,是公主送给他的,他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将来,结婚后会送给我。 到时,我就把它送给哥哥! 宁园在这样的美梦中,在宁朗一下下拍着他,温柔哄着他的过程中,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462章 现在,艾登的理想型,答案就这么揭晓了,被艾登亲自送到眼前。 宁朗打开电脑,在水星第一医院官方网站下不断查询医院附属医研院,今年的新生录取名单,可结果只有录取分数线,想具体查询,还得输入学号和姓名。 宁朗输入了几次“袁真”“袁贞”“袁珍”等等,没有学号都查询不了。 他一个电话打给了水星医院法医部的林主任,说是查案需要,想知道今年的医研院录取名单以及分数。 等待的过程中,宁朗在工位旁走来走去,焦虑不堪,不得不调整呼吸的节奏,十分钟后,林主任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在医研院一楼的墙上拍下来的,医研院录取名单,综合排名第一,袁真。 是这个“真”。 宁朗看了一遍他的各项分数,没想到医研院的考试科目竟然有25科,如此繁多,袁真的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但也就像他和艾登说的那样,没有十分突出的科目,而医生这个行业,恰恰就需要“又精又专”的专科人才。 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不是天才,不值得吹嘘,只能算是个刻苦勤奋的地材,而这种复合型人才,适合发配的地方,往往是医院的急诊手术室。 宁朗开始查询水星第一医院的急诊室医生介绍,有了姓名再查找,方便多了,他终于在急诊手术室外就位的上百名医生里,翻到了袁真的照片和简短介绍。 一张蓝底白衣的证件照在网络缓冲了一会儿后,刷的一下蹦了出来。 袁真呆滞的瓜子脸,木然地跟宁朗在屏幕内外对视。宁朗一眼就看出来,袁真的近视度数应该不低,至少是400开外。 第903章 这证件照可谓是拍得惨不忍睹,一般年轻的omega看到了肯定要闹起来的,看起来太傻了。袁真竟然没要求重拍,就这么刊登到医院官方网站里面了,可见也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下面对他的介绍是麻醉科的麻醉师,兼急诊手术室助理医师,宁朗猜得没错。 他的值班时间选项已经是“不可选”的状态,想必已经不在医院上班了,既然能跑来做保镖,肯定有第二种身份,而这个身份,就是艾登能信任他,并把他带到身边的缘故。 他肯定还是个军人。 袁真的年龄跟艾兰相仿,比艾兰小一岁,弄不好,就是艾兰的新兵营同学。艾登认识并信任的omega获取途径并不多,除了查案接触到的人之外,就是艾兰的关系网,以及康斯坦丁上将、海曼夫人的将军朋友们。 宁朗去查询新兵营去年那届士兵的名单,结果除了孔雀旗百名榜之外,打不开内网,军界是不允许查omega士兵的信息的,但老一辈的人,是可以查的。 宁朗很怕袁真的背后,是康斯坦丁上将的故交,那样的话,袁真的背景算得上雄厚,亲上加亲,很难撼动。就连当今凯文逊王子殿下娶的都是于总司令的干儿子,上流阶层最喜欢抱团巩固势力,很难说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袁真,背后都有谁。 于是,他从art开始查起,“百位名将”内网系统可查里,只有一位姓袁的少将,名叫袁绍,今年44岁,也只有一子,名叫袁岭,不是袁真……名将之外,姓袁的少将,有7人,一个个排除,都没有儿子叫袁真的,倒是有一个叫袁臻的,还是个alpha。 宁朗一遍遍扩大搜索范围,把air也扩大在内。 当年康斯坦丁上将的百万兵团aland在他内退后,平稳交接给了他的部下李传光和于凯峰,于凯峰继承了aland大概五分之三的兵,是水星art第一劲旅的前期雏形和重要铺垫,康斯坦丁也是做了表率作用,没有让子继承父业,可也因为于凯峰和李传光接了他的班,他虽退犹在,势力依然不可小觑。 假设艾登想找一个军人结婚的话,在art和air里找是最合适不过了。 两个小时过后,宁朗满眼都是“袁”字了,几乎看得是眼花缭乱,都没找到,他蹬着桌子底下的横梁,已经有些不耐烦,忽然看得密密麻麻的art军营介绍文章里,有一篇提到了“厨师长”老袁,他心中一动,开始去查这个“老袁”。 老袁在art里是没有军衔的,“老袁”就仅仅是“老袁”,所以宁朗查了几个小时将军名册,搜寻art和air上百位袁姓将士,都没找到他的踪影。 数万篇文章中提炼出来的“老袁”的信息,只言片语,提到的是他做饭有多么好吃,怎样用最少的支出、最简单的食材,在艰苦的战斗年代里,怎么喂饱了数十万的战士。宁朗翻来翻去,终于有一篇记实报告写到了一句相对来说,比较丰富的介绍,说“老袁”是于家的三代家仆,最早的那任“老袁”,还是封建时期的奴籍,到了后面,才从奴转仆,参了军,做了后勤兵老袁、厨师长老袁,现在的老袁,年近50岁,有三个儿子,最小的是一位omega,医学校在读。 家仆之子。 宁朗呼地松了口气,全身无力地摊在了椅子上。他自己也是工薪阶层出身,在水星这种“全a皆兵”的氛围下,也没有比老袁一家高贵多少,只是袁真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背景”,令宁朗没那么紧张了。 他忙碌了几个小时,已经身心俱疲,拿着桌上那水晶杯,去到咖啡机那里接了一杯咖啡,站到了窗口,往下看。自从艾登搬到地下一层后,他就不能再实时探听到隔壁艾登办公室里的动静了,只能坐电梯下21层,去偷偷听一会儿。好在史密斯先生并不驱赶他。 他这样望了一会儿,却见一辆运送生鲜水果的小黄车拐到了检察院门口,史密斯先生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提回了好几盒网购的新鲜水果。 宁朗的心揪了起来,雾蒙蒙的天空,没有什么比他的心情更沉重的了。 上午十点多吃了草莓,到了中午12点,袁真并没有感觉到饿,而且早上的三明治,他特意给艾登的那份培根多放了好几片,鸡蛋也多夹了一个,艾登却一定要跟他的那个薄薄的三明治换着吃。 艾登看出来自己的这份三明治是加料了的,连里面的生菜,都是叶心几片最鲜嫩的,而袁真手里那个,则是外面的菜叶。 “我要吃你那个!”艾登伸手一夺,就把袁真手里的那个三明治抢走了,并把自己的这个塞到了袁真手里。 袁真一愣:“可你这个三明治里面的肉多啊。” “可你这个里面的生菜叶大啊。”艾登说。 “可你这个里面的生菜叶很脆嫩啊,”袁真摊开给他看,“那几片最好吃。” 艾登笑道:“脆嫩的生菜叶子就要给‘脆嫩’的人吃,我这种三十岁的就适合吃老菜帮子,这叫‘什么人吃什么东西’,原汤化原食。” 袁真听他这一套歪理邪说,再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辩论起来不是艾登的对手,只得低头吃这份加量又加料的三明治。 “哎,你看我……觉得我老吗?”艾登心里有些紧张,忍不住问,“我其实吧,还不到30岁,今年还没过生日呢……所以我29,还算是‘2’打头的年轻人。” 袁真望着艾登,艾登刚洗了头发,穿着个白衬衫,衣领敞开着,露出白皙的皮肤,额前的黑发搭了下来,眉毛浓黑舒展,眼睛清亮,还很青葱的样子,因为不是军人,又天天在办公室里待着,没有风吹日晒,在昶洲的时候,omega们就笑他皮肤好,人又白净。 他摇了摇头:“不老啊,于总说,30岁的男人才是‘刚刚好’的时候,经验和阅历都有了,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升中将的黄金年龄。” “于总说得对极了!不愧是于总!”艾登手里拿着三明治,还在用力鼓掌,里面的老生菜呼扇着,都快要被他抖出来了,得意洋洋道,“那我现在就是男人的黄金期,非常珍贵的时候,寸金寸光阴。” 你要好好珍惜我啊,小袁。 袁真看到他这嘚瑟又欠揍的样儿,有点想收回刚刚说的话了。 12点整,艾登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提醒他该带袁真去吃午饭了。 于浩海带着方倾,以及艾兰来的时候,他都通通让大伙儿在这一起吃牢饭,可袁真在这里,不行。 艾登把外套穿上,对袁真说:“走,出去吃饭去。” “一会儿好像就来人挨个房间送饭了,你那么忙……” “不行。” 艾登即便很想碰袁真,但没有理由的时候,都不敢随便碰,于是,他换了个方式,那就是用手扒拉袁真。 他的个子高出袁真太多,手往下垂的时候,正好能碰到袁真的头,能一掌包住袁真的后脑勺,所以袁真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吃的时候,艾登已经一掌又一掌地扒拉着他的头,给他推出去了。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检察院大楼,袁真看出他是很久没去食堂了,不然也不会食堂往哪个方向走,都一瞬间地停滞,才想起来。 其实艾登是觉得带着夫人出去吃饭,有些飘飘然而已。 检察院食堂很大,足足有三层楼,袁真觉得这里可比军营食堂要气派多了,统一的白墙,深蓝色的国徽条纹,以及镶着黄金边的黑色条杠,跟检察院大楼的外观,以及公职人员的衣服配色都是一致的。 一进食堂一楼,一片黑衣人在那低头吃饭,人人都穿着公检制服,黑压压的一片,只是条纹的颜色和形状不同,人人胸前都佩戴着水星国徽。 在他们出现在门口那一瞬间,里面大多数人都整齐划一地往这里看,显然,艾登是这里的稀客,平时不怎么来,所以看过来的人,表情都有些惊讶。 艾登转过头,刚想提醒,却见袁真扬着小脸,墨镜上闪过一道冷酷的光。 艾登低头想笑,袁真很敏锐,立刻就知道他要提醒的是什么。多事之秋,袁真还是别暴露得好,他毕竟不比史密斯那老江湖。 “哟,艾检换保镖了啊?” “是啊。”艾登往窗口那里去,拿了两个餐盘,手轻轻推着袁真的肩膀,让他往前面走,挑自己想吃的饭菜。 “那史密斯呢?被人打废了啊?” “不知道啊,可能待在你家门后了吧。”艾登随意答道。 “艾检都沦落到让omega保护的地步了啊?”又一人奚落地笑着说。 “我还得omega把我生出来呢,”艾登笑道,“看来你不用。” 袁真不禁咋舌,一个是奇怪这些人几乎无法掩饰的恶意,再就是佩服艾登怼回去话,又缺德,又毒舌。 他转过头,透过墨镜看了对方一眼,还是穿着黑衣的人,说着这充满挑衅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 他大概能看出艾登和他们制服的不同,艾登的黑衣领口是斜下来刺绣了三条金色的纹路,其他人是一条两条或者干脆是白杠,估计这跟军衔的肩章星星一样,不过是谁的条纹多,谁更厉害,又往里面走了走,他看到艾登和两个岁数挺大的老人家打了招呼,刘检和张检,他们身上的衣服和艾登是一样的,想来是七位独立检察官里的其中两位,不过岁数很大了,想来都快退休了。 第904章 他心不在焉地在窗口望了望,迟迟不挑,艾登在后面笑道:“袁师傅果然是行家,愣是没你看上的菜。” 袁真才说:“不怎么饿。” 这时他看到一个窗口上贴的一张纸,写的是“今日特价套餐”,三菜一汤,对比下价格,还真是比别的菜都便宜不少,大概打了七折,米饭和汤还写着免费续,不用另外花钱。 “吃这个好吗?”袁真指着上面那张纸,“挺实惠的。” 艾登笑道:“不用这么省,我很宽裕的。” “不是,我看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袁真被早上那大号三明治吃顶着了,外加一盒草莓,所以真的不饿。 他小声地告诉艾登:“其实菜都差不多。” 意思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上午还吃了那么贵的草莓。 艾登只得说好,俩人各自打了一份“今日特价套餐”,三菜一汤,坐到了餐桌对面。 艾登有些啼笑皆非,这三菜一汤他吃过很多回了,跟楼下给犯人发放的牢饭是一模一样的搭配,只是到了这食堂里,便宜了三折,多少代表了执法者和犯法者的待遇不同。结果他和袁真俩人虽然跑到了食堂里,吃的还是牢饭。 可袁真不想艾登破费那么多,吃这个他觉得心里还比较踏实,只暗暗地计算着明天要给艾登做更丰富的早餐,多少扳回一局,施行不那么严格的aa制。 “你跟艾兰差不多大,就等于我弟弟,不用跟我算那么清楚,”艾登识破了他心里的想法,“也不用想着给我带什么做什么吃的,随意就好,我现在不是用你当保镖吗?这部分酬劳我还没付呢。” 袁真道:“这是执行任务,不一样,不用你付账。” “执行……任务?” “是啊,”袁真说,“艾兰走的时候交代我了。” “我哥就交给你啦!”艾兰当时是这么说的,袁真还莫名其妙,后来听艾登说害怕卜奕的人报复,才明白艾兰此言的深意。 艾登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艾兰这弟弟平时是没白疼,怪不得袁真愿意来。 只是,他心里有些惆怅了,还以为袁真是担心自己,牵挂自己,才来这里,他心里美滋滋的,以为是约会,结果人家非常认真地在执行任务。 两人面对面,静静地吃着这顿饭,坐的位置和旁边的人很远,可即便如此,袁真作为一个兵,还是很敏锐地听到了那些人谈论的内容。 “艾检这回要搞个大的,直接把参议院掀翻。” “他干脆竞选总统得了。” “一等公爵当统帅,之前不也有先例么?” “又是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倒霉了……” 艾登探究地看着袁真,问道:“戴着墨镜能吃饭吗?” “没问题。”袁真说。 这墨镜遮住了他大半面容,独留一张小小的嘴巴,吃饭并不露牙齿,但嚼着食物的速度却很快,很像花栗鼠。 艾登一边吃饭,一边抬头看他,总是忍不住笑。 俩人吃完了饭,端起盘子往回收处走,对于艾登的议论还是没有停止。 “元成那一战,他是把400多人都进去了吧?” “唉,卜大法官的独孙不都被他玩死了吗?” “咱们天天跟法院打交道,现在做事是越来越难了……” “夹着尾巴做人吧,一不小心殃及池鱼,咱们饭碗都不保……” 艾登走在前,袁真跟在后,袁真以为艾登不会理会那些人说的话,可他低估了嘴炮王者艾登的本事。经过那群人时,艾登突然转过身来,对着那群人大喝道:“是啊!都端好你们的饭碗,无知的人类,准备颤抖吧!哈哈哈哈!” 说完仰头大笑了起来。 袁真因为他的急转身,头撞到了他的后背,听到他这一声吼,再看向那些黑衣制服的人呆愣的表情,仿佛真的看到他们都在那拿着筷子捧着饭碗浑身颤抖似的。 而艾登的猖狂大笑还没停止。 袁真明白了,艾登是有些“艾大王”的潜质在身上的,只是不像弟弟艾兰那么外露而已,这一刻,艾登就是艾大王本人。 俩人回到了地下一层,别说艾登了,袁真都觉得松了口气,怪不得艾登几乎隔绝了社交,外面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艾登进了办公室转过头来,揉了揉袁真的头,问道:“撞疼了吗?” 袁真才想起他说的是刚才,摇头道:“没感觉。” 艾登把他的墨镜摘下了,手却还搭在袁真的肩膀上不挪开,等到袁真有些奇怪时,艾登才讪讪地松开手:“没青,也没紫。” 好像他刚看完了诊。袁真道:“又不是纸糊的。” 回到自己沙发上坐着了,还顺道抱起了独角兽小枕头搂在怀里。 艾登解释道:“三年前,我把我的上司送进牢里了,在这个行当,不知怎么就变成禁忌了,我就成了个不讨喜的人,同事也都孤立我。” “我明白。”袁真心道,在哪个行当这也都是禁忌了,假设刘赢这个副将突然把浩海送进牢里,那刘赢也没法在军队混了。 艾登有些佩服袁真这话题终结者,按说都已经说到自己被孤立了,你的安慰呢?同情呢?怜悯呢?鼓励呢?都无。 “不过我在院里的omega人缘还不错。”艾登厚着脸皮笑着说。 “能猜到。”袁真点了点头,淡定地说。 艾登都被他搞得有些尴尬了,又错愕又想笑地看着袁真时,袁真抬了抬下巴:“你忙吧。” 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医学书,开始翻了起来。 艾登只好也低头看文件了,只是间隙,会微微抬眸,看向袁真。 他觉得袁真的情商不低,因为他很会根据实际情况而做出判断,毕竟是能说自己是“路人丙”的人,并尽忠职守地做着路人丙,从不抢戏,也是要会看眼色的。 他好像把自己关到一个坚不可摧的城堡里去了,他不出来主动了解别人,也不让别人走进去。 过了一个小时,袁真打了个哈欠,可能是沙发倚靠着太舒服了,他忍不住往里拱了拱,将自己胳膊腿儿蜷进去,盖好了小被子,准备睡一会儿。 他刚调整好姿势,闭上眼睛,就立刻感觉出艾登打字敲键盘的声音变轻了。 “不用管我,你做你的,”袁真说,“我在闹市里也能看书睡觉的。” 艾登一愣,才想起这是昨晚告诉袁真,康斯坦丁说“英雄在闹市里读书”的事,他笑道:“哟,一语双关呢,既说自己是英雄,又说我吵得像个闹市。” 袁真的唇角往上翘了翘,闭上了眼睛,全当没听到。 “嘿?”艾登转着笔,玩味地看着袁真。 不一会儿,袁真就睡着了,呼吸很均匀,被子贴着肚子的地方,有节奏地起起落落,完全没把艾登这个虎视眈眈的alpha放在眼里,很有安全感似的,睡得很香。 他的鼾声很浅,很轻,艾登站在书架前,拿好了书,转过头看他。 睡觉都没声音的?艾登很纳闷。他们一家四口,呼噜声最大的是艾兰,其次是海曼夫人,他和康斯坦丁爷俩儿倒是没什么动静,这一度让艾登误以为omega因为在水星的地位高,所以呼噜声也要最大。 袁真却睡得无声无息的,睫毛散开如两柄黑色小扇子,素净到寡淡的一张面容,睡得很安宁,无端让艾登联想到“岁月静好”四个字,让他连呼吸和走过来的脚步,都放轻了。 艾登蹲在沙发边上,又一次凑近袁真,探究地看着他,纳闷道,这是藐视我吗?竟然睡得这么踏实。 假设现在把办公室外面的“close”挂上,门在里面反锁,外面的史密斯见状,是一个人都不会放进来的。即便你是当兵的,到底我是个身强体壮力气比你大的alpha,抽屉里还有几颗艾兰给我防身用的倾弹…… 这、这是完美犯罪啊! 艾登又琢磨了起来,那之后呢,我该怎么脱罪? 跪下,道歉,痛哭流泪,写保证书,把康斯坦丁上将抬出来,然后还不依我的话,就去找艾兰做说客,让梁文君给下一个“不立案”的决定,然后,你这个小omega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哭哭啼啼从了我,我就过关了。 啧啧。艾登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原来案卷里的甲乙丙丁嫌疑人们,就是这样产生的! 艾登,你果然也不是个东西! 他起身去到洗浴间,将冷水阀开到了最大,用力洗了洗脸。 袁真是快要下午三点多时才起来的,午睡竟然睡到了自然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听到艾登正用很低沉的声音打着电话。 “所以说不起诉啊,你怎么想的,你一条道跑到黑,还怪我没给你指明路么?呵呵,你自己反省一下……” 这段话,按理应该是吼的,可艾登换上了这样低沉的音调,声音不大,显得更加阴阳怪气了。 袁真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地朝他摇摇手,意思是自己醒了,然后冲到浴室水池洗脸,水一冲出来,他手一伸进去,忍不住呀了一声,水冰凉冰凉的! 第905章 他连忙把水龙头往红色的方向转动,等温水出来后,洗了把脸。 再走出来时,他脸上还滴着水,手里拿着一张微湿的面巾,前额的发也被水打湿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脸蛋被水给激的,红扑扑的。 艾登抬头只看了他一眼,就挪不动了,笑道:“袁小丙醒了,下午茶时间正好也到了!” 说着起来去冰箱那里拿水果,袁真不好意思地抢过去,抓着他的胳膊:“不要了不要了,我又没干什么,又吃又睡的……” “哈哈,你在这儿好玩多了,”艾登道,“不然我一个人工作可没劲儿了!” 袁真见他胡乱地冲刷着那进口大蓝莓,忍不住从他手里拿了过去,好好地洗了洗,手指碰到艾登时,艾登的手一顿,停在水流里不动,还是袁真提着他的手腕,把他手从水里拿出去。 “你一个人?”袁真说,“那史密斯呢?” 他听了好几次这个人名,已经猜到了,这是艾登的前保镖。 艾登说:“他啊……” 正琢磨怎么编的时候,袁真陡然把水龙头一关,认真地问道:“……是牺牲了吗?” 艾登噗的一声笑了,摇了摇头:“没有,是负伤了。” “噢。”袁真松了口气,顺手拿了几颗蓝莓递给艾登,让他伸手接着。 可艾登低头,从他指尖给叼走了。 夫人喂我蓝莓吃。 他咬了几下,只觉得蓝莓甜丝丝的,袁真却有些异样地看着他,把装蓝莓的透明塑料盒子递给他:“自己拿。” “哦。”艾登有些委屈,不想吃了。 到了下午六点,袁真听到艾登的手机震动一下时,连忙站起来,伸手拦住他:“我去给你打饭,行吗?艾大王,我知道食堂在哪了。” “艾大王?”艾登奇怪道,“把我和艾兰都搞混了?” “没,你也是艾大王,”袁真不由得他推脱,已经往外走了,“我给你打饭,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说完跑起来了。 “那你路上小心!”艾登喊了一句。 袁真觉得艾登这人多少是缺点儿心眼,这检察院大楼到食堂也就十分钟路程。可要说他缺心眼吧,袁真听他工作的内容,又都是涉及政府机要达官贵人们,动辄就几百个亿的亏空和决策之类的问题,他知道艾登是个做大事的人,就跟大将军差不多。只不过浩海是去带兵打仗,艾登是坐在办公室里指挥若定。 袁真想事情还是会经常带着浩海,浩海曾经是他的一个宇宙,只不过,他现在慢慢地从一个宇宙,进到了另一个时空中,这里是不一样的,检察院的事务让他觉得陌生又新奇。 他很快地来到了食堂,他是一路跑来的,所以食堂人不多,他在窗口走来走去,不想给艾登买特价餐了,今天他兜里揣了很多钱过来的。 从东面走到西面,竟然有五六个窗口是卖水饺的,还有三个窗口是卖包子的,袁真用他协助父亲老袁做饭多年的经验,挨个窗口去盯着看,用“目测”诊疗的方式,一个个猜测哪家的包子和饺子最好吃。 “宁检,今天这么早就把我们都叫来,是开会吗?”搜查官孙仟问道。 两排共六个人,两个文员,两个搜查官,两个调查官,都是宁朗的手下,中间位置,坐着宁朗。 宁朗偏过头,看了一眼挨个窗口看饺子包子的袁真,转过脸来,笑着把一大包橙黄色包装袋的东西,交给了孙仟:“给大家发一下,一人一个。” 孙仟接过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发了下去,六个omega文官们把透明的水晶杯子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纷纷惊讶道:“是送我们的吗?跟您那个杯子一样啊!” “这个好贵吧,h家的东西,都得上万块。” “我都不敢拿了,太贵重了……” “没什么,我只是喜欢这个牌子的东西,”宁朗温和地笑道,“上一件案子大伙儿天天熬夜,都累坏了,这就当我送大家的礼物,多喝开水,多喝花茶。” 文官们都笑了起来,宁朗随手一指,招呼小厨房的人过来,给大家开小灶,点了很多好菜。 袁真挨个窗口看,被里面的打饭大叔看出他的意图了,笑道:“你试吃了几个不就知道哪家好吃了吗?就在那看!” 于是袁真就挨家试吃,终于选定了一家,装了满满四盒饺子,用袋子提着往回走。 路过宁朗他们的桌子时,上面几个亮晶晶的同款杯子,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袁真忍不住把墨镜往下按了按,看到了那些和艾登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的杯子。 “这位是……袁、真,对吗?”宁朗偏过头,看着他,不失热情地说,“你好啊。” “你好。”袁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继续往外走。 六点半了,暮色四合,夕阳西下,检察院里,晚霞映照在路上也是温柔的橘黄色。 袁真提着袋子在路上走着,听到后面逐渐越走越快的脚步声,宁朗追了过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追上袁真。 “嗨,”宁朗拍了拍胸口,“你,你走得好快啊!” 袁真停了下来,看到宁朗捂胸口的样子,怀疑他有些心律不齐。 “给艾检送饭啊?”宁朗喘着问道。 “是。”袁真说。 “我帮你拿吧,很重吧?我正好要过去……” 袁真的手挪开了,不让碰,有些警惕。这食物是他看着煮的,捞出来他带走的,中途经过了别的同事的手,一旦给艾登下毒怎么办? 袁真经过中午那一次,已经知道了艾登所处的是什么职业环境。 宁朗笑了,随即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很警觉啊,不错,保镖先生。” “还是叫我袁真吧。”袁真看他很和善的样子,便也笑了笑。 “袁真,你好,我叫宁朗,安宁的宁,明朗的朗。”宁朗朝他伸出手来。 真好听的名字啊。 袁真学他的样子,回答道:“我叫袁真,袁大头的袁,真实的真。” 把袋子都挪到了左手里,凉凉的右手伸出去,握上了宁朗的手。 宁朗却忍俊不禁道:“冤大头的冤吗?这容易误会啊,还不如说袁世凯的袁。” 袁真叹道:“可袁世凯也不是什么好人。” 宁朗又被他逗笑了,两人从半路开始,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检察院大楼里走。 omega热络起来能有多快?对袁真来说很难,很久他都没有一个真正跟他很好的朋友。 以前,他觉得王俊跟他差不多,大家都资质平平,家世也相当,但忽地一下,王俊摇身一变,成为王妃了,人们见到他甚至应该行礼。 后来,袁真跟章楠在昶洲一起给战士们做饭和洗衣服时,他又觉得,可能章楠跟他是一类人。可他又错了,章楠非常漂亮,连手都没让孙信厚拉过,就白得了一套驻地市区的房子。 章楠和自己也不一样。 袁真经过了很久,才知道自己是路人丙的角色,于是在外面方倾索明月王俊艾兰他们惊天动地搞事情的时候,袁真一无所知,只是厨房里的一个沉默的背影。 他也会被人想起,在他们饿了的时候。艾兰和方倾都会跑到厨房大喊他的名字:“袁真!我饿了!快拿点东西出来垫垫肚子!” 方倾拉着他的衣服:“虾片,虾片还有吗?中午炸的那种。” “快熟了,快好了。”袁真马上响应起来,奔去做饭了。 所以,当宁朗这样的人跟他笑着说话时,他会心生仰慕、崇拜,忍不住想靠近。宁朗是omega独立检察官啊,吾辈楷模。 “别总在地下室待着了,又阴又冷的,快长蘑菇了,”宁朗说,“还是到楼上找我玩儿吧,21层,晒晒太阳。” 袁真想想那个忙碌不堪的人,那个说“害怕”的人,摇了摇头:“不觉得冷,还好。” “那你要多跟他要好吃的,水果零食什么的,别客气。”宁朗说。 袁真心里一动,看向宁朗。 “最近草莓刚上市,还行吧?我觉得至少再过两周,才是最甜的时候。” “他也给你们买了吗?”袁真问道。 “是啊,”宁朗说,“昨晚团购的,omega都有份儿。” 袁真一愣,手里攥着袋子,里面的饺子还温热着,他脚步很快,走得很急,怕那个人饿着。 “那个杯子……也是他买给你们的吗?”袁真还是问了出来,他一直就是个很敏感的人。 “是啊,我们这一届的omega入职礼物啊,omega都有。” 宁朗观察到了袁真的脸色,笑着跟他眨眨眼:“也送你了吧?这就是他的手段,总骗新来的omega。” 袁真惊道,好险,真差点儿就被骗了,上午吃了草莓……还差点儿感动哭了。 “他啊,对新鲜的就是很绅士很友好,”宁朗叹了口气,“过段时间就厌了,你也看到他昨天对我的态度了吧,那么不耐烦……我看你年纪小,才提醒你的。” 第906章 袁真点了点头:“谢谢,谢谢你的提醒。” 我真是差点儿就上当了。 “要不你想,他怎么打光棍到三十岁?”宁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话说到这儿就算了,别往外传了,我和他还要继续做同事,有些事……很难办。总之,你新来的,我提醒你一下,别想多了。” 宁朗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味儿,既高级又很职业,袁真觉得他真是表里如一的正直和美丽,不禁点了点头,俩人互相加了微信。 他早知道这位艾少爷,将来是小公主的乘龙快婿,本来也没敢多想,只觉得他绅士又阳光,待人温柔又善良。这两天本来有些晕晕乎乎的,好在宁朗及时的出现和提醒。 这家伙原来是王俊所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电风扇? 不对,是中央空调! 他提着饺子终于回到了地下一层,艾登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才回来?” “在外面逛了一会儿。” 渣男。 袁真看着他,心里叫了他一声。 “哦,好。”艾登明白年轻人,特别是当兵的年轻人,可能在这地下室待了一天了,觉得很没意思,必须出去跑一跑,放一放风。 “晚上咱们出去走走,正好你现在不住那么远了,”艾登说,“咱们……路过中心电影院,要不一起看场电影?” “不了,我还得看书。” 谁陪你去看电影,渣男。 袁真坐在沙发里,不容置疑地拿起了自己的书,冷漠地读了起来。 艾登被生硬地拒绝了,坐在座位上,一时只觉得心乱如麻,手紧紧地握住了笔,不知该如何向袁真示好。 第463章 袁真轻描淡写的拒绝,让艾登坐在那里缓了很久。 他能追求袁真的时间不多,因为两人职业的关系,战线不同,他和袁真就像两条平行线一般,各自延展,伸向不同的彼岸。现在的相聚时光,完全是艾兰为他抢出来的,如果不是艾兰的那一嘱托,想必袁真早已打道回府,回到昶洲边界去了。 可艾兰和方倾去执行任务,也许很快就回来了,当他们集合后,袁真便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保护自己。 所以艾登难免心急,可再急,“一起去看电影”这种请求,也未免太私人化和有指向性了,袁真拒绝也是应该的,不是男朋友,怎么可以一起看电影。袁真冷冷的性格,怎么会随便跟人看电影? 艾登为袁真的拒绝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心情立刻好多了,他其实没有自信,袁真已经从上一段暗恋中走了出来,或者说,袁真到底愿不愿意走出来,艾登心里都是未知数。 缓一缓,再缓一缓吧。艾登安慰着自己。 晚上工作到九点,袁真听到艾登把文件夹一一合上、归拢、放置到一起的声音,看到他在整理桌面,知道这是“下班了”。袁真也把腿上摊开的书都一一归置起来,放到书包里,还犹豫了一下,把其中的两本放到了外面,这样明天就不用再背来了。 “你不用……” “你去哪儿?” 两人同时开口,袁真说:“你不用送我了,就十分钟,我就走到家里了。” “你现在就走?才九点。”艾登觉得现在是到了他们二人拉近感情、开始交流的时间了。 “昨天我不就是九点走的吗?” “可你昨天住在贺澜区,今天住在北苑,省了路上一个多小时呢。你可以十点钟再走,不耽误你回去11点熄灯睡觉。” “可你不娱乐一下吗?一天都在工作,我在这儿不影响你吗?”袁真有些纳闷地问道。 艾登差点儿脱口而出,我就是在跟你娱乐。 可是他及时忍住了,换了个说法:“我的娱乐活动很少的,除了想跟人看电影,还惨遭拒绝以外,现在没什么可玩的。” 他果然天生不能吃亏,被拒绝了的委屈,还是要阴阳怪气地说一说。 袁真心道,我在这陪你工作、陪你吃饭,然后我还得陪你玩儿? 凭啥啊?渣男。 “没什么玩儿的,那你就早点睡觉吧。”袁真已经把自己的小书包背上了,下一个动作,就是要挥手说拜拜。 “九点睡觉?我婴儿时期都没这么早睡过。”艾登站了起来,大步绕过桌子,动作很快地走到了门口。 可转过头来,对上的就是袁真隐隐含着怒意的表情,像咒怨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厚重的刘海下,一双灰蒙蒙的眼睛虽然平静,可望着他时,凛然有冷意。 艾登几乎是无措地愣在那里,倏地笑了,温声道:“别生气啊,就陪我聊会儿天行吗?” 袁真想起宁朗的话,艾登对陌生的omega,特别是单身的omega,是很有兴趣的。他忽地想起在昶洲时,当艾登发现他暗恋于浩海时,也对他穷追猛打过,似乎他很碍眼似的。即便袁真说了他只甘心做路人丙,艾登也不相信,还是每天欠不喽嗖地观察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出镜的野心。 还叫自己袁丙,袁小丙。 “艾检,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袁真冷冰冰地说,“熬夜,容易让人衰老。” 这一句话像一记重锤似的,打得艾登浑身一顿,他急道:“你今天还说我是黄金年龄呢!” “再熬下去就不一定了,青春的流逝是很快的,”袁真说,“好好保养吧,早点睡。” “我睡不着……” “聪明的宝宝,需要多睡觉。”袁真只好把方倾这一名言搬了出来。 方倾在儿科待过半年,每每劝说家属别总玩小婴儿,让婴儿多睡觉时,就说这句话。到了新兵营,他又如法炮制,说给莱斯利听,为了不去上早操。 莱斯利半信半疑,后来因为方倾在科研上的确出色,就不为难他这个聪明宝宝了,让他每天多睡觉。 可袁真这么说给艾登听的时候,艾登又呆住了。 ……怎么又用宝宝要求我? 上回说我开车刹车和起步都太急了,会摔到宝宝,今天又说宝宝聪明,需要我多睡觉…… 袁真总是虚拟了一个宝宝,就用它来把艾登框住了。艾登的眼睛眨着,一个能言善辩的检察官,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不为孩子考虑吧?可袁真却朝他摆了摆手,往门外走去:“明天见。” “等一下!”艾登叫了一声,却没叫住袁真,他连忙从衣架上拿起衣服,追上了袁真。 不让送,偏偏要送。 袁真没办法,只得跟艾登肩并肩地往外走,走出检察院大门时,袁真往后看了一眼,大楼里好多楼层都灯火通明的,很多人都没下班,像艾登这样的检察官们大多是朝九晚九,还有很多人甚至连夜办公。 “是往东走吗?” “是。” 艾登转到袁真的左边,走在车流蹿动的那一侧。 “冷吗?” “不冷。” 即便如此,艾登还是微微侧身,挡住了风吹来的方向。 袁真有些庆幸今天宁朗及时的出现和提醒,虽然经历上一段情伤,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可也因为这样,也许别人这时候给他一点点温柔,他就会用来填补心里的裂缝。 客观地说,艾登真的让人怦然心动,宁朗在向袁真诉说他的“无情”和“劣迹”时,袁真都能看出他的幽怨和难过。 艾登不该随意搅乱别人的心,又将人抛到地底下去。袁真忍不住作比较,这一点,浩海就做得非常好。 尽管浩海的“无情无义”把自己伤得几乎想自尽,可也就因为浩海对自己的这种无情,更让袁真断定,浩海的确是个值得爱的人,只是对象不是他而已。 于是,就像报复似的,袁真故意问道:“那位宁检察官还没下班?” 正在找话题的艾登听见袁真竟然说话了,连忙回道:“没有。” “你不去送一送?” 艾登:“往哪儿送?他也住在检察院里。” “哦。”原来检察官们都不爱回家。 “而且,我为什么要送?”艾登有些奇怪,“你也跟别人一样,觉得我和他应该是一对儿?” “他有什么不好吗?也是独立检察官,漂亮,大方,肯定还特别聪明。” “那你们医院的教授,你喜欢吗?也是医生,帅气,大方,肯定还擅长医术。” 袁真见他又开杠了,白了他一眼:“我是在说你啊。” “那我不能说你?还是你的潜意识里认为,医生就该找医生,检察官就该找检察官,军官就该找军官?” “不是有那么一句名言吗?”袁真说,“驴找驴,虾找虾,王八找了个鳖亲家。” “那我是驴,是虾,还是个王八?!”艾登的声音逐渐变大起来。 袁真微微侧身,抬头看着这个神经病:“你不累吗?吵了一天了,跟人说话就这样?我是随便说说的。” “这种潜意识要不得,不但影响我,也影响了宁检,”艾登说,“你也不一定非要在军队里找伴侣,可以看看……别的行业的人。” 第907章 “可我看艾兰和梁队那么难舍难分的,也挺残忍的,”袁真说,“上次你们飞走了,艾兰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出来他挺不好受的,特别是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梁队。” “就是这种‘未知’,才让生活变得更有趣!两地分居,更能考验他们的爱情!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更有意思了?一点儿都不浪漫!也没有什么期待!” “……艾检教训得是。”袁真见他又嚷起来了,便不说话了。 “那你觉悟没有?” “……觉悟什么?”袁真反问道。 “你还执着于找军官,或是医生吗?就为了职业相同,”艾登强词夺理道,“你要是还想从这两个职业里找伴侣……那就是没有创新精神,对生活没有期待,没有激情。” “我不想找了,独身主义。家人要是逼得狠了,我就出家当和尚去,”袁真瞥了他一眼,讥讽道,“够创新吧?” 艾登:“……” 他站住了,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恶人自有天收”,袁真就是上天派来整他的。 袁真还往前走着,穿着大大的厚重的黑色皮衣,背着书包,瘦瘦小小的个子,很孤独,也很倔强的样子,闷头走着。 艾登很想追问他是不是因为于浩海,他才这么心灰意冷,有了这样的想法,可他在袁真面前,甚至连浩海的名字都不愿提。 如果世上有忘情水这个东西,他愿倾其所有去买一瓶,给袁真喝一喝,让他忘掉于浩海,然后自己走进他的心里去。 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艾登皱着眉,看着这门庭寥落,甚至有些破烂的“西苑医药所”,里面有个正在呼呼冒白烟的烟囱,竖立在其中。 “这里能住人吗?”艾登道,“看着就像个医药加工厂。” “能啊,我昨晚就在这儿睡的,”袁真说,“里面有职工宿舍。” “那我能进去参观一下吗?” “不能,这里是医药基地,属于军方的,外人不能进。”袁真所言不假,若不是他的双重身份,这地儿也不容他住宿。 “看着很破旧啊……”艾登有些不放心。 袁真心里一软,又因为他的担心而有些动容,他这样为别人发愁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好哥哥。 可实际上却不是。 于是袁真强硬道:“这里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大隐隐于市。” 艾登听他这么说,有些信了,传说中的那51区军事重地,据说外表也是破破烂烂的,为了掩人耳目。 他尽管再犹豫,最后还是跟袁真说了晚安,袁真要走的时候,他却还是忍不住了,将自己的大手张开,又按到了袁真的头顶上。 “明天等我来接你。” 他就是想碰他,不碰这一天都好像过不去了似的,不碰心里就痒,手心里更痒。 可袁真却面无表情地抬眸,看着扣在自己脑袋上的手腕,以及看着又扒拉自己的艾登。 跟谁俩呢?渣男。 袁真立刻踮起脚尖,把手抬起,也放到艾登的头上去,使劲揉着艾登的脑袋:“我不用你接。” 他因为个子矮,甚至有些吃力,可尽管够不着,他还是使劲抬手去按艾登的头,艾登怎么扒拉他,他就要怎么扒拉艾登。 艾登被他这一动作给逗笑了,忍不住低头去够他的手,方便他扒拉。两个人像两个傻子似的,都把对方的头发搞乱了,揉成一团乱草,还是艾登先放了手,袁真才气呼呼地松开。 “不是欺负你。”艾登笑着解释,是喜欢你才这样的。 可袁真却隐隐有些生气,皱着眉头说道:“不准摸我的头。” “好,好。”艾登的双手握着他的双肩,给他转了过去,推了一把他的后背,“回吧。” 袁真被他推得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皱着眉头道:“不准扒拉我。” “好。”艾登无奈地答应道。 袁真转了过去,往里面走,艾登顺着他细细的脚踝往上看,紧身的、磨旧的牛仔裤,笔直的小腿,经常锻炼而绷紧的大腿,不可说的圆滑部分,纤细的腰,挺直的脊背,藏于衣领里白皙的后颈,黑色细碎的短发……他眼睛里风起云涌的是这些内容,头脑里闪过的却是白纸黑字的犯罪事实,以及由他艾登亲手下令批捕、盖下的红色的检察院圆章。 袁真上到了三楼,没开灯,站在窗口往下望去,只见院门外那个大高个子竟然还站在那儿,正在跟门口打更的大爷聊天。 这家伙真不愧是个检察官,跟谁都能聊,走哪儿聊哪儿,走哪儿杠到哪儿,谁都不是他的对手。袁真原来还觉得艾兰总欺负这个哥哥,是艾兰太任性了,如今想来,艾大王是胡乱打人的人吗?当然不是,肯定还是这个哥哥太气人的缘故。 他双手交叠在窗台上,虽然这么想着,可等艾登转身离去的时候,他还是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在大门门口望了一会儿。 等到艾登走到适宜的距离时,他悄悄地跟了出来,尾随艾登,又远远地把他送回了检察院。 他虽然是个医疗兵,不是侦察兵、步兵的兵种,但已经看出来了,在检察院里,24小时全方位监控,其实艾登是安全的,只有走出来,他才处于危险之中。可艾登不听话,非要送自己,袁真只好默默跟着他,再把他全须全尾地送回检察院去。 史密斯回到地下一层,一进门就嚷道:“不是说在电影院吗?我在那儿等了半天……你怎么了?” 史密斯看到神奇的一幕,时间是夜里十点,艾登已经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的沙发床上了,还把被子拉上,将自己盖好,并告诉史密斯:“帮我把灯关了,把门带上。” 史密斯翻看手腕:“这才十点,你竟然要睡觉?” “熬夜容易衰老。”艾登低声说。 “……你跟我这黄土埋半截的人说这话,合适吗?” “我不能衰老,”艾登心情不大好,“我要保持住我的青春。” 为了我们的宝宝。 史密斯看出他神情郁郁,显然约人家看电影,人家没答应,只叹了口气,关灯关门,说道:“谁让你找个那么小的,自讨苦吃。这下被人治得服服帖帖,海曼夫人唠叨你好几年不让你熬夜你都不听,这下十点就睡觉。” “别啰嗦了,快出去,”艾登闷闷地说,“别影响我睡美容觉。” 第二天一大早,艾登猛地睁开眼睛,一看表,六点钟。可他心里就像心有灵犀似的,轰隆一声滚下了地,几乎是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袁真蹲在走廊门口,依旧在那翻着书,听到了声音,慢慢转过了头来。 当艾登对上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睛时,终于服气了。 袁真就像一只驯不服、教不听,极其倔强的小动物似的,坚决不让艾登多付出一点儿,不占艾登的便宜。艾登早上要去接他,他就来得越来越早。 于是艾登告诉他:“我服了,明天你别来这么早了,好好睡到八点再出发。我不去接你,但晚上一定要送你,我实在不放心你走夜路。” 袁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今早给艾登的早饭是金枪鱼三明治,果然给伙食提了档,在艾登给他洗水果的同时,他给了艾登一包便携式的中药补剂,咬开一个口就能喝。 “补身子用的,效果很好。”袁真把吸管插了进去,递给了艾登。 艾登看出是袁真他们医院特调有售的,没多想就接过来喝了,有点儿甜,是红参的味道,几分钟就被他喝光了。 他觉得他像是一个为了omega备孕而积极准备的alpha,不但早睡早起,还喝补身体的补药。这种想法让他莫名地好笑,低着头嘴角弯了起来。 可两个小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的调查官和文员纷纷告诉他,昨晚艾登给布置的工作,他们做了,但成果被宁朗拿走了。 “宁检说他负责整理,整理好了会送给您。”调查官小金忐忑地说,并不知道这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为什么现在互不理睬,宁朗还拿走了资料。 “我知道了。”艾登冷着脸放下了电话。 随即拨给了宁朗的座机:“喂,你把我的东西……” 叮的一声,宁朗挂断了电话。 艾登起身往门外走,大步流星的,好像在生气,袁真立刻站了起来。 “我上去一趟,一会儿就下来了,没事,你在这儿等我。” 去找omega吵架,艾登不想袁真跟着。 袁真点了点头。 艾登进了电梯,怒气冲冲地去到了21层,宁朗挂掉电话后心脏砰砰跳,在办公室抽屉里快速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整理了下头发,紧张得睫毛直颤。 放下镜子,他一会儿把左腿放到右腿上,一会儿又把右腿放到了左腿上,不停地调整姿势,没等多久,艾登就敲了敲门,推门进来了。 “宁检,什么意思?”艾登站在桌子前,离得很远,“把东西给我。” 第908章 “我说了,我要参与谏奕辰金菱集团招标案。” “我也说了,不用你参与。” “艾检,”宁朗站了起来,“我知道于少将那份谅解书,是你帮他起草的,里面的词都是你的常用词……你既然已经帮了我,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为什么对我这样?” “我没帮着起草,事实上,我一直劝于少将不要谅解,重重地惩罚才更有效,”艾登说,“是他心善,饶了宁园。” 宁朗看着艾登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是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他喜欢了艾登多少年,就迷糊了多少年,他根本弄不清楚艾登的心。 “那就不说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这样的重案,牵涉到的谏家势力是那么庞大,我觉得,我们该摒弃前嫌,联合作战,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让我打辅助,只给我一部分工作,”宁朗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也不是……你玩的时候。” “……我玩什么了?”艾登莫名其妙道。 “……你弄了个那么小的omega在屋里,你说呢?”宁朗充满怨念地看着他,“你曾说过你是‘金刚不坏之身’,不会被任何东西腐蚀,那现在呢?你不怕粉红炸弹了?” “他不一样,”艾登解释了一句,又正色道,“啧,快把文件给我,别废话了。” “就不给!” 艾登:“……” 宁朗冷笑道,“艾检,你跟别的男人都一样,都是一个德行,都爱老牛吃嫩草!” “……啊?”艾登听到这儿不气反笑了,“我是到处去找嫩草吃了吗?我是变态么?只是我喜欢的那一棵草,恰是最美好的年龄而已……” “你喜欢?你现在就认定你喜欢了?”宁朗的心脏仿佛被揪住了似的,“你喜欢他什么?!” 艾登一时哑然,说不出来。 “你说不出来了吧?艾检,你一直是个理智的人,你喜欢他什么,美貌,身材,学识,家世,你能说出哪一点,你稀里糊涂地就喜欢了?!” 宁朗急得红了眼睛,艾登想了想,却回答道:“说不出来的喜欢才是喜欢,我理性了那么多年,在爱情上就不想理性了。如果要按条件去筛选的话,我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爱情不应该是纯粹的东西吗?我就喜欢说不出来的‘喜欢’。” 艾登发挥了他“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宁朗果然被气得不轻,突然抓住桌上的无线鼠标,扔向了艾登。 “你就是喜欢他年轻的肉/体!” 艾登被打了脑门,竟不狡辩了,只是揉了揉头,转身离开了。他对omega朝他发疯向来没辙,只得麻烦自己的调查官们再辛苦一次,重新把资料给他,并勒令他们,此次案件宁检绝对不可插手,不能让他牵涉其中,不能向他透露信息。 “你被美/色腐蚀了,你还好意思看不起我!”宁朗还在后面歇斯底里地骂着。 “腐蚀就腐蚀吧,老子愿意!” 艾登坐上了电梯,从21层往下走。 在少年时,博闻强识的艾登读遍首都图书大厦里典藏的各种厚重难读的法理、人伦、社科方面的巨著。而爱情理论,作为繁杂枯燥、冷血刻板的法律教科书外的消遣,艾登也曾有涉猎,并有自己的一套独特见解。 跟纯粹追求心灵沟通和理性精神的柏拉图式爱情相比,他更信奉弗洛伊德的爱情观,那就是感情的冲动,更接近于性/本能的欲望冲动,性主导一切。如果爱情也需要理性,他干脆还是娶了法典算了,法典最理性! 到了一楼,还没等往楼下走,袁真已经守在楼梯口了,灰蒙蒙的眼珠,上下扫视着他,认真地观察他。 “你脑门被袭击了!”袁真一眼看到了他额头的伤处,皱了皱眉,果然还是得片刻不离开他才行。 “是啊。”艾登笑了笑,温柔而惆怅地看向袁真。 他是被年轻的肉/体给袭击了,伤得不轻啊。 第464章 “谁打的你?” “用什么打的你?” 在艾登回到座位上坐着时,袁真跑了过去,一路追问着,甚至进到了艾登的桌子里面,他的双膝之间。还浑然不觉危险,微微蹙着眉,伸手轻轻碰了碰艾登的额头。 艾登深吸了口气,往后侧着身,靠着椅背,幽深的目光望着近在咫尺的袁真,被他这样的逼近弄得有些不敢动。 “青了一块儿。”袁真说道,“到底是谁?” 现阶段作为艾登的“带枪护卫”,袁真必须要搞清楚谁袭击了艾登。否则艾兰回来一看,艾登鼻青脸肿的,非要拿他是问了,艾兰是军长,是袁真的上级。 “宁检,”艾登说,“用鼠标打的。” “……哦。”袁真垂眸看了看他,从桌子和艾登的中间抽身而出,又回到了沙发上,拿起了他的书。 艾登一头问号:“这就完了?看你那么气势汹汹,我还以为你要帮我报仇呢!” 袁真漠然地从书上抬起眼皮,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渣了宁检,还怪人家打你么?如果是alpha对你动手,我尚且管一管,情杀不管。 艾登见他根本懒得搭理自己,而且表情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更是觉得奇怪了。 “袁小丙,你心里在想什么?”艾登忍不住问道。 “想看书。”袁真才不想跟他辩论。 晚上史密斯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艾登正在健身房里锻炼,现在他的作息条件被袁真全方位地改变了,早上六点他就会自动惊醒,赶紧去开门,害怕袁真在外面等着,晚上为了能尽早睡觉,不变老,他的健身时间也提前了。 史密斯见他把沙包打得砰砰作响,练得浑身是汗,抱着手臂在一旁打趣道:“爱情的力量真大,这几天你进步神速。那天晚上你把我胳膊卸掉,也是你出手最快的一次。” 因为那一瞬间艾登并不知道抢走袁真的人是史密斯,出手完全是本能。 “还是不够好,”沙包反方向冲过来时,艾登颓丧地抱住了它,叹了口气,“还是不够强。” “少爷,你不要用于浩海做参照物来训练……你不爱听我也要说,”史密斯见他表情不快,却也直言道,“那是这一届的兵王,之前他来到这里时我目测了他的水平,都没敢上前找他练练。” “我知道。”艾登接过了史密斯扔给他的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水,用力擦了擦嘴,“可我即便不用浩海来衡量自己,都难保他会不会用浩海作为标准来找未来的择偶对象。你知道吗?他跟我说,以后他要做和尚去。” 史密斯忍不住笑了:“你之前不也说要当和尚去吗?那挺好,可以做伴儿了。” 艾登瞥了他一眼,史密斯只好止住笑,说道:“前两天你不是信心满满吗?还说要教我,这几天怎么就变了。” “是他的情绪难以琢磨,前两天的时候跟我有说有笑的,后面就不爱搭理我了,不让我送,也不让我碰他,”艾登发愁道,“而且有时候我故意说话逗他,他也不笑了,而是……像蒙娜丽莎似的,嘴角看着像往上翘了,实际上又是平平的,并没有笑……” 史密斯听到了他的傻话,却低头笑得肩膀直抖,别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是出蒙娜丽莎。 “真的!”艾登急了起来,“好像不想理我,不屑于搭理我似的,笑得很克制,很勉强,还有一点儿嘲讽的意味在里面……” 他是个检察官,习惯于跟各路人打交道,所以他能感觉出袁真的微表情变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史密斯叹道:“少爷,我看你这么追下去恐怕也不是办法,弄不好还把人吓跑了,咱们又没经验……还是让夫人去他家里提亲吧,他的父亲不也是art的人吗?” “不行,海曼夫人一出现,他家里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那不跟逼他似的吗?”艾登摇了摇头,何况康斯坦丁老将军还是新兵营的军事顾问,等于是所有新兵营战士的首长,从那个层面去想,袁真根本拒绝不了。 “可你的目的不就是得到他吗?”史密斯说,“不管用什么方式,弄到手里不就行了?” “……我看你弄不好还得进去,”艾登无语地看着史密斯道,“如果是因为条件从了我,那有什么意思,我这条件要去给谁提亲,恐怕都能成功,可我要的是这样的结果吗?不,我要的是爱情,我要他喜欢我,比喜欢于浩海还喜欢我,我还要他主动来追求我,为我夜不能寐,朝思暮想,就像我现在为他一样。” 史密斯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是单着吧。” 如果袁真只为于浩海这样的将军动心,那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对艾登在意。 “今天夫人给我打电话了,又问我你的另一半到底有没有下落,”史密斯道,“夫人说,条件放宽了,上回说你只要带回去一个活的能喘气的omega就行,离婚的,带娃的,甭管多大年纪,什么人品,都行。” 艾登道:“那这回呢?” “这回说你往家领个alpha或是beta也行,性别也不限了。” 第909章 艾登:“……海曼夫人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你都30多了,夫人老爷能不急吗?” “29!”艾登擦了擦汗,对着沙包继续练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袁真虽然是七点多到的检察院,却见艾登身穿黑色宽大的法袍,穿戴整齐,已经拿着文件夹,低着头看里面的文字。 “今天跟我上庭。”艾登说。 “上庭,我也可以上吗?”袁真问道。 “当然。”艾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我在的地方,就一定有你的位置。” 袁真看着他阳光般灿烂的笑脸,不禁皱了皱眉,这家伙又来了。 接着是跟随着艾登从检察院坐着车,去到庄严肃穆的水星驻地法院,进到法庭之前,不但要验明正身过安检,还要写明身份,留下地址,袁真留的是医院的联系方式。他看到艾登身后跟着六个同样穿着黑衣的文官,才知道原来像他们这样的检察官,都是要配备不少调查员和搜查官的,以便他们能够更有序、更高效地工作。 上午九点,正式开庭。 袁真坐在旁听席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戴上了他度数极深的厚底眼镜,左右看了一圈儿,发现宁检也坐在旁听席里,不过穿的是便衣,不是制服,看来也跟自己一样是来旁听的。 开庭以后,法官落下了法槌,控辩双方开始陈述,袁真从艾登作为起诉一方和被告一方向法庭简述的案情概要,大概捋清楚了事情原委,原来这是一件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的暴力强/奸案,涉事的ao分别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退伍alpha老兵,以及一位曾经做皮肉生意后来改邪归正、从良了三年的年轻omega之间的刑事案件,艾登作为公诉人和辩方律师就此次案件提交的证人情况与证据要点进行了多维度的辩论。 本来此案事实清楚,案情并不复杂,受害人当晚就报了案,救护车和警车是一起到达现场的,倒在血泊中的omega几乎被割断了头,若不是老兵的刀已老到生锈,割了20几次都没致命,想那受害人今天都不能以脖颈缠着厚厚的白色绑带、声音嘶哑地参加庭审。 在这整个过程中,袁真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颗海草,不停地两边倒,在艾登作为公诉一方出示那鲜血淋漓的物证照片、传唤事发当晚邻居听到的惨叫声,以及更多证人在法庭上就受害人长期被被告言语侮辱、伤害的事实作证时,袁真和那12位陪审员一样,都深深地同情受害人。 可当辩方律师开始展示受害人与被害人的来往短信和粗暴口的语音内容时,又让人觉得受害人并不完美,素质低下,毕竟曾经是人人鄙视的做“那一行”生意的人,他说从良就从良了?可能只是一时没生意,靠这个老兵养着,实际上这omega却死性不改,仍旧拈花惹草,是一海王,花着老兵的钱,还践踏老兵的人格,最后虽然被割头,也是自作自受,被告不过是老实人被欺负了进行反击而已,是激情作案,应予酌情审理。 在这一阶段后,袁真明显感觉到法庭上的气氛变得不对了,人人从同情受害人转变为同情被害人,联系到水星a多o少、omega“作威作福”的情况,也都低声议论起来,指责受害人。 说到了海王,不知怎的,袁真联想到了章楠的事。在新兵营的时候,他也是“人证物证俱在”,被板上钉钉地称为海王,而且他当时为了逃出囹圄,还不惜拉于浩海下水,显得尤为可恨。 可事实呢?他们都从新兵营毕业一年多了,才慢慢地品出当年的事其实另有隐情,章楠非常漂亮,所以alpha追求他的心太过热情,会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对自己笑笑就是“有意思”,而采取相应的过激行动,比如汪杰不够资格却硬要去隐歧岛,惹来的断腿之祸;比如孙信厚冷酷忘情,和章楠势如水火等等,后来若不是孙信厚亲眼看到了章楠遭受了长久以来的霸凌,而说出“他没给过承诺,也没给摸过手”的真相,恐怕到现在,袁真都以为章楠是海王,是那样以钓着alpha为乐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和章楠熟了以后,袁真曾经问过他。 “谁听?谁信?”章楠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谁让我漂亮惹人恨,漂亮本身就是一种罪。” 有时,不但漂亮是原罪,连身为omega都是原罪了,人们根本不听你的解释,更爱听一些床上秘闻,比如他是怎么勾引的、怎么沦落的,怎么卖弄风情。新兵营一片好新青年,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新兵了,尚且没人去听章楠“背后的故事”,而是一起讨伐他,何况是此次案件中,如此劣迹斑斑的受害人。 看来艾大检察官要败了。 休庭十五分钟,艾登和他的助理们围在一起表情严肃地开会,艾登转过头瞅见了袁真,问道:“坐这么久累了吧?想上卫生间吗?” 然后拜托了一位法院的工作人员带袁真去方便。 袁真有些无语。 重新开庭后,庭审步骤到了直接询问和交叉询问(cross-examination)的阶段,艾登开始逐条反击,并申请新的证人入庭,门打开后,走进来的竟然都是些穿着老式军装的人,被告人的同期战友们。 辩方律师显然对这一批证人的出现是措手不及,他穿着玫红色的竖纹黑色律师袍,站在新的证人面前竟然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可到艾登上场时,袁真看到他挑起的眉梢,隐隐的得意和嘚瑟,就知道这是他的showtime了。 如果说辩方律师展示给大家的是个不完美的受害人,那么艾登通过对被告人的老战友连番细致的询问,还原的就是个罪恶累累且屡教不改的老流氓、老恶霸了。原来这位看起来上了年纪、所谓德高望重的被告人,在年轻时就喜欢以暴力打压别人、欺凌别人,且在军队时屡犯军纪,因为其舅舅势力很大才得以保全其漫长的军队生涯,每次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在驻守边防区时,他曾因为流/氓、猥/亵罪被三次报警但都没得到立案起诉,其中的一位受害人也被他刺伤了颈动脉,差点儿身亡,而在军队时,他曾经因为精神空虚压抑得不到抒发,甚至在某一个深夜骑在一位同性的alpha战友身上! “啊?!”全场的人沸腾了。 “啊?!”袁真也忍不住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艾登回首旁听席,看到了那个大跌眼镜的小小的人儿,此时正扶着眼镜框,呆呆地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他的脸上不禁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你要给我的受害人泼脏水,我就把你的被告人挖个底儿朝天! 辩方律师气愤道:“那都是‘过去’了!” 艾登立刻回敬道:“我的受害人那些陈年往事也是‘过去’!” 再后来,艾登甚至挖到了这位老兵嗜赌滥交的种种劣迹,就发生在同受害人交往期间,而受害人之所以在家靠他养活着,是因为受害人染的病,是被他所传染,所以之前打工的地方,也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去了,而所谓的“海王”,跟多个“故交”来往密切,艾登找网络人员恢复了全部信息,受害人原来也是为了跟他们借钱,去还被告人欠下的赌债。 到了这时候,辩方律师已经不再说话,基本放弃了,晚上九点多,法庭宣判,依照《水星法典》第一百三十三条之规定,判决被告人犯强/奸杀人罪,判处死刑,不予缓刑,没收全部财产用于赔偿受害人。 那被告人还在审判席上挥舞着拳头大喊冤枉,要找他的舅舅,证人席上,那些曾经被他欺辱过的战友们,一个个却都看向他,告诉他一个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事实:“你舅舅早就退休了。” 散庭后,艾登带着己方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上了辩方律师团的人。 “精彩啊,艾检,没想到你为了赢,不惜背刺老兵,调查军队里的荒唐事,”辩方律师阴冷地笑着,“我可是看在康斯坦丁大将军的面子上,压根就没敢碰军队那一块儿啊!” “你是不是忘了?我爸早就退了啊,”艾登无赖似的笑着道,“而且我从不屑于背刺,都是喜欢当面刺穿对方的心脏,就像你今天一样,狼狈地倒在我的面前。” 说完,他又艾大王上身一般,“哈哈哈”地大笑着离去了。 袁真路过那位倒霉律师,觉得他的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 检察院黑色的面包车后座正中央,端正地坐着艾登,身旁两排都是他的文官们,袁真因为个头小,还能挤进去,和那六个人一起,看向中间的艾登。 艾登正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袁真刚想问他要不要喝点儿水,他带了保温杯来,旁边的那位omega文员立刻打断了他。 “嘘!艾检正在复盘今天的庭审呢,不能打扰他。” 袁真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了。他从艾登的手下们窃窃私语的内容里得知,艾登接这案子是得不偿失的,虽然他没有参军,但他的家世太令人瞩目了,他揭露了当年军队的黑暗,就像揭他父亲的老底儿似的,尽管那被告人的军队离康斯坦丁上将的aland十万八千米远,但只要说到老兵,大家还是会联想到艾登的军方背景,觉得他是背刺其父,这一场官司打赢了,艾登除了得到了受害人感激流泪千恩万谢以外,什么都没得着。 第910章 可他好像并不计较。 下了车,想必是复盘完事了,艾登伸了个懒腰,又开始大说特说起来,一会儿说今天好热啊,审判庭里暖气太足了,一会儿说法院的饭一如既往非常难吃,一会儿说杜法官的卷发帽一直歪着,害他想笑,不敢看法官,一会儿又说辩方律师被被告人玩弄于鼓掌之上,他们之间零信任云云,然后让他的文官小曹,带着大家一起去吃饭嗨皮去,他则带着袁小丙,回到了地下一层。 “哟,这么晚了,”艾登看到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走,我请你出去吃顿好的。” “别麻烦了,咱们还是叫牢饭吃吧,就在这里,省事。”袁真看出他不想跟人待在一起,不然刚刚小曹他们生拉活拽的,艾登都死活不去。 艾登对他这么从容地说“吃牢饭吧”有些想笑,一再坚持,袁真都不干,只好按了桌上电话,牢饭送到,俩人面对着面一起吃了起来。 袁真看到艾登随手把桌上那一个粉色的文件夹,放置到了后面偌大的玻璃书架里封存了,他忍不住问:“是今天的案子?” “是,结案了。” “那你桌上还有这么多呢。”袁真往他那光滑的黑色的大桌子看去,真是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只文件夹就一个摞一个的,堆积成山。 艾登苦笑道:“明天早上还有一车呢。” 袁真不禁皱了皱眉,看来检察官真是不好当的,他看见过艾登每天早上都在桌子旁边拆车上的文件袋,有时打开来一看,竟是通红的血书,把袁真吓一跳,连忙跑去按住信件,艾登却笑说没事,进来的包裹和档案都是经过了安检的,没有危险。 “可你这样每天工作睡觉,睡醒了再工作,好无聊哦。”袁真说。 “是啊,连找个人看电影都不行哦。”艾登学他的语气,模仿他说话,又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袁真给他的白眼。 两人站在电影院外面,看海报挑选要看的电影时,袁真都是稀里糊涂的,他好像被推着走到了这里,或是因为同情心,或是因为今天出来时,看到了那受害人的眼泪。总之,当这个嬉皮笑脸的人硬拉他到电影院时,他没有很严肃地拒绝。 袁真以为艾登会挑什么《至上之法》或是《最后的审判》之类的电影,结果,他却指着一张海报说:“看这个。” 冰雪奇缘。 在里面坐着时,袁真左手拿着饮料,右手端着爆米花,艾登在旁边则是右手拿着饮料,左手掏着袁真端着的爆米花,津津有味地吃着,兴高采烈地看着电影。 他幼稚得就像个小孩儿一样。 袁真常常这么觉得,可这个小孩儿,今天严酷地审判并杀了一个老兵,这会儿却心无旁骛地看着动画片傻乐。 艾登的观影反应跟前座那个omega是同频率的,不断发出“哇~”“哎呀!”“好美啊”之类的感叹,在艾莎点石成冰,在雪地里奔跑唱歌时,艾登也跟着感叹不已,手在乱比划着,仿佛他也拿到了那个魔法棒。 只是手不小心拍到袁真的手背上时,袁真会立刻狠狠地拍回去,艾登又笑着“哎呦”了一声躲开了。 “letitgo~letitgo~~”艾登和袁真走出了电影院,艾登还意犹未尽地唱着歌。 袁真打了个哈欠,感慨做保镖可真累啊,不比医疗兵和炊事兵轻松。他困得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说道:“回家吧,看完了。” 艾登却忽然拍了一下袁真的肩膀,有些认真地问道:“你‘letitgo’了吗?” 袁真一怔,看着他,两人视线交汇,在这寒冬的深夜、冷风习习之中,袁真忽然明白了艾登问的是什么。 “他早就go了。”袁真回答道。 “是吗?恭喜你!”艾登兴奋地又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可以跟对的人相拥了!” “……别扒拉我!”袁真连续被他拍了两下,气得要还手,艾登索性又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在袁真愤怒的追赶中,大笑着转身跑开了。 第465章 2月来了, 空气里有些春天的气息,艾登所在的地下一层办公室,虽然相比楼上要阴冷很多, 但自从袁真来了以后,艾登就24小时全时间段地不停地开着最大的暖气。渐渐地, 袁真坐在沙发上,有些热得受不住了,终于把他的黑皮袄子脱了,露出了里面浅杏色的薄薄的针织衫, 贴在了身上, 将他身材的纤瘦和曼妙展露无疑。 艾登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到了文件里,又低头捡了起来, 再不敢往袁真的方向偷偷望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艾登不住提醒自己,脸侧微微发热,就好像袁真在他面前裸了似的。事实上,从他出发去昶洲开始调查案件开始, 遇见袁真的第一天, 袁真就在厨房里穿着厚重的棉袄、系着大大的围裙、带着套袖埋头干活儿,一直都很怕冷的样子。艾登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蜕壳”,露出里面鲜嫩的蚌肉。 ……鲜嫩的蚌肉。 艾登又一次因为自己的邪恶用词而目瞪口呆,他觉得这都怪宁朗,跟他说什么“嫩草”和“年轻的肉/体”, 他本来很单纯地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想的都是爱情!结果忽地被宁朗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倒仿佛是开了窍一般, 一路往邪门歪道上想了。 他在这儿正襟危坐, 警告自己不要想入非非时,袁真从沙发上起来,去到茶水间,不一会儿,拿出一袋温热的东西,递给了他。 “艾检,该喝药了。这次我换了里面的两味药材,改成了以人参为主,当归为辅……” “好。”艾登已经听话地接过了中药袋,叼着吸管看着他,转眼喝掉了一大半儿。 袁真:“……你真是太没有防范意识了,知道是什么药么?就喝,我还没给你说完呢。” “反正是袁医生给开的,”艾登说,“让我耳聪目明的好药!” 袁真忍不住笑了,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眼底的青色少了很多,眼白的部分也没有红血丝了,干干净净的巧克力色眼珠,变得更为清亮。 “看看舌头。”袁真说。 艾登毫不犹豫地吐出一条大舌头。 舌苔薄而不腻,颜色也是干干净净的,熬夜造成的湿气也退了,继续喝几个疗程,身体会越来越好,就是……对智商没有改善作用,此人此刻像一条正在吐着舌头的大傻狗。 “收回去。”袁真说。 这段时间他用红参为主药材熬制汤药,既能抗疲劳、提高免疫力,预防春季流感,还能安神补脑,促进睡眠,给艾登这种“常年熬夜冠军”“每天高强度用脑”的人调养身体,再好不过了,而且目前外观上,已经取得了很明显的疗效。 “我晚上到11点自然而然地就困了、睡了,早上六点准时就醒了,一夜无梦,精神状态可好了,干活也更有劲儿,都不用喝咖啡,”艾登一有机会就叭叭叭,这种夸赞袁真的机会,更是不容错过,“反正,这都是你袁医生的医术高明!等你回到医院里,我要给你送锦旗。” “……行了,快忙你的吧。”袁真转过身,弯了弯嘴角,回到了沙发上。 我离不开小袁医生的照顾。这句话在艾登的舌尖打了几转儿,最后,都没好意思说出来……太不要脸了。 他知道说了,就过分了,袁真可能又不给好脸了。 中午两人吃过了午饭,袁真收到了宁朗发来的信息:“今天天气不错,袁真,咱们在附近走走啊?” 袁真没感到意外,对艾登说:“我出去逛逛行吗?最近都胖了。” 一天三顿按时吃,艾登还总把肉夹给他,然后上午茶、下午茶,水果坚果酸奶杏脯,艾登的冰箱总是满满的,像个小杂货铺似的,里面的东西通通都喂给了袁真。 “不胖不胖,”艾登瞄了他一眼,又赶紧垂下眸子,“你很瘦的。是不是闷了,出去走走吧,我陪你一起。” “别了,下午你还要继续骂人,中午还是多休息休息,攒一攒劲儿。” 艾登抬起眼皮,愕然道:“袁小丙,我的工作,就是‘骂人’?!” “差不多吧,”袁真看他表情又要闹起来了,连忙改口道,“辩论,是检察官跟人神圣的辩论。” 艾登见他转身要出去,叮嘱了一句:“把外套穿上,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袁真说,“你也不要出来。” 袁真走上了楼梯,刚踏上一层,就看到门外宁朗站在那儿,身材颀长,站得笔直,侧对着门口,双手交叠地使劲握着,似乎有些忐忑,转过头看到他出现后,立刻现出一张职业的笑脸来。 “吃过饭了吗?”宁朗问道,“还怕你不愿出来。” “吃过了。”袁真对他笑了笑。 两人往检察院大楼的后方散步,穿过林荫,走向石子路,袁真发现原来楼后面别有一番风景,有健步道和跑道,还有篮球场、足球场,甚至还有一个很高级、很先进配置的网球场,只是活动的人不多,大多都跟艾登似的,长在了办公室里。这要是军营的话,这些健身运动场所肯定每天是人满为患,可在检察院里,占地面积这么大,倒像一个个摆设。 第911章 “艾检同意你出来吗?”宁朗见他不是个健谈的人,便自己找话题,“来这么久了,也只在食堂里看见过你。” 来了一周,这也算久?袁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好。” “你可以多出来走动的,以前史密斯在的时候,一天到晚也都在外面晃,艾检虽然树敌不少,但一伙儿人冲进他的办公室打他的情况,还是不会有的,毕竟检察院是执法机构,24小时全方位监控,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可也会把他叫走,用鼠标打他的头,”袁真微笑道,“那我就没辙了。” 宁朗一愣,随即脸上微微变色,问道:“是他告诉你的吗?” “是。” “那他告诉你因为什么,我打的他吗?” “没有。” “他没说?” “是我没问,”袁真说,“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你的职责?是什么?” “保镖啊。”袁真纳闷道。 宁朗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袁真也看向他,彼此都在等对方先摊牌。 “你……”宁朗在犹豫怎么说,“你是他雇来的吗?就为了做他的保镖?” “我是我的上级领导派来的,他也确实身在危险之中,”袁真道,“不过,你不用在意我,除了派遣关系以外,我和他顶多算是朋友,别的什么都没有。” 宁朗慢慢抬起头,看向他:“那你知道我对他……” “感觉到了。” 宁朗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他反而知道该怎么做了。 “抱歉,我看起来很神经病吧?” “还好。” 宁朗揣测着袁真,觉得他很有性格,厌世脸,一副“别说了,我无所谓,我都明白”的样子,倒让他不知道从何问起,犹豫半天,才道:“我可以问问吗?你和艾检是怎么认识的。” “可以啊。我们小时候见过一面,后来就是他去昶洲办案,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也是我碰巧来驻地办事,才被领导派了来。” “那你对他……” “没有。”袁真看着他,“z3508,z4915,z5358,这都是你叫的网约车吧,晚上一直跟着我们,好几天了。昨晚我们一起看了电影,你更紧张了吧?一直跟到我回去,都凌晨1点多了,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但洗完澡实在是太困了,躺下就睡了。” 宁朗微微蹙眉,有些难堪,他忘了袁真是新兵营的人,是特种兵,他那笨拙的跟踪早已识破。 “抱歉,你肯定觉得我很唐突吧?可我看见每天晚上他把你送回去,你又把他送回来,我还以为你们难舍难分……” “不是的,他送我是他绅士,我送他回来是职责所在。”袁真说到这里,看到宁朗紧张的样子,倒有些同情起来,“艾检察官的另一半,其实……早有人了。” “谁?”宁朗脱口而出,又感到了不好意思,不禁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苦笑道,“抱歉,我快疯了。” 他昨晚看到艾登和袁真一起看电影回来,又看到艾登高高兴兴唱着歌回到了检察院,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夜没睡。 袁真从兜里掏出一瓶小葫芦形状的药瓶,递给了宁朗:“你有冠心病吧?是心绞痛吗?看到你揉心口好几次了,吃这个。” 宁朗接了过去,低头一看:速效救心丸。 宁朗带着袁真去到了自己位于21层的办公室,袁真看到宽敞、明亮、方正、干净的大办公室,才感慨艾登过得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这样漂亮的办公室,才是独立检察官该有的配置。 宁朗让他坐在沙发上,从桌上拿起杯子去接了水,遵照袁真的医嘱,将药就着水吃了下去,并给袁真拿了一瓶橙汁递给他。 袁真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闪闪亮亮的水晶杯子,以及窗台上疯长着的非常茂盛的芦荟。 “以前艾检也在这一层办公,就在隔壁,”宁朗把立在桌子附近的穿衣镜偏移了一个方向,转过去,镜面正好反射到外面隔壁的那一间空了的办公室的大门,“每当他走出来,走进去,我在这里都能看到。” 袁真见状有些感慨,你可真是比我当年痴汉多了。 宁朗等他发表想法,可袁真就是不主动找话题,非常不健谈,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也许是高度近似,让袁真看起来有些呆板,可宁朗因为职业的关系,最擅长和人打交道,袁真也不例外。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艾检现在根本不理我。” “还行。”袁真说。 “还行”,这算是什么回答? 宁朗硬着头皮跟他聊下去:“我喜欢艾检,实不相瞒,有七八年了。从我大一开始,他就是我的学长,我一路追随着他的脚步,走到今天,做了他的同事。我以为……我们就快要在一起了。可是,我因为犯了一次错误,跟他有了龃龉,他就再也不理我了。” “那你改了吗?”袁真觉得艾登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宁检。 “改了,但没用,”宁朗苦笑道,“他是个对别人要求很高的人,可能希望对方‘白璧无瑕’,不然就横眉冷对,完全绝交了,他的喜欢和讨厌都很绝对,没有中间地带。” “也不一定,”袁真像是安慰他道,“我以前也犯过错误,他还要起诉我呢,后来看我没再犯,也就没事了。” “你犯了什么错误?”宁朗道,“我可以问吗?抱歉,职业习惯,总是喜欢刨根问底。” “可以问啊。”袁真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试图破坏军婚,被他教训了。” “……”宁朗没想到袁真看起来土土的,挺老实的,没想到内心还挺狂野。 “破坏军婚?” “是。” “那后来呢?” “未遂,被当事人发现了,我那个情敌……也不算情敌吧,那个omega跟我互殴了几次,我喜欢的alpha,把我赶到了别的军队,等到艾检发现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袁真这段日子天天被艾登的各种专业名词轰炸,说话时竟自然而然就带着这种腔调,他说完了之后,都把自己逗笑了。 宁朗不可思议道:“你喜欢他多少年?” “比你还久,”袁真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宁朗很是诧异,他只知道艾登喜欢上了这个平平无奇的omega,跟袁真说了两次话,觉得他有些社恐,还有些孤僻,性格很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尘往事,而艾登这种事精儿、矫情精儿,竟然不介意,这个omega曾经喜欢过别人,喜欢了那么久。 “那艾检怎么说的,对你那段往事,他应该会很愤怒吧?”宁朗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了,“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 “拿了个破锣,在我耳边大声敲,告诉我‘警钟长鸣’,不能破坏别人的感情,”袁真说,“我其实早就放弃了,但你知道艾检那个人,总是很夸张,很气人。”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宁朗坐在可以旋转的办公椅上,抱着手臂,看着面前齐刘海厚眼镜的袁真,终于弄明白了。 艾登不是不介意,他那么骄傲的人,恰恰是因为介意,非常介意,才会一直等着,没挑明,也没表白,他要让袁真亲自走过去,去说爱他。 宁朗转了转手腕上的表,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宁朗诚恳地对他说:“你走出来了,还好,可我没有。这些年来,我所有关于爱情和幸福的幻想,都跟他有关,他不但是我事业上的领路人,还是我的心灵寄托,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没有这个毅力考上检察官,那就像个长长的梦,我根本醒不过来,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喜欢他,已经成为了本能。” 他不但是我事业上的领路人,也是我的心灵寄托。 这话让袁真想到了自己,如果不是浩海总是一身伤还总躲起来,让比他年长的战士们先包扎伤口,袁真不会去学医;如果不是浩海考入了新兵营,袁真不会发狠读书,凭着全a+的成绩,即使年龄不够,也让新兵营破格录取;如果不是那年浩海没用麻醉/剂就自己用刀剜出了子弹,袁真不会去当麻醉师…… 他的选择总是因为浩海而做出决定,可浩海却对他说:“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那我向你郑重地道歉……” 袁真摇了摇头,想把那些往事都忘掉。 宁朗却以为是他不愿意听,而住了嘴。 “不是,是我想到了自己。”袁真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情敌。”宁朗作为检察官,是不会轻易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的,尽管袁真中途溜号了,他还是要把自己想说的话都给说完。 “我不是。” “现在不是,也许以后……” “以后也不会,”袁真心灰意懒地笑了笑,“我的心已经死了。” 宁朗一愣,眼珠转了转,温柔道:“那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输给你的情敌的吗?” 第912章 袁真的思绪被拉到了很远,也许是宁朗这办公室里香香的,令人心情舒适,放松,也许是宁朗本来就是个循循善诱,会引导人敞开心扉的人,他还比袁真大了六岁,像一个哥哥,所以,袁真在他的询问下,第一次跟别人描述了他的情敌。 “他很可笑,很傻,是很直率的性格,”袁真想起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掐自己脖子的方倾,竟忍不住微笑,“从他发现我的那天起,就跟我打架,我们从医院打到了军队里,还惹得教官一次次罚我们,拿电棍抽我们……但是,他是个可敬的对手,我一直很怕他会告诉我喜欢的那个人,让他来攻击我,可他没有,他一直都跟我面对面硬刚。” “那他是你的对手吗?” “不是,”袁真摇了摇头,“我比他卑鄙多了,他比我光明磊落,如果,我真想用心整他……” 袁真突然冷笑了一声,这不屑的冷笑,和他的外表显现的气质太不一样了,让宁朗有些诧异,也有些怀疑,也许就是这样“表里不一”,有些邪恶的袁真,才吸引了艾登的注意。 方倾有致命的把柄在袁真手里了,那就是他的病,他会信息素失控,会因为要治病而不得不面对割掉腺体的抉择,而且,他很大程度上终身不孕了。这都是袁真可以拿来攻击方倾的地方。 只是,时移事易,袁真对方倾的看法早就变了,从他作为急救室助理医师,协助方倾这个主刀医生一次次成功抢救伤员;从方倾发明的方枪和倾弹让a军一次次反败为胜;从他在卜奕一案里起到的巨大作用;从他一脚踹开了门,说omega医生也能做好接骨手术等等…… “你知道有些行业,有些工种,我们omega几乎是没法涉猎的,”袁真沉吟了片刻,只说道,“这时候需要有一个领路人,omega中的强者,跑在最前面,去把那扇门打开。我的那位情敌,就是那样的强人,我自愧不如。我喜欢的人,眼光也很好,所以挑中了优秀的他。” “原来你是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宁朗总结道。 袁真点了点头:“假设玩心眼的话,他真的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后来,我输给的不是他。” 而是浩海告诉他,即使方倾的病情最后发展到了最坏的结果,他也会陪他一起面对,他承担方倾可能面临的一切厄运。 袁真输给了他们的爱情。 “那既然,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我们做朋友好吗?”宁朗朝他伸出了手来,真诚地说,“我们交换了秘密,就可以做好朋友了。” 袁真情不自禁地握上了他的手,宁朗的体温竟然比自己的还要凉。 宁朗是那么漂亮、斯文,穿着黑色的检察官制服,里面是一件高领的细腻的白色毛衣,戴着一个十字架项链,在前胸微微荡漾,和山茶花钻石耳钉相映成辉,既优雅又贵气。他的肤色雪白,长相柔美而文静,说起话来嗓音都那么好听,既充满职业理性,又不失端庄娴静。 袁真因为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只是一开口,他说的话还是令人扫兴。 “宁检,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回头是岸。” “为什么?”宁朗不解地问,“我刚听你说,他已经有人了,是谁?” 袁真犹豫着该怎么说,这是不是皇家机密,说了会不会被艾登判刑。 “是你?”宁朗变了音调。 “不是,不是我。”袁真可不想惹怒这个刚交到的朋友,只好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往天上指了指。 宁朗莫名其妙地也顺着他的手指,往天花板上看了看:“……已经过世了?” “不是,”袁真摇了摇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嗫嚅道,“反正,是个很高不可攀的人。” 宁朗微一琢磨,问道:“小公主?” 袁真连忙缩起了肩膀,心道这可是宁朗猜出来的,不关我的事。 宁朗几乎要被这荒诞的一幕给气笑了。 艾登,枉你自认聪明,骄傲自大,结果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竟然连你的性向都搞不清楚! 袁真看到宁朗几乎是无语地看着自己,便用口型说:“难道不是吗?” 他父亲厉庭去问了一圈儿,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还警告过他,千万不要对统帅的女婿有非分之想。 “当年小公主出现在大众面前时,确实是艾检一路领着她,”宁朗说,“但那是因为康斯坦丁是水星唯一一个一等公爵的缘故,艾检也是未来的爵爷,无论从哪个纬度考虑,小公主这个‘扶持上位’的人,艾检都是最佳人选,而不是军方或是王室的人,但这并不代表艾检跟小公主就是一对儿。” “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喜欢男人的。大学时篮球场上的omega啦啦队上场时,他比谁都高兴,喊得比谁都欢。” 袁真:“……” 他停滞了片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怀疑地问:“那他有没有可能……男女通吃?” 宁朗:“……” 袁真最后是在宁朗一连串的“帮帮我”中,回到了地下一层,可一进屋,艾登竟然人不见了! 他转身就往外跑,正好遇上往楼下跑的艾登,两人差点儿撞一块儿去了。 “你去哪儿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问了出来。 “袁小丙,你玩忽职守,擅离岗位,已经……”艾登翻过手腕看表,“58分钟了!我到处找你!” 袁真看到他只穿着衬衫,身上冒着寒气,是在外面跑了很久,也不禁问道:“你找我干啥啊?不是让你老实呆这儿吗?” “你出去那么久我能不找吗?”艾登逼近了他,低着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我就在你们检察院,又没出大门……不是,我在水星的哪里都是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儿去哪儿啊。” “不行!你说了要保护我,就得一直看着我,就算出去溜达,也顶多溜达十分钟!” “那你挨揍了吗?有人来打你了吗?” “没有,那你就没错吗?你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你就没造成潜在的危险吗?那要是有人来伤害我了,我现在倒在地上了,你不是哭都来不及吗?你不能有侥幸心理!” 袁真:“……”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跟检察官吵架。 “瞪着我干什么?不服吗?”艾登忍不住伸手推了下他的肩膀,把他一步一步推到了后面的沙发边沿儿,往下一按,袁真坐到了沙发里面,还跟随着沙发垫子往上颤了颤,不服气地瞪着他。 艾登心潮起伏,还忍不住想做点儿什么。 袁真却一转身躺到了沙发里面去,头冲着墙,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背朝着艾登。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认错的态度吗?”艾登在他的后脑勺上比划半天,想摸他,又怕被他打,跃跃欲试的样子,“你这种态度,我就很想惩罚你一下了!” 说完,到底没忍住,按了下袁真的后脑勺。 结果用力稍稍过猛了,眼睁睁地看着,袁真的头都被他按到沙发夹角里面去了。 这一失手,艾登当即愣住,还没想好怎么补救,袁真却“噌”的一下回过了头,一把抓起他的中指,狠狠地往上撅! “啊!”艾登大声惨叫,单膝跪到了沙发边沿儿,连连求饶,“我错了,错了!我下午……下午还要写字!” 袁真最后气呼呼地松开了手,又把头转了回去,愤怒地往沙发里面拱,想离艾登这个混球远点儿。 就这样的人,宁检还喜欢得要死要活的,还让自己帮忙“撮合”。 图啥?图他手欠?图他欺负人? 图他年纪大?图他会吵架? 在这些疑惑不解中,袁真蹙着眉,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艾登揉着手指却没离开半步,而是目光深沉地看着袁真的后颈。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袁真仅仅离开了十分钟,他就变得心浮气躁起来,不住地看时间、看门,琢磨他为什么不回来,去哪了,这个时间,袁真应该躺在他给准备的沙发床里,盖子被子,小肚子一鼓一鼓地睡觉。 艾登还记得,他出去的时候是敞着怀走的,没有拉上拉链,露出了他新鲜的蚌肉而不自知,一旦被别人套上麻袋扛走了怎么办?这检察院是安全的地方吗?不,艾登早就知道这检察院里鱼龙混杂,最不安全…… 焦急地等到十五分钟,他就外套也没穿地冲出去到处找了,篮球场,足球场,健身房,甚至检察院的医疗室……一个特种兵兼医生可能感兴趣的地方,他通通跑了个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还是在后勤部待着的史密斯叫住了他,问他干啥。 “袁真不见了!”艾登急道,“快帮我找找!” 史密斯无语道:“他跟宁检逛了一会儿,后来跟他去楼上了,他一个omega,肯定愿意跟omega玩儿……” 艾登没等他说完,就回到检察院大楼,先回家里看看,才撞上了袁真。 以前,艾登能这么牵肠挂肚到处去找的人,只有突然晚归的艾兰,那是因为一奶同胞,是因为血脉亲情。 第913章 可现在,他终于得到了曾经憧憬的“不理性”的爱情,让人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爱情。 爱情可真邪门。 艾登觉得应该单方面推进行程了,天气越来越热,袁小丙穿得越来越少了。 第466章 袁真在沙发上睡了很久,最近到了发情期,虽然早早地打好了抑制剂,但人会比平时更虚弱、更疲惫一些,每天又被艾登各种使唤和欺负,所以一挨到沙发上,就觉得身子像散了架似的,睡得很沉,很香。 迷迷糊糊地又觉得身体一阵热潮袭来,把他激醒了,慢慢地转过身来,将被子往下拽,散了散身上的热汗,睁开了眼睛, 正对着蹲在沙发边上,无限贴近他的艾登,放大的脸。 袁真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双手戒备地挡在胸前:“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艾登说。 “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笔帽掉了。”艾登伸长胳膊,从袁真的沙发底下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笔帽,扣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钢笔上。 然后起身,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又低头干活了。 袁真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好像不止“捡笔帽”那么简单,可他又说不出别的来,因为“凡事要讲证据,不能只讲感觉”,这也是艾登在和别人说话时提出的理论。 艾登正低着头,琢磨着能不能蒙混过关时,忽地听到外面一粗犷的声音大喊:“艾检人呢?!在哪儿了?” 他立刻转头看向袁真,刚想让他回避,未等说出口,袁真已经乖觉地拉动沙发椅子下面的扶手,把沙发靠背立了起来,然后转身用脚刨地,连人带着沙发急速跑向了书架后面,隐身了。 艾登看着“长了腿儿”逃跑的沙发刚想笑,外面那踢馆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艾检,你这么做就不地道了吧?!” 来人身穿警服,满脸横肉,膘肥体壮,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说起话来凶神恶煞,说是来办事的,倒像是来找不痛快的,他就是孙尧洋,孙警长。 “我们在李云辉那里蹲守了半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抓到他,你说不批捕就不批捕,把我们一班兄弟还放在眼里吗?昂?!我们辛辛苦苦……” 艾登冷声打断道:“……你就算蹲守一万年,我也告诉过你,抓错人了,不予批捕,你再辛苦有什么用!” “怎么就抓错了?!他人证物证俱在,金陵集团就是他单方面受贿了三百万,才导致了招投标流程做了简化,其余都没问题!” “是真的没问题,还是你想让它‘没问题’,有我来说得算,”艾登站了起来,瞪视着他,“孙警长,老虎在哪里,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抓着个苍蝇就不放了,那李云辉不过是个小小的会计,那三百万是他受贿还是别人让他被动受贿,你查清楚了吗?何必浪费时间抓着他不放,我让你去财务司拿人拿证据,你到今天都给我拖延着不去!” “金陵集团的事,当然要在金陵集团里找,我、我去财务司干嘛?”孙尧洋道,“艾检察官,我没你权大势大,手能通天,没有去财务司拿人的本事!” “好!你记得今天的话,既然你办不了这个案子,就趁早让贤,我换个警长去办!”艾登道,“等到别人破案立功,我再回头追究你这渎职一案!” “你大胆!”孙尧洋狠拍了一下桌子,地动山摇,“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比你爸还大一岁,你小小年纪,就敢给我来横的?!” “你放肆!”艾登用更大的力气狠拍了一下桌子,气势完全不输孙尧洋,“我对司法警察有着绝对的指挥权,你多大的年纪,承担的也是服从和配合我的工作!” 俩人就这么对瞪着,孙尧洋气势弱了下来,如若违反检察官的命令,或者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有任何不当的行为,艾登作为独立检察官都可以单方面叫停他的工作,或者要求更换人员,特别是他如果又叫那个小梁警长来彻查此案…… “我都不知道财务司的门朝哪儿开,”孙尧洋说,“我拿不来人,也拿不到证据。” 说白了就是不想去触那个眉头,财务司是发钱的地方,那是水星的财神爷,谁敢去惹那地方的人啊! 艾登冷哼一声:“我不用你了。” 孙尧洋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他一走,袁真就从书架后面露出了小半张脸来,窥视着艾登。他还以为那个老警察会揍艾登,在那儿准备了很久,没想到老警察走了。 “哎呦!”艾登坐到了椅子里,看到袁真后,龇牙咧嘴地把刚拍了桌子的右手举了起来,左右颤抖着晃动,“小袁医生,快来救救我!我手~~好痛!” 袁真又捣着腿儿,把沙发和他自己都从书架后面转了出来,来到艾登身边,低头看着艾登那负伤的右手掌。 只是红了一点点儿。 “好像断了!”艾登把手伸到了他的怀里,“快给我揉揉。” 袁真没好气地看着他:“……” “快点儿。”艾登还把自己的大手往袁真的怀里伸,都要怼到他的肚子上了,袁真一把薅住他今天被撅的中指,又给他扔回去了。 “袁医生,没有爱心,”艾登低头一行又一行快速地写着字,一边起诉别人,一边控诉袁真,“医者仁心,袁医生对我也没有仁心。” 袁真随便他怎么说,只是问道:“你明天要去财务司?” “你怎么知道?” “你想做的事,最后都做了。”袁真这些天听他的工作作风,已经能揣测出来了,那就是不让他干啥,他非要干啥,逆流而上的艾登。 艾登笑道:“明天我还找老孙,临时通知,看他敢不敢去。” 袁真点了点头,想到了他的老同学,莱恩。 “哦,对,你是艾兰的同学……”艾登琢磨了一会儿,“明天给你放一天假吧,别跟我去了。” “不用,我戴着墨镜就行了。” 第二天傍晚七点,袁真和艾登坐着检察院的车在前方开路,后面孙尧洋警长带着十几名警察坐着六辆警车,一路开到了财务司政府大院里。 “什么情况?”财务司的保安们被这种抄家似的阵仗吓住了,越来越多的人从里面往外涌,拦着不让进去。 艾登推开黑色的车门,率先跳下了车,大步走了过去,从戴着国徽的上衣兜里拿出了一纸文书,竖着展开:“检察院联合警方办案!我看谁敢拦着不让进?那就是妨害公务!” 保安们拦不住了,一辆辆警车鱼贯而入,袁真戴着墨镜寸步不离地跟在艾登的身后,只见警察们也在后面不敢上前,全程艾登一直在前方开路,进到了财务司13层的财务部,现任财务司秘书长雷蒙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西装革履,见面先带上了微笑:“哟,老同学,什么风把你出来了,今儿有空来我这儿啊!” “不是叙旧,是有要事要办,请配合。”艾登把那收查令拍到了雷蒙的前胸上。 雷蒙接过来低头一看,印章印签都有,脸上变色道:“金陵招标案,那是谏奕辰议长参与了招投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250亿的现金流,全水星除了这财满街黄金苑,还有谁能支出来这笔款项啊?”艾登问道。 “那可难说了,要问也得去问谏议长,”雷蒙道,“您也不能挑我这个软柿子捏啊!” 艾登冷笑道:“真金白银做后盾,我看你可一点儿都不软。” 随即给孙尧洋警长递过去了一个眼神:“带走!” 警察们立刻闯入财务部,控制住正在删除、修改、操作电脑的各个人员,把电脑和桌上的文件悉数收起装箱,雷蒙连忙转过头瞪视着从“执行官”办公室门走出来的莱恩:“快去叫卜大状!” 袁真戴着墨镜遥遥一看,哟,昔日同窗莱恩,此刻身着银色的商务男装,俨然一个财务司高官……不是,是财务司的执行官了,看来离开军队后,他的小日子依然过得不错。 只是走过来时,一瘸一拐的,脚竟然跛了,让袁真有些意外。 “艾哥,好久不见了,”莱恩笑着打招呼道,“艾兰他们还好吗?” “很好。”艾登回答道。 “艾哥,您要我们配合调查,何必搞这么大阵仗啊,多不好看,咱们都是老相识了,随便打声招呼就行啊,”莱恩涎着脸道,“艾兰跟我们都是一起玩到大的,都是同学,这么长时间没看到艾大王,我都想他了……” “卜奕也是你们一起玩到大的,”艾登笑道,“你想他吗?” 莱恩顿时呆住了。 卜奕已经被炸死在昶洲,葬礼他们都去过了。 袁真这一刻差点儿破功笑出来,艾登这家伙的嘴真的很损,他怎么就能一秒都不停顿地怼回去了呢?怼得这么利索,令袁真实在佩服。 过不多时,卜大状带着他的律师团队匆忙赶来了,袁真定睛一看,又是那油头粉面哥,卜青雄。 第914章 前前后后他竟带了二十多个人,这一层又是财务司的人,又是检察院和警方的人,又来了二十多个律师,黑压压的全是alpha,挤得水泄不通,警察已经装好了财务部关于金陵招标案的全部文书,卜青雄直接拦住了,拿过雷蒙给他的艾登发的收查令,草草看了一遍,挡在他们面前。 “艾检,财务司是水星财务司,是国家政府机构,你这样随便带人来把财务部所有电脑、文书全部拿走,一旦涉及到财务部机密泄露,请问你担得起责任吗?” “那我请问,财务司可能会有什么机密?”艾登道,“财务司是负责开展和执行水星政府的公共财政部门,执行的是统帅关于水星政府金融和经济方面的支出和收入规划,一切堂堂正正,怎么会有机密?” “你,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们的东西都拿走了……” “谁随便了?今天来到这里执行公务的都是我们检察院和警方的人,”艾登道,“有名有姓,谁都不是随便的人。倒是你,你姓甚名谁啊?我们都是国家执法人员。” 卜青雄脸色微变,又被艾登侮辱了,雷蒙接话道:“卜大状是我们聘请的律师团首席,‘青雄’是水星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之一。” “哦,胜率几何啊?等我的当事人有需要,也想找卜大状伸冤。” 卜青雄微微得意道:“胜率至今百分之百。” 艾登听了却挑眉笑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卜大状出场的庭审现场,坐镇的都是卜正,卜大法官吧?” 卜青雄沉吟不语,雷蒙和莱恩也都不说话,确实如此,卜青雄能赢的场次,都是因为裁判是卜正,卜青雄的亲舅舅。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一家人怎么能不帮一家人啊!”艾登仰头笑道,“等我有想输的官司,就一定找你!” “艾登!你想好了,今天你把这财务司的材料都拿走,保不齐里面就有什么东西,你弄乱了、弄坏了,都让你一力承担!”卜青雄喝道,“也许跟你们军方也牵扯不清,你可要想清楚了,查,还是不查,恐怕统帅都没有这个勇气,彻查财务司!” “哎呦,那我更想查了!反正我的工资少得可怜,清水挂面,一目了然,横竖就那些,我仇富仇得厉害,”艾登扫视着雷蒙和莱恩,以及尽在眼前的卜青雄,轻笑道,“我最喜欢看那些魑魅魍魉急得跳脚的样子,特别有意思,我一定会一查到底。” 卜青雄向前走近一步,阴狠地盯着艾登:“你以为这水星里你最大了是吗?想当年,你父亲也是横行水星的一代兵王,又是一等公爵,人人仰慕他,可现如今,他还不是坐在轮椅……” 袁真忽地挡在了卜青雄和艾登中间,仰头对卜青雄道:“你的脸裂开了。” 他的声音不大,可艾登却发现这奇怪的一句话,对卜青雄的伤害却很大,卜青雄忽然后退了两步,神态恐慌,手摸着脸,瞪着袁真。 紧接着调头就走,竟不管雷蒙和莱恩他们了。 艾登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转身带着袁真往外走,警察们搬起牛皮纸箱紧跟其后,莱恩和雷蒙一看,这要是搬走了主机可还得了?! 莱恩当即要去夺后面那个箱子,要把主机摔在地上,袁真早就注意了他的动作,只等莱恩一伸手,袁真当即一电棍子拦了过去,电光石火之间,莱恩被电得“啊”的一声大叫! “你敢动手?!”雷蒙随即挥手,边上数十个身手了得的保安们竟都拿出了警棍,一拥而上,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好大的胆子,当着我们的面就敢动用武力,”艾登喝道,“孙尧洋,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是你的人先动的手!”雷蒙喊道。 “我的人也是依法办事,”艾登看到戴着墨镜拿出噼里啪啦闪着火花的电棍,横挡在自己面前的小袁,强忍着笑,对雷蒙道,“你们妨害公务,不让我们拿走东西,暴力抗法在先,而且你们的警棍又是从何而来?” 雷蒙和莱恩都明白,今天这主机是绝对不能抱走的,于是不顾卜青雄的提醒,依旧暴力抗法,只让手下抢夺主机。 雷蒙阻拦着艾登,手下跟孙尧洋动起了手,越来越多的保安涌了进来,几乎暴动了,甚至还有持枪的保安也冲了进来,孙尧洋见状立即开枪示警,结果只让更多的人疯狂地来抢夺主机,为首抢得最厉害的就是一瘸一拐的莱恩,状若拼命,袁真一直用电棍一下下打退他的手,打他的腿,保护主机。 财务人员也都得到了暗示,拿不回来就摧毁,一时之间都把警察手中的箱子里的东西往外抓、抛,就地撕扯,千钧一发之际,袁真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类似手/雷的东西,一声不吭地咬开了后面拉环,扬起了手,滚滚黄烟顿时冒了出来…… “我放炮了!”袁真一道清澈的声音陡然炸起,众人一愣。 “是倾炮!”莱恩大叫一声,有新兵营经历的他对方倾弄的那些武器是有所耳闻的,捂着口鼻率先往门外跑,雷蒙一听,这小小的保镖竟然敢公然放炮,还抢什么主机,逃命要紧,也撒腿往外跑,财务部的人紧随其后,孙尧洋和警察们也都逃之夭夭,这屋子里的人,瞬间连滚带爬地都跑了出去。 艾登风一般地冲过来,一把夺下袁真手里的倾炮:“快给我!” 袁真没等说话,艾登就把他手里的倾炮夺了过去,然后跑到了窗边,刷拉一声拉开窗,以撇铅球的姿势,“嗖”的一下把它撇出去老远,抛物线掉到财务司办公大楼后面的花坛里,浓烟滚滚,又引起了一阵骚乱,人们纷纷躲避。 艾登探出窗口,紧张地往窗外看时,袁真说道:“别害怕,这炮只有黄烟,我把火药都卸掉了。” 这回没人拦着了,艾登亲自抱着主机往外走,袁真也抱着一个小纸壳箱跟在旁边,刚刚狼狈逃窜的警察们看出那炮不是炮,不会炸了,又灰头土脸地跑回来把东西都捡了起来,跟着艾登往回走了。 艾登和袁真坐到了检察院的车里,将证据都搬到了车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被黄烟熏得花里胡哨的脸,都笑了起来。 袁真从兜里拿出一包面巾纸来,掏出一张给艾登,让他擦擦脸,艾登没接,笑眯眯地闭上眼睛等着了,袁真只好轻轻地把他额头上、脸上、嘴唇和鼻尖上的黄灰擦了擦,手挪开后,艾登又从他那包面巾纸里抽出一张纸来,要给袁真擦擦脸,顺利地被袁真打了手背。 “袁护卫好厉害啊,随便放了个炮,就把各路人马都给吓跑了,”艾登笑道,“我和梁队在萍乡办案时看过它的威力,路过的一切生物都被放倒,至少晕个10小时以上。” “是啊,今天我拿了不少东西呢,以备不时之需。”袁真拍了拍自己宽大的工装裤兜里,“刀,枪,电棍,还有倾炮。” “哈哈!你好聪明啊,还知道把火药给卸掉,”艾登笑道,“我还以为今晚咱们都得睡在财务司呢。” “你们都是公职人员,把你们熏倒,一不小心犯法怎么办,我现在法律意识很强了,”袁真说,“早上我也是犹豫再三,才把火药卸掉的,还好莱恩没把新兵营的事都给忘光,还记得倾弹和倾炮。” 艾登听了这话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袁真看他笑得没心没肺的,不由得叹气:“别人都跑你怎么不跑,我手里一旦真的是倾炮,或是别的什么手/榴/弹,你还抢了往外扔,那来得及吗?炸到你怎么办?” 艾登心道如果今天是史密斯这么做,他可能跑得比谁都快,可是袁小丙,他就跑不出去了,想到这不禁无奈道:“你在啊,我怎么会跑。” “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先跑。”袁真认真地告诉他。 “为什么?”艾登看着他。 “因为你很重要。”袁真说。 “那你不重要?” “没你重要,”袁真说,“小兵打仗,保住将军的性命很重要。” “那我是你的将军吗?” 袁真瞥着他,感觉他又要口头上占自己的便宜,不说话了。 艾登忍不住一再靠近他,往他身边挤着,问道:“你是听话的小兵吗?听将军的话。” “服从上级命令,这是最基本的军纪,”袁真见他还往自己这里挤,忍不住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过你这把上司送进牢里的人,肯定是不守军纪的了。” “所以我才不当兵啊!”说完,艾登又哈哈哈地笑起来。 他能感觉得到,袁真的主心骨在慢慢偏移,他的意志从随着于浩海的意志而转移,变成了随着自己,如果于浩海曾经是袁真这个小兵心中独一无二的将军,那艾登希望这个标杆式的人物,在袁真的心中,变成独一无二的自己。 袁真不知道他又在那儿傻乐什么,头倚靠着窗,有些困意,使劲睁着眼睛往外看去,车不是往检察院的方向开,而是逐渐去到了郊区,不知道开往哪里。 另一边艾登已经指挥调查官,把电脑打开,开始工作了。 第915章 艾登看出他一脸懵懂地往外看,问道:“害怕吗?我要把你卖了。” 袁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根本不害怕,艾登又嘿嘿地笑了,欠不喽嗖的。其实,袁真觉得他在工作的时候是真的很有魅力,很果决,很强硬,很爷们,只是闲暇之余……他可能就是以欺负和挑逗omega为乐,把这当成一种放松的方式吧? 袁真深深地怀疑。 一个多小时后,车驶到了一处别有洞天的地方,袁真往外一看,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王室的宫殿! 车停在了东侧院门,电子系统扫描面部和眼球,艾登露出脸来,门口王室的奴仆们立刻低头躬身道:“爵爷。” 艾登点了点头,要带着袁真进去,袁真停在原地拼命摆手拒绝:“我兜里有刀,还有枪,有各种武器……” “没关系,我带你进去,不用给你安检。”艾登抓着他的袖口,扯着他往里走,袁真只好低着头跟在旁边,吓得不敢喘气。 走过偌大的花园,踩着石板路,走进到了里面漂亮的白色亭子,小公主坐在里面朝他招手,高兴地喊道:“艾哥哥!” 艾登笑着向她行礼:“小公主安。” 再往里看,则是统帅巴克达坐在里面,正和女儿在亭子里喝茶。 艾登行过礼后,袁真照着他的样子也给统帅和公主行礼,统帅巴克达看到仆人们正一个个清点艾登从财务司那里搬来的电脑等证据,笑道:“小艾啊,你还真把财务司给抄了?” “是啊,今天的收获着实不小啊。”艾登朗声道。 “没带皇家护卫队去吗?莱晤现在不管事了,”统帅道,“但他那两个孙子,雷蒙,咳、咳咳,莱恩……” “您放心,没有伤亡,莱晤大臣也说不出别的来,”艾登道,“今天有惊无险,都顺利拿到了。” 说完往边上看了一眼,袁真的头更低了。 “艾哥哥,这是你的新保镖吗?”塞西莉小公主走了过来,几乎贴到了袁真的身上,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人,“哇,是个omega啊!” “是,这是我的‘带刀袁护卫’。”艾登笑着说。 袁真心里一跳,心想这家伙真是大胆,在统帅面前都能满嘴跑火车。他的眼睛一抬起,就跟塞西莉眼睛对着眼睛,他不由得感慨,塞西莉公主的眼睛可真大真漂亮啊,像冰雪奇缘电影里的那位安娜公主。 “塞西莉,不要那样。”巴克达看出艾登这个新保镖非常害羞,禁止了女儿掀开他的刘海看人的举动,只是问艾登,“史密斯呢?” “受伤请假了。” 巴克达看这袁真一脸严肃、沉着,是个习武之人,只是看起来太小了,不由得叮嘱艾登:“你现在身边只一个人不够,要多派人手在身边。实在不行,你就搬到我这里办公,让护卫队的人跟着你。” 艾登笑道:“没事,已经习惯了,今天已经给他们些厉害瞧了。” 巴克达又问道:“你把证据都交给了我,放心吗?不怕我监守自盗?” 艾登从他黑色制服大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移动硬盘,笑道:“不敢欺瞒大人,来的路上,我已经拷贝了一份儿了。” 巴克达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才是他的国家未来有且仅有的“一等公爵”,官位算起来,比王室的亲王都大,且要刚正不阿,明察秋毫,顶天立地,连统帅本人都不放心,凡事都要自己过目。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他道:“快过来坐,一会儿就吃晚饭了,你姑姑听说你要来特别高兴,叫来了班希娜公主,她吧,有个小儿子,男孩,85岁,omega,也是学法律的,今年刚上大学,跟你特别般配……” 艾登一怔,怎么又来了?!统帅一天到晚跟玛格列特公主一起琢磨自己的婚事,跟月老和红娘似的,他连连摇头,紧张地看向袁真。 袁真又露出了他蒙娜丽莎般的神秘微笑,还有些许嘲讽的意味。 “就不麻烦姑姑了,我这还有重要的事要办,非常急,我要送我的护卫回家。” 接着是一阵推拉,巴克达统帅都不明白他的“重要的事”竟然就是送护卫回家,塞西莉小公主阻止了爸爸,艾登和袁真才得以脱身,告辞后往外走去。 “你班希娜姑姑的儿子,我觉得品性很好,聪明伶俐,跟小艾在一起的话……” “爸,你是不是傻啊,”塞西莉叹道,“艾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带来给你看了啊,就是他的‘带刀袁护卫’。” “啊?”巴克达遗憾道,“一直低着头,我都没看清楚。” 艾登坐着检察院的车送袁真回家,一出门,袁真就发现王室的车跟在后面了,艾登道:“每次走他都要派人来送。” 袁真点了点头,巴克达一如传说般的和蔼可亲,不过,可能也只是对艾登这样吧。听他的语气,艾登叫玛格列特公主也叫姑姑,那不就等于是统帅的干儿子了吗? 艾登心中想的却是自己作为袭爵的人,也属于王室门面之一,将来的婚配问题必定是个大新闻,之前公主就说过,要先带给统帅过目,需要王室应允。 但这些年海曼夫人对他这光棍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统帅和公主却都很当回事,逼婚逼得厉害,他这已经带了袁真来给看过了,将来统帅和公主问起,他就说“已经看了啊”,逃过一劫,也不用另外再看别人,就算是敲定了。 他自己在这儿美滋滋地搞定了一切,见袁真依旧淡淡的,并不因这趟旅程而惊讶,便问道:“进了王室,感觉有什么不一般吗?” 袁真瞟了他一眼,以为他笑话自己没见过世面,便冷声道:“没什么,那不过是王俊的家。” “哈哈!”艾登拍手笑道,“说得好!这就是王俊的家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夜车继续向前开着,袁真的头倚靠着窗,微微闭着眼睛,有些想睡,因为发情期的缘故,总是有些不舒服,艾登将手挡在玻璃窗上,让袁真靠在他的手心里,袁真发现后,倒不好意思了,坐直了身子,见艾登离自己很近,又忍不住去推他的肩膀。 “去那边,”袁真说,“ao大防,你不知道?” “可我害怕啊,我要躲在我的保镖身后。”艾登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第一次说“我害怕”时,臊得嘴唇哆嗦,现在他已经能笑呵呵地说这话了。 袁真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可能还是因为自己长得难看的缘故,让艾登没有a和o的边界意识。 “车上睡不好,睡着了还容易着凉,”艾登说,“就快到了,跟我说说话吧。” “你说吧。”袁真垂着眸子,因为无奈,嘴唇往前嘟着。 “‘你的脸裂开了’,这是什么咒语吗?”艾登问道,“为什么卜青雄那个疯狗,听到以后就跑了?” 袁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我随便说的。” “不可能。”艾登道,“肯定有什么隐情,不然我明天再跟他说一句‘你的脸裂开了’,他也会跑吗?” “还是不要了吧。”袁真说。 “那你告诉我这句话什么意思。” 袁真说:“你就不能允许别人有秘密?秘密可以让一个omega更有魅力,让我保持一点儿魅力不行吗?” “你已经够……那什么了,”艾登央求道,“告诉我吧,告诉我。” “唉……”袁真叹了口气,头一下下轻轻撞着窗口,觉得好累啊。 后来,他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倚靠在艾登的手心里。艾登像捧着一朵小花似的一路捧着他的脸,等袁真醒过来时,已经到了西郊医院的门口。 “把这拿着,”艾登递给了他一连儿六瓶鲜牛奶,是从附近的奶站买的,他支支吾吾道,“明后天你休息。” 袁真心里一动,艾登知道他处于发情期了,所以给了他牛奶。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很不好意思起来,都低着头,袁真握了握牛奶瓶上面的提手,说道:“没事,我明天还去。” 他记得统帅说过,艾登现在的保镖还是太少了。 “那我来接你,不能拒绝。”艾登坚决地说,“今天你辛苦了,回去好好睡吧,晚安。” “晚安。”两人都没敢抬头,袁真提着牛奶回去了。 第一次alpha送杯子,第一次alpha洗草莓,第一次alpha舍身扑过来抢炮/弹,第一次alpha在自己的发情期送牛奶…… 很多个第一次,都被他抢去了,这个人……真是害人不浅。 袁真回过头,发现艾登竟然呆呆地站在了车门口,见他回头,才立刻仓皇地转身上车。 袁真不禁笑了。 他回到了简陋的宿舍门口,却见门口放了一个热电风扇,正奇怪地拿起来看时,对面的药厂工人说:“哎呀,不知道是哪个大官过来看了,衣服上别着个国徽,好像是什么干部,说咱们这药厂肯定没有集中供暖,没烧锅炉,问员工晚上冷不冷,后来厂里的后勤部就买来好多热电风扇,说是一个宿舍送一个。” 第916章 “不集中供暖是为了留出地方来留着烘焙药材,只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心的大官,这没集中供暖,都被他看出来了。” 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大官。 袁真提着牛奶和电热风扇,进到了宿舍里,低头摆弄了下电热风扇,热风呼的一下吹了起来,不一会儿,这四处漏风的宿舍就变得暖洋洋了,袁真看到这电热风扇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叫作“小太阳”。 “跟你的主人‘中央空调’,还真是一路的。”袁真坐在床上,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摇头摆脑的小太阳微笑,早已没电的手机冲了一会儿电,终于亮了起来。 宁朗的短信一条跟着一条冒了出来。 “你回来了吗?” “你们去哪儿了?” “他呢?” 袁真不得不放下了牛奶,给他回复。 “我回家了,他这会儿也该到检察院了。” 放下了手机,袁真却失落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感到失落?还有一些沮丧?袁真觉得自己真挺可笑的。 艾登在坐车回去的路上,手里拿着手机,不停地往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 脸,裂开,恐惧,害怕。 没办法,检察官的天性,就不允许别人有秘密,他非要搞明白不可,又继续换关键词。 面部,撕裂,分化,恐惧。 还是没有,出来的都是恐怖片,只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海报,引起了艾登的注意。 也许不是脸真正的裂开,而是别的病症……对,是病,袁真是医生。 这次他又换了关键词。 脸,面部,分裂,隐疾。 答案出来了,是白癜风。 他这下终于明白卜青雄为什么总爱擦粉,总弄得油头粉面了,袁真所谓的裂开,其实是提醒他粉底不均,脸部露出了底色不一的病状。因为当时,卜青雄正叫嚣地说到康斯坦丁上将,如今坐在了轮椅上,所以他以牙还牙,立刻用这个病喝止了卜青雄。 可在艾登说到以后也要这么对付卜青雄时,袁真出于医生的本能,却不忍心了,告诉他,“不要这样了吧”。 艾登低头握着手机,想着袁真的一点一滴,不禁温柔地笑了。 好喜欢、好喜欢袁真啊,希望明天早上快点儿到来。 第467章 驻地下了一夜的大雪,将春的脚步、春的气息,向后推延。 清早醒来,袁真洗过了脸,心情不错地站在窗口往外看。 漫天白雪覆盖,银装素裹,这西郊药厂的院子里空荡荡的,早上六点多,大门口亮着两盏小小的黄灯还未熄灭,地上厚厚的积雪,一个无聊男子在那转着圈踩雪、低头刨雪。 他身穿黑色及膝大衣,敞开怀来,里面是白色笔挺英式衬衫,黑色六扣马甲,转过身来时,衣诀翩飞,脖子上系着一条浅灰色的羊毛围巾,正兴致盎然地往手里团着雪球,不停地把雪球压实。 袁真定睛一看,这个人是艾登,他连忙穿上衣服背着包跑了出去。 艾登回头,看到袁真今天换了件外套,藏蓝色的羽绒服,帽子上带了一圈大毛毛,款式很宽松,但看得出来很保暖,羽绒很蓬松,圆圆滚滚地出来了,面无表情,像个敬业的小保安。 艾登把手背到了身后,笑盈盈地道:“早上好啊,袁小丙。” “早上好,”袁真看着他,“来这么早。” “来接你上班啊。” 艾登微笑地朝他走来,雪球在身后用手托着,走近袁真时,忽地拿到前面,刚往袁真的头上举起,袁真张开手臂,猛地一跳,像拍篮球似的把他手里的雪球当即拍碎,哗啦一下,雪都洒到了艾登的头上和脖子里。 “啊!”艾登自作自受,大叫了一声,跳着脚抖落着头顶上和脖子里冰凉的雪,偷袭不成反被袭,笑着去追袁真,“袁小丙!你给我站住!” 袁真转身就跑,见艾登又低头去团雪球,他也赶紧俯身去抓雪,只是不花时间去团什么雪球,而是刨一把雪就往艾登的身上扔,扔完就跑,艾登1米9的傻大个子,本来弯腰再抬起,花的时间就多,等他团好了雪球,袁真早跑远了。 艾登扔了过去没打着,袁真又低头把附近的雪都划拉到一起,抛到艾登的衣服上,打雪仗的秘诀,唯快不破。艾登很快发现他的身高在这儿变成劣势了,何况袁真还是个非常出色的特种兵,一双小短腿蹲下、刨雪、扔雪比自己快多了,这十几分钟过去,他一下都没打着袁真,便放弃去团雪了,而是迎着袁真抛来的雪,疯跑着去追他。 袁真一看,赶忙转过身在这院子里转圈跑了起来,可他毕竟是高度近视,匆忙出来,没戴隐形眼镜,慌不择路地眯缝着眼睛往前跑,跑着,跑着,一头撞到艾登的怀里去了。 “哈哈哈哈……”艾登拦腰把他抱了起来,用胳膊肘夹住了他,“你看看你像不像个傻狍子。” “放开我!”袁真手脚并用地踢打他,只是双脚离地,腰被钳住,使不上劲儿,“打雪仗就打雪仗,你把我夹起来干嘛!” “我能单手夹住你,你能吗?”艾登得意地转了一圈儿,“小样儿,特种兵瞧不起我是吗?你看,你现在就下不了地!” “反正你打不过我!” “是吗?”艾登夹着他往雪多的地方跑,找到一处干净的雪地,将袁真的帽子给他拉起来,戴到了头上,然后将他整个人放倒在地,一手按着他的喉咙处,另一只手抓他的手腕。 他将他师父史密斯的恶习学了个清楚,将omega放倒在地。 袁真皱着眉去抓他按在喉咙处的手,可alpha到底力气大,艾登并没有勒住他的脖子,只是虚拢着手控制着他,可那大手也像弓似的骨头很硬,袁真使劲抓都跑不出来。 艾登自上而下,怔怔地看着他,呼吸起伏,忽地从他旁边挖了一大块儿雪,佯装要打袁真。 袁真闭上了眼睛,微蹙着眉等着被雪埋脸,可等了半天,只几丝雪花落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跟艾登四目相对,艾登只深深地凝望着他。 袁真薅住他的围巾,借着艾登脖颈的力,坐了起来。艾登也坐在地上,袁真的对面,将他挖的那一大坨雪,平摊在手心里,递给了袁真,笑着说:“该你打我了。” 他这傻乎乎的样子,连带着这冰天雪地的场景,忽然让袁真想起去年冬天,新兵营也是下了很大的一场雪,下午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在雪地里打雪仗。 那时,方倾就是满雪地里跑着,着急忙慌地去团雪球打于浩海,可他跑的速度慢,团雪球也没有经验,握了半天也没握上一个,被于浩海追得跑着跑着。一头抢地,摔倒在雪地里,半天爬不起来。 于浩海只好无奈地笑着团起一大块儿雪,递给了方倾,让方倾抓着来打自己。 那时,袁真就在不远的地方,戴着他厚厚的近视眼镜,沉默地看着挨打的于浩海。 他的心,都快要碎成八瓣了。 他讨厌方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内心里把于浩海当成是他自己的东西,珍视着,敬重着,多少年来小心珍藏,可方倾像是一个粗糙的掠夺者、侵入者,不但轻而易举得到了于浩海的心,又对他不好,而于浩海总是沉默地跟在后面,不是在道歉,就是在道歉的路上。 袁真的角度完全是“恶婆婆”的角度,他觉得方倾欺负于浩海,不珍惜于浩海,这让他非常愤怒。 这世上还会有一个alpha捧着雪,一腔热诚地递给你,让你拿着雪去打他吗? 如果有,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他? 袁真怔怔地看着艾登,神思恍惚,等到艾登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时,他才从艾登的手心里抠出一小点儿雪,忽然点在了艾登的鼻尖上。 “咦?”艾登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也学着他的样子,指尖沾了一点儿雪,点到了袁真的鼻尖上。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隔着鼻尖上的一撮雪,看着对方。 “别玩了,手凉。” 袁真把艾登手里的雪都打掉,握了握他冻红的手指,艾登却忽然张开手臂去抱袁真的腰,像是要亲上去似的,半途袁真浑身僵硬,一动不动,艾登才偏过脸去,下巴枕着袁真的肩膀,手臂用力箍着袁真,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 这又跑、又被扔雪、又在地上滚,袁真看着艾登里面七扭八歪的白衬衫,蹙眉道:“衬衫都皱巴了。” “没事。” “还没事,今天是星期二,不是该上庭吗?” “啊,对哦!” 袁真白了艾登一眼,走在前面,艾登笑着跟上了他。 两人去到了检察院,一起去食堂吃的早饭,今天艾登到医院的时间很早,所以到食堂时,里面的人也很少,袁真左右看了看,瞄到了坐在那里和部下吃早餐的宁朗,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艾检早,”宁朗温和地说,又望向袁真,“早上好。” 第917章 “早上好,宁检。”袁真答了一声,却发现艾登竟然连看都没看宁朗一眼,就那么略过去了。 好在宁朗他们待了一会儿,吃完了早餐就回去了。 “你为什么那么对宁检?”袁真忍不住问。 “他是敌对阶级了,”艾登道,“是阶级敌人。” “啊?”袁真听不懂。 “吃饭。”艾登将笼屉里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夹给了袁真,并低头吃了一个。 袁真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说的是“跟你做的比起来差远了”,这时,他也跟着有些遗憾了,如果他住的宿舍有厨房就好了。 “什么时候奖励我,给我做顿吃的?”艾登忍不住期待地问袁真,“要不,等我手上的官司赢了,行吗?袁厨师长。” 袁真有许许多多的角色和称谓,开车时稳如泰山,是袁师傅;保护自己时身手利落,是袁护卫;给自己开药看伤的时候,是袁医生;为自己做85个褶子圆滚滚的包子吃的时候,是经验老道的袁厨师长…… 将来被我抱在怀里亲热的时候,是袁夫人。 嗯,还是保留他的姓,这是对他的尊重,就像海曼中将做了夫人以后,大家还是叫他海曼夫人一样,身为一个omega,才能和智慧不在其夫之下,又何必冠夫姓。 艾登勾了勾唇角,因为自己的种种遐想而神往不已。 袁真却认真地想,他其实可以回到于府里去包了饺子或是包子,做好了给他送来啊,买一袋白面,买些新鲜的菜和肉,给他包顿饺子或是包子,很难吗?不,这对袁真来说易如反掌。 于是点点头道:“好,没问题。” 艾登听他答应的痛快,不禁莞尔:“为什么我的官司打赢了,你要奖励我呢?” 是啊,为什么啊? 袁真想了一会儿,不明白,可看到艾登一副“请君入瓮”的表情,感觉又要被他套进去了,他看艾登上庭的次数多了,便能看得懂他挑起眉梢后的结果,便谨慎地回答道:“因为你为民除害了啊。” “哦,”艾登点了点头,“那我将来搞个大的,抓走一大批坏人,你会给我更大的奖励吗?” “会啊,”袁真说,“就是我除了做饭也不会什么了,你也没有别的能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有很多。我做得好,你就要奖励我,”艾登微笑道,“我可以做你的小兵,你做我的将军。” 袁真有些听不大懂,自认是个普通的omega,还不是方倾那种能做将军的聪明人。 但他听了这话,却觉得心情很好,艾登虽然捉弄他,欺负他,但又特别尊重他的劳动,会很郑重地说他考上了医研院第一名,非常厉害,会不吝啬地夸他做的东西好吃。 他第一次在昶洲吃了袁真做的烤包子,就走进油烟味很大的厨房,感谢了厨师长袁真。 艾登总是很尊重他的劳动果实,昨天在统帅面前也夸他的袁护卫很能干,才从财务司顺利拿到了证据。这让袁真很汗颜,同时又很高兴。 回去没多久,艾登果然要准备上庭了,这下临出发了,知道着急了,不住地低头拽着皱了的衬衫。他出席庭审现场的制服有两套,不到宣判的时候不穿法袍,穿的是今天的常服,晚上的时候洗衣店的人会专门来取,干洗完了就送来,结果今天艾检察官打雪仗,外面的大衣雪拍掉了倒没事,只是里面的衬衫领口和前胸都被雪浸湿,变得皱了。 “没关系,”艾登自我安慰道,“这样的我,更有一种落拓不羁的潇洒和帅气……” “你快脱了吧,”袁真说道,“我给你熨一下。” 艾登站在书架后面,将里面的衬衫脱了,还不住提醒外面等着的袁真:“告诉你昂,不准偷看。” 袁真道:“怎么,怕我强/暴你啊?” 艾登一愣,从书架后面转过头来:“你潜意识里竟然有这种想法?这就说明你主观意识上很想犯案!” 袁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冷哼道:“是啊,你可得保护好自己。” 艾登外面罩着黑色西装外套,里面空着,将衬衫递给袁真:“我这里没有熨斗啊。” 只见袁真用那水晶杯子装满了热水,接过衬衫后,把这杯子底座当成熨斗,将衬衫铺平,有条不紊地在桌面上熨烫着衬衫。 “……还能这样啊?!”艾登忍不住感叹道,“真没有你不会的啊袁小丙,你好厉害!” 袁真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大少爷的生活常识还真是少得可怜。 艾登看到袁真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他熨烫着衬衫,鼻尖上湿湿的有薄汗,忍不住在心里说,夫人你辛苦了。 可嘴上却道:“看你这么任劳任怨的份儿上,又处于……那什么期,生理因素,难免控制不住,你要是忍不住对我犯法……念在是初犯,我可能会原谅你。” 这话说得已经很赤/裸了,袁真拿着杯子状的“熨斗”,忽然停住了。 艾登觉得自己可能要被热水泼了。 袁真却只冷冷地抬眸:“你怎么知道我是初犯?” “啊?!”艾登惊愕地看着他。 艾登这次上庭的案子是有关金陵集团招标的经济大案,被告人有七个,竟然都姓谏,袁真还以为能看到他另一位老同学谏中震,但旁听席和被告席上都没有。 这案子虽然只是初审,但据艾登的文官小金和小曹说,这种战线必定会拉得很长的案子,开头第一场必须要打好铺垫,一定要赢了,在气势上和节奏上才能压对方一头。所以,当艾登穿着笔挺的检察官制服西装,站在庭上侃侃而谈的时候,袁真心里有些庆幸,还好把他的衣服给烫平了。 其实他也看到了检察院内部洗衣房的水平,说实话,他没看上,觉得挺唬弄的。如果艾登的衣服每天由他来打理,肯定比花了那么多钱扔在洗衣房里更值得。 袁真虽然军籍是医疗兵,但出生时就被父亲们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知道他父亲是于家的家仆,他理所当然地就是小仆人,虽然于家没有一个人指使他干活,但他会自然而然地跟父亲们行为一致。 于总和夫人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以他们夫夫的生活起居安排为主,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就以两位少爷浩海和瀚洋的需求为主。 瀚洋是个毛毛躁躁的人,心很粗,又爱玩,袁真把他当弟弟,可浩海心细,温柔,又很体谅别人,慢慢地,袁真更喜欢大少爷,稀里糊涂地就单方面坠入了情网,挣扎了很多年。 现在,他高度近视的眼睛,终于看向了别人,看到了庭上挥斥方遒,有理有据,正义凛然的艾登。 艾登这次的对手,是个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经验丰富的大律师,和艾登唇枪舌战、交互质询、自由辩论了接近一个半小时,终于,这大律师气得头一歪,快昏了过去,是被他的助理律师们扶着下场的,坐那儿就开始吸氧。 艾登都没想到自己的“杀伤力”竟然这么强大,后退半步,手扶着公诉方的桌子边沿儿,在那强忍着笑,转过头来,往旁听席上找袁真的身影。 见到袁真一手扶眼镜框一手捂着嘴偷笑时,他也绷不住了,兴致勃勃地朝他挥了挥手。 休庭十五分钟,艾登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会议室,袁真被挤到了最后面,刚想贴着边儿也跟在黑衣人们的身后溜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楼上往下走的宁朗。 “袁真。”宁朗叫住了他。 袁真一顿,抬头看着他:“宁检。” 两人站到了这一层的外围阳台上,袁真像个被雇佣的私家侦探,现在在向雇主汇报情况。 “他挺好的,吃饱睡好,官司也打得不错,虽然这一场我没怎么听懂,”袁真说,“刚刚你不在里面。” “是,我在隔壁的2号法庭,今天也是我上庭的日子。” “哦。”袁真还以为宁朗工作不忙,因为艾登上庭时,大概率宁朗都在旁听席上。 “艾检在庭上很耀眼吧?”宁朗看着他,“当年迷倒了一大片法学生,都叫他‘阳光检察官’。” “可能,是因为他的牙齿很洁白。”袁真认真地说,“在阳光下笑起来,是很耀眼。” 艾登不抽烟、不酗酒,除了熬夜,一点儿恶习都没有,袁真是个医生,和他接触没多久,就发现他确实笑起来很耀眼,并找到了客观的依据。 宁朗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总觉得这人说话跟自己很不对路。 “昨天听说你们在财务司闹得挺大的,都有人开枪放炮了,非常危险,我听了也觉得很后怕,”宁朗看着楼下残破的积雪,“你是不是该走了?医院不需要你吗?也许,得换个alpha来保护他了,我也怕你被波及到。” 袁真心里一动,因为他提到自己“该走了”,而微微怔住。 紧接着,他摇了摇头:“不行,现在我不能走,他身边很缺人的,统帅说,应该继续加人,而不是减人。” “……统帅?”宁朗愕然道,“他带你,去见了统帅?” 第918章 “是啊。” 袁真觉得这些检察官,特别是“独立检察官”,可能见统帅都比较方便,昨儿艾登问都没问他,就把他这个小保镖带去了。 宁朗的手,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栏杆,紧紧地攥了攥。 “可你是个omega,就算他再加人,加的也只能是alpha,你在里面,可能不大方便,会被枪炮伤到……” “昨天那个炮,就是我放的……”袁真低着头道,“没伤到别人。” 宁朗:“……” 他的一侧耳环,因为惊讶和无语,而左右颤动,折射出的闪闪亮光,让袁真有些局促不安,保证道:“我很快就走了,没几天了,就等这段时间过去,对,等这个经济案子办完。” “这是个大案,没那么快。”宁朗的眼睛阖着,垂着眸子,脸色不虞,最后说道,“抱歉,看到你们成双入对的,我看着很不舒服……他这些天,有提到我吗?” 提到了,说你是阶级敌人。 可袁真摇了摇头,他看到宁朗眼下的乌青和布满的红血丝,知道他受到的是怎样的折磨。尽管他再怎么保证不会跟艾登擦出火花,宁检想必也是紧张和担心的。 因为曾经相同的经历,所以袁真对宁朗总是很同情,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袁丙,你在哪儿?”小曹出来喊人了。 “他叫袁真,你叫的什么啊?”小金道。 “我听艾检叫他袁丙啊。” 俩人在阳台找到了袁真。 “艾检叫你呢,说他渴了。” 这话一出,宁朗转过头来,狐疑地看向袁真。 “哦。”袁真跟着小曹和小金去到了会议室里面,烟雾缭绕,很多alpha在一起抽烟和大声说话,有主控方,公诉人,还有当事人,满满一屋子,烟味很呛,所以艾登觉得喉咙不舒服。 袁真将背着的保温杯递给了艾登,艾登打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震惊道:“这是什么?” “小吊梨汤。”袁真说。 “这么好喝,”艾登抿了抿湿润的唇,“简直是圣水!” 他这么夸张地说完,一屋子吵闹不休的人都住了口,看向了他,听到他喝了“圣水”。 “……你快别丢人了!”袁真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一拳他的腰,艾登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晚上休庭后,当庭并没宣判,但艾登这一行人面带笑容春风满面地走了出来,想必是圣水给艾登的嘴开了光,这第一仗有惊无险地顺利过关。 站在法院门口,艾登推拒了所有人的邀约,只是神色紧张又为难地说他有“要事要办”,唬得大家不敢强迫他,只好告辞,艾登把小金小曹那些文官们也都抛下了,只让袁真开车带他回家。 他在车上闭着眼睛阵阵有词地念叨了一番,想必已经复盘结束了,袁真看他睁开眼了,才说:“你有事要办,我就在这儿下车吧,过十字路口就到医院了。” “不,还有一件重要的案子没办。”艾登表情严肃地说。 袁真跟着他回到了地下一层,关上了门,艾登拉着领带的一边儿,将领带拽了下来甩到桌上,头发往后捋了一把,疲惫地坐到了椅子上,往后靠着椅背,手搭在膝盖,审视着袁真,说道:“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在军队里都猥/亵和侵/犯过多少alpha,是你的患者,还是你的战友?” 袁真站在那儿一听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背上小书包就要走。 “站住。”艾登伸腿去绊了一下袁真,抓住了他的书包带子,往后一拉,把袁真转了过来,拽到了自己身前。 “你不累吗?吵了一天架了。” “不累,你这都逍遥法外这么久了,我必须得仔细查查你。” “……没有多少人,我的事,你不都知道吗?”袁真低着头说。 那合计着,受害人就于浩海呗? 艾登心里泛起了酸意,拽着他书包带的手忍不住用力:“你都怎么他了?他一个兵王能不知道?!” “没怎么啊,就是体检的时候,划拉了下他的腰,还有肩膀,腹肌,反正他也不懂。” “你给我演示一下,你都怎么作案的!” 袁真听到他急了,摇头辩解道:“没怎么啊,就这样,这样……还有这样,就完事了……” 袁真在艾登的身上用手指划拉了几下,模仿他手里拿着尺子,正在给艾登量尺寸。 厚重的刘海下,他营养不良似的惨白的小脸,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紧张地快速眨着,很无辜,纤细的手指划拉着艾登的喉结,不解地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因为这事方倾也打过我了,就算你要抓我……你也没证据啊!” “你太过分了!”艾登握住了他乱动的手指,忍不住微微用力,袁真有些吃痛,往外抢救着自己的手指,这一拉扯,反而被艾登顺势拉进了怀里,双手抚上了他清晰纤弱的蝴蝶骨。 这个拥抱,像是惩戒,又像是安慰,因为那句“方倾也打过我了”,让艾登听了有些揪心。 “我再不敢了。”袁真听到艾登温暖而有力的心跳声,这心跳声,大到让袁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既往不咎了,”艾登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叹了口气,“但不能再犯。” “好。”袁真站在艾登的双膝之间,和艾登对视着彼此。 “打扰了。”宁朗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个黑色的文件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袁真连忙闪身,离艾登好几米远。 “我们需要谈工作,”宁朗看向袁真,表情严肃而冷漠,“你可以出去吗?” 袁真立刻往门外走。 “不用,我每天在这儿工作他都不用出去,”艾登微微蹙眉,看着宁朗,“什么事啊?” 宁朗二话不说,只把两个文件夹递给了艾登,又瞪视着袁真。 袁真小步、小步地往门口挪。 “你不用出去。”艾登看着他道。 “我就在那儿站着,不走远。” 袁真站在了门口,把玻璃门关上了,也确实没离开,只守着门,背对着他们笔直地站着,这回更像个保镖了。 艾登低头打开了文件夹,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有些吃惊地看着宁朗:“原来你早就开始调查他们了。” 文件里是有关莱恩和雷蒙兄弟的调查报告。 “当然。”宁朗看着眼前这个把他伤得不轻、薄情寡义、冷血无情的狠人,眼睛微微酸胀,可他依旧保持着镇定,说道,“既然你已经把财务司抄了,那就能一步步见证我的清白了。” “这不是底牌,不够重量,”艾登扬起手里的文件夹,“我一直等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被他们拿住了什么把柄。” “没有别的了,”宁朗红了眼睛,“这就是全部。” 第468章 宁朗清早起床,看到窗外漫天大雪,就立刻动身,开车前往驻地北山监狱。 虽然有着职业便利,宁朗对监狱很是熟悉,来去方便,但也因为他的职业,能以家属的身份前来看望宁园的机会并不多,他得为了自己的将来而“避嫌”。 “哥。”宁园双手戴着镣铐,从探监室外走了进来,一看到宁朗,苍白的脸上现出笑容来。他的身子比以往更单薄了,虽是隆冬,但穿的还是很少,监狱里统一的犯人服。 “园园。”宁朗心里一酸,握住了他的双手,两人对坐在桌子的两边。 “里面还好吗?你穿得很少,”宁朗说,“给你寄来的毛衣怎么没换上?” “在这里面,穿得太显眼了也不好……”宁园不敢说,新毛衣到了就被别人抢了,只笑了笑说,“别给我寄衣服了,这里很暖和,暖气给得很足。” 宁朗摸了摸他手上的冻疮,问道:“还让你们去挖冬笋吗?最近做的是什么活儿?” “不挖了,冻伤了好几个人,上面不让了,”宁园说,“最近都是踩缝纫机,在室内做手套和棉毛袜子。” 宁朗心里松了口气,叮嘱道:“你好好表现,争取在牢里多立功表现,我在外面想办法,尽快给你减刑,你现在的刑期只剩两年5个月了,你要坚持,很快就会放出来了。” “嗯,”宁园点了点头,“我听他们说,像我这种罪,至少要十年,结果才三年,是哥哥帮了我。” 宁朗叹道:“是艾检从于少将那里拿到了谅解书。” 宁园看着哥哥,小心地问道:“哥,你们现在……和好了吗?” 宁朗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当时事发,宁园吓得在家里躲着不敢去上班,每天心惊胆战,宁朗发觉出他的异样,一再逼问他,才知道艾登被做了手脚的车竟然是宁园所为,他被莱恩授意把艾登的车搞坏,说是让艾登没法用车,结果没想到差点儿酿成大祸,阴差阳错,是于浩海开着那辆车,差一点儿从桥上坠落。 “这是谋杀案,而你是凶手!”宁朗大声斥责他,思前想后,抓着他的手,“我们去自首,你把莱恩是怎么哄骗你做这样的事,前因后果,全部跟警察说清楚!” 第919章 “不!我不去!”宁园拼命地挣扎着。 “为什么?你毕竟是检察院政府机关的文秘,怎么能知法犯法?!只要你交代清楚,我相信艾检会让法官酌情……” “他有照片……”宁园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起来,“我和他……的时候,他拍下了视频,还有我的照片……” 宁朗颓唐地坐在了椅子上。 后来,他帮忙出谋划策,让莱恩和贝尔特完好无损地躲在了宁园的身后,没有受到牵连,他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莱恩发给他的照片,并承诺自己电脑里的已经全部删掉了。 可翻看了手里的照片,宁朗却惊慌失措起来,问道:“宁园,为什么,这里为什么……” 他看着上面出现的熟悉的肩膀,后背,穿着睡衣,以及换衣服的照片,手不住地发抖:“为什么还有我的……” 宁园接过照片一看,忽然明白了,他又恨又怒,无奈下只好道出实情:“你住在检察院没在家里的时候,我把他带回来了,他说、说安一个摄录器,是情趣,走的时候我以为他拿走了,没想到还剩一个在房间里,你这个……是被偷拍的……” 宁朗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他终于明白莱恩和雷蒙为什么看着他时,脸上露出那样邪恶地笑着的表情。 睡过了宁园,他们并不觉得有多过瘾,而看过了宁朗这样的独立检察官,高岭之花,才值得吹嘘。所以,他们给卜青雄看了照片,借此嘲笑他,挖苦他,卜青雄苦追了宁朗那么多年,连碰都没碰过,莱恩却得意洋洋,声称他睡过宁朗。 宁朗再也说不清了。 是,他是学法律的人,他是检察官,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法律武器武装自己,保护自己。可莱恩说得没错,这样“滥交”的污水泼过来,即使最后恶人都得到了法律的制裁,那又怎么样?照片发出去,宁朗和宁园兄弟俩就彻底“社死”了,宁朗无法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再做正义凛然的检察官,而宁园也才21岁,刚刚大学毕业。 多少艳/照的受害人,多年之后,人们会记得凶手是谁,凶手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吗?没有,在a多o少、民风尚算保守的水星,在八卦猎奇盛行的社会,人们只记得照片上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媚态,只会嘲笑他们的无知,骂他们不自重,放浪形骸。 宁朗不敢让这种污水泼到自己身上,他是那么不容易,那么辛苦,才走到了今天,他原本以为瓜熟蒂落,静静守候,他就能风光嫁给艾登,嫁进公爵府,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可是,一步踏错,他就要跟一生的幸福说再见了。 他不甘心。 所以,他只能向魔鬼一再妥协。 “哥,如果……他们还让你做坏事,你就告诉别人,照片里都是我,我不在乎了,”宁园低着头,垂下了眸子,“上周,他终于来看我了,说现在很多人在查他,搞他,还把他打瘸了,他让我找你,让你帮帮他……” “这个混蛋!”宁朗握紧拳头砸到了桌子上,“他现在还想利用你!” “是我的错,是我不听你的话,还以为他喜欢我,想娶我,才惹出了这么多事,”宁园的眼泪掉落下来,“我现在才明白,他和贝尔特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他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 宁朗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初宁园跑回家来,兴奋地告诉他自己和莱恩正在恋爱时,宁朗就告诉过他:“园园,他们这种特权阶级的子孙都是抱团取暖的,即便莱恩和贝尔特是家族联姻,都会在表面上维持他们的夫夫关系,莱恩不会娶你这样的平民百姓做夫人,他们根本不会离婚。” “不,他说他和贝尔特一点感觉都没有,都是形式上的婚姻,两家都清楚,各玩各的,一年以后就可以离了,他们是为了圈地做大生意,才不得不结婚的!莱恩说,他很爱我,他决定收心了……” 宁园相信莱恩的信誓旦旦,因为他太年轻,长得很像宁朗,又很漂亮,所以在莱恩香车宝马鲜花地追求他时,他根本抵挡不住诱惑。 宁朗常常后悔当时没有看住宁园,没有更严肃、更凶狠地制止宁园和莱恩的交往,因为检察官实在是太忙了,宁朗为了更好地工作,更接近艾登,也常常住在检察院里,没想到给了莱恩可乘之机,宁朗让熟悉的警察在自己家里,足足找出了三个微型摄录器。 也许,莱恩当时靠近宁园,就是为了有宁朗这“独立检察官”哥哥的身份在背后驱使,一切,都是莱恩和雷蒙设下的骗局。 “哥,你就说照片里的人是我,我没关系的,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宁园抬起了头,满面泪痕,“从我进这里,他一次都没来看我,来了一次,就是让我找你,为他脱罪……我终于看明白他了,我也不怕他了,你就告诉别人,照片是我。” “……你到底懂不懂,是你还是我,本质没有区别,”宁朗忍不住发了火,“你和他睡过还是我跟他睡过,本质都是一样的,你的名声坏了,我也是一样!我给你寄来的那本《红楼梦》,你看了吗?!” 宁园被他吼得吓了一跳,摇了摇头。 “你的问题就是书看得太少了,每天都不思考,”宁朗皱了皱眉,“回去好好看看书,看看书里面的尤三姐,是怎么死的。”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就算照片爆出来,也不止宁园的名誉被毁,宁朗作为他的亲哥,想自证清白也很难了。 而康斯坦丁上将家里的门楣,又怎么容得下一个有污点、有丑闻的儿婿进门。 宁朗从探监室里一身疲惫地走出来,清早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可他并不觉得温暖。 从进入检察院,他作为唯一一位omega检察官,在职场上,就一直是被艾登护在身后的,因为是学弟,因为是omega,艾登几乎帮他屏蔽掉了外界所有人对他性别和专业方面的怀疑和歧视。他没有信心、很难搞定的案子,艾登连夜给他的庭审做模拟指导;遇到难缠的当事人,或是死缠烂打的追求者,艾登会冒充他的alpha出来当挡箭牌,拿着棍棒把他们打跑;谈判桌上的刁难,酒桌上不怀好意的劝酒,艾登会疾言厉色地警告,永远都出面护着他…… 如若不曾感受过温暖,他也不会在艾登跟他绝交后,感到如此刺骨的寒冷。宁园差点儿伤了于浩海,艾登的生气是有理有据,自己作为执法人员却包庇弟弟,艾登不原谅自己,也是有理有据。 宁朗本来想等过一段时间,等他搜集到更多莱恩和雷蒙的罪证,能将他们绳之于法,再去找艾登负荆请罪,可他没有时间了。 因为艾登“喜欢”的人,出现了。 “宁检。”卜青雄身后跟着几个人,从监狱走廊的另一边看了过来,看到宁朗在这里出现,他很高兴,擦得雪白的脸上露着了笑容。 宁朗倏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往后走去。 卜青雄身后的人忍不住讥笑出声,他挥了挥手,屏退了他们,从后面几步追上了宁朗,蛮横地将他的肩膀转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欠c?”卜青雄阴狠地看着他清丽俊美的面容,目光在他的唇上流连,“你连基础的社交礼仪都没有吗?” “……你说的是人话?”宁朗嗤道,“畜生配说什么社交礼仪。” “你要不喜欢这样的,我可以用畜生的方式跟你社交,”卜青雄贴近了他的脸,手臂狠狠地箍着他,“我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就好好听着,别给脸不要脸。” “你除了用那些东西威胁我,还能怎么样?”宁朗回敬道,“我知道他们给你看过了,但你并没拿到照片,不然,更无耻的事,你也做了。” “你连碰都不让我碰,怎么可能跟莱恩那种人睡,我知道不是你,”卜青雄的手指滑过宁朗的下巴,“不是你,我要照片干什么?” 卜青雄说完,看到宁朗竟然很惊讶地抬起了眼睛,他几乎被气笑了,手插在兜里,痞气十足地用目光,一点点吞噬着宁朗:“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我追了你这么多年,对你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我说我爱你,一直都是认真的。” 宁朗不屑地转过了头,却被卜青雄按住了肩膀:“我有办法把你弟弄出来,保外就医,这对我来说很拿手。他本来刑期就不长,还是个大学生……” “条件是什么,被你睡吗?”宁朗冷哼道,“我弟知道了都不会答应,那还不如让我去死。保外就医,就是有你这种混蛋律师,那些有权有势的坏人才会一次次借着就医的名号逍遥法外!”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卜青雄狠戾地瞪着他,忽然俯身亲吻他的唇,伸手往后拉开了宁朗的衣服,想要往里面探,宁朗使出全力推开了他,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嘴唇,怒喝他道:“别来恶心我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他用尽力气推开卜青雄,狼狈又气愤地跑开了。 要离开监狱时,宁朗像往常一样,去跟监狱长打了声招呼,又去见了分管监狱食堂和住宿的人员,相信有他这样的身份在,即使不说什么,他们也懂,多多少少能照看下宁园。 第920章 监狱的大叔见他又来了,还以为是上次那件事,不等宁朗开口,就抢先说道:“解决了,解决了,现在不让他们去野外挖笋了。” 宁朗有些愕然:“是怎么解决的?上次不是说,犯人就要做这种活儿吗?” 尽管有违人权,甚至对omega犯人来说是一种故意的虐待,可因为他们犯人的身份,也没人肯捍卫他们的权利。 “那位艾检察官来了,提审犯人的时候,说是好奇,在omega监狱外面转了一圈儿,正好赶上omega出来劳作了,他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就去找监狱长了。” 大叔想起那天的情形,还不住地啧舌:“这位艾检把监狱长一顿训斥,说什么人权保护什么的,omega即使去挖笋,也不能就穿那么单薄的囚衣,故意让他们冻感冒了,监狱长说不是故意的,结果他在那儿绕口令似的,说什么主观故意客观不注意的,最后说监狱长犯了法,列出来好几条。你说要是别人,监狱长还能犟一会儿,艾检察官那是别人么?那是未来的爵爷啊!监狱长得罪不起,挺不住了,干脆取消了山里挖笋这项劳动,干脆改成室内踩缝纫机了……” 是他,又是他出手相助了。 宁朗感激不尽,站在那儿激动又感动地无措起来,原地待了好久。他是为了弟弟,才特意过来omega监狱吗?还是,又一次一本正经的多管闲事?宁朗总也弄不清楚,艾登从前对自己是很好很好的,可又好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令他又不敢多想。 跟大叔聊了一会儿后,宁朗沐浴着晨曦,心情不错地开着车往检查院驶去。 他觉得,他没有办法放弃艾登,放弃这个男人,就像放弃了光一样。 第二天早上,艾登带着袁真坐着电梯上了楼,21层,敲开了宁朗的办公室门。 “协助我工作,结果还得我亲自上来?”艾登颇不情愿地走了进去,一进去就指着办公桌后面宁朗的位置,“我要坐这儿!”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坐主位?”宁朗抬起头看着他。 “那你就下到地下一层去,去我办公室。”艾登瞟了一眼天花板,混不吝地说。 他想要的重要证据已经被宁朗提前拿到手了,他现在不得不让宁朗协助他,进行这起重大金融案件的证据梳理工作。 可他不输气势,一上来就各种叫嚣。 宁朗只得站起来,将座位让给了艾登,坐到了办公桌的另一侧。 袁真看出宁朗坐着的椅子,跟上回他进来看时,矮了一截儿,明明就是为了艾登坐着方便,早就往下调好了。 可艾登根本没察觉,还以为位置是他抢来的,得意地坐了上去。 “你坐沙发,”艾登指着左侧黑色的沙发对袁真说,“你也可以躺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好像宁朗的沙发是他买的似的,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可是一想,袁真又怀疑起来,宁朗的杯子都是他买的,沙发也未必就不是他买的了,毕竟,他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什么事干不出来。 “袁真,你随便坐。”宁朗对他道,“无聊的话,你也可以出去转转。” “不行。”艾登翻开了宁朗递给他的资料,头不抬地说。 “为什么不行,史密斯在的时候,你也让他寸步不离了?”宁朗反问道。 艾登:“……反正就是不行。” “你一个检察官,反驳别人的方式,就是‘反正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艾登皱着眉,“你还让不让我看了?” 袁真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的书。 他觉得他应该走了,宁检肯定特别希望他走,可是艾登……实在是太闹了,自己一要走,他又开始没完没了,也许还会像上次那样,跑出去到处找他。 还是让他们好好工作吧。 袁真一直低着头看书,21层的办公室,日照充足,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甚至有些热了。他看了一个多小时,往椅背上靠着,听到他们说话时,忍不住抬眸,看着那办公桌后面,认真工作的艾登和宁朗。 他们都穿着检察官的工作制服,只是都脱了外套,一个里面穿着白色的贴身针织衫,一个穿着白衬衫,两个人都很认真地埋头于袁真听不懂的案件中。 艾登是很阳光干净、斯文俊秀的长相,宁朗则很优雅、漂亮,两个人这样坐在一起,看起来很般配,很赏心悦目。 袁真心里想,艾登这种绝顶聪明,又得理不饶人的人,可能就需要宁朗这种智商跟他站在同一高度的人,才能平等的对话。艾登对任何人都是一种“看你耍什么把戏”的神态,俯瞰世人、悠然自得、胜券在握,非常欠揍,有时,这是他的职业面孔,有时,又是他的本来面目。 “3542点785,你小数点又放错了位置,”艾登指着文件的一处,给宁朗看,“这万亿就变成亿了。” 宁朗接了过去,发现错了,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改掉,艾登发出不屑的冷哼。 不一会儿,宁朗又告诉他:“149,你写了个149,别人就看懂了?你要将法条细则内容完全写上,这段在陈诉的时候力度很重,你不该这么简略,而是该详写。” “看不懂你怎么知道是法条?” “你不要用学法律的人的知识储备,去揣测大众陪审团,而是要简单易懂,让他们一看就明白,”宁朗说,“不是谁都像你似的,知道149是什么意思。” 宁朗说完,艾登不说话了。他有些震惊,艾登还有被怼得无话可说的时候,看来,宁检是很厉害。 又过了两个小时,屋里很热,宁朗不得不打电话到外面,让把室内的空调关了,然后抬头,看向袁真。 “给我倒杯茶好吗?袁真。” “好。”袁真放下了书,要站起来。 “等会儿,”艾登蹙着眉瞥着他,“你指使谁呢?他也在看书。” “倒杯茶不行吗?”宁朗看着他,“我听说他在军队时干的就是这种端茶倒水的活儿。” “那是在军队,也得看他愿不愿意,他的军种是医疗兵。”艾登站了起来,从宁朗的桌上拿起杯子,去到饮水机边上接水。 “他也没说不愿意啊,我又没把他当仆人,只是问问。”宁朗看向袁真。 袁真却立刻听懂了,点了点头:“我是仆人,倒个水没事的。” “你不是,我才是仆人。”艾登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水,递给了袁真,深深地看了看他,又走回桌子前,把宁朗的水晶杯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宁朗讥讽道:“你不是说你是兽人,兽人永不为奴吗?” “也有例外,”艾登回到座位上,低头轻笑道,“我是爱情的奴仆。” 袁真一副“看吧看吧渣男又在瞎撩了”的表情,可宁朗听得出来,艾登已经忍到极限,就快要表白了。 中午,袁真要出去给艾登带饭,宁朗一起去,两人一起,艾登还比较放心,只是叮嘱他们快点儿回来。 出了检察院,宁朗冷着脸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袁真知道,他终于要挨骂了,只是不知道这宁检察官,是习惯动口的人,会不会也动手,如果动手,他看着挺瘦的,估计打人也不疼。 一路无话,袁真觉得有些尴尬,撇过头看着宁朗,宁朗只是脚步匆忙,很急地带着他去一个地方。 不知道检察院有没有私设刑房。 “我对他……真的没有想法,你别误会,宁检。”袁真想到了刑房,忍不住开口道。 “我知道,但是,我心里会觉得不大舒服,你明白吗?袁真,”宁朗并不看他,只是看着前方,“我很怕,你毕竟很年轻,对一些心术不正的alpha来说,也许,很有诱惑,而且……你也是有过前科的人。” 袁真抿了抿唇,头皮发麻,被宁朗说的,他和艾登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终于到了目的地,是后勤部采购食堂物资和卸货装菜的地方,一群omega大叔在地上撕着白菜叶子,从筐里捡土豆。 “米斯特.史密斯,”宁朗朝里面的一个人喊道,“转过身来!” 声音有着检察官的威严,在omega大叔面前热爱干活的史密斯,听到这严厉的声音不由得一怔,转过头,就看到了宁朗和袁真。 他浑身顿住了,肩膀上还扛着一大麻袋的白菜。 原来他就是史密斯啊。袁真细细地打量着这人,首先看他胳膊肌肉和大腿,看出他是个常年习武之人,身手看起来很不错。 “不是说你受伤了吗?”宁朗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就伤着啊,还没好,在这儿随便卸一些货,当作……康复训练。”史密斯吞吞吐吐道。 “我这儿有位医术特别高明的医生,”宁朗朝他招手,“过来,让他给你检查一下吧。” 史密斯被宁朗揪回办公室的时候,艾登嘴里叼着一根笔,正对着电脑面无表情,噼里啪啦地打着字,看到史密斯,笔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第921章 你怎么来了?!艾登瞪着史密斯,用目光问他。 史密斯耸了耸肩,俩手像被戴上手铐的样子往前送了送,意思是:我被宁检当场擒获了。 袁真把提回来的盒饭一个个从包装袋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一旁。 “解释一下吧,史密斯不知道他伤哪儿了。”宁朗揶揄地说。 “……这个,是这么回事,”艾登看向袁真,犹豫地解释道,“史密斯先生,虽然伤好了,但是……我不想用他了。” 史密斯翻了个白眼,接话道:“我也是,我虽然伤好了,但是……我不想干了,我现在就喜欢在后勤部工作。” 袁真瞥了一眼史密斯,将饭盒往艾登面前放,低声说:“你别不识货,我看得出来,这家伙很能打。” 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地补充道:“你记得那天晚上伏击我的人吗?跟他还挺像的,都是很厉害的老家伙。” 艾登听了这话,堪堪咬住了舌尖,强忍住了笑意,和史密斯对视,俩人都笑了。 “袁真说他想走了,史密斯,看来你还得继续做下去,”宁朗道,“你是康斯坦丁上将派来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辞职。” “你想走了?”艾登仰起头,错愕地看向袁真。 袁真把筷子放到饭盒上,却撇过头,看向宁朗,宁朗蹙着眉,和他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对视着。 我没说我想走。 可他也不敢说他想留。 “人家是医学院的研究生,回到了驻地,即使不在医院上班了,也总该上学吧?每天自己看看书就行了?”宁朗道,“艾检,你也太不体谅人了吧?” “你想上学?”艾登又问袁真。 袁真想说,他每周有两节程教授的网课,其实不用上学了,但这种情形,宁朗在边上看着,他也只能点了点头:“嗯,我想上学了,或者……在家休息,或者……逛街,玩一玩。” 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可这句话他说不出口,艾登真的对他很好很好。 “我陪你啊,”艾登站了起来,饭也不吃了,“咱们先去逛街,玩儿,然后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上学怎么弄……你们,哎你们医研院是有网课的吧?能异地上学吗?你在部队的时候是怎么上课的?” 艾登不愧是艾登,脑子转得很快,马上想到了对策。他已经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站在袁真的面前,低着头直直地盯着他:“我们现在就去办,办好了就回来,行吗?” 袁真仰着头,望着他深棕色的眼睛,突然心口一阵阵发酸,那种夹杂在别人之间、不断地撕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痛感,竟然又慢慢地涌现出来,一丝一缕地跳着痛。 可是……可是他不是浩海啊。为什么离开他,也会让我这么难受? 我的心,不是已经死了吗? “走吧。”艾登握住袁真的手腕,大步往门外走去。 第469章 两个人没走多远,就听到宁朗在后面大声叫道:“艾登!你不工作了吗?!” 艾登仿佛没听见,依旧扯着袁真往电梯口走,袁真反手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你不工作了吗?” “我可以晚上加班,”艾登说,“我们先去你们医研院,办好上学的事。” “不用去,我……我借你电脑用一下可以吗?上网咨询一下。”袁真先把他安抚住,艾登走得很急,很快,这段时间袁真已经了解,艾登想要做的事,是要马上做好的。 “可以。”艾登点了点头,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 两个人回到了地下一层办公室里,艾登将笔记本电脑转了过去,推给袁真,就在边上看着袁真怎么操作,袁真心里乱乱的,两手放到键盘上待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输入什么,转过头问艾登:“咱们的午饭……” 这时史密斯也已经跟着他们下楼了,手里提着盒饭,袁真看他的表情,感觉他肯定在宁朗那里承担了一部分怒火。 宁朗就快绷不住了,今天艾登带着他再走慢一步,可能又会被他用鼠标砸头。宁朗作为检察官,是很厉害的,不然这种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没有棱角他也对付不了。 “先吃饭吧,”袁真把艾登肩膀往后推了推,他快要趴到笔记本上面了,一推竟然没推动,袁真只好说,“我饿了。” 艾登点了点头,把盒饭分开了,袁真对史密斯说:“您吃饭了吗?一起吧。” “我吃过了。”史密斯转身要走,袁真道,“待会儿行吗?想跟您说几句话。” 史密斯和艾登对视一眼,史密斯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袁真喝了点儿米汤,感觉情绪捋明白了,转头看着低头吃饭的艾登,又看向史密斯,说道:“你们是吵架了吗?” “没有,真的是在家养伤才好,是吧?”艾登笑了笑,嘴里含着筷子尖,看了一眼史密斯。 史密斯说:“是。” 艾登对袁真道:“史密斯到了退休的年龄,但又有点儿不放心我,就还在检察院,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倾弹、倾炮这种新型武器,也了解得很少,就很想退了,我这边也放了,就是这么个情况。” 史密斯点头说是。这时候肯定是艾登说什么,他是什么,先把袁真稳住了别走。 袁真点了点头,对史密斯说:“那我教您倾弹和倾炮的用法怎么样?很容易上手的。” “……我很笨的,年纪又大了,可能学不会。”史密斯说。 “您试一下,找找感觉,很容易上手……” “你很想走,对吗?”艾登打断了袁真的话,“在我这里挺无聊的。” “也没有……”袁真犹豫道,“只是,学校的事很多。” 艾登缓缓地点头,脸上是很失落的表情。他平时是个情绪很外放的人,忽然这样沉默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压抑了,让袁真下意识地很想哄他。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到在法院的时候,宁朗攥着栏杆,眼睛通红地瞪着自己。 午饭谁都没吃多少,收拾干净洗过手后,史密斯出去了,艾登又把笔记本电脑推给了袁真,做了个“请”的动作。袁真只好硬着头皮登录水星医研院后台学生网站,在姓名一栏输入袁真后,学号那里怎么输入都不对。 “你忘了你的学号?”艾登无语地看着他,“210524200103185435。” 袁真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记得?!”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啊,在医研院贴着的那张榜上。” “然后你就记住了?” “这才几个数字?”何况是你的信息。 艾登把袁真的手指扒拉到一边儿,将袁真的学号输入进去,刷的一下,网页刷新后,艾登看到了袁真研一在读的情况,85门课程,都是以网课的形式授课,带他的教授名字叫做程文杰,每周二和周五晚上发课件给学生,并布置家庭作业。 “你这都已经上网了课啊,”艾登上下翻动网页,没一会儿就把这学生网页研究明白了,“你看,你的那个同学,还缺席了好几节课呢,你一节都没落下,这里显示你的上课情况是‘良好’,还给了你五朵小红花。” 袁真把视线平移过去,看向了别处,心虚地不说话。 “袁小丙,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去上学!”艾登又把他抓了个正着,忍不住有些生气,还有些懊恼,“你为什么撒谎?” 袁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这里待着没意思,是吗?”艾登叹了口气,虽然很沮丧,但是也能理解,他握着袁真的肩膀,把他从椅子上轻轻拉了起来,“走,我们去逛街。” “你还很多事要做呢,”袁真皱着眉,按住他的胳膊手往下滑,两人手指碰着手指,“我不想出去了,就随便说说。” “不是,我觉得宁检说得很对,你一到驻地就被我弄来了,都没怎么玩过。我陪你出去,要不咱还去看电影?还是逛街买衣服?去游乐场?我不知道omega平时都是怎么玩的……”艾登有些着急,他越这样恳切地询问,袁真心里越止不住地难过。 “我不喜欢玩,我就喜欢在这儿。”袁真说。 “真的?”艾登看着他。 “真的。”袁真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腰侧,“有点儿困了,我想睡一会儿。” “嗯,睡吧。”艾登的手轻轻拍着袁真的肩膀,让他后退,躺到沙发上,把被子给他盖上,随即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盒蓝莓来洗干净,递给了他。 “没到下午茶的时间。”袁真接过了蓝莓。 “没到也可以吃,”艾登说,“你今天还可以吃三个冰淇淋。” 只要你不走。 袁真忍不住笑了。冰淇淋是最近冰箱里新出现的零食,在屋里暖气充足的时候,袁真有一次没忍住,连续吃了两个,结果抱着肚子皱着眉,有些难受了。艾登见状说了他,让他定量,毕竟外面还是冬天,现在一天只准吃一个。 第922章 袁真这么躺在沙发上,笑着从盒子里慢慢地一颗又一颗拿出蓝莓,放在嘴里咬着,看向艾登的时候,让艾登觉得他很撩人,也有些气人。袁真的发情期到了第四天了,香味儿没有之前那么重,但对艾登的吸引力依旧是致命的。 蓝莓吃了不到一半,袁真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艾登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凝望着袁真。 都说男人在工作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所以他把袁真弄到身边,想让袁真感受到他的魅力。可算算时间,一个月已经过去了,袁真感受到了吗?喜欢上自己了吗? 艾登觉得现有的证据不足,还不能正式批捕袁真。 下午宁朗抱着文件夹面色不善地下了楼来,看到的就是袁真在沙发上安静地睡觉,艾登在电脑前工作的那一幕,当宁朗开口说“请你上楼”的时候,艾登竟倏地转头去看袁真,有些担心他说话的声音吵到了袁真。 宁朗把文件哗啦一声放到了桌子上,掉头就走,袁真听到了声音,睁开了眼睛。 “你继续睡。”艾登说,可袁真已经坐了起来。 晚上三人在21层工作到半夜8点多,艾登说要出去走走,逛逛街的时候,宁朗和袁真都听明白了。 “omega只喜欢跟omega逛街,跟你有什么可逛的?”宁朗瞥着他问道。 “这就刻板印象了吧?我也可以给omega的购物和娱乐提供指南,我一个alpha也可以是很好的逛街对象……” “那艾兰逛街的时候怎么不找你啊?检察院里这么多omega,怎么没见你陪谁出去过?” 艾登又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呆愣在原地,袁真嘴角弯着看向他。他这略带嘲讽的笑容又被艾登看到了,艾登笑道:“你幸灾乐祸是吧?还在那儿笑,不想我陪吗?” 袁真轻轻地摇了摇头。 宁朗对袁真道:“咱们出去走走吧,把史密斯叫来。” 俩人把艾登撇下,袁真上了宁朗的车,宁朗带着他,先去了法学院。 法学院相比医学院的面积不算大,学生却很多,在这个时间,还有很多学生在树林里、冷风中背书,宁朗走在袁真的身侧,两人并不多话,只是袁真很清楚他想说什么。 在大学校园荣誉毕业生的照片栏里,袁真看到了那时的艾登,和晚了三年毕业的宁朗。 “他跟现在的变化大吗?”宁朗的手按在窗玻璃上,温柔地望向24岁时笑容灿烂的艾登。 “没什么变化。”袁真说。 “不,还是有变化的,那时他虽年轻气盛,但喜怒哀乐形于色,我还知道他想什么,”宁朗说,“现在却不知道了。” “你为什么那时不跟他说?” “没有勇气,那时追求他的人太多了,我又没有什么家世背景,跟他都说不上话,而且那些贸然表白的,也都被他拒绝了,他说‘要以事业为重’。”宁朗心中苦笑,想来,那时就被他骗了,他不是不想,而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那现在呢?你们都是检察官,又是校友,你们还能互相帮忙。” 袁真看得出来,宁朗协助艾登办案后,艾登的文官小曹、小金他们都松了口气,他们身上繁重的工作量被宁朗卸掉了大半,宁朗的效率很高。 “等你走了,我会向他告白。”宁朗倚靠着玻璃窗,转过头来,看着袁真,“也许,他这段时间对你很好,让你有些误会了,我也能明白。像你这么年轻,条件又这样,可能一直没有被人好好地珍视过,你会很恍惚,但我实话跟你说,这只是因为他很绅士罢了……” “别说了。” 别再来伤害我了。 袁真勾了勾唇角,无所谓地扯出了一抹冷笑:“我很快就走了,最多三天。” 宁朗开着车带着袁真穿过城东区,往驻地市中心走去。 “送我回西郊医院就行了。”袁真看着外面的夜景。 “别,说是出来逛的,好歹也要享受一下,”宁朗说,“你生气了吗?” “没有。” 车停在一个叫做“艺星”的美容美发场所外面,装潢很高大上,宁朗停了车,要带袁真进去。 “我不想去……” “改变一下形象吧,你这个发型……”宁朗欲言又止,袁真知道,他想说的是很土。 “不用了,我头发刚剪没多久。”袁真说。 “我也要做个护理,就当是陪我。”宁朗拉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那白灯闪耀、晃人眼睛的美容院里,殷勤的美容师便走了过来跟宁朗打了声招呼,想来他是常客,宁朗对他说,还是老三样,然后指了指袁真,说给他换个发型。 袁真抵死不从,说只是来陪着他,在一边等着就行,宁朗悄声说:“这个发型师出场费很贵的,让他给你设计一款发型,你这个头发……都挡住了眼睛,然后你再做个面部保养和手足护理……” 袁真越听表情越麻木,连连摇头,最后谁也劝不动他,他就在沙发上坐着,看着宁朗被一伙儿人折腾。 他其实心里偷偷地想,他的发型师“王tony”,才是水星出场费最贵的发型师,没错,是当今的小王妃,王俊。 那还是他小时候,在厨房里帮着爸爸烧煤灰,王俊把他揪了出去,说学会了剪头发,跃跃欲试找人来剪,他不敢找浩海,瀚洋又坚决不允许,他就把袁真抓住当小白鼠了。 十一二岁的王俊胖乎乎的,一双小胖手拿着见到和梳子,在袁真的头发上轻轻转动,袁真在镜子面前不敢睁眼,从容赴死的表情。等到剪完了,袁真睁开眼睛一看,觉得还挺齐整,尹瀚洋在一边却笑弯了腰,说他像动画片里的人,那个叫什么樱桃小王子的,王俊纠正了他,说叫樱桃小丸子。 “浩海,你看我剪得好看吗?”王俊问路过的于浩海。 于浩海撇过头,看到了袁真顶着小丸子的新发型,微微一笑:“好看。” 这个发型于是持续了接近十年,袁真入职以后,虽然耳后的都给剪短了,但前面还是很厚重的齐刘海,看着又土又呆。但袁真不是那种轻易改变想法的人,他对自己这个发型没有什么美和丑的概念,他甚至很少照镜子,研究自己美不美,因为再怎么想漂亮,都美不过方倾,他早已放弃改造。如今,他也不会因为对于浩海忘情了,而刻意地去改变这个发型,不改变,完全是因为喜欢王俊的设计,王tony可不是随便给人剪头发的。袁真本来就是个很拧巴的人,很坚持自己认定的东西。 宁朗闭着眼睛,脸上被涂了一层厚厚的美容凝胶,在享受着美容师的双手给予的轻柔按摩,他不知道袁真坐在那里等着,有没有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差距。从品位,到样貌;从学识,到社会地位,宁朗给袁真的打压和讽刺是全方位的,他相信袁真能懂,自己才是艾登的灵魂伴侣,而袁真样样都不如他。 其实,他挺看不起自己这种卑劣的做法,欺负一个年仅20岁的年轻人,袁真甚至比宁园还小。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能平心静气地跟这个艾登亲口说喜欢的人说话,宁朗已经使出了全力,拿出了他最大的风度。 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宁朗还是因为接到了“线报”,说是水星医院方院长的夫人和海曼夫人,经常来到这里保养,他守株待兔一般候着那两位夫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地躺到了他们隔壁的包间,给了小费让服务生出去,专心听那里面的人说话。 海曼和青羚都以为隔壁没人,才悄悄地聊起了儿子们的婚事。 “你家方倾就是跟艾登的年龄差距太大了,”海曼夫人不无遗憾地说,“不然,我就早早地跟你提了。” 青羚笑道:“有多早?我们家方倾三岁时就跟人订好了。” “啊?谁下手这么快?” “于家老大。” 海曼夫人不由得笑起来:“天呐,那孩子当时也才七岁吧,是于总和尹桐跟老方订的吗?” “不是,”青羚好笑道,“是两个孩子私定终身了,于总拿着酒来我们家说了。” “哈哈,那长大了还能记得吗?”海曼道,“你们家孩子都不让出来见人,是躲着浩海吗?” “倒也不是,只是他学医的,一个书呆子,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学习,”青羚说,“明年……不是,后年吧,孔雀旗考核就要开始了,于总那俩孩子也就回来了。” “你想着横竖要一个,是吧?”海曼夫人问道。 青羚点了点头。 海曼夫人叹道:“哎,我们家的傻儿子要是当兵的话,我也不愁了,新兵营不是婚配的摇篮么,可惜,他偏偏学了法律。” “我听公主那意思,就是想把他定下,”青羚揣测道,“不然为什么那么严肃,说艾登的婚事要王室允许,她和巴克达同意?” 隔壁的宁朗听到后,心里一紧。 “她是早就提过了,可是公主更小啊,差了十几岁呢,”海曼道,“而且我儿子喜欢男人,我是知道的。” 第923章 “你听公主说的那几条,要‘身家清白,有名有姓,拿得出手的公爵夫人’,”青羚说,“限制了这么多条件,她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想让艾登娶王室的人。” 海曼夫人点了点头:“只怕她这条条框框太多,平白无故都把别人赶走了,我儿子继续打光棍,那我可要跟她算账了,而且,我们也不是很想要王室背景的公主还是王子做儿婿……” 海曼的声音小了下来,跟青羚耳语道:“艾登的婚事,我们暗地里都希望他能找个‘三不靠’的人。” 不靠王室,不靠军界,不靠政界,完完全全白丁的公爵夫人。 青羚想了想就明白了,艾登这样的职业性质,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冲撞到了哪一方利益集团,他要想永远保持中立,永远站在正义的那一边,就必须茕茕孑立,和任何集团都没有瓜葛。 后面的话,宁朗没有听见,但公主给的警告,他却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身家清白,有名有姓,拿得出手的公爵夫人”,这一句话让他畏首畏尾、心惊胆战了好多年。 两个多小时后,宁朗的美容护理做完了,站到袁真面前时,真是脸蛋白得都会发光,每一缕头发都闪耀着栗色的光泽,袁真由衷地感叹他的美貌。 “希望我的告白能成功。”宁朗笑着说。 “祝你成功。” 宁朗把袁真送到十字路口处,就让他下车了。前面就是检察院,宁朗说要跟艾登彻夜讨论案情,袁真连忙说要下车。 告别了宁朗,袁真低着头,顶着大风往前走。风吹得他的齐刘海卷上了天,他路过偌大的商场广告牌,透过玻璃,看到狼狈的自己,想起宁朗说他身为一个omega,活得一点都不精致。 他清楚地明白宁朗朝他释放的所有恶意,因为这样的恶意,他也曾毫不犹豫地向方倾释放过。 只是,方倾当场就急了,不像他这么怂,一直忍着,甚至还笑着,假装没有感觉。 袁真用胳膊挡着风,沙子吹进了眼睛里,令他不住地流泪,在这样的夜里,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很想念方倾,觉得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他也不是不想“精致”,前天晚上送完艾登,袁真在这片商业区流连,曾经看到山茶花logo的服装店,也走了进去。春天要来了,该换季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儿想打扮一下自己,又认得宁朗的衣服很多都是这个牌子,便进来看了看,只是,里面每件衣服的吊牌都是万元起,令他不免啧舌。 这能买上万斤的土豆,铺在店面的地上,也能铺三四层以上。土豆,这已经快成了他们老袁家的人衡量物价的一个标准。那还是五六年前,战争刚刚燃起,负责采买食材的厉庭带着袁真在农贸市场收购食材,1元1斤的普通土豆和3元1斤的黄心土豆,令父子俩在那儿犹豫很久,最后,本着能吃饱的原则,厉庭买了大部分便宜土豆,只买了少量的贵的土豆。 回到军队里,老袁作为厨师长却很不满意,说便宜土豆口感很差,没有黄心的好。厉庭坚持说差不多,于是……找来两个少爷尝一尝。 瀚洋分别吃了袁真递给他的两种剥了皮的蒸土豆,他嘴里吃着,大眼睛眨巴着,忽然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哈哈,你骗我,这个是芋头!对吗?!” 袁真:“……” 老袁:“你找那个小傻子能吃出什么来,要找老大!” 于浩海被叫来了,吃两种土豆,袁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这个好吃。”于浩海准确无误地指出了那个黄心的贵土豆。 那时和变异人的战争打得很惨,一仗下来,三分之一的人都回不来。 军队里一片凄惶,哀声不断,厉庭看着库房里存着的满满的便宜土豆,忍不住哭了,早知道是最后一顿,不如都买贵的土豆了。 谁知道那一顿饭,就是最后一顿了呢。 袁真跟着父亲们太久了,这些理念在心里根深蒂固,所以好多年都不买新衣服,更别说是贵重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在他心里,都变成了心酸的土豆。 他最后是在售货员们的白眼中面无表情地出来了,还好他的脸皮很厚,又无所谓,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难过,他的自愈能力都很强,这次,也一定会挺过去的。 他捂着头和脸,挡着疾风,转过巷子,终于到了西郊医院的门口。 艾登抱着一盆灼灼开放的玉簪花,等在了那里。 袁真停下了脚步,在昏黄的路灯下,怔怔地看着他。 “啊哈哈,你逛街回来啦。”艾登不自在地打了声招呼,甚至吐了吐唇边的泥沙,他在这大风天里等了很久,满面风尘,满嘴泥沙。 袁真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这令艾登紧张地声音颤抖。 “你看这盆花,漂亮吧?我路过花店的时候买的,”艾登说,“觉得很适合你,送给你。” “什么花店卖这种公园就有的花?”袁真问道。 “专供给公园的花店。”艾登又跟他抬杠,说完自己笑了。 袁真走过去,将花接了过去,看到他那令人心醉的笑容,心里有一个地方,在一点点塌陷。 “捉弄我这么个平凡无奇的omega,你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袁真忍不住问道,“是快乐吗?” 艾登却被他问得一愣,说道:“不止是快乐啊,还是一辈子的幸福。” “一辈子的……幸福?” “是啊,袁真,”艾登恭敬地向他俯身,行的是公爵的绅士礼,“嫁给我吧。” “啊!!!!!”方倾听到这里,兴奋地大喊了起来,“艾哥果然是艾大王的亲哥!就是这么直接!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他让我第二天给他答复,”袁真脸上闪过一抹哀伤,“我拒绝了。” “啊????”方倾从医疗室休息的床上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为什么?!” “我说不清楚,反正……是为了自保吧,”袁真说,“第二天我告诉他,我要回医院了,医院很忙,临走时,我忍不住问他,究竟因为什么跟宁检闹掰了,他跟我讲起了上回你们来驻地,浩海撞车的那桩案子,然后,他问了我那个问题……” “天呐,天呐!我就知道他会问!”方倾大喊道。 “我和浩海临时换了车,浩海才坐上了出问题的那辆车,差点儿从桥上摔下去。袁真,如果你可以选择的话……你希望我和浩海谁坐那辆车?” 袁真迟迟没有答复,这个等待的过程,让艾登在一旁心如刀绞,他不由得以开玩笑的语气,给袁真举了个例子:“孩子的爸妈都喜欢问孩子,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聪明的孩子,都是谁在他面前,他说喜欢谁。” 聪明的你,也该会答了。 艾登几乎是求着袁真,去选聪明的那个答案。 可袁真说:“还好是浩海,浩海在车里。” “为什么?”艾登忍不住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为什么是他不是我,你不是更喜欢他吗?” “因为浩海在里面,即使摔下了桥,他的存活率也更高。” “因为浩海很强。” “因为浩海是兵王。” “天呐……”方倾忍不住叹道,“袁真,你简直是往艾哥的胸口上插了三把刀。” “我走的时候,他没有送我……我拿走了他买给我的所有东西,杯子,毛毯,甚至清空了冰箱,拿走了所有零食,不然,这个渣男很快就送给下一个omega了,”袁真咬着舌尖,在方倾面前,终于忍不住掉下了一滴眼泪,“这就是我的‘检察院故事’。” “这次回来看到你,就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我还以为你们……他到底是不是个渣男,说实话我不知道啊!”方倾看着他的表情,“可你想他了,是吗?” “我没有。”袁真用手背快速地抹去了那一滴滑落到腮边的泪珠。 三月来了,姗姗来迟的春天也来了,墨菲和李茉莉都怀了身孕,医院里大家经常串门,都喜气洋洋的,因为新生命的到来。 只是,袁真的春天不会来了。 第470章 艾兰跟方倾发信息,询问道:“咋样?袁真怎么说?” 方倾回复道:“拒了。” 艾兰:“就知道,我哥要是成功了早就嘚瑟起来了,不会像现在这样避而不提,肯定是失败了!那你看还有戏吗?” 方倾回复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那个,你觉得你哥是渣男吗?” “啥?!渣男?”艾兰低着头激动地在手机上回复,“那肯定不是!我哥除了嘴欠以外决不乱搞ao关系!他非常纯洁!我保证他是个处男!他就是对omega都很不错罢了!” 方倾:“……” 也许袁真在意的,就是“对omega都很不错”的这一潜在风险,虽然水星a多o少,但作为alpha来说,艾登也实在是太出色了,袁真有一种“要不起,干脆不要”的决绝,同时,方倾也知道袁真是不听劝说、非常固执的人,甚至袁真在给方倾说这段往事时,用的都是“讲一个故事”的语气。 第924章 从袁真离开检察院的2月初,到大伙儿从晖阳岛大战后回到驻地的3月底,艾登和袁真,竟一次都没有联系。 只是,这不是方倾现在最关注的问题了,他每天追在于浩海身后,都跟他要一份名单。 angel将士春季大点兵的晋升与降职名单。 “等刘赢回来后,你们俩一起看。”于浩海道。 “为啥啊?不能先透露给我吗?”方倾央求道,“我先看看行吗?” “不行,两个副将要一起看。”于浩海说。 “那,我可以先问问,艾兰的情况吗?” “不可以。” 方倾的眼珠转了转,觉得不会是好消息了,假设大家不降反升,或者军衔维持不变,那于浩海都可以告诉他,可现在他迟迟不说,很有可能——就是他不想跟方倾吵架。 方倾从床上蹦到地上,去到桌子旁,一只手按在于浩海的肩膀上,对他道:“晖阳岛一战指挥失误,全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撸掉我两颗星都行,可艾兰还有章宇泽、邢元恺他们85个将士,都是听我的命令,才被丁一劭所擒,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其他人的位置都不动,可以吗?” 于浩海叹了口气,终于告诉了他:“不可以。” 方倾身子一顿:“为什么?!我都说了是我的错!” “他们也有错,错在知情不报,”于浩海道,“你该庆幸这次遇上的蜥蜴军首领是丁一劭这种非典型的叛军头领,如果你们这次折在了阿诺德手里,或是阿班德和阿齐诺手里,想问你们现在还有没有命在?” “我知道错了!”方倾忍不住跺脚地喊道,“是我的失误,我错了,你对付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是对付你吗?是你们违背军纪在先,你,欺瞒主将,大意轻敌;艾兰、章宇泽他们19个人,竟然都秘密听从你的指令,将我瞒在谷底,你知道当我接到梁队的信息,说你们都被抓走了的时候,有多么无措吗?!”于浩海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们下回不敢了!我也知道错了!”方倾忍不住急了,急了就打人,使劲敲着于浩海的肩膀,“大家跟着你出生入死,从大安岛到红霜镇,从红霜镇到晖阳岛,甚至在丁一劭考验你的生死关头,他们都让你选择我,而放弃他们自己的生命,你怎么可以降他们的职?他们都是我们过命的兄弟啊,你撸掉我的星就行了……” “方倾,公是公,私是私,李茉莉的两位副将徐辰和黎圆杏瞒着他,犯下了那么大的罪,你难道不引以为戒吗?” “我就知道你要说他们,可我们又不是他们,”方倾抠着于浩海肩膀上的肉,又急又慌道,“你别因为他们而重罚咱们的战士,那很不公平……” 于浩海拉开抽屉,将军衔升降的名单放到了桌子上:“看一看日期,回驻地的路上,我就拟好了这份名单,那时我还不知道徐辰他们的事。” 方倾刷的一下将名单拿了过去,低头一看,自己作为“真假李茉莉”行动的策划人,因为任务失败,被撸掉了一颗星,现在成了光秃秃的“无星少将”,这他心里有数,也认了。只是,章宇泽和邢元恺纷纷从二级军长降到了三级军长,黄鸿升、茂磊等人原本应该升为一级军长,这下都泡汤了,且得了记过处分,需在全军进行通报批评。升星的反而是刘赢,经历萍乡一战,刘赢夺得吴求奀人头,抢救出五名战士,且赢了和卜奕的官司,并在大家前去晖阳岛时,他戍边有功,和aha的孙信厚,一个做指挥官,一个打前锋,成功抵御了四次边境来犯,加了一颗星,成为二星少将。 只是,因为晖阳岛一战,于浩海是行动主帅,却赢得非常被动,这次他也没有得到升星的机会,而是和刘赢平级,都是二星少将。 “为什么没动艾兰?”方倾问道。 “艾兰自戕的那一刀,保住了梁文君的性命,梁队现在的官职,是统帅和于总亲封,属于‘一品顾命大臣’,所以,艾兰救了梁文君反而有功……在和他知情不报一起,功过相抵,所以这次没动他二级军长的军衔。” 方倾听了这话,不服气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认真地对他道:“军法无情,今天这事是出在你身上,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假设有一天,刘赢带着19个将士私自去执行任务,然后被敌人所擒,回来之后能领到什么样的责罚,你自己说。” “可是凯文逊没有责罚王俊,瀚洋也没有惩罚明月,你却罚了我。”方倾低着头道。 “凯文逊那是和王俊合谋,他罚王俊不就等于是罚了自己,”于浩海道,“至于瀚洋,他也是跟明月合谋,我回头就让他去罚明月。” “你好无情。”方倾看着他道。 “咪咪,你不要任性……”于浩海拉着方倾的手,试图把他搂到腿上坐着,方倾却冷酷地按住他的手臂,“于少将,有事您就说事,别动手。” “我这个决定,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没有任何问题,”于浩海道,“父亲就在隔壁,你要不拿着去问问。” “你不要用我爸来压我。”方倾说。 “我是在跟你讲道理。”于浩海道。 “你罚我我认,可你这样做,让我在他们面前颜面扫地,我好歹是个副将,已经很抱歉连累他们了,你知不知道被丁一劭关押的那些天,他们一天只一个馒头,到后面都饿得眼花缭乱……” “还是那句话,公是公,私是私。”于浩海沉声道。 方倾转身往外走,被于浩海拦腰抱住了:“干嘛?我现在住在你家,你爸在隔壁卧室,方院长也在医院了,随时回来,你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吵架了吗?”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行吗?”方倾道,“晚上我要跟我爸睡。” “方上将好不容易回到驻地,和你爸团聚,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你爸睡。” “我烦你!”方倾反手用力打了一下于浩海的胸膛,手扣在于浩海的脸侧,“你想带着‘三道杠’去点兵大会吗?” “你挠吧。”于浩海在那儿静静地等着,方倾这一爪子没划下来,他低头俯身,去吻方倾的唇,吻得很用力,方倾烦躁地把他推开,气呼呼地跑出了房间。 躺在了青羚的身边。 “不是说经历了那么多,再不跟他吵架了吗?”青羚问道。 “太气人了。”方倾道。 “是军衔的事吗?”青羚道。 “是,我要成为无星少将了,出师时我是啥样,现在就还啥样,这两年我白干了。” “该,不服从命令,你爸都说,罚得轻了,”青羚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只是你们被罚吗?浩海连累的三星也没拿到,他打了多少胜仗?” “我知道,可是他死脑筋,真假李茉莉这事,除了于总知道,恐怕连统帅都不知道吧?凯文逊和瀚洋都没惩罚部下,我都问了,结果就我们angel的人几乎全员降级,何必呢?别的军队都不知道,只知道我们拿下了丁一劭!” “这就是浩海高出别人的地方,art是水星第一劲旅,靠的就是军纪严明,”青羚对方倾说,“angel想复制art的成功,每一步都不能徇私,你不要仗着是他夫人,就破坏他的纲领。” “我知道,”方倾说,“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不高兴。” 他很想从于浩海那里得到一些偏爱,就像凯文逊无条件宠爱王俊,尹瀚洋无条件包容索明月一样,可是,于浩海总是太严肃了。 第二天,方倾把军衔升降的事告诉了艾兰,艾兰劝他不要气馁,私下里兄弟们都有了心理准备,还反而让艾兰告诉方倾,不要有心理负担,以后知错就改,再争取立功就好了,艾兰想到因为救了梁文君他反而没被降级,而感到啼笑皆非。 方倾想到罪魁祸首丁一劭,就忍不住去13楼,想找他的麻烦。 只见13楼东侧两间vip病房都已打通,墨菲和李茉莉成了邻居,丁一劭和索星辰采购回来,正大包小包地往病房里搬东西。 “莉莉,你看,这是我买的两对儿金手镯和金元宝,”丁一劭把金光闪闪的饰品一一打开,高兴地给李茉莉看,“意味着他们俩的到来,能招财进宝,平安健康。” 李茉莉:“……” 他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丁一劭以前的爱好就是整他,不是,是爱他。 现在是爱他,兼爱两个未出世的娃儿,一天到晚开开心心的,期待着小生命们的到来。 方倾见护士们都离得老远,便问道:“双生子的孕夫情况怎么样,今天看了吗?” “看过了,挺好,”护士悄悄捂着嘴,对方倾道,“就是大家都不敢靠近他们的房间。” “为什么?”方倾诧异地问。 “敲门的时候,是肯定不应声的,”护士说,“推开门的时候,那位alpha……十有八九都是在低头亲吻着那位孕夫,弄得我们都不敢进去了。” 方倾:“……” 第925章 丁一劭这混蛋玩意儿,害得自己少将星星都被撸掉了,他却有妻有子,美不滋滋! 方倾忍不住进到了他们的病房,发现墨菲也在,坐在旁边的小床上,正好奇地看着丁一劭置办的东西。他和李茉莉为了说话解闷,彼此都在对方的床边加了一张小床,方便两人都去对方的卧室坐着或是躺着聊天说话。 只见丁一劭买的东西,床上、地上、窗台上到处都是,新鲜的茉莉花摆满了窗台,床边挂着一串淡紫色和白色相间的气球,地上两辆电动劳斯莱斯小汽车,床上摆满了成双成对的玩偶,玩偶里面,倚靠着床头,是清丽可人但一脸无语的李茉莉。 “莉莉,你看这个。”丁一劭拿出了一只绿色的恐龙玩偶,和一只墨绿色的鳄鱼玩偶,给李茉莉看。 “怎么又是玩偶!”李茉莉急眼了,“你看看这床还能搁下吗?!” “这个可以当靠枕,这个可以当娃娃抱着啊,”丁一劭给他展示,“而且咱们是双生子,长得不一样,他们俩正好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李茉莉:“……哪个像我?” 丁一劭献宝一样把那只绿色的大恐龙往李茉莉的怀里塞:“这个像你,这个特别酷,他是小希,我这个鳄鱼是小翼。” 李茉莉:“……” 方倾进来就看到了这好笑的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丁一劭回头瞥见他,彬彬有礼地道:“方副将,你好。” “你好。” “是来查房吗?”丁一劭道,“乔雅早上来看过了。” “不是查房,是来串门的。”方倾看到这一屋子被塞得满满的、装扮得特别温馨的育儿房,忍不住问一旁的墨菲,“你孩子他爸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墨菲说。 方倾的眼睛转了一圈儿,问丁一劭道:“索大豹给孩子买什么了?” “他有事去办了,没跟我走,”丁一劭道,“不过这套金饰是我给他带回来了。” 将一套小孩戴的手镯项链都递到了墨菲手中,墨菲笑道:“别总带我们的了,破费不少,孩子的衣服玩具,丁总也都是一买就买三份儿。” “自家兄弟,不分彼此。”丁一劭说。 “方倾,你坐那儿,”李茉莉道,“要什么吃的,果汁要吗?冰箱里有。” 丁一劭听了这话往冰箱那里走,方倾赫然发现,这李茉莉的vip房间里,竟然有六扇门的冰箱,真阔绰。 “别忙了,我是随便来看看的,”方倾本来是来找丁一劭麻烦的,可看到眼前这场景……说实话,他对丁一劭积累的好感,最初就源自于在晖阳岛时期,他看出丁一劭不但对李茉莉非常好,其次,对他的omega医疗兵和炊事兵们也非常和善。在做小俘虏时,他虽然可怜兮兮地在李茉莉边上蹭饭吃,但丁一劭没恶意刁难过他,他的omega士兵们,跟他说话也都是有说有笑的,没那么怕他。 也就是凭着这份直觉,在最后拯救丁一劭时,他义不容辞。 “墨菲,你跟我走。”方倾还是接过了丁一劭塞给他的奶油蛋糕和果汁,招呼着墨菲,去到了他的房间。 “我的孩子,有什么情况吗?”墨菲有些害怕。 “没有没有。”方倾单纯地觉得墨菲在一边看着,有点儿可怜,“索大豹怎么没影了,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好像是跟驻地十八寨的海盗联系,天黑了就回来了。”墨菲说。 “要天黑了才能回来?这才到中午。”方倾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这我不管他了,他在这里闷了一个月了,该出去跑跑了,没事。”墨菲看出方倾的怜惜,笑道,“真的没事。” 方倾总是担心着墨菲的抑郁症,因为怀孕的关系,又停了治疗的药,所以坐在床边,还是怀疑地看着墨菲。之前李茉莉不在的时候还好,起码没有对比,可有了丁一劭这宠妻狂魔一出现,方倾只怕墨菲会做比较,毕竟,丁一劭是个温柔细致,体贴入微的人,看李茉莉的精神状态就能看出来了,而索大豹是个粗糙的莽汉,想必顾不上也看不出墨菲的小情绪。 “我听李茉莉他们的孩子……叫希希和翼翼,靠,也不知道丁一劭是不是故意气我们,李茉莉还真给他怀了小蜥蜴,”方倾道,“那你们宝宝的乳名叫什么啊?不会是……小小豹之类的吧?” “……我们孩子的乳名,”墨菲低着头,轻柔地抚摸着肚子,“还没有。” 说完,他的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鼻子一酸,墨菲抽泣了起来。 方倾:“……” “对不起,孕夫的情绪来得很快,”墨菲从床边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我们还没给取名。” “你这月份比李茉莉大了三个月,”方倾欲言又止,“可能是索星辰还没想好,你别难过。” “没有,他对我很好了已经,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只是……我不是他梦想要娶的那种omega,已经亏欠他了,我们这个孩子……可能也没有莉莉他们的孩子聪明漂亮,因为我身体的原因,跟大豹的要求,肯定还是有差距,”墨菲轻轻地说,“他告诉我孩子要跟我姓了,可能,是希望下一个宝宝健康、力气大的话,再跟他的姓。” “你是不是理解岔了,现在水星盛行孩子随omega的姓,他可能也是为了让你高兴,才说跟你姓啊!” “也有可能,只是我来这里之前,他和程教授都希望我不要这个孩子,虽然现在保住了,就怕……” 方倾听明白了他的顾虑,原来,他怕的是索星辰并不喜欢他怀着的这个“可能不是很健康”的孩子,毕竟丁一劭和李茉莉都是在正常情况下受孕的,李茉莉现在被丁一劭喂得白胖白胖的,在对面病房,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刚刚李茉莉还非常嫌弃的恐龙和鳄鱼玩偶,现在就头底下枕着一个鳄鱼,怀里抱着一个恐龙,丁一劭正伏在他的身侧,跟他的肚子聊天,李茉莉一下下温柔地捋着他的头发。 “咱们看看电视吧。”方倾想弄出些声音来,转移一下墨菲的注意力。 电视正在转播的是凯文逊王子殿下征战后首次对水星民众们的讲话,他的身边,是小心翼翼地走着,战战兢兢地顶着小王冠,步履沉重、负重前行的王俊。 方倾和墨菲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因为王俊的表情太好笑了,他每一步走得都特别小心,紧紧地挨在凯文逊身边,从王室的空中花园走到底下的演讲台,王俊涂着橘色腮红的小脸儿,写满了紧张,正像个受惊的鹌鹑似的,一步步往下挪动。 “王俊的王冠是不是不让掉下来啊?”墨菲看出来了,“他看起来好紧张。” “是,掉下来不但意味着不祥,而且,对凯文逊的影响也非常不好。” 王室都是非常迷信的,信天命,也信命数。 方倾想到了水星第85世王妃就因为掉了王冠而被离婚的事,而且水星的王妃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很短命。王俊从回来就被凯文逊弄到了王室里,想必过得很辛苦,这几步路走的,也是险象环生,估计之前被严重警告了,坚决不能掉了王冠,所以才脖子和脑袋仿佛千斤重,一下都不敢晃动。 可凯文逊买给王俊的王冠也太重了,只1克拉的钻石,就足足有4000多颗,王俊的短头发又滑又软,造型师已经喷了很多发胶了,为了固定住这个沉沉的王冠。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凯文逊小声道,“都快十二点了。” “……啊?”王俊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偏过了头,看向凯文逊,“可我……不能……走……快啊……” 又像个机器人一样缓慢而迟钝地转过了头。 在场的王室的人都看出来了,塞西莉公主笑着捂住了嘴,记者们也都哄笑了起来,闪光灯噼里啪啦地照向他们。 “就算掉了,我也能接住,”凯文逊道,“快走!” “啊?”王俊刚一出声,就被凯文逊握住他的手,急速往楼下跑了,王俊忍不住惊慌地喊了一声,被他拽得往前一个趔趄……王冠真的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凯文逊从王俊背后稳稳地接住了王冠,等带着王俊跑到演讲台时,又把王冠随手扣到了王俊的头上。 王俊浑身一顿,稳稳地站住了,双眼往上瞟着,看向了头顶的那个王冠。 这一瞬间,被成百上千的摄像机和照相机完美地记录了下来,在场的众人连连叫好,鼓起掌来,电视外面的方倾和墨菲也忍不住惊呼。 “殿下好帅啊!” 凯文逊在一片喝彩中,镇定自若地朗声道:“我无比热爱的水星国民们,你们好,这是我首次携夫人,向民众做一次深情的自我介绍……” 这一天的实时搜索,除了王妃和王俊,以及凯文逊以外,就是那句“就算掉了,我也能接住”。 无心插柳柳成荫,因为克鲁格亲王豢养变异人而跌到谷底的王室支持率,在这一天,在凯文逊这句在他看来平平常常,而在民众看来沉稳可靠的话,而节节攀升。 第926章 晚上索星辰回来了,满面风尘烟火色,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做什么了,方倾却截住了他,狠狠地训他一顿。 “你让孩子姓墨,你知不知道墨菲以为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啊?”索大豹果然心很粗,“我听说都是跟omega的姓,omega更高兴,才要跟他的!无语!” “无语?!这个词又是从哪儿学的?!你不能对孕夫说无语!”方倾骂道。 “我是跟李茉莉学的,李茉莉天天说丁一劭无语。”索星辰道。 “他怎么说都行,你说不行,”方倾道,“而且你起的那叫什么名字,‘墨菲的孩子,所以叫墨子’,你还能更敷衍一点儿吗?!” “这是我想破了头才想起来的!”索大豹更冤枉了,绕过方倾跑进病房,对墨菲说,“你不喜欢墨子,咱们换一个就是了,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墨菲说,“我就是……不想叫墨子,墨子虽然是个很厉害的古人,但是……是个老头子。” “那就换个名,这算事么?”索星辰想了想,“叫墨满多行吗,福气多多,运气满满。” 墨菲,方倾:“……” “这样吧,论才华的话,”方倾说,“还是让浩海来吧。” 墨菲连连点头:“好。” 晚上,正式的起名开始了,尹瀚洋和索明月也从外面玩完回来了,兴致勃勃地等着于浩海给起名字。 起名这事要是讲究起来,要父母家人给奉茶才行,墨菲要动弹,可挺着肚子,于浩海连忙让他别动,索星辰坐在一边拉不下脸来,还说“不知道起得好不好”。 索明月倒了一杯茶,郑重地端给了于浩海:“大哥,我来代替吧。” 方倾在一边忍不住笑,于浩海接了茶,喝了一口,问墨菲道:“你想让孩子跟谁姓?” 墨菲想了想,说:“姓索。” 他偷偷地望向索星辰,索星辰却忍不住笑了。墨菲一直都太喜欢他了,让他有种没辙的感觉。 方倾忍不住道:“最后再跟墨菲有点儿关系。” 于浩海心道,你这附加的条件可就多了。 他想了想,一杯茶喝到了底,最后说道:“索菲亚。” “索菲亚,索菲亚,好好听!”索明月先拍手叫好起来,墨菲也高兴道,“我喜欢,听着就很聪明伶俐的样子!” 方倾得意道:“那还是我们家大壮有才,能想到这个名字。” 尹瀚洋道:“那是,我哥的语文是回回第一名。” 索星辰笑着起身道:“走吧于老大,喝茶有什么意思,我请你们兄弟俩喝酒吧!” “好。”于浩海笑着答道。 第471章 凯文逊是三军之中,最后一个知道“丁一劭复活”的人,没办法到了驻地,他就带着王俊回到了王宫里,所以方倾救活丁一劭,丁一劭跟于浩海等人一起去昶洲领命,都是他不在的情况下发生的。 “岂有此理,晖阳岛收复我没出力吗?丁一劭活了,我竟然不知道!” 统帅和于总视频连线时,凯文逊就坐在统帅巴克达的身边,听说丁一劭活了,还被于凯峰以“戴罪立功”的条件饶恕了,立刻不干了。 “事发仓促,我和于总几乎是同时知道消息的,”巴克达道,“据说是一海盗首领救出了他,方倾给治好了,醒来没多久,就去于总这儿负荆请罪了。” “可是于总,您的处理方式也有些不对吧?”凯文逊道,“这红霜镇多次暴动我也听说了,但一次两次镇压不成,七次八次暴力镇压不可以吗?非要丁一劭前去治理?!这不显得我们很无能吗?” 于凯峰道:“红霜镇精兵40万,又都没有战争罪,盲目地暴力镇压会造成生灵涂炭,他们又偏听偏信蜥蜴军,所以才派丁一劭前去。” “就算要用丁一劭这个人,那起码,不应该拿着他跟阿诺德谈判吗?阿诺德当时已经说了,只要留下丁一劭的人头,换几座城池都是可以的,你为什么不换?!” “因为我要真正地收复丁一劭这个人,就不能拿他换东西,”于凯峰道,“丁一劭的厉害,你们不是都尝过了吗?” 凯文逊皱着眉思考片刻,还是觉得不妥:“丁一劭和索星辰各自屯兵几十万,本来就不可小觑,他们还狼狈为奸,称兄道弟,这股力量一旦团结起来,我只怕他们会打一个名号,成为第三势力,进入到战争中。” “不还有李茉莉李中将吗?”巴克达统帅对他道,“这件事我和于总也是多方考量,最终还是想信任李中将,相信他能拿住丁一劭。索星辰的弟弟也是aha的副将索明月,这你都熟悉,他们属于跟我们a军已经和亲了的异族,相信会长年稳定,共同繁荣。” 凯文逊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大顺他的心意,聊完了晖阳岛的后续安排,凯文逊便告辞离开了。 “殿下不高兴了,”于凯峰道,“一会儿我跟他说说吧,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他。” “我和他说吧,”巴克达叹道,“文逊还是小孩儿心性,没有浩海做事沉稳,高瞻远瞩。浩海赞同丁一劭治理红霜镇和晖阳岛,他写的十年规划我也看了,逻辑缜密,想得通透,很有建树,所以他更能担大任,有大将之风。” 于凯峰微笑道:“你也说了,浩海能严惩,也能饶恕,推己及人,想把晖阳岛和红霜镇,做成和平收复的标杆,以丁一劭为首领,吸引更多的蜥蜴叛党来投诚,是有大将之风。可凯文逊殿下提出的建议,和阿诺德谈判,行的却是帝王之道。” “帝王之道,”巴克达沉吟道,“帝王之道,是不是就一定是正确的呢?” “这我就不懂了,只是我了解我儿子,做将军可以,做别的难说,你还是好好治病吧,别总想着撂挑子。”于凯峰意有所指道。 巴克达勉强地笑了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哪有你这样的,一个劲替自己的儿子往外推的,你也太没有野心了。不过这段时间,参议长谏奕辰集团逐步覆灭后,我倒是又想到了个人选,你觉得艾登……” “我觉得小殿下就很好,你别想着别人了,水星有一个刚正不阿的爵爷就够了,”于凯峰道,“什么人适合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什么,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别乱套了。” 巴克达统帅只瞪着他,半晌道:“你把方匀叫走吧,别给我治了。” “不行,治不好我不让他回来。”于凯峰严肃道。 “凯峰,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不如在我活着的时候,看看水星的未来会怎么样,谁是接班人,这样我走了心里也踏实。” “你才多大?!40多岁,怎么就能这么消极?听老方的话,配合治疗!”于凯峰不耐烦地关掉了视讯。 凯文逊走出了统帅办公室,穿过雪白石阶的长廊,走过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王宫内院,听到草坪处传来了嬉笑声。他站在走廊往外看,王俊和塞西莉小公主正在亭中玩耍,王俊笑着想抚摸公主的那只叫“大白”的萨摩耶大狗狗,伸出手又不敢,大白在他身前身后扑着、跳着,塞西莉在边上对王俊说:“它不会咬你的!没事,你大胆摸摸它的头!” 凯文逊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来。 “又看王妃呢?”玛格列特公主从远处走来,看他这样,不由得摇头叹气,“回来了三天,第一天带着王妃在王宫里玩了一天,第二天带他出去见朋友,第三天回来国民演讲,还是一步不离地把他带在身边,这第四天了,还一直看着他呢?” 凯文逊转过了头来,无奈地撇了撇嘴。 “知道你们是新婚夫妇,难免要腻歪,但王宫这地方,你越在意他,越是害他,这还不清楚吗?” 凯文逊道:“知道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玛格列特公主,犹豫地问道:“您这段时间……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我问舅舅,他也没说。” “我有什么问题?”玛格列特公主反问道。 “卜奕和刘赢的庭审,您作为水星法律顾问,竟然没参加,说有事要忙,”凯文逊道,“这段时间方匀又被于凯峰派回驻地,不是您有需要?” 玛格列特静静地看着他。凯文逊总是很敏感和多疑的,巴克达的病情,只她和于凯峰、方匀等几个水星重要的人知道,并不想让孩子们知道,可凯文逊却仅仅因为她缺席庭审和方匀回到驻地,就推断出是她的身体有恙。 只是,猜错了人罢了。 玛格列特公主有些动容,握着他的手道:“我是入冬以后受了寒,感冒了很久,现在已经好了。” “完全地痊愈了?”凯文逊问道。 “是。” 凯文逊松了口气:“要不我还是召见两次方匀吧,他比什么药都好使……” 玛格列特公主狠狠地拧着他的胳膊:“你再乱说?!” 王俊来到这里后,这偌大的王宫里,吃饭由以往的巴克达、玛格列特、凯文逊、塞西莉四个人,变成了由王俊加入的五个人,巴克达统帅公事繁忙,除了第一天中午五个人聚齐,作为欢迎王俊加入的第一顿饭,其他时间巴克达都非常忙碌,很少来到餐桌前,吃饭,便成了玛格列特公主的主场。 第927章 “这次国民演讲有惊无险,你们顺利过关了,”玛格列特说,“不过,王冠还是掉了。” “对不起。”王俊低着头说。 “不是被我接住了吗?接住了就不算掉了。”凯文逊道。 玛格列特看着他:“你还有脸说,看新闻了吗?你给置办的王冠从水星建立王国以来,就没这么闪、这么重的王冠,太奢靡了。” “我喜欢,”凯文逊道,“就要‘满天星’的效果。” 王俊听凯文逊这混不吝的样子,连忙对玛格列特道:“是我的问题,他想弄成满天星的效果,所以钻石多了一些……” “这怎么是你的问题,你当时都不知道我弄王冠了,”凯文逊道,“你那时还没答应我呢!” 玛格列特:“你又有脸说了……” “好啦,”塞西莉笑道,“好在有惊无险啊,哥你那句话都变成霸总宣言了,实时搜索上全是你那句‘就算掉了,我也能接住’,国民都夸你好苏好帅哦!” 凯文逊翻了个白眼:“……国民真是好傻哦,这有什么稀奇的,合着我那三千字都白念了,就记住这句无关紧要的话了?” 王俊忍不住低头笑了。 “文逊,不可以嘲笑国民,”玛格列特皱着眉训斥他道,又转头看向王俊,“殿下有这样的言语或者举动,你一定要在一旁告诫和劝阻,不但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不可以有讥讽和戏弄国民的想法,要让他谨言慎行。” “好,好,我记住了。”王俊立刻点头道。 凯文逊无奈地看向玛格列特:“妈,你能别天天在边上吓唬他吗?要不是你一直说‘王冠别掉了,王冠别掉了’,他能吓得走不动道?” “我就提醒了一次啊,不信你问你妹!我是不是就说了一遍?!”玛格列特公主要生气了。 “你别,别说了……”王俊拽着凯文逊的衣袖,劝他好好把饭吃完,可别替自己讨回公道了。 “我作证,姑姑真的就说了一遍。”塞西莉道。 “是我太紧张了,不是公主的错,是我不小心……”王俊苦苦哀求着凯文逊。 这婆媳关系弄得太紧张了,因为王俊和玛格列特的“开始”就是不愉快的,即便现在王俊走进了王室里,昭告天下做了王妃,但也是凯文逊强娶的结果,王俊知道公主对他还是有些不满意。 殊不知公主是觉得心寒,带大凯文逊是个非常艰苦的过程,凯文逊可比一般小孩难搞多了,塞西莉都比他省心一百倍,结果他娶了老婆忘了娘。玛格列特公主是很严厉,但也因此凯文逊和塞西莉都被她教育得很好,出类拔萃,学有所成。她已经把王俊看成了自己的孩子,便以同样的方式去教王俊,可凯文逊之前被王俊退回王冠的事伤得不轻,就很敏感,生怕玛格列特公主又惹恼了王俊,所以护得厉害。 凯文逊看王俊急得都快哭了,便作罢了,只是看到王俊的餐盘里的食物,依然是离他距离最近的菜。从进了这个家里,在吃饭的时候,王俊就不敢伸长筷子去够远一点儿的食物,什么东西离他最近,他就只吃什么。 凯文逊开始给他布菜了,什么海胆、鹅肝、海参、鹿茸、东星斑,凯文逊不客气地给王俊夹了满满一大盘子,动作飞快,直取要害。塞西莉低着头,忍俊不禁,玛格列特却气得吃不下了,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放下后走了。 “文逊,”王俊回到卧室里,抱着他的腰郑重地跟他说,“你在公主面前千万别护着我了,你越对我好,她越不喜欢我,今天不还说你总跟我玩儿,耽误处理公务了吗?” “……我就跟你玩了不到三分钟,她就进我办公室了。”凯文逊无语道。 “下回我好好放风,争取不被抓到,”王俊说,“别惹她生气了,咱们一年也就回来几天,过段时间又走了,你不要跟她顶嘴。” “好吧。” 可第二天,玛格列特又训斥了凯文逊,这回是带着塞西莉一起,起因是玛格列特说王俊太宅了,总是把自己关到卧室里不出来,王室后花园几乎每天都有下午茶,玛格列特公主需要跟各个议长夫人们聊天喝茶,晚上还经常有王室内部的家庭宴会,王俊却总不参加,不是躲在卧室里不出来,就是和凯文逊寸步不离。 “今天跟我过去。”玛格列特刚说完,凯文逊和塞西莉同时出声。 凯文逊:“修穆。” 塞西莉:“康德。” 兄妹俩都让自己的贴身随从跟着王俊,玛格列特道:“王俊有自己的随从,你们为什么还要派自己的人跟着?王俊是三岁小孩儿吗?还是柏溪不会做事?” 跟着王俊,名叫柏溪的随从立刻低下了头,王俊连忙摆手:“没有,他很好,没事的。” “王俊不喜欢那种场合,那些人他都不认识。”凯文逊皱着眉道。 “谁喜欢那种场合?身为王室的人,还有‘喜欢’和‘不喜欢’的选择吗?”玛格列特公主反问道。 “嫂子,我今天跟你一起去。”塞西莉从她的书桌后面站了起来。 “坐下,明天上午八点测验就开始了,这次段考你能第一吗?”玛格列特问道,“不是第一,春季点兵你也别去了。” 塞西莉不敢动了,这次春季点兵,是刘赢升星的时刻,她好不容易争取了出场的机会,玛格列特公主却给她另外附加了条件:法学院的阶段考试,必须第一名。 “殿下,公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一回生,二回熟嘛,和他们聊一会儿就熟悉了,放心吧。”王俊告别了公主和殿下,带着随从柏溪,只身去赴宴了。 王室非常非常大,第一天凯文逊带着他在里面走了一天,都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景致,宫殿里入眼皆是金碧辉煌,雕梁壁画,虽然豪华,可非常有距离感,晚上看到天花板上的天堂和地狱壁画时,还会觉得恐怖。 每个看到他的仆人朝他行礼,他都傻傻的回应,还是仆从柏溪告诉他,只需要自己走自己的就行了,不必理会。 王俊进了王室之后,有数不清的漂亮衣服,皆是“王妃制服”,他每天也要穿三件式的正统王室西装,红外套,白衬衫,领子和袖子坠着繁杂的白色蕾丝,腰部和外裤都要紧紧绷绷地束起来,勒出利索的身形,脚上穿着细长及膝的白靴子。 王俊觉得自己这样的穿戴没有军装好看,可显然凯文逊不是这么想的,王俊进到王室第一次晚上,试穿了这整套复杂的衣服裤子鞋子帽子,凯文逊看了一会儿就把他抱了起来放倒在他的大床上,弄乱了王俊的衣服。 如果要出席活动,去见媒体、上电视,王俊会被七八个仆人按到椅子上化妆,他们不顾王俊的劝阻,总是把他的脸擦得白白的,而且为了遮盖他脸上的小雀斑,会涂抹两道重重的橘色腮红,说是遮斑点,还会给他的小脸用高光和阴影的技术,给他打造出一个不存在的鼻梁。等他画完了,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出去后,凯文逊在外面看到了他,都会惊诧地顿住:“你谁?” 顺手揪了一把王俊的鼻尖,把他的“鼻影”抹了一手,还低头看着:“这怎么是黑的?泥吗?” 王俊又被抓回去补妆了,而且被告诫,千万不能让殿下给破坏了。 因此,王俊在电视上看到的自己……还挺俊的,连尹瀚洋瞅到了电视里的王俊,都惊叹道:“王不俊被王室给整容了?这么好看!” 王俊全副武装,心中忐忑地去赴了宴,果然是王室内部家属的聚会,之前塞西莉给他介绍过,这里的人都是亲王们的夫人和孩子们。 “那小土包子来了,穿着我们这种衣服,看着还挺像样?” “哪像样了,我们哪个omega像他似的,胸肌那么挺,屁股那么翘?” 说完,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驻地omega们多以白幼瘦为美,王俊却很丰腴,不在他们的审美范围内。 “也不知道凯文逊殿下是真喜欢他,还是迫于无奈才娶了他。” “人家是于总名义上的干儿子,后台可大了,不想娶不也没办法吗?” “殿下也真是无奈啊。” “哟,伊利安,你这时候又后悔了,之前不是看不上那个瘸子吗?”赛威亲王的儿子、威尔逊的弟弟比尔逊不屑地说道,“希娜公主要把你嫁给他,你还以死明志,结果两年不见,刮目相看了吧?殿下不是当初那个殿下,是二星少将,有军功的殿下了!” “别胡说八道,我当时……就觉得殿下挺好的,只是没想到,这丑小鸭上位这么快,”伊利安悄声道,“我听贝尔特说,在新兵营时候,他就日日夜夜伺候着殿下,殿下当时坐在轮椅上,拿他没办法,特别讨厌他。” “小门小户的omega,就是比我们这些人会使手段,最后还是让他得手了吧?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啊!” 伊利安却不觉得,挥手叫了两个人,跟他一起,去到了王俊的卡座边上。王俊坐在这以后要了杯橙汁,没有主动找人攀谈,但大家却都看向了他,一一跟他行礼,他也点头回了礼。统帅的兄弟们多,即便处理了一半,剩的一半也足足有五六个人,有军功显赫的,如赛威一族,有被处理的,如克鲁格一族,也有像辛璐达家族这样远离权力的亲王。王俊知道凯文逊是玛格列特公主这样的正室所出,是维多利亚王妃的后人,所以他的身份要比别人都尊贵,来到王室之前,凯文逊就告诉过他:“你谁都不用理,因为你最大。” 第928章 王俊正在这儿一个人喝橙汁,伊利安带着两个omega过来了,笑着跟他行礼,王俊依稀记得他们是班喜娜郡主的后人,凯文逊姨夫的孩子,便回了礼。 “小王妃今天晚上有空来跟我们聚会,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伊利安道。 “也是我的荣幸。”王俊回答道。 “这是家庭聚会,一般都以聊天喝茶为主,只有晚上十二点才有一个大节目,”伊利安道,“就是在花园中跳舞。” “跳舞?”王俊看向那湖边的花园,说道,“可是春天才刚来,还没开花。” “这没什么要紧,只要12点钟声敲响,坐着南瓜车去到那里,穿上水晶鞋,灰姑娘就上位啦,到时花团锦簇,喜上眉梢,还需要别的花为伴吗?大可以独领风骚了。” 几个omega都意有所指、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今晚我就等着看你们的表演了,”王俊笑道,“我已经是故事里心狠手辣的王妃,而你们,可都是还没上位的公主啊。” 伊利安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小王妃竟不是个吃素的,当即有些讪讪的,他的朋友替他找回场子,说道:“我们伊利安也有‘王子’了,他的王子,可是水星一等公爵之子,他可不是什么灰姑娘,王妃您不要小瞧人了。” “一等公爵之子,那不是艾哥哥吗?” “你认识他?”伊利安愣道,“他是大检察官。” “我刚从昶洲回来的,”王俊说,“我们很熟。” 伊利安当即叫苦不迭,忘了王俊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art后辈,那跟艾登能不认识吗? 他皮笑肉不笑地跟王俊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想跟他套近乎,可王俊都淡淡的,还听出伊利安家族是很想跟康斯坦丁上将联姻,只是话里话外,王俊听出来,他和艾登竟然根本没见过。 “你们这种联姻意向,艾哥哥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伊利安低垂着眸子,竟有些羞涩。 “可你们还不认识啊!” “我今年才满85岁,一切都由公主和统帅家人做主,他比我大了那么多……自然也没什么说的。”伊利安道。 好像艾登比他大了11岁,已经是捡了大便宜了似的,他们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王俊歪着头,很是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年仅85岁的小少爷,艾哥哥可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你哪来的自信啊。 过了晚上11点,王俊打了个哈欠,他和几个上了年龄的夫人聊得很好,他们是辛璐达的亲属们,曾经帮着玛格列特公主带过凯文逊,所以王俊和他们聊了很多凯文逊小时候的事,心情不错。 他从高高的卡座上走下来,转身往凯文逊的办公大楼走去,路上,被比尔逊和安迪王子拦住了。 “王妃您要走了,不如帮我们开个场吧!” “什么场?” “午夜场,”比尔逊笑道,“只要去到花房那里,按住那个红色按钮,这里就会灯光闪烁,跳舞的时间到了。” 王俊听他也提到了跳舞,今天这里又都是年轻人,便点了点头,以为是个仪式。他沿着白色的石板路,走向花房,柏溪在远远的坡道上等着。 王俊绕了个弯,去到花房附近,伸手按住了那个红色按钮。 一时间,整座花园四种的警报灯倏地全部亮起,与此同时,那红色按钮下方忽然升起了一圈巨大的水柱,直接把王俊的脸冲向了一边儿,水柱从天而降,浇到了王俊的头上、肩膀和衣服上,全身刷的一下都湿透了! 他立刻往后跑了起来,柏溪也连忙往这边跑:“王妃,那是灭火的装置,您按那里做什么啊?!” 宴会上的年轻人们都哄堂大笑了起来,笑他傻,笑他是土包子。 凯文逊11点半终于和塞西莉一起,脱离了玛格列特公主的魔掌,一个办公,一个读书,谁都跑不了。 凯文逊看看时间,估计王俊已经回去了,便往自己的住宅方向走去,只是这一路他盯着地面,觉得很奇怪,怎么是一串水迹到自己的房间啊? 到了门口,只见柏溪也是浑身湿透了,站在门口守着,浑身还在滴着水。 他连忙问道:“怎么了?外面也没下雨啊。” 柏溪低着头,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凯文逊。 凯文逊心神震动,推开门,走进去两步,只听见王俊在里面,正一边换衣服,一边抽泣,三月的天,夜里还很冷,他却被浇了一身的水。 凯文逊没法再往里面进了,回头就往外走,急匆匆地赶到了那小型家庭聚会的花园里。比尔逊和安迪他们还在窃笑不已,说怪不得威尔逊从昶洲回来以后魂不守舍,提到王妃就不一样了,原来,王妃那么傻,那么好骗,被湿身了以后跑的那两步又那么性感和可笑。 “殿下来了!”聚会里的人看到他走来还挺意外的,凯文逊从来不搭理这些人,很是倨傲,或者说是当时坐在轮椅上,身体不好,也很是敏感,话不投机就发作,谁都不敢招惹他。 “殿下,您过来了?小王妃刚走……”说的人忍不住低声笑了,在场的人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凯文逊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这里的四五十人,好像要把他们都记清楚似的,柏溪已经从他身后走来,将一根胳膊粗的白色水管子递给了他。 “我看你们挺乐的,是吧?我让你们笑得更开心!” 凯文逊忽地扬手,用水管里最大的水流将面前的比尔逊和安迪等人脸上、身上冲去,接着像发了疯似的,抓着水管子往前跑,将在场的人一个都不放过,横扫一大片,管你什么亲王嫂子,夫人公主,alphabate还是omega一个都不放过!通通挨浇! 刺骨的冷水就像棍棒一样抽打得他们到处逃跑,水把桌子上的蛋糕和酒都扫到了地上,一片狼藉混乱,这喧闹声终于把玛格列特公主和塞西莉小公主引来了,护卫兵甚至都出动了。王俊在卧室里洗完热水澡换了干净的睡衣,站到窗口往外看,那么多人往后花园跑去,他还以为是聚会到了最高潮的时候。 ……他不知道他的丈夫正在发疯。 凯文逊最后是被公主的护卫兵们抓到了屋里,玛格列特公主派人将王公贵族之子们都安抚并护送出去了,塞西莉小公主和凯文逊一起,都坐在了办公室的地上,塞西莉拿出纸巾,连忙给凯文逊擦脸上和头上的水,他也全身湿透了。 “你哪里还像一个王子殿下,像未来统帅的继承人?!啊?!你怎么又发疯了?!我还以为你好了,这毛病改了,结果你又这样!好在你舅舅不在家,不然看你还是这么胡闹,不知道得有多失望!” 玛格列特大声骂道:“王俊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这么做?!娶了这么个王妃,天天扰乱你的心绪,你不知道克制吗?!” “姑姑,是他们先往王俊身上泼水的,哥哥是以牙还牙……”塞西莉已经搞清楚了事情原委,连忙给她解释。 “王俊什么也没说!你别又赖到他的头上!”凯文逊抓着胸口的衣服,望着玛格列特,狠狠地说,“我跟你说过,别让他难受,不然我这里会很痛!我说得是认真的!” 玛格列特公主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这时王俊已经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连忙冲了进来,看到凯文逊和塞西莉都坐在了地上,莫名其妙地也跪倒在凯文逊的边上。 凯文逊把他拽了起来,搂着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72章 凯文逊的住处在王宫的东面,一整片沿山蜿蜒着的白色城楼,都是他的领域。王俊在厨房里没用仆人们插手,煮了姜汤,端到了房间里。 凯文逊已经洗过了澡,换好了睡衣,正拿着白毛巾擦头发,王俊走了进去,先让他喝姜汤暖暖身子。 “你也喝。”凯文逊先递给了王俊,等王俊低头就着杯子喝了几口,自己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两人对望着,凯文逊叹了口气,自责地道:“说好了进王室里,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不委屈啊,你都帮我报仇了,”王俊放下杯子,坐在凯文逊身边,像他习惯的那样伸手环抱住凯文逊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你对我好,我知道。” “明天我们回你家住去。”凯文逊道。 “不用,没关系的……” 门口有人敲门,俩人往那里看,玛格列特刚露出脸来又退了回去,只叫道:“王俊。” 王俊连忙走过去开了门,公主却不进来了,只把一个长方形的白色药盒递给王俊:“给文逊把感冒药先吃了。” “他喝姜汤了。” “姜汤不管事,还是先吃药预防着……” “妈,我没事,”凯文逊无奈道,“别弄得我跟妈宝男似的。” “你是妻宝男,行了吧?”玛格列特瞪着他。 王俊接过了药箱,一再跟玛格列特公主保证凯文逊不会发病也不会感冒,玛格列特才放心,临走问道:“那姜汤你也喝了吗?” 第929章 “我也喝了。” “好,好。”玛格列特公主放心地转身,又一再嘱咐仆人们看好卧室的温度,守夜要专心,不能大意,才慢慢地走了。 晚上,王俊躺在凯文逊的怀里,想着玛格列特公主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凄凉。王宫对他来说虽然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儿,但凯文逊的怀抱足以抵御一切寒冷,公主还有统帅大人,看着都好孤独。 过了两天,巴克达统帅从驻军处回到王宫,专门抽出时间来跟妹妹和几个孩子一起吃晚餐,凯文逊和王俊、塞西莉都低着头默默吃饭,玛格列特公主也没有说话,气氛挺微妙的,让巴克达有些奇怪,自从王俊来了之后,家里还挺热闹的,公主和王妃总要在饭桌上聊天。 “今天愛尔巴汗亲王说他的夫人感冒了,西里郡王说伊利安郡主也病了,不舒服,春季流感来势汹汹,不能小觑,”巴克达道,“公主和小王妃早晚要多添衣裳,别着凉了。” 王俊和塞西莉都点头说是。 “你也是,”巴克达看向凯文逊,有些欣慰道,“这次回来没听到你一声咳嗽,春天来了,我还怕你旧疾犯了,看来王妃给你的身体调理得不错。” 凯文逊没等说话,玛格列特公主接话道:“是,这回他没事,倒是把别人都弄生病了。” 巴克达听着一脸不解,凯文逊却跟巴克达聊起了公务,说道:“这回春季点兵,刘赢戍边有功,升二星少将,他跟我们这届的三个主将军衔就一样了,我琢磨着,要不让他从于浩海那里单独分出来吧,封个定远将军之类的,另立番号。” 公主们和王俊听了这话都看向巴克达,她们都清楚,刘赢已经默认是王室的未来家人了,作为王室的驸马爷,还是别人的副将,面子上有些说不过去,如果于浩海的军衔一直比刘赢高,那他另立门户有些困难,但这次点兵,于浩海没升星。 “浩海那边没问题吗?这次行动如果不是他做了名义上的主帅,也不会被拖累,”巴克达沉吟道,“其实他的军功早就到了三星,大安三岛是被海洋污染耽误了,红霜镇又被丁一劭收了去,晖阳岛是你们都瞒着他的结果……” “机不可失,”玛格列特公主道,“文逊能想到这儿很好。我觉得刘赢做事很沉稳,卜奕一案也突显了他的诚实可靠,在于浩海手下,他能展现才干的机会不多,这次要不是你们三军都去晖阳岛,留下刘赢守城,恐怕还是没有他出头的机会,虽然于浩海对他有提点之恩,但还是让他早点儿分离出来比较好。” 更重要的是,刘赢如若能分出来,将来是王室在军方的新生力量,能够和赛威将军、凯文逊一起代表王室,跟于氏为代表的军方抗衡,如果刘赢还在于浩海的军队里,则名不正、言不顺,看着还是他们的人。 巴克达有些犹豫,凯文逊和玛格列特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刘赢是他未来女婿,他当然希望刘赢能尽快加官进爵,独当一面。 只是……会不会太快了? “父亲,这件事我有不同看法,”塞西莉道,“萍乡一战,刘赢拿下了吴求奀,这两个月又确实有守城之功,但目前还没有独立的更大的岛屿或是土地被他收复,作为副将的话,他暂时是合格的,但作为主将,我觉得他还有很多欠缺和不足的地方。” “刘赢做事相对保守,给他提两个能出谋划策的副将就是了,”凯文逊道,“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来问我。” “他也不能事事都问你,而且一旦做了一军主将,是要独自面对很多抉择……” “然后你不放心了?还是希望他在于浩海的羽翼之下?”凯文逊微微皱眉,“大丈夫建功立业,独来独往,总在别人的保护下做事怎么行?当初给我一杆子支到塞伯利亚岛,你怎么不担心?” “……你独惯了,心眼比谁都多,给你支到另外一个星球,你也能打胜仗回来啊。”塞西莉道。 凯文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王俊不禁笑了,兄妹顶嘴是日常了,凯文逊完全不是塞西莉的对手。 玛格列特接话道:“带兵打仗也是需要历练的,如果刘赢总是听从于浩海的安排,那就不能得到更多的军功,什么时候才能成才?先让他独立出来吧!” “姑姑,我觉得这事应该问问刘赢的意见,你们怎么就决定了啊!”塞西莉道。 “你懂什么!”凯文逊和玛格列特一起对她喊道。 巴可达统帅看得出来,这二人是急于让刘赢单干,让他撑一撑王室的门面,但他不得不考虑更多的问题。于是,眼睛瞟到王俊身上,问道:“王俊,你是新兵营战士,也是art这一代人的后辈,跟刘赢同辈,你怎么看?” 王俊看到两位公主和殿下同时朝他射来的目光,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刘赢当务之急是能有更多的立功表现,打更多的胜仗回来,如果他单独出去,一不小心……吃了败仗,不但对国家无益,对王室的颜面也不好看,好像离了浩海就不行了似的。现在这个阶段,出师刚两年,他跟浩海一起,还可以相互参考意见,相互学习,相互促进,反而更稳妥一些。在新兵营的时候,我们就觉得浩海加上刘赢,是1+1大于2的结果。” “嫂子说得没错,”塞西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当然不是说刘赢不行,而是副将都才刚刚起色,就着急脱离主将,一是太鲁莽,二是太自大了。刘赢没有在新兵营协同作战时表现突出到成为主将的地步,将来他真有出息了,副将也压不住他,刘延川刘上将和方匀方上将,现在名义上还是于总的左右手,但谁会因为他们是副将而小瞧他们吗?他们都是上将。” “公主说得对,以我对刘赢的了解,他骨子里是很骄傲的人,肯定更希望能一步一个脚印,得到王室和民众对他的认可。”王俊补充道。 玛格列特见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让人插不上话,一再去看凯文逊,凯文逊却没说话。 巴克达道:“说得有理,我们对刘赢的了解是片面的,没有王妃了解得多,那提将的事,就再缓缓吧。” 晚饭散后,王俊退下了,玛格列特看向凯文逊,忍不住叹气:“我以为你能再争取一下,结果就这么完了?” “我觉得王俊说得也有道理,”凯文逊说,“那家伙一旦连连吃败仗,反而弄巧成拙了。” “王俊是不是说什么都有道理?”玛格列特问。 “有道理的时候就是有道理。”凯文逊说完,后背就被玛格列特拍了一掌。 塞西莉从凯文逊边上溜走的时候,凯文逊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都怪你找的这个alpha是个傻蛋。” “刘赢不傻!”塞西莉生气道,“你找了王俊还说刘赢傻?” “王俊才不傻,你要是觉得他傻,那就说明你傻。” “我也不傻,”塞西莉道,“刘赢要是傻的话你们能放心让他戍边?” “他要不傻的话人头能被卜奕给抢了?”凯文逊道。 “王俊不傻能跟你在一起,还被你强娶了?”塞西莉反问道。 “刘赢傻。” “王俊傻。” 兄妹俩又像小时候一样互相伤害,又开始要撕吧起来,玛格列特皱眉道:“行了行了,我看他们都挺精明的,就你们俩傻。” 把这一对傻子赶去工作和学习后,玛格列特回到了巴克达的办公室里,将喷水事件告诉了巴克达。 巴克达忍不住笑道:“怪不得一个个找我来告状了,我还没听懂,以为是流感爆发了。” “你还是说一说文逊吧,我现在都不敢说话了,一说,我就是恶婆婆,”玛格列特道,“王俊哪都挺好的,就是太爱撒娇,文逊又太年轻,这天天黏在一块儿,文逊还能好好处理军事和国事吗?我要是说多了,他们会觉得我是嫉妒人家小夫妻,还是你说吧。” “我更没法说,”巴克达笑道,“因为我是真的嫉妒。” “哥。”玛格列特叫了一声,却不知该怎么说了。 “有人能护着也是一种幸福,不用管他们,文逊心里有数,他也不是会被王妃影响的人,”巴克达道,“你看着是王俊爱撒娇,我看着倒是文逊依赖他,不然这都回驻地了,怎么也不放王妃回家住几天?所以啊,别管他们了。” 这一日阳光正好,3月末了,春光无限好,海曼夫人和青羚来到王宫里做客。 新生的小草绿意盎然,白色的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糕点和下午茶,玛格列特公主招待海曼和青羚二人,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惬意地喝着茶,海曼和青羚要看小王妃,玛格列特便派人去请了。 不一会儿,王俊从远处走过来了,身穿王妃制式白色礼服,头戴红色网纱宽檐儿帽,手上戴着雪白的长到手肘处的蕾丝手套,耳朵上夹着一边满天星花朵图案的蓝色耳环,看着既娇憨又摩登,看到他们后,欢快地往这边走着,像一幅画。 “多少年没看到王妃在这个宫里出现了,”海曼看着青春靓丽的王俊,不由得感叹,“王宫里就该住着王妃啊,看着才有生气。” 第930章 “是啊,王俊个子很高,得有一米八多吧,”青羚道,“前凸后翘的,一看就好生养。” 他说的是王室的人最在乎的点,果然,公主很高兴。 “王俊的身材好,而且非常健康,”玛格列特公主得意道,“心地善良,人还特别温柔。” 青羚忍不住笑了,这时候公主不是刚开始知道王俊和凯文逊相恋时的样子了,那时不停地反对,觉得王俊哪哪都不好。 王俊给海曼夫人行了军礼,又跟青羚点头致意,坐了下来。 海曼夫人笑道:“小时候尹桐把你抱来家里玩儿,我们就都说你有福气,果然不仅进了新兵营,还当上了王妃。” 玛格列特道:“有福的人,登进有福的家门,这都是命里有数的。” 青羚又忍不住笑倒了。 “你有完没完,”玛格列特推了他一把,“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她的意思是那么多年游说青羚把方倾许给凯文逊,青羚都不答应,现在自己得了满意的儿媳妇,就巴巴地跟青羚和海曼炫耀。 “是我后悔了,后悔下手晚了,”海曼伸手扯了扯王俊肉呼呼的脸蛋,“孩儿啊,小时候让你嫁给艾登哥哥,你怎么没同意啊?” 王俊:“……” “别扯我们的脸,”玛格列特公主把海曼夫人的手扒拉下去,“你现在是要疯了,已婚的omega都要问。” “是,当你有个30岁还没谈过恋爱的好大儿,你也会像我一样发疯的。”海曼夫人叹道,“还是小殿下厉害,他们这些同龄人里,是第一个结婚的吧?我现在,别说是已婚的,离婚的,就是艾登给我弄来一个大奸大恶的omega也行啊。” “你不怕被他杀喽哇?还大奸大恶的omega。”青羚道。 “我想着弄到家里,我给他毒打一顿不就好了?”海曼翻着眼皮说。 王俊听了这话肩膀一缩,看着海曼夫人,这时候终于知道艾兰像谁了。 “我上回跟你说的伊利安郡主,你觉得怎么样?”玛格列特问道。 “才85岁,能看上我们艾登吗?” “那是爵爷,”玛格列特公主道,“伊利安别看是我外甥,我都觉得高攀你们家了。” “不能只看条件,要真的喜欢艾登,能受得了他,”海曼问道,“俊俊,你说我们家儿子好不好?” “好。”王俊说。 “那他有什么缺点?” 王俊的双手抠着杯子边沿儿,眼睛眨着,不敢说。 “你婆婆在这儿呢,我还敢怎么样,”海曼说,“有话直说,别怕。” “……太吵了。”王俊小心翼翼地道。 青羚和公主都笑了起来,海曼“唉”了一声,瘫到桌子上。 “先见一面吧,不见面怎么知道伊利安就不喜欢他呢?”玛格列特说,“之前听我说是未来爵爷,班喜娜公主很心动的。” “我这个儿子还有个特点,不爱哄人,”海曼夫人踌躇道,“性子很傲,跟omega也拉不下脸,伊利安是小郡主,能忍受得了吗?我倒怕艾登把人给惹恼了。” “见一面试试吧,没事的。” 玛格列特公主接了个消息,回去接电话。 海曼夫人对青羚道:“而且他这段时间好像更抗拒了,上个月病了一场,发烧感冒,非常严重,史密斯给他送家里来了,吓了我们一跳,他从来没有感冒这么严重过。” “那怎么不送医院去,”青羚道,“春季流感很严重的。” “看他不像是病的,倒像是气的,”海曼道,“我看着……像是受了情伤,可什么也不说。问史密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发烧了三天才退的,在家里打吊针足足打了一周才好,好了就又去检察院了。” “那要是情伤更得去相亲了,那样治愈得快,”青羚问王俊,“你见过伊利安郡主吗?” 王俊点了点头:“见过。” “他怎么样,长得漂亮吗?” “漂亮。”王俊说。 “人品呢?你感觉。” 王俊想了想,说道:“……可能比大奸大恶的omega要好点儿。” 青羚和海曼对视一眼,都噗呲笑了。王俊绕了个圈子,却表达了他的意见。 “恶人就得恶人磨,”海曼道,“这么说就该见见了。” “人在我们医院呢,”青羚说,“郡主感冒了,前天就到医院里了,说是王室里过泼水节,身上淋了水。” “三月份过泼水节?”海曼夫人莫名其妙,王俊低下了头。 艾登接到了艾兰打给他的电话。 “去医院13层,买一捧茉莉花替我和文君送给莉哥,”艾兰说,“再买一束小雏菊,爸爸说送他一位战友,在15层。” “为什么买花送花的人都是我?”艾登道,“我不去。” “你不想看看莉哥,庆贺他怀孕了吗?” “李可和李艾都因为这事离家出走了,”艾登道,“我去庆贺,那我跟他们还能做朋友吗?” “你就当给我跑腿!我和文君在蹲人呢,来不及买!” “我拒绝。” “拒绝无效,”艾兰讥笑道,“还是,你不敢去医院啊?因为害怕见到袁……” “我去,13层几零几啊?” 艾登把车停在水星医院外面的停车处,抱着两捧花上去了。医院里人来人往,医生们穿着白大褂,时不时从诊疗室里出来,护士们则穿着淡蓝色统一服装,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患者们也都很多,越往楼上走,越安静。 13层是孕产室,艾登先将那束小雏菊寄存在导引台,捧着茉莉花去到了1503室。 “我这每天都吃双份,看着比我同月份的孕夫肚子都小,是怎么回事啊?”李茉莉问道,“是不是营养没跟上?” “是你骨架细长,不显怀,”袁真安慰道,“而且你没发现你体重长得也不多吗?营养都让孩子吸收了。” “那就好。”李茉莉点了点头,“乔雅去哪儿了?” “方倾抓着他在那练习画什么皮,让我过来了,你放心吗?” 李茉莉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你过来我更放心。” 袁真忍不住笑了,李茉莉天生嘴甜,就是招人喜欢。 “你这屋里,助产士也太多了,”袁真道,“其实还不到时候啊。” 李茉莉道:“丁一劭找来的,说是让我先认识认识,别到时候紧张,你帮我都带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了。” 袁真点了点头,推着孕检的小白车,让候在边上的助产士都跟着自己往外走:“咱们先出去吧,孕夫想睡了。” 五个人和袁真一起开门出去,迎面一高大男子正好往里走,他用手捧着茉莉花,挡着脸,这一群人和他擦肩而过。 袁真听到一道响亮的笑声。 “哈哈!猜猜我是谁?” 看来孕夫是没法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丁一劭回来了,手里拿着糖葫芦,推门进去,就看到艾登和李茉莉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艾登手里摊开的是剥开的橘子,李茉莉从他手里一瓣一瓣往外拿着吃。 “哟,劭爷啊,”艾登站了起来,“这可有年头没见了。” “是啊,艾检,别来无恙。”丁一劭把糖葫芦递给李茉莉,和艾登握了握手。 等松开后,艾登脸色发白,忍不住啧舌:“力王威风不减当年啊,依然力量雄厚。” “艾检风流倜傥,也不减当年,”丁一劭道,“成家了吧?” “光棍一条。” 丁一劭不屑地笑了笑:“我都快当爸爸了,你还光着呢?看来混得不咋地啊。” “是,混得没有你好,劭爷走南闯北,更名换姓,见识广博。”艾登皮笑肉不笑道。 丁一劭看到昔日情敌依旧控制不住,艾登是谁找他挑衅他都不惧,这火药味十足的两个人,令李茉莉皱了皱眉:“嘶……我就纳闷了,你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么说话才有意思,”艾登笑道,“不打扰了,我还有事呢,回头见。” 丁一劭道:“再见。” 艾登走了出去,丁一劭把李茉莉手里的一半橘子抽走,放到桌子上:“谁给你剥皮儿、谁喂你东西你都吃,是吗?” “我是孕夫啊!”李茉莉叹道,“孕夫就知道吃。” 丁一劭笑着弹了弹他的脑门。 这阶段的任务做完了,艾登去导引台抱走小雏菊,又往楼上走,1508,看着是贵宾室,不过李茉莉那房间已经大得离谱了,艾登不由得感慨,医院里也是阶级分明啊。 1501,1502……艾登一间间找着,和一群医生护士经过,其中一个护士问他找哪间房时,他转过身来。 忽地看到穿着蓝色手术服的袁真,脸上戴着大大的蓝色口罩,头上戴着蓝色方平帽,黑色整齐的刘海往下垂着,发丝微微遮到了眼睛上。 他目视前方,和几个护士一起往东侧手术室走去。 “我找……”艾登忽然不记得他要去哪间房送花了,只是怔怔地看着袁真一步步离去的背影。 第931章 “先生?”护士疑惑地问。 艾登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抱着小雏菊,低着头,微微皱着眉,那种愤怒伴随着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令他杵在那儿,半天缓不过来。 “1508。”艾登终于想了起来,微笑着对护士说。 “袁真!袁真!”方倾接到了艾兰发给他的信息,说艾登来看李茉莉了,就从13层开始往上跑着,找着袁真,也找艾登,他看到袁真后,一把拦住了他。 “看到艾检了吗?” “没看到。” “他那么高,有一米九呢,往楼上走,你没看到?!不是你今天巡房吗?” “电线杆子更高。”袁真面无表情地说。 艾登抱着花走进了病房,看到一个正襟危坐的小少爷,全身穿着整整齐齐的小西装,端坐在椅子上。 “你好,”艾登道,“请问……你父亲在吗?” 伊利安低着头,表情羞赧,抬眼瞥向艾登,忽地心神一震,顿在那里,艾登可比照片看着要帅多了。 又连忙低下了头,伊利安道:“家父不在,你、你跟我说就行了。” “噢,请转交给您父亲,祝他早日康复。”艾登一脸凝重地将小雏菊送到了伊利安手上。 这是相亲还是上坟呢? 伊利安一脸问号。 “我先告辞了。”艾登转身要走。 “哎,你站住,”伊利安站了起来,“我是伊利安郡主,班喜娜公主的小儿子,今年85岁……你,你没听海曼夫人跟你提过吗?” 艾登一顿,这才恍然明白,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了,想必艾兰那傻子都没听出海曼夫人这隐藏的相亲计谋来。 “抱歉,公主……” “是郡主。” “抱歉,郡主,”艾登低着头,沉重地道,“我吃不了嫩草。” 第473章 艾登把手机拿到一边,离耳朵很远,里面传来的是海曼夫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我没有言语挑逗他啊,”艾登无奈道,“我只是说了他年纪小而已。” “你这个混蛋玩意儿不好好相亲,说人家是什么嫩草,你还牙口不好,吃不了?!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海曼夫人吼道,“人家不嫌你年纪大就不错了,你还嫌弃人家年纪小?” “不敢嫌弃,是觉得我不配,”艾登道,“如果班喜娜公主怪罪,那我给她去个电话道歉好了,不是有意唐突伊利安郡主。” “说不用道歉,只需要再见一面,多了解,”海曼夫人道,“你也才29岁,不算老啊,上回你不说你是什么黄金年龄吗?” “不,我的心已经老了,”艾登说,“没事我挂了,无效通话已经超过五分钟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混球!老子跟你说话你还要计时?!” 艾登把电话挂断,并按了静音,身心疲惫地叹了口气,幽幽地抬眸,瞥向工位右侧那个粉色小沙发。 袁真走的时候,曾经试图搬走这个沙发来着,如果不是搬不动的话。 那个表白的夜里,当艾登抱着一盆玉簪花等在风中,也许是被花迷了眼,也许是被香气熏晕了头,总之,当他看到袁真向他缓缓走来时,一时激动,就把“做我男朋友吧”改成了“嫁给我吧”。 一步到位,干脆利落,这是他的行事作风,也是他此次败北的最大原因。 他亲眼看到袁真僵在那里,半晌都没动。 这让他感觉不妙,开始往回找补了,左一个“哈哈”,又一个“诶嘿”,试图缓解尴尬又凝重的气氛。他伶俐的口才失了效,婉转的,迂回的,却还是认真地跟袁真说:“做我的男朋友好吗?嫁给我是最终目的,虽然……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希望婚姻也能尽快提上日程,那我们即使身在异地,也会觉得彼此牵挂着,有一种联系。我希望我们的相处,以婚姻为前提,以幸福为目标,怎么样?” 袁真沉默地看着他,却把花接了过去,抱得很紧。 这动作让艾登心里有些踏实。 “不用着急答复我,”艾登微笑道,“明天给我答案,好吗?” 袁真点了点头。 从当上了检察官,艾登听过的现场审判结果至少有上千次,可是,等待袁真的审判,却是令人非常难熬、又极度兴奋的过程。那一个晚上,艾登先是在健身房里把史密斯吵得头昏脑胀,打得筋疲力尽,又去到浴室把自己冲刷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像个傻子似的放音乐,唱歌,走来走去,地下一层的囚犯们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快到早上,他才躺倒在床上,静静地凝视着袁真的小沙发。 尽管事情的结果都有两面性,艾登却胜券在握,因为天生自信,因为桀骜不驯,因为袁真抱住了他给的花,所以,他根本都没想过自己会输。 直到袁真背着一个行李包走进来,说他要回医院去了,并拒绝了艾登的求婚。 “我可以把你给我的东西拿走吗?”袁真问道。 艾登愣怔地坐在那里,几乎喘不过气,他忘记自己是点头还是没点头,只是回味着袁真说的话。 “我们不合适。” 艾登是刨根问底的人,所以在袁真把毛巾被卷一卷,塞到包里时,艾登不死心地问:“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袁真回答道。 艾登逐渐失去力气,靠在椅子上,还是不死心:“你心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袁真不假思索地道。 “那我没有机会吗?” “嗯。” 袁真说完,转过头来:“那冰箱里的东西,我还能拿走吗?” 艾登应该是无力地点了头的,于是袁真把冰箱里经常为他储备着的水果零食盒装冰淇淋,通通塞到了包里,拉链刷的一声拉好,他将大大的背包给背上了,往外走时,不死心地去搬了搬买给他的小沙发,结果没搬动。 他遗憾地收回了手。 “袁真,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至少,应该有一点点喜欢的吧?”艾登站了起来。 “有一点儿,”袁真说,“不是爱情。” “那是什么?” “友情?”袁真道,“就像你跟宁检一样,你们曾经是朋友吧?” “是。” “后来怎么闹掰了?” “一桩案子。”艾登看着他道,“有关浩海的。” 于是,在袁真说完“因为浩海是兵王”之后,艾登终于不再争取和挽留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再见。 下午,艾登在21层宁朗的房间里低头办公,尽管他心灰意懒,非常挫败,工作效率很低很慢,但他依然强迫自己继续维持高强度的工作,并不给自己多余思考的时间。 “艾检,你不舒服吗?”宁朗终于觉察出不对了,艾登的脸色发红,身上热气蓬勃,信息素溢出,甚至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你发烧了。” 宁朗伸手要去按他的额头,艾登蹙着眉躲开了,可这一动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倒在办公桌上。 再醒来时,他躺在检察院的医疗所里,手臂上打着吊针,宁朗坐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史密斯在后面踱步。 “你病了,发烧39.5度,”宁朗说,“是着凉了吗?还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你从来没有病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我不是兵王。”艾登眨了眨眼,又阖上了眼睛。 不知昏睡了多久,再醒来,已经是深夜,宁朗将床头灯打开,递给他一杯温水,艾登喝了下去,疲惫地又躺了回去。 “表白被拒而已,就能气成这样,年轻的omega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叔叔,何况有兵王那样的青梅竹马,”宁朗轻声叹息,将被子给他盖好,坐在他的身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呢?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艾登闭着眼睛,忽然冷静地说道:“宁朗,我不近视。” 宁朗倏地一顿,心如擂鼓,他以为艾登烧迷糊了,人还没清醒,结果艾登一如既往的耳聪目明,即便他还并未完全退烧。 “你一直知道?”宁朗说。 “是。” 宁朗捂住了胸口,站了起来,几乎是质问着艾登:“那你为什么……” 聪明人,没等问出口,就已经明白了。种种过往,细数浮现,艾登那些诸如“一心搞事业”“恋人是法典”的推辞,最开始的听众,就是宁朗本人。 原来这些话,不只是为了屏蔽那些对他穷追猛打的追求者,也是为了拒绝自己。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不足、还是不够?”宁朗几乎是央求着,“告诉我好吗?我可以为你改变。艾检,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大一开始,我就追随着你……” “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学弟,后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同事、可敬的对手,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艾登说,“其他的,我们……不合适。” 他竟然说出了跟袁真一模一样的话。 第932章 天亮了,他告诉史密斯,要回家待着。一周后,他痊愈了,虽然人瘦了一些,但精神焕发,回到了检察院里,一切如旧。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只是办公室里,多了一个粉色的沙发。 “把它搬走。”艾登对史密斯说。 “搬到哪里?扔掉?”史密斯问道。 艾登一时踌躇起来,史密斯却说道:“小丙可能还回来呢。” 艾登皱着眉看着他,表情不悦:“胡说什么?” “真的,”史密斯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玻璃弹珠,“他走的时候告诉我,弹珠要是打好了,就给我申请倾弹。” 艾登看着他宽大的手心里,一颗颗表面划痕和磕碰伤痕非常多的玻璃弹珠,怔了一会儿,说道:“不会了。” 于浩海下了车,风风火火地去到了医院15层,方倾的诊疗室外面。方倾脸上贴着一张面皮儿,装模作样地走了出来,和于浩海对视着。 于浩海笑了,一副看穿的表情。 “还不像吗?这个已经够像了!”方倾气馁地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乔雅说跟王俊已经有七分像了,我都想拿去糊弄瀚洋试试了。” “是我对你太了解了,你的身高个头,头发丝,眼神,表情。” 还有身上若隐若现的木棉花香味,想认错方倾实在是太难了。 “唉,啥时我才能出师啊!”方倾烦躁道。 “别画皮了,咱们说个正事。”于浩海道。 “倾弹实名制?”方倾问道。 “是,这件事是由艾哥提议的,目前在初期论证阶段。其实我挺滞后的,早该察觉艾哥对这个东西会有异议。”于浩海道,“之前在倾弹和倾炮生产之初,我们讨论过这种可能,实名制有利于‘案件追捕,责任到人’,但最后都因为造价太高而作罢了,可最近几次事件,也让艾哥越来越意识到倾弹实名制的迫切了,毕竟它的杀伤力那么强,人人都有可能把它弄到手里。” “而且,艾检看到了丁一劭的回归。”方倾说。 于浩海点了点头:“这东西丁一劭和索大豹使用起来已经比我们都灵活了,他们的兵可都是经过多年千锤百炼的兵,比我们新兵营的战士更勇猛,假以时日,倾弹和倾跑如果脱离了我们这届新兵营战士的控制,走向民间……” “我知道,这就是个待暴的雷,很有可能惹出大祸。”方倾叹了口气,“这也是它们面世时的最大阻力,可是现在拿着它们去对付蜥蜴军,是那么好用……” “是,我们现在舍弃不了它。可艾哥是站在国家的层面、人民的角度去考虑这个东西的安全性,他也没有错,这就需要我们想想办法了。”于浩海说。 “那你想出办法了吗?”方倾问道。 “你觉得我跟艾哥辩论这个事,有胜算吗?”于浩海笑着问道。 “我就知道他现在很想揍你。”方倾道。 “为什么?”于浩海一脸莫名其妙。 “这事……你别出头,问问殿下怎么办。”方倾说完,就看到于浩海阖了下眼皮,不大高兴的样子。 “你还别不服气,”方倾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殿下什么阴招损招都有,咱们正面突击难做到的事,他可能会弯道超车,解决这个难题。然后,我再去求助下我师父,问问有没有切实可行的实名制办法。他这段时间没来医院,天天跟老步到处乱晃,我就奇怪了,他跟老步咋就那么好,研究室都不来了。” “据我说知,他们俩去祭奠了闻夕言的老友,被徐辰害得让他误杀的那一个,然后,又给变异人五月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于浩海说到这儿,忽然脸上带着一抹神奇而微妙的笑容,“至于别的……王俊没给你说?” “王俊在王室里学礼仪呢,哪有空理我,前段时间倒是给我发了他和塞西莉的合影。”方倾道。 “那你问问他吧。”于浩海道。 “……还给我整得挺神秘的,他们俩怎么了,还得问王俊?王俊哪里还敢过问我师父的事,殿下还不得当场发疯……”方倾的眼珠转了转,就像在解一道几何题似的,几个人物关系在他心中串联起来。 “我师父闻夕言……让,让步睿诚,把王俊从王室偷走????”方倾瞪圆了湛蓝色的眼珠子。 于浩海轻声笑了起来,怎么都不肯说,转身走了。 方倾气不打一处来,给王俊发了信息,王俊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说道:“这件事是文逊太过分了,平时他欺负闻医生,多少还能有点儿根据,这回……干脆编造了老步和闻医生的绯闻……我已经训过他了,但是他不服,还要找老步来当堂对峙,好在老步在外公干了,唉……我太难了。” 王俊软糯的一番话,却让方倾如被电击,可回想起昶洲时他们二人一起饲养五月,又觉得……好像有那么回事! 他怀揣着这个大秘密不知道跟谁分享,只好去到墨菲的房间。 索星辰正搂着墨菲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的王俊挎着一个小竹筐,在草莓房里摘草莓,殿下在他旁边,跟一群农户们说话,这是新闻的内容,虽然涉嫌摆拍,但收视率很高,只要王妃出现在电视上,民众就喜欢看。 别说墨菲了,连索星辰都看出王俊的战战兢兢,不由得道:“看来嫁给殿下也不是什么好事,天天被拍。” “是啊,看着就很紧张,”墨菲说,“不过王俊很喜欢这位殿下,你觉得他帅吗?” “女孩似的。”索星辰撇了撇嘴,没看上。 “是王俊喜欢的花美男啊,”墨菲笑道,“为了他还拒绝了那么帅气的闻医生呢。” “……谁?” “闻医生,闻夕言,你可能不认识。” 索星辰的肩膀耸了起来,满脸无语:“那还是跟这个花美男殿下吧。” 毕竟那个妖精似的闻医生……会发情。 方倾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墨菲可能对闻夕言不了解,倒是李茉莉是师父当年的同窗,于是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嬉皮笑脸地进到了李茉莉和丁一劭的房间。 丁一劭正双手轻轻按着李茉莉的双肩,低着头认真地亲吻着他。 方倾倒吸了一口凉气,护士们所言非虚,这丁一劭也太腻歪了! 他转身要走,李茉莉却狠拍了一下丁一劭的头,把他推开,转过脸问方倾:“你来啦。” “啊,嗯。”方倾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李茉莉。 “笑啥呢?”李茉莉道。 “没什么,想起你之前跟我师父还是同窗,挺神奇的。”方倾说。 “谁是你师父?”丁一劭问道。 “闻夕言。”方倾仰着头看着丁一劭,心想如果师父喜欢高大魁梧壮硕英武的男子,当年为什么没看上这家伙? “不认识。”丁一劭摇头道。 “……你失忆了?蘑菇你不认识了?”李茉莉翻着眼皮看着他。 “这蘑菇啊,是个有毒的蘑菇,alpha更要远离他,看见他也要装不认识他。”丁一劭念念有词道。 “……说的是什么神经病的话!”丁一劭又被李茉莉打了。 “莉莉,我和大豹说好了,假设我们的孩子都是alpha,一个像你,一个像我,那他们当中,长得像我、很丑的那个,跟索菲亚义结金兰,结成兄弟。” “……那美的那个呢?”李茉莉瞪着他,“在一边独自美丽?被他们孤立?” “是,”丁一劭说,“不跟长得好看的alpha玩儿。” 李茉莉无语地盯着他半晌,对方倾说:“你瞅瞅这神经病,一天到晚在这儿气我……” 方倾明白了,原来有的人知道,也有很多人不理解。 等他晚上从顶层研究室里往外走时,看到了春风满面的闻夕言和步睿诚,正往这边走来。 步睿诚手里搂着一个大盒子,里面是各式文件和材料,闻夕言手里拿着一卷纸,微笑地道:“因为实名制的事犯愁吧?哼,一有难题就想到你师父了!” “师父,”方倾走过去双手握住了闻夕言的胳膊,“我支持你。” 闻夕言愣在那里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步睿诚却听懂了,笑着说道:“谢谢方副将。” 方副将和于少将一样,在殿下几乎弄了个喇叭宣告天下后,浩海在听说这件事,第一反应也是上前一步,握住了步睿诚的手,坚定地说“我支持你”,尹瀚洋却已经吓得大叫着转身飞奔而去了。 唉,步睿诚想,这事儿真不能强求。 第474章 总投资高达400亿元的金陵招标案,经过前后五个月的缜密侦查、联合追捕,终于水落石出。金碧辉煌的17家金陵酒店业已全部建成,即将剪彩开业,却被艾登查出贪污受贿、串通招投标、甚至牵涉到□□等共计14起重大恶性/事件。 3月85日,梁文君从晖阳岛回来后,便马不停蹄配合艾登迅速移交和整理金陵集团案件线索,孙尧洋孙警长不敢碰的领域、不敢逮捕的人,梁文君和艾兰毫不犹豫给一窝端了。此次案件多亏有艾兰相助,那些弯弯绕绕的府衙名称、公职大小,以梁文君的破案经验还完全接触不到的圈层和人事,艾兰却都门儿清,他本来就是权贵之子,在上流圈浸淫的人,不过是出淤泥而不染、且还把淤泥挖起来扔到岸上晒一晒的人,所以还在梁文君行走于各个政府机构时,艾兰已经能找到核心人物了,在梁文君鸣枪示警的同时,艾兰往往一鞭子抽了过去……带着特种兵出来办案,确实有底气,有牌面,短短半个月,梁文君成立的“金陵集团受贿案专案组”,全力开展侦查工作,艾登要抓的人,悉数归案。 第933章 接着就是检察院起诉,艾登作为公诉人上庭,一场又一场案子打下来,金陵集团抛掷重金聘请千位律师团,和艾登进行抗辩。 谏奕辰、谏中震为首的谏氏家族,逐渐浮出水面。 “听说法院外面只参议院议员用车,就停了足足有四十多辆,为了给那个检察官施压。” “检察官和议员谁的官大啊?” “这我就不懂了,但是检察官能把参议院议长给送进去,那还是检察官大吧?” “可检察官还能把大将军和统帅都给送进牢里呢,那水星检察官最大?” 医院的员工食堂里,医护人员们一边吃着饭,抬头看着上方电视播放的时事新闻,一边议论纷纷。 袁真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想起了艾登的话。 “能排除政治干扰,独立进行反对政治腐败的官员,才叫独立检察官,所以不存在谁的官大,或是官小,检察官是监督立法机关的官,是监督者,也是执法者。” 袁真听不大明白,思索片刻,最后总结道:“我懂了,就是到处管闲事儿的官。” “啊?!”艾登一如意料中那样,往椅子后面一靠,非常震惊。 想到他的表情,他飞扬到额前的黑发,他拿在手中顿住的黑色水笔,袁真不禁笑了。艾登每次都会被他的轻言细语震惊得五体投地,可能,是惊叹于他的无知吧。 电视上画面一转,一群穿着金丝绣条纹法袍的人,从法院中信步走出,为首的艾登,神采飞扬地答着记者问。 “艾检察官,想当初还是在地门事件中,参议院不信任王室的自纠自查,才在国会选举时一致投票同意任命独立于司法部、享有特权的独立检察官问世,您今天却在庭上列出48条罪证控告参议院议长贪污受贿、买空卖空,通敌叛国,杀人越货,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艾登笑道:“虽说法律不外乎人情,但法律对我来说是信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敬畏法律,但并不敬畏参议院。” 记者们笑了,又有人问道:“艾检察官,您的检察官身份之外,还是一等公爵之子,将来水星的袭爵之人。公爵是王室所封,您的使命会不会因为袭爵而转移,‘奉命办理’奉的是不是统帅之命?” 艾登知道这问题提得非常刁钻,故意引他进套,将王室和参议院作为对立面来发问,只是艾登不惧记者的挑衅,微微笑道:“三权分立制度中,我这样的人被称为‘第四权’,虽然一直为权力机关所忌惮,可建立之初,得到的却是三权的维护、人民的支持,我愿做那个在三权之中艰难度日、调停和中立的人,因为人民是我的底气,我的权力也是人民赋予,所以无论是爵爷还是王爷,都阻挡不了我‘奉人民之命,办人民之事’的脚步。” “那要是……驸马爷呢?” 在场的记者们,食堂里的人们,都凝神看这思维敏捷、侃侃而谈的大检察官将如何作答。 艾登却腼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不要唐突了公主!” 众人都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检察官这么年轻、这么帅,简直是个钻石王老五啊!” “听那意思,就还是公主的人呗,以前的公爵不也都是驸马爷吗?” “啧啧,也就是水星公主有这命吧,这么优秀的alpha作夫君!” 袁真手里拿着筷子,抬头看着屏幕上谈笑风生的艾登,心里也跟着感叹,是啊,谁能那么好命呢?水星公主……恐怕不行了,公主是女孩。 他的目光落在艾登左后方的那个检察官,宁朗。 宁朗手里抱着文件,正温柔地笑着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娴淑文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答记者问的艾登。 于浩海回到医院时,方倾在手术室里没出来,他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尹瀚洋和索明月回来了,索明月去13层看孕夫们去了,于浩海和尹瀚洋在阳台上说话。 “这次老孙顺利提上来了,我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下了。”尹瀚洋道。 “就知道你想提他当副将,但一直没有机会。”于浩海说。 “是啊,这次咱们去晖阳岛,刘赢做指挥,信厚、鸿飞和韦渤打头阵,其实我也不知道谁能冲出来,”尹瀚洋道,“天时地利吧,老孙还是老孙,单枪匹马闯敌营,杀了蜥蜴军一个二星将领。” 于浩海点了点头:“那一星少将都算委屈他了。” “哎,你真把大嫂给撸了啊?”尹瀚洋问道,“那他没星了?” “嗯。” “没生气?” 于浩海沉默了一会儿,不得不说道:“瀚洋,明月这次任务执行得怎么样?” “稀碎,”尹瀚洋道,“跟丁一劭聊了没几句就暴露了,教他的话全没用上。” 于浩海:“然后呢?” 尹瀚洋:“什么然后?” “你虽然决策失误,但他执行任务的过程,是不是出了问题?因为他是你夫人,你就不罚他吗?” “罚他?怎么罚?”尹瀚洋眨巴着大眼睛,“打、打他吗?” 于浩海:“……你是不是跟海盗待久了,一说到罚你就想到体罚了,你该撸掉他的星啊,这样方咪咪心里才平衡些,不然总跟我闹,‘凯文逊怎么不这样,尹瀚洋怎么不这样’,一直说我冷酷无情,不给他面子。” 尹瀚洋好笑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你看索明月他穿我们的军服吗?几乎从来不穿,我要告诉他撸掉他的星,估计他都不知道他的星在哪儿。” “那你也得做做样子,他是你名义上的副将吧?即使海盗没有军衔,你也不要给你的军队造成你夫人违法乱纪,你任由不管的印象,那老孙提上来了之后,你如何自处?两个副将,你厚此薄彼?” 面对哥哥的教训,尹瀚洋自知理亏,只是他一贯宠着索明月,从没想过要罚他,惩处他。事实上最近墨菲和李茉莉都有了身孕,索明月在一旁羡慕得不行,一直缠着尹瀚洋也要宝宝,尹瀚洋被缠的没办法,才告诉他现在要孩子的健康可能会有问题,不然你哥哥也不会忍辱负重地让墨菲住到这家医院来,让方院长保驾护航了。 索明月听到这话神色黯然,尹瀚洋带他出去骑了好几天摩托车,索明月才开心起来。 “那我想办法罚他。”尹瀚洋说。 到了晚间,方倾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和于浩海、尹瀚洋、索明月就在方倾的诊疗室里吃饭,偶尔方匀让他们上去吃,偶尔索明月下去和墨菲李茉莉他们去吃,倒是丁一劭和于浩海不能见面、尹瀚洋和索星辰互相不如不见,所以兄弟俩还都在上面和方倾一起吃饭。 方倾看到于浩海和尹瀚洋穿着整齐的少将军装,问道:“你们今天去哪儿了?见康斯坦丁上将了吗?” “没有,我中午去了法院。”于浩海说。 “啊,旁听艾检的官司吗?”方倾说,“我听到护士们说,谏中震和他爷爷谏奕辰都上被告席了,判了吗?” “下周。”于浩海道,“我看参议院派去了40多辆车过去,恐吓艾哥,我就把ache的直升飞机开过去了,85纵队,在法院上空盘旋。” “所以……那新闻里轰隆隆的嗡鸣声是你造成的?”方倾惊讶道。 “是,”于浩海说,“反正我也要遛一遛飞机,正好到那地方去转转。” 方倾看着他,沉默不语,他从来只觉得明哲保身是第一要义,可于浩海绝不会袖手旁观,现在艾登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公然对参议院宣战,可于浩海的出现,势必让那些牛鬼蛇神感到惧怕,但同时……也有可能惹祸上身啊。 尹瀚洋看出方倾的忧虑,说道:“这件事牵连很大,王室在后面是默默支持艾哥的,不然艾哥也不会有那么多证据能够顺利呈上去,卜正都没拦住,这件事统帅在背后肯定是用力推了艾哥一把。” 这话尹瀚洋说完,于浩海和方倾同时看着他,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尹瀚洋一愣,顿时泄气道:“就不能是我说的?!” “不可能,”方倾道,“你不会去琢磨这些阴谋诡计。” 于浩海沉吟片刻,说道:“是丁一劭说的。” 尹瀚洋点了点头:“是。” 今天是李茉莉带着丁一劭回air军营,给他的部下一个交代的时候。徐辰斩监候,黎圆杏被判刑,李茉莉住院一个多月,必须要回去整军了。他决定把丁一劭带着,给他一个身份。 “我就戴着口罩,戴着帽子,当你的小兵,“丁一劭道,“这个我很拿手,我还会装成海盗呢。” “不行。” 李茉莉知道他要面临的是六万将士对他的质疑,特别是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徐辰和黎圆杏的亲信,而丁一劭在七年前和七年后,都和他的部下交过手,也都赢了,他们之间是一笔又一笔血债。 “我和你一起去。”索星辰说。 李茉莉大着肚子却要行动,索明月立刻跟上了,索星辰一起,尹瀚洋就不得不去,所以他们一行人坐着车去到了air的军营,路上,车里的收音机报道了参议院议长和检察官的对决新闻时,丁一劭就做出了这种分析。 第934章 王室是在艾登背后出力,要扳倒参议院的,而近期凯文逊殿下和王妃的频频亮相,也佐证了这个事实。 “我们这些人当中,要说对时局的分析,对王室和军政法了解的程度,”于浩海说,“都不如丁一劭更成熟和透彻。” “我看他天天围着李茉莉转,老婆老婆的,”方倾说,“他还是那么有野心吗?” 于浩海和尹瀚洋对视一眼,都笑了。 “他现在有老婆孩子了,还是双胞胎,”尹瀚洋笑道,“在我们面前都是扬着下巴走路的,非常牛逼。” “是,据李哥说,还嘲笑艾哥是个光棍。”于浩海道。 “这家伙……”方倾不住咋舌,“咱们会不会养虎为患啊?” “不,当初救他是真的需要救,于总也是真的要用他,但是能不能降得住,就看我们的本事了。”于浩海道。 “今天那场面,你们是没看到,”尹瀚洋说,“莉哥说丁一劭复活了之后,整个会议室都要炸了,air里27个军长和六个少将,都疯了一样要处死丁一劭,为徐辰和黎圆杏报仇。” “啊?后来呢?”方倾问道。 “丁一劭和索大豹都在隔壁屋里,不让他俩出来,莉哥说‘丁一劭虽然活了,但已经是我的俘虏了!你们吵什么吵?!’这时一个声音问道,那你怀着谁的孩子,是徐少将的,还是丁一劭的?!莉哥回答道,‘是我的俘虏的孩子,俩呢!’” 方倾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这还真就是李茉莉能干出来的事。 “后来呢,后来呢?!”他急得大米粒都黏在唇角了,于浩海好笑地给他拿了下来。 “后来丁一劭在隔壁听见会议室里闹起来了,怕莉哥动了胎气,就要出去,索大豹说你现在出去会被乱枪打死,他们俩在里面你推我挡,明月进去了,‘干嘛呢?你们欺负孕夫啊?!’我就只好也跟着进去了。”尹瀚洋叹道。 方倾和于浩海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尹瀚洋这一进去,局势就变了。 “也就纳闷了,我一进去,他们就坐下了,”尹瀚洋说,“我说我代表aha过来旁听一下前辈们开会,没有别的意思,李中将你继续讲。莉哥就跟他们原原本本地说了当年的事,徐辰怎么拦了丁一劭的求和书,还把徐辰的案件的结案书给他们读了一遍,让他们理解当年丁一劭是被徐辰给坑了之类的,我和明月就在他边上听着,莉哥看大家情绪稳定了,就让丁一劭来了,丁一劭态度很好,鞠躬道歉了,索星辰在边上抱着手臂跟个打手似的,air的人只能接受了丁一劭。看来还是我大舅哥比较吓人,海盗头子惹不起。” 于浩海瞥了他一眼,只说道:“傻子。” 方倾也明白,air怕的不是海盗大王,而是尹瀚洋这一出现,代表的是于总乃至art的意见了,所以,他们慑于于总的威严,才不得不接纳了丁一劭。 三人吃饭吃了一半,在楼下孕夫食堂吃了半饱的索明月高高兴兴地跑上来了,手里拿着一串烤毛蛋,一屁股坐到尹瀚洋边上,举着烤串对方倾他们说:“看!烤毛蛋!你们没吃过吧?可好吃了!我这才分到一串,都被孕夫们抢光了!小茉莉太霸道了,他吃了四串!” 尹瀚洋突然想起哥哥对他的教诲,正好大嫂也在,他突然板起脸来,对索明月伸出手:“拿来!” 索明月一哆嗦,顿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给、我、吃。”尹瀚洋瞪着大眼睛,冷酷地看着他。 索明月怔了一会儿,乖乖地把那一串毛蛋放到了尹瀚洋手里。 尹瀚洋低头,三下五除二就把毛蛋咬下来吃光了,吃得一嘴的毛。 方倾愕然道:“……尹瀚洋,你是不是皮痒了?索大豹三天没打你了吧?” “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尹瀚洋看着索明月,“军事惩罚,你知道错了吗?” 索明月点了点头。 下午方倾又去练习画皮了,于浩海看着尹瀚洋,叹道:“这就是你的惩罚?抢他的毛蛋?” “还要怎样?”尹瀚洋急了,“我可从没有抢过明月的吃的!” 于浩海无语地点头:“行吧。” 晚上,尹瀚洋骑着摩托车,带着索明月到驻地不夜城著名小吃街里,坐在人声鼎沸的胡大烧烤摊旁。 索明月前面的盘子里,有着十串热气腾腾的烤毛蛋,正在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在炭火上翻滚着。 “干杯!”索明月举着扎啤和尹瀚洋愉快地碰了下杯。 “干杯!”尹瀚洋笑道,“都吃了昂,非吃到咱们每人身上都多长了几个蛋再走!” “哈哈哈哈!好!”索明月仰着头,将酒杯高高举起,倒挂金钩一般往嘴里倒酒,晶亮的酒液从他的唇边溢出,长长的马尾甩在身后,惹得附近的人都在围观他。 尹瀚洋叹了口气,咳嗽了两声,才把旁边的人都撵走了。 “明月,”尹瀚洋拿着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上的酒,“今天不该凶你。” “我知道,”索明月点了点头,“你没罚我,方小猫挑理了,折磨你哥了,对吧?” 尹瀚洋不禁笑了起来:“你竟然知道?” “当我傻啊,”索明月翻了他一眼,“你是做给他们看的,我知道,但我也有错!任务没做好,愧对尹少将的信任,我先自罚三杯!” 说着又要喝酒,尹瀚洋赶紧按住他:“行了行了,喝多了你哥要生气,我就罚你……晚上让我抱一抱。” “臭流/氓。”索明月非常利索地道。 “这是跟谁学的?!”尹瀚洋还没被他这么骂过。 “小茉莉,小茉莉天天骂人,骂他孩儿的爸。” “……哈哈,你可别跟他学了,还不如跟王俊学一些傻兮兮的话,比较符合你的形象。”尹瀚洋笑道。 尽管一直拦着,都没拦住,索明月还是喝多了,尹瀚洋把他放到摩托车前面坐着,衣服把索明月包住,拉链拉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往自己在驻地的家开去。 “瀚洋,对不起,”索明月忽然道,“连累你了。” “说的什么话。”尹瀚洋低头,见索明月闭着眼睛。 “因为我哥,现在不能要宝宝了,”索明月说,“因为我,将来你也不能从政了。” “跟你一比,那些都不算什么了。”尹瀚洋道。 “我哥说他们要一起去红霜镇,宝宝还有几个月就出生了,两个是我干儿子,一个是我大侄子。”索明月闭着眼睛,却微笑着,“不知道长什么样啊。” “估计都不丑。”尹瀚洋道。 “跟你比呢?” “那是别妄想了,”尹瀚洋摩托车开得很稳,牢牢地固定住前面的索明月,“小爷水星第一帅。” 索明月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丁一劭和索星辰两对夫夫要一起去红霜镇了,李茉莉和丁一劭是去办公事,索星辰夫夫从墨菲那里,说的是去玩,可是从索星辰的角度,就不一定了。 凯文逊说过,丁一劭和索星辰加起来,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他有着顾虑,于浩海也有。 于是当尹瀚洋说,明月很想看着宝宝们出生时,于浩海和方倾不约而同地道:“你带着明月一起去。” “我也想,但是吧,我怕他们做坏事,我一个都打不过啊……”尹瀚洋踌躇道,“他们俩要是一起对付我,那我……” “你就让明月保护你。”方倾说。 “你是索星辰的小舅子,他现在对你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于浩海道,“瀚洋,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你必须要一起去,李哥毕竟有身孕,也许照顾不上。而且,你因为明月的关系,去了也名正言顺。” 尹瀚洋在忐忑不安中和索明月一起,登上了丁一劭和索星辰的贼船,前往红霜镇。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于浩海看着尹瀚洋走时,心里也不好受,但他知道这个任务,只有尹瀚洋能办。 海浪滔滔,海风徐徐,丁一劭和索星辰在甲板上抽着烟,孕夫们和索明月在屋里聊天。尹瀚洋没法跟omega们讨论生产,又不敢跟丁一劭和索星辰说话,只好远远地站在那儿,低头玩枪。 “殿下跟我深谈了一番,”索星辰道,“是有那个意思,想让我至少保持中立。” 丁一劭道:“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索星辰耸了耸肩,没有说话,却回头看了一眼尹瀚洋。 “将来两方势力争斗,是在所难免了,”丁一劭幽幽地吐出一个烟圈来,“王室和于家军必有一战。” “那你呢?”索星辰问道。 “我,你是知道的,”丁一劭道,“我是不会屈服的。” 宁死不屈。 “可我以为你现在老婆孩子过日子,a军又是对你这个态度……” “a军不会信任我,只是不得不重用我。因为莉莉,我也不会再伤他的心,”丁一劭微微眯了眼睛,“但是,我也不会让于凯峰如愿的。” 第935章 “你要支持王室?”索星辰皱了皱眉,“王室更龌龊。” “不。”丁一劭回头,竟然也看了一眼尹瀚洋。 索星辰登时高兴了,笑着看向丁一劭。 丁一劭笑道:“你我生死兄弟,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吗?你要扶这小子,我帮你。” “可他是个傻子啊,跟明月一样,”索星辰叹道,“我差点儿两次整死他,他还帮我,是个单纯的人。” “那更好办了,咱们俩可都是有儿子的人。”丁一劭反叛的根,永远都植于内心,“这个水星,即便这一代是王室,或是于氏的,将来下一代,未必就不是索菲亚,或是我的希翼。” “好!”索星辰激动地跟丁一劭拍了一掌,“兄弟,你终于振作起来搞事业了,我太开心了!” 两个人狞笑着击掌,忽然一起转身,都看向了在那玩枪的尹瀚洋。 尹瀚洋毛骨悚然,吓得倒退两步,想起方倾对他的叮嘱,立刻转身往船舱里跑去。 “明月!” 第475章 清明节刚过,细雨霏霏,远在昶洲戍边守城的将士们得胜回来,到达驻地,等待着春季大点兵的到来。 二星少将刘赢,一星少将孙信厚,悉数归位,等待着他们的是升星和封将,鲜花和荣誉。 刘赢在机场时,就被王室派来的七辆黑色神秘专车接走了,徒留孙信厚和高鸿飞在机场风中凌乱,目送着他们离去。 “刘赢这是……又被抓走了?!”高鸿飞惊讶道。 “不大像,”孙信厚说,“抓走不会这么客气,那黑衣服白手套的老头儿那么大岁数了,还给刘赢鞠躬,而且刘赢好像并不意外。” “那这是怎么回事,让他配合调查?” 孙信厚想起卜奕一案时,刘赢那个“神秘女友”,不禁笑了:“这家伙真沉得住气,蛮咱们这么久。” 两人出了机坪外,章宇泽和茂磊从剑齿虎军车上跳了下来,朝他们喊道:“快走几步!再晚跟不上了!” 孙信厚纳闷道:“怎么是你们?” 高鸿飞:“瀚洋呢?!” “尹少将去红霜镇了!”章宇泽待他们俩都上了车,一转方向盘,急速行驶,“咱们现在要去一个地方!” 庄严肃穆的水星法院,正门高大宽阔,代表“正义之沉思”的女像与象征“法律之守护者”的男像分立左右,正中镌刻着四个大字:匡扶正义。 在通往法庭走道两旁的白色大栅栏中,左侧停着的是数十辆银色帕萨特,右侧则是整整齐齐的剑齿虎军车。 “怎么给我们拉到这里了?”高鸿飞看着外面的法院,“是要把我们就地审判吗?” 章宇泽兴奋道:“里面正在判呢,不过不是我们,而是谏中震。” “谏中震?!”高鸿飞惊愕道,“那不是议长的大孙子么,怎么会在里面等着被判刑?” 孙信厚看到剑齿虎军车内外或坐或站着的新兵营战士,心里却明白了,这是“地震”了。 “浩海。” “回来了。”于浩海和孙信厚、高鸿飞击掌,“瀚洋和明月去红霜镇了。” “是有新的任务吗?”高鸿飞问道。 “算是吧,不过他是去玩儿的,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于浩海道。 “这是……对峙的意思?”孙信厚一双黑色浓眉挑着,看向了对面车牌号z888899de的帕萨特,“是那孙子?” 茂磊笑道:“是莱恩那孙子,看到浩海在外面站着,他龟缩在里面不敢出来。” 这一行人是来给艾检察官助威的,虽然艾登对他们这个行为有些哭笑不得,但财务司和参议院的人既然都把车堵到这儿了,军方也必须要拿出强硬的态度来,用方倾揶揄的话来说,是于浩海非要“惹祸上身”。 孙信厚和高鸿飞很高兴他们赶上了这个庭审现场,虽然是不公开审理,但他们就站在外面,依然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新兵营在驻地的人看到他们回来了,都一一上前打招呼,互相拍背搂肩膀,询问着昶洲的战况,孙信厚即将封将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很多人上来恭喜他。 “你看这是谁。” 于浩海打开他的车门后座,一个人按着于浩海的手腕,蹒跚地从车里面跳了出来。 “汪杰!”孙信厚惊喜地喊了一声,低头看汪杰的两条腿,竟然都能触地了,还像模像样地走了两步,到孙信厚的跟前来,给他行了个军礼,“孙少将!恭喜你得胜归来!” 孙信厚这一刻真是比自己提将了还高兴,猛地一把抱住汪杰,激动地狠狠拍着他的后背。 新兵营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挺唏嘘的,曾经的两个情敌,看来早已划化干戈为玉帛。 他们在热切地说着话,互相勾肩搭背,孙信厚还拉着汪杰的胳膊,俩人在车与车之间,来回来去地走。 章楠突然整个人倒向车的驾驶位,袁真的腿上,将脸埋了起来。 他突然不想孙信厚看到自己。 “借你的大腿一用。”章楠闷声说。 “行吧。”袁真道。 “你怎么不去车外面站着,春风吹着很舒服,”章楠倒在了袁真的白大褂上,衣服散发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方倾没来,我以为医疗兵都在医院待着了。” “我……凑热闹来了。”袁真不想说,当方倾听到今天是宣判谏中震爷孙的日子,就硬是把袁真拉到车里推了进去,坚决地让袁真也来这里。 “远距离给艾检打气!”方倾朝他喊道。 “他未必需要。”袁真懒懒地说着,却还是连白大褂都没脱,就开着军车来了,半道接到了章楠的电话,把他也捎带来了。 “你不像是爱凑热闹的人,”章楠说,“而且医院挺忙的。” “……就不爱跟你们这种通讯兵和侦察兵说话,”袁真叹道,“连点儿秘密都不能有。” 章楠道:“谁在你们医疗兵面前有秘密?衣服裤子都得脱了,让你们检查。” “他转身了。”袁真说。 章楠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正对着转过头来的孙信厚,俩人面对面,停滞了几秒。 孙信厚嘴上斜斜地叼着一支烟,烟头的火星抖了抖,他微蹙着眉凝视了几秒章楠,迅速转过身去。 “啧!”章楠重重地捶了一下袁真的肩膀,一下不解恨,又连着打了他好几下。 袁真被捶得往一边躲,忍不住道:“何必呢,汪杰已经好了,走出来了。你又挂着他,几次给我打电话问的都是昶洲。” 回驻地整休的这段日子,章楠在医院里给索星辰提供了“方夫人喜欢大钻石”这一有利消息后,就回家了,这次点兵他也升了职,所以不能回昶洲,要在家等着典礼。 “你看,这回当了少将,眼睛更长到头顶上了,”章楠看着孙信厚的背影,“更得意地找不到北了。” 袁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可以问。”章楠说。 两个慢热的人,用了超慢的速度,才勉强地做了朋友,说话却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你们是互相赌气,还是彼此怨恨?”袁真问道。 “他恨我吧,”章楠漠然地说,“我无所谓了。” 下午四点多,法院里面突然喧闹了起来,从内到外、从一传百,逐渐地,里面的人兴奋地嚷了起来:“判了判了!” “多久?!” “参议长谏奕辰刑期20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谏中震死刑!” “我靠,这么重?!” 新兵营的人都振奋了起来,对面阵营却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莱恩忍不住从车里一瘸一拐地蹦了出来,往雷恩的部下们的方向跑去,急忙问道:“不是说能缓刑吗?!” “没用!那艾检察官杀疯了,一连串108问,辩方律师团根本招架不住!” “孙子的罪比爷爷还重?!” “爷爷是渎职,而且已经85岁了,孙子把什么机密防弹衣送给蜥蜴军了,是卖国通敌!没有斩立决已经是宽恕了!” 艾登一方的公诉人们,穿着黑色法袍从法院刚走出来,就被冲过来的记者和媒体们挤得水泄不通,接连问他话,问他对谏中震这样的年轻人,是否量刑太重,他说“法网无情”;问他谏奕辰为什么没被判死刑,他说谏奕辰岁数大了,做参议长20年,又被判了20年,“法亦容情”。 横竖他一张嘴,无情还是有情,都靠他一人定案了。 今天判的是参议长,等同于水星副帅,旁听席上俱是权贵阶级人士,雷蒙能进去坐着旁听,雷蒙的弟弟莱恩都混不进去。他们走着秘密通道紧急避开了,艾登作为检察官,即便是促使两名案犯最终获刑的重要人物,也没有得知法院的秘密通道是怎么走的,只能在护卫兵们的护送下,堪堪走出门口。 “你?”艾登忽然瞥见身前拦住他的那个人。 艾兰头上戴着护卫兵帽子,低头“嗯”了一声。 第936章 这艾登不能让了,他自己被推来搡去挤成面条是可以的,但不能让艾兰被碰到,于是他突然跟老鹰护小鸡似的张开宽大的手臂,急急地拦在艾兰面前,这下胸膛露出,被更多记者的麦克风和摄像师的镜头怼着。 “那检察官是不是傻?”高鸿飞看着那艾登奇异的姿势。 袁真坐在车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他的400度老花镜,往艾登的方向看去,嘴角微微挑起。 这时于浩海过去解围了,记者们有人认出人高马大的于浩海,登时对艾登不感兴趣了,高喊一声:“兵王来了!” 忽地一堆人往于浩海的方向跑去。 难怪他今天来到这里等着,还以为是为了听谏中震的结果,原来是为了分担艾登被围剿的火力。 “于少将,请问这次被判死刑的谏士兵,在新兵营时跟您的交情如何?” “不怎么样。”于浩海说。 “请问参议长的覆灭和倒台,对军方有什么影响?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于浩海:“没有影响。” “于少将,这次谏议长的案子涉及到私贿蜥蜴军,请问这种情况,军队里还有吗?于总作为总司令,默许这种情况发生吗?谏议长这案子,是个例,还是普遍例子,所谓的‘发战争财’,是由此而生吗?” 于浩海斜着那名记者,目光森然:“你这问题问的,真是欠抽。” 周围记者登时一顿,瞬间安静了几秒,小于总这句话回答得就有其父亲于凯峰的身影了,他是有棱角的,也是会反击的人。 “都让一让!前方行车拥堵,这里的人都尽快散去!不要聚集!不要聚集!”警方介入调停,法院门口的军车和帕萨特都必须左右驶行,来回疏散交通拥堵,梁文君身上荷枪实弹,手里拿着传呼机,护送着艾登和众位检察官们安全撤退。 艾登被艾兰抓着胳膊往后走,拉开车门,兄弟俩低头,进到了一辆车的后座上。 “这兵王到处抢风头,”艾登将公文包放到胸前,一边拉安全带扣上扣子,一边不高兴地说,“今天是我的主场!” “不识好人心的玩意儿!没看出是给你分担火力吗?”艾兰骂道,“浩海最讨厌接受采访了!” “……哦。”艾登闭着眼睛,捏了捏自己英挺的鼻梁。他累得都快散架了,时长五个月的大案,终于把这爷孙给办了。 “袁真,去万兴隆大饭店。”艾兰吩咐司机。 袁真:“……好。” 艾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前面驾驶位上坐着的那个人。 袁真平稳地把车开了起来。 章楠从副驾驶位愕然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艾登,又看了看艾兰。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了过来,看了看艾登和艾兰,觉得这对兄弟,明明长得不一样,却就是有一种神奇的气场,让人感觉他们很相像。 “艾检察官,你好。”章楠清了清喉咙,准备自我介绍一下。 “闭上你的嘴,给我立马转过去,你个狐狸精。”艾兰抱着手臂冷声说。 风评很差又无故被骂的章楠,只好默默地转过了头。 “不要随便骂人,艾兰。”艾登凝视着袁真的侧面身影,调整了下呼吸,竟将一颗心瞬间吊了起来。 “你别见个omega就护着行吗?!”艾兰急了,忍不住朝他猛眨眼睛,“就这样人能不说你是个渣男?看到omega就护着!” “……我是什么玩意儿?”艾登傻眼地问道。 “渣男!”艾兰大喊道。 “我特么……是渣男?!我要是渣男,这世界上就再没有坏男人了!法院要解散了!警察都放假了,你老公也要失业了!”艾登一秒破功,差点儿爆粗口了,一边嚷嚷着,一边急忙瞥向继续平稳开着车的袁真。 袁真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往上翘着,又露出了他含义不明的、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第476章 车开到了万兴隆大饭店,缓缓停下。艾登推开车门刚走了出去,就看到了熟人,凯文逊殿下的贴身护卫修穆和阮淇。 “爵爷,请。”二人躬身行礼。 艾登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听到后面说话的声音。 “不去,”袁真说,“你们吃饭我去干什么啊?” 艾兰道:“新兵营团建,谁都得去!赶紧给我下车。” “新兵营有三千多人呢,都来团建啊?”袁真说,“这饭店搁不下。” “啧,废什么话,”艾兰拉开了驾驶位车门,抓着袁真的肩膀往下拽,“再不下车,我就打你!” “还有你!狐狸精往哪儿跑,进去吃饭!” 章楠道:“我就更不用了啊……” “新兵营团建,王子买单,谁都得去,不去就犯法了!”艾兰吼道,“刚刚在外面站着听判,是没给你们教训是吗?” 接着是凶狠地捶打声,袁真与章楠连声惨叫。 艾登心中叹了口气,艾大王跟个土匪和法盲似的,又开始搞逼良为娼那一套了,上回的受害者是梁文君,这回是…… 可他并不想伸出援手,还对受害人充耳不闻。 王室的人一路恭恭敬敬地导引,艾登跟着走了进去,万兴隆大饭店是国宴的设置地点,标准的金壁荆花毯,红色大圆桌,铮亮的白瓷盘,方方正正的门厅。 艾兰所言非虚,这是真的新兵营团建,不过,来的都是三支队伍中有头有脸、有名有姓,即将在春季点兵典礼上得到加封和晋升的将士们。 以前在新兵营里,大家都是小兵,一个宿舍住着、一个澡堂里洗澡、一个食堂里吃着大锅饭、一个训练房里练枪,一个操场上跑步,无论是王子殿下、世家少爷、名门之子、寒门子弟,大家都是一个起跑线,可出师两年后再看,士兵和士兵们坐在一起,军长和军长们勾肩搭背,少将也只和少将坐在一张桌子上。 凯文逊和王俊,早已经在最里面坐着了,王俊把红丝绒包面的菜单,递给凯文逊过目,艾登和于浩海等人都还没到。 “这菜的水平……”凯文逊瞅着上面的菜名,炒冬瓜片、蒸大馒头、土豆丝炒肉丝,青椒炒蘑菇,“这也不是国宴水平啊,咱们是来让艾登办事的,就这么招待,他不会把桌子掀了吧?” 王俊说:“放心吧,就这样的,艾哥才能坐下来吃饭。” 荆露在一旁道:“王妃说得没错!” “你又知道没错了,”凯文逊瞟了他一眼,问道,“步副将通知到了吗?” “都通知了。”龙俊杰说,“住得远的也派车去接了,大多数人在法院外面,一块儿就过来了。” 凯文逊点了点头。 战士们陆陆续续地都进来了,远远地看到凯文逊,都是一怔,行了个礼,凯文逊笑道:“今天咱们是战友聚会,礼就免了罢。” 大伙儿这才轻松些,都找地方坐下了。这大厅放了二十几桌,都坐满了有200多人,都是这届新兵营的骨干。 “哟,老孙来了!” 其中一人回头看见孙信厚和高鸿飞一前一后进来了,带头叫起好来,接着,大厅里一阵又一阵的鼓掌和起哄,以及调笑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地喊着:“孙少将!孙少将!” 孙信厚摆了摆手,笑着道:“行了!没完了还?” 原来,孙信厚刚在边界立下了战功,斩杀了敌方主将李翃博,这才从昶洲军区回来,在大伙儿面前露面。战士们有的羡慕他,有的敬佩他,都向他祝贺,兴致勃勃地问起了他和高鸿飞,昶洲的战况。 “老孙,过来!”凯文逊朝他招了招手。 “殿下。”孙信厚走了过去,荆露自动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位置来。 不是谁都能坐在凯文逊这桌的,副将当然够格。 孙信厚一坐下,凯文逊就迫不及待地问:“李翃博是怎么死的?这家伙比泥鳅还滑溜,我堵了他好几次。” “刘赢策划我实施,具体的军报快写出来了。”孙信厚道。 凯文逊:“简单点儿说呢?是用了什么计谋?” “没什么计谋,凌晨坐渔船横渡安江,刘赢指挥,高鸿飞放哨,我进去杀人,把他逮住了就给刺了。”孙信厚道。 “……你牛。”凯文逊点了点头,真朴素,这打法。 可也就只能这样,才能把老奸巨猾的李翃博彻底干掉。 凯文逊在昶洲边界跟他交手,来回来去能有好几次了,损兵折将不少,一直没拿下他,这回孙信厚单刀赴会,将他就地斩杀,全身而退,凯文逊得知消息后,只觉得大快人心。 于是端起酒杯,和孙信厚碰了碰,两人仰头喝了一杯。 艾登进来了,在座的战士们集体起立,恭恭敬敬地叫道:“艾检!” 艾登笑道:“都坐下,在昶洲的时候跟你们也都混得挺熟了,咱们又不是上下级,各位好汉,不用拘礼,快坐下吧。” 凯文逊和王俊也都站着,等艾登过来坐下,才互相行了礼,道了安。 第937章 艾登道:“殿下这规格,我都不敢进来了,公务员因公在外就餐,不能超过400,超了我可就得走了啊。” “没超,放心吧艾哥,”王俊道,“每桌都在400元以下,包含了酒水,我算过了。” “好。”艾登点了点头,将黑色法袍脱下,坐到了主桌。 凯文逊这才知道原来艾登这样穿着制服出来吃饭,是有讲究的,为了公正廉明,每顿饭都有指标。不由得暗叹,幸亏听了王俊的安排。 艾登要让倾弹、倾炮实名制化,这事该他提,提的也没问题,只是战事紧张,凯文逊和于浩海都想先稳住了艾登,宽限一段时间,再让倾弹和倾炮走上正轨。 所以,这顿饭是鸿门宴。 艾兰进了会场,左手把章楠扔到一桌子旁,右手提溜着袁真,拽着他的白大褂,走到凯文逊桌子旁,硬是要将袁真往艾登边上的位置推。 艾登皱起了眉头,不得不叫住他:“艾兰,不许胡闹。” 艾兰看了看莫名其妙的凯文逊和王俊,才就地把袁真放到艾登附近的桌子旁,也不去他哥那里坐着了,而是就地坐到袁真旁边,低头跟他说话。 “袁真,这段时间我一直跟梁队办事,没空好好跟你谈谈。”艾兰说。 袁真点了点头,手里握住了盘子上叠成小天鹅的白色餐巾。 “我哥他……” “我知道。” “你知道个啥?”艾兰凑近他道,“你可能误会了,他不是渣男,我这个能跟你打包票,而且,我告诉你……” 门外陆陆续续走进来了很多人,越发热闹起来,声音嘈杂,于浩海和方倾也来了,步睿诚紧随其后,好多人都几个月没见着步睿诚了,纷纷起来跟他打招呼,方倾跑在前面,捂着小肚子,皱着眉,一路喊着“饿、饿,饭呢,快点儿开饭”,坐到了王俊的旁边。 于浩海把他从王俊身上拽了起来:“不管几点进手术室,先肚子里垫吧点儿东西不行吗?” “吃多了,大脑血液往胃里跑,影响大脑思考,”方倾说,“殿下,快开饭啊!” 凯文逊道:“开饭!” 他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准备祝酒词,大伙儿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别看他们,看我,我给你打包票,说正经的,”艾兰抓着袁真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来,根本没注意到大厅里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了,而是义正严词地告诉袁真。 “我哥他还是处男!” 这一声陡然炸起,落地有声,凯文逊端着杯子怔在原地,全场都寂静了,随即,一声爆笑,打开了头儿,大伙儿全都笑了起来。 艾登:“……” 他其实很想穿衣服走人了。 艾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圆了眼睛。 “那个……艾军长为了给咱们开场,先透露了个秘密,哈哈,”凯文逊笑道,“咱们未成婚的战士们,也都该效仿艾检,那个……守身如玉,洁身自好!来,先干一杯,为艾检察官打赢了官司,为我们新兵营、我们军队、我们国家铲除了败类而干杯!” “干杯!”众战士们和艾登一起举杯,痛快地喝了这一杯。 “这第二杯,为了祭奠出师两年来,我们新兵营一共牺牲的208名战士。让我们在此,祭奠他们死去的亡灵能够得到安息,也希望我们能尽快打赢蜥蜴叛军,迈过昶洲,收复失地!干杯!” “干杯!”这一杯酒自饮半杯,倒地半杯,意味着和同袍们同饮,艾登入乡随俗,也跟大家一起。 这杯酒喝得沉重。 “这第三杯,为了庆祝远道而来的孙信厚孙少将,拿下李翃博的人头,大胜归来,为我们a军增添士气!千淘万漉虽辛苦,千锤百炼石成金!待到明年春天,希望我们都能齐聚在这里,为和平干杯!” “干杯!”战士们几乎把杯子撞碎,齐齐仰头喝光了酒,兴奋地以杯脚叩桌,终于坐了下来。 饭菜齐刷刷地端上来了,方倾开始低头刨饭,几口白灼生菜、土豆丝、米饭下了肚,压过了最初那阵饥饿,开始伸着脖子往桌子上的菜看去。 “殿下,没有白灼大虾吗?”方倾纳闷道,“半个多月没见,你怎么开始抠门了?!是养家糊口知道节省了吗?” 说完气愤地踢了踢桌子腿儿,开始示威。 “……没想到要掀桌的是你,”凯文逊道,“医院都没有饭吃吗?” “本人空腹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了!”方倾气道。 艾登笑道:“抱歉了,因为我吃不着了,我看别桌的菜还挺好的,要不你去拿点儿吧。” “袁真!”方倾立刻朝邻桌喊道,“你端一盘虾过来!” 艾登:“……” 他有些不自然地闭上了嘴。其实以前在昶洲的时候,他还挺愿意到处去找袁真在哪里,因为他好奇,总想去看袁真。 袁真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劲劲儿的感觉,很奇妙。艾登总被他那沉默的表情和逆来顺受的模样所吸引,想知道他沉默的表面下,内心是否火热。 后来,他去探了,也被伤了,倒把他内心的火热浇了个全灭。 现在,他几乎不敢去看袁真了。 袁真以很快的速度,低着头给他端来了一盘虾,转身又以很快的速度要走的时候,被方倾突然抬腿给绊住了,想把他往艾登身边空着的座位上推,袁真差点儿被绊倒,艾登抬手驮了一下他的手腕,袁真站稳了,没转身,低着头回去了。 艾登只觉得手腕一阵发麻,却也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手,低头吃饭。 王俊微微歪着头,看着方倾和袁真,又看了看邻桌的艾兰,觉出不对来了。 “咱这桌空了好几个位置呢,”方倾说,“叫他过来吃不行吗?” “不行,这桌还要来个贵客,”凯文逊说,“那不过是个做饭的。” 艾登拿着叉子的手一顿。 “那是咱们的医疗兵袁真,不是炊事兵,”王俊忽然很认真地纠正了凯文逊,“不是做饭的,在昶洲他也是义务帮忙,每天都很辛苦。” 凯文逊有些莫名其妙王俊在这种场合,突然用这种严肃的语气纠正他,但他已经懂了王俊的脾性,眼珠转了转,便重复了一遍:“哦,是医疗兵,不是炊事兵。王妃说的是,是我说错了。” 艾登有些欣慰地看着王俊,微微一笑。 于浩海和方倾对视一眼,都低头吃饭,这次是凯文逊做东,他要出面解决倾弹、倾炮实名制的事,方倾叮嘱于浩海,全程缄默就是了。 “艾检,今天请您来呢,一个是卜奕和谏中震,都是我们新兵营的人,确切地说,还都是我anger军队的人,”凯文逊道,“我很感谢你帮我清除了这些东西,我知道这个过程很不容易。” 艾登道:“这是为国为民的事,只是顺道看起来像是帮了殿下,殿下不必在意。” “不能不在意,”凯文逊道,“我这支队伍看起来是皇家军,但凭战斗实力的话,远不如angel和aha神勇,要不是方副将的发明保护了我的战士们,这刚刚第二杯酒,说出来的人数,可能就更多了。” 艾登听出他往要问的事上引了,点头道:“知道你们有困难,但眼前的困难,只是经济和时间上的问题,如若不及时解决,未来可能还要克服更大、更多的困难。” 凯文逊沉默了,看向对面的于浩海,于浩海出声道:“艾检,其实两种重火力武器在问世前,军方和医学界也探讨过实名制的可行性,可倾弹的优点就在于它的轻便、好用,再往上加重它的重量或是工艺,恐怕就影响了它的效果,而我们当兵的人,在对敌过程中,首先在乎的就是己方彼方的存活率。” 存活率。 艾登忽然想起袁真跟他说的话,如果是于浩海坐上了那辆车,即便坠入江中,他的存活率也会更高。 “……我这边严格恪守倾弹和倾炮的使用法则,谨慎示警部下,不让它们流落人间,为敌人所用,”于浩海道,“这一点你可以先信任我……” “为什么信任你,因为你是兵王?”艾登忽然问道。 这一句话很有针对性,甚至可以说……很有敌意。 于浩海被问得一怔:“不,不是说我是兵王,就值得信任……” 艾登从兜里掏出一颗透明倾弹来,说道:“这么个小小的东西,能让自认是圣人的……某些人,都会产生种种不堪的犯罪念头,何况是芸芸众生、普罗大众。卜奕和谏中震在白城和萍乡时,都因为使用不当,而被敌人缴获并反杀,酿下1500名士兵命丧的结果。至于晖阳岛……我不用说了吧?” 凯文逊和于浩海以及远在红霜镇的尹瀚洋,都不愿听到“晖阳岛”的事,他们差一点就被丁一劭全歼了,用的东西,就是从他们手中夺去的倾弹和倾炮。 于浩海道:“艾检,实在是因为大敌在前,不得不用,安全隐患我们也都知道,只是用它们的获胜率是很高的,战损率也很低,我们才舍不得放弃。我和殿下,以及尹少将,作为有权限使用它们的主将们,都会竭尽全力控制它的波及范围,将它的伤害降到最低。” 第938章 “等议会的决案吧,”艾登皱了皱眉,“我负责测评它的全部性能,议会结果决定它的去留。这事,真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覆盖面实在是太广、太大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知道艾登所言不假,他走的程序,也都是正确的、符合人民利益的,只是……军队有军队的行事目的,主将们都想打胜仗。 “先别说得这么死,事在人为,”凯文逊怕他们说僵了,出来打圆场,“艾检,你作为爵爷,也是晚婚晚育的代表了,既然你弟弟都坐不住了,当众说了你的……个人情况,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艾登看着他,倏地笑了:“怎么,殿下还要给我发一个夫人?” 凯文逊笑道:“这要是三十年前的ao结契制度,我还真就能代替国家给你发一个老婆了,只是最近,听到了一件趣闻,挺有意思……趁这个机会,也想跟你说,年龄不是距离,勇于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要有顾虑,大胆去追爱吧,这也是我们这些已婚的人,对你的祝福。” 艾登:“???” 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荆露和龙俊杰已经出了大厅,带回来了一个小个子的白皙少年,穿着白衣蓝色牛仔裤,清清爽爽的,头上戴着一个小帽子,按照之前王俊说的,艾哥可能会喜欢的风格,穿得很朴素清新,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宴会厅,径直往凯文逊那里去。 “是谁啊?” “不认识,细皮嫩肉的,是个美貌的omega,”战士们议论纷纷,“往那桌去了,估计是殿下的亲戚。” “殿下的亲戚,那不就是皇亲国戚,公主王子?” 这少年走到主桌来,帽子摘了下来,看到凯文逊和王妃,叫了声:“表哥,表嫂。” 又看了一眼艾登,忸怩地低下了头来:“艾检。” 艾登看到他,心里一阵不妙,行了颔首礼:“伊利安郡主。” “亏你认得出我。”伊利安转过身,坐到了艾登的身旁。 凯文逊笑道:“别看我在王宫里住着,有些消息还真是滞后了,才刚听说我这表弟和你的事,艾检也有些保守了,差11岁就算大吗?不算啊,伊利安郡主也已成年,作为你的未婚……” “殿下,”王俊突然拦住了他的话头,“伊利安郡主来吃饭的,快让他先吃几口饭再说。” 凯文逊莫名其妙被打断,看向王俊,王俊却一直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了。 等他看向方倾时,方倾也朝他眨了下眼,毕竟是做过他的副将的人,凯文逊及时收住了话头。 “我吃完了,”艾登拿着餐巾,低头擦了擦嘴,将杯子里的茶喝了,“殿下,您这新兵营的聚会,我就不在这儿凑热闹了,害得你们也没吃好,我这边先告辞了。” 他说完,站了起来,伊利安却也跟着起身,差点儿撞他身上,仰头看着他,又迅速低下了头。 “这……”艾登没法说不送,只好点了点头,他侧过身时,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袁真。 只见400度近视眼的袁真,此时已经掏出他的眼镜戴上了,厚厚的玻璃镜片被他扶住,认真地看着前面妙龄的85岁少年,伊利安郡主。 真漂亮啊,恐怕,宁检都不是对手了。 艾登看着他这认真吃瓜的样子,竟都快被气笑了,伸手把大衣穿上就要赶紧走了。 “浩海,这次你回来,我一直没抽出空来给你汇报一件事,”艾兰突然对邻桌的于浩海说,“我哥办谏奕辰这案子时,可没少受到迫害,是袁真一直保护着他,上下班都接他送他。” “是吗?这可是大功一件,袁真,你该主动跟我汇报才是。”于浩海温和地对袁真说。 “啊,没什么。”袁真突然被于浩海点了名,几乎是本能反应,就站起来回答了。 就像一个……忠诚的小兵。 那种不甘和愤怒,又充盈了艾登的心,他一直觉得,嫉妒,这种情绪,会让自己像个长绿毛的怪物。 而此刻,他的绿毛肯定是迎风飘舞。 “袁真,既然你之前就负责护送了艾检,”于浩海道,“接下来艾检要办的案子,恐怕更是危机重重,险象环生,你可以继续保护他。” 参议院之后就是财务司了,财务司耍起狠来,可比参议院要狠毒得多,所以,于浩海当即下了这道命令。 袁真仰着头,幽怨地看着于浩海,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艾登。 艾登知道,他不想去,很不想去,可他还是行了个军礼,对于浩海道:“是。” “看你这么为难的样子,”艾登对袁真说,“就只能……继续为难你好了。” 他明明是笑着对袁真说的,一如他一贯嬉皮笑脸的样子,可眼中,却含着无人可察的些微恨意。 艾登走在前面,温柔地问伊利安是否饿了,要不要顺道找个地方吃饭,袁真沉默地跟在后面,当他们的司机。 第477章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给他找个对象?” 艾登一走,于浩海忍不住揶揄凯文逊,并瞥着一旁的方倾,意思是你认为脑子灵活会弯道超车的殿下,想出来的办法也不怎么样。 凯文逊道:“那不然呢,于少将有什么高招儿?你不也是用李茉莉收服了丁一劭,尹瀚洋用墨菲收服了索大豹吗?” “啊?”于浩海道,“我们可没蓄意这么干过,被他们领走的omega,我和瀚洋都很痛心。” 方倾好笑道:“这还真不是他们兄弟俩干的,倒是王俊收服了你,是我有意为之。” 说完低着头,坏笑着剥虾吃。 王俊靠在他耳朵边,耳语了几句,方倾点了点头,又凑到他的耳朵旁说了几句话,王俊叹道:“啊,怪不得你和艾兰都这样。” 说完,又跟方倾咬了一会儿耳朵,方倾叹道:“谁说不是啊,你也听出来了,现在别提多恨大壮了。” 于浩海和凯文逊都莫名其妙。 “……你们俩要说什么秘密,当着我们的面,”凯文逊道,“还不让我们知道?” “既然是秘密,当然就不让你知道了。”方倾说。 凯文逊瞥了他一眼,看向身边的步睿诚,问道:“你爱人呢?” 步睿诚:“……” “文逊。”王俊听他又要胡说八道,皱了皱眉,去掐他的胳膊。 “问你话呢,步副将。”凯文逊自从告诉了王俊闻夕言和步睿诚的事,王俊就没信过,还说他胡说八道,给凯文逊气得够呛,所以抓住步睿诚就要他在王俊面前承认。 “还不是我的爱人,”步睿诚道,“所以不敢应声。” “哦,那我换种问法,”凯文逊道,“闻夕言呢?” 步睿诚:“……” 闻夕言虽然被凯文逊弄得几乎社死了,但他也不知道是因为alpha脸皮厚还是怎样,步睿诚观察他几天下来,他吃吃喝喝做研究,似乎没影响他的心情,他也没有驱赶时不时找借口去他旁边的步睿诚。 但这不意味着,闻夕言就同意让王俊知道这件事,闻夕言毕竟认真地喜欢并追求过王俊。 所以步睿诚还是不应声。 “啧,你聋了?”凯文逊皱了皱眉,“步睿诚,你暂时还没追到手的爱人,闻夕言,他现在在干什么?!” “我说殿下,”方倾忍不住开口了,“我师父现在每天忙着给倾弹上二维码,弄实名制,忙得不可开交,你这样就不对了吧?” “我怎么了?!”凯文逊瞪起了眼睛。 王俊把筷子放到了碗旁边,站了起来:“我吃饱了,过去跟艾兰他们聊会儿天。” 说完起身走了。 “你才吃多点儿就吃完了?”凯文逊问王俊,但王俊没理他。 “我也吃完了。”步睿诚躬身行礼,起来往外走了。 “欸嘿嘿,有个人把老婆惹毛了噢!”方倾笑了起来。 凯文逊没作声,只是看着王俊的背影,有些生气,于浩海这时在一旁等着方倾,俩人又对上了。 “你要不让于总跟艾登谈一谈?”凯文逊问道。 “没用,艾哥走的是议会表决的程序,于总说不上话。”于浩海道,“其实,能宽限到我们从皓南岛回来就可以了。” “皓南岛的变异人多,但别的地方,不代表就没有。” “孙信厚踏过安江,到昶洲南部军营里去杀人,都没发现一个变异人。”于浩海说。 “也许是藏起来了呢?”凯文逊道。 于浩海知道,凯文逊是最喜欢倾弹和倾炮的人,最开始方倾投入研究的时候,经费也都是从凯文逊那里出,只是,就这两种武器的危害性,其实于浩海是站艾登的。 “看看实名制可不可行吧,”方倾道,“我会跟我师父再好好研究。” 于浩海问凯文逊:“议会通过的可能性大吗?” “不大可能了,”凯文逊道,“艾登刚把参议会议长谏奕辰、他们的首脑人物判了20年,然后就提出这武器的规范性问题,你觉得那些贪生怕死的老头子们会怎么选?肯定是顺着艾登的意思了呗。” 第939章 “议员们不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吗?”于浩海皱了皱眉,“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不做自己的判断?” 凯文逊瞅着他简直想笑,斜着方倾,意思是你看你找的这么个单纯的人。 方倾却问道:“这参议院能一块儿踹了吗?” 凯文逊阖下了眼睛。 孙信厚在的那一桌上,都是刚刚提上来的军长们,刘赢不在,他是唯一一个少将坐在这里,大伙儿谈论的话题都很实际,那就是——买房了吗?要不要买房。 驻地的房价日益见涨,寸土寸金,年轻的军长们常年在外打仗,没有花钱的地方,账户上的薪水却翻了倍,所以趁着这次回驻地整休,都琢磨着买房的事,早买早升值,给父母换个新环境,或是给自己安置个小家,未来入住。 在这方面,孙信厚是走在了别人的前面,他父亲是art中将孙超,omega父亲是大学老师,家里是中上小康水平,没什么负担,所以孙信厚在新兵营要买房时,把自己的积蓄都搭上了,虽然贷款年限有30年,但愣是没用父母一分钱出首付,堂堂正正地置了业。 章楠的眼光又太好,在“面积大的郊区”还是“小面积的贺澜区”时,章楠果断地选择了后者,所以,当初孙信厚为了他们未来购下的那套房产,如今已经升值三倍,令同僚们羡慕不已。 龙俊杰和荆露都想问这个事,但不大敢,犹豫好一会儿,荆露才说:“孙少将,你之前买的那套房,交房了吗?” “交了,”孙信厚面无表情地说,“交给了别人。” 荆露一听,这就是孙信厚啥都不懂呢,便给他科普道:“这个……就算交给别人,也不是把证和钥匙扔给对方就完了,不然房贷连着你的卡……每个月扣款还是从你那里扣,不等于完全交给了别人,真正的赠予还是转卖,都得去房产局去过户。” 孙信厚:“……” 之前负气地把钥匙和房产证都扔给了章楠,他以为就跟他没关系了,至于什么从他账上扣款还贷,他更是没理会过,扣就扣呗。 高鸿飞一看他那愣住的样子,就忍不住吐槽:“这傻子,给他钱都扣了估计还不知道。” “跟物业和开发商交房也是有讲究的,要跟当初说好的一样,”龙俊杰说,“不然经常被糊弄,被白白占了面积,水电不通之类的,这块经常有纠纷,动不动就打官司了。” 孙信厚皱了皱眉:“还能跟当初买的不一样?” “那是啊,有的开发商跟□□似的。”荆露说。 凯文逊殿下宴请的这顿午饭,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都散了,大家各回各家。老家不在驻地的,也都住在同一家旅社里,来回地窜,就跟在新兵营互相窜宿舍一样。 孙信厚走出了饭店,先去了趟房产局咨询,拿了身份证,报了自己姓名,才发现原来只要他手持身份证亲自来办理交房过户手续,压根不需要拿他当时买房的合同文件等等,人家也把钥匙给了他,也就是说,他所谓地把房子转卖给章楠,从法律的程序来说,根本没生效。 他站在房产局门口,拿出手机来,想联系章楠让他过来办理,却发现自己早就拉黑了章楠的联系方式,要想恢复联系,还得把章楠先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可他不想把章楠放出来,就想让他自己在黑名单里躺着。 他在门口抽了一支烟后,决定先去房子看看,各方面跟自己买时看的样板房是否一样,章楠和他爸爸……孤儿寡夫的,别交房时让人欺负了。 于是开着车到了几公里开外的地方,蓝家湾小区。 两年不见,当时还只是地基的一大片空地,如今已经高楼林立,小区里绿化做得不错,现在是春天,走进大门,看到了怒放的迎春花,然后是两排墨绿色的松柏,空气很清新,楼房外观是静谧的蓝色。 孙信厚从物业那里盖了章,领了小区的门禁卡,跟随着开放商的人,去到了他的目的地,119号楼2单元1101室,正式交房。 尽管当初买这房子的初衷和当时的喜悦,如今想想已然遥远,但他还是清晰地记着房子的门牌号,以及对它的各种美好畅想。 这真的挺可悲的,孙信厚自嘲地想,好在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跟着他办交房的小哥性格很活泛,看孙信厚穿着白衬衫,米黄色迷彩裤,大头军靴,胳膊上搭着一件很像军装的外套,眉宇之间很是桀骜,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笑嘻嘻地道:“大哥今天才来啊,嫂子来了好几次了。” “……认错人了吧,”孙信厚道,“没有嫂子。” 俩人坐上了电梯,到了11楼,孙信厚掏出了钥匙,很是不熟练地来回转动了好几圈,才把门打开了。 “大哥真会说笑,我就天天在物业门厅里坐着呢,”小哥道,“您这屋子早有人来过了。” “那就是你们的失职了,钥匙让人拿了。”孙信厚进到门口,环顾四周,这就是一水泥毛坯房,不带装修,虽然两室一厅一卫,但也就不到80平左右,很小的户型。 小哥往里面引,说道:“真的,你看,这阳台都被打扫过,还有扫帚和抹布,看看,这还挂着一条毛巾呢……哎,人还在这儿呢!” 孙信厚跟在他的后面,往主卧里一看。 地上铺了好几张摊开的报纸,章楠在上面枕着自己的包正在睡觉,听到声音坐了起来,一脸懵地转头看着孙信厚和那物业小哥,右脸上有睡觉压出来的一道红色的痕迹。 他从饭店出来就打车到这里了,中午跟战友们喝了点儿酒,倒头就睡着了。 “大嫂,大哥今天来看房了,”小哥笑道,“大哥还不信你在这儿呢。” 又转头对孙信厚说:“我们物业都知道,他经常来,长得这么……呃,反正都有印象。” 漂亮的omega来一次就印象深刻了。 “不是大嫂。”孙信厚说。 “那是……朋友?”物业小哥有点儿搞不懂现在这情况。 “是敌人。”章楠揉了揉脸,从报纸上起来了,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有种被人吵醒的倦怠。 物业小哥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走吧,有问题我一会儿找你去。”孙信厚说。 “好嘞。” 孙信厚往窗口扫了一眼,一条长长的铁丝栓在两头钉子上,上面几个衣架,挂着两件衬衫,一件风衣,一条毛巾和一些……棉质的内衣内裤,章楠已经转过头赶紧去收起来了,就抱在胸前。 “你有毛病啊,这毛坯房,你就住进来了?”孙信厚抬脚往里走,看了看地上铺着的纸,不耐烦地转了一圈,“半夜有人进来怎么办?” “除了你有钥匙能进来,还有谁?”章楠反问道。 “刚才那人说的话你没听懂?这小区物业都知道你来了!” “知道就知道呗,”章楠说,“我回我自己的家怎么了?我是业主。” “你是业主,你知不知道交房要去房产局办过户?没有常识吗?”孙信厚虽然也是才知道的,但他比章楠早几个小时知道,他就牛逼。 章楠显然不懂,撇了撇嘴:“过户就过呗。” 孙信厚懒得看他,走出卧室,又往客厅里转悠,章楠跟在他的后面。 “都看了吗?有问题吗?”孙信厚问道。 “没啥看的啊,还没装修,”章楠说,“窗外风景挺不错的。” 孙信厚白了他一眼:“要你验房,你看窗外的风景。” 孙信厚一边说着,一边一个个地方去检查:“这要看墙壁,验水电,看地平,还得看层高和门窗。” 这几处一项项认真检查过后,还好,都符合交房的标准了,孙信厚打开了水龙头,水哗啦一声冲了出来,章楠在边上说:“水流挺大的,就是水太冷了。” “得安热水器啊。” 孙信厚一想,明白了,章楠恐怕从3月初晖阳岛回驻地来,就没少在这儿住,不然也不会说这里的水冷了。 “你怎么不装修?差钱儿吗?又没让你付房贷。”孙信厚皱着眉说。 章楠不说话了。 装修这么大的事,他能自己做决定吗?他潜意识里还觉得这个小房子……是他和孙信厚的家。 如果孙信厚今天不来,他可能就要一直这么住下去,直到孙信厚想起来了,过来看看。 他们之间,破冰的那个人,不会再是章楠了,章楠只能等。 过了一会儿,两人坐在了小区门口开发商室内的大厅里,章楠趴在桌子上,正认真地翻阅着华丽的图册。 “全包装修的风格多种多样,可以全权委托我们来装,”业务员熟练地介绍着,“有中式红木家居风格,有日式榻榻米纯白色风格,有欧美简约风格等等,你看你喜欢哪样的?” 章楠虽然不说话,但是眼睛放着光一样,嘴角带着笑意,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葱白的手指,轻轻地点着上面各式家居的图片,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卷翘着,扇来扇去。 第940章 扇得让孙信厚有些心烦。 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等着,为什么还跟这个人纠缠不清,他爱住毛坯房,还是爱躺在报纸上睡觉,爱用凉水洗澡,关我屁事?! 他都能想到高鸿飞怎么吐槽他、挖苦他,送房子都不算完,还带装修。 “你喜欢什么风格?”章楠看得眼花缭乱的,忍不住问一旁的孙信厚。 “不知道。”孙信厚手里拿着吉普车的车钥匙,蹙着眉,“当,当,当,当”地一下下用车钥匙敲着桌面,很不耐烦,章楠已经看了三本图册了,还没有选定。不就是瓷砖的颜色,墙壁的颜色,再来一些软包么,有什么可看的,未来章楠会在什么样的家居环境下结婚生子,用得着参考他的意见吗? 但章楠就是这么有定力,反正就是一页页看,孙信厚就是把车钥匙杵进桌子里去了,他也不带抬头看的。 章楠就是喜欢好的东西,只要让他挑,他就要挑最好的。 所以第六本图册翻完,翻到最后一页,章楠合上了本子。孙信厚知道,他一个都没看中。 “就知道先生是个有品位的人,”这omega业务员笑道,“还好我们有杀手锏,您看看这个。” 这回递给章楠的图册里,只有三张硕大的图片,章楠翻看完后,又翻了回去,脸上露出了笑意来。 孙信厚坐正了,往他手里一瞅。 王室宫殿的装修风格。 “这个需要花费多少啊,全包。”章楠果然开始问价了。 “这个工艺和材料都是跟王室一致的,用的是跟他们一样的东西,所以造价非常高,只这种雕花艺术和浮屠墙面,就非常贵,至少要19到130w吧,但我们保证,装出来的效果,跟王室里面一模一样……” 孙信厚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对章楠说:“哎,我觉得你还是别费事了,王室的王子可不止凯文逊一个,虽然像他那样货真价实的王子就一个,还娶了王俊,但亲王的儿子,威尔逊、比尔逊之流,差不多是贝子吧,你要能将就,也能凑合,嫁过去之后,估计一年也让你去王室住两天,别这么自己造个山寨的王室……” 章楠脸上的笑意不见了,眼睛还瞅着那宫殿装潢的图片,人却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包,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门去。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孙信厚喊着,章楠却已经走远了。 他自觉没劲,心里却隐隐含着怒火,章楠真正走进新兵营之前,喜欢的人就是凯文逊,向往的明天,也是王妃。只是他没有靠近凯文逊的机会,白白绕上了自己和苦命的汪杰,他们这两个不自量力的alpha,还斗得你死我活,像小丑一样。 只是,若章楠喜欢的是功成名就的大将军,孙信厚心里都不会这么窝火,美人爱英雄,有什么可说的,只是,章楠喜欢的是王子,心心念念的是想当王妃,难道孙信厚还能去重投胎吗?! 所以他恨章楠,鄙视章楠,一想起这事,就憋屈得要发作。 “嫌贵不买就不买呗,何必挖苦人呢,”那omega业务员年纪小,看章楠被气跑了,有些同情,收起了桌上的图册往里走,嘴里嘟囔着,“喜欢王室风格怎么了,谁还不想当个小公主了?!” “闭嘴,闭嘴!”他的领导及时出声教训了他,走了出来,讪讪地道,“这位军爷,您和嫂子回头再商量商量,年底我们冲业绩,这种全包装修的费用,有个9.7的折扣。” 孙信厚抓着钥匙出了门,开了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没多远,就看到了前面的章楠。 道路两旁的柳树发了芽,影影绰绰的,章楠是步行,走在柳树下,走得很慢,时不时地抬起手背,按了按眼睛。 柳絮已经来了啊, 章楠仰头,眯着眼睛,看向阳光斑驳的树叶。 孙信厚的车停在半路,静静地看着他,以为他哭了。 过了一会儿,一转车头,又开回了蓝湾小区里。 “不要胡乱说话,那alpha一看就是个大头兵,估计还是带军衔的,脾气大得很,你在这儿说他,他打人怎么办?把咱们大厅砸了怎么办?做业务员,就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客户……” “经理!那大头兵又回来了!” “你快进去!”经理把那多嘴的omega业务员赶了进去,连忙脸上带着笑,问道,“军爷,您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那个……王室的什么巴洛克风格,”孙信厚一点儿脾气没有了,有气无力地说,“给我整了吧,尽快装好,我交钱。” 第478章 袁真坐进了驾驶位,手抚上方向盘,艾登打开后面的车门,请伊利安郡主上车,他则绕过车头,从另一个方向转了过来,坐到伊利安的身旁。 “咱们去哪儿啊?”伊利安侧过头看了一眼艾登,又低下头,忍不住心中欢喜。 即便作为有封地、有称号,又见多识广的郡主,伊利安也不得不承认,艾登着实如姑母玛格列特公主所说,气度不凡,英俊逼人。 “郡主想去哪儿?”艾登的目光朝前看,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有点儿饿了,去西塔,怎么样?” 艾登道:“可以。” “西塔。”伊利安抬高声音,对袁真说。 袁真把车开了起来,表情依旧一丝不苟地看着前方,车速平稳,驾驶技术娴熟,让很想挑毛病的艾登,一点都挑不出毛病来。 伊利安等了几分钟,艾登依然沉默,只好自己找话题来说。 “上回,你的意思表达给我了,”伊利安道,“但我的想法……就跟文逊表哥今天跟你说的一样,年龄,不是两个人之间的障碍……我不嫌你老。” 艾登清晰地看见,袁真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即便是坐在他的斜后方,他只能看到袁真的一部分侧脸,也依旧能捕捉到袁真这一微表情。 他又是一副吃瓜看戏的样子。 艾登拒绝给他提供笑料,说道:“郡主,我们一会儿在谈。” “噢,好。”伊利安答应道。 可路上时间太漫长了,伊利安坐着觉得无聊了,又忍不住说话。 “艾检察官,我,我可以叫你艾哥哥吗?”伊利安问道,“我表嫂是这么叫你的。” “可以。”艾登忽然想起,袁真从来没叫过他“哥”,都是叫他艾检。 这人对自己从来就不礼貌。 艾登看着他整整齐齐垂在前面和两侧毛茸茸的头发,想推他一下后脑勺。 “艾哥哥,我上午去了你的庭审现场了,”伊利安道,“你看见我了吗?” “没有。” “咦?我觉得你往我这边看了好几次呢,”伊利安道,“还看着我笑呢。” “郡主看错了吧,”艾登道,“我平时有事没事都爱傻笑。” 伊利安忍不住笑了,以为艾登在故意逗他。 艾登在庭上总是很自信、很得意的样子,袁真觉得他对谁都含情脉脉,眼睛都像在暗送秋波,只是……也有可能是他有一双深邃、睿智、巧克力棕色的眼睛吧。迷倒大众陪审员不算完,还要迷倒旁听席上的所有omega。 “你在庭上的样子很帅,”伊利安夸赞道,“像一个引领大家知道真相的大将军,大伙儿都听你的。” 艾登有些惆怅地笑了笑,曾经,他也觉得自己在庭上是光彩四射、帅气蓬勃的,可是孔雀开屏了一个多月,还是求婚被拒的结果。 甚至,连恳求对方给一个机会,考虑一下自己,对方都拒绝了。 “郡主谬赞了,”艾登道,“那你是没看到真正的大将军,那才是魅力无限呢。” “什么样的将军,像康斯坦丁上将那样吗?” “老康跟你代沟太大了,你感受不到,”艾登说,“比如,这一届的兵王。” 他果然如愿以偿地看到袁真侧脸的表情变化,即便还是微不可查的。 “兵王?于浩海啊?”伊利安耸了耸肩,“跟于总那么像,看起来也很凶,很严肃,没什么意思。” “你是只看到了表面,实际上他铁汉柔情,犹如猛虎细嗅蔷薇,你懂吗?非常令人着迷。”艾登盯着袁真的侧脸,说着这样不知道到底是气谁的话。 “可他是军人啊,一个大头兵,”娇生惯养的伊利安道,“肯定很粗鲁。” “粗鲁,粗鲁又怎么了,有的人就喜欢粗鲁!”艾登道,“你不喜欢吗?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 “你……你真讨厌!”伊利安忽然脸红起来,捏起小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捂住了脸,“我什么都不懂,你不要说了!” 艾登:“???” 袁真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渣男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就这样,艾兰还要为他打包票。 不过也可能,艾兰也不清楚吧,他的检察官哥哥不但以俘获人心为事业,同时,也以令omega对他心折为乐趣。 西塔西饼屋到了,这个地方袁真以前被王俊科普过,说是不对外开放的皇室人员喝下午茶、吃小蛋糕的地方,当时,王俊也才十五六岁,说起这里很是向往,很想吃这里面的东西,没想到现在,他做了王妃。 第941章 艾登拉开了车门,伊利安下了车。看到袁真有下车跟随的意思,伊利安的眼睛没有瞟他,而是倨傲地走在前面,说了一句:“你不必跟。” 袁真停下了脚步。 艾登和伊利安走进了西饼屋,伊利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艾登坐在了他的对面。这里的装潢高贵典雅,蒂凡尼蓝的绝美配色,白色桌布上透明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枝鲜红色的玫瑰。 艾登绅士地将餐单递给了伊利安,伊利安挑选了几种餐点,服务员微笑地离开。 艾登透过玻璃窗,看向了外面,袁真背对着餐厅,在路边马路牙子上站着。 4月的春天,袁真果然穿得很少,外面的白大褂被他脱了放进车里,上身是一件米色衬衫,扎在修身的黑色牛仔裤里,脚上蹬着一双短筒的切尔西皮靴,显得十分利索干练,在那来回踱着步,两手抱在前胸,百无聊赖地看着来往的行车和路人。 伊利安笑着问道:“可以继续前面的谈话吗?” 艾登愣了几秒,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说道:“郡主,感谢你不嫌弃我老,但我觉得您年纪太小了,我们之间……有代沟,不合适。” “这有什么了,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谁也不影响谁,”伊利安看到艾登凝视他的表情,立刻纠正道,“不,不是说契约结婚,而是说,我们不一定要有一样的兴趣爱好。” “这跟兴趣爱好不一样,而是……我们也许没话说。”艾登说到这里,都觉得自己双标了。 喜欢袁真的时候,他可没想着代沟,他对袁真有说不完的话,可以滔滔不绝地讲三四个小时,什么糗事都往外抖落,只为博得袁真一笑。 “我不觉得啊,我们才刚开始接触,还没发现共同话题,这要一点点开发,”伊利安说,“就像我表哥和我表嫂,他们会有什么共同话题?我表嫂笨得要死,成绩很差,还不是当上了王妃,我表哥可是成绩优异,身体不好都能因为高智商进了新兵营。” 艾登讥诮地一笑,说道:“据我所知,王俊可一点儿都不笨,你那位精明能干的表哥,不也是王俊的裙下臣吗?” “所以啊,他们虽然身份地位有差距,也没有共同话题,但他们很恩爱,我们……也会如此。”伊利安狡黠地笑了。 艾登的表情有些无奈,他不想,或是说没有心情跟伊利安打嘴仗了,只想尽快把他送回家去。 “郡主,感谢抬爱,但臣受不起,等我回去之后,跟班喜娜公主明言吧。” 伊利安脸上微有愠色。 这时,糕点和餐食都已经陆陆续续地上了,一个小型摩天轮放在右侧桌子上,缓缓地转着圈儿,每一个托盘里,都盛着一个小小的、十分精致的糕点。 伊利安用叉子吃了几口沙拉,又随便从摩天轮里叉了两个蛋糕下来,他只吃中间镌刻花朵的地方,其余边角料都推到一边。 “你怎么不吃啊?” “我刚刚吃饱了。” “那我跟你一起吃饭,你就要吃点儿,”伊利安道,“不然我自己吃没意思。” 艾登点了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他不是第一次跟皇室贵族子弟们相亲了,讲脾气来说,伊利安不算坏了,比之朝他泼水的渔阳世子,气得又蹦又跳的安捷少爷,伊利安已经和善多了。 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窗外,袁真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春风撩人,吹起了他的黑发。 伊利安吃了点儿东西,特别是甜食,心情平复了一些,歪着头看着艾登,忽然笑道:“我懂了。” 艾登不懂。 “你是欲擒故纵。”伊利安道。 艾登:“……” “上回说我年纪小,你吃不了嫩草,这回又说我们有代沟,没有共同话题。”伊利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善解人意道,“我知道我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又才仅仅85岁,让你有些自卑了,所以才频频退步,只为了引起我的兴趣,让我追你。” “郡主……”艾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那么聪明,那么强,我又怎么是你的对手?”伊利安一脸娇羞,低下了头,“我输了。” 艾登叹了口气,只好把以前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我现在只想以事业为重,不想谈恋爱……” “你都快30了,事业已经很好了,”伊利安道,“你又不是高中生要考大学,说我影响你学习,对吧?” 艾登:“……” 门外,袁真站在道边吹着徐徐春风,心情……挺麻木不仁的。 他有些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在艾登那样的攻势下,还能沉着冷静地拒绝了他。 不然,他可能每一天都会陷入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里。 袁真知道他的控制欲其实很强的,在外人看来,或许袁真是在尽心尽力地伺候少爷,可是在袁真的内心里,他反而觉得——他是在饲养少爷。 无论是于家的两位少爷,还是康斯坦丁上将家的少爷,袁真无法拒绝他们的魅力,喂了几天,就会忍不住喜欢和爱护,想据为己有,牢牢霸占。 但是,于浩海方倾的事,让他遍体鳞伤。 经此一役,他不敢再有这种可怕的念头了。 少爷是很好很好的,所以他们身边的omega,也应该是很好很优秀的人,这样他们站在一起才般配。 而这艾少爷,可比别人都花花多了,又是宁检,又是郡主,明天还不一定又有什么样的新人物出现。 袁真对“伤害”的预判,已经很准确了,所以在“短暂的得到”和“永恒的伤害”之间,他正确地选择了龟缩到壳里。 真安全。 所以他可以这样心无波澜地站在路边,等着里面约会的两个人,还吹着春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路人。 不一会儿,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人正往这边走来,穿着aha的军服,手里端平地举着一个浅绿色的蛋筒,大摇大摆地走着,像个大傻子。 “袁真!”高鸿飞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袁真指了指里面:“等人。你呢?一个人逛街啊?” “别提了,我刚看到一长串的alpha在那排队,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我就也跟着排队,”高鸿飞皱着眉头,“结果到我了,我一看,他们是排队买冰淇淋!这不扯么?!白耽误我半个小时!” 袁真笑道:“那块儿是绿房子冰淇淋,很有名的,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红房子绿房子的,上面连个名儿都没写。正好你在这儿,给你,”高鸿飞把手里的蛋筒递给袁真,“我正想找个omega送了,哎就遇到你了,你说巧不巧?!” “巧,不过你自己吃啊,这个很好吃的。” “我一个大老爷们在路边吃冰淇淋啊?多不像话,”高鸿飞说,“给你,你快拿着!” 袁真只好接过来了,笑道:“谢谢。” “谢什么谢啊,都是战友,”高鸿飞说,“我要赶紧走了,老孙要把我气死,让我去扛瓷砖呢!” “瓷砖?干嘛使啊?” “那二缺搞装修呢,你说这人,简直了,送人房子不算,还带装修的!然后拉材料这种苦力活,他又想起我了,给我打电话呢!”高鸿飞一脸苦大仇深地说,眉头紧紧皱着。 袁真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笑弯了腰。 他不禁感叹章楠的厉害,甚至,觉得要是章楠的话,也许那屋里正在泡人的浪荡检察官,也会被他收服。 可惜,他没章楠的本事。 “追求我的人,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我成人,从西饼西塔屋,能排队到那边的冰淇淋工坊……”伊利安郡主道,“你不要觉得你胜券在握了,艾哥哥,虽然,我对你……有一些兴趣,但是,你这么一次次找借口拒绝,我可能就……” 艾登频繁地看向窗外,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走过来了,看不清脸,跟袁真说话,袁真笑了,笑得直不起腰,还拿了他的什么东西吃了,两个人相谈甚欢。 “抱歉,郡主,我要出去一下。” 艾登陡然起身,忽地大步走出西饼屋,急急忙忙地往马路边跑去。 高鸿飞已经走了,袁真还站在那里。 “你干什么呢?”艾登语气不善地问,扯了一下他的衬衫袖子,将他转了过来。 袁真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浅绿色蛋筒、樱花味道的粉色冰淇淋。 “这么玩忽职守,路上一个人给你吃的,你就吃上了?”艾登又气又很严肃,“这可比倾弹投毒容易多了!” 袁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依旧舔着他的冰淇淋,小舌头若有似无地动来动去,粉色膏体冰淇淋沾染了他的舌尖。 “你,”艾登看得心浮气躁起来,“你挑衅我是吗?” “你说完了吗?”袁真用一种‘屁放完了吗’的表情问道。 艾登的目光深了深,忽然冷峻了起来。 袁真却道:“郡主在后面了。” 艾登回过头:“郡主,我送你回家。” 第942章 “可我还没想走……”伊利安郡主看到袁真手里拿着的东西,“我也想吃那个冰淇淋,你给我买。” “叫你未来夫君给你买,那个人绝对不是我。”艾登忽然冷酷地说。 郡主是哭着下了车的,一路上,袁真都在心里骂道。 渣男,渣男,人家才85岁。狗男人玩弄了小郡主的心,又把人给气哭了,冰淇淋都不给买一个。 伊利安到了地方后,艾登等他进了府邸,才如释重负地转过了身,上了车。 砰的一声巨响,艾登关上了车门。 “……去哪儿?”袁真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艾登的指示,只好开口问道。 “检察院,”艾登说,“今晚我要通宵工作,袁护卫别想走了。” “史密斯呢?”袁真把车开了起来。 “又想把我扔给史密斯?”艾登冷声道,“你是兵王派给我的。” 袁真皱了皱眉:“可他不了解情况啊,最好……麻烦你跟于少将说一下,让我回去。” “甭想了,”艾登道,“我这边不想辞退你的时候,服从军令,你是不是就得在我这儿一直待着?” “道理,是这个道理……”袁真想说,可你也用不到我啊,史密斯是很强的。 “是这个道理就行了。”艾登闭上了眼睛,头往后座上靠着,身心疲惫。 第479章 “在昶洲的时候,艾哥是总去后厨溜达,”王俊说,“我还以为他吃不饱,来找吃的呢,原来是为了袁真。哎呀,早知道那时我帮着撮合就好了,我也总在后厨啊!” “我都是他们回驻地以后才知道的,”艾兰说,“还是袁真跟我说‘你哥心里挂着你,总问我你的情况’,我才觉出不对的,问我哥,他才承认,那时就已经开始追了。” “咱们在晖阳岛快俩月了,”方倾说,“我还以为艾检搞定了,没想到回来就听说被拒了。” “拒的还是求婚,哈哈,”艾兰好笑道,“我爸说他在家病了一周才去上班。” “病了啊?”王俊和方倾同时问道。 “是啊,感冒了,”艾兰说,“发高烧三天多才退,我爸都担心他烧坏了脑子。” “是因为袁真拒绝了他吗?”王俊问道,“伤心的?” “不知道,我爸说更像是因为什么事气的,烧才迟迟不退,”艾兰啧啧有声,“我哥这人啊,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挫折,差点儿没气死。” “艾哥的人生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王俊说,“估计袁真拒绝他,令他很意外,也很生气。” 方倾说:“是啊,没听他怼浩海吗?兵王长,兵王短,哈哈,大壮真是好笑,丁一劭也烦他,现在艾检也看他不顺眼。” “可现在文逊和浩海都有事求他,实名制的事,”王俊说,“那现在是不是更不好办了。” “各是各码,艾检不会搅和一起的。”方倾道。 “等我再找袁真跟他好好说说吧,我觉得我哥这人,除了嘴巴损点儿,得理不饶人,平时欠一点儿,招人烦一点儿,再没啥缺点了,你们认为呢?”艾兰着急地问道。 方倾和王俊都笑了。 “我对袁真这个嫂子是很满意的,”艾兰说,“袁真各方面都很强,比那些娇滴滴的郡主强多了!” “可我觉得袁真是个拿定主意就不容易改变的人,你别硬逼他,可能适得其反,”王俊说,“而且他之前喜欢的……是那样的人,跟艾哥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方倾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就算袁真想试试了,艾检那么骄傲的人,恐怕也不回头了,哎这么想起来,他们俩还挺配的,都是那种倔强的人。” 三人正聊着,隔壁饭桌上,凯文逊往这边投来了不善的眼神,似乎是瞪向王俊,但方倾和艾兰都接收到了。 “王俊,我师父的事……你是不相信吗?” “现在我相信了,看到老步刚才的表情,我知道是真的了,”王俊说,“但他也不能到处去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问老步……唉,像个小孩儿似的。方倾,你帮我跟闻医生说声对不起吧。” “我不敢给你们传话,”方倾笑道,“我怕殿下。” “这一壶醋到底什么时候能喝完,”王俊瞥了一眼凯文逊,“真愁死了。” “alpha会吃特定的人,特定的醋,可能好几年想起来都还是要吃,”方倾想起了于浩海定向地吃凯文逊的醋,凯文逊定向地吃闻夕言的醋,还有现在艾登对浩海的敌意,不禁好笑,看着艾兰说,“还是梁队长好,成熟又稳重,不会像个小孩儿似的闹脾气。” “哪有完美的恋人啊,”艾兰说,“梁队……也有像小孩的时候。” “什么时候?”方倾和王俊一听,都八卦了起来。 他们这桌已经就剩他们三个人了,艾兰低着头要说,王俊和方倾都凑近了。 “他总想咬我,怪烦的。”艾兰皱着眉说。 方倾、王俊:“……” “其他倒真的没毛病,”艾兰说,“梁队人很不错。” 王俊叹道:“他不咬你咬谁?” 艾兰:“……他又不是狗,为什么非得咬人?” 方倾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要咬你哪儿啊?”王俊问道。 艾兰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后颈。 “……那不是alpha的本能吗?”王俊不解地说,“那地方不就得他咬吗?” “可我有抑制剂啊,为啥非咬我,我不喜欢这样,”艾兰皱着眉说,“他要咬我我不让,被我打倒了他又不服气,在那儿闷闷地不说话,眼睛会变成这样——” 艾兰把自己的两个眼角往下拉,模仿梁文君一副颓丧的样子。 “哈哈哈哈……”方倾笑得不行。 艾兰踢了一脚他的凳子:“就知道笑!” “唉,这事吧,我也没啥发言权,”方倾道,“我也是被动标记的,当时也挺不愿意的,像你,像我,这种个性比较强的omega,可能都很抗拒这个,王俊,你就不会了吧。” “我关心的是我脖子洗干净了没,”王俊说,“现在还想咬就咬,也不管发情不发情。” 王俊看出凯文逊已经不高兴了,估计今晚还得被咬。 “所以啊,从生理的角度,有些omega是很喜欢的,或者说不在意,”方倾说,“但也有不喜欢的。” 他想起自己被标记时,突然被勒住了腰,被于浩海咬的,脖子上都是血,咬痕很深,非常痛。那时还是冬天,方倾穿着一件白毛毛的衣服,衣领都被血染红了,回宿舍还趴在枕头上哭了。 标记这件事……对方倾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王俊想到了自己,说道:“我那时候是在巴尔干沙漠,抑制剂被他打碎了。标记……还好吧,我想要个心型的,他说他没有心型的嘴,最后咬的牙印还挺圆的,我很喜欢。” 艾兰瞪着他无语道:“……我是跟你讨论标记的形状吗?是觉得低下头被咬这件事,就挺屈辱的,而且我说要咬我可以,先领证,我哥说了,婚前那啥的行为不允许。他又不干了,非说要当上什么警长的头儿再结婚,我又不在乎他官职的大小,反而他很在乎。反正吵了两次,他就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那你这几天没跟梁队在一起?”方倾问道,“浩海也没跟你们在一起?” “没啊,他说这两天要集中开会,我就不跟着了,也没看到浩海,”艾兰道,“这些天我都和莱斯利长官集训。” 王俊说道:“alpha这种生物都是控制欲很强吧,只要违拗他们的意思,就会不高兴,而且总想转着圈儿达成他们的目的……哎,这么想还是艾哥比较好,没有强迫袁真答应他。” 方倾说:“是啊,像我当初,稀里糊涂地就非浩海不可了,明月也是,好好一个逍遥自在的海盗,结果被瀚洋拷在新兵营里了,非让他跟着部队走,像你,当时拒绝了殿下,结果殿下……” 一巴掌把王俊扇到地上,脸肿得老高。 方倾和王俊心里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王俊当时如果就是不从凯文逊,凯文逊会把他打死。 “那墨菲的alpha怎么样啊?”王俊说,“我看他简直帅得离谱,跟个古代的大侠似的。” “索大豹啊?”方倾啧道,“那你是严重缺课了,索大豹那熊玩意儿,我好几次都对他动了杀意,把墨菲搞得都抑郁了,你说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一看墨菲就忍不住叹气。” “啊?可我看他很有礼貌啊。”王俊说。 “你个傻子要不是这样,能被殿下骗走么?”方倾无语地摇了摇头。 “那个丁一劭呢?真的改邪归正了吗?”王俊说,“我看他很疼莉哥。” 方倾和艾兰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艾兰道:“害我挨了一刀的人,我不予置评。” 方倾道:“除了李茉莉,他也就对索大豹有点儿感情,别人都是空气,唉,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救他对不对,可能以后还是个祸害。” 第943章 “这么说来,alpha没有一个好东西啊。”王俊叹道。 “你说得对。”三个omega干杯,喝着小酒,王俊从王室出来一次不容易,所以方倾和艾兰跟他聊了很久。 “当王妃的感觉怎么样?”方倾问道,“天天在电视上看到你。” “还行,我有时觉得……我像个明星,或是话剧演员似的,”王俊吐了吐舌头,“不过慢慢的熟悉了就还好。” “上个月我们医院接待了好几个贵客,都是在王宫里过泼水节感冒的人,”方倾好笑道,“是殿下干的吧?” 王俊无奈地笑了:“是他们欺负人,文逊还回去了。” 艾兰道:“我听说了这个事,下回你就狠狠地还手,别怕,王室那些人都欺软怕硬,他们发现你很硬,就不敢惹你了。” “嗯,”王俊点点头,“今天刘赢回来了,晚上我就能在宫里看见刘赢了,想想还挺期待的。” 他更高兴的是,在王宫里,他就不是那唯一一个异类了,刘赢起码是他熟悉的人,是他的战友。 方倾看到他的表情,觉得他有点儿可怜,就算凯文逊能够保护他,王俊在王宫里待着,都是孤立无援的。 于浩海和凯文逊那桌已经散了,大伙儿也都要走了,于浩海身后跟着章宇泽和邢元恺,以及aha的一票兄弟,看起来要出去做什么。 于浩海对方倾说:“你一会儿坐艾兰的车回医院去。” 艾兰道:“没问题。” “那你去哪儿?这几天我还以为你跟梁队在一起了,”方倾站了起来,问道,“你们要去哪儿?做什么去?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很严肃的一连串好几个问题问了出来,旁边的战士们听到了,都忍不住轻声低笑起来。 于浩海不禁莞尔,瞥了方倾一眼,一个问题也没回答,转身带着章宇泽他们走了。 “于浩海!”方倾气得叫了他一声,见他不停步,竟要从桌子里面出来去追他。 “你干嘛呢,坐下吧,坐下。”王俊拽着他的袖子。 艾兰也说:“他那么大人了去哪儿还得跟你汇报,他是你儿子啊?” “他是你的主将。”王俊握着方倾的手,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 “你们看他的态度,从来对我的问题都是选择性地回答,有时干脆不回答,”方倾气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感觉就是瞧不起我,因为我是个omega!” “你就上纲上线,人还不能有个秘密了?还说alpha控制欲强,我看你也挺吓人。”艾兰说、 方倾看着他:“你不知道梁队在哪?” “不知道啊,我们都三天没联系了,他忙着呢。”艾兰道。 “看门那个,不就是他吗?”方倾指着门口,“艾检和你的车能过来,不是他给开的道吗?” “啊?”艾兰把酒杯放下了,这才往门口看去,只见凯文逊正在和一人说话,等他侧过身,一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那里,和凯文逊窃窃私语,正是梁文君。 “啊,梁队!你怎么来了?”艾兰惊喜地朝他挥了挥手,走过去找他了,艾兰的心很粗,梁文君今天不但负责艾登能从检察院顺利出来,同时还保证了凯文逊殿下的新兵营宴会安全进行到最后,可他在艾兰身边路过三回了,艾兰愣是没理会也没发现,全身心都在袁真的身上了。 梁文君转过头去往外走,又不高兴了,艾兰只能笑着去哄。 王俊看到方倾还因为于浩海而不高兴,便劝道:“好啦,天下alpha都这样,各有各的不好。” “不一定,也许,艾检就很好。”方倾道。 他们认为很好的alpha,此刻带着袁真往检察院里走,艾登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离袁真距离越来越远,而袁真的脚步声又很轻,走得很慢,艾登有种他会偷偷溜走的感觉。 他忍不住转过头来,对袁真说:“即便再不愿意,现在也是你的任务。” “我说不愿意了吗?”袁真反问道。 “你走得很慢。” “那是你走得快。” “你要跟我辩论?”艾登的臂弯里搭着他的黑色法袍,扬着头看着袁真,一副要宣战的模样。他白衬衫黑裤子,一米九的大高个子,站在那里非常挺拔,像一棵树。 但在袁真眼里,更像一堵墙。 他觉察到艾登对他不一样了,很凶,表情也很严肃,很像……当初对宁朗那样,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果然撩拨完了、好奇够了,态度就变样了。 袁真心里冷哼一声,忽然跑了起来,急速向艾登冲了过去。 艾登一怔,以为袁真要扑到他怀里。 他正紧张地等待着的时候,袁真已经冲到了他的臂弯处,忽然矮下头,一阵风一般冲了过去,蹬着台阶,进到检察院的大楼里。 你不是嫌我走路慢么,那我干脆跑起来。 “袁真!”艾登愣在那里,忍不住愤恨地叫了他一声,感觉被耍了。 等到他进到地下一层办公室,袁真已经在里面走来走去,到处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什么丢了?” “我的沙发呢?”袁真回过头来,皱着眉问艾登。 “什么沙发?”艾登明知故问,把法袍挂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扯了领带一角,将领带解了下来,顺手扔到椅背上。 “我的,粉色的,独角兽的沙发,”袁真一边比划着,一边走了过去对艾登说,“哪去了?” “送人了,”艾登说,“放这儿占地方。” “送人了?”袁真有些生气了,“你嫌占地方可以告诉我,我来拿走啊。” “这位先生,”艾登冷冷地看着他,“我当时是要追你,才给你置办一个位置,在我身边,既然你不同意,拒绝了我,我还留着它干什么?” “可你买的时候是给我买的,”袁真说,“那就是我的东西。” “法律没这么规定。”艾登平静地说。 袁真在办公室中间站着,瞪着艾登,隐然有气,像一个讨要东西的债主。 艾登双手合拢,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有些懂了,袁真一直对他的东西看得很牢,一样都不能少。 有一次在洗水果的时候,他觉得两颗蓝莓蔫了,不大新鲜了,顺手就给扔水槽里了,可袁真接过去的时候,准确地说出“少了两颗”,还问艾登给谁了。 艾登说看起来不新鲜,扔了,袁真又去水槽里捡出来了,告诉艾登不是不新鲜,而是挤在角落里,压变形了。 他当时觉得袁真只是勤俭节约,现在想想,他对自己的东西很在意,一定要牢牢地握在手里。 就像他送给袁真的花,还在想着表白的措辞时,袁真已经把花接了过去,牢牢地抱住了。 如果不是袁真有这个动作,他可能都不会脑子一热,直接求婚。 袁真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往外走。 “去哪儿?”艾登站了起来,“没有沙发你就要走吗?” “我在门口站着,不行吗?”袁真反问道。 艾登闭上了嘴,打开了电脑,开始工作。 袁真只给了他一个背影,就在门口站着,甚至脚都没在办公室里面,而是在门槛外面,一直面朝向上的楼梯出口。 熟悉微表情的艾登,知道袁真很想走。 可他偏不让他走。 四十多分钟过去,艾登起草了一份起诉材料,抬起头来。袁真还是站在门口,细细的脚踝即便被短靴包裹着,伸出来的一截小腿,也是肌肉结实、劲瘦有力。 可他已经用右脚的脚尖支撑着地,换个姿势站着了,显然有些累了。 “你就不能坐在那边的黑皮沙发上吗?”艾登开口道,“我罚你站了?” 袁真转过头来:“我站着犯法了?” “挡住我的太阳了。”艾登回敬道。 “你这是地下室,”袁真道,“没有太阳光。” 艾登停顿了片刻。 “喜欢站着是吧,那就站着吧,”艾登说,“别跟兵王告状,说我体罚你就行了。” 袁真没理他。 又过了十几分钟,袁真这回直接叉着腰站着了,他不是累,当兵的人站一两个小时不算什么,而是有点儿困,中午他也跟好久不见的战友们小酌了一番,有些微醺的困意。 “你要坚持要你那个独角兽沙发,我可以下单再给你买一个。”艾登看着他的背影。 袁真转过头来,双手依旧叉着腰,腿和脚都没动,竟直接扭着腰就转过来了。 艾登有些感叹他的腰不但细,还非常软。 这种感叹让他心猿意马,人也就变得荒唐起来。 “不过是有条件的,”艾登直视着他,“做我的男朋友。” 袁真不禁望向了天,为了个沙发,就做人男朋友? 我自己买不起一个沙发? 也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要是肯做我的男朋友,别说一个沙发了,”艾登的喉咙发紧,眼眶却逐渐热了起来,“我给你买个家具城都行。” 第944章 袁真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再坚持了,而是进到屋里,默默地坐到了那个方方正正的黑皮沙发上。 他之所以赌气不坐这儿,是因为这个沙发坐过不少人,警察,坏人,羁押犯,嫌疑人,当事人,还有宁检。 而那个沙发曾经是属于自己的,为自己而来的。袁真很后悔离开那天,没有叫一个车来拉走。 袁真确实很护食,很爱护和珍惜自己的东西,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别人能给到他手里的东西就很少,一旦得到了,他就要好好地抱在手里,抱住了,拿稳了,不管是烟花易逝的好感,还是镜花水月的追求,当时是他的,就该是他的。 他的手支着头,微微蹙着眉,心里有些难受,想着这些稍瞬即逝的东西,闭着眼睛,很委屈地睡着了。 我这是怎么了?艾登看着坐在沙发一角,低垂着头睡觉的袁真。 他做错了什么吗?没有。 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并且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平静而礼貌地拒绝了我,甚至在刚刚,他又一次不动声色地拒绝了自己,宁愿接受这个他讨厌的黑皮沙发,也不要一个家具城。 我到底是怎么了? 艾登低着头,额发荡在眉宇之间,他自惭形秽起来,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也很令人鄙视。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强扭的瓜不甜,不能违背omega意愿做任何事,这是法律常识,也是道德标准。他也看出艾兰在帮自己说话,在那桌游说袁真,可袁真依然不为所动,对他和伊利安郡主约会也毫无感觉。 难道我就毫无魅力吗? 艾登被那种挫败感焦灼着,就不想让他走,甚至还想折磨他,像是出于某种阴暗的报复心理。 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机会,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看见袁真,可只要看到了袁真,他就不想让他走。 这一个多月,他很想袁真。 艾登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支黑色碳素笔,一下下戳着白色的纸,墨水晕染成一个个黑色的小圈儿。 蹬,蹬,蹬。 忽然,高跟鞋踩地的蹬蹬声响了起来。 袁真忽地惊醒,糟了,宁检来了! 他倏地起身,和艾登互相瞪着,忽然跑到艾登后面,实木书架的里面去了。 艾登有些莫名其妙。 “艾检,”宁朗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将一沓文件递给了他,“这是结案报告,已经写好了。” “辛苦了,”艾登道,“这场艰难的官司还好有你的协助。” “既然说我是你的战友,那我就做好我的本分,跟你并肩作战,”宁朗对他笑了笑,“中午听说是国宴庆贺?都没带我去。” “抱歉,是艾兰把我拽过去了,太匆忙了,”艾登道,“下回我补上,保证比国宴要好。” “那我记住了,”宁朗道,“一会儿发你金融组汇总的材料。” “宁朗,这回的对手是财务司了,你真的可以吗?”艾登问道。 “我可以。”宁朗对他笑了笑,“我上去了。” 宁朗转身走了,半晌,袁真都没出来。 艾登忍不住起身,去到书架后面。 袁真抱着松软的抱枕,正躺在他的粉色独角兽沙发里,惬意地蹬着腿儿,整个身体陷入了沙发里面。 “骗子,不是说送人了吗?”袁真抬眼问道。 艾登:“……是打算送人了,还没来得及搬走,暂时放这里放着,今晚就让人挪走。” 袁真撇了撇嘴,吐出了两个声音不大、含义不清的字来。 “什么?”艾登忍不住蹲下了,双手按在沙发扶手上,这样,他才能跟袁真的视线对齐,“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袁真忍不住往后挪了挪,离他远点儿。 “你说了,”艾登直视着他,向他逼近,“再说一遍。” “渣男。”袁真声音清脆地说。 第480章 “渣男?”艾登不可置信道,“……我是渣男?我要是渣男,这水星就没有好男人了!” 袁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被他吼得直往后躲,有点儿后悔自己嘴皮一秃噜说了出来,这人恐怕要没完。 “哦,不对,也不能说全水星的男人,”艾登冷酷地一笑,直直地盯着他,语带讥讽,“还得把兵王刨除,是除了兵王,就没有好男人了,对吗?还是说你心里除了兵王,就都是渣男了?” “……你别总提兵王行吗?兵王兵王的,他又没得罪你。”袁真忍不住说。 “是,提都不能提了,兵王不能被随便举例,”艾登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他没得罪我,可你得罪了,我怎么渣了,我渣了谁了,你给我说清楚了。” “……我错了,”袁真看他冷静又冷酷的模样,连连说道,“是我说错了。” “你现在说你说错了,就行了吗?”艾登幽深的眼睛,神色晦暗,“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方上将都给我开过医学证明,证明了我身子的清白,你却这样诽谤我,我至今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没有过一个男朋友,你竟然没凭没据,就说我是渣男……” 袁真简直头皮发麻,他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非常难缠的人,这下可麻烦了。 艾登却脑筋一转,忽然觉得不对了,他望着袁真,蹙了蹙眉:“到底是谁在造谣,说我是渣男,今天艾兰也说别人说我是渣男,这个‘别人’,到底是谁,是你吗袁小丙?” “没有、没有!”袁真连忙摇头。 “那是谁?艾兰和你都这么说,可见有人在omega当中传着这种谣言,不是你,那你是从谁那儿听到的?有什么证据?”艾登看着袁真,“坦白交待吧。” “我错了,错了。”袁真有些害怕了,艾登这种人,他根本惹不起,不,是谁都惹不起。 他也不想出卖宁检,眼见着宁检跟艾登的关系和缓了,假设,他把宁检供出来……艾登会立刻坐电梯去21层,找宁朗算账。 所以他只能搓着手恳求着,“是我说错了。” “你要是不供出主谋,我就去问艾兰。”艾登说。 袁真一想,艾兰肯定是从方倾那里听来的,方倾是听自己说的,那自己要想不供出宁检,最后也只能是自己认了。 于是他低着头:“是我说的。” “果然是你,我渣了谁了?我做了什么渣男的勾当,会被扣上这样的帽子?”艾登审问着,手却忍不住痒了起来,去扒拉了一下袁真的头。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你要把我的沙发送给别人。”袁真忍着他的手,挪开了头。 “还是沙发的事?不,你今天来了才知道沙发不见了,艾兰是中午问的,可见你造谣了很久,”艾登又推了一下他的头,手心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你为什么要毁我名声,污我清誉?我怎么得罪你了?” “我错了,我是……我看你给我的杯子,宁检也有,”袁真只好说,“你给每个omega都送杯子。” “胡说八道,这杯子是他之前送给我一个,被我砸了,”艾登奇怪道,“我用习惯了才上网买了一个,刚好史密斯也给我买了一个,我才送了你。难道我闲得没事干,见到个omega就送杯子?我又不是这杯子的生产厂家,又不是要你们直播带货,送那么多杯子干嘛?!” 艾登这连珠炮似的反问,倒让袁真懵在原地。 他怔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给我的上午茶和下午茶,零食和水果,别的omega也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艾登错愕不已,“我是要追你,又不是要广撒网、多捞鱼,我就算有那个时间,我也没那个精力啊,水星是一夫一夫制,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这话说完,噌的一下脸涨得红了,袁真也呆坐在沙发里。 “我给你看购买记录。”艾登是个讲求证据的人,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打开购物网站,按日期查找了袁真在检察院的日子里,各项“每日鲜果”的购买记录,又在搜索框里搜索关键字“杯”,出现的有且仅有一条,名叫“雪山水晶杯”的记录,就是当日给袁真的那个杯子。 袁真明白了,原来,这是宁检蓄意给艾登制造的罪名,想来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自己误会艾登。 艾登是无辜的。 “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袁真问道。 “在昶洲的时候,”艾登说,“不然……我走的时候也不会要你电话了。” 袁真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原来你对我有误会,还这么深的误会,就因为一个杯子,几盒水果?”艾登想了想,都被气笑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每天除了工作以外,根本没心思做别的,也没有时间,除了……琢磨你以外。” “可你对每个omega都很好,”袁真说,“很多omega喜欢你。” “我只是表示应有的绅士风度,我的所作所为,绝没有过界,你可以问我的同事,或是……对了,你问宁检!他是一个检察官总不会骗你吧?” 第945章 袁真:“……” “至于omega喜欢我,那是他们的事,并不是我的罪过啊,要怪,只能怪我太迷人。”艾登说。 袁真:“……” “你到底在想什么?”艾登又忍不住去摸袁真的头发,袁真偏过头躲开了。 艾登只好放下了手。 袁真的口才和思维灵敏程度,远远没有艾登厉害,所以他只能双手抓揉着抱枕,充满怀疑地看着艾登。 艾登太会说服人和诱导人了,袁真亲眼看过很多次,他会故布疑阵,等辩方律师进套,然后把对方耍得团团转,还会在大众陪审员面前痛心疾首、泫然欲泣的样子,但出了庭,进到车里,赢了官司,他就会哈哈大笑起来。 他就是个戏精。 仗着自己牙齿洁白,笑起来明媚耀眼,就总爱诓骗人心。 袁真对于别人给予他的好,送给他的礼物,给到他手里的东西,都会伸出双手,可怜巴巴地去接住,即便是高鸿飞遇到他,给他的冰淇淋,他都会心怀感激地道谢,美美地吃掉。 可他看着眼前的艾登,这份莫名其妙出现的“大礼”,却很清楚一件事,这个人,他接不住。他没有方倾的聪明,王俊的城府,章楠的心眼,李茉莉的美貌,他甚至没有墨菲那么决绝。 他总是很犹豫、很坚决地保护自己,不想再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他也伤不起了。 “你误会我了!”艾登却越想越气,忍不住凑近他,半是恳求,半是期翼地说,“你是因为这个误会,才拒绝我的吗?那现在,误会解开了……” 他像个庞然大物似的向袁真俯身,目光森然,表情逐渐陌生。 袁真不由自主地搂着抱枕往后倒,出于动物本能的自保和警觉,让他连连摇头,说道:“不。” “‘不’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了。”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袁真说,“我不想喜欢你。” 艾登:“……”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虽然仿佛又是一把尖刀,插进了艾登的胸膛,但他这回明显脸皮厚了,心理承受力也变强了,即便依然能听到自尊心片片破碎的回音,但他还是能神色如常地站起来,晃晃荡荡地往书架前走去,坐回到他的工位上。 接着,是三个多小时的沉默。 袁真在书架后面的沙发里面坐着,能听到艾登敲键盘的声音,通电话的声音,传真机的声音,也许是因为主人的关系,一切机械声响都跟着很低沉。 袁真很想走了,可现在,他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晚上七点多了,史密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艾登坐在这里还挺奇怪的,问道:“不是国宴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艾登头不抬地说:“嗯。” “又化悲愤为工作动力吗?”史密斯打趣他,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又想袁小丙了吗?” 在这段时间,艾登会间歇性地化身工作狂魔,彻夜不眠,史密斯看出他是用工作来驱走思念,所以才这么说。 艾登身子一顿,猛地看向他,手往书架处指:“他在后面了。” 史密斯一愣,袁真已经探出头来:“史密斯先生。” “小丙?”史密斯惊喜道,“你回来了?” “嗯。”袁真走了出来。 “你又来当保镖了?”史密斯好笑道,“是他要求的吗?” 袁真摇了摇头:“是我的上级领导派我来的。” “哈哈,”史密斯觉得有意思了,笑着道,“那你愿意来吗?” 袁真没等说话,艾登开口道:“去给我打饭来吧,饿了。” “好,”史密斯看着袁真,依然很慈祥地问,“你要吃什么?我去食堂。” “我……”袁真看向艾登,艾登却低着头,不看他。 “忘了食堂都有什么了?你快俩月没来了,”史密斯道,“走,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了,”袁真有些不想看见宁朗,说道,“你随便给我带点什么吧。” “别啊,你都回来了,我代表艾检察官,也得好好招待你,”史密斯笑道,“快点菜吧。” 袁真犹豫地看向艾登,又转过头来:“那就……手把羊排,茴香饺子。” “别说他爱吃的,说你爱吃的。”史密斯道,“他爱吃什么我都知道。” “那……白灼西蓝花,松仁玉米。” “再来个肉菜。”史密斯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小鸡腿炖土豆。” “好嘞。” “除了他点的这三样,你给他带什么都行。”史密斯刚要走,艾登却突然抬头说话了。 史密斯看着他,纳闷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是渣男,”艾登说,“不能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他只是点了几个破菜而已……” “破菜也不给他,”艾登道,“除非他愿意做我男朋友,否则免谈。” 袁真:“……” 史密斯:“……” 史密斯:“我说,少爷,你这话说得我都替你脸红,买卖不成仁义在,好歹人是来办公差的,你丢不丢人……” “快去,我饿了,别废话。”艾登说。 史密斯翻了个白眼走了出去。 “艾检,既然我在这儿,彼此都不方便,”袁真说,“不如让我回去,换一个人来,我有个战友,是个alpha……” 他想起了高鸿飞。 “不要alpha,”艾登说,“因为我是个渣男,所以我只要omega保护我。” “那我跟于少将汇报下,新兵营在驻地的omega,也有比我强的人选。” “是吗?”艾登用手背蹭了蹭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我要会开车的医生,会用倾炮的厨师,会做包子的士兵,还要齐刘海黑头发灰色眼珠的omega,年龄不超过20的,你去给我找吧!” “艾检,”袁真站在他的桌子前面,有些生气地看着他,“我以为,即便我拒绝了你,我们还能做朋友……” “不能,我只接受你做我的男朋友,别的都不接受。”艾登凝视着他。 “那我走。” “你走不了,”艾登道,“你已经犯罪了。” “……什么罪?” “诽谤罪,”艾登道,“对我的诽谤,说我是渣男,还嚷得全天下都知道。” “我只告诉了方倾,方倾也只告诉了艾兰,一共就三个人知道啊!” “艾兰是个喇叭,告诉他就等于告诉全水星。”艾登道。 “那你找艾兰去。” “我就找你,你是源头。”艾登说。 “……我不接受你,难道我就要坐牢吗?”袁真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你诽谤我在先,不要偷换概念。” “可我已经道歉了。” “道歉没用。你不但犯了诽谤罪,还犯了伤害罪,你罪无可赦。” “伤害罪?我伤害谁了?” “一个30岁、清清白白的处男的心。”艾登红着眼睛看着他。 袁真:“……” 他这一瞬间很想哭,想寻遍水星有名律师,给自己辩护。 可最有名的律师团,也都不是艾检察官的对手啊。 他只得把双手合拢,递给他:“那你把我抓起来吧。” “你是军人,我要先通知你的上级领导,你的诽谤和伤害事实,然后再走法律程序。” 说着,艾登拿起了电话,要给于浩海拨过去。 “不,不,别给他打……”袁真害怕了,连忙跑进艾登的座位里,靠到他的身前,左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右手去拔他的电话线。 清甜的玉簪花香味,猛地扑了过来,让本来就不理智、不清醒、正在发疯的艾登怔在原地,后背一瞬间绷紧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袁真犯愁地看着他,“我都跟你道歉了。” “做我男朋友。”艾登说。 袁真:“除了这个呢?” “做我夫人,孩子的爸也行。”艾登说。 “……你中午喝了多少酒?” “滴酒未沾。” “我想报警。”袁真说。 “你报吧。”艾登把座机端给了他,同时用他深棕色的眼睛,幽怨地凝望着袁真。 袁真低头,在上面数字键盘上按着:1、1…… 他的手指停在“0”的上空,艾登不为所动,就在边上看着。 袁真放下了电话。 “你现在跟你抓的那些坏人有什么区别,你在逼我,”袁真说,“我只是个普通的omega,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不能,我也只是个普通的alpha,”艾登说,“放过你,我很难受。” 第481章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袁真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一直觉得,艾登是在逗他,或者说,从一开始,艾登就不相信他甘于做个路人丙,甚至总叫他袁小丙,也是一种嘲弄和打趣。 第946章 “我……我说不清楚。”艾登道。 “……有你说不清楚的事?”袁真不信。 艾登笑了,望着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相信爱情是一种感觉,是说不清的东西,如果我能将它量化和完美表达,那反而说明它不纯粹。” “听不懂。”袁真说。 “那我直白一点儿吧,”艾登的目光,落在袁真解开的第一颗衬衫纽扣上,微微下滑,往第二颗纽扣去的时候,却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我觉得你很……性感。” 袁真噌的一下脸红了,随即整张脸连着脖子、耳后都热了起来,他立刻从艾登的座位里逃开,往后退了几步,离他很远。 “渣男!” “又诽谤我!”艾登道,“这不是油嘴滑舌、不是故意轻薄,而是真诚的表达、最直观的感受……” 袁真跑到书架后面去了,坐到了沙发上,用抱枕把自己埋了起来。 艾登则站了起来,手里握着笔,胳膊青筋迸出,原地忍了很久,才克制着自己,没追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史密斯拿着三人份的盒饭回到办公室里,艾登和袁真分别坐在高高的书架里外,互相不说话,气氛有些凝重和尴尬。 “吃饭了。” 史密斯望着这两个别扭的人,觉得好笑。 摊开在桌子上的饭菜,包含了袁真点的西蓝花、松仁玉米和小鸡腿炖土豆,但袁真拿着筷子不大敢去夹,史密斯笑道:“吃吧吃吧,我买单,你吃了也不用做我的男朋友。” “谢谢。”袁真说完,去夹了一个小鸡腿儿。 艾登斜眼瞅着史密斯,史密斯识相地拿起自己装盒饭的口袋,起身往外走。 “你不在这儿吃吗?”袁真问道。 “不了,我就在隔壁。”史密斯笑着走了出去。 艾登和袁真无言以对地吃着饭,艾登时不时地看他,他感觉到了,但并不抬头,一顿饭吃得别别扭扭的,味同嚼蜡。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艾登问道。 袁真现在一听他说话,就有些紧张,不知道他又要闹什么,又会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所以干脆装作没听到。 艾登自问自答道:“你说过,等我办完了谏氏集团的案子,就给我包包子吃。” “行,”袁真说,“今晚我回去做,蒸好了明天给你拿来。” “不,”艾登说,“我要吃新鲜出笼的包子。” “那我明早做,做完了马上送来,也是新鲜出笼的。” “不,我要在灶台边上看着,它做好了我立刻就要吃。” “那会烫你的嘴。”袁真说,“会把你的嘴烫秃噜皮。” 艾登看着他,他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好像他可以经受得住任何来自少爷的刁难,或者说是挑战。 “你帮我吹一吹,就不烫了。”艾登反正也不要脸了,干脆豁出去了。 渣男。渣男。 就这样还不承认自己是渣男。 袁真沉默了,反正现在跟他说话,无论说到什么,最后都会扯到“做我男朋友”,估计下一句话就是“不让我吃上热包子你就得做我男朋友否则你就犯法”之类的。 袁真从没想到艾登是这么胡搅蛮缠的人,之前一个多月销声匿迹,连条短信都没有,袁真还以为艾登已经有了新的愉悦对象了。 “给不给我包包子?”艾登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用筷子另一头去轻轻戳了戳袁真的胳膊袖子,“你之前答应了。” “要面粉,擀面杖,蒸笼,还要有炉罩、明火,你这办公室里只能烧个热水,”袁真说,“而且经常有人进来,你和宁检或是警察在那说话的时候,我在一边乒乓剁肉馅或是擀皮包包子,你觉得像话吗?” 艾登想到了那样的场面,莫名有种人间烟火气息,你织布来我耕地、夫唱妇随的感觉,不禁笑道:“我觉得挺好。” 袁真:“……办不到。” 艾登皱起了眉,又开始用筷子怼他胳膊:“可是你答应了!你说话不算数是吗?你这是……” “又犯了什么罪?”袁真说,“和你在一起每天都要背负刑法是吗?” “你这是犯了‘不浪漫的罪名’,”艾登说,“反正你答应了,就必须要做到。” “我就做不到你能怎样?” “我就禀告给你上级领导。”艾登得意地看着他。 袁真很想用倾炮拍他、用针扎他,或是干脆上手打他,他又用咒怨里小女孩的目光瞪着艾登,艾登立刻连声大叫起来,说他要吃人,要杀人,要预谋犯罪。 吃完了饭,艾登站在地图前面勾画码头的位置,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梁队,你现在到哪儿了?艾兰在吗?” “梁队,我问你艾兰在不在的时候,意思是艾兰应该‘在’,你弄错了我的意思,”艾登严肃地道,“‘人面鲨’是重刑毒/贩,死立执是跑不了了,他的手下众多,遇到你会拼死反抗,所以艾兰应该在,他毕竟是特种兵。” 梁文君在那边说道:“是我不想带艾兰,这次很危险,不过,我有个强大的外援……1队就位,4队准备,3队埋伏,等待收网!” 背景音是梁文君镇定自若、指挥警队的声音,艾登听明白了,说道:“注意安全。” 袁真凑过去问道:“艾兰是执行任务了吗?在哪儿?用我去吗?” “不用,”艾登放下了电话,静静地看着他,“兵王去了。” 他等着袁真再提问,或是再表达想去的意愿,他的目光不善,隐隐地像是设了埋伏似的,在等着他上套。 可袁真敏感地觉察到了,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去哪儿?”艾登很警觉。 “在走廊站一会儿。”袁真说。 他看到史密斯就在附近不远的牢房门口站着,走过去跟他说话。 史密斯给他看自己的训练成果:“小丙你看。” 他掏出兜里的玻璃弹珠,一颗放在四五米远的地上,另一颗拿在手里,一番瞄准后,啪的一下扔了过去,稳准狠地打到了地上的那颗弹珠。 “好厉害!”袁真给他鼓掌,“我也只能擦到一点儿边,你打得很准。” 袁真从他的大手里拿出几颗弹珠放在地上,也挪到四五米远的地方,瞄准、发射,一声脆响,弹珠被弹开。 史密斯笑道:“新兵营战士果然有两下子。” “你也不错。”袁真道。 俩人在那弹弹珠,互相给对方设置障碍,互相打飞对方的弹珠,倾弹的重量轻,投掷的路程远时,需要考虑风速和偏移角度,袁真惊叹于史密斯只练了不到两个月,比之新兵营战士也不逊色。 “我现在出师了吗?”史密斯好奇地问道。 “非常好,”袁真说,“可惜,我不能给你倾弹了。” “啊?为什么啊?”史密斯日夜苦练小弹珠,就是为了拿到倾弹。 袁真指了指办公室里面那个人:“他不让了,让我们把倾弹弄成实名制。” “实名制?这么一个小小的玻璃球,怎么实名,又不是身份证有芯片。” “是啊,我们现在三军主帅,都在发愁这个。”袁真说。 “这水星啊,被他们这些学法律的人都给弄乱套了,”史密斯摇头叹道,“我特别怀念以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岁月。” “……那你会被抓起来吧?”袁真惊讶道。 “是,所以我怀念的是没被抓到的日子,”史密斯说,“不过抓不抓的,跟我现在有啥区别,我也是住在牢里。” 袁真看了看他的“房间”,那就是一个牢房,一个开间,有床,包含一个浴室连着卫生间。 “你是为了保护他才不得不坐牢吗?”袁真问道。 “是,你接班的那段时间,我还能出去溜达溜达。” “我接班的时候,你不是受伤了吗?” 史密斯:“……单腿溜达,受那点儿伤影响不到我。” “哦,”袁真叹了口气,“我看我很快也要住牢房了。” 史密斯笑道:“是逼你做他的男朋友吗?这人还好意思说那个叫卜青雄的律师是个讼棍,我看他就是个……法棍,一言不合就拿法律压人。” 袁真深有同感,疯狂点头。 “那你不喜欢他吗?”史密斯问道。 你不喜欢他吗? 同样的问题,在那天中午,他跟方倾倾诉完了全部后,方倾也问过他。 他的回答是下意识的反应,是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谁能不喜欢他啊。” 高大、俊朗,笑起来阳光明媚,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君子,是能言善辩的正义侠士,是心细又体贴的温柔绅士,也是天真烂漫甚至有些搞笑的大帅哥…… “他送我花,甚至是连盆一起端给我的,”袁真说,“没见过这么送花的,甚至还附带了一包种子和一个喷水小壶。” 第947章 方倾笑道:“所以15层阳台背面的玉簪花,都是你养的吗?” 袁真点了点头:“这种花见风长,不娇气,所以……也不名贵。” 在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次袁真想起艾登,眼前都会浮现他在冰天雪地里忽然转身,在身后藏着雪球、笑吟吟的样子;他抱着花站在风中等着自己,说‘嫁给我’的样子;端着草莓,笑着朝自己走来的样子,以及,在庭上痛斥被告人、大义凛然、正面对抗所有大奸大恶之徒的样子…… 谁能不喜欢他啊。袁真默默地想。 可这样的人,竟然说喜欢我,竟然说得不到我,他会很难过。 那他会喜欢我多久? 是永永远远吗? 如果不是永远,该怎么办?如果始乱终弃,该怎么办? 袁真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很贪心、很阴暗、很输不起、很小家子气的人。他不再像以前,敢去奢望自己不配的东西了。 “……想了这么久?”史密斯看着他,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袁真的思绪从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我现在是要想办法脱罪。” “你犯的是什么罪?”史密斯问道。 “诽谤。” “这个很容易啊,”史密斯无所谓道,“这个罪我经常犯,写个道歉信就行了。” “道歉信?” “是啊,他的桌子下面,左侧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他的亲朋好友写给他的道歉信。” “啊?” 正说着,艾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站在门口左右望着,看到了袁真和史密斯,以及地上的一堆玻璃弹珠。 “过来。”艾登朝他招了招手。 袁真进到了办公室里,没等开口,艾登先数落他:“又玩忽职守,让你保护我,看着我,你动不动就跑了。” “那我要一直在你旁边看着?” “最好是这样,”艾登说,“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我要看你表现。” “那我写一封道歉信赎罪,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艾登倚靠在桌子边沿儿看着袁真,知道是史密斯给他出的主意。 这老家伙到底是跟谁一伙儿的啊??? “你写吧,写完再说。” 艾登心道,想用这个就逃之夭夭,没那么容易。 袁真搬了个椅子到艾登桌子的侧边,因为身高不够,他一坐下,发现自己的胳膊只能勉强放到桌子上,根本没法写字。 艾登低头莞尔,把他的椅子下面调高了,将他慢慢升了起来,他才能跟艾登一样平起平坐,用这个桌子写字。 袁真看出他内心嘲笑自己是小矮个儿了,同时又很郁闷,宁检和艾登常常同一桌子办公,宁检就不用调整椅子高度。 他拿着一张纸和一根笔,在那抓耳挠腮,埋头苦思,酝酿着他的道歉信。 可十分钟过去了,他除了标题“道歉信”三个字以外,再没写下一个字。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医院里、军队里,袁真都是优等生,什么时候写过类似检讨书和道歉信的东西啊。 “那个,有模板吗?”袁真问道,“给我一个参照。” “你觉得水星有多少人诽谤我是渣男?”艾登反问他。 “不是渣男的也行,别的类型的,我也能参照。” “没有。” “你这里有一箱子。”袁真指着艾登桌洞里的左下角,那一个纸箱。 艾登只好从桌子下面把纸壳箱拿了出来,扔给了袁真。 袁真开始一封又一封地翻着他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的“罪证”,其中犯案人最多的就是艾兰,从艾兰幼稚的字体到逐渐成熟的连笔字,可见艾兰这些年没少给艾登道歉,他犯罪类型最多的,就是暴力,而史密斯先生更是“罪行累累”,除了艾兰最多,其次就是他了。 袁真觉得好笑,又往下翻,接着,分别是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给这熊孩子艾登的道歉信,多是教育方面的,艾登说他们有失公正,再翻下去,甚至还有于凯峰于总的信。 袁真忍不住好奇起来,打开了这封看起来有些年头、已经泛黄的信,里面是于凯峰龙飞凤舞的大字。 他的“案情经过”很简单,发生在艾登小时候在赫特岛做客的时候,具体内容是于凯峰猛地一转身,没看到尹桐,还踩了尹桐的脚背,尹桐“嗷”一声惨叫。 结果于凯峰说尹桐太矮了,他才没看到,还说尹桐不该走路没声音,也不该站他身后,反正横竖他都有理,虽然马上蹲下低头给尹桐揉脚背了,但横竖还是说尹桐矮,还说“人矮就要多加小心”。 艾登目睹了案件全过程,气得不行,不依不饶地非拽着于凯峰写道歉信,他小小年纪已经心存公义,又能说会道,于凯峰竟拗不过他,只好趴桌子上老老实实地写了这封信,尹桐还在末尾工工整整地写上了“我接受道歉”几个字。 袁真眯起眼睛,忍不住叹气地看着艾登,这家伙得有多难缠,还那么小,于总都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总偷偷看我干什么,”艾登面朝着他的电脑屏幕,噼里啪啦地打字,“这么看我,就是要嫁给我。” 袁真:“……” 艾登内心感叹,随着失败次数的增多,自己的脸皮也越发厚了起来。 袁真低头继续翻信件,发现了更多长辈们的信,逐渐的,平辈的人也有,像是李茉莉和梁文君,而他翻到方夫人青羚的信时,还挺意外的,青羚怎么也得罪他了? 袁真打开了青羚的信,发现青羚的“罪行”,是觉得艾登太能叭叭、太吵了,想要找个医生把他的两片嘴唇给缝起来,于是,犯了“恐吓罪”。 袁真低头笑了起来,笑得肩膀直抖。 “啧,你这是翻我的黑历史呢,还是找你的参考模板啊?”艾登将他手里的信夺过去扔进箱子里,并且把箱子也拿走了。 “我算明白了,”袁真说,“你是拿你的亲朋好友们练手呢,怪不得长大后成为这样的检察官。” “你管我呢,反正你们都有罪。” “那你呢?” “我?我不用你管。” 艾登忍不住羞恼,对自己生气。他现在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为了把袁真控制在这里,什么胡话都说,什么无耻的招数都使,还三番五次逼他做自己的男朋友。 他觉得自己在一个临界点徘徊,已经快控制不住了。袁真浑身香香的,人又小小的,身上暖呼呼的,头发摸起来软软的……在他这屋里待着,在他的粉色沙发里坐着,就让艾登充满了奇异的掌控感,收不了手。 如果袁真现在一定要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甚至在刚刚,他竟然拉开抽屉,清点了一下自己现在有多少倾弹。 他为什么要算这个? 可见,倾弹真不是个好东西,应该强烈抵制! 袁真又低头苦思冥想,写下了他的罪行。 “我,袁真,于4月15号中午,诽谤艾检察官是个渣男,我知道,这是个错误……” 这句话之后,他又词穷了,咬了一会儿笔头,最后放弃了,说道:“我真的写不出来,太羞耻了,我宁愿跳舞都不想写这个道歉信了。” “你写不出来就说明你还没真正地意识到错误,你还要跳舞,那跳舞……” 艾登突然凝住了,怔怔地看着袁真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老色批上身,忽然心乱了,喉结滚动:“那你跳一支舞吧,我看看。” “……我是打个比方,”袁真说,“意思是这件事对我来讲,比跳舞还难。” “那你不如跳舞。”艾登提议道。 袁真在那纠结半天,最后狠狠地握着笔,啪的一下将笔拍到桌子上。 与其白纸黑字写下道歉信丢人数十年,还不如跳舞。 他转身把艾登的办公室门给关上了,想了想,竟从里面反锁上了。 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了,他的这一举动,反而让艾登有些惊悚,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这袁小丙……不会是要跳脱衣舞吧?! 艾登连忙动了动鼠标,将办公室里的监控器关了,却按了下纽扣的按钮,将胸前的微型摄录器打开了。 他正襟危坐地准备欣赏袁真的舞姿,也不知道他跳的是孔雀舞、天鹅舞、惊鸿舞,还是别的什么不能描述的舞种…… 艾登只觉得心慌意乱的,呼吸不稳,却强自镇定,等待着袁真对他的引诱。 “你瞧好了。” 袁真原地抖手抖脚,做足了准备活动,然后…… 一个弓步向前,帅气出拳,紧接着穿喉、弹踢,稳稳地扎着马步横打,内拨出拳,完美下勾,紧接着交错侧踹,弹臂挡出,姿态非常优美……袁真虽是医疗兵,但是一名成绩斐然、各项体能优异的士兵,所以一招一式都犹如工笔画般齐整、到位,虎虎生风,拳拳有力,外格横勾,一记反击勾踢,笔直的腿,劲瘦的腰,忽地转身别臂,连续几个空翻倒立,抢过身来,虚步砍肋,直扫前方。 第948章 艾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在他的全身逡巡,只觉得自己单臂就能把他抱起来,让他在自己的怀里踢。 “跳完了。”袁真完美收势,站定了,额头和鼻尖微微沁出了汗。 “……袁小丙,”艾登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几分笑意,“我虽然不是个当兵的人,但我家里有三个军人,你拿这一套三十六式军体拳糊弄谁呢?!” “啊,你知道?”袁真惊愕道。 “当然。”艾登手里转着一支笔,“这个不算。” “那你不早说,我都打完了!”袁真气得跺起脚来。 “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是不是军体拳变种的舞蹈?”艾登强忍着笑,却怎么都忍不住,“不看到最后我哪知道?” “你耍我!”袁真气得逼近了他。 “你要干啥?”艾登的嘴角上弯着。 “我想用倾弹拍你!渣男!”袁真气呼呼地道。 “你看看,你看看!倾弹这东西,就是让人生发恶念的东西!”艾登说。 “治你这种恶人,就应该用恶念的东西!” “哎呦你个袁小丙,”艾登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我知道我掐着你们不让用倾弹,你们这届新兵营战士都觉得我多管闲事,殿下、兵王,恐怕都不理解,但是……” 艾登顺手从抽屉里掏出了四五个圆圆的倾弹,放到了桌子上,拿出一颗来给袁真举例:“这么一个小东西,如若不加以管制,贻害无穷。” “可我们是用来对付变异人的!”袁真解释道。 “对付变异人是很厉害,但两年过去,蜥蜴军都不做变异人了,为什么?你觉得他们现在正在努力做什么?”艾登道,“在做倾弹的仿品,甚至丁一劭手下的人,已经能做出蒙混过关的倾弹了,索大豹对这个东西也是很有兴趣,水星人民,强敌环伺,如果这个东西泛滥成灾,最先遭难的就是你们omega,变异人都不足为惧了。” “可我们会规范的使用它……” “不,只有规范的东西,没有规范的人,我自认是个正人君子,有了这个东西都不免作恶,”艾登幽暗的目光瞄着他,“你觉得你一个特种兵不怕我,可我毕竟是个alpha,我现在出去就能把对我毫无防备的史密斯迷晕,将他关到他的房间里,然后回来整治你……到时候,管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你也已经昏迷不醒,插翅难逃,只能任我施为!” 他砰的一声,将这倾弹重重地拍到了桌子上,袁真听到了细微的破裂声。 “这样的武器要想面世,不亚于人人闻之色变的白/磷/弹和核武,结果,我查了它的‘出生证明’,它竟是完完全全违反《国家安保法》的产物,这是军方的失职,我必须要严肃处理它,规范它,我相信,国家有钱、有人,有能人志士,能将它规范化处理,那就不可以偷懒,不然,我拿到了这个东西,都难免想要占你的便宜,更别说那些鸡鸣狗盗之辈……” 袁真:“……” 他屏住了呼吸,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艾登,大概有35秒,这35秒,艾登慷慨陈词,挥斥方遒,走来走去,嘴里还说着要占别人的便宜,结果,吸了倾弹而不自知……忽地眼前一黑,晕倒在座位上。 袁真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的背,让他坐稳了,别摔到地上。 哗啦一声,袁真跑去打开了窗,让屋里剩余的倾弹气体,迅速随风溢出了窗外。 “跟谁俩呢?混蛋玩意儿,”袁真忍不住握起拳头,轻轻地打了下他的脑门,“一天到晚叭叭叭的,都是你的理儿,你就全对,别人就全错,全是犯罪。” 他好不容易逮到这种难得一回的机会,艾登终于老实了,新仇旧怨,袁真都要报了,省得这个烦人精醒来后继续烦人,兴许又要列下自己犯下的种种罪状。 他低头看了看艾登紧闭着的长睫毛、英挺的鼻梁、抿着的淡色薄唇,总想干点儿不一样的事、大胆的事、疯狂的事、这辈子可能只有一次的事。 一不做,二不休,犯过猥/亵罪的袁真,罪多无所谓了,干脆心一横,俯下了身,按着艾登的肩膀,将他推倒在椅背上,横跨过他的双腿,低头狠狠地吻住了他气人的嘴。 第482章 艾登醒来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他不小心拍碎的倾弹是2号,时长3小时整。现在,是凌晨1点半。 “嘶……”他皱紧了眉,手按在太阳穴上,头有些隐隐作痛,缓缓地睁开眼睛。 办公室里黑漆漆的,只有电脑显示屏和传真机还亮着机械的白光灯和蓝光灯。 “袁真!”艾登忽然叫了一声,以为他走了。 “嗯?”袁真从书架后面绕了过来,倚靠在书架边上,露出头来,“在呢。” 艾登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了他,松了口气。长长的手指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蹙着,从椅背上坐直了:“我怎么了?” 袁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被倾弹迷晕了?对,是倾弹……是你?” “不是我,”袁真摇了摇头,“你不小心拍碎了一个倾弹,就在你桌子上呢。” “……把灯打开。”艾登说道。 袁真去到办公室门口,将屋里的白灯打开了。 艾登望着前面桌子上碎成几片的倾弹,以及附近的四个未破碎的倾弹,又看了看墙上的钟,惊讶道:“已经1点多了?” “是啊。”袁真说。 “你怎么没走?” “怕你找我。” 艾登伸手摸了下桌上的倾弹:“是我拍碎的?” “是,”袁真说,“还好我没碰你桌子,没破坏现场。” “是吗?”艾登逐渐清醒了,狐疑地看着袁真,袁真目光飘忽,看向空中的一点。 艾登看到桌上放的水杯。 “我怎么不觉得渴?”艾登的嘴唇湿乎乎的,纳闷道,“按理说,我睡了这么久,又是中了毒,应该很渴。” “我刚给你喂过水了。”袁真说。 “为什么?” “害怕你渴。” “是吗?”艾登拿起桌上的杯子,里面还剩小半杯水,放到嘴边,偷偷地瞥向袁真。 袁真站在那里,轻轻咬着下嘴唇,不敢看他,一直低着头。 “袁真!你干什么了!”艾登忽然把杯子放下,猛地站了起来,用审讯的伎俩对待袁真,袁真果然受不住,立刻往后躲,满脸写着惊恐。 “你看看你这做贼心虚的样子,我审问过那么多犯人,能看不出来你?”艾登忍不住逼近他,“我昏迷的时候,你对我做什么了?” “没啊,我什么都没做啊!”袁真喊道。 “不可能,”艾登怀疑地看着他,“我昏迷了三个小时,你能老老实实地什么都没干?” “我能干什么啊我,我一个omega,”袁真的眼神有些慌乱,“我就在沙发上坐着看书了,你别诬赖好人。你醒了,我该走了。” “都半夜1点多了,走什么走,”艾登道,“而且,你还有罪行没交代呢。” 袁真往后退了一步:“我交代什么啊。” “你肯定打我了。”艾登说。 袁真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反驳道:“没打,你这屋里不是安了监视器么。” “那灯都被我熄了,你看得到,”艾登往天花板一角望去,“这种监视器你做特种兵的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早把它关了。” “反正我没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无聊,”袁真侧过身往外走,“我要回去了。” “你走吧,反正你的犯罪事实都已经被我录下来了。”艾登无所谓地坐到椅子上,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按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往下一挣,拽下来一个白色米粒大小的微型摄录器。 “明天,我就将你的罪行公布于众,派人去医院拿你……” 他还没等说完,就看见袁真以极其缓慢、僵硬的速度转过身来,表情变得可怖,整个人像要炸毛似的,充满戾气,眼睛忽地瞪圆了,直勾勾地、凶狠地看着他手里的那个小摄录器。 艾登被他这表情惊呆了,声音都跟着打颤:“……好你个袁小丙,看来你真的打我了!我现在就要看看你到底对我……” “啊啊啊啊——!”袁真喊着冲了过去,把呆愣在椅子上的艾登忽地扑了个满怀,冲动地去抢夺艾登手里的“证物”,艾登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举高了手,不让袁真够到,可袁真用力去推他、打他、挠他、抓他的头发,扯他的手腕,整个人像发狂似的扑在艾登身上,为了抢摄录器。 “袁小丙!你疯了吗?!”艾登被他又推又搡地差点儿从椅背上栽了过去,袁真已经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咬牙切齿地伸长了手臂,扬着下巴,大喊着:“给我,你给我!” “你到底……啊!”艾登手腕被袁真狠狠地拧了一把,终于被他抓到了手,袁真张口就咬,咬得艾登一声大叫,不得不松开手掌,指尖的摄录器,被袁真抢了过去。 第949章 袁真转身就跑。 “往哪跑!”艾登长腿一伸,绊住了袁真,让袁真出不去,又上手去抓他手腕,趁他东倒西歪时,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笼罩住他,笑着伸长胳膊去夺他手里的摄录器。 巨大的身高和体重差异让袁真被压得喘不过气,胳膊又没有艾登的长,艾登环住他都能打开他的手掌,袁真急中生智,将摄录器嗖的一下扔到了桌面上的水杯里。 艾登:“……” 艾登:“哼!扔水里就行了吗?我这东西是防水的!” 他话音刚落,伸手想去抢,袁真已经噌的一下将水杯夺走,低头把里面的水,连着摄录器,一饮而尽! “我不要了!不要了!快吐出来!”艾登急了,猛拍袁真的后背,见他不吐,又想抠他鼓鼓的嘴巴,袁真猛跺了一脚艾登的脚背,趁他“嗷”一声让开路的时候,袁真连忙冲到浴室外面的水池处,哗啦一声,将摄录器吐了出去,并迅速打开了水龙头…… 摄录器被冲到下水道了。 袁真的双手按在水池边而,看着急速流走的水流,只觉得全身都没劲儿了,整个人松懈下来,腿都快站不住了。 “袁小丙……” 袁真转过头来,幽怨地看着艾登,艾登站在浴室门口,抱着手臂,奇怪地看着他。 “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干什么了?!这么紧张消灭证物!” “……就打了你一下,”袁真的唇上还留有水迹,亮晶晶的,只好招了,“对不起,我打了你,但就打了一下脑门,轻轻的。” “不可能,你这么失控。”艾登抱着手臂看着他。 “我错了,我就是打了你……好几下。”袁真气息奄奄地说。 “你扔了我的摄录器,你赔我,袁小丙,你摊上大事了!” “我赔你我赔你,你告诉我多少钱!” “一千万!”艾登毫不犹豫说了个他认为的“天价”。 “那我也能赔你,你忘了吗?我有一个亿,”袁真说,“是你帮我从威尔逊殿下那里要来的。” “……”艾登真忘了这茬儿,他马上改口道,“我记错了,我这个摄录器价值两个亿!” “骗人!你给我看看购买记录?”袁真问道。 艾登:“……” 艾登:“回头我就给你找□□!” “制造假□□犯法!”袁真提醒他,“我明天问问史密斯先生,就知道那么个小东西值多少钱了,你别诓我!” 艾登:“……那是价格能衡量的吗?我对我的摄录器……有感情,感情是无价的!” “……我就是打了你几下,轻轻的,你看你醒了也没觉出哪儿疼吧?”袁真求饶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艾登睡着的时候,像沉默又英俊的雕塑似的,令人心生向往,可醒过来后……就像残酷的魔鬼一样,既聪明又狡猾又胡搅蛮缠,令人胆寒。 “那你做我男朋友。” “不要。” 艾登气道:“那我也要打你几下。” “随便吧。” 艾登伸出手来,将袁真拉了过去,双手扣住袁真的头,将他的头发都揉乱了,掌心合拢,又抬起了他的下巴,看着他白皙的、只有巴掌大小的、任人揉搓的脸,一时没忍住低下头来,竟想去吻他。 袁真倏地睁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艾登。 “……哈哈哈,”艾登尴尬地笑了笑,最后关头,还是不愿强迫,他放开了手,“今晚我真的挺忙的,中间还莫名其妙耽误了三个小时,就麻烦你住这儿吧,明天一早,我把你送回去。” 袁真点了点头。 艾登去到浴室洗了把脸,回到了工位上,打开了电脑,袁真已经躺到书架后面他的沙发上了,准备睡觉。 艾登故意把打印机开动起来,嗡嗡作响,又装作很忙的样子,噼里啪啦有节奏地敲打着键盘,十几分钟后,估计袁真已经放下了警惕,进入了梦乡…… 他敲下了几个密码,登录了网络信息网盘,调出了同步上传到云端的摄录视频。 袁小丙简直傻得可爱,以为把摄录器扔掉就万事大吉了,他也不想想,像艾登从事的这种令人断头的工作、刀尖舔血的行当,又怎么会不做两手准备?甚至三手、四手都有,不然那些魑魅魍魉怎么不敢近他的身? 所有摄录器记录的一切,都同时上传到他加密的n个网盘里。 艾登点开了视频,同时戴上了蓝牙耳机,挑选了一定的时间段,开始欣赏起来。 哟,袁小丙出现了,镜头下的他,怎么看着更清瘦了。 呦呵,袁小丙已经开始闭气了!镜头外的自己还在那儿大说大讲,滔滔不绝,像个傻子一样。 艾登倒在椅背上,看到画面急速下落,猜想自己是倒了下来。 袁真冲过来扶住了自己,没让自己摔倒。 这还表现得不错。 “跟谁俩呢?混蛋玩意儿。”艾登听到袁真骂他,又看见他举起了小拳头,不禁脸上带着笑意,看到袁真逐渐靠近和放大的脸。 ……接着,他愣住了。 决绝的深吻后,是试探的、温柔的叹息声,脸挨着脸,贴一贴,蹭一蹭,细微的声响,袁真俯下来,挨到他的身上,衣料之间的轻微摩擦声,以及袁真倏地抬起头,坐到他身上,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忽而凝重又哀伤的眼神……以及,一轮又一轮蜻蜓点水般的啄吻。 实施了这种罪行后,袁真甚至拿了水杯给艾登喂了几口水,稀释了自己的花香,还轻柔地把面巾沾湿了,给艾登擦了擦脸,擦了擦嘴,清理了“犯罪现场”,擦掉了属于他的、玉簪花的香味。 艾登:“……” 他呆住了,看得太专注了,因为带着耳机,他倒抽气的惊叹声,连自己都没发觉。 “啊啊啊啊啊!”袁真从书架后面露出头来,看到了艾登的电脑屏幕,忽然像是触电般地大叫了起来。 他猛地扑过来,抱住了艾登的笔记本电脑就要往地上摔。 “袁真!你给我放下!”艾登站了起来,将耳机摘下扔到了桌子上,面红耳赤地看着袁真,却忽地笑了出来,这一笑,几乎站不稳,只朝他道,“给我放下,这电脑你可赔不起,里面特别多重要的东西,都是重要的证据!” 袁真苦着脸看着他,犹豫了片刻,最后,把检察官的笔记本电脑给他好好地放到桌子上了。 然后手抠着手,一脸复杂地看着艾登。 如果他现在能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多么五味杂陈了。 “……袁小丙,你这个流/氓犯!”艾登说完,先把手撑在桌上支撑着自己,笑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换成了严肃脸,“你不止是猥/亵我,现在还升级了,直接对昏迷的我耍流/氓了!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啊,守身如玉到今天……都被你给玷/污了!” “艾检……”袁真这一刻很想哭,很想回家。 “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你都对我做什么了?!” “我一个omega能做什么啊,你有没有生理常识,”袁真可怜巴巴地道,“我就是亲了几口,没干别的。” “你为什么亲我?你是不是喜欢我,说!”艾登打蛇随棍上,立刻逼问他。 “我……我不是的,”袁真连忙道,“我平时在路上看到小猫小狗也喜欢亲一亲的……” “……好哇,你不但在身体上侮辱了我,还在语言上轻慢我,把我跟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画等号……” “不是不是,我就是……逮谁就亲谁,”袁真心慌意乱道,“新兵营里的人都没少被我偷亲……” “啊?”艾登的脸色发白了,声音逐渐严厉起来,“……你难道是个淫/魔吗?!”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袁真还低着头,在那抠着手指头,艾登已经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外走。 “去哪儿?!”袁真拖住他的手,非常害怕地望着他。 “你这种人放到军营里太可怕了,我要立刻带你去找于浩海,统计下受害人到底有多少、新兵营里到底有多少人被你猥/亵过!” “不、不!”袁真被他拖得只得蹲了下来,连声求饶,“我错了,错了,我再不亲你了,你放过我吧,我给你写道歉信,我写一车的信都行……” “我留着卖废纸啊?没用!你给我从实招来,都还亲过谁!” “……就亲过你,”袁真的眼睛红了,急得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艾登,“就亲过你一个人,没亲过别人。” “你亲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犯罪了。”袁真说,“你把我抓起来吧,就在史密斯先生旁边开个单间,让我住进去。” “你以为住个一两天就行了?”艾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要判你终身□□。” “……那也行。” “我还要告诉于浩海。” 第950章 袁真哀求地看着他,留下了无声的眼泪。 “……你为什么那么怕他?”艾登心有不忍,将他拉了起来,拥进了怀里,低着头皱着眉,深深地望着他,“你心里还有他?” “没有,”袁真摇了摇头,“他是我的上级。” 艾登望着他,叹了口气:“或者,你还有别的赎罪的方法。” “什么?”袁真的眼睛亮了起来,还含着晶亮的泪水。 “以吻还吻。” 艾登单手将他揽腰抱了起来,放到了偌大的办公桌上。 袁真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感慨检察官的桌子竟然有那么大,能放下好几个电脑,厚厚的一沓又一沓高高的文件,传真机,打印机,座机,墨水,钢笔,报纸,水杯等等。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是被检察官先生放到桌子上的“东西”。 艾登的吻是深沉有力又缠绵悱恻的,毫无技巧,只有感情。袁真沉醉在他的温度和湿度里,陷入那沁人的青翠的芦荟植物清香里,似乎闻到了阵阵春天的气息。 艾登像是耀眼的太阳,把他的幽暗、孤僻、冷漠,以及他的自卑和孱弱,都拿到了阳光下,摊开来,狠狠地暴晒了起来。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沉醉在艾登的气息中,不知过了多久,却被压得手掌和腿逐渐痛了起来,痛得他忍不住扭动双腿去躲避那一次次伤他的东西。 他忽地想起了史密斯的话,史密斯说卜青雄是讼棍,艾登是法棍。 “今天……就到这里,”艾登从他身上和桌子上下来,侧过了身,背对着他,“我去史密斯那里睡,你反锁上门。” 没等袁真说话,艾登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第483章 艾登没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说是“以吻还吻”,也就是把袁真放到桌子上尽情地亲吻。乖乖巧巧的一个小东西,躺在桌子上,因为证据确凿而被人拿住,只得束手就擒。 虽然湿润绵软,触及温暖,可吻,就应该停留在“吻”上面,还举着棍子一直捅人伤人,那就不是艾登这样自诩君子的人能做出来的事了。 于是,在袁真并拢着腿扭着腰,躲着他的时候,他就见好就收,控制着自己,从桌子上下来了。 袁真待在艾登的办公室里,艾登则把史密斯赶到了隔壁,睡在了史密斯的木板床上,拿着手机,想了又想,艾登还是给袁真发了个信息过去,告诉他可以用自己的一切洗漱用品,牙刷牙膏毛巾沐浴液洗发露什么的……反正彼此都是交换过口水的关系了,不用在意。 袁真看着这令人恼羞成怒的短信,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艾登在小床上辗转反侧,又给袁真发信息,告诉他最好盖上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黑色法袍睡觉。因为袁真的独角兽沙发被他搬到书架后面了,那里有窗,晚上也许会漏风进来,会着凉。 他还告诉袁真,之前在昶洲的时候,袁真就钻过他的衣柜,躲进过他的法袍里,当时袁真是为了躲避卜奕他们,这件事艾登知道。 所以反正都钻过法袍,再把它当作被子盖,也没关系。 他给袁真的每一个建议,都给出让袁真容易接受的理由,袁真果真也没多想,都悉数同意了。 以艾登的智商和情商,像今晚这样“人赃并获”的时候,袁真处于劣势、百口莫辩,其实艾登可以再逼一步,可能就会逼迫成功,让袁真不得不答应自己。 可是,袁真哭了。 掉下的那一滴无声无息的眼泪,令艾登收了手。到底没忍心,艾登叹了口气,暂时放过了他,只是,向他讨要了一个绵长的深吻。 “把门锁好,”艾登忍不住又发过去了一条信息,“晚安,流/氓犯。” “……是你应该把门锁好吧?”袁真终于气不过了,怼了回去,“不过你关不关门,都不影响我破门而入,你就等着吧。” 艾登低头看着手机,不禁笑了起来。 袁真从善如流地用了艾登的牙刷和毛巾,没什么心情波动,洗漱完躺在了沙发上,将艾登黑色宽大的法袍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轻轻地嗅着领口,独属于艾登的好闻的气息。 这书架后面的一方天地,刚好能容下他的小床,他躺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窗外是月明星稀,凌晨三点多的黑夜,他忽然生出一种奢望,如果能这样一夜到白头就好了。 早上六点多,袁真已经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甚至出于习惯,把地面和桌子也都打扫干净了,打开窗通了一会儿风,又打开了门透气。7点多,他准时拿到了洗衣房送来的干净的检察官制服和衬衫西裤,袁真都给挂到了衣柜里,估计艾检察官今天可能要赖床,多睡一会儿。 没想到八点多,艾登就过来了,神色匆忙,步履匆匆,一进门,就先去拿他的外套穿上,表情凝重地对袁真说:“咱们需要去一趟医院,浩海和梁队都受伤了。” 袁真和艾登走出了检察院大楼,直奔停车场,到了艾登的车附近,袁真挥开了艾登,先例行检查了他的车的引擎盖,仔仔细细地将车的各个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他们现在应该不会笨到又给我的车做手脚……” “那不一定。”袁真伸手跟他要车钥匙。 艾登道:“我来开吧。” “我开,”袁真道,“我开得快。” 艾登坐上了副驾驶,袁真把车开了起来。 电话是艾兰打来的,声音不慌不忙,只说二人受伤,坏人抓到了,艾兰还把“人面鲨”误说成了“面鲨人”。既然这样,就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不严重,艾兰也不会通知他。 艾登一边思索着这些,一边忍不住观察一旁开车的袁真。 他一如既往地沉着和冷静,即便是等红绿灯,也没有多抢步一分或一秒,当然,也丝毫多停留一分或一秒。 你在乎他吗?你害怕吗?你为于浩海担心吗? 这些问题弯弯绕绕的,让艾登一贯清明的思绪陡然乱了起来。 车里气氛有些凝重,两个人都没说话,于浩海和梁文君都受伤了,但艾登部署、梁文君追捕多年的大毒枭“人面鲨”,终于落网了,意味着艾登瞄准财务司的那一枚悬了很久的炮弹,终于上了膛。 莱晤家族在劫难逃了。 25分钟后,车从检察院顺利开到了水星医院的停车场,袁真把车钥匙扔给了艾登:“史密斯先生在后面,我今天会很忙。” “知道了。” 没等艾登说完,袁真已经跑了起来,艾登一怔,立刻追上了他。 水星医院的抢救室虽然在第15层,楼层比较高,但医护人员有直通电梯的关卡,刷卡就能进入,反而比别的楼层到达速度都要快。 袁真刷卡进入后,艾登紧随其后,也进了电梯里。一层、二层、三层,电梯逐渐升高,袁真一直抬头看着变化的数字,而艾登则静静地看着他。 15层的灯亮了,门一开,袁真跑了进去,艾登走出来一看,这里像个硕大的开间,此刻闹哄哄的,一片嘈杂,犹如一个大型的菜市场。躺在担架上的人,都被护士们推着走,闭着眼睛的大多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员,零星几个便衣,也是满身满脸的血迹。 艾登站在这儿找不到方向,被过往的人撞来撞去,只好沿着袁真刚刚消失的方向,信步走了进去,到了最里面,推开门,听到急救室外面,袁真冷静说话的声音。 “镇定,方倾,只是伤口看着深,他是暂时晕厥,”袁真将于浩海的本子拿了过去,低头看了看,“血压和血氧都正常,你能行吗?” 于浩海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墨蓝色的衬衫被鲜红的血染得通红,前胸被横着划开了两道深深的狰狞的伤口,甚至有几个铸铁的飞镖插在肉里面,失血过多,现在是昏迷的状态。 “……能行。”方倾的眼泪扑簌而下,双手紧紧地攥着于浩海的手,他对袁真道,“你跟我一起。” “好。”袁真清点了四个助理医师和护士,推着于浩海的车和方倾一起进到了手术室。 艾登目送他们离去,走了出来,只见抢救室外每个伤员的推床,都停在各个科目牌子的下面,医生和护士们忙到飞起,按照急救的先后顺序将伤患们一一停放在不同的牌子下面,挂上了轻重缓急的序号,逐渐被推到该去的地方。 他站在这儿看了一会儿,明白袁真那总是一成不变、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是有何而来了,袁真是急救室助理医师,比这里工作着的护士们还要更紧张一些,他是要进手术室的,可不管是哪个工种,在急救室里都是一样的,不管多大年纪,看到伤口多么狰狞、多么严重的伤患,职业素养要求他们都是沉着而行动有序的,见过各种生死大场面,做事都不含糊和拖沓,处理突发事件的医生们也是很果决和干脆,看过伤情后立刻就能下对策,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想必常驻急诊室的方倾,以前也是这样,可这次的伤患是于浩海,所以他才会一时失态,顿在那里愣愣地掉泪,还是袁真在一旁提醒,他才振作起来。 第951章 艾登问了第三个护士,才根据他的指引,去到了一间诊疗室,推开门一看,艾兰站在那儿说话,梁文君是赤着上半身坐在那儿的,意识很清醒。 “都叫‘人面鲨’了你们干嘛非跳海里去追啊?”艾兰责怪道,“等他上陆地再追不行吗?瞅瞅这前胸,啧啧!被钉了一串铁花了!” “……我本来看他跳海里也打算放弃了,无奈兵王不愿意啊,”梁文君道,“浩海跟着跳海了我能犹豫吗?就也跟着跳了……”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抓他?” “因为危险。” “那浩海都去了!” “那他是兵王,能一样吗?”梁文君抬头,“艾检来了。” “伤得严重吗?”艾登走到了梁文君的面前,皱着眉,只见他的前胸也是被钢刃利器豁开了,这“人面鲨”人如其名,只要逃遁到海里,就别想抓到他,这四五年来,检方和警方对他的联合追捕不下十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一次……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堵他的人会是兵王,于浩海。 梁文君的伤口相比较于浩海浅了很多,里面镶嵌着几个铁飞镖,正在往下流血,医生和护士们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还好,没浩海严重,”梁文君说,“他醒了吗?” “没,进手术室了。” 梁文君皱了皱眉:“我们俩来医院的路上他醒了一次,告诉我别给他送到水星医院,估计是怕方倾看到,我说‘不行,这里医生比较好’,他就晕了过去。” “你这个最好也进手术室麻醉了以后再取出来,”医生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提醒道,“虽然没伤到紧要部位,但你这飞镖也不知道有没有生锈,会不会感染创口,你硬挺着不进去……” “那还犹豫什么啊?赶紧进去啊!”艾兰扒拉着梁文君的头。 “艾检,人面鲨在隔壁急诊室里正在抢救,浩海捅了他好几刀,身上好几个大血口子,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宁检已经派谢警长将他的几个小弟都提走了,我怕……” “我知道了,你快去,”艾登把梁文君拽了起来,“快去把伤先处理了。” 艾兰把梁文君按到了床上,也跟着医生们送他进去麻醉清创了。 艾登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去到了隔壁抢救室外面,一个浓眉深目、凶神恶煞的大兵,守在了门口,见艾登望着他,他也眯缝着眼睛,直视着艾登。 艾登看到他身着绛红色衣领的军装,土黄色的迷彩裤,穿着大头皮鞋,目测能有200来斤体重,身高有1米9以上,没比艾登矮多少,眉目不善,表情悠然,看着有些奇怪。 绛红色是皇家护卫军统一颜色,凯文逊殿下的人,但土黄色迷彩裤又是尹瀚洋aha军队的人,这样神奇的穿搭,令艾登好奇,看着他道:“你是谁的人?” “我是……水星人民的人。”步睿诚看到艾登衣着考究、气质不凡、前胸别着闪着金光的小国徽,像是驻地的什么大官儿,说起话来,就忍不住滴水不漏了起来。 艾登:“……我们都是水星人民,我问的是你是哪个军队的。” “这个……我恐怕不能告诉你,”步睿诚警觉起来了,“反正我按时交/税了,没有犯法。” 艾登:“……” “老步!”孙信厚和高鸿飞、韦渤从远处走来了,看到艾登在这儿,纷纷向他行礼,“艾检!” 同是art后辈,艾登和这些人很熟悉,在昶洲的日子,对韦渤也面熟。孙信厚和高鸿飞身上衣服都有油漆和白墙灰的印迹,像是刚从哪里的装修工地赶了回来。 “嗯,这位是?”艾登问的还是步睿诚,他在昶洲办公的那段时间,步睿诚刚好和闻夕言出门在外,是以完全错过,互相不认识。 “凯文逊殿下的副将,步睿诚,”孙信厚介绍道,“也是我们的好兄弟,曾经也当过浩海的副将。” 艾登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关系还挺乱的,他看得出来于浩海兄弟和凯文逊不对付,但在某些事上,比如倾弹的使用,丁一劭的围捕,他们又能达成一致。 “这位是艾检察官,”孙信厚给步睿诚介绍道,“卜奕和谏中震都是被他送上了西天。” 艾登:“……” “哦,‘新兵营杀手’,”步睿诚点了点头,“久仰大名,艾检察官。” 艾登点了点头。 韦渤问步睿诚:“艾兰让我们回来看着一个人,你也是吗?” 步睿诚道:“我是殿下派来的。” “殿下真是绝了,怎么什么事他都知道?”高鸿飞感慨道,“像随处都长了他的眼睛似的。” “艾检,我们看着里面那人,绝对不让他跑了,您放心去忙吧。”孙信厚道。 艾登点了点头:“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让他死了。” “明白。”孙信厚和高鸿飞、韦渤都向他行了个军礼。 “死不死那得看里面的医生给不给力……”步睿诚道。 艾登看了看门牌外面,写的“主治医生”是闻夕言,便说道:“会很给力的。” “你们怎么给他行军礼?” 艾登走远后,步睿诚问道。 “康斯坦丁上将的大公子,艾兰的亲哥。”韦渤解释道。 “哦,”步睿诚说,“看着不像老将军,跟艾兰也不大像,长得挺清秀的。” 孙信厚、高鸿飞、韦渤听到这句话,同时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点儿。 宁朗坐在审讯室外面,静静地看着窗玻璃里面坐着的三个人,一个刀疤脸、一个癞子头,还有一个一直阴沉地往窗外看、嘿嘿傻笑的男人。 宁朗的旁边,是一直劝说他的卜青雄。 “他们一个是管制/毒生产的,一个是管运输贩/毒的,还有一个是管理财收钱的,‘人面鲨’是他们的老大,这整个犯罪事实特别清楚,”卜青雄道,“这案子就不劳你大驾,在这儿亲自监督审讯了。” “卜律,你说话要有基本常识,他们一个文盲,一个磕巴,一个暴力狂,你三项大罪就都这么安上了,他们知道吗?”宁朗问道。 “横竖都是死罪,知不知道又怎样?” “只要别牵扯出来后面的大鳄,就终止在这里,是不是你们就安全了?”宁朗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他。 “‘你们’?你以为这里有我的事?”卜青雄气得一笑,冷声道,“我不碰毒/品,这是我的底线。” “你还有底线。” “我当然有!”卜青雄阴狠地看着他,“如果没有底线,我也不会留着你到今天,还能在我面前颐指气使地站着跟我说话。”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提醒一个律师,这样的话,”宁朗缓缓地道,“卜青雄,这是个法治社会,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又牛起来了是吗?”卜青雄轻笑一声,“谏奕辰、谏中震的案子,你协助了艾登打的官司,你就以为你们和好了,他又信任你了、又能罩着你了,是吗?” “不用你管,我说了,这三个人我审定了,匆忙定罪是不可能,你走吧!”宁朗不耐烦地说。 “我告诉你,宁朗,以我对艾登的了解,即便参议院的官司他让你参与,财务司也都不可能!” 卜青雄道:“你以为牵涉的只是莱晤家族吗?不,只要涉及到钱,王室脱不开关系,恐怕于总那边都是一笔烂账,你想审讯他们,艾登都不会同意,因为他不信任你!” “你闭嘴!他说过,我是他的战友,也是他可敬的对手,”宁朗道,“我现在也不奢望什么了,只要这样就好。” “你就这么爱他?”卜青雄赤红着眼睛,逼近了宁朗。 “是,”宁朗道,“我就这么爱他。” “……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卜青雄瞪视着他,片刻后,转身离开了。 谢桂军警长拿着文件匆匆赶来,和宁朗握了下手。 “您辛苦了。”谢警长点头道。 “是艾检抓来的人,时间不能耽误太长,我想先过一审,”宁朗道,“麻烦您了。” 谢警长点了下头,转身要往审讯室里走。 “抱歉,”远处跑来了三个警官,为首的是梁文君的心理侧写师张帆,“谢警长,我们队长有令,里面的人……只能艾检或是他本人来审。” 谢桂军看了一眼宁朗,对张帆道:“你们队长能拦住我吗?” 张帆道:“里面这人是我们特色专案组抓来的,为首的人面鲨还在医院里。” “你们抓来的,就只能你们审?”谢桂军给他展开审讯令,“宁检就在这儿了,他给我开的单子,不好使?” “抱歉了,宁检,我刚刚接到了电话,队长让我过来说一声,不要污染证人……” “你话说清楚了,谁污染证人?!”谢桂军立刻急了。 宁朗却问道:“这是梁队的意思,还是艾检的意思?如果是艾检的话,我一直协助他破案,可以参与此次审讯,全程监督。” 第952章 “真的很抱歉。” 张帆琢磨了一下,直接拿艾检来压宁检,还是在谢桂军警长的面前,实在是让宁检难堪,出于对同是omega同僚的理解,张帆说道:“是梁队的意思,只能由他指定的人来审。” “嘿,我真特么服了!你们梁队是驸马爷还是怎么的,特殊专案组的警长,就高于我们东西南北区的警长,是吗?他才几岁啊,就这么狂?!恐怕统帅当时一时兴起封他的职,也没说让他凌驾于我们之上吧?!” “人面鲨是我们专案组抓获的,谢警长,知道警队的人都恨他,跟他都有血债,但从一事归一码来说,我们来审讯他和他的人,也是合情合理。”张帆只好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谢桂军还要说什么,走廊里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艾登带着梁文君的手下们走了过来。 “老谢啊,你也来了,”艾登笑道,“大好的消息啊,人面鲨被抓了!” “呵,我知道了,也亏得你,找到了他的老巢。”说完,谢桂军又瞟了一眼宁朗,总觉得宁朗能力不行,或是知情不报,没有告诉他这一重要线索。 “哎呀这么个人知道在哪儿有什么用,还得有本事抓回来才行啊!”艾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吧,我和张帆来审,不麻烦你了。” “艾检……”宁朗忍不住出声,看着他。 “你也回吧。”艾登接过张帆递交给他的资料,一行人走进了审讯室,关上了门。 “啧,我还以为打入内部了呢,”谢桂军有些嘲讽地看了一眼宁朗,转过身去,“原来还得在门外看着呢!” 宁朗坐在车里,双手按在方向盘上,把脸埋在了里面。这是他习惯的休息姿势,只要这样趴一会儿,再坐起来,就是无敌的宁朗。 卜青雄说得没有错,也许alpha就是更了解alpha,这一个多月以来,袁真走了,他和艾登因为谏氏集团的案子每天日夜工作,好像彼此的关系又拉近了一些。 艾登不会刻意地冷漠他,忽视他了,在工作的间隙里,艾登还会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地睡在他的桌子上,也会在取得阶段性的进展时,和宁朗兴奋地击掌。 虽然他的表白,意料之中地被艾登拒绝了,但艾登说他是并肩奋斗的战友,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无疑又给了宁朗勇气,他知道能够站在艾登同一高度的omega,这个世界并不多。 只是,他敏锐地觉察到了,艾登提不起精神,还是想着那个矮矮的、平凡无奇、不足为道的袁真。不过,宁朗对自己有信心,对时间也有信心,他相信胜利就在前方,艾登受了情伤之后,会更孤独,更向往爱情,也许有一天,他就会抛弃那些“爱情是不理智的”奇葩理念,而去选择理智的爱情,选择跟他并肩站立的自己。 可是,他现在还是没有。 宁朗趴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双眼通红。 他从来就知道艾登不是一个好追求、好驾驭的人,他也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只是,每一个这样被艾登拒绝的时刻,他都觉得自己很脆弱,也很难熬。 明明春天已经来了,山茶花都开了。 宁朗把车丢在警察局地下室里,选择步行回家。 漫步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沐浴着阳光,他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一些,开始时不时地驻足,往路边的小花和小草的新芽看去。 一辆黑色的低调的班克顿公务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缓缓放下,却是卜正的秘书刘慕,露出一张谨慎又恭谨的笑脸来。 “宁检,是你啊。” “刘秘书长。”宁朗问候道,“您好。” 刘慕是资历颇深的审判长,退休之后,又被返聘了回来。 “先生在呢,”刘慕道,“进来坐一坐吧。” 宁朗停顿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拒绝,里面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年轻人喜欢看花看草,让他进来做什么?咱们两个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 刘慕笑道:“那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宁朗听出了是他,眼睛眨了眨,问候道:“卜大法官,您好。好久不见了,您身体好些了吗?” 刘慕从车里出来,笑着把宁朗请了上去,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卜正戴着一个金丝细边昂贵又精致的眼镜,膝盖上打开着一沓黑色封面的文件,正低着头,凝神看着,宁朗从外面轻轻地坐了进来,带来了一阵阵清新可人的山茶花香气。 卜正合上了文件,微微眯着眼睛,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和病态,嘴角泛着浅浅的笑意:“看来,春天是真的来了,宁检,外面热吗?” “有些热了。”宁朗有点儿无措,除了庭上,他还没在私下的场合里跟卜正说过话。 卜正明明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真丝般质地考究的白色衬衫,却问他外面热不热。 宁朗轻轻地揉捏着自己衬衫的倒数第二颗纽扣,心里有些忐忑和不安,他知道,卜正才是艾登瞄准的终极boss,所有跟他有关的事,都像笼罩着一层白色薄纱,只是他们共事了七八年,艾登广布暗线,抽丝剥茧,反复推算,也没找到卜正的一丝破绽。 宁朗觉得,也许他有机会,接近那个真正的秘密。 四个小时的审讯后,艾登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力气了,脚步虚浮地上了自己的车,闭上了眼睛。 这三个人面鲨的手下,一个智障,一个面瘫,一个抓起凳子三番五次砸向艾登和张帆。 为了拿下第一手证词,艾登必须要跟他们死磕,梁文君不在时,他就要检察官和警官两种身份时不时地切换,只是,他到底是面皮儿薄,长得又太干净,不如凶悍的梁文君在审问时那么有力度,任凭他声嘶力竭、暴力恐吓般地和三个毒/贩对峙和审问,还是在保护张帆时,脑袋不小心被对方用凳子砸出了一个大包。 史密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递给他一个保温杯。 “都快夏天了还喝温水呢?”艾登接了过去,仰头喝了一口,却惊讶道,“这个是……圣水!” “……梨水,袁小丙早上煮的装在你的保温杯里,出发时我顺道拿出来的,”史密斯叹道,“这梨子还是宁检买来放到冰箱里的,唉!” 他心里有些不知取舍,只觉得宁检和小丙都挺好,若要他选的话……只觉得小丙更可爱,宁检很凶,但是若从事业方面考虑,少爷好像更需要宁检。 只是……轮得到他选吗? “这小丙……啧啧,一肚子坏水装不下了,还要往我的保温杯里装,”艾登笑了笑,舍不得喝了,命令道,“出发,去水星医院。” “这都晚上11点了,他不休息吗?”史密斯看了看时间。 “你是不知道急救室那地方,”艾登感叹道,“跟战场没什么两样,而且……浩海醒了。” 史密斯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艾登,不由得感叹,alpha就是alpha,他以前觉得少爷是非一般的alpha,似乎不会被嫉妒、强占、控制、阴暗、索取……那些被艾登定性为“低级”的情绪所支配,可如今看来,少爷也就是一般的alpha。 艾登没有直达的卡,一层又一层选择楼梯往上走,才到了15层,问了护士,顺利找到了方倾和于浩海所在的房间。 于浩海已经倚靠着枕头坐了起来,正在给方倾拼命道歉,对面床坐着梁文君,边上是正在剥橘子的艾兰。 “……8位警察在抓捕人面鲨的过程中殉职了,”于浩海道,“我必须要把他抓住,抓不住我也请示梁队了,就要在海里杀了他。” “你是警察?”方倾反问道,“这归你管吗?” “那个……”梁文君想出声,艾兰用橘子塞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别说话。 “只要是水星的事,就归我管,”于浩海道,“梁队跟我们去晖阳岛,在围捕丁一劭的过程中,立下了大功,那他是军人吗?” 方倾说不过他,起身要走,又被于浩海抓住了手腕。 “对不起,这次我不小心受伤了,”于浩海说,“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什么鲨鱼鳄鱼都弄不了我……” “还有下一次?于浩海,从跟你在一起,我几乎就没有停止过担惊受怕,你为什么总是把生死置之度外,把我也抛在脑后,去逞你的英雄?!”方倾气得狠狠地拍着床边,“我听那些警察说了,人面鲨跳进海里,就不可以再追了,你不但自己昏了过去,还连累得梁队也受了伤!” “那个……”梁文君又要说话,却被再一次打断。 “我认为,我可以拿住那个凶徒,我做了判断,”于浩海的嘴唇因为失血而发白,有气无力,却还是认真地跟方倾解释,“事实上,我的判断也没有错。” “那以后若是错了,怎么办?”方倾反问道。 于浩海答不出来。 “错了,就一起殉情。”艾登回答道。 梁文君看到他来了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问道:“艾检,怎么样,取证顺利吗?” 第953章 “你快点儿好,我一个人审要受不了,”艾登咳嗽了一声,“没听我嗓子都哑了吗?你们俩劫后重生还有闲心吵架。” 方倾和于浩海互看着对方,方倾撇过了头,想走,但被于浩海牢牢地握住了手,根本甩脱不了。 艾兰道:“闻医生把那个人面鲨给救活了,现在还昏迷着,外面我叫来了好几个咱们的人看着,死不了。” 艾登听出他的意思是让梁队安心住院,便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边也加派人手,保护证人。” 他忽然想起今天看到的名牌,主治医生闻夕言,助理医师是乔雅,便问道:“这乔雅是丁一劭的人吧,已经没问题了吗?” 方倾道:“我跟他相处了快两个月了,我觉得他没问题,就是个沉迷研究的科学家,又是顶一流的主刀医生,有时遇到急重症患者,他会替我或者我师父补位,正副手他都行。” “嗯,”艾登点头道,“不过,你还是留个心眼。” 方倾点了点头。 艾登站在这儿半晌,直截了当地问道:“袁真呢?” 于浩海想起袁真被他派给了艾登当保镖,便问道:“他不是跟着你的吗?” 方倾斜了他一眼:“今天你这胸口都是他缝的,你还不知道吧?随便就把小袁派出去了,你经过他同意了吗?还有你知道我们医院多需要他吗?” 他这话一箭三雕,既是说给于浩海听的,也是说给艾登听的。 这里面的人只于浩海不知道艾登和袁真的事,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原来是omega给艾哥做保镖,不太方便啊,那我换一个人吧,最近高鸿飞几次找我,说他不想去装修,让我派他一个活儿,艾哥,你看高鸿飞行吗?” “我不认识,我就要袁真。”艾登说。 没有人知道袁真去哪儿了,艾登只得在这15层里转来转去,寻找袁真的下落,打了电话过去,袁真的手机早没电了,可能是太忙了吧。 袁真作为急救室助理医师,被方倾戏称为金牌辅助,想来每一个手术室里,都可能有袁真的身影,只是他的工种是比较机动的,并不写在名牌上,所以艾登走来走去,都问不到他在那儿,有些灰心。 其实找到了袁真,他也不能做什么,也许,只能跟他说“谢谢你的梨水,我很喜欢”,也许,是跟他说一句“晚安”。 他曾经任性地一直把袁真留在身边,可今天在这急救室待了一会儿,却觉得这个决定是自私的,袁真有袁真的工作。 “哎呦,那边又躺倒了一地护士。” “忙啊,今天好多警员受伤了,胸口都是被刀划伤的,大家都快累死了。” 艾登循着声音,往那因为劳累,而睡倒一地的护士们走去。 这个人,不是他,是路人甲。 那个人,也不是他,是路人乙。 艾登小心翼翼地走过人堆里,躲避着地上瘫倒就睡的、劳累过度的医护人员们,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戴着蓝色护士帽和口罩、倚靠在墙边,倔强地酣睡着的袁真。 这个,是路人丙,也是他的袁小丙。 艾登忽然明白了袁真这个自嘲的称呼,是从何而来,也许,他就这么默默地被忽视、被忘记、被冷落地丢在角落里,做他的路人丙,可是,路人丙也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亮,必不可缺。 他轻轻地蹲在袁真的面前,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放到肩膀上,大步往外走去。 “那人是谁啊?抱着咱们一个护士走了啊。” “看着不像是坏人,胸前还别着国徽呢。” “哦,那就抱走吧。” 走出医院,冷风一溜,袁真有些清醒了,觉得自己在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里。 “是你啊。”袁真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艾登,又合上了。 “是我啊。”艾登回答道。 袁真懒懒地,很是疲惫,心里有些委屈地往他的怀里贴了贴,“是梦啊。” “不是梦。” 第484章 清晨,宁朗是在检察院的食堂里看见的艾登,艾登漫无目的地在各个早餐档口走着,往里看,似乎不知道该点什么,当他看到宁朗端着餐盘站在那里时,便去借鉴他点的食物。 “跟他的一样,要两份坚果的,哦对,要松子。”艾登对食堂打饭的大叔说。 这种神采飞扬的嘚瑟劲儿又出现了,连语调都是轻微上扬的,带着初恋般的喜悦,宁朗的手一紧,攥着餐盘的两边,问道:“袁真回来了?” “啊,对啊。”艾登拿着早餐,步履轻快地走出了食堂。 回到办公室里,袁真刚醒,坐在沙发里,身上裹着艾登的黑色法袍,头发蓬乱,满脸呆滞,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早上,他又出现在了这里。 “……哈哈,”艾登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忍不住笑了,“很懵吧?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把早饭放到桌上,走到书架后面,直接伸手摸了摸袁真的头发,袁真往后一躲,抬眼看他。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昨天晚上,我就堂而皇之地把你从医院抱出来,史密斯开车,我把你放到这里,你睡得跟一只小猪似的,就睁开一眼看我,又继续睡了……你还有安全防范意识吗?” 艾登说着说着忍不住,又伸手去扒拉他的头。 “我又不会被倾弹撂倒,我害怕什么啊?”袁真从床上起来,把沙发靠背扳了回来,将艾登的法袍举了起来,抖了抖,玉簪花香味儿弥漫,这衣服今天艾登是别想穿出去了。 他绕过艾登,去到浴室外面的洗脸池洗漱,动作熟练地拿起艾登的牙刷牙膏和玻璃漱口杯用了起来,洗了脸,又用他的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转过头来,艾登正倚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袁真叹了口气,将他的毛巾挂了上去,诚恳地说道:“艾检,这样下去……你可能就甩不掉我了。” “我一直在追你,还未遂,何来地甩你,”艾登道,“我巴不得你缠我身上呢。” “艾检,我心里非常非常感激你的抬爱,可以说,我长这么大得到的最大的肯定,就是你对我的喜欢,但我这个人……怎么跟你说呢?就是,不想这样。”袁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哪样?”艾登歪着头,莫名地看着他,“三个小时,六次,平均每30分钟,你都要兽/性大发一次,过来狂吻我……” 袁真被说得脸红了起来,忍不住抬起双手捂住耳朵,羞愧地低下头,不想再听他描述下去。 艾登却把他的手强制地拿了下来:“你现在想说你不喜欢我,可能吗?你想骗一个检察官?我真应该把那三个小时的完整视频发给你,让你看看你是多么喜欢我,亲我亲个没够。你要是不喜欢我却这么干,就只能说明你是个变态。” “艾检,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跟你承认……” “什么?”艾登的耳朵仿佛竖起来了一般,以为要听到告白。 “我是个变态。”袁真抬眼看着他。 “……” 艾登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凶狠和愤怒,一把揽过他的腰,手用力扣在他的脑后,狠狠地吻住了他。 这让袁真在吃松子三明治的时候,整个舌尖和嘴唇都是发麻的,艾登明显是心情受到了影响,手里拿着的那个同款三明治随便咬了两口就放下了,人也坐在那里,隐然有气,对着电脑办公。 “……你怎么不吃啊?”袁真吃掉了一大半三明治,看到艾登只是低着头喝咖啡。 “没有肉。”艾登说。 袁真知道alpha都喜欢吃肉,艾登也一样,特别喜欢吃荤食,包子里面倘若菜多肉少,不够香,油水不够大,他也吃两口就放下了,何况这全素的三明治。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自己点了个素的。 袁真将他没吃完的食物装到了盒子里,提着要走,对艾登说:“今天医院估计很忙,我得回去了,一会儿换高鸿飞过来。” “谁同意了?”艾登的脸从电脑屏幕后面出来了一半,冷冰冰的,变脸之快,就跟小孩子似的,此刻又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以吻还吻,我已经还了,就这样吧。” “三个小时,六次,每次都是深深的……” “啊啊啊啊,”袁真捂上了耳朵,“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亲够三个小时才算完。”艾登回答道。 “你耍赖皮是吗?我们不是男朋友关系……” “不是男朋友你亲我?以后你就算嫁给了下一届的兵王,你们结婚当天,欠我的时长不够,我也要现场补回来。” “……你是无赖吗?”袁真愕然地看着他。 “对付你这种变态,我只能无赖。”艾登回敬道。 “随便吧。”袁真叹了口气,转身想走,艾登又道:“你们医院的安保设施太差了,昨天我竟然直接就能把你抱走,明天也不一定哪个护士会从医院失踪,我已经告诉方院长的夫人了,等他给我回电话,所以你先别走,作为证人和证据。” 第954章 袁真的脸一呆,愕然道:“你、你告诉方夫人了?” “是。” “这不是安保的问题啊!”袁真急道,“这是你的问题!你这样的人,随便从医院里把谁抱走,只要抱的不是方倾,都没人会拦你的!” “为什么啊?”艾登倒是愣了。 “因为你长得帅啊,又很正气,穿着制服,哦对,你还佩戴着国徽!”袁真说,“别人肯定以为你是个好人,或许是我的家属!” “是吗?”艾登显然是被这话取悦了,但依然板着脸,“帅有什么用,正气又有什么用,你又不答应我。” 袁真:“……” “那我今晚试试去抱个别的护士?”艾登摩拳擦掌起来。 “你别闹了,方夫人很精明的,你这么说了,他肯定要去查,一旦查出我来了……”袁真有些焦虑,正说着,艾登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艾登接了。 “你个臭小子,我当是谁呢!调来监控一看,那大高个儿不就是你吗?!”青羚朝他吼道。 “是我啊。” “那你贼喊捉贼啊?” “我是亲测这个结果后,才跟您说的,这样下去可不行,抢救室太混乱了。” “是你才能实施,别人都不会!”青羚气道,“你把谁抱走了?” 袁真马上朝他疯狂地摆手,不让他说出自己来。 “不告诉你。”艾登道。 青羚:“……你是不是三天没挨你爸的打了?上回不给郡主买冰淇淋,你爸都想宰了你,现在你又来我们医院捣乱?” “我以身试法填补了你们医院的安保漏洞,方夫人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说我捣乱?”艾登听到青羚一直问他抱走的是谁,只能机械地回答,“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我迟早要找个医生把你的两片嘴给你缝上……” “恐吓,方夫人,你又犯了恐吓罪,下次来我这儿把道歉书带上。”艾登挂了电话。 袁真惊魂未定,急着说:“你把事情闹大了,方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能闹多大?” “你爸可能就知道了。”袁真说,“海曼夫人和方夫人很好的。” “知道就知道呗。”艾登无所谓道,“他已经猜出我失恋了,可能没想到我压根恋都没恋成。” “艾检,你真的想好了吗?”袁真走到他的面前,“你想跟我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这楼上,就有跟你十分般配的宁检,这外面,是统帅和公主给你安排的郡主,或许还有条件更好、身份更高贵的人在等着你,你的眼光怎么这么差?你看浩海,他找的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想不开啊。” “他找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问的是你,你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银行里的钱,我能去抢吗?”袁真道,“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有理智,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会后悔,我也不想别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不配。” 艾登听明白了,却觉得伤心,他一直以为爱情是两个人的感觉,纯粹是两个人的事,可袁真想的却是别人的眼光,别人的看法。 “……原来是这样。”艾登定定地看着他,“可我在跟你表白的时候,说的就是嫁给我,不是别的,我很笃定地要你。在我看来,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不像你,敢做不敢认,我要的就是婚约,是一辈子的承诺!” 袁真顿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艾登。 他从来没有赌过钱,拿过筹码,豪掷一次,他的谨小慎微的人生里,没有那么痛快过,可此时此刻,他却有种跃跃欲试的想法。 “打扰了。”宁朗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屋里的两个人说话太专心了,彼此对望着,以至于他一步步踩着高跟鞋下楼,他们都没发觉。 “人面鲨醒了。”宁朗道。 袁真开着车带着艾登和宁朗,往水星医院驶去,路上,艾登沉着脸,一言不发。 “张帆的心理侧写中,说人面鲨是心思很缜密也很多疑的人,所以他的手下那里得来的消息很少,”宁朗侧过身,轻轻点了下艾登微微肿起的额头,艾登皱着眉躲了一下。 “昨天你们的审讯很辛苦吧?幸亏你没让我进去,不然也得挨打,”宁朗说,“这事还是得交给警方来办,或是……我听说是兵王擒住了他?要不我们还是拜托于少将好事做到底,继续协助我们审讯人面鲨。” 艾登抬眼,目光幽幽地望向前面开车的袁真,说道:“我父亲当兵王的时候,于总都还是小兵,又哪里来的于浩海?我父亲是初代兵王,那我也不赖。” “……所以,你现在是突然拼爹了吗?”宁朗言语不乏讥讽,斜着眼瞧着艾登,“你越来越不像你了。” 袁真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被坐在斜后方的艾登准确地捕捉到了。 嫉妒,已经让艾登面目全非,可罪魁祸首却还是在嘲笑他。 艾登只觉得更窝火了。 “宁朗,我刚才忘了,也让你上车来了,”艾登说,“这个案子我不希望你插手。” “你是怕危险,不让我涉及,还是怕我通风报信?”宁朗反问道。 “都有。” 这句“都有”,让宁朗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他转过头看着艾登,恳求道:“让我参与吧,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而且,我还有另外的消息。” 他凑到了艾登的耳边,轻轻耳语道:“卜正跟人面鲨也有交易。” 艾登果然顿住了,转过头来:“当真?” “我在搜集证据。”宁朗道。 艾登微微眯着眼睛,这卜正他从贪、渎、赌、色各个方面都调查过,唯独没有从“毒”这个方面考量过,原因是水星驻地人的身体情况,尤其是这些大人物,都逃不过水星医院的掌控,如果有确凿消息,方上将那边早就动手了。 可想那卜正85岁年龄,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人虽清瘦、斯文,因为卜奕的死大病一场,可也在三个月后就正式复职了,看起来神采奕奕,也不像是毒鬼的症状。 “注意安全,”艾登嘱咐道,“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人,比之谏奕辰要凶残百倍。” 宁朗点了点头,心踏实地落了地,这么说,艾登不会驱赶他了。 他望向前方,袁真依旧在平稳地开着车,神色如常。 这个小小的omega,能让艾登如此倾心,仿佛中邪一般沉迷,甚至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真是让宁朗百思不得其解,可除掉袁真这个障碍,也很容易,那就是把工作的事搬出来。 没有人比艾登更热爱工作了。 到了医院加护病房,人面鲨坐在床上,左边和右边分别是梁文君和于浩海,以及手里玩着鞭子的艾兰和穿着白大褂一语不发的方倾。 人面鲨闭上了他狠戾的三角眼,一个字都不说。 “你们这能问出个什么?”艾登无语道,“都出去吧,我来跟他聊聊。” “你们出去。”于浩海回过头,对方倾和艾兰说,袁真转身开门出去了。 于浩海的命令,只有他是毫不犹豫地执行。 艾兰想了想,也推着方倾出去了,这屋里只留下了一个omega,那就是宁朗。 “老任啊,咱们聊聊吧。”艾登坐在了人面鲨的对面。 本名叫“任冕”的毒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艾登。 “我果然还是栽到了你的手里。”任冕道。 “是啊,法网恢恢,鲨鱼也不好使,”艾登道,“你还是从实招来吧。” 任冕身上缠着厚厚的白绷带,刀伤见骨,可望向那日跟他在海里狠命搏斗的于浩海和梁文君,竟还好好地坐在他附近,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老了,‘遇到人面鲨,有来无回’,已经是过去式了。” “英雄都有迟暮那天,何况你这枭首,”梁文君道,“你和我们有八条人命的血债,让你活到今天,已经是便宜你了!” “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任冕道,“我虽然不是海盗,但也讲究江湖义气,艾检,你想让我咬出背后的人,那我办不到。” “这么硬吗?”于浩海冷声道,“被我一刀插破你的肺的时候,你可是挣扎得比谁都狠,你怕死。” “……我不怕死,但我怕疼啊,我怕疼有错吗?”任冕愕然地望着于浩海,“你这小子纯属脑子有病,我特么不想跟你说话!” 艾登和梁文君对望一眼,都觉得好笑,任冕在海里被于浩海追着捅了好几刀,现在看到于浩海就浑身发毛。 “一个alpha,还怕疼,就你这样的还敢贩/毒,我瞧不起你。”于浩海说。 “……我,我用不着你瞧得起!你是兵王是吧,牛逼!我今天跟你死磕到底!” 说完,任冕就剧烈地挣扎起来,要跟于浩海干架,他很快地掉到了床底下,伤口流出了血来。 中午在医院食堂的包间里吃饭,方倾和艾兰他们问艾登审讯的情况。 第955章 艾登瞥了一眼斜对面的袁真,说道:“兵王严重干扰了我们的审讯进程,差点儿把人面鲨气死……” “抱歉了,艾哥,”于浩海愧疚地说,“我没想到他气性那么大。” “你没想到,”艾登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让多少alpha自惭形秽,自觉渺小?” “呃……”于浩海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很紧张,感觉自己像是犯了错。 方倾在这一刻觉得大壮有点儿可怜,忍不住给他夹菜。 袁真撩起眼皮瞪着艾登。 艾登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更是叹道:“唉,连任冕这人面鲨心的人,都因为你,而自尊心受挫,更别提别人了。” 于浩海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别借题发挥了,快吃你的饭!浩海别搭理他,”艾兰说,“宁检,你也吃,这里的饭菜都挺不错的……这是方倾家的医院,哈哈,我在这儿说的跟我家似的。” 宁朗笑了笑:“挺好的,我去年病了一段时间,也住院了,水星医院的医生医术都很高明。” “医术很高明,也治不好我遍体鳞伤的心,”艾登叹道,“水星医院的医生,最会伤人了。” “别发疯了,”艾兰制止道,“你真丢人!” 艾登直直地看着袁真,袁真的头低得都快进碗里面了,手里握着筷子,半天没夹任何东西。 他又心软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梁文君忍不住笑了,他还从没有见过艾登这样的时候,并没有喝酒,却像喝醉了一样,不依不饶的。于浩海却越听越不明白了,偏过头疑惑地看方倾,方倾抬了抬下巴:“你吃你的。” 宁朗观察几人神色,却听明白了,原来,袁真曾经想破坏的军婚,是兵王和方倾。 第485章 咚咚咚有人敲门,闻夕言喊了一声进来,乔雅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温声道:“夕言。” 闻夕言瞥了他一眼:“不像。” “为什么啊?!已经和乔雅一模一样了啊!”方倾郁闷地去到一边窗口处,用玻璃照着自己的脸,正在找着差别时,却听到一声轻笑,回过头来,乔雅站在闻夕言对面,正看着方倾微笑,原来他早就在这里了。 “啊,”方倾去到闻夕言面前,问道,“那么说不是不像,而是你知道他是真的,我是假的,那你看我现在呢?” “还是假的,”闻夕言看着方倾脸上戴着的乔雅的面皮,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对你太熟悉了,你即使戴着面罩,只露出眼睛,我看到你的眼神,还是能认出你是方倾。” “你拿夕言当参照物不行,”乔雅说,“夕言太敏锐了。” “我试过浩海,浩海也一秒就识破了。” “于少将是兵王,也不是傻子,”闻夕言道,“你要不找个别人试试,就是认识你,但不熟悉你的人。” 方倾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方倾笑着回来了:“在外面试了一个傻子,老步,在他边上走了三回,还跟他说话了,都没认出来我来。” 乔雅听到老步的名字,不禁微笑道:“可他是个对omega不在意的人,也许平时就没怎么看过你,用他也不行。” “啊,对啊!”方倾叹道,“忘了这茬儿了,老步对omega没感觉。” 他一时口快,说完才和乔雅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失言了,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而闻夕言还在低头做着实验,这段时间除了危重手术让他主刀之外,他一直在忙倾弹实名制的事,乔雅作为他的新兵营同学,知名的医学研究者,也以“戴罪立功”的名义参与了这项研究。 “师父,不好意思,”方倾说,“我看最近步副将一直做那人面鲨的护卫,你就不大过去了,是医院里人多口杂,谁说了一些……什么话吗?我出去警告他们一下。” “不用了,越不让说,越议论纷纷,”闻夕言莞尔道,“现在挺好的,我去食堂排队,总是第一个打到饭的人;去医院公共浴室,也没有alpha敢靠近我;晚上去健身房撸铁或者游泳,我那片儿都没有人……” “你这是……被孤立了啊?”方倾问道。 “没有,他们是怕被我看上。”闻夕言道。 乔雅和方倾都忍不住低头闷笑。 “切,他们也太自视甚高了,我就算喜欢alpha,没有200斤1米9的壮汉,也都不入我的眼。”闻夕言不屑道。 “是,你是挑特定类型的,”乔雅说,“我瞧着那位步副将,可真是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很有当年我们同学廖坤的影子,那时候,你们就总是形影不离……” 乔雅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廖坤的惨死,连忙道歉:“啊,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没什么。”闻夕言将手中的试管放到操作台上,望着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新兵营旧案已破,徐辰被捕,廖坤的弟弟廖琪原谅了他,他和步睿诚那天一起去祭拜了墓园中的廖坤。墓碑上廖坤的照片,已然变白,但依稀可见,他长得方头大耳,浓眉黑发,别说乔雅会想当然地这么说步睿诚像廖坤,就连站在墓碑前的闻夕言,猛然回首,看向步睿诚,都惊觉他和廖坤的相似之处。 步睿诚把三支香点着了,递给了闻夕言,闻夕言磕头上香后,步睿诚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道:“兄弟,凶手已经归案,你也能瞑目了,你弟弟廖琪,认了我当哥哥,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你在九泉之下也好好安息吧。” 闻夕言侧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桩尘封已久的旧案,在八年后徐辰被判了死罪,才得已真相大白,闻夕言心中的担子终于卸下。也许是以“罪人之身”的歉疚心情过了太久,心灵饱受折磨,这一刻忽然轻松了,人也跟着飘飘荡荡了起来。 他没有罪孽了,似乎可以放肆地活,开心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步睿诚开着车,细雨霏霏,雨刷在不停地擦了眼前的玻璃,闻夕言看着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的两个人的身影,踌躇了一会儿,才对步睿诚说了出来。 “你和他不一样,你不是他的替身。” 步睿诚眉目之间闪过一抹轻笑,双手按在方向盘上,幽幽地道:“他一定对你很好,所以你歉疚了这么多年。” 等红灯时,他转过头看向闻夕言,忽然轻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带着点儿轻佻,一触即放。 “但我不会做任何人的替身,”步睿诚道,“因为我只会对你更好。” 信号灯变色了,步睿诚踩着油门,继续往前行驶。 “今天竟然没用倾弹拍我。”步睿诚有些高兴地说。 “我只是不想开车。”闻夕言道。 以后,他都不会用倾弹拍步睿诚了。 方倾在闻夕言身边站了一会儿,望着正在发呆的师父,突然笑道:“要不我们回避下吧,我把老步叫进来,不然你们这天天屋里屋外站着,互相却看不着,跟牛郎织女似的。” 闻夕言瞟了他一眼:“别胡闹,昨天不还是哭哭啼啼的吗?浩海的伤好了?” “好了一些了,今天就想出去跑了,被我骂了,现在懒得搭理他,”方倾恨恨地道,“那个人面鲨竟然杀了那么多警察,还把浩海和梁队都伤了,我恨不得弄死他。” “人面鲨的部下人人练就铁爪功,手臂和手指都缠着指虎和镰刀,”闻夕言道,“只要进海里,谁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往脖子上一划,人就嗝屁了,这些年牺牲了不少警察去抓他,我把任冕救活了,小梁都不搭理我了,估计也希望他死。于少将把他的肺和肝都给捅穿了,要不是他绕开致命地方,我都救不活。” “那你为啥要救活他?”方倾郁闷地道。 “艾检说的,救了鲨鱼能钓大鱼出来,让我一定给救活!”闻夕言气道,“这结果救活了谁都埋怨我!” 乔雅道:“伤口特别深,其实现在要弄死他也容易。” 方倾蓦然地看向乔雅:“我说乔先生,你注意一点儿,这说话语气就有点儿像你们丁总的神韵了!” “你刚不也说希望他死吗?” “希望,是希望,但是艾检说留着,肯定还是有用,”方倾道,“唉,现在还派了那么多人保护他,殿下百忙之中派老步过来看着,说明这人很重要啊。” 闻夕言道:“制/毒、贩/毒,都是跟钱有关,新岭三角洲头号毒枭,后面牵扯的利益大了去了,有钱,就跟财务司脱不开关系,钱能生权,恐怕王室也有注意到,殿下不会做无用功。” 方倾听得出来他对凯文逊还是颇有微词,只是没之前那么强烈了。 “前段日子,步睿诚都在训练皇家护卫军呢,据说殿下把他的尚方宝剑交给了步睿诚,说谁不听话就砍谁的头,那护卫军可不是新兵营战士,一个个都是走后门进来的,懒得要死,据说步睿诚打伤了上百号人了,这要不是来看着人面鲨这大毒枭,都不一定有空到咱们这儿来,”方倾想来想去,推了闻夕言后背一下,“你还是出去跟他说说话吧。” 第956章 “……越说越不着调了,”闻夕言斜了一眼方倾,“他好好一个皇家军二星少将,应该受人尊敬,结果我一出现……大伙儿就笑,笑我无所谓,我没有军衔,可笑他一个将军,何必呢?耽误事儿。” 方倾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转过身去,乔雅却小声对方倾道:“等我瞅机会把他叫进来吧。” 方倾好笑道:“我也能,我现在不就是你么。”说着,摸了摸自己易容后的脸皮儿。 下午的审讯,于浩海没有参与,只艾登和梁文君、宁朗三个人审问人面鲨。 不一会儿,屋内砰的一声枪响,走廊一瞬间静了下来。 离附近不远的艾兰率先冲了进去,只见梁文君拿着枪,狠命地叩在任冕的头上,一旁的枕头开了花,艾登和宁朗正使劲拉着梁文君。 “梁队!你别冲动,快放下枪!”艾登喝道。 “你再敢给我说一句?!”梁文君龇牙裂目地吼着人面鲨,“我一枪崩了你!” “我说,是你们条子无能,才死在我的手中!”任冕狞笑地斜着眼看着梁文君,“要不是兵王,你们这次想抓住我?!没门!” 梁文君咔嗒一声扣动扳机,艾兰连忙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他转了半圈儿离人面鲨远了:“你怎么回事儿?!暴力审讯啊?你这个好像是犯法的吧?检察官还在这儿看着呢!” “艾兰你快把他抱走,”艾登说,“太不冷静了。” “好吧,”艾兰拽着梁文君,搂着他的肩膀使劲带着他往外走,“你看把你气的,啧啧,消消火儿,我给你买冰棍吃啊?” 艾登笑着看向任冕:“怎么,只想跟我们聊,他一在这儿,你就激怒他,是吗?还是……你想让他杀了你。” “艾检察官,别浪费时间了,你们早就把我查遍了,”任冕把中了枪、羽毛乱飞的枕头捡了起来,悠闲地倚靠在背后,翘着二郎腿儿,“这世上我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不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你还想着你的一班兄弟,在你死后能继续运转你们的生意……” 艾登话说到一半,门外陆续有安保听到枪声推开门往里看,打断了他,宁朗回过头道:“没事,不用进来了。” 安保陆续出去了,不一会儿,又一个人轻轻推开了门,只是推开了一个小缝儿,紧张地往里望。 宁朗转过头来,看到了来人,没有说话。 艾登却下意识地回过头,和露出一条小缝儿的袁真对视了一眼。 袁真立刻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哈哈哈,你要不招,也可以,我就在这儿跟你混,陪着你耗,”艾登转过了头,忍不住笑了,对任冕道,“我愿跟你谈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看你招不招。” 任冕:“……” 这种肉麻的审问词儿,任冕还是第一次听,简直浑身不适,宁朗不由得白了艾登一眼。 四点多钟时,艾登和宁朗走出人面鲨的房间,和前来护卫的孙信厚以及高鸿飞打了声招呼,在阳台的私人茶水间,俩人都问得很疲惫了,此刻都瘫坐在椅子上。 “他看来是什么都不会招了,”宁朗说,“咱们绕圈儿问了他那么多问题,他都回答得滴水不漏,要不就耍赖皮。” “这家伙老奸巨猾,就像他说的,他没有亲人和爱人,只有兄弟,”艾登道,“他要是招出后面的暗线,以后他的人也都吃不上饭了。” “那我们还继续问吗?” 艾登点了点头:“要继续,问不出来东西,是你知我知的结果,可对‘他们’来说,我们在这儿的每一刻,他们都心惊胆战。” “那,他们会有动作吗?” “要看人面鲨到底知道多少。”艾登道,“你回去吧,我让高鸿飞送你,明后天你都不必来,我在这儿跟人面鲨死磕就行。” “那你不怕你的人身安全?” “这医院的安保还好吧?再说了,我有我的护卫。”艾登说到这儿,嘴角往上弯了弯。 “没想到袁护卫喜欢的人是于少将,”宁朗道,“不过也能理解,当兵的omega哪有不喜欢兵王的啊。” 艾登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你看出来了?还是他告诉你的。” “我跟他不太熟,怎么会跟我说这个,”宁朗道,“不过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你中午时那么没风度地怼于少将,我看得出来,袁真挺不好受的。” 艾登沉默了,怔怔地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空了的咖啡杯。 “我之前听说于少将和梁队身受重伤,于少将都失血过多昏迷了,这次却还能好好地坐着,跟我们一起审问人面鲨。想必是袁真的医术很高明吧,”宁朗双手揽着杯子,不经意地道,“那横穿前胸的刀口,都是袁真给缝的线。” “是,因为他不爱他了。”艾登忽然明白了。 “浩海的爱人是方倾,是著名的小天才医生,可看到浩海的伤口,都拿不住刀了,没法治疗,是我的小丙沉着地给他止血和缝线,这只能说明……他不爱他了。” “……我发现你不止是乐观,艾检,你还很有阿q精神,”宁朗冷笑道,“作为医研院升学考试综合成绩第一名的袁真,就算心里再喜欢,再心疼,在治疗时都不会影响他专业水平的发挥吧?” “不,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是会失态,这就是我一直说的,‘不理智的才是爱情’,”艾登抬起眼皮,冷静地看着宁朗,“就像你现在一样。你说跟他不熟,又怎么知道他是‘医研院升学考试综合成绩第一名’?” 宁朗心中一动,不由得站了起来,手里拿起了包。 艾登看着桌子上两人的咖啡杯,心如电转,沉吟道:“杯子……渣男,原来是你,是你告诉他,我是个渣男?!” “是!”宁朗手里攥着包,猛得眼睛红了,嘴唇颤抖地看着他,忍住哽咽地吐出了这一句。 “……我都干了什么啊?!”艾登生气地狠狠拍了一下沙发扶手。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拖着我,不答应我……” “我早就回绝你了啊,我说得不清楚吗?”艾登反问道。 宁朗没有词儿了,他也不敢跟艾登对峙,只是呜咽一声,转过身捂着脸往走廊跑去,高跟鞋哒哒哒地作响。 “我真是……我简直……六月飞雪,窦娥漫天……”艾登掏出了手机,给孙信厚打了个电话,“麻烦你或者是鸿飞,帮我送一下宁检吧。” 到了晚上,方倾组织大家往餐厅里去,还在中午的地方吃饭,一群人坐定,艾登没有看到袁真。 方倾道:“我出来的时候袁真在手术室里,不知道这会儿出没出来,我再去叫他。” “不用了。”艾登忽然怀疑起来,以前袁真在检察院的时候,也许就没少受宁朗挤兑,今天晚上以他的性格,也是绝不会出现了。 晚饭过后,梁文君说他冷静了,便和艾登继续盘问人面鲨,到了夜里九点多才散,梁文君继续住在医院里,艾登该回家了。 “要不你也开个空房间在医院住算了,”艾兰提议道,“不然你明天不还是来审讯吗?省得来回跑了。” 艾登没有说话,方倾却明白了,说去找袁真,让袁真护送艾登回去。 艾登道:“我自己找。” 他又去到了15层抢救室外面,在一众昏睡不醒的医生护士里,没找到睡着的袁真,有些失望,他还挺喜欢抱袁真的,本想昨日重现,再把袁真抱走。 不一会儿,抢救室外面加派的安保发现了这个一身正气却不怀好意的家伙,谨遵方夫人的指令,前去盘问他。 艾登从兜里掏出检察官证明,腆着脸道:“来办案的。” 安保们放过了他,艾登却问道,常驻抢救室的医护人员,平时都在哪儿休息,对方指给他一个简易员工宿舍。 艾登一间间走过去,门开着,闻到了一阵阵馨香扑鼻的玉簪花气息。 他循着味道,找到了一间门很窄的宿舍,敲了敲门,里面答道:“请进”。 艾登打开了门,袁真穿着蓝色的护士服,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正低头吃着三明治,转头看到艾登,显然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三明治中的一粒松子,沾到了他的唇上。 是艾登早上只吃了两口的那个松子三明治。 “你……”艾登走近了他,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我吃剩的那个。” 袁真转过头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大口咬着三明治,想消灭罪证。 艾登却抓住他的后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抖了两下,感慨道:“……你真是个变态,你偷偷吃我剩下的东西……” “不是!”袁真还在往嘴里塞,艾登却扒拉三明治的外皮塑料袋,戳着他的头,“这还有检察院食堂的标志呢!” “……那我还你。”袁真只好把剩了一角的三明治双手递还给他,皱着眉,苦着脸,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第957章 艾登看着他,忽地把他按到了背后的桌子上,欺身吻了过去。 第486章 孙信厚交班去看守人面鲨,高鸿飞护送宁朗回家,步睿诚和韦渤到医院食堂里吃晚饭,医院里这时候的人虽然不多,但omega中不乏知晓闻夕言和步睿诚之事的人,都很好奇地看着步睿诚,步睿诚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韦渤端着餐盘,坐到了他的对面。 旁边立刻响起了一阵嘘声。 “你要不还是换个地方。”步睿诚提醒道。 “为什么啊?”韦渤问道。 “不然影响你的姻缘。”步睿诚笑道。 韦渤看着他:“就……我还挺好奇的,我能问问吗?步副将。” “问呗。” “咱们水星吧,虽然a多o少,alpha跟alpha在一起也不算新鲜事儿,只是,你和闻医生身份显贵……实在是没必要将就,据我说知,有些omega不要彩礼,也很好追的,你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 “将就?”步睿诚纳闷道,“我就是不将就,才非要找他。” “哦,噢噢。”韦渤有些脸红了,合着人家是因为爱情,并不是退而求其次,“那你对殿下很恼火吧,他让荆露搞得人尽皆知,连这医院的人都知道了。” “怎么说呢,”步睿诚轻轻地笑了笑,“这件事,我还真不恨殿下。” 若说他和闻夕言之间的障碍,可能最大的,就是“人言可畏”了。闻夕言不烦他,相反,他还挺依赖步睿诚,愿意跟他相处、跟他玩儿的,这一点步睿诚能感觉出来,亲他抱他现在闻夕言都懒得发火了,只是,闻夕言脸皮儿薄,很难主动往前迈出那一步。 结果他的死对头凯文逊,是一脚把他踢出了柜门,让他和步睿诚陡然直面别人的目光和令人难堪的非议。 最开始步睿诚说我去找殿下谈谈吧,要不我揍他一顿也行,他要杀我,浩海会保我。 闻夕言瞪了他一眼,你要造反啊?你不想当兵了?何必跟他计较。算了,我无所谓了。 于是谣言传遍军营,接着传遍医院,凯文逊不想弄死闻夕言了,他已经让闻夕言“社死”了,这就够了。 韦渤问道:“闻医生来巡房,看那毒枭的时候,你都躲着……还是alpha和alpha相恋,不需要时时刻刻腻着对方?” 步睿诚道:“……也需要的。但是,他一个医生,帮我们干活,研究这个,研究那个,本来应该是受人尊敬的工作,结果没来由的现在变得人人耻笑,我还是别凑到他前面了。” 韦渤听了觉得他们挺不容易的,便说道:“晚上我值夜班,应该没什么事,你去闻医生那儿看看吧。” 步睿诚没有答话。 一吻过后,艾登揽着袁真的腰,把他从桌子上抱了起来,转身平放到那窄窄的一张小床上坐着。两人互相望着对方,这不足10平方米、狭□□仄的护士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紧张又急促的呼吸声。 艾登没有再上前,也不敢再压到他身上,只是拱起后背,一直克制着又深沉地吻着他,之后,便是轻轻地抚摸着袁真的头,拢着他的后脑勺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清亮的眼睛凝望着袁真,像是安慰,也像是抱歉,静静地看着他。 “袁真,我真的很喜欢……”艾登斟酌着语句,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剖析自己,表白自己,让袁真对他、以及对他们的未来有信心。 “三次了。”袁真用指背按了按自己的嘴唇。 艾登懵在那儿,半晌,他才惊讶道:“你在计算次数?” “是啊,不是你说的吗?三个小时……六次。” “所以,你就要等我用完次数,就跟我拜拜?!”艾登质问道。 “是啊,不然你还想怎样?”袁真抬头望着他,“是你说的,以吻还吻。” “你,我还说让你嫁给我呢,这句话你怎么不听?” “你别闹了。”袁真求饶般地说。 “你喜欢我,都快喜欢得不行了,你就能这么放开我?” “……能。”袁真说。 “你就这么无情?”艾登愣愣地看着他。 “艾检,也许,你从没有遇见过我这种omega,跟海曼中将和艾兰相比,”袁真看他生气又失望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哄他,“我知道你们家里是没有像我这个年龄的小仆人伺候过你……” 艾登听到了仆人二字,有些生气,生气袁真这么审视自己,可听着听着,他却忍不住想歪了,袁真的确很温顺、体贴,也很沉默和好欺负……像个可以让自己为所欲为、释放恶念、随意□□的“小仆人”。 “我会做饭、会开车、会给你熨衣服,还能跟你聊天解闷,给你当保姆和保镖,你觉得很贴心,也觉得很新奇……可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我只有仆人的功能,只会伺候人,没有别的用处,你把我带出去,并不会给你增光添彩……” “……你,你不要再说‘仆人’、‘伺候’这样的话了!”艾登的脸连着耳朵根儿都发烫了,他急急地转过身去,“……别说了,我会多想。” “……想什么?”袁真一头雾水,从床上下来,要去看艾登,艾登却又转过头去,离他远了点儿。 忍着半硬的状态,终于下去,艾登才冷声问道:“这么说,你再让我亲三次就完了?” “嗯。” “没门,你猥/亵了我,不知道私下里还有多少次,连我吃过的三明治都不放过,”艾登冷哼道,“我至少要你还一万次。” “凭什么啊?”袁真有些急了,这下他还怎么都甩不掉艾登了。 “你一个检察官还欺负人啊?”袁真说。 “就欺负了,怎么着吧?”艾登转过头来,忽然变得很凶,表情严肃。 “……那,我给你赔偿金好吗?就像威尔逊殿下赔偿我的那样。” “你赔不起。” “……艾检,你能不能放过我,非要把我弄得难堪你才甘心吗?”袁真有些动怒了,“还是你仗着你是康斯坦丁上将的大少爷,非要耍我、欺负我?” “就仗着了,我就是大少爷,你能怎么办?” 艾登越说脸色越难看,右手忽然按在右侧肋口,微微皱眉,低下了头。 袁真看他表情,急急地走过去扶住他:“你胃疼吗?” 艾登幽怨地瞥着他,低着头,弯着腰,像是有些难受。 “你坐会儿,”袁真把他推到床边坐着,紧张地问他,“你晚上吃饭了吗?你中午就没吃多少,早上也只吃了两口。” 艾登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揶揄道:“这都给我记在本子上了吗?只关心我的三餐,却不关心我的心情。” “我给你煮个细面吃吧,你等着。”袁真把枕头靠在墙边,让艾登倚着,转身往外走去。 艾登环顾这个小小的房间,只能够放下一张小床,一个椅子,还有靠在墙边支起来的一个小桌子,窗台上一盆迎风开得正好的白色玉簪花,是那个晚上,自己送给袁真的。 床上的枕头和毛毯,艾登都很熟悉,因为是袁真住在检察院时,他下单买的,走的时候袁真用个双肩包都给背走了。床头上面有个小架子,上面摆放着那个水晶杯,看来是不使用了,像个工艺品似的摆放在那里,桌上的笔筒,则是用高筒冰淇淋盒洗净后做的笔筒,里面插着几支碳素笔,桌上还有几个值班用的笔记本。 袁真把检察院里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拿走了,放到这个独属于他的小房间里,看得出他的珍惜和爱护,只是,唯独艾登这个人,他不要。 艾登望着这些东西,渐渐地,有些心疼。 他不明白袁真的怯懦和不敢,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或者说他认识的人,大多都是艾兰、李茉莉、方倾这样劈波斩浪、为所欲为的omega,所以他不大理解袁真这种闷闷地缩在壳里的人,甚至对他急躁和生气。 过了一会儿,袁真急急忙忙地回来了,问他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 “你还是饿了,等我会儿,马上好了。”袁真拿着两个鸡蛋、一根胡萝卜、一袋速食面,开始做起饭来。这屋里只有一个自热的小煮锅,袁真把食材处理了一下,很快地煮好了面条,只是简单的东西,却做得整个小屋里香气扑鼻。 他小心翼翼地把锅端到了桌上,把筷子递给了艾登。 “谢谢。”艾登用筷子挑起了面条,低头嗦了一口面,赞叹道,“味道真不错!” 袁真笑了,坐在床头,手肘支在桌子上,抚着下巴,歪着头,温柔地看着艾登。 艾登从面汤里夹起一个胡萝卜片,问道:“为什么还要切成一个个太阳花的图案啊?” 袁真被他这样一问,也愣了,是啊,做的又不是宝宝餐,那么着急的情况下,他却下意识地把胡萝卜片切成这样。 “噢,我知道了,”艾登点头道,“是把我当成你的宝宝了。” 袁真忍俊不禁道:“你弟弟他们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 第958章 “……唉,别说他们了,连我自己活了三十年都没想到,”艾登捧着锅把面汤也给喝了,“都是你害的。” 吃完了饭,艾登明显心情平复了很多,也不跟袁真吵了,袁真收拾东西,要跟艾登回到检察院里。 “其实我在这儿住一晚上也行,”艾登说,“你这里也有地方。” “这床就一米八,搁不下你。”袁真说。 “我躺地上啊,你睡床就行。”艾登说。 袁真抬眼看他时,他又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向别的地方。 “还是回你那里吧。”袁真拿着一个干净塑料袋装好了换洗衣服,还把洗漱用品都装上了。 “你用我的就行,这些不用拿,”艾登说,“咱们都是交换那什么的关系了。” 袁真推着他往外走。 “我送你的花爆盆了,长了好多,”艾登出去时说,“走廊后面的那一溜儿都是它生的吧?我闻到香味儿了。” 袁真心想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艾登,只好说:“是,这种花廉价,好养活,自体繁殖能力也很强。” 艾登又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微笑着点头:“很好,我就喜欢它,又漂亮又好生养,双十年华,宜室宜家。” 袁真就算再迟钝,也听出艾大检察官的类比和借喻了,他心里乱乱的,领着艾登往下走,却忘了坐直达电梯,抬脚就走步梯,艾登也不提醒他,只是笑着跟着他。 路过人面鲨所在的12层走廊时,出于职业本能,他往那里看了看,门口站着一个大兵,好像是叫韦渤的那个年轻人。 第二天上午,艾登一直在检察院办公,下午三点多,是梁文君给他打的电话,语气很沉重。 “艾检,人面鲨死了,”梁文君道,“身上被捅了八刀,刀刀致命。” 艾登带着袁真到达现场时,医院别的楼层还照常运行,12层已经被牢牢把控住了,全线封锁,到这里的警察足足有两个行动队的人。 于浩海、方倾等人都在这一层等着,这一层活动的医院护士们全数在内,都等着警方的指示,大家都站在黄色封锁线外。 人面鲨的病房里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儿,他整个人、床单、地面都被血染红了。 “案发于凌晨三点多,今早六点发现的。”梁文君道。 艾登点了点头,从梁文君手中接过了初步尸检报告,同时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宁朗和谢警长。 “这是我拟定的搜查令,以及初步需要控制和调查的人员,”宁朗将一份名单递给他,“你看看有没有补充的。” 于浩海、方倾、步睿诚、韦渤、孙信厚、高鸿飞悉数在列,甚至还有梁文君和袁真。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艾登问道。 “梁队和人面鲨积怨已深,就在前天,还在我面前说要亲手杀了人面鲨,”宁朗道,“抱歉,梁队你不适合参与此案。” 梁文君没有说话。 “我问的是他。”艾登道。 即便艾登没有说出人名,宁朗也听明白了,他冷声道:“这次于少将在捉拿人面鲨的过程中失血过多昏迷,险些丧命,袁真有充分的作案动机和作案能力,他是新兵营的人,他痴恋了于少将数十年。” 在场的梁文君、于浩海、方倾、步睿诚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艾登身后的袁真,深深地低下了头。 “还有补充的吗?”宁朗问道,“没有的话就劳烦大驾,请于少将及名单上的人跟随警方协助调查……” “给我一支笔。”艾登打断道。 宁朗一愣,随即把胸口衬衫别着的那支精致的金笔递给了艾登。 艾登在宁朗写下的名单后面加上了一个名字:宁朗。 递还给宁朗本人。 “艾检,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宁朗咬着唇,呼吸急促,眼睛眨着,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艾登。 “我会给你充分的理由,”艾登道,“你来判断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第487章 一堆新兵营战士,坐着警车,往警局呼啸而去。 “有没有搞错啊,”高鸿飞苦着脸道,“我们现在都成嫌疑人了?” “顶多算咱们一个办事不力吧,看到最后人面鲨还是被杀了,”韦渤叹道,“但至于把咱们都运到警局吗?” “原来刘赢当时到了驻地是这种待遇,”孙信厚看了看四周,“这警车里面还挺大的,不比咱们的军车小。” “你现在还有心情比较这个?”高鸿飞无语道。 “稍安勿躁,”孙信厚道,“浩海和老步不也在吗?也不知道这回想整谁。” 方倾和于浩海手握着手,背靠在第二辆警车的座椅上。 “挺好,咱们现在也是一起坐过警车的关系了。”于浩海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方倾说,“我怎么觉得来者不善啊,也不知道是对着你还是梁队来的。” “可能都有份儿,把我们俩拴一块儿了,能拴一个是一个,”于浩海道,“没事,反正啥都没干,自由心证。” “我怕我们要落到卜正手里了,”方倾道,“卜奕死了三个月了,他爷爷也复位了。” “对司法有点儿信心,”于浩海道,“起码对艾检有信心吧?” “难说,艾检再怎么厉害,你和梁队如果都被控制了,他双拳难敌四手,”方倾道,“那位宁检是个狠角色,而且他情场失意,恐怕要公报私仇。” “情场失意是什么意思?”于浩海问道,“谁跟谁有情?” “……你跟老步玩儿去吧。”方倾推了一把于浩海。 于浩海转过头来,看到步睿诚正坐在那儿闭目养神,泰然自若,对喧嚣的警笛声充耳不闻。 “老步,想什么呢?” “我在想,谁是凶手。”步睿诚道,“我和韦渤、孙信厚、高鸿飞,四个人轮班把守,他还是死了。” 于浩海道:“三点多的时候谁在外面?” “韦渤。” “他的嫌疑最大了,”于浩海道,“但是他没有动机。” “是,算一算,其实除了我,他们仨都没有动机。” 于浩海想了想,问道:“殿下会救你出去吗?” “难说,”步睿诚道,“他最近挺忙的。” “忙什么?” “忙着看着刘赢,”步睿诚道,“刘赢住在王室了,殿下寸步不离,防范着他接近小公主。” 于浩海笑道:“公主都85岁了,自由恋爱。” “王妃也是这么说,但殿下说公主是女孩,88岁也得看着。” 说完,俩人都笑了。 方倾:“……” 这俩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心大。 另一个车厢内,艾登、袁真和宁朗、梁文君对坐着,谁也不说话。 在这里为自己申辩没有用,反正所说的话,最后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沉默了一会儿,艾登听着这警笛声,对袁真说:“怎么样,这警车也挺威风的吧,不比军车差,走起路来还叫唤,‘呜哇呜哇呜哇……’” 另外仨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艾登怕袁真害怕,跟他解释道:“跟你没关系,问几句就把你放了,但医院调取监控视频需要一点儿时间。” 袁真点了点头。 “袁医生,袁护卫,”宁朗抱着手臂,看向袁真,“我该怎么称呼你合适啊?” “都行。”袁真说。 “你不是不当护卫了吗?因为医院忙,”宁朗倨傲地看着他,神情冷漠,“还是说,现在医院不忙了?” “他是……” “你别说话行吗?我问的是他。”宁朗打断了艾登的话。 “我是被上级领导派来保护艾检的,”袁真说,“我没法违抗军令。” “上级领导,是艾兰军长,还是于少将?” “于少将。” 宁朗哼笑一声道:“新兵营里的alpha那么多,偏偏派了你这个omega来做护卫,你的上级领导是何居心?是有意撮合你和艾检,还是急于甩掉你这个包袱,省得你影响他的婚姻?” “宁朗,你别太过分了。”艾登忍不住发了火。 “袁医生,你有权保持缄默,”梁文君说,“他问的事跟此案无关。” “怎么无关?我问的是背后动机,”宁朗道,“昨晚,你在医院里吧?三点多时你在哪儿?在几层?” “在检察院了。”袁真道。 宁朗微微一愣。 “你要问,也得在警方监控下按流程审问,你现在这样在车里问,是随便问问还是正式审问,这是有区别的,如果是随便问就别问了,省得一会儿还得问。”艾登道。 “我就随便问,不行吗?”宁朗道。 “那你可以不答。”艾登对袁真道。 袁真道:“我上级领导不知道我有没有居心,但我对艾检居心叵测,怎么样?你还要我答吗?” 他这一说,反而像是跟艾登表白了,一时场面有些尴尬,宁朗踢石头不成,反而被石头伤了脚,便冷着脸不再问了。 第959章 “什么居心?”艾登偏过头,好奇地看向袁真,“你给我讲讲呗。” 袁真:“……” 三辆车陆续到了驻地市中心警局,施扬施警监早已等在里面,这群人到位,施扬的第一决策,就是先拿下梁文君的调查权。 “施警监,这案子我是从头跟到尾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人面鲨的罪行,他被杀一案,也只有我最了解情况……” “所以你是第一嫌疑人,”施扬不客气地道,“梁警长,你新官上任急于表现,我们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人面鲨这个硬骨头想问出来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年轻气盛,难免要过度审问……” “施警监,请您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妄下定论,”艾登道,“‘过度审问’四个字,你已经提前给梁警长定了罪。” “艾检,我知道你的小舅子、你弟弟的上级、你父亲的战友子弟都牵涉此案,你很着急给他们摆脱罪名……” “我不着急,”艾登道,“我倒是觉得有人着急给他们定下罪名,这太明显了。” 施扬冷冷地看着他:“艾检,我知道你不归别人管,你们检察院一把手胡德来,你也没大瞧得起。但这件事,我作为警方一把手,和胡检察长共同商量,为了保护你的清誉,碍于你和梁警长是亲属关系,和于少将又沾亲带故,你不适合做此案的公诉人。” “曾经,我以‘卜正法官难当其孙卜奕的审判法官’时,你们联合起来告诉我,‘天理昭昭,法律清明,人人平等’驳回了我的诉求,执意要卜正担任大法官,结果抓了卜奕的现行。现在,你们又说我跟于少将他们沾亲带故,不适合参与此案,这水星法律是你们定的,只顺着你们的意?” 施扬一时语塞,看向旁边的宁朗,示意宁朗说几句话。 宁朗却道:“我说不了什么,在艾检那里,我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 梁文君见状,只好打圆场道:“既然如此,施警监,咱们还是各归各位,各司其职,接受审讯,洗脱各自的罪名,再协同办案,您看如何?” 施扬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宁朗,又看向谢警长:“交给你了。” “是。”谢桂军谢警长道。 “于少将,老夫这边得罪了,要你这年轻有为的少将来警局接受审问,”施扬道,“不过最多收押48小时,调查清楚,没事了,就放你出去。” “没关系,施警监,对这套流程我已经很熟悉了,”于浩海笑道,“前不久我的副将不也在您这儿住过吗?”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施扬一张老脸沉了下来,觑着于浩海半晌,转身离开了。 每个人都被分别带领到不同的审讯室里审问,艾登提出他全程跟随,要先审两位omega,方倾和袁真。 宁朗道:“我和你一起审吧,你先洗脱我的嫌疑,我还可以协助你,或者说是监督你,这两个omega跟你都关系匪浅。” “你想好了?”艾登问道。 “想好了。”宁朗凄然又有些绝望地看着他,竟有些想笑,他不知道艾登为了惩罚他、或是报复他把袁真写进名单里,会给他安上什么样的罪名。 “那请吧。” 艾登和宁朗,坐于方倾和袁真的对面。 “监控视频已经调出来了,”艾登翻看着警方提供的视频,说道,“昨晚9点45分,方倾,你作为主治医生,进到第1504手术室,12点05分走了出来;休息十分钟后,下楼巡房,进到1201,于浩海所在的房间。休息到凌晨2点45分,接到急救室信号,跑步到1508手术室,进行结膜缝合与再造手术……直到4点07分,走出病房,又回到了1201,直到早上7点走出房间……你的时间链很完整。” 完美错过了作案时间段,凌晨两点到5点之间。 “我是个良民,”方倾道,“不过也因为我不在,去做手术了,浩海那边没有证人了。” “是,你凌晨2点45分出去后,于少将是什么状态?”艾登问道。 方倾:“……” 正站在窗口吹着风,悠闲地抽着一根事后烟。 可这不能这样说吧?如果说这时候于浩海是清醒的,那他就有作案时间了啊…… “方倾,你要说实话,”袁真嘱咐他道,“不能撒谎,不然你跟浩海的证词如果对不上,对他更不利了……” “不可以交头接耳,”宁朗道,“不然就给你们分开审讯了。” “是问话,不是审讯。”艾登道。 方倾的浅蓝色眼珠转了转,说道:“他在窗口抽烟。” “清醒着?” “……是。”方倾道。 艾登点头道:“你可以回去了。” “我在这儿等着浩海,”方倾说,“还有袁真,还有大伙儿。” 艾登接着打开另一个视频文件,将电脑偏转,给宁朗看。 “我请你出去,我单独审问袁真。”宁朗把电脑合上了。 “为什么?他这段儿事实更清楚,昨晚9点10分回到他的休息室,10多左右出来一趟,到隔壁借了一捆挂面两个鸡蛋一根胡萝卜回去,11点45分下楼离开医院,视频很清楚。” “……你还没看吧?你怎么就说清楚?” “我全程在里面呢,”艾登道,“9点多我就在他休息室了。” “到11点45分?”宁朗的声音发抖,“只你们两个人?” “是,他中间给我煮了一次面条,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艾登道,“15层抢救室内外因为我前天的叮嘱,方夫人加设了好几个监控器,能清清楚楚拍到我们俩。” “简直下作!”宁朗忽然骂道。 “你说什么?!”艾登顿时脸色变了。 “这位……宁检察官,”方倾忍不住出声道,“之前我对你的事颇有耳闻,一直敬佩你是omega的先驱者,是吾辈楷模,能以我们这样的性别做到独立检察官,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也希望你能摒弃私情,秉公办案,依旧能做我们的榜样。” 宁朗看着跟他说话的方倾,所谓名门之子,大家闺秀,大抵就是这样吧,即使丈夫身陷囹圄,无法脱身,他还能在这儿义正严词,替别人说话! “我可能没你这么开明、大度,能屈能伸,能和别人共事一夫,对破坏者还能称兄道弟,”宁朗冷笑道,“我自愧不如,也不配做你的楷模。” “……啊?”方倾愣了。 艾登则起身道:“宁朗,你是不是疯了?!” “是,我是疯了,我要爆炸了!”宁朗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揉向自己的胸口,红着眼睛瞪向艾登。 “没睡,”这时袁真忽然出声,“我和艾检没睡,只是跟在检察院一样,各忙各的,没有发生你所想象的事。” 这句话反而比艾登和方倾的话重要百倍,宁朗剧烈地喘着气,似乎缓过来了一点儿,方倾把桌上的矿泉水递给了他,疑惑地问道:“心绞痛?” 宁朗从兜里掏出了救心丸,拿过水来,仰头吃了一粒,喝了几口水。 “我可以单独跟宁检说几句话吗?”袁真问道。 艾登犹豫了一下,宁朗不屑地道:“不放心?怕我打了你的心上人?” “袁真,”艾登不得不嘱咐道,“你不可以对检察官使用倾弹,知道吗?” “……知道了。”袁真闷声说。 在艾登看来,当然还是袁小丙更凶一些。 艾登和方倾出去后,终于到了宁朗和袁真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你都知道了。”宁朗道。 “是,知道了。” “为什么没来找我算账?” “没必要,”袁真轻嗤一声,“你做的跟我当年比起来,不算什么了,你只是想把我赶走。” 宁朗怔道:“你当年做了什么?” “一些……恶心的事,总之后来回想起来,很瞧不起自己,”袁真说,“宁检,你要骂我打我贬低我,我都没什么感觉,但你不该污蔑他,说他是个海王、渣男,你喜欢他,怎么会舍得污损他的名声?” “因为他在我这儿就是个渣男,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我不理解,得不到的你就想毁灭?他刚刚还叮嘱我别伤害你,可你对他并不客气。” 袁真蹙了蹙眉,“他看起来更像是你想改变阶层的台阶,是你可以拿出去向别人炫耀的钻石。你所谓的付出,都是为了他吗?还是你自己也很喜欢。” “你不配给我七八年的暗恋下定义。”宁朗说,“我是没你低三下四,擅长做些小门小户的勾当,做饭洗衣当仆人,跪在地上伺候人。” “是,你高贵。”袁真点了点头,“我可以走了吗?” 艾登和谢桂军坐在东侧,桌子对面,坐着宁朗。 艾登的脸色很不好看了,宁朗失心疯一样辱骂袁真,也许这不是第一次,在这之前,也许更多的伤害已经发生过,但艾登并没察觉。 宁朗看着他面如沉水的样子,却无所谓地笑了,如今撕破脸了,艾登会怎么对他,可想而知,即便眼泪在眼圈儿里打着转儿,这时宁朗也咬紧了下唇,静候发落。 第960章 “谢警长,”艾登问道,“咱们这个审讯室里既然有监控,我能否请您出去,由我和宁检单独聊聊?” “用不着,我行事坦荡,不必遮遮掩掩,谢警长也是我的老搭档了,何必躲着他?”宁朗胸口起伏,望着艾登,厉声说道,“我就不信,你能说我涉嫌杀害人面鲨?你要能拿出证据来,我就佩服你!” “你现在不冷静,要不等你冷静一下,一会儿再来问你。”艾登说。 “我说了,用不着!”宁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艾登只好坐了下来,看着宁朗几秒钟,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钱包来。 “h”开头的棕色小羊皮钱夹。 “这个牌子,你不陌生吧?”艾登指着钱包的logo问道。 宁朗的身子微微一顿。 “这个钱夹,是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艾兰送我的。以他的军饷和富裕程度,尚且告诉我,是‘攒了大半年的钱’,给我买的。而你在一个月内,只这个“h”logo出现的单品,我看到的,就不下十几种,项链、耳环、鞋子、皮包,以及……你现在系着的丝巾,你手腕上价值七位数的手表。作为公职人员,你这笔钱是哪来的?” 宁朗倒吸了一口凉气,头往后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看着艾登。 “你现在的月薪应该是三万左右,一个月刨去基本的花销,就算你全部用于这些东西的支出,也根本撑不起……” “……”宁朗无言以对。 “这个就当罪证,有些牵强吧?现在的驻地omega,都讲究时尚,哪个不浪?”谢警长忍不住为宁朗开脱,“就算买不起,有可能刷信用卡,还有可能是别人送的,对了,还有可能是假货呢,这个我们办案时都有涉猎……” “是吗?”艾登看向宁朗,“那你是哪一种?” 宁朗沉吟片刻,回答道:“假货。” 信用卡或是别人送的,艾登都会刨根问底,继续查下去,信用卡有银行流水单,别人送的,这个“别人”,他又说不上来。 宁园就是因为脚上的一双限量版名牌鞋子,被艾兰从监控里识别出来,最后抓到的他。 “宁朗,你觉得我了解你吗?”艾登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宁朗眼抬眼看向这个男人,声音像飘着冷气,“你背后调查我。” “我调查所有我觉得奇怪的人,”艾登道,“如果谢警长让我觉得异样,我也会暗地里调查他。” 谢警长:“……” “你不了解我。”宁朗静静地看着这个他爱了七八年的男人。 如果你了解我,怎么会对我这么残忍。 “不,我了解你,”艾登道,“热爱小资情调、自持清高的你,根本不会用假货。” 宁朗怔怔地看着艾登。 “给我交代清楚你的不明资产来源,不然你无法参与此案,”艾登道,“宁园一案,我曾查过你们兄弟俩的银行流水,你每月的花销确实很大,基本是月光,但跟你的花费还是对不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贷款,叫做信/用/贷,只要是美人,是我这样的高智商美人,就可以随便贷出一大笔钱来,东挪西借,维持上流名媛的包装和体面,甚至查银行流水,都查不出来。 只是,这太不堪了。 宁朗不想让艾登知道这样爱慕虚荣的自己。 第一次狠下心买名牌手表,是因为看到了艾兰戴着的那块高奢手表;第一次决心扎耳洞、买耳环,是看到了和海曼夫人交好的青羚,习惯于在左侧戴着一枚钻石耳钉,宁朗才有样学样地去模仿;第一次使用皇家定制款高奢单品,是无意中听说了塞西莉公主的所有东西,都是h家专供,独一无二…… 为了打败那些隐形的情敌,我努力靠近他们,接近你的圈层,努力像一个上流阶级的omega少爷,让你和你的家人看得上我,我倾其所有去喜欢你…… 结果,你皱了皱眉头,跟我说,这些花费和你的薪水对不上,并不和你适配。 宁朗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艾登皱着眉,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后续写明白了告诉我,哭什么,至于吗?人面鲨一案表面是贩/毒,背后是大量资金流水的运转和洗/钱,不一定牵涉到哪个机构、哪些人,你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一个检察官,连自己的所有物都说不清来源,你还能够参与此案吗?这并不是贩毒案,而是重大经济贪/腐案!” “艾检察官,我觉得吧,像宁检这种年纪轻轻的omega,长得又这么漂亮,保不准是哪些alpha送他的礼物,你就这么刨除了他的资格,恐怕太武断……” “你送的啊?”艾登转过头,冷冷地看向谢警长。 “不不不,我就是提出一个假设,我和宁检没有经济往来!”谢桂军连连摆手,“跟我绝对没关系!” “解释清楚再来找我,”艾登不耐烦地对宁朗说,“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宁朗几乎是被艾登赶出了警察局,他手里提着文件资料,一个人蹬、蹬、蹬地下楼,走到地下一层停车场,他一边解开丝巾、解下耳环、脱下尾戒,一边哭着坐进了车里,将这一堆无用的高价饰品,通通扔到了副驾的座位上,随即趴到方向盘上,痛哭失声。 他嫁入名门、成为公爵夫人的梦碎了。 这些年拼尽全力,最后得到了什么?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倘若艾登真的和方倾这样的人在一起,宁朗也认了,可他偏偏输给了一身穷酸的袁真,输给了他压根不屑的人。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最后,宁朗终于问了出来,“难道,你只喜欢年轻的仆人?” “我喜欢坚守岗位、坚守本心的人,”艾登道,“这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宁朗终于一败涂地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以至于外面轻轻敲窗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宁朗抬起了通红的眼睛,放下车窗,看到了刘秘书长。 “先生等了你很久,”刘慕笑道,“哟,宁检这是怎么了?” 宁朗往对面那辆黑色的车望去。 半晌,刘慕打开了对面的车门,宁朗轻轻坐了上去。 卜正对他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很感兴趣,微笑道:“看来我出现的很是时候,谁惹我们宁检不开心了,是老施吗?回头我找他的麻烦去!” 宁朗破涕为笑,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 “上回你说,六安居是老人喝的茶,我不服气,”卜正道,“带我去喝一喝你喜欢的吧。” “好。”宁朗的心情逐渐轻松了下来,卜正没有他以前想象得那么可怕。 反倒是挺和蔼可亲的,对他有种……爷爷对孙子辈儿的慈爱。 也许,是卜正痛失了卜奕这个独孙,其痛苦和孤独,跟宁朗培养了那么久的弟弟宁园最后锒铛入狱,有着某种异曲同工的结果,这让他们在上次喝茶聊天时,引为知己,竟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下午,聊了好几个小时,像忘年交一样。 车往外开了足足有20多公里,才到了地方。人头熙攘,排队的人竟排成了长龙。 卜正戴着金边眼镜,往窗外门牌上瞅。 乐乐茶。 他还真忍不住乐了,手指一下下敲着膝盖,说道:“老刘啊,去排队吧。” “我去吧,我用手机扫码。”宁朗要下车。 “哎,别动,”卜正轻轻地抚了一下宁朗的手背,一触即放,他的手掌宽大、掌心粗糙、温暖。“外面日头怪晒的,你就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吧。” 他望着宁朗眼尾的绯红,竟不舍得让它褪去,宁朗哭起来有种别样的凄美。 等到时机成熟,他会让他哭得更惨,叫得更厉害。 “如果信得过我的话,说说谁把你惹哭了吧,”卜正温和地说,“我帮你报仇。” 宁朗的眼睛眨了眨,没舍得说出艾登来,最后,他只跟卜正聊了聊法律是如何界定的信/用/贷与美/丽/贷,讨论它们将来合法的可能性。 卜正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个周末,我夫人过生日,他对你这‘检察院一枝花’可是好奇很久了,一直想要看看你真人,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来我们家小聚。” “邱大人知道我吗?”宁朗有些开心。 “知道啊,他对小辈非常爱护,一直喜欢送礼物给你们这样年轻的omega,”卜正说,“哎,上回见你,你耳朵上别着的那朵钻石小花,不就是我夫人送你的吗?” 宁朗一愣,顿时明白了。 他感激道:“谢谢您。” 第488章 艾登和谢桂军谢警长坐在桌子这头儿,梁文君坐在对面,审讯室里只一盏黄灯立在桌上,照在梁文君的脸上,半明半暗。 “梁队,不是,是梁警长,”谢桂军脸上带着讥诮,看着对面的梁文君,打趣道,“30出头,年轻有为、屡破奇案的刑侦大队长,忽然做了当今老爵爷的儿婿,空降警长,让我这45岁才跟你同级别警衔的人,自愧不如,没有你的命好。” 第961章 梁文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自嘲道:“竟然还有人羡慕我的命好。” “我说,谢警长,”在一边坐着的艾登说道,“梁队被提上来的时候,统帅大人和于总司令都还不知道他是老爵爷的儿婿,卜奕与刘赢一案,是梁队找到了吴求奀的无头尸首这一关键证据,最终才破的案,有能耐你也找去啊?当时他们两方争执,我向多位警长请求支援,陪同我们去萍乡调查,您支援了吗?” “小爵爷别动怒,我就是随便说一说,”谢警长涎着脸笑道,“老夫就是开个玩笑,感慨一下,这干得好,不如长得帅,对alpha也一样。” “他脸上一道疤,还叫长得帅?” “行了艾检,不用跟他理论这个,”梁文君道,“几位警长开会的时候从来不叫我,这会儿倒记得我是警长了,咱们就有事说事吧,赶快问完我,我好出去破案。” “这个吧……恐怕有点儿难了,”谢桂军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打开了一份文件,递给艾登,“医院监控视频显示,凌晨3点10分,你走出了病房,进到东侧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再就没从里面出来,可是3点35分,你反而从西侧走廊回到了你的病房,这是怎么回事儿?” 梁文君:“……” 艾登接了过去,仔细看了下视频内容,也看向梁文君。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发现夜里3点开始,医院垃圾车停到楼下,开始往外运送医疗垃圾,10层以上的高层,都从卫生间出去,把垃圾单独放到客梯里,统一向下运输医疗垃圾,我觉得这块儿无人把手,又是监控死角,担心人面鲨的属下从这里入手,所以每天晚上凌晨3点,我都会出去巡逻一圈儿。”梁文君道。 “就这么巧?”谢桂军笑了笑,“你发现那一块儿是监控死角,你不去安排,然后每天晚上你都去监控死角里待着?” “……谢警长,那附近是omega卫生间,所以没有监控,我也只是离远了看一看,”梁文君道,“再说了,这人面鲨,是我和于少将在米渡海域里捕获的,我们俩为了抓他都身受重伤,当时从海里出来,无论是于少将还是我,我们手里都有枪,都能一枪毙了他,可我们没有。” “那时候你们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结果没有,你觉得被他戏耍了,越想越气,”谢警长道,“于是你想起了那个监控死角,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谢警长,没有证据。”艾登道。 “这视频就是证据啊!”谢桂军看着他,“艾检,你是跟我一起调查呢,还是你小舅子的辩护律师?” “他不是我小舅子你这么无凭无据顺口捏造,我也会打断你,”艾登道,“视频只能证明梁队有这个嫌疑,暂时没有时间证人。” 他又转头看向梁文君,问道:“你觉得是监控死角,为什么不直接去到任冕的病房看着他,等到垃圾车走了,你再回去?” “我第一次发现时也想去来着,但是……”梁文君想到这儿,只觉得真是很寸,“步副将在那儿看着我,我再过去……好像我很不信任他似的,后面孙信厚、高鸿飞他们站那儿,我也都没好意思过去。” 他刚走近两步,高鸿飞就朝他行军礼,大声道:“保证完成艾军长的任务!” 弄得梁文君不好意思上前了。 这人面鲨的抓获过程,丧命的数位警察,其中一个老警察还有俩月就退休了,却死在了海里,所以要是以梁文君的想法,他恨不得24小时盯着人面鲨。 艾登翻看了视频证据,实在没理由把梁文君放了,只好告诉他:“你再好好想想,出来和回去的路上,有没有遇见谁,说过话,或是有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你当时不在案发现场,视频我们还在梳理过程中,也许还有遗漏的。” 梁文君点了点头。 接着到了审问孙信厚和高鸿飞了,他们俩在那个时间段里虽然没在门口,但以新兵营战士的身手,他们俩完全有能力藏匿于医院在行凶。 “晚上我们在9楼阳台长椅上睡觉。”这二人说。 “人证?”艾登问道。 俩人互相指了指对方。 谢桂军道:“那就等于没有人证。” “啊?”高鸿飞道,“我们不能证明彼此的清白?” “不能,你们是一对儿好朋友,形影不离。”谢桂军道。 “别、别用‘一对儿’,”高鸿飞连忙道,“我们是两、个好朋友,没有爱情关系的俩a朋友。” “你快闭嘴吧。”孙信厚无语地抚着额头。 “你们俩为啥要跑到阳台去睡觉?”艾登翻了翻视频文件,头疼道,“这阳台门是锁着的,里面露天空地没有监控。” “我们俩原来想着在医院租一个看护病房,俩人睡觉,但是omega护士听到了,捂着嘴嘻嘻笑,以为我们俩跟老步似的,”高鸿飞委屈道,“所以只好到阳台外面睡觉了。” “你们就不能租两个看护病房?”艾登问道。 孙信厚叹了口气:“……最近忙着装修,手头挺紧的。” 艾登:“……” 谢桂军合上文件:“你们俩都没有不在场证据,只能继续留在这里,等详细的法医和法证报告。” “啊?!我们俩没杀人啊!”高鸿飞大叫道。 “我们没有作案动机。”孙信厚道。 “来之前宁检跟我说,那天你护送他从医院回家,”谢桂军对高鸿飞说,“在车上聊天,你说你和这位孙少将,最厌恶贩/毒的人了,说这种人应该不得好死,现在却要每天保护他的安全,很窝火。” “……我就是随便说说啊!啊呀宁检这人真是……”高鸿飞捶着自己的大腿,“果然omega都是带刺儿的玫瑰,根本沾不得!你看我就随便说说,这就惹上官司了!” 孙信厚道:“一个正常的有血性、有良心的人,谁会不憎恶毒/贩?毒/品让多少人家破人亡,甚至能够腐蚀当兵的人钢铁一般的意志,贩/毒的人,就是不得好死。” “行了,孙少将,都这时候了,少说两句,”艾登翻着文件,无奈地看着这二人,“你们俩暂时走不了了。” “啊!”高鸿飞还在仓皇大叫,“都是omega害的!omega沾不得!” 紧接着,是对韦渤的问话了,韦渤案发时就在人面鲨的房间门口,只是……他进去了十分钟。 “你进去干什么了?”谢桂军问道。 “他在里面大叫,要医生去看他,”韦渤道,“我进去瞅了瞅。” “瞅了十分钟?” 韦渤:“……他故意折腾人,折腾医生和护士还有我们几个护卫,我忍他很久了。” “你进去干什么了?!”谢桂军吼道。 “……打了他几拳。” “带凶器了吗?比如刀?” “没有,我就是打了他几拳,让他老实待着,然后就出来了!”韦渤申辩道。 “韦渤,”艾登翻看他的履历,“你之前是莱恩的副将,是吗?” “……是,”韦渤道,“协同作战的时候,尹少将夺了莱恩的主将位置,后来查出莱恩新兵营成绩作假,他离开了军队,我就成了尹少将队里的人。” “你原本应该是个副将,可尹瀚洋队伍里,最后提的副将,却是孙信厚,”谢桂军沉吟道,“你是不是对孙信厚恨之入骨,所以故意趁着他们在阳台睡觉时,溜进房间,杀害人面鲨,然后嫁祸他们?!” “……我在我值班的时候,嫁祸他们两个人?”韦渤道,“我也太蠢了吧?” 艾登也不禁皱眉,这谢警长的思维可真够发散的。 韦渤说道:“我和老孙他们一起走南闯北,一起浴血奋战,感情很好,孙信厚立了功,提了少将,我由衷地佩服他。” 艾登琢磨了一下,倘若从背后的动机来说,以及作案的方便程度,韦渤无疑是最接近凶手的那个人,所以他想了想,韦渤还得继续扣在这里,等候新的证据。 紧接着,是于浩海。 于浩海往后放,是谢桂军的意思,在谢桂军看来,于浩海的作案嫌疑最大。 “他是兵王!”谢桂军道,“据说他杀人都是无声无息的,毫无动静!” 艾登有些无奈地笑了。 这段时间,他看到于浩海,心情就很别扭,理智上来说,于浩海没有任何过错,拒绝袁真也是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丝希望。 而且于浩海为人正直勇敢,艾登给人面鲨设置了天罗地网,梁文君带着三个行动队的人去抓捕,最后……还是兵王把人面鲨给制服了。 按理说,艾登应该非常开心才对,可他就是既对于浩海表示了深深的感激,内心……又别扭着。 可现在于浩海身陷囹圄,他必须要秉公处理。 “于少将,这监控视频显示,你从晚上八点进到房间,就再也没出去过。”谢桂军道。 “是。”于浩海回答。 “……你是不是太安静了?这不合理啊,”谢桂军道,“你是兵王啊。” 第962章 “兵王……应该怎样?”于浩海疑惑道。 “随时健身,增肌,准备作战。”谢桂军道。 “……我最近受伤了,失血过多,”于浩海道,“谨遵医嘱,床上养伤。” “不会吧,”谢桂军怀疑地看着他胳膊上壮硕的肌肉和宽阔的胸膛,上面还缠着几层白纱布,“这么点儿伤,难得倒你?你有没有从窗口翻出去,我们法证会给出证明,你最好老实交待。” “那我就等你们的法证给我交待。”于浩海无所谓道。 艾登问道:“除了方倾进出你的房间以外,你有没有往外打电话,或是跟谁在网上联系过,有没有别人证明你就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于浩海摇了摇头。 艾登叹了口气,和谢桂军起身往外走。 谢桂军出去后,于浩海突然出声,拦住了艾检:“帮我跟方倾说一下,我没事,别担心。” 他突然抚上了胸口,指尖碰了下胸前第二颗纽扣。 艾登心念电转:于浩海戴了微型摄录器! “我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于浩海悄声道。 “那你为什么……” “二选一,”于浩海飞快地说,“抓不住我,他们就会对付梁队,那还不如抓我。” 艾登已然明白,点了下头,快步走了出去。 最后要审问的人,身份特殊,是凯文逊殿下所属皇家护卫队二星少将,步睿诚。 “步副将,劳烦你在这儿受委屈了。”谢警长忽然拿出另外一张谄媚的嘴脸来,令一旁的艾登刮目相看。 “还行。”步睿诚说。 “监控视频显示,当晚11点,你在12层茶水间待了一会儿,从那里买了一瓶……牛奶,”谢警长道,“转身往楼上走,接着,所有视频都没有你的下落了,你去哪儿了?” 步睿诚:“……” “你是想不起来,还是……拒绝回答,”谢警长依然好脾气,“殿下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说你笨嘴拙舌,会给你派律师过来。” “哦,那就等律师吧。”步睿诚松了口气,凯文逊在这些事上是很护短的,八成一会儿就把他捞出去了。 可艾登却看着他,不免怀疑起来:“你若没做,为什么说不出你去哪儿了?步副将是王室的人,矜傲也随王室吗?没有律师,你不会说话?” “就傲了,怎么地吧。”步睿诚往后瘫在椅子上,一脸无赖地看着艾登。 俩人对彼此都有成见,步睿诚贫民出身,村里苛/捐/杂/税奇多,让他有个潜意识的想法,那就是“当官的都没啥好东西”,而艾登没少遇到过皇家护卫队的人颐指气使、狗仗人势,所以俩人就这么对上了。 “步副将,我请你好好回想一下,”艾登缓缓地道,“殿下给你的任务,到底是保护人面鲨,还是除掉人面鲨。” 步睿诚:“……” “我说艾检,你胡说什么呢,当今殿下,怎么可能……” “当今殿下在塞伯利亚岛,手持长剑一把屠了依巴老贼,”艾登回敬道,“他是个果决的殿下,我有此推想,不足为怪吧?” 步睿诚心道,这个“当官的”就算是个贪官,倒也是个聪明的官。 他接到了凯文逊指派的新任务时,把剑双手递还给了凯文逊,这段时间带护卫队时,他都随身带着凯文逊的剑。 “那个‘人面鲨’,我听说过很多次了,又是海鬼,又是海怪的,其实就是个罪恶昭彰的毒鬼,”凯文逊低头翻看着剑身,悠然道,“留着他浪费国家粮食,给我除掉他。” “是。”步睿诚接了任务,来到了水星医院,对外只称是保护人面鲨。 可是于浩海为了活捉他甚至失血过多昏迷了,又和那个警察日夜审问这个毒/贩,步睿诚想了想,没有动手,想等他们都问完了,他再执行殿下交待的任务。 结果……他就坐到了这里。 “你不说吗?”艾登问道。 “我等我的律师过来。”步睿诚牛逼哄哄地说。 这一天审到了晚上,艾登和谢桂军疲惫地走出审讯室,等在外面的,是方倾、艾兰、袁真。 “有没有搞错?我就跟莱斯利长官喝了点儿小酒,睡在他那儿了,你就把大伙都给逮捕了?”艾兰无语地瞪着艾登,“他们啥时候放出来啊?” 艾登转动手腕的表:“没有新证据之前,他们至少还要待上25个小时。” “啊?” 方倾紧张地问道:“是二选一吗?” 艾登感叹方倾和于浩海的心有灵犀,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他决定,是他留下了?”方倾问。 “是,”艾登说,“……那谁放出来的话,破案会更快,浩海随时都能走。” 方倾点了点头。他看得出于浩海毫不在乎的样子,显然是留了后手。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听不懂?”艾兰生气道,“梁队自己还困里面去了,这可真够离谱的了!走吧,咱们待这儿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先回去睡觉!” 方倾看着他:“……艾兰,咱们的alpha,都在警局里……” 他不舍得走,于浩海在审讯室里,身上还有伤。 “我的alpha天天都住警局,有什么问题?”艾兰莫名其妙道。 “方倾,走吧,明天早上再来。” 袁真握了握方倾冰凉的手,他很难过这种时候……不,是很多像这样的时候,于浩海作为兵王,作为大局之中的那个最重要的人,都要冲锋陷阵在最前面、扛最重的责任,担最大的风险。 “我送你们回家。”艾登说。 “不用了,艾检,我爸正在医院找别的证人,你也回去忙吧,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候,里面的人……能放出一个是一个。”方倾道。 “我跟你一块儿回去,”艾兰说,“袁真,我哥交给你了。” “好。”袁真答应道。 回去的路上,袁真开着车,艾登在车的后座上坐着,眉头紧蹙,闭着眼睛。袁真知道他在想事情,没有出声打扰他。 快到检察院的时候,艾登才睁开眼睛,告诉袁真:“浩海有摄录器,证据同步传到云端了,公主那里就有备份,所以诬陷不了他。” “我知道。”袁真说。 “你知道?” “是,方倾悄悄告诉我的,案发后浩海立刻被控制住,没来得及告诉方倾,但方倾猜到了,”袁真说,“浩海是紧张还是放松,方倾是知道的。” “那我现在是紧张还是放松?”艾登忍不住问道。 “紧张。”袁真说,“你怕梁队长要被扣住了,艾兰却还不明白。” 艾登笑了笑:“真聪明。” “像梁队这样的草根出身,即使有你们保驾护航,即使他能力出众,上了高位,可坐在那里,也是不稳的,”袁真幽幽地说,“很多人都不服他,很多人都盼着他再掉回泥沼里。” 袁真说的是梁文君的事,同时,也是在说他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勇敢呢?”艾登问道,“梁队说为了艾兰,他头可断、血可流,没有什么不敢去的地方。” 袁真没有出声,车到了地方,艾登也不再问了。 接着是一夜奋战,直到上午四点多,袁真听到书架后面的酣声,艾登才终于趴在桌子上睡了。 上午9点多,艾兰、方倾他们都到了警局等消息,艾登和袁真也早早地去了那里,不多时,一个自报家门,说是新兵营战士的人,去到了警局里。 是章楠。 “警察先生,我这里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孙信厚和高鸿飞,不是嫌疑人。”章楠说道。 “什么证据?”谢警长和艾登坐在他的对面。 章楠从小包里掏出一小盒墙壁涂层银粉,给他们看。 “这段时间,这两个alpha都在帮我装修房子,里里外外刷的都是这种王室专供的特制银粉,”章楠道,“我相信现在他们的衣服上、鞋底都还带着这种粉,洗澡都洗不干净,如果他们靠近了被杀害的那个犯人,必然会落下银粉,就像我一样。” 说着,章楠晃了晃头,乌黑的秀发飘逸,身上穿着的黑色衬衫,立刻落下了几点银屑。 “这个好办,都不用等法证报告了,”谢警长说,“用甲醛探测器就能探出来,对吧?” “是,看来您很有装修经验。”章楠道。 “我装了三套房子了,都我亲自设计……”谢桂军看了一眼边上的艾登,立刻住了嘴,笑着看向章楠,“你也是新兵营战士啊,看着不像。” 这么娇娇弱弱的,这么漂亮。 “我是通讯兵,”章楠把一缕秀发掖到耳后,“就管发电报的。” “噢噢,原来是这样,我说呢,看你也不像能扛动枪的样子。”谢警长笑道。 艾登:“……” 怪不得艾兰叫他狐狸精。 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孙信厚和高鸿飞都没踏进过人面鲨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儿银粉掉落,于是,他们二人被无罪释放了。 第963章 “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加油。”章楠握着拳头,给艾兰和方倾、袁真他们鼓励。 看着他飘飘袅袅离去的背影,艾兰叹道:“唉,他把他的男人救走了,咱们还在这儿傻坐着。” 方倾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袁真道:“没有十年功力练不出他那样的,咱们还是别羡慕了。” 章楠走在前面,孙信厚和高鸿飞跟在后面。 “还好咱俩听话!”高鸿飞叹道,“章楠说‘里面是是非之地’,不让咱们进去,咱们就一步没踏进去过,嘿!侥幸过关!浩海都还没想到方法脱身呢!” “……你快闭嘴吧。”孙信厚觉得挺没面子的,还得章楠来捞,可却从出来之后,他就本能地跟在章楠的后头。 到了停车场,孙信厚才反应过来,站住了脚:“我不跟你去了。” “为什么啊?”章楠回过头问道。 孙信厚不说,高鸿飞道:“你嫌他挑的瓷砖不好,说要退了。” “你的审美太可怕了,我要的是粉色,你挑的是玫红色,”章楠用车钥匙打开了门,独自坐进了驾驶位,瞥向他们,“不愿去就继续回警局蹲着,不是不爱装修么?” “那还是不了,”高鸿飞道,“我爱装修。咱们赶紧上车吧,还一大堆活儿没干呢,墙没刷完,地缝还没抹平呢。” 高鸿飞揪着孙信厚上了车。 “我挑的也是粉色。”孙信厚忍不住说。 “你那个色就不对,”章楠说,“我要马卡龙的那种粉色。” “……马卡龙是什么龙啊?”高鸿飞转过脸来问孙信厚。 “不知道,”孙信厚不耐烦道,“可能是什么恐龙吧,啧,真挑剔!” 第489章 宁朗红着眼睛将一杯甜甜的奶茶喝了一大半,勉强压抑住了内心的酸苦,他没有要求少糖少冰,也没有要脱脂奶,减肥、自律什么的念头都去他大爷的,抛到脑后。 此刻他失恋了,失恋的人最大。 于是他嚼着黑色珍珠,一口接着一口喝着乐乐奶茶,仿佛在豪迈地喝着酒,眼睛望向窗外。 卜正在一旁坐着,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宁朗从喝了第一口奶茶后,似乎进入了无人之境,正在消化一些事情,渐渐地竟忘了卜正也在车上。过了一会儿,宁朗轻轻地叹了口气,奶茶也见了底,他的情绪逐渐平复,转过头来,才有些惊愣地看着卜正。 卜正接过了刘慕排队40多分钟买回来的乐乐奶茶,抿了一口,一直拿在手里,很久,都没喝第二口。 “是太甜了吗?”宁朗问道,“给您要的已经是‘微糖’了。” “小孩喝的玩意儿,”卜正说,“而且这里面……” 他晃了晃塑料杯底沉淀的一坨黑色球状物,眼中带着些微的嫌弃和不解。 “这是珍珠,”宁朗吸着他的那杯底下的黑色球状物,“这就是珍珠奶茶啊。” “我印象里,珍珠不长这样,”卜正说,“那不应该是乳白色的吗?” “黑珍珠,大溪地黑珍珠,你没见过吗?”宁朗问道。 卜正摇头:“没见过,这东西倒是让我想起来……小时候放羊的日子了。” “这跟放羊有什么关系?” 宁朗低头吸了两颗珍珠,吃到了嘴里,忽然明白了,卜正说的是——羊屎球。 他登时蹙起了秀眉,有些生气:“你这么说,以后我还怎么喝啊?” “抱歉,抱歉,”卜正好笑道,“你喝你的,快把我说的话忘掉。” 宁朗却已经把头转向窗外了,将奶茶杯子拿着离自己远了些,好像现在就被卜正的话恶心到了。 卜正对他这种几乎不加掩饰的不开心和闹脾气,感到很新鲜,年轻的omega,到底是活泼泼的,不拘束,不做作,事实上以宁朗的职位,他也不像卜正在职场中遇到的其他任何omega,都戴着虚假的面具,都胆小地不敢大声喘气。 “我老人家比较土,跟不上潮流,宁检请见谅,”卜正赔不是道,“那既然这样,不如你带我去看看你说的‘大溪地黑珍珠’,怎么样?” 车开到了云莱阁高奢定制珠宝城的外面,缓缓停下了。 宁朗望着外面那珠光宝气的漂亮小白楼,再转过脸来时,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卜正假装不知道,看着外面:“是这里啊。” “是,”宁朗说,“这里可能不让您进去。” “为什么啊?”卜正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着装,“我没有衣衫不整啊,还是……不欢迎老头儿?” 宁朗笑了笑,说道:“不是的,是有vip贵宾卡才能进去,这里只接待王室成员和神秘的贵客。” “噢,”卜正点了点头,“那我能跟你蹭进去吗?” 宁朗打量着他,卜正虽然年过六十了,但身材保持得不错,人很精干,清瘦,高个儿,腰杆总是挺得很直,精神矍铄,文质彬彬,时常戴着一个金丝边细框眼镜,看着像是个谦虚严谨的老学究。 “有点儿难,他们可能不认识你。” 宁朗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当时,艾登的车抛锚了,等拖车来时,宁朗就趴在窗口,看着云莱阁,充满期冀地对艾登说:“你知道这里面是干什么的吗?据说是卖珠宝和高奢的地方,有卡才能进去。” 艾登看了一会儿车轱辘,转过头:“哦,这地方我也能进去。” “吹牛。”宁朗道。 “真的,我刷脸就能进去。”艾登笑着说。 等拖车来的时候,左右无事,宁朗跟着艾登往里面走,因为紧张,他时不时躲在艾登的身后,害怕看到白眼。 那时,他刚刚入职。 结果,他们是很顺利地进去了,一向眼高于顶、看人下菜碟的售货员们,看到艾登,竟齐刷刷地低头行礼道:“爵爷。” 宁朗才知道,艾登虽然没来过,但艾兰可是这里的常客,艾登不认识他们,他们却认识艾登,因为他们是“皇亲国戚”,一等公爵,世家子弟。 “这是我们的卡,您收好。” 有了艾登的关系,宁朗欣喜非常地接过了云莱阁的准入卡。 艾登在一定程度上是大大地满足了宁朗的虚荣心,宁朗也是在那次得到了最“宾至如归”的服务。 不过,那次的云莱阁之旅并不开心。 “你们把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摆这里就卖十几万,消费者协会不来查你们吗?”艾登狐疑地问。 售货员只好忍着笑跟他解释,这石头是如何如何好,如何镇宅,如何兴旺主人,有着怎样吉祥的寓意。 “越说越离谱了,”艾登道,“反封建迷信协会没来调查你们吗?” 显然是都不能来查了,因为他们没有准入卡。 “别说了,好好逛一会儿吧。”宁朗只好劝着艾登,从一层开始,慢慢地往上逛。 后来,这里是宁朗最喜欢的地方,只是,艾登欣赏不了,走了两圈就犯困,不停地说:“奢靡,奢侈,破石头那么值钱,溢价,通通都是溢价产品。” 弄的人家售货员都诚惶诚恐,以为爵爷是来砸场子的。 宁朗最终在一个戒指边上驻足,一个银色素圈,一万出头,很有设计感,最重要的是……它是一枚戒指,代表承诺。 艾登看出他喜欢,站在一边却道:“这还不如黄金白银呢,这是一块精致的铁,你要是想买的话,我看……还不如买那支钢笔。” “那支钢笔两万五,还没这个便宜呢。”宁朗说。 “可它至少是一支笔,这个圈能干啥?戴手上还勒手指。” 最后,宁朗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那枚戒指,跟艾登走了出去。 “你要是喜欢,等你初战‘首胜’之后,我送你吧。”艾登说。 “真的吗?”宁朗惊讶地看着他。 “真的啊,这有什么了,”艾登说,“我是你师哥嘛。” 后来,宁朗作为检察官初战告捷,赢得了首胜,他也如愿以偿得到了艾登给他的礼物。 当他看到云莱阁的包装袋和精美的盒子时,整颗心的喜悦都如粉红泡泡一般洋溢出来:他送我戒指! 结果打开一看,是那支钢笔。 宁朗雀跃的小脸一瞬间耷拉了下来。 “这至少是一支可以用的钢笔,”艾登道,“希望你每次打了胜仗,都能用它在结案文书后面签字。” 宁朗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高兴的,这支笔一直珍藏着,每当结案的时候,他也确实拿出它来,小心翼翼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说,在很长一段时间,艾登都对他很好很好,替他挡酒、为他扛事,好到让宁朗误会,觉得自己就是艾登的准夫人了,所以他有多喜欢艾登,如今被艾登推开时,就有多恨。 卜正发现宁朗恍惚了很久,但并不催他,等到宁朗的目光重新飘到他的脸上时,才温柔和煦地笑了。 “抱歉,我、我今天有些失态。”宁朗说。 第964章 “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吗?” 宁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失恋了。” 卜正不禁莞尔:“是艾检让你伤心了吗?” 宁朗有一瞬间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卜正笑道:“检察院里的爵爷,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谁能不知道?想必也是宁检的梦中情人吧。” 宁朗努了努嘴:“他可不会欣赏钻石。” “我觉得也是,竟然能让你伤心流泪,辜负了你,”卜正说道,“可见是个眼光很差的人。” “是。”宁朗想到了袁真,不由得负气地说。 “那还进去逛吗?”卜正问道。 “去,”宁朗吸了口气,这时候,他需要做点儿别的开心的事排遣下郁闷的心情,“您跟在我后面吧,看能不能进去,我就说……您是我的老师,如果不让进的话,希望您也别觉得尴尬。” “好。”卜正笑着道。 两人去到了门口,宁朗从包里抽出了一张荧白色的卡片,给对方看了下,说道:“这位,是我的老师……” “卜大人。”两边的人纷纷给卜正低头致意,神态恭谨。 “大人”是对法官的特定称呼,只有在水星做过“大法官”的人,才能被尊称为“大人”。 宁朗听了这个称呼,微微一愣,水星的法官少说也有六十几位,对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卜正。 有人向里面通报,不一会儿,云莱阁的店长茂夫人,竟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远远地就朝卜正伸出了手,殷勤笑道:“卜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跟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过来玩儿。”卜正微笑道。 见宁朗还在一边发呆,手里攥着他的vip卡,卜正轻轻揽了一下他的腰,把他带进了云莱阁的大门厅里。 “前两天,邱大人刚给我们送来了两条春季义卖的项链过来,我们还没来得及展示出来呢,正在这儿挑回礼,”茂夫人的目光,掠过一旁年轻漂亮的宁朗,略有深意,说道,“正好您来了,请帮忙挑选一下吧。” “来得巧了,这就派给你一个差事了,”卜正笑着道,“帮我给夫人挑几样首饰吧。” 他又对茂夫人说:“您忙吧,我们随便看看。” “是。”茂夫人低着头哈腰,俯身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宁朗小声问,有些不明白。 卜正漫不经心地往那珠宝橱窗里看了看,说道:“这里原是我夫人的家族产业,他曾祖父的一处营生,只是我们家人没有擅长打理的,几乎都学了法律,这里就转交给职业经理人来打理生意了。我夫人退休后,经营慈善事业,经常把他的嫁妆送到这里,售出后的款项,用于慈善。只是云莱阁为了表示对他这旧主的情谊,会回送几样东西,表示感谢。” 宁朗听着卜正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内心触动不小,他只知道卜正的岳丈非常了得,邱美来邱夫人的父亲邱仁铭,是水星司法界名垂青史的杰出大法官,没想到财力也不容小觑,竟有这样的丰厚产业。 “那么说,这就是你家开的店,你刚刚骗我,还说你进不来。”宁朗生气地瞪着他。 卜正的嘴角弯了起来,好笑道:“抱歉,我也是第一次来,不是有意哄骗你的。” 宁朗不说话,转过身去,低头看着那些陈列的珠宝。 转了一圈儿,又往西侧的玻璃陈列柜里看。 “我挑什么价位的合适啊?” “都可以,”卜正说,“我夫人送到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也就是说宁朗挑怎样的回礼都可以。 宁朗边走边想,邱美来生性温柔,说话声音很好听,但从业三十多年,执法严明,身为omega民事法官的他,很受人民的爱戴,即便退休了这么多年,司法界还有后辈以他为学习的榜样。 只是邱美来生来相貌极丑,又因为生病的关系,常年打激素,体重有350多斤,非常肥胖。但这并不耽误他的事业,也不影响他的家庭,邱美来20多岁时就嫁给了司法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卜正卜法官,卜正虽然是寒门子弟,倒插门到邱府,但二人成婚后第二年,便有了一个alpha儿子邱桢南,邱桢南长大后,也是从事着法律事业,实习法官才一年,就娶了同窗好友,同是实习法官的佩蓉,小两口十分般配,是当时的模范情侣。 只是,他们的爱子卜奕刚刚一岁,这对夫妻就意外车祸身亡了,而他们的儿子卜奕,前不久也…… 宁朗其实觉得卜正和邱夫人很惨,中年丧子、老年丧孙。 这种同情的心思转了转,使宁朗在给邱夫人挑首饰时就额外的认真起来。 “邱大人平时爱好什么样的穿搭?”宁朗问道。 “这……”卜正说不出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正眼看他那所谓的“夫人”了。 “休闲风、运动风、职业风、纯欲风?”宁朗等了半天没听到他的答案,转过头来。 卜正打算随便挑一种风应付过去的时候,宁朗忽然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我—是—说,邱、夫、人!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宁朗大声问道。 他觉得卜正可能有些耳聋,人老了都耳背。 卜正平静无波的眼睛,没什么温度地直视着宁朗,宁朗竟敢如此造次。 只是,半晌,他倏的一声笑了,有些无奈。 “我不聋,我只是在思考。”卜正说。 “……哦,抱歉。”宁朗反而有些尴尬了,连忙转过了头,欲盖弥彰地低头继续看珠宝。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点儿怕卜正生气,回头偷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 卜正被他这种小心思和小动作逗笑了。 ……自从卜奕意外去世,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笑了又笑,只觉得身上有了热乎气儿,又像是活了过来。 最后,卜正也没说出来他夫人是什么风,宁朗挑选了一只单边耳环,长链条、黑色菱形钻。 “这一颗很小巧精致,黑色很好搭衣服,链子到锁骨的地方,长链的设计,很有线条感。”宁朗说。 戴上会显瘦。 卜正识别出了他的潜台词,心里有些好笑,350斤如何显瘦。 茂夫人却笑道宁朗会挑东西,这件饰品确实很适合邱大人,又劝他道:“这位先生,您再挑几样吧,算是我感谢您帮忙给邱大人挑选回礼的答谢。” “啊?”宁朗不禁哑然,这里的东西贵得要死,帮别人挑礼物就能得到答谢礼物,那他不用上班了。 “既然茂夫人这么大方,你别客气,挑吧。”卜正笑着轻轻拢了拢他的胳膊,让他继续看这些珠宝。 “不用了,我不需要。”宁朗迟疑地看着茂夫人还有卜正,摇了摇头。 他忽然想起艾登对他说的话。 “你看到这些晶光灿烂的小玩意儿,看到它们背后暗暗标好的价格了吗?”那次来到这里时,艾登严肃地问他。 “人家是明码标价的,”宁朗指了指里面的东西,“下面有价签。” “傻子,我是说,不管是命运还是别人,给你的这种赠予,背后都暗暗标好了价格,要跟你交换,”艾登说,“比如,要你的一根手指头,比如,要你的眼睛,你的头发。” “什么啊!”宁朗听得心头发憷。 这种害怕,延续到了今天,在卜正强烈地要他挑选给自己的礼物时,他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那就为我夫人再挑选两样吧,我买单,”卜正说,“一个小玩意儿我都懒得往家里带。” 宁朗只好答应,他像恶作剧似的,故意挑了又黑又亮的大溪地黑珍珠项链,又挑了一个10克拉重的钻石耳坠。 他想试探下卜正的财力。 卜正跟茂夫人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似的,笑着刷了卡,付了账,和宁朗走出了云莱阁,并送宁朗回家。 两人上了车,刘慕在车上等候已久,车里点了熏香,淡淡的龙涎香,宁朗微微皱了皱眉。 “刘慕,把香薰撤掉,”卜正道,“这有omega在呢,不是我一个人坐车。” “噢噢,我怕我待久了,这车里有味道才点熏香的,宁检,实在不好意思。”刘慕说道。 “没什么。” 宁朗这才明白,原来他上回闻到的,卜正身上传来的若隐若现的高纯度飞//叶子气息,并不是毒/品,而是卜正的信息素。 他不禁有些失望,这么说,上回他给艾登的信息是错了的。 “心情好一点儿了吗?” 车驶出了一段距离,卜正问道。 “好多了,”宁朗点了点头,“谢谢您,在百忙之中陪我闲逛了这么长时间。” “是我该感谢你,为我夫人挑礼物。” “希望他会喜欢。” “他一定会喜欢。” 宁朗的眼珠转了转,话头一转,说道:“其实,我今天觉得伤心,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工作上的事,那个毒枭人面鲨……” 第965章 “宁检,我觉得,我们可以称为朋友吧?”卜正打断了他。 “跟您能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既然如此,咱们私下就别提工作上的事了,”卜正道,“等到上了庭,我做审判长、你做公诉人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说一说工作上的事,你看怎么样?” 宁朗看着他刀削斧凿般深邃的侧脸,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严肃,不禁点了点头:“好的,卜大人。” “太生分了,朋友会这么叫吗?”卜正说道,“换个称呼吧。” 宁朗想了想,竟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叫。 “叫我的同龄人,你会叫什么?” “爷爷。”宁朗诚实地说。 卜正:“……” 他看着宁朗的时候,宁朗也睁着他杏子一般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卜正。 “我想你把我叫得小一点儿,行吗?”卜正说,“爷爷,像是快要黄土埋半截的人了。” “……是‘快要’吗?”宁朗问道。 不应该是“已经”吗? 他看卜正的脸色不好,又赶紧解释道:“抱歉,检察官用词都是很严谨的,职业病了我。” 卜正几乎被气得发笑:“那还是叫我大人吧,咱们都不别扭,怎么样?” 宁朗点了点头。 到了公寓门口,宁朗下了车,跟卜正挥手说了再见,转身离开了。 死老头,竟然不跟我说工作的事儿。 宁朗觉得泄气,本来还想试探下卜正对人面鲨案情的倾向性,诈一诈他。 卜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冷笑,小东西,跑我这儿来当间谍了,胆子挺大。 宁朗一走,卜正和刘慕的车里顶棚,忽地打开了一圈又一圈来回旋转的蓝光扫视系统,三分钟后,寂灭无声。 “没有落下东西。”刘慕说完,将一个微型耳机从前面驾驶位伸到后面,递给了卜正。 卜正塞进耳朵里,听到了宁朗的高跟鞋哒哒哒落地的声音,以及宁朗走路时,呼吸微微的轻喘声。 刘慕将小米粒大小的微型/窃/听/器粘着在宁朗的身上了,这东西小到几乎看不见,不用回收,任何仪器也检测不出来。 “他走进房间里还得等一会儿。”刘慕说。 即便如此,卜正也没有把耳机拿下来,而是眯着眼睛听着宁朗的呼吸声,说道:“召集施扬和胡德来,还有莱晤,老地方开个会吧。” 卜府邸宅,四四方方的高楼庭院里,宽阔的大厅,田园风格的内室,邱美来坐在他宽大的棕色沙发里,伸长着胳膊,接到了云莱阁茂夫人打来的电话。 二人聊了有十几分钟,邱夫人把手机递给了他的仆人啼旭,啼旭才将电话轻轻地挂了。 “老爷……还是跟那位先生吗?”啼旭问道。 “是,”邱美来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越发沉重的身形,让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会儿,“上回,坐在刘慕的车里,和老爷聊天的也是他。” “是一位检察官吧?”啼旭道,“我听说,是什么一枝花。” “是位独立检察官,检察院里的一枝花,”邱美来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骄傲,“我们老爷啊,只喜欢绝顶聪明又漂亮的。你把我眼镜拿来。” “是。” 邱美来的手让啼旭驮着,慢慢地从沙发上挪动起来,缓慢地挪到了办公桌前,呼地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两条粗壮的腿几乎并不拢,他艰难地戴上了老花镜,狭小的眼睛使劲聚了聚光,认真地瞅着屏幕里,啼旭为他调出来的照片。 宁朗的检察官公式照。 “……真漂亮,”邱美来喃喃道,“真像。” “我也觉得像,”啼旭说道,“说不出的像。” “还有佩蓉的照片吗?”邱美来问道。 “多少年前,小少爷长大之前……都给烧光了。” “啊,没有了。”邱美来微微闭着眼睛,只能从回忆里寻找佩蓉的脸。 那是儿子邱桢南把媳妇佩蓉领回家的那天。 一个高高瘦瘦的omega,白色上衣蓝色牛仔裤,脸上带着一种书卷气,斯文,清俊,是年轻的实习法官,也是司法考试中的佼佼者、最有前途的年轻法官,佩蓉。 他也如宁朗一样,像一朵山茶花似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眼里有神,也有光。 佩蓉是卜正为儿子邱桢南亲自选的儿婿,邱桢南艰难困苦地通过了司法考试,不到第二年,就将那一届的状元佩蓉带回了家。 桢南像邱美来,是个情种,他几乎把心挖出来一般去追求佩蓉,足足一年,佩蓉答应了。两个人是幸福地手牵着手,进了这家大门。只是,结婚的第二天,邱桢南就被卜正派去南方偏僻岛屿公干了,一去就是三年。 桢南离开的那个晚上,卜正就走进了佩蓉的房间。 邱美来常常觉得,他的听力和视力,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逐渐失灵的,因为佩蓉哭得太惨,叫得太凄厉,他本能地让自己看不见,听不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都没有勇气踏出去。 “夫人,您恨老爷吗?”啼旭后来问过邱美来。 邱美来摇了摇头,他不恨。 一直被称为菩萨心肠的他,当年重病缠身,人都胖得没法照镜子了,却还是苦求父亲为自己做主,以死相逼,将他所爱的人,卜正,弄到家里来倒插门,做他的丈夫。 在成为大法官还是锒铛入狱之间,邱仁铭让卜正自己选,聪明的卜正出自寒门,放过牛、牧过羊,当然做了最聪明的选择,他娶了邱美来,只是,他从始至终对着邱美来,就硬不起来。 “我不恨他,也不怪他,”邱美来道,“他从来不乱搞,从来都按时回家,睡到我的身旁,我要孩子,他也配合我做试管,有了桢南,他给足了我作为夫人的全部体面。” 尽管,卜正一点儿都没给过他情面。 他走进了佩蓉的房间,邱美来同意了,三代还宗,佩蓉生下了卜奕后,卜正要求卜奕跟他的姓,邱美来还是同意了,那三年里,佩蓉精神失常,在家里动刀舞枪,卜正还是一次次不放过佩蓉,邱美来也没阻止过…… 如果卜正要在一个年轻的omega身上释放恶,邱美来一定是刽子手,但是,他补偿了,佩蓉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包括……那个孽种卜奕,邱美来作为家中财政大权握在手里的人,给了他们父子最好的生活。 邱桢南回来后,没多久就发现了事情的始末,这个试管婴儿才要来的孩子,像极了自己的懦弱,他没有勇气向卜正宣战,而是带着疯疯癫癫的佩蓉开着车,冲向了山崖,结束了两人的生命。 卜正赶到现场时昏了过去,邱美来知道,他是为了佩蓉而伤心过度的,就像卜奕去世后,卜正也同样地昏厥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 老爷活不下去了,再不给他一些精神支柱,他恐怕……不会回家了。 正在邱美来苦苦寻觅最佳人选时,这个人,竟然出现了。 “还是老爷会挑,”啼旭拍马屁道,“这位检察官今年才25岁,正是好时候。” 邱美来的身体像一座肉山,瘫倒在加固的椅子上,他微笑地颔首:“快带回家来吧,我来疼他,老爷还没老,再给生一个小的。” 这卜家的香火,邱美来的“幸福婚姻”,就又能延续下去了。 晚上七点,卜正准时回到了家里,将手里的三个袋子,递给了邱美来。 “老爷……”邱美来激动地想起身去接。 卜正却递给了啼旭,让啼旭拿过去。 “那个链子的耳环,是给你挑的,”卜正说,“另外两个,周末你过生日的时候,帮我送一个小朋友。” “哎,好,好的老爷。” 晚上用餐,佣人们端上来的数道饭菜,多是补气养血、壮/阳/补/肾的名贵药材食补,卜正手里拿着筷子,看向这人参海参,忽地想到宁朗对他那微带不屑、觉得他老、觉得他黄土埋半截的轻视,忽然有种强烈地征服欲望。 “夫人辛苦了。”卜正开始静静地吃饭,这是从卜奕命丧昶洲之后,他吃的最多的一次。 “不辛苦,是老爷辛苦了。”邱美来干涸的眼睛,渐渐染上了湿意。 第490章 四月并不是雨季,但驻地的雨水太多,浓雾遮掩着灰黑色的天空,又像要下雨了。这一天的傍晚,宁朗应了邱夫人的邀约,独自去到了坐落在半山腰的卜府。 空气微凉,宁朗下了车,按了古朴灰色砖石的大门门铃,跟随着前来开门、躬着身引路的老仆人,走在了曲径通幽的石板路上。 哒、哒、哒,黑色方头小牛皮跟鞋敲着地面,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声音有些突兀,风吹来时,宁朗莫名觉得有些冷,抱了抱自己的双臂。 这四方大院,两栋红墙,高高的别墅向外立着,历史悠久,这栋建筑矗立在这龚静山腰上,如今已有上百个年头,原是大名鼎鼎的司法之家,邱仁铭邱府。 第966章 只是,四十多年风霜雨雪,门牌悄然换了名字,虽然由邱府改为了卜府,但依然是世代专攻刑罚律令,是水星的法律世家,象征着水星的司法文明。当年邱氏一族得卜正助力,从上到下,老老小小,竟有七十多人从事法律行业,到卜奕这一代,为了更得卜正这一水星大法官的势力,邱姓族人自愿更名改姓,随他姓卜,是以卜黄雄、卜青雄这外戚兄弟,听起来也像是与卜奕一脉相承,是卜正的血脉。 只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宁朗走进了那爬满棕红色爬山虎的楼门,站到了宽敞挑高的大厅里,迎上了站在那里等候他已久的邱美来。 “邱大人,您好。”宁朗连忙鞠躬行礼,缓缓抬起头来。 光洁的额头、白皙的面庞,属于青春的神采,笑起来又纯又甜,只一瞬间,就将这昏暗又肃穆的门厅点亮了。 “你好,宁检察官。”邱美来缓步上前,和他握了握手。 邱美来不想他看到自己从沙发上蹒跚起来的样子,所以听到他来了,就被啼旭扶着,站在了大厅正中央,以家中主人的身份迎接他。 就像20多年前,迎接儿婿佩蓉那样。 白衬衫,牛仔裤,就连装束,宁朗都和佩蓉一模一样。 “接到我的电话是不是挺意外的,”邱美来雍容道,“请原谅一个失独老人的孤独,拿到了你挑选的耳环,就迫不及待地很想见你。” “我很荣幸,您能喜欢,”宁朗看到邱美来别在左耳垂上的那支长链黑钻耳环,“这颗宝石很衬您。” “谢谢,”邱美来走了过来,亲切地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沙发那里走去,“现在检察院是几点下班啊?我没耽误你的工作吧。” “没有,六点下班,我一贯是住在检察院的,”宁朗道,“只是最近……我不太忙了。” 两个人坐在对面,喝着啼旭泡好的功夫茶,开始聊天。两位都是学识丰厚的人,又属于同行,出于工作关系,也都是健谈的人,他们的聊天,从母校法学院聊起,聊到当年司法考试之难,聊到如今司法界有名的几位大拿,聊到震惊司法界的几桩大案要案,再到大法官对于水星法律的意义。 宁朗觉得,邱美来虽然病退多年,但思维敏捷不减当年,只是行动越发迟缓,距离上一回在新闻上看到他时,人好像又老了很多。 不过,经历了独孙逝去的惨痛,如今还能这样和宁朗谈笑风生,谈论当今司法变革与政治变革的互相牵动,以及公检法的三方关系,游刃有余,宁朗对他深感敬佩。 “一直说话了,也没带你去逛逛,走,咱们去楼上看看。”邱美来将肉肉的手抬起,等着啼旭来扶,宁朗却眼疾手快地走上前去,温柔地将邱美来扶了起来。 “真是个贴心的孩子。”邱美来轻柔地抚摸着宁朗的手背,两人顺着室内楼梯,去到了二楼。 左边是空间巨大的健身房,右边是高高的螺旋式陈列的书房,中间过道上,竟还停着一辆威风十足的摩托车,地上有篮球、足球等等,是alpha男孩子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的孙子,卜奕成长的地方。 “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收走,他爷爷不让碰。”邱美来道。 宁朗从这些东西的摆放,也能看出两位老人是多么爱重卜奕,他低声道:“请您节哀。” “唉,走了都快半年了……眼泪都快流干了。”邱美来幽幽地叹了口气,带着宁朗进到了那高高的书房。 “学法的人,就是书多,我这里收藏了很多古代传下来的法例和法典,都是古籍,你看看是否感兴趣。” 宁朗犹如置身于法律的深邃海洋里,从这书房里转过来,走过去,几乎把水星几百年来的法律进程都尽收眼底,也难怪卜奕能在顺利地考进新兵营之后,还能通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司法考试,这真是家学渊源,原该如此。 他从书架旁边倚靠着,看书看了很久,等到晃过神,走出来时,就看到邱美来正低头抚摸着桌上摆放的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身穿法袍、神采飞扬的卜奕。 “这位……小卜先生,跟卜大人长得好像。”宁朗忍不住说。 邱美来道:“奕儿,是很像老爷的,聪明,灵敏,反应快,心气儿高,也都很像老爷。” 一样冷硬瘦削的下颌线,一样精明锐利的眉眼,一样的风度翩翩、能言善辩,一样的……虚伪和善变。只是,卜正因为年纪大了,骨子里的性格是沉着和收着的,看不大明晰,而卜奕则是外放的。 宁朗是看过艾登作为公诉人,起诉的卜奕、刘赢一案的庭审录像,所以对这个狡诈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好印象,知道他的死讯后,也只是同情邱夫人。 邱美来看着卜奕,对这个孙儿总是有些微妙的抗拒,卜奕是卜正和佩蓉的儿子,跟他其实没有关系,但20多年,这个孩子都把自己当做亲人,到底是有那么一点儿感情,只是,没法跟邱桢南相比。 桢南像极了自己,优柔寡断,胆小懦弱,也正因为这样,性格使然,卜正对儿子邱桢南总是淡淡的,但却非常疼爱卜奕。 也许在他看来,卜奕才是亲生儿子,是他和佩蓉的结晶。 宁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邱美来,好在邱美来并不需要安慰,只是说起了卜奕,就赞不绝口,带着宁朗去他的健身房,他的卧室,他的书房,渐渐地啰嗦了起来。 “奕儿三岁能背诵上百首古诗,五岁能熟读水星法典,100个经典案例分析,他倒背如流,”邱美来微笑着道,“奕儿讲话特别流畅,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老爷有时都辩不过他……” 狡辩的能力也很强,宁朗默默地道。 “说是不当兵让人笑话,一定要去当兵,结果,小命稀里糊涂送了进去,”邱美来缓缓地道,“他罪证确凿,受到法律制裁,原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尸骨无存,老爷派去那么多人去找,尸骨只有一小捧,用不了一个骨灰盒……” “唉,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老爷手把手地教着他长大,给他规划了前途,给他写好了未来,千叮咛,万嘱咐,却还是犯了错误……” “他曾经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老两□□下去的唯一支柱,只是转瞬间,人就没了,什么都没了……” 邱美来拿着卜奕的相框,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擦拭了一会儿眼泪,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同样泪流满面的宁朗。 “抱歉,我,我是想起我的家人来了,”宁朗的眼睛红着,低头道,“我有个弟弟,是去年出的事儿,听您这么说,忽然想起他来了。” 父亲没读过几天书,住下乡下,所谓长兄如父,宁朗来到驻地后,就千辛万苦地给宁园转学,让他来到这里,半工半读,供他读书,也是给他规划好了前程,写好了未来,宁园不似哥哥般聪明,笨拙地吃了很多学习的苦,宁朗监督他考学、升学,好不容易等着他大学毕业,进到了检察院来,结果……转瞬之间,宁园出了事,坐了大牢,宁朗为他付出的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真是个傻孩子,跟我说说你的难处吧。”邱美来给他拭了拭眼泪,仔细问起了宁朗弟弟的事。 这些秘密和痛苦,压在宁朗心里有半年多了,等他叙述完了全部经过,终于伏在了邱美来的膝上痛哭。 也许,是邱大人天生富有亲和力,像爸爸,像老师,令人想对他倾诉,也许,是他的循循善诱和耐心宽解,让宁朗觉得温暖和安全。 即便他在叙述时掩盖了艾登、于浩海,以及逼迫他就范的卜青雄和莱恩的姓名,邱美来也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唉,年轻人,哪有不攀高枝、不奢望的,奕儿是个alpha,贪恋军功;你弟弟身为omega,向往爱情,想嫁入豪门,又有什么错?”邱美来抚摸着他浓密的秀发,“万幸的是,你弟弟还活着,活着就有改过的机会,人生就还能继续。” “可他还有照片在别人手里……还有那么多还不清的负债……” “孩子,这些让你犯难的事,在你那里是天大的事,在我这儿,不过是区区小事,”邱美来捧着他白皙娇弱的脸庞来,看着他晶莹剔透的眼睛,“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你不敢跟老爷说,还不相信我吗?我也是omega,我能懂你,这就当是我们的秘密。” “可我,我怎么好意思受您这么大的恩惠啊,”宁朗仰着头看着他,“我无以为报。” “像我们这样的失独老人,还能有什么盼头?”邱美来道,“如果你可怜我,就当我的义子吧。” “我,我怎么敢……” “怎么不敢?你是独立检察官,水星独一无二的omega独立检察官,你能来到我们家,当我们的儿子,是我们的荣幸啊!” 卜正准时七点回家,就看到了伏在邱美来膝上的宁朗,一时愣住。 “给你找了个现成的儿子,宁朗,”邱美来笑道,“从今往后,他就是咱们的干儿子了,这么优秀,这么漂亮,你满意吗?” 第967章 “求之不得。”卜正微笑道。 宁朗陪着两位老人吃了饭,聊着天,说着话,他能感觉出来,因为自己的到来,他们有多开心,多热切,甚至连一向不苟言笑、神秘莫测的卜正,都总是说错话,惹得邱夫人的打趣。 宁朗很少感觉到这样属于家的温暖了,每当回到公寓,他只有他自己,所以,这一待,竟待到了晚上,天已经黑透了,宁朗要回家,卜正才让刘慕开车去送了。 宁朗带走了邱夫人送他的、由他亲自挑选的黑珍珠项链和钻石耳环,当作认干儿子下的定钱,同时,宁朗也给邱夫人留下了一份借据。 此刻,这份借据就在卜正手里,卜正扶着眼镜,细细地看着。 “这小门小户的孩子,可怜啊,不到两千万的借款,就把他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我一并都给他还了,还要再给他两千万,就当认儿子的过桥费,他却说什么都不要,只留下那两样珠宝,还要给我留下这个借据,”邱美来道,“我现在眼神儿不好,也看不清他写了什么。” 卜正翻看之后,笑道:“夫人,你可以用这个致富了,法律规定利息超过5个点就算高/利/贷,宁检给你的利息是5.99。” “真是个傻孩子。”邱美来忍俊不禁,“我性子急,等不到周末,就把他叫来认了亲,老爷不怪罪吧?”邱美来邀功道。 “夫人英明。不过,这回……咱们缓缓吧,慢慢地来。” 那时对待儿婿佩蓉,他就是太粗暴、太强势了,禁欲20多年,终于遇到了所谓的灵魂知己,对着佩蓉就放肆宣泄起来,把个好好的孩子,折磨得不成人形,没到半年就疯了。 “老爷说的是,”邱美来道,“不过,这孩子眼皮子浅,喜欢些身外之物,咱们又不是满足不了,一定要让他开开心心地过来。” “明儿还来家里吗?”卜正问道。 “来,我让他过来,陪我聊聊天。”邱美来迎合道。 “认亲做得认真些,排场大一些,把康斯坦丁家的人都请来吧。” “是,一定弄得风风光光的。” 宁朗是个好面子的人,越是弄得满城风雨,做了他们二人的义子,将来越是能用这个把他压住了,就像当年对待佩蓉一样,家丑不敢外扬。 卜正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向二楼:“回头让人收拾一下吧,死人的东西,他看了可能害怕。” “是,”邱美来道,“三楼的那间婴儿房,我也想找人尽快收拾出来,重新装一下,明年开春就能用了。” “夫人辛苦了。”卜正笑着看向邱美来。 这是佩蓉去世20多年后,卜正显少地、正视了他的夫人一眼。 方倾推开门,进到了研究室里,坐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 “不去警察局当望夫石了?”闻夕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 “还有……17个小时,传唤结束,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就能放出来了,”方倾道,“我在外面看到他中午吃了三份盒饭,显然是没事,就不在那儿坐着了。” “哦。”闻夕言道。 “……老步吃了四份盒饭,”方倾道,“他更没事,心宽体胖。” “哦。”闻夕言莞尔。 “师父!”方倾喊道。 “……别叫我,我不会破案,”闻夕言道,“刚刚你爸才把我从屋里放出来,你就来问我了,方院长不在家,你们就以为我也是军师了?我真不行。” “四选一你选不出来?我不信。”方倾道。 “是三选一。”闻夕言道。 “……哪三个。” “你说哪三个。”闻夕言转过头来,手里拿着酒精瓶,“方倾,你心里怀疑是谁。” “我不敢说。”方倾看着他,“你怎么看?” “四个字,”闻夕言道,“‘小梁要糟’。” “啊,你觉得是故意设局陷害梁队?” 闻夕言道:“方夫人给我看了12层一周的夜间视频,下半夜三点,梁文君准时去巡逻,消失在监控里,而人面鲨就是三点以后被杀死的,显然针对的就是人面鲨,至于于浩海搅合里面去,也不知是别人故意为之,还是你夫君故意把自己弄进去,就为了让某些人害怕。” “那韦渤呢?现在艾检那边已经传唤了韦渤的父亲了,还没出结果,”方倾道,“虽然说起来……有些缺德,但浩海梁队和老步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排除法只韦渤嫌疑最大,他父亲是财务司的人。” “也许这个韦渤,就是设置迷局的人,给的planb方案。”闻夕言道,“小梁定不了罪,韦渤就顶罪。” “为什么要对付梁队?” “因为他现在的权力太大了啊,艾检是独立检察官,小梁就跟一个独立警察似的,警长能做的事他都能做,警长不能做的事,他一个报告打到统帅那里,也能做,他和艾检加起来,这股势力已经把谏奕辰的参议院打倒了,你说别的势力团伙能放任么?” “可梁队现在是老爵爷的儿婿了啊,不顾忌的吗?”方倾问道。 “没有实权啊,老爵爷是声望高,但手上没权,现在有实权的是谁,是小于总,是艾检,是梁队,艾检久经沙场,别人弄不住他,如今搞倒梁队,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我有感觉浩海是故意深陷进去的,看看敌方的反应,”方倾看着他,“那老步牵涉进去了,你不担心吗?还是,你觉得老步有绝对可以脱罪的证据?” “步睿诚是凯文逊的人,”闻夕言说,“你是不是忘了,凯文逊在医院还留下了一双眼睛,进可攻,退可守。” 方倾想了想,忽然拍了下大腿。 正在皮肤科看病住院的赵云可! 原来是他! 方倾起身就要去抓人。 “你站住,”闻夕言抓住方倾的手腕,悄声道,“这都是我的猜测,没有半点儿证据,但我能肯定的是,那位殿下……肯定是让老步来杀人面鲨的,他的那些舅舅们可没少嗑/药的,人面鲨一旦吐露出去,跟王室有关,他就是每天和王妃全国巡演,支持率也不会高的,统帅也会被弹劾下台。\" \"赵云可的身手我见识过,他杀人干脆利落!”方倾道,“原来是殿下背后留了一手!” “没有证据,方倾,如果有,艾检那边会查出来。” “不一定啊,梁队不能跟他打配合了,别的警长能信任吗?”方倾又纳闷道,“可要是他做的,为什么又故意陷害梁队?据我所知,殿下是个很爱才的人,在晖阳岛的时候,他就很想拉拢梁队了。” “这就是我逻辑不能自洽的地方了,不然我早去跟艾检聊聊了,”闻夕言道,“所以我猜,赵云可和步睿诚也许接到的是相反的两个任务指令,也许是互相打配合,总之,没有证据的时候,我们这些人不能轻举妄动,都在监控之下。静观其变吧,凯文逊会把步睿诚捞出去,而你夫君故入疑阵,就是为了等大鱼上钩。” 凯文逊在宫殿西面走廊里站着,低着头,正在翻看手上的剑。 王俊一找一个准儿,又在塞西莉公主的房间外面走廊,找到了凯文逊。 “你总在这里站着干嘛?”王俊听到了那房间里,塞西莉和刘赢说话的声音,头疼地捶了凯文逊一下,“他们一到屋里,你就在外面看剑,你烦不烦?” “啧,那是我妹妹!”凯文逊斜了他一眼,“我能不看着吗?” “刘赢是个老实人,都说了不碰的……” “谁会相信alpha说的话啊?”凯文逊嗤道,“反正我不信。” “你不是alpha啊?” “我也不信我自己,”凯文逊压低声音,“才85岁,她弄不好会怀孕的,未婚先孕的公主,不成了水星一大笑话吗?” “……公主的门都被你拆掉了,他们还能敞着门做那种事吗?”王俊无语道,“龙俊杰来了,在书房等着你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那你看着他们,如果声音不对了,或是没声音了,你就进去喝止,千万别留情。”凯文逊把剑郑重地交给了王俊。 王俊:“……” 书房中,龙俊杰将一份密函呈给了凯文逊,禀告道:“孙警长那边送来的,步睿诚已得手,罗律师也已到位。” “嗯。让小赵做证人准备吧。”凯文逊接过了密函,打开一看。 越看越迷惘。 “……这步睿诚杀个人怎么搞得这么麻烦,还把他好兄弟于浩海、那个姓梁的警察,还有这个……韦渤,都牵连进去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孙尧洋警长给他的密函。 “步睿诚那边怎么说?” “什么也不说,跟罗律师也不交底儿,罗律师还很奇怪,问是不是我们这边有别的指示。”龙俊杰道。 凯文逊皱着眉,想了想:“你把水星医院的户型图给我找出来。” 他对着一张基建时期的水星医院户型图,看了很久。 第968章 “操。”凯文逊最后翻了个白眼骂道。 龙俊杰不知道下一步的指示是什么,疑惑地看着凯文逊:“赵将军那边……” “让他别去了,用不着他。” “那步副将……” “也不用咱们捞了,”凯文逊哼了一声,“让他老公去救吧!” 第491章 检察院地下一层办公室,调试了网络,视讯正在连接中。 不一会儿,尹瀚洋出现在了镜头里。 “艾哥,你好啊!”尹瀚洋回到座位上坐好,朝他挥了挥手。 “你也好,瀚洋,”艾登笑着问道,“红霜镇都还好吗?” “挺好的,已经不闹了,”尹瀚洋道,“一个多月没内讧了。” “那就好,你穿着背心不冷吗?”艾登仔细看他额头,“哟,头怎么还受伤了?青了一大块儿。” 尹瀚洋按了按额头:“没事!我刚出去采矿了,你找我有事?还要视讯,我哥他们都好吗?” “都好。” 只有视讯,才能看到尹瀚洋的微表情。 艾登说道:“……是这么回事,我们检察院里,最近有个不大不小的任务,需要调派人手过来,我前不久看到了你部队里的一个人,叫做韦渤,就想跟你打听一下他。” “哦,这好办啊,”尹瀚洋道,“多大的任务?” “任务倒不重,就是想知道他这人靠不靠谱,背景单不单纯,我想问孙少将还是别人,都没你更清楚,毕竟你是主将,可能对他更了解。” 尹瀚洋听了这话挺直了背,双手轻放在膝盖上,军人的坐姿,认真地回答艾登的问题。 “韦渤这人靠谱,当初我是把莱恩赶出2队的,韦渤作为副将,他父亲又是财务司的人,其实挺为难的,我让他跟我,别跟莱恩了,他也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不过这小子比较聪明,最后还是选了我,背叛了莱恩,就是在协同作战的时候。” “后来呢?” “后来我这队里能人太多了,韦渤和老孙还有鸿飞,其实都能做副将,就看两年里大家的立功表现,现在老孙不是提上来了么,不过韦渤还有机会,他也没泄气。”尹瀚洋道。 艾登思忖着,一个主将最多可以提两个副将,索明月不占军籍,这么说即使孙信厚提上来了,韦渤还是有机会,他犯不着因嫉生恨,或是投靠别人。 “那你觉得,现在他和他的家人,跟财务司那边还有牵连吗?”艾登问道,“我们需要背景特别单纯的人。” “他就特别单纯啊,这个我给你打包票,”尹瀚洋道,“当时我们顺利出师,韦渤就告诉我了,他父亲特意为了他从财务司辞职了,坐上了我这个顺风车,还何必靠着莱恩那些鸟人,受那窝囊气?韦渤现在不也二级军长了,要提上来也快!” 尹瀚洋所言不假,这一届新兵们,尤其是跟了于浩海、尹瀚洋的部队新兵们,跟着这兄弟俩打江山,那跟进了art一般,是当兵的人莫大的荣耀,他们这些兵,乃至他们的上一辈,都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断送这么好的军界前程。 “韦渤有什么事都会跟你说吗?” “那当然,我们不但是上下级,还是好朋友,韦渤人很老实,跟我无话不说,”尹瀚洋拍了拍胸膛,“我交朋友你还不放心吗?那都是真心实意,小爷我出了名的人缘好!” 艾登笑着点头:“是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没事了,回头再聊吧瀚洋!” “好嘞!” 挂了视讯,艾登靠在椅背上,低头沉思。四个嫌疑人里,从动机来考虑,韦渤被人要挟的可能性最大。只是,艾登翻来覆去地看那监控记录,韦渤虽然进去了十分钟,可出来后,神态自若,依旧站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这心态也未免太好了,而且后来到了早上,护士进去给人面鲨换药,看到人面鲨惨死在床上那血腥的一幕,大喊大叫时,站在门口的韦渤往里面看去,其动作、神态,完全是懵了的状态。 如果是演戏,这演戏也太精湛了。这让从事了十年检察官工作、看过成千上万名嫌疑犯的艾登,下不了这个决断,而对尹瀚洋的背调结果,也更认证了他的判断,韦渤应该是无罪的。 传真机嗡嗡作响,发来了张帆转给他的对韦渤的父亲韦巍的全部问话记录,以及警方对韦巍资金财产的调查报告。 尹瀚洋所言不假,韦渤的父亲韦巍在前年春天,韦渤出师不久后就从财务司里岗位内退了,现就职于一家中等外贸企业,做财务文书,这父子的资金流水以及对账结果已经调查完毕,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艾登低着头,手里拿着笔,将这份报告看完了,合上资料,他站起身来,左右踱步,忽地看向门口,心道袁小丙出去找史密斯玩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正想出去把人给揪回来,忽然听到有人往楼下走,脚步声急促又熟悉。 “艾登!艾登你在哪儿?” 来人已经走了进来,身穿骑马服,红颜一怒,对着艾登瞪起眼睛:“你把你小舅子关起来了?还有浩海?!” 来人正是海曼夫人。 “冤枉啊,”艾登喊道,“那是谢警长把他们抓走的!” “那你是干啥吃的啊?”海曼绕过桌子,抬手握拳,狠捶着艾登的肩膀。 “啊!救命啊!”艾登大喊起来。 袁真从附近听到了声音,连忙往这边跑来。 “现在还不放人出来,他们俩是犯了啥罪了吗?”海曼中气十足道,“要不是我去找青羚出去逛街,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就是……配合调查,现在还在查呢,”艾登说,“再过十个小时就放出来了。” 海曼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命案是在医院发生的,他们俩人赶巧了都在附近,所以叫到警局问话。”艾登解释道。 “哦,我看青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海曼的眼珠子转着,把艾登这屋里看了一圈儿,怀疑地走来走去,到处乱看,“奇怪,奇怪!” “奇怪什么啊?”艾登笑道。 “像是有omega在这儿待过,”海曼吸了吸鼻子,“香香的,不止是alpha的臭味。” “……我是你亲生的,我哪臭了,每天按时洗澡。”艾登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我问你,”海曼转过头看着他,“青羚说你从医院里抱走了一个小护士,是吗?” 袁真靠在外面的墙壁上,听到这话,抿紧了唇,大气儿都不敢喘。 “啊,是啊。”艾登说。 海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慢慢地走近他:“……那你,还回去了吗?” 艾登想着正在检察院里溜达的袁真,摇了摇头:“没还。” 海曼像是不认识自己生的这倒霉孩子了似的,又握紧了拳头,雨点一般砸向了艾登的肩膀:“你疯了啊?!你还把小梁和小于他们关起来,我看我就得先大义灭亲,把你抓起来!” “啊!啊呀!”艾登被海曼一顿暴捶,连忙解释道,“我是喜欢他啊,我喜欢他才抱走的!” “你上回说求婚失败了,在家高烧一周不退,病得都快死了那回,也是因为他吗?”海曼问道。 “是啊。” “你不说‘为了男人的尊严’,再不去追了吗?” “唉,我现在觉得,尊严这玩意儿吧……也不大重要,也可以没有。”艾登低着头道。 “那他现在人在哪儿啊?被你给……软禁了吗?艾登,违法犯罪的事你可不能干啊!” 艾登都快被他气笑了:“我没有!他虽然也不是多愿意吧,但现在应该也不大讨厌我,我正跟他磨呢……哎你别太着急了,在家等信儿吧,如果他从了我,我第一时间就把他带回去。” “噢,噢噢,”海曼的眼睛发亮,喜悦溢于言表,一想到要有新媳妇上门了,儿婿小梁还被押在警局的事瞬间忘光,“那他今年多大啊?啧,让我问问!” “过今年刚刚20。” “才20啊,那不比艾兰还小半岁吗?!”海曼深深地看着他,摇头叹道,“畜牲啊,怪不得人家不答应你。” 艾登吞吞吐吐地道:“……也没大多少,才大9岁,不算大。” 海曼啧啧有声,又问道:“那他是医院的护士?” “是。” “真好,咱家已经弄回来一个警察了,这下还有个小护士要进门了,嘿嘿!”海曼摩拳擦掌地笑道,“那他漂亮吗?” “非常漂亮。”艾登忍不住笑着说。 “你很喜欢他?” “是,”艾登诚实地点头道,“很喜欢,很可心。” 海曼脸上流露出了狡黠甚至猥琐的笑容来,一想到要有个小omega进家里了,就止不住地开心:“那你让我见见他行吗?他不是还不答应吗,我跟他好好聊聊,我劝劝他……” “打住,就你,艾兰啥样你啥样,老康不都是打不过你才娶了你吗?”艾登道,“我不告诉长辈,就是不想逼迫他,再等等,等他自己走过来,你和我爸都上阵,他能不害怕吗?” 第969章 “我好好跟他说,不欺负他,我温柔地说,我绝对不动粗……” “行了行了,爸,我正好还有件别的事想麻烦你,不,确切地说,是要麻烦方夫人。” “你说。” “我有个omega师弟,你记得吧?” “记得,姓宁?”海曼道,“我前些年还撮合你们来着。” “是,最近……我觉得他那边的个人财政应该是出了些问题,”艾登皱了皱眉,“我怀疑,八成是跟小/额贷款之类的有关,或者是裸/贷,他和他弟弟应该是被人拿到了什么把柄,导致他弟进了监狱,他也有苦难言。” “那你没直接问吗?” “我没等问呢他就哭着跑了,”艾登叹气道,“他这人脸皮儿薄,爱哭又爱面子,可能我怎么说都是个alpha,他跟我不方便说,而且……” 艾登隐去了宁朗跟他告白,被他拒绝的事。 “他家里人都在乡下,跟他来往不多,”艾登道,“我觉得他可能需要一个omega长辈来引导他说出实情,帮他把账平了,这事你出面不行,他会怕你,得是方夫人那样的人。而且宁朗有些来源不明的财物,等他全盘托出之后,就以方夫人赠予他的名义,先别让谢警长起疑,不然他工作都没法干了。” “你这师哥给他想得真周到。” “哎,多少年的朋友了,”艾登道,“而且他一个omega做检察官,走到今天不容易。” “知道了,这事我跟青羚说一下,让他找个机会去堵一下宁检。” “好,平账的钱从我账户上划走就行。” 海曼笑道:“都是有媳妇的人了,你不得去报备一下?” 艾登笑了笑:“是了,那我得跟他说一下,不说都还叫我渣男呢。” “……哇,你现在出息了啊,都被叫做渣男了??”海曼惊讶地问道。 海曼抬脚刚走,没一会儿,袁真就低着头走了进来。 艾登正在写文书,头不抬地说:“袁小丙,出去玩那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 袁真没说话,去到茶水间鼓捣了一会儿,出来给了他一杯水,放到了他的前面。 艾登拿起来喝了一口,绵绵的口感,润喉又好喝的雪梨冰沙,既解渴,又解困。 他笑着看向袁真,刚要说声谢谢,却发现袁真又用那种略带着惆怅和委屈的表情看着他。 “……我现在看到你这样都有点儿害怕了,你知道吗?”艾登笑道,“这种表情,下一秒,你是不是又要兽/性大发地过来亲我了?” 袁真转身往茶水间里走,艾登却不让了:“给我过来!别让我去抓你,我很忙。” 袁真犹豫了一下,转头往他的怀里走,轻轻地靠到他的身上。艾登拦腰抱住他,让他轻轻巧巧地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环抱住他,俯身肆意又畅快地吻着他。 他们的关系,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环节里,没有确定关系,但艾登随时可以按住他亲吻,而被抓住把柄、罪证确凿的袁真,也没法反抗。 过了好一会儿,艾登从他身上起来,呼吸深重,气息不稳,深深地看着他:“别又计算还有几次了,我说了,是一万次,百万次,你怎么还都还不完。” 袁真没有说话,想从他腿上跳下去走人,艾登却按住了他。 “对了,我最近要用一笔钱,可能数目很大,暂时借给别人……” “知道了。” 袁真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上回我们分开……你生病了?” “哟,偷听了啊?”艾登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和父亲的话竟被小丙都听到了,怪丢人的。 “病了一周,高烧不退?”袁真想着海曼说的话,有些担心。 “我那不是生病,就是……生气而已。”艾登看着他。 袁真:“……” 他想起这少爷是脾气不小,上回在他的宿舍,也是一句话气到了,就脸色发白,按着下肋,喊着胃疼。 “没有绑架你的意思,别在意,”艾登道,“就是换季着了凉,早就没事了,跟你没关系。” 袁真躲到书架后面,偷偷地看着正在工作的艾登的背影。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正直又正义,心软又善良,他有些明白,宁朗说的“耀眼”是什么意思了,可不单单是袁真以为的牙齿很白的缘故了。 艾登对他也真的很好,只是有些感情也许只能止于情爱之外,即便深厚的师兄弟感情或是友情,也许都像爱情一样,地久天长。 如果宁朗能明白就好了。 第二天晚上,龚静山半山腰上的卜府,热闹非凡,邱美来做主持,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慈善义卖晚会。 只是,说是慈善晚会,到那里的人不久后,就都明白了,原来这场晚会真正的主角不是邱美来,而是盛装出现的宁朗,宁检察官。 作为失独家庭的义子,宁朗以卜正、邱美来继承人的身份,不但跪在地上,给父亲卜正和邱美来端茶递水,认了双亲,还在晚会现场发表感言,说他要承担起照顾两位老人、为他们送终的义务。 这也正式宣告了世人,他宁朗进驻了上流圈,当了继承人,背后有了卜氏夫夫作为他强大的靠山。 席下的宾客海曼夫人,和被搬来当救兵的青羚,对视了一眼。 “儿子,看来不用我们了。”海曼悄声地对坐在一旁的艾登道。 艾登看向了聚光灯下的宁朗,他戴着璀璨明亮、闪闪发光的单边钻石耳环,颈上是两串黑色珍珠项链,全身上下高奢定制、世上仅此一套的双c山茶花黑色西装,正得意地望着自己微笑。 这一瞬间,艾登望着他,恍惚想起了那个又笨又傻,站在辩论台下,因为输了辩论而抽抽搭搭哭着的小师弟宁朗。 他们不是一个人了。 艾登在席上喝了半杯水,义卖活动才进行了十几分钟,他就跟邱美来告辞,找借口要离开了。 “艾检。” 宁朗从后面追上了他,高跟鞋跺地的声音越发刺耳。 艾登回过头来。 “怎么样?”宁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笑容比钻石更灿烂,“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吧?” “是,宁检原来早有贵人背后相助,是我冒昧了。”艾登顽劣地笑道。 “你看到我今天,你不后悔吗?”宁朗忍不住问。 卜正和邱美来的财产数以百亿计,将来,都要归他这一个养子所有了。 “我后悔什么啊?”艾登疑惑地问。 是啊,艾登有什么可后悔的,他若喜欢权力地位还是金钱,娶公主不就完了吗?他艾登稀罕吗?不稀罕! 他永远都是有他的道理,搂着他那不堪的小仆人! 宁朗咬着嘴唇,眼睛却渐渐地红了,看着他道:“咱们走着瞧吧。” “是,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艾登点头道,“我愿你永不后悔。”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这十来年,宁朗和艾登为工作上的事没少吵架、斗嘴、发脾气,互相冷战,只是,这回他们是真的绝交了。 第492章 方倾站在赵云可的病房外面,和他的主治医师说话。 “脸上大部分疤痕的毛细血管烧伤闭合和退化了,所以我们选择的是头部植皮手术,目前手术很成功,他脸上95%的疤痕皮肤移植已经全部做完了,正在恢复期。” “患者的配合度怎么样?”方倾问道。 “脾气很古怪,也很凶,刚开始很抵触治疗,然后那位……王妃,在他身边陪了两天,陪吃陪住,他就好了,现在很配合,”皮肤科医生道,“每天除了睡觉和羽//熙出去散步,最喜欢的就是看电视。” “还喜欢看电视呢?”方倾想他一个生活在沙漠地区几乎未完全开化地区的异族人,竟然有这样的爱好。 “之前13层住着的那位海盗大王,陪孕夫住院的那位,也最喜欢看电视啊。” 方倾不禁笑了笑,手里拿着病历资料,敲了敲门,进了赵云可的房间。 赵云可躺在床上,正闭着眼睛,脸上敷着面膜。 “那个……”方倾刚出声,赵云可睁开了眼睛,抬手刷拉一下,将面膜取了下来,一张脸湿润、光亮,仅有几道浅粉色的瘢痕印记,这下那些可怖的疤痕褪去了一大半,终于能看清他的五官,深邃的眼睛,乌黑的眉,轮廓英挺,剑眉星目,颇有异域风情,只是表情依旧是冷冷的。 “我在康复。”赵云可说,“贴这个不是臭美。” 方倾好笑道:“臭美也正常啊,赵云可,没想到你长得这么美。” 赵云可撇了撇嘴,一副没必要的样子,方倾看着一旁的面膜包装,是王俊常用的那款珍珠美白贴。 “你们的医术很高明,我脸好了,谢谢。”赵云可朝方倾拱手行礼道。 “不用客气,殿下为你付了一大笔医疗费,王妃也跟我反复叮嘱,希望能把你治好。” 第970章 赵云可听了这话,有些动容,双手交叠,朝窗外东方作揖,认真地道:“殿下与王妃,是我再生父母。” 方倾的目光凝视着他,点了点头,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那殿下交待的任务,你可顺利完成了?” 赵云可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方倾:“这任务依仗大夫们的医术,我在努力配合康复。” “难道殿下只让你在这儿做脸?”方倾问道,“别的呢?” “没了。” “嗨呀,我都已经知道啦!”方倾嘻笑地拍了下赵云可的胳膊,赵云可的目光立刻冷寒了起来,把方倾吓够呛。 “那个,我吧,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跟殿下是一伙儿的,是他的副将,”方倾小声地说,“所以这次的任务,你告诉我也没事,我也可以知道的……那个毒枭,确实该杀!赵大侠,你这是为民除害了啊!小的佩服,佩服!” 赵云可:“……”这猫头猫脸的医生到底在干嘛。 方倾看他不搭腔,继续尴尬地小声说:“这人你也杀了,任务也完成了,脸也治得差不多了……你看,要不我安排你跑路啊?医院有很多条秘密求生通道,我能送你安全离开……” 赵云可这下听明白了,不禁嗤笑一声,抱着手臂,看着方倾:“人不是我杀的,但大伙儿都说是你老公杀的,你还是让他赶紧跑路吧。” “啊?不是你?!”方倾眨巴着眼睛,连忙说道,“更不是浩海啊!浩海都在监控底下了,一晚上都没从门出去过!他怎么去杀人?” “你刚才不还说‘医院有很多条秘密求生通道’吗?从通道里穿过去杀的呗!” “不是的,不是的!”方倾跳起来叫着,在赵云可眼里,跟一只小白猫跳起来发疯似的,他不禁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倾。 “我那都是为了诈你!”方倾忍不住凶相毕露,忍无可忍,忽然扑向赵云可,双手按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说!人面鲨是不是你杀的,是不是殿下派给你的任务?你那天晚上去哪儿了?!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挠花你的脸!” 说着就把窄窄的指甲轻轻放到了赵云可的脸上示威,赵云可低垂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也不推他,只是反手向后,往后面床头灯上一按。 红色警示灯立刻亮了起来,警报的声音很大,方倾还愣在赵云可的身上时,外面的护士和保安们已经快速跑了进来,愕然地看着骑在患者身上的小方医生。 “你们的医生袭击我,”赵云可道,“他还要挠我的脸。” 方倾:“……” 保安们互相看着,谁都不敢对方倾动手,护士们则上前将方倾半抱下地,笑着说:“误会,误会,方医生……可能是想试试你的脸长没长好。” 方倾被强制带离了赵云可的病房,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赵云可很有问题,像闻夕言说的“殿下留在医院的后手”,于是他给艾登打过去一个电话,告诉他赵云可很值得查一查。 “早上筛过了他的监控记录,”艾登在电话里道,“案发当晚,他一直在空着的食堂里坐着看电视。” “凌晨三点还在那里看电视?!” “是,夜间新闻有回放,凯文逊殿下和王妃慰问退伍老兵的纪实新闻,赵云可是把它看完了才走的,出去已经五点了,”艾登道,“而且……” 他看着摆在他面前的法证报告和尸检报告,说道:“这个杀人手法,omega做不了。” 方倾挂掉了电话,忧虑地往研究室里走去,遇上了不少angel、anger和aha的人,于浩海、韦渤、步睿诚出自这三军,有听说的人都在医院里观望,想知道结果,方倾勉强朝他们笑了笑,让他们都安心回家等消息。 又过了两个小时,距离于浩海被传唤已经过去了48个小时,方倾正想给艾登拨过去问结果,能不能放人,艾兰却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法证和尸检报告出来了,浩海和文君还有老步都有了……新的证据,证明他们涉嫌杀害人面鲨,倒是韦渤先放出来了,”艾兰声音沉重地说,“咱们需要给他们送换洗衣服了。” 方倾听到这话身子一顿,恍惚了一会儿才答应道“好,好”,放下电话,他飞奔到自己的诊疗室里,心慌意乱地找了个袋子,装了几件于浩海的衣服,又去拿他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想了想,又去拿他的枕头被子,袋子装不下了,他又想警局里是否有被子,正这么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着,有人走进来了,叫了一声方倾。 方倾转过头来的同时,眼泪就飚了出来。 青羚看了很是心痛,快步走了过去,抓住他手里的袋子:“不用装这么多东西,你以为他会常住下去啊?” “要麻烦了,艾兰说找到了很重要的证据,”方倾道,“说他是‘重大嫌疑’了。” 青羚擦了擦他滚落到脸颊上的眼泪,叹了口气:“想当初找浩海做你的alpha,你爸就不大同意,不是浩海不好,而是将来他的路肯定不会好走,枪打出头鸟,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跟于总有仇,跟他有仇。这才哪到哪儿啊方倾,他这样的人,能待里面吃几天牢饭都当是休息了,出去打仗,那面对蜥蜴军不是更危险吗?你要坚强一点儿。” “我知道了,我没事。”方倾听了青羚的话宽慰了不少。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一会儿艾兰来接我。” “艾检察官,这时候不是老夫跟你作对了,而是三个人都有确凿证据,”谢警长道,“你跟他们关系匪浅,再深入调查下去,恐怕咱们最后费劲巴力整理好的公诉材料,法院也不予采纳。” “怎么就‘确凿’了?”艾登道,“如果证据指向一个人,你还有理由让我退出,现在是三个人都有嫌疑,我坚决不退出。” “不退出也行,”施扬施警监从会议室门外大步走来,“艾检,你这次不能单独调查和提起公诉了,你和梁文君是亲属关系,和于浩海是父辈亲密的关系,以及和步副将的关系……” “我怎么跟步副将还有关系了?”艾登纳闷地问。 “最近查明了一项事实,”施扬道,“这位步副将,取向上……和别人有些不同,而咱们艾检清俊有余,是检察院出了名的大帅哥,难保,你们就有没有什么别样的关系。” 艾登:“……靠!” “艾检,你说话干净点儿,”施扬皱了皱眉,“我和你们检察长也商量了,知道让你退,你是肯定不会退的,我们提议给你再加一个独立检察官,协同办案,互相监督,怎么样?” “谁啊?” “是我。”宁朗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材料,刚从法证处走来,目视艾登,“我来协同办案,可以吗?” 艾登往天上翻了个白眼,现在这情况是强敌环伺,宁朗是敌是友他都已经不会信了,既然如此…… “那我要再加一位警长。” “艾登!”施扬和谢桂军谢警长都忍不住喊了起来。 “怎么,就准你们再加一个检察官,我就不能再加一位警长了?”艾登哼笑道,“还是说你们跟我玩扑克呢,你们俩王四个二,以多欺少,还让我怎么打?!” “加吧,随你,反正有的是证据,”宁朗道,“你教过我,用证据说话,别的都不怕。” “行。”艾登点头道。 施扬和胡德来提出的是艾登以亲属身份调查,“法院不予受理”,想必是得了卜正那边的传授,从艾登以往的经验可知,凡是卜正可能介入的案件,最后的结果都大概率是有利于卜正的结果,所以这时必须要另一方势力介入,才有可能扳回一局。 过了一会儿,孙尧洋孙警长苦着脸被艾登叫来了,他是一张“明牌”,谁都知道他和王室最亲近,这样的警长调动进来,呈现出势力均衡的关系,反而不会让事情变得一边倒了。 “艾检,您何必让我来啊,我又没抓到人面鲨……”孙尧洋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来。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艾登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审问是两边同时进行的,艾登说要审问梁文君时,宁朗跟着一同去了。 梁文君靠在椅子上,看着艾登和宁朗坐在对面,这次那位思维发散、说话阴阳怪气的谢警长竟然没有一同过来,他疑惑地看向艾登,艾登则用眼神告诉他,情况非常不妙。 “请不要用眼神交流,即使我看不懂其中的意思,”宁朗冷声道,“我也知道你们在‘对话’。” “噢,”艾登笑道,“那你别看我了。” 梁文君把头偏到一边去。 “梁队,我们也曾合作过几次,我对你有一些了解,”宁朗的手里压着法检报告,说道,“你是个能力出众的刑侦队长,有勇有谋,破获了多起重大案件,但别人对你印象深刻的地方,我想,一定是你在抓捕过程中的出色表现。” “谢谢夸奖。”梁文君道。 “你的前领导魏署长,对你的形容是‘疯狗一样’,只要嗅到了犯人的踪迹,几天几夜不合眼不休息是正常现象,”宁朗道,“而你对人面鲨的侦查和追踪,历时有整整四年之久,1700多天。” 第971章 “哦,没算过。”梁文君说话开始小心了,他听得出来,宁朗是在阐述他的背后动机。 “我能说话吗?”艾登道。 “我不让你说了?”宁朗反问道。 “据我说知,梁警长的同行,长年跟你合作的谢警长,外号是‘傻狍子’,听风就是雨,谁说什么就信什么,我想问你,宁检,他是否有渎职的可能,是否胜任警长一职?” 艾登是侧面告诉宁朗,他对梁文君的背调构不成动机。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我有数据证明,”宁朗道,“梁文君加入警队共七年之久,其中02到04三年期间,他在追捕敌人的过程中出于自卫反杀犯人,一共有四次,而那四起案件,正好是邱美来邱大人做审判长的案件。” 宁朗望向了梁文君:“邱大人是‘废死派’的法官,也就是说,你知道这时候你逮捕的犯人,即便提起公诉,最终也不会被叛死刑,可也恰巧就是这时候,你在追捕恶性犯人时,总是‘恰巧’打死了犯人。” “你也说是‘恶性犯人’了,我杀的是毒/贩、娈/童/犯、家暴致死犯和连环杀人犯,他们是死有余辜。” “梁队,说得好,这人面鲨也是毒/贩,还是毒/枭,你是不是觉得他也死有余辜?”宁朗追问道,“你是不是后悔没在海里就地解决了他?!” “梁队……” “你不要出声!”宁朗对艾登大喊道。 艾登:“……” “我不会杀他,”梁文君道,“我未婚夫等着我结婚呢,我犯不着为了人面鲨这种垃圾毁了我的前途,何况我已经抓住了他。现在的法官可不是废死派了,卜大法官不是死刑的赞同者么?”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有力证据,”宁朗在这时翻开了法检报告,将一把染着血的刀的照片,给梁文君看,“这是你的刀,上面有你的指纹。” 梁文君低头看了看:“……是我的刀。” 艾登:“……” 梁文君看到艾登都无语的表情,只好解释道:“……上回,我和于少将在海里逮人面鲨,枪泡了水,打不出来火,我被他手腕上的獠牙刀把胸口都给划开了,然后我看到于少将从袖口里抖出一把刀来,把人面鲨刺伤了,我觉得刀法应该练起来,就让警员张帆给我买了一把刀送来了……但上面这血是谁的啊?” 艾登:“……” 宁朗:“你明知故问!” 梁文君倒吸了一口气:“……我去,做戏做全套啊,这就把凶器给我安排上了?那于少将和那个副将,还有那几个大兵,都放出去了?” 宁朗道:“你还有同谋吗?” 梁文君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着头,望着天花板,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三声,以往在新兵营被拿掉名额的事又重现了,只是这回更狠了。 “浩海和那个副将还在。”艾登及时出声,安抚了梁文君。 “哦,那有不利于他们的证据吗?”梁文君问道。 “那需要你坦白交待,”宁朗问道,“梁队,你实话实说,这整个案件,是不是你们三人的杰作。” 梁文君苦笑道:“那你有点儿低估我们了,这事劳动不了这么多人动手,人面鲨在海里是一霸,在陆地上不怎么样,何况他已经重伤在床。” “那是你一人所为?” “也不是。”梁文君摇了摇头,不过,有“凶器”这一重要证据在手,他目前找不到时间证人,是百口莫辩了。 于是他干脆问点儿别的,看着艾登问道:“艾兰怎么样了?我看到他给我拿的衣服了,怎么连背心短裤都有?” “可能是让你在牢里过夏天。”艾登道。 两人看着对方,一起笑了起来。 “严肃点儿,”宁朗皱了皱眉,撇过头问艾登,“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不让我出声吗?” “那你觉得我推理得有问题吗?”宁朗道,“我们是互相监督的关系,有问题你可以提。” “太趋于表象,我不会这么推理。”艾登道。 宁朗被他这么否定,脸渐渐地热了起来,即使现在,他已经对艾登断情绝爱了,可艾登还是会牵动他的情绪,令他恼怒又生气。 “艾检,还有个事实我没告诉你,”宁朗看着他道,“在梁队失手杀害犯人的四起案子里,你,都是公诉人,我不相信你当时没有这个怀疑,还是说……梁队在‘行刑’时,提前通知了你。” “你现在指控的是他杀人、我教唆杀人,是吗?”艾登问道。 “我只知道有个人告诉过我,‘法律的目的不是正义,而是惩恶扬善’,”宁朗道,“也许在你们两个alpha的眼里,你们就是在替天行道!” 艾登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转过头,和梁文君对视。 梁文君用眼神跟他说:完了,他知道了! 艾登用眼神告诉他:不慌,他没证据。 “不要再用眼神对话了!”宁朗狠狠地拍打着桌子,“再这样沉默地对话,我就要用测谎仪了!” “你没有证据。”两个alpha异口同声地对宁朗说。 走出了审讯室,宁朗哒哒哒地跑到艾登的前面,拦住了他。 “没能让你如愿,你很不开心吧?”宁朗问道。 “啊?我什么愿望啊?” “谢警长说,这48个小时,你调查了韦渤,释放了韦渤,查了步睿诚的资料以及看了四五遍他的行动路线,最后又去调查梁文君对人面鲨的追捕过程,48小时,你没有将一分一秒用在于浩海身上。” 艾登点了点头,这倒是事实。 “那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你想让你的情敌困在牢里,”宁朗说,“对吗?兵王坐牢,是你的愿望吧?” 艾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宁朗,这时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很失望。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宁朗说,“我一定会还于少将一个清白,你等着瞧吧,你的兵王情敌会永远活在你的世界里,让你看到他就别扭。” 说完,他的眼睛反而先红了,转过身去,跑着离开了。 艾登刚从审讯室里出来,警局外面椅子上,一个男人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 “我有证据要上交。”闻夕言道,“只交给你。” 坐在传唤室里,闻夕言左顾右盼,环视一周,最后指向那黑色的窗帘:“我知道这个是可视的,艾检察官,可以帮我关上吗?” “可以。”艾登按动百叶窗按钮,这扇窗变成实心的了。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步副将48小时候还要继续拘留吗?”闻夕言问。 “人面鲨的尸检报告显示,他的胸膛被人重击过,查到了步睿诚的皮肤组织成分,而且人面鲨的指甲里也有步睿诚的军装布料纤维。” “那他怎么说的?” “他说在看护的过程中,他进去揍了人面鲨几拳。” 闻夕言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老步一天到晚就干一些雷人的事,没事去揍人干嘛?! 艾登心道,这个证据其实跟梁文君和于浩海的相比,已经不算什么了,只是警方调查不足,步睿诚暂时还是放不了。 闻夕言犹豫了一会儿,把一个mp5播放器,慢慢地交给了艾登。 “这是我研究室的内部监控,原本是防偷窃机密的,”闻夕言道,“这次……刚好能证明步副将的清白。” 艾登打开来看,步睿诚手里提着一瓶牛奶,晃晃荡荡地进去了,献宝一样把牛奶放到闻夕言桌子上,闻夕言回头看到他,好像是……骂了他。 然后,步睿诚摸了一把闻夕言的后脖颈。 艾登皱了皱眉:“……” 闻夕言也被他摸得浑身一顿,立刻起身去踢他、踹他。 两人在研究室里你追我逃、你踢我挡了一会儿…… 然后步睿诚把闻夕言按到了水池边上……强制地让他喝了牛奶。 然后……他们进行了一番身体上和双唇间的有力撕扯和交流。 艾登闭了闭眼睛:“……” 做检查官其实挺不容易的。 闻夕言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恨恨地道:“凯文逊这个王八蛋,明明请了律师,半道又给撤走了,不管他的副将了,我逼不得已,才不得不拿出证据来……希望艾检你能为我保密。” “你放心,我也不会再看,或是再想起来。”艾登苦大仇深地说。 五分钟后,步睿诚从羁押室里走出来,看到了闻夕言,惊喜道:“你来给我送衣服啊?” 闻夕言转身就走。 “你没事了,可以走了。”警察道。 步睿诚一听,明白了过来,连忙跑步去追闻夕言。 第493章 水星法院最顶层,宽大的以深棕色为主色调的大法官办公区,正中挂着一块牌匾,白底黑字,写着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字——“公正廉明”,这是现今巴克达统帅之父老统帅亲笔赐予。 第972章 四十多年过去,老统帅早已化作了灰,卜正则依旧在高悬于顶的水星国徽下面,日复一日地办公。《水星法官法》第十六条规定,法官实行单独的职务序列管理。从上到下分为十二级,依次为首席大法官、一级大法官、二级大法官、一级高级法官、二级高级法官、三级高级法官、四级高级法官,乃至一级到五级法官。 卜正今年54歲,由老统帅提名,前任首席大法官、卜正的岳丈邱仁铭,一路保驾护航,犹如坐了顺风车一般,扶摇直上,于1982年1月就任水星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至今,如今卜氏法律家族在职人员有229人,他的支系树大根深,地位无可撼动。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20多年前,老统帅猝然身亡倒台,卜正联合上下议院公检法多个重要机构联合举荐拥有军权的赛威王子殿下继位,结果,于凯峰用51区核武/器震慑朝野,一己之力推了巴克达上位,成为这一届统帅。 仇就这么结上了。 这七八年其实卜正心中不止一次庆幸老牌军阀阿诺德起兵造反了,引得于凯峰拆东墙补西墙,忙于应战,没空对付卜正这一干人等。站错了队,就要受到教训,这个仇巴克达要报,跟老统帅结下深仇、不死不休的于凯峰也要报仇,卜正常常在午夜梦回,听到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 这些在儿子卜奕逐渐长大时,他越来越有这个隐忧,他甚至用心培养卜奕,让他进到新兵营,只希望他能够做了于浩海或是尹瀚洋的副将,和他们在表面上联合为一体,也许于凯峰会把他当作“自己人”,旧时恩怨皆不提。 只是,卜奕未能如他所愿,先是跟尹瀚洋抢夺少将,与于氏兄弟彻底交恶,然后是站到了凯文逊一边,勉强出师,接着为了抢夺军功,他不惜贻误军机、陷害战友、酿下大祸,直到昶洲审判结束之后,飞机失事。 卜奕是谁杀的,卜正去查过,王室有份,军界也有份,在巴克达统帅和于总司令联合一致的水星,卜正作为三权分立的水星首席大法官,他依旧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活得不痛快,连唯一的希望卜奕也终于惨遭毒手、灰飞烟灭! 卜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吃不喝,听着自己的生命倒计时的声音。邱美来的哭泣,只让他觉得聒噪,他看不上这个人,从始至终对他都是蔑视的,他有一套自以为是的基因学,认为他和佩蓉的儿子才算是他的儿子,聪明、优秀,卜奕曾是他这二十年活着的支柱,可事实证明,卜奕还是不够聪明,不够当他的继承人。 谏奕辰集团的瓦解和覆灭只用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卜正卧病在床,谁都不见,谏奕辰在外面跪下了,他都不开门。 卜奕死了,他已经没有了好胜心了。 在他这里,卜奕让他愤怒是大于伤心的,如此不成器,竟被一异族omega迷惑心智,着了对方的道,实在是……愧对他卜正的基因,想来还是佩蓉这个孕夫不够聪明的原因。佩蓉也的确令他烦躁,已经给他讲明要他的缘由了,他却还是发疯暴怒,理解不了,没半年人就疯了。 真是太蠢了。 卜正万念俱灰时,邱美来打开了电视,转到了时政新闻。他知道,alpha天生争强好胜,只有战斗才能让老爷活下去,所以只要他在的时候,他必然要打开电视,让卜正看新闻。 卜正闭着眼睛也不得不听着声音,新闻连篇累牍播放了金陵集团招标案的始末。谏奕辰太蠢,瑞鸣岛银行说是无人监管的空中银行,实际上早就是被统帅下辖监视和放置的诱饵,而谏奕辰竟然真的在那里转账汇款,让大笔金额以金陵集团的名义洗/钱,然后汇往蜥蜴军首领,触犯了国法,谏奕辰20年刑期,相当于无期了,而谏中震也被判了死刑。 接着是巴克达下令重整参议院,表达他的决心,凯文逊殿下携王妃回到驻地、进行王子殿下就职演说,艾登作为检察官代表对此次案件的重要表态……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过是有人得意,有人哭罢了。 “宁检察官,金陵集团招标案由您全面梳理、协助艾检察官破案,您对这起案件有什么看法?” “金陵招标案,是《招标投标法》于12年起施行改革的全面投射和注脚,通过修改和取消招标代理机构资格,而进行行政审批认定以来,能够有效地对招标代理机构进行监督管理,而金陵招标案恰恰说明了不依法加强招标机构的事中、事后监管,已成为行业共识,在行政监督、当事人监督以及社会公众监督下,金融集团应该严格依照章程做事,加强自律,严格管控,警钟长鸣。” 卜正睁开了眼睛,看着电视中一袭检察官黑色制服,说起话来有条不紊、意气风发的omega检察官,宁朗。 ……也许,只有这样聪明的人才适合做孕夫,为自己延绵子嗣。 随着有针对性地看了越来越多宁朗的新闻以及对他做了深度而全面的背景调查,卜正振作了起来,调整了三餐与作息,按时用药,精力很快恢复到了以前,他又回来了。 秘书进来通报,检察长胡德来、总警监施扬、财务司代理司长雷蒙悉数到位。 “进来吧。”卜正说。 这一次的聚会,不在龙趸胡同口的私人会所,不在风瞳巷茶馆,而是大大方方地就在首席法官办公室里,胡德来、施扬都暗暗佩服他的胆子大,倒是雷蒙脸色发白,有些紧张。 卜正坐在正中,低头抿了一口热茶,看着这四个人,放下茶杯,微笑道:“我已经好了,多谢大家记挂,最近这一局面,想来是各位送我的一份大礼,我这厢谢过了。” 施扬和胡德来互看彼此,然后都把目光转到了雷蒙身上。 雷蒙尴尬一笑:“大家各自忙碌,各有各的辛苦,如今……敌弱我强,敌明我暗,正是收网的好时机。” “好时机?”胡德来蹙着眉,三角眼瞪着他,有些不满,“你年纪小,做事莽撞,不去问你爷爷,是不是该先问问我?艾登刚把谏中震搞下台,现在不宜多生事端,你却往枪口上撞。” “他把我们主机都给抱走了,实在是不得不动手,”雷蒙道,“本来账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人证晾他也不能怎么样,谁知那人面鲨竟然落网了,我们才不得不动手……” “这么大的事,提前应该知会我们一声,”施扬道,“而且你何必把于浩海和梁文君都牵连在内?还嫌事不够乱吗?他们都是军方的人,还是说你希望注意力转移,艾登就不会查财务司?你这叫祸水东引。” “我没有啊,”雷蒙冤枉道,“我只是有个‘旧友’回来了,借刀杀人而已,万万没想到搞这么大……” 他说完去看卜正,卜正却神态自若地看着他们,优哉游哉。 施扬和胡德来对视一眼,想来这又是卜正在后面勾连牵线,使的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将于浩海和梁文君都拴了上去,还把艾登也绕了进去,让他无暇去查财务司。案件越来越复杂,随着各种证据的出现,施扬和胡德来心里有数,这都不是雷蒙能策划出来的事。 “老卜,已经这样了,下一步该怎么办?”胡德来瞪着眼睛,直来直往道,“就算是要搞于浩海,艾登也会竭力相护,没那么容易。” “艾登是不是你的手下?”施扬颇为嫌弃地看着胡德来,“这一个艾登,七八年了踩着我们头上走,你到现在都没拿下他,就让他随心所欲,想查什么查什么?去年这时候,老谏还跟我们坐在一起喝茶呢!现在呢?王铎那个胆小鬼也提前内退了,新提上来的李若峰油盐不进,八成是王室的人,以后在上下议院还能给我们说上话吗?” “他是独立检察官,不是我的手下,”胡德来冷笑道,“你那里现在不也有个‘独立警长’梁文君吗?怎么样,你的滋味也不好受吧?他把你当回事?” “不要内讧了,谏奕辰是怎么倒下的,你们还不自省,这就是不团结的结果,”卜正皱了皱眉,“艾登、于浩海、梁文君,这三个人都要铲除,如果不能一个一个来,那就一起端了,趁他们羽翼未丰。你们这场戏,头儿起得不错,接着往下唱就是了。” “卜大人,宁朗是你的人,我也是才知道,”胡德来有些气不愤,“你也未免藏得太严实了。” 卜正微微一笑,既不否认,也没承认,只说道:“你该扶持新人了,总对独立检察官戴有色眼镜,看他们就不忿,这不是正面解决问题的办法,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化‘敌人’为‘自己人’。” 胡德来哼笑一声,是没你本事高,竟然就把宁朗变成自己的儿子了,还正大光明,宣扬于世。 “至于你,”卜正看向施扬,“同样的道理,拿不住梁文君这个新任警长,就多提拔提拔老警长,谢桂军有45岁了吧?该提上警监了,别总不放权。” 施扬蹙着眉,谢桂军并不是他的嫡系,他没有提拔他的打算,想来谢桂军是投靠了正主了。 卜正点评完了检察长胡德来和总警监施扬,雷蒙正巴巴地看着他,等候吩咐。卜正说道:“你做事还是挺利索的,能让艾登理不出头绪来,不知保一还是保二,可见你那位旧友,还是可以再用一用的。有些事情的解决办法,说难也并不难,谁查你,你让谁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不就得了?” 第973章 雷蒙明白了,心想这位“旧友”可不是好驾驭的,已经狠狠地刮了他的身家,哪里还能请得动,可卜正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称是。 卜正很快把这三人赶走了,坐在电梯里,施扬怎么想都不明白,说道:“他怎么说的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像不是他暗中操控的似的。” 眼瞅着谢桂军就是他的人了。 胡德来则不屑道:“脸皮厚呗,这老家伙可真行,我以为他那独孙去了,他这人也就废了,没想到,啧啧,又支棱起来了。” 两人视雷蒙如无物,大摇大摆走在前面,雷蒙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了身后,仍然噤若寒蝉。 闻夕言把步睿诚领回到医院去了,别的话没说,只是指着地面:“拖地去。” “好。”步睿诚拿起拖把开始仔仔细细地干起活来了,医生喜欢干净的环境,闻夕言尤其讲究,而只有步睿诚拖的地,才能达到闻夕言的标准。 “让你受委屈了。”步睿诚知道闻夕言是拿着这屋的监控视频去找那检察官了,他糙汉一个,脸皮厚无所谓,闻夕言肯定是非常难堪的。 “其实你不用去的,殿下能把我捞出去。”步睿诚把边边角角都给打扫到了,拖地很卖力。 “你那殿下就是王八蛋!”闻夕言骂道。 “是,是王八蛋,”步睿诚道,“别跟一个蛋生气,不值得。” 他打扫完了地面,将拖布放下,搓着手想靠近闻夕言,闻夕言拿起一个酒精灯:“给我滚蛋,别来动我。” “没想动你……”步睿诚往他面前走,闻夕言吸了吸鼻子,皱眉道:“你几天没洗澡啊,身上都是味儿!” “48小时啊,不对,现在看着时间……是52小时了,”步睿诚看着墙上挂的表,“也不知道浩海他们今天换没换房间,能不能洗澡……” “你快出去,臭死了!” “都是alpha谁嫌弃谁,行军打仗的时候……”步睿诚疑惑地看着他,“我信息素你闻到了,会受不住吗?” 闻夕言举起一枚倾炮看着他:“你出不出去?” “那我洗干净了再来找你。”步睿诚往外走,和方倾差点儿撞上,点了点头,绕过他离开了。 “你真的把步睿诚捞回来了?”方倾惊讶道,“你有证据?” “……你说什么呢,”闻夕言纳闷道,“那天晚上不是你让步睿诚过来找我的吗?” 方倾愣道:“我?我没有啊!那天晚上我的手术排得满满的,根本没看见老步!” “啊?”闻夕言想了想,“那么说是乔雅?我还想着,如果是步睿诚在门口的话,不至于那天晚上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两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道:“是乔雅!” 乔雅被方倾薅到了闻夕言的研究室,摁到了椅子上。 “举起手来!”方倾先把枪掏出来,对准了乔雅,又对闻夕言大声喊道:“你快去拿胶带,把他给绑了!” “方倾,别激动,先把枪放下,”闻夕言说,“乔雅,我问你……” “我什么也没干啊……” “不准狡辩!你已经人赃并获了!”方倾道,“我们有了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你……!” “证明我什么啊?”乔雅可怜巴巴地举起双手看着他。 “乔雅,人面鲨被杀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冒充方倾,去把步睿诚叫到我这里来了?”闻夕言问道。 “我是叫他了,但我没冒充方倾啊,”乔雅道,“我就是用我这张脸去叫的。” “为什么?你是不是调虎离山?是不是丁一劭让你这么做的,”方倾想了想,说道,“索星辰对上过步睿诚,他知道步睿诚不好对付,所以让你先把步睿诚叫走了,然后……人面鲨是索星辰派人杀的,对吗?!” “什么跟什么啊?”乔雅委屈道,“丁总都不认识人面鲨,索大豹估计也不知道人面鲨是谁……” “不可能,人面鲨在各个海盗贩/毒,海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那丁一劭辗转各岛逃生,更是接触过很多人,他们不可能不认识人面鲨。”闻夕言道。 “那可能就认识吧?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倾说:“那你为什么要把步睿诚叫走?” “我是为了……”乔雅看着闻夕言,“我是为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闻夕言低头沉思,狐疑地看着他:“乔雅,我相信人面鲨不是你亲自动手杀的,但这段时间,医院里来就医的海盗有很多,难保没有身手极好的海盗,能够从窗外攀爬进到房间里,杀了人面鲨再原路返回,你别怪我们怀疑你,索星辰与你和丁一劭多年交好,让他派个杀手过来干掉人面鲨,是很容易的事。” “那你们查好了,警察和检察官这几天不都在医院各种排查吗?”乔雅问道,“有发现可疑的海盗吗?” 闻夕言:“……” “我想来想去,只觉得凶手就在身边,”方倾道,“能够熟悉医院,还能够确切地知道人面鲨在哪儿,能在韦渤把守的时候进入窗口,这就是熟人所为。” “那我跟你好像还不大熟,我也没有杀手。” “不要可怜兮兮的,”方倾道,“你和你的主人丁一劭一样,就会装可怜,把你的手机掏出来!我看你们有没有联系。” “什么手机啊,我现在……戴罪立功的身份,还是个反贼,哪有手机,”乔雅把自己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一袋棉球、两个未使用的口罩,外加一个听诊器,一个病历本,都放到了桌子上,“我每天跟你同吃同住,你不是一直盯着我吗?” 方倾有些不好意思了,乔雅来了之后,他一边跟乔雅学习人面皮制作,一边在危重手术上请乔雅帮忙,还从没付过他的薪酬。 “你真的没和海盗里应外合?”方倾问道。 “没有。”乔雅摇摇头。 “算了方倾,”闻夕言说,“没证据,而且这段时间警察都把我们这几层的人查遍了,有证据早就来拿人了。乔雅,很抱歉,我们这么对你。”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的丈夫都被当成嫌疑人了,”乔雅点点头,“我理解。” 乔雅走出闻夕言的研究室,快步下了楼,左拐右拐,去到了一个废弃的卫生间里,锁上了门。 他从腰间的海盗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只掌心大小的手机,给远在红霜镇的丁一劭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丁一劭才接听。 “乔雅。” “丁总,人面鲨已经死了。” “我知道,款项我这边已经收好了,”丁一劭道,“辛热花还在吗?你自己能不能脱身?” “丁总,人面鲨虽然死了,但不是我动的手,”乔雅道,“我没有毒杀他,他是被刺杀的,身上中了八刀,我不知道是不是你那边另有安排……” “没有,”丁一劭道,“我只派了你,索大豹也只安插了一个杀手辛热花,辛热花去哪了,不是他杀的?” “不是他,案发后我让他赶紧走了,”乔雅小声道,“可那雷蒙已经转了钱,一千个亿,这么大数目,他没弄清楚是不是咱们做的吗?” “我说了三分钟不转过来,就杀他全家,”丁一劭笑道,“雷蒙那个怂货,不到两分钟就把款打过来了。哈哈,这么说咱们是不劳而获啊,你能脱身吗?有没有怀疑到你?” “糊弄过去了。” “没事就好。”丁一劭道,“看情况不对,你就赶紧溜。” “是。” 丁一劭把手机揣回兜里,手里拿着两个五颜六色的风车,高高兴兴地回到了红霜镇军政中心后面的家属楼,他和李茉莉现在住着的地方。 李茉莉正坐在床上看书,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抬头见丁一劭眉眼嬉笑地回来,将风车递到他的手中,俯身低头贴了贴他隆起的肚皮。 “莉莉,告诉你一件好笑的事儿。” 李茉莉瞥着他:“能有什么好笑的事儿,瀚洋又被索大豹揍了?” “哎嘿,你怎么知道?”丁一劭惊讶道。 李茉莉用风车一下下拍他的头:“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瀚洋,你们俩有没有长辈的样子?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好笑了,”丁一劭赖在李茉莉身前搂着他,头往他肩膀上靠,“我们不是在年曲山上采金矿么,尹瀚洋也在那开着挖掘机,进山采矿,然后他挖到了一块儿大的,竟然不交公,偷偷送给索明月了,索明月以为是一块大金子,就给索大豹看,结果,那是一块黄铜……哈哈哈……别打我,我还没说完呢,索大豹以为尹瀚洋这小子存心耍索明月……” “后来发现是瀚洋分不清黄金和黄铜,对吗?”李茉莉问道。 “啊,你猜到了?”丁一劭又去抱他、搂他、亲他,“你真聪明!” “别碰到孩子!” 李茉莉伸手推着他,不让他碰到自己的肚子,感慨道:“瀚洋特别像桐桐爸爸,就连这分不清黄金和黄铜,都像他……” 第974章 “好傻,索大豹气坏了,我在一旁都快笑死了。” “你跟个小孩似的,什么你都要笑一笑。”李茉莉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自从两人彻底交心后,每一日丁一劭都沉浸在快乐里,李茉莉常常从他脸上看到十年前,丁一劭那充满少年气的一面。 他忍不住伸手,丁一劭立刻滚到他的怀里,只是现在不像以前,能够近距离贴近李茉莉,丁一劭只能小心翼翼地枕在李茉莉的腿上,还不敢完全把脑袋放上去,只能轻轻碰着。 “莉莉,索大豹跟我说,三个月以后,4-7个月,胎稳了,就可以那样了,咱们有两个宝宝,是不是就得5个月以后才能解禁?乘以2。” “……你数学学得真好,”李茉莉忍不住吐槽,“是左阳旭长官教的吧?” “不是吗?”丁一劭翻过身来,“那还可以更早?” 李茉莉不说话了,这个他问过医生,即便是双生子,其实4-7个月就可以轻轻的…… 每天晚上丁一劭都缠着他吻他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睡觉,他知道丁一劭是个没完没了的人。 “还是算了,我随便说说的,嘿嘿,”丁一劭吻了吻李茉莉的腿,“我不着急。” 李茉莉一下下捋着丁一劭短短的头发,问道:“你一直让大家采金矿,红霜镇真的有金矿吗?” “甭管有没有,安抚民心是够了,”丁一劭说,“红霜镇人民最喜欢搞钱了,这个我很了解,你看,有了金矿这个活干着,他们都不闹事了吧?治安非常好。” 李茉莉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揉搓和按压着他的头和太阳穴,让他舒服。丁一劭这些年漂泊在外,颇懂得治世之道,在治理乱民和打压暴民这方面很有才能,眼见着红霜镇一切都向好了。 可第二天,索星辰就撂挑子不想干了。 “什么玩意儿,挖的一堆破石头,”索星辰道,“我有这时间不如去捕鱼捡珍珠了,你这生意真是没法干了!” 丁一劭却笑着把索星辰招呼过去,二人坐船去到就近岛屿的银行里,丁一劭给索星辰看他账户上数以千亿计、不停滚动的数字。 索星辰愣住了:“你这是……采着金矿了?” 丁一劭低笑道:“我有一个旧友,新兵营同窗,财务司的人,让我帮忙办一件事。” “我知道这事,可也没办成啊,”索星辰道,“辛热花已经回去了。” “是啊,这可太逗了,活该咱俩发财吧。”丁一劭笑着拍了拍索星辰的肩膀。 “那这跟采矿有什么关系啊?”索星辰不解道。 “过一个明路,有一个说得出口的来源,这笔钱才能用。” 原来是洗/钱,索星辰懂了,这是丁一劭糊弄他老婆呢。 “我有两个孩子要养呢,责任重大,”丁一劭接过银行监理员给他的四个箱子,“这些送给墨菲,之前说好的贺礼。” “哎,咱们之间客气什么啊,”索星辰不要,“你送完我我再送你,有意思吗?” “你已经送我了啊。” “什么东西?” 丁一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我的命。” 如若不是当日索星辰顶着炮火把丁一劭背了出来,他早已没有后来了,更没有现在的幸福时光。 索星辰忍不住笑了,兄弟俩扛着钱出了银行,坐船回家了。 “我听热花说,这个人面鲨,是重大案犯,派了不少警察和检察官去查,这回也不知道死谁手里了,”索星辰嫌弃道,“水星巴克达政府可真够烂的。” “烂他们的去,”丁一劭眼中闪着一抹幽暗的光,轻笑道,“越烂咱们越有机会。” 第494章 对于浩海的审讯,是三堂会审,艾登、宁朗代表检方,谢桂军、孙尧洋代表警方,还有两名书记员做审讯全记录,随时准备呈给军方,如果于浩海的父亲于凯峰、于总司令问责的话。 在刘赢刘副将刚刚沉冤得雪后,警方对于浩海的审讯,是慎之又慎的。 于浩海换上了淡橘色的囚服,端正地坐在椅子对面,他刚洗了个澡,头发垂在额头,从委顿不堪的传唤室转到了拘留室,正式过上了一室一厅一卫、总面积共12平方米的独居生活。 “于少将,为了显示公正,我们对你的审讯全程由艾检和宁检在一旁监督,书记员记录,呈交给合议庭审理,在审讯的过程中,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来。”谢桂军道。 “好。”于浩海点了点头。 “于少将,我要先说一下,”孙尧洋打断了谢桂军接下来的话,“我本来不是这起案件的警方负责人,你也不是我下令拘留的,是艾检硬要我加入,协助谢警长,你,你可别记错了人,不关我事的。” “好的。”于浩海莞尔,深深地看着他,“我记住了。” 宁朗这是第二次看到于浩海了,之前在调查人面鲨时,方倾和于浩海作为医院的东家,请了他们一块儿吃饭。那时于浩海给宁朗的印象,是个说起话来张弛有度,很宽和的一个人,即便艾登莫名其妙地怼了他好几次,兵王这个,兵王那个的,于浩海也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 现如今,于浩海摇身一变,穿着囚服住上了拘留室,涉嫌杀人,可他坐在那里,依然不卑不亢,心境平和。 这是个比实际年龄要成熟、沉稳很多的人,睫毛又密又长,往下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身板过于挺拔,这身宁朗在审讯时经常看到的囚服,在他身上都被撑开了,变成了一件有型有款的橘黄色衬衫,即使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样子都像个将军,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大将之风”。 宁朗只跟他接触过两次,就能明白袁真为什么喜欢于浩海,当兵的omega,怎么能不被兵王所吸引,而袁真本身也是个很闷、很古板的人,不像某个幼稚的人…… 宁朗不知不觉地看向艾登,艾登正低着头,在那认真地叠纸飞机。 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审讯单,现在在他手里一点点儿转着,渐渐有了飞机的雏形。 宁朗:“……” 艾登果然一点儿都不想给他的情敌脱罪。 谢桂军不屑地斜了一眼孙尧洋,翻开法检报告,将一把刀的照片,推给了于浩海。 “这是谁的刀?” 于浩海:“我的。” “为什么出现在你的病房里?” “因为是我的刀。”于浩海道。 艾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想来“审讯犯人”这样辛苦的事早已不是顶戴带花的一级警长们平时做的事,谢桂军的审问听来让人想笑。 “我是说,案发后,这把刀出现在你的病房里,经过鲁米诺试剂,检验出了血液,你怎么解释?” “……我这把刀就是用来杀人的,”于浩海看着他,“不是摆来看的,更不是杀鸡杀狗用的。” “那是杀人面鲨的吗?”谢桂军问道。 于浩海道:“在海里的时候拿过这把刀捅过他。” “在海里的时候为什么不杀死他?你因此受了重伤。” “因为我知道这是个重要证人,”于浩海道,“杀了他,背后的大鳄逃之夭夭。” “背后的大鳄,你指的是谁?”孙尧洋问。 “那需要你们给我答案。”于浩海说。 谢桂军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一褶一褶的鱼尾纹甩了上去:“既然你承认这把刀是你的,那事情好办了,看这个。” 谢桂军往下展示法证报告,里面的照片,是于浩海病房的洗浴间:“这个水池的下面,我们检测到了一滴血,是人面鲨的血,你怎么解释?” 于浩海看着那一小滴血:“……我无法解释。” 谢桂军继续往后翻,是衣物纤维的上的化验报告。 “你的这件白衬衫上,同样有两滴呈‘喷溅’式的血液,也是人面鲨的血,”谢桂军抬高了声音,“你怎么解释?!” 于浩海低头看着他的罪证,缓缓抬起头来,向后靠在椅子上,微笑地看着两位警长:“我解释不了。” “于浩海,你涉嫌杀害三角洲头号毒枭任冕,动机是什么?是不是想封他的口,掩盖你们军队里的某些肮脏事实?”谢桂军瞪着他,“你父亲和他是否有牵连?人面鲨身家上百亿,这违法积累的财富,是否与军界有关?” “……你挺会联想啊,”于浩海的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交叠,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身子往前倾,直直地盯着谢桂军,“还是说,这是你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于少将,我再重申一遍,”孙尧洋在一边直冒汗,“这个推论是谢警长单独做出来的……” “于浩海,我知道你官儿大、胆子大,背景实力雄厚,”谢桂军稳住心神,平视着于浩海,“但凡事逃不脱一个法字,艾检和宁检都在这儿看着,你证据确凿。” “什么证据,几滴血啊?”于浩海不屑道,“信不信我坐在这里,都能让你们家里到处都是我的血,这有何难?” 第975章 “于少将,请你注意言辞,不要恐吓警方。”宁朗出声制止道。 “好的。”于浩海讥诮地点了点头,问谢桂军,“你说我有疑问可以提,是吗?” “是,你说。” “你们都叫我兵王,我想问下,如果我去杀人面鲨,第一,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我麾下有六万的兵;第二,如果我动手,凭我,会让他的血溅到我身上吗?你们低估了一个兵王的实力;第三,案发地点在医院,是我夫人和岳丈的地盘,我不在海里杀了他、不等他押送到了你们警局时动手杀他,偏偏要在医院行凶,然后我还在我房间的水池里,清洗我的刀,被你们验出来……你们是在低估一个兵王的智商。” “所以,你是激情杀人。”谢桂军道,“方医生的证词是他出去做手术时,凌晨三点,你在窗口抽烟。白天你和艾检几番询问未果,你身上还有伤,站在那里,你越想越紧张,想到人面鲨可能交待出的事实对你不利,然后就去杀了他,对吗?” “人面鲨是我抓的,我为什么不在海里杀了他?” “因为梁文君在另一边围捕,你不好动手。”谢桂军说。 艾登这时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在审问于浩海时,梁文君又俨然是个好人了。 “怎么杀?我在15层,他在12层,走廊外面全是监控,”于浩海说,“你们想想,我该怎么杀?” 谢桂军被问得哑口无言,证据明显不足,孙尧洋看了看他,觉得他是自取其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谢桂军只得说道:“我们会继续调查,你最好赶快交待,只要做过,必留痕迹,我们一定会找到更多的证据。” “去吧。”于浩海无所谓道。 四人走出了审讯室,艾登落在最后面,宁朗转过身来,对他道:“你竟然一个问题都不问?” “我问什么?他是我情敌,我巴不得他在里面待着才好呢。”艾登的手插着兜,斜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走了。 谢桂军的密报,第二天早上才传到了卜正的家里。 “情况变得复杂了,”刘慕说,“梁文君那边竟然也发现了凶器,还是他的部下在卫生间水槽里发现的,上面还有任冕的血迹,也提交了上去,这就跟老谢安排的撞上了,谢桂军现在很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卜正听了这话,不禁莞尔:“施扬啊施扬,说是不该牵连他进去,结果也对这‘独立警长’看不下去了。” “那于浩海这边,谢警长询问,能不能撤下来,他的‘凶器’还只是他的刀,都能解释清楚。”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放过,”卜正嗤道,“老谢的胆子也太小了,缺什么就找什么呗,人证、物证都安排上。” “可恐怕还是会跟施警监那边的撞上,梁文君的证据也会越来越多。” “那就一起,这两个都不能放了,”卜正说,“他们俩把人面鲨活捉回来,他们俩再一起把人面鲨给杀了,这有问题么?” “您说的是。” 施扬的消息来得很快,密线一接进来,施扬就怒气冲冲的:“老卜,贪心嚼不烂,于浩海就算了吧,我知道你……因为卜奕的事,尤其恨他,但是于浩海背后,那是于凯峰!把他惹急眼了再来一波暗杀?你家里是没什么人了,我家里好几十口人呢,算了吧,把个梁文君搞掉就行了!” 卜正的脸上阴晴莫测,冷声道:“要不一起搞,要不就各搞各的,我随便你,反正我家里也没人了,我没什么可怕的!” “老卜头儿!你……!” 卜正狠狠地摔了电话。 忽然外面院子里,铃声轻响,仆人去开了门,宁朗抱着一大束淡黄色的迎春花,脚步轻快地从卜府的石板路里穿行,去到了高高的院落大厅里。 卜正在窗口往下,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 “爸爸,今天路过花市,看到这迎春花开得很不错……”宁朗说到一半,卜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他身穿一套米灰色的纯棉睡衣,戴着黑框眼镜,幽深的目光缓缓抬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露珠般新鲜水嫩的宁朗。 宁朗身穿vittorio艺术家创作的青兰色衬衫,低调的花卉印花,纽扣门襟搭配着象牙白色的斜纹桑蚕丝系带,以及下面紧身的、完美勾勒出臀型和腿型的黑色微喇长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身材颀长秀美,雪白的脸蛋,卷翘的短发,乌黑的眉下,呼扇地眨着的水汪汪的眼睛,樱红的唇,亭亭玉立,端庄娴静,好一个律政俏佳人。 “卜大人。”宁朗打了声招呼,微微低着头,有些窘迫,他不知道这个时间,卜正还在家里。 他手里捧着的,虽然是卜正很讨厌的浅黄色迎春花,但此时抱在宁朗手里,竟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淡淡的小黄花点缀了他的美,像是一幅名为‘抱花美人’的著名油画。 “这春天啊,正是迎春花开的季节,我还想着咱们什么时候能去郊外旅游,那漫山遍野的迎春花……”邱夫人从啼旭手里接过了花,看到了卜正望着宁朗的眼神。 “老爷。”邱美来忍不住提醒。 卜正微微一顿,笑道:“这孩子差别对待,叫你爸爸,叫我还是‘卜大人’。” “还有点儿……不太习惯。”宁朗说。 “对alpha爸爸总是害怕的,”邱美来笑着朝宁朗伸出手来,“怕他做什么,只是一个老头子罢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宁朗走过去握住邱美来的手,半蹲下来,仰着头道:“吃过了,但我要上班去了,送了花就走。” “噢,那你爸爸也要上班了,让他送你吧。” “不用了,”宁朗起身道,“检察院和法院不顺路。” “我正好有事要去检察院。”卜正说。 宁朗把车丢在卜府大院里,坐着刘慕的车,和卜正一起去往检察院。 这段时间他和邱美来已经很熟了,两人促膝长谈,交换秘密,邱美来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不但安慰了宁朗情伤后的心,还解决了他财务上的危机。在慈善会上,邱美来在皇亲贵族、世家子弟面前,当众宣布了认他做义子,可谓是给足了面子,这也让宁朗这段时间在警局做起事来畅通无阻,谢桂军这顽固的老家伙,也对他刮目相看。 还有艾登,艾登看到他出现在慈善义卖会上时惊讶的表情,让宁朗觉得很爽,很解气。 只是,即便和邱夫人再亲近,和卜正在一起还是有些别扭的,特别是坐着他的车,封闭的空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卜正年纪大了,没法有效抑制alpha信息素,坐在旁边,宁朗总是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宁朗默不作声地将左侧的车窗开了一道缝隙,微风徐来,他也舒服了一些。 卜正穿着三件式黑色西装,闭着眼睛,闭目养神,感觉到风吹来了,轻轻笑了笑,目视前方:“宁朗,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去办理一下过户手续,或是让人事局的人,直接来家里一趟,把你的户口迁过来。” 宁朗听了这话,浑身一顿,说道:“卜大人,我很感谢您如此抬爱,只是……我答应邱大人做他的义子,也是想让他有个心灵寄托,平时我会去陪他说说话,给他解闷,以后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意思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对吧?”卜正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是,是加上您的,我也会给您养老,但我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宁朗知道坊间流传他或许能继承卜氏夫夫巨额的财产,只是这些他从不敢想。 能够得到邱大人的庇护,已经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身上的最好的事了。 “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是我们的荣幸,你不必过谦。倘若我的儿子、孙子都还在,如今也没有你更光耀我们卜家的门楣,咱们是‘彼此成就’的关系。” 卜正看他沉默不语,又说道:“我看起来没事儿,不像我夫人那么脆弱,会哭,会难过,那是因为我是个alpha,伤在里面……你看不着。你不懂你的加入,对我们老两口来说,是多么大的慰藉。” 宁朗的心,因为卜正的这番话逐渐变得柔软,看着卜正梳得端正妥帖工整的头发,鬓角隐隐有几丝发白,不由得心生怜悯。 在他和卜正的交往中,卜正从没打探过他工作上的事,这让宁朗觉得他是个公私分明、很有原则的人,并不像艾登以为的那么高深莫测,令人生疑。 也许alpha对alpha本身就是有敌意吧,何况艾登作为检察官,经常和身为大法官的卜正互相抬杠。 也许他之前对卜正的敌意,或多或少都是受了艾登的喜恶的影响,可是艾登……已经离开自己了。 而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卜大人,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卜正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那口头上,能不能先给老人家一些安慰呢?” 宁朗有些为难,但还是努了努嘴,低下了头:“……爸爸。” 第976章 卜正的身子微微发颤,眯起了眼睛,压抑着从下而上的一阵热涌,半晌,幽幽地道:“……很多年没人叫我爸爸了。” 宁朗猜想卜正是想儿子了,想起了意外去世的邱法官,邱桢南。 殊不知,卜正在这儿回味的,是佩蓉叫他的声音。 结婚当天改口时,羞怯地叫的那一声爸爸,晚上路过客厅时,撞上了卜正,低头叫的那一声爸爸,以及无数次在床上挣扎着,大声喊着的那句。 你是爸爸啊! “到了,”宁朗开了门,先下了车,“……爸爸。” 卜正微笑着点头,下了车,走在前面,带着宁朗去到了检察大院里。 “卜大人,您好!” “宁检早上好……啊,卜大人?” “卜大法官,您来了。” 这一路遇见他们的人都莫名惊诧,直到有人说:“卜大人,送儿子上班呐?” “是啊,”卜正笑道,“看看我儿子办公的地方。”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两人正往电梯口走去,艾登手里提着一袋小笼包,嘴里还叼着一个小包子,从地下一层走了上来。 “来不及了,我只能边走边吃……卜、卜老头?”艾登站住了,愕然地看着卜正。 三权分立制度下,卜正作为法院的一把手,来检察院这还是头一回。 “早起十分钟,什么都有了……”袁真一手拿着豆浆,一手往上戳着吸管,猛地撞到艾登的后背上。 他露出半张脸来,看到了宁朗,闪了回去。 卜正仿佛谁都没看见,依旧往电梯口走去,反而是宁朗停在那里,深深地看了艾登后面的袁真一眼。 他们应该是出去查案,那袁真昨晚……又睡在他那里? 宁朗克制不住地去想,一想到这些,他就止不住地沮丧,在电梯里站着都快站不住似的,胸口起伏,头倚在上面,表情很难过。 卜正察觉出他的不快了,这一路宁朗狐假虎威、跟着卜正来上班的喜悦和小得意,瞬间一扫而空。 他并不说破,站在电梯里,头往后仰,居高临下地看着宁朗。 “卜大人,我想起我要去警局一趟,不跟你上去了。” “你在哪层办公?” “21层。” 电梯门开了,宁朗几乎小跑一般跑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往里指着:“就是这里。那我先走了,回头见。” 他说完,不等卜正答应,转身急匆匆地又去坐电梯了。 卜正:“……” 他被丢在这里,一时竟觉得好笑,冷峻的脸上拂过一层寒霜,隐隐有些怒意。 看着宁朗离去的背影,即便他身居高位,富甲一方,在宁朗那里,也是远远不及正当壮年、风流倜傥的艾登。 他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需要跟艾登那毛头小子比吗? 他不需要,只要有一根绳索套在宁朗的脖子上,让他听话就行了。 卜正轻轻地推开了宁朗办公室的门,信步往里走,里面有个人等着。 卜青雄抱着一捧山茶花,听到声音,一脸兴奋地转过头来。 “……姑父。”卜青雄愕然地看着他。 “都安好了吗?”艾登抬起手,遮挡着额头,避着阳光,往楼上望去。 “都好了,”梁文君的部下警员王大智对艾登说,“这还有三层防坠垫子呢。” 孙信厚的腰上捆着绳索,在15楼的窗口,不耐烦地对下面喊道:“让他起开!” 章楠正坐在那防坠厚棉垫上,一下下往上坐着,试探它的弹力。 “没事,你快下来吧,老孙要跳了。”高鸿飞在一边说,却不敢动手拽他,还是方倾去把章楠从垫子上拉起来。 “这垫子救过几个轻生的人了,”方倾说,“绝对没问题的。” 章楠从垫子上慢吞吞地下来了,抬头往上望,这15层可真高啊。 “要不我来试试吧,”艾兰对艾登毛遂自荐,“我不是更轻巧吗?” “你不行,”艾登说,“你是犯罪嫌疑人家属,实验结果不能作数。” “哦。”艾兰泄气道。 孙信厚看到章楠终于挪屁股了,双手搓了搓,从15楼往下荡了起来,嗖——嗖两下,他挂到了12层窗口,脚上套着塑料鞋套,踩在窗沿上,倏地跳了进去。 “怎么样?”艾登去到张帆那里,张帆坐在花坛上,膝盖放着笔记本电脑,显示的是医院东西角落里监控的视频,播放着刚刚的画面。 “孙少将的速度非常快了,但依然能捕捉到边角,”张帆滑动鼠标,给艾登看,“这里,还有这里,都能看到一片衣角,快速闪过。” “如果是更快的身手呢?”艾登指着一边的步睿诚,“比如他。” “那更不可能,”闻夕言在一旁说,“他200多斤呢,行动更慢,面积更大,捕捉的衣角也会更大。” “我是打个比方,”艾登认真地看着医院的这片高墙,“从14层往12层走呢?” “距离更近,监控捕捉的画面会更多,甚至人脸都能露出来了,”闻夕言说,“不信让孙少将试一试。” 孙信厚从14层往12层跳,果然更靠近监控器,暴露的面积更大,甚至把他的脸给定格了。 实验结束,事实证明,于浩海所在的15层和梁文君所在的14层,都没有从窗口往下荡、跳进12层人面鲨的房间去杀人的可能性。 艾登和张帆在医院的一个空着的会议室里,讨论这个实验结果。 “最开始把嫌疑人定性为新兵营的人,就是因为韦渤把守着的门口,从始至终,只有韦渤在那里,没人从门口进入,”张帆说,“可现在从窗口进去的可能性也被否决了,当天晚上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这个医院的监控能否做手脚,比如剪接或是拼接?或是把以前的视频挪到当夜?”艾登问道。 “这是最先进的xmax监摄器,稍微有一点儿动作,视频就会报错。方夫人在这方面极其下本钱,用的是最好的,”张帆道,“我们之所以一开始就依赖监控排查嫌疑人名单,就是因为这个监控是可以信赖的。” 艾登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到了椅子上,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真是邪了门了!难道这人是鬼不成?飞檐走壁,毫无痕迹?还是人面鲨自杀?可他就是自杀,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啊!” 他就这么像个愤怒的孩子似的不停地翻白眼,把眼皮翻成了三眼皮儿,瞪着天花板。 医院的天花板是白色和天蓝色的菱形块,彼此交接成为不规则的图案。 艾登忽然坐了起来,仍旧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半晌,他说道:“张帆,你把方倾叫来……不,你,你去找一下这个医院建筑的构造图,瞒着姓方的人,还有方夫人,越快越好!” 张帆跑了出去。 艾登双手掐着腰,抬着头,看着天花板,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问过袁真的一个问题。 “你觉得凯文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竟然半道把步睿诚的律师撤走了,不管了。” “殿下?”袁真撇了撇嘴,说道,“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坏人。” “为什么这么说?” “反正……就给我这种感觉。” “比兵王还坏?” “浩海人不坏。”袁真嘟着嘴说。 “哼,”艾登瞥了他一眼,“那比兵王还聪明?” “怎么说呢,”袁真想起了他们新兵营的第一战,隐歧岛战役,还有协同作战,“凯文逊很多想法跟浩海不谋而合,他们有时候能猜到彼此想什么,但是殿下更坏一些,协同作战考核时,殿下就用方倾制作的倾弹,赢了浩海,他带领的5队最终获得了胜利。你知道吗,浩海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可是那个坏蛋王子,有很多很多坏心眼……就显得比浩海聪明。” “你竟然说浩海没有他聪明,有进步啊袁小丙。”艾登笑着看向袁真。 “我一直都很客观。”袁真瞥着他道。 艾登想到这里,狠狠地用左掌拍打右拳,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方倾和袁真、艾兰、章楠,四个人坐在了茶水间里,袁真沏了四杯茶,用一次性水杯端了过来。 四人对坐着,一时相对无言。 袁真看着郁郁寡欢的方倾,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沓抑制贴来,首先给自己后颈贴了一个。 “来来来,见者有份。”袁真一个个撕抑制贴,把他们三人都给贴上了抑制贴。 “我还没到时间呢!”艾兰说。 “我也没……”章楠还没说完,后颈刷的一凉,已经被贴上了。 袁真把方倾后颈的抑制贴,贴得格外紧实了一些。 “到底是谁呢?这也太奇怪了,”方倾说,“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们心里有怀疑的人吗?” 艾兰说道:“我也是每天都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我觉得不大可能是梁队,不是我给他开脱,就他那狗脾气,要是他杀的,根本不会藏着掖着,估计杀完就提着刀出来了,说是他杀的。” 第977章 方倾道:“我也不是给浩海开脱,但是浩海一直说什么他的手从来没有滥杀过无辜,他不屑于干这种事,所以我觉得……也不是他干的。” 章楠低头捧着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抿了抿唇。 “你倒是说话啊!”方倾和艾兰异口同声朝他嚷道。 “一定要我表态吗?”章楠说,“现在是二选一,答案就在你们的恋人之间了。” “你说!”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艾兰和方倾纷纷道。 章楠想了想,说道:“今天做的实验也看出来了,这个凶手的身手非常好,是非常非常好,捕捉不到他的任何痕迹。这不免让我想起来,在新兵营的时候,左阳旭长官说,有的人,行动如风……” 方倾倏地站了起来,怒视着章楠。 “是你让我说的。”章楠看着他。 “你说呗,我现在有了新的怀疑对象,”方倾道,“那就是——孙信厚!” 章楠仰头把茶一饮而尽,对袁真道:“谢谢你的茶,我走了。” “打一架吧,狐狸精,好久没跟你打架了!”方倾把袖子撸了起来,就去掐章楠的脖子。 章楠哼道:“方咪咪,我打不过别人,我还打不过你吗?!” 两人忽地动起了手来,桌子、杯子都掀翻了。 这一天的凌晨两点多,艾兰和袁真都在医院里睡着,艾登只叫了史密斯,单独陪同他去往警局,张帆引路,秘密提审了于浩海。 打开了门,艾登往里面走,刷拉一声,按动按钮,闭合了屋内所有的监控设备,拉上了双面的百叶窗,于浩海一看这阵势,先坐直了身子。 “你说你把摄录器拍下的内容,交给了公主,”艾登开门见山道,“是交给了大公主,还是小公主啊?”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只觉得他锐不可当,英俊逼人。 “打一架吧,于浩海,”艾登把袖子撸了起来,“我想揍你已经很久了。” “啊?”于浩海乐了,“艾检也会暴力审讯啊?” 他的肩膀,重重地挨了艾登一记铁拳。 晃动的监控录像里,于浩海隔着衣服袖子,紧紧地捂住了人面鲨的嘴。 “以下内容非常血腥暴力,塞西莉,你要在你父亲的陪同下一起观看哦。” 接着,于浩海朝人面鲨举起了尖刀。 “为什么?”艾登皱了皱眉,看着于浩海,“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浩海。” “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人了,那太奢侈,”于浩海说,“我也一样。” “你说你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艾登道,“结果就是你决定抓起石头去打人了?” “是,人面鲨不会吐露半个字,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我不做,梁队也忍不了多久的,就在他的那个窝点,在他制毒的村里,那些瘦成骷髅的人,那些被毒/品害得不成人样的人……”于浩海咬了咬唇,忍下了不说,“我们当时都想杀了他,还是我一念之差,把他带了回来。” “从财务司入手,也依然能找到人面鲨勾结他们的罪证……” “只财务司?没劲,”于浩海站了起来,背朝着艾登,看向窗外,“我要把公检法都牵连进来,只要是我、是梁队陷到这件案子里,你等着吧,会有无数的新的、伪造的证据涌向我们,后面会牵连出更多、更大的鳄鱼浮出水面,我们静观其变。” 艾登看着手中摄录器播放的画面,于浩海行凶时穿着的明明是一件黑色衬衫,可今天谢警长拿出的喷溅血液的衬衫……竟然是白色的。 于浩海说得没错,以他自己为诱饵,会有更多想置他于死地的人,闻风而动,向他扑来。 可艾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觉得难受,他印象中的那个浩海,即便是成为了情敌,都无法面目可憎。 因为浩海曾是多么令长辈喜欢、多么令人赞叹的少年啊,可屠龙之人,手染鲜血,难道最后也摆脱不了“终成恶龙”的结局吗? “不必担心,此事统帅已经知晓,”于浩海安慰他道,“我是带兵打仗、前线行走的将军,随便一个紧急军情下来,就必须把我调出去了。” 艾登点了点头,军令如山,在面对蜥蜴军时,即便于浩海把法典踩在脚下,国家用人时还得派他去。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浩海道,“说实话,我有点儿困了,最近作息太规律了。” 艾登无奈地笑了笑,看着他:“那天晚上,方倾说你在窗口抽烟,我好奇你是哪根筋不对了,想起干这件事了。” 那天晚上,那根烟…… “你看什么呢?”于浩海把方倾翻了过来,搂在怀里,他还回味着事后的震颤和绝美销魂的滋味时,方倾竟然已经抓过了一本病例,仔细研究了起来。 这太不给于浩海面子了,于浩海忍不住动手去抢,低头一看,是赵云可的病历。 “哎呀,这个冷酷杀手,脸上的伤还好,就这个腺体,伤得太重了……”方倾感叹道,“这又砍又挖的,腺体几乎没有了,我这研究好几天都不知道怎么治。” 于浩海的心微微颤抖:“那就放着不治,会怎么样?” “倒也没怎么样,只是……对omega来说,没有腺体,好多omega都会悲痛欲绝,觉得自己是不完整的。” “这是错误的思想,”于浩海立马说道,“我觉得没有腺体的omega,更好!” “你知道个屁!”方倾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想想你要是没有了犬牙,没有了你那个……作恶多端的玩意儿,你啥心情?更好吗?” 于浩海:“……” “像是信息系病变、信息素紊乱、信息素失控等等……最后八成都要割掉腺体的,这对omega是很大的创伤,”方倾说,“就像赵云可这样,失去了腺体,他都认为他不是个omega了,心里肯定很难受。” 于浩海失魂落魄地躺在方倾的身边,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 “啊,又有手术了,我去了,你赶快睡觉。”方倾从床上往下跳,差点儿没站稳,于浩海眼疾手快地把他捞了起来,抱住他的腰,“不去行不行?你的腿都软了。” “还好意思说!”方倾恨恨地推了下他的头,扶着墙,慢慢地往外走。 于浩海在桌上捞起一根烟,站在了窗口,烦躁地叼在嘴里,点着了它。 外面是凌晨三点多的时间,漆黑一片,就像看不见光的腐烂的水星政权。 一根烟的时间,让他急速蜕变,只想快速解决面前所有的事,带着方倾远走高飞。 方倾不需要割掉腺体,他控制不住信息素,愿意香香的,那就找个地方,让他每天尽情地释放信息素,每天都香香的,这没问题! 这一根烟的时间,别说下定决心去做个杀手了,如果可以,于浩海都想砸烂这个水星,毁天灭地,重塑一个无菌有序的新世界。 第495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卜正冷冷地问。 卜青雄挠了挠头发,有些紧张,吞吞吐吐道:“我是、我在斜对面上班的,姑父,我的律师所……” “我知道。” “我在追求宁朗,”卜青雄抱着一捧微微带着水珠的山茶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是大学同学。” 卜正这一瞬间,有种往事重现的感觉。 那时,也是这样的一个阳光正好的春日里,卜正在办公室里低着头办公,他一贯害羞腼腆的儿子邱桢南,敲开了他的门,进了他的房间,第一次向他提出了要求。 “父亲,我有喜欢的人了,”邱桢南笑着说,“我们这一届的状元,佩蓉,我想追求他。” 卜正不大喜欢邱桢南,邱桢南的性格像极了邱美来,非常懦弱,也非常自私,懦弱地不敢跟自己表白,不敢接受失败,懦弱地只敢让父亲邱仁铭帮忙,对自己软硬兼施。 有其父必有其子,邱桢南在知道事实真相后,也不敢与自己抗衡,而是自私地带走了佩蓉的性命。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们法学院的学生进行辩论,”卜青雄忍不住跟卜正说了起来,“宁朗是正方一辩,我是反方一辩,我、我说着说着,就站到他那边去了,说‘正方一辩说得有理’,弄得大伙儿都嘲笑我……我那时就喜欢他。” 卜正没有出声,只是坐在了宁朗的工位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卜青雄。 “姑父,您和姑姑现在认了他做干儿子,那不如……让我娶了他吧,咱们亲上加亲。”卜青雄怂恿道。 他没想到他出个差回来,宁朗竟有这样的际遇,被卜正夫夫收为了义子,而一直想做卜奕接班人的卜青雄,无时无刻不想迈入卜府大门,做他们的继承人,娶了宁朗,可谓是一石二鸟。 “宁检答应了吗?”卜正寒着脸看着他。 卜青雄道:“暂时……还没答应,您知道的,omega都喜欢钓着人,抬一抬自己的身价,我在努力呢。” 第978章 “你们是大学同学,到现在认识几年了?你努力的还不够?”卜正哼声道,“依我看来,宁朗不是个会‘往下看’的人,而是目光高远,很想往上走的人,你们法学院有艾登这种家世的人存在,宁朗会看上你?” 艾登,又是艾登! 卜青雄猛地被戳到了痛处,逐渐有些恼羞成怒:“艾登也看不上他!不然他们师兄弟,又都是检察官,早成了!您不知道,现在的宁朗……没有什么可傲气的,早晚有一天……” “你还想硬逼他不成?他的靠山现在是你姑姑、是我,你能怎么样?” 卜正走到了宁朗的办公桌后面,看着他窗明几净的办公环境,以及阳台上那高高的、生长茂盛的芦荟,“不拔去他心中所爱,他永远都不会正眼瞧你。” “可艾登他是……是爵爷,还是军方的背景……”卜青雄为难道。 “所以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卜正冷冷地警告他,“离他远一点儿吧。” 卜青雄既狼狈又羞恼地转身走了,卜正将他落在桌上的那一捧山茶花拿了起来,低头嗅了嗅花的香味。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邱桢南敲开他办公室的那一天,也许卜正不会答应邱桢南,让他去追求佩蓉。 他当时只想着把心仪的佩蓉弄回家里,以为既然是一家人,关上门来,父子享用,再怎么弄他,他都不得不屈就。可卜正高估了佩蓉的心理承受能力,最后,他失去了他,失去了在遇到宁朗之前,唯一动心的omega。 他不会让宁朗重蹈覆辙。 章楠从医院出来,头发乱蓬蓬的,左侧脸颊被划了一条细细的血印子,抓着自己的小包,跟在孙信厚和高鸿飞后面走着。 等到孙信厚坐上了车,章楠便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抬脚上去,坐上了他的车。 “你怎么又跟来了,这是高鸿飞的地方,谁让你坐了?给我下去!”孙信厚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轰着章楠,头一转,忽地瞥到章楠“战败”后的惨样,还有脸上带着的伤。 “你脸怎么了?”孙信厚身子一滞,拧着眉细看章楠的脸,“这让什么抓的,猫啊?” 高鸿飞开了后面车门,坐了进去:“跟方倾打架了,茶水间的桌子椅子都掀翻了。” “我没事。”章楠若无其事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发型。 “omega打架太奇怪了,都往脸上抓,那能制服对方吗?”在外面不小心瞥到里面战况的高鸿飞,不禁啧啧有声。 制服倒是不能制服,只是同为美人,知道对方最在乎什么,抓伤对方的脸是最解气的方式。 “那就这么冒血丝,就回了?不擦点儿药?”孙信厚无语道,“怎么就跟方倾打,不能换个别人?” 换个别人,孙信厚还能去找对方的alpha算账……他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他又不是章楠的alpha,凭什么要找伤了章楠的omega的alpha算账? 跟绕口令似的让人心烦。 这段时间搞房子,每天跟章楠抬头不见低头见,像是温水煮青蛙一般,连高鸿飞要去哪儿、或是从哪回去,都习惯地问:“哎章楠呢?” 这习惯真要命。 “下去,”孙信厚伸长胳膊,把章楠那边的车门推开了,“去里面让医生给你脸上擦点儿药。” “我又没淌血,这么点儿的伤口,一会儿就自动愈合了。” “下去,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就坐我的车?” “你要去租清除室内甲醛的大机器。”章楠说。 孙信厚:“……” 他回头不满地瞥了高鸿飞一眼。 “我什么都没说,没告诉他。”高鸿飞委屈地道。 “你爱上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不带你,租机器我自己会租,”孙信厚拍了一下方向盘,很凶地抬高了声音,“下去!” 章楠目视前方,握紧了胸前系着的安全带。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孙信厚偏过脸,沉沉地看着他,“最后说一遍,下去!” “干啥呢?”青羚的车缓缓驶出地下室,头往窗外瞅着,看着明显在那较劲的两个人。 “楠楠,过来,陪我逛街去。” 啪的一声,章楠解开了安全带扣子,跳下了车,蹬蹬蹬跑到青羚的车里去了,连孙信厚的车门都不给关上。青羚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孙信厚:“……” “完蛋,被那妖精夫人带走了,”高鸿飞觉得不妙,“会不会把章楠卖了?” art这一代的夫人们多多少少对青羚、尹桐当年之事都略有耳闻,导致art后辈们对青羚这位夫人也都深深忌惮,觉得他是妖精夫人,会欺负尹桐,欺负同伴,殴打方匀,也会卖小孩,反正是无恶不作。 “卖就卖了吧。”孙信厚眉头蹙着,开着车去往建材公司。 青羚看到章楠坐在副驾上,小脸耷拉着,不太开心,脸上还有伤。 “谁打你了?”青羚问道,“在医院挨的打?” “方倾抓的,”章楠从小包里掏出镜子,照了照左脸,又放了回去,“我还回去了。” 青羚忍不住笑了:“为什么打架啊?” “他和艾兰非让我猜谁是凶手,我猜是于少将,结果方倾就来袭击我。”说完,他幽幽地转过脸来,看向青羚。 意思是你看看你教的孩子。 青羚又被逗乐了,车逐渐驶出了医院的片区,往城市繁华中心区开。 “真的去逛街?” “嗯,散散心,”青羚瞥到了章楠有些破旧的omega手包,“你陪我去买个包吧。” 章楠有些讶异,现在这情形,于浩海身陷囹圄,方倾魂不守舍,而他们的爸爸……要去买包包。 方倾的右侧脸颊挂了彩,一条粉色的划痕长长的,直到耳垂处。和章楠这样野狗抢食似的滚到地上打了一番,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再那么郁闷了。 于浩海说他没事,艾登也保证过,爸爸青羚也嘱咐自己,让自己安心等待,甚至远在王室里的小公主和刘赢,也分别给自己来信,让自己别着急。 可方倾想到刘赢被困的那几天,于浩海气得几乎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坐在办公桌前研读法典,寻找给刘赢脱罪的办法,如今,于浩海自己蒙冤入狱,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他一想到于浩海被困在一个小房间里出不来,就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无法入眠。 这一夜,直到凌晨三点多,方倾都合不上眼,他索性起来穿上白大褂,去病房巡视了一圈儿,到了15层东侧、已经被警察的封条贴住的vip房间,方倾站住了。 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他拉开封条,偷偷地钻了进去。 这是于浩海被带走之前,所住的房间,床上的两个枕头所放置的地方,被子堆在那里的褶皱,桌上的水杯,椅子上搭着的衣服,都还是那夜方倾离开前保持的样子,只是到了天亮,12层的护士大声尖叫,人面鲨被杀,于浩海就被警方带走了,连带着自己,一起去问话。 方倾坐在了床上,抱着于浩海的枕头,柚子的清香若隐若现。他索性躺倒在床,抱着这个枕头,一边郁闷地看着天花板,一边闻着味道,思念着大壮。 到底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了人面鲨?没想到依照艾登的指示做了实验才发现,从窗外任何角度跳进人面鲨的窗户,都能被无死角的监控视频拍到,可若不是从窗口以蜘蛛人的形式跳进去,那又回到了原点,是把守在门口的韦渤进去杀的? 可韦渤没有作案动机,同时,韦渤从进去到出来一共十分钟,经刑侦模拟数据,他没有实施这个手段的能力,且杀了人还在门外守着,不给自己找时间证人,就等着护士进来发现,也太傻,不符合逻辑,所以,艾登才第一个把韦渤放掉了。 人面鲨是嘴巴被捂上,被狠狠地制住,并被刺杀的,要想杀掉活着的人面鲨,没几个alpha能做到,嫉恶如仇、杀红了眼的梁队可以做到,重量级输出的步睿诚能够做到,浩海……也能做到。 可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原点,究竟是怎么去到了12层? 方倾躺在床上,望着蓝白两色菱形块交织的天花板,忽然坐了起来,仰着头。 这是公主玛格列特拨款投资、青羚请来的韩美林大师,亲手打造的水星第一医院,富有空间穿透感,是最一流的建筑设计,方倾曾经抱怨过天花板看着眼晕,青羚只笑道:“你懂什么。” 他忽然想起蜥蜴军起兵造反时,自己曾担心地问爸爸,一旦攻到驻地,医院会不会有事,方匀很自信地告诉他,医院绝不会有事。 因为有暗藏着的密道。 方倾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冲出房间,跑到了顶层方匀所在的办公室,方匀不在,青羚也不在,但方倾是方匀的儿子,所以一路畅通无阻,不但知道老方藏东西的地方,还顺利破解了他的保险箱,拿出了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黑色遥控器。 第979章 管它是什么,方倾拿着就走,先是去到了于浩海被带走的那间病房,然后低头琢磨了一会儿遥控器。 当它亮起了灯,方倾拿着它四处乱按时……忽然,天花板上的菱形块开始响动了起来,厚重的地砖“滋——”的一声拉开,看似不规则拼接的菱形块,突然有一个转换了角度,和附近那一块形成了对接,缓缓打开了一个正方形的空隙—— 头上抖落下来了一阵灰,露出了黑色的一角。 方倾顿时吓得缩起了肩膀,湛蓝色的圆眼睛,定定地看着那里。 像是……布料,或是……衬衫? 方倾把桌子拉到了这一正方形空隙的下面,踩了上去,即便身高不够,他还是跳了起来,努力去拽那块布料,只听哗啦一声——一个东西掉了下来! 方倾本能地往边上一躲,黑色的衬衫卷着带血的尖刀,一起从上面的方格里滚落了下来,摔在桌上。 他颤颤巍巍地跳下了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染血的凶器和衣服。 “于浩海——你这个王八蛋!!!” 这一声又惧又怒的呼喊,方倾只敢在心里大叫出来,他立刻咬上了自己的手腕处,堪堪忍住了这一刻内心的万马奔腾、波涛汹涌、惊心动魄。 方倾把一岁半的方盼盼穿上了小衣服小裤子,把他放到了小摇篮里,推着他要走。 “抱孩子去哪儿啊?”青羚拦住了他。 “找孩子他爸去。”方倾说。 “不让去探监,你要忍……” “我没想探监,是孩子找他爸,我就试试警长让不让。” 青羚没办法,只好开车带着方倾去往警局。 车开动了起来,速度很慢,方倾幽怨地看着青羚:“你早就知道了。” “我也才知道,”青羚说,“我昨天才忍不住告诉了你爸,你爸几乎想都没想,就说是他做的,让我别管。” 于浩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早已研究出韩美林大师“四四三三”菱形块拼接成一方块的玄机,他虽然没有拿到操控器,但是以他的兵王实力,他的承重能力,人为地搬动地下的砖块、跳到楼下再恢复原样,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这也就是巧了,于浩海跳到了14楼,结果同样住在14楼vip病房的梁文君正好在夜里三点出去查岗了,于浩海从14楼继续往下走,到了13层的vip房间,是墨菲在的时候,住的孕夫vip病房,墨菲和索大豹走了之后,13层也是空的,于浩海于是继续用搬开菱形块往下跳的模式。 这就来到了12层vip重点看护病房,人面鲨的所在地。 杀了人,他再一层层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行动如风,什么都没有留下。 水星医院是公主玛格列特投资建设的水星巨型现代化建筑,所以凯文逊拿到了韩美林大师一手加密的建筑图纸后,揣摩了一会儿,就认定了这件案子有且只有于浩海这个兵王能办到,而步睿诚之所以坚决不吐露自己的行踪……八成就是去找闻夕言耍流/氓去了,因此,凯文逊不去捞了。 “浩海第一次见你,就是倒挂在房梁上,低着头看你,”青羚想起了方倾的百日宴上发生的事,不禁微笑道,“他说你像个女孩,当天就把你偷走了,我和你爸都没发现,还是半道尹桐和于总把你送回来了。” 方倾对那时的于浩海毫无印象,但是小时候的浩海他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个影子,憨憨傻傻的,一门心思对自己好,长大后的浩海也依旧正直、耿直。 他的心,像揪了起来似的,虽然有时他恨于浩海不变通,可等他真的变了,方倾又觉得很难过。 “他疯了,还是他变了,我不懂。”方倾喃喃地说。 “不,他很理智,”青羚沉声说,“医院人多口杂,你对这件事的反应,我的反应,包括艾登的反应,都得是最真实的,不然,就白费心机了。” 方倾不敢再问了,只怕青羚这辆车都是不安全的,风声鹤唳的时候,方倾几乎有些草木皆兵了。 “原则上,是不允许探监,”谢警长道,“现在于少将是重大案件的嫌疑人……” “就看看孩子,”方倾把怀里瞪着叽里咕噜圆眼睛的婴孩,往上抱了抱,“孩子想看爸爸。” “……爸爸。”咿呀学语的方盼盼,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 “十分钟。”谢桂军道。 方倾抱着孩子进到了对话室内,于浩海垂着头,坐在桌子对面,看到方倾,显然是一愣,顿在那里。 方倾坐到了他的对面。 “哇,咪咪和盼盼来了啊。”于浩海笑了起来,伸手要去抱孩子,结果手铐不允许,他只好把手往下面放,对着玻璃窗,看着方倾。 “你这个混蛋。”方倾说。 “我是个混蛋。”于浩海点了点头,四目相对,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他们就都懂了。 方倾的双眼唰的一下红了,忍不住用盼盼软糯的身子,挡着自己的脸。 “……混蛋。”方盼说。 于浩海笑道:“这个可不能跟他学,跟爸爸说,咪、咪。” “咪。”小孩子初学说话,小嘴闭起来发音很难。 “咪、咪。”于浩海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咪,妮。”方盼懵懂地学着。 “哈哈,”于浩海好笑道,“咪、咪,sorry,sorry。” “咪,咪,骚、骚。”方盼张着小嘴儿,笨拙地学着。 “哈哈哈……”于浩海快笑倒了。 “滚犊子!”方倾骂了起来。 于浩海收住了笑容,把自己的衣服整了整,扬着下巴问方倾:“哎,很少看到我穿这么艳丽的衣服吧,橘黄色,是不是也挺帅的?” “你还笑得出来?”方倾幽怨地看着他。 “放心吧,”于浩海拍了拍胸膛,挑了挑眉,对方倾道,“山人自有妙计。” 十分钟很快到了,方倾抱着孩子走了,一路上方盼盼的词汇量多了起来,咪咪骚骚的,给方倾气得够呛。 这混蛋玩意儿,早晚跟他离婚!方倾恨恨地想。 不是……离、婚? 我不是提交了申请吗?三个月后自动生效…… “啊!”方倾陡然大叫一声,把方盼盼吓得一愣,青羚也一蹦,嚷道:“你干什么玩意儿!吓我一跳!” 三个月,三个月! 三个月又两个月都过去了,马上都快要五月份了!方倾忙着卜奕、刘赢的官司、忙着攻打晖阳岛、忙着拯救丁一劭、忙着治疗赵云可…… 不知不觉中,他和于浩海的离婚……已然生效了! “不,不,救、救命……”方倾抓着自己的头发,懊恼地回头,看着逐渐越来越远的警局。 再回首,于浩海……已经是前夫了! 第496章 艾登觉得梁文君有点儿惨。 面对层出不穷的“新证据”,被宁朗和谢桂军轮番审问、连环轰炸,只能坐在那里干瞪眼。 “于少将放出去了吗?”这话梁文君是问艾登。 艾登摇了摇头。 “你现在还管别人,你自身难保,”谢桂军道,“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和于浩海一起杀害了人面鲨,你们把他捉回来,发现问不出东西来,恼羞成怒,一起合谋杀了他,是不是?” “我说过杀他用不着我们两个人……”梁文君已经懒得解释了。 “那就是你们不约而同,一起在那个时间点,互相作掩护,一起举起了刀杀了人面鲨,是不是?!”谢桂军又提出了一个“新想法”。 梁文君何许人也,立刻听出不对了,轻蔑地一笑:“哟,没对上号啊,怎么,我有凶器,他那边也搜出了凶器?这是两路人马啊?” 艾登忍不住笑了,梁文君很聪明,立刻明白了这背后的黑手。 “梁文君,于浩海那边已经快扛不住了,你若能从实招来,谅你是初犯,还是从犯,又是执法人员,对你的惩罚不会太重的,”谢桂军缓缓地道,“你不是说我们几个警长不把你放到眼里吗?这回,我们可以一起为你请命,只要你迷途知返,交待罪行!” “这把我的罪名都定好了,还是从犯?”梁文君哂笑道,“于浩海他没我大,我要当也是当主犯!” “梁队,你冷静点儿。”艾登不得不出声制止了他。 “你说好了,你是主犯?”谢桂军连忙问。 “我说着玩的,我没杀人。”梁文君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谁陪你玩?!”谢桂军重重地敲了下桌子。 宁朗道:“梁队,这是艾检在12层窗外做的空中飞人实验,你不想看看吗?” 梁文君果然坐了起来,宁朗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到了他的方向。 梁文君皱着眉,认真地思考着,就像他平时破案时那样,反反复复地拉动视频观看。 “事实证明,很难有人从窗口进入人面鲨的病房,”宁朗说道,“如果有,那也是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杀人手法,梁队,你破获了那么多起重大刑事案件,是否给了你一些启发,让你犯罪,如果你没有,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侦破此案的建议。” 第980章 “你问嫌疑人的建议?”谢警长有些不满地看着宁朗。 “放我出去两天行吗?我来破案,我还我自己的清白,”梁文君恳切地看着他们,“要不给我戴上手铐、脚铐也行,我保证不跑,让我出去,我来破案!” “我们警队没有人了?只有你梁警长会破案?”谢桂军冷声道,“你以为没有证据吗?” 他将电脑转过去,同时插进去了一个usb。 “谢警长。你有证据应该先给我审,然后我们再来协同会审,梁队长毕竟是公职人员,这才合乎我们的规矩……”宁朗没等说完,谢桂军已经点开了播放键。 omega在职场上,即使做到宁朗这个地位,很多时候都是被有意无意地欺负和忽视的,宁朗幽怨地看了艾登一眼,往常这种时候,艾登是肯定要说话的。 可今天艾登依旧像审问于浩海时那样,全程做个旁观者,只是微微蹙着眉,盯着那证据。 视频里的梁文君,走进了一家类似古玩店的商店,在里面细细地看着柜台里摆放着的上了年代的稀罕玩意儿,他从东面转到了西面,又去到了南边一角,最后停了下来,低着头认真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他让店家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皮鞭搭头锁扣,一个是墨蓝色的,一个朱红色的镶玉铁扣,都是能夹住皮鞭子的一头,另一头穿进来,搭在一起,类似皮带扣一般,锁住两头。 他一会儿看看蓝色的,在店家的建议下,拿在手里掂了掂,一会儿又拿起了红色的,在这反复斟酌。 视频结束了。 “这是你,对吧?”谢桂军问道。 “是我。”梁文君回答。 “你就在这里,秘密买下了凶器,那把尖刀,最后,你用它刺向了人面鲨。” 梁文君怔在那里,几乎是愕然地看着谢桂军:“你这监控的后半段哪去了?我是来买皮带扣的,最后相中了那个红色的,付完款就拿走了,我在这里买刀?” “后半段被店员误删了,”谢桂军道,“就算你确实买下了这个皮带扣,也不代表你没买刀,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刷卡记录。” “我天呐……”梁文君倒抽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你上回给我看的那把刀,是从菜市场买的,一共就25块钱,这是个卖古董的地方,那个皮带扣15万!我在这里能买到一把普通用的刀,一把价值25块钱的刀?你开什么玩笑?!嫁祸也要有点儿水平吧!” 谢桂军被他怼得一张老脸微微泛红,却索性道:“你和里面的人有秘密交易,也许,也许皮带扣只是幌子,你买这把刀才是真正目的!不要再狡辩了,人面鲨就是你杀的,他身上中了八刀,正好对应着之前抓捕他牺牲的8名警员,这就是你干的!” 梁文君:“……” 他不禁脸朝天,翻了个白眼,讥讽地瞪视着谢桂军:“……谢警长,就你这水平,是怎么当上的警长?” 这一句话彻底惹毛了谢桂军,艾登和宁朗都看出谢桂军气得手握着拳头,胳膊都微微发颤了。 但毕竟是老江湖,竟然忍住了梁文君的出言不逊。 宁朗在一旁温声道:“梁队,我们都是老同事了,这件案子,说难并不难,因为死者是罪大恶极的人面鲨,有能力以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他的人并不多,我们的调查范围一开始就缩在新兵营战士里,而你是当年的新兵营遗珠,你也有这个本事,现在凶器已经找出来了,他的来源也必定会查清,我奉劝你,坦白交代,我将争取法官阁下的宽大处理,算你一个刑讯过当的罪名。” “是啊,给你路你不走,就在这儿死犟,”谢桂军不屑地看着他,“顶多给你一个降职处分,哪来的回哪儿去,还不够吗?!” “降职,降回大队长?”梁文君冷声笑了笑,“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他不想再跟谢桂军和宁朗纠缠了,只是看着一直不说话的艾登,他以为因为他和艾登的亲属关系,艾登才在审讯时保持了沉默。 “艾兰怎么样了?”这是梁文君目前最关心的事。 “挺好的,不用担心他。”艾登说。 “是,挺好的,就在外头坐着呢,”谢桂军讥笑着,缓缓地道,“每天给我们警局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害怕我们揍你。哈哈,这世道啊,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喝到老爵爷家的小少爷给我倒的水,真是福气不浅……” 梁文君缓缓地抬起头,阴狠地看着他,目光冷寒,犹如地狱修罗一般。 “梁队!” 说时迟,那时快,艾登和宁朗同时大喊了一声,梁文君猛地站了起来,高高地举起他刚刚坐着的铁凳子,朝谢桂军砸了过去! 谢桂军连忙往边上错开,堪堪露出了后面呆站着的宁朗,艾登一把将他扒拉到一边去,凳子腿儿砸到了艾登的头上,刮出了一点儿血。 “好你个梁文君,暴力拒审,罪加一等!”谢桂军揉身上前,去按住发疯的梁文君。 “艾检,你这里……”宁朗连忙跑过去,皱着眉看着他那冒血丝的地方。 “你一边站着,”艾登绕过宁朗,跑了过去,惊讶地大叫道,“谢警长,你不能殴打嫌疑人啊!这是违法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紧紧抱住了互殴的两个人中的谢桂军,故意拉偏架,双手捆住谢桂军,让梁文君打了谢桂军好几拳。 宁朗看到艾登的嘴角微微弯起,像在闹着玩儿似的,不由得叹了口气,狐疑地看着他。 艾登这种几乎不作为的表现,在于浩海那里,宁朗还能理解,可能是想让于浩海这个情敌多关几天,可这梁文君是他小舅子,他也不想救了吗? 外面的警员冲了进来,才把梁文君摁住了,艾登厉声道:“梁文君,你这不服管的样子,是不是得你们总警监,一等公爵,甚至统帅来审你,你才服气啊?你等着,他们过两天就来了!” 这话说得虚张声势,其实暗暗地点了谢桂军,让他别对关在里面的梁文君下黑手。 “……艾检。”梁文君赤红着眼睛看着他,又着急,又无奈。 就像六年前一样。 “艾检察官,我丑话说在前面,这回抓到那娈/童犯,二话不说,我一定要毙了他!”梁文君转头就走。 “你等会儿!”艾登站了起来,叫住了这个年轻的警员,“你要毙了他?你的职责是把他抓回来,法律来审判他……” “现在那个法官邱美来,是什么活菩萨,根本不会判他死罪!”梁文君恨道,“我就纳闷了,菩萨怎么能当法官?!反正我就要干/死他,谁都拦不了我!” “你糊涂啊!” 艾登走了过去,将他的办公室门关上了,转过身来,对梁文君道:“你在抓他的时候,可别给他赶到九沟渠了,那里能躲的地方多,他可能会暴力拒捕,你到时……别错手杀了他。” 梁文君听到这明着像劝诫、实际是指引的话,惊讶地对上了艾登的眼睛。 艾登从来不是个规规矩矩、墨守成规的检察官。 梁文君也从来不是个没有狼性、只守本分的警察。 二人既是多年的同事,又是人生知己,非常有默契。 “梁文君,你稍安勿躁,不是你杀的,自有证据,是你杀的,也有很多证据,”艾登临走时,忽然对梁文君说了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你要坚持。坚持得越久,‘收获’越多。” 宁朗听到这话,转过身,看着艾登。 “他坚持下去只能证明他是个不知悔改的杀人犯!”谢桂军捂着自己被砸伤的头,气吼吼地说道。 宁朗跟在艾登身后,走出了审讯室。 “哥。”艾兰和袁真都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一筹莫展的艾兰,只能日夜待在警局,他不知道做什么,晚上就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睡觉,白天则是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他一个心很粗的大兵,没有破案推理的本领,什么都做不了,也想不出来,只是梁文君被困在里面,他很担心,既怕警察欺负他,更怕里面的犯人看出他是谁,暗下黑手。 所以他只能在这儿守着才安心。 “跟我走吧,别在这儿等着了。”艾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那梁队他……” “梁队很好,生龙活虎的,力气好像更大了哎!”艾登笑道。 “你的头怎么了?”艾兰皱着眉问道,“难道是梁队打的?你们还有那个谢警长,动手了吗?” “没事,梁文君没吃亏。” 等在一旁的袁真已经从兜里拿出了无菌棉棒,踮着脚,轻轻给他擦拭着脑门划伤的地方。 艾登微笑着俯身,闭着眼睛就着袁真的手。 “不用这么蹲着,”袁真抓着他的袖子往上拉他,“我还没这么矮。” 艾登不禁莞尔。 “宁检。”艾兰看到后面走出来的宁朗,向他打了声招呼。 宁朗朝他点了点头,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艾登和袁真的方向瞟了一眼,继而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981章 “是你打的吗?”袁真冷冷地问。 “我打谁了?”宁朗转过身。 “他的头,是不是你打的?”袁真指着艾登,语气已然不善。 宁朗曾用鼠标砸过艾登的头,有前科。 “他是为我才受的伤,挡在我前面保护我,”宁朗回敬道,“怎么了?” 袁真直勾勾地盯着他,宁朗则不屑地瞥着他,准备离开。 却又转了回来,看到艾兰身穿的墨黑色军裤中间,镶嵌着朱红色宝石的皮带锁扣。 那是梁文君一番斟酌后,最终选中的那个东西。 原来是送给艾兰的礼物。 宁朗若有所思地走了。 走出了警局,艾登和艾兰、袁真一行三人坐车回检察院。 “绅士行为,纯粹是本能反应的绅士行为,”艾登对袁真解释道,“不是渣男,绝对不是渣男行为,你不要误会。” 袁真默默地不说话,坐上了驾驶位,艾登的头受伤了,因为宁朗,这让他闷闷地有些生气,潜移默化里,他似乎又把艾登少爷当作了自己的所有物,一旦被伤害、被损坏,他就很生气。就像他之前经常因为方倾折腾于浩海而生方倾的气一样。 “艾兰,找一找你的皮带锁扣购买记录,查一查它的来源和去处。”艾登说道。 “啊,这是梁队送我的礼物,小票盒子外包装什么的我都留着了,”艾兰问道,“能给他脱罪吗?” “是。”艾登笃定道。 宁朗回到了检察院里,又是加班到深夜的一天。 调查员小希将一份资料递给了宁朗。 “宁检,这个梁队长的黑历史很多,在求学的时候、考入兵营的前后,甚至还砸破过警局的口号立牌,是个脾气很火爆的人。” 宁朗点头:“梁队是个很冲的人,脾气是不好,但他同时也很热心,很热血,所以他的片区一派安宁,升职也很快。” 如果不是艾兰的关系……也许不挡别人的道的时候,过两年也会成为署长。 “宁检,这是谢警长传来的文件,古董店里不但有梁文君买刀的物证,还有人证。” “……人证?”宁朗狐疑道,“连人证都出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宁检,这样梁文君就可以定罪了。” “……太顺利了,”宁朗手里拿着笔,笔的另一头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有人喂到嘴边似的,所有证据,都来得蹊跷,也来得容易。” 他的心里回荡着艾登的那句警告梁文君的话。 你要坚持,坚持得越久,收获越多。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翘着二郎腿,方头皮鞋的尖儿,轻轻地踢着桌子腿儿。 哒、哒、哒。 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艾登俯身,袁真为他擦拭额头的画面。 “唉……”宁朗低下头,忍不住叹气。 桌子下面粘着的一个小颗粒大小的窃/听/器,正在默默工作着。 坐在家中书房里的卜正,手轻轻地按住微型耳机,听着由宁朗办公室里传出来的细微的踢踏声,宁朗温柔地说话声,甚至忧愁的叹息声,都尽收耳里。 他按住桌上的电话,将刘慕叫了进来。 “告诉老谢,证据先缓一缓,证人也再找一下,一定要无懈可击。” “是。”刘慕退了下去。 卜正不禁微笑,听着那边办公室里的哒哒声。 他像是在跟宁检察官玩游戏,他出题,宁朗负责解题。他一贯喜欢智商高的omega,打败他、得到他、击溃他,占/有他,然后疯狂虐/待他……这让从没有得到过正常爱情的卜正,兴奋得浑身颤抖。 第497章 艾登在路上的时候欲言又止,想跟艾兰说几句话,因为袁真在前面开车,他斟酌了好一会儿自己要说的内容,最后都没说出口。 三人到了检察院,还没等艾登出声,袁真就往外走,“我去找史密斯先生玩一会儿。”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他总是很乖觉,很会察言观色,懂事体贴得恰到好处,令人有些心疼。艾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你有话要说?是有关案子的吗?”艾兰问道。 袁真去到了隔壁牢房,史密斯先生正坐在椅子上,一边流泪一边剥洋葱,桌子底下还屯放的几袋子洋葱,看得袁真莫名其妙。 “后勤部要做鸡肉咖喱饭,要用上百个洋葱,”史密斯说,“他们都是omega,不喜欢剥这个皮,受不了这个味道。” 袁真好笑道:“你受得了?都哭成这样了。” “我就这个味儿啊,”史密斯摇头叹道,“都说alpha信息素稀奇古怪,可谁有我惨,是个洋葱味儿,啧啧,所以没omega稀罕我。” “也不一定,”袁真拉过椅子,坐在他边上,手里拿起了一颗洋葱,动作熟练地剥了起来,“两个月前我们急救室那层来了个重症患者,是生姜的味道,他受伤又很严重,导致我们那一层忍着冷,天天开门又开窗。” “姜?”史密斯想了想,那的确不是多么好闻的味道,“那他娶到媳妇了吗?” “是的,你都不知道他媳妇有多美,”袁真思忖着,“唔……是方倾都不得不服的美貌。” “啊?那个方副将已经很好看了,眼睛颜色很浅很蓝,像只猫变的似的,还能有人比他还好看?” “是,莉哥是真绝色。”袁真被史密斯对方倾的形容逗笑了。 史密斯发现袁真剥洋葱皮的速度又快、剥得又干净,低着头转着洋葱,一双瘦而薄的手,上下翻动,很快就收拾完了一颗洋葱。这双手不是他这个年龄的omega会有的小嫩手,而是常年干活的人才会有的。 “你怎么不哭?”史密斯问道。 “哭什么?” “剥洋葱啊。” “这有什么好哭的,”袁真耸了耸肩,“不太辣,我眯着眼睛呢,没感觉。” 他的眼睛往下看,睫毛翕动,确实是眯缝着眼睛的。黑色厚实的齐刘海在额前垂着,乌黑油亮,显得整个人很呆又很乖的样子,但不仅是艾登,连史密斯都觉得,袁真有种很倔的执着,很不容易被改变。 史密斯常常觉得年轻的omega大多骄矜自傲,相处起来很可怕,可袁真却不一样,他比别人都要温顺与随和,可有时又酷酷的,很洒脱,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 “小丙,我一直没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少爷很喜欢你。” 袁真剥着洋葱的手顿住了,半晌,又继续撕着洋葱的外皮儿。 “是真的,他真的喜欢你。”史密斯恳切地说。 “他喜欢和人抬杠,”袁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我跟他说我是微不足道的路人丙,他不信,后来他就总来找我,说喜欢我了,一直把我往前面拽着,很想证明我错了。” “你这么说也有你的道理,但我跟他认识六七年了,少爷不是个拿自己的幸福来置气的人,”史密斯话锋一转,“你觉得他最喜欢的是什么?” “工作。”袁真说。 是啊,他最喜欢工作,”史密斯道,“可因为你,他沮丧得一个多月都无法好好工作,发烧还烧了一周多。” “很严重吗?”袁真皱紧了眉,这是他从海曼夫人以外的第二个人那里,听到了艾登那次生病。 “像要死了似的,”史密斯说,“因为他病成这样太少见了,我还拍了两张照片。” 史密斯从手机里调了出来,给袁真看。袁真心里一哆嗦,艾登那么憔悴地躺在床上,手背上打着吊瓶,紧紧闭着眼睛,史密斯竟然在一旁跟他合影留念。 “你真不是人。”袁真有些生气。 史密斯蔫坏地笑了。 袁真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半晌。 “你今天没跟我们去警局。” “这话题转的……”史密斯笑了笑,“警局那地方我不喜欢,怎么样了,小少爷的未婚夫救出来了吗?” 史密斯对艾登正在着手办的案子略有耳闻。 袁真摇了摇头。 “那位于少将呢?” “也没有。” “哦,我知道了,”史密斯弯了弯唇角,“那可能是少爷故意的了,故意不放于少将出来。” “为什么啊?” “因为嫉妒兵王呗。” “扯淡,”袁真说,“工作上他不会乱来的。” “那可说不一定了,alpha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你别看他表面斯文,实际上alpha有的坏毛病,他都有,”史密斯说,“健身房里原来有个大沙包挂在那儿,你记得吗?” 袁真往健身房那个方向看,点了点头,上次他在这儿的时候还去练过。 “就是被那检察官打坏了,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史密斯说,“他把沙包当于浩海练呢,天天晚上猛揍。” “扯淡!”袁真有些急了,史密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982章 袁真皱了皱眉:“别瞎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正说着,外面走廊里传来了“袁小丙”的喊声,袁真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颗洋葱快步跑了出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知道了,”艾兰的语气变得轻快,一扫这几天的阴霾,跟艾登挥了挥手,走出了办公室看到袁真。 “袁真,我走啦!” “嗯!”袁真答应了一声。 艾兰走后,袁真进去,看到艾登斜靠在椅子上,一双长腿往边上搭着,放在桌子侧边的横梁上,很惬意的姿势,往常他这个状态,都是案子办完了以后的样子。 袁真拿起他桌上的空杯子,去洗干净到了一杯温水,放到桌子上。 他知道他要知道案件的真相了。 艾登一直看着他,等他开口来问,可袁真擅长等待,如若艾登不说,他也绝不会问。 呆了一会儿,看他没有什么嘱咐,袁真绕着桌子,想去到书架后面,他的小沙发上。 “过来。”艾登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几乎是命令道。 袁真木着脸看着他。 这是最近袁真继保镖和保姆后,开展的新业务,那就是除了伺候少爷吃喝、保护少爷安全之外,还要时不时给少爷亲一亲。 早就超过六次了,比十六次都多了。 “你不好奇吗?”艾登蛊惑着他,“我已经知道了。” 袁真慢慢地走近了他,去到了他和桌子之间圈成的小小天地。 “抱一抱。”艾登笑着拥他入怀,手轻轻捋着他瘦削的背脊骨,安分地拍了一会儿,身子往后,眼中不乏柔情地看着他。 “你猜凶手是谁?” 袁真摇了摇头:“猜不到。” “那你觉得肯定不是谁?”艾登依旧看着他,绽出了魔鬼般的微笑。 这笑容让袁真警觉起来,依旧摇头,说不知道。 “好吧,那我就为你揭开谜底。”艾登深吸了一口气。 “是于浩海杀的。” 是于浩海杀的,这句话在袁真心里重复一遍,他不禁狐疑地看着艾登。 此刻虽然落针有声,异常地安静,可艾登的心里却如狂风卷浪一般澎湃喧嚣。 他又在试探袁真了,出于职业本能,出于30岁男人的自尊,出于……他越来越无法自控的感情,他需要袁真给他一点儿颜面,在被兵王的光芒照射得颇为狼狈的爱情里。 “嗯。”袁真点了点头,微仰着头看着艾登,“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艾登反而不知道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抓着袁真的双肩,摇晃着他,“你觉得我说得是真的?你心里那几乎抹不去的白月光……我说是杀人犯,你不对我生气吗?!你不觉得我是在抹黑他吗?!” “不觉得啊,你平时虽然嬉皮笑脸的,但这种严肃的指控,你不会随便开玩笑的……”袁真被他抓得肩膀有些痛,忍不住皱着眉拍打他的手背,“放开我,疼……啊!” 袁真一声惊呼,被抓过去凶狠地抵在桌子上,随即天旋地转,他又一次被按倒在检察官的办公桌上亲吻着。这回的吻,不是艾登平时喜欢的那种循序渐进、温柔缠绵、内敛的深情的吻,而是充满了疯狂的喜悦、抑制不住的占/有欲的吻。 袁真听到自己的衬衫衣领处扣子崩掉的声音,觉得有些窒息,抢不到空气可以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觉得有些危险,艾登的吻不满足于唇舌之间,开始向下、向后逡巡,像是在往后颈处寻找,寻找omega的腺体。 袁真意识混沌中,想起史密斯先生说的话。 alpha有的坏毛病,艾登都有。 正当两人沉溺其中,一个疯狂索取、状似癫狂,一个瘫软无力、任凭索取时,门口处走来了一个人,高跟鞋一顿,旋即转身,狼狈又恼怒地逃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艾登发现自己几乎要到地上时,才看到粉色沙发里的袁真缩起肩膀,已经衣不蔽体,眼尾通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艾登的声音有些哑了,连连道歉,又伸手要去碰袁真时,袁真往沙发的角落里动了动,躲开了,手紧紧地攥着衬衫的衣领。 那里的热胀和疼痛,让艾登回想起来是怎么撞袁真了,可他是怎么把袁真从前面的桌子抱到书架后面的沙发上时,艾登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从衣架上拿起挂着的黑色法袍,将袁真笼罩了起来,盖好,又把自己的水杯拿来,给袁真递了过去。 “喝点水,”艾登俯到他的前面,将水杯递到他的唇边,“或是用它来泼我也行。” 袁真撩起眼皮看着他。 “……对不起,过火了,”艾登歉疚地说,“其实只想亲一亲你,没别的意思,一时没控制住……你喝点水。” 他把水杯边沿儿贴到袁真的唇上,哄着、劝着,袁真只好就着水杯,喝了一口。 艾登把杯子拿到一边儿,犹豫着还想解释。 袁真看他忐忑的样子,想说“即便你把我睡了我也没觉得吃亏”之类的,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了艾登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说了,艾登会跟他吵到明天早上。 “很晚了,艾检,睡觉去吧。”袁真说。 “你,你不生气吗?” “有一点儿,”袁真说,“但喝了水好多了。” 他觉得自己为了哄艾登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袁真,你真的相信,那谁……” “相信,我相信你不会诬赖好人,”袁真说,“我也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 “……后面那半句你其实可以不说。”艾登闷闷地道。 袁真不由得轻笑出声,他看出艾登吃醋了,好大的醋。 “你笑话我。”艾登幽怨地看着他,伸手把他拥到怀里,袁真是那么纤瘦,他抱着他的时候常常不敢用力,生怕把他的骨头拗断。 但撞他的时候就不那么想了。 “袁真,明天我得把你送回医院了,你不能再跟着我。” “为什么?”袁真有些惊讶,艾登的拥抱告诉他,他很舍不得离开他。 “我要退出人面鲨的案子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不方便插手,”艾登道,“明哲保身,管他是于少将还是梁警长,我都不捞了。” “……嗯。”袁真知道他是在胡扯,期待自己的反应,他反而不跟他辩了,也不给他反应,只是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 “事情结束之后,我要跟你好好聊聊,”艾登低头看着他,“非把你说得心服口服不可。” “嗯。”袁真答应了一声。 我还要去一趟昶洲,带上我的父亲们,去见你的父亲们。 敲锣打鼓,三媒六聘,正式提亲。他艾登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袁真都被他这么欺负了,必须要给个说法。 袁真依偎在艾登的怀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艾登的眼珠转了转,又得寸进尺道:“今晚我不去史密斯那里睡了,就睡这里,睡我的那个沙发上,行吗?” “嗯。”袁真说。 “这你也‘嗯’?”艾登忍不住笑了,低头亲吻着他的头发,“你真是个傻子。” 袁真心道,真不知谁是个傻子。 两人分别去洗漱,准备睡觉了,艾登还是跟他说晚安,要去史密斯那里,他很清楚,他没法跟袁真“平静”地共处一室。 “这怎么有颗洋葱?”艾登从茶水间捡了起来。 袁真接了过去,想了想,将这颗洋葱放到了艾登那个水晶玻璃杯上,像个盆栽。 “我给你另外买一个杯子行吗?不用这个了。” 不知怎么了,袁真忽然不想让艾登再用这个宁朗送过的杯子了,即使不是同一个,但是同一款,都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可以啊,非常感谢,你可以网购给我,”艾登兴奋地把笔记本电脑打开,进入一个橙色网页,“我是资深网购爱好者。” 看出来了。 袁真按照艾登的引导,注册了自己的账号,并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杯子,耐高温”的字眼。 突然琳琅满目跳出了各种杯子图片。 “汝窑杯行吗?清润养人,”袁真说,“你这人平时工作火气大,用它泡的茶更可口。” “可以啊!”艾登高兴地趴在桌子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初次尝试网购的袁小丙。 十五分钟过去了,艾登都趴累了,袁真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他高近视度数的厚底眼镜,戴上了。 “怎么还没挑出来啊?”艾登急得推了推袁真的头。 “啧,别捣乱,”袁真严肃地看着产品页,“我在货比三家。你说这同样的杯子吧,这俩,价格差了五块钱,这俩,价格差了十块钱,一定有什么不同之处……” “……哈哈,”艾登好笑地看着他,啪的一声用力亲了一口他的脸,把他的脸都亲歪了,“你好可爱!” 袁真的鼻梁上架着眼镜,木然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艾登。 第983章 每次他戴着这个老花镜似的古板眼镜看书或是看电脑的时候,他爸爸都发愁,觉得他像个老太太似的,恐怕很难嫁出去了。 可艾登却说他这样子好可爱。 啧啧,这检查官的品味,指不定有什么毛病。 第498章 宁朗几乎是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推开门,他脚步踉跄地走了进去,颓丧地坐到座位上,低着头,眉心痛苦地紧蹙着,两行泪珠扑朔滚落。 他看到了地下一层那人的门虚掩着,听到了含糊不清的呓语,听到桌子左右剧烈晃动的声音,即便心里已经黯了下来,感觉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不死心似的,仍旧推开门,去往里面看。 他从没有看到过艾登这么动物性的一面,像是在残暴地屠宰着身下脆弱不堪的小动物,那么凶狠和决绝,宁朗并没有看清瘫在那里无力反击的袁真,只是一眼,宁朗就心碎得转身跑开。 他原来是真的喜欢袁真,发自身体,来自欲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宁朗这回是真的明白了。 从前,他总觉得艾登好像不开窍似的,无论是心机omega必学的斩男妆容,还是滑落到肩头的针织衣,无论是“不小心”遗落在他车里的丝巾,还是若有似无溢出的信息素,能对艾登施展的所有招术,宁朗都用了个遍,可这些对艾登毫无用处,还不如“人面鲨又来线索了”而更让艾登兴奋和专注。 宁朗曾以为一贯冷静理智、自持绅士风度的艾登,永远不会有这样兽性的一面,而如今,他知道了,艾登只是对他没有兴趣。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滴大滴跌落在地上,一触就碎。宁朗这次哭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汹涌,更痛快。他本来想去找艾登,告诉他自己怀疑梁文君被蓄意陷害,结果,艾大检察官无心工作,正忙别的。 宁朗再也不会去地下一层找他了。 十几分钟过后,用完了桌上的所有抽纸,宁朗起身去到洗漱间,用最冷的水洗了把脸,怔怔地看着镜面。 这样的美人你不要,你没感觉,那是你的损失,自有别人喜欢我! 他对着镜子笑了笑,简单地梳理了下头发,从衣架上拿起素雅蓝的西装,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看了下时间。 凌晨12点,驻地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他抓起包和车钥匙,坐电梯下了楼,开着车在中环高速主路上狂飙,一路开到“puzzle”,车钥匙扔给门童,一个人进到了这家酒吧。 “puzzle”是号称水星第一私密的派对空间,占地有3千多平米,欧式复古与现代工业完美融合,穿破云霄的高层顶无柱空间,令人啧舌的高消费,顶级又私密、奢华的环境,王室级别的安保措施等等,让这间酒吧成为驻地上东区名媛贵族们闲暇娱乐的最佳地点。 宁朗第一次来到这里,就为这水晶玻璃铺就、上下打通的高端楼宇设计而震撼不已,走在里面,往上往下看,都如站在镜花水月、浮在空中的楼阁一般,令他目眩神迷。 只是,伤心人今天是来这里喝酒的,他坐在角落的一方卡座里,一气点了三杯鸡尾酒,当它们一个个被端了上来时,宁朗倚靠在沙发里,右膝抬起搭在左腿上,跷着脚,一杯接一杯地慢慢品味。 “这位先生,你一个人……” “有人了。”宁朗轻轻点了点放在别处的酒杯,示意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和两个人一起来的。 那位先生犹豫片刻,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宁朗,最后,才很不甘心地走开了。 短短五六分钟,经过宁朗这一处的alpha们,没有不来搭讪的,宁朗只好继续点酒,依旧保持他还有两个未现身的朋友的状态,只是,一个接着一个alpha走过来,甚至还有人临走时放下了名片,宁朗低头看去,是齐克尔亲王的亲属,某某小王爷。 宁朗不屑地笑了,万a挑一的世界里,omega有的是选择,可那又怎么样,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追求宁朗的人数不胜数,可他们都不是艾登。 隔壁包房里,两个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的世家小少爷们正在低声说话。贝尔特给王烟把酒满上,言辞恳切,希望他能给自己指条明路。 “现在我们这边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但莱恩看起来很害怕,”贝尔特说,“从艾兰他哥把电脑抱走了,他就魂不守舍,我这边什么都问不出来。” “你想知道什么?”王烟看着他。 “他们财务司到底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贝尔特悄声道,“我和他虽然订了婚,走了定礼,但现在这情况,我们家若是再跟他绑在一起,我語^.嬉.\挣}里爸只怕我们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烟微微啧舌,瞥着他:“可你当初跟他订婚,不也是叔叔遇到了财政危机,你们集团需要钱,急于周转吗?” “话虽这么说,但今非昔比啊,当时的情况,需要我跟他联姻,但现在不是不一样了么,”贝尔特叹息道,“王烟,一年前,不,就是半年前,你能想到卜奕死了,谏家倒了,谏中震判死刑这样的结果吗?” “这还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王烟手里拿着酒杯,目光呆呆地落在柠黄色的酒液里,“当初我在白城受罪,宁死不把那防弹衣交出去,为的就是保住我们王家的基业,平时玩归玩,闹归闹,咱们正经新兵营的人,能把防弹衣交给蜥蜴军?那卜奕更是个混蛋!要不是他,1500人不会命丧萍乡。” “可这回谏家散了,卜奕死了,你们家王参议长竟然主动内退,你还看出来吗?”贝尔特道,“谁家都不是干净的,只是轮到谁倒霉。” 王烟哼了一声:“反正我爸是退了,横竖没权力在手,你也找不着我的事,不用巴巴来请我喝酒了。” “王烟,我们朋友一场,又是新兵营同窗,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贝尔特握着王烟的手,用口型道,“艾兰有没有说,他哥查到了什么?” 王烟翻了个白眼:“你这事问我,我怎么知道?!” “艾登是个油盐不进的人,莱恩说了,他没法攻破……” “艾兰更是什么都不进,说得他不高兴了他还一鞭子抽你呢!”王烟道,“你们平时看我跟艾大王关系好,以为我知道,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了,莱恩没告诉你吗?艾大王的男人进监狱了,他现在才没空管他哥查没查到什么,正着急捞他男人呢!” “……唉!”贝尔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真是无处去问了。” 王烟看他深思忧虑的样子,说道:“要是怕莱恩连累你,赶紧跟他散了不就完了?怎么,舍不得那礼金啊?” “现在没那么容易了,之前我提了一嘴,莱恩大怒,说我们家现在退婚,就是落井下石,而且我跟他,还有那么一档子事……” 贝尔特说到这里,问王烟:“哎,你知道那个宁朗吗?就是宁园那个贱货的哥。” “宁检啊,知道啊,”王烟看着他,“你没事叫人贱货干什么。” “说来话长,反正那个宁园勾引过莱恩,我和莱恩一起整治了他。只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人家高升了,成为卜正邱美来的养子了,这真是……”贝尔特默默地想,这档子事还是悬于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下。 王烟晃了晃酒杯,已经空了,站起来要走,贝尔特连忙把他拦住。 “再陪我聊会儿吧,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忙着考试呢,”王烟叹了口气,“我爸退了,以后指望不上了,我又从部队里撤了,现在想学一门技术。” 贝尔特听了这话有些唏嘘,名门望族之子,如今竟要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王烟的父亲王铎一听谏奕辰落马,使出浑身解数才全身而退,王烟一家都从贺澜区搬了出去。 这种秋风萧瑟的苗头,让生于鼎盛财阀之家的贝尔特,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他挽着王烟不让走,挥手让服务生把莱恩寄存在这里的拉菲拿出来,要和王烟喝一喝。 服务生顾左右而言它,一会儿说现在喝口感不好,一会儿说找不到了,贝尔特踹了一脚桌子腿,酒吧经理才连忙走了进来,唯唯诺诺地说:“不好意思,贝尔特少爷,隔壁有位客人,把酒点走了,服务生没搞清楚,这是我们的失误。” 贝尔特勃然大怒:“哟,我们莱恩少爷没少光顾你们家吧,留在这儿的酒没一箱也有十沓了,偏偏给我要喝的那瓶点走了,隔壁是哪位神仙啊,让他给我滚过来道歉!” “别,别,少爷别生气,那位客人是无心的,也只是在吧台看了一眼酒柜,选中的那瓶,是我们服务生没有看清,误把莱恩少爷的酒捧了出去,都是我们的错……” 贝尔特站了起来,神态倨傲,大步往门外走。 “你还嫌事不够多啊,换一瓶不就得了!”王烟在后面吼他。 可贝尔特还是绕开经理,就要往那儿走。 “少爷,那位客人是、是上东区的新贵名流,咱们可得罪不起……”经理跟贝尔特是老相识了,忍不住劝他。 第984章 可他要不这么说还行,这一说,更激起了贝尔特的斗志,为了证明他的家族还鼎盛、以及他的未婚夫莱恩还得势,他一把甩开经理,走到隔壁,一脚踹开了卡座的门。 宁朗和三位怎么都赶不走的alpha坐在里面,桌上的红酒开了封,已经喝掉了大半。 “我还以为是哪家新贵名流,跑来乞丐似的抢人东西,”贝尔特看着宁朗,嗤笑道,“原来是你,呵,真是什么哥哥什么弟弟。” 宁朗喝得醉意上头,双颊粉红,抬起眼皮一看是贝尔特,冷声道:“是哪只丧家犬在这儿狂吠?” 贝尔特听到“丧家”二字,尤其动怒,忍不住骂道:“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大放厥词?!你偷别人的酒,你弟偷别人的人,你们这穷酸兄弟俩真是绞尽心思往上爬,你以为你当了那老头们的便宜儿子,就能得到他们的好处?我呸!下/贱的东西,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痴心妄想……” 宁朗两步走到他面前,忽然抬手,狠狠地扇了贝尔特一巴掌! 贝尔特的脸偏向了一边,怒火中烧,抬着眼瞪向宁朗,宁朗却一巴掌不解恨,又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贝尔特两巴掌! “是你们合伙骗了园园……”宁朗提到宁园,忍不住红了眼,“是你们唆使他犯罪!他现在还在牢里,事业前途全都毁了!是你们的错……” 想起那件事之后横亘在他和艾登之间抹不去的隔阂,想起那之后的种种,袁真的出现,以及现在还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做着什么的他爱了那么久的人……宁朗打红了眼,像疯了一样,拼命地跟贝尔特厮打起来,而贝尔特到底是在新兵营待过的人,还起手来比文弱的宁朗凶狠多了,噼里啪啦地回扇着宁朗的脸,一屋子三个alpha男人包括闻声而至的王烟都来拉架,却怎么都拽不开这两个人。 再后来,宁朗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被打晕了,迷迷糊糊地,只知道自己被抱了出去,幽幽睁开眼睛,冷风吹着他酗酒后几乎痛得要炸裂的头,那辆黑色加长的车,则静静地停在了马路对面。 头上一阵剧痛,宁朗皱了皱眉,闭上了眼睛。 “老爷。” 卜正微一点头,属下将晕倒了的宁朗送进了车后座中,卜正的怀里。 三个alpha其中一个去到了副驾驶位置,另外两个去后面开车,司机将车发动起来,带着老爷和少爷回家。 副驾驶位的那名打手说:“少爷和隔壁的omega打了起来,脸挨了两下,喝了不少酒。” 卜正微微笑着,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宁朗:“这么不乖啊,还跟alpha小子似的,跟人打架。” 这可要好好罚你。 说着,他的手从轻柔地抚摸着宁朗的脸颊,慢慢往下,在他细腻的脖颈肌肤上,流连忘返了好一会儿,接着,顺着他敞开一颗纽扣的衬衫里,颤抖地贴到了他细嫩的皮肉上,狠狠地拧了他。 宁朗疼痛地皱紧了眉心,扭了扭身子。 邱美来对丈夫抱回了沉睡不醒、满身酒味的宁朗,有些震惊,看到卜正把宁朗抱到三楼的卧室、放倒在自己的大床上时,他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跑得浑身的肉乱颤,以为老爷要做了。 “这是奕儿留下的东西,”邱美来把一盒倾弹打了开来,“您用这个吧,我怕他伤到您。” 卜正看着这一盒透明玻璃弹珠,笑道:“感谢夫人的体贴,只是,我不想用这个。” 他喜欢鲜活着的挣扎着的痛叫的omega,倾弹虽然方便,但没劲儿。 “那老爷您……”邱美来有些不懂,宁朗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像摊开来散发着香气的奶油蛋糕。 卜正回过头,轻轻抚摸着宁朗的头发,俯身温柔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从长计议吧。” 卜正下了楼,睡到了二楼书房里,邱美来则守在宁朗的床边,坐在那里看了他很久、很久。 “夫人,我们也回去睡吧。”啼旭在一旁劝道。 邱美来点了点头,手搭在啼旭的手上,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走出了房间。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啼旭把床整理好,再转过头来时,惊讶地看到邱美来沧桑的脸上,竟然有泪水洇湿的痕迹。 “啼旭,你看到老爷的笑了吗?还是那么温柔,像四十多年前一样。” “看到了,老爷一直很英俊。” “是啊,你看到他吻宁朗的样子了吗?那么深情。” “看到了,夫人,快过来躺下吧。” “我好希望他们快一点儿结合,”邱美来说,“他陷入爱情了,就像我也恋爱了一样。” 以前佩蓉还在的时候,每一次卜正作恶的时候,邱美来都会偷偷地去听,甚至想尽办法去看,卜正从没不让他看,甚至出于隐秘的报复心理,更愿意邱美来能看到那一幕。 因为父亲的威逼利诱,卜正虽然娶了自己,但邱美来知道,他永远都得不到卜正给他的爱情,即便他不止一次幻想,卜正对他也会这样温柔或深情,掠夺或肆虐。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 不过,那没关系,他也喜欢看着卜正爱上别人,然后幻想以前的佩蓉、现在的宁朗,都是自己的化身。 第499章 宁朗第二天醒来,宿醉后的头痛让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硕大的床上。 他立刻坐了起来,惊慌地环顾四周,古旧的深棕色大床,雪白的床单被子和枕头,方正、肃穆的几样简单家具,室内颜色极其单一,这种冷淡的风格,以及淡淡萦绕在四周的龙涎香,都跟某一个人的气质很像……宁朗看到对面桌上放置着的相框,里面的半身照片是卜正穿着法袍坐在那里,神态悠然,面含微笑。 宁朗一步步下楼,一层餐厅里,咖啡香气浓郁,混着烤吐司香肠和煎蛋的味道,邱美来坐在桌子对面,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和正在看着报纸的卜正说话,抬眼看到宁朗,笑道:“朗儿起床了。” 卜正抬眼看去,宁朗面色微赧,很是难为情,手不自觉地将掖在腰带中的衬衫往前抻了抻,他胸口的那一点被自己惩罚过了,狠狠地拧红了,早上起来有些疼,宁朗时不时地把贴在上面的衬衫提起来,不让它碰到。 “爸爸,卜大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啊,喝得醉醺醺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我身体不舒服,让老爷去买药,巧不巧地就经过了那个什么酒吧,老爷看到了你,”邱美来嗔怪道,“旁边三个alpha扶着你,不知道要把你带到哪儿去,老爷怕你出事,就把你带回来了。” 宁朗回想昨晚最后一幕,果真是被alpha们半抱着往外走,想必就是那时被占了便宜,幸亏卜正经过,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立刻惭愧地躬身,给卜正行礼:“谢过卜大人……不,谢谢爸爸。” 卜正轻笑一声,拿过纸巾擦了擦嘴,从餐桌旁起身穿衣,准备出门上班去。 “这周我很忙,晚上不会回来了,你方便的话在家陪陪夫人吧。”卜正说完,接过刘慕递给他的公文包,走出门去。 卜正接下来一直没有回家,邱夫人怕宁朗再有跟别人冲突的时候,另外派了两名保镖跟随宁朗。 “这怎么敢,不用的,我在检察院很安全,”宁朗推辞道,“每天带着两位保镖出门,这实在是……” 太夸张也太招摇了。 邱美来却道:“这有什么了,我听说那位艾检察官,早就带着随行保镖了,他还是个alpha,你是omega,做这么危险的工作,怎么不需要保镖呢?朗儿,你现在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独子,希望你能体恤我们的心情,真的再也经不起灾难了,我们很怕你有个闪失。” 宁朗只好收下了啼丛和啼因两名alpha保镖,好在他们训练有素,极其会看眼色,即便带到检察院,也沉默得像两个影卫,而每到晚上九点多时,他们都会提醒宁朗,按时回家。 卜正不在家的日子里,邱美来独守空房,很是孤单,宁朗乐得陪他作伴,常常跟他一起同塌而眠,有时早上遇见回家来拿东西的卜正,宁朗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和不方便,慢慢地适应了卜正“偶尔会回家”的状况,只因为邱美来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与其说是养儿子,倒更像是养女儿,邱美来在三层不但给了宁朗独属于他的一间大卧室,还有一间跟卧室打通的衣帽间,拉开拱月形大门,宁朗进到衣帽间里面,左右两排衣架上挂着的,是驻地各个大牌最新、最时尚的当季新品,准时而整齐地送到这里,带着标签,一一陈列其中;拉开抽屉,则是数以百计的珠宝饰品、墨镜、丝巾、胸针等等,光芒璀璨,琳琅满目,而各式皮包鞋子更是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 “你不要多心,这都是我做慈善这么多年,跟各个品牌方打下的关系,他们乐得把这些新品送给我,有了做公益的头衔,我再送给各位世家贵族豪绅或是将军夫人们,这中间,关系套着关系,物品置换利益,资源互相转换,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这和老爷的工作是割裂开来的,是我们邱家的祖业。”邱美来肥硕的手从华丽的衣服上掠过,拿起一件白色真丝睡袍,在宁朗身上比划着。 第985章 “我明白,只是这些东西都送了我,我真的可以拥有它们吗?” “当然,”邱美来温柔地看着他,“你是我们的独子,是我们家的继承人,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相信你把它们穿出去、戴出去,品牌方会更高兴。” “可我只是一个……” “是omega独立检察官,是我们的荣耀,”邱美来抬起了他尖尖的下巴,看着他精致的小脸,“你担得起。” 这句话给了宁朗底气,确实如此,虽然omega不受性别所限,可以从事很多种工作,但宁朗埋头苦读十几年考取的这个职位,的确是令别人刮目相看的资本,也是他登上高处的奠基石。 宁朗脸上闪过了一抹喜悦,又拉开了一层抽屉,这回里面摆放的都是各种名贵的手表。 他看到了曾经让他无比艳羡的那块蓝爵士,艾兰手腕上的同款。 这个手表给了他太多或美好、或伤心的记忆了,他带着弟弟流连表店的那一天,他还记得,那时,园园还在他的身边。 所以他轻轻地把它拿起来,看着,看着,眼中湿润了。 “这个蓝爵士手表啊,可有年头啦,是古董,世上只有两块,之前一直做镇店之宝,放在他们店里放着,前些天被我拿回来了。当年,老统帅送给了爵爷康斯坦丁上将一块,另一块,就送给了我父亲,邱仁铭首席大法官,我父亲又传给了我,”邱美来将这块表戴到了宁朗纤细的手腕上,“虽说是个alpha款式的手表,但omega戴着也很英气,奕儿毛毛躁躁的,一直没舍得给他,如今看来,真正的主人是你。” “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敢要……”宁朗连连推辞,邱美来却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摘下来。 “东西再贵重,也没有人重要,朗儿,你是我们夫夫俩生活的唯一希望了。” 听到邱美来这样的话语,宁朗扑在他的怀里,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低声哽咽。 “我听说你弟弟的事了,其实,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想办法能给他申请一个假释……” “不,艾检已经最大限度地给他申请了最短的刑期了,还有两年,他就放出来了,”宁朗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激道,“上天对我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我要的没有得到,但经历了那些,还有你们保护我。” “傻孩子,很多事你想做,却不方便做的时候,你可以借别人的手,”邱美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这些学法律的人,不是更懂得恶有恶报的道理吗?” 宁朗没有听懂邱美来的话,只是看着手腕上这价值连城的名表,想到了袁真的话。 他不是单纯地为了艾登才追名逐利的,他就是喜欢这些晶光璀璨的东西,还有它们赋予他的背后价值与显赫地位。 既然注定得不到艾登的爱,那有这些钱、这些珠宝名表,也是好的。 贝尔特被抄家了。 消息来得很快,宁朗在办公室里听到调查官告诉他这一消息时,还愣着不敢相信,啼丛和啼因两位保镖却已经躬身进来,请宁朗出去转转了。 贝氏集团创始人贝厍里炒股起家,百年基业,传到贝尔特父亲贝西里已三代有余,集团的经营范围辐射全水星,涵盖了包括金融、教育、传媒、能源等多个行业,贝西里违规非法集/资594亿元,致使5.2万股民一夜赤贫,超过30万名投资者血本无归,财务司一路保驾护航,稳着这艘风雨飘摇的商业大船向前航行,可一朝财务司陷入困境,先倒下的竟然是贝氏集团,他们不但面临以现金方式一次性直接赔付原始股民,还将以现金、债转股、信托权益等三种方式赔偿股灾的受害人,赔偿金额高达419亿元。 至此,贝尔特家族200亿身家全部被抄,包含贝尔特父亲贝西里在内的39名贝氏亲眷锒铛入狱。 宁朗的车,停在贝尔特宅院的大门外,警察已经全部封锁了豪宅的里里外外,对经济一窍不通的贝尔特不是涉案人,但他养的狗作为资产之一,也必须要被警方带走。 贝尔特哭着抱着狗不让带走,可昔日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如今没人来管,也没人怕他了。他一会儿狂奔到狗狗那里抱着狗不撒手,一会儿又跑到警察那里疾言厉色要他们立刻停止抄家,不准碰家里的东西,可渐渐的,他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家里的家具、古董、车、钢琴等等都作为固定资产被贴上了封条,唯一的活物那条名犬也被关进了笼子里带走,贝尔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宁朗放下车窗,在车里静静欣赏这一幕,只觉得真解恨,真爽,真痛快!这一口恶气憋了大半年了,终于出了! 他还惊讶于魏署长的雷厉风行和处事果断时,在被胡德来检察长叫进办公室里,看到坐在那儿正在品茶的卜正,才知道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宁检,这次魏署长费时三个多月,在你的监督和调查下,终于拿下了贝西里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大鳄,真是值得庆贺啊!”胡德来开门见山地说。 魏克勤立刻起身,跟宁朗握了握手:“合作愉快,宁检察官,将来希望我们能打更多、更漂亮的仗!” 宁朗一头雾水,握了魏克勤的手,却看向了卜正。 卜正放下茶杯,看着他笑道:“看我在这儿,你不好意思了?没什么,你的上司夸你,那是你做得好,将来再接再厉,宁检察官。” “……是,爸爸。”宁朗十分乖觉,知道这是卜正和魏署长联手送他的案子。 卜正被这声爸爸哄得笑了,胡德来道:“还是有omega儿子好吧?omega是小棉袄。” “是啊,”卜正得意道,“小棉袄是贴心啊。” 宁朗将卜正送出了办公室,坐在电梯里,宁朗抑制不住感激地看着卜正,卜正觉察到他的眼神,笑道:“爸爸给你出气,以后还有谁欺负你,尽管跟我说。” “好的爸爸,您今晚回家吃饭吗?” “也可以抽时间回去一趟,”卜正说,“你希望我回去吗?” “当然,爸爸也很想你。” “那晚上见。” 宁朗前脚把卜正送了出去,后脚就在楼上遇到了艾登。 艾登正在跟胡德来争吵。 “您现在拿掉贝西里,那是打草惊蛇!”艾登气愤道,“财务司这条线里,多多少少都跟贝氏集团有关,现在就这么敲掉了贝西里,正好给别的金融大鳄们提了个醒,手把手教他们怎么脱罪!那雷蒙正乐得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接把财务司的烂账都推到贝西里身上拉倒!” “做都做了,横竖是件大快人心的事,股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你现在跳出来说反对有什么用?”胡德来皱着眉想走,又被艾登拦住。 “我十分怀疑现在拿掉贝西里是给财务司背锅的结果,事情从财务司起,人面鲨为被动触发,可现在贝氏集团转移了所有关注点,对财务司来说,争取了极大的改账时间……”艾登冷笑地看着胡德来,“这件案子经手的检察官是谁?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是他,你对去吧。”胡德来看到远处的宁朗,赶紧脱身逃走。 “……是你?”艾登转过头,看向宁朗。 “是我,怎么了?” 宁朗迎上他的目光,直面他的疑问:“同样是独立检察官,我查什么案子需要经过你同意?” “不需要。”艾登怀疑地看着他,“只是,你懂什么叫‘买空卖空’,什么叫‘套现作息’,什么叫‘重大利好’,什么叫资本割韭菜吗?这种经济案子是你的弱项,你连小数点儿都数不明白,能处理这样的案子?” “我是没有你懂!但我有助手,有调查官,有给我答疑解惑的人,”宁朗冷笑地看着他,“我不需要你了,没有你我也能破案,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你这个禽兽!” “……哈?”艾登被他这个用词惊呆,上一次这么错愕的时候,还是被叫做渣男的时候。 “我不需要你了,我也不喜欢你了!”宁朗说到这里,咬紧了嘴唇看着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艾登见状,转身就走。他可不会应对发疯的omega,当他觉得跟omega无法沟通和讲理时,他从来就是转身就跑。 只是回到办公室里,艾登思来想去,把电话打给了孙尧洋孙警长。 “我给你下批捕令,立刻把财务司执行长官雷蒙,带回到警局配合调查。” 方倾在研究室里,和闻夕言一起抬头,看着荧光屏下最新制作而成的倾弹玻璃弹壳,在辐射灯的照耀下,闪出了不同颜色的光。 “成功了!”方倾摘下护目镜,高兴地跟闻夕言对了一掌。 “不容易啊!”闻夕言叹道,“咱们的倾弹这下变成五颜六色的了。” “一个颜色代表了一支军队,起码能把范围缩小到军队里了,”方倾道,“这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对那位挑剔的检察官来说,这还只是开头,”闻夕言摇头道,“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第986章 方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纹:“这也能按到弹壳上吗?不会被模仿?” 闻夕言感叹于他的聪明:“你怎么没往dna上想?” “父子兄弟dna也有类似的,而且看起来不直观,”方倾说,“接到这个实名制的想法之后,我就想到指纹了,只是指纹这么大,一个圆圈,也容易被仿制,一旦遇到有心模仿制作的人,可能会生产上万颗于浩海指纹的倾弹,上万颗我的指纹的倾弹,那也没用啊。” “所以,我要让大家猜不透是哪里的纹路。”闻夕言招手,将方倾招呼过去,看他试生产的几块倾弹弹壳花纹。 “这个……看着不像指纹啊?”方倾皱着眉研究了一会儿,“啊,是掌纹!” “聪明,这个呢?” “这个是……是耳廓!” “这个呢?” “这个,这个是……”方倾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是睫毛!哈哈!太有意思了,这么说我们以后每个人的倾弹都有自己体貌特征的一部分,但别人都很难猜出来是哪个东西,对吗?!” “是,要想做出完完全全的实名制,别人永远无法设想和仿照的,那就干脆打乱题型,根本不限制采取的是哪一部分特征,只在设置之初,把具体内容交于军方,在以后倾弹涉案时,就可以依此为凭据,抓到倾弹的实施人了。” “哇,师父你真是鬼才!”方倾高兴地跳了起来,扑到那几片玻璃上,一一猜测是身体的哪一部位,“哎?这个是……” 闻夕言啪的一声把桌上最外面的那块玻璃拿走,转过身去。 方倾狐疑地看着他,想到那图案,粗粗的,像是某种东西暴起的青筋血管…… “啊!”方倾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你和老步真会玩儿!你怎么能用他那里……!” “……你给我闭嘴!”闻夕言骂道,“出去!别影响我干活儿!” 方倾不知道其实是闻夕言告诉了老步倾弹最新弹壳,采用这个原理后,老步立刻问唧唧有没有指纹。他气得对出言不逊的步睿诚拳打脚踢,步睿诚笑着把他抱到了卫生间里,强迫他给自己拓印了一份不一样的唧纹。 “……alpha和alpha疯起来可真吓人,”方倾叹道,“师父,既然你……什么纹路都能攻破了,你看这个行不行?” 方倾拿出了一个红本本,指着上面的一个指纹,问闻夕言。 闻夕言低头一看,是于凯峰按下的手印。 “你要作死啊?假传军令?!”闻夕言瞪着他,“这是大罪!我看你要造反了!” “不是假传军令,我就是,就是想再提交一个申请,”方倾吞吞吐吐地说,“婚姻申请。” 闻夕言奇怪地看着他。 半晌,方倾告诉了他来龙去脉。 “所以,于少将就蒙在鼓里被你给休了?”闻夕言感叹道。 “是啊,唉,当时只是一气之下提交了这个申请,结果忙这忙那的,现在离婚……已经生效了,我就怕以后突然用到这个结婚信息,他发现了……我就完了!” “你这么害怕他?”闻夕言看着方倾,“那是多大的气,能让你去申请离婚,方倾,他家暴你吗?还是……不顾你的意愿,强行……” “没有,我就是,就是心情不好,”方倾不敢跟闻夕言说实话,“就是他很大男子主义,把我当一只猫咪,我有时气不过就很想报复他……师父,你快帮帮我,这个复婚是需要双方家长签字盖章的,别的还可以,我父亲们还有浩海的指纹我能弄来,字体我能模仿,就是于总和桐桐爸爸的指纹,我搞不来啊,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伪造一下……” “方倾,你们这是复婚,法律有规定,为了保护omega的身心安全,即便是军婚,离婚后再复婚,都不像你们初婚那样提交一个申请就能行了,复婚是需要双方家长和两位当事人面对面坐下来谈话的,两人要重新履行婚姻的承诺,是必须要公证处进行公证,确保omega没有被胁迫才行,你想单独弄来指纹再申请,也不行了……” “啊?!”方倾一想到双方家人还有浩海,坐在一起谈论这个事…… “我死了,我要死了!”方倾急得跺起了脚来,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懊恼地抱住了自己的猫猫头。 “你老实跟他交待不行吗?”闻夕言不解地看着他,“他能揍你还是怎么的?实在不行我陪你去说!” “不行,不行!” “为什么啊?” “因为……他很在乎这个婚姻关系,”方倾耷拉着脑袋,“我一直都知道,他很爱我,他会很伤心。” 第500章 袁真被温柔地抱着,亲吻了一下额头。 “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来找你,辛苦你了,袁护卫,”艾登笑着捧起了袁真的脸,“别太想我!” “……嗯。” “唉,你总这样乖乖地答应,我更不想放你走了,”艾登叹了口气,用力抱了抱袁真,锁紧双臂,狠狠地箍了一下袁真的腰,听到他“啊”的一声轻叫,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让袁真下了车,挥手跟他告别。 袁真提着“网购狂人”递给他的四大袋子零食,贴着墙边悄悄地回到了医院部,他下榻的休息室里。 可还是吸引了一只馋猫尾随进去。 “袁真,你回来了?”方倾敲了几下门,听到袁真答应,推门进去,好奇地看着他。 “嗯。”袁真转过了身,手里拿着东西,正在缝着什么。 方倾走了进去:“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他刚伸手要进去抓,看到袁真坐在床边低着头,正在缝扣子。 方倾嗤的一声笑了,把椅子拿到床边,去拽袁真手里的白衬衫:“哟,检察官大人怎么把人衣服扣子都给薅掉了……啊,这后背撕开了啊?” 他这一拽不打紧,袁真手里的衬衫背后开线的地方竟然呈现一个横截面断裂,整个儿被拽掉了半片布下来。 “别动。”袁真佯装要拿针扎一下方倾的手背,方倾赶紧缩回了手。 袁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缝扣子,对方倾说:“你拿着吃啊。” “不了,那是检察官给你买的,我怕吃了犯法。”方倾笑着说。 袁真斜了他一眼,从袋子里抓出两包零食扔给方倾:“吃吧,这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方倾低头一看,咪咪虾条。 “闹心,现在方盼盼都知道我叫咪咪了!”方倾撕开虾条包装袋,翘着二郎腿吃了起来。 袁真问道:“你教的啊?” “孩儿他爸教的,这小崽子就听他爸的话,我教了一路‘大壮’、‘大壮’他都没学会,咪咪听一次就会了!” 袁真笑道:“那是‘咪咪’两个字容易学,大壮比较难……你带盼盼去看大壮了?” “是啊,哎嘿,你也叫他大壮了?” “听你总这么叫我都习惯了……”袁真看到方倾心情好像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便看着方倾,“你知道了?” “嗯,想必你也知道了。” “可能是有苦衷的,他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你不要多想。”袁真说。 “哎你知道你特别像他爸爸吗?”方倾叹气道,“你比桐桐爸爸还像他爸爸,他像你的好大儿。” “别胡说八道。”袁真不说了,低头还缝着他的衬衫。 “都破成这样了你还缝什么?丢掉算了。”方倾又去扯了一下。 “这是我最贵的衣服了。”袁真舍不得。 方倾低头看那衬衫的扣子:“这个款式,我好像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啊……” 袁真的手微微一顿,这就是父亲厉庭被艾登说了一次后,作为补偿,去商店买了跟方倾一样的衣服。袁真的心很敏感,有些怕方倾会介意,介意他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衬衫,像学人精似的。 “正好我的那件给你吧!你就别再拯救了,这缝完了后背也不平整了啊,不能穿了。” 袁真心里轻轻地松了口气。 这就是方倾,直肠子到有些缺心眼的方倾,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这也是他们互为情敌,最后却还能做朋友的原因。 “我把这边都缝一圈儿,这样的螺旋纹,一直缝到袖口,在用熨斗熨平了,”袁真比划着给方倾看,“像是故意这么设计的。” “噢,也对,你手真巧。”方倾忍不住赞叹。 袁真看他一包虾条已经吃完,又抓出果冻来给方倾吃。 “检察官给你买的,我都给吃了不好吧?”方倾笑嘻嘻地撕开上面的包装。 也是很奇怪,艾登给袁真的东西,袁真都很护着,但是方倾可以动,也可以吃,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怎么爱吃零食,”袁真说,“你吃吧。” “我都进来这半天了,你还是不主动说,”方倾说,“都把你衣服撕成这样了,你们已经……还是确定了关系呀?” 袁真想了想,抬头看着方倾:“我想了,反正我这付出的成本也不多,他要是……非要我不可,我也不是不行。” 第987章 “啊?艾检可是奔着结婚去的啊!你瞅艾兰那脾气,艾检跟他一样,估计直接拉你去民政局领证。” “领就领吧,”袁真哼道,“大不了以后不行了再离呗。” “这可不兴随便说离啊!”方倾放下了果冻,非常认真地说,“袁真,你别这种心态,他是认真的,你也要认真起来,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离了再复婚是很麻烦的!” “……就跟你离过似的。”袁真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道。 “没离过,没离过,”方倾摇头,“哎,这次他是怎么感化你了啊?之前你那么坚决。” 袁真把手放下了,看着方倾,停顿几秒,忍不住笑了。 “你笑啥啊,快告诉我!” “你相信吗?艾检的‘易感期’快三十岁才发作。” “啊?这么晚熟啊?一般不是十三四岁就开始了吗?我记得alpha有专门的对抗训练,一般发烧一天吃点安慰片就过去了。” “是啊,可能海曼夫人也没想到他的易感期这么晚,没往那方面想,也没给他吃安慰片,一直当发烧来治,足足治了一周,”袁真叹道,“还好没把他脑子烧坏了。” “天呐,易感期据说alpha的破坏欲极强,非常敏感,非常记仇,也非常认主,体温特别热,当兵的alpha从小就学习对抗……噢对,艾检没当兵。”方倾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可太逗了,“那么说认主是认了你了,这可撒不开手了。” “是啊。”袁真想到这件事,只觉得艾登很可怜,自己坚若磐石的城堡,就这么被易感期的他攻破了。 方倾见他眼中虽然含着幽怨,但到底是比之前要坚决了,不禁替他高兴:“太好了,估计很快就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赶紧结婚!” “结婚离婚的,说得太远了,眼前还是把官司这事儿赶紧解决了吧,牢里住着怎么都没外面舒服。” “可不是么,想想都发愁,现在我们又什么都不能做,明天我还得和艾兰去警局外面待着,继续做望夫石,不能让他们看出异样来……对了,艾检把你送回来了,他是有什么新的打算了吗?” “他说他要退出这个案子,明哲保身,”袁真说,“我也不懂,只是把我送回来了,说暂时用不着我。” 方倾想了想,起身道:“……我想起来了,我得去看一个患者,我先走了哈。” 袁真点了点头,方倾走了出去,穿过值班室,进入自己的诊疗室,他把手机拿出来,拨了出去。 “老孙,我是方倾。” “我存了你的号。”孙信厚说。 “你和高鸿飞现在在哪儿?” “在你们医院康复训练场上打篮球。” 方倾纳闷这俩人怎么总在医院待着,之前是接到保护人面鲨的命令,现在人面鲨都死了,他们俩还在这儿打篮球。 他忽然想到汪杰还在康复训练中心,就明白了。可又想起章楠来到医院,跟青羚一起出去玩了,他一时都搞不清楚孙信厚在这里是为了汪杰还是章楠。 “老孙,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秘密保护艾检,”方倾说,“你们可能会遇上老对手,莱恩。” “你说你从这个案子里退出,你要退出?”宁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向艾登确认。 “是,我要退出,我觉得查不出来凶手,”艾登道,“我退出不用你同意吧?” 宁朗:“……” 艾登看向胡德来:“胡检同意我这个申请吧,我想来想去,你们说得对,两名涉案人跟我关系匪浅,再查下去,我自己都说不清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胡德来道,“这案子你加入本来就不合适。” 胡德来批了艾登的申请,艾登拿着单子走出办公室大门。 宁朗忍不住追了出去:“艾检,这不是你的作风,你从来是迎难而上的,现在竟然要退出这个案子……你是觉得小于总和梁队他们两个都不是凶手,还是认为他们联合作案?你不想做他们的公诉人?” “这得你告诉我答案了,宁检察官。”艾登按开电梯,走了进去,宁朗还想进去时,艾登却关上了门。 他不会再给宁朗提示了,也不会再教他,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证明梁文君买刀的证人迟迟找不到,证据断在这里,忽然间毫无头绪,宁朗之前还觉得证据出现得太顺利,这会儿忽然进行不下去了,他又推翻了“陷害论”,开始频繁在案发现场的医院和警局、检察院三点一线来回跑,如若再没有关键证据出现,他将必须释放梁文君和于浩海。 这样忙碌了一周,不停加班熬夜工作,却一无所获,额外还要把贝氏集团的案子捋明白,艾登所言不错,宁朗对经济案子十分头疼,全程在经济顾问的陪同讲解下才能勉强看明白那些数不清的烂账。 邱美来打来电话,说他工作太累了,让他晚上去云莱阁看一看新品,散一散心,拿回来点儿东西,再给自己带一碗鸡丝馄饨回来,早点儿回家。宁朗放下电话,坐着保镖啼丛开的车,一路去到了云莱阁。 这会儿是夏季新款上市,果然所有货品焕然一新,店长茂夫人和店员们对他都很熟悉,知道他是邱美来和卜正的继子,将来云莱阁的新主人,都对他十分恭谨客气,宁朗在他们花团锦簇的恭维和讨好下心情好了一些,试了几套衣服,选中了两套带走,逛着,逛着,看到了陈列一排的各色新品包包,其中一个是稀有皮,灰白相间的蜥蜴皮包。 茂夫人见宁朗眼睛盯着这个包不动,便取过来给宁朗看,说道:“这是之前的客人预定的,刚刚配好的货拿来的,才摆上去没两分钟。” 宁朗提着包,走在镜子前照了照,这个包比同系列的皮质都要挺括有型,颜色低调中透露着贵气,十分好搭衣服,大小适中,设计也非常漂亮,他拎着左右看了看,就不撒手了。 “只这一个了吗?” “是啊,这种稀有皮是需要订货的,之前只在图册里,是那位小少爷一眼相中了,付的定金,我们才制作的……”茂夫人有些后悔把包给宁朗看了,他以为宁朗不会喜欢这种粗犷的有些硬挺的包。 正说着,门口响起整齐划一的问候声,售货员们鞠躬,一位衣着时尚的先生走了进来,他一头栗子色的发油亮微卷,散垂在耳后,左耳垂儿坠着一枚精致的淡蓝色净钻石耳钉,黑色半高领羊毛衫,却是一个短袖,搭配着铁灰色修身西裤,肩膀外面拢着一块薄而透的白色丝巾,棕色鞋跟高高的,边走路边笑着问道:“拿着了你会怎么样?” “打它。”他后面跟着的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身上是浅绿色的小衫,里面叠穿着白衬衣,淡蓝色牛仔裤,白袜子,黑漆皮鞋,“它不是好皮,我要打它。” “哈哈!”青羚笑了起来,“想了快十天的包,拿到手先打它?这可……哟。” 青羚眼睛尖,一眼瞥到了宁朗手里拿着的那珍稀蜥蜴皮的包,目光才悠悠往上,看到了宁朗这个人。章楠从后面走来,停在青羚的后面,歪着头往前看。 茂夫人笑道:“赶巧了,刚说到方夫人,这就来了,这个包……” 宁朗微笑地看向青羚:“原来是方夫人所爱,我觉得这个包也很不错。” “是不错,”青羚伸手要去拿过来,“不过我们提前预定了。” 宁朗没有不给的意思,只是没想到青羚直接伸手就要拿,他也是心中喜欢,微一迟疑,手就没往前递。 “这个款式,很年轻,也很亮眼……”宁朗想说青羚未必适合,想试探问问能否割爱。 青羚有些惊讶,章楠趴在他的后面,眼睛叽里咕噜转着,小声道:“我的包包……” 上回青羚带他出来玩,两人逛了俩小时,章楠这个挑剔鬼都没相中,还是最后看产品图册,章楠才看中了这一个,还振振有词,“因为是蜥蜴的皮,我这个a军士兵才喜欢。” 章楠的脾气十分对青羚的路子,二话不说就给买了,章楠知道这是一笔巨款,反正他之前欠青羚的债就不少,这又填一笔,他立刻请青羚去吃炸鸡薯条,又给青羚捶肩膀,按肩颈,极尽谄媚,还说要给青羚养老,青羚本来就喜欢漂亮又聪明的孩子,尤其是有时尚品味的人,而方倾像方匀,不爱美妆,不懂他的钻石爱好,对时尚一无所知,还不爱撒娇,章楠比方倾好玩儿多了,青羚便说要认他当儿子,买个包算是定礼了。 “哎呦呵,还不撒手了?”青羚一把将宁朗手里的包夺了过去,扔给了身后的章楠,章楠稳稳地抱住了。 宁朗从没见过这么泼辣又无礼的夫人,还是有头有脸方上将的夫人,一时被他闹了个脸红,嘴角抽了抽:“没说不给您,倒是您力气不小,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这么麻利地动手抢过去。” 青羚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我多大岁数啊?比你爸小吧?我儿子才85呢。” 他说着搂了搂后面的章楠,章楠看着宁朗:“你比我大,你快30了吧?” 第988章 宁朗有些无语地撩起眼皮,看着章楠,却觉得不对:“方副将才是您的儿子,这个我知道,最近的案子相关人嘛,您也是。” 青羚发现这检察官的嘴还真是不饶人,这就把“你家惹上了官司”给隐晦地点出来了。 “我不像邱夫人,儿子孙子没了才着急忙慌地找替代品,”青羚笑道,“我看到合我眼缘的就高高兴兴地认亲,说起来……你还差点儿当了我儿子呢。” 他这话说得不假,在邱美来公开之前,海曼夫人应了艾登的嘱托,去找了青羚,让他想办法结实宁朗,替他把债务搞清,没想到晚了一步再见面,如今却成仇人了。 宁朗不知这前情,听了青羚这话尤觉冒犯:“我都快30了,您能生出来我?管谁都叫儿子呢?” “那你养父卜正和邱美来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能生出来你?管谁都叫爹呢?”青羚毫不迟疑地怼了回去。 旁边的一个店员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宁朗冷冷地看过去。 茂夫人赶紧打圆场:“哎呦,别伤了和气,一个包的事……” “是啊,就一个包的事,我作为消费者走了进来,你把包递给了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告知这是别人预定好的包,我就默认我可以买走它,对吗?” 茂夫人:“这,这……” 他听出宁朗要他出来说话了,今天这个面子他是必须要挣定了,可是宁朗虽然是未来的少东家,青羚却是云莱阁的老主顾,而是……他还是个带货王啊,得罪不起。 他斟酌一番,又涎着脸问青羚:“方夫人,其实,最近还上了一款更稀有的皮,是金色鳄鱼……” “不要,”章楠摇头说,“就要蜥蜴军的皮。” 青羚道:“听到了吗?不要,而且我们是付了定金了的。” “店家若不按承诺进行交易,付三倍违约金就行了。”宁朗提示茂夫人,反正从这里拿东西,邱美来和他都不用付钱,把三倍定金赔给青羚就是了,包依然能拿到手。 茂夫人果然道:“方夫人,您看定金,我们多倍赔付……” “茂东东,你要想清楚,今天这不是一个包的事,而是你一年的销量问题,”青羚道,“我现在出去把我这个耳钉扔地上,踩一脚,说一声垃圾,我保证你一年再卖不出去一副耳钉。” 茂夫人果然噤声了,又转过头,对宁朗说:“少爷,您看,他们毕竟是先预定好的……” 青羚和章楠拿着包转身走人了。 晚上,宁朗从云莱阁回到卜府,没有从云莱阁拿回去一样东西,只说什么都没看中,沉默地吃完了晚饭没多久,茂夫人拿着各式名品包括宁朗今天挑好的衣服以及几个包,匆匆忙忙地去到了卜府,向邱美来和宁朗负荆请罪。 “请夫人和少爷谅解,我这一人打理一家店,很多时候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各个夫人少爷的要求都要照顾得到,这青羚不靠夫家出力,一手创建了水星第一医院,说白了,方院长也就是给他打工的人,医院是真正的实业,是任何风吹草动都扳不动的地方,这青羚是真的得罪不起啊……”茂夫人低头诚恳地说。 宁朗好笑道:“这么说,我们家是风雨飘摇,随时能被扳动的一家人,对吗?” 茂夫人一愣,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邱美来叹气道:“你也真是的,他是主人,还是朗儿是主人,你拎不清吗?平白让我们朗儿受了委屈,他那人又不是个口风紧的,不一定拿出去怎么说了……” “很抱歉,真的抱歉,”茂夫人说,“因为是他们先预定的,这是个信誉问题……我现在身体不如从前了,力不从心,很多时候摆不正位置,分不清轻重……” “这样吧,你回家好好休息,”宁朗靠在沙发里,微微扬着下巴,冷冷地看着他,“提前退休,怎么样?” 茂夫人呆住了。不禁他愣在这里,连邱美来都身子一顿,看向了宁朗。 茂夫人被云莱阁解聘的事很快传遍了上流名媛圈,宁朗这一战,让大家都晓得了这个半路继承人的手腕和厉害。 劳碌了半辈子的茂东东在家撸猫喝茶,无所事事的晒太阳的时候,接到了青羚的电话。 “哎呀东东啊,恭喜你得了自由身!” “还恭喜呢,都是你害的,这一闲下来,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老什么老,咱们才40岁呢,正年轻!你不说我这带货水平不比20岁的小孩儿差吗?咱们另起炉灶,把云莱阁干倒怎么样?” 茂东东站了起来,猫咪嗷一声从他腿上跳开。 “有钱吗?我刚得了一大笔退休金。” 青羚嘿嘿一笑,底气十足道:“老子有的是钱!” 第501章 今年的春季大点兵无故往后推迟了两个月,直到5月份都没成行,春季已过,天气渐热,初夏俨然将至,没等来点兵,而一年两次的水星议会,则在国会大厦如期举行。议会是水星的最高立法机关与权力机关的会晤,也是水星政治的博弈舞台。 连年缺席议会的于凯峰这次竟然拔冗出席,随行的还有刚刚收复岸乡岛回来的刘上将刘延川、以及神出鬼没的方上将方匀、air总指挥李传光李上将。水星七位上将中,除去不再带兵的康斯坦丁上将、管理军政内部选拔的雪莱上将,以及叛军首领阿诺德上将,这次竟全员到齐。战争时期,军界鲜少回来这么多位上将共同参加议会,一时间王室统帅巴克达、亲王赛威将军,以及凯文逊殿下及上院(贵族院)、下院(平民院)都颇为重视,会议从以往的三天开始,不断延长,直到第五天,才把国计民生各项大事讨论完毕,各机构元首终于可以坐下来,闲话国事。 “这都夏天了还不点兵,”于凯峰语气不善,“去年就没点,今年还不点,这很影响军队士气啊统帅大人,多少士兵等着嘉奖,这个仪式不能省。” 巴克达统帅道:“这次主要表彰的人是近两年出师后率打胜仗的新兵营战士,可惜主角不在,所以暂时还不能办。” “主角不在呢么,”于凯峰指了下那边坐着的凯文逊,“那不是主角么?” 凯文逊面无表情地抽动了一下嘴角。 “主角是三军主帅于少将,是你儿子,”巴克达道,“他现在涉案被关押,配合调查,你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这不是家常便饭么?是吧老刘?”于凯峰转头看向刘延川,“当兵的谁还没吃过几天牢饭?” 刘延川刚下飞机,忽然知道了很多事,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还在那儿发怔。 卜正看向于凯峰,微微蹙了蹙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于凯峰在水星胡作非为,横行霸道,还自鸣得意,沾沾自喜,这就是这些年来卜正一直隐忍不发,可内心一再图谋与军界抗衡的原因,文臣武将,永远都不对付。 于凯峰接到了他的目光,当即问道:“老卜头儿,什么时候判?” 卜正冷声道:“检察院还没提起公诉,轮到我判了吗?” “哦,”于凯峰又转着头找,对上了胡德来,“你,什么时候起诉?” “警方证据还不足,”胡德来说,“这要看警方的刑侦速度。” “哦,”于凯峰转来转去继续找人头,终于看到了一身警服的施扬,“你,什么时候弄好证据?” “于总您这话说的,证据,是能‘弄’出来的吗?那是要找。”施扬有些不自在地说,“证据充分,我们警方自然会办事。” “自然会办事,谁是自然?”于凯峰瞪着他半晌,“对了,上回去萍乡找到吴求奀半截身子的那小子呢?现在已经是警长了吧,让他去找,速战速决!” “于总,梁警长目前也涉案了,跟于少将一起被刑事拘留了。”谢桂军谢警长在施扬身后说道。 于凯峰:“……” 这眼见着各路人马踢了一圈儿皮球,最后也没给出个结果,于凯峰十分不爽,他本来就是军界一霸,长得又凶,现在上了年龄,眼角有两道深深的纹路,这样睨着眼,挑起剑眉,环视了一圈儿会议室里的这些人,莫名有些肃杀。 “卜大人,您牵头,督促各机构加紧审理此案,”巴克达统帅道,“前方战情,刻不容缓,于浩海作为掌握新兵营新型武器、战士们的带头人,不能无端被羁押,这么多天都没有一个说法,寒了战士们的心。” “目前警方扣留于少将的审讯流程,是合理合法的。”卜正说道。 “我听说,死的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毒枭,就算于浩海杀了他,又如何?”巴克达统帅道,“何况这人还是他亲自抓回来的,卜大人,您要灵活处理……” “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水星在役士兵有七百万人,如果人人都以‘前方战事为重’来脱罪,七百万人是否可以横行水星,罔顾法律,滥杀无辜?”卜正反问道。 方匀微笑道:“卜大人,您这说得就严重了,统帅大人也只是督促您将案件推进,加快办理,不要影响前方战事,既没不让警方查,也没不让检察院起诉,更没不让您判,法律是我们一贯行事的准则,我们必然遵循,只是,从古至今,军情在前,君不斩士大夫,士大夫不拦武将,自有它轻重缓急的道理,于少将作为三军主帅被擒,影响的是昶洲以南的战事,这是谁都担不起的责任。” 第989章 方匀言之有理,卜正不再作声,只是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看向水星总警监,施扬。 施扬道:“于少将所涉刑事案件,依照水星法律规定,警方依法采取刑事拘留14天,到37天之前,我们警方对被拘留的人认为证据充足的,会加快提请检察院审查批准,目前,我们已经加派人手调查此案了。” “是,一个检察官不行,就两个、三个,一个警长不够,就继续加派人手,不要白白浪费时间,”巴克达脸上微有愠色,“我们耽误的时间,就是蜥蜴军争取到的时间,一切以军情为先,国事为重,要分清主次。” “这驻地我就不爱来,来了必犯事儿,也就奇怪了,”于凯峰道,“今天我就走。” “你今天真走?”赛威忍不住问。 “你舍不得?”于凯峰看着他,“要我去你家做客?” “这就、就看你的意思了。”赛威说。 “哈哈,”于凯峰笑道,“我说着玩儿的,我要待着看我儿子主持点兵仪式,再说了,老刘还走不了呢,是吧统帅大人?” “是啊,老刘,”巴克达笑道,“咱们今天可要好好聊聊啊。” 方匀踢了一脚刘延川的椅子腿儿,刘延川才赶紧坐直了:“啊,呃,好,亲家大人!” 他这一说,直接点破了他们一对小儿女的亲事,大伙儿都笑了,巴克达道:“没想到啊老刘,咱们俩还有这样的缘分。” “是我们高攀了,严重高攀了。”刘延川诚惶诚恐地说。 “哎,这是哪里的话,缘分这东西,要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你说是不是,李上将?” 李传光惭愧地笑了笑,巴克达知道他收了那样的儿婿,心里是不大痛快的,事情到最后,变成了“牺牲李茉莉、收复丁一劭”,于凯峰和巴克达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红霜镇捷报频传,算是完美交接了,40万大军重新收编,对李中将来说,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巴克达道,“还需要李上将多加监督,丁中将的回归,对蜥蜴叛党来说,既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是招安归降很好的一个例子。” 丁中将。 巴克达统帅竟举重若轻地承认了丁一劭现如今在军中的地位,李传光感激地看着他道:“谢统帅大人的周全与体谅。” 卜正坐在那里,神色漠然,脸上淡淡的。这一伙儿人与他共同为水星奋斗,如今他们有子有孙,有儿有女。 只有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也曾为儿子卜奕挣得一番天地,卜奕也曾是他的骄傲,他的未来,他活下去的奔头……可如今,卜奕没了,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 卜正看着在那哈哈大笑、要吃统帅和刘延川喜酒的于凯峰,只觉得一颗心被狠狠地攥了起来,他恨毒了于凯峰。 议会过后,这还是卜正自从卧病在床三个月后,第一次和赛威的单独会面。 赛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当时他应了卜正的嘱托去到昶洲,原本以为能助卜奕一臂之力,拱他成为将军,结果不但案子输了,卜奕甚至他都没看住,无故地死在了昶洲,这让赛威一直躲着卜正,有些没脸见他。 “老卜,当时那架飞机,上面都是我的人……” “别说了,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卜正凝视着前方一个点,冷冷地道,“施扬和胡德来都是懦夫,横竖只敢料理那个警长,于浩海现在在牢里,你怎么看?” “我?我也不敢动于浩海啊,那人你不了解,其心机智谋不在他爹之下,”赛威劝道,“你们都关他半个月了,要不……就算了吧,谏奕辰这都倒了,咱们先消停一段时间,等于凯峰走了……” “等,等,一要起事,你们就说要等,三等两等,于凯峰的两个儿子都长大了!”卜正狠戾地看着他,“赛威!今天我被如此排挤,都因当年我站错了队,选错了王子,想拱你上位!如今我儿子都被人炸死了,你想袖手旁观?!” “我、我也不想啊!但我能做什么?我也在于凯峰的压制下苟延残喘啊yux\_i我!”赛威苦诉道,“那凯文逊已经揭开了他的面具,不是什么病弱王子了,你看我的威尔逊,他还有希望吗?” 卜正冷笑一声,把桌上的文件推给他:“你还想密谋储君之位,先看看这个吧!” 赛威翻开一看那文件,脸上不由得变了色。 “你以为你置身事外,那姓于的父子就不整你?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卜正轻蔑地道,“红霜镇是他们拿下的,卢君逸是死在于浩海手里的,你觉得临死前,老卢会跟他说什么?威尔逊的身世,就是你的死穴!” 赛威将这一份文件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蹙起了眉。 宁朗坐在审讯室外面,透过窗户,看向里面。他发觉出于绅士礼貌,他在的时候,于浩海相对来说会比较温和一些,说话声音也会放低。 谢桂军这次有了另外的帮手,是罗志亮罗警长。 “于少将,这位是罗警长,他侦察能力出众,经验老道,由他跟我一起调查你的案子。”谢桂军介绍道。 于浩海:“您好,罗警长。” 罗志亮被他这么一声字正腔圆的问好,反而有些愣住,也答道:“你好,于少将。” 他以为于浩海跟于凯峰一样暴躁,今天甚至还穿了防爆服在里面。 最新的证人和证词来了。 “我们调查可知,当天晚上11层东侧vip病房内,有一位身份尊贵的患者,他近期参与了一场……泼水节,身体有些感冒不适,正在里面卧床休息,说在半睡半醒之间,看到了窗外一个影子闪过,还以为是……擦窗户的蜘蛛人,没多想,在我们警方给他看了你们新兵营战士操练的录像后,准确地指出了你,是当时在窗外攀爬的‘蜘蛛人’。” “……噢。”通过密道进入人面鲨房间的于浩海,轻轻点了点头,看向这个生面孔,罗警长。 “这是您的调查结果吗?” 罗警长不经意地抿了抿唇:“是。” 于浩海缓慢地点了点头。 曾经,于凯峰对他说警界有一团黑雾,挥散不开,他没有切身处地过,不甚了解;而当梁文君告诉他,他禹禹独行七八年,甚至连一个提着灯的引路人都没看见,于浩海也以为他是恰巧没看到伯乐。 如今,他懂了。只是他在想,不包括梁文君在内,如今有六个警长,难道,他们没一个是好的吗?这一次,他又能钓鱼钓出几个败类?他们都跟谁是同党,能一一铲除他们吗? 罗志亮和谢桂军在反复追问于浩海他的罪行时,于浩海却陷入了一种对黯淡前途的迷惘之中,最后,只问道:“这位身份尊贵的患者、目击证人是谁?我能知道吗?” “当然不能,你在驻地屯兵就有数万人,告诉你了,你去暗杀?”罗志亮问道。 “驻地已经这么乱了?我能派人暗杀?” “你不废话吗?像你没干过似的。”谢桂军眉心直跳,“于少将,你认证物证俱在,跑不了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认就认吧,只不过是毒枭而已,你杀了又不能判你死刑,只是宣示于众罢了,晚个两三年再提拔,凭你的能力,你也能追上同僚。” “那你们有什么好处?”于浩海笑道,“晋升为警监?你们这两位警长,都要高升?” “放肆,于少将,尊称你一句少将,请你说话注意点儿,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于浩海懒懒地道:“我无话可说。” 宁朗在外面全程围观了审讯过程,于浩海给他的感觉,跟梁文君是截然不同的,梁文君是冷漠、无语、愤怒,于浩海则是一直在思考。 可他在思考着什么呢? 这位突然出现的身份尊贵的证人,是当今赛威亲王的儿子,威尔逊殿下的弟弟比尔逊,比尔逊小王爷的证言,比任何人都有力度,直接代表王室立场来指证于浩海了,这个证人的出现,直接就够批捕于浩海了。 可是……职业敏感度只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从审讯室拿了资料往外走,看到方倾和艾兰正在外面接待室里下棋。 “哎!不能悔棋啊艾大王,”方倾抬手拦住艾兰的手臂,“哪有觉得不对又重新走的啊,这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这事还是让文君来做吧,我是必然要悔棋的。”艾兰抓着黑色的一颗围棋,又抓耳挠腮地想着新的落足点,方倾叹道,“咱们还不如在这儿打乒乓球了,跟你这臭棋篓子下棋,我只能越来越臭。” “谁臭棋篓子……宁检,”艾兰站了起来,朝他打了声招呼,“您忙呢。” “是,你们这是等消息?” “是,”艾兰天生直率,不会作伪,但此刻又不得不演戏,苦着脸道,“我们……十分想念我们的男人,非常苦痛。” 宁朗:“……” 方倾心里翻了个白眼,连忙起身道:“宁检,我们左右无事,就在这里待着了,不然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希望没给你们添麻烦。” 第990章 “不麻烦。”宁朗忍不住还是看向艾兰。 说实话,即便艾兰并没有给他和艾登的关系起到很好的作用,宁朗也挺喜欢艾兰,他直来直往、充满正义感的性格,其实跟艾登很像。 于是,他站在那里,将左手腕扣在右边肩膀上,像是很疲惫的样子,轻轻扭了扭脖子,说道:“累了一天了,快晚上了,我请你们吃顿饭?” 方倾正在犹豫的时候,艾兰果断地摆了摆手:“算了,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也不好吃饭,你是公职人员,等事情解决了,你请我们,我们请你,那都行,您说是吧?” 宁朗被他说得反而不能说不行了,便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走开了。 艾兰和方倾重新下棋,方倾说:“看到他手腕上那块表跟你的挺像,是一对儿吧?” “是,看来卜正他们对他挺好的。” “我看他挺想请咱们吃饭的,你怎么不答应?” 艾兰道:“这位宁检,总给我一种有目的、有所求,所以才接近你的感觉,挺不舒服的,所以我不愿跟他多来往,而且现在我们这嫌疑人家属的身份,也不好跟他这主理案件的检察官一起吃饭,你说是吧?有碍司法公正。” “艾大明白什么都明白。” 方倾心道,艾兰能感觉到的“不舒服”,艾登又岂会感觉不到,这兄弟俩生于公爵之家,是人精中的人精,在这上流圈待得久了,看到了太多像宁朗这样的人,只是多年锤炼,他们有他们的涵养,看破不说破罢了。 宁朗走近自己的车里,啼因出来开了门,宁朗低头要进后座,瞥见卜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正微笑地看着他。 宁朗不禁展露笑颜:“爸爸,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这里,看到啼因在附近,就让刘慕先回了,顺便跟你一起回家。” 宁朗觉得卜正的慈爱,更像alpha爸爸给予的一般,如山似海,沉默似金。他既贪恋邱美来给他的omega爸爸的温暖,也很喜欢卜正含而不露的关爱。 坐进车里,手腕搭在长腿的一侧,那一块蓝爵士手表,熠熠生辉,卜正看到,只笑道:“戴着怪是个累赘的,不沉吗?” 说着,将宁朗的手从下托起,轻轻握于自己的掌心中,像是掂量那块手表似的,掂量了一下宁朗的手的重量。 宁朗慢慢地坐直了,心里有些不适,卜正的手心宽大、干燥,此刻像玩着一个什么柔弱无骨的东西似的,揉捏着自己的手。他想往外抽出,卜正却忽然攥紧了,像逗他玩儿似的,五根手指插进了宁朗的指缝之中。 宁朗更是挣脱不开了,有些脸红和紧张,另一只手推着他的胳膊:“不沉,不觉得沉……” 这时兜里的手机亮了起来,宁朗连忙说:“有信息来了。” 才终于挣脱开卜正对他的手的桎梏,掏出了兜里手机一看,却是远在辉映岛外出公干的卜青雄,发给他的照片。 “看我的健身成果,怎么样?” 照片是卜青雄对着镜子,□□着上半身,弓起二头肌的照片,一发七八张。 宁朗皱了皱眉,把手机锁屏了。 “都派到那么远去了,还骚扰你?” 宁朗惊讶地看着他:“原来卜青雄外派,是您为我做的吗?” “是啊,打扰我宝贝儿子的心情,时不时抱着花去你办公室里捣乱,突然袭击,这我可忍不了。” 宁朗不由得粲然一笑,笑容里很是天真,眼睛晶晶亮亮的:“谢谢爸爸,这个人真的很讨厌,这段时间他不在,我轻松不少。” “不用谢,爸爸做得还不到位,”卜正笑着说,“我该给他派到地球上去工作。” 宁朗噗呲一声乐了。 回家的路程很远,宁朗坐了一会儿就犯困,卜正看他低着头闭着眼睛打瞌睡,一点一点往前倾,便揽过了他的纤腰,将他搂在了怀里。 他这一动作,宁朗就醒了,可这么被搂住,虽然有些害臊,宁朗却不好意思推开卜正,怕伤了这拳拳父爱,便微微蹙着眉忍着。卜正早看出他阖着的眼皮下,眼珠转动,也不说破,还得寸进尺地把他白皙柔弱的手依旧握在掌心中,肆意玩弄。 第502章 刘赢从下了飞机、到了驻地,就被王室派来的专车接走,直接送进了王宫里。 刘赢的父亲刘延川刘上将当时正在岸乡岛与蜥蜴军激烈对战,所以对外讯息不畅,于凯峰又怕他知道后分心,刻意没有告诉他,所以刘延川既不知刘赢和卜奕那激烈又惊险的现场审判,也不知道刘赢和小公主塞西莉暗通款曲,竟然私定了终身。 那么一切就等刘延川上将回归再说,巴克达统帅暂时以“接见领导萍乡战役取得胜利的主帅”为由,把刘赢请进了王宫里,其实就是着急想看看未来女婿。 刘赢身穿angel靛蓝色三制式军服,胸膛宽厚,腰杆挺拔,肩宽腿长,浓眉大眼,英姿勃勃,佩带一星孔雀翎羽,左胸别有“a”字军章,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坚毅潇洒,进入宫门之前,先立正站好,卸下身上各种配枪和弹药、刀具,交予仆从,紧接着摘下军帽,右手托于胸前,短而干练的板寸黑发,将他的大方脸大下巴大脑门衬托得更显威武,他大步往里面走去。 “长得很端正啊。”等在里面的玛格列特感叹道。 巴克达统帅和玛格列特公主对视一眼,一齐看向刘赢。玛格列特发现巴克达竟挺胸抬头,站直了身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段时间凯文逊和王俊住在王宫里,也带进来了不少新兵营的战士,比如龙俊杰和荆露等等,只是看相貌仪表,巴克达和玛格列特兄妹俩内心一致认为:还是刘赢长得最好,刘赢长得敞亮。 “刘赢!” 塞西莉笑着叫了一声,撒腿要往他的方向跑去,被凯文逊一把攥住了手腕,裙摆飞扬。 “给我站好了!”凯文逊凶巴巴地说,“在这儿老实待着,别丢人!” 王俊把公主扶住了,帮她挣脱了凯文逊的手腕,笑着说道:“马上就走过来了。” 宫门到王宫内室,虽然是一路直行,但距离很远,步行也要十几分钟,刘赢步子迈得很大,越走越快,终于站定在塞西莉最亲近的家人面前,立正,挺胸,抬头,右手平前举起,高于头侧,大大方方掷地有声道:“向统帅大人行礼!” 礼毕,又分别跟玛格列特公主、塞西莉公主,凯文逊殿下和王妃行礼。 巴克达回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辛苦了!咱们坐下来聊,你不要拘束,就跟回家一样,今晚你就住这里。” “是!” 刘赢目不斜视,不多看塞西莉一眼,只坐在巴克达身侧,和凯文逊聊起了最近的昶洲战事,聊到刘赢坐镇指挥、孙信厚作为前锋,斩杀敌军首领李翃博那惊险的一战,刘赢又详细问起凯文逊,他没有参与的那晖阳岛之战,问起丁一劭来。年轻的少将们说起局势和战术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只说得兴致盎然,精神抖擞,恨不得再回到战场上去,率军杀敌。 巴克达只偶有搭腔、问话,多半时候是细细地听着,以及静静地看着刘赢这个年轻后生。不得不说,于浩海是个知人善用的人,当初摒弃新兵营世家子弟的代表卜奕和谏中震,而出乎意料地选了刘赢做他的副将,是因为刘赢有“守成之能”,只要让刘赢镇守一方,即便是昶洲边线,那也是固若金汤、万夫莫开,是以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三个少将才都挥军南下,攻打丁一劭,而放心让刘赢一个人坐守昶洲,看着家里。 “好啦,既然军情已经说完了,那就聊聊家常吧,”玛格列特公主道,“刘少将,你可有成家的打算?” 凯文逊立刻转过身去,皱着眉看着她:“这应该是我们先提的吗?我们是女方家属,应该矜持!” 王俊低头不禁乐了,凯文逊在某些事上傲娇得不像话,他这会儿正生气玛格列特先问,显得太主动了。 刘赢听到这问题,才幽幽地看向了塞西莉。 “哟,这时候知道看我了,不是故意把我当空气吗?”塞西莉笑着看他。 “不敢,只是既然我以军人身份觐见,那一定是先聊公事了,”刘赢对塞西莉讨饶地笑了笑,又对玛格列特道,“公主,塞西莉的年龄尚小,刚满85岁,学业繁忙,专攻的方向又是博大精深的法学,现在实在不是成家的时候,她应该以责任和事业为先。” “那是以她的立场来看,你这边的意思呢?”玛格列特道,“新兵营战士出师两年,你今年虚岁24,小你半岁的于少将和尹少将,还有咱们这位殿下,可都已成婚了。” “我不着急,我可以等。”刘赢说完,又去看向塞西莉,两人定定对视片刻,刘赢赶忙低下了头。 巴克达笑道:“这可不是我们的意思,在我看来,塞西莉已经急得不行了!” “我没有着急!”塞西莉脸色微微发红,说道,“只是前车之鉴在那里,我怕我们的关系如果不挑明,将来还会有人借此来要挟他,或是要挟我们王室。如果少女的名声,是可以被拿来做要挟的东西,那我就要先弄坏了这个名声。” 第991章 “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坏你的名声,我先弄死他。”凯文逊道。 王俊说:“公主的意思,是不想授人以柄,但刘赢,我想你肯定不想以少将的头衔迎娶公主吧?” “王俊你,不是,是王妃说得是,”刘赢点头道,“水星军队里人才济济,我还有很多需要跟将军们学习和历练的地方,这么早就定下婚事,怕是以后带兵打仗,同僚们对我都另眼相看,格外照顾,不敢再让我担起重任,我也怕几年之后,我落于他人之后,别人会替公主惋惜。” “哪个别人?”塞西莉尖锐的问道。 “我,是我,”刘赢连忙说,“我怕我对不住这样的幸运,可以拥有你。” 塞西莉只微微一笑,又扯着巴克达的衣袖,害羞地低下头来。 “少将也确实不行,水星500多个少将呢,你算哪根葱,现在提起你,就还是刘延川的宝贝儿子,于浩海的副将而已……”凯文逊没等说完就被玛格列特使劲瞪,他也瞪起眼睛来,“我说得没错啊,我觉得刘赢的军衔应该再提一提,起码得是个三星吧?” “起码得是位中将。”刘赢说。 “好!就这么定了,成交!”凯文逊击掌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沉迷女.色!先闯出一番天地再说!” “……你怎么就有脸呢?”玛格列特公主无语地看着他,“你是新兵营第一个结婚的人。” “我是先成家,再立业,没有王俊我现在还轮椅上坐着呢,那能一样吗?”凯文逊大言不惭道。 “哥哥这厚脸皮……”塞西莉叹了口气,“中将,咱们a军平均升中将的年纪,是35岁左右吧?姑姑,看来我要跟你一样当老姑娘了。” “没有平均这一说,”刘赢道,“事在人为,刚刚说起那位枭雄丁一劭,不就是25岁升的中将吗?我今年都24了。” 凯文逊和塞西莉异口同声说:“你可真会举例啊。” 巴克达统帅笑道:“刘赢说得对,没有平均这一说,只是丁一劭给老辈的人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就说建功立业,浩海和你现在收复的面积领土加起来,可是不小的一个数字了,踮踮脚都够得上中将了,只是于凯峰对我再三嘱咐,一定要压一压于浩海的军衔,这你也就跟着被波及了,但是事在人为,这两年蜥蜴军被我们压着打,很快局势就能明朗了。” 家人们在一起聊了很久,到了晚间,塞西莉才终于能够跟刘赢二人单独说说话了,她想像以前抓着于浩海在美术馆到处走那样,去抓刘赢的胳膊,可伸着小手过去,又害羞地缩了回去,一时有些讪讪的。 于浩海喜欢男人,她知道,所以拽着于浩海,就跟拽着一只大狼狗逛街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反正她和于浩海像有生殖隔离似的。可刘赢就不一样了,刘赢喜欢女孩。 刘赢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低头把自己的军装袖子往下拉了拉,又递给了塞西莉,塞西莉便笑着握住了他的袖子,牵着他在王宫花园里走着散步。 “你必须和我一起,我一个人跟着太奇怪了。”凯文逊拉着王俊,一路尾随着刘赢和塞西莉的脚步。 王俊好笑道:“我跟你一起也很奇怪啊,你别这么紧张,我看公主的亲爸爸,统帅大人都没你这么紧张,刘赢我很了解,他不是个乱来的……” “你了解个什么!塞西莉,她是个omega。” “……当初在新兵营里,你拉着我跟你日夜厮混,那我也是个omega啊。”王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嘶,那是……因为她是个女的,是个能怀孕的生物,你知道不?” “那我也是个‘能怀孕的生物’啊,你那时候也没避着我,还天天晚上……” 凯文逊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行了,你不用问了!救你。” “……救我,那是什么意思?”王俊懵懵地问道。 “你不就想问我,你跟塞西莉掉海里,我救谁吗?”凯文逊翻了个白眼,看透了似的,“救你,无条件救你。” 王俊又噗的一声笑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凯文逊。每当他觉得凯文逊有趣的时候,就会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凯文逊,凯文逊一接收到他这样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正被王俊爱着。 这种散发着爱意的目光,总是让凯文逊浑身暖洋洋的,他忍不住上前,抱了抱王俊,悄声道:“又想跟我要小孩了是吗?” 王俊:“……” 李茉莉和墨菲都怀孕之后,王俊从医院看望他们回来,就像有心事似的,闷闷地不爱说话,凯文逊就知道他有些羡慕了,可只要跟王俊说“怀孕了就不能跟我走,要跟我妈一起住”,王俊就吓得连忙摇头,说还是要跟凯文逊上战场。 王俊总是有些胆怯他这个婆婆的。 塞西莉和刘赢在王宫花园里逛了一会儿,接着往西侧公主府邸去的时候,凯文逊让龙俊杰把剑拿给了他。 “……文逊,文逊!”王俊无奈又好笑地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你要进去刺刘赢吗?” “我没有啊,就是想练一练剑了。”凯文逊把剑鞘扔给了龙俊杰,在西侧走廊里,站在月光下练剑了。 “那边是画室,另一边是书房,这里就是我的卧室……”塞西莉推门进去,刘赢却站在门口,“啊,我在这儿看就行了。” “在这看什么看!”塞西莉抓住他的领带,一把将他薅了进去。 外面剑风舞动的声音越来越快,房间里没有开灯,塞西莉轻轻地靠在刘赢的胸膛上,刘赢的心跳声让她震耳欲聋。 “庭审的时候,让你受委屈了。”塞西莉说。 “不,是我惹了官司,害你被奸人要挟。” “上次你和浩海走的时候,我送给你们的‘护身符’,都用了吗?”塞西莉仰着头看着他。 刘赢立刻拍了下胸膛:“用了。” 小小的摄录器散发着微光。 塞西莉笑了,她重新埋头在刘赢的怀里,只觉得他张开了臂膀,像是拥抱了自己,可除了自己脸上贴的这一片儿咚咚作响的胸膛,没感觉到刘赢对她有别的身体触碰的地方。 她歪着头往边上一看,才发现刘赢是用手臂围了一个大圈儿,端端正正地举着,既把塞西莉圈住,又没碰到她一分一厘。 塞西莉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抱了个寂寞吗?” “我是……”刘赢只好低头承认,“我是怕把你抱疼了,我笨手笨脚的。” 塞西莉只好抓着他的胳膊,硬是让他把手掌,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只是隔着雪纺白纱,略微碰到塞西莉柔滑的肩膀,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温热,刘赢就心神震荡,一碰即放。 “怎么样?我不是玻璃做的吧?”塞西莉笑着看向他。 刘赢用力点了下头,却站在那里,再也不敢动了。 塞西莉觉得自己肯定是把新兵营里最憨厚老实的男人挑出来了,可这样沉默甚至古板的男人,却不知为什么,总让她心里惦记,从围观新兵营协同作战考核时开始,塞西莉就总喜欢指着屏幕里的他笑,笑他呆傻,笑他一味儿地待在巨石后面守城,白白饿了七八天。 “公主,你早点休息吧,殿下在外面练了快一个钟头了,我怕他一会儿累着了,王妃对我要有意见,”刘赢朝她认真地行了个军礼,“明天见,公主殿下。” 塞西莉笑道:“明天见,刘少将。” 刘赢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了。 “连个晚安吻都没有。”塞西莉小声嘀咕着,听到刘赢走出门去,对凯文逊朗声道,“殿下,一个人单耍有什么意思啊,咱们俩练一练?” “怕你啊?修穆,去给刘少将找一把剑!” “是!” 刘赢在这儿一住住了半个多月,直到于浩海被拘留一事,才跟公主请辞。 “浩海被陷害了,我要出去救他。” “你要怎么救?”塞西莉问道。 “当日我身陷囹圄的时候,浩海为了我四处奔走,今天他被擒,我义不容辞,”刘赢眉头紧蹙,“我先去检察院。” 塞西莉笑着朝他招手:“我们先去看一个小电影。” “看什么小电影?”刘赢直摇头,“我的主将都要被判刑了,公主,恕我没有心情搞这个。” “哎呀刘赢,我发现你什么都懂啊!” “我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傻。”刘赢道。 塞西莉踮起脚尖扯住他的耳朵,逼他看了一场于浩海主演的电影,在于浩海出声提醒公主要在家人陪同下看剩余部分时,刘赢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么说,统帅大人知道?” “知道。” “你哥也知道吗?” “他看了水星建筑图就知道了,说这事只有浩海能办到,”塞西莉说,“我哥和浩海心意相通,这是个钓鱼之战。” “那我们能做什么?”刘赢问道。 塞西莉说:“静观其变,等鱼咬钩。” 这一晃到了五月初五,是王俊的生日,往常这一天,是尹瀚洋左手提着生日蛋糕,右手提着生日礼物,召集art的小辈们,一起给王俊过生日的,只是今年,王俊是王妃了,就要按王室的规格来办。 第992章 这是王俊在王宫里的第一个生日,尽管凯文逊代表王俊几次说要缩小规格,别弄得那么隆重,铺张浪费,可巴克达统帅和玛格列特公主都嘱意要大办特办,毕竟这个空空荡荡的王宫里,很久都没有王妃入住了,何况王俊这么招人心疼,谨小慎微,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无论是统帅还是两位公主,都已从心里接纳了王俊,在他的生日宴上,也拿出了全部的诚意,来待这位来自民间的小王妃。 王室的生日晚宴不只是上流贵族们和王室成员们聚在一起吃个饭这么简单,它更是代表了王室政权对水星利益集团起绝对主导作用的宣示。是这一届王室独立于、且高于公检法和军界体系的一个家族的门面与派头,所以玛格列特公主早在两个月前就细心谋划了流程,王俊所住的罗衾宫内外,全部以蓝紫色满天星为主调点缀,前一天晚上就足足地摆满了王宫,花香沁人。 “大家一定要记好了,玩归玩,闹归闹,谁都不能跟王妃开玩笑,”比尔逊一身西装革履,走在前头,“不然咱们哥哥凯文逊殿下,那是随时拿出一根水管子出来呲你,继续把生日宴过成泼水节。” “那是你嘴贱,惹了王妃,不然那疯子也不会又发疯。”威尔逊道。 “哎,哥,你怎么总替那小王妃说话,”比尔逊纳闷道,“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闭上你的嘴,”威尔逊小声提醒道,“你最好收着点儿,今天什么人都来,军界的更是不少,你现在是重要证人,小心把你灭口了!” 比尔逊手里转着的一杯香槟顿时停住,长叹了口气:“父亲就是偏心,怎么不安排一个好差事给我?平白无故让我得罪那于家的人。” “你又不当兵,得罪了又怎么样?”威尔逊哼道。 比尔逊看着他的背影,非常不屑:“走关系进的军营,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这晚宴的宾客在晚上8点准时抵达,alpha们奔着的是巴克达统帅,刘赢和凯文逊作为王室家族成员的代表,在前厅迎宾与招待。 将刘赢以这种方式推到众人面前,既表明了他的身份,又意味着刘赢是“留待王室观察”的意思,也就是与小公主“在谈中”,这种做法前可攻、退可守,是王室娶女婿的做法,大家都明白。 于是,当于凯峰、刘延川和方匀都看到了一左一右的凯文逊和刘赢时,于凯峰和方匀都笑着看向刘延川。 “父亲。”刘赢喊了他一声。 “嗯,噢。”刘延川答应着,怔怔地看着刘赢,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这儿子是在刘延川这虎父的敲打下疲惫地长大的,艾登的道歉书里还有刘延川的笔迹,在信里面,刘延川写着写着,老泪纵横。 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爸爸只是希望你好好训练,将来有出息,不受欺负。 从岸乡岛回来的路上,于凯峰三言两语跟他交待了几件大事。 “你儿子惹上官司了!跟老卜的孙子打上庭了!” “你儿子赢了,卜奕那混小子被炸死了!活几把该!” “你儿子现在当上了驸马爷了,想不到吧?!” 于凯峰这句话差点儿让刘延川犯了心脏病。 还是方匀接过电话,详细地告诉了刘延川整个始末。 “瞅瞅,老刘已经不认识他儿子了。”于凯峰好笑地对方匀说。 “爸,都没事了。”刘赢上前抱了抱刘延川,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道。 “好,都好,”刘延川一双虎目含泪,心中百感交集,只环抱着儿子比自己还要壮硕的肩膀,“你很好,谢谢你。” 不管是萍乡之战,还是与卜奕打官司,还是昶洲镇守,还是不卑不亢地定下了塞西莉公主,刘赢没有让他失望半分。只是回想起刘赢一路成长的诸多责罚与苦难,刘延川很想在艾登的监督下,再给刘赢写一封署名是父亲的“道歉信”。 alpha们陆续走入前厅庆贺,夫人内眷们则从罗衾宫进门,为王妃庆贺生辰。一路进来,仆人们站在门口迎宾,两位公主期间周旋,不论阶级,只要互不认识,公主们就当中间人,笑着说着话,介绍彼此。 一辆黑色加长的专车停在宫门口,卜正推开门,从一侧走了出来,拉开另一侧的车门,握着宁朗的手,温柔地躬身,抚着他走下车来。 宁朗抱着竹子编就而成的小花篮,站在宫门口,有些忐忑不安,仍旧看着卜正。 卜正笑道:“这里我进不去,夫人们才能进去,邀请函你也有了,大大方方往里走就是了,别人你不认识,大公主你熟悉啊,咱们的法学顾问。” 宁朗嗯了一声,抱着花篮往里走了两步,仍旧回头看了一眼卜正,有些埋怨他:“夫人也说想来的。” 他更想依偎着邱美来,一起到这种场合。 卜正叹气道:“行吧,我送你进去,但愿夫人们别轰我。” 他在前面带路,踏进了罗衾宫门。 “卜大人,alpha走前厅。” “我知道,”卜正说,“我送我儿子。” 他刚站到这露天地里,就格外与众不同,玛格列特迎了出来,笑道:“卜老师,您来监督我功课啊?” 卜正笑道:“送儿子过来,出席这种场合,有些怯怯的。” 说着,爱怜横溢地看向身后的宁朗。 宁朗抱着花,微微颔首行礼,玛格列特公主笑道:“宁检,这还是除了法庭之上,咱们第一次在外面见面,认出我的字迹了吗?” “认出来了,”宁朗微笑道,“谢谢您。” 那份公主手写的请柬,不知道被宁朗反反复复看了多少遍,躺在床上高兴地滚来滚去,是公主大人的手写请柬,要他去给小王妃庆贺生辰! 这是宁朗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玛格列特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卜正,要不是她接到了卜正的电话,根本不知道卜正和邱美来在外面认了一个养子。 “邱大人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他身体不舒服。”听到问起他,卜正的笑容淡了,只说道,“公主,我把朗儿交给你了。” “放心吧,这里不是狼窝虎穴,别人欺负不着他。”玛格列特公主挽住了宁朗的胳膊。 卜正微笑着转身走了。 玛格列特公主看着他的背影,四十多年过去,当年法研院有“第一男神”之称的卜正,还是玛格列特公主的授业恩师,可如今,经历丧子丧孙,他已经两鬓泛白,只是腰杆依旧挺拔如初,与他当年在黑板上默书法律条例的样子,一模一样。 卜正娶了肥胖丑陋的邱美来,曾是震惊法研院的“大案要案”,大家都说卜正为了跻身上流,“不惜挥汗开坦克”,这种对邱美来的身材羞辱,以及对卜正的人格诽谤,是当时玛格列特公主严令禁止、极力控诉的行为。 卜正只是摇头道:“没必要生气,公主殿下。” “卜老师,我相信你是爱邱老师的,对吗?你们的结合,是因为爱情,而不像他们想得那么肤浅!”玛格丽特公主蹙着眉问卜正。 卜正从没给过她答案,后来,卜正和邱美来有了儿子,又有了孙子,好像时间已经给了玛格列特公主答案。 只是,遇到了“携内眷出席晚宴”的邀请条件,卜正从来没有跟邱美来携手出现过任何一个公共场合。 他第一次郑重嘱托、亲自来送的人,竟然是他的养子,宁朗。 玛格列特公主看向了挽着的宁朗,这一眼撇过去,宁朗的侧脸,白皙的皮肤,挺翘的鼻尖,柳叶般的眉,粉嫩的唇,竟让玛格列特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她的同窗挚友、卜正的儿婿、惨死的佩蓉。 这一定是巧合,是我忙昏了头了。 玛格列特把心里那阵突然泛起的奇异感觉挥散开来,挽着宁朗走向塞西莉公主,将他介绍给了她。 第503章 在宁朗看来,水星王室的玛格列特公主,是一位非常符合民众对“公主”期待的现代精英女性。 她从小研读法律,学业斐然,聪明优秀,化名为民间女子“马蒂尼”,参与“难到上青天”、通过率仅有1.5%的超高难度司法考试,并仅仅一次就通过了《法官法》的重重考核和筛选,最终取得了法官资格证。 作为omega权力的驱动者和捍卫者,单身主义的玛格列特公主在职场上雷厉风行、英姿飒爽,王室出身的她,不惧任何权贵和豪绅的施压和胁迫,因为她就是贵族中的贵族,王室正统血脉的公主。在她活跃的那几年,她当机立断地解决了水星诸多阳奉阴违、积弊多年的种种问题,她压得住气场,不输任何男性,能够三番五次把混不吝的于凯峰以各种角度“捉拿归案”,也能跟一圈儿男人拍桌子、要利益,她更是水星《法典》编纂修订的重要参与者,在司法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她曾是全水星omega学习和效仿的榜样,那些年,每一个单身主义的omega都会在个人部落格上留有“遵从伟大的玛格列特公主”的字样,如果说巴克达统帅是水星领袖的话,玛格列特公主当之无愧,是水星omega的精神领袖。 第993章 直到她25岁那年,突然向世人宣布,她有一个儿子。 瘦瘦小小、面色苍白,仅仅才3岁的凯文逊,虚弱地像一个快死掉的小女孩,第一次被镜头拍摄时,惊慌地捂住眼睛大声哭叫。 “是的,我有一个私生子,就是他……凯文逊王子殿下。”玛格列特公主,赌上了她的事业和声誉,抛下所有,推出了这样一个王室继承人来。 “我无需向民众解释他是怎么来的,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做妈妈了,从今往后,我会更懂得omega在生活和事业中权衡的艰辛……” 没等说完,她就应言了,体会了“艰辛”。 一颗西红柿从台下抛了上来,砸到了玛格列特公主黑色的纱裙之上,破碎成一滩腐烂的鲜红的花。 那一年,对公主、对巴克达统帅来说,都是一个异常艰辛的年份,王室腹背受敌、诸多非议,赛威、克鲁格、哈里等亲王蠢蠢欲动,巴克达和玛格列特这对兄妹像是急于跟世人证明,他们维多利亚一族是有后人的,王室正统有了子嗣,那就是凯文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男孩,只是赛威和克鲁格都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 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在一般家庭里,都是家人们闭口不言的所谓“耻辱”,何况玛格列特是王室嫡出的公主。赛威和克鲁格等人为了去掉凯文逊的继承权,不惜给玛格列特公主泼了多少脏水、编排了多少脏事,甚至要以她是女孩,她即便是维多利亚的孩子,她的孽种也没有继承王位的权力。 这时,方匀拿出dna报告,证明凯文逊与公主确实是母子关系,又证明了巴克达和凯文逊的舅甥血亲关系。 方匀忽然出来作证,倒逼于凯峰出来说话,人人都以为总被玛格列特抓去吃牢饭的于凯峰肯定要报复了,没想到于凯峰说自己不会跟女人计较,女人爱跟谁生孩子,水星谁都管不着,但因为这事儿去为难一个女人,非逼她说出孩子的爸是谁,那就是欠抽,他第一个出来反对。 康斯坦丁上将作为一等公爵,站了出来,说一旦王室政变,就继承权问题扯个没完,那以他看来,老统帅戴罪之身连累宗族,整个王室都没有继承权,赛威和克鲁格如果要发动政变,那他要联合军界与上下议院,直接推翻王室。 赛威和克鲁格一方听到军界如此表态,都不敢动作,这时卜正代表司法界站了出来,说按照水星法律,性别平等,女孩也有继承权,女孩的私生子,当然也有继承权。 就这样,几方博弈后,凯文逊才顺理成章地做了维多利亚后代子孙,当上了王子殿下。 只是,玛格列特曾经信誓旦旦“保持单身”的言论,因为私生子的出现,而前后矛盾,她的话失去了公信力,不得不渐渐地淡出了司法界,再后来,塞西莉公主出生,人们终于不用只盯着她这一个公主的一言一行了,只是,每每说到□□、说到私生子,说到孩子的爸爸究竟是谁,玛格列特公主依旧是水星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宁朗曾经为她惋惜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omega已经是水星稀少的性别人群了,女性omega更是少之又少,可人们对她还是不宽容,更希望她做一尘不染的仙女,不然,就退居幕后,做一做法律顾问,让出高位,给那些男人们。 可也因此,宁朗将玛格列特公主之事引以为诫,如果……他终其一生都不能有幸跟艾登走在一起,找不到比他更称心如意的人,宁朗也打定了主意,单身到底。 “哟,偶像来了!”塞西莉公主看到了宁朗,粲然一笑,向他伸出了手,恭敬道,“宁检察官好。” “小公主好。”宁朗微笑道。 塞西莉公主直接将宁朗请为座上宾,拉着他到自己的身旁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后年的司法考试。 “现在要满20岁才能考?”宁朗看向玛格列特。 “谁说不是,”玛格列特道,“我也想着放低这个门槛,不过卜大人说‘85岁心智尚未成熟,即便考过了,也是背书机器罢了’,所以无端退后了两年。宁朗,你是哪年考上的?” “15岁开始复习,85岁成年就去考了,”宁朗说起这来,颇有些得意,“是第二年考上的。” “实在是优秀,”玛格列特对塞西莉说,“你看看,人家85岁就考上了,你还天天想着玩,人家到你这个年龄时已经开始实习了。” 塞西莉努了努嘴巴。 “公主可有弱项?如果是后年考试的话,今年冬天就要着手专攻弱项了。”宁朗说道。 《法学理论》《法学应用》《现行法律规定》《法律实务》和《法律职业道德》《法律与经济》等都是必考科目,宁朗的弱项是经济,即便当时苦读,临时抱佛脚,最后通了关,但至今,经济都是弱项,合同有时都看不懂,前不久还被艾登取笑,说他看不懂小数点儿。 “看不出来我哪个是弱项……” “那就说明都是弱项,”玛格列特公主打断了塞西莉的话,“你的问题,就是各个科目都太平均,看不出更擅长哪一项,现在虽然几次测试都是满绩,但两年时间,变化莫测,一日不学习,就不知被别的人甩多远,你要参加的考试,是47万人报考的国考,你必须严于律己,努力进步……” 满、满绩? 宁朗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合着大公主是在这儿凡尔赛呢。 “公主,你未来的就业方向确定了吗?”宁朗问道。 塞西莉道:“确定了,做一名法官。” 宁朗点了点头,心中感慨,作为omega,还是做一名法官好啊,能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坐着办案。做法官体面,做律师赚钱,做检察官……有调查权。 水星检察官特别是独立检察官不但对警方有监督管理权,对王室甚至军方等国家各个重要机构也有监督调查权,艾登就是因为想要这个权力,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当一名检察官,而宁朗……他想要艾登,所以才投身这一行。 只是,黄粱一梦了。 宁朗怔怔的又陷入这种失恋后情绪时不时低落中时,隐隐听到了那边的夫人和少爷们对自己的窃窃私语。 “哎,那位就是新晋名媛宁朗吧?卜家的大少爷。” “看着好漂亮啊,气质真好,是腹有诗书的缘故吗?脸蛋都在发光哎。” “是啊,让你不好好读书!”那夫人借机数落儿子,问了公主,才揪着儿子过来,认认真真地跟宁朗攀谈。 原来是哈里王爷的夫人和菲利普王子。不多时,又有人来跟宁朗温声问候,原来是埃塞克斯伯爵夫人和他的三位少爷。 聊了一会儿,伯爵夫人见宁朗面善、温柔、健谈,便挽住他的手,将他带到了澜庭花园中,给坐在那里喝茶的夫人们一一介绍了这位“聪明、能干又美丽”的检察官先生。 宁朗本来是这晚宴里最格格不入的人,结果却成为当晚的焦点,世家贵族夫人子弟们对他的气质风度赞不绝口,有的说邱大人和卜大人否极泰来,得了这样的宝贝;有的说宁朗看起来“周身贵气”,根本不像普通人;有的问起他的年龄,听说才25岁,更是惊呼他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一般水嫩;有的干脆现场就给他做起了媒来,数了数手指,竟连王子郡主都配不上宁朗似的挑挑拣拣…… 宁朗被夸得有些飘飘然,脸红扑扑的,手里握着纤细的柠檬酒杯,笑吟吟的,既害羞,又隐隐的有些得意,他还是第一次被一群衣着华丽、妆容精致、身份显赫的人们围成一圈儿夸赞个不停。 玛格列特公主笑道:“哎,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可不行,卜大人将他交给我时,再三嘱咐,不能让人给偷了拐了去,你们这就问起生辰八字来了,不大好吧?” “哎!儿大不由爹啊,如花似玉的美人,卜大人难不成还要把他关一辈子啊!” “就是,他们家可不能再关着人、锁着门了,时间长了,那人都得疯……” 这话是一个小少爷说的,半道被夫人捂了嘴,忽然,气氛变得怪怪的,说话的人戛然而止,不往下说了,宁朗有些狐疑地看着众人。 玛格列特公主则状若无事,依旧笑着问宁朗是否已经有了意中人。 “没有,”宁朗抿了抿唇,苦笑道,“也不想有了。” “原来是效仿公主,单身主义啊!” “那岂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带着一位小少爷出现了?” 说完,一群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玛格列特对这种调笑早已生冷不忌,并不着恼,只讥笑地看向班喜那郡主,走了过去,抬手就打:“看我撕烂你的嘴!还因为艾登的事跟我较劲儿呢!” “我不管!反正是你牵的线,你就必须得给办成了,”班喜那郡主顺势撒泼起来,“一会儿那检察官到了,你可得帮我收拾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一阵喧嚣,一人嗓门特大,被拽着进这宫门,显然很不高兴,嚷嚷道:“红纸黑字,写着alpha走那边儿,你非把我薅这来干什么,这要是传出去,不怕别人说你儿子渣男啊?!” 第994章 “你本来就渣!这还有账儿没跟你算呢,过来!”海曼夫人拽着艾登的胳膊,把他硬拽了进来。 艾登低着头,一进到这别有一番天地、全是满天星点缀的庭院中,再一瞅,坐着的有十几位夫人和少爷都定定地看着他,他转头就要跑,被海曼薅住耳朵转了回来。 “公主,这个孽障送到了。”海曼夫人对玛格列特说。 “艾检,班喜那郡主对你意见很大,你预备怎么办啊?”玛格列特盈盈笑道。 “是我无礼冒犯了,我跟大公主赔不是,”艾登鞠了个躬,“我跟班喜那郡主道歉,我跟伊利安小郡主……” 艾登瞅了一圈没看到,倒是撞上了坐在那里的宁朗,微微一怔。 宁朗只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哎,伊利安郡主呢?还没来啊?”海曼问道。 “说是要去看小王妃,可能在里面玩呢,”班喜那道,“艾登,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大伙儿原来也都属意你做我们的儿婿,只是你一拖再拖,也快30了,我这个小儿子刚刚成人,就巴巴地介绍给你了,你怎么把他惹哭了送回家,连个冰淇淋都不给买?” “这是我的过失了,只是以前我不当回事,把他们都当弟弟看,转眼弟弟们都大了,毕竟ao有别,我就尽量远离了,没想到伤了小郡主的心,是我的不是了。”艾登笑着说。 这话听着还是拒绝的意思,班喜那郡主有些不快,虽然知道这艾登十分优秀,人中龙凤,但怎么都不觉得85岁妙龄的伊利安配不上他。 正蹙着眉还不依不饶,边上的人也都极力撮合艾登和小郡主,艾登只好躬身道:“谢各位夫人的美意,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众人一愣,连玛格列特公主都惊讶地看向海曼,海曼道:“我也是刚知道,还没追上呢,人家不答应!” “哟,是谁这么大面子啊,爵爷都不领情?” 宁朗低头酌饮着杯中的酒,冷冷地笑着,有的人看向了他,问道:“该不是宁检察官吧?” 夫人们都看了过来,一联想到宁朗和艾登的工作和年龄,也都纷纷怀疑起来了,艾登一看不好,刚要开口澄清,宁朗却说了话。 “我看不上他。” 海曼夫人转头看向了他。 “是,是,宁检看不上我,我一个糙人,没什么好的。这就不叨扰各位了,”艾登拜别道,“我去前厅了。” 说完赶紧溜了。 宁朗对上了海曼夫人的目光,海曼随即转脸看向别人,笑着跟班喜那说话了。 宁朗心中感慨,曾几何时,他拼了命地想见这位夫人,想跟他攀谈,想跟他搞好关系,想得到他的宠爱,可如今……他一句话就得罪了海曼。 很好,宁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何处不青山,各有各的缘法吧。 “哎宁检察官,你这手链和耳环是一套的吧?”有眼尖的少爷看出那金钻首饰,忍不住问道,“是云莱阁五月新款吧?” “是,出门时随便拿来搭配衣服的。”宁朗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皮肤,薄得能看见那淡淡的青色血管,玫瑰金的细链将他的白皙和精致衬托得恰到好处。 “可惜云莱阁闭店了,我们没法去买了。”少爷的语气有些难过,“哎,宁检,你是从哪里买到的呀?” “我是……” “傻孩子,云莱阁是邱大人的祖业,也就是宁检家开的啊,闭店是不让你们进去,哪有不让他佩戴的道理?” “噢噢,真好,”一群公子们看着他不禁艳羡起来,“云莱阁都是你的。” 宁朗心中得意,辞退了茂夫人,这一季的云莱阁新品都成了孤品,是他一个人的囊中物了。他有些刻意地回避邱美来关于云莱阁是否找到新的接班经理人的问题,而是要独享这一季云莱阁的所有新品。即便这些公子哥们在上一个季度产品目录里看到了这一季的新品预告画册,也看得着、买不着。 他很享受别人对他的嫉妒和羡慕,特别是来自于这一群身份高贵、原本高不可攀的人。 只是对外,宁朗只笑着解释道:“云莱阁在闭店整休,相信最多两个月,就会重新开张……” “云莱阁已经倒了,黄了!” 一人大步往花园里走,步履匆匆,语带嬉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把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却是眉飞色舞的青羚,还有他后面的小跟班,第一次穿omega晚礼服的章楠。 “你怎么才来?”玛格列特公主皱了皱眉,“就不知道早点过来帮我照顾一下大家,这都快八点了。” “我忙着创业呢!” “医院都开了多少年了你还创什么业?” “中年夫人再就业。”青羚未等说完,章楠已经从他的蜥蜴皮包里掏出了一沓请柬,一个个躬身向在场的人行礼和问好。 “我是新兵营第24届通讯兵二级军长章楠,这是我们新店的开张请帖,请各位有空的话,于5月35日上午十点莅临本店参观,地址在贺澜区军政大道1号院。”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纷纷打开章楠给他们手里的华丽画册,竟是一家只卖高奢的时装店,产品门类与云莱阁一模一样,而店长竟然就是跳槽的茂东东。 “你把珠宝服装店开到于总的家里去了?”玛格列特公主不可置信道。 “于总喜欢住在老宅,这套院子被他空得跟个鬼屋似的,白占了那么一大片地,我让方匀去说了说,就把钥匙要来了,现在装修得差不多了,”青羚看着像业务员推销产品似的,跟人耐心讲解的章楠,忍不住笑,“我这孩子对装修很有心得。” “你从哪抓来这么个孩子?”海曼像检视产品似的不看画册,却把章楠按住了,将他精心梳理的发型都给捋到他的脑后,认真地看着他的小脸,感叹道,“还长这么好看!” “这是我认的儿子啊,”青羚眼睛斜着,看向宁朗,“现在外面可流行认儿子了,你们没去找找?” 玛格列特公主听他说话夹枪带棒,针对宁朗,忍不住推了一下他:“你干嘛啊。” “我不用找,我家快有omega上门来了,”海曼忍不住兴奋地搓搓手,“艾登说了,已经在路上了。” “真是我们医院的护士?”青羚问道。 “是啊。” “奇了怪了,我把监控看了个遍,都没看出来他抱走的是哪个护士。” 岂知袁真作为急诊室护理医师,常常在进出手术室时穿着的防护服跟护士们的一样,那天晚上又是睡在护士们之间,所以被艾登带走,留下一个侧影,青羚就认准他带走的是个护士,所以怎么都跟袁真对不上。 “茂夫人这种行为,是违反了‘敬业协议’,”宁朗翻过了青羚新店的画册,说道,“他在五年内都不应该从事相关工作,更不应该当你们的店长。” “他是被辞退,不是被收购和让渡了云莱阁,没有敬业协议这一说,”章楠回敬道,“我特意去翻相关条文看了,倒是你们云莱阁无故辞退了雇佣22年的职业经理人,连个像样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宁朗定定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男孩竟然懂法。 “还是,你希望我告诉大家,茂夫人是因为什么被辞退的?”章楠将手提包拿在身前,歪着头看着宁朗。 “……家里经营方面的事我不管,别的就不用说了。”宁朗站起身来,拿着空着的酒杯,佯装去放杯子,走出了庭院花园。 “哟,我们楠楠还懂法呢?”青羚笑着抱住了章楠,推给玛格列特公主,“你看我让他跟着你学法律怎么样?” “估计比王俊学得要快。”玛格列特道。 海曼这才翻了翻手里的画册,说道:“青羚,这件衣服,这个,还有这个丝巾,不都是桐桐……” “嘘。”青羚将手指轻放在唇上。 “你把他送你的衣服拿出来卖啊?”玛格列特公主问。 “不是,他送我的我当然不舍得卖,只是好多款式都是他为我设计的,以前我就觉得他有这方面天赋,这回刚好有这么个事,我就想再发展发展副业,开个珠宝时装店。” “用的是于总家的地盘,设计师是桐桐,营销推广是你这个干儿子做,那你干嘛啊?”海曼问道。 “我负责收钱啊!”青羚道。 “你能不能换一家人薅羊毛?”海曼气得踢他,“横竖又是你占便宜!” “没有啊,赚了钱,我就都给老于家大儿婿收着,我里外出力,我也没捞到啥啊哈哈哈……”青羚被海曼追着打。 玛格列特公主低头看着这新店的名字,“twins”,是尹桐最擅长的花体字,logo是绘画镌刻的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前面那个笑着的男孩,黑黑的头发大眼睛,背后那个露出冷漠脸来的男孩,则是卷卷的栗子发色蓝眼睛,他们是20多年前的尹桐和青羚。 公主看到了那时的他们,想到了真假结契omega,也想到了自己的青春年华。 第995章 “殿下。” 清雨是王俊的贴身omega仆从,看到凯文逊走进罗衾宫内室,低头行礼。 “王妃在里面吗?” “在的。”清雨欲言又止,有些想说不敢说,“夫人们也在。” 凯文逊手里握着今晚的流程单,二人在八点直播讲话后,王室人员正式进行晚宴开餐,结束后,他需要跟王俊在烟花秀下合影留念,然后一起坐上游船,在宁波湾海峡继续拍摄,还要放下花灯祈愿,寓意和平……等等一系列复杂繁琐的流程,他需要跟王俊对一遍,防止出错。 所以他没理会清雨的表情,推开外间的门,大步走进了内室。 “爸爸,我、我想回家……呜呜……”王俊身着白色王室旗装华服,头戴晶光璀璨的王冠,脸上浓妆艳抹,腮红打得很重,眼皮上贴着粉晶晶的小亮钻,扑在阮倪和尹桐的怀里撒娇哭诉。 “孩子,你都已经嫁人了,还怎么回家啊,唉!”阮倪心疼道,“快别哭了,眼睛上这钻可要粘不住了,掉了又训你了。” “是不给你饭吃吗?”尹桐怜惜地擦着他的小眼泪,“你瘦了好多。” 明明在昶洲的时候都被尹桐喂胖了。 “对我很好,给饭吃的,大公主教我学习,学法律,小公主把我当哥哥,很依赖我,很贴心,”王俊吸了吸鼻子,“文逊更是没话说,就是,就是……” 说不出的难过和压抑,他不是可以随便笨、随便犯错的王俊了,他住在婆婆家,这里是王室。 玛格列特公主每天监督塞西莉学习,凯文逊协助统帅处理国事,他就顺带着把王俊也看管起来,然后友善地建议王俊——学法律。 “文逊这个人,法律意识很淡薄,言谈举止,没有王法,”玛格列特公主发愁道,“王俊,你学习法律吧,在一边儿能管一管他。” “……我天啊,”阮倪翻了个白眼,他最了解王俊了,“就你这笨样,还学法律,那不是天天打瞌睡要睡觉吗?你一看书就犯困。” 王俊偷偷握了握手心,因为看书睡觉都被大公主打了好几次手心,只是他不敢跟爸爸们说,毕竟小公主犯错也是要被打手心的。 “那能不能说不想学啊?”尹桐问道。 王俊连忙摇头:“那不行的,是要学的,文逊很不尊重法律。” 天天拿个剑比比划划的。 “那除了学习还有别的难过的事吗?”尹桐怜惜地捏着王俊的脸。 王俊每天五点被玛格列特公主叫起来晨读法条,六点吃饭,七点散步,八点和凯文逊出去寻访,11点在外面或者宫里吃饭,午休到1点继续看书看报,3点陪大公主出去接待客人,5点和塞西莉还有刘赢一起溜狗狗,5点晚饭,7点散步,8点健身训练,10点一身疲惫地回到卧室,洗了个香香澡,疲惫又辛苦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11点,凯文逊从统帅府回来,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重重地压到了他的身上。王俊白天对外人尽着王妃的义务,晚上对殿下尽义务,而且必须热情主动,凯文逊是高需求宝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凌晨1点多左右,凯文逊吃饱喝足睡觉了,王俊帮他清理完了,自己再去浴室清理,然后回到床上,头一挨着凯文逊胸膛,就累得昏睡过去。 五点“樱山飞舞,大地豪情”的口号响起,又是王妃新的一天。 可是这些不能跟爸爸们说。 王俊只好挑重点道:“还有就是,大家把我当笑话看,宫里的人……现在不敢了,害怕再过泼水节,宫外的人,在网上把我做成表情包,笑话我,说我是个笨蛋王妃……” “这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啊,我还被说是文盲将军夫人呢,”尹桐说,“这个你要内心强大,慢慢的,你是不是就不介意他们说什么了?” “对啊对啊,你刚回来的时候民众就这么说了,后来呢?”阮倪问道。 “后来……文逊把我房间的网线拔了,不让我知道了。” 尹桐、阮倪:“……” “俊俊,你选择了他,选择的就是这样一种人生了……” “是啊,人家歌里不都唱了么,牵了手走了路,没有岁月可回头了……” 凯文逊在外面听的是一身冷汗,不敢,或者说是无颜去见王俊的两个omega父亲。 他觉得自己其实是骗了王俊。想当初,激励他走进军营奋起的目的,是不想让统帅和公主那么累,不想让塞西莉做王室的吉祥物,到处展览。 结果,他把自己最爱的人弄进王宫里当吉祥物了。 这真是个错误。 到了晚上八点,宴会正式举行。王俊已经很熟练地补好了妆容,露出了他标志性的憨憨小脸,右手被凯文逊握着,挥着肉呼呼的左手,喜庆地笑着跟镜头打招呼了。 他挥手致意后,就是凯文逊发言了。 “尊敬的水星公民们。”凯文逊站在鲜花绽放的演讲台上,忽然抬头,把稿子合上了。 糟糕。玛格列特太熟悉他这作妖前的眼神了。 糟糕。塞西莉也看出来了。 “我要跟你们请个假,余下三天,我要带我的王妃出去玩,不再露面,别找我们,反正你们也找不着……” 王俊目瞪口呆地看着在旁边发着疯的凯文逊,苦着脸心里求他别闹了,这可是现场直播啊! 他还恐慌地看向台下脸色发青的大公主,特别想举手告诉她,这可不是他授意凯文逊这么胡说八道的啊。 麦克风呲的一声响了起来,非常刺耳,凯文逊丢下麦克风,抓起王俊转身逃跑了。 红色幕布颤动着,宴会大厅里一片寂静,接着,吵闹哄笑声震耳欲聋,最后还是巴克达上去救了场。 “他们私奔到月球了,咱们暂且先吃饭吧,开席!” 刘赢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问塞西莉道:“他们总这样吗?” 问的是凯文逊和王俊。 塞西莉好笑道:“是,天天在王室里演偶像剧呢,我都看得生气了!” 这一晚水星人民都在议论纷纷,落跑的王子王妃去哪儿玩了,有好奇者还连夜开着车、开着船,到处去找他们的下落。 阮倪夫夫回到家中,也有些担心。 只是,没多久,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爸爸……!”王俊戴着鸭舌帽,被凯文逊搂着,抬头笑着露出了眼睛。 “你们回来了?!”阮倪惊喜地道。 “嗯!” “快进来!”王珣推开了门,警惕地往外看,凯文逊一路飙车甩掉了所有人,才终于把王俊带回娘家来了。 “爸爸!” 王俊激动又快乐地抱住了王珣和阮倪,凯文逊站在了他的身边,温柔地看着他。 第504章 宁朗没想到会看到这样抓马的一幕,凯文逊王子殿下竟扔了麦克风,带着王妃逃离现场。红色幕布抖动,两人钻出屏幕之外,消失不见。宴会现场所有拍摄中的机器,都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关闭,给水星人民观看的内容,就到这里了。 护卫军请示公主是否去追殿下时,只见统帅轻轻扬了扬手,禁止了护卫军的动作,紧接着宣布开席后,宁朗跟随着人流,一步步走进宴会大厅里。 水星王室的礼仪有非常多的步骤和规矩,庆贺小王妃的生日,说白了是统帅的家宴,安保规格、餐单、人数,座次,出席时的着装都有详细的规定,alpha或是beta必须身着象征职业和头衔的正装,不得配枪或携带任何武器,omega则没有具体的服装要求,只是抱着一捧满天星花束,全当送给小王妃的礼物,然后手持请柬进入就可以了。 宁朗虽然穿着检察官的公职制服,但每一样装饰都是精心搭配的,笔挺、紧身完全包裹臀部带斜边暗纹的黑裤,上面是淡粉色蚕丝纱缀着荷叶边的修身正装衬衫,牛皮方头半高跟皮鞋则弥补了他的身高,看起来有1米8以上,身材窈窕,走起路来,犹如一束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亭亭玉立。 这样的人自然惹眼,宁朗跟随着埃塞克斯伯爵夫人和他的孩子们一起往里走,就惹得主桌附近的人频频回头看他。 “那位先生是谁啊?玛格列特。”赛威的夫人希曼,微微皱起了眉,眯起老花眼,往那个方向看去。 “是卜老师认的干儿子,名叫宁朗,是一位检察官。” “噢,”希曼点了点头,“长得真好。”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会打扮。”玛格列特这一桌上的alpha们还没到,只塞西莉和希曼坐在她的身旁,按名单来说,宁朗是坐不到这一桌的,只是……玛格列特看了看巴克达统帅附近的空位,招手让宁朗过来。 “坐到卜老师的身边,可以吗?” “这……”宁朗有些忐忑,“没位置啊。” “邱大人没来啊,而且,我那两个不孝子又跑了,现在有的是空位。”玛格列特将宁朗拉过来,坐到了卜正附近的空位上。 不多时,主桌的alpha们带着夫人们入场了,席间别的桌上的人都立刻站起来恭迎,宁朗也随之站了起来,看向厅外。只见康斯坦丁上将坐在轮椅上,巴克达统帅推着他,旁边跟他说话的是于凯峰,于凯峰右边则是方匀方上将,再就是李传光、刘延川等几位大将和身后的夫人们,再往后就是小公主和旁边一位青年,宁朗认得他是昶洲一案的涉事人刘赢,接着就是艾登和威尔逊王子殿下等人,一边走路一边笑着聊天。 第996章 宁朗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既兴奋又紧张起来,水星金字塔尖儿上的人,加起来也就20几个,这一大圆桌子就坐满了,而如今,他竟也有了一席之地。 他看向自己座位椅子上贴的“邱美来”三个字,知道这是借了义父的光。 这些人陆续入了席,巴克达统帅有些讶异地看向宁朗这个生面孔,玛格列特公主道:“这位是宁检察官,我之前跟你提过一次,水星唯一仅有的omega检察官,你看看。” 她有些热切地搂着宁朗,将他推给巴克达看。 巴克达却转过头去,把康斯坦丁上将的轮椅抬高到适合桌子的高度,康斯坦丁上将却看着宁朗点了点头:“我认识你,你是艾登的同事。” “老将军。”宁朗有些惊喜,诚惶诚恐地给康斯坦丁行礼。 可行过礼之后,他又突然紧张起来,按说统帅在这里的情况下,依礼节来说,他应该先给统帅行礼,按地位高低,再给老将军行礼,于是又手忙脚乱地补上了,向巴克达躬身行礼,一时间窘迫得脸微微发红,玛格列特公主笑道:“是家宴,不拘礼节。” 人们陆续坐定了,主桌共有32席位,是长长的椭圆形桌子,上面铺着光洁的白布和光可照人的圆盘子、叉子等,中间是肆意开放的蓝紫色满天星花束,因为是给王俊庆生,所以今晚整个宴会的花朵有且只能有满天星,意味着群芳遮蔽,以王妃独尊。 只是统帅对面、这长桌尽头的两个重要席位却空无一人,只留下凯文逊和王俊的两个席位。 “哈哈哈哈……”于凯峰看着那俩空位忍不住笑,“小殿下真是有趣,竟然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跑了,佩服,佩服。” “你懂什么,这叫浪漫!”巴克达统帅还是维护自己家的孩子。 坐于康斯坦丁上将旁边的海曼夫人问公主道:“脾气还这样?我以为当了兵又娶了老婆能好一点儿呢。” “好什么好,上个月把比尔逊、伊利安他们都淋成了落汤鸡,你不知道?”青羚笑道,“弄得我们医院大赚一笔,王孙公子们纷纷感冒住院。” “唉,宠王俊宠得不行不行的,也不知道像谁,”玛格列特公主叹道,“估计又是王俊对他撒娇了,这他的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 她幽幽地看向邻桌的王珣、阮倪夫妇,有些埋怨,青羚却斜了她一眼:“你可拉倒吧,就你这儿子的脾气,当初还跟我要方倾,我跟你说,也就是王俊脾气好能忍,要是我们家方倾,早就跟他离婚了!” “去你的!我儿子很好!”玛格列特气得踹了青羚的椅子一脚。 宁朗低头不语,耳朵却竖了起来,没想到这青羚跟公主说话如此放肆,“跟王子离婚”这样的话都能随便乱说。他不知道公主、青羚乃至尹桐、阮倪他们都是omega学校同一届学生,同窗挚友,所以说话毫不拘束。 威尔逊、艾登和小公主、刘赢也悉数坐了下来,宁朗又从艾登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讶。 这种惊讶让宁朗暗爽,于是微微扬着下巴,得意地看着艾登。 艾登却只一瞥就跟威尔逊说起话来。 “王子殿下这种随便抽风,抓起王妃就跑的行为,难道不犯法?”威尔逊认真地询问艾登。 艾登笑道:“也许王妃想让殿下带着他跑呢,那得有人告发才能抓,殿下抓的又不是别人,是他的妻子,关你什么事啊?” 威尔逊蹙了蹙眉。 这桌还剩三人的座位,过不多时,卜正和白发苍苍的原财务司总理大臣莱晤,走了过来,入了席。 卜正看到宁朗微微一笑,坐到了他的身边。 “是公主让我坐这里的,”宁朗的一双杏眼看着卜正,忍不住小声跟他解释,“我做了爸爸的位置。” 像个犯了错怕被责罚的孩子。 “做得好,”卜正微笑道,“这就是你的位置。” 宁朗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人到齐了,不对,是到齐了,又跑了两个,”巴克达笑着举起酒杯,对邻桌的王珣、阮倪夫妇道,“让咱们第一杯,祝小王妃王俊,破壳日快乐,平安康健!” “什么壳?”于凯峰对这新鲜词儿没弄懂。 “就是生日。”方匀解释道。 “那就祝生日快乐呗!”于凯峰觉得巴克达真能整新鲜词儿。 宴会每一桌人都站了起来,除了康斯坦丁上将外,都共同祝福王俊生辰快乐。 紧接着第二杯,祝水星国泰民安,第三杯,祝统帅身体康健。 三杯礼毕,大家都坐了下来,终于可以喝酒吃菜了。 艾登低头刚扒拉了两口饭,在嘴里嚼着,莱晤就看着他哼了一声,老态龙钟的声音,沙哑道:“老夫是一口都吃不下去,艾检察官,你倒是吃得很香。我问问你,我的大孙儿雷蒙,你到底要关到什么时候?!” 莱晤将财务司全权交给雷蒙和莱恩后,过上了退休生活,事到如今能被请来,已经是巴克达统帅念旧情,依旧把他请来了,可莱晤却已经不在乎巴克达了,能忍下那三杯酒,这时候再问出来,他认为已经算是给了王室面子。 艾登深谙这各个机构的踢皮球大法,立刻说道:“莱总长,这是警方提交了证据,证据充分,向我申请的批捕令,才将雷蒙带回警局调查,我也不过是公事公办啊。” “哼!你装什么糊涂,那孙尧洋孙警长,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我的孙儿,倒是你,你借他一点儿胆子,他就什么都敢干了!”莱晤气愤地吼道。 “这话说的……我可不敢接,我接了,您又生气,不然,咱还是先吃饭吧莱总长?”艾登跟他商量道。 “我吃不下!”莱晤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立刻朝康斯坦丁上将发难,“老康!你管不管你的儿子?想当年,你率兵打仗,对上焦一路,被围困垓城,你吃草皮、啃树根!我掌管财务司,东挪西凑、搬运粮草让你前方杀敌,大获全胜!结果你的儿子,现在拿了我的孙子……” “他不是我儿子啊,莱总长,”康斯坦丁苦着脸道,“他是姓艾的儿子,跟我没关系。” “你……?!”莱晤瞪起了眼睛。 “这说起来啊,是一段未了情,还得让我跟大家娓娓道来……”海曼在一旁叹息一声,妩媚地将头发挽到了耳后,“当年,我认识了一位姓艾的大将军,可不比老康差,我们投入了爱河,生下了艾登和艾兰两个小崽儿……” “你上回还说姓艾的是个大海盗,今天又大将军了!”班喜那郡主纠正道。 “我也忘了,记不清了,可能不止一个姓艾的,”海曼说,“过去太久了。” 说完,海曼和康斯坦丁以及艾登,一家三口都低声笑了。 宁朗瞪圆了眼睛,看得是非常震惊,目瞪口呆。 他想象的康斯坦丁上将这样的一等公爵和海曼这样的公爵夫人,那是非常严肃、非常高贵的人,公爵的大门也是不易踏进去的。结果,他们竟在这儿笑着编排海曼完全不存在的艳史,康斯坦丁的绿帽子,以及艾登的身世,毕竟这么一眼看过去,艾登形似海曼,神似康斯坦丁,是嫡亲的孩子。 “够了!你们这套话术还要用多久?!”莱晤吼声震天,抓着桌子边沿竟要掀桌子。 只微一挪动,于凯峰那边已然牢牢按住了桌子,皱了皱眉,看向莱晤:“我说,莱总长,咱们是来人家里吃饭的,不是来闹事的,您忍不了一顿饭的时间吗?” “……我七老八十岁的人了,我忍你们?忍到什么时候?!”莱晤怒道。 于凯峰道:“光你孙子进去了吗?我大儿子也进去了啊,我找谁说理了?” “是啊,我儿婿也进去了,还没放出来呢,”康斯坦丁连忙道,“不是你一家的事。” “你于总司令位高权重,谁能跟你比?!谁又真的能动他于浩海?你康斯坦丁有这样的后辈,你也老而不僵!”莱晤冷笑道,“可我已经是个没权没势的退休老头了,统共就剩这么两个孙子,前段时间你儿子来驻地,他们一个被囚、一个被打瘸了,这回又被关起来,横竖是要我们家绝了后,你们才甘心!” 这个“你们”已经包括了巴克达和康斯坦丁以及于凯峰、李传光等人,莱晤这么说,几乎是撕破脸了。 “莱总长,您别动怒……”玛格列特公主忍不住劝道。 “几个小孩就是涉案了,警方也正在调查,你这么大岁数就别发这么大火了,一旦嗝屁了你说冤不冤啊?我们这一桌人是不是都成嫌疑犯了?”于凯峰道,“你这‘绝了后’的话,让卜大法官听了得多伤心啊,快别说了。” “于凯峰!”莱晤这一声吼出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巴克达统帅挥手叫来仆人,连拉带拽地终于将莱晤搀扶走了。 宁朗幽幽地抬头,看向于凯峰,这位军界一霸,原来只听说是个匪气十足的大将军,把统帅的夫人都给抢走了,没想到说起话来竟是这么缺德的一个人,跟他比起来,小于总说话简直是春风拂面了。 第997章 “……这吵闹的老头儿终于走了。”青羚按了按太阳穴,在方匀边上拿起刀叉吃起了饭。 “方倾又没来,这孩子都大了,也嫁人了,你们夫妻俩还是护着藏着,不让参加宴会,”玛格列特公主说,“我还挺想见他。” “以前不让他来,也不是因为他小,”方匀解释道,“一个是他不愿意来这种场合,再就是做科研的人,我希望他心静。” 青羚道:“说白了,我们家方倾就是个书呆子,他来了也只会觉得遭罪,再说了……他现在也没心情。” 海曼叹道:“我们艾兰也每天去警局报道,等消息。” “是挺担心的吧,”玛格列特忍不住看向艾登,“我能问问吗?虽然还不到法院审理的步骤,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不说。” “没多大事,快出来了,各位都别担心。”艾登说。 一语毕,卜正缓缓地撩起眼皮,看向艾登,连宁朗都有些讶异。 艾登已经退出了人面鲨的案子,可却言之凿凿说他们没事。 “这么说,人面鲨还是供出了一点儿东西?”方匀忽然看着他问道。 “方叔叔料事如神。”艾登笑着跟方匀碰了下酒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们话语中的机锋,没几个人能听懂,实际上艾登很怕自己这戏一个人唱不下去,他本来期待的是宁朗能接这句话,结果宁朗没懂,还是方匀接住了。 不是明哲保身,而是要惹火烧身。 艾登故意前头退出案件,后面把雷蒙控制住了,继续调查财务司,让莱晤和莱恩都坐不住了,再吐露出“人面鲨已供诉证词”的虚假消息,来引卜正上钩。 卜正低头抿着薄酒,不置一词。 玛格列特听到巴克达和于凯峰低头说着话,看到了于凯峰和巴克达身边的空位,都是留给他们的夫人的,只是巴克达的王妃早已去世,于凯峰的夫人尹桐,从来都不参加宴会,于凯峰骨子里是个很小心眼的人,绝不会给巴克达看到尹桐的机会,只是……哥哥真的很寂寞,又有重病在身,即便方匀近身治疗了两个多月,巴克达病情得到了缓解,可那也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哥哥身边也有一位知心爱人相伴,就像王俊对文逊的意义,那是否也能治好他的病? “哥哥,就别聊公事了,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这里还有你没见过的人,”玛格列特道,“对于这唯一的一位omega检察官,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哦,”巴克达看向宁朗,“宁检是吧?请继续努力。” “是,统帅大人。”宁朗低头答应了一声。 卜正略带讥讽地勾了勾唇角。 “卜老师,您这位义子人气非常高,”玛格列特笑道,“今晚看上他的夫人公子们数不胜数,都被我拦截了。” “有劳公主了。”卜正道。 “宁朗,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统帅吧?”玛格列特公主问道,“是不是还是很年轻的,比镜头里、报纸上。” “是,统帅大人英明神武,气宇轩昂……” 这一说起来,桌上的人都明白玛格列特公主的意思了,竟然要给统帅续弦!于凯峰忍不住低声笑了,青羚和方匀都觉得她实在是很操心。 玛格列特潜意识里还是有着一个理念,那就是好东西,都该给到王室,比如她之前看中的方倾,方倾没成,王俊误打误撞进了家门,她又觉得王俊很好,是个福星,等到刘赢来了的时候,她比较一番,又觉得刘赢也很好,小公主眼光独到,这会儿发现了卜正赏识宁朗,又觉得宁朗非常不错,应该弄到王室里。 宁朗嘴里虽然说着巴克达的好,心里却渐渐有气,统帅即使是统帅,也是40多岁的人了,他年方25,难道要嫁给一个大叔?还是续弦! “行了,还有逼别人夸自己的道理?”巴克达瞥着玛格列特,“别胡闹。” 塞西莉也打圆场道:“姑姑,你刚刚在花园里还说omega要以事业为重,这会儿就给宁检介绍对象啦?” “这有什么了,你小孩子家家和别人成双入对,就不替你父亲考虑了?做孩子的,不该这么自私。”玛格列特道。 “唉,”塞西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这会儿希望我哥在这儿了。” 要是凯文逊在这儿,不知道会怎么毒舌了。 “宁朗,你偷偷告诉我,”玛格列特问道,“觉的统帅怎么样?” “这……”宁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敢得罪公主,更不敢嫌弃统帅,几乎是本能地,他又求救般地看向了斜对面的艾登。 “哎呦公主,你可就别操心了,他眼光才高呢,都看不上如花似玉的我,”艾登打趣道,“水星比我条件还好的未婚美男子,有几个啊?” “倒也不用非得是未婚的吧……”玛格列特公主喃喃道。 “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宁检?是不是得是双初恋,跟尹瀚洋差不多漂亮的帅哥?”艾登连忙给宁朗使眼色。 “是,公主殿下,”宁朗道,“我喜欢尹瀚洋那样的英俊青年。” “唉……”玛格列特公主长叹一口气,“这尹瀚洋真是害人不浅,omega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晚宴结束后,卜正知道宁朗想看烟花秀,就没急着走,而是不得不陪着莱晤,对巴克达统帅诉苦,卜正叮嘱宁朗不要走远,跟着公主,宁朗点了点头。 走出了大厅里,漫步在花园和长廊,宁朗忍不住还想去找艾登的身影,这会儿不知艾登是跟威尔逊他们往西走,还是跟着小公主和刘赢往南走。 他走着走着,离人群越来越远,倒是靠近了一排又一排黑色的art军车附近,远远地看到了青羚,青羚拉开了一辆车门,进到了车里。 “就知道你在这儿!”青羚坐到驾驶位上,回过头来,看到尹桐和袁真在后座吃饭。 袁真看到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解释道:“方倾说他没空,让我来照顾桐桐爸爸。” “我还没到被照顾的年龄,他是让你来玩儿的,”尹桐笑道,“我看完了俊俊本来要走,你的干儿子给我们拿了两盘菜来,让我们吃完再走。” 青羚叹道:“于凯峰这人真是的,每回他身边都有你的位置,都空着,却不让你现身。” “没什么,我也不喜欢那么多陌生人。” 世家贵族夫人们聊起尹桐这个于总的夫人,总觉得特别神秘,二十多年也不踏入驻地,而网上关于他的消息都是空白的,岂知有些重要场合宴会像今天这样,于凯峰就把尹桐秘密带来了,只是大家在讨论尹桐这个人时,尹桐往往就躲在一个小角落里秘密地干饭,等于凯峰走了,再偷偷把他领走,而尹桐常常隐匿的地方,就是车里。 “咱们‘青桐’这一批货品都订出去了,”青羚把明细表拿出来给尹桐看,“章楠告诉我全部售空了。” 尹桐看到这上面的标价,倒吸一口冷气:“我定价450块钱的衬衣,你怎么改成了4万5?!” “你手工缝制的东西,那当然贵了,”青羚笑道,“而且我们是卖品牌,并不是卖商品。” “你这样、这样下去……”尹桐握住青羚的手,紧张地问,“会不会去‘进修’啊?” 青羚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尹桐回来问于浩海哪去了,于凯峰说去配合警方调查了,尹桐问是不是抓走了,于凯峰说没事,坐牢就是进修,一段时间不进修,就是不上进。 所以尹桐特别害怕青羚这样乱定价是一种违法行为,要进修的。 袁真却看到上面的数字,问道:“这件手工镂空针织衫,一共才两件吗?” “这一排的衣服,都有且只有两件,”青羚道,“这是章楠的策略,既然英文名叫twins,工艺复杂的衣服就只有两件,刚刚里面的两个郡主都打起来了,抢这个名额。” 尹桐再一看这个小毛衫的定价:25.8万。 “我天,这小毛衣我一晚上不睡觉就能勾出来一件……你们这是抢钱啊!”尹桐忍不住揉捏自己的双手,觉得可得好好织好了才行。 “桐桐爸爸给明月做的衣服也很好看,是酷酷的风格,”袁真说,“还有上回方倾那件不沾水的白大褂,改一改也是一件白色风衣。” 他看到这样赚钱,忍不住跟青羚推销道。 “乖乖,你能帮你桐桐爸爸做吗?我怕他累着了。”青羚问道。 “我试试看。”袁真说。 “回头再看,既然方倾叫你来玩的,你怎么不去玩?”青羚问袁真。 袁真以前对这夫人没啥好感,连带着对方倾也没好感,结果现在因为跟方倾交好,反而对青羚也放下了成见,只是说道:“没啥玩的。” “你是年轻人吗?楠楠可是很喜欢这里,”青羚说,“下车去,钓一个半个的王子少爷回来。” “没那个姿色。”袁真从兜里掏出了他的眼镜戴上,低头认真看着章楠写的明细单,所有产品都销售一空了,有单价,也有件数,袁真开始计算这一单子下来,能赚多少钱。 第998章 “我天,你是omega吗?这是什么,你奶奶留给你的老花镜吗?”青羚抬起了袁真的下巴,狐疑地看着他,“世上怎么还有你这种小孩儿?!” “我们真真是很朴实的一个孩子……哎呀你别弄他!”尹桐赶紧去拉青羚,结果青羚还是把袁真的眼镜抢走了,并把他推下了车,“去给我钓/凯子去!” 袁真老眼昏花地掉到地上,无奈地揉了揉被青羚搞乱的头发,不得不走向那边的亮光处,所谓地“钓/凯子”去。 其实当时方倾和艾兰硬要他来,他是明白他们的意图的,将来,也许,自己就得走到那亮光下,站在艾登的身边。 只是,这实在让人有些自惭形秽,想想就觉得可笑。 也是方倾艾兰他们说,艾登也会出席这个晚宴,袁真才动了心,拿了方倾的请柬,跟随尹桐来到了这里,只是一听里面那盛大的动静,就不敢出去了,一直在车里等着,直到尹桐回来。 现在,他也只绕着光亮处走,远远地看到几个omega跟章楠喝着鸡尾酒,轻声谈笑,像是做生意似的,章楠果然是融入最好、最快的人,漂亮又懂事,天生的那个什么partyqueen,不像自己,猥猥琐琐的。 他一直隐在暗处,偷偷地绕着圈走,还是找到了艾登的位置。 艾登好找,因为艾登的嗓门最大,字正腔圆,掷地有声,他正跟刘赢和威尔逊他们说着什么,声音洪亮,心情好像也很好。 袁真不知道自己是笑着的,躲在两棵红杉树后,往艾登的方向看,只是等他回过神来,向左看,则看到了正冰冷又敌意地望着自己的宁朗。 袁真:“……” 他又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想立刻逃跑,可是想到自己才是艾登喜欢的人,他又忍住脚步,站在那里。 “宁检,一直找你呢,”一位公子拦住了他,“我是芬奇伯爵的二世子福伦阿,咱们喝一杯吧,我对你很敬仰……” 这位世子把空酒杯想放一个地方,找了半天,不知道放哪儿。 宁朗微微扬头,指着袁真的方向:“那是个仆人,给他吧。” “哦好。”这位世子去到袁真面前,头不抬眼不看地把空酒杯递了过去。 袁真接住了。 “我这一辈子啊,就羡慕聪明人……”那位世子滔滔不绝地跟宁朗自我介绍起来。 袁真拿着空酒杯,转身走去。 只是,这个空酒杯一拿到手里,就跟做了“我是仆人”的广告似的,袁真很快收获了更多空酒杯,以及吃完蛋糕的碟子和叉子等等,都快拿不下了。 他只好到处去找地方放,不得不往光亮的地方去。 “……艾检,你这人啊,就得找个能人治你,”威尔逊喝得酩酊大醉,恨恨地跟艾登说,“你就得找个狠人,找个厉害的人,治一治你……” “治愈我啊,那很好啊。”艾登并没醉,正想办法脱身,却被威尔逊把胳膊攥得紧紧的,不由得好笑。 宁朗忍不住慢慢靠近了艾登,那位世子也跟了过来,威尔逊还在纠缠,要找人治艾登。 “殿下您是有所不知,”宁朗微笑道,“艾检已经有人治了。” “哦?是哪位千金少爷啊?我真想看看!是哪位高人?!”威尔逊大声豪气地说。 “在那儿呢,一个仆人。”宁朗往那边放果皮餐筷的地方指了指。 袁真的后背一僵。 “仆人?仆人?”威尔逊愣愣地问。 那二世子也不可置信道:“爵爷看上了仆人?” 艾登已经认出了袁真的背影,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朗声说道:“是仆人,也是我的爱人,我没过门的夫人。” 宁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艾登,他发现他犯了个大错,那就是艾登这混不吝的性格,根本就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人,“仆人”二字,并不会让他感到丢脸,并不会让他退却! “袁真!”艾登朝他喊道。 我什么都没听见。 袁真在心里默念,肩膀缩了起来,加快脚步逃跑。 “袁真!”艾登又叫了他一声。 他叫我。 袁真脖子一缩,停下了脚步,内心激烈地搏斗着。 “艾登,你别叫了,他不敢过来……”宁朗忍不住想去拉艾登的手,艾登却撇开他,还是皱着眉,紧紧地看向袁真的背影。 “袁真,你给我过来。” 他在叫我啊。 袁真煎熬了好几十秒,最后忍不住转过身去,看向他,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各种餐盘和酒杯。 “你在这儿勤工俭学呐?”艾登笑了,朝他招了招手。 袁真无法抵挡他如此耀眼的笑容,脚像不听自己使唤了似的,只得慢吞吞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望着他。 “是想我了吗?”艾登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去,递给了跟别人一样来围观的服务生,越来越多的人聚到这里,看到了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的艾登,竟然握住了一个omega的手。 “走吧。”艾登牵着袁真的手,转身往内厅里走。 “……你想好了吗?”半路上,袁真忍不住攥住艾登的手,想停下脚步,担忧地看着他,“你真的、真的想好了吗?” 这一官宣,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我‘真的’想好了,比袁真还‘真’。” 艾登颇为得意地笑道:“你肯走到我的面前来,我这辈子就要定你了。” 他们穿过布满鲜花的长廊、穿过左右两侧围观喧闹的人群,穿过“爵爷”和“仆人”的阶级距离,往统帅、于总以及自己的父亲康斯坦丁和海曼夫人的所在地走去。 第505章 孙信厚站在宫门外面,给进宫的各位世家贵族、豪绅子弟验请柬、过安检。 艾登的请柬有两封,包含他的随身保镖史密斯先生的,但史密斯人很乖觉,之前两次跟着艾登入宫,都跟统帅身旁的护卫军首领、他的旧相识们有仇,所以两方一对上,对方紧张,史密斯也很紧张,对方怕史密斯邪性犯了,随便把个谁谁谁撂倒在地,史密斯则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被前同僚们抓进牢里面去,所有又遇上了这种不得不入宫、庆贺小王妃生辰的日子,史密斯请辞,让给了最近这段时间,应方倾的召唤,前来保护艾登的孙信厚,艾登则带着孙信厚进宫。 一到宫门口,孙信厚的情绪就不大对,艾登告诉他:“这里没什么事,刘赢是你们的朋友,你跟我进去找他喝两杯,用不着费心保护我,要是这王宫里都出了事,水星就没有一片安全的地方了。” “刘赢现在是驸马爷,我就不往前凑了,”孙信厚道,“艾哥你随意,不用管我,我先帮着门口的护卫兵,审安检这道程序吧。” 艾登人很敏感,觉出他对进王室隐约有些抵触,也不询问和强求,一进去就被守株待兔的海曼夫人抓走了,孙信厚则在门外和护卫兵们一起,检查进出口人员的请柬。他按照晚宴要求,身穿职业军装,这少将肩章佩戴着,外加硬挺周正的aha明黄军服,站在门口,十分显眼。于凯峰和方匀坐一辆车进来时看到是他,都笑说王室岂有此理,竟劳动我们一个新兵营少将把门?!孙信厚只笑笑行了个军礼,放他们进去。 他打定了主意不进去,心里有些阴郁。这白色庄严又华丽的宫门外面,铺就的是长长的、看不到边的红毯,一辆又一辆豪车驶过来,漫天遍野的蓝紫色满天星花束,不但在王宫内外摆满,就连驻地中轴线的过道两边,都鲜艳地盛放着。王室内外,无一不体现出对小王妃的重视和爱戴,这些“王妃”头衔应有的荣耀和幸福感,都是章楠可望而不可及、也是自己想给而给不了的东西。 这让他无端生出很多无奈又无聊的愤怒来。 孙信厚总是很努力地在心里堆积和叠加对章楠的不满,可惜,他总归不是个记仇的人,总是忘记对章楠的恨,记得他的好。 当高鸿飞告诉他“章楠在次卧里安上了练咏春拳的木桩”,告诉他“章楠说车库这里放一张床,我找不到老婆可以在这里住”时,不怪孙信厚会多想,可又不敢多想。 曾经他挥霍了自己所有的存款付了这套小房子的首付时,想的也是跟章楠在这里会过上的美好日子,落地阳台一边放着梳妆台,因为章楠说喜欢对着清晨的阳光给脸上擦香香;在还没有小宝宝的时候,次卧是孙信厚单独的练功房,擅长咏春拳的他,每天数小时都要对着木桩训练;军车可以停在附近不远的商业地下库里,房子自带的车库可以暂时放下一张床,留宿老家不在驻地、又需要时不时住在驻地的高鸿飞……这些曾经孙信厚笑着对章楠许下的愿景,在房子进行软包装之后,章楠一声不吭地将它们一一实现。 “你试试这个木桩结不结实呗,”章楠的小手,搭在木桩伸出来的一个枝节上,轻轻地拽了拽,“我不懂这个东西……” “我不试。”孙信厚冷冷地看着章楠,坚决地回绝了。 第999章 二人对视片刻,也不知道是谁的眼圈儿先红了,孙信厚转过身推开门走了。 章楠的乔迁之日,孙信厚没有参加,倒是高鸿飞受他嘱托,又拿来了三种不同的甲醛测试仪,最后一一测了一遍,才对章楠说:“仪器虽然测着已经没有了,但你最好还是多开窗,放一放味道,好在现在天不冷了,还有这些……老孙让我带来的,但是老孙不让说。” 一盆又一盆的绿萝,摆满了阳台。 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再见面,章楠开着青羚的亮黄色露天跑车,停在了宫门口,缓缓地将车窗放下来,递出两封请柬。 孙信厚翻开请柬,看到章楠的名字,抬起眼皮看着他。章楠戴着一副浅粉色六边形防晒眼镜,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向孙信厚。 “摘下眼镜,核实身份。”孙信厚说。 章楠把镜框往鼻梁下面滑了一小段距离,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孙信厚。 孙信厚有些讶异请柬上写的是章楠的名字,他在这儿守了两个多小时了,请柬有两种,署名的和不署名的,紫色的和粉色的,署名的大多身份尊贵,很多还是公主亲签,不署名的则像是自己,是艾登带进来的人,身份由艾登负责。想来青羚神通广大,早就提前跟公主打了招呼了。 “你跟他什么关系?来这儿什么目的?”孙信厚问道。 章楠没等说话,青羚已经笑了:“别人你也这么问吗?” “都问。” “我干儿子,”青羚的下巴扣在章楠的肩膀上,“带他来找个漂亮王子做男朋友。” “哦。”孙信厚将请柬还给了他们,“祝你们马到功成。” 伴随着青羚的笑声,章楠一脚踩了油门,将车开了进去。 “我跟你说,不要闹事,咱们已经都这样了,”王烟坐在驾驶位上,一边跟随着车流往里面开,一边嘱咐身后的贝尔特,“这封请柬是塞西莉看在跟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份儿上才寄给我的,连个随从都不让我带,当然,我们家现在也没随从或者司机了,你根本就混不进去……” “不,王烟,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必须要见到宁朗,”贝尔特坐在后座上,手里抱着一捧满天星,脸色惨白,非常憔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就算见到那位检察官又能怎样?你有证据证明你的omega爸爸没有犯罪吗?他能在检察院里让你怎么都进不去,在这里就未必没有他的人,让你从王宫出去。” “不,我有他的把柄,”贝尔特右手揣在卫衣的兜里,握着一个u盘,“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只能干什么。” 王烟透过车前镜往后看,贝尔特眼睛哭得红肿,这被抄家且家人被关押等待判刑的日子,是他们这种少爷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上一回贝尔特还能和宁朗因为一瓶红酒互扇巴掌,现在宁朗作为负责审理贝氏集团的主要检察官,就可以一直不跟贝尔特见面,只要贝尔特找到检察院去,宁朗就让啼因和啼丛把他撵出去。 “贝尔特,今时不同往日了,”王烟叹了口气,“咱们在新兵营挤兑王俊欺负章楠的时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咱们抱着满天星来给王俊庆生?想到有一天我们连堂堂正正有家人带着进入王室的请柬都没有?咱们当时连方倾都没放在眼里!可现在呢?我穿的都是去年春天云莱阁的衣服,过季都过了一年了,而宁检是云莱阁的新主人!唉!风水轮流转,不认命不行,咱们的家倒了,就是倒了……” “不,我不相信,”贝尔特抬手擦了一把眼泪,“我不认命。” 车缓缓地磨蹭到门口,王烟往外一看,竟是孙信厚,他当场呆住。车后座的贝尔特却没看清,将请柬递了出去:“我是王烟。” 孙信厚抬眼往里面瞅:“你们谁是王烟?” 贝尔特:“我。” 王烟:“……” “我分不出你们谁是谁?”孙信厚道,“我还没瞎。” 王烟趴在窗口:“老孙,行个方便,我不想去了,换成贝尔特进去不行吗?” “不行。” “你算哪根葱啊,在这把门,”贝尔特认出了他,恨声道,“你还不瞎,不瞎你能看上章楠?!” 孙信厚将请柬合上,扔给了驾驶位上的王烟:“要不你进去,要不带着他一起滚。” 王烟想了想,把车调头。 “王烟我今天一定要进去!”贝尔特使劲踢着王烟的座位后背,“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omega爸爸已经进去了,难保就逃得了我……” “你别吵了,孙信厚在这儿你就别想进去了,他是有名的犟骨头!咱们再等等。” 这一等,等到了开席的时间,孙信厚在门外依旧站着,护卫兵交班去吃晚饭,让他去他也不去,他不知道是跟谁置气,坚决不吃这王室的饭,可不一会儿,宫里面来人到门口去请了,却是刘赢。 “哎你到这儿干什么啊,里面怪忙的,你去招呼别人去!”孙信厚去推他,刘赢却道,“你这可就跟我生分了,咱们哥俩什么交情,哪有你守门我在里面吃饭的道理啊?走吧,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我的那个……公主殿下。” 孙信厚忍不住笑了。 刘赢一个劲儿地拉扯他,身后又跟了不少人,孙信厚知道凯文逊带着王俊跑路了,今晚的刘赢肯定很忙,要代替凯文逊的角色招待宾客,便不再推辞,随着刘赢走了进去。 三杯两杯酒下肚,孙信厚看着洋娃娃似的塞西莉公主笑着听刘赢介绍他,便躬身给公主行礼,说了些祝福的话,又和龙俊杰、荆露他们叙了旧,等到刘赢被拉走的时候,孙信厚琢磨着找个没人的地方站一会儿,一转头,却看到了威尔逊,正蹙着眉看着他时,威尔逊却脚步急匆匆地往一个地方去。 “是你?!”威尔逊堵着了章楠,章楠正和一位商务会长家的omega小少爷讨论夏季“青桐”新款上市的事情,对方问有没有公众号可以提前预览新品,章楠说这方面他正在着手做,还没有经验,对方说他们商会有一整套的营销推广流程,正细细地跟章楠讲的时候,威尔逊眼尖地看着了他。 “你竟然能混到这里来,啧啧,真是有两下子啊?”威尔逊语气不善地瞥着那商会的少爷,对方识相地走开了。 在昶洲他几次欲行不轨都被章楠挣脱,还被尹瀚洋带着人猛揍了一顿,这一看到章楠妆容精致、衣着华丽地坐在这里,小口小口地喝着鸡尾酒,他就有气。 “你是傍着谁来的啊?哪位王子,哪位将军,还是哪个老头儿?你这个骚/货!” 章楠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忽然往他后面看去。 威尔逊立刻转头,却没有人,再转过身来,章楠已经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往后面跑。 “你个小蹄子往哪跑?!” 章楠感觉到威尔逊在后面追他,连忙加快速度,迎面撞到了孙信厚的怀里,抬头一看是他,躲到他身后去了。 “威尔逊殿下。”孙信厚双手背后,挡在章楠身前。 “你怎么也来了,尹瀚洋回来了吗?” “没有,我是跟着艾检察官来的。” “跟着他?来这里干什么,给王妃庆生啊?” “抓流/氓犯的,”孙信厚说,“大家喝酒喝得多了,难免露出本性来。” 威尔逊闻言看着他不动,孙信厚肩章上的星星如今跟自己一样多了,从军队系统里来说,二人是平级,何况他和赛威镇守昶洲的时候一无所获,两人前脚刚走,孙信厚就在昶洲刺死了对面首领李竑博,名声大振,让自己跟父亲好个没脸,统帅巴克达都旁敲侧击地拿这事奚落他们父子俩。 所以威尔逊不再说什么,只是恨意十足地看了他身后的章楠一眼,转身走了。 孙信厚呼出一口气来,转过身,低头看着章楠:“你跟着谁来的,就跟紧了,在这儿钓新人,难免遇到旧相识,你又想惹得东窗事发,两个alpha打架?” 章楠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没等说话,孙信厚就往外面走了。 他越走越快,心情烦躁,只想赶紧回到门口站岗去,不,他要直接告诉艾登,不跟他们一起走了,他这保镖要放假,远离王宫。 就这么飞速往宫门外跑的时候,路过花园两边绕成圈儿的护城河,经过白沙桥,却听到桥下传来一阵吚吚呜呜的声音,像是哭声。 孙信厚扒着桥两边往下看,黑洞洞的,看不着东西,可声音还在,伴随着“救命、救命”的叫喊声和哭声,听着是两个人。 “谁在里面?!”孙信厚干脆长腿倒勾在桥墩下面,像个夜晚的蝙蝠似的倒挂下去,只听吱哇乱叫声不觉于耳,却是两个omega,困在一艘小白船上,被孙信厚这姿势吓到了。 “我是伊利安小郡主,快来救救我!”伊利安颤抖地说,“我、我会给你重赏!” “我是郡主的仆人西诺,这位、这位蝙蝠先生,请你来救救我们,我们的船没油了!” 第1000章 孙信厚双手扒着桥边,胳膊抱着桥墩,还好自己身高腿长,往下荡了几荡,找准位置,砰的一声掉落在那艘船里,郡主和仆人又吓得尖叫起来,伊利安连忙踹了一脚孙信厚的腿。 “……我救你你还踢我?”孙信厚无语地从船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腿。 “抱、抱歉,本、本能反应……”伊利安浑身抖得跟个筛糠似的,他穿着一套薄如蝉翼的白色晚礼服,戴着白色宽檐礼帽,本来打算和自己的仆人不走寻常路,坐小白船游荡在护城河里,翩然若雪地出现在艾登的眼前,让他眼前一亮。 结果,凯文逊带着王俊跑了,后续的各种流程都简略了,其中“划船合影”这一环节就没了,护城河两边被封锁,再没人来看,伊利安和仆人在这河里船上来回转圈飘荡了好久,船都没油了,卡在桥底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孙信厚跳进船里时才发现他错了,这真是无端增加了船的重量,他也陷入了这个困境里,他本该发现有人就去叫人的,而不是砰的一声跳这里面来,这真是脑残,都是被章楠气的。 他在这船里走来走去,到处检查,伊利安和他的仆人就彼此抱着对方,心惊胆战地绕着圈儿躲着孙信厚。孙信厚长相凶悍,又穿着军装,是伊利安讨厌的“野蛮的军人”,而他自己穿的又是薄薄的白纱晚礼服,他觉得孙信厚的存在,几乎就是对他构成了亵渎和威胁。 于是在孙信厚突然跳到船的尾巴处去拉船锚时,伊利安又出于本能反应举起拳头打了一下孙信厚的后脑勺。 孙信厚:“……” 他手里撑开一条粗粗的麻绳,转过头来,冷冷地看向伊利安时,伊利安和他的仆人西诺一起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孙信厚在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中,试图重新发动船只未果,只好转过头来说:“这船走不了了,现在我游到对面叫人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不行,我太冷了,还饿。”伊利安说。 “……那我能怎么样?”孙信厚不解道,“我身上没有吃的给你,你要我脱下衣服给你吗?” “啊啊啊啊啊……!!!”伊利安郡主可听不得这种话。 孙信厚捂上了耳朵,皱着眉,他现在相信这位郡主是跟凯文逊沾亲带故的人了,基因里都透露着疯。 “那我驮你上岸,行吗?”孙信厚无语道,“只是浑身都会湿透,更冷。” “驮我上岸,”伊利安想了想,“那你……不能碰到我,我今年才85岁。” 孙信厚翻了个白眼:“那我驮他上去。” 他指了指西诺。 “是我冷,我饿了,”伊利安看着孙信厚,“我要先上去。” 孙信厚忍不住望天,他就不该往这河边走。 伊利安犹豫了几分钟,最后采纳了被孙信厚驮到岸边的决定,因为他不但渴了饿了冷了,他还想尿尿,一刻都不能等了。 尽管不想孙信厚碰到他太多地方,但也不得不趴在孙信厚的后背上,抱着他的脖子,像骑着一个大海龟似的被驮到岸边,孙信厚的衣服都湿了,却努力平稳着宽阔的后背,让伊利安上半身露出水外面,虽然非常狼狈,但整个过程很有趣,孙信厚的肩膀趴起来很舒服,游起来飞快,不愧是新兵营的人,还是一名少将,而且……他味道好闻,长得又贼帅。 十五分钟,孙信厚背着伊利安到了岸边,将他放了下来,小郡主笑眯眯地看了孙信厚一眼,低下头来,忘记了艾登是谁。 第506章 青羚从停车场尹桐那里,回到了宴会厅,只见里面的人都往内厅的方向好奇地看着,说是爵爷公布恋情了。 他快步往里面走,远远地只见艾登牵着袁真的手,正对统帅和公主、康斯坦丁上将、海曼夫人、于凯峰以及他丈夫方匀等人郑重地说着什么。 “这位就是我的意中人,袁真。刚好今天他来了,我就把他带过来,给统帅、公主、父亲们,以及各位长辈们相看相看。”艾登笑着,手里轻捻着袁真纤细冰凉的手,似乎在给他勇气,“我袭了父亲的爵位,婚事不是一家之事,就请各位看看我的媳妇,有问题都单独冲着我来,他脸皮儿薄,别吓着他。” 艾登的这一番话,将大人们特别是大公主想说、想问的话都提前给噎回去了,统帅却望了一眼塞西莉,笑道:“还真是那位袁护卫。” 玛格列特道:“艾登,这位先生……你该私底下询问我们的意见的。” “袁真,是袁真!”海曼夫人想起来了,重重地拍了一下康斯坦丁上将的肩膀,“你记得吗?” “记得,”康斯坦丁笑道:“他来过咱们家,咱还让艾兰跟他比试过,拿鞭子抽过。” “是啊!对啊!当时他年纪小,不够资格报考新兵营,拿着履历到咱们家,还是我给写的推荐呢!”海曼夫人笑嘻嘻地走下楼梯来,握住了袁真的手,凝眸细看他。 袁真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细瘦的脖子都快断了,海曼捻住他的下巴,往上微微一抬,对上他不施粉黛、清汤挂面的脸,只觉得像中了大奖似的,喜上眉梢,激动地抱住了袁真:“我的小乖乖!你怎么才来啊!爸爸都盼你好多年了!” “爸,爸,你先撒开他,别掐他……”艾登头疼地去扒拉海曼,可海曼已经把袁真举了起来,掂了掂他的重量,还搂怀里闻了闻他的后颈味道,就跟去市场买到了可心的小羊似的,高兴地掂量着自己买下的货物。 袁真:“……” 艾登就知道把袁真领到他们跟前会是这样,这几年海曼催婚催得紧,看到连凯文逊这个老大难都被玛格列特公主弄了出去,更是羡慕得不行。 “小宝贝,谢谢你收了我的儿!欢迎你来到我们的家!我会好好对你的!”海曼跟袁真贴了贴脸,袁真十分堂皇无措,本能地往于凯峰、方匀的方向看去,那才是他的娘家人。 “等会儿,海曼夫人,”于凯峰笑着出声了,“小袁是老袁的孩子,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他爸现在没在这儿,还没问过他们的意见,去不去你家……还另说呢。” “袁真,你先过来。”方匀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问过父亲的意见,都自由恋爱了!”海曼唯恐此事生变,一看于凯峰和方匀就要跟他们将条件了,立刻把袁真护在身后,抱着手臂戒备地看着他们俩。 于凯峰一看这阵仗,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根本没法跟海曼抗衡,便小声问方匀:“你老婆呢?” 方匀看向一旁围观的章楠,章楠往外走了两步,不一会儿就跟着青羚一块儿回来了。 青羚目瞪口呆地看着袁真,他是让袁真去钓凯子了,可没想到这前后加起来还没半小时呢,袁真就把艾登给钓来了,正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神儿,海曼看到他来了,惊喜地说:“是这个孩子,是你们医院的护士吧?!” “这是我们急救室的金牌助理医师,不是护士,”青羚走到艾登和袁真身前,才明白了事情原委,笑道,“原来是你们俩。” 袁真有些不好意思,艾登则表态道:“我这段时间忙完会随你们去昶洲提亲,见袁伯父。” 巴克达统帅把康斯坦丁上将推了下来,康斯坦丁也道:“我也去,双方长辈坐下来谈,才是正经。” 海曼也道:“我也去,我和厉庭说说。” “唔……”青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恐怕没戏。” 这四个字说出来,艾登一家三口都愣住了,艾登忙问:“是我的工作……” 他恐怕老袁一家更喜欢军人出身的儿婿,青羚却假装为难地摇了摇头:“工作倒勉强能接受,主要是吧……你的年龄太大。” 艾登惭愧起来,声音有些心虚:“我也才29。” “净扯淡,你爸天天说你‘三十几岁的人了’。”青羚不客气地拆穿。 康斯坦丁也觉得难办,袁真上回去他们家还不到85岁,现在出师快两年了,满打满算才20。现在omega选择那么多,何必找个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人,即便他是艾登。 “我不觉得他……”袁真刚出声,就被方匀和青羚齐声喝止。 “你别说话。” “你闭嘴。” 袁真只好不吭声了,他知道于总还有方院长、方夫人他们这是在为他向夫家“博弈”,水星omega数量稀少,嫁人时不能让夫家觉得来得容易,否则不珍惜,这是一贯的策略,即便是康斯坦丁上将家的儿子要娶媳妇,也得过五关斩六将。 当时凯文逊娶王俊的时候,双方在昶洲过招了接近一个多星期,袁真在边上目睹了全过程,最后还是凯文逊狂砸了100个亿礼金,又把脑瓜子赊给了王珣和尹瀚洋,才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可是艾登没有那么多钱。 袁真看到艾登傻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想笑,他这一莞尔,艾登便看向了他,也忍不住笑了。 “给我先把手松开,还没过门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青羚把艾登和袁真的手扒拉开,又力气很大地把袁真往方匀、于凯峰那里推了过去。 第1001章 海曼翻了一眼方匀、青羚夫夫:“这事要是于凯峰和尹桐要跟我们家谈谈也说得过去,毕竟老袁是他们的人,你们夫妻俩出来跳什么跳?” “袁真那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我们方倾做重大手术的时候非他不可,抢救室大拿!他既是麻/醉师也是助理医师,这个我知道!” 方匀也帮着青羚道:“袁真还是这一届医研院研究生综合成绩第一名,是我们重点培养的苗子,送进军队已经很不愿意了,这要是再早婚早育,以后对这个事业还是前途来说,恐怕都会……” “我不会耽误他的,他要跟着部队走,还是继续深造,我都可以等……”艾登没等说完,就被海曼推一边儿去了,他可不觉得三十岁的艾登还能等下去。 他的双手揉搓着,不怀好意地看着袁真,又目光不善地瞥向青羚,于凯峰和方匀都怕海曼中将下一秒要抽出鞭子抢人了。要说艾兰那虎头八脑的性格像谁,那当然是像他爸海曼中将了。 康斯坦丁道:“这孩子很优秀,我们知道,不然当时也不会推荐他进军营,他年龄还不够。这之前听说你们双方也过了礼,浩海和方倾才成了亲,咱们小殿下,也娶了今天的主角小王妃,我们家已经有了儿婿,但娶儿媳妇还是头一回,要不你们提前告诉我们一下,缺什么用什么,我们好提前准备准备,希望老袁能把孩子嫁到我们家来。” “这首先吧,”青羚道,“我的好大儿还在牢里面蹲着呢,艾检察官也不知道能不能给解决了。” “青羚!”玛格列特公主无语地喊了他一声,青羚一如既往地霸道且胡闹,“这能拿出来要挟吗?” “我就是想起来顺嘴提一下,我也没要挟啊!” 统帅笑道:“说了这么多,也没问问当事人的意见,这位……袁护卫,袁医生,还是我们新兵营的战士,我想问问你,你喜欢我们的小爵爷吗?” 这还是被艾登领过来之后,第一个问他喜不喜欢的人。 袁真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艾登,对统帅点了点头,坚定地道:“喜欢。” “我也喜欢你。”艾登怕输似的赶紧表白。 “喜欢,”巴克达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千金难买‘喜欢’二字,有了喜欢,就没有两个人过不去的坎。” 于凯峰好笑道:“你是没有alpha儿子,说得轻松啊,喜欢就行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外甥狗子突然把彩礼升到了百亿级别,弄得我和我俩儿子都要卖房卖地,就是为了不让跟他相差太悬殊?你在这儿说大话!” “放肆!“玛格列特公主斥道,“于凯峰,你又对统帅出言无礼!” 于凯峰:“……” “那你找我外甥狗子算账去,”巴克达看向他,“听说他是你最大的债主?” 于凯峰不说话了,他确实跟凯文逊借过不少钱。 康斯坦丁听到这一茬儿连忙表态:“我们也有的,也给艾登准备了媳妇本儿,攒了七八年的钱呢,多少来着?” 艾登和海曼都低着头不想说,康斯坦丁还不知道百亿王妃的事,刚才也没听明白。 “我这俩儿子,当时是说好了,艾登袭爵,剩下的家产都给艾兰,”康斯坦丁说,“艾登工作了这些年,没少攒钱……你攒了多少来着?” 艾登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社死,只好如实说道:“……150万。” 于凯峰和方匀都无奈地笑了,想来是可悲又可怜,艾登的职位能拿捏在场的所有人,可他不贪污、不受贿,不捞偏门、不为别人行方便,倒是所有人里最穷的那一个。 “150万,我再加一些,加到200万……” “这您就别操心了,”巴克达道,“横竖我们填补就够了,艾登是一公职人员,为人清正廉明,这就是他能拿出的全部了。” “够了,”袁真忽然点头道,“150万不少了,够了。” 他不想再为难艾登了,为难他的父亲们,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都笑了,青羚恨铁不成钢地揉搓着袁真的头发:“哎呦,你爸白养你这么大了,现在就向着他!” “小丙。”艾登忍不住走过去,目光炙热,饱含感激,轻轻地抱住了袁真。 欢声笑语中,长辈们和在场的人无不感动,纷纷为这对相拥的恋人送上祝福,他们现在眼中只有彼此,只在乎对方的感受,对方在自己的眼睛中散发着光,大人们也都是从他们这时候过来的,看着他们,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 此时只有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快要不省人事的宾客,手里拿着半瓶酒,坐在椅子上东倒西歪的,眼睛红着,看着人群中的艾登和袁真,嘴里冷嘲着:“家仆之子,呵,他不过是个家仆之子……罢了!” 宁朗原以为康斯坦丁上将之家、公爵的大门有多难进,他苦心孤诣酝酿多年,最终就这么被一个家仆之子取而代之,他真的不甘心!从艾登牵着袁真前去表白时,他就在他们身后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此刻也不管自己声音是多么突兀,就这么大声地说了出来。 里面的人都往外望了过来,青羚一看,又是宁郎!他竖起了眉刚要发难,在一旁原本看着艾登和袁真,看得眼含热泪的章楠,立刻回怼了过去。 “什么叫做家仆之子?咱们水星早已不是奴隶制社会了,哪有家仆?!你一个检察官这种常识都没有吗?那叫‘家政服务人员’,在军队里叫做后勤兵!”章楠连珠炮似的越说越激动,不单单是为了袁真,更是因为他的omega爸爸就是“家政服务人员”,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冠上家仆这样的称呼,那么说,他才是宁朗意义上的家仆之子。 “再说了,袁真在军队是医疗兵,在军队外面是医院的医生,你凭什么拿职业来侮辱人?!你是个独立检察官,就很了不起吗?!” 他正这么痛斥着宁朗,孙信厚护送小郡主伊利安回来了,伊利安偷偷朝塞西莉招手,让她看湿透的自己,塞西莉连忙带着伊利安去后面换衣服去了。 “好!说得好!”青羚忍不住给章楠鼓起掌来。 海曼道:“……真不愧是你认的干儿子,像你。” 宁朗还要说什么,却突然躬身,手抱着桌子,像是想吐,紧紧地皱着眉头。卜正对啼因和啼丛道:“快把少爷扶起来,带走吧。” “他喝醉了,一时失言,请海曼夫人和将军不要怪罪,”卜正对巴克达道,“大人,我们先回了。” 巴克达点了点头,卜正带着宁朗走了。 车缓缓地开到了一半,宁朗就捂着嘴巴冲了出去,在护城河边吐了起来,啼因和啼丛拿了矿泉水递给他,他蹲在那儿好久没起来,卜正一直坐在车里,没跟出来。 宁朗漱了漱口,神识有些清醒了,看到卜正在车里的挺直的背影,心中有些惊惶和忐忑,他知道自己犯了错,给卜正丢了脸。 正漱了口,站起身来,准备回到车里时,迎面遇上了在这附近埋伏了很久的贝尔特,贝尔特虽然最终拿了王烟的请柬混了进来,但到底因为他跟这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不敢进去,所以一直守在门口,这一等,还真等到了宁朗。 “宁检察官,我终于见到你了!”贝尔特咬牙切齿地说。 “我跟你无话可说。”宁朗转身就走。 贝尔特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啼因和啼丛立刻上前阻拦,贝尔特被推搡到一边,却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来,在宁朗眼前晃了晃:“高高在上的宁检察官,你这一给我抄家,倒是抄出来了莱恩丢到我们家的‘珍藏’,你想不想看看你弟弟在床上的骚样,想不想看看你的私人照片,在一个文件夹里,300多张……” 宁朗转过头来,猛地呼了他一巴掌,贝尔特被扇得差点儿倒地,被啼因和啼丛捆缚住了双手。 “宁朗!你赶快把我omega爸爸放了!他身体不好,经不起你们的审讯!” “你做梦!下一步就该到你了,连带着这些照片视频,我会跟你和莱恩算总账!” “哈哈哈哈……我怕你吗?!你敢这么对我,我就鱼死网破!”贝尔特示威似的看了看里面的王宫,“我会让里面的所有人都看到你们兄弟俩的艳/照……” 贝尔特被啼因紧紧地捂住了嘴。 宁朗酒意上头,冷风吹着,心里却异常清醒,他一把夺过了贝尔特手里的u盘,忽然横下心来,看向了这两个仆从。他早就查过啼因和啼丛,都是刑满释放的恶徒,因为一身本领才被邱美来收为己用,作为看家护院的打手,从跟着自己以来,一直忠心耿耿。 宁朗的目光望向一直挣扎着、扭动着、大声咒骂着他的贝尔特。 “把他给我处理干净了,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 “明白。”啼因和啼丛点头道。 宁朗慢慢地往车的方向走去,从兜里掏出救心丸吃了两颗,又拿出一小瓶精致的口腔芳香剂,往嘴里和身上都喷了一些,才打开门,坐进了车里。 第1002章 “爸爸,我错了。”宁朗挽住了卜正的胳膊,头轻轻地挨到了卜正的肩,像撒娇似的讨饶。 卜正微微一笑,左手揽着他冰凉的小脸,轻轻拍了两下:“酒醒了?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再也不喝了。” “嗯,”卜正笑着道,“再喝就要被打屁股了。” 他的手逐渐施加了一些力道,逐渐钳紧了宁朗的下巴,甚至微微往下,试探地碰了碰他的喉结。 宁朗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忍耐着。 “公主的意思,看来是想抬举你做王妃,”卜正道,“你没那个意思吗?做了王妃,那可是数不尽的钻石珠宝、荣华富贵。” 宁朗轻蔑地笑了笑:“爸爸,你知道对omega来说,最珍贵、最值得骄傲的珠宝是什么吗?” “是什么?”卜正看着他。 彼此都是聪明人,此刻宁朗只要说是天上的星星,卜正都会为他筹谋。 “是他身边最衬自己的男人。”宁朗道,“青羚为什么那么得意?因为他是足智多谋、身居高位而且英俊潇洒的方上将的夫人。他永远都是扬着头的,恣意又得意,他既有钱傍身,又有医疗系统最厉害的男人在身边,所以他才那么威风八面。” “可统帅算不上英俊潇洒吗?”卜正问道,“维多利亚一族大多是美男子。” “可他年纪大了啊,是个老头儿了,”宁朗意有所指道,“哪个omega会以嫁给了老头做续弦而觉得风光?换个角度,哪个alpha娶了丑妻会在alpha之中有颜面……啊对不起!” 宁朗自知失言,花容失色,连忙捂住了嘴。 卜正嘴角勾了勾,并不说话,只是像看着捕兽笼中狡黠的猎物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朗。 七八分钟之后,啼丛上了车,坐到了驾驶位上。 “抱歉,大人,”啼丛道,“我去解了个手。” 留下的啼因,正在处理贝尔特的尸体,贝尔特头发凌乱,赤/身/裸/体,遍体鳞伤,后背和脚腕都是恐怖的淤青,被啼因塞到了车后备箱里,跟着前面啼丛的车,驶出了王宫。 第507章 凌晨12点,王宫内外烟花绽放,万丈萤火,倏然升空,在黑色静谧的天空中璀璨盛开,焰火照映在护城河上,波光粼粼。庄严肃穆的宫殿,此刻散发出蓝紫色满天星般的光辉,各个主干道标志性建筑也相应成辉,都以蓝紫色为主色调照耀整晚,举国上下,皆为小王妃庆贺生辰。 “好漂亮啊!”王俊站在家中的阳台上,依偎在凯文逊的怀里,欣喜地望着王宫的方向。 王宫里的皇亲贵族们则都站在观景台上,抬头仰望着这绚烂夺目的蓝紫色烟花。 “老统帅给维多利亚王妃庆生的时候,都没放过这么久的烟花吧?遍布了附近75城、48个岛屿……” “哎,咱们这位殿下爱极了小王妃,可不就得这么大的排场嘛!” “啧啧,爱极了也不好吧,君主痴情,恐怕误国啊,弄不好是个妖妃……” 宫里的老人家们很多年没看过这种阵仗了,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玛格列特公主听到了也只能装作没听到,无奈地叹了口气。 烟花散尽,王孙子弟们各自回家,艾登的双手按在袁真的肩膀上,静静地凝视着他,喉结滚动。 袁真熟悉他这种表情和眼神,这是要亲了。 “你跟我回我们家好不好?你还没去过呢。” “去过啊,”袁真说,“我找海曼夫人写过推荐书。” “噢噢,真可惜,那时候我不在家,估计上班去了,”艾登笑着道,“原来你那时候就去认门了啊?” 袁真仰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哈哈……”艾登尴尬地笑了笑,央求道,“去了还可以再去啊,反正以后也是你的家,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是啊,真真,欸嘿嘿……我们家可好玩啦!你跟我一起睡怎么样?”海曼在边上贼忒兮兮地笑着劝道。 “……你把你的口水擦一下好吗?检察官先生,你跟个大灰狼似的,”青羚在一旁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艾登,又对海曼道,“还有你!你跟个狼外婆似的,真吓人,大晚上的把他往家里拐干嘛?!” 青羚把袁真往后拉,方匀站在他的身份,他们的身后一辆车里,尹桐惊喜道:“真的?” 于凯峰道:“是啊,说是要跟老袁提亲,我这才想起来,小时候艾登来咱们家里不是还跟我闹么,说我雇佣童工干活了,那童工就是袁真,原来那时候就护上了。你瞅瞅,这还拦着不让走了。” 尹桐往车窗外那边一看,不由得推开车门蹦了下来,几步跑到袁真的身边,牢牢地握住了袁真的手。 青羚笑道:“得了,这护崽狂魔来了,你们是更领不走了。” 艾登笑道:“桐桐爸爸,是我啊,我带他回家,就住一晚上,你还不相信我吗?” “不相信。”尹桐摇了摇头。 大伙儿都乐了,以前艾登小时候到家里玩,尹桐是放心他这个小哥哥带着李茉莉或是王俊他们出去玩儿的,但现在说不相信就不相信了。 “好你个桐桐,我又不把他卖掉,就带回家联络下感情,这是我儿媳妇,”海曼忍不住动手抢了,“给我!你俩儿子都有媳妇了!” “不给,不给,还没结婚呢!”尹桐一手攥着袁真,另一只手去扒拉海曼,海曼忍不住拧尹桐的小细胳膊,尹桐啊的一声惨叫,青羚骂道:“啧!怪不得人家都说艾兰是艾大王,我看他就随你!”说完就开始跟海曼撕扯起来,袁真被他们扭得变形。 “行了,行了,那咱明天见,”艾登一看omega们打成一团,只好笑着给拉开了,对袁真说,“那明天见哈,袁小丙!” “什么袁小饼,不要给人家随便起外号,我叫你艾包子你乐意听啊?”康斯坦丁上将道,“袁真呐,欢迎你明天来我们家做客哈,凯峰你带着你媳妇儿一起!” 青羚:“我们呢?!” 康斯坦丁笑道:“你们两口子爱来不来。” 尹桐点点头道:“行,白天可以,黑天不行。”手里还紧紧地攥着袁真的手,这是他跟前长大的孩子,围着锅台跟着自己绕来绕去的,学手工,也学针线。这会儿许了别人,即便是看好的后生艾登,心里也有些别样的滋味儿。 他们陆续往车的方向走去,要上车的时候,袁真偷偷地往后望了一眼,艾登一家三口站在原地,还目送着他。 他这一回头,对上了艾登他们的眼神,又赶紧转了回去,脸臊得发烫。 艾登和海曼、康斯坦丁被他这一回头的表情给逗乐了,就是在昶洲要离开的时候,艾登站在袁真的背后,他这样怯懦和不舍的一个回眸,让艾登动了心,跑上前去,要了电话号码,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这孩子我喜欢,贴心。”海曼说。 “那当然,你儿子挑的人,那能有错?”艾登推着康斯坦丁的轮椅,往回走。 “你挑的小梁我也很喜欢,”康斯坦丁说,“啥时候给放了啊?来家里吃饭,把你这小媳妇带着,一家团聚。啧啧,太小了,才20,你真是畜生啊。” “差别待遇是不?你喜欢的小梁,也比咱们艾大王大不少呢!” 宁朗第二天睡到了下午一点多,才悠悠转醒,卜府属于他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宿醉让他头痛欲裂。他伸开长臂,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20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谢警长打来的,他还发来了信息:“有证人出现了,指证梁文君。” 宁朗立刻奔进浴室里洗澡,微热的水淋到他的头上,浇到了他的全身,热雾蒸腾,昨晚发生的一切,像闪回一般一一浮现,艾登的笑容,艾登说的话,艾登牵着袁真的手,一步步走向统帅……这一幕幕让如今的宁朗想起来,已经是钝钝的疼痛,他不会再哭了,只是回忆的片断里,忽然有一幕出现,却是拿着u盘质问他的贝尔特! 他啪的一下关上了淋浴开关,瞬间心悸起来。 半小时后,宁朗提着公文包走下楼梯,邱美来正斜躺在沙发上听着古典音乐,似睡非睡,看到宁朗走下来,艰难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爸爸,抱歉,我喝多了……” “要不要吃个午饭再走?你爸也是刚出门。”邱美来问道。 “不了,我要去一趟警局。” 卜正没在家里,没来由地让宁朗松了口气。 车慢慢地往前行驶着,他坐在后座上,啼因开着车,啼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宁朗看着这两个alpha冷峻的背影,状若不经意地问道:“昨晚我是几点回的家?喝太多酒了,忘了。” “大概11点,少爷。”啼丛回答道。 宁朗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找寻了一下号码,拨了过去。 “小公主午安,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午休,”宁朗的声音清柔好听,斯斯文文地抱歉道,“跟您说声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有些失态。” 第1003章 想来塞西莉那边一直在说没关系,宁朗拿着手机,看向窗玻璃上的自己,妆容精致,明媚照人。 “还要跟您说一个秘密,昨晚我坐着爸爸的车,开到了宫门口,我好像吐了,让我的随从去清理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清理干净……” 啼丛和啼因听到这里,玩味地互看了对方一眼,啼丛的嘴角往上勾起。 “好的,谢谢公主的体谅,期待下回的见面。” 宁朗挂断了手机,依旧静静地等着,可前面的两个男人都没什么异样。 宁朗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贝尔特,想必是将他打了一顿扔了出去,那个u盘,宁朗插进电脑里了,可是一如预料中那样,里面什么都没有。 贝尔特并没有从莱恩那里拿到照片或视频,而莱恩有一回出现在检察院地下车库准备拦截宁朗时,正好卜正在场,莱恩便退了,什么都没说。 这个照片和视频……早晚是个雷,可眼前他要先平了昨晚的事不可。所以他等待了一会儿,又装作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哎,昨晚我吐了一会儿,好像见到了一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涉案的案犯,你们有印象吗?” 啼因:“好像……有那么个人。” “那他后来……哪去了?”宁朗问出这句话时,紧紧地攥着手包的提手。 “后来……我也不记得了,我喝的也不少,”啼因问啼丛,“你记得吗?你开的车。” 啼丛斜了啼因一眼,看到他歪着嘴在那坏笑,故意把球又踢给了他。 他有些痞气地说:“听少爷的话,给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宁朗绷不住了,立刻质问道。 啼丛干脆给他来个打开天窗说亮话:“少爷,我们是什么人,您早就查过了,我们会怎么‘处理’,您也该知道。” 啼因道:“是啊少爷,不过您是什么人,我们哥俩儿是昨晚才知道。” 说完跟啼丛一起,低沉地笑了起来。 宁朗只觉得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来,冷声道:“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那您听不懂……我们就不说了。”啼因和啼丛肆无忌惮地轻笑着,再没说什么。 宁朗的一颗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坐到审讯室外面,宁朗要求在外面看着,谢警长点了点头,坐到他身旁,也不进去。 “今天不是我审,证人也不是我抓的。”谢桂军道。 宁朗往里一看,今天审问梁文君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前领导和前同事,魏署长魏克来和刑侦二队的大队长,杨凌。 梁文君坐在椅子上,木然地看着这两张熟悉的面孔,魏克来和杨凌的脸上都隐隐地藏着一抹幸灾乐祸。 “好久不见了,梁队,噢不对,是梁警长。”杨凌道。 魏克来却佯装严肃又惋惜,对梁文君道:“文君啊,现在这个情况,对你很不利啊。” 梁文君自从得了上回艾登的提示,“坚持越久,收获越多”,已经明白这是个钓鱼之战了,所以这几天在牢里过得还比较轻松,不像刚进去的时候那么无语。 “请开始吧。”梁文君道。 魏克来和杨凌见他这么镇定,还有些意外。杨凌则翻开了文件夹,说道:“你去古玩店那天,店里的确拍到了你在两个皮鞭锁扣那里徘徊,最后经证实,你买下了红色的那个,拿走了,店里银行流水有你的刷卡记录和支付单。” 梁文君点了点头,杨凌毕竟是干刑侦的,不像常年不在一线的谢桂军那么无脑,不知道行过必留痕迹,他买了东西是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这个李文茂,是店里的小工,他说你临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店长收银台下面压着一把长/刀,你以‘管制刀具’之名,亮出你的警员身份,将它没收,最后,它成为了你刺杀人面鲨的凶器。”杨凌认真地看着梁文君的反应。 而梁文君也在检视他。 他和于浩海在这儿修行是要钓大鱼的,魏克来和杨凌不算什么,只是后面那个人,想来是有脑子的,用最熟悉、最了解梁文君的人,出来陷害他。 “杨凌,你知道我跟你同事那么多年,为什么你永远都是二队长,而我是大队长吗?”梁文君沉声问道。 “我现在问的是这个证据和证人……” “这证据和证人怎么来的、怎么找的,你不比我清楚?”梁文君开门见山道,“你和我破案方法的不同,就是我在找证据,而你在编故事。” 宁朗在审讯室外面,回忆起这两个队长,同样片区在市中心,宁朗和他们都有过工作上的往来,梁文君是个行动能力非常强的刑侦队长,在办案的前期、中期,你永远不会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笃定的答案,问他是不是自杀,是不是他杀,凶手是谁,梁文君在没拿到切实证据的时候,永远都会回答“不知道”。 可当他告诉你结果的时候,那个“结果”百分之百接近了真相。 可杨凌好大喜功,喜欢表现自己,往往在法证和法医都还没出结果时,他就已经“设想”出了案件发生的整个经过,即便被检察官打脸,后面他还是不知悔改,喜欢妄下定义。 “你大爷的!你真以为我不如你?”杨凌狠狠地握拳,锤着桌子,“那是你运气好!你总比我抢先一步!” “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会有人一直运气好吗?况且是我,我这种衰神?!” “咱们是来梳理证据的,题外的话先别说……”魏克来刚出声,就被梁文君打断了。 “是他在里面作梗,就是咱们的好署长,一直平衡着你和我的破案率,容易的派你去,难的派我去!”梁文君道,“我的破案率98,你就80,我99,你就98,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和我不分胜负,他魏克来这署长怎么会坐得这么稳,七八年都没晃动,随便你或者我的能力,都能把他取而代之!” “梁文君!你别太过分了,现在是你为自己申辩的时候,而不是挑拨离间的时候!” 魏克来即便这么说,杨凌还是有些怀疑地看向了他。 “你不要自身难保,就诬陷别人,”魏克来道,“杨队长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们彼此交心,今年秋天杨队长就要升职了,有没有你,我们驻地市警局破案率都会是各个片区的第一,杨队长是我重点仰仗和提拔的对象,跟你这坐了火箭炮上天的人当然是比不了,不会像你,乘龙快婿,一步登天!” 杨凌闻言也道:“是啊,你要问我到底哪里不如你,我也承认了,就是运气不如你,勾引不到爵爷家的小公子,现在想想,我就他妈的后悔,那天你说要去给市民送锦旗……我就应该说我去!” 梁文君:“……” “从地底下,爬到枝头上,再掉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在发迹之前,还总跟我借钱给父亲看病,给弟弟们交学费。”杨凌冷笑道。 “是,尽管我知道你很享受我跟你借钱那个过程,但你还是借了,所以我还是很感谢你,”梁文君道,“迷途知返吧,这种游戏不是你该参与进来的,他们可能会全身而退,而你这样的草根出身,不是最后拿来垫背,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你不用再说了!跟于浩海那种军痞做朋友,就料到你会有今天,你还来劝诫我?!那于浩海一个扛枪打仗的人,杀人如麻,还会管什么人面鲨狗面鲨,你伙同于浩海蓄意杀人,证据确凿,你们两个都没法抵赖!” “你以前就算是再小心眼、记仇又爱嫉妒,但你起码是个讲求证据的警察!你怎么可以跟这只想升官发财的老家伙一样,颠倒是非黑白,忘了你的初衷?!” “我的初衷?”杨凌好笑道,“我看着你摇身一变成了威风凛凛的警长,我还能有什么初衷?每天把生死置之度外,赚那么一角三分钱,我图什么?!我也只是个想升官发财的人而已!” “同事一场,我劝你别做别人手里的那把刀。”梁文君最后说。 杨凌合上文件,对梁文君微笑道:“曾经你把握住了机会,一飞冲天,我也会深深地以你为榜样,梁警长。” “这就是你的‘机会’?”梁文君嘲弄道。 “不止这个,”杨凌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轻轻敲了敲,“艾兰正无聊的一个人在外面玩球,我可以找他玩玩。” 梁文君冷冷地瞪向他,杨凌期待他继续搬起凳子砸自己,就像砸谢警长那样。 “你不够格。”梁文君说道。 “我不够格?”杨凌不屑道,“我不比你这个阶下囚有资格?” “你长得丑,”梁文君道,“他喜欢尹瀚洋那样的,最差也得是我这水平,你太难看了。” 杨凌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文君,转身和魏克来走出了审讯室。 两人迎头遇上审讯室外间监视房出来的宁朗和谢桂军,有些尴尬,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审讯室里还坐着人,跟梁文君说的话,都是不应该被外人听到的话。 第1004章 “宁检,谢警长,”魏克来躬身道,“梁文君这边案件梳理已经结束,可以和于少将……于浩海两案并作一案,联合起诉了。” 宁朗点头道:“我这边看情况,准备起诉。” 可回到了检察院,他却找到了胡德来。 “我要退出人面鲨一案,”宁朗道,“贝氏集团这桩经济重案牵扯了我大部分精力,已经无暇再处理人面鲨这个案子了,何况涉及少将和警长,我力量不足。” “可这两人动机充分,证据链完整,你只需要写起诉状,梳理所有资料……” “抱歉,我做不到。” “这件案子一开始就是你经手来办的……” “一开始是艾检主检控,我只是协同而已,”宁朗看向胡德来,“现在对我来说,贝氏集团的案子比较重要,这是我‘三个月前’就查的案子了,您知道啊。” 胡德来默然不语,贝氏集团是他和卜正联手做掉的,送给了宁朗,借宁朗的由头,宁朗现在反而拿这个说事,要从人面鲨一案里退出,这…… 电话那边,卜正听闻这件事,暗叹宁朗这个小东西,竟然觉察出这是个圈套,开始往外跳了。 他不禁又觉得性致盎然了,宁朗的狡猾让他觉得有趣。 他微笑着对胡德来道:“你就没有别的检查官可以用了?也别总让年轻人冲锋陷阵,何况宁朗他还是个omega,柔柔弱弱的,你就让他退出吧。” “可是,越多的人参与,越不安全啊,老卜,此事夜长梦多,咱们就把那于浩海放了吧,现在他爹都在驻地了!” “怂货,”卜正道,“你就等着吧,会有结果的。” 拘留所里一天三顿饭,上午和下午各有两次放风时间,梁文君惊讶地发现,他的视野中竟然有于浩海出现了。 于浩海脖子上挂着个白毛巾,穿着一套橘黄色的囚服,跟自己是同款,拿着餐盘脚步落拓地去到窗口打饭,打完了饭坐到了椅子上,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筷子,一边吃饭,一边看书。 梁文君拿着空盘子去他对面坐着,看到于浩海在看的书叫做《罪与罚》。 “你还有这雅兴?还看书?”梁文君问道。 于浩海抬头看到是他,说道:“我很久没有这么大块的时间可以拿来看书了,挺好,就当进修了。” 梁文君想起艾兰说过,于浩海骨子里还挺文艺的,像那个于夫人。他看到自己餐盘里空荡荡的,以及于浩海的饭。 “不是,你怎么不排队就打着饭了?” “哪有队?”于浩海问道。 “那是什么?”梁文君指着排着长龙的囚服队伍。 于浩海也有些愕然:“可能我来得早?我每次来都是第一个打饭的。” “靠……你是不是打狱友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一进来失手打死了一个。” 梁文君:“……你牛。” “你怎么脸上又受伤了,又拿凳子砸什么警长了?”于浩海道,“牢里面都传遍了,警长砸了警长。” 梁文君指着那队伍:“这里面的人三分之一都是我抓来的,你说呢?我每天都过得惊心动魄的。” 于浩海耸了耸肩:“你先打死一个啊,杀一儆百。” “……”梁文君现在觉得杨凌说得多少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他凑近了于浩海,小声问道:“是不是你干的?我琢磨了好几天,感觉……除了你没别人。” 于浩海点了一下头,拿起一个大馒头,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二。 这一刻梁文君内心是百感交集,他是莫名其妙就参与了于浩海此次的行动。 “你对我没有什么歉意吗?” 于浩海摇了摇头:“没有,我往下跳的时候就故意进你的屋,反正人早晚也要弄你,还不如咱们这次一块儿,不然以后可能就得单独对付你了。” 梁文君无奈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倒也没错:“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咱们俩放风时间赶到一块了吗?” “让咱们俩更像同伙呗,”于浩海说,“有这机会一箭双雕,谁能放弃啊。” “你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往大了猜,”于浩海轻笑道,“可能亮瞎咱们的眼睛。对了,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什么东西?”梁文君看出于浩海眼中的跃跃欲试。 他吃了于浩海分给他的食物,两人一起溜出去放风,在高墙下的水房边上,看到了在那窝窝囊囊洗头和洗脸的雷蒙。 “这孙子被艾检弄进来了,晚上不敢去洗澡,就在这儿洗个头,”于浩海兴奋道,“咱们去干.他?” 梁文君说:“这孙子占了我新兵营的名次,我是跟他有仇,可你是为什么啊?” 他记得上回把车做手脚的幕后主使是莱恩。 “他追过方倾。” 于浩海狠戾的目光,看向雷蒙。 梁文君一时弄不清他和于浩海谁更恨雷蒙了,于是点了点头:“必须干.他。” 第508章 宁朗是一个防患于未然的人,他在宁园的事情上吃过亏,上过当,所以在遇到危机时,比别人挣脱得更快,想得也更周到。 “我那辆a45帮我报废了它。”宁朗将钥匙扔给了啼因。 啼因一边嘴角勾起,笑道:“已经清洗干净了啊,不用报废吧?” “报废它,别废话。”宁朗严肃地看着他和啼丛,“以后,我说的每一道命令,你们只管执行,不准提问,也不准反驳。” “是。”啼因和啼丛站直了身子,躬身应道。 这两个凶悍的年过40的alpha保镖,刚被邱美来派来的时候,宁朗是有些抗拒的,可是自从有了他们,宁朗无论是跟那帮alpha警察还是alpha检察官们说话做事,都更有震慑力,更令人“听话”。渐渐地,宁朗习惯了带着这两条恶犬出街。 以前的人生,随着彻彻底底的失恋,宁朗是跟它告别了,以后,他要过得更聪明,更谨慎,更有威严,就像卜大人一样。 以他的心思聪慧,不是没有从卜正那瘦削的、绷得很紧的脸上,看出属于alpha的情动和淫/邪,只要是alpha,恐怕只有挂到墙上的那天才会完全老实。事实上,从小到大包括现在检察院里,对宁朗有着邪念的检察官都是不计其数的,卜青雄这种无赖,更是不加掩饰。在脸上来回逡巡的目光、贪婪地往衣领处、脖子里看,以及时不时想要碰触自己的手,揽着腰……卜青雄和他姑父卜正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宁朗太懂了。 可也因为懂,他的宽容度会比别人更高一些,尤其是在卜正试图揩他的油时,他会适当地忍一忍,坚持坚持,毕竟他相信卜正这样的人不会知法犯法,再就是他心里还是没大瞧得起卜正,一个85岁的老头了,还能干什么。 当务之急,是要得到实打实的利益。 “去房产局做什么?抵押贷款?什么东西需要拿房子做抵押?”邱美来问道。 “我的车被啼丛报废了,现在开不了,我想换一辆车,既然要换,就想一步到位,换个好一点儿的,”宁朗在早餐桌上说,“我和弟弟的房子是我前年买的小户型,抵押出去的话银行能批下来款。” “何必这么麻烦,我有四辆车,都停在车库里,一年两年也开不出去,你喜欢的话……” “年轻人喜欢新型号、新款式,怎么会喜欢你那些老爷车?”卜正打断了邱美来的话,对宁朗道,“中午我带你去车行看一看。” 邱美来一时有些难过,他的那些所谓的“老爷车”一个个价值不菲,都是买都买不来的古董。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情,说道:“是啊,现在适合omega开的车各种各样的,都非常漂亮,你去挑一个好的,让爸爸给你买!” 宁朗挑了一辆类似剑齿虎军车装置、堪称路上霸主的西亜达豪车,价值850多万。 “这车你能开动吗?车型一看就是给当兵的人开的,离合器这么重,脚刹这么沉,你穿着小跟鞋能踩动?”卜正坐在驾驶位上,他要先试过再给宁朗开。 “试试嘛,我觉得可以!” 卜正一脚狠踩油门,颇有重量的西亜达如轰鸣的火车头一般,稳稳地起步,嗖的一个转弯,甩出一片尘土,开了起来。 “好棒,爸爸的车开得真好,”宁朗鼓掌道,“您能开起来,我肯定也没问题!” 一个老头儿的力量,基本就等同于一个omega的力量吧。 卜正嗤笑一声,并不反驳,只是在试车场上疯狂加速飙起了车来,拐弯的时候卜正一定要压到最实线上,在撞倒护墙的前一秒再猛得甩头,把宁朗吓得不停尖叫。 “我会分期付款,爸爸,我先付你首付30万,然后每个月分着还你。” “每个月还多少?” “一万。” “那看来要还800多万年了。”卜正笑道。 “哪有,不是那么算的。” “那是多久还完?” 第1005章 “……”究竟怎么算、要还多久,数学不好的宁朗说不出来。 卜正忍不住笑了,宁朗的额头光洁、皮肤白皙,侧面看去,有种惹人怜爱的娇羞,算不出来账的他,更有些愚蠢的钝感,令人想要狠狠揉捏。 可等到转账登记的时候,他却聪明了起来,一步步引导卜正把钱分别转到包括邱美来和宁朗在内的几个户头里,再由邱美来的身份统一归纳到一张卡里,然后再由宁朗登记,更正到他的名下,几番操作,这辆车属于宁朗筹借所得,而不是邱美来或卜正的单方面赠予,这就意味着将来就算起了变化,邱美来和卜正想要拿回这辆车,都是困难重重,超出本金的利息,也会让他们夫夫有放贷的法律风险。 卜正微笑地看着宁朗在签单处那里低头写字盖着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有趣。 他不喜欢柔弱娇美的皮囊,他喜欢聪明的会反击的omega,因为天生的强者alpha,不惧诡计多端的omega。 从早上一直到晚上,这辆豪车才顺利提走了,宁朗坐到了驾驶位上,跃跃欲试地握住了硕大的黑色方向盘,卜正坐在他的边上,见他一脸神采飞扬的高兴模样,轻笑了一声,右手抚在方向盘上的他的手上,左手则放到了他的膝盖处,微微往里伸,往下放,在内侧的部分,隔着薄薄的西裤料子,稍微加了些力度,用力掐了几下。 宁朗微微皱着眉,脸有些发红、发烫。 “腿敞开了,脚要打直,不然你开不动,”卜正的手在继续调整着他的坐姿,越来越放肆,“这么大的车,你这么小的一个人要开起来,姿势必须要端正。” 宁朗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只觉得腿有些发软,呼吸快乱了,脊背僵直,等到卜正说到“这样才乖”的时候,他才终于把手拿开了。 宁朗呼出了一口气来,脸颊潮红,把车开走了,先是将卜正送回家里,再以要去检察院加班之名,像逃似的离开了卜府。 他把这车开到了高速公路上,以140m码的速度狂飙,一边别扭地扭动双腿,将那老头抚弄过的地方蹭了蹭,撇去那种不适感,一边自嘲地、疯狂地大笑起来。 800多万的车!军车! 上回艾登之所以躲过一劫,也是因为看中了于浩海的军车才跟他换的车。这车是目前仅有150万存款的艾登,想到不敢想的东西,是他的小仆人袁真打一辈子工、洗三辈子的碗也买不起的东西,可他只是被碰几下就拿到了!!! 这种肆意的快乐以及凌驾于那对情侣之上的喜悦,让宁朗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疯癫,完全蜕变。 十几年寒窗苦读,努力拼得了这一切,算什么?只要闭着眼睛忍耐几下子,都可以登堂入室,得到权力与荣耀。 那所谓的公平,正义,又值几个钱?!他和宁园也不过是权力的玩物。 人面鲨死了,连艾登都急于摆脱关系,管他是于浩海还是梁文君做的,横竖都不是宁朗关心的事了,他又何必为了这么个案子,得罪军方又得罪爵爷的儿婿、将来说不定是警监的梁文君? 犯不着! 如果一切都是因为艾登才去苦苦追寻,那一切就该随着艾登的转身,而没有意义了。 到了关闸口,车窗放下,交警闻到了一阵酒气,拦住了宁朗,先要驾驶证,又要测试下他是否酒驾,让他往仪器里呼出一口气来。 宁朗温柔地答应,去翻坐位下的驾驶证,却把检察官证件先翻了出来,正要往里再找时,交警朝他躬身道:“抱歉,耽误您时间了,检察官先生请慢走。” 宁朗瞥了一眼这个识时务的小子,点了点头,扬长而去,脚底下踩着的那半瓶铁盒子酒,随着车而轻轻荡漾。 只处理贝氏集团的案子,宁朗的工作没那么忙了,只是依旧到警局里,提审贝尔特的omega父亲,贝夫人。 这位夫人是无恶不作,有钱必伸手,伸手不怕被捉,留下了一笔又一笔糊涂账,他的胆子又小,警方稍加严厉,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交待了起来,连带着贝尔特的账,竟也被他这亲爹供述出来。 只是,贝尔特这个人,现在不知身在何方。 “我要报案。” 艾兰和王烟去到了警局里,对着窗口里的警察说。 宁朗从里面出来,听到之后转过身,贴到了墙壁上,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在等梁警长,现在他那边还没完事……” “不是,是我的朋友。”艾兰把王烟推了过来。 王烟对着警察紧张地说:“是我的朋友失踪了,他叫贝尔特,已经两天两夜联系不上了。” 这一份笔录做了一个多小时,艾兰才和王烟走出了警局。 “拿来给我吧,”宁朗道,“贝尔特是我的当事人。” 接待民警道:“宁检,这是不是涉及绑架、失踪、谋杀,还是别的可能?这位贝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啊,那么大的家业都散了,仇家可不少。” “贝尔特畏罪潜逃,再没别的可能。” 宁朗笃定地道:“给我把谢警长尽快叫回来,我们要连夜批捕贝尔特,以防他年纪小,心里承受不住压力,先跑去自杀。” 第509章 为了不让王俊和他的家人看到不好的舆论,影响王俊的心情,凯文逊住在王俊家的第二天早上,就把网线给拔了,甚至连电视也不打开。 王俊的家里没有仆人,平时做饭都是王珣和阮倪以及王俊亲力亲为。这儿婿上了门,自然要好好招待,一大早王珣就买回来了不少新鲜食材,和阮倪、王俊一起,杀鸡宰鱼,忙活起来,倒是凯文逊几次去到厨房要帮忙,都被他们赶了出去。 他只好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百无聊赖,他自己都不想看手机,玛格列特公主给他打的电话通通不接,发来的信息也无外乎说他荒唐、数落他的,凯文逊懒得看。 “他昨晚睡得好吗?”阮倪和王俊坐在桌子两旁,一个刮土豆皮,一个掐豆角筋,“你不该跟我睡的,我看他好像不想答应。” 王俊笑道:“没事,他睡得挺好的,沾枕头上就睡着了。” 睡在王俊的卧室里,所有东西都有王俊的气味,屋里摆设很简单,富有童趣,是王俊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凯文逊觉得挺新奇的,王俊把被子给他盖上,没一会儿他就合上眼睛睡了。 “他在那儿干坐着会不会没意思啊?”阮倪有些担心。 “不会,不用这么在意他,”王俊觉出父亲们的忐忑和拘谨,笑着道,“他平时也是一个人待着。” “这王子是不是也没啥朋友啊?在宫里就他和公主是同辈,公主又是女孩,不爱跟他玩。” 王俊点了点头:“是,性格也挺独的。” 他不禁望向客厅里的凯文逊,在王宫里住了一个多月,王俊才彻底了解了凯文逊的生长环境。白色的肃穆又冷冰冰的宫殿里,只有躬着身沉默的仆人们和站岗的护卫兵,统帅和公主都很忙碌,塞西莉住在西侧,东侧偌大的宫殿中,常常只有凯文逊一个人在里面游荡,那时他的身体也不好。 阮倪看出王俊眼中的心疼,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到王俊的卧室,把他的毛毛熊提了出来,递给沙发上的凯文逊:“你又不看电视,玩会儿玩具吧。” 凯文逊:“……” 他接了过去,将玩具熊大头朝下地放到自己的腿上:“谢谢爸爸。” “净扯淡,”王珣提着两条收拾干净的鱼进来,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无语,王俊也忍不住笑,“alpha玩什么熊啊。” 他把鱼扔到厨房,回自己屋找了一会儿,拿出来了一个魔方,一盒扑克牌,还有一辆玩具小汽车,放到了凯文逊的前面:“午饭还得一会儿,殿下。” “不着急,叫我文逊就好。” 凯文逊把魔方拿过去,单手“咔咔”地转动了几圈,魔方的颜色都对上了。他又拿起小汽车,在茶几上滑了几下轱辘,觉得这个玩具像是有年头了,不像是王俊会喜欢的玩具,估计是别家小孩丢在这里的。他翻过来看向车底,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不干贴,上面写着名字。 尹瀚洋。 凯文逊登时就想把这小汽车给摔了。 尹瀚洋和王俊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玩,凯文逊知道尹桐和阮倪没少撮合他们俩,只是他们倆两小无猜,一起长大,最后也没成,白白让凯文逊吃了不少醋,发了不少火。 他把小汽车丢到一边,看到茶几底下有一个厚厚的本子,像是临摹的字帖,拿出来一看,是于浩海的字迹,想来幼时被尹桐带到这里,王俊和尹瀚洋在玩耍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练字。 于浩海写的是《战国策》中的句子,“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孪子之相似者,唯其母知之而已;利害之相似者,唯智者知之而已……” 那时的于浩海看字迹不超过七八岁,笔法稚嫩,但写的字已经是横平竖直,颇有风骨,凯文逊一页又一页看得认真。小时候,他每每抱怨玛格列特公主总用于浩海尹瀚洋兄弟如何如何聪明成才来逼他上进,那时他觉得压抑,可到真的在新兵营相见,包括现在,他又后悔以前没有多读书,不能把于浩海远远地甩在后面。 第1006章 阮倪和王珣时不时往客厅里看,怕冷落了凯文逊,阮倪笑道:“哇,在那安安静静看书呢,这沐浴在阳光下面看书,还真像个小王子似的!” 凯文逊长得是男生女相,瞳色浅,眉毛深,唇红齿白,鼻梁英挺,发量多又天生带弯,随处或站着、或坐着,都像一幅西洋画似的,优雅又好看。 王俊笑道:“他就爱看书,每天都看。” 到了中午的时候,饭刚做好,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规规矩矩坐在王俊边上,接过了阮倪递给他的饭碗,嘿嘿笑道:“谢谢爸爸。” “谁让你来蹭饭的?”凯文逊问道。 方倾说:“我是来小王妃的家蹭饭,关你啥事。” “这里也是我家。”凯文逊道。 “行吧。”方倾拿起筷子,去挑那里的软肉。 “吃这里,这块肉多。”阮倪和王珣都让他叨鱼肚子,王俊把鱼头连着鱼鳃一起放到了碗里,“他就喜欢吃鱼头。” 王珣问方倾:“你爸呢?没一块儿过来。” “他和我爸还有于总我桐桐爸爸去玩了,看什么午夜场电影又要去跳舞,”方倾说,“这两天可能去康斯坦丁上将家做客,哎王俊,你们昨晚走得早,我听塞西莉说,艾检和袁真成了。” 王俊道:“我知道,小公主早上打电话告诉我的。” “塞西莉就是个喇叭。”凯文逊说。 “你昨天一摔话筒我就知道你们来这儿了。”方倾说。 凯文逊:“那么说你是专门来找我了。” “嗯,可能以前做过你的副将,就习惯了,有事还想找你商量。”方倾谄媚地说。 凯文逊轻笑着白了他一眼。 王珣和阮倪知道于浩海身陷牢狱,方倾是有事才来的,心里都有些责怪于凯峰和方匀他们只顾自己玩,不管孩子的事儿,还要方倾四处奔走。但他们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只告诉方倾不要担心,于浩海在哪儿都能过得挺好,吃完饭后就让出地方来,给他们单独说话,王俊也出去泡茶了。 “殿下,请赐教。”方倾开门见山地说。 “都快20天了你还没想明白呢?”凯文逊问。 “明白是明白了,只是不知道这么拖着能到什么时候,只怕37天刑拘最长期限一到,证据不足,又把他放出来了,最后一无所获。” 凯文逊哼笑一声:“怎么可能放过。” “那要是不放过,会怎么样?”方倾紧张地说,“我更怕是在牢里对他们下死手,浩海也许还能脱困,可如果是对梁队呢?防不胜防啊。” “艾登已经把雷蒙弄进去了,那就是警告,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玩下三滥的,就是财务司,雷蒙一进去,莱晤那老头儿都快中风了,根本不敢动,于浩海反杀一个雷蒙跟玩儿似的,他一进去就把人面鲨的大弟子给打死了。” 方倾听了这话神情一怔,这事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 “……我刚知道。” 凯文逊道:“你也太小瞧兵王了,那梁文君也是个狠角色,雷蒙就是突破口,他们俩在里面不会闲着。” “那我们呢?我总觉得,在外面我们应该也有一个人,能够进到他们编织的网里,这样咱们才知道如何收网,不然只这么干等着,怕等来的是枪林弹雨,”方倾道,“我隐隐地觉得,这次的对手位高权重、非常狡猾,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如果真是那个姓卜的,这些年艾检都没查到他一点儿蛛丝马迹,而且据说他不贪不色、生活清廉……” 凯文逊接过王俊递给他的茶,一口接着一口品着。 “你倒是说话啊!我自己在这儿跟演讲似的。”方倾没好气地说。 “我现在看你还是单纯了,”凯文逊悠然自得地道,“你外面那么多能人,设不下一个圈套来?步睿诚不是挺着急去捞于浩海吗?他爱人又是你师父,没帮一帮你?” “我只是个医生、药剂师,勉强被你们叫做科学家,”方倾揉了揉头发,“而且我不喜欢上流圈所谓的那些交际,在我看来都是‘无效社交’,从来不参与。” “所以你也别参与这案子了,免得弄巧成拙,于浩海出来了怪你。”凯文逊道。 一句话给方倾怼那块儿去了,只得无功而返,王俊去送他。 临走时方倾对王俊说:“祝你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快乐。” “谢谢!”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王俊接过来一看,是omega长效避孕针剂。 “你真是小天使,方咪咪,”王俊感激地抱着他,“我上回打的那个已经过了时效了,在王宫里我又没地方要去,一直拒绝他,昨晚他说什么‘生日就要挨日’也被我拒绝了,因为我过生日才压着没发火,今天我正愁去哪儿找,你就送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当即取出针管、拔下细细长长的针头,注射到了左手臂的手肘处,姿势熟练得令人心疼。 “你就让他打针能怎么样?!毕竟是个alpha。” “不行,他要看书,头会晕的。” 俩人到了门口,方倾要上车了,王俊想了又想,抱住了方倾,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不要担心了,赵云可会帮浩海洗脱冤屈的。” 方倾一怔,心中懊恼,真是的,他怎么又把赵云可这人给忘了?! “经常去翻垃圾桶捡垃圾吃,我们按医院规定给他发放了患者早晚两顿饭,他还是去捡垃圾……” “有时还捡烟头去阳台那里抽,很不讲卫生,长得又凶,我们护士都不敢说他。” “据说这层患者家属还丢过东西,都猜是他干的,但没人敢告发他,脸上的疤虽然就剩红印子了,但看着也还是有些吓人……” 方倾听了赵云可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对他的描述,偷偷去病房门口往里望,赵云可坐在那儿背靠着枕头,翘着二郎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是没发现这两天方倾猫猫祟祟地总来偷看他,他现在有任务在身,不便管他。 等到晚上赵云可在走廊里抢五岁小孩手里的饮料、引起骚动时,方倾终于找着机会,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方倾看着他衣衫褴褛,穿得磨破膝盖的裤子,狐疑道:“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了丐帮的人,弄成这样是干嘛?在晖阳岛当‘李茉莉1号’的时候,你也没这么落魄啊。” “你管得着吗?” “这医院是我家开的,你在这儿扰乱公共秩序,我怎么管不着?” 赵云可不做声,只撩起眼皮看他。 “你这脸治得差不多了,现在在恢复期,虽然每天上药敷药,但殿下早就把你这笔医疗费给付了,你在这儿每天装穷是给谁看?是殿下不发你薪水,还是你要涨工资?” 方倾自己问完了,眼睛一眨,忽然明白过来了,当即一拍桌子:“原来你是要……啊!” 赵云可抓住他的衣领,凶狠地把他按到墙上,举起了右拳:“敢泄露出去半句,我毙了你!” “不敢,不敢,”方倾连忙讨饶,“……好汉饶命,我什么都不说。” 赵云可松开了他。 “你为我尽心医治,我感恩在心,现下我执行任务,请不要打扰,回头欠你们医院的,我一并奉还。” 方倾揉了揉自己的衣领,说道:“原来是要你去作伪证,只是,这么做安全吗?” “这很容易,上庭说几句话而已。” “可后面就算真相大白了,你恐怕还得有几天的牢狱之灾,毕竟是作伪证了。” “我会怕这个?”赵云可不屑道。 方倾思来想去,是看明白了,目前这一局,从他的角度是知道于浩海、梁文君、艾登统领全局,可凯文逊安插赵云可这样一个关键证人入局,突然钓鱼的人就变成了凯文逊,由他来左右事情走向了。 赵云可是最佳证人的人选,当天晚上他在看电视,那个时间段里,他可以说他看到了任何人,或是没看到任何人。他有着异族人明显的相貌特征,轮廓深邃,是个孤儿,没爹没爸,语言勉强能通,现在他还给自己立了个穷困潦倒的人设,很快就会有人跟他牵上线,让他出来作证。 可这样一来,进,赵云可可以指证于浩海、梁文君,退,赵云可可以说出幕后主使是谁,指出是谁让他做的伪证。这样一个关键证人的介入,会让浮出水面的人,永远是有利于凯文逊的人,而凯文逊借此机会,又可以规避自己人冒出头来。 合着大壮和梁队吃了二十多天的牢饭,坐收渔翁之利的却是凯文逊??? 岂有此理! “赵侠士……抱歉,我总是想叫你侠士或是大侠之类的,”方倾道,“我从认识你以来,受王妃嘱托,不但要治好你的脸,还要治疗你颈后的腺体,希望它能恢复原有的功能,最近这段时间,在我反复翻阅过往的病例,我觉得你的这个腺体,也许,还有得救……” 第1007章 赵云可玩味儿地看向方倾:“方副将,经过晖阳岛一战,我想我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你不妨有话直说。” “来我这里,站到我这边,”方倾道,“你追随的殿下也是利益既得者,你不该做他的犬马,他、他不是个好东西。” “于少将和你,就是好东西了?你们不是利益既得者?”赵云可反问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我家境优渥,我也没有那么伟大,”方倾叹了口气,“可是,我找了个有圣人之心的丈夫,以己度人,在他那里,他是要追求绝对的公正的,他不惜以身试法,也要找出这个机构里的蛀虫,我希望你不要听从凯文逊的话,受他摆布,一旦他让你隐去某些坏人的姓名……” “我就偷偷告诉王妃。”赵云可道。 “……好主意。”方倾点头道。 他们都知道,王俊是凯文逊唯一仅有的良心。 两人算是达成了意见一致,临走时,方倾不得不如实相告:“你那个腺体的治疗,我可能还要好好想想……” “不要操心了,我根本不需要。”赵云可道。 “不需要?可是,你还这么年轻,脸也治好了,会有喜欢你的人,你也会有你喜欢的人,腺体这个东西不单单是催/情的作用,还跟生育有关系……” 赵云可对着窗户,背着双手,遥遥地往窗外看,叹了口气。 “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不需要我有腺体这个东西。” “啊?” 方倾想了想,忽然心惊肉跳起来,连连退后:“你、你喜欢王俊!” “是,”赵云可转过脸来,冷漠地斜着他,“我是喜欢他,那又怎样,殿下的副将不是也喜欢你师父吗?他们alpha之间可以乱/搞,我们omega就不行?!大家都是男人!” “是、是、可以搞……”方倾见他凶相毕露,忍不住缩起了肩膀,瞪圆了眼睛,手不自觉地抓着衣领。他现在回想起来,刚刚被赵云可按在墙上,真是好危险! “别自作多情了,”赵云可不屑道,“我对你这圆头猫脸的omega不感兴趣。” 方倾想说,那王俊也很圆啊,可他不敢出声,而且还有些羞愧,赵云可没有了腺体很多年了,说话做事还有动作神态,跟个alpha或是beta也没多大区别了。 怪不得给赵云可检查的时候掀他的被子总被他瞪。 “还要给我安腺体吗?”赵云可问道。 “不安了,不安了,”方倾摇了摇头,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王俊已经有了……” “我知道,当初我在巴尔干接近他,就是想利用他刺杀殿下,”赵云可道,“可小王妃对我恩重如山,关爱有加,我当然希望他幸福,我也不会去搞破坏。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要什么劳什子腺体!” “我知道了。”方倾点了点头,明白赵云可是怎么都撬不动的墙角了。 凯文逊最坚实的靠山,明面上是统帅,是公主,是整个王室,可在方倾看来,是谁都禁不住王俊的魅力,飞不出王俊的手掌心。王俊才是凯文逊的最强辅助,由王俊笼络的一班人马,尹瀚洋、索明月、闻夕言、墨菲、李茉莉以及跟他私交很好的袁真艾登、艾兰,包括眼前依巴老贼的私生子赵云可等等,都会因为王俊的关系,而放过凯文逊,甚至……甚至还包括自己! 唉!方倾不禁叹息,谁会愿意看到王俊哭呢? 两天后,一辆警车停在医院大楼外面,下来了几个警察和一位接替宁朗处理此案的检察官,吴朝阳。 “吴检,这就是我们案子的突破口,人面鲨一案的关键证人。”谢桂军兴奋地说道。 年过半百、返聘归来,两鬓已有些发白的老检察官吴朝阳,微笑着点了点头:“带走吧。” 赵云可顺利地坐上了警车。 第510章 宁朗拿着包从旋转楼梯往下走,听到客厅里邱夫人和卜正说笑的声音。 “这是不是太轻佻了?看起来就不是我这个年纪能穿的。”卜正张开双手,看着自己这一套靛青色的薄款西装,浑身不自在。 “挺好的啊,”邱美来说,“老爷身材保持得好,个子又高,从背后看,就跟三十多岁的alpha一样一样的,没区别!不信你问啼旭!” 啼旭笑道:“大人英俊不减当年,这颜色很衬您肤色。” “你问他,他能跟你说实话?”卜正说,“这简直就是年轻人说的那个什么……刷绿漆。” “朗儿来了,”邱美来转过头,看向宁朗,“孩子,你觉得爸爸这套新西装怎么样?” “很帅,”宁朗将公文包抱在前面,“看起来……耳目一新,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卜正不禁笑了:“什么味道?” “……绿漆的味道。”宁朗低头道。 “……你这孩子!”邱美来嗔怪道,卜正却仰头笑得很开心。 刘慕接过卜正的公文包,拉开了车门,在宁朗坐进去的同时,卜正的手,不自觉地揽着他,贴着他另一边的腰侧,向下抚摸了一把,宁朗打了个激灵,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好在今天邱美来没出来送他们。 他立刻愤怒地瞪了卜正一眼。 正接收到他这眼神,有些想笑,事实上到了今天,名和利都给了宁朗,宁朗也照单全收,按说可以摊牌了,不必遮遮掩掩,可宁朗恐怕还是下不定决心,或者说是碍于邱美来的面子,脸皮儿薄,走不出那一步。 卜正也不着急逼他,不会像那时,初遇佩蓉,一颗心狂躁又急躁,因为儿子的捷足先登而愤怒不已,恨不得把佩蓉拆了吃了,最后闹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现在,他有的是耐心,更愿意花时间跟宁朗玩这种猫鼠游戏。 “最近总出去应酬,是跟公主她们玩吗?” “是,玛格列特公主很和善,塞西莉也非常可爱,”宁朗说,“有时是一起喝下午茶,有时是跟公主们讨论人伦和法理。” “是吗?那讨论出来什么结果了吗?” “结果就是omega大多天性善良,太喜欢忍耐了,”宁朗说,“无论是婚姻中,还是职场上,omega总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忍一忍就过去了,但alpha是永远不知足的,总是得寸进尺。” 卜正笑了笑:“这我身为alpha,可要说句公道话了,有的时候不是alpha表错情,会错意,也要看omega是不是给了期待和幻想,甚至一些甜头,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所以这就是性别的桎梏,omega总会因为家中的老人孩子或是自己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事业,出于……尊老爱幼的念头,不想把事情弄得太糟糕,所以忍辱负重。” “那要看这omega是否依仗家中的父亲、丈夫、乃至儿子来过活,得到就必须要付出,忍辱负重的背面,常常是贪得无厌。” 宁朗放在皮包下面的手,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脸颊有些发烫。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也确实无话可说。 “朗儿,”卜正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紧攥着的手,拿到自己的膝盖上,用力给他展平了,“就像今天这样,穿着新衣服,心情不错地和爱人坐着车,一起去上班,在于凯峰、方匀他们,可能是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一天,可在我,却是今生第一次。” 宁朗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这几个月跟卜正邱美来相处,他觉得这对夫夫虽然不算感情特别好,但相敬如宾是有的,而且他也看了出来,卜正和邱美来是一直不同房的。 “为什么?”宁朗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也‘贪得无厌’,所以不得不‘忍辱负重’。” 宁朗听懂了,低下了头,却使劲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他做不到躺在别人的床上,特别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保养得再好,穿得再年轻,也都是假象。宁朗一直是个很高傲的人,他享受人前风光,可他自认还是个有底线有节操的人。 “我会好好孝敬您和夫人,身前身后事,我都会尽心而为。”宁朗的声音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将来等你们不能动弹了……” 卜正嗤笑道:“身前哪管身后事,将来瘫痪在床了,一颗子弹,解决所有,用不着你送终。” “可是夫人不这么想,他让我陪你们到老,给你们解闷……” “可能我和他对‘解闷’的理解不同,对他来说,有个人陪说话就行了,可我要求的不一样……”卜正用大拇指暧昧地抚了下宁朗的唇角,“很多时候,用不着你这张嘴说话……张开来做事就行了。” 宁朗紧紧地抿着唇,心抖得都快痉挛了,他毕竟年纪小,在卜正这老狐狸的恩威并施下,已经说不出个‘不’字,他不禁摸了摸兜里的救心丸,紧张得纤弱的脊背都绷了起来,深深地垂着头。 卜正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他的后脊骨,像在安慰一个快要上砧板的鱼:“啧啧,这可怜见的……别怕,我会温柔对你的。” 第1008章 龙涎香的味道逐渐加重,卜正的气息慢慢靠近了宁朗,轻轻地吻了一口宁朗的侧脸,宁朗忍不住更往车窗的方向躲去。 终于到了检察院门口了,宁朗拿着包推开车门就走,脸颊发红,小高跟鞋哒哒哒作响,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那辆黑色的肃穆的车。 进到大楼里,宁朗坐着电梯,直到21层,他不断狂跳的心脏都没平复下来。 看来卜正不会轻易放手了,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卜正做靠山,不但在艾登面前即便失恋也挣来了面子,还赶跑了卜青雄,可事到如今,虽然是因为邱美来的关系,才放松警惕跟他们走近,可没想到卜正竟一开始就抱着这种肮脏的心思! 他冲进自己的办公室里,掏出了药丸,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转过头来,被那早已等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是不舒服吗?” 卜青雄依然抱着一捧山茶花,站在阳台边角处,见状把花放下走了过来,抱住宁朗:“吃的什么药啊,哪不舒服?” 宁朗皱了皱眉,把他推开了。 卜青雄把桌上的救心丸瓶子拿起来看了看:“还是心脏不大好,是吗?我回来了,你下午没事的话,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请你出去。” 宁朗到工位上坐着,看到桌上放着两张邀请函,一张是班喜那郡主做东,在他的封地处开的大型珠宝赏鉴会,另一个是玛格列特公主寄来的,水星伯爵夫人们在武亦山一年一度的采茶仪式,也就是茶话会。 这两处地方原本是宁朗听说过、但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如今邀请函却乖乖地躺在这里,他心情不错地拆开来细看服饰要求,琢磨着如何穿搭、佩戴哪种珠宝。 “宁朗,我承认之前……我是太着急、太生气了,对你很不客气,”卜青雄绕过桌子,去到宁朗的身边,手不自觉地抚着他的肩头,“现在我想清楚了,我在外面处理的那个案子,差点把命搭进去,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好好对你……强扭的瓜不甜,惹你不高兴我也不痛快啊,我以后唯你是从,再不对你那么粗暴了。” 宁朗撩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手放到电话上,想让啼因和啼丛进来撵人。 “真的,我向你保证!不然我跟我姑姑和姑父保证也行,”卜青雄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会跟他们说,我要追求你,先恋爱,再订婚。” 宁朗眨了眨眼,忽然计上心来。 这一晚,宁朗按时早早地回了家,卜正很高兴,他已经被宁朗□□得非常喜欢待在家里,甚至在宁朗周末睡懒觉的时候,卜正甚至在家办公,一天不出去,就为了和美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可随着宁朗走进了上流圈,跟各位公主夫人们交往甚密,常常晚归。 所以听到他的高跟鞋的声音时,卜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刚露出一个笑脸来,卜青雄紧随其后,讪笑着走了进来:“姑父,我回来了!” 饭桌上,邱美来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在追求朗儿?” “是啊,追了好多年了,”卜青雄郁闷道,“……可他总说我脑子不好,智商低,瞧不上我。” 宁朗低着头默默吃饭,卜正停下筷子,微笑地看着宁朗:“所以,这回是你给他机会了?” 宁朗身子一顿,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姑父,他害羞,不好意思说,”卜青雄得意道,“以前可能是怕我欺负他,跟他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在他有您二老做靠山,当然愿意嫁给我了,咱们这是亲上加亲!” 邱美来道:“可不能胡说啊,青雄,omega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朗儿没有正面答应你,你就不可乱说!” “行吧,我正在追他,这总行吧?”卜青雄笑道,“姑姑,您疼疼我,帮我劝劝他吧,我这些年谁都没看上,就追着他后屁股跑了,他就天天看着那艾登,结果人家要娶一个仆人都不要他,他这才死了心……” 宁朗冷冷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卜青雄道,“横竖我就吃你这套,没招儿!” 吃过晚饭,卜青雄坐了一会儿,谁都不爱搭理他,他见三层楼这里改装了一番,卜奕的痕迹全都没有了,宁朗和邱美来的卧室互相挨着,卜正的书房连着卧室却也在三层,只是离他们的比较远,在最东侧。 他这会儿alpha直觉,让他突然有脑子了,看了又看,还是觉得不妥,问宁朗:“你睡这儿?” “是啊,方便照顾邱大人。” “不妥吧,”卜青雄皱了皱眉,“姑姑有仆人照顾,用得着你?倒是姑父,你别看他一把年纪了,到底是个alpha,一旦摸错了老婆的屋……” “闭嘴!” “反正我不同意你住这里,还是跟我走吧。” 宁朗说要加班,让卜青雄把自己送回检察院。 临出门时,卜青雄已经踏出门去,卜正忽然叫住宁朗。 “你想好了?” 是隐隐含怒的语气,带着威胁的意味。 “最近忙着贝氏集团的官司,可能暂时不能回来住了,”宁朗却对邱美来道,“抱歉了爸爸。” “噢噢,好,好,去吧。”邱美来道。 宁朗跟着卜青雄出去,坐上了车,一言不发。 他觉得卜青雄不足以抵挡卜正的进攻,可能挡一阵儿,就是一阵儿了。 卜青雄却在一旁自说自话道:“既然咱们和好了,之前不开心的事大伙儿就说开了,不计较了,以后都是朋友!” 宁朗怔怔的,没听清,却被卜青雄带到一个club外面,他皱了皱眉:“我不进去。” “进去吧,见我一个朋友,他找你好几回了,我还能吃了你?”卜青雄搂着他,把他往里推,“你那俩保镖不就在身后吗?我不敢怎么你!” 宁朗回头看了一眼啼因和啼丛,只好跟着卜青雄走了进去。 外面群魔乱舞、歌舞升平,越到里间越黑暗,卜青雄推开门,宁朗见到了他拒绝了能有十七八次的人。 莱恩。 他立刻愤怒又无语地瞪向卜青雄,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脑子不好! “宁检察官,现在是大忙人啊,不对,是大红人,新晋名媛!”莱恩手里的xo已经喝了大半,脸色发红,酒气浓重,“来吧,咱们好好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宁朗转身要走,却被卜青雄推进去,按在沙发上。 “你别这么抗拒,我们兄弟俩,再也不会拿那照片说事了,”卜青雄向他保证道,“现在贝氏集团救不了了,财务司的案子也不是你接管的,我兄弟就是问问你别的事。” “什么事?” “我的未婚夫,贝尔特,去哪了?”莱恩斜着他,讥诮地笑着问道。 “贝尔特?”宁朗心中一跳,面上不动,回敬道,“这不得问你吗?警方也在到处找他。” “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拿了我一个重要的东西,我还到处找他呢!”莱恩道,“宁检,别跟我装糊涂,王烟说了,那天晚上他顶着王烟的名混进了王宫里,接着就失踪了,他肯定找到你了,给你看了,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宁朗想起贝尔特在他面前乱晃着的u盘。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他。倒是你,莱恩,你们和贝氏集团的账还没算完,你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我?我做案?”莱恩喝得脸通红,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旁的卜青雄却听明白了,使劲晃着莱恩,“是不是你,莱恩!是不是你干的?别喝了!” “我特么干什么了?!贝尔特还拿着我的聘礼不还回来呢!我能杀他吗我,我现在是用钱的时候!” 宁朗已经起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少爷。”啼因和啼丛紧随其后。 宁朗开着自己的车,加快速度,去到了附近的半山腰上。 啼因和啼丛坐在后面。 车停了,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宁朗也不回头看他们,只是剧烈地喘息了一会儿,接着,幽幽问道。 “埋哪儿了?” 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像在发抖。 啼因和啼丛互相看了一眼。 “寮岐山上。” 宁朗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过了好一会儿。 “换个地方。”宁朗想起莱恩的一处远在郊外的别墅,卜青雄曾邀请他去那里玩儿。 第511章 宁朗初入这一行时,曾站在方正水星旗下,举手起誓,他会依法进行法律监督工作,代表国家进行公诉,对水星检察院直接受理的犯罪案件进行侦查。 可没想到有一天,他拿起了法律武器,不是保护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杨队长,在你面前的这些资料,是我近半年调查所得,莱恩伙同其未婚夫贝尔特涉嫌诈骗、洗/钱,行贿、受贿,利用职权,干预经济往来活动,给贝氏集团多方套现,并利用财务司职务上的便利以及他和雷蒙的职权,形成贝氏集团的便利条件,为他人在职务提拔调整、案件办理等方面牟取暴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罪恶累累……” 第1009章 杨凌翻着这厚厚的卷宗,抬眼看着他道:“宁检,我听闻艾检正在查财务司,这部分案件追踪是否需要问过艾检……” “不需要,贝尔特是贝氏集团的继承人,是我受理的案件当事人,莱恩作为贝尔特的未婚夫,也是我的涉案人,所以无需请示艾检,你只管查就是了。” “如果是经济案的话,我这边可能需要大量时间,也需要经济顾问介入……” “不是经济案,”宁朗倚着桌子,抱着手臂看着他,“是谋杀案。” “谋杀案?你现在是怀疑失踪的贝尔特,被莱恩杀人灭口?” “这个可能性很大,莱恩四处扬言贝尔特拿走了他重要的东西,之前也因为贝尔特退婚却没有退还给他价值不菲的彩礼,双方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这是我这边调查员查到的内容,”宁朗道,“所以,我建议你去莱恩的住处、生活周边,秘密地查一查贝尔特的下落,也许……会另有发现。” “宁检,这财务司的案子目前还没有完全定性,也只总监理雷蒙涉案,我现在去查莱恩,还是以谋杀罪名,会不会对我以后……”杨凌没等说完,看到宁朗脸上闪过的一抹不耐烦,不得不停下了话头。 “杨队长,你说过,如果机会重新降临到你的面前,你不会再错过了,是吗?”宁朗问道,“现在由我主审此案,别说区区一个莱恩,就是王室的人,军界的人,我还有谁不敢动,你还有谁不敢查?” 杨凌看着他,是啊,宁检今时不同往日啊,作为卜正、邱美来的义子,还怕什么? 他当即起身,朝宁朗伸出手来:“感谢提拔。” 杨凌的动作很快,当天就把莱恩叫去问话,莱恩被带到了警局,酒醒以后浑身冒冷汗:“我?我杀了贝尔特?我至于吗我?!那是我未婚妻!” “目前有一位证人王烟,说你和贝尔特感情生了嫌隙,这段时间经常吵架,是不是?”杨凌问道,“5月5日王妃生日当天,贝尔特从王宫出来后,去找了你,在速写club,你当时宿醉未醒,睡在包厢里,见到他怒从心头起,把他害死了,对吗?!” “我特么根本没看到贝尔特!那天我是在酒吧喝酒,那是因为他们王室请帖竟然没给我发!我跟凯文逊还有那个王妃可是新兵营同学!王妃过生日竟然没请我,我气不过才喝酒的!”莱恩气不打一处来,扯着脖子喊道。 “然后你看到了从王宫里出来的贝尔特,他找到了你,你一听,他竟然都去了王宫,而你没去成,你怒从心头起……” “……我他妈真是开了眼了,竟然还有你这样的警察!”莱恩气得直翻白眼,“叫我的律师来!” 卜青雄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他毕竟当讼棍久了,经验丰富,杨凌那边只有莱恩抱着一个omega在速写club互相撕扯的监控画面,并不足以证明对方就是贝尔特,所以没到24小时,莱恩就被卜青雄带了出去。 “现在的状况对你很不利,别说宁朗怀疑你,就是别人,可能也要怀疑到你身上,贝尔特真不是你做的?”卜青雄问道。 “不是我!” “你们家现在腹背受敌,艾登正在查你呢,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下回我不一定能捞你出去了。” 莱恩无赖似的挑了挑眉,阴邪地笑了笑:“行了兄弟,你忙去吧,谢了。” 宁朗有些生气杨凌证据不足就拿人,杨凌则是急于向宁朗表态,表示他有这份勇气去逮捕莱恩,宁朗只好一再地督促杨凌,让他尽快找到贝尔特的尸体。 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宁朗坐在车后座里往外看,五月份的天已经逐渐热了起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想起很久没去看望宁园了。 这时邱美来给他打来了电话,催他晚上回去吃饭。 “今晚要加班,抱歉不能过去了。”宁朗还像之前那样拒绝道。 “可是,今天是老爷的生日……” 卜正坐在沙发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静静听着邱美来和宁朗的对话。 “抱歉了爸爸,回头我把生日礼物给卜大人补上,今晚……我真的很忙,我得住在检察院加班了,抱歉。”宁朗语气窘迫地挂断了电话,他已经有些怕见到卜正了。 “老爷,要不……我去检察院接他回来?”邱美来难过地说。 “没关系,不用,”卜正姿态悠闲地说,“他会哭着来求我的。” 宁朗挂了邱美来的电话,琢磨着能否跟邱美来坦白,获得他的庇护,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觉得邱美来特别倾慕卜正,看着卜正的眼神,甚至都充满着深深的眷恋和渴求……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心想大不了就一直躲着卜正好了。 正这么深思忧虑地想着,忽然前面啼因紧急刹车,车还是被一辆巨型帕因特迎头撞上,自己的车已经是路霸的体型了,竟也被撞得气垫囊都弹了出来。 啼因和啼丛当即左右两边下车,对方却不停车,与宁朗的车擦肩而过。 莱恩放下车窗,狞笑着对宁朗说:“想跟我玩儿?我奉陪!” 说着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回来吧。”宁朗皱了皱眉,将啼因和啼丛喊了回来。 他被送到了检察院里,啼丛跟在他的身后,啼因把车开去检修了。 艾登在统帅、公主等一众家属面前官宣了恋情,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干起活儿来更加精神抖擞。一大早拿着公文包去到了警局,和孙尧洋孙警长一起,提审雷蒙。 “……你怎么又五颜六色的,”艾登看着坐在对面鼻青脸肿的雷蒙,好笑道,“是谁给你打的,监狱里没人管吗?” “艾检察官,孙警长,我想问问,我的律师怎么还没来见我?”雷蒙苦着脸问道。 “你爷爷给你请了四五个知名大状,组成了一个豪华律师团,没等进来就被你弟弟给遣散了,”艾登道,“我还纳闷呢,没有律师团我这官司都打得没劲。” 孙尧洋看向了艾登。那律师团还没等进来就被艾登查出了其中两位身上还有官司,不便参与,明明是他给遣散的,这会儿诈雷蒙,说是莱恩遣散的,先来个兄弟挑拨离间。 雷蒙狐疑地望着艾登,眉头深锁。 爷爷莱晤是肯定力主保下他的,莱恩的腿残疾了,这半年多财务司里的一把手也是雷蒙,可走私叛国、行贿受贿这样的事,是俩兄弟一起干的,现如今莱恩竟然不救自己…… “你们不把莱恩叫来问话?”雷蒙问道。 艾登莞尔:“你难道盼着他进来?” “不是,我是想着……有些事他进来了我们更容易说清楚,艾检,我爷爷对你父亲有恩,你看在祖辈的交情上……” “哎,打住,我父亲率兵前方打仗,财务司后方拨款支援,这就叫对我父亲有恩?”艾登轻笑道,“合着保家卫国,保的不是你的国,护卫的不是你的家?” “不是,我的意思是,当时他们很好……” “雷蒙,你很清楚你现在到了什么境地,”艾登道,“你是最有动机除掉人面鲨的人,你以为他死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你知道什么?”雷蒙抬起头,心惊胆战地问。 “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艾登悠然自得道,“人面鲨临死前全招了,等我把老陆抓来,不怕你不说。” 雷蒙定定地看着他。 走出审讯室,去到僻静角落,孙尧洋问道:“老陆是财务司的人吗?艾检,需要我立刻去控制他吗?” “我诈他的,”艾登笑道,“没有证据。” 他回到了检察院里,在办公室待了没一会儿,就出来和史密斯组队,跟孙信厚、高鸿飞打四人网球了,这检察院后面荒废已久的球场,因为来了几个大兵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是不一会儿,艾登和史密斯就被孙信厚、高鸿飞料理得满身大汗。 “你瞅瞅你,总犯规,简直拖我后腿!”艾登笑着埋怨史密斯,“又被罚球了吧?!” “你怎么不说说你这傻大个儿总在我面前晃,耽误我接球?!”史密斯回敬道。 对面的孙信厚想了想,替换成用左手拿球拍。 “哎呦呵,挑衅我啊?”艾登也立刻换成了左手。 高鸿飞道:“这球没法打了,老孙,咱们放放水吧,别把人检察官给累着了。” 孙信厚哼道:“他情场得意,球场咱就非让他失意不可。” 啪的一声,一个挑高球,被孙信厚爆扣回去。 四个人玩得大汗淋漓,艾登的欢声笑语,在球场上回荡着。 即便宁朗告诉自己,再也不看他,不听他,可当他拿着包,经过球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驻足,望向了那个可恶又可恨的人。 “您瞅那两个人……”孙信厚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看着宁朗身后的啼因和啼丛,对史密斯说,“像不像龙潭的人,手腕上有黑蛛纹身。” 龙潭是水星红极一时、臭名昭著、势力庞大的黑/帮,曾在乱世中为非作歹、打家劫舍,使得军方不得不调派人手从前线回来重重挫伤了这一帮派。 第1010章 “眼睛挺尖,你小子怎么知道龙潭?” “我爸当年就是被于总派回来处理他们的人。” “孙超孙大将,”史密斯有些兴奋地看着他,“原来是你爸。没错,他们是龙潭的人,也是我的前同事。” 孙信厚立刻离他老远儿。 “我刚加入帮派的第一天就被军队抓走了,我还什么坏事都没干呢!” “听着还挺遗憾?!” “是啊!龙潭帮说进去了就给发老婆,结果我白费劲了,没有老婆……” “没老婆又不能怎么样!” “你是年纪小,当然这么说,”史密斯道,“等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多惨了。” 孙信厚不爱提这事,只问道:“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在外面流蹿?” “孩子,因为他们服刑结束了啊,这一批人,20多岁犯事,蹲监狱20年,”史密斯道,“这会儿都给放出来了,不是走狗就是犬牙,说好听了是保镖或是护卫军。” “可他们作案累累,就应该判死刑,或者判无期啊!”孙信厚叹道。 “‘活菩萨’在位的时候,20年都算判得多了。”史密斯指的是邱美来。 宁朗看到艾登往这边看过来了,便转身要走。 “你等会儿。”艾登拿着矿泉水瓶走了过来,直接问道:“王烟去报案,贝尔特失踪,你把案子接过去了,查得怎么样了?” “用你管?”宁朗回过头看着他。 “贝尔特是莱恩的未婚妻,莱恩是财务司的人,我正在查他,我不能问问?” “呵,人面鲨的案子,你早知道凶手不在其中,那是一个圈套,你明哲保身,你退出了,剩下我在里面,你怎么不告诉我让我撤?” “我一开始就不赞同你参与,你非要掺和进去,现在又怪我不告诉你,你没有独自判断的能力?”艾登反问道。 “艾登,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来做检察官,可你却把我弃之不顾,不再管我,连人面鲨已经供述了,都没有跟我共享一点儿消息!”宁朗冷冷地瞪着他。 “……没有谁应该‘为了谁’而去选择某一种职业,那不是奉献,而是愚蠢,”艾登纳闷地看着他,“难道你犯了蠢,还让我为你的愚蠢买单?” “愚蠢,愚蠢……说得好。”宁朗不怒反笑了,七八年的暗恋,被艾登以“愚蠢”做结案。 “我以后都不会用你罩着了,我会爬得比你高,过得比你好,你不给我的一切,会有别人捧在手心里送给我,你就跟着你那个小……” “仆人,是吗?”艾登冷冷地看着他,“宁朗,我忍了你很多次了,再有一次……你敢这么当众贬低我的未婚妻,我会跟你对簿公堂。” “好!”宁朗的心像是被揉成了碎片似的,可经过一阵剧痛重新凝结,只会让他更坚强,更不顾一切。 “我现在和你说的是案子,王烟跟艾兰说,贝尔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王宫,你有没有让警方去宫里采证?”艾登问道。 “不用你管!”宁朗转身就走。 “你我虽然都是独立检察官,但职称你没有我高,我可以复检、审查你的案子,宁朗!你不要意气用事!” 宁朗脚步一顿,抿了抿唇,急匆匆地走了。 莱恩一案必须要尽早定下来,一旦艾登真的插手…… 宁朗在办公桌后面走来走去,犹如困兽,实在忍不住了,给杨凌那边去了个电话。 “林源别墅,我听说是莱恩的一处住所,在偏僻的郊区,你快去查一查,”宁朗道,“带上警犬。” 这一天晚上暴雨如注,一场罕见的特大雷雨,拉开了驻地雨季的序幕。 宁朗睡在办公室里,忽然被一道雷惊醒,坐了起来,望向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白光照亮了整间办公室,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是宁园的家属吗?这里是北山监狱……你弟弟出事了。” 宁朗疯了似的拿着车钥匙冲了出去,下到地下室里,他才想起白天车让莱恩给撞了,原地转了几圈,又赶紧往外跑,看到了追过来的啼因和啼丛。 “开你们的车,快送我……”宁朗慌得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快送我去北山监狱,快点儿!” 当他冲进太平间时,拉出尸箱,宁园光着脚、一身斑驳血痕,闭着眼睛,面无血色地躺在了里面,左半边脸已然拍碎在地上,塌陷得不成人样。 “不,不不……园园!”宁朗嘶声大叫,扑了过去,抱住宁园的尸身嚎啕大哭起来。 “是跳楼自杀,身上的伤痕,是爬铁丝防护网时刮伤的,求死的意愿非常强烈,跳下85层,当场死亡……”监狱长小心翼翼地跟宁朗说出这一残酷的事实。 “不,他还有两年零一个月就出狱了,上回见他,他还说他有好好看书……”宁朗的眼泪扑娑,连珠串似的掉落下来,红着眼看着对方,“今天谁来看他了?一定有人来刺激他了,是谁?” 监狱长的眼珠转动着,宁朗却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到底是谁?!给我看监控!!!” 啼因和啼丛走上前来,将那监狱长围堵到一个角落里。 半晌,宁朗看到了探视的监控,是莱恩,果然是莱恩! 只见莱恩凶神恶煞地对宁园说着什么,宁园被他骂得肩膀缩了起来,紧接着,莱恩掏出了几张照片,摔到了桌上……宁园蹲下了,因为害怕而抱着头痛哭不已。 是照片,还是那些照片,照片就是他们兄弟的软肋,是omega最怕的东西……宁朗仰着头,泪流满面。 三天后,宁朗从监狱带走了宁园的尸体,他的遗物,还有他的遗书。 一封夹在《红楼梦》里的遗书。 哥哥,是我对不起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我连累了你的名誉,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死,我希望我是尤三姐。哥哥,把我忘了吧,只有我死了,他才不会再去威胁你,这一切才会结束……点掉你左脸上的痣,我们的身体并不像,我比你胖啊(^^),那些照片里,再也不会有你的痕迹,你千万不要认。 永远爱你的弟弟,园园。 “宁检,我找到了贝尔特的尸体,可是、可是不在林源别墅啊,反而在一个普通公寓的外面,还是当地居民遛弯儿时发现了,报了警……”杨凌在电话里说。 宁朗一身素缟,胳膊上绑着一朵黑色的纸花,今天宁园出殡了,此刻他坐在办公室里,哭得声音沙哑,仅剩一丝气力,可听到有关莱恩的事,他还是紧紧握住了电话:“什么?普通公寓?什么公寓?” “望山公寓。” 宁朗的心咯噔一声,那是他和宁园所住的小区,也就是在那里,宁园把莱恩带了回去,暗中放下了监控器。 “你是说……在望山公寓里,发现了贝尔特的尸体?”宁朗的声音颤抖。 “是,现在这地方已经被我们封锁了,这就是一普通工薪阶层买得起的公寓,难道跟莱恩无关?”杨凌狐疑地问道。 宁朗放下了电话,他终于明白了,那张暗黑色的网,不是他一个半路继承人,就能轻易捅破和立足的,方寸之地,他依旧是那个一文不名的草根,拿起了名为法律的刀,却砍不到人。只是直到现在,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知道他根本没法跟莱恩斗,财务司还没倒,也许,以后也不会倒。 他太天真、太轻敌了。 这一晚到了深夜,宁朗悄悄地回了卜府。 邱美来早已睡下,宁朗脱了高跟鞋,轻手轻脚地顺着旋转楼梯,走到了三楼东侧,还亮着灯的那间书房。 他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卜正戴着金丝框眼镜,低头正在办公。 抬眼看到宁朗,并不意外。 宁朗一步步走向他,泪水潸然而下,轻轻地委顿在地上,伏到了他的脚下。 “……爸爸,求你帮帮我。” 卜正把手上的文件放下,宠溺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在外面受了欺负,知道找爸爸了?” “爸爸……”宁朗仰着头看着他,“我一定要给弟弟报仇。” 卜正点了点头,轻笑道:“这很容易。” 他的身子悠然地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腿放两边,松了松腰带。 “你懂的吧?” 宁朗闭上了眼睛,晶莹剔透的眼泪,缓缓滑过他美丽又骄矜自傲的脸。 第512章 宁朗以为他可以忍受,可当嘴里被塞得满满的,喉咙口撕裂般的剧痛袭来,他却忍不住想逃了,只是那个人不可能让他逃,大手扣住他的后脑,让他机械地跪在那里承受。 只是,他实在是不懂,伺候的人也并不觉得好受,只一会儿,卜正就笑着放弃了。 他伸手将宁朗拉起来,拦腰抱到了床上。 东西早已准备好了,拉开抽屉就拿了出来,冰凉黏腻的液体滴落在宁朗的身上,激得他浑身一跳,柔软的触感陷在周遭浓重的龙涎香味,触之温软,卜正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忍不住喟叹:“年轻,真好……” 第1011章 宁朗打了个激灵,等到双腿被拉开时,到底是本能的恐惧占了上风,他开始拼命地反抗,忙不迭地后悔。 “我不要,不要了……” 可这时候再退缩,已经没有用了,不到三个回合的力量较量,他就知道,一个omega即便年轻力壮,也根本不是一个年老的alpha的对手,何况,卜正一直精于锻炼和养生,摩拳擦掌,有备而来,在屠宰的时候,下手狠毒,两下没制住,便举起了手掌。 宁朗的脸重重地挨了两下,眼冒金星,摔倒在柔软的枕头里,心灰意冷地不再动了,只是汹涌地流泪。 床在剧烈地挣动着,一下一下,用力敲击着地面,宁朗闭紧了眼睛,用力咬着下唇,喉头里尝到了血腥味儿,承受着被劈开灵魂似的钻心剧痛。他这一刻忽然很希望能被那个倾弹击中、能够昏迷不醒,那样在挨过这漫长的行刑过程时,他才不会这么痛苦,这么分裂。可时间却几乎静止了似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被进攻的无助,都在他的心里被逐渐放大,被清晰地铭记。 “朗儿回来了?”邱美来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往门口靠近,“好像听到了他在叫……” 宁朗听到了他的声音,猛地瞪大了眼睛,头被杵着一次次往床头撞着,他连忙伸手想捂住嘴,却被那个弓起背亢奋激动着的人狠狠按住了手腕。 他又痛得嘶吼了一声。 “您听错了,是做梦魇着了吧?”啼旭连忙搀着邱美来,让他往回走,“夫人,快回去吧,下雨了,晚上凉。” “求你了……”宁朗哑着嗓子,可上面那人狰狞如厉鬼一般,只一味地发狠,根本不顾他的哀求。 雨下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邱美来像往常一样,和啼旭一起,费心着早餐老爷吃什么。 宁朗背对着卜正,静静地流泪。 卜正抚上他光洁的肩膀,轻轻地吻着他,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身,低头看了看那狰狞齿印,爱怜地抵在他的后颈处,细嗅着龙涎香和山茶花混合的味道。 “……我想去洗洗。”这是宁朗第三次提出这个要求了。 “再等一会儿,”卜正拥紧了他,“我这个年纪的每一次,都不容易。”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你生一个?!”宁朗转过头来,红着眼圈愤恨地问。 “当然不用,”卜正看着他,“我这辈子教过儿子,也教过孙子,早就腻了。” 他从床上起身,打开了抽屉,拿出一盒药来倒出了两粒,递给了宁朗,又将水杯递给他:“赶紧吃了。” 宁朗接过药,仰头吃掉,把水杯重重地往卜正手心里怼,紧接着用被子包着自己,笨拙地要下床,只是姿势一动,那种强烈的不适感让他脸上发窘,等挨着床边要站起来时,倒流出来的感觉,更让他身子一怔,眉心紧蹙。 卜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有些想笑,平心而论,宁朗大大地满足了他的预期,也没白费这几个月来的筹谋,而且……跟佩蓉比起来,他觉得自己更喜欢宁朗。也许,是因为宁朗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是alpha,怎么能不喜欢第一次跟自己的人? 等到被子滑落在地上半边时,他看着宁朗的眼神逐渐变了,笑不出来了,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那白玉凝脂上,留下的由自己造成的斑驳痕迹。 他登时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冲过去将宁朗抱了起来,不顾他的反抗和拳打脚踢,强行将他抱到了浴室中。 宁朗的双膝淤青,甚至发紫,热水浇了下来,掩盖住了他的痛哭声。 “还觉得我老吗?嗯?”卜正一声声问他,他趴在瓷砖墙上,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中午十一点多,宁朗用力甩开卜正的手,扶着墙,一点一点从楼上走下来。 “还真是你回来了,”邱美来笑着把老花镜往下摘,转头看向他,“昨晚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我、我……”宁朗紧张地看向卜正。 卜正笑道:“来我这里问了几个问题,就回去睡了,赖床赖到了现在。” “正好我们做的是早午餐,咖啡还是牛奶?”邱美来殷勤地问宁朗,在宁朗走近时,去握他的手,宁朗条件反射一般抽了回去,后退了一步。 他怕邱美来从他身上闻到卜正的味道。 “怎么了朗儿,是不舒服吗?脸色苍白的,”邱美来又捉住了他的手,“就跟你说不要总加班,这样晨昏颠倒,对身体很不好……” 邱美来看到了他后颈处的齿印,将他揽到了怀里:“快坐下,今天就别去上班了。” 宁朗窘迫地靠在他的身上,偷偷抬眼,敢怒不敢言地瞥着卜正。 他这样害羞和害怕的表情,再一次愉悦了卜正,他一再警告邱美来,不要露出马脚,就是喜欢omega这种歉疚心理和禁忌感,令他觉得十分有趣,不论是东躲西藏的佩蓉,还是现在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叫的宁朗,都非常可爱。 卜正端起了咖啡,倚靠在沙发上,惬意地看着他的正妻和美妾,只觉得身心畅快,浑身舒坦。 下午四点多,刘慕叫来律师在家里给宁朗签署过户登记手续和财产赠送协议。 之前卜正和邱美来提了好多次,宁朗都推辞,一是不敢想,二是不敢要,可如今,后颈被咬得隐隐作痛,浑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他却觉得这些东西他能要、也要得起了。 于是草草地翻过几页,就拿起笔来签了字。 “这就对了,朗儿,”邱美来高兴地道,“这样我们在法律上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宁朗心中欲呕,面上却恨极想笑,他甚至暗暗算着卜正的年龄,他还能再活十年吗? 等他死了,他就拥有一切了。 宁朗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监狱长对他说的话,“宁园求死的意愿非常强烈……”。 所以,园园能光着脚踩着防掉落玻璃碴子,浑身被铁丝网刮得伤痕累累,也一定要翻过高高的围墙,跳楼自杀。 他知道只有他死了,哥哥才能好好地活着。 要活着,要精彩地活着,要让别人嫉妒地活着,带着宁园的那一份祝愿和期许,好好地活着。 宁朗怔怔的,掉下了泪来。 “……我可怜的孩子,”邱美来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弟弟不在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了。” 这一天夜里,宁朗在自己的卧室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卜正拿着钥匙打开了他反锁的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你太过分了!”宁朗压低了声音,低吼道,“爸爸就在隔壁!” “他一到晚上就聋了瞎了,看不到也听不到……”卜正走向了他,抬手按到了他的头,往下滑动,抚到了他的颈上。 “你放开我!”宁朗拿起枕头使劲打他,依旧不敢大声,逃到了床的另一边,“你答应过我,不让爸爸知道的!” “是你又喊又叫的啊,”卜正笑了,“我可一直没出声。” “你、你昨晚已经……!” “我不做什么啊,就是过来看看你,”卜正走到了床边,干瘦却非常有劲的双臂张开,很快将宁朗俘获,牢牢地控制住,从上往下盯着他细嫩的脸,晶亮的眼睛,“让我疼一疼你。” 他很快就食言了,而且一定要在邱美来卧室的隔壁,他知道他没睡,就像昨晚一样。 宁朗回到检察院,已经是一周后了,一切如常,即便同事们陆续都听说了他弟弟的事,可宁园毕竟是宁朗“不光彩”的一面,所以谁都没问什么,也没说什么,包括他的领导,以及他的下属。 大家都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在食堂里,宁朗低着头往外走,路过了艾登,艾登转身,叫住了他。 “宁朗。” 宁朗往前走了两步,转过头来,微微侧了侧身。 他像是有了疑心病似的,不论洗多久的澡,总觉得自己又脏又难闻,在艾登走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想跑,不想脏污了艾登。 艾登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黑色信封,上面印着绢丝的白花,递给了宁朗。 宁朗接了过去。 “节哀顺变。”艾登道。 “……谢谢。” 宁朗回到办公室里,将信封打开,里面放的是500块的帛金。 其实,宁朗很希望听到别人提起宁园,给他几句安慰,即便是惋惜,是唏嘘,亦或是同情,他都不想宁园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并不觉得,宁园是他的耻辱,到死,宁园都是他最亲最爱的弟弟。 艾登是唯一一个尽了心送走宁园的人。 宁朗将信封紧紧地贴到了自己的胸口,低着头,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现在是全水星通缉莱恩,到处都找不到他,谢警长发动了4万多的警力,在驻地施行地毯式搜索排查……” “通缉令是谁发的?”卜青雄皱了皱眉,“上回那个杨队长还漏洞百出的没有证据啊。” 第1012章 他的线人回答道:“宁检发的通缉令,这回是证据确凿了,贝尔特的尸检报告、法检报告、人证、物证俱在,莱恩是跑不了了!” “这个脑残!” 去往别岛的洪暾码头上,夜深人静,一辆银色轿车,停靠在附近港湾。 “爷爷,我真的没有杀人!是那个检察官搞我!” “快走吧!再不走,你就逃不了了!” 莱晤换了车,很快驶离了码头,他派下的六个保镖,严密地护送着莱恩。 车缓缓往前走,拐弯,停到了靠岸处。 忽然驶过一辆拉着柴油机械油的大型油罐车,挡住了宁朗的视线。 宁朗在黑色的加长车里,趴着窗户,不由得着急地伸着脖子往外看。 卜正笑着搂住了他的腰:“别着急,跑不了。” 只听前方忽然咣当一声巨响,这红色油罐车歪倒在一边,半个车身,竟重重地压上了莱恩的车! 一时间火花四溅,油罐车倾斜,满地渗出了浓稠刺鼻的机械油来! “救命!救命啊!” 莱恩被车身压住了下半身,大声惨叫着,他手里拿着的银色箱子也被压扁了,几个保镖当即被压死了三个,其他人则困于车中,也挣扎着爬不出来。 啼因打开门,准备下车,宁朗出声道:“让我来。” 啼因看向卜正。 “去吧,小心点儿。”卜正拍了拍他的屁股。 “救命,救命啊!快救我出去,我爷爷有的是钱!” 莱恩看到一个纤瘦曼妙的人影,踩着高跟鞋,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起来,“快救我出去,我这里有钱!” 银色箱子被压住了半边,里面厚厚的钞票洒落在莱恩的旁边。 “救……” 莱恩看清了来人,不禁怔住了,刚要说话,宁朗接过啼因递给他的打火机,咔哒一声,打着了火,抬起手臂,嗖的一下,将冒着火星的打火机,干脆利落地扔了过去。 一瞬间,火光冲天。 第513章 “连日大雨,王宫花园里和护城河两边都是满天星花束,公主怕被雨淋坏了,便命令老奴们以塑料雨棚大面积遮盖……” 一个身高腿长、白衣黑裤的男子,前胸佩戴着一个小小的红色水星国徽,半蹲在护城河岸边,低头抓了一把泥土,在手中细细捻动。 “艾检,这里面的土没有湿,和棚外的有区别。”孙信厚转了一圈说道。 “你怎么知道?”艾登问道。 “那天王俊过生日的时候我在这岸边溜达来着,”孙信厚说,“这块石头,还有这几棵草,我还记得呢。” 艾登蹙着眉看着他:“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你又出现了?” “怎么回回都有你啊?!”高鸿飞都在一旁无语了。 “别提了,”孙信厚想起那个难缠的小郡主,简直不愿回想,“反正这块我是走了个遍,但没看到贝尔特,我要是看见他,我就给他撵出去了。” 艾登之所以一定要来王宫搜查,也是因为孙信厚侧面佐证了王烟的证词,贝尔特确实意图混进王宫。 “因为这大雨,公主架起的雨棚,现场反而被保护得很好,”艾登道,“王副队,请仔细搜证。” “是,艾检。” 艾登将手上的土掸干净,站起身来,他的前面,是用黄色警用胶带围成的一个圈儿,凌乱的脚印、泥土、砂石,以及些微鲁米诺血液反应。 梁文君的部下王智和张帆等人,开始沿着护城河边取证。 “能够提取的血液样本很稀少,一个是经过了七八天,早已风干,二是即便没被淋到雨,连日大雨土地潮湿,也干扰了石块上血液的取证。”张帆微皱着眉,把困难提前告知艾登。 “尽力而为,”艾登道,“下午你把杨凌的案件材料一并转交给我。” 张帆闻言,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敢去要?” “我要了他也不会给,”张帆道,“我们一队向来和他二队水火不容,何况我们队长现在身陷囹圄……” “就说是我要的,晾他不敢不给。”艾登讥讽道,“连第一案发现场都没来勘察过,就给贝尔特一案下结论了,他简直是胡闹!” “是。” 回检察院的路上,艾登接到了胡德来检察长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只催他尽快回去。 “您什么时候这么惦记我了?”艾登被他催得莫名其妙,“我外出公干一两个月都接不到您一个电话,我这出门也就四个小时不到……” “别废话!艾登,你惹上大事儿了!还不赶快回来?!”胡德来冷声道,“莱恩死了!你正在查的财务司一案,关键当事人,莱恩死了!他爷爷现在带着一众保镖,把我们检察院堵得水泄不通,只要你给个说法,不然就一命抵一命!” “莱恩死了?” 在路上,张帆调取了内部警讯给艾登过目,昨夜凌晨1时左右,莱恩所乘车辆行驶到洪暾码头,和一过路油罐车发生剧烈摩擦,油罐车倾斜压到了莱恩的车上,油体泄露,引发爆炸,现场无一人生还。 既然能去到那样偏僻的港口,想来莱恩是想跑路,可半道却被灭了口……是哪一方做的?王室,军界,人面鲨的兄弟来寻仇,还是跟贝尔特一案有关? 艾登带着重重疑虑,终于回到了检察院。 一进大门,入目场景让艾登哑然,孙信厚和高鸿飞也怔住了,高鸿飞道:“这怎么弄得像个火葬场似的……” 只见楼前一溜儿十个花圈,白皤飘动,莱晤坐在轮椅上,身穿黑色孝服,头发花白,眼睛血红,旁边四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是烧成焦尸的莱恩,他们爷孙俩前后左右站着的黑衣保镖,目测能有七八十人,站成了两队,而检察院的保卫们也已倾巢出动,都持枪站在一旁。 “老先生,咱们是老相识了,您多少给我个面子,”胡德来在一边叹道,“这独立检察官要侦破什么案子,我管不着、也不敢管啊,我是真不知道他对莱恩做了什么……” 艾登走上前去,微微颔首,朝怒视着他的莱晤行礼道:“莱总长,我刚刚听闻您孙儿的噩耗……” “aiden!”莱晤一着急,直呼艾登的英文名,转动轮椅往艾登身上撞,“我跟你拼了!你杀了我的孙儿……你干脆杀了我这个老头子算了!” 艾登往后一退,身后跟随的孙信厚和高鸿飞上前,左右按住了莱晤的轮椅扶手,莱晤身旁的保镖立刻动手,与孙高二人较量起来。 “都住手!” 艾登喝止住他们,对莱晤道:“莱总长,我是在查财务司不假,莱恩也是我的涉案当事人,但目前为止,我连提审他都没有,何来我‘杀了他’?更何况我看了警讯,莱恩是死于油罐车爆炸,具体情况还要仔细查证……” “一定是你!你故意不抓莱恩,你就是要留着他,让他被于凯峰的人杀掉!你就是故意的!咳、咳咳……”莱晤脖子上青筋毕露,剧咳不止,面部涨红,使劲拍打着扶手。 “这又从何说起,于总参加了小王妃的生日晚宴,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驻地,您不能血口喷人啊……” “那就是你杀的!莱恩跟我说,是检察官一直在搞他,就是你!你套不着证据了,你不甘心,非要杀了我的孙儿不可!我就两个孙子啊,一个被你抓起来不放,另一个被你就这么杀了……” 艾登瞪起眼睛:“我?我一个文弱书生,可不会弄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莱恩已经被我勒令不准离开驻地,等待调查,他却偷偷要跑路,是他违法在先,我还没有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他倒是先死了……” “艾登!”莱晤又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孙信厚和高鸿飞都觉得,莱晤可能要被艾登当场气死。 艾登也觉得不妙了,只好训次莱晤的保镖们:“你们这些黑衣人啊,不护着你们主子去医院好好镇定一下,按时吃药,平稳度过丧孙的哀痛,都冲到我们检察院干什么?这是法治社会,难不成你们还要跟我们火拼?” “你别不认,我就问你,”莱晤恨毒地看向艾登,“是不是你下的通缉令,说我孙儿杀了他的未婚妻,证据确凿,到处抓他?” 胡德来背后一众出来围观的检察官里,宁朗深深地垂下了头。 “那除了我……也没别人啊,”艾登道,“莱恩的案子都在我这里了。” “好!你敢认,老夫就佩服你!你给我等着,”莱晤咬着后槽牙,双目赤红,“你会不得好死,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说完,斜了旁边抬尸人一眼,咣当一声,他们竟把烧成黑炭的莱恩尸身摔到了地上,任其滚落台阶! “啊!”宁朗尖叫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嘴。 在场检察官无不知道通缉令是宁朗所发、贝尔特一案也是宁朗起诉,只是莱晤这个老头儿脑子已经不大灵光了,出了事只找艾登,想到背后毒手也只能想到于凯峰。 第1013章 莱晤一群人终于走了,艾登松了口气,拾级而上,和宁朗擦肩而过。 “艾检……” “别认,”艾登没有回头,“那老头儿特别难缠。” “嗯。” “没想到啊没想到,”高鸿飞拿着扫帚扫着地,“有一天是咱们俩给莱恩这家伙收尸。” 孙信厚把掉落的炭块,也不知道是莱恩的胳膊还是大腿,捡到了担架上:“这是第几个了?卜奕、王建斌、谏中震、贝尔特、莱恩……” “没想到新兵营是这么高危的行业,”高鸿飞啧道,“想起来我都一身冷汗啊,你说咱们兄弟俩会不会有一天……” “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想这么窝囊,”孙信厚道,“这驻地真是没法待了,不一定就进了哪个套里了。” “那也得是有头有脸的人的儿子,才会被设套抓住了,就咱们俩,谁稀罕套咱们啊,”高鸿飞一下想起来了,“哎,对了,艾兰那天说有个小郡主专门约你,要感谢你,你怎么不进套啊?不是,你怎么不赴约啊?” “别来烦我,”孙信厚想了想,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艾兰,你帮我统计一下目前在驻地的兄弟们人数,我要加派人手,你哥好像惹上大麻烦了。” 艾登开始四处放线。 一会儿,把财务司审计助理马弼时带去警局审问,一会儿,又将审计局副局长秘书叫去问话,他的行动开始没有章法,叫去了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审讯,左右问的,都是以“人面鲨供诉”为由头,弄得上下议院风声鹤唳。 人面鲨供出了谁,现在全凭艾登一面之词,因为人面鲨死了,无法对证。 这一天傍晚,海曼夫人给艾登去了电话,用的是军方加密线路,父子俩对话时有些神秘兮兮,海曼道:“大公主来过咱们家了,问的还是你的婚事,听她的意思,挺遗憾你没相中伊利安郡主,那天晚上那么多人在,我也觉得挺对不起班喜那郡主的,那边刚退了他们的婚事,你就把袁真领过来了。不过还好,小郡主没当回事,说是另有所爱,早就不稀罕你了。” “是吗?”艾登笑道,“那可太好了。” “大公主还送了一串天然珊瑚红手串,说是给袁真作为见面礼,看他长得挺白的,戴着能好看。造价不到5000块,我给留下了,你没意见吧?” 艾登被这句“长得挺白的”说得心里发痒,又觉得很想袁真了,只笑道:“没有意见,不超过5000块的人情往来,不在徇私的范围内,帮我谢过公主。” “那咱们什么时候能让袁真来咱们家做客啊?”海曼小心翼翼地问,本来第二天就说要去了,结果于凯峰被军情牵着一大早带着尹桐就离开驻地了,方匀和青羚又忙得不见人影,连艾登要提审雷蒙,也推辞了,海曼一直担心袁真会有意见,可艾登说袁真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反而松了口气。 “那他是不愿意到我们家吗?”海曼不放心地问,“他是不是还对浩海……” “您怎么知道?” “你发烧的时候嘟囔来着,”海曼道,“说什么你是老牌兵王的儿子,不比于浩海差,又说人家品位差,看上浩海看不上你……” 艾登:“……删掉,把这些话从记忆里删掉。” 海曼好笑道:“你爸都给你录下来了,还删掉呢,丢死人了,从小到大都说不靠你那个兵王的爸,结果找媳妇的时候想起来你是兵王的儿子了……” 艾登:“删掉!你们趁我病还录我,简直是……!” “违法犯罪行为是吧?你抓吧,”海曼哼道,“就你这样,那小真真到底喜欢你啥啊?咱也是想不通,每天都被你用法律敲打……” “说正事,我让您给公主带的话带到了吗?”艾登问道。 “带了啊,她没问,是我主动说的,你最近在忙着查朱元喜。” 艾登放下了电话。 李传光的儿子李可传讯息告诉他,在跟威尔逊喝酒的时候,已经把话递过去了,人面鲨招出来的人是上议院议员何林。 枢密院前总长王铎现在在医院疗养,方匀和青羚则委婉地告诉了艾登,已经知道艾登在查的人,是军方刚刚裁掉内退的中将蒋立坤。 水星现有执政机构,王室,立法部门,行政部门,司法部门,包含统帅、玛格列特公主、凯文逊以及卜正部下公检法各个头头脑脑甚至军界,被艾登通过各种人脉关系,放出去了十七八条钩子。 艾登查谁谁倒霉,人们都关心财务司涉及了多少事,人面鲨供出了谁。艾登在人面鲨那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转过头来再查财务司,既然是一头乱麻,理不出头绪,正好可以故布疑阵,放出真假消息。 “艾检,特殊专案组全体出动,分别跟踪了您列下的85个人。” 梁文君的得力手下王智王副队长,秘密地跟艾登在一车辆报废厂碰面。 “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被他们反杀,”艾登道,“我故意困住雷蒙,把莱恩放在外面,就看他能咬出谁。你们一定要小心,在杀人灭口这方面,他们都很有经验。” “艾检,这85个人……都是人面鲨供出来的吗?” 艾登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85个人都是他列下的嫌疑人罢了,左右人面鲨供出的人,也决计逃不出这85个当中。 “艾检,对莱恩以及他的同伙,我们多少有些了解,那是个非常没有底线、丧心病狂的人,”孙信厚道,“我怕这些警察兄弟们恐怕忙不过来,85个人涉及的是85个甚至更多的利益团伙,我申请派来更多新兵营战士协助警方办案。” “这不合规矩,按说我们检方只能调动警方,调不动你们军方……” “嗨呀我们一班战友在驻地闲得发慌,恰巧在附近溜达,遇到危险做好事不行嘛,”高鸿飞道,“我们都像艾大王,是驻地良好市民。” 艾登心领神会,笑了笑,没明说答应,也没说不可以,孙信厚从王智那里要来了名单,将艾兰汇集的人,章宇泽邢元恺等一众战士叫到了一起,秘密开了个会。 这一晚守到了凌晨两点多,驻地下着罕见的瓢泼大雨,是进入雨季以来,降雨量最高的一场。 宁朗在雨夜中被雷声惊醒,猛地坐了起来,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就是这样的夜里,他得到了宁园的噩耗,也是在这样的雨夜,他失身给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人。 “怎么了?”卜正的声音幽幽传来。 宁朗倏地回头看见他,又是惊讶地大叫一声,忙不迭地捂上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他。 卜正坐在书房的桌前,亮着一盏黄色的灯,低着头正在办公,他显然对宁朗这个反应有些生气,冷冷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在这里?”宁朗忍不住低头,看到自己的睡衣完好,才稍稍安心,只是还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领口。 “胡德来说你被那焦尸吓到了,晚上你又回来得晚,我怕你做噩梦,睡不好,才把你抱了过来,”卜正自嘲地一笑,“看样子,我才是你的噩梦。” 宁朗抚着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看向卜正:“你就把我从我房间里抱出来?一旦碰上夫人怎么办?碰到啼旭怎么办?!你疯了吗?” 卜正勾起嘴角,不屑地笑了笑。 “还是说,你经常往家里带omega,结为义子,夫人和仆人们已经不在乎了?”宁朗问道。 “这倒没有,你是我第二个omega,”卜正合上文件,静静地看着他,“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唯一仅有的、完全属于我的omega。” “那邱夫人算什么?” 宁朗以为所谓的“第二个”是除了邱美来以外的第二个,殊不知在卜正心里,第一个是佩蓉。 卜正又是那种不屑回答的表情。 “他对你那么好,你就这样践踏他的自尊?”宁朗不可置信道。 “自尊?”卜正鼻中冷哼一声,走向床边。 宁朗紧张地往一边躲着,卜正抓起他的肩膀,将他半抱起来,放到了窗台上,转着他的头,逼他向外看。 “就在那边草坪上,那个白色亭子里,邱仁铭,水星首席大法官、法律先驱者邱仁铭,用枪指着我的头,告诉我两千万已经打到了我的账户上,如果同意娶邱美来为妻,我将平步青云,加官进爵;如果不同意,我立刻身首异处,死后,还要背上一个贪污受贿、畏罪自杀的罪名,你要是我,你怎么选?” 宁朗被按在了窗上,动弹不得,只睁着他一双秋水剪瞳般的眼睛,震惊地看着卜正。 “那时,他们父子俩在乎过我的自尊吗?” “我娶了那样的妻子,沦为业界笑柄,我的每一次成功,都被说成是靠着夫人和岳父上位,是‘闭着眼睛开坦克’的结果,那时,我还有自尊心吗?” 卜正用手指背怜惜地抚着宁朗的脸:“你觉得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没得选吗?不,你这么聪明,你早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可我当时比你天真,我没有犯任何错误,只是不幸地被一个叫邱美来的omega看上而已。” 第1014章 “可是,可是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走啊,邱大法官早就去世了,你可以重新选择……” “等我有得选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拥有的一切。” 卜正的额头一下下撞着宁朗的额头,啄吻着他的脸,很多事情他不想跟宁朗明说,现在的宁朗听不懂。 他当初也只是个放牛的穷小子而已,一门心思通过了司法考试,别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如果没有邱家做庇护,他也走不到今天。他对邱美来的感情很复杂,即便怨恨居多,也不爱他,但卜正知道这些年得到的东西,离不开邱美来。 宁朗的睡衣扣子被依次解开,露出肩头,接着被从窗口抱了下来,按到了床上。 他立刻慌乱地推他,双手上举,使劲推着他的身子:“我知道,知道莱晤要报复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忙,不要让他动艾登……” 他的侧颈被咬住了,不由得皱着眉偏过了头,卜正缓缓地抬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介意你在这时候给我开任何条件,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除了给别的alpha求情……” “可他是被我牵连的……” 卜正扬起了手,宁朗条件反射一般转开了脸,等着巴掌的降落,莹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微微颤抖着,像是等待行刑的小动物。 竟没舍得打下来。卜正有些自嘲,自己竟像20出头的小伙子似的沉迷美色,不能自拔。 艾登坐在一辆黑色的车里,秘密观察着前方码头。 这么罕见的大雨,飞机飞不动,战舰走不了,只有这个码头能下潜艇,海关报失没多久,就秘密开了这个口子。 艾登和警方早就守在这里了。 史密斯有些兴奋:“哎呦喂,好一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十几分钟后,首先露面的是上议院议员何林,也就是李可、李艾通过威尔逊传递出去的消息。 只见他轻装上阵,穿着一件黑色雨衣,提着黄澄澄的公文包,抛弃了一家老小,狼狈地走在雨中,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就要进入码头港口时,王副队要下令捉拿,艾登抬手道:“慢着,再等会儿。” 果不其然,忽然从后方急速奔来一辆黑车,下来了几名黑衣杀手,朝何林的方向奔去。 雨下得很大,码头处开始了斗殴,可几乎只听见何林一声“哎呦”,摔倒在地的声音,再就悄然无声。 高鸿飞从雨幕中回来,上到了车上:“艾检,全捉住了,都是活的,看身上东西,是皇家护卫队的人。” 艾登并不意外,只要是牵涉赛威的人,逃不了一个灭口二字。他只称赞道:“你们孙少将身手了得啊,这派来的可都是高手。” “那是,”高鸿飞得意道,“我们新兵营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一现场被火速清理干净,第二个趁着大雨潜逃的人是柯伟良,克莱夫支系的人,艾登也没觉得意外,倒是柯伟良带了20多个行动队保镖,几乎把码头都打穿了,即便是孙信厚和王智,军警合力擒拿,最后也是动用了倾炮,才将这一波彻底平息。 “收工吧艾检,这战场硝烟弥漫了都。”孙信厚觉得再不会有人上当了,估计走到附近,闻着味儿了就跑了。 “也不一定,大多涉案人是文职人员,没有你们那么敏锐……”艾登说了一半,就看到有人竟然自驾前来,正是非常不敏锐的财务司审计,马应时。 这是艾登唯一透露给宁朗的线索。 “这人谁啊,大摇大摆的,”高鸿飞说,“怎么下了车还在原地乱转啊?” 孙信厚记得名单里没有他,说道:“这可能是个真要坐船的人吧。” 艾登却冷声道:“把他拿下。” 这一夜收获颇丰,85个人里面露头的有12个,都想趁着这场罕见的大雨四散逃亡,双溪机场里双方发生火拼,当场枪毙了一个,其他则悉数捉拿归案,送往警局。 忙到早上五点多,晨光熹微,艾登才和史密斯回到了检察院,史密斯见车位被占了,要往里挪动,寻找别的车位,艾登则先下了车,将外套拿在手中,往地上一层走了几步。 他打开手机,看到袁真回了他的信息。 “小丙,老康不让我叫你小丙了,说除非你答应,不然他就要叫我‘艾包子’,那我不想叫包子,还可以叫你小丙吗?你答不答应啊?” 艾登发信息的风格是黏黏糊糊、废话连篇的类型,可袁真仅仅回复道。 “答应。” 艾登把外套脱了,搭在肩膀上,斜斜地倚靠在车门边上,看着这两个字微笑。 正这么迟疑了几步,走在前面的史密斯忽然捂住了口鼻,回头大叫一声:“倾弹!” 刚一出声,艾登敏锐地听见枪支扣动扳机时发出的轻微咔嗒声,他猛得抱头闪避,用衣服格挡,消/音/下的子弹声闷闷的,细密如雨,如期而至,打得他的衣服都是口子。 史密斯迎面对敌,连珠串的倾弹甩了出去,艾登则倒地滚了一圈儿,匍匐在车后。 对方三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狙击手显然一怔,追过来抬手补枪,史密斯看到他们有备而来,连忙躬身跳进最近的消防窗后面,也戴上了口罩,开枪还击。 几枪过后,三个人倒地不起,史密斯刚要露头出来,却见车后白色衣袖朝他摆手,让他退回去! 史密斯连忙闪身,只见自己当作障碍物的车后箱突然打开了,跳出两个狙击手来,朝着史密斯射击! 史密斯转身开始跑,背后接连中枪倒地。 一辆又一辆停在地下车库的检察官用车,忽然后备箱接连弹了起来,跳出来了更多狙击手,其中一个领头的人说:“没走远!就在这里了!大家分头找!” 艾登躲在里面一动不动。 啪的一声异响,一个狙击手贸然开枪,却被另一人喝止,指着反方向:“在那里!” 艾登调头就跑。 只见斜后方忽地蹿出一个瘦弱的人影来,蹬蹬蹬往地下车库这里跑,厉声道:“住手!” 一枚倾炮率先开路,远远地扔了进去,黄烟滚滚,呛人又刺鼻,枪声和喊叫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在车底下了!快追!” “在电梯口了!” 黑衣人们戴着口罩,即便眼睛被辣得流泪,可一时半会儿却没有昏迷,还在拼命找着艾登。 “住手!”袁真发现他们依旧乱开枪,心跳得飞快,只能不管不顾地往黄烟里冲,发现黑衣人就开枪射杀,紧接着两枪射出,分别打中对方二人持枪的手腕,第三枪被还击时躲闪不及,肩膀挨了一下。 袁真单膝跪地,前胸和后背接连中枪! “袁真!”章楠从后方冲出,迎头丢出数枚黄色倾炮来,一时间车库里浓烟滔滔,枪声不绝于耳! 史密斯正趴在地上装死,偷袭来人,听到章楠这一声呼喊,连忙从后面跑来,大喊道:“袁真!” 躲在后车厢的艾登一听,连忙从里面跳出来,失魂落魄道:“袁真!” 烟雾慢慢散开,数十个狙击手倒在血泊中,章楠手里拿着枪,头上戴着高精密度的玻璃头罩,对准了那些黑衣人。 史密斯和艾登往外冲出,半道史密斯被一半昏的人拦截,低头补射,黄烟熏得人直咳嗽,章楠拿出更多口罩扔给史密斯和艾登,这时候更多的狙击手竟从电梯里奔了出来,未等看清人,就先开枪扫射! “把袁真带走!”史密斯和章楠找到了狙击位开始还击。 袁真倒在了血泊中。 “袁真!”艾登吓得大叫,袁真却捂住他的口鼻,“嘘!屏息,别熏着了,我、我有防弹衣……” 艾登见他嘴唇发青,气息奄奄,眼睛睁不开似的,连忙把他打横抱起,冲了出去。 袁真身上是穿着防弹背心,挡住了致命的前胸位置,但肩膀滑开的地方和后背、腰侧则中了数枪。 地下停车库外面,此刻细雨霏霏,空气浸凉,袁真靠在艾登的胸膛,雨水打在他苍白的小脸上,冷得直哆嗦,血一滴滴掉落在地,混着雨水一起流淌。 艾登想往检察院楼里跑,可却望而却步,检察院停车场里都有这么多杀手伏击,何况这楼里? 逐渐的,里面的检察官们听到了枪响,也接连跑到了门口,不敢出来,宁朗听到枪响,看到艾登抱着血淋淋的袁真,连忙追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宁朗急忙看向艾登身上,“你没受伤吧?你们遇袭了?!” “滚。”艾登说道。 “你们到底……” “滚开!”艾登抱着袁真往检察院大门跑去。 “快上车!”孙信厚开着车停在门口,他和一众兄弟的车在拐弯处被数量大货车拦截,眼睁睁地看着艾登和史密斯的车在前面而追不过去,这才绕路追了过来。 “章楠,里面……”袁真忽地睁开眼睛,手指虚弱无力地往后指着。 孙信厚立刻冲了进去。 第1015章 高鸿飞只等艾登抱着袁真进来,一脚踩着油门,轰的一声往医院驶去。 “袁真,你醒醒……”艾登的右手紧紧地按住袁真的后背和腰侧,汗珠滑落在袁真的脸上。 袁真昏了过去。 “是谁干的?!”方倾看到担架上血淋淋的袁真,简直瞪圆了眼睛,他往后一看,艾登的白衬衫上前胸全是血,嘴唇发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方倾连忙指挥医生:“快去,把乔雅给我叫来!” 袁真被送进了抢救室里,艾登站在了门口,一直往里面看,不停有医生护士跑进跑出,拿着血袋和针剂,嫌他碍事,勒令他坐在一边儿。 艾登低下头,头发往前垂着,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上面满是袁真的血迹。 从进入检察官这一行,艾登就做好了为之付出代价、献出青春和生命的准备,可这个代价里,绝对、绝对不可以,包含袁真。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爱上了我这样的人。 艾登的眼泪一滴滴掉在指间,混着袁真的鲜血,滑落在地。 第514章 “章楠!” “章楠你在哪儿?!” 孙信厚跑到地下车库外面,倾炮浓烟滚滚,他慌忙掏出口罩戴上,只见这里车库里外尸横遍野,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几个人,连史密斯都倒下了。 孙信厚只觉得的心跳如狂,惊若擂鼓,心脏几乎都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了,只一个个用力去翻动地上躺着的人:“章楠……章楠!” 可四周静寂无声,只有细密的小雨从天上飘然而至,淋着他的眉峰和睫毛以及短短的发梢上都是雨珠。 “章楠!你他妈的别吓我!” “章楠!章楠!” 孙信厚翻动了七八个人的尸体,伸手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身上碰,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别是你,我他妈求你了……!” 翻过来一看,竟是个omega杀手,已然气绝身亡了。 他这么发疯似的找了好一会儿,忽然,后脑勺重重地挨了一下,被一块小石头砸到了。 他捂着头猛地转过身去,只见车库入口处的一边花坛里,银色垃圾桶的后面,蹲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头上、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风衣,脸上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正默默地看着他。 “袁真受伤了,中了好几枪,地上躺了35个,袁真击毙了5个,我击毙了5个,其他都是史密斯打死的,他们都戴了口罩,后面才被倾炮熏倒的,包括那位史密斯先生,”章楠坐在副驾驶车位上,给艾兰一一汇报战况,“是啊,我足足用了一箱倾炮,足足有十枚……都埋伏在车里了,电梯还送了一波人下来,检察院一个保安都没过来,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政府机关……我拍了照片,一会儿发给你,以防他们当中的某些人被掉包。” 章楠挂了电话,孙信厚开着车,即便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孙信厚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微微颤抖着。 抖得章楠心里不大好受,只是心疼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习惯性的冷言冷语。 “垃圾桶后面躲了个人你看不到吗?孙少将。” “你躲垃圾桶后面干什么?还不赶紧跑?!”孙信厚怒道。 “我是在数人啊,一旦让人拖走一个嫌疑人怎么办?回头怎么找去?” “那你为什么躲起来不出声?还用石头打我。” “我是不敢相信,一个活人站在垃圾桶后面,孙少将冲过去竟然看不到。” “那你为什么不出声?” “我怕被杀啊,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冲出来别的杀手。” 有理有据,孙信厚说不过他,只好蛮横地问:“谁允许你藏垃圾桶后面了?” 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章楠白了他一眼:“傻der。” “什么?!” “我说你是个傻der,傻der,”章楠弹着舌头,发出讥诮的音阶,侧过头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吧?不知道查字典去。” 这是他从小公主那里学的俏皮骂人话。 孙信厚噌的一下把车停在了路边,右手猛地按到了章楠的脖颈处。 “我这一下就能把你掐死,我看你还der不der。” 他咬着后槽牙,浓黑的眉深深地皱起,凶神恶煞地威胁。 “……你掐呗,我怕你啊?” 章楠闭上了眼睛,尽管紧张得睫毛直颤,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闭着眼睛,引颈就死。 他白皙的脖颈、皮肤细腻,淡青色的侧颈血管微微凸起,孙信厚布满枪茧的虎口碰到它,能感受到它微弱而温热的心跳起伏。 过了很久,孙信厚放开了他,转过头,垂下眸子,又心平气和起来,一副“懒得跟你计较”的倨傲,继续往前开车。 章楠常常希望,他的愤怒可以转化为别的更不可收拾的事,至少可以让他们彼此都捅破那层窗户纸,然后一起难堪地面对“还爱着彼此”这一丢脸的事实。 可惜,孙信厚的倨傲总是占了上风,这种与生俱来的面子和尊严,令他永远都走不出那一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检察院里?”过了一会儿,孙信厚问道。 袁真出现还能理解,他和艾登是恋人。 “我……我是去玩的。”章楠回答。 “检察院有什么好玩的,”孙信厚哼了一声,“王宫不够你玩的。” “我是看看检察院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还没婚配的。” “呵,看到袁真找了艾检,你着急了吧?”孙信厚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以为检察官人前威风,人后就没有危险吗?我们二十几个人的车都被大货车给拦截了,有的干脆就直接撞上来了,不比蜥蜴军委婉多少!你还以为当了检察官夫人就有多好,你看看袁真,中了多少枪?要不是跟了艾检,这有他什么事啊!” “那他也愿意的,你懂什么。” “对,对,我不懂!”孙信厚握着反向盘,粗声粗气道,“我什么都不懂!” 章楠白了他一眼,傻der。 车一路加速,开到了医院,等到孙信厚和章楠过去的时候,抢救室外面站满了新兵营战士,艾登等了很久,一直往手术室里望着,艾兰在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气氛很凝重。 四个小时后,手术灯才亮起,里面的一个护士出来告知他们,袁真度过了危险期。 “左侧肩膀中了两枪,在近距离搏斗时防弹衣被打掉了一边,导致后腰中了两枪,其中一颗子弹差点儿致命……好在有惊无险,抢救很及时,患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需要好好休息和恢复。” 艾登长长地松了口气,艾兰向护士连声道谢,又问袁真什么时候能出来,并且将杵在这里的新兵营战士们都往回劝,让大家先回去待命。 章宇泽气愤道:“我们这些人一路护送,结果还是着了他们的道,纷纷被堵在路上了,艾检,我们实在是很抱歉……” “别说你们了,我也没想到这次他们能这么丧心病狂,能在检察院里伏击,”艾登道,“抱歉的话就不用说了,原本也都不是你们义务范围内的差事,兄弟们都辛苦了,好在袁真……挺过了这一关。大家尽快回去休息吧,都一夜没睡。” 章宇泽带着一行人下楼去了,可却都没走远,只是聚集在楼下,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平时不管是在军营里,还是在昶洲军区,作为angle和aha两队的医疗兵和没编制的炊事兵,袁真给他们看病开药包扎伤口,又洗床单被罩衣服裤子,外加烧菜、做饭、刷碗等等,平时谁都看不着他,注意不到他,他也是默默无闻什么话都不说,不愿意走到人前来,可当战士们病了疼了脏了臭了渴了饿了的时候,却记得到处去找袁真的下落。 就这么一个不言不语、任劳任怨的omega,大伙儿知道了他和艾登的喜事,都由衷地为他高兴,结果高兴没两天,就从鬼门关外面绕了一圈儿,任谁想着都觉得心里不好受。 “哥,史密斯先生醒了,正往这边来。”艾兰道。 “受伤了吗?” “没有,被倾炮熏过去了。” 艾登问道:“不是戴着口罩吗?” “十枚倾炮,放倒一个足球场的人都够了,何况是地下车库里,”艾兰看向一直坐在边上不走的章楠,“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看你一直睁不开眼睛。” 章楠往后仰靠在墙上,轻轻地用后脑勺撞了撞头,让自己清醒:“没事。” 他想看到袁真出来,再去休息。 “你们为什么会来检察院?”艾登问他道。 是那天晚上,从王宫往回走,青羚和方匀把章楠送回公寓,袁真趴在窗口往外看,眼神中带着向往,章楠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做客。 没过多久,袁真提着一盆水养莲花,去到了章楠的家。 尽管只有两居室、不到80平方的小家,却装修得富丽堂皇、高贵典雅,镂空装饰和精细的雕刻、绚丽的色彩,以及穿插其中、通过镜面和玻璃打造的曲面和椭圆形飘窗空间,使得整个室内像是多了一倍的面积,更显豪华大气。 第1016章 袁真提着那盆小花愣是不敢走进去,而是在门口踟蹰,感叹道:“你这个家……像个小宫殿似的,真漂亮啊!” 章楠笑着接过了袁真的花:“难为你能买到这种花。” 两个都是非常慢热的人,却在昶洲军区的相处中,慢慢建立了友谊。 章楠在茶水间里泡了荷叶茶,让袁真四处参观,袁真去到了主卧,看到了浪漫温馨的双人圆床,以及拱形落地窗前的淡黄色沙发和白色小茶几,又去客厅转了两圈,看到外面黄昏落日的绝美风景,接着去次卧,看到这完全被打造成以“健身、训练”为主的alpha练功房,以及立在中间的练拳木桩。 “就这,”袁真看着它道,“孙信厚还没跟你和好?” 章楠撇了撇嘴,说道:“从这窗户往外看,能看到王室宫殿的一角,他以为是这个原因,我才选的这个房子。” 袁真依言走近窗户,向外看,却闻到了阵阵松树气息,他低下头,说道:“他要是肯往下看就好了。” 楼下是一排又一排的墨绿松柏,孙信厚的信息素正是松柏。 人们都喜欢靠近和接近自己信息素的东西才更舒服,对身体也更好,所以章楠才选了这号楼、这个楼层,并把这个房间,留给了孙信厚。 “可他眼高于顶,怎么会往下看。” 章楠和袁真对坐喝茶,倚靠在懒人沙发上,只觉得很惬意,荷叶浅浅沉淀在杯里,袁真喝了一口茶,环顾四周,眼里的羡慕溢于言表:“说起来,咱们新兵营的人,你们俩是第一个成家的,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章楠苦笑了一声:“却不是第一对儿成婚的人,未来也够呛。倒是你估计快了,那海曼夫人像是要吃了你,那位检察官想把你立刻逮捕归案。” “别逗我了。”袁真说。 “逗什么逗,你就是笨,记得在昶洲的时候,我就说这检察官每天有事没事往咱们后厨里跑,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惦记什么,你还说是惦记上我了,对不对?” 袁真不由得低头,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他也觉得自己有够迟钝的。 “后来,我说不是我,你又说他是饿了、渴了,来找吃的跟喝的,”章楠笑着摇头,“你也够傻的。” 袁真想了想那时候的自己,还有现在,不由得叹了口气:“真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经历前天那样的事,你也觉得像做梦?” 和他手挽着手,走向统帅和公主,听他跟父亲们、长辈们细诉自己的身份。 更像是做了个荒诞不羁的美梦。 袁真点了点头。 章楠叹道:“人生啊,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你什么都不图,最后反而得到了最称心的人。” 袁真听他语气中甚是感慨,委婉问道:“那你遇到了‘最称心’的人了吗?” 尽管他们做了朋友,当年孙信厚汪杰之事,袁真也没敢直接问过章楠。 章楠缓缓地点了点头:“可他不会让我称心如意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袁真还记得方倾说过,在进入新兵营之前,章楠的目标是王妃。 “跟着尹少将第一次出任务,零下40多度的地方,大伙儿都冻伤了,手背上都是冻疮,”章楠道,“那段时间……每天他都用身体给我暖冻伤膏,我是那批omega里冻伤最轻的人。” 艰苦卓绝又封闭恶劣的环境,也只有在那样的环境里,出于求生本能,孙信厚才会不顾面子为章楠做到那份儿上。 袁真说道:“我在医院待得久,听说汪杰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出院了,还做了地勤兵,一份文职的工作,听说还不错。” “我知道。” 袁真道:“我一直以为你们的死结是汪杰。” “不是他,是孙信厚的骄傲和自尊,”章楠叹了口气,“不论在什么地方,我们都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可只要脱离危险,他的面子和里子就都归位了。” “你是生他气的。” “是,不是只有他生气,我也生气啊,为了他的兄弟,他会把我让出去,你明白吗?”章楠讥诮又自嘲地笑,“面子比命大,他能为我豁出命来,但不能为我抛下面子。” “可能,这就是alpha吧。”袁真说,“也许alpha都那样?” “不,肯定不都是这样。”章楠问道,“你那位检察官先生,在你面前还端着吗?” 袁真脑海中浮现了很多次艾登耍赖,非要亲亲的画面。 他不由得笑了。 章楠看到他的表情,不禁艳羡道:“唉,爱情真美好,你现在想到他就会笑。可惜甜甜的爱情,我没有了。” “……你怎么喝个茶喝出了微醺的感觉?”袁真纳闷地问。 “你看我这还是茶吗?” 袁真定睛一看,章楠杯子里的早就不是荷叶茶了,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气泡酒。 “别喝了,你喝多了……”袁真把手扣在章楠的杯子上,章楠却干脆拎起瓶子对瓶吹,绯红的小脸上有着令人心悸的昳丽,“放心吧,我喝不醉,这里很安全,我去把门锁上,今晚你别走了,就在这儿住……” 袁真把他扶到沙发上面躺好,去把两道门锁都给锁上,却看到了门口放着的一双大大的皮鞋。 “这是……孙信厚的吗?” “嗯,把他的破鞋,丢……丢到外面去,装作我这里还住着alpha。”章楠蜷在沙发里,醉醺醺地说。 袁真依言照做,却觉得有些好笑,孙信厚在人前,是那么嫌弃章楠,可背后又这么关心他,实在令人费解。 两个omega睡在香香的被窝里,章楠一拉飘窗,竟从床上能看到外面的穹顶夜空,袁真小声地“哇”了一下,很是惊喜。 章楠看着他灰蒙蒙的眼睛少见的神采,说道:“这房子当时买的时候,首付是150万,你让你家检察官先生买去,他刚好钱够了。” 袁真笑道:“谁像你这么会挑东西?现在这里的房价都翻倍了。” “哦,那你们不够了。” “没关系,多出来的部分……我有,”袁真希冀地道,“我也有好好存钱。” “那太好了,咱们以后就能做邻居了。”章楠伸开手臂搂着袁真,“以后我打官司找艾检,能够给我打折吗?我是你的朋友。” 袁真搂紧了他,拍着他的肩膀:“他是检察官不是律师,检察官打官司不收钱的。” “噢,难怪那么清廉。” 袁真噗呲一声笑了,也就章楠这张小嘴,能把“穷”说成清廉了。 两人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章楠问道:“袁真啊,你说我们这些omega,谁最幸福?” 袁真想了想:“我以前……觉得方倾会是最幸福的人。” 因为他跟自己最喜欢的浩海在一起。 “可后来,我觉得方倾好辛苦……” “你现在懂了吧,你对于少将,那根本就不是爱,”章楠说,“你怕他怕得要死,怎么会爱他?爱一个人,他在你面前是很搞笑的,你想到他、看到他,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 袁真想到了艾登,艾登在他面前……确实是个搞笑艺人。 “就孙信厚那家伙……在我面前,都跟个傻der一样的。”章楠伏在袁真怀里闷闷地说。 袁真一直知道,章楠心思通透,不由得也好奇起来:“那你觉得,我们当中谁最幸福?” 章楠脸上红红的,酒气未散,笑道:“是索明月。” “噢,瀚洋是很宠他。” “不止是宠他,更是因为他的后背很坚实,倚靠着海盗一族,五六十万海盗精兵,他哥哥索大豹,虽然是个王八蛋吧,但真的很把这个弟弟当回事儿。你跟我,都亏在了原生家庭上,所以我们没有底气。” 袁真点了点头:“你说得是,直到现在……我都对艾检这份幸福,诚惶诚恐,总觉得非要肝脑涂地,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心安理得地拥有他。” “所以你对那姓宁的检察官手下留情?你可不是被欺负不还手的人,他一口一个仆人,你还等着我去怼他。” “宁检,在我看来……”袁真笑道,“还不如方倾这个情敌呢,方咪咪再怎么弱,肉垫猫爪都是实打实的,挠人很厉害。” “……我脸上的印子刚消。”章楠嘟囔道。 “那位宁检,是个心绞痛患者,需要吃救心丸的人,而且……在我不在的那些年里,宁检一直都是艾检的帮手。” 袁真想起艾登对海曼夫人说的话,omega坐到独立检察官是很不容易的,他怀疑宁检陷入了裸/贷,甚至要替他偷偷把钱还了。 袁真没有因为艾登对宁朗的这份周到和体恤而吃醋,因为艾登就是那样的人,就因为着宁朗喜欢艾登了那么多年,对他那么好,他就做不到去对付宁朗。 “啊……原来,方倾对我也是这样的心理。”袁真以己度人,忽然明白了方倾的心情,忽地有些感动。 第1017章 “方倾,会是最操心、最煎熬的omega,于浩海,那是一匹头狼,头狼会听母狼的话吗?方倾根本驾驭不了他……” 章楠闭着眼睛,一个个点评。 “王俊的磨难才刚刚开始,威尔逊王子对他有意,对王位也跃跃欲试,以后……必然会有储位之争,凯文逊殿下,又是个狠人,后面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那位李少将,天赋全点在了超高的美貌上,是个马大哈,容易哄、容易骗,不然也不会被那两个副将完全架空了那么多年,现在丁一劭回来了,恐怕比那两个副将加起来还毒……” “至于墨菲……呵,活着就好,我是最讨厌索大豹了。” 袁真:“那我呢?我呢?” 他像抓住了一个算命先生似的,着急地问章楠自己的命运。 “你啊,你先苦后甜,以后一定会和和美美,生下一个小小爵爷来,”章楠笑道,“别看老将军和夫人什么家产都不给艾检,那是因为艾检袭爵,这一点,艾兰就比不了,更何况艾检是那么风光霁月、宽容大度的男人,你喜欢于少将他都不介意,所以啊,你的福气在后头了。” 袁真松了口气,傻乎乎地笑了笑,却又拍着要睡过去的章楠肩膀:“那你呢,你和孙少将以后呢?” “我啊,我……” 章楠眨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忽然伏在袁真的怀里,抽噎起来。 “……我不知道。” 他是个聪明又通透的人,总站在旁边,冷冷地窥视着别人,揣测着将来会发生的事,却独独看不清自己。 第二天早上,章楠的头有些痛,皱着眉醒来,袁真在他旁边着急地说:“抱歉把你吵醒了,我得赶快出发了。” “是回医院吗?” “不,”袁真摇摇头,“我知道方倾把孙信厚和高鸿飞都派给艾检当保镖了,也许这就是艾检让我回医院的原因,我……我不放心,我要跟着。” 章楠的眼睛眨了眨:“那我也要去。” 于是,这些天以来,两个omega就坐在车里,悄悄地跟着艾登,只不过是袁真看着艾登,章楠看着孙信厚罢了。 “也就是说,从5月5号之后,你们……就一直跟着我?”艾登声音沙哑,轻轻地问道。 “我是从那天开始跟的,袁真肯定要更早,”章楠道,“他说在三个多月前,你每天晚上把他送回医院时,他就悄悄地再把你送回检察院了。” “……哦。”艾登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袁真总是默默回头,悄悄看着他的眼神。 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地点,他就收获了袁真很多很多不外露、不轻易表达的爱,只是,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明白。 呼吸罩扣到口鼻上,氧气往里面一冲,激得袁真醒了过来,眼睛微微张开。 “你醒啦?”方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将他的头发往两边捋了捋。 一睁眼能看到方咪咪,袁真有种很踏实、很幸福的感觉,不禁傻傻地弯着嘴角,看着他。 “还笑呢,”方倾道,“艾检都在外面哭了,被你吓坏了。” 袁真一愣,嘴唇连忙动着,像要说话。 方倾把呼吸罩往下一拿,凑到他唇边,听到他说:“快去……帮我哄哄。” 第515章 驻地数日瓢泼大雨,夜里风凉,邱美来向来喜欢开着窗,站在窗边看雨,一夜又一夜地看着、听着,整夜不睡,终于感染上了严重的风寒。 一直躲在检察院里不回家的宁朗,没有理由再躲下去,这一天晚上,刚到了八点多,检察院下班的时间,啼因和啼丛就站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口左右两边,不着急也不催促,只是询问宁朗是否快要出发。 也是到了今天,宁朗才明白,啼因和啼丛并不是邱美来身边老仆啼旭的“两个外甥”,而是卜正的爪牙。 “老爷,叶酸和补锌片都给他吃了吗?”邱美来问道。 “当作避孕药了,每次不用我提醒,他就抢着吃。”卜正鼻中冷哼一声,不乏戏谑和嘲弄。 宁朗一直对他没有半分情意,尽管他已经以身相许。 “老爷不用着急,这还没到他的发情期呢,只是耍耍小性儿,不爱回家。”邱美来安慰道。 “大概什么时间?” “问过了,是月初,也就这几天了,”邱美来欲言又止,热切地看着卜正,轻轻劝道,“老爷,还需保重身体,量力而为。他现在年纪小,正是吸alpha精气神儿的时候,您别贪多了他的好,累坏了身子……” 卜正蹙了蹙眉,显然不爱听这种话。 宁朗躲了三天,卜正已经在家中坐立难安了,若不是他提出让邱美来装病打电话给宁朗,邱美来私心还不想宁朗这么快回来。 邱美来能够接受卜正喜欢宁朗,但出发点,他希望老爷是把这个美人,单纯地当作传宗接代的东西,而不是别的。 可显然卜正过于上心了。 两人站在阁楼窗口往下看,影子很像一对儿恩爱夫妻,除了发生实质关系以外,他们确实彼此扶持,走过了四十多年风风雨雨,还有过一个生理属性的共同的孩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的关系都牢不可破、无懈可击。 宁朗回到了卜府大院,只是走在石板路上,若隐若现的龙涎香信息素味道,都让他直皱眉,心里直犯恶心。最近这两天可能因为工作压力大,或是卜正和邱美来的连番催促,他已经吐了好几回了,像是肠胃不好,身子非常虚弱。 所谓的完全标记后,alpha信息素给予的安抚,宁朗丝毫没感觉,反而越被卜正标记和侮辱,对这个味道越反感。 “爸爸,您好些了吗?”宁朗放下了背着的包,走到邱美来身边,担忧地看着他。 “好多了,就是想你,几天几夜没回家了。”邱美来握了握宁朗微凉的手。 “夫人昨晚发烧,浑身烧得厉害,咳嗽不止,现在已经好了些,”啼旭端了一杯茶递给了宁朗,“他一直念叨您呢。” “院里事太多了,一时走不开。”宁朗接过了茶并不喝,放到了一边,从始至终,一直像没看到坐在沙发对面的卜正。 “对了,啼先生,最近我们在清查龙潭帮打手的踪迹,您的两个外甥也在我们的审查范围内,我先提前跟您说一下,别到时候被扣押,您着急。” 啼旭一听,踌躇地看向卜正:“这……” “龙潭帮也算是历史余孽了,当年关押的那些人大多刑满释放,”卜正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放到了瓷盘上,“胡德来现在是满头的包吧?在检察院里火拼,还差点儿伤了尊贵的爵爷,这可是轰动上下议院和王室的大事。” “您是现在才知道?”宁朗的语气,不乏讥讽,“那天晚上,胡总特意留我们几人开会,重点叮嘱我,‘待会儿别开车出去’,您敢说,那不是您的意思?” 卜正轻轻一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宁朗眼中带着恨意,定定地看着卜正。 三个人不声不响地吃完了晚饭,宁朗给邱美来喂了汤药,便要告辞,说是检察院里还有事,必须要回去。 “这孩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检察官做事,这么着急干什么,再陪我待一会儿。”邱美来用力托住了宁朗的手,拉着他不让走。 直到夜色深了,11点多,宁朗还在给邱美来读着法制晚报上的文章,邱美来已经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朗轻手轻脚地把被子给邱美来掖好,走出了卧室。 关上了门,转过身来,正对的就是穿着睡衣、等候多时的卜正。 他慌忙地用手捂住胸口,身子往后仰,惊恐地看着他。 卜正没有说话,向他走近,张开了双手,宁朗却从一边儿往外冲,半道让卜正抱了个满怀,转了大半圈儿,双脚离地。 “你放开我!”宁朗拼命地挣扎着,“放开,啊……!” 卜正左手揽住他的腰,右手狠狠地向下薅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往下拉,宁朗仰着头,身子曲着,站不起来,卜正将他打横抱起,走进东侧的卧室,将他粗暴地摔在床上。 “叫你过来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卜正单手解着自己的衣扣。 宁朗下巴被重重地磕了一下,手抚了上去,咬牙忍住了痛,立刻往床下跳,拼命往外跑。 “……我给你脸了!”卜正啪的一巴掌甩在他的左侧脸颊上,另一只手则烦躁地解着自己的扣子,“你是过河拆桥啊,杀了莱恩,帮你报了仇,你就觉得没你的事了是吗?!” 宁朗捂住了痛得没知觉的半边脸,狠狠地瞪着他:“我说过,不准伤害艾登!” “我没答应!”卜正抓着他的头发往床上拖,“艾登、艾登,你心心念念的人,根本看不上你!你一天天不回来,是不是就在检察院里等着他、盼着他?!” 宁朗尖叫着捂着头,推着他握住头发的手。 “你就是摊开来让他上,他都不稀罕你!你说你贱不贱啊?啊?!”说着,又没好气地扇了宁朗一巴掌。 第1018章 “是你买凶杀人!”宁朗大喊道,“是你串通莱晤和胡德来一起策划的这场谋杀!是你!幕后黑手就是你!艾登说得没错,能够调动三权关系为他卖命的人,只有你这个所谓的首席大法官!你、你是个罪犯!是个畜生!是个老王八……” “啊——!!!”宁朗的衣服被整个撕开,丢在地上,前胸被攥住,痛得大叫一声,双眼泛红,挣扎着手被紧紧扣住,流下了眼泪来。 “……敬酒不吃你吃罚酒,”卜正掐着他的脖子,像是在对待软弱的牲畜,“我是背后黑手,你有证据吗?艾登那兔崽子查了我多少年,他查出什么来了,他有证据吗?!” 宁朗被耸得头发凌乱,脸色绯红,紧紧蹙着眉心:“证据……都被你的人毁了!施扬,胡德来,莱晤,包括那个参议长、谏奕辰,他、他们都是、是你的人,是你的帮凶……” “既然知道是我的人,就只能听我的话,就连王室,也奈何不了我!”卜正故意让他疼得拱起了腰,恶狠狠地道,“你也是我的人,你是我的内人,要听我的话,听从我,臣服我,跪在我的脚下……” “你做梦……你敢动艾登,你就是我的仇人!” “我比他差哪儿了?除了比他年龄大,我还比他差哪了?!就他那样的履历,在我看来并不算稀奇,老子当年比他牛逼多了!” 宁朗听着这话,几乎笑出声来,看着头上脸色发青、逐渐扭曲的卜正。 “哈哈,哈哈哈哈……你跟他比?!”宁朗狞笑着,眼中充满了轻蔑,“你算什么东西啊?!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 啪的一声巨响,这一巴掌卜正用尽了力,宁朗只觉得一侧耳朵嗡的一声,彻底听不着声音了。 他又哭又笑,只觉得声音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是自己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会帮助艾检,我要亲自检举你,你这个流/氓!凶手!杀人犯!” “你就干净了?贝尔特难道不是你指使杀的,莱恩不是你亲自动手?!你在这儿给我装什么正直,操,我他妈的弄死你!”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毒打,紧接着一股热浪涌入,宁朗心神俱裂,肝肠寸断,闭着眼睛,流着眼泪昏死了过去。 清晨,宁朗是在一阵浓烈刺鼻的烟火气中醒来,卧室的门敞开着,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传来,他很想睁开眼睛,可眼皮肿得往下耷拉,怎么都睁不开。 “老爷,您打得太狠了。” 宁朗感到左侧脸颊上被敷了湿湿的毛巾,凉凉的,可他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他无比心寒,毛骨悚然。 “这已经怀上了,您得轻一点儿,别被打掉了。” 宁朗的肩膀一顿,强迫自己不要动作。 “……太不听话了,只能把他打服了。” 卜正坐在靠窗那边的躺椅上,双腿搭在床边,脚还在一下下暧昧地拱着宁朗的小腿肚子,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一阵阵混合着罂/粟和龙涎的刺鼻烟草味,因为燃烧而散了开来。 他的语气却是得意和兴奋的,问道:“老曹说有多久了?” “还不到两个月,刚测出来。”邱美来微笑道,“老爷,恭喜你。” 卜正点了点头,这会儿再看向宁朗,眼中已经泛着化不开的宠溺,比佩蓉怀了卜奕还令他高兴,毕竟,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 “什么性别啊?” “这才几天啊,哪能知道,”邱美来笑道,“我希望是个alpha,能像老爷。” “像他也行,”卜正的脚依旧踢着宁朗,这回踢的是后腰,有些亲昵,“像他更漂亮。” “长得小气了,”邱美来说,“还是像老爷好。” 卜正吐出了一口眼圈儿,悠然自得地笑了。 “别在这儿抽了,一会儿他醒了,”邱美来劝道,“老爷,还是缓缓的来吧,这打得已经不成人样了,可别走了蓉儿的老路啊。” 卜正从躺椅上起身,走了出去。 “夫人,我来给他冰敷吧。”啼旭接过了邱美来的毛巾,扶着邱美来肥硕的身子,将他缓缓送了出去。 啼旭回到了这个房间,像甩抹布一样把毛巾扔到宁朗红肿的脸上,就转身走了出去。 宁朗揪住了自己的衣领,瞪圆了眼睛,一个个接踵而来的噩耗,令他在心里狂吼着。 我怀孕了,我怀了他的孽种! 爸爸……不,是邱美来,他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 他的手,颤抖地抚到了小腹上,尽管什么都没感觉到,他却吓得双手捂住了耳朵,似乎这样就能压抑住那一声声惊呼由冰凉的心里往上直蹿! “不!不不……” 他控制得住情绪,却控制不住病情,没一会儿,就抓着胸口睡衣,抽搐得满床直打滚儿,像是喘不过气来。 “老爷!夫人!”啼旭听到声音,开门看到了,慌忙大叫起来,“老爷!夫人!少爷发羊癫疯了!” 卜府的家庭医生很快从后院赶到了,都是年龄很大、双鬓斑白的医生,给宁朗检查了一番,询问是否有病史。 “……心、心绞痛。”宁朗被邱美来搂着半坐了起来,已经被喂了急救的药,此刻脸色煞白,病恹恹地说。 那老医生正在琢磨开什么药,卜正却问道:“严重吗?这病……会遗传吗?” 宁朗冷冷地抬眸看着他。 “心绞痛是冠心病的一个类型,从发病机理上来说,冠心病是不属于遗传病的,不会遗传给下一代,这位先生年轻,好好治疗,会无碍的。” 这医生姓曹,看过宁朗的心电图之后,针对心绞痛开了药方,宁朗故意问道:“曹医生,我要打胎,您给我安排一下吧!” 卜正和邱美来以及啼旭,都怔怔地看向宁朗。 曹医生眯了眯眼睛,只管低头写字,并不正面回答,就像行尸走肉似的将药方交给了啼旭,便起身走了。 卜正跟着他出去,不知道问了什么,屋里,就剩邱美来握住了宁朗的手,伪善而怜惜地看着他:“孩子,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好好的听话接受吧,以后,我劝劝老爷,不再打你。” 宁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直以来敬重的、崇拜的邱美来、邱大人,惊惶得双目睫毛直颤,呆呆地看着他道:“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你、你是我们的大法官啊,是先驱者,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打我、侮辱我、强逼我怀了孕……你看在眼里,你都知道,你却不制止!” “我制止?你勾引了我的老公,我容下了你,你还要我怎么做?”邱美来促狭的三角眼倒立起来,尖酸刻薄地看着他。 “我勾引他?!这水星是没有alpha了吗?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干巴老头……” “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了,路是你自己走的,床是你自己爬的,我们逼你了?你该不会以为叫我们一声爸爸,就能拿走我们所有的财产吧?” 宁朗一时语塞,湿润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是你让我给你们送终!” “姓卜的有二三百人,姓邱的也没死绝了,我们用你送终?”邱美来蹙着眉心,冷笑地看着他,“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就你这样卑贱的身份,除了年轻的肉/体,你还有什么资本?” 你这样的家仆之子,除了年轻的肉/体,你还有什么资本,跟艾检在一起? 一模一样的话,宁朗曾经数次对袁真说过,可没想到,今天由别人打到自己脸上,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 “好好一个云莱阁,生意被你搅黄不说,为了跟青羚的店抢生意,你竟然要云莱阁打折,毁了我们百年老店……”邱美来不乏嫌弃地看着他,“你懂不懂,打了折的东西,没人再会往身上穿了,就像你一样。” “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宁朗捂住了脸,羞愧地哭了起来。 “我要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孕母,我们用你的基因要一个孩子罢了,别太清高了,老爷惯着你,我不会惯着。” 宁朗听着这些难听的话,却反驳不了,只觉得走到今天,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夫人,药熬好了。”啼旭将一碗汤药端了进来,递到邱美来手里,以为他们还要继续上演父慈子孝的那一幕,没想到邱美来没接,直接示意他给宁朗。 宁朗缓缓地接过了药碗。 “你这身子底子还是弱,还带了什么心绞痛的病……”邱美来见他接了药碗,干脆不再装了,“这安胎药得来不易,好几味名贵药材,你好好把它喝了……” 啪的一声,药碗被宁朗砸在地上,瓷片顿时飞起,药汤四溅。 “夫人!”啼旭大惊失色,挡在邱美来身前,可宁朗并无心伤人,只是把药碗砸了。 邱美来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宁朗,啼旭倒先骂了起来,一把薅住宁朗的头发:“你这小贱人,真是惯得你上了天了!” 说着左右开弓,连扇了宁朗脸上、头上数不清的巴掌。仆人最知主人的心意,他知道邱美来善于伪装,老爷前后装着恭谨贤良,对宁朗十分和善,可背地里早对宁朗恨之入骨,不然当年好好的佩蓉,也不会就那么疯了。 第1019章 “干什么?!”卜正从后面走了进来,一看这一幕,抬起一脚,将啼旭重重地踹倒在地,“他也是你能动手打的人?!” 啼旭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扶着腰半天起不来,攥着邱美来的衣襟,才勉强站了起来。 “都给我滚出去!”卜正大声喝道。 啼旭扶着邱美来有些难堪地往外走,前脚刚一出去,后脚就被卜正狠狠地摔上了门。 转过身来,宁朗已经躺倒在床,被打得脸上布满手印,大大地睁着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他的身体还是脏的,黏黏的,那种感觉让他生不如死,想到自己还在孕育着一个生命,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活气儿。 这样绝望的眼神,曾经出现在另一个如花似玉的omega脸上,这让卜正看着有些心悸。 “朗儿,”卜正坐到了他的身旁,温柔地将他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喃喃道,“我是爱你的。” 他俯身吻住了宁朗,刚往里试探,就被宁朗一口狠狠咬住舌尖,鲜血迸出! 卜正用力掐住了宁朗的后颈往后拉,掐得宁朗呼吸不畅,才松开了口。宁朗满唇都是血,哈哈哈哈地猖狂大笑起来:“想让我给你们做孕夫?没门!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说完,他疯了一样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掉到床另一边的地上,等到卜正扑过来拉他的时候,他又推开他往窗台上跳,三层楼不足以让他摔死,只能够摔残废,可宁朗已经顾不上去细想了,双手按住窗台,不管不顾地往下抻! “宁朗!你疯了!” 卜正从后面抱住他的双腿,将他重重地摔回床上,等到宁朗又爬了起来往窗口上跳的时候,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宁朗的脑门上,被卜正拍碎了一颗倾弹。 “艾检,这倾弹是新兵营战士最爱用的武器,威力无穷,你要把它给禁了,殿下和于少将他们不恨你吗?” 那时,袁真已经走了,宁朗和艾登坐在办公桌斜对面,一同备战谏氏集团。 艾登争分夺秒,抽空低头正在起草一份建议书,勒令军方必须将方枪、倾弹、倾炮严格管控,实现精密武器的实名制、统一化。 宁朗见他不出声,又问道:“你是不是因为于少将是你的情敌,才故意跟他作对?” “切,我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艾登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如果这些东西不加以管控,到了恶人的手中,首先受难的就是你们omega。” “艾检,你这些天看起来不大高兴,是想袁真吗?” “……不想。” “如果恶魔跟你做交易,要把袁真给你,你会拿出什么东西跟他交换?” 宁朗心想,只要艾登说出来,他就要去对症下药,也拿出一样的东西,去交换艾登。 “我不会跟恶魔做交易,”艾登斩钉截铁地说,“恶魔没有信用值。” 宁朗流着泪,闭着眼睛,做着当时的美梦。那不过是和艾登一起办公的普通的一天,可如今想来,却恍若隔世。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了。此刻,他摊平在一张床上,身无寸缕,毫无尊严,四肢被捆缚上了沉重的铁链,任凭宰割,才真正懂得了艾登的话。 第516章 艾兰带着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推开病房,看到艾登正伏在袁真的肩头喃喃低诉,或者说是……哭诉,都愣在门口不敢进去。 “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了你,你就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年的光棍……” “好了好了,我不是你的袁护卫吗?”袁真躺在病床上,伸着胳膊,紧紧地搂着艾登的脖子,轻轻地安慰着他。 “我不需要你保护!让你当护卫是想追你,你傻不傻啊?”艾登委屈道,“我就你这么一个老婆,如果你有个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我竟然让你被打了四枪,四颗子弹……想到我心都揪了起来了,都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啊,都是为国效力,你和我一样,都是战士,不过战场不一样罢了,为战友受伤,是无上光荣……”袁真听他呼吸急促,情绪激动,又摸着他的衣服潮乎乎的,想是从那个雨天把自己送来,就再也没挪地方,不由得叹道,“我很皮实的,这点伤不算个事,你也不去换个干爽衣服,别着凉了。” “你别管我了!” 袁真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见一时半刻哄不好,有些着急,再加上流血过多、身子虚弱,便控制不住信息素,玉簪花的香味,渐渐弥散开来,忽地发现艾登闻到后,使劲往他后颈处拱着、闻着,呼吸喷在了袁真后颈的腺体处,只一会儿,艾登便松了口气,像是被好好地安抚了。 原来,这就是omega信息素对alpha的作用啊。 袁真是第一次实践了生理书上的内容,不禁笑了,继续拍着艾登的后背,问道:“你当时藏哪儿去了啊?我冲进去好半天都没找到你。” 那二十几个杀手也遍寻不着艾登的下落,都在车库里到处乱转。 艾登嘟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会藏了。” 袁真笑道:“藏得好,以后也要好好藏起来。” “嗯,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再冒这么大风险来救我了,代价太大,放心吧,我可是个逃跑高手。” 袁真忍不住笑了,艾登还一头扎在袁真的后颈上不起来,海曼夫人已经看不下去了,进来抓着艾登的衣领把他薅了起来:“这么大个子还压在人家身上,他不难受吗?” 这一拽起来,海曼和康斯坦丁以及艾兰,都看到了艾登脸上的湿润,一时哑然。 “老将军,夫人。”袁真想要坐起来,艾兰连忙按住他,“快别动,老实躺着。” 康斯坦丁的轮椅滑到床边,看着袁真,抱歉道:“孩子,让你遭罪了,我和他爸听到青羚打来的电话,就赶紧过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真是非常后怕……”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看着一旁的艾登:“你,做事太欠考虑了!就那么暴露在人前,凡事只管往前冲,往前扛,被人当作靶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眷、你的亲属的安危?!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只顾自己痛快,随心所欲吗?!” 艾登被训得低下了头,袁真连忙说道:“将军,是我执意要跟着的,他不知道,他早让我回医院了,是我……” “你就别护着他了!”海曼对袁真道,“这要不是你去挡了一下,转移了注意力,那么一窝子杀手等在那儿,想他也逃不出来,你啊,不但是我们未过门的儿媳妇,还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厉庭和老袁解释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们能理解的,都是、都是战友……”袁真慌乱地解释着,艾兰笑道,“好了,别弄得患者精神这么紧张,哥,这些是换洗衣服,我们在这儿看着,你赶紧去洗一下换上吧,再买些吃的过来。” 艾登应了一声,从艾兰手里接过衣服,依依不舍地看着袁真,才倒退着走出了病房。 艾兰和父亲们都被他这傻样逗笑了,海曼关切地问袁真有没有觉得疼,伤的地方要不要紧,袁真只道都不是关节部位,很快就会恢复,而且是方倾为他取的子弹做的手术,他非常放心。 过了一会儿,青羚也推门进来了,袁真看到海曼和康斯坦丁的反应,就知道青羚是故意把艾登的家人叫来的,又把自己的伤说得很严重,什么“命悬一线、血流满地”,其实是想在他的婚姻中,为他添加一些自信的“砝码”,这样嫁入了一等公爵这样的高门里,以后也不会被轻视。 袁真感受到了青羚的这个小心思,心里很感动。这些年来,他只觉得方夫人精于算计,会做生意,又知道当年尹桐和青羚的事,所以对他总是淡淡的,只是作为小辈不失礼数罢了,没想到青羚并不介意,无论是当时在统帅面前作为自己娘家代表的谈判,还是这一次,都尽心帮着自己。 “这别的还好,就怕留疤,”青羚抱着手臂说,“年纪轻轻的omega,身上四个弹孔,要是夏天不能穿比基尼了,岂不是遗憾。” 海曼和康斯坦丁一听,急忙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祛疤,什么代价都要付,都要尝试下。 青羚佯装思考道:“看看方倾怎么说吧。” 海曼和康斯坦丁又恳切地希望方倾一定要有办法,艾兰纳闷地看着袁真:“比基尼?咱是穿比基尼的人吗?” 袁真虚弱地笑了。 海曼叹道:“前天跟厉庭通话,还说要一起去昶洲提亲,这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就怕老袁心疼孩子,不让进我们家了。” 说着,眼睛看向袁真,很想知道老袁和厉庭他们俩人的意见。 袁真摇头道:“不会的,我跟爸爸们说了……我们俩的事,他们很高兴。” 青羚给他使眼色,袁真却没注意,只说道:“他们激动的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就去畜牧市场了,买了好几头肥羊回来,等着艾检去呢。” 第1020章 艾登上回去就是今天吃手把羊排、明天吃羊肉馅大包子,反正就跟羊干上了,所以老袁和厉庭赶紧去买羊,为未来儿婿提前准备着。 海曼一听这话,跟康斯特丁都笑了,倒是青羚无语地推了一把袁真的头:“你这实诚孩子!” 老早就交了底儿,怕是要不来更多的彩礼了。 青羚心里把袁真看成是art后辈,art家属的事,就是他的事。他看得明白,艾登虽然袭了爵位,世代相传,袁真将来生下孩子,那就是小爵爷。可到底艾登是个清清白白的公职人员,薪水微薄,还不如新兵营出身的袁真工资高,只那么一两百万,买房子都要贷款,这辈子这小两口恐怕都发不了大财。可海曼和康斯坦丁是有丰厚财产的,只是因为爵位给了艾登,其余的全部就都给了艾兰。 艾兰一摸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珊瑚手串来,笑道:“差点儿忘了,这是大公主送你的,我从家过来时就带出来了。” 他把手串套在袁真手腕上,郑重地对他道:“虽然我父亲们从小就对我哥说,他将来是要‘净身出户’的,所有东西都留给我,可那不是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哥奋发图强,别靠家里,自己成家立业罢了。我们家除了贺澜区那套主宅之外,在香山还有一套别墅,这套房子父亲们由我做主,就送给你和我哥做结婚的礼物。” 手腕上戴着手链,手心里被艾兰放下一个长方形凉凉的金属钥匙,袁真一怔,连忙推辞道:“不用,真的不用,艾兰,你哥绝不是拿你东西的人,我可以和他一起养家,我也有攒钱的,很多很多钱,能买房子,我、我其实是个亿万富翁。” 这话把青羚他们都逗笑了,想来谁也不会相信袁真是个亿万富翁,一亿元赔偿款,早八百年就被艾登从威尔逊那里讹了过来,给了袁真。 艾兰说道:“哎呀!别推辞了,我们梁队早就买好了房,顶楼带自建大棚,冬暖夏凉,风景可好了,你就别跟我让来让去了!” “是啊,艾兰能想到这个,真是我们的好儿子,他哥也没白疼他,你就收下吧,”海曼握住了袁真的手,“你别嫌面积小,回头我们再给装修下,保证漂漂亮亮的,让你风光嫁进来。” 袁真手里握着钥匙,被艾登的家人们团团围在一处,见青羚示意他收下,不禁感激地红了眼睛,有些想落泪的冲动。尽管腰部和肩膀的伤还隐隐作痛,可只觉得像是冥冥之中老天帮了他一把,否极泰来。 这时艾登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盒榛果香草冰淇淋。海曼无语道:“让你去买吃的,你就买了一盒冰淇淋回来?” “小丙最喜欢吃这个了。” “方倾让吃吗?”艾兰问道。 “方医生说可以小口小口地吃,不能激到伤口。”艾登熟练地把盒子打开,用附带的小勺去挖冰淇淋,殷切地送到了袁真的嘴边。 这身前身后都是人,袁真踌躇着不敢张嘴去吃,艾兰笑道:“咱们别打扰他们了,探病结束,这就走吧!” 推着轮椅,康斯坦丁和海曼、青羚陆续走出了房间,袁真被喂了几口冰淇淋,嘴里和心里都是甜甜的,他摊开手掌心,给艾登看那钥匙。 “这手串很漂亮,红彤彤的,适合你,你很白。”艾登大声夸道,只怕自己说得不够具体,袁真却笑着说,“是看这个。” “哎,面熟啊,这不是我们家半山别墅的钥匙吗?” 袁真笑道:“艾兰说送给我们了,这可怎么办,你快帮我还他吧。” “留着吧,暂时当我们的住所,”艾登低头吻了吻他唇角的冰淇淋,“我很想娶你了,我们要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好。”袁真点了点头。 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任何推拉的技巧,不论是对待康斯坦丁和海曼,还是对待艾登,袁真想好了,就不反悔,牢牢地抱住他的幸福。 艾登笑着继续要喂他吃冰淇淋,他却伸手挡住了,接过了盒子:“艾兰把你的笔记本电脑也带来了,在沙发上,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很多事要忙,是吧?快去工作吧。” “嗯!”艾登用力吻了一下袁真的唇,去到沙发上坐好,将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撸起雪白的衬衫袖子,聚精会神地工作起来。 袁真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淇淋,一边看着认真工作的艾登,恍惚有种他们置身于地下一层办公室的感觉。也许,以后跟艾登在一起的漫长岁月,都是这样在一旁做着自己的事,看着他工作,想想只觉得余生真是妙不可言。 方倾和艾兰、章楠、孙信厚、高鸿飞、章宇泽、邢元恺等人,在一间空屋子里开会。 “我哥要弹劾胡德来。”艾兰说道,“上下议院都接到了消息,胡德来恐怕要下台了。” “刺杀地点竟然在检察院的地下车库里,这事胡德来作为检察长逃脱不了干系,”方倾问孙信厚、高鸿飞等人,“那天你们都在现场,有确凿证据吗?” “当时是夜里十点多,其实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观察,那是检察院下班的高峰时间,可那天晚上车库里一个路人都没有,”孙信厚道,“是很可疑,我过去的时候……他在那待了很久。” 章楠拿出自己拍下的照片,给大家看:“这一部分,包括死亡的人,都是雇佣兵,枪声响了那么久,倾炮烟雾都散了几轮了,检察院确实一个人都没跑来,包括安保的人,都置身事外。” 方倾问艾兰道:“胡德来对这件事是怎么说的?” “听上议院的人说,胡德来说刚好开会了,检察院内部和外部的人,都在集中培训,可这个理由很牵强。” “是,如果是真的开会,不会单单不通知艾检。”方倾犹豫了一会儿,看向孙信厚,迟疑地问,“那个……瀚洋没有消息吗?” “自从浩海进了监狱,我们大伙儿都瞒着,怕他知道了着急回来,他在那边也有任务啊。”高鸿飞道。 “不是他做的。”孙信厚道。 章楠和孙信厚都听出了方倾的潜台词,章楠道:“莱恩不是尹少将做的,虽然看起来,目前不在的尹少将,最有可能暗中杀了莱恩引财务司的人动怒,但这种把艾检暴露在危险之中的事,想来于少将也不会让尹少将去做。” 方倾听明白了章楠的解释,点了点头。 高鸿飞一头雾水,听不懂他们话语中的机锋:“啊?什么意思啊?” “如果莱恩也是我们这边动的手,我倾向于……那个给全国人民请假的王子殿下。”章楠说道。 孙信厚有些意外地看向章楠,章楠不是很喜欢凯文逊么?这会儿又觉得莱恩是凯文逊做的了。 方倾摇了摇头:“不会,这位殿下,给王妃庆生的心很虔诚,这几天绝对不会大开杀戒。” “这么判断是不是武断了?”章楠问道。 “你是不了解这位殿下。” 做过凯文逊副将的方倾当然要比章楠了解,章楠便不再说话。 “我倾向于莱恩的死,是一场意外,不是我们这边有意图做的,因为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方倾分析道,“莱晤痛失孙子,现在像疯子一样,在检察院就大开杀戒,反而让胡德来陷入了被动,所以,莱恩可能是计划外的事情,倒是有人想借莱晤的手除掉艾检,还有……” 艾兰和方倾互看了一眼,都不说话了。 “眼下最危险的人是浩海和梁警官,莱晤那天大闹检察院,说是艾检指使,于总的人刺杀了莱恩,”孙信厚道,“咱们现在恐怕只能等上面的人动手,先将他们保护起来。” 方倾道:“于总作为嫌疑人的生父,又是军方司令,不好出来动作,统帅这方,不能明面出来干预,只能希冀公主了。” “公主这边我和方夫人跟她套话,看看能不能在狱中想想办法。”章楠道。 方倾点了点头,问孙信厚:“你那天说,只有一个检察官从里面跑出来,追着艾检和袁真……那个检察官是谁?” “一个omega,穿着高跟鞋……”孙信厚道。 “宁检察官!”高鸿飞很无语孙信厚在检察院混了那么久,一枝花都叫不出名字,“那个检察官叫做宁朗。” “又是他。艾兰,你帮我去问问宁朗,如果胡德来暗示检察院的人都不动,那宁检不会没有感觉,他可能是唯一站在艾检这边的关键证人。” “好。”艾兰接受了这个任务。 方倾思考片刻,说道:“章宇泽,邢元恺,你们去跟着王智和张帆,贝尔特的第一案发现场在王宫,杨凌杨队长那边却说贝尔特被杀的第一现场是在一个普通公寓,这件事很蹊跷,贝尔特和莱恩的死可能有关系,你们要保护两位警官,能够让他们顺利调查下去。” “是!” “孙信厚、高鸿飞,”方倾道,“你们的任务是个艰巨的任务,水星总警监施扬,有两个alpha儿子,在水星第一幼儿园上学,上个月末刚来我们医院打疫苗……” 第1021章 大伙儿心里一沉,都不知道方倾要他们干什么,现在这伙儿人之中,方倾的军衔最大,大家也只得听他调派,不能违背命令。 “你们就在门口吓唬小孩,注意,一定要把他们吓唬哭了为止。” “这老孙最拿手了,”高鸿飞松了口气,“二话不说就板着脸,保证他们吓得尿裤子。” “注意安全,施警监的孩子肯定有很多保镖。”章楠提醒道。 孙信厚和高鸿飞答应了。 方倾筹谋着,这一盘大棋,参议院已经折了,财务司被封了,继承人之一莱恩被杀,检察长胡德来因为枪战被弹劾,警方一把手施扬,也必须牵连进来,魑魅魍魉都要拉出来溜溜,在阳光下暴晒,谁都别想跑。 只是,于浩海在狱中将会面临什么? 莱晤已经丧心病狂了,还有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借刀杀人。 这一天傍晚,方倾像以前一样,又去了警局外面坐着,当望夫石。 那久在接待处闲来无事的小警员刘一凡,看到年轻貌美的方倾又来了,不禁心痒难耐,嘴里又不干不净起来。 “哟,小方医生来了,是又想你男人了吗?” 方倾浅浅笑了笑,并不答话。 “这回怎么不抱着孩子要探视了?” “我知道,他已经被正式批捕了,抱着孩子也见不着。”方倾道。 刘一凡摸着下巴胡茬,从里间拿着一个水杯走了过来,看到方倾瞥向他凌厉的眼神,不敢靠近,只在方倾另一边椅子上坐着。 “你这么年轻,可能没经历过和alpha这么久的分开,”他讪讪地笑着,“是特别想他吗?想得睡不着?” 方倾并不做声。 “是来那个了吗?发、情、期?”刘一凡声音淫/邪,带着笑,很不正经。他知道艾兰是公爵之子,很不好惹,腰间又别着鞭子,说起话来神气活现,不像这位小方医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所以他色/胆包天,一看方倾一个人过来,就忍不住调戏。 方倾依旧不答话,也不看他。 “那兵王长得那么壮,那方面……是不是特别行?” “他是不是让你挺美的,挺享受的,一晚上几次?”刘一凡的声音渐渐粗重起来,逐渐靠近方倾。 方倾笑着看向他:“我倒是能让你挺美的。” 刘一凡一怔,刚要说话,方倾忽地扬起手来,一氧化二/氮弥漫开来,这被叫做“笑气”的东西被方倾进行了加工处理,只手指捻动,就逐渐浓厚了起来,不一会儿,这刘一凡忽然东倒西歪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你给我下毒!哈哈哈哈哈……”刘一凡笑声瘆人,不一会儿,越来越多值班的警员走过来,都被刘一凡感染了,一个接一个哈哈哈哈个没完。 他们意识到不对了,当即把方倾扣了下来! “……你、你竟敢向警局投、哈哈哈哈……投毒!” “给你们一个小教训,”方倾斥道,“如果里面的于浩海有一分差池,我让你们通通笑死!” “把他拿下!哈哈哈哈……” 方倾被关进了牢里,在艾登的努力下,拘留五日。 这一天早上五点多,梁文君被拎出来放风时,看到于浩海脖子上挂着毛巾,正在晨跑。 “……你这个狱霸,竟然还能天天晨练。”梁文君感叹道。 “我最开始只在屋里跑,是狱友受不了,监狱长才放我出来绕着操场跑。” “真像念大学似的,早上跑步,按时吃饭,上午打坐,下午看书,晚上看电视,八点睡觉,啧啧,这小日子过的。”梁文君不由得佩服。 “这小日子快过完了,”于浩海低声避着人群,对梁文君道,“莱恩死了。” “你听谁说的?” “大头。” 大头是无期徒刑囚犯,在于浩海进来之前是狱霸,于浩海进来之后他就不得不让贤了,可消息非常灵通,现在是于浩海的坐下小弟。 “我猜他们就快动手了,今天我就开始辟谷,你也要注意,”于浩海道,“想来要针对我们了,不管是谁动手,咱们都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将计就计,推到雷蒙身上,再把雷蒙给毙了。” “恐怕不用辟谷了,你该吃吃,该喝喝,”梁文君将手心里的一枚银针,暗中递给了于浩海,“试毒的。” 于浩海接到这样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的夫人方咪咪。 “这东西怎么送来的?我们都是快要上庭的囚犯了。”于浩海纳闷道。 “你,你要先稳定下情绪,听我告诉你,”梁文君看着他,“方倾进来了。” “……进哪儿去了?” “隔壁omega监狱。”梁文君道,“这东西就是他从那边监狱长,一路行/贿转到我手里的。” 于浩海:“……” 第517章 于浩海这牢狱生涯是坐不安稳了,梁文君刚说完,就见于浩海变了脸色,眉心紧蹙,表情很是不安,问道:“方倾犯了什么事儿?也是别人陷害?” “这个倒没有,”梁文君解释道,“只听说他在警局下毒,被抓了现行,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他也没挣扎就进来了,这不就为了送你这个么。” “他在警局……下毒。”于浩海努力消化了这几个字,只觉得方倾惹祸犯错的等级已经接连攀升,完全失控了,竟跑到警局给警察下毒。他不禁面沉如水,低头看着手中的试毒针。 “你也别着急,方副将想来是有备而来的,也就关五天,没多大事儿……” 梁文君没等说几句,口哨声响,放风时间结束了,他们要继续回牢里待着。 于浩海一夜没睡,在自己的床位上盘腿坐着,他不睡,他的同室狱友也都吓得不敢睡,于浩海从进了这里,人挡杀人、鬼挡杀鬼,出手狠辣至极,没几天就成了这里的一霸,他不喜欢牢里用来进贡给大王的烟和酒以及火腿,倒是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平时性子又阴晴不定,令人摸不着头脑。这一夜狱友见他心事重重,久久不睡,都大气儿不敢喘,生怕被他拿来练手。 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进入了夏季,也就进入了雨季,牢里虽然不冷,但阴暗潮湿,方倾一个很娇气、很怕冷的omega,进到了牢里,吃得习惯吗?饭菜里一点儿荤腥油水都没有,睡得着吗?牢里鱼龙混杂,什么作奸犯科的人都有,即便是短暂的拘留都要和酒鬼小偷强盗们共处一室,方倾一旦被吓到怎么办?被打了怎么办?发情了而不知道,又该怎么办?而且他公然向警方下毒,一旦被监狱里的人欺负了怎么办? 这种五内俱焚、百爪挠心的焦躁和不安,让于浩海心里十分有气,这不是第一次了,上回,方倾擅作主张带领艾兰等人去诱骗丁一劭反而被擒时,他就发了狠,想要回来做一件事。 作为主将,降了方倾的职,去掉他的副将军衔,甚至……将他赶出angel部队。 他完全能想象如果这么做的话,方倾会多么震惊和暴怒,又会跟他闹得有多么凶,甚至,弄不好……他会跟自己离婚。 可是从一开始方倾执意要进部队、出师,于浩海都是不赞同的,特别是想到了他的病,根本不想让他随军出征,心理和生理饱受煎熬。 他最理想的生活,反而是这段时间,方倾就在医院里,在方匀和青羚的保护下,安心做他一个医生的本分,而不是因为自己而东奔西跑、牵肠挂肚,甚至同甘共苦到进了牢狱之中。 可方倾这么做,不也正是因为爱自己吗?于浩海怎么忍心把他从军队里、从自己身边赶走。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跳下来,同房另外几个人都吓得不敢出声,于浩海站在窗边,往外看了一夜的雨。 “各位好汉,大家好。小的名叫方倾,是个医生,今天初来贵宝地,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方倾朝这一间拘留室内的四个人连连作揖,小心翼翼且很是谄媚。 “你要表演才艺啊?”其中一个盘腿坐着的omega粗声粗气道,“快坐下,别挡着了!” 方倾连忙找个小角落里坐着,只见这四人中的三个人,都抻着脖子从栏杆处往外望,一个提着警棍的alpha长得颇为帅气,交班后从门口路过,引得这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倒是剩下那个人,眼睛圆圆的,只盯着方倾,说道:“长这么漂亮竟然也被关进来了,你犯什么事了?” “下毒。”方倾说。 这句话把那三个人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刚那个声音粗哑的人好奇问道:“你把你的男人也毒死了?” “没有,我在警局下毒来着,没死人,”可方倾听出话中端倪,问道,“那你是……” 只见几人表情都黯了下来。 “你们都是……”方倾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这四人,竟都是下毒,且给自己的alpha药死的人。 合着这牢饭的分配方法,按的不是刑期,而是动机啊?? “你的alpha是警局里的人,所以、所以你连他的同事也没放过?” 第1022章 方倾沉吟着,感觉也没完全说错,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众人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方倾好奇心起,不禁问道,“你们为什么下毒啊?” “出轨。” “家暴。” “我那个人也家暴。” “我那个是pua。” 方倾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了巧克力来,给大伙儿分了分。这是他刚进来时,艾兰塞给他的,说是omega监狱里的“硬通货”,跟alpha监狱里流通的烟也差不多。 “竟然有这么好吃的巧克力,这还是头回吃到过。” “上面的字母一个也看不懂,估计是什么名牌。” “你们喜欢吃的话,我过两天还有人来送,我再给你们。”方倾小心翼翼地道。 “你别害怕,我们不打你。” “就是,omega不打omega。” 方倾抱着膝盖跟他们笑了笑,互相问了刑期,竟然都不长,除了方倾这临时拘留的以外,剩下的最长也就三年,而他们犯下的都是投毒杀人罪。 “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方倾想说,刑期好短啊,却犹豫着说不出口。 “水星omega少啊,万分之一,法律又是公主参与攥写的,omega犯罪罚得都轻,我们这种叫做‘有情可原’,刑期都不大长,还想把我们都早点放出去呢,好再找别的alpha结婚,再生孩子。” “我可不找了。” “我也不找了,我宁愿坐一辈子牢。” “你要关多久?判了吗?”一人问方倾。 “判了,五天。” “啊?”这四人都惊呆了。 “可能是害怕他自杀吧,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前不久有个年轻的omega,据说还是检察院的,就判了三年,都熬不住了,跳楼死了。” “检察院的?”方倾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是检察官吗?叫什么名字,我可能认识。” “好像是检察官的弟弟,姓一个挺不常见的姓,姓什么来着?” “姓宁,死得可惨了,身上都是刮痕,据说是翻铁丝网爬上去的。” 方倾聚精会神地听着,原来宁朗的弟弟,那个之前涉案把车弄坏、险些让于浩海堕江的omega,已经跳楼死了。 第二天一早,梁文君排队吃过早饭,在放风时间里满操场里跑,都看不见于浩海的影子,问了他的跟班小弟,也只说,一打铃他人就不见了。 梁文君多年警察养成的习惯,一被关到这里,闲来无事放风时,就到处找能逃离这里的方式和方法,试了又试。想来兵王也有这个“到地方就四处勘探”的习惯,早把这里检查了个遍。所以趁着四下无人,梁文君排查了监狱四周围墙,绕着监控器走,检查大门、西大门,以及北门和南门两个小门,又去看了看隔离网墙,接着到会见楼、劳动现场和监舍走廊转了一圈儿。 最终在警察值班楼后,抓到了胆大妄为、正在爬墙上电网的于浩海。 “……你下来!”梁文君压低声音,猛朝他挥手,于浩海大半身子已经攀了过去,再一收腿,就能完整地蹿到隔壁omega监狱了。 于浩海听见他叫自己,只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就要往下跳。 “你下来!”梁文君跑过去抓住他的腿,“他这种拘留没有放风时间,你过去也看不着他!” 于浩海停住了:“真的吗?” “啧,真的!这还能骗你吗?你快下来,也不怕被电死!”梁文君连忙收了手,电网滋啦一声闪着白光。 于浩海郁闷地跳下了墙。 “这一胳膊扫过去能把你的肉烫熟了,兵王,你可真是技高人大胆!” “这比新兵营好爬多了,”于浩海道,“他没有放风时间?那不憋死了。” “咱们在审讯室待了72个小时,才转到监狱等着上庭,他这拘留才第二天,”梁文君道,“而且他做手术不也经常十几个小时不出来吗?” “那不一样,这里他不习惯。”于浩海抬头,望着高高的监狱墙,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 “……你别告诉我,你要越狱,你现在已经是罪案累累了,还想再加一条?” 梁文君见他完全不像之前他认识的那个沉稳从容的于少将了,完全乱了分寸,不禁叹了口气:“你别这么担心,omega的牢房跟我们的不一样,我们打架斗殴监管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的管控更严格,毕竟国家的omega人数太少了,不会让他们内斗,死一个半个都是国家的重大损失。” 于浩海听到了“死”字,看向梁文君。 “就这么跟你说吧,之前,艾兰总来警局闹我,我被缠得没招了,也把他关进去过,”梁文君道,“不到半天,我去看他,他在里面跟另外几个犯人称兄道弟、有说有笑的,根本不当回事。” “方倾不是艾兰,没有艾兰皮实。”于浩海忧心忡忡地说,“咱们得想办法出去了,不能干等着。” “可咱们的策略不就是等到上庭时再翻供吗?把这条线上作伪证的人全都办了,”梁文君说,“你看现在我们的主诉检察官,吴朝阳,这人可是隐藏得很深的,没这一次的事,谁都发现不了他,我还听说……莱晤派人围剿艾检,就在检察院里,好悬伤到了艾检。” “你这消息是从哪进来的?” “这里有两个警员,是我以前一起工作过的同事,消息绝对可靠。” “这么说,艾检不会饶过检察长胡德来了,一定会大做文章,”于浩海说,“现在就看姓卜的那边会不会上钩。” “谢桂军基本能确定是卜正的人,宁朗作为义子,早就是黑的了,他们一条线都跑不了。”梁文君道,“现在就是可惜雷蒙胆子小,已经不敢再出来放风了,不然咱们可以用莱恩吓他,再问出他一些事来。” 于浩海说:“这个好办,我可以创造机会。只是咱们两个人盘问,不能像上次一样,都是黑脸,这次我唱黑脸,你唱白脸,这样他才能招出来,不然他只一个劲儿地犯怂,吓得说不出话来。” 梁文君看着他:“平时我们队里审问,我都是唱黑脸的那个人。” “哦,我也是习惯了,我和瀚洋一起的时候,我就是黑脸,”于浩海说,“因为瀚洋长得比较善良,审问的时候他在边上用小话劝一劝,效果往往很好。” “那我也行,”梁文君突然说,“我长得也善良。” 于浩海莫名其妙地看着梁文君,特别是他左侧脸上的那道长长的疤。 忽地想起梁文君对之前艾兰喜欢尹瀚洋、追了他好几年的事,其实是有些介意的,所以一提到尹瀚洋,他的好胜欲就燃了起来。 当晚,于浩海在澡堂里装作没洗完澡,梁文君装作肚子疼,瞅准了机会,又把雷蒙给堵住了,竟一路无碍,把他关到一间禁闭室里,雷蒙一进去就跪下了,哭着说莱恩已经死了,所有坏事都是他做的,很快大家就都能放出去了,出去还是朋友,他有大把大把的钱供他们花,求求别杀他了。 “你们是冤枉的,我知道……我也是被我弟瞒在鼓里,人面鲨是他找人杀的,做账、贩/毒、洗钱也是他和贝氏集团一起做的,都不关我的事……”雷蒙跪在那儿窝窝囊囊地说。 于浩海和梁文君互看了一眼,这就是外面给出的统一答案?莱恩的死,反而解决了一切? “你说人面鲨是莱恩找人杀的,”于浩海问,“找的是谁?” “唔,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可能,可能是个身手很好的海盗吧?”雷蒙至今都以为人面鲨是丁一劭派人杀的,只敢往海盗身上赖。 可这个答案,可不是于浩海和梁文君服刑这么久想要的,就一个莱恩结案。 梁文君道:“你在这里面可能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外面都翻了天了,你爷爷因为你弟的死和检察长内讧,不惜杀人放火,要干掉胡德来,施扬代表警方,也拿你爷爷是问,跟胡德来一起,很快你爷爷就要进来了……” “不可能。”雷蒙说,“我爷爷就是生气,也是对艾登发怒,绝不会是胡德来,施扬也不会参与。” “为什么?”于浩海问道。 雷蒙眼珠子转了转:“我爷爷跟胡德来私交不错,不会这么做。” “可你弟已经死了,私交再好也没用。”梁文君接着胡诌道,“这件事赛威亲王也站在胡德来这一方,跟你爷爷作对,你们家已经是四面楚歌了。” 雷蒙一听,知道这更是胡诌八扯了,干脆不说话。 “难道不是?也是私交很好?你们财务司跟谁关系都好?” 雷蒙轻蔑地笑了笑,并不回答。 于浩海点了点头:“看来不给你松一松骨,你是不会好好说话了。” 当即走到前面,抓起雷蒙的衣领。他古铜色的健壮胳膊,拳头粗大,青筋迸出,这一用力掐住雷蒙的脖子,雷蒙的脸立刻涨红起来,连忙使劲蹬着腿儿挥舞手臂,“我说,我说!” 咣的一声巨响,他被于浩海摔在地上,登时不能动弹,捂着后椎骨连连痛叫。 第1023章 “财务司总理大人,既然你弟弟已经担了全部罪责,你马上就要放出去了,何苦这时候死在于少将的手里,”梁文君好言相劝道,“你们财务司只要有钱办事就行了,三权中心完全跟你们没关系,何必淌这浑水呢?我们就是想知道,到底胡德来跟施扬,还有赛威,他们都是什么关系。” 雷蒙痛得说不出话来,于浩海伸手又掐住了他的喉咙,他连忙急着说道:“都是、都是……小弟的关系,他们不会内、内斗的……上面的人,不允许……” “上面还有人?”梁文君蹲在他前面问道,“是谁?统帅?公主?殿下?” “是、是卜正……咳、咳咳……” 于浩海松开了手,雷蒙才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他们都是卜正的小弟,包括我爷爷在内,现在我爷爷退了,我接了班……” “有事的时候就去龙屯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会所里开会,私下见见面,说说各部门要做的事,我就参与了一次,后来他们也都不叫我了……我、我真不知道他们都要做什么,只知道卜奕刘赢那个案子,是他们一起出力的,不过也输了……” “卜正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梁文君只觉得不可思议,“儿子、孙子也都死了,他还图什么呢?他夫人邱美来可是驻地的隐形富豪,家财万贯,邱家的人也都大多改成了卜姓。” 梁文君不懂,可身在军界的于浩海却明白。 “为了权力,那阿诺德起兵造反,不也是为了权力吗?”于浩海道,“权力比毒/品还难戒掉,一旦得到了,就很难再放手了,这卜正统管公检法,还饶上了王室中的赛威和财务司,他不就是水星隐形的‘王’了吗?除了军界,他横扫一片,怪不得苦心孤诣,要卜奕参军。” 梁文君不禁嘲讽道:“……可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了。” 雷蒙这次被打得干脆偏瘫了,起不来了,罪行甚大,于浩海和梁文君被关到了禁闭室,临走前于浩海道:“握个手,梁队。” 梁文君知道他手心里必然藏着那枚试毒银针,笑着就是不伸手。 “我是兵王,梁队,”于浩海道,“快握个手。” 他不想梁文君在禁闭室里饿肚子。 “我是前新兵营战士,瞧不起谁啊。” 老子也会辟谷。梁文君转身就走。 当晚禁闭室小门开了,送进来了饭菜,于浩海借着月光,用试毒针验毒,针尖果然变黑了。 对方下手竟如此之快,于浩海将计就计,假装吃了饭菜后身子不适,咣咣踹门,倒地不起。 监狱里一阵骚动,监管员们闻风而至,大呼小叫地把于浩海抬出去,另一边梁文君听到了嘈杂声,也昏倒在地,以跟于浩海一样的症状,被送进了水星第一医院抢救室中。 “爸!”救护车里,于浩海突然睁开眼喊了一声青羚,又赶紧闭上了眼睛,继续装作昏迷。 “浩海!浩海!”青羚在人前焦急地大喊着,人后则手按在于浩海的胳膊上。 狠狠地使劲拧着他。 这段时间,方倾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现在还进去服刑了。尽管青羚知道这背后有太多无奈、太多隐情,可当爸爸的人,看到这不省心的儿婿,还是忍不住动手掐他。 另一辆救护车里,海曼则一边大喊梁文君的名字,一边偷偷往他嘴里塞糖块儿吃,可不能让宝贝儿婿低血糖了。 第518章 艾兰给宁朗打电话,没有人接,去检察院里打听,宁朗的文秘们只说宁朗因为弟弟去世、外加陡然被莱恩烧焦的尸体吓到了,回老家养病去了。可详细去问宁朗的老家在哪儿,对方又说不知道。 艾兰接连两日去检察院,遍寻不着宁朗,却遇上了同样来打探消息的卜青雄。 “我去了他在青山镇的老家,街坊邻居说他的家人被接走了,”卜青雄道,“根本没回老家。” “你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他吓着了,想安慰安慰。”卜青雄说,“可能他现在的养父知道。” “那你问问不就行了?不是你的姑姑和姑父吗?”艾兰纳闷道。 “我问了两次,姑姑不爱搭理我,姑父也不让我打听,”卜青雄有些不情愿地说,“而且吧,他这人我了解,你哥差点儿出了事,这节骨眼上,他不会请假。” 宁朗对艾登的执着和深情,不但卜青雄清清楚楚,艾兰也知晓一二,在工作上,宁朗和艾登一直互为帮手。 “这样吧,麻烦卜律师引路,带我去你姑父家看看。”艾兰说道。 卜青雄的豪华小轿车停在了卜府大门外,他刚按了门铃,里面啼旭就说道:“侄少爷来了,可巧夫人不舒服,正要睡了,您回头再来吧。” “哎,先别挂,今天我是送一个朋友过来的,”卜青雄忙道,“是公爵家的小少爷,艾兰。” 门一开,艾兰踩着石板路,绕过前廊,速度很快地进到楼中大厅里,竟把卜青雄落在后面很远。 仆从对他躬身道:“请等一下。” 艾兰微一点头,目光扫视了一眼屋内富有年代感的装潢设计,古拙又大气,他抬头,往室内楼梯上看去,只觉得上面楼层没开灯,因着外面阴天,感觉阴森森又湿冷,屋里散发着阵阵令人不大愉快的气息,像是点燃了什么熏香,烧了很久,又被骤雨打灭的味道。 “是你啊,艾兰。”邱美来缓缓扶着啼旭的手,从室内走出来,看着艾兰微笑道,“这可是个稀客。” “邱大人好,”艾兰朝他行了一礼,“打扰夫人午睡了。” “请坐。” “姑姑。”这时卜青雄也从外面进来了,朝邱美来微微点头,邱美来鼻中嗯了一声,表情淡淡的。 “你父亲身体还好吗?”邱美来问道。 “还那样,劳您记挂了。”艾兰回道,“想问下……卜大人在吗?” “上班去了,每天忙得不行。” “卜大人辛苦了。”艾兰道。 “不辛苦……你又来做什么啊?”邱美来转头问卜青雄,“律师行看来不大忙啊。” 卜青雄搓着手有些胆怯,讪笑道:“姑姑,宁朗几天没上班了,也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咱们家里歇着呢,我来看看。” 邱美来并不作答,只是微微皱眉:“你这孩子太不识趣了,人都拒绝你了,还三番五次来找,实在是看不懂眼色。” 卜青雄被这样训斥,耳朵连着脖子根都红了起来,继续搓着手,笑道:“a不缠,o不爱嘛,我是想着他要是不舒服,我正好来献一献殷勤,雪中送炭。” 邱美来皱着眉:“他回老家了,不在我们这儿。” “我们刚从他老家回来,他父亲们也不在家。” “带他家人去旅游散心了,他那么大个人,哪是在家能待住的,请假去玩了。” 邱美来草草打发了卜青雄,又笑着问艾兰:“你今天是怎么想着来我们这儿做客了,之前你和奕儿同学,几次让你来玩儿,也没来过,你父亲海曼也来过几次,你也没跟着,想是你活泼爱动,嫌我这个老人唠叨,不屑来看我一眼。” “不敢,不敢,之前是因为上学,积极备战新兵营,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训练,二来是我粗手笨脚的,又不会说话,说错了怕犯法,”艾兰道,“你们这一家都是执法的人,别把我抓起来。” 邱美来皮笑肉不笑道:“有你那伶牙俐齿的哥哥保护你,你还怕什么。这回来家里,也是为了什么吧?” “是这样的,”艾兰道,“我和卜奕同窗一场,他走得那么匆忙……我想给他上根香。” 邱美来:“……” 这种要求几乎是没法拒绝的,艾兰未等邱美来说话,便起身往楼上走,边走边道:“卜奕是住上面吧?” “哎,哎你别上去,我们的祭祀地方,不在上面……”邱美来起身要去拦,无奈身材臃肿庞大,起了好一会儿没站起来,啼旭连忙追来,想拦住艾兰,卜青雄却把他挡在后面。 “这是爵爷的公子!是你能上手碰的吗?”卜青雄和艾兰走到了二层,转了一圈,是书房和健身房,就又往三楼走。 “不像卜奕住的地方了啊,”艾兰故意大声问道,“现在是宁检察官住的地方吗?” “在西面,那间卧室……宁朗,宁朗!”卜青雄忍不住喊道。 “咚”的一声闷响,像是头撞了地、磕了墙的响动。 紧接着,东侧的卧室门打开了,卜正穿着一身浅金色丝质睡衣,一边的领子掖在里面,陡然出现在东边卧室门口,脸色阴沉发青,冷声道:“吵什么?!” 卜青雄和艾兰都被吓了一跳。 “姑父。”卜青雄情不自禁地缩起了肩膀。 “不好意思,打扰了,卜大人,”艾兰道,“哎你不是上班了吗?怎么在家?” “我凌晨回来的。”卜正回答道。 第1024章 “噢,我是……我是来为我同窗好友卜奕来上香的。”艾兰差点儿忘词了,他第一次看见卜正这样衣衫不整的样子,只觉得他身材劲瘦,胳膊手腕青筋凸出,很有力量的感觉。 习武之人,习惯于看对方的潜在武力值,艾兰便评估了一下这个老头儿,只觉得脱了法官长袍的卜正,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哦对,像训练场上的卜奕。 “上香?”卜正冷哼一声,“他死在昶洲的时候你不也在吗?那时没给他磕头上香?” “还是来他家里更有仪式感,”艾兰并不胆怯,“我还想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怀念怀念他。”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么深的同窗之情。” “您不知道的事多了,我还追过他呢,在昶洲,”艾兰刷拉一声,抽出腰间鞭子,在手心里掂了两下,“要是被我追到手了,恐怕他也不会走上不归路。” 卜正冷哼一声,知道他和卜青雄都是来找宁朗的,索性去到对面,将两边卧室门打开:“左边是我夫人的房间,右边是奕儿的,你要去就去吧。” 艾兰提着鞭子走进右边卧室,只见淡粉色的床单和被罩,室内轻幽的山茶花馨香,桌上的贝壳台灯,以及荷叶边的枕头,完全是个omega的卧房,还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惊讶道:“这……这是卜奕的房间?” “现在朗儿住这里了。”卜正说道。 “哦,那,卜奕的东西就都没有了?”艾兰有些讶异这对老夫夫的无情,卜奕可是他们嫡亲的孙子。 “到了我这个年纪,记性不好,很多事都忘记了,”卜正答道,“康斯坦丁上将不也贵人多忘事吗?” 卜正意指当年假意逢迎、背地里却和于凯峰一同支持巴克达统帅上位的康斯坦丁,艾兰却真的不懂,眼睛眨巴着,说道:“我爸还没老糊涂,记性挺好的,再说了,您还在职呢,我爸退休多少年了?还是您也该退休了?” 卜正只阴沉地觑着他不说话,卜青雄已从左边邱美来的卧室出来了,也没看到宁朗的身影。 “你倒是拜啊?这不来了么?”卜正看着艾兰。 “好嘞!” 艾兰将鞭子合拢握在手心里,站在床头、面对窗户,向着东面他家里的位置,心想拜就拜,只怕地底下的卜奕受不起。 他这一坐跪于地,双手往前扑,头跟着胳膊一起甫地,小手指却碰到一个凉凉的金属,他往外轻轻一勾,却是宁朗的那块手表。 和自己同款的蓝爵士,不但表面钻石磨花了一片,还蒙上了一层灰。 他当即悄悄把手表握进手心里,在地板上拜了三拜,起身左手插兜,把表装了进去。 “这就不打扰了,”艾兰道,“行了礼,也就不上香了,怪封建迷信的,我走啦。” 卜正面无表情,也不回答,艾兰从他身前路过,大步往东面走去,卜青雄道:“哎,那是我姑父的……” “呀,这还有一间卧室啊?!这么大!” 艾兰噌的一下钻了进去,窗台上的龙涎熏香味道刺鼻,烟雾缭绕,他咳嗽了两声,差点儿被熏出了眼泪,猛眨眼睛细看,只见房中卧室一张大床,被子是打开的,里面没人,朱红色的地毯、黑沉乌木的桌子、椅子上都没人! 他这样到处找的时候,卜正就在门口看着,连卜青雄都看不下去了,忙说道:“艾兰,这是姑父的卧室,你一个omega……” 艾兰绕了三圈儿,失望地走了出来,情不自禁地捂着口鼻,皱了皱眉:“卜大人还有熏香的爱好啊?” “不喜欢别人擅闯,带来不好闻的气味。” “噢!” “小爵爷还有别的地方要逛吗?我陪你一间一间去找?”卜正的声音寒浸浸的,可艾兰并不是个会被alpha语言或是脸色吓到的人,毕竟是康斯坦丁这样的铁血大将军养大的,根本不怕任何凶神恶煞的脸。 他正在认真思考卜正的建议时,卜青雄却已经怂的不行了,连忙拉着艾兰:“走吧走吧,别耽误我姑父休息。” “那我走了,你们家还挺大的,挺好玩的,”艾兰朝铁青着脸的卜正和一语不发的邱美来挥了挥手,“回头我再来哈!” 待到和卜青雄分道扬镳,艾兰坐在了自己的车里,掏出了兜里的那块表。 这表和自己的是一对儿,当年老统帅一块给了一等公爵康斯坦丁,一块给了水星大法官邱仁铭,后来,父亲把表给了他,邱美来将手里这块送给了宁朗。 宁朗以前只带着一块蓝钻石手表时,还在钻石表面覆了膜,小心爱护,可如今得了这价值八位数的蓝爵士,怎么能就那样丢在床脚?还磨破了表面? 他即使真带着自己的家人去旅游了,也不该这么粗心,把表掉在地上。 艾兰想了又想,给方倾打了电话,却是青羚接的。 “方倾……去进修了。”青羚的语气恹恹的。 “什么?!他也进局子了?!”艾兰简直无语了。 他想了想,连忙开车回到医院,推开袁真的病房,艾登正在轻手轻脚地对着笔记本电脑打字和办公。 “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艾兰脸上写着忐忑,“宁检被囚禁了,或是……被藏起来了。” 卜正抓着宁朗的胳膊,将他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听到艾兰声音的那一瞬间,宁朗就像疯了似的,从混混沌沌呆滞的思绪中苏醒,猛得跳了起来。 他的嗓子因为没日没夜的嘶吼和哭叫,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喊着“艾兰、艾兰”,听着却只有微弱的气音,即便浑身□□,伤痕累累,他也拼尽全力去推搡一旁的卜正,想从床上下来,他不停地挣动锁链,将卜正的衣服领子扯得变形。 卜正一时手边够不到倾弹,只好抓起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用力往床头一磕! 咚的一声闷响,宁朗昏了过去,被推进了床底下,藏了起来。 宁朗是被热水浇醒的,睁开眼睛,他躺在浴缸里,淋浴头在他头顶往下浇着,他躺在卜正的怀里。 泪水混着热水一齐落了下来,宁朗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哭都哭不出声音。 “到底要多久、要怎样,你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卜正从后面环住他,吻着他的肩膀,“再这样下去……” 他很怕宁朗会折腾得流产,恐怕宁朗想要的结果就是这个。 “这个,不要……”宁朗指着自己的肚子,厌恶又嫌弃,发狠地道,“恶心,它让我恶心……” 说着又使劲去捶打小腹。 “怎么恶心了?!他是我们的结晶!” “啊啊啊啊啊——”宁朗捂着耳朵,即便叫不出声音来,他也在大声叫着,卜正使劲抱着他,想让他不要再这样了,可这几天下来,打也打了,做也做了,怎么惩罚宁朗都陷入了疯癫似的,死活就要把孩子打掉,甚至三番五次跳楼或是抓着水果刀要割腕。 这是宁园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也要为宁朗守护到底的人生,怎么可以做一个老头儿的生产工具?! 这种极致的痛苦让宁朗陷入了癫狂之中,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死,如果注定过不好这一生,他宁愿去死,跟地下的宁园重逢! “你别叫了!别叫了!”卜正扬起了手,可已经打不下来了,宁朗如今形销骨立,瘦得厉害,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辜又可怜。 “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宁朗身上披着浴巾,浑身颤抖,卜正递给他的热水,他依旧瞥了一眼,不喝也不吃,绝食到底。 卜正叹了口气,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放到了宁朗的面前。 视频中的画面是驻地一家高档酒店,里面一对儿夫夫,大老远地从乡下来到驻地,背着大包小包的农副产品,忐忑又小心地走进了房间,犹豫再三,才坐到了沙发上。 宁朗猛地捂住了嘴,眼睛湿润,怔怔地看着他们。 这是宁朗远在家乡的双亲。 画面中有服务生去敲门,送进去了一个大推车,里面有各种各样美食,还有红酒。乡下父亲们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连忙推辞,推辞不了又赶紧道谢,只问“朗儿和园儿什么时候能来”,服务生说这就是宁朗招待的,请他们尽情享用,过两天抽出时间就来看他们。 “不,不要……”宁朗的眼睫毛扑闪着,泪珠滑落下来,可怜巴巴地去握卜正的手。 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向卜正示弱。 “我会好好对他们,你要是想见了,嗓子好了,自然让你们见面,”卜正蹙着眉,心疼地抚去宁朗的眼泪,“你要是一直这么胡闹,我担心,他们看了也担心,可能……你们就见不了面了。” 宁朗听明白了,头发凌乱,眼睛通红地看着卜正。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走到这一步,我从没有后悔过,”卜正将宁朗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明年春天,等你生下孩子,你就拥有了全世界,你作为检察官,这样的账不会算吗?我们又能活几年?等我们死了,你有钱、有权,又有孩子,何乐而不为呢?” 第1025章 到了第二天一早,门外又有人来访,竟还停着几辆军车,邱美来干脆不让仆人开门。 “开门!开门!”艾登咣咣砸门,见没人来开,干脆抬脚去踹门,喊得又急又紧张,“宁朗,宁朗你在里面吗?!”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里面那仆人闪到一边儿,险些被踹倒在地。 宁朗打着一把黑伞,站在了石板路上。 艾登闯了进去,身后还跟着艾兰,兄弟俩陡然看到他,都是一愣。 “你没事吧?”艾登和艾兰异口同声地问道。 “生病了,发烧……嗓子有点儿哑,”宁朗穿着白衣黑裤小皮鞋,俨然平时上班时的正装穿着,“我也是刚回来。这还……带了一些军人?” “护卫兵。”艾登已经做好了强制进入搜查的准备了,护卫兵是王室的人,也是爵爷能调动的人。 “艾检,您是……这么大阵仗催我上班吗?”宁朗笑了笑,“我过几天就去了。” 艾登狐疑地看着他。宁园的死是让宁朗颓废了一段时间,可这时候看着像是更形销骨立了。 “他们没打你吗?或是欺负你。”艾兰跑到宁朗身边,热切地问着,宁朗不经意地往后躲了一下。 “怎么会啊,这是我义父的家,他们怎么会欺负我。” 艾登耸了耸肩,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艾兰,原来是虚惊一场。 “艾检,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不坐了,你好好养病吧。”他转过身往外走,宁朗垂下眸子,看到他因为拍门而微微发红的手掌心。 “我也不坐了,你没事就好,哎,吓死我了。”艾兰道,“回头见。” “伞给你们。”宁朗把伞递了过去。 “不用了,我们俩开车来的,你快回吧,嗓子都这样了。”艾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跟在艾登后面,一起上了车。 艾登发动车子,甩着车尾离去,艾兰从窗口往外看,宁朗呆呆地打着伞,正在门口目送他们。 “奇怪,我这个直觉……”艾兰皱了皱眉。 “你尽给我添乱。”艾登道。 “不是,就是他明明笑着,可我看着……好像在哭。而且,那个家里好奇怪,阴森森的,屋里那么暗却不开灯,卜正那老头儿像是刚从被窝里起来,穿着薄薄的睡衣,那时都中午了,还点着浓重的熏香,卜奕才去世几个月,他的东西竟然全不见了,而且他的爸爸们连一张照片、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艾兰的话让艾登起了疑,他将手机拿了出来,打给了张帆。 “给我调一桩交通事故的资料,当事人是现任水星首席大法官卜正的儿子、儿婿。” “儿子叫邱桢南,儿婿好像是叫……佩宁?还是佩蓉,我参加过他们的婚礼,但记不住名字了。” “那至少得是20多年前吧?”艾兰趴到艾登的椅背上问道,“你才多大啊?” “不到十岁,你才两三岁。” 第519章 王烟在太平间的铁盒子里,看到了赤/条/条的贝尔特的尸体。经过了两次转移地点、被土掩埋、被雨淋湿、腐烂,以及两次开胸尸检,贝尔特的尸体已经破损不堪,只灰暗冻僵的脸,还昭示着他是贝尔特,不是别人。 开胸后并未缝合,伤口就那么敞开着,这画面冲击力让旁边的人都侧过了头,王烟是个硬茬子,愣是逼自己将贝尔特看了个清楚。 只是铁盒放回去,王烟踉跄地走出了太平间,才捂着嘴掉下了泪来。 “确定是贝尔特吗?”刑侦副队长王智问道。 张帆扶住了往下跌倒的王烟,王烟抽噎道:“是他。” 贝尔特家族一干人等都在牢狱之中,等待判刑,来认尸的竟然不是贝尔特的亲人了,而是他的发小,王烟。 “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这案子是我经手的,”杨凌杨队长,对王智颐指气使道,“你们的队长还在牢里待着呢,你们这一批人不自求多福,这会儿还有空插手别人的案子?真是闲的你们。” 王智和张帆默然无语,没有尸检报告,即便三次跟着艾登去了王宫做了现场勘察,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这很简单。”章楠坐在警察局里,手里使用的是最新波导同传高精度通讯军用设备,头上戴着耳机,滋啦滋啦调频转频。 “这样……窃听同事的机密,不属于违法犯罪吗?”孙信厚站在门口,往警局走廊外面看去,竟然在那望风,高鸿飞则躲在窗口,也往外左右看。 王智说道:“你就是来找张帆玩儿的的,顺道摆弄了下你的机器。” “是啊,我们就是好奇军用通讯器长什么样而已,没事。”张帆回答道。 过不多时,章楠在平板电脑上一顿操作,左下角赫然显示在用警员姓名“杨凌”,他已经完全把杨凌的电脑同步传到手中的显示器上了,王副队和张帆一阵激动和雀跃,连声惊呼:“哇,新兵营的通讯兵,果然不一样!” “可真是太牛了!” 孙信厚瞥了一眼正在那儿到处乱翻杨队长文件夹、表情漠然又冷酷的章楠,不禁叹了口气:“咱们小点儿声。” “嘘!外面有人路过了。”高鸿飞也连忙提醒。 “在这儿了。”章楠拖出一系列的尸检报告,另存到云端,“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王智和张帆说。 “我听说这个队长跟你们队长很不对付,你们不需要知道别的什么信息吗?”章楠问道。 “不需要不需要,”王智连忙说,“我们队长从来都是以智力取胜,杨队不是我们梁队的对手。” 章楠点了点头,习惯性地还是保存了杨凌在电脑上的通讯子母文件,然后退出。 张帆将两次尸检报告都打印出来了,第一次是法医奉杨凌命令执行的,第二次是艾登牵头请来法医做的尸检,明显比第一次要详细很多。 “第一次只说死亡原因是头部重击身亡,第二次则除了致命伤以外,将另外伤痕都进行了详细检查,”王智翻着报告,不禁啧舌,“喉咙被卡住,几乎窒息,咽喉处有大块儿淤青发紫,而且……” “遭到至少一人强/暴,有严重撕裂伤与不同精/斑,”张帆叹了口气,“没想到,死前还遭受了这个,我怎么跟他那位朋友说啊,已经在外面哭得不行了。” 孙信厚和高鸿飞听到这话,都同时惊住了,贝尔特虽然跟他们不熟,但到底是同窗战友,平时也是个跟艾兰、王烟一起玩的颐指气使的金贵小少爷,听到他最后的消息是跟莱恩订婚了,没想到落得这么个下场,也不知道是被寻仇还是被泄愤了,死得这么惨。 “你听到了吗?”孙信厚忍不住提醒章楠,希望他引以为戒,不要弄那些乌七八糟的,“omega就该老老实实的……” 可章楠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在通讯器上操作着什么,非常忙碌。 他走过去一看,平板电脑左下角赫然是警号为“001”的警员,施扬! “你……!”孙信厚立刻抢了过来,将平板后面电池抠了下来。张帆一看他脸上,知道不妙了,连忙掏出钥匙,将文件档案室的门打了开,“快进来!” “……我还没拷完呢。”章楠的东西被抢走,没等说完,已经被孙信厚抓着衣服袖子拎了起来,和高鸿飞一起,冲进了档案室里。 “都给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好了!”杨凌作为前锋,举枪进入特殊案件行动组的办公室里,他后面站着的是魏署长和几个侦察警察与网警。 “什么事啊杨队,署长,这是要给我们击毙吗?”王智没好气地说着,像很生气的样子,故意把手里的尸检报告砸到了档案堆儿里,混作一团。 “总警监的电脑被操控了,寻到发射装置就在你们屋了,都别动!” 杨凌和侦察警察们一顿翻找,好在章楠的旧式通讯器在卜奕一案时被威尔逊泼水损坏,尹瀚洋干脆给他补了一个最新型的设备,这新的通讯器里面包含的是高精尖技术,外表长得却太过“普通”,充满迷惑性,就和一般小型打印机似的,侦察警察将它拿起来就又放到一边儿了,根本没看出来,倒是把王智和张帆的电脑进行强制性检查。 “有必要吗杨队?!咱们多年同事,至于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王智气愤道。 “闭上你的嘴,等着检查结果吧,要是你在监控总警监的电脑,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孙信厚屏住了呼吸,章楠靠在他的怀里,他不得不紧紧地搂着章楠,贴在档案室最后面的那一片视觉障碍处,下巴抬起,把章楠的头稳稳地卡进去,牢牢地站住了,圈住章楠,别露出马脚……或是章楠的脚。 怀里像抱着一捧荷叶莲花,暗香浮动,孙信厚微微皱眉,几乎要闭气了,眼睛瞥向了一边,最后干脆闭上眼睛,难受地挨着、忍受着章楠的侵袭。 章楠见他藏的这地儿挺好,就跟着跑了过来,杨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逐渐逼近,孙信厚只得将他拥入怀中。 第1026章 高鸿飞则找的是对面的斜坡暗影,看到对面俩人合二为一、紧密地抱在一起,不禁瞪圆了眼睛,赶紧往别处看,也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凌大步走到里间文件档案室,眼睛扫了一圈儿,没发现人,又回到电脑前,继续盯着侦察警察做事,王智和张帆则不停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孙信厚稍稍放松,刚要松开章楠,只感觉下巴卡着的那个头并不老实,而是将一块平板按在孙信厚的胸膛上,刷的一下,白光亮起,他还在用纤长白皙的手指,紧张地在显示屏上操作着什么。 孙信厚用下巴狠磕了一下章楠的头,用以警告他。章楠只“嘶”了一声,继续在平板电脑上连连翻页和记录。 “喂,是、是,谢警长,”魏克来接到了谢桂军的电话,连连点头,“什么?转移了?现在信号在哪儿了?850室?!” 他看向杨凌,850室,那是杨凌的办公室。 “快走!他们换地方了!”杨队长招呼屋里的人,连忙往楼下冲去。 等到屋里没声了,王智才来到档案室,见他们竟藏得天衣无缝,章楠还换了ip地址,把信号转到杨凌屋里,不由得对他们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新兵营的人,真牛啊!” 章楠从孙信厚身上下来了,在他整齐的军装里,完整地躺出了一个“人形坑”来。 这两年,章楠经历了那么多事儿,被指责、被辱骂,脸皮练得是越发厚了,孙信厚越往后躲、越不想顶到他,他就偏要横下心来使劲往他怀里拱,反正外面一个到处找人的队长正在往这里看,孙信厚说什么都不能把他推开。 他看到孙信厚忍耐得厉害,脖子上青筋迸出,他反而……溢出一些小香味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孙信厚。 看他会不会憋气憋得昏过去。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杨凌从档案室走了出去,章楠装作无事发生。 孙信厚调整了下裤子的形状,声音有些沙哑:“赶紧走吧。” 一行三人,从警局偷偷跑了出来,进到了车里,孙信厚忍不住训斥章楠:“你太胡闹了,警界一把手,总警监施扬的电脑你也敢黑进去,不知道他安了反侦察系统吗?你这就是军用设备,他也照样能找到你!” “那他找到我了吗?”章楠反问道。 孙信厚:“……” “好了,别吵架了,咱们现在得去接孩子放学了,老孙,快开车。”高鸿飞打圆场道。 “你们知道是什么小学吗?”章楠问道。 “第一中心小学呗,”孙信厚道,“驻地不就这一所重点学校吗?” 章楠冷哼一声:“不是,警界一把手的孩子,念书的地方能那么好猜?” “那是……水星国际学校?好像是多门语言授课,”高鸿飞道,“国际两个字,也比较上档次,international。” 章楠嗤笑一声。 “那章军长有何高见啊?”孙信厚穿着白色半袖衬衫,土黄色迷彩工装裤,侧着身子看向他,短短的黑发朝上竖立着,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胳膊上的青筋脉络,就像他的信息素松柏似的,枝叶茂盛,生机蓬勃。 可能是雨后初晴,阳光从孙信厚侧边的方向照了过来,令章楠周身暖洋洋的,竟有一瞬间的失语。 “快说话!在哪儿小学?!” 这人挺帅的,就是一张嘴,就惹人生气。 “不知道,我只会胡闹。”章楠把右边小腿轻轻搭在左腿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 “快点儿!我们在执行任务!”孙信厚不耐烦了,见他又使小性儿,拿他没招儿,看到他摊在腿上的掌上平板,却明白了,原来章楠刚刚是去窃取施扬的私人机密了,不然他们根本摸不准施扬的两个幼子在哪儿上学。 他把平板电脑拿了过去,粗大的手指按了半天,没有解锁。他以为是面容解锁,拿着在章楠的脸前面晃了晃,样子很傻,像个刚使用人类机器的大猩猩,章楠忍不住嘴角翘起,干脆闭上了眼睛。 “是虹膜解锁啊?”孙信厚道,“啧,快点儿睁开眼睛!要不我扒你眼皮儿了?!” 章楠笑出了声来,就是不睁眼,孙信厚的手覆上他的脸,却不敢去碰他眼皮,跟章楠白白的肤色比起来,他的大手跟刨坑刨了十年似的,黝黑又厚,还布满了厚厚的枪茧,孙信厚怕着一扒拉能把章楠眼睛戳坏,所以只遮盖住章楠眼前的阳光,倒像是给他遮阴挡光似的。 章楠止不住弯起嘴角,浅浅的微笑,睫毛整齐纤长地贴在下眼睑上,像一个沉睡中的娃娃。 孙信厚看了一会儿,手便停在他的眼睛上方,像呆了似的。 高鸿飞在后座上,轻轻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这俩人虽然每天变着花样地羞辱对方、挖苦对方、刺激对方,但早晚,他们都要在他面前疯狂接吻不可。 “那个……咱还去学校吗?”高鸿飞小声道,“都快五点了。” 章楠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孙信厚将平板电脑递给了他。 章楠调出一张施扬抱着两个孩子的照片,孩子们穿着朱红色的校服,依偎在施扬的怀里。 “皇家伊春藤小学。” 三人驱车来到了风景秀丽、地域偏僻的一处郊区,站在一座白色的古堡外面。 “这是学校?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啊。”高鸿飞道。 “每届学生有且只有20多人,全校也就一百人左右,”章楠道,“都是皇亲贵族、世家子弟。” “你怎么知道?”孙信厚问了出来,就后悔了,这自然是凯文逊的母校了。 章楠却道:“王烟、贝尔特、卜奕、莱恩他们都在这里念书。” “还有尊贵的凯文逊王子殿下。”孙信厚不说出来就憋得难受。 章楠没理他。 “噢,我老家不在驻地,不知道,”高鸿飞说,“老孙,你也没听说?” “老子在第一中心小学念书。”孙信厚道。 过不多时,逐渐接近放学的时间了,越来越多名贵的跑车、轿车、警务专车、商务车甚至军车等,陆陆续续停在这半山腰上,等着孩子放学。 “施文,施武,我记住他们长得样子了,老孙,你记住了吗?”高鸿飞有些紧张,站在门外面,搓了搓手,“哈”了一声,摆出了个狂霸瘆人的威武表情来。 “记住了,”孙信厚道,“你不用这样,咱们长得已经够吓人了,再弄出这表情,反而有了喜感。” 他把车窗放下,并不出去,只是将门神一般的脸露了出去,准备吓唬孩子。 章楠叹了口气:“你们以为方倾真要你们来吓人?那我抱着一只藏獒在这儿,不比你们好使?” “那藏獒哪有我们可怕?”高鸿飞看向章楠,又转过头去看孙信厚,“什么意思,不是来吓唬人的吗?” “当着大伙儿的面,方倾不便于明说,可他为什么叫我去开会,却唯独没有给我任务?”章楠反问道。 “因为你跟他总打架,他指使不动你。”孙信厚说。 “傻der,他是知道我会跟你们来,”章楠道,“他是要我们把孩子给掳走。” “什么?!”孙信厚和高鸿飞异口同声道。 过了几分钟,不断有孩子从里面跑了出来,飞奔到家长的怀里。施扬的保姆车很显眼,最大、最豪华的那辆警车就是了,里面有一个保姆,两个护卫。 高鸿飞弄不准章楠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孙信厚揣测方倾的意思,联想到红霜镇的时候,也是为了拿卢君逸,方倾把江盼盼给抱走了,只是没想到后来,他抱走的孩子随了他的姓,被他和于浩海领养了,改姓方,叫方盼盼。 也就是说这个办法“虽缺德,但有效”,方倾是同意这么做的,而且方倾也相信,章楠会识别出他的潜台词来。 高鸿飞踌躇道:“老孙,咱们……做不做?” “做。”孙信厚选择相信章楠的判断。 施文和施武一个五岁小朋友、一个三岁小朋友,从学校里面飞奔出来,扑到了保姆的怀里,保姆左右手一边儿牵着一个,坐上了警车。 紧接着这警车竟一路用警铃开道,呜哇呜哇地很快从车流中蹿出去,孙信厚车技了得,才将他们的车拐了出去,跟上了这辆警车。 “我要撞它车屁股了,你小心点儿。”孙信厚越开越快,还是不大放心地看着章楠,高鸿飞从后面把车垫拔了下来,递到前面去,“你抱住了!” 章楠接过垫子,牢牢地挡在前胸口处,车逐渐加速,轮胎压得飞沙走石,孙信厚一脚猛踩油门。 千钧一发,就要往上撞时,忽然斜刺里偏道上开过来一辆art剑齿虎,直接抢了孙信厚的道,猛地撞向那警车后尾! “操!”孙信厚大喝一声,急忙刹车避让,车速减慢,停了下来。 孙信厚和高鸿飞同时打开车门,追了出去,只见这辆黑色剑齿虎车使劲怼着那警车的后车身,一直往前推着,警车不断呜呜鸣叫,急于躲闪,可这军车却抢了过去,倏地挑头摆尾,把警车撞到山石边上,砰的一声闷响,虽然火花四溅,当警车并没撞裂。 第1027章 两个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剑齿虎车上跳下来了一个人,身手敏捷,即便警车驾驶位车窗已经打开,黑洞洞的枪口刚伸出来,就被连着手腕一起往上,被狠狠地撅折了,这护卫大叫一声,身中方枪,昏了过去。 这人一连击昏里面大人,啪的一声将变形了的车门打开,跟拎小鸡儿似的把里面的两个哇哇叫的崽子拎了出来,走到剑齿虎军车后座,扔了进去。 “步睿诚!你他妈的把老子带出来兜风,结果就干这种事吗?!”后座的闻夕言,左右手各捞起一个崽子来,怒不可歇地骂道。 “我弄不了小孩儿。”步睿诚说。 “老步!”孙信厚和高鸿飞朝他跑了过去,“把孩子放下!是我们的!” “兄弟们,不好意思,先走一步。”步睿诚跟雨刷器的手臂举了起来,朝他们俩晃了晃,跳上驾驶位转动方向盘,扬长而去。 “我靠?老步疯了?他怎么也抢孩子了?”高鸿飞感叹道,“我还以为就咱们俩疯了呢!” “是追吗?还是报警?”孙信厚忍不住扭头问章楠,他明明是副将的军衔,可总是听章楠这个军长的命令。 “这掳人子女的坏事,有人替咱们做了,何必去追,”章楠道,“看来,殿下和方倾是殊途同归了。” “殿下真不是个好玩意儿。”孙信厚说。 “就是,王俊嫁给他真是白瞎了!”高鸿飞也叹息,就好像前一秒要绑孩子的不是他们俩似的。 夕阳西下,这三人的车回到了驻地。 “渴了,想吃冰淇淋。”章楠懒洋洋地说。 “渴了这有矿泉水。”孙信厚踹了一脚扶手车箱。 章楠抿了抿唇,脸朝外面看。 “那里,你知道是干什么吗?”章楠指给孙信厚看。 只见好多大兵站成了一排,像是在排队。 “快去打听打听,”章楠拍了拍孙信厚的肩膀,“好像这里是信息传递中心,暗号是香草,能打听出来一些机密。” 孙信厚二话不说把车停下,推开门走了过去。 章楠趴在车窗处,忍不住笑了,瞥向后座的高鸿飞:“你不去啊?” 高鸿飞不想去,他之前溜达的时候去排过队,知道那是卖冰淇淋的地方。 可他更害怕跟这骗人不眨眼的章楠,同待一车里,也开了车门出去,跟在孙信厚的后面。 “兄弟,”孙信厚朝他前面那人眨了眨眼,“香草。” 那人回头看了看他,回复道:“我抹茶。” 孙信厚有些纳闷,他说他是抹茶,那就是暗号没对上,可能还要一个“香草”的人,才能跟他对上。 高鸿飞暗叹不已,站在孙信厚的后面,他只觉得在章楠眼里,孙信厚可能就跟小蚂蚁似的,任他玩弄。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来排队,六月初的天,半下午的时候越来越闷热了。 “他是抹茶,那个是蓝莓,什么意思?”孙信厚皱着眉,小声问高鸿飞。 “我是朗姆。”高鸿飞说。 这回买个朗姆味儿的冰淇淋,反正都排队了,上回那个给了袁真吃了,他还没吃着。 队伍再拐过去,红色房顶的冰淇淋工坊露出了门脸来,孙信厚看着一个个捧着冰淇淋蛋筒,生怕化了,小心翼翼离开的alpha,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章楠趴在窗口,笑着看着他。 这种被愚弄被耍的事,不是第一次了,他当即要走,高鸿飞却拦住了他,劝道:“算了,都排到这儿了,给他买一个吧,不然一会儿又要闹了,又耍小脸子,还是咱们遭罪,这还有十几个人,就该到咱们了。” 孙信厚黑着脸,慢吞吞地转了过去,耷拉着头,继续排队。 一辆白色甲壳虫车,停在了队伍一旁,不显眼的地方,戴着宽檐帽子的一位娇俏小少爷,偷偷从窗里往外张望,看向了孙信厚。 “西诺,真的是他吗?他真的来找我了?” “是啊少爷,刚刚看他把车停在小学边上,又一路加急拐了过来,就知道你在学校上完钢琴课回来,路过这里,一定要吃个冰淇淋再走,”西诺笑道,“他可是新兵营的少将军,侦查能力一等一,这是故意堵你呢。” “哎呀这个人,真是坏死了!”伊利安小郡主羞红了脸,笑着看向孙信厚。 “虽然吧,这位将军长得凶神恶煞、很不好惹,没有那位艾检察官清秀,但他身高和身材都很好,眉毛也很漂亮,”西诺揣测着主子的意思,轻声说道,“他父亲是art孙超孙大将,之前驻地扫/黑/除/恶都是他,孙少将年纪轻轻提了军衔儿,隶属于总司令次子,尹瀚洋的部下,也不算辱没了郡主。” “这些都不算什么,主要是……他救了本郡主,是救命恩人。” 伊利安望着他,那个狼狈的夜里,是他驮着自己,游过了护城河。 “是是是,别的都不重要。”西诺连忙说。 “……香草味的。”孙信厚冷冷地说。 “一个球、两个球、还是三个球?”售货员问道。 “……三个球吧。”孙信厚等了片刻,接过了冰淇淋,转身就走。 “朗姆味的,也三个球。”高鸿飞刚说完,忽地看见孙信厚被一个身材娇小、戴着草帽的omega拦住了。 “心机汪!”伊利安不屑地笑了一声,高傲地朝他伸着手,“拿过来吧。” 孙信厚:“……” 他歪着头,纳闷地往帽檐里看,没看清这人是谁。 “……你、你还想怎么看?讨厌!”伊利安急忙把帽檐往下压,急得直跺脚。 这下孙信厚想起来了,这是那个精神不大好的郡主,凯文逊的近亲。 “本郡主……本郡主已经知道你心意了,快给我!” 伊利安一手使劲压着帽檐,另一只白嫩的小手在那张开着,要得很急迫。 孙信厚远远地绕开了他,轻手轻脚地跑了。 高鸿飞从后面走过来,看到这位郡主还在这儿闭着眼睛等着要冰淇淋呢,有点儿可怜。 他便把自己手里的那个冰淇淋,递到了伊利安手里。 手心一凉,朗姆酒的冰淇淋香气沁入鼻尖。 这个心机汪,竟然连人家信息素都提前打探清楚了! “你讨厌!”伊利安郡主拿着冰淇淋,转身跑回了自己的车里,帽子掉了也不顾了。 “快开车,我帽子掉了!”伊利安满脸通红,催促着西诺,司机把车嗖的一声开走了。 高鸿飞从地上捡了个帽子,好奇地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戴不进去啊,这么小的头围。 高鸿飞拿了下来,在手里掂着,左右看这顶精致的帽子,难道是自己的头太大? 章楠接过冰淇淋,孙信厚绕过车头,进了驾驶位,没好气地把车门摔上。 “哎,我怎么好像看到一个omega,在那儿骂你?”章楠低头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问他。 孙信厚懒得理他,也不想看他吃冰淇淋的样子,便把头转向另一边。 “孙少将,你不会在外面惹上了什么情债吧?” “……三个球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我一般只吃两个球就够了。”章楠低着头,小口舔咬着冰淇淋。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戳了哪根筋了,孙信厚使劲拽了拽一边的衣领,露出胸膛大片肌肤。 往外看去,夕阳西下,天气越发热了。 第520章 副队长王智和张帆,对照章楠从杨凌杨队长电脑里窃取的贝尔特尸检报告,综合来看,认为护城河两边,也许还有线索。 既然不止一人,在当时对贝尔特实施了性/侵犯,那意味着当天晚上参加晚宴的所有alpha和beta,都有嫌疑。 如果是一幢普通建筑,王智可以申请搜查令前去调查,可那里是王宫,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上回也是艾检带他们去的,只说找一找线索,并没有把“贝尔特可能死在这儿”明面摊开来说,一个是这个案子是宁检察官主诉,艾检介入本来就属于监督行为,二来也怕打草惊蛇,嫌疑人既然出自王宫,必然身份不凡。 可现在,艾登遭到伏击,未婚妻身受重伤,艾登每日在医院门口苦等,不但海曼夫人,还有青羚,都不让艾登再踏出医院一步,只让他守在袁真身边,艾兰也被勒令不准随意外出,检察院里都成了枪杀斗兽场,难保下一次屠杀,针对的还是不是艾登和艾兰兄弟。 王智不敢再劳艾登费心,只琢磨着怎么能再去王宫一趟,调查一番,最好能抽出5月5日当天夜里,王宫护城河边上的监控视频。 二人决定碰碰运气,带着四名法证人员,走出警院大楼时,花坛边上坐着的一人看到他们立刻站了起来,却是王烟。 “别总在这儿等着了,有消息会通知你。”王智道。 “我想在这待一会儿。”王烟小声说,“不是催你们。” 第1028章 张帆看到他哭红的眼睛,尽管说得再委婉,当他把贝尔特的死因婉转告知王烟后,王烟还是跌坐在地,泣不成声。20出头的年轻人,和贝尔特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他怎么都想不通,前几天还跟他一起喝酒的贝尔特,会死得这么凄惨。 “带上他吧,”张帆道,“他可比咱们熟悉王室。” 一行人坐着车,来到了王宫外面,王智走在前面,给护卫兵看过警察证件,说希望能配合一下,允许他们进王宫调查。 护卫兵看到这警员说的这话,笑得有些轻蔑:“这不是公园,也不是商场,不是随便就能进来调查的。” “你这话说的,谁随便了?我们是警察!” 张帆拽了一下王智的胳膊,温声道:“先生,上回可能不是您当差,艾检察官,艾爵爷,曾带我们进去过一次。” “那既然都进过了,还不懂规矩?”对方不客气道,“没有拜名帖,没有贵人引路,任何人不得擅闯王宫。” “艾检现在有要事在身,不能陪同我们一路,您看能不能找到上回当班的人,通融一下……” “免谈,请回吧。” 王智和张帆吃了个闭门羹,只好转身往车停着的方向走。 对面走来一位身披绛红色肩带的护卫,看着像是护卫兵中的某位统领,问那人警察来干什么。 “说是要进来调查。” 那统领皱了皱眉,说道:“上回就说是什么案发现场,还是发生在王妃生日宴当晚,主子听了很不高兴,说是晦气,但那是爵爷领进来的,咱们也都没话说,这回可千万别放进去。” 王智一听,回过头去,瞪着那统领:“说谁晦气呢?王室就多高高在上吗?我们是来办案的!” “没有提前申请、没批条子就甭来这套!”那护卫兵统领回敬道,“水星有的是警察,成稀罕吗?!” 王智还要嚷嚷,张帆抓着他的胳膊:“行了!没事跟他吵什么?” 两人气呼呼地回到车里,王烟说要给塞西莉打电话,可打了两回过去,都没人接。 “可能是在上课,没拿手机。”王烟低头看着手机。 世态炎凉,王室之人最拜高踩低,身边一干喽啰更是如此,自从王烟之父王铎,以生病为由提前退休,王烟在短短几个月内见识了什么叫“人前人后”的差距,什么叫“人走茶凉”,可从贝尔特身上,他则看到了更为残酷血腥的一面,贝氏集团最娇宠长大的小少爷,跌落尘埃,悲惨死去。 “算了吧,”王智说,“咱们还是等艾检那边没事了,再让他带我们进去调查。” “再等等行吗?一会儿小公主就回我电话了,”王烟央求道,“案发时间相距越远,越不好拿到证据吧?” 特别是环境证据,十几天过去,风吹雨淋,可能再也找不到什么了。 王智已经不相信小公主会回电话了,说道:“没听那统领说吗?人家嫌咱们晦气,不爱接待咱们。” “哎,我听艾兰说过,那位小王妃是最和善、最好说话的人,”张帆道,“王烟,你跟他不也是新兵营同学吗?” 王烟默然无语,是同学不假,但当时他和贝尔特都挺瞧不上王俊这种小门小户的人,一是他们俩都喜欢尹瀚洋,可尹瀚洋只允许王俊靠近,看到别的omega都绕圈逃跑,再就是后来王俊跟凯文逊形影不离,他们又嘲笑王俊梦想攀高枝,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结果王俊如今摇身一变,真成为了王妃。 “我跟他不熟。”王烟说。 “不好劳动王妃吧,5月5号是他的生辰,全国人民庆祝,咱们现在冒昧地去说,‘那天晚上王宫里可能死人了’,那是不是大不敬?”王智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奇异的羞涩神采,“王妃那么可爱,跟他说这样的话不好吧。” 张帆:“……” 看了王智平时没少看着新闻吃泡面,对王妃充满了尊敬和爱戴。 “试试吧,”张帆怂恿道,“大不了就被拒绝一回呗,就跟现在一样。” 王烟想了想,还是给艾兰发信息,要了王俊的电话号码。 他鼓足勇气,清了清喉咙,给王俊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想是王俊手机不离手。 “喂,那个,王俊,不是,问王妃安,”王烟有些磕磕巴巴的,“我是……” 王俊道:“王烟啊。” 王烟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我把通讯录上大家的号码都存了啊,”王俊说,“好久不见呐,上回聚会你没来。” 王烟是没来,自从父亲退出政坛之后,他就不想再见任何同学了。 “啊,是啊,好久不见。” 王烟听到了他熟悉的、带着娇憨的声音,仿佛还在新兵营里。他不禁有了些勇气,说道:“我就在你们王宫门口了,我,我想带几个警察进去,可以吗?” 王俊很快出了寝宫,往宫门走去,先是仆从雨诺和护卫柏溪,一路跟着他,逐渐地,他回过头去,发现越来越多的护卫兵跟着他。 “都跟着我干嘛啊?我去门口接同学。”王俊说。 “殿下有令,出了门口进了花园,要20名以上护卫跟从。”柏溪道。 怎么在家里待了三天回来,文逊又多了一道这样的命令? 王俊不解,只是越走越快,逐渐跑了起来,到了门口,亲自下令,打开了宫门,将王烟和王智、张帆等警员们,一起带入宫中。 “请王妃安。”王烟颔首,弯下腰来,行礼行了一半,被王俊连忙扶了起来,“咱们之间不用这样。” “不,礼数还是要有的……” “不用,方倾他们看到我都是跟以前一样的。” 二人出师后各奔西东,再未照面,王烟此时看到王俊,只觉得他白了不少,可能是久在深宫不出去,没有被晒到,而且感觉他被娇养得很好,也许……是嫁了人,神情举止,有些温婉人/妻的味道。 王俊看着他,却说道:“王烟,你瘦了好多啊。” 王烟听到这话,鼻子一酸,蓦地险些掉下泪来,看着他道:“王俊,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有一件事,不知道你听没听说……” 就在宫门口不远处,就在两岸护城河中间的拱形桥上,王俊听到了贝尔特和莱恩的死讯。 “贝尔特被杀了,莱恩被烧死了……”王俊怔怔地,显然信息量太大,令他缓不过神来。” “是的,王俊,就在你生日那天晚上,贝尔特拿了我的请柬从后门趁人不注意溜了进来,他说他会等在这边无人的草丛里,等宁朗。” “宁朗,是那位检察官。” “是,可宁朗坚持说没见着贝尔特,这不可能啊,”王烟急切道,“那天晚上只有孙信厚看到他要进来、我知道他已经混了进来,再没人看到他,我们需要……如果方便的话,我们需要调取监控。” 王俊自然而然地看向他的仆人雨诺,很多他不懂的事,都要请教宫中的老人儿雨诺的主意。 雨诺将王俊请到一旁,轻声对王俊道:“公主不会允许的。当天晚上来的都是王族亲眷,年轻男女都有,这瓜田李下,当天晚上喝酒的人又那么多,难保不会发生什么,监控不能让外人看到。” “可是死人了啊,这很严重。”王俊踌躇片刻,“还请柏溪去给我调来监控吧,我跟那位名叫张帆的omega警员一起看,保证不泄露出去,怎么样?为了破案啊。” “主子,您就别讨公主的骂了,上回您回来,公主不是还说您是……那个吗?” 三天假期结束,凯文逊带着王俊回到了王宫,在家休息三天,就跟充满了电似的,王俊只觉得睡眠充足,神采奕奕,又能从容应付王宫里的诸多应酬了,他牵着凯文逊的手,高高兴兴地往宫里走。 从宫门,到寝宫门口,一路上满天星开得娇艳,偶尔有几支掉落在地上,王俊便左手拉着凯文逊,右手去地上捡花,到了大厅里,手里已经抱了一捧满天星。 凯文逊觉得他抱花走路,漂亮可爱,便随手从花里抽出一枝,插在他的头发里。 俩人正这么对视着眉开眼笑,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玛格列特公主冷酷的脸。 王俊吓得肩膀缩了起来。 “凯文逊!你啊你,任性妄为,胆大包天,想请假就请假,还有一点儿王子殿下的样子吗?”玛格列特公主训道,“你是人民公仆,向人民请假,人民答应了吗?!” 凯文逊连连摆手,让王俊赶紧退下去,王俊便跑到里间去了,却转过头来偷看,头上插的满天星,露出了一条枝丫。 “你疼爱王妃,心疼他做为妻子的辛苦,带他回他父亲家,妈妈很赞同你的做法,可你不能不分场合,说撂挑子就二话不说地走人,弄得场面尴尬,你舅舅还得给你打圆场,全国人民看笑话,”玛格列特公主叹道,“而且你越爱他,越要收敛,不能害他,你不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的吗?说这小王妃……像个妖妃!” 第1029章 门边偷听的满天星花枝一颤,怔在那里。 凯文逊看着,不禁莞尔道:“这倒没冤枉他。” “啧,你还当我跟你说笑吗?” “好了,妈,我饿了,”凯文逊上前跟玛格列特勾肩搭背起来,“有什么好吃的吗?” “你岳父没给你饭吃?” “给了,但没吃饱,我还要长身体呢,一天六顿饭。” 只要一撒娇,玛格列特公主对他就没辙,可是对王俊,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了,于是王俊又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地过了一些日子。 “可我想帮警察叔叔调监控出来看看,”王俊委屈地说,“不是什么‘妖里妖气’的事啊。” “反正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都不做最安全,”雨诺道,“何况是跟这警察、官司惹到一块去。” 可王俊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他回头看到王烟远远地、焦急地看着他的眼神,以及那几个杵在那儿的警察,招招手,将柏溪叫了过来。 “传我的命令,调取5月5日王宫里所有范围内的监控视频,送到我的寝宫里。” 柏溪微微抬头,看了看雨诺,雨诺只叹了口气,没有办法。 “不可以?”王俊问道。 “属下立刻去办。”柏溪调头,跑步离去。 王宫里的人,个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王俊来了一个多月,凯文逊就敢水洗王室亲眷,生日当天能扔了话筒,不管不顾地带着王妃离开,统帅和公主也拦不住。可以说是凯文逊的一言一行,竖立了王妃的威信,别人也都小心看着王俊的脸色,莫敢不从。 “我知道,这种事王室都不愿声张的,何况死的还是贝尔特,这样的罪人之子,”王烟很抱歉道,“给你添麻烦了,现在证据还不足,嫌疑人也没有,可那边杨队长给出的结案太荒谬了,说什么‘路遇流窜作案的劫匪,抢劫杀害’,将他埋在一栋公寓后面。可贝尔特虽然家破了,但他并不缺钱,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劫匪,自然会交钱保命,怎么会被劫杀,而且还被轮/奸……” 王俊咬了咬下嘴唇,脸色发白。 “现在是没人敢管这件事了,贝尔特家里已经没人了,艾检察官前不久被围困在检察院地下车库,袁真中了四枪……” “四枪?严重吗?”王俊忙问道,“艾哥呢?” “艾检没事,袁真被抢救过来了,不过艾检和艾兰都不能随意走动了,在医院里方夫人的保护下,尚且算得上安全,”王烟看他对这些事竟然一无所知,想来凯文逊并不想让他知道,不禁有些忐忑,“我不想来麻烦你的,只是真的没人管了,贝尔特就这么白白死了,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管。”王俊说。 王智和法证人员在案发现场调查取证,王俊和张帆则在房间中翻看监控视频,从大门离开的人当中,最早的……是凯文逊和王俊,他们俩率先开车离去,那时还不到晚上八点,没有正式开席。 紧接着,陆陆续续一辆又一辆车,驶离宫门,由于当晚护城河内游轮活动因为王俊和凯文逊的离开而取消,没有开夜灯,导致两岸黑漆漆的,监控画面很不清晰。 九点半开始,出去的车越来越多了,在宫门口甚至有些拥堵,塞在那里半天没动弹。 “这个堵车的时间,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下车作案?”王俊问道。 张帆道:“理论上可以,可我奇怪的是,为什么看不到贝尔特?” “贝尔特是新兵营出身,埋伏在这草丛里,肯定看不见。”王俊说。 这查起来可就复杂了,俩人都瞪着监控,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眨。 “变慢了。”王俊说。 张帆:“什么?” “11点左右,这块儿的视频变慢了。”王俊指着画面,“平均半分钟过一个车身,这里却用了两分钟。” 张帆调回监控,比对5月4号和5月5号的视频,赫然发现5号晚上的视频,多了32秒时长。 “有人剪辑了监控视频!”张帆震惊于王俊用肉眼能看出视频画面变帧的速度,惊讶道,“敢问小王妃,您是什么兵种。” “侦察兵,吊车尾的那种。”王俊道。 32秒时长,足够让画面中多出一辆车,足够让画面中消失一辆车。 下午四点多,凯文逊开完了会,走出会议厅,修穆上前小声对他说话,他快步回到罗衾宫里,看到的就是一窝警察等在走廊,包括怯怯地不敢跟他打招呼的王烟。 “小王妃真是慧眼如炬!给我们省了很多时间!”王智心情激动,满脸通红,振奋道,“感谢王妃为我们确定了关键线索,现在只要找到无故消失的那辆车,就能确定嫌疑人了!” “还需要参会名单,这个我能拿到。”王俊思索道。 ”是,是,王妃想得周全,佩服,佩服!” “你谁啊?”凯文逊冷冷地站在王智的身后。 “啊,这位是……”王智转过头,映入他浅棕色的眼瞳,险些说出公主二字,却见来人,身长体阔,年纪轻轻,是个alpha,便改口道,“请王子殿下安。” 凯文逊看着他身上的警服,又看着omega警员张帆,狐疑地看向王俊。 待王智、张帆以及王烟一行人离去,王俊才质问凯文逊。 “贝尔特和莱恩死了,艾哥遭袭,袁真受伤,浩海和梁队被羁押……我像个傻子,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王俊怒气冲冲地说。 “又不是什么好事,说这些干什么。”凯文逊无所谓地道。 “那好事你告诉我了吗?” “告诉了啊,步副将的喜事,我不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吗?” 王俊皱了皱眉,抱着笔记本电脑要从房间离开。 “干嘛去?”凯文逊叫住他,“怎么一提那个人你就跟我生气!” “你提没提我也生气了!” “有什么可生气的?”凯文逊走过来,抢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放回桌上,“他有什么不能提吗?” “步睿诚是你的副将,你总这么羞辱他,他能给你好好做事吗?” “我羞辱他?”凯文逊好笑道,“他恨不得谢谢我!要不是我弄得人尽皆知,他能成事?” “我不跟你说这个。”王俊转身要走。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提他?!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 “那你瞧不起aa恋吗?你恐双a?” “水星alpha这么多,a和a在一起是常有的事,我恐什么恐?”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跟我说,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想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闻医生对你是个威胁,你就这么不自信?” 王俊斗胆说出了“闻医生”三个字,让凯文逊眉心直跳,可他的疾言厉色,又让凯文逊有些怂了。 可他人怂话不怂,依然趾高气扬道:“我是不想你跟了我,一旦受了委屈,心里还会偷偷想到人生的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选他,你选他,只有一种结果。” “被你杀掉的结果吗?”王俊闷闷地问。 “不,是他会出轨,”凯文逊道,“出轨的对象还是步睿诚,一个alpha。” 王俊:“……” “你有信心打得过步睿诚吗?” “没有。”王俊摇了摇头。 “那你……还会偷偷想另外的一个选择吗?”凯文逊有些忐忑地问道。 “没有选择了,看到你就不会想另外的人,即便当时我跟闻医生真的处对象了,恐怕最后还是会偷偷看你,想你。” “为什么?”凯文逊有些高兴。 “因为你太漂亮了。” “就看脸?!” “是,”王俊道,“我就这么肤浅。” “我喜欢你的肤浅!”凯文逊忍不住笑了,走到王俊身边,又蹭过去要跟他贴贴。 “等会儿!我还没跟你生完气呢,我想想,”王俊被他这一打岔,都忘了因为什么事吵架了,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对了,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咱们新兵营同学,死的死,伤的伤,坐牢的坐牢,你为什么都瞒着我?” “因为你生日的那天我说过,我希望你‘生日快乐,每一天都快乐’。说这些事,肯定让你不开心啊。” 王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想了一会儿他说的话,凯文逊则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表情很真诚。 “那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王俊上前抱住了凯文逊,肉肉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凯文逊枕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腰,眼睛中闪着晶亮的光。想到王烟跑来闹事,弄得王俊知道了这些事,可真是有够烦的。 深夜里,暗哨来报,施扬有急事觐见。 凯文逊披上衣服,行至书房,见到焦急等在那里、来回踱步的施扬。 “殿下!” 施扬见到他,几乎跪在地上:“老夫没听您的劝告,果真……着了他们的道!我的一双幼子,已经被art的人劫走了!” “当真?!”凯文逊惊道,“快快请起!施警监,给我把过程详细说说!” 第1030章 第521章 凯文逊和施扬施警监聊到了第二天清晨六点多钟,施扬才千恩万谢、拜过殿下,走出了王宫。 凯文逊打着哈欠回到寝宫,却发现王俊对着笔记本电脑,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监控,手里拿着纸笔,在数百个宴会名单里勾勾画画,一一排查车辆。 “回来了。”王俊说。 “嗯,”凯文逊从背后枕着王俊的肩膀,看着屏幕上那乌漆嘛黑的车辆,“让警察去调查啊,你不困、不累吗?” “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贝尔特和莱恩,还有王烟哭红的眼睛,王俊在凯文逊出去时就坐了起来,干脆起来看视频。 “有线索吗?”凯文逊问道。 “47人从护城河走过,其中护卫兵33人,仆从有5人,7位客人,还有一个……熟人。” “谁?” 王俊把画面定格,凯文逊一看:“孙信厚?” “是,估计是被刘赢叫回来喝酒后往外走,”王俊心下觉得不妙,嗫嚅道,“可是1个小时后,他又出现在烟花场所外面。” “他在这儿附近打转儿?”凯文逊拉动鼠标,看到孙信厚从北往南出了护城河左岸的画面后消失不见,一个小时后,又从北往南走了过来。 “这家伙很可疑啊?”凯文逊说,“怎么出现了两次?难道是他?” “不是的,虽然画面没拍到,但是你看他第二次过来时,裤子和衣服是黏在身上的,”王俊指着给凯文逊看,“像是被水淋湿了,这附近又是护城河,我觉得他是第一次从这边过来后,到河里游到了对岸,绕了一个圈儿,又转回来了。” “……他看到了护城河,突然有了游泳的兴致,跳进了河里?”凯文逊不相信,“往南走有拱桥吧?拱桥没拍到他?” 王俊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觉得不是他。” “因为他是art的人?”凯文逊斜着眼看着他。 “当然不是!”王俊气得拍了下他的肩膀,“他两次出现在监控里,连一点儿躲的意识都没有,都已经是孙少将了,如果是他作案,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再出现在监控里吗?而且……贝尔特是被两个人害了的。” “高鸿飞没来?他跟孙信厚可是好兄弟。” “你别胡说八道了,”王俊把他推到一边去,“别打扰我,睡你的觉去。” “不睡了,这也天亮了,”凯文逊道,“昨天你说王烟来了,我这想起来他父亲王铎从退了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今天我让他来一趟。” “啊,那王烟也可以来吗?” “爱来不来呗。” 王俊连忙给王烟发信息。 警局里,王智和张帆一夜没睡,也在排查监控视频。 “这些皇孙国舅爷的亲戚,这么多,一晚上才过了五十多个,”王智叹道,“不知什么时候能排查完。” “那你非要熬夜干什么?”张帆不解地问。 “我看王妃有自己查的意思,要是快咱们一步查出来,是不是丢咱们警察的脸?” 张帆道:“人家是新兵营出身的侦察兵,又是王宫里的人,比咱们快有什么稀奇的。” 话音未落,张帆收到了王俊发来的信息,低头翻看了一遍,不禁叹道:“王妃已经排查完了,怕他自己查的有包庇的嫌疑,还不让我给你看,让你继续排查。” 王智点头道:“没问题!” 三个小时后,两方出的结果相互对照,王俊所排查的人一个没漏,当夜有47人从护城河经过,还有一辆车“下落不明”。 宁朗所乘的1a5车,只进未出,以及一个重大嫌疑人,孙信厚。 宁朗重新回到职场,身上别着四五个微型监控器。卜正现在对他就像是用绳子拴着养着的狗,宁朗能走多远,全看卜正放下来的绳子有多长。 他终于不再愤怒、发疯、嚎哭,也不在自戕了,父亲们被关了起来,他虽然得到了卜正的允许,短暂地去看望了他们一次,但接下来双亲又被卜正控制起来了,安不安全,只看宁朗的表听不听话。 在屋里暗无天日地坐着,连件衣服都没有,随时被抱到床上侵/犯,让他越发抑郁,卜正在医生的劝告下,只好放宁朗出去工作,只是代价是必须要带着监控器,必须随时接听卜正的电话。 胃口极差的他,在早上被邱美来硬是逼着吃了一顿营养丰富的孕夫早餐,可回到办公室里,首先就是跑到卫生间里疯狂地呕吐。 簌了口,才身心疲惫地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桌上堆积的厚厚的文件,第一份就是杨凌给他发来的贝尔特最新尸检报告,申请执行人,是艾登。 宁朗犹豫了几秒,还是硬下头皮打开,几行字读下去,配合着尸检照片,又拧着眉一阵阵泛呕,他按下座机,让啼因和啼丛滚进来。 “你们两个畜生!”宁朗把尸检报告摔到他们身上,压低声音,怒不可歇道,“你们……你们竟然还强/暴了他!” “不然呢?”啼丛和啼因都觉得这个指责有些可笑。 “那是个omega,不利用完他的剩余价值,难道就把他处理了吗?”啼因笑道,“那太可惜了吧,omega可是水星的紧俏资源,何况他还那么年轻。” “是啊,我们又没逼他生孩子,已经不算是‘物尽其用’了。”啼丛说完,淫/邪的目光往宁朗的小腹看去,两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宁朗恶狠狠地看着他们:“我知道,像你们这种亡命之徒,生来就不怕死,可你们不怕失去自由,不怕坐牢吗?!” 啼因和啼丛对视一眼,又是一阵大笑,“我们兄弟俩无期徒刑都判过,还怕坐牢?进去也只是会会兄弟罢了!” “宁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劝你别动歪心思对付我们俩,我们知道的事可比你多。” 俩人得意洋洋地走出了办公室,宁朗抚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当初为了摆脱贝尔特的威胁,铸成了大错,结果陷入了更多人的威胁之中,甚至……还怀了这么个孽种。 他恨恨地在桌子下抠着自己的肚子,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宁朗看到显示屏上那个“卜”字,无奈地接了起来。 “别有事没事拿你肚子撒气,统共也没几两肉,”卜正的声音温和,甚至还有些打趣的意味,“也别跟那兄弟俩置气,看他们不爽我给收拾了就罢了,别总生气。” 宁朗:“……还有事吗?” 卜正轻嗤一声,还要说什么,宁朗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卜正将蓝牙耳机取了下来,收了心,看着坐在圆桌会议上左右两排、神情不虞的人。 “老卜,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忙什么,电话也不接,事也不办了!”施扬直接怒道,“两个烫手山芋,你都扔到牢里,让我腹背受敌,我的两个孩子都被于凯峰劫走了,现在生死未卜!” “我这边日子也不好过,”胡德来道,“莱晤那老头儿已经疯了,在地下车库里杀艾登,让我做掩护,结果惹得我一身骚,现在艾登就用这个拿我开刀!” 卜正轻轻勾了下唇角,看向赛威:“王爷,您没有话说?” “我?我最近也没干什么啊。”赛威的三角眼吊着,眼珠叽里咕噜转着。 施扬看他们二人表情,这才缓过来味儿了:“我说王爷,我的亲王爷啊,合着于浩海、梁文君的毒,不是莱晤下的,是你?!” “哎哎,这可别瞎说,”赛威连忙摆手,“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还我两个儿子来!” 施扬联想起凯文逊对他的“忠告”,怒从心头起,狠狠地拍着桌子:“你们一个个不敢动于凯峰,结果拿我当枪往外使,我说莱晤那老头怎么能把‘百草默’送进牢里让他们吃了,原来是你干的!老卜,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你喊完了?”卜正蹙着眉,看向施扬,“警察头子就像你这么沉不住气,就这样推理,还不容我分辨分辨?” “你说!”施扬喊道。 卜正哼了一声,娓娓道来:“这整个事情,从人面鲨开始,就是于浩海和艾登两个小崽子给我们设下的套,钓我们上钩,你们一个检察长、一个总警监,一个亲王,竟然看不明白,还要我给你们讲解。” “你快说,快说。”赛威着急地催促道。 卜正道:“这人面鲨是雷蒙找人做掉的,这是‘鱼饵’,于浩海和梁文君进了大牢,想让我们不停制造伪证,‘诬陷’他们,坐实他们的罪名,这是‘放线钓鱼’,我这边跟他们几个小崽子玩一玩,将计就计,把一些用不着的虾兵蟹将都给请到台面上,就做伪证给他们看。” 胡德来听他这么说,接话道:“我明白了,想来艾登、于浩海和梁文君,乃至一直按兵不动的巴克达和于凯峰,都是要在我们指证他们二人时,当庭翻供!然后把我们这一串涉及到的机构以及首领,全部弹劾!” “没错!”卜正说道。 当场所有人都静默了,即便双方对阵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可当巴克达和于凯峰亡他们的心昭然若揭时,在场公检法乃至王室亲王赛威,无不胆寒心惊。 第1031章 “现在,是我们最重要的一战了,我怕你们装得不像,所以今天才告诉你们,”卜正幽幽地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这么简单,这时候我们需要一个疯子,需要一把刀……” “莱恩是你做掉的。”施扬听出来了。 卜正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道:“莱晤对艾登的刺杀,就差一点儿,他做不到的,咱可以再帮帮他,于浩海和梁文君也进入了重症加护室,是死是活,也就看这几天了,如果没成功,咱们就齐心协力,让他成功,莱晤现在虽然中风瘫痪了,可他的部下,头头脑脑也不少,都可以用起来。” “那案子怎么办?”胡德来焦急地问道,“艾登就快查出来了,到时我们……” “让雷蒙交出杀死人面鲨的真凶,横竖听他说,不过是个海盗,”卜正哼笑道,“咱就让统帅看一看,咱们的工作能力。” “那我的两个小儿子……” “看好自己的家眷,这还用我提醒吗?”卜正蹙了蹙眉,瞪向施扬,“你一个警界一把手,还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会议散了,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施扬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没走。 如果一切都像卜正这个老狐狸所说,他们可能会从此事脱身,全身而退。可现在看来,他的损失最大,如果真的被于凯峰劫去了两个幼子,那他还活着有什么劲啊。 “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三权分立的形式、业态,才选择了与卜正为伍,还是有别的不为外人道的原因,才不得不与卜正沆瀣一气,我只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劝告。” 年轻的王子殿下,肌肤如雪一般清白剔透,像女人一般清秀,可这个迎娶了于凯峰的义子,在战场上屡次凯旋的凯文逊殿下,莫名让年近半百的施扬,颇为信服。 在这王权和军权之中,他这个公主的私生子,竟然占有一席,而且站得很稳。 “您说。”施扬叩首道。 “我们水星alpha,历来讲究传承,好像男人活着,就是为了有人能继承我们的血脉,我们的意志,当好我们的继承人,才是这一生的使命。”凯文逊身披绛红色披风,转过头来,看向他。 “……是,我的长子因公牺牲后,好不容易才得了现在的一对儿子,简直……是我的心头肉。”施扬说道。 “我能理解,”凯文逊点头道,“我和小王妃也在计划中,期待着我们的孩子,尽快到来。将心比心,我能理解你的担心和忧虑,假以时日,子子孙孙,也许我们都要世代搀扶,绵延不断地走下去。” 施扬连忙道:“那是臣的荣幸,臣愿世世代代辅佐维多利亚王妃的后代,辅佐您和公主。” 凯文逊话锋一转:“是啊,我们是有继承人的人,而那卜正,年过半百,儿子早已去世,孙子也已然命丧昶洲,他才是没有未来、没有奔头、行将就木的人,换句话说,他现在所作所为,除了绕开‘复仇’二字,已经再没别的了,他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施扬心头一冷,是啊,卜正还有什么继承人? 凯文逊平时最不屑这套“继承学”,可他知道老家伙们最认这个,用此番言论诱导施扬,果然见他神色松动。 “弃暗投明吧,施警监,那于浩海梁文君哪里不能处置,非要送进牢里,让你在烈火中翻烤,被于凯峰恨上。你还看不出来吗?”凯文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阴森地睨着他,“卜正要你们一干人等,连带子孙,都给卜奕陪葬!” 施扬浑身一僵。 在凯文逊答应为他全须全尾地找回儿子的当天,施扬做了一个决定。 于浩海和梁文君被送进水星医院救护车时,俩人兜里揣着的狱中食物和矿泉水,都被第一时间送去医院化验。 百草默,一种只要5毫升,就可致命的违禁毒药,很快地被检查出来,这种烈性毒药一经服用,救都救不回来。 青羚和海曼看过化验报告,当即脸上变色。 “真他妈狠心啊。”海曼恨恨地道。 “那是必须要他们的命啊,”青羚叹道,“监狱里统帅设下了85道眼线,最后的禁闭室是故意放松的,果然就在这里被投了毒。” “没有事吧?”海曼担心道,“小梁是把饭揣在兜里的,他的手肯定抓了、碰了,会不会中毒?” “不会,两人已经检查过了,只是医院耳目众多,俩人都装作中毒了才能出来,所以还得在icu里住着才安全。”青羚道。 “咱们去看看吧,我还是不放心。” “文君!” “艾兰!” 艾兰冲进了加护病房里,定定地看着坐在床上、穿着竖条纹的梁文君,立刻扑了上去。 “好想你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没吃那个毒药吧?” “没,你怎么来这么快?我刚坐起来没十分钟。” “我就从楼下上来的啊,这段时间我住医院。” “你怎么了吗?”梁文君担心地问。 “没怎么!”艾兰双手固定住他的头,“一个月没见了,让我好好看看。” “25天。”梁文君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狂吻了起来,艾兰把梁文君压在床上。 刚走进来的海曼和青羚:“……” 俩人转身又一起往外走去。 “爸。”坐在另一张床上的于浩海,翻身跳下了床,“方倾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青羚看着他道,“这是第三天。” 于浩海点了一下头,开始到处找他的外套。 “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不一定多少人盯着呢,”青羚拦住了他,“你现在是吃了百草默的人,知道吗?” 于浩海原地转了一圈儿,又无可奈何地站住了,烦躁地甩了甩手。 “他是给你去送试毒的针……” “我用吗?您问问梁队长,我提前一天就知道他们要下毒了!” 于浩海终于、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方倾在胡闹什么,为什么要去警局下毒,为什么要去坐牢?!” 这一吼,把青羚吼愣了,梁文君和艾兰也分开了。 “浩海,你镇定一点儿,他们能下毒来毒我们,没必要去毒方倾……” “谁知道?!谁敢打包票!”于浩海原地转了几圈,“您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 青羚:“……” 青羚:“我儿子长大了,成人了,有他自己的判断,也许,他低估了你的警觉性,也许他关心则乱,只想进去陪着你……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不了!”于浩海一拳砸在窗台上,额头上青筋绷紧。 “浩海,你……文君你跟他说。”艾兰连忙起身,挽着青羚的胳膊,“咱们出去吧,让他们都静一静。” 青羚叹了口气:“方倾要做什么哪里会知会我,我知道了也不同意他这么做啊。” “是,浩海也是着急,”艾兰道,“平时方倾有个头疼脑热的,浩海都急得不行。” 青羚倚靠着走廊:“艾兰,他们经常吵架吗?” 艾兰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在昶洲的时候,方倾总跑到袁真的房间去睡,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又闹别扭了。 “叔叔问你一个问题……”青羚犹豫道,“浩海会动手吗?” 他看到了于浩海握起的粗大的拳头,看到他暴怒的样子,竟然跟年轻时的于凯峰,一模一样。 那时的于凯峰有多凶,青羚太清楚了。 “动手?那是不可能的,”艾兰摇头道,“倒是方倾总动手挠人,浩海经常脸上带着抓痕给我们angel开会。” 青羚闻言松了口气。 艾兰见他担心忧虑又不能说什么的样子,心里明白,若是方倾嫁了别人,恐怕青羚不会这么忍气吞声,青羚为袁真的婚事,可没少拿乔摆架子,omega本来就稀缺。可偏偏方倾嫁给的这家,是对青羚、方匀有恩的人家,青羚有愧于尹桐,在这个关系上,即使方倾糟了罪,受了气,想到上辈人的恩怨,方倾也好,方匀和青羚也罢,都是没法说什么的。 艾兰只好一直轻声安慰青羚,直到青羚没事了,才回到梁文君和于浩海的加护病房里。 于浩海竟然横躺在床上睡觉,大头朝下的姿势。 艾兰惊呆了。 “我很牛吧?”梁文君指着地上碎裂的倾弹,好笑道,“堂堂兵王,竟然被我拍晕了。” “牛!”艾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走过去抱住了梁文君,两人开始那个被打断的吻。 三个小时后,艾兰怕于浩海这么倒控着身子,脑瓜缺血,用力给他翻了过去,正了下位置,让他的头枕在枕头上。 “文君,你用的是几号倾弹?这时候还没醒的迹象。” “七号,”梁文君道,“这48小时想到方倾,他一定很煎熬,不如让他睡着吧。” “也好,一睁眼,方倾就回来了。” 第522章 “还会再来吗?” 第1032章 “不来了,长官,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方倾说完这句话,接过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他来警局时穿的衣服、裤子、鞋子,包括手机、钱包等都一一装好了,提着这个袋子,方倾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监狱。 “方倾!”青羚站在车门处朝他招手。 方倾快步跑了过去:“爸爸。” 他来开车门,坐了进去,袋子丢到后面,只把手机揣到兜里,往窗外看,看那墨绿色的牢狱大门。 “还挺恋恋不舍啊?”青羚问道。 方倾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别看了,浩海出来了,比你还早两天呢。” “啊?真的?!”方倾不禁笑了。 这一路上,青羚的车开得很慢,为了让后续护卫们开的车能跟上自己,可方倾已经归心似箭,一直问于浩海的情况。 “百草默?这不是百草/枯的升级版吗?这虎狼之药竟然都能找出来,对方可真是歹毒!”方倾重重地用右拳怼着左掌,“那他和梁队吃到了吗?沾到了吗?还好我试毒针送得及时!” 青羚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浩海说了,不用你这针,他也知道到时候下毒了,你就操这心。” “哎,莱恩死了,莱晤那老头儿什么事做不出来啊,都能到检察院火拼……接下来他们就等上庭是不是就行了?” “是,要我看,还不如就装死算了,”青羚道,“你们快离开驻地吧,这里想想比战区还危险。” “装死岂是他能干出来的事,这家伙大有翻天覆地的意思,啧啧,”方倾忍不住问道,“他瘦了吗?上回见面都是半个月前了,里面的饭菜真是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依然那么强壮。”青羚道。 “哈哈,大壮嘛,我听狱友说隔壁alpha突然跑来个兵王天天带队训练,绕着操场跑,笑死,”方倾神采飞扬道,“真是走到哪儿练到哪儿,真来进修了。” 青羚默默地听着他说话,他是那么喜欢于浩海,因为他放了出来而那么高兴,关心他瘦没瘦,却不知道自己瘦了一大圈儿。 “你睡眠浅,在里面几夜没睡吧?”青羚问道,“你是室友……不是,狱友,没欺负你啊?” “艾兰给我一兜巧克力很好使,这五天跟他们处得还好,都是可怜人,”方倾挠了挠下巴,“就是床有点儿矮,连雨天屋内太潮湿了。” “别挠了,回去吃点儿药,别起疹子了。” 方倾笑道:“哟,您这几句话说得有点儿医生的意思了。” “饿不饿,咱们到鸾凤祥吃烤鱼啊?你不是说几天没吃油水吗?” “这不快到家了吗?跟大壮一块儿吃吧。” 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方倾忍不住侧着头,数着变灯的数字。 青羚佯装生气道:“一回去又天天跟他在一起,跟你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方倾有些好笑地看着青羚:“行吧,那我请你吃。” 两人坐在包间里,不但点了烤鱼,青羚还叫了一桌子的菜,让方倾点,方倾则点了一些蓝鳍金枪鱼和肥一些的战斧牛排等食物,让饭店打包。 转过头来看到青羚的表情,只嘿嘿地笑了。 青羚自斟自饮,喝了一杯清酒,问道:“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好像越来越喜欢了。” “哪有。”方倾顾左右而言他,“您刚说于总和桐桐爸爸在驻地了?” “走了,和你爸一起去了凤栖岛。” 方倾有些失望,如果没走的话,可能……用点儿什么办法,还能把四个长辈叫到一块儿聊聊,然后偷偷摸摸地复婚。 他想来想去,这件事他敢跟四个长辈说,就当……承认他任性了,但要一定要瞒着于浩海。 青羚没吃几口菜,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又问起了刚才的那句话:“你就那么喜欢他?” 方倾不假思索地道:“谁能不喜欢兵王啊。” “就因为是兵王?五年出一个兵王,你年纪还小,还可以……再等下一届兵王。” “这话说的……像劝我离婚似的。”方倾试探地道。 “你可以离,方倾,不要在乎你爸和我,我们尊重你的所有想法……” “越说越离谱了,好好的离婚干嘛,”方倾道,“要是离了……那也是我一时生气,大壮对我很好。” “是吗?我很怀疑……”青羚叹了口气,“他和他爸还是很像的,我是说于总。” “小于总那能是白叫的吗?”方倾狐疑地看着他,“哎,不对啊,你不是于总的迷妹吗?怎么这么说。” “你是不知道。”青羚仰头喝了一口酒,“20多年前,因为于凯峰对统帅有一些……顾忌,就不让尹桐参与所有社交活动,更是不能来驻地。有一次紧急联军会议,于凯峰不得不把尹桐带来,怕放到车里被人看到,竟粗心地把他锁到了车后备箱里,30多度的气温,你爸想起来的时候,冲到于凯峰那剑齿虎军车后面,打开后备箱,尹桐整个人都冒烟了,奄奄一息,差点儿闷死……” 方倾听到这话简直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青羚。 “其实车前车后路过的人不少,尹桐踹开车灯就能获救,可那个傻子,完全不敢忤逆于凯峰的意思……愣是憋在里面不出声。” “……我天,于总还不疯了?!” “他还在炮厂看什么新型导弹呢!去到尹桐边上,恨得扇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掏出枪来要打自己,被你爸给拦住了,”青羚摇了摇头,“这混蛋……尹桐的小命儿差点玩完。也就是这些事,你爸对于凯峰这方面是很有成见的,对浩海也是。” 方倾的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爸,浩海是不是……发火了?因为我进监狱的事。” 青羚斜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往酒杯里倒酒。 “您别担心了,我们挺好的,”方倾伸手拦住他的酒杯,握住青羚的手,“浩海……他也确实很有脾气,但你指望一个将军完全没脾气也不大可能啊,现在三军常常合并作战,他是掌管十几万人性命的主帅,哪能温柔似水……” “我是说他军务上的事吗?我是说对你。你受委屈了,我不是看不出来。有时候你在外面,给你打电话,我都能听出你高兴还是不高兴,只不过你现在都瞒着我了。”青羚的眼睛忽地湿润了,弄得方倾的眼睛也红了。 “可我也是他的属下啊,他要是因为军务而责怪我,我无可厚非。这次坐牢……也是我擅作主张,我错了我就认罚,无所谓。” “那你就不能不擅作主张吗?”青羚看着他,“我不想你像尹桐那么乖,完全服从他,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工作上跟他作对?他不但是你夫君,也是你的主将啊!” “那不可能,”方倾斩钉截铁道,“我有想做的事就还是要去做的。这五天对我来说,可不止是送了一根试毒针,我有重大收获。” 青羚怔怔地看着他,最后感叹道:“……我们还是把你教得太好了,清醒,独立,要强,你跟很多omega都不一样。” “那当然了,”方倾以茶代酒,跟青羚碰了碰杯,“我可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啊。” “你们这样吵下去……我怕你们会离婚啊,真的,”青羚趴在桌子上,伸长手臂,和方倾的手互相握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鼻尖,“可是方倾,离就离,爸爸支持你所有决定,你不要怕!当年是我欠尹桐的,跟你没关系!没有父债子偿这一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儿子没关系……!” 青羚醉意酣然,眼泪潸然而下,方倾心事重重地开着车,把他送回了家里,然后迅速调头,去到了医院。 “你醒啦?头疼吗?桌上有水,壶里有茶。” 艾兰站在加护病房门口,把梁文君挡在身后,胆战心惊地看着刚刚苏醒的于浩海。 “几点?”于浩海皱了皱眉,因为漫长的睡眠,脑子虽然还混沌着,但心里非常清醒,他至少睡了30多个小时。 “下午六点十二分,你岳父去接方倾了,就在回来的路上。”梁文君道。 “是是,马上就回来了,刚才打电话方倾说他们在外面吃饭,这会儿应该是回家换了衣服,”艾兰连忙道,“你现在还不能出去,我们搬到隔壁icu了,住着方便,你再等会儿,方倾马上就回来了。” “等你们见了面,咱们和艾检开个会,”梁文君道,“艾检就在楼下。” 于浩海道:“现在就去,我等不了。” 半个小时以后,艾兰说方倾进了医院,于浩海告辞,回到了自己的病房,等到方倾走到走廊,脚步声响起,没等推门,于浩海已经把从里面把门打了开来,二人双目相对! 方倾知道,就是现在! 他啪的一声把囚犯塑料袋甩到了桌子上,怒目圆瞪:“于浩海!你真行!” “我怎么了?!”于浩海被他这么陡然一问,有些发懵,倒是急忙走近了他,扳起他的脸仔细检查,“你怎么样,有没有中毒?” 第1033章 “我一个毒王,能中什么毒?!”方倾用力推开他,“你为什么骂我爸?!” “我骂你爸?我什么时候骂了?哪个爸?”于浩海一脸懵。 “我爸是哭着接着我的,现在还在家里哭,说你凶他、吼他,怪我多管闲事!他又没拦住我!” “我哪有?!我就是……说了那么两句!”于浩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梁文君一记七号倾弹,把他撂倒,醒来半天都是晕的。 “我不管!你敢对我爸不敬,我就要跟你离婚!” 好样的,方倾!就这样赖他,就使劲赖他,就说离婚是因为他! “我没有!我肯定没骂人,不然我去找你爸,我跟他道歉!” 于浩海连忙表态,皱着眉使劲回想自己到底跟青羚说什么了,反正埋怨是肯定埋怨了,但绝对没说什么重话……他正这么回想着,忽然看到方倾湛蓝色的眼珠,闪过一抹狡黠得逞的光。 “……方咪咪,你倒打一耙。” 于浩海的智商上线了,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凶狠地捞到怀里。 “你还敢跟我发火,从这里到警局的车上,我让没让你好好跟你师父研究实名制的事,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你抱着方盼盼,去监狱看我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静观其变?!你下毒下到了警局里,你跑去坐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服从?!” “我是因为哪个王八蛋才这么做的?!”方倾气得嚷了起来,却怎么都挣脱不了他的大手,被掐得肩膀生疼。 “我用不着!”于浩海朝他吼道,“我是什么人,能被这种蝇营狗苟害死,我白长这么大了!” “……你牛,你了不起,你刀枪不入,你是忍者神龟……”方倾皱着眉,歪着头,努力用嘴去凑近于浩海的手,要咬他的手掌。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从来不听话,大安三岛你往海里下毒,红霜镇你往酒里下毒,晖阳岛你给丁一劭送情毒……这回你下毒下到了警察局里!你还要怎么样?!下一回呢?你说!” “……我下到你的碗里去!”方倾气得猛抬腿踢他。 “你这样的小兵,要是别的alpha,我早把你揍扁了,要是个omega,我早把你踹出军队了!”于浩海气得已经快不行了,抬起了手掌,正咬着牙不知道往哪儿打的时候,方倾恨恨地道: “离婚吧!跟你离婚就对了!” 这一掌落了下来,重重的,拍到了方倾的屁股上,他没擎住,往前一跌,跌进了于浩海的怀里,拖鞋踢飞了。 雪白的脚上穿的还是监狱统一发放的橘色小拖鞋。 方倾当即眼泪飚了出来,又羞又恼,一手恨恨地推着于浩海的胸膛,另一只手吃痛地捂上了自己发麻的屁股。 于浩海的胸膛起伏着,不管不顾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方倾捂蒙着脸钻进了被窝里,转身给了于浩海一个倔强的背影。 肩膀一动一动的,无声抽泣起来。 “你自己……反省一下。”于浩海有气无力地撂下这句话。 每次方倾负气地说出“离婚”二字,他都有种五雷轰顶、万箭穿心的感觉,手抖得不停,真的想狠狠地教训他。 “我跟你说过,再敢提离婚……别逼我抽你。”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艾兰听到他们吵得太厉害了,不得不叫于浩海出去,继续刚刚跟艾登、梁文君那个没开完的会。 于浩海看了一会儿方倾的背影,狠了狠心,转身走出了房间。 方倾听到了他落锁的声音。 第523章 在方倾没回来之前,于浩海还以为艾登、艾兰是为了见自己和梁文君,才来到了医院,可随着艾兰他们走进房间,才发现袁真穿着白色病号服躺在床上,上半身被白色绑带斜吊悬空,俨然是身体受了重伤。 “艾检,这是……” “袁真在保护我的时候中了弹,”艾登解释道,“初步判断,是原龙潭帮雇佣军,在检察院伏击的我们。” 于浩海皱了皱眉,走到袁真旁边:“你受累了。” “幸不辱命。”袁真朝他行军礼,回答道。 艾登当即看向于浩海,目光有些深邃,又转头去看袁真,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哥,这是我们军队的行话,”艾兰解释道,“凯旋归来的战士,上司会说你辛苦了/你受累了,战士回答,幸不辱命,完成任务之类的。” “噢噢,是这样,”艾登点了点头,“那是我外行了。” 梁文君的嘴角微微勾起,略带讥诮地看着艾登。 “浩海,既然袁真……是你的军队部下,那我告诉你一件喜讯,”艾登说道,“我和袁真要订婚了。” 于浩海刚醒来没多久,听艾登这么一说,脑子还有点儿懵,可看到袁真以这样的姿势绑在床上,显然伤很重,还以为是艾登因此以身相许,便点了点头:“恭喜,袁真,你父亲们同意之后打报告给我,我给签字。” “是。”袁真点了点头,将被子捞起、盖好,一副困意上涌、神情疲倦的样子,阖上了眼睛。 下午六点半的时间,他竟然要睡觉。 艾登心里有些好笑,袁真很乖觉,也很会看眼色,他察觉到于浩海来了之后,艾登不停看他、也看自己,有些不安,便用睡觉来打发人走。 “咱们到我的房间谈吧,从上面走,”梁文君指了指天花板,“重走一下于少将的犯罪道路。” 很快三人到了楼上,艾兰感慨道:“医院竟然还有这样的密道。” “而且是随时拆、随时封的,”梁文君道,“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还有这样变化无穷的密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几何美学,”于浩海说,“我也是试着去推,没想到真的破解了。” 艾登将一面硕大的白板翻过来,上面贴满了40多张照片,一张张公式照上的人,遍布了水星公检法乃至赛威亲系等王亲贵族的照片,照片与照片之间,是艾登这段时间梳理的人物制衡关系,中间用黑色碳素笔连接起来,就像一张密不透风、严丝合缝的网。 就是这张网,让湛蓝色的水星遍布黑暗,难以呼吸。 于浩海走到卜正的照片面前,凝视着他。卜正的目光平静无澜,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温和与慈善,和蔼地跟于浩海对视着。 艾登:“真的是他?” 于浩海道:“是。” “想不到吧?”梁文君的语气有些嘲弄道,“水星政府司法部门的领袖,水星首席大法官,不但主管水星最高法院,监管法院所有事务乃至检察院和警务部,还能弹劾水星总统的第一大法官,竟然是幕后大boss。要不是雷蒙被打断了肋骨,疼得脸色发白,恐怕都不敢招出来。” 艾登看向于浩海,是谁打断的雷蒙的肋骨,是显而易见了。 “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杀人,这张板子上贴的人,即便全部杀光,都还会有后来者,”艾登道,“我们杀了他并没有用,姓卜的人就有二三百,这赛威亲王的儿子就有十来个,我知道的他可以提上来做继承人的人,就不止一两个。” 于浩海笑了笑:“艾检是把我当成杀人狂魔了吧?” “我是怕你一次两次走捷径,觉得好使,就一直走捷径了。”艾登深深地看着他,“你不要迷失了你的本性。” 梁文君侧过头看向于浩海,可以说,于浩海亲手刺杀了人面鲨这件事,是让艾登很意外的。 艾兰在一旁打哈哈道:“不会的,浩海估计是因为方倾没回来才一直寒着脸的,哥你别多想。” 于浩海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看着白板,拿起了一支笔来:“咱们开始吧?” 艾登、梁文君:“好。” 三人各自拿着一根笔,在白板的人物与人物之间填写动机和关系,只见于浩海在莱晤和卜正之间,写下了“刽子手”和“刀子”,莱恩、雷蒙与人面鲨之间则是“置换”、“利用”,梁文君则在谢桂军和卜正之间写下了“走狗”、“雇佣”,魏克来和杨凌与施扬,则是“听命”“从属”关系,可到了施扬与卜正,他则和于浩海在莱晤和卜正之间写下的词一样,那就是“小弟”。 与此同时,艾登在吴朝阳和谢桂军之间写下了“交易”二字,在胡德来和卜正之间则写下了“包庇”关系,在宁朗和卜正之间,写下了“义父子”,而宁朗本身,则在一旁打了个问号。 “我听说了宁检的事,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给他标成黑色。”梁文君说。 “这些人里,我认识他时间不短,”艾登道,“我还不能妄下判断……倒是他和莱恩之间,包含着一个宁园,总是让我看不明白。” 于浩海则是对宁朗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一起吃过一顿饭,是个omega检察官。 “大胆一点儿,宁园是莱恩的情夫,宁检……也许也是?”梁文君问道,“莱恩和雷蒙据我调查,有好几个共同的情夫。” 第1034章 艾登和艾兰都摇头:“那不可能。” 艾兰道:“你是不了解宁检,私下里是个很时尚也很高傲的omega,他连卜青雄都拒绝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委身雷蒙莱恩兄弟俩。” 梁文君问道:“卜青雄比那兄弟俩好多少吗?” “比他们俩都帅啊。” 梁文君撇了撇嘴:“没看出来。” 艾登看着于浩海和梁文君写下的“小弟”,倒是有些不解了:“莱晤也就罢了,是个趋炎附势的老东西,年龄比卜正大了不少,没卜正一半心计,可这施扬可是个暴脾气,还能做卜正的小弟?” “你的上司胡检察长也是小弟,”梁文君在卜正和胡德来之间补了一条线,“卜正为首席,胡德来、施扬、莱晤,还有判了无期徒刑的谏奕辰,枢密院病退的王铎,再加上威风赫赫的赛威大将军,这七个人,咱怎么称呼呢,叫做‘水星七子’?呵,真是关系紧密,每月两次会议,紧紧抱团。” 艾登问道:“这都是雷蒙招出来的?” “是,卜正就是他们之中的王,这些年,这些人受他的驱策,一起横行无忌,一起互相包庇,势力越来越大,”于浩海指着莱晤,说道,“变数,从他开始。如果不是他得了中风,年龄太大,不得不退下来,雷蒙没机会参与其中,这个团体还是密不透风,牢不可破,没有短板。” 艾登点了点头:“这次从谏奕辰落马,人面鲨落网,到财务司被破开取证之前,谁也查不到卜正头上。” “除了护着那个孙子卜奕,太过明显之外,我真没看出卜大法官有出格的地方。”梁文君感叹道。 “是,财务司的账我也查了,”艾登道,“可以说,莱晤那数以万计的无法明说的财产来源和去处,都与卜正无关。” “都跟他无关?”于浩海不可置信道,“这人我想来是不太贪钱的,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干净。” “邱美来的财产,是邱家五代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艾登说道,“卜正根本不屑于贪钱。” “那……他可有渎职方面的罪证可查?” 艾登道:“我们检察院总跟他打交道,没有,或者说是他有违规操作,这小弟一个个也就代办了,轮不到他出手。” 梁文君道:“上回卜奕和刘少将的官司,我跟了一段时间卜正的生活轨迹,那真是一清二白,两点一线,除了法院就是家,好色也不可能了。” 于浩海知道,此一疫,竟全都押宝在他的肩上,如果卜正不上当,那么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三人各自承受的压力和苦楚,就全都白费了。 “浩海,你确定……他会如我们所料想的那样?”艾登沉沉地看着他,这次事件,他差点儿付出了无法用来衡量的巨额代价,那就是袁真的受伤。 艾登心里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拿下卜正这个千年狐狸万年的龟,他比于浩海和梁文君都更了解卜正的周密和沉稳心计。 梁文君道:“此人不贪财、不好色、不嗜酒,好像也没见过他抽烟,只一个弥勒佛一样的夫人,在家里吃斋念佛,一个孙子还折了,啧啧,真是铜墙铁壁,难以攻破啊。” “我有信心,他这次必然会上当,聪明反被聪明误。”于浩海道,“你们忘了,我们还有个隐形的帮手。这个人虽然不在了,但他前期为我打下的铺垫,一定会让卜正入局。” 艾登和梁文君对视一眼,艾兰却听明白了,他拍手说道:“我知道了,是卜奕!” 艾登哈哈一笑,梁文君则微笑地看向艾兰:“没想到你听得懂。” 艾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瞪着他道:“瞧不起谁呢?我可是一级军长!” “哟,高升了?”梁文君笑道。 “那是,我们angel这次提衔,数来数去竟然就提了我自己,连方倾都……” 艾兰不敢说下去了,看于浩海依然神情郁郁,说道:“小方刚才回来提了不少的菜,我让加热了,马上送来,他睡了吗?我把他叫来。” 于浩海道:“不用了。” 等饭菜都被推车送进来时,于浩海看着眼前的那些食物,清蒸海参、葱爆双头鲍,蓝鳍金枪鱼,a级战斧牛排等等,竟全都是他爱吃的。 “鸾凤祥的菜,今天咱们沾了小于总的光,一起吃。”艾兰说道。 “那我把小丙带来,”艾登急忙往外走,“他需要补身体。” 这会儿他又不觉得于浩海站在袁真身边,让他不舒服了,袁真受的枪伤,又营养不良,医生护士一直让他多吃肉。 艾兰把筷子递到于浩海手里:“快吃吧,这不都你喜欢的吗?” 于浩海没有什么心情,刚跟方倾吵了一架,吵得他身心俱疲,虽然这些菜都是方倾为他带回来的,可他却怎么都吃不下。 “等等。”梁文君从兜里掏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针,用纸巾擦干净,往艾兰的碗里插去,一一试毒。 “哎你怎么试完了我的,就完事了?”艾兰问道,“你的不用试?” 梁文君道:“你没事就行了,你出事就是天大的事。” “你也得试啊!”艾兰把试毒针拿过去,一一检测梁文君的饭菜,“你出事是地大的事!哎?天大还是地大啊?” 梁文君笑道:“都没有艾大王大。” 艾兰跟他嘻嘻哈哈起来。 于浩海拿着筷子半晌,最后把筷子放到碗边上,站了起来:“我不饿,我先回了。” 艾登用轮椅把袁真送过来时,于浩海已经走了。 “多吃点儿,吃肉。”艾登把筷子递到袁真手里,袁真回过头,看了看于浩海落寞而去的背影。 “别看了。”艾登把袁真的头扒拉回来。 袁真:“……又吵架了。” “是啊,”艾兰叹了口气,“吵得可凶了,他还想揍方倾呢,吓得我赶紧叫门。哎我真不懂,一个多月没见了,好不容易放出来俩人团圆了,见面竟然就吵架?” “我懂。”梁文君道。 “我也懂,”艾登道,“像我们这种人在外面,遇到再凶险、再难缠的对手,输了也就输了,热血男儿,流血不流泪,可哪种输,是真的输了?” “赔上夫人。”梁文君道。 “就是,”艾登点了点头,“方副将不能每次都靠侥幸取胜,一旦一个不小心……” 对于浩海而言,那就是永失吾爱、彻底输了。 梁文君经历晖阳岛艾兰中了一刀、艾登经历地下车库袁真身中四枪,都能感同身受,于浩海的焦虑和后怕,可是艾兰和袁真乃至躺在掉泪的方倾,都不明白。 窗外黑漆漆的,这会议开完,已经是深夜,顶层走廊里,空无一人。于浩海刚到了这层,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木棉花香味儿。 他心里暗道不妙,快步回到房间门口,用密码兼指纹开了锁,只见方倾乖乖的躺在被窝里,只一个小小的起伏凸起,背对着他,已经睡着了。 满室缱绻馨香,木棉花的味道,温柔甜腻,扑面而来,让于浩海置于室内没几秒,就口干舌燥、心口发烫。 “咪咪,咪咪?你是不舒服吗?”于浩海伏到他的两边,按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你是不是发情……” 这一转过来,只见方倾的睫毛湿漉漉的、一缕凝着一缕,鼻尖一层薄汗,满脸通红,额头滚烫,人却是在昏昏沉沉地睡着,皱着眉头不愿醒来。 于浩海看到他这样子心疼不已,这是发情,可也是发病了。 “咪咪……”他急惶地吻住了方倾,将他扣到身底下,深沉地、用力地去吻他,手逐渐伸向了他衣领处的扣子。 橘黄色的薄薄的囚服,经不起他的撕扯,没一会儿,只听刷拉一声,被扯开一半,方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冷冷地看向沉醉其中的于浩海,偏过头去:“有烟味儿。” “……什么?”于浩海闭着眼睛,还在深情地吻着他的鼻尖和唇。 “烟味儿!” 于浩海顿住了,他是在回来的路上烦躁地抽了好几根烟。 “我去洗。”于浩海从床上跳下来,转身往浴室走了两步,回过头。 方倾已经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双手和双腿都朝着门的方向,一双浅蓝色晶亮的圆眼睛,戒备又警惕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刚一要往这边走,方倾立刻跳下了地,赶紧往门口跑,正伸手扒拉门的时候,一条健壮的胳膊,拦腰箍住了他。 “你别闹了。” 于浩海把他抱进了浴室。 昏黄色的浴灯下,雾气蒸腾,热水从花洒处猛得浇了下来。方倾的手不停地拍打着玻璃门,像是不愿洗澡的小猫,拼命地想要往外逃,不停地抓人蹬人挠人,却还是挣脱不了主人的桎梏,每一缕肌肤都被揉捏搓洗得完完全全,每一寸美丽都被尽情撷取和疯狂拥有,他呜呜地哭叫着,却不能哭个痛快,那人总堵住他的嘴,一边用力伤害着他,一边怜惜地爱着他。 第1035章 方倾被浴巾包起来放到床上时,还皱着眉忍着后颈传来的巨痛,这次于浩海咬得特别狠,方倾几乎怀疑他要把自己的脖子咬断。又累又伤心,没一会儿,方倾就被于浩海拥抱着,蜷缩在怀里,无奈地睡着了。 只是睡了没一会儿,于浩海觉得抱着的不是小猫,而像是一盆火炭了,越来越烫。他觉得不对,连忙打开了床头小灯,仔细看去,只见方倾的脸上、肩上、脖子上,逐渐出现的一片的小红点儿,因他的皮肤白得透亮,而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方倾!方倾你醒醒,你身上起疹子了!” 于浩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把他用被子包了起来,跑到了袁真的病房门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艾登打开了门,只见于浩海抱着方倾站在门口:“艾检,方倾病了!” 艾登把灯打开了,他还没有睡,正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办公,袁真却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刺目的灯一打开,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 “袁真,你帮我看看,方倾这怎么了,方倾,方倾!” 方倾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想让他闭嘴,睁了睁眼,却跟袁真四目相对。 “是中毒了吗?”于浩海担心地问。 “是湿疹,方倾,你在潮湿的地方睡觉了?” 方倾并不吱声。 艾登看他像一只高傲冷漠的猫咪似的,并不配合问诊,且刚刚那一巴掌扇到于浩海脸上,清脆有声,艾登很是震惊,可于浩海和袁真都没当回事。 于浩海则像个深夜抱猫看病的人,急得快不行了。 袁真右手翻动方倾的手腕,想看他胳膊,左手还吊着绷带不方便,于浩海连忙把方倾的胳膊袖子往上捋,露出白白的小臂来。 零星点点的红色小包,出现在上面,下巴上和脸上也有。 “浩海,让护士去取氯雷他定胶囊,还有炉甘石洗液,他痒的地方给涂上,药每天吃两次,每次两粒,一会儿就吃。哎,别抓……一抓一大片,千万别抓。” “这是怎么造成的,是中毒了吗?” “是牢里太潮了,你别当回事,在新兵营连雨天的时候,他也得过。浩海你看着一点儿,今晚他要是发烧就让护士给他打罗红霉素吊针,要注意饮食,不能吃海鲜,三四天就好了。”袁真嘱咐道。 于浩海把方倾带走了,临走时,方倾还是一直非常抗拒他,艾登怀疑要是他不在这儿,方倾这会儿第二个巴掌也早呼上去了。 “这医院……就你一个医生吗?”他们走后,艾登忍不住问。 袁真笑了笑,并没说什么。他知道,方倾这病只有他知道,于浩海遇到方倾不舒服,也只敢来找他。 “你看,你坐的这五天牢,都付出了什么代价,你还怪我说你吗?” 于浩海叹了口气,把药倒到了手心里,方倾一听他这么说,啪的一下打他手心,把药给打掉了。 于浩海:“……” 他此刻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又倒出两粒来,握紧在手心,把方倾的头抱着,紧紧地贴到了自己的胸膛上:“你别让我喂你吃,弄伤了还是你遭罪。” 说完掐起他的下巴,稍用力度,把药粒扣里面去,又把水杯拿起,贴着他的唇灌进去了一口。方倾咳嗽了两声,到底是把药给咽了,他浑身没劲儿,软软的,于浩海把他放倒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方倾很快睡过去了,可于浩海却担心地一直睁着眼睛看他,数着时间,每过两个小时,就摸他的额头,看他有没有退烧,如果没退,就要打针了。 方倾虽然发烧迷糊,但厌弃他的动作和眼神,是很决绝的。 他们之间还有多少爱能被消耗?于浩海也不知道,只是一次次甩着温度计,轻轻抬起方倾的胳膊,夹在他的腋下,反复测量他的体温。赶快退烧吧,不然还得挨一针。于浩海皱着眉,轻轻地亲吻着他的额头。 第524章 于浩海在牢狱中被下了剧毒、生命垂危的消息,震惊了王室和军界,很快传遍了水星所有掌权机构,上下两院对此事议论纷纷,深怕被于凯峰的怒火波及,于凯峰不得不装装样子,在联军会议上屡次失态,对巴克达统帅破口大骂,摔杯子踢凳子,怒不可遏,大有炸平水星的意思。 到了晚上,于凯峰和巴克达两人才秘密连线,就此事进行探讨。 “这孩子弄得越来越大了,搅合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能妥善收尾吗?” 于凯峰不得不顾虑,于浩海作为三军主帅,随时一个前线“紧急军情”,都能够把他叫走,可巴克达在驻地面临的却是那样一班牛鬼蛇神。 巴克达道:“不怕,文逊长大了,可以依仗着他,保全我家人性命,大不了我被联合一致弹劾下台。凯峰,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发动政变,我禅位给浩海……” “我不同意,浩海也不会同意的,阿诺德还没拿下,仗还没打完,”于凯峰皱了皱眉,“事情没那么糟,方匀说你病情稳定了很多,你别急着撂挑子,我就不信,咱们不能把他们都掀翻了。” “赛威一族树大根深,没那么容易打散了,而且有的人,藏而不露,于理于法,斗倒他都需要时间,而我们缺的就是时间……浩海他们不能再耽搁在驻地了。” “他心里有数,估摸着半个月能解决,”于凯峰道,“咱们看着吧。” 挂断了和于凯峰的秘密通话线路,巴克达仰躺在椅子上,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用纸巾捂住了嘴,吐出一口鲜血来,扔到了垃圾桶中。 我们缺的……就是时间。 半年之内,这些事都能做完吗?临死之前,他还能不能看到王权平稳交接,蜥蜴军战败,收复失去的国土? 他半睡半醒之间,恍惚听到外面有声音,是凯文逊低声问仆人统帅有没有睡着,于是他坐了起来,让凯文逊进来。 “舅舅,听闻于浩海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我想带着王妃去医院看望,代表王室立场。”凯文逊道。 “去吧,多带些护卫兵去,”巴克达道,“早去早回。” “是。”凯文逊颔首行礼,转身要走时,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今天读《圣祖训》,对里面的几句话有疑问,明天再跟您请教。” 巴克达笑道:“我这会儿又不困,你也习惯了晚睡,不如现在就问。” 凯文逊点头道:“里面说,‘帝王之治,必以敬天法祖为本。合天下之心以为心,公四海之利以为利,制治于未乱,保邦于危,夙夜兢兢,所以图久远也。’,我想问,‘天下之心’,以水星来看,是适用哪一方为权力中心,‘四海之利’,又是趋附于谁人之利。” “水星人民,世世代代以王室为尊,以王室为权力中心,四海之利,以王室为中立,便四海人民之利,才能做到公平、公正。” “那既然如此,‘制治于未乱,保邦于危’,就不单单是军界的事了,而是王室要操心的事,水星以王最大,这是世世代代都无法改变的事。”凯文逊形状姣好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舅舅,半晌,说道,“我明白了,那我回了。” 巴克达知道他听到了自己和于凯峰的对话,不禁微笑道:“是长大了,跟舅舅说话,也会绕圈子了。你过来。” 凯文逊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过去。 巴克达起身披上衣服,像凯文逊小时候那样,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办公室,往花坛中心走去。 凯文逊有些想甩开他的手,都多大人了,还手牵手。 巴克达感觉到他的抗拒,反而逗他似的,故意牵紧了,打趣道:“哟,天天牵着王妃到处走,这会儿嫌弃舅舅了,你小时候啊,可特别喜欢抓着我。” 那时凯文逊刚获救,即便是公主将伤痕累累的他从后宫带出来,可公主毕竟是个omega,被生父omega虐待好几年的他,本能地对所有omega都非常抗拒,反而是巴克达去看他时,他喜欢抓着巴克达的手掌。 直到又过了大半年,建立了对公主的信任,他才逐渐放开了巴克达。在塞西莉出生之前的三年里,巴克达和玛格列特像他的父母一样,学着小心带娃,将体弱多病的他一点点带大。 巴克达和玛格列特常常怀疑长大后的凯文逊,究竟对那段灰暗的事情还有没有记忆,可是凯文逊从没问过他三岁之前的事,就好像全忘光了似的。 “文逊,”巴克达沉默地跟他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心里会不会埋怨我,觉得跟你比起来,我更看重于凯峰的两个儿子。” “没有,”凯文逊道,“您最喜欢的还不是他们俩,而是艾登。” 巴克达不禁笑了,凯文逊果然在心里偷偷计算和猜测过,他更喜欢哪个小辈儿。 凯文逊总是很敏感,很多疑,很会看眼色,这是巴克达和玛格列特最心疼他的地方。 “哦,为什么呢?” “一种感觉,你想把塞西莉嫁给他,想了好多年了。” 第1036章 “那我也想把塞西莉嫁给浩海啊。” “那是您知道艾登喜欢男人,于浩海不过是次选。” “哦,”巴克达笑道,“那除了塞西莉的原因呢?我也更喜欢艾登吗?” “嗯,可能是老爵爷跟咱们走得近,艾登算是您看着长大的吧。” 巴克达点了点头:“除了艾登,就是浩海,是吗?” “是。” 巴克达转过身,在温柔的月光下,看着凯文逊:“我想把王位传给于浩海,你生气吗?” 凯文逊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是九年前,一个护卫兵跟塞西莉开玩笑,掀了一下她的裙摆。”巴克达忽然说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当天晚上,你就用刀刺死了他,让你的仆从修穆挖坑,将他埋在这里,就在这片灌木丛下。” 凯文逊蓦地一顿,身子僵在那里,愕然地看向巴克达。 “那一年你才12岁,那是你杀的第一个人,你为此发烧了三天,病好了之后走路总是绕过这里,不敢往这儿看,”巴克达道,“可同一年的中秋节,席长安郡守在晚宴上喝多了,开了你母亲带颜色的玩笑,夜里,你就把他推进了护城河,坐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淹死。” 凯文逊:“……” “这时候你的心理素质已经很好了,第二天你就要在护城河里游泳,装作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毫无顾忌。第二年,文琪将军闯入宫中,用军功威胁我,要跟塞西莉订下娃娃亲,你假装玩枪走火,打伤了他的眼睛,那一年秋天,安德鲁的夫人说大小公主是大小娼/妇,你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夜之间,让他人间蒸发……” “……舅舅!”凯文逊双腿发软,险些要跪在地上,“原来你早知道了。” “文逊,”巴克达走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眼中含着深深的泪意,看着凯文逊,“所有alpha小辈儿里,我最喜欢的是你啊,你才是我和公主养大的第一个孩子!” “……舅舅。”凯文逊低着头,惭愧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以后,你还要秘密除掉多少人?阴谋阳谋,你机关算尽,做这些事,你良心会安吗?”巴克达看着他,“将来,你跟王俊会有你们的孩子,你将如何教导他,让他以你为榜样?” 凯文逊咬了咬唇:“我会告诉他,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我不想你继续这样下去,”巴克达忧虑地看着他,“我希望你能快乐。” “我很快乐。”凯文逊道,“为了家人、为了爱人,这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我是王子,将来还是水星统帅,别说承受这些所谓的良心不安了,就是更多更不堪的重担,我也要一力承担。” “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不是你做到尽善尽美,事情就会如你所愿。阿诺德起兵造反,承受骂名的是我,卜正联合公检法机构权势滔天,日夜难安、受尽谴责的也是我,水星所有的不公和不幸,归结到人,那都是我的过错,我难辞其咎。” 巴克达握着凯文逊的手:“舅舅就是因为藏着私心,最偏爱你,才不想你坐在这高高的王位上,腹背受敌。我想要你快乐,想要你和小王妃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不想你走我的路,跟我一样,做这注定无法统帅一切的统帅,你明白吗?” “我明白,”凯文逊说,“……又好像不明白。” 巴克达:“……” “舅舅,我们之所以过得这么窝囊憋屈,是因为我们没有军权,”凯文逊道,“假以时日,等我手握王权和军权,我就能统帅水星、掌握一切了。” “文逊,你还是不明白……” “我会做给您看的,”凯文逊道,“我的王妃,您和我的母亲,塞西莉和她的驸马,我们都会平安快乐的,那个日子不会遥远,您就等着瞧吧。” 巴克达望着他清俊无暇、志得意满的面容,欣慰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才20几岁啊,青春正盛,又怎么会轻言放弃。 凯文逊和王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到了水星第一医院。 顶层于浩海、梁文君以及艾登、袁真所住的地方都已被青羚完全隔绝,只放凯文逊和王俊上去。 他们走进里屋,看到了安然无恙的于浩海和梁文君,凯文逊丝毫不感到意外,只王俊猛地一瞧,定睛一看,见他们都睁着干净清亮的眼睛,才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你们没事。” 于浩海和梁文君朝凯文逊和王俊微微颔首行礼,与于浩海四目相对,凯文逊竟然想笑,斜着眼看向满脸小红点的方倾,好笑道:“怎么,你被反噬了?毒到你脸上去了?” “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方倾没好气地说。 “你这是起疹子了吧?”王俊仔细贴近他的脸看着,“我听说你也进牢里住了几天,是湿疹吗?” “你离他远点儿,别传染给你了。”凯文逊把王俊往后拽了拽。 方倾:“……” “殿下有何高见啊?总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于浩海问道。 “咱们分别开会吧,梁队,一会儿我跟你谈。”凯文逊道。 “是。”梁文君走了,王俊说道:“我去看看袁真,他受了伤。” “你不走?”凯文逊看向方倾。 “我走什么走?我是副将。”方倾坐到了椅子上。 屋里这会儿就剩凯文逊、于浩海和方倾了。 “你这计划不周全,”凯文逊坐在沙发主座上,拿起一杯茶,想了想又放下,问方倾道,“这里有毒没有?” “不知道,你要不还是戴着口罩吧,”方倾说,“看你就来气。” 于浩海坐在方倾边上,见方倾伸着爪子要碰脸,想挠一挠,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啧,别抓了。” 方倾啪的一下打落了于浩海的手。 “这计划是临时起意,是不大周全,”于浩海干脆握住了方倾乱动的手腕,跟凯文逊说,“但殿下不是给我查缺补漏了吗?莱恩死了,施扬的两个儿子不见了。” “莱恩不是你做的吗?”凯文逊纳闷地看着他。 “我当时都蹲监狱了,”于浩海道,“他不是你做的?” 两人这么一对,都懵了。 方倾哼了一声,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你做的?”凯文逊看向方倾。 “要不说你们都是傻子,还在这儿分析呢,”方倾哼道,“莱恩是卜正找人做的!” “胡扯,”凯文逊道,“卜正不会做这种事,留下把柄给人查啊?一旦艾登或是施扬还是梁文君查到了,他不是很麻烦?他犯不着。” 于浩海说:“卜正不可能。” 方倾冷笑一声,静静地看着他们俩。 “这事先放一放,反正跟后面局面没有太大关系,财务司已经废了,”凯文逊道,“施扬还好对付,拿住他的儿子就行了,王铎被我劝了劝,为了王烟以后的婚事,他也愿意出来作证,胡德来不在话下,既然递了把柄给艾登,艾登就不会放过他。接下来……还剩谁了?” “赛威。”于浩海若有所思地看向凯文逊。 “你别看我,我弄不了他,”凯文逊道,“我们孤儿寡母,这一脉支系人少,这些年没少受他的气。赛威只儿子就有十几个人,威尔逊、比尔逊都有封地,他的兵有40多万人,分散在不同的岛上,重兵压阵,驻地王宫附近,都有他屯的兵,我,甚至统帅,都无法跟他抗衡。” “再想一想,就算他和卜正没有中间线索可以查证,有没有别的事,能找到他的头上?”于浩海有些急切地问凯文逊。 卢君逸、江桦一案,一直是于浩海的心病,何况收养了江盼盼,他更想搞倒赛威。 凯文逊嘴角微微勾起,低头喝茶,他又不怕有毒了。 “搞不倒就搞不倒,横竖跟咱们没关系,你着什么急啊?”方倾忍不住道,“如果真没办法搞掉他,殿下今天也不会来了。” 凯文逊:“……” 方倾就不该在这儿待着,有他在,于浩海就不会被动。 于浩海有些急了,对凯文逊道:“你到底想不想做,不想做就算了,卜正一旦如我们设想进了套,也就不缺一个人指证他,赛威……也无所谓了!” “这事吧,也不是不能做,就是说出来,你们可能会多想,”凯文逊道,“克鲁格亲王在加洛斯开设赌场,买卖变异人,这些你们都知道了,我就在想,你说赛威跟克鲁格是亲兄弟,关系那么好,会不会也私下开设赌场,也买卖变异人呢?这可是大罪啊。” 于浩海低着头,琢磨着凯文逊的话。 “他要是有,那抓到了更好,要是没有,咱们就栽赃诬赖,弄几个变异人出来,是吗?殿下,”方倾气道,“这种危险的事你怎么不做,要大壮来做?”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我这说的也是个猜测而已,”凯文逊道,“牛虻岛下据说私设大型地下赌场,警方带人几次去抓都没抓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赛威跟施扬打了招呼,才拿不到人。” 第1037章 于浩海:“有这个可能,我听步睿诚说,那安迪王子被赛威收养了。” “是啊!你想那赛威缺儿子吗?竟然把安迪收养了,谁也不知道克鲁格赌场这摊子,是不是也被赛威收割了。” “你就在边上架火吧!”方倾怒道,“牛虻岛那地界连海盗都要绕着走,是有名的黑吃黑的地方!那里就算私设赌场,也不是一般人能去拿下的,何况赛威如果真的驻兵在那里,十万也有可能,我们三军合力围剿,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去看看。”于浩海说。 “……你就是个二缺!”方倾恨得啪啪地打于浩海的胳膊和肩膀,“他怂恿你,你就去了?!你分没分析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跟威尔逊争王位,急于铲除威尔逊,你出头替他摆平,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我现在只想拿下赛威!”于浩海道,“至于什么王位不王位的,现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你是个憨比!”方倾跳着脚骂道,“我不同意!” “我会派兵支援啊,方副将,你不要把我看得这么卑鄙好不好?”凯文逊已经忍不住笑了。 “我先去看看,管它什么阴曹地府,还有我荡不平的地方?”于浩海敞着双腿,手抚在膝盖上,根本无所谓。 “是,我最近公务繁忙,不然就跟你一起了,”凯文逊道,“步睿诚拨给你,你看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凯文逊连忙道。 方倾简直要气晕了,他脸色发白,导致满脸红色小点点更明显了,他想了又想,说道:“你别去了!既然你们想拿住赛威,未必就比施扬麻烦,我可以去下毒,把威尔逊弄个半死不活……” 凯文逊道:“他可不止一个威尔逊……” “不行!下毒,下毒,你又要下毒!”于浩海拍了一下桌子,瞪起了眼睛,“昨晚我怎么跟你说的?!” 凯文逊有些纳闷,这才看出两人是吵架了,奇怪道:“他要不是假装下毒,你能从牢里出来?” 他一直以为于浩海和梁文君是装作被下毒才从牢里出来的。 “我下毒怎么了?!”方倾质问道,“大安三岛我虽然污染了大海,可是我们零伤亡收复了三个岛!红霜镇也是我在酒里下毒,卢君逸喝多了才跟你交了底,不然他会投降?!你明明吃了我下毒的红利,为什么还要怪我?!” “我是不想你迷失了本性!”于浩海怒道,“如果与恶龙缠斗的结果,是终将成为恶龙,我也希望那个恶龙是我,而不是你。你一个医生,不研究一些治病救人的事,天天琢磨着下毒,你还像你吗?这是你学医的初衷?!一旦你被他们抓住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方倾被他这么严厉地教训,还是当着凯文逊的面,眼睛蓦地变红了,他伤心地看着于浩海。 “我以后不会再用你的毒,你断了这个心思吧。”于浩海说。 方倾转身跑出了房间。 凯文逊亲眼所见二人吵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会劝架,只干坐在那儿,有些尴尬。 于浩海重重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问道:“牛虻岛,还有别的线索吗?” “哦,有。”凯文逊把带来的资料递给了于浩海。 第525章 方倾从房间里出来,气得到处乱走,想着王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去袁真的病房寻他,只听王俊在一个又一个地问袁真和艾兰,有关宁朗的事。 “那位宁检察官,真的是卜大法官的义子吗?” “是啊,邱美来邱大人在慈善晚宴上公布了,”艾兰道,“我听说连户口都上了。” “义子,那是儿婿的意思吗?”王俊问道,“宁检察官,是卜奕之前处的对象?” “那不可能,卜奕跟他估计都不熟,而且这宁检之前一直对我哥,呃……”艾兰说到一半,看到了袁真,忽然不敢说下去了,只尴尬地一笑。 “宁检差点儿做了艾检的男朋友,所以没有跟卜奕处过对象的可能。”袁真接话道。 “没有没有,是差很多点儿,我哥对他没那个意思!”艾兰连忙辩解,袁真忍不住笑了,故意逗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俊若有所思道。 方倾推开了门,走了进去,看到王俊只问道:“你怎么对宁检那么好奇啊,你听说了什么吗?” “嗯……具体来说,应该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王俊吞吞吐吐地说,“之前协助两名警官查监控,我把我生日那天晚上的监控都看了,然后,看到了一些画面……” “什么画面?给我看看!”方倾道。 王俊有些为难:“可能是我多想了,哎,我真能给你们看吗?这是他们的隐私,两位公主提到卜大法官,都很敬重的,这位宁检,又是艾哥哥的同事……” “王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倾看着他,“卜正和宁朗的关系很不一般,对吗?甚至是不伦之恋。” “啊?”艾兰和袁真都惊住了。 “因为你跟我对宁检不熟,所以反而你跟我最容易大胆假设。”方倾说道。 王俊点了点头:“……嗯。” 四个omega把门窗紧闭,王俊将他截取的那段监控视频保存到了手机里,病房中有艾登在这儿办公时的投影仪,他干脆把视频投到了白色幕布上,大家一起看。 觥筹交错的王宫晚宴,由于是五月份的天,晚上很凉爽,当时人们都在室外,三三两两地喝着酒、聊天、跳舞。不一会儿,画面中出现了宁朗的身影,他拿着酒杯,自斟自饮,走起路来晃晃荡荡,显然已经喝多了,卜正从暗处走了过来,夺去他的酒杯,扶住了他,贴着他的脸说话,像是劝他不要喝了。 俩人的距离,宁朗偏着头皱着眉躲避的表情,都让人看起来……很微妙。 接着,宁朗像是被劝动了,终于肯跟卜正往外走,卜正搂着他的腰往右侧路灯暗处走去,接下来的动作是被王俊两倍放慢才看得清的动作。 卜正穿着白色制服衬衫的胳膊往下挪动,在两人走到远处,离开了人群时,卜正轻佻地拍了拍宁朗的臀部,有一个用力掐的动作,而自始至终,宁朗背脊僵硬,没有躲闪。 方倾:“原来真是这样。” 艾兰不禁惊呼:“我去,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们俩不是义父子的关系吗?!” 在座的omega,都有了男朋友或是丈夫,对alpha情不自禁的这种动作,都比较熟悉。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不是我看错,我也不敢跟任何人说,”王俊道,“要是私事的话,我就当作没看到了,但这里面牵涉了贝尔特的案子,王烟说贝尔特就是来王宫里找宁检的。” “王俊,你做得很好,”方倾道,“我这次在牢里跟几个狱警混得熟了,听他们说起宁朗的弟弟宁园,是自杀死的,死前叨叨着‘我来做尤三姐,我来保全哥哥的名声’,这样的话,我也是后来去翻书,才觉得宁园的死没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意思?宁园是宁朗的替死鬼?就因为他知道了这个不伦关系?”艾兰问道。 “不,我觉得……他不是愿意的,”袁真说道,“在这之前我跟宁检聊过几次,他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艾检,我不觉得这是他真心的选择,倒像是因为弟弟而被迫的。” “你确定吗?”方倾问道。 “我确定,他喜欢了艾检七八年,如果不是被逼的,绝不会转头跟卜正这么个老头儿。”袁真笃定地道。 “那我捋清楚了这个关系了,艾兰,我最开始也像你想的那样,以为宁园知道了哥哥傍上了卜正,想以死封口或是劝谏,”方倾道,“可我又想起来之前宁检因为人面鲨的事,带人把我们都叫到警局问话,那时他对袁真很有醋意或者是敌意的,还当众……挑破了一些事。” 当众把袁真暗恋于浩海多年的事说了出来,用以羞辱袁真。 方倾道:“所以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可现在,如果我们把关系调过来看,也许,是宁园的死,促成了宁朗依附于卜正。” “那他是为了什么呢?”王俊问道。 “为了报仇。”方倾道,“之前宁园的案子,艾检说过宁朗有包庇莱恩的嫌疑,还把莱恩都摘干净了,宁园到最后都没有指证莱恩。可他没想到,宁园最后死在了狱中,至此,他恨上了莱恩,想借卜正的手做掉他。” “莱恩是卜正杀的?” “不止莱恩,我怀疑贝尔特的死,也许都跟宁朗和卜正脱离不了干系。贝尔特为什么要找宁朗,他们贝氏集团身陷牢狱之中,宁检是主控官,贝尔特会说什么、做什么,这部分内容,可能跟当时莱恩逼宁朗就范的东西是一致的,你们想想,宁检最怕的东西会是什么,怕到要让宁园以死来结束。” 方倾的话,让几个omega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袁真道:“之前,艾检有个猜测,他说……他怀疑宁检陷入了裸/贷里。” 第1038章 方倾眼睛一亮,拍手道:“就是这个了!以莱恩的无耻程度,他必定是搞到了宁园宁朗兄弟俩的裸/照,以此来威胁!贝尔特作为莱恩的未婚妻,想来是也拿到或者看到了,所以才被宁朗杀人灭口!” 王俊和袁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方倾的推测内容实属恐怖。 “那现在怎么办?没有证据啊,”艾兰急道,“上次我和卜青雄去卜正家去找宁检……啊!那时我就觉得怪怪的,宁检像被卜正和邱美来藏起来了似的,可后来我找我哥去卜正的家找人,宁检又出现了,还神色如常地跟我们说话,送我们出去。” “一切的谜团,可能都要从宁朗身上着手,唉!可我现在没法出去啊。”方倾作为于浩海的家属,现在只要现身,就可能暴露。 他觉得必须要亲自会一会这个宁朗,才能发现更多端倪,王俊不可能出宫,艾兰的话目标又太大、太明显。 “我能出去,”袁真道,“我现在能下床走路了,今天艾检去检察院上班……我就挺不放心的,明天我跟他一起去检察院,你要做什么,告诉我。” “你现在还是个病号,惹的还是宁朗这样的危险分子,”方倾摇了摇头,“不行,回头他找人一枪毙了你。” “你先说你要做什么,然后我看看谁来办比较好,怎么样?”艾兰问道。 “我要他和卜正的关系人皆尽之,闹得满城风雨,这样的话,老狐狸卜正才有可能露出马脚来,”方倾道,“他都能为了宁检杀了莱恩,做得那么天衣无缝,如果再激怒他,让他出手,我就不信他还能平安渡过去。” 艾兰皱着眉,抱着手臂,左思右想,最后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人可以用,卜青雄。” 艾兰将王俊提供的这一重要线索告诉了梁文君,梁文君拿到了王智和张帆搜集来的证据,经过他日夜排查监控,对照人员名单,王俊和王智的分析没有错,消失的那辆车就是宁朗的自驾,而宁朗和卜正的真正关系,也正式进入到了梁文君和艾登的搜查视野中。 “还是omega心细如发,将这两人联系到了一起,”艾登对于浩海道,“不然,我还是被自己的预设立场蒙蔽了眼睛。” 他怎么都没想到,为了给宁园复仇,宁朗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只觉得非常失望。 于浩海笑了笑:“方副将坐牢坐了五天,看来是收获了重要情报。” 只是虽然这一楼层被封了,方倾下不去,可到了晚间,他还是到处乱窜,坚决不回于浩海的房间睡觉。 “我要跟袁真一起睡。”方倾说。 “你也不问问袁真愿不愿意跟你一起睡,艾检住那儿。”于浩海伸手要去够方倾,方倾躲避着他的手,转身要跑。 “别闹。”于浩海抱住了他,低头看向他的脸和颈侧,小红点儿消了一些。 “我没跟你闹,我特别冷静,”方倾回头用力推他,却像推一堵墙似的,怎么都无法撼动,“我现在看你就烦。” “我不烦。” 于浩海去抱方倾,方倾推着他、抗拒着不想走,甚至用拳头打他,坐在地上不走。 “明天我就要去牛虻岛了!你作为副将不给我参谋一下吗?!” “你真要去?!”方倾举着拳头没落下,怔怔地看着于浩海。 “我必须去。” 拳头噼里啪啦落在于浩海的脑袋上和肩膀上,于浩海不以为意,蛮横地把他抱到了肩膀上,扛着他回到了房间。 “那凯文逊明明是为了利用你……!” “就看你是怎么想这件事了,利用我不假,但我要铲除赛威也是真,只能说是彼此利用了,”于浩海道,“赛威如果那么容易扳倒,这些年凯文逊也早就办了,他弄克鲁格亲王可是下手非常狠的,这次地下赌场的情报,他也是收集了很久才确定下来,他知道他打不了。” “那你就能打了?!”方倾恨恨地问。 “我可以。步睿诚和刘赢来协助我,我带angel的人去,凯文逊后方有援军,你放心。” 方倾的眼睛忍不住红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他很认真地生于浩海的气,他就要去打仗了。 只要他一走,奔赴前线,方倾就因为担心和忧虑,而自动开启了原谅模式。 “你现在不能走,朝中都说你中毒快要身亡了,你连这一层楼都走不出去。”方倾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你忘了我还有个备用的身份,”于浩海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故意逗他,“我是于总。” 可方倾笑不出来,低着头,垂眸不语,于浩海吻了吻他的眼睛,将他即将滑落的泪吻干:“这都两年了,怎么我每次走,你还是要哭啊?” “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方倾擦了擦眼睛,皱着眉央求道,“那你带我一起去。” “不行,”于浩海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这次不用毒,用不着你去。” 方倾瞪着他,转过身去,于浩海将他温柔地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囫囵个儿圈到了怀里,就像他们平常习惯的那样,搂着他一起睡。 只是方倾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于浩海给青羚发了信息,请他上楼来一趟。他只简单地跟青羚说,他要去别的岛上。 “那天对您出言不敬,是我的错,请您原谅。”于浩海毕恭毕敬地给青羚鞠了一躬,“我夫人和孩子,都麻烦您照顾了。” 青羚叹了口气:“方倾知道你要走吗?” “知道。” “……那他怎么没跟着?竟然还在睡觉?” “出于不得已,刚刚对他使用了一枚倾弹。” 青羚:“……”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狠狠地抓住于浩海的衣领,朝他举起了拳头:“我有时真想狠狠揍你一拳!” “可以。”于浩海道。 他像他的父亲一样决绝,想做什么就必须要去做,人生从来没有转圜和拐弯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初时,青羚只觉得这种品质的alpha非常男人,非常酷,可后来有了方匀,他放一起做比较,才觉出这种男人的无情和伤人。 “什么时候回来?!”青羚气急败坏地问。 “尽快回来。”于浩海道,“父亲,我想逐步让方倾离开军队,回到他本来的位置上去,还在这里做一名医生,希望您能侧面地帮我劝劝他。” “离开军队?怎么离开?你就在这里,他如何离开?”青羚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初他才85岁,你坑蒙拐骗去了,跟你一起从军!现在你嫌他麻烦了,又想退还给我,让我看着,你真把他当作一只小猫看待,随意处置吗?!” “要真是一只小猫还好了,小猫还乖一点……” 于浩海的左肩如愿以偿,得到了青羚的一记重锤。 “我就是不想他搅合在这里面,影响他的心情……触发他的病情。”于浩海恳切地道,“父亲,我真的很为难。” “浩海,我的儿子我了解,我觉得他能坚强地面对这个病给他的最坏结果……”青羚忍不住说,“你这样下去伤害的是你们的感情,如果你让他离开军队,他一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你还不如跟他说他病了……” “不,这段时间我住在医院,我亲眼看到过被割掉腺体的omega,受了多大的创伤,打击有多大,方倾绝对、绝对不可以走到那一步,不是他能否面对的事,”于浩海的声音低沉,压抑,“是我不想他去面对。” “可你有没有想过结果,你会瞒多久,最后他可能还是会知道……”青羚道,“这件事你和方匀都用这种处理方式,他是父亲,他心疼,他不理智,可你应该坚强和振作一些……” “我也心疼,我也不理智。”于浩海闷声说。 青羚咬着舌尖,迅速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掩盖住了那情不自禁滑落下来的泪珠。 说来奇怪,在这件事上,于浩海和方匀出奇地一致,都很心软,反而是他这个omega爸爸常常想,瞒着方倾不是办法,不如痛快挨一刀。 “我觉得方倾未必会愿意你们这么做,他现在已经怀疑自己的生育能力了。” 于浩海猛地抬头,声音颤抖:“他说什么了?” “李茉莉和墨菲怀孕的时候,他挺羡慕的,跑来问我,他是不是不易怀的体质,就像我当年那样……我骗他说你肯定还是吃阻断剂了。” 于浩海松了口气:“对,您说得对,就这么告诉他。” “浩海,可是……你不羡慕吗?你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青羚忧伤地看着他,“连丁一劭那种混蛋都有了双生子,索大豹也有了继承人,将来你弟弟,凯文逊殿下,你的副将刘赢,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继承人,你不想要吗?这个水星,alpha人人都想要继承人,都为了自己的继承人而拼搏。” “我不想要,”于浩海说,“什么都没方倾重要。” 当他决定领养方盼的时候,就做出了决定,这辈子他和方倾的孩子就是方盼,再也没有别人。 第1039章 方倾迷迷糊糊被动地睡了两个半小时,皱着眉醒来之后,猛地坐了起来。 床的另一边是冷的,屋里空无一人。 于浩海已经出发了。 第526章 这一天晚上,艾登从检察院回到医院,袁真就从病床上起来了,在他面前轻轻地走来走去,说道:“我好了。” “好什么好,这才躺了半个月,”艾登道,“方倾说了,你至少要卧床一个半月,伤口才能好!” “哪就那么娇贵了,我是个当兵的人,不过是几个洞,没那么严重。” 他这么无所谓地说着,像是在说“头掉了也不过是碗大的疤”。 袁真走到艾登跟前,抬起头看着他,有点儿恳求的意味:“明天我跟你一起上班呗。” 明明是很平常的话,愣是被艾登听出了撒娇的意味,艾登不敢用力,想抱着他的腰,可腰上中了两弹,想揽着他的肩膀,肩膀上也中了两弹,袁真现在在他眼里,是不堪一击的。 “我今天走了,你担心了吧?”艾登低下头,只能轻轻地拥着他,两人温柔地埋首在彼此的颈侧,“中午给你打电话了,也不好使啊?” “不好使。”袁真闷闷地说。 艾登想起章楠说的话,从袁真开始护送艾登开始,每天就来回来去地把艾登送到检察院,才放心离开。 可如今,检察院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了,可想而知今天躺在病床上的袁真有多么难熬。 “我在医院也就是躺着,上午、下午各打一瓶吊针,”袁真说,“我把吊瓶拿着,自己就能打,我就在你那里的沙发上躺着,也不影响我恢复。” “那跟我去吧,”袁真说得可怜,艾登心软了,“可要是待着不舒服,你一定要跟我说。” “好。”袁真答应道。 第二天上午,艾登带着袁真去到了检察院,里面的各个文职还是检察官们,看到那个雨天倒在血泊中的袁真,竟然这么快就行动如常,回来当差了,不得不感慨袁护卫的厉害。 “艾检早,袁护卫早。” “早。”艾登道。 “艾检早上好。” “袁护卫早。” “……早。”袁真有些奇怪自己竟然也被问候了,不得不挺起胸膛,走得更快、更雷厉风行。而且这一路从检察院大门,到楼中大厅,再到楼上,一路所遇之人,对艾登的态度都毕恭毕敬,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我现在在楼上办公了,”艾登笑着说,“21层。” 袁真想了想:“你沉冤昭雪了?” 艾登噗呲一笑:“算是吧,胡检察长被查了之后,忽然下来了很多人,热情邀请我回到原来的办公室。” 地下库枪战之后,爵爷没死,爵爷的夫人却身中数枪,倒在血泊之中,而就在前不久,这对恋人才手牵手在统帅和公主面前,得到了祝福。 这一血案震惊朝野,一等公爵相当于王室的异性亲王,动了爵爷,就等同于动了王室。巴克达统帅一日连发三次重要文件,言辞犀利,勒令总警监施扬尽快查办此案。 施扬总得拿出态度来,没多久,就将二次中风的莱晤控制住了,他的属下供认不讳,而艾登一连串提交的弹劾文件,直指胡德来作为水星检察院检察长,接受贿赂,与莱晤及财务司沟通往来数年,接受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大规模宴请、私人招待,私收贿赂,接受旅游安排等等证据,共计75条罪证。 财务司被查,是拔出了萝卜带出了泥,胡德来在就任的13年至20年,多次在一年大中小节日里接受贝氏集团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某建筑公司、某金融公司等提供的高档宴请和房价优惠政策,胡德来以低于市价十分之一的价格,购得了昌兴湖畔家园大半产业。其夫人、儿子、儿婿在文煜岛、清风岛、溪福岛等地的旅游、机票、住宿、餐饮、娱乐等费用均由贝氏集团和财务司买单。 至此,艾登搜集了整整三年多的有关胡德来严重违纪违法的证据,一一落地。 不见鲜血,外人不知统帅惩办胡德来的决心,而艾登亲自为夫人“复仇”之检举,忽然让胡德来的保护伞们一一退却了,谁也不敢再出来保他了。 5月13日,胡德来被开除公职,涉嫌多项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艾登在检察院终于出了口恶气,能够舒坦几日了。 除了莫克顿检察长,胡德来已经是他打倒地第二个顶头上司了。 “干脆他当检察长得了?”袁真问道。 “可不怎地!别人也都这么说。”史密斯道,“这刺儿头现在就是检察院一霸,谁看到他都绕道走。不过,他喜欢查案,检察长是管理检察官们的活儿,属于管理岗的,他不稀罕。” 袁真点了点头,跟史密斯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斜对面就是艾登敞开着门的办公室,正对面,是宁朗的办公室,这间门紧紧地关着。 “昨天下午才搬上来的,他说你过两天肯定要来,还是搬上来好,能晒太阳,”史密斯道,“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 袁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自己的变态心理开始隐隐作祟,很想黏着艾登。 “昨天他们俩没说话。”史密斯揣测小丙的意思,直白地指了指宁朗的办公室,又指了艾登的。 “说话,说话也很正常啊,都是同事,我不在意。”袁真连忙解释道。 其实他昨天听了方倾艾兰王俊他们一通分析,觉得自己才是最有可能接近宁朗、观察宁朗的人,可惜……他心里叹了口气,他远没有方倾聪明,没有王俊这样的侦察兵敏锐,也没有艾兰的应变能力。 那就用眼睛看,用眼睛当监控器,记录下来线索,回去告诉方倾。 于是袁真直勾勾地盯着宁朗的办公室门。 史密斯:“……” 他忍不住笑了,就这,还说不在意。 中午艾登带着袁真去食堂吃饭,一路上问他累不累、闷不闷,袁真只说跟史密斯聊天挺有意思的,艾登又叮嘱他别总坐着,也适当躺一躺,别累着了腰。 等到坐在那里,艾登端来饭菜给他吃,又告诉他不要总是避开荤腥,既然是外伤的康复,就要多吃肉,以形补形、以肉补肉才能恢复得快,别总挑着松仁玉米里的松子吃,松子都被你吃了,小松鼠吃什么?不要抢夺可怜的小松鼠的食物,你还是吃红肉吧! 袁真习惯了他的歪理邪说,和随时随地逗他玩的长篇大论,一天不听,他就觉得周围静得可怕,只点头听着,吃着艾登给他夹的碗里小山一样的饭菜。 却是前面几个并排坐着吃饭的omega听到了这些话,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袁真才抬头看向对面,宁朗和他的文秘们坐在一起吃饭。 “袁真,你身体好些了吗?”宁朗迎上他的目光,开口问道。 “好多了。” 两人说完,都有些不知所措,各自低头,不再看对方。 艾登则神色如常,和袁真吃完了饭,牵着他的手在检察院后边操场上遛弯儿,宁朗和别人一起往回走,经过他们时,宁朗站住了:“艾检,贝尔特一案你又重新调查了?在我这里,它已经结案了。” “在我这里,它才刚刚开始,”艾登道,“下午杨队长会把证据汇集给你。” 宁朗脸色发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到底职位没有艾登的高,他办的案子,艾登都有权重审。 袁真只觉得他比半个多月前像是胖了些,或者说,是脸浮肿了,只是没有太多精神,像是怕冷似的,左手一直虚掩着、捂着小腹,像是肠胃不好,很是憔悴。 宁朗离开时,袁真侧着头,看向艾登,忽地捕捉到了艾登看向宁朗的眼神。 那不像是他刚来这里时,艾登和宁朗俩人的赌气,谁也不理谁,而是对宁朗深深的失望。 在得知宁朗涉嫌和卜正沆瀣一气时,所有人当中,想必艾登一定是最难过的那个,宁朗是他带着入职、亲力亲为、指导多年的学弟啊。 “回去吧,溜达这会儿行了,别累着。”艾登说。 “好。” 袁真回到了办公室里,待了不一会儿,又跑茶水间那里去坐着了,只有这个位置,他才能看到宁朗的办公室。 到了下午没多久,袁真看到了艾登提到的那个“杨队长”,穿着警队制服,从艾登那里听了训斥,拿了资料,转头就走进了宁朗的办公室,将资料交给了宁朗。 “王宫里护城河边上的一块儿石头,沾染了贝尔特的血迹,dna已经确定了,以及……贝尔特身上的精斑,”杨凌垂头丧气地说,“案发地点移动了,确认在护城河边上。” 宁朗闭上了眼睛,他最怕、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艾登终于来查了。 “连日大雨,怎么能确定那就是贝尔特身上的东西?环境证据都损坏了啊。”宁朗问道。 “岸边放满了满天星花束,公主怕被暴雨冲刷,加盖了雨棚,”杨凌解释道,“这雨棚恰好挡住了那块儿完好的石头,检测出了血迹。” 第1040章 “……还有什么证据吗?” “艾检给我了一个u盘,是当日夜里,护城河岸边的监控视频,他说……让你来看。” 宁朗接过了这个u盘。 杨凌走后,宁朗用电脑打开了它,于公来说,艾登这是“发现疑问、发回检察官重审”的正确步骤,可于私呢? 宁朗忍不住希冀,艾登会不会希望他自首? 他心思烦乱地看着视频,看到了卜正的车出现了,副驾上后面坐着的就是他,可树梢半掩,竟把他牢牢遮住了,反而是卜正坐在他的旁边。 宁朗看到了他道貌岸然的侧脸。 一阵心烦欲呕,中午吃的那点儿东西在腹中翻滚,他猛地站起来,捂着嘴巴,跑出门去。 袁真立刻站了起来。 楼上办公室就是正规办公室的样子,不像地下一层的囚犯室配置,还带有洗浴室和卫生间。 袁真看到宁朗捂着嘴巴,往这一层走廊omega卫生间跑去,他就也跟着悄悄地尾随。 宁朗冲进一个小门里,低着头,剧烈地呕吐起来。 袁真当晚向方倾报告自己的所见所闻。 “看到了我和艾检,跑到卫生间吐了。” 方倾听到他这一板一眼的报告,忍不住笑了:“被你们俩秀恩爱给恶心的啊?” “没秀恩爱,”袁真回想着,“只牵手来着。” “行吧,”方倾点了点头,“再探再报。” 第二天,卜正见宁朗面无血色,神思忧虑,带着他让刘慕开车,往附近一处繁华岛屿驶去。 一路坐车、坐船,宁朗吐了两次,奄奄一息,卜正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哄他道:“前三个月妊娠反应是大了些,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就能吃下去东西了。” 宁朗冷笑道:“挺有经验啊,是‘蓉儿’给你的经验吗?” 在卜正疯狂地凌/辱他,撕毁他,之后又忏悔地抱着他、安慰他时,曾数次闭着眼睛,叫错了他的名字。 叫他蓉儿。 宁朗何等聪明,从卜正逝去的儿婿名字中,已然懂了这声“蓉儿”的意思。 “你好恶心!竟然肖/想你的儿婿,你真是恶心无下限!” 啪的一声,宁朗得到了一耳光。 可他如今被打疲了,根本不当回事,只盼着卜正能打得再狠些,再痛些,最好把肚子里那小畜生打死才好。 “蓉儿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第一任夫人,”卜正面无愧色地说,“只是他想不开,才走上了绝路,你要学着乖一点儿,才不是第二个蓉儿。” 宁朗怔怔地瞪大了眼睛,他不吝以最卑劣的形容词来形容卜正,可面对这样龌蹉的事实,他竟词穷了。 斗争从第二天开始,那时,艾登还住在医院里,日夜看护袁真。 第一封密信由宁朗从法研院学生邮箱里发给了艾登,可艾登还没打开,就被卜正的人给技术拦截了。 宁朗闭着眼睛,从容地等着被打死,可卜正没有,很平静地看着他。 直到宁朗收到了他alpha爸爸的一根断指。 他怕了,哭天抢地,嚎哭不止,一连扇着自己的耳光说自己错了、错了,求卜正原谅,卜正才把他扶了起来。 “只是借你的肚子生下我的孩子,还要求你什么了?!”卜正显然已经没了哄他的耐心,“你最好识时务一点儿,如果你不想替你父亲收尸的话。” 如今,艾登就站在宁朗的面前,宁朗却像被打怕了的鸟一般,瑟缩着,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卜大人。”古董店的老板早已清场,亲自接待,躬身请卜正和宁朗入内。 坐落于驻地东南岛,始建于上个世界20年代的古玩城,是目前水星最大的古董艺术品交易中心,建筑面积达两万五千多平方米,5万余件珍稀文物陈列其中,包括金银铜铁锡,竹木牙角漆,玉翡绿玛琉,文玩字画瓷,只让人目不暇接,琳琅满目。 “你平时喜好的那些个金银钻石,跟这些东西比起来,”卜正随手拿着老板递给他的翡翠鼻烟壶,轻轻嗅了嗅,“都是破烂玩意儿。” 宁朗背对着他,只一样样奇珍异宝观摩起来。 “有喜欢的挑几样,”卜正道,“能拿得了的,咱们都拿走。” “是啊,先生,咱栊翠珍宝店的大东家来了,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老板殷勤拍马道。 原来,卜正私下里倒腾的东西,竟然是古玩,跟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相比,怪不得云莱阁的东西他都瞧不上。 宁朗一件一件检视着这些从没看过的宝石,内心凄然想笑。都说人为悦己者容,他现在是明白了这个意思了,现在,他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引领驻地时尚潮流了,又如何? 他依旧容颜憔悴,心如死灰。 倒是想起中午艾登牵着袁真的手时,袁真手腕上出现的那串珊瑚手链,红彤彤的,价值不过几千块,却想来是艾登或是他的家人送袁真的礼物,所以艾登牵着袁真的时候,会抬起他的手腕,看看那晃荡的手串,和袁真相视一笑。 “看上哪件了,竟这么看呆了。”卜正走到宁朗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宁朗随意往这玻璃柜里一扫,只挑最贵的,指了一个后缀“0”最多的东西,一件古董琉璃盏。 “哎呦,还是年轻小少爷啊,就爱挑这顶漂亮拔尖儿的货!”老板一语双关地说。 卜正走在前,宁朗跟在后面,拿着他选的东西,俩人从古董店里走出来,一层一层下着楼梯。 卜正忍不住在心里倒数,一、二、三…… 啪叽一声脆响,宁朗手中的琉璃盏摔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卜正回过头来。 “啊呀!抱歉,没拿住,”宁朗眼中闪过一抹得逞后的快意,“真可惜啊,花了你那么多钱,却碎了。” “是啊,真可惜啊。”卜正说道。 “不过,再好看的古董,也不过是个老东西而已,”宁朗道,“我还真看不上。” 卜正点了点头,走近了他:“这八千万听了个响儿,心里舒服了吗?” 宁朗恨恨地瞪着他。 卜正点了点他的鼻尖:“你还是胆小,既然要砸了,怎么不往我头上砸?” 是啊,为什么啊。宁朗忍不住叹息,他到底是个斯文的人,比不了当兵的人有血性。 卜正看到他脸上的惋惜和后悔,忍不住笑了,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腰,只觉得爱意上涌,狠狠地擒住他,不管不顾地吻了起来。 车停在半山腰上,刘慕听到后座上宁朗被折磨得痛苦的哭叫声和求救声,实在于心不忍,走出了这加长的黑色车里,站在远处的风口,低头抽烟。 车在剧烈地摇晃着,此情此景,20多年,也是这辆车,刘慕还记得,佩蓉以头撞车窗玻璃,最终是把玻璃撞碎了来着,额头满是血。 可宁朗却撞不开了,20年的变迁,技术升级,玻璃都是钢化了的,子弹都打不碎它。 第527章 六月逐渐走到尾声,七月降至,陡然进入了炎炎夏季,气温高得吓人。 孙信厚在车外面等着,高鸿飞在前面人流中排着队。手机响起,孙信厚接了电话,确是父亲孙超孙大将的长途电话。 “我听说你在检察院还动上手了?” “是,为了保护艾检。”孙信厚答道。 “嗯,驻地的危险,比起前线也不遑多让,你的个性固执又倔强,一定不要跟人顶撞,不要惹是非,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小心行事。连浩海都被陷害入狱,中了毒了……我们做长辈的都很挂心,你一定要谨慎。”孙超在电话里皱着眉,认真地嘱咐自己的儿子。 “是,父亲,我知道了。” “嗯,你爸有事问你。” 孙夫人接过了电话,在一连串的“你吃饭了吗?”“驻地是不是很热啊?”“你们什么时候从驻地出发?”问题之后,才吞吞吐吐道:“儿子啊,这两天,有一户人家的omega父亲……” “爸,我说了,不相亲。”孙信厚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让你去相亲,”孙夫人说,“是人家主动来问你的年龄。” 依照水星风俗,除了alpha、bate一家老小,郑重其事地去omega家里向长辈提亲之外,还有一种联姻方式,就是当家人嘱意某位良婿时,也可主动出击,去问对方的年龄。 这是很巧妙地问法,“你家儿子多大啦?”,既可以做试探,又可以有回旋的余地,而接收方领悟了对方的意思,如果也有进一步往下谈的意愿,会详细地报出孩子的生辰八字,再委婉地问对方家的omega芳龄,一来一往,双方会意,就可以继续谈了。 孙信厚是这一届提得很快的少将,军中自有他的详细资料,即便如此,还巴巴地问孙夫人,就是有联姻的意向了。 “您又不是头一次回绝对方,”孙信厚道,“随便应付过去就完了。” 比如,“20几岁”。这样的回答,对方就知道没那个意思了,也就翻过了这一页,omega的家人总是更矜持更要面子一些,绝不会再问。 第1041章 可这回,孙夫人却没办法简单处之,而是说道:“儿子啊,这家可不是咱们能随便应付就完了的人家,那是王室班喜那郡主,大公主的堂妹,他是替他家的小儿子,伊利安郡主问的。” “那怎么了,”孙信厚答道,“拒绝了犯法?” 孙夫人还没等说话,那头的老孙已经竖起耳朵听到了,不由得训道:“瞅瞅,还是这犟脾气!” “你闭嘴,我来说。”孙夫人转头呵斥了孙超,又温声细语地对孙信厚说,“儿子,人家不是无缘无故看上了你,而是你不知怎么的,招惹上了小郡主吧?你好好想想,这事要怎么了结,咱们可不能无缘无故得罪了王室的人,我觉得吧,小郡主虽然比你小四岁,但是人家上学比你早,念的书比你多,人也斯斯文文的,还是个有封地的郡主呐,这在王室里,说实在的……” 孙夫人的声音小了起来:“可比塞西莉公主更有排面,你不知道,那老刘每天都横着走……” “伺候不来公主,郡主也不行,王室,我最烦王室的人了,”孙信厚皱了皱眉,“挂了吧!” 高鸿飞抱着两盒冰淇淋已经在副驾上坐了很久了。 “冰袋拿了吗?别又化了。”孙信厚问道。 高鸿飞:“拿了。” 孙信厚开着车,载着高鸿飞,往“青桐”旗舰店驶去。 “还不如跟刘赢他们走呢,在这儿天天送外卖!”孙信厚气不打一处来。 “刘赢说了,方副将让咱留下的,”高鸿飞道,“听章楠指派。” “他一个二级军长,指派咱们做什么!”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方倾的命令他们必须得听。 “谁说不是啊。”高鸿飞叹道,“不过看章楠的样子,最近也没闲着,估计很快就让咱做什么了。” “做什么,给他送冰淇淋外卖啊?”孙信厚哼道,“拿咱俩当猴儿耍呢。” “我看不是,章楠不是那样的人,”高鸿飞说,“他这段时间总和那个什么阁的前老板,叫茂夫人的,走得很近,那茂夫人之前不是给卜正还有邱美来打工的人吗?也是开什么精品店的。” 孙信厚沉吟不语,他这个人心粗,压根不知道那位中年夫人是干啥的,还以为是青羚的生意伙伴,章楠帮着打理,才跟那人走近,一听高鸿飞这么说,便踩实了油门,赶紧往那里赶去。 “青桐”高奢定制店的生意非常火爆,只是开业初期,几人的精力十分有限,青羚被方倾坐牢、于浩海中毒的事弄得分/身乏力,只把这里的事务都交给了章楠,好在茂东东经营了云莱阁二十多年,经验丰富,章楠过来也只是帮忙选品。 一溜儿最新款的丝巾铺陈在柜子上,章楠一一看去,最后也只相中了细致簪花图案的一条青色丝巾,拿在手中,不停翻看。 “这条最好。”章楠说。 茂东东笑道:“你的眼光真不错,这是于夫人画的图样,也就画了这一块儿,送了过来,我还觉得颜色太素,可能在这里面显不出来了。” 章楠摇摇头:“这款一比较就能看出来,其他的都是凡品。而且现在夏季了,也只这个颜色调得最清凉雅致,其他的,就别上架了。” “不上架了?就卖这一条?”茂夫人有些愕然,别的也是专门聘请的著名设计师,重金设计出来的,花费了很多心思。 “如果就这一条,我敢说来看过的人,都会对它念念不忘,”章楠说,“反而是有了别的丝巾做参照,口味差异化,会给咱们品牌价值打折扣,会有人说‘青桐里的东西,有的款式也很一般’。” 茂夫人明白了,章楠是要把精品意识做到极致,不太满意的东西,就坚决不上架、不面市。这跟他这些年一直遵循的经营理念也是一样的,于是点头道:“好,就听你的。” “也别都听我的,我经验浅薄,”章楠道,“像这些古董,我就看不懂了。” 茂夫人笑道:“这类饰品也不是针对你这个年龄段儿的,到了一定年龄,你就能看懂了。” 章楠低头望去,指着两样古玩,问道:“这个黄玉髓领带夹和琥珀胸针,是情侣款吗?” 茂夫人道:“当年也只是同款元素运用在多样饰品上,只是几百年过去,这些旧物遗失了,能找到两样,摆在一处,看起来就像是情侣款了,我们也是打着这个噱头。” “我之前看到过一款,是墨蓝色滴翠领带夹,那也是情侣款吗?看着特别精致。” 章楠问的,是卜正的百科介绍上,对外公式照里,黑色制服灰色领带上,夹着的那枚领带夹。 “是,跟它配对的,是一颗蓝宝石珠翠胸针,”茂夫人的脸上,拂过一抹异色,“不过,也不只是情侣佩戴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翁婿,对吗?” 章楠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放大在屏幕上,展现在茂夫人的面前。 佩蓉的法官公式照,左侧胸前佩戴着的,正是那枚蓝宝石珠翠胸针。 茂夫人脸色一变,立刻把章楠的手机捂住往下按:“乖乖,这照片……你是从哪儿弄的?!” “我网上下载的,比较好奇……” “撒谎,这照片不会在网上出现了!”茂东东逼近了他,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么严重?”章楠只好坦白,“好吧,这是我从警察那里拷的。” 茂夫人愣了愣,想来这章楠不是寻常人等,年纪小,胆子倒不小,只好捂住他的嘴:“快把他照片删了!” “为什么啊?他不过是个意外丧生的法官,”章楠好奇道,“难道他是卜大法官的儿婿,就不能提了?” 茂东东又吓得捂紧他的嘴,急得直跺脚。 “茂夫人,”章楠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您现在不在他们的地界了,在我们的店里,这监控也只有我们能看到,你可以畅所欲言。” 可二十多年养成的奴性,不是几天就能忘掉的恐怖,茂东东只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有人敲门,孙信厚推门进来了。 瞥了章楠一眼,向茂夫人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咣当一声,把冰淇淋盒子扔到了门口架子上,又出去站着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咱们休息一会儿,”章楠去把冰淇淋拿了出来,递给了茂东东一盒,“吃冰淇淋吧。” 三勺甜甜的冰淇淋抿在了唇中,茂东东吁了口气,像是终于放松下来了,章楠坐在他的对面,惬意地伸着腿儿,一双白球鞋随意地晃荡着,时不时往门口看去。 “那年轻的alpha,我听青羚说,是个少将军?”茂东东问道,“怎么不是来送饭送冰淇淋,就是把你送来或是接你回去,他是你未婚夫吗?” “哎哟这可不敢乱说,回头听到了他要生气了,”章楠打趣道,“就是一送外卖的,偶尔当司机。” “少将,给你当司机?” “是,”章楠撩了下前额的头发,“我就是这么响当当的人物,他上一个保护对象,还是艾检呢,这回是我。” 茂东东听出章楠是说着玩的,可也看出来了,这个omega品位很好,恐怕来头也不小,颇得青羚赏识。青羚这些年什么小孩没见过,自己的儿子方倾又百精百灵的,怎么会随意看上一个普通人家的omega,不由得对章楠也敬了三分。 “我也想挑一个古董,送给我义父,”章楠说,“您帮我参谋一下吧,要跟我的饰品是一对儿的那种。” 茂东东不禁无奈地笑了,轻声道:“别闹了,这种装饰,就应该是情侣款,父与子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白白玷/污了这名贵的古董。” “可是那人……” “那是个老畜生,能跟你青羚爸爸比吗?” “啊?”章楠睁大了眼睛,“不会吧,那可是咱们水星首席的大法官啊,法律界最大的官儿!” “我呸!”茂东东啐了一口,“那就是个老混蛋!” 两人凑近了,开始咬耳朵说话,冰淇淋在盒子里,逐渐化成了水。 茂东东在云莱阁当差二十多年,他那双眼睛,可看透了太多的事了。 孙信厚在门口站着,对里面那些所谓的商品,一概不感兴趣,倒是高鸿飞转了一圈儿,看到了标价,吓得直啧舌,指给孙信厚看。 “我去这包!章楠不也有个类似的吗?珍稀皮的,四十多万呢,这么贵?!” 孙信厚瞥了一眼:“背上能挡子弹啊?破玩意。” “你真是啥都不懂!”高鸿飞摇了摇头。 他看完了商品,走到孙信厚旁边,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 “有话就说。”孙信厚道。 “那个小郡主,追你都追到你家去啦?连夫人都问你了。” 孙信厚无语地撇了撇嘴。 “唉!长得帅一点,就是吃香!你看瀚洋,刘赢,还有你,都被omega看上了,我怎么就没人稀罕呢?”高鸿飞仰头长叹,“我虽然长得不咋地吧,但我个儿高啊。难道,我也得像老步那样,找一个alpha?” 第1042章 孙信厚立刻离开他三米远。 “哈哈,开玩笑的,我还是挺喜欢omega的,就是没omega看上我,”高鸿飞叹道,“老孙,以后你有对象了,会不会像瀚洋那样,不跟我玩了。” 尹瀚洋以前才是跟他们形影不离的人,可有了索明月之后,难免就要以索明月的行动路线为准则,高鸿飞私下想想,觉得孙信厚还是跟章楠在一起最好,这样他也能跟着,这段时间,他觉得孙信厚和章楠去哪儿都带着他,三人竟然毫不违和。 “不会的,我不想结婚。”孙信厚说。 “郡主看上你了,你也敢拒绝?” “天王老子看上我了,我也拒绝!” “那里面那个人呢?”高鸿飞指了指橱窗里面的章楠。 “你没事干了是吗?”孙信厚说,“刚才忘了,你该给自己也买盒冰淇淋,堵住你的嘴。” “老孙,你要逃避多久?”高鸿飞忍不住问道。 “我逃避什么了?” “这段时间大伙儿都在驻地,我听说成了好几对了,”高鸿飞说,“而且,昨儿方夫人坐咱们的车,我听他那意思,威尔逊殿下的爸爸,什么希曼王妃,问他章楠多大了。当时你在外面,没听到。” 孙信厚一愣,额头上青筋直跳:“威尔逊那个狗比,又他妈打他主意?!” “这回是认真的了,都让omega爸爸来问,问的还是方夫人,问他章楠是义子,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章楠今年多大。” 孙信厚不禁呼吸急促起来,站在那里皱着眉不说话。 “按理说,章楠是毫无可能进赛威亲王的大门的,只是现在传闻,说是人人都想跟art攀亲,为了利益还有安全,”高鸿飞说,“甚至还有人传,艾检连art的仆人之子都不嫌弃,凯文逊更不必说,娶的是于总的义子王俊,这义子突然流行起来,他们就都惦记上了方夫人的义子,章楠。” “这帮狗眼看人低、拉帮结派的势力东西,”孙信厚忍不住骂道,“艾检看上了袁真,那袁真是普通人么?我看艾检都是高攀了!” “我觉得也是。”高鸿飞说。 “那王俊被凯文逊弄去了,瀚洋生了多大的气,都要跟王俊断交了!” “就是,我也不喜欢那个王子,长成那样,比女孩都妖媚,说话还阴阳怪气的。”高鸿飞撇了撇嘴,他恨美男,更恨不好好说话的美男子。 高鸿飞和孙信厚都是art后辈,跟袁真王俊是一起长大的,属于他们的娘家人,听了这话都义愤填膺。 “还什么仆人之子,那要是章楠不是方夫人的义子,就不来说亲了?”孙信厚不可置信道。 “是,在他们的逻辑里,就是这样。”高鸿飞说。 孙信厚:“……” 高鸿飞:“……你不也被小郡主看上了吗?你也是art的人。” 孙信厚很无语,却着急地问:“那方夫人是怎么答复的希曼夫人,他,他说了章楠的年龄了吗?” “没说,方夫人说他不知道,认义子的时候也没问,打哈哈应付过去了。” 孙信厚不由得松了口气。 “形势逼人啊老孙,你跟我还装什么,”高鸿飞低声对他说,“你这边就算能推开那小郡主,章楠那边也不一定了,他要是真的找了别人……” “我就祝福他。”孙信厚说。 “胡扯吧你,刚才听说威尔逊你还脸红脖子粗的,你根本做不到。” “我怎么做不到,”孙信厚瞪着他道,“说句你不爱听的,之前在新兵营,你喜欢墨菲,我们都知道,后来你不也是祝福了他和索大豹吗?” “我有什么办法,菲菲那么喜欢那个海盗。”高鸿飞叹了口气。 “所以啊,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他要是喜欢别人了,我只能祝福。” “他喜欢你,老孙。”高鸿飞看着他。 “你行了吧!别人诓我骗我,你还来逗我吗?”孙信厚冷哼一声,“我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了。” “汪杰也走出来了,不计较了,你还钻什么牛角尖……” “不是,不单单是汪杰的事。”孙信厚闭了闭眼睛,只好道出实情。 “那时方倾找到了他的个人部落格,就是网上的那个……” “微博。” “嗯,我后来一条条去看了,”孙信厚说,“他喜欢的不是我这样的。” 那个叫“楠楠的天空”的微博,满是章楠十三四岁的非主流伤痛文学,偶尔晒张照片,底下的恶狼们都沸腾不已,捧场者众,无外乎章楠长得好看,齐刘海杀马特头型,也没掩盖住他的美貌。 还经常转发一些孙信厚完全看不懂的句子,什么“你若倾心,我上天堂。你若负我,我心必殇”之类的让孙信厚直皱眉的看不懂的句子,但是话里话外都觉得自己是天上小公主,下凡到人间,只有小王子能般配之类的话语。 然后还总是放一些动画片的照片,配上一些胜者为王之类的符号,孙信厚看到那动画片里的男孩,白白瘦瘦的,头发飘逸帅帅的,完全就是凯文逊的样子,更是越看越心凉。 “那叫二次元,不是动画片,”高鸿飞不禁吐槽,“你真是够土的了。” “是,我土!我知道!我配不上他这什么个雨夜琉璃冰晶璀璨的公主,我也不是漂亮的病王子,我也不想往前凑合,找不自在了,行吗?!”孙信厚说着说着就急了,“臣退了,一退就是一辈子!” 高鸿飞强忍住了笑:“……这最后一句,也是他发的微博吗?” “是!”孙信厚握紧了拳头,脸不禁涨红了。 他很关注章楠,看出章楠喜欢好看的alpha,凯文逊在进入新兵营之初,有什么能吸引章楠的,除了王子的身份以外,还不就是俊美的容颜,恐怕汪杰能得到章楠的笑脸,也是因为几分清秀。 后来章楠被莱恩挑中,放到了2队,尹瀚洋成了2队的主将之后,孙信厚瞄到了章楠的喜悦。 他还偷偷吃醋,章楠想来也是觉得尹瀚洋这样漂亮的人当主将,实在是赏心悦目。 在昶洲的时候,尹瀚洋曾经弄来一盒肥皂水,拿着吸管给索明月吹泡泡玩儿,索明月笑着吹了漫天的泡泡,大伙儿都忍不住驻足看索明月时,孙信厚听到章楠对袁真说: “尹少将可真俊俏啊。” 飞舞的泡泡里,不但索明月堪称绝色佳人,望着他不停傻笑的尹瀚洋也是明媚耀眼的存在。 袁真笑道:“那是瀚洋啊,当然了。” 章楠声音很小,可孙信厚听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渐渐地觉得自己都快病了,疑神疑鬼,总觉得遍地都是章楠的理想型,目之所及,全是情敌。 一说到章楠的事,他就要发怒。可愤怒的尽头,是深深的无能,强烈的自负背后,是深深的自卑。 他这样的糙汉,就算放破壁机里打碎了重塑,请来女娲重捏,都不会是章楠梦想的伴侣。 高鸿飞瞥到他眉宇之间的伤痛,再不敢多说一句了。 夕阳西下,章楠从店里离开,步伐沉重,要进孙信厚的车时,忽然捂上了前胸,皱紧了眉。 “怎么了?”孙信厚问道。 “……想吐。” 从茂东东那里听到的故事,让章楠生理性地不适。 “冰淇淋吃多了吧?”孙信厚道,“下回就给你一个球,那冰凉的东西吃多了不好。” 章楠上了车,见高鸿飞都睡着了,孙信厚把他叫醒,问章楠是否回家。 “去医院吧,我要见一下方倾。”章楠说。 孙信厚和高鸿飞一听,这果然是要来情报了,都兴奋起来,往医院驶去。 章楠微微蹙着眉,想着方倾对他说的话,茂东东作为云莱阁的老板,又是个极有眼色、非常精明的人,二十多年过去,一定知道卜正和邱美来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是alpha,就从“权、色、财”着手,不信找不出他的把柄来。 可如今章楠翻腾出来的这事,只够让人恶心的,于证据来说,几乎全没有了。佩蓉的照片还是那日章楠窃取施扬电脑里的资料时,翻到的一张,看茂东东的反应,这照片能留在人间,已经属于罕见了,施扬为什么留了这照片?想来是为了威胁卜正。 那么说,施扬手里有证据? 车停在医院里,孙信厚、章楠、高鸿飞从车上下来,往外没走出几步,几名警官朝他们走来。 “我是刑侦二队队长杨凌,这是我的证件,现怀疑你跟一桩谋杀案有关,请跟我走一趟。”杨凌说道。 “我?”孙信厚愣住了。 杨凌身后四人走上前来,押住了孙信厚的双臂,强行拉着他往警车里走。 “干什么呢?!他杀谁了?!”高鸿飞急忙去拽警察的胳膊,不让动手。 “你们的新兵营战友,贝尔特!”杨凌说道,“带走!” “我杀了贝尔特?”孙信厚简直笑了出来,“你们这帮废材警察……” 第1043章 “别乱说话!”章楠在后面追了过来,“你别说话!我给你找律师!” 孙信厚闭上了嘴。 “别喝他们的水,别吃他们的东西!”章楠在后面大声叮嘱。 孙信厚被押进车里,高鸿飞追在后面,章楠拿出手机,惊慌地拨了出去。 “方倾,”章楠的声音颤抖,“我在楼下,他们把孙信厚抓走了。” 第528章 “这辆宝蓝色的悍马是……”梁文君晃动鼠标,看着监控视频中出现的一辆威风赫赫的车。 “查尔斯齐王子,是葛鲁娜郡王的第三个儿子,这是他的车!”艾兰在边上抢答道。 梁文君从宾客名单上,把“查尔斯齐”的名字划掉,有了艾兰这个“艾大明白”在身边,他核对车辆与名单的速度特别快。 贝尔特一案发生在王宫里,上百位王室亲眷总不能一一押回警局审讯,只能秘密排查案犯,梁文君从王智和张帆那里拿到了案件所有资料,开始寻找那辆消失的车。 “这辆像是军车,型号是atx9,上个世纪85年产……” “哈里伯爵,这是他家老爷子贝瑞将军的车,哈里85岁的时候送给他的。”艾兰指着那车说道。 梁文君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神气活现的艾兰。 “你是很喜欢车吗?”梁文君道,“这上百辆各式豪车,就算认得型号,都未必能跟人对上,你却了如指掌。” 有些可疑。 “小辈儿们开的车,我大多都见过,”艾兰说,“这些人还来过我们家提亲,车停在院里,我就记住了。” 梁文君:“……” 梁文君:“都?这些个王子、伯爵、世子、少爷的,都去过你家提亲?” “是啊,”艾兰无所谓道,“我是公爵家的小少爷啊,那可不是炙手可热么。” “……那你就没看上一个半个?” “跟瀚洋都没法比,通通都被我拒了,”艾兰推了下他的肩膀,“还看不看了,怎么暂停了?” 梁文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苦大仇深地看了下去。 到了午后,俩人终于看完了全部视频,艾兰困得睁不开眼睛,支着下巴,眯缝着眼睛看着梁文君。 梁文君低着头,在他做了标记的数张纸上来回来去地画着什么。他认真的侧脸,未免太好看,艾兰看着看着,竟没有了睡意,而是拿出手机悄悄地拍他的照片。 “把手机给我,我要给张帆打个电话,让他确认孙信厚的位置,”梁文君沉吟道,“再让王智立刻去检察院,先找到艾检,再拿人。” “好!”艾兰立刻把手机递给了梁文君,“拿人,拿谁啊?你知道凶手了吗?” “喂,是我,张帆,你立刻去找孙信厚,让他主动去说明情况……”梁文君电话打到一半,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艾兰,是我!”方倾喊道。 艾兰跑去打开了门,方倾和章楠走了进来,听到梁文君在电话里的交待,方倾道:“孙信厚已经到了警局了,是杨队长带走的。” 方倾后面的章楠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忐忑地看着梁文君。 四人交换了信息,梁文君皱眉道:“情况不妙,正缺个人顶罪的时候,孙少将就出现了。” “那个,我听说贝尔特身上有精斑?”方倾问道,“核对dna不就能给孙信厚脱罪了吗?” “体内没有,只体外有,但是地面潮湿又下了雨,破坏了证据,”梁文君道,“法医只鉴定出了两个人的痕迹,但没有有效验出凶手的dna。” “那孙信厚是一个人啊。”艾兰道。 “有可能认作他是主犯,犯案后遗弃尸体,接着被第二个alpha看见,再次实施侵/犯,这个假设是成立的,”梁文君道,“凶手是极具反侦察意识的人,如果不是那个雨棚下盖住的石头,这个现场都无法确认是案发现场。” “你刚刚说去检察院拿人,是什么意思?”艾兰问道。 梁文君调动监控位置,卜正的车出现在画面中,他指着树影下的一个黑乎乎的轮廓:“这里,坐的是宁检。” 艾兰、章楠都认真地看,一时没看出来。 “哪能看出来啊?” “是这里,”方倾指着前车镜一个小小的虚影,“在这里能看到,是个……穿粉色衬衫的男士!” “是的,”梁文君道,“宁朗坐着卜正的车走了,来的时候是坐着卜正的车来的,我们查遍了那天晚上所有的车辆,都能跟宾客对上,可视频长度却还是少了半分钟,消失了一辆车。” 梁文君指着树影下的那团黑雾:“当日所有omega家眷,除了与丈夫一同前往的之外,都带了护卫或是保镖,这宁检想必也有保镖随行,他的车我见过,型号a15公务车,就是这辆不起眼的小白车。来的时候,是他的保镖开来的,走的时候,他的保镖肯定也把它开走了,可是排查外出的车辆,这辆小白车,因为跟宾客的豪车对不上,反而被遗忘了。” “它就是消失的那辆车,而车上坐的保镖,不止一个,就是杀害贝尔特的凶手。” 方倾等人听了梁文君的推理,都觉得毛骨悚然,艾兰一拍大腿:“我见过!上回去检察院给我哥送衣服的时候,瞄了一眼宁朗后面,确实站着两个人,大概……四十多岁,跟史密斯先生差不多大!” “我听孙信厚说过,”章楠道,“那是什么……龙潭帮的人,是以前的□□,坐牢坐了20年才放出来的。” “龙潭帮?”梁文君一听,连忙给王智打电话。 “你到哪儿了?先回去,别动,免得打草惊蛇。” 梁文君停止了王智的行动。史密斯只进了龙潭帮一天,就已经极其不好对付了,何况是坐过20年大牢的资深龙潭帮人士。 他问艾兰:“你还记得他们的体貌特征吗?叫什么名字?” 艾兰说:“我就看了一眼,心里还很纳闷,宁检怎么找了那么凶神恶煞的两人做保镖,不知道什么名字。” 梁文君深深地皱着眉,以他们的警觉性,一旦警方有任何动作,他们都会转瞬间逃得无影无踪。而梁文君和于浩海现在对外都是“中毒不浅、保外就医”的状态,他不能出现在公众视野,也不能亲自去拿人。 方倾看他在那思考,猜出他心中所想,说道:“袁真现在就在检察院了,听他说就坐在茶水间那里,或许可以让他偷拍下那俩人的照片,然后发给咱们看看?再从过往在狱人员中查他们俩的信息。” 梁文君点头道:“没错,就这么办。” 袁真接到了方倾发给他的信息。 他此刻在检察院21层阳台,艾登和一众检察官在会议室里就胡德来被调查一案正在开会,已经开了整整7个小时,宁朗也在其中。 袁真前几天还看到啼因和啼丛的身影,今天还真没看到,他和史密斯分头行动,史密斯去户外以及停车场去找,袁真则在检察院各个楼层找,有人问他干什么,他只说坐久了,散散步。 这能大大方方找的地方,都找不到,袁真听方倾说了孙信厚被抓,心里着急,没等史密斯回来,就在每个楼层的alpha卫生间里都去探一探,好在检察官们开会,卫生间里的人很少。 这样一层层排查,到了第85层,袁真扶着腰,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也有些累了,他慢慢地靠近85楼西侧的alpha卫生间,刚往里面探头,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那姓艾的检察官来查了,咱们待不了多久,今晚就得动身。” “我不想走!驻地多好,omega细皮嫩肉的。”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他给做了,咱们用得着跑路?那可是王宫!” “你不也上了么?装什么清高……” 一只银色手机,偷偷地从门缝下面伸到了里面,正在录音。 啼因和啼丛互看了一眼,同时闭上了嘴,系上裤子,砰的一声用力往外推门! 袁真的头挨了一下重创,撞得他眼冒金星,他向后摔倒在地,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手机,愕然地看向啼因和啼丛。 他以omega的习惯猜测alpha,以为他们都在各自的门洞里方便,没想到alpha是随处乱撒尿的,都在外面,这才看到了袁真递进去的手机一角。 “好你个公爵夫人,竟敢偷拍我们上厕所?”啼丛狞笑道,“是想看我们脱光吗?” 啼因也笑了起来,突然眼中狠戾,抬脚要踹袁真的小腿,袁真在他落脚的同时,猛地抱住他的腿,用力往后一搡,趁他后退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你往哪儿跑?!”啼丛握住他的肩膀往后拉,袁真痛得大喊道:“救命啊!救命!” 一个扫堂腿踹倒了啼丛。 啼因揉身而上,攥住袁真的手腕向内拉,袁真反手一记倾弹往他脑门上拍,可惜腰伤让他转身不畅,肩伤又被啼丛重重地一拍,慢了一步,这倾弹就没拍出去,反而掉落在地。 啼丛低头去捡时袁真一脚踩到了他的手背,啼因一巴掌扇到袁真的脸上,袁真啊的一声大叫,随即握住他的手掌,开始狠命地死咬! 第1044章 啼丛则站起身来抓住了他的头发往后拉,抬手要劈他的侧颈,说时迟,那时快,卫生间的门,被砰的一声踹开,宁朗出现在眼前。 “放开他!”宁朗又惊又怒,走过去狠狠地捶打着啼因和啼丛,将他们推到了一边儿,“你们好大的狗胆!连他都敢打?!” 啼因哼道:“这不是你情敌么,你不是对他恨之入骨吗?趁这时候没人,咱们兄弟帮你料理了他!……” “艾检!艾检你快过来!”宁朗突然朝后面大喊起来,啼因和啼丛对视一眼,连忙往外冲了出去。 “袁真,袁真?!”宁朗把跌坐在地的袁真晃了晃,袁真闭着眼睛,脸上重重的五指印,半昏之中,眼睛到处瞟着,“我的手机……” 手机已经被啼因抢走了。 “你怎么样了?”宁朗担心地问。 袁真被扇得左耳嗡鸣不止,心里却很清醒:“宁检,快去,快去抓住那两个人,是他们杀了贝尔特!” “我知道了。”宁朗点了点头,将袁真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知道?”袁真有些惊讶,宁朗却忽然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嘴唇,示意袁真千万别说话。 “我会好好查办此案。”宁朗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这句话,像是说给另外的人听似的。 袁真看着他,宁朗逆光站着,alpha卫生间的上方小门照进来的光,打在宁朗的后背上。 可即便处在暗影之中,他脸上的哀伤还是那么明显。 袁真走到水池处,用手指沾了水,在镜子上写道:“监听?” 宁朗点了点头。 “你又吐了?”袁真用水迹一个一个字写道。 宁朗又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胃部泛酸想吐,他又怕被同僚检察官看到,不会捂着嘴下了几层楼,在85层的omega卫生间里吐,也不会听到隔壁袁真的呼救。 “几个月了?” 袁真这几个字还没写完,宁朗已经双手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他强烈地压抑住那呼啸而至的悲恸,可他即便再想忍耐,却还是泪珠滚滚,从手背上滑落下来。 袁真知道了!终于有人知道了! “别哭,”袁真着急地沾了水珠,在镜子上写着字,“我帮你打掉。” 宁朗只是捂着嘴,瞪着眼睛看着他,情绪激动起来,却压抑着,汹涌着。 袁真以为他不相信,急忙又写道:“三分钟,无痛。” 转过身,他拍着胸脯还想保证自己的医术时,宁朗却心口一酸,一把将他拉到了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痛哭不已。 “袁……袁,”宁朗很怕把袁真带入危险之中,怕窃听器后面的人起疑,于是忽然改了口。 “园园……”他在叫他弟弟的名字,只有这样,他才能跟卜正解释这场大哭的原因。 冥冥之中,像是自有定数,即便此袁非彼园,可给宁朗的心灵慰藉是一样的,这一叫园园的名字,宁朗的思念之情就收不住了,哭得更为凄怆。 “园园……哥哥好想你,园园,园园……!” 袁真伏在他的肩头,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嚎哭,一下下拍打着宁朗的后背,试图安慰他。 眼睛一瞄,却看到了宁朗左肩后方,皮肤里一块凸起,竟像是嵌着一块芯片似的,一点一点地发着幽暗的蓝光。 他不禁心中骇然,这种把omega当牛马似的监控方式,他之前也听说过,这是非常没有人性、非常不顾omega人权的东西,可宁朗,竟然被人在身体里植入了这种窃听芯片。 “都会好的,”袁真用唇语,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给宁朗看,“请相信我。” 第529章 啼因和啼丛逃遁消失了,转眼无影无踪。 由艾登亲自审批、发给水星驻各岛警方的紧急通缉令,一道接着一道,顷刻之间,遍布整个水星各个角落。 “他们是你的属下、你的保镖,由你监管,你难辞其咎!” 艾登朝宁朗发了火,怒气冲冲,还要再说什么,袁真却拽着他,将他拽了出去。 宁朗坐在办公室里,低着头,默言不语。 没有什么“阴暗”会永藏地底,也没有什么罪行,是犯过而不留痕迹。时至今天,经过与袁真的倾心交谈,他忽然间心里一松。 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既然逃脱不了卜正这个恶魔的桎梏,还不如以自己为火焰,向他用力一击。 死亡,可怕吗?不,有园园在前面等着,他已经不害怕了。他唯一担心和愧对的,就是他的双亲,直到今天,二老都不知道园园已不在人世间。 宁朗让杨凌火速前来。 “这是啼因和啼丛的通缉令,”宁朗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杨凌,“艾检虽然已经连发三道命令,但驻地市区还是你们片区熟悉,请杨队长尽快将他们二人捉拿归案。” 杨凌将文件草草地看了看,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宁检,我们已经在审孙信厚了。” “审谁?那个少将?”宁朗诧异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拿他了?” “监控里,他在案发现场出现了两次……” “可凶手是两个人,你拿他做什么?”宁朗不解道,“我是这起案件的检控官,你没有我的命令,擅自拿人?” 杨凌忽然玩味儿地笑了笑,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看向宁朗:“我说宁检,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都是为人服务,何必分你的我的,还不都得听‘大人’的?” 宁朗微微一怔,哂道:“大人?哪位是你的大人,魏署长,谢警长,还是卜大法官啊?” 杨凌给了他一个“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见宁朗没有就坡下驴,便说道:“宁检,这案子您之前指导过,‘劫匪作案’既然已经被推翻,咱就只能认真查办了。” “所以,就是这位孙少将,是吗?” “我先审一审,回头再告诉您结果。” “杨队长,我现在让你去缉拿啼因和啼丛二人,你听还是不听?”宁朗冷声道。 “没有证据啊,”杨凌一摊手,无赖似的说道,“我没在监控里看到过他们,就凭那公爵夫人说他们打了他,我就去拿人?这说不通吧?” “有人证,”宁朗忽地把心一横,定定地看着他,“杨队长,案发当晚,我就在附近,坐着卜大人的车,我亲自指使、亲眼看到他们兄弟俩去处理了贝尔特,紧接着贝尔特就失踪了,也是我指使他们去灭口……” 杨凌忽然站了起来,愕然地看着宁朗,他兜里的手机一震,快速拿出来看了一眼,抬头对宁朗说: “宁检,你又犯病了吧?” 宁朗看着他:“……我什么病?” 杨凌:“精神病。” 宁朗怔住了,刚握住手里的杯子要动作,杨凌阴沉着脸朝他走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宁朗皱了皱眉,头一歪,昏了过去。 艾登把袁真往医院里送,一路上用毛巾包着冰镇矿泉水瓶,按在袁真的左脸上。 啼因那一掌呼在脸上,两个多小时后,袁真左脸肿得不像话,甚至左耳的嗡鸣声到现在都没停止过,伤得不轻。艾登一直深深地皱着眉,给他冷敷着脸颊,车开了有二十多分钟,他一刻都没换姿势。 “你就不该陪我来。”艾登忍不住道,“更不该单枪匹马去找那两个人。” “是我轻敌了,还把他们放跑了。”袁真抱歉地说。 “不是怪你……唉!”艾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气得要命。 “是怪我,我就该在楼里面找,跑外面去找什么啊!”开着车的史密斯,满脸愧色,这又让袁小丙受伤了。 “不怪你,是我,哎咱们别怪来怪去了,都是自己人。我这脸伤就是看着瘆人,明早儿就好了,”袁真去拿艾登手里冷敷用的毛巾,“你歇会儿吧,我拿着就行……”艾登却挪开了,固执地要自己冷敷着他的脸。 “现在,能确定他们是凶手了吗?”袁真问道,“我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我可以出庭作证。” “这个逃跑一定程度坐实了他们的罪行,不心虚的话不会跑,再就看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补充了。” 艾登嘴上虽然这么说,安慰袁真,可心里却觉得很渺茫。龙潭帮的人既然跑路了就很难再被抓回来了,而且袁真和自己的关系,导致他的证词即便上了庭,真实性也会被质疑。 “宁朗是怎么说的?他只把那两人骂走了?”艾登狐疑地问。 “是,宁检还动了打了他们,他们……想杀我,还是宁检喊了你的名字,他们才跑了。”袁真说。 艾登点了点头。 袁真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反复回忆着宁朗告诉他的事情。 他的父亲们被卜正控制了,不知道关到了哪里,一旦外人从宁朗这里获知消息,卜正就会给他送去父亲们的部分肢体。 所以宁朗就像被绳索系紧脖子的水鸟,只能一动不动、受制于人。 第1045章 宁朗特意交待他,千万不要跟艾登吐露实情,一旦艾登这边有任何动作,卜正都会疯狂地报复他。 他受过的那么多次虐打,最严重的几次,都是跟艾登有关,卜正对艾登特别忌讳,宁朗让袁真一定要保守秘密,不然,检察院地下车库的围杀,绝对还会上演。 “那你怎么办?”袁真焦急地问宁朗。 “生下孩子。”宁朗的手指沾着水,在镜子上写下这四个字,往下滑落的水珠,像他的血泪。 先生下孩子,然后趁卜正邱美来不备,找到父亲们藏身的地点,只要把他们二老救出来,宁朗愿意亲自上庭指证卜正! 可是,这个过程是多么屈辱啊……袁真只要想到那么骄傲美丽的山茶花,被强/暴怀上了孩子,就隐隐地心痛。 袁真侧眸,静静地看着艾登的侧颜。这个男人假设知道了实情,第一步会做什么?一定是先把宁检给救了,然后起诉卜正。 可宁朗的父亲们怎么办?只要艾登这边有了动作,恐怕卜正就要拿宁朗的父亲们开刀。 何况alpha这么冲动,这么容易动怒,自己不过是挨了一掌,他就气成这样……袁小丙有些不知好歹地质疑起了艾登来,所以他思来想去…… 还是去告诉方倾! 艾登和袁真到了医院,艾登先让方倾给看了袁真的伤,确认没有大碍之后,艾登立刻去找梁文君,研究追捕啼因、啼丛的事来,袁真却把方倾叫到一边,将宁朗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方倾。 “竟然连孩子都有了?”方倾愕然道。 “是,他身上被嵌入了监听器,现在24小时都在卜正的监控下,啼因和啼丛都跑了……怎么办啊方倾,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把宁检偷出来?”袁真着急地问道。 方倾在室内转了转去:“不,现在我们确实就如宁检所说,什么都做不了,已经砍了他爸的手指,下回再砍别的地方呢?那可是他的双亲!宁检作为一名独立检察官,他要是能查到他父亲们的所在地点,也会告诉你了。” “那怎么办,孩子就在他肚子里一天天长大了……” 方倾道:“卜正这个老狐狸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在别人手里,你想,艾检已经怀疑他好几年了,却什么都没查出来,谏奕辰、王铎,施扬,莱晤,他们这些人,任何一个人倒台,都牵涉不到卜正身上,这个老谋深算的老东西,肯定在宁检身上也留下了后手,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除非……” “除非什么?” “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宁朗以孩子的dna为证据,起诉卜正强/奸。” “不,这个代价太大了,”袁真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的检察官,他是艾检的左右手,也是水星唯一的omega检察官,艾检说过,他能走到今天,是很不容易的……” 袁真对宁朗的“保护”,早已跳脱了狭隘的情敌关系,而是替他不值,替他惋惜。 方倾抓着自己的头发,皱紧了眉:“啊,让我再想想!” 章楠很快从艾兰那里得知了真凶啼因和啼丛逃匿的消息,而幕后的那一方,为了不跟啼因、啼丛惹上关系,就会一再督促警方的犬牙,尽快坐实孙信厚的罪证。 “不过是个少将而已,别这么牛气哄哄,你们于少将也被我审过!” 杨凌把贝尔特的尸检照片,啪的一声摔到了孙信厚的面前。 孙信厚皱了皱眉,将贝尔特那裸/露的尸首照片一张张扣了下去,看着杨凌,不屑地哼笑道:“刘赢那冤假错案,也是你办的吗?” “孙少将!我劝你看清形势,你们这些新兵营兵痞,犯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年轻气盛、酒后乱/性,也说得过去,你父亲孙超,是驻地人民非常敬仰、除暴安良的大将,你不要抹黑你的父亲!” 孙信厚有些错愣地看着杨凌:“我说,杨警官,为什么你说这话时还挺快意的,我爹是大将,我是阶下囚,怎么,你挺痛快啊?” “我是最看不上你们这些以父之名高高在上的继承者了,”杨凌冷哼道,“倒插门的儿婿,我也瞧不起!” “那你是没托生在好家庭,你对你爹有怨言?”孙信厚问道,“还是你也想倒插门,结果没插上?” 杨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发冲冠地瞪着孙信厚,孙信厚猛地踢了一脚前面的桌子,也站了起来,两人对上了。 “袭警,”律师对外面的章楠和高鸿飞说道,“而且还拒绝交待,现在已经自动从‘48小时问话’改成‘7天拘留’了。” 章楠心里一沉,高鸿飞摇头叹道:“唉!老孙那暴脾气,到底还是跟警察干起来了。” “他拒绝交待什么?”章楠问道。 “两次从同一方向路过案发现场的原因,”律师摇了摇头,“这官司没法打了,他对我也不交待,像是有难言之隐。” 说完,隐晦地看了一眼章楠,章楠觉得律师都起疑了。 送走了律师,章楠转头看向高鸿飞,高鸿飞的眼珠叽里咕噜转着。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他,他给我挡了一下威尔逊,按理就出去了,”章楠问道,“他为什么又从护城河绕回来了,而且我看到他在监控里,衣服是湿的,他半道想不开,去跳了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鸿飞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快说啊!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怕他在里面被害了吗?”章楠急了起来。 “唔,就是……他遇到了一个omega,是个小郡主……” 章楠的脸色白了白,孙信厚……果然惹上了情债。 “你别多心,老孙特烦那个郡主,他家里去提亲,他也拒绝了……” “都到了提亲这一步了?”章楠咬了咬唇,“快说!” 他忍不住抬手要打高鸿飞,高鸿飞捂住自己的头:“我说,我说!那个小郡主坐在船里,困在桥底下了,船开不了引擎,老孙跳他船里要救他,然后那小郡主非要过河,老孙只好驮着他过了河,那郡主让他发誓不对别人说,老孙抬脚就走了,谁知道就缠上了,一直在冰淇淋店堵我们,堵了好几次了,就这么回事!” “那孙信厚为什么不对警察说?!不对律师说?!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章楠质问道,“还是他做了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我!老孙也没告诉我啊!就说惹上了个烦人精,还是什么有封地的郡主……” “叫什么名字?!” “伊利还是蒙牛的,我忘了!”高鸿飞吓得直往后退,章楠瞪起眼睛来好凶。 “你给我想起来!”章楠去揪他耳朵。 “啊!啊!我想起来了!他掉过一顶帽子,我捡起来了,啊,我耳朵……” 章楠从高鸿飞的“家”,确切地说,是自己家的车库,找到了那顶帽子。 白底宽檐儿黑绸带蝴蝶结,云莱阁的loga。章楠找到了茂夫人,给他看这帽子,茂夫人一眼认了出来,这顶帽子缩小过头围,是伊利安郡主的。 “方倾,证人是伊利安郡主,我想上门去找他,给孙信厚作证,”章楠打电话给方倾,“你能陪我一起吗?” “我现在哪儿都不能走,于浩海保外就医呢,我一出去就会被盯上,回头又把他和梁队逮起来,”方倾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问问小公主,怎么跟这位郡主对话。” 半小时后,方倾给章楠发来了信息,说了几点“注意事项”。 ——小郡主善妒,最讨厌比他好看的omega,你千万别露面;让高鸿飞去说情,要哄着、夸着他,他最喜欢听别人赞扬他的话。 章楠看着这注意事项,纳羽$@西@|整闷这样娇惯的小郡主,怎么会看上不怼人就不会说话的孙信厚。 任务到了高鸿飞手里,高鸿飞拿着冰淇淋工坊的外卖,烈日炎炎下,站在门口候着,递上了门牌。 没多久,就被郡主府邸的仆人带路,走了进去。 章楠在外面的车里坐着,焦急地等待着。 “请郡主安。”高鸿飞将冰淇淋敬上,由仆人西诺拿走,伊利安坐在凉亭里高高的椅子上,正略有些烦躁地扇着一柄白纱制成的扇子。 “是你,你有什么事吗?”伊利安问道,“他怎么没来?还是……他让你来送冰淇淋?” “郡主,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的,”高鸿飞恭敬道,“我战友孙信厚,目前被警方带去问话,问的是五月五号当晚,他两次经过护城河……” 伊利安的脸倏地红了起来,立刻说道:“关我什么事?!” 高鸿飞一愣:“郡主,他那晚上确实在桥下救了你……” “不知道不知道!”伊利安摔下扇子,忽然捂住了耳朵,叫了起来。 高鸿飞:“……” 他突然想起孙信厚说的话,王室的人,凯文逊的近亲,都有些神经。 “郡主,我兄弟身陷囹圄,请你施以援手……” “没有援手!你快出去!”伊利安叫道。 第1046章 高鸿飞站在那里,硬着头皮却不走,呆了几秒,说道:“现在警察怀疑他跟一桩杀人案有关,没有别的证据了,他也不跟警察和律师说当晚他到底干了什么,公主,你若置之不理,这个新提上来的少将,很快就要冤死了。” “……他没说?”伊利安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他没跟任何人说?” “是,我只知道他驮着你过了河,别的都不知道。” 伊利安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孙信厚驮着他过了河,他刚跳下地,因为困了那么久、憋了那么久,又在河里冻了一下。 ……他尿裤子了。 孙信厚愕然地发现伊利安一跳地上就开始脱裤子小便,而且……还没来得及。 尽管孙信厚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过了头,可伊利安还是哭叫着用石头打他的后脑勺。 “你要是跟别人说,我就杀死你!”伊利安一边哭一边威胁道。 “要是有别人知道,我就不活啦!!!” 孙信厚抬脚就走,其实他挺佩服郡主的,憋成那样,脸都红了,也没尿他后背上。 “你要是敢跟别人说我……” “我不说!”孙信厚摆了摆手,大步走开了。 君子一诺,这傻子即使现在被说成杀人犯了,竟然也不说。 伊利安心里软和了下来,拍了拍边上的石凳子:“你过来,过来坐。” 高鸿飞感叹这郡主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会儿还对他笑了。 可他身负艰巨任务,此刻小郡主就是一毒蛇猛兽,他也得来坐着。 “这个孙少将……没瞧得起我,”伊利安的嘴巴嘟嘟着,“我家里人也觉得他不错,去问过……” 他后面没说下去,高鸿飞明白,他想说的是被拒绝的事。 “他让我跟新兵营的人,打听一下他的事,说打听了之后,我自然就会放弃他,”伊利安看向高鸿飞,“你就是新兵营的人吧?他在新兵营里有什么事啊?” 高鸿飞犹豫着说不说。 “你告诉我吧,不管什么结果,我都去救他。” 高鸿飞点了点头,开始跟伊利安说了起来:“那时候,我们刚到新兵营训练,过了一个多月,老孙忽然告诉我,他快有男朋友了……” 也许是伊利安坐得离他很近,脸蛋圆圆的,满脸的胶原蛋白,听故事又太认真,所以高鸿飞跟他讲得很细、也很多,新兵营双a争一o,汪杰瘸了腿,孙信厚与章楠老死不相往来,几次出生入死,执行任务,为了章楠,跟海盗渊行搏斗、跟威尔逊殿下互殴,赠送了房子,另外还加了装修……没有人比高鸿飞更清楚孙章二人的事,高鸿飞从自己的角度,客观地还原了俩人的事,他没有说一句章楠的不是,因为渐渐地,他也看明白了。 伊利安听到这里,竟然红了眼眶:“孙少将真是个好人啊。” 高鸿飞不禁心中感叹,这位小郡主真善良,一般人听到这个故事,都会觉得孙信厚是个傻帽。 “我们仨,虽然老孙是少将了,但章楠是我们的智囊,甚至是我们aha的军师,他能力很强,”高鸿飞说,“这次来找你作证,也是他的主意,我们都着急得不行,想把孙信厚救出来。” 伊利安点了点头:“那还不把你的军师请进来,要我亲自去迎接吗?” “噢噢!”高鸿飞立刻起身跑了出去,把章楠叫了进来。 章楠手里拿着“青桐”最新的产品名录,恭敬地给郡主请安。 郡主如果看上了里面任何一样东西,章楠都会满足他,即便资产都是青羚的,他也可以打欠条,终身背负债务,也未尝不可。 伊利安矜傲地看着章楠,看了好一会儿,对高鸿飞说:“你出去。” “是。”高鸿飞退下,往外走去。 只是没走多远,猛地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伊利安抬手给了章楠狠狠地一巴掌。 产品册子掉在了地上,章楠的脸偏在一边儿,一动不动。 “狐狸精!”伊利安骂道,“早就听说新兵营有一个狐狸精害人,原来是你!” “郡主,请你为孙信厚作证……” “你闭嘴!” 伊利安抬手,第二个巴掌刚要落下,却被转身跑回来的高鸿飞一把握住手腕。 “你干什么呢?!你竟敢打人?!”高鸿飞把他往后一推,转头看了一眼章楠,怒不可歇道,“你这么个小郡主,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打人呢!” “……你大胆!”伊利安被他一推搡差点儿摔倒,“你敢跟我动手?!” “不是你先动手的吗?你凭什么打人啊?你有什么资格打他?!” “鸿飞!”章楠皱眉瞥着他,让他别说了。 “你敢这么凶我?”伊利安瞪起了眼睛,“我爸都没这么凶过我!” “那你就是欠教育!”高鸿飞握住章楠的手腕,“走吧,咱不求他了!” “老高,你别……”章楠使劲去推他,可他怎么推得过高鸿飞,被生拉硬拽地往外走。 “我看你对这狐狸精也有意思!”伊利安气道,“你看上了你兄弟的男朋友,你不要脸!” 高鸿飞被气得头发晕,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大门,带着章楠出去了。 坐到了车里,章楠说道:“打我两巴掌,消消气,他不就能去作证了吗?你太冲动了。” “那不行,”高鸿飞说,“老孙要是知道你挨了他的打,还不找我算账?!” 章楠苦笑了一声,双手捂着脸,头忽地往前一耸,低声压抑地哭了起来。 高鸿飞叹了口气,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孙信厚被关了整整48个小时。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被诬陷都是很难脱身的,更何况是别人,是水星的普通老百姓? 高鸿飞望着车窗前,昏暗的落日余晖,只觉得沉闷地透不过气来。 第530章 章楠、高鸿飞那边请不出小郡主出来给孙信厚作证,另一边宁朗的身孕和境况,都让方倾思来想去,坐立难安。以往他遇到难以解决的病例或是案例,都会请教父亲方匀,而方匀不在的时候,他便去找他的师父,闻夕言。 趁着傍晚,医院顶层走廊里没人走动,方倾顺着墙根往楼下溜,溜到了闻夕言的办公室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闻夕言才迟迟出来开门。 “干嘛呢?这半天才开门!”方倾低声问道。 “我忙着呢。”闻夕言道。 “忙啥啊,实名制的事已经弄完了,”方倾进到他偌大的实验室和办公室、卧室套间,在里面转了一大圈儿,“最近做什么科研项目了吗?” “……没。” 方倾转过身去,看着他:“我们一个两个都进局子吃上了牢饭,你也不管管,我出狱好几天了,你也不上去看看我!” “有什么可看的,方夫人都没怎么样,”闻夕言笑道,“你这不挺好的吗?” “我们现在正在跟黑暗势力作斗争,他们非常可怕!”方倾生气道,“你也不帮帮忙!” 闻夕言看他炸毛的样子很好笑,说道:“我又不是军人。” 他站在显微镜下,透过镜片,看着下面的实验皿。 “可你丈夫,不是,你夫人是军人啊!你就这么冷眼旁观?!”方倾问道,“老步和大壮走了,去什么山匪横行的牛虻岛了,你不担心?” “唉,”闻夕言叹了口气,“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用得着咱们担心?你就爱瞎操心。” 方倾绕着他走了半圈儿,怀疑地看着表情平静的闻夕言,眼珠叽里咕噜地转着,转身去找了个椅子要坐着,结果刚一靠近,椅子就一条腿着地,坏掉了。 他调头去到沙发边上,刚要落座时,闻夕言出声提醒,结果没来得及,方倾一屁股坐到了坑里,沙发早就塌了。 方倾噌一下站了起来,无语地瞪着闻夕言:“我说,您这里还有一样能用的家具吗?” 闻夕言:“……” 他心虚地不回答,反而想撵方倾走,温声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想问你一件事,”方倾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殿下让老步把施扬的两个孩子给劫走了,你知道这事吧?” 闻夕言没说话。 “老孙和鸿飞都看到你了,别想瞒我,”方倾靠近他,小声道,“你知道殿下给那俩孩子藏哪儿去了吗?” “你要干嘛?” “那个杨凌,什么杨队长,魏署长,谢警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施扬不会管不了他们吧?”方倾道,“我觉得是时候给他一点儿教训了,不见点儿血,不让他难受难受,总把我们新兵营战士一个个关起来……” “方倾,你说的是什么话?见点儿血,你要把那孩子拿出来放血啊?”闻夕言严肃地问道。 “……没有,我就想取下来孩子的一件衣服,或是一只鞋之类的……” 他想起卜正给宁朗看的他父亲的手指,对付施扬卜正这种恶人,也需要这样的“以暴制暴”。 第1047章 “方倾,你怎么变成这样?”闻夕言看着他,不敢相信道,“两年多的军旅生涯,就让你变成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了吗?不,你是跟凯文逊一丘之貉!” “我是想解决问题!”方倾急道,“你们一个个都爱当君子,我当小人行了吧?凯文逊很多事情做得自有他的道理!能解决我们眼前的难题,孙信厚被抓起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被下毒、被害死,还有一个原本有着光明前程的omega检察官,就要变成那老头子的生育机器了!我不能不管,孙信厚没我军衔大,那检察官跟我一样是个omega,我要解决这些事,你为什么跟大壮一样训我?!” 他说到后面,有些委屈,于浩海不理解就罢了,连善解人意的闻夕言都这样责怪他。 闻夕言叹了口气:“是因为我们都怕你走上了歪路,你这行事风格一旦养成,跟你要除掉的那些人,有什么本质区别?” 他见方倾根本听不进去,只好说道:“你把来龙去脉给我讲一下。” 方倾的概括能力很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闻夕言把投影仪的白色幕布收起,后面赫然出现的是当局中人的各个人物关系图。 “这是……”方倾看到里面出现的卜正、谏奕辰、莱晤、雷蒙、莱恩、施扬、胡德来、王铎以及甚至于总、统帅等人的名字,“这是你梳理的?” “我哪里去认识他们,是凯文逊,”闻夕言道,“老步去当差的时候,凯文逊写在纸上的,老步回来给我默了下来,他当时着急从牢里捞于浩海出来,就把这个关系图写给我了。” 方倾点了点头,看那行文逻辑方式,确实跟协同作战时,凯文逊的思路一致。 “那你是怎么想的?”方倾问道。 闻夕言把贝尔特、宁朗的名字一一标注进去,拿着一根实验用的长长的银管点火器,指着上面的名字。 “我只能告诉你,凯文逊和于浩海已经做出了此题的最优解,而我们只能等他们的消息,”闻夕言指着谏奕辰的名字,说道,“事情由他开始,私通蜥蜴军,汇款赎了谏中震的性命,这是军纪大罪,统帅当时可以保住他们,事实上,谏奕辰也拿出了‘克鲁格亲王私制变异人’这事做要挟了,但统帅没怂,任由他爆料,结果就是谏氏集团落马,这个人的陨落,看起来是这七人帮的开端,实际上,也不是。” 方倾看着他们的关系图,忽然明白了:“开端是他!” 他指向了卜奕。 “是,卜奕的死亡,才是真正的导火索,”闻夕言道,“他死在了昶洲,当时赛威,凯文逊、于浩海兄弟都在那里,卜正几次催促和嘱咐,让各路人马,千万保住他的独孙,可卜奕还是被炸死了,从那以后,你觉得卜正会怎么想?” “他要让大家共沉沦!”方倾说道。 “是,卜正没有出手救谏奕辰,你要相信水星唯一有弹劾统帅能力的首席大法官,真正握在手里的实权,上下议院,遍布卜正的支持者,艾登作为检察官,有统帅背后协助和撑腰,才在卜正的有意放过下,扳倒了谏奕辰。” “他为什么这么牛?我真的不懂政治。”方倾叹道。 “我也不懂,咱们都是医生,我只能从人性的角度思考,我也查过这大法官长长的履历,”闻夕言把细框眼镜戴上,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了卜正的履历,“‘从业40年,兢兢业业,零投诉、零冤案’,就是这么一个业务能力极强的法官,是职业操守和本事,让他坐稳了法律界第一把交椅,风雨如晦,屹立不倒,艾检和梁队以前不是没有跟过他、查过他,连财务司那本烂账里,都没他一毛钱的关系。扳不倒他,是因为他压根就没犯法。” “可是他欺负了他的儿婿,生下的卜奕也不知道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 “他们都死了。”闻夕言道。 “可眼前的宁检察官,他怀里的骨肉,再过一个月就能查出dna……” “你顶多算他一个私德有亏,甚至都不会让他从职位上掉下来,”闻夕言道,“况且他一个能调动三权机构的人,还更改不了一个omega的证词?你说过,这宁检有点儿爱慕虚荣,跟方夫人为一个名牌包起过冲突,还认了卜正为义父,这会儿,他出来说卜正强/暴他,我要是卜正,反手就说他仙人跳,当小三,蓄意破坏他的名誉和家庭,还给他下/药,怀上了孩子后,以腹中之子要挟,敲诈卜正和邱美来,我没听错的话,你说他已经上了户口?那这项已经坐实了。” 闻夕言越说,方倾的眼睛瞪得越大。 “你太天真了,方倾,或者说,是你们omega太天真了,”闻夕言道,“仅凭腹中孩子,什么都做不了,何况有可能真的牺牲这位检察官的双亲。”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方倾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要不,我去下毒!或者是派人去暗杀……不对啊,之前于总和统帅已经扫荡了一批人,在刘赢被捕时,还扣黑锅到大壮的头上,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法?” 闻夕言指了指墙上凯文逊写下的红色数字,17。 “17次,统帅和于总的血/滴/子暗杀行动,足足有17次,都失败了。” “为什么?”方倾不解道,“难道卜正还豢养了武林高手不成?!” “比武林高手还忠心耿耿,那些年,邱美来做法官时,因为‘菩萨’的美名,让多少死刑犯改判为死缓,这次贝尔特的凶手,不也是龙潭帮的人吗?他们都是邱美来刀下留人的结果,二十年牢狱出来,又是一条好汉了,”闻夕言冷声道,“他是把这些穷凶极恶的人,都收为家奴,做了卜正的犬牙了。” 方倾想到那公然敢在王宫里侵/犯和戕害贝尔特,两个在逃的恶魔啼因和啼丛,不禁毛骨悚然。 “方倾,我猜于少将肯定让你什么都别做,对吗?” 方倾点了点头。 “听他的话,走错一步,全盘皆输,”闻夕言道,“卜正一直在借刀杀人,他想搞掉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曾经的同伙们,为他的孙子卜奕报仇。谏奕辰倒了,连累了莱晤,施扬因为孩子丢了,不得不听从艾登的指示,拿住了胡德来,他们一个打一个,通通都要完蛋,这里面只有一个人,跟卜正旗鼓相当,那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室,‘七子’中还在隔岸观火的一人……” “是赛威!”方倾道。 “是,这也是于浩海和凯文逊找到的关键节点,卜正没有任何切实的把柄在其他人身上,”闻夕言道,“因为施扬、胡德来他们都是统帅和于总同一年龄段的人,四十多岁,可赛威不一样了,和卜正这老东西差不多大,他知道的东西一定有很多。” 方倾听明白了,同样的一件事,闻夕言能跟他娓娓道来、分析利弊,于浩海却只会吼他,让他生气和伤心。其实于浩海忽然带着刘赢和步睿诚去牛虻岛,让他挺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去抄卜正的家才是正确方式,原来卜正这一稳如泰山的座椅,只有赛威那边松动了,他才能跟着跌落下来。 “孙信厚的事,我恐怕还得去找王俊来办,可眼前宁检的困局,如何能解?”方倾问道,“如果再不救人,我只怕他先香消玉殒了。” “去找小梁,”闻夕言道,“让他去找双亲的藏匿地点……啊,他现在关在上面是吧?保外就医?” “是啊!你看我不也困这里不能走动了吗?梁队能出去就好了!” “把乔雅叫去,人/皮/面/具。” “对!”方倾不禁拍手叫绝,咋就把这项绝技给忘了呢?!他高兴地在地上走了一个圈,去到墙边的诊疗床,往下一坐……啪的一声,床往一边歪斜,床板差点儿翻了过去。 “你这里就没有一处能坐着的地方了吗?!”方倾急了。 “……你没看我一直站着么?”闻夕言道。 “东西坏了你倒是跟人事部申请啊?不就来给你换新的了吗?” 闻夕言:“……” 他不好意思对外人说,也无法跟外人解释,这些家具是如何在跟步睿诚的搏斗中,一一阵亡的。 “你们两个alpha,搞三搞四也就罢了,怎么还破坏医院的公共财产。”方倾好笑地拿出手机来,给青羚打电话,让把闻夕言这里的破家具都给搬走,换一套新的来。 “……再来一件白大褂。”闻夕言把外面的米色风衣打开,露出里面狼撕狗咬、呈抹布状的白大褂,又赶紧合上了。 “我说你这白大褂怎么穿风衣里面去了,跟个内搭似的。”方倾笑道,“这么说,你被治服了?” 闻夕言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斯文俊秀的温煦笑意。他是跟步睿诚打了好几次狠架,打得非常凶,只要步睿诚试图猥/亵他,他必然要猥/亵回去,都是alpha,谁怕谁啊,场面就变得奇怪起来了,实验室里所有能坐着的地方全部倒塌,俩人就在地上猛滚,闻夕言到底不是步睿诚的对手,累得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只仇恨地瞪着步睿诚。 第1048章 他以为他会被践/踏,被侮/辱,但步睿诚没有,而是很珍惜地让他舒服了一把,让闻夕言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当场就要求“再来一次”,步睿诚欣然答应。这合作几次下来之后,双方都很满意,便不停解锁新的玩法,直到闻夕言血流不止,躺床垫上三天没下床,老步磕头认错,才消停了几天。 这也就是方倾坐牢五天回来,闻夕言没法站起来去看他的原因。 可alpha就是alpha的天性,只要舒服了,一切都放一边儿去,什么性别、年龄、还是不是凯文逊的爪牙,闻夕言都不管了,而是聚精会神地在这里……制作一些方便他个人使用的alpha润滑,还有别的……方倾来敲门时,他赶紧藏起来的小玩具。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玩乐、喜欢游戏人间、喜欢丰满美人的人,步睿诚就在他的审美当中,就在他的世界之内。 方倾看到了闻夕言这荡在唇角的一抹神秘笑容,心中不禁感叹,师父这么浪,难怪被抓去当老婆了。 “你怎么还不走?”闻夕言问道。 “为什么总赶我走?”方倾狐疑地看着他。 闻夕言知道瞒不住他,只好把笔记本电脑的一处最小化的窗口,挪到了前面,打开一看,里面是宽大舒适的一处房间,有两个omega夫人,带着两个小孩儿,正在玩玩具,他们就是施煜文和施煜武,总警监施扬的两个幼子。 “我去!原来你真在这儿看孩子啊,”方倾好奇道,“那俩人是谁啊?” “他把孩子抓来交给我,让我带着,”闻夕言无语道,“我说孩子一直哭闹找爸爸,我带不了。第二天……他就把孩子的爸爸和保姆都抓来了。” “……我去。” 这老步可真是一莽汉,把警界一把手的老婆孩子外加保姆,竟然都打包带走了。 “哼,那位殿下骗他,说抓了他们,于浩海就能给放出来了,他立刻就去抓了,”闻夕言道,“要是骗他去抓统帅或是于总,上刀山或是下火海,为了于少将,那二货也会去抓。” 这话说的,酸不溜丢地,很有醋意。 方倾只好道:“师父,别醋了,浩海的正牌夫人目前好像对外还是我,他跟老步,那是纯洁的alpha关系。” 闻夕言撇了撇嘴,他觉得alpha和alpha的关系,一点儿都不纯洁。 第531章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步入雨季的牛虻岛,不似驻地般天气炎热,阴雨持续了整整三天,到了晚上雨停后,空气非但没觉得凉爽,反而异常闷热,令人焦灼不安。 黄昏即将来临,于浩海率军4万人,停驻在牛虻岛边防线以外,大军布防呈扇形分布,层层叠叠,密而不疏。于浩海与副将刘赢、步睿诚,在跳进河里洗了个痛快的凉水澡后,袒.胸.赤.膊,坐在一起,讨论战术。 “这牛虻岛除了边防线以外,四面环海像个岛,内部确切地来说,更应该叫做牛虻山,”于浩海指着地图,说道,“从南起,到北端,牛虻山主山峰由大大小小群山环绕,最高峰达海拔3000米以上,因从远处看,山峰怪石形似昆虫纲动物‘牛虻(méng)’,故而名为牛虻山,这里奇松、怪石、云海、温泉、防空洞数不胜数,据说冬雪美景,更是闻名于水星,吸引了来自海内外大批游客前来赌钱。” 这话风转的,令步睿诚和刘赢都是一愣。 刘赢道:“我还以为吸引了大批游客过来拍照,结果是赌钱。” “是,白花花的钞票如雪片般飞舞,又以冬季过年关时,游客爆满,挥金如雪,场面更加宏大,”于浩海道,“可输了钱的人往往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甚至典妻当子,卖掉性命,就在这牛虻山顶上,跳崖身亡。” 步睿诚啧道:“嗜赌如命的赌徒,比魔鬼还恐怖。输了想翻盘,赢了还想赢,永远不知悔改。” 于浩海点了点头:“这山下面的河,名字叫做‘染红河’,就是众赌徒摔下山崖、跌破脑袋,撞出的血,流进这殷红的河里。” 刘赢往一旁的河水望了望,忍不住揉搓了下裸/露的胳膊,心想你不早说,早说谁搁里面洗澡。 步睿诚也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胸膛:“给我染红了吗?我现在变色了吗?” 于浩海忍不住笑道:“逗你们的,河水发红,是因为里面有红岩石,反射光照着看起来像血。不过,很久没跟两位一起征战了,你们也确实是大红人。” 他将两瓶扁铁盒酒,分别扔给了步睿诚和刘赢,自己则用牙咬开铁质拉环,跟步睿诚和刘赢分别“碰杯”:“恭喜太子太保步副将,步步高升,喜结良缘;恭喜金刀驸马刘副将,百尺竿头,再得一星。” 这两位在军衔上都和于浩海齐名了,而且他们占了王室的光,即便平级,也比于浩海高出一头,毕竟王室之尊,大于一切。 于浩海笑着把这一路略微带些尴尬的气氛由此打开了,步睿诚和刘赢举杯敬酒,心里都有些不好受,明明于浩海最累最费心、打的胜仗最多,结果,现在落得个保外就医、停职待审的结果。 步睿诚书读得不多,只好磕磕巴巴道:“浩海,我祝你这法外狂徒,顺顺利利,逃之夭夭……” “这什么话?”刘赢皱着眉打断道。 “是殿下这么说的。”步睿诚还以为是什么好词儿。 于浩海又开始笑了,刘赢叹了口气,真心地对于浩海说:“否极泰来,浩海。” 三人不敢喝多,只浅酌了半杯,明天早上就要上山了,这回打的是山匪头子,还挺新鲜的,他们从出师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役各自不下四五十次,小型围歼战、地道战、攻防战则更是数不胜数。打过蜥蜴军,打过索星辰的海盗、丁一劭带的蜥蜴军,战斗一次次升级,却还没遇上过真正的山匪,即便于浩海早已吃透了这处地形,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们是入侵者。 “智取牛虻山,”步睿诚问道,“怎么取?” 于浩海道:“这帮山贼在这里面是私设赌场的,专门骗取游客的买花费、过路费和辛苦钱,骗不来就抢,抢不过就杀。我们的目的,殿下的意思是让他们的头儿交待和赛威的私通买卖关系,抓住赛威的罪证。但我觉得,这骗人钱财、赌□□女的人命赌场,咱们干脆就给它取缔了。” “还是取缔了好,”刘赢道,“我们出发之前,殿下教我们玩了花牌5、10、k,你知道怎么玩吗?” 于浩海道:“我也是他那天来医院看我,现教的我,玩了两把,还比较生疏。” “那你赢过他吗?”步睿诚问。闻夕言是玩牌高手,不一定跟凯文逊谁胜谁负,但凯文逊估计不能心情平复地跟闻夕言坐在同一张赌桌上,半道就能把剑抽出来砍人。 “输了一把,第二把我就赢了,”于浩海说,“他气急败坏地还要玩,我说再玩儿就上瘾了,不玩了。” 步睿诚和刘赢心道,还是浩海聪明过人。 “你们俩是不是输得连裤衩都不剩了?”于浩海揶揄地道。 步睿诚和刘赢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刘赢这一心当兵的人,从小到大,勤学苦练,家教森严,刘延川最忌讳赌博,怎么会教他这玩意儿,那步睿诚穷得叮当响,有心上赌桌,都没本钱,自然不会。 凯文逊硬逼刘赢把小公主拿出来做赌注,又把小公主赢了回去;步睿诚则输了闻夕言,凯文逊要他把闻夕言办得下不了床,他倒是做到了。 “回头帮我们赢回来。”刘赢说。 于浩海笑道:“好吧。” “我们俩可能不是你的帮手了,弄不好还是猪队友,”步睿诚道,“不如咱把章宇泽和邢元恺叫进来学习一下?” “没事,你们见机行事,赌不过就打,咱又不是专业赌徒。”于浩海道。 夜深露重,就地卧倒休息,刘赢瞥了一眼步睿诚的前胸后背,不禁愕然:“你这伤……看着像是炸伤啊?后背还有个圆型的烧伤,是殿下的私刑吗?” 步睿诚笑了笑:“闻医生干的。” 刘赢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就多余问了。 “闻医生……拿化学药品炸你前胸,又用酒精灯烙你后背啊?”于浩海皱了皱眉,这闻医生也太辣了。 步睿诚抓了抓胸膛的炸伤,憨声道:“是我不该在他做实验的时候瞎捣乱。” 本来想给个惊喜,像头熊似的在闻夕言背后突然出现,结果闻夕言一惊吓,手里的东西火花四溅,步睿诚连忙抢到怀里把闻夕言推到一边,就把自己给炸了。 酒精灯烙肉饼则是闻夕言被他反复撕咬,急得恼了,顺手用酒精灯的底座,给他拔了个火罐。 步睿诚现在学聪明了,再去动手动脚,要看闻夕言手里拿没拿着东西,这些科学家不定在那儿鼓捣什么。 于浩海问完了,也顿时后悔去问。 只是步睿诚陷入热恋,很想跟兄弟们聊聊爱情,何况是于浩海和刘赢,他最亲近的兄弟。 第1049章 于是问道:“这次咱们打胜仗回去,要带个什么礼物啊?我听说都有这个习惯。” 或是收复的岛屿上,珍贵的土壤,或是附近海域中的一瓶湛蓝海水,或是当地的特产名品,或是当地的一捧鲜花果篮,战士们荣誉归来,家中人期盼惦念,总要给个礼物表示表示,安慰安慰。 “据说这里的向日葵开得茂盛,”刘赢脸上带着笑意,希翼道,“我带两朵送给公主,再来点这儿的葵花籽,公主最喜欢嗑瓜子。” 他看到步睿诚很想他问“你呢”,于是硬着头皮问道:“你呢?” 步睿诚道:“我要抓个变异人回去,送给闻夕言玩儿。上回抓的那‘五月’死了,他伤心很久,这回我抓个‘七月’回去。” 刘赢不由得心惊,alpha之间的情趣他也不懂,只是他很尊重,依旧硬着头皮说:“……好主意。” 俩人调转头,问道一旁看作战计划书的于浩海:“你呢?” 于浩海留了一耳朵听了他们的对话,只是抬眸,奇怪道:“还有这风俗习惯?” “你没给过方副将?”两人都很吃惊。 于浩海摇了摇头,他每时每刻都是公务缠身,即便打了胜仗,回去的路上也皱紧了眉头,研究新的难关。 “我本人,就是方咪咪最想要的礼物。”于浩海大言不惭道。 刘赢和步睿诚都没说话,于浩海是他们的上司,行动总指挥,他们能说什么。 倒是互相分享起了离别时刻,那不舍的场面。 刘赢说道:“没哭也没闹,小公主虽然是个女孩儿,但一点儿都不娇气,特别要强。” 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圆圆的大眼睛,迟疑了很久,点头说了一声“哦”,然后笑着拍了拍刘赢的肩膀:“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这段时间在王宫里,刘赢五点准时出门,率领王宫里的皇家军们晨练,总统领都没他刻苦勤快。可没想到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小公主也是如此,早早地就在长廊里,静默法规法条、法理法案。 刘赢跑了一圈儿回来时,她还能拿出手绢来给他擦擦汗。 “每门科目必须考第一名,即便跟别人并列第一,都会被大公主打手心,”刘赢心疼道,“那是真打啊,怪不得她左手写字吃饭都很麻利,那是因为右手常常被打废了。” “王室子女不比别人,”步睿诚说,“殿下也是没日没夜地刻苦读书。”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连王俊都没逃离大公主的魔爪,也被逼着念法律,”刘赢道,“王俊看到我去了,像是看到了救星,说宁愿跟我一起训练,也不想背法条,大公主却说,‘王妃跟着驸马到处乱跑,这成何体统?!” 于浩海和步睿诚听了都忍不住大笑,主帅和两位副将在进军前夜轻松说笑,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全军战士也都跟着士气大振,心情舒畅。 又说道闻夕言听闻步睿诚要去牛虻岛,先是戴着眼镜一声不吭地鼓捣出了一瓶紫色药水,说是对付牛虻这种吸血昆虫,有绝杀的功效。等步睿诚笑说牛虻岛是因为地形像牛虻,而不是有虫之后,闻夕言又戴上了s级防毒面罩,弄了十几瓶“百草默”给了步睿诚,说实在不行就满山放毒,让牛虻山寸草不生,人畜皆亡。 刘赢不禁打了个寒噤,于浩海却摇头叹道:“真是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 二人又问于浩海是如何跟方倾告别的。 于浩海低垂眼眸,轻声说道:“……给了他一枚倾弹。” □□爱,方倾从来都是眼睫上凝着小泪珠,疲惫地倒头昏睡过去。可那晚,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明明于浩海没说什么时候动身出发,方倾却睡得不安稳,总是睁眼一只眼睛,偷瞄于浩海走没走。 于浩海被他这小可怜样儿弄得于心不忍,只好在接近清晨时,捏碎了一枚最小型的倾弹,让他尽快入睡。 “浩海,你这样……总是糊弄他,他不生气吗?” 刘赢忍不住问了,即便塞西莉小他那么多,还是个小姑娘,刘赢都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告诉公主,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预计什么时候回,执行的任务难度有多少,他有多少装备。 “是啊,方副将的个性很强。” 步睿诚从闻夕言那里听到的有关方倾的事,都是其聪明智慧不在alpha之下,令闻夕言等一众水星医院里的医生,对他这方匀的继承人肃然起敬。 可于浩海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过段时间等我回去了,他就忘了。” 忘了他怎么用力地欺负过他、骗过他、伤害过他,故意忽视他。时间会把两人的嫌隙盖过,思念能够抚平一切,等于浩海凯旋归来,方倾一定还会扑到他的怀里,小猫的头轻轻地往他的怀里拱。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完美恋人,但好在他们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有结婚的关系绑着彼此,待到事情解决了,于浩海会把方倾带离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他会向方倾好好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道歉。 “两年多过去了,”于浩海道,“有时,我很想一键回到从前,让方倾就还在医院里,做一个单纯的小医生,每天发愁的事,只有患者的病情。” 而不是军情,不是自己一次次涉入其中的冤情和险情。 时事造人,方倾在一点点儿变成别的样子,变成心狠爪辣的坏猫,越来越跟凯文逊这样的人志趣相投。 这让于浩海非常吃醋。 “可怎么回到两年前?”刘赢说,“我们这两年,也都变了很多,想想就像一场梦一样。其他人……” 有的升官发财,有的阶级跃迁,有的不断下坠,有的……已不在人间。 第532章 牛虻山地下赌城这一季度才刚刚开始,就迎来了一批稀有的“贵客”。即便反穿军服或是干脆不穿军服,只上身短袖下面穿着笔挺修长的军裤,侧边的绛红色暗线,也暴露出这一批人是皇家军,趁着空闲,前来消遣。 “他们这批人吧,虽然耍得大,但玩得傻啊!”副班主蒙佳,躬身对这年轻的少主说道,“好像都是些初出茅庐的新兵,攒了点儿钱,到咱们这儿三天了,只大把大把地输钱,赢的很少。” 这一头蓬松爆炸卷发、破衣烂衫、两撇胡须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狐疑道:“一直输钱?那有没有赖着不给钱?” “没有没有,规规矩矩地给钱了,还笑呵呵的,咱们弟兄们见他们好说话,又生得脸嫩,都往山头引了。” “输了还老实给钱,这不像皇家军的做派啊,难道不是老赛的人?”牛孟子抱着手臂,来回踱着步,说道,“我去会一会他们。” 山外大风呼号不止,树影颤动,百鸟齐鸣,山洞里,却别有洞天,各个牌桌上坐满了眼,押大押小,玩得不亦乐乎。 阿大去到别的岛买地买人了,留下唯一的儿子牛孟子,在这牛虻岛上看家。 他们祖上原是维多利亚王妃远亲一族,因那支系的王爷在老统帅与兄弟大战中,不愿伤了自己,为了保命,忽然悟了道,去这牛虻山上,当起了和尚。改了姓氏,以牛虻山的牛字为姓,算是了却尘缘。 可这和尚色/心不死,突然破了身、好上了赌,传起了血脉来,虽是半个王室宗亲,却突然开起了地下赌场。只是在外面,依旧神神鬼鬼,假装一心向佛,时常去找王室化缘,跟巴克达统帅哭穷,要来了金银财宝,修建寺庙,广结善缘,私下里,却是方圆百里第一个开设地下赌场的人,什么亏心钱都赚。 牛孟子的父亲,牛鞍山,曾得意洋洋道:当今乱世,若问水星人,哪一方过得最称心如意、潇洒畅快?不是夺嫡斗争中的胜利者、大权在握的巴克达统帅,而是当属牛虻山的逍遥王,牛鞍山是也。每天躺在山洞大床里,睁眼与闭眼之间,日进斗金。 埋伏在各个山坳之中的监控放风人员,发牌员、监督者、行走的保安,保洁、明哨、暗哨等各种看场子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山平顶上还落着几架直升飞机,说是方便王室宗亲前来探查,但巴克达和这落跑的和尚二大爷,实在是无话可说,对其后代更是一个都不认识,是以多年都没来参观过。 牛孟子通过对讲机和监控录像,陆续锁定了三个人。一个是因为输钱太多,输多少都像没感觉似的,憨憨傻傻的一直往外掏钱,面带笑容。牛孟子觉得此人一定身份显贵,来这里可能是要交朋友的,所以要他过来,看个究竟;另一个则是极端相反,牌玩得稀碎,但就爱玩,输了就瞪着牛眼睛似的瞅着人,把人吓得不敢收他的钱,又给推了回去。牛孟子直觉这不是个善茬儿,也让下人把他叫来。 这第三个,倒是个守规矩、很讲究的赌客,只是手气太好,三天过去,竟需要特聘两名收银员,在一边帮忙拉着两个黑箱子、跟着他到处走,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他赢得的重金砝码。 第1050章 更让牛孟子觉得不妙的是,这人在发牌时能一眼看出发牌员手中的猫腻,一遇到做了手脚的牌,只淡淡微笑,摇头说道:“不要这张。” 几次不要,发牌员便不敢再做手脚了,只得洗牌重发,所以他次次拿到手的,都是干干净净的牌。 三人跟随赌场中的引导人,一起前往山峰的最高处。金堂大殿里,坐落着硕大的鎏金佛像,目测重达5吨,高近7米,这佛像宽额方脸,双膝距人头也有三米多,进来的人抬头仰望,都如被他挟在其中,摄人心魄。 刘赢和步睿诚忍不住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低头拜了一拜,一个祷祝这次执行任务顺顺利利,平安回家;一个许愿升官发财,让那白富美日夜开怀。 只中间的于浩海,淡淡地瞥了一眼这高大佛像,不以为意,大步流星往里走去。 “哟,这位是目中无佛,无法无天啊。”牛孟子搓了搓手,心痒难耐。 他也有日子没玩两把了,父亲虽然开设赌场,但只有别人收拾不了的“异类”,才让自己人出手料理。牛孟子年纪尚小,今年才满85岁,气性不定,手艺也只是“尚可”,怕他出了事。 可反正牛鞍山不在,牛孟子是少主,一旁的叔父伯父们再三出言让他别上手,他气得乱抓头发,大叫大嚷发着疯,没办法,只能让他出来试手了。 佛像背后,就是摆放好的宽大赌桌,两相对比,蛮讽刺的。 牛孟子见这三人一样的身材挺拔,气宇轩昂,走起路来,潇洒落拓,步伐稳健,是当兵的人。可又跟以往牛虻山上迎来送往的皇家军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欢迎来到牛虻山上。” 牛孟子右拳伸平,打在左掌心里,目光沉沉,来意不善,似笑非笑道:“在下名叫牛孟子,是这牛虻山上的少东家,窥见各位赌神,技艺精湛,各有所长,我一时手痒,特邀你们前来,跟我玩个几把。” 步睿诚率先开口道:“在下名叫马槽子,也想跟你玩个几把。” 刘赢道:“在下名叫酒糟子,不怎么会玩,只能瞎几把玩,还请见谅。” 牛孟子木着脸,听着这两人的自我介绍,瞅着中间站着的人:“那你呢?” “我叫……绝胜子,”于浩海直接被左右二人带偏了,也给自己临时起了个外号,“我最会玩儿,玩得都很大,你这几把恐怕不够我玩儿的。” 牛孟子无语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打哪来的这三个疯子,敢到这山尖上耍,可真是不要命了。 只是放狠话环节,大家一般都这样狂妄,牛孟子请他们三人入座,发牌员开始洗牌。 “咱们玩什么?捉5?放鬼?巫七三?”牛孟子坐在于浩海的对面,看着他说道。 “这位朋友说不会玩儿,”于浩海道,“玩个简单的,捉鳖怎么样?” “那也太小孩儿了,没意思,”牛孟子皱了皱眉,“510k,行吗?” 他看向刘赢,刘赢点头道:“行吧。” “赌注先说在头里,”牛孟子道,“咱们玩牌,佛祖在一旁围观,不是生杀予夺的游戏,他老人家估计看着也没意思,咱们玩大一点儿怎么样?” 于浩海挑起剑眉,笑容带着冷意,看向对面的牛孟子。 这人穿的跟个丐帮帮主苏乞儿似的,个头儿挺高,粗布麻衣,衣衫褴褛,满头乱发,声音低沉,性别难辨,倒是快人快语,不用再绕圈儿跟他废话。 “我就喜欢大的,你说怎么大算大?” 牛孟子一双墨绿色的瞳,看着对面的于浩海:“我一对三,你们三人当中谁先跑了我都算输,但你要是被我抓住,你们三人都算输,怎么样?” “没问题,”于浩海道,“赌注呢?” 牛孟子看他相貌周正、仪表堂堂,白色衬衫领子干干净净,举手投足,颇有世家公子的气度做派,看着就是个不为钱所动的人,于是说道:“他输了剁了喂狗,他输了炖了吃肉,你输了……留下来,做我的压寨夫人。” 于浩海:“……” “为什么就把我剁了喂狗?”步睿诚十分不满,“这赌桌上还有相貌歧视吗?他为什么就是炖了吃肉?” “因为没有那么大的锅,炖不下你!”牛孟子瞪着他道,“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块头儿!” 步睿诚:“哦。” 刘赢却有些不安地看向了于浩海。这输了挨揍掉脑袋都没事,压寨夫人……浩海一个月有10天都被方副将挠得花里胡哨的,这要是当了这山头的夫人,方副将还不得把指甲磨平了。 “他不喜欢alpha。”刘赢道。 “……管你喜不喜欢的,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牛孟子问道。 “同意,”于浩海说,“可你要输了,你就得嫁给我的坐骑,跟我去驻地。” “行!” 牛孟子被色蒙了心,只着急快点儿开牌,都没听懂于浩海说的是什么,他的坐骑是啥,是驴是马?为啥要去驻地?一概没来得及想清楚,他知道他不会输。 只是于浩海从佛像后面刚一露面,快步向他走来,他就直勾勾地看着他,忍不住怦然心动。 ……这小子长得可真威风,令他心中小鹿一顿乱踹。 发牌员开始一一发牌,刘赢是于浩海的上家,步睿诚是于浩海的下家,对面是牛孟子。牛孟子一边收牌,一边细细观察这三人。 酒糟子说是不会玩,但明显学过,规规矩矩地收牌,看牌,理牌,因为牌面的好坏而或是展颜、或是蹙眉,把牌一一插好、合牌。而另一边的马槽子,也是不会玩吧,但花活儿倒是整挺好,一边胡乱收牌,看都不看也不理牌,一边跟发牌员嬉皮笑脸的,试图魅惑发牌员。 岂知,这是闻夕言这种玉面公子常用的招数,步睿诚学了个凤毛麟角,对发牌员乱瞪眼睛,眼皮都翻上了天,牛孟子实在忍不住,说道:“你要是不想要你的眼睛了,可以去下面捐了。” 步睿诚停止了他的迷惑行为。 再看对面的……绝胜子。这哥拿了牌,既不理牌,也不散牌,只是低垂着眼眸记牌,将牌合成一摞儿。这种合牌方式堪称高手,没有几年技艺不敢这么嚣张,而且如此不让别人看到他剩几张牌的合牌方式,即便他后头偷扔几张牌,也能蒙混过去。 牛孟子不得不提高警惕,坐直了身子。 黑桃3先出,主动权在牛孟子手里。牛孟子先出的就是这张出门牌黑桃3,刘赢跟4,于浩海跟5,步睿诚跟5,牛孟子出a,引诱2和大小王出现,刘赢慎重起见,没出牌,于浩海不跟,步睿诚出了2,牛孟子不要,步睿诚占道。 步睿诚出顺子355,牛孟子出455,刘赢出jqk,于浩海不要。至此,牛孟子看出于浩海一手的对儿,急于外放。 牛孟子故意压他的道,继续放单牌,出4,刘赢跟5,于浩海不要,步睿诚出9,牛孟子出2收尾。 他再次占道,有些得意洋洋,继续发单牌,出9,刘赢顺了一张j,于浩海继续不要,步睿诚出了q,牛孟子思来想去,出了k。 于浩海淡淡一笑。牛孟子心想你笑个几把,一手的牌,没出两张,今晚就让你上床。 刘赢思来想去,出了2,第一次占道,他没有什么算计人的想法,反而就从手里最小牌开始出,继续往外走单牌,出了个4,于浩海继续不要。 他连4都不要?!刘赢和步睿诚都惊呆,惊讶中,步睿诚也不敢要了,牛孟子微笑着出了5,刘赢以2封口。 这回他意识到于浩海这边的不妙了,立刻开始放双,放了一对儿3出来,于浩海扔出一对儿4,步睿诚没有对儿,不跟,牛孟子为了堵着于浩海,直接甩出一对儿2,给他封了口。 他非常得意地看着于浩海吃瘪的表情,于浩海佯装失落,摇了摇头。 牛孟子继续放单,开心地甩出一张10,刘赢出了k,于浩海是单牌就没法儿要,步睿诚出了a,牛孟子继续以2封口。 他哈哈笑着要继续放单牌时,于浩海说:“等一下。” 他扔出了一张小王来。 牛孟子一愣,他揣测大小王是全在刘赢手里的,因为他品出步睿诚的打法是“能干过就必须干”,但刘赢最谨慎、最保守,于浩海几次被单牌封口都没解封,看着是个没炸的人,结果这时候了,牛孟子手里都没几张牌时,他突然扔了个小王。 这时候不炸还等什么时候,牛孟子甩出三张5来,灭了于浩海的小王。 于浩海笑道:“你大,你走。” 牛孟子哼了一声,又出了一张2,瞪直了眼睛看着于浩海。 结果于浩海又扔出一张大王来。 牛孟子傻眼了。 刘赢和步睿诚都笑了,纷纷骂道:“你还真是有才不外露啊,这都临秋末晚了,你来劲了!” 两人纷纷避让,只看牛孟子的牌了。 这时候只剩他和于浩海的战争,就看谁能净手,牛孟子手中还有六张牌,他咬了咬牙,赌了一把,扔出三张8,灭了于浩海的大王,于浩海反手一个5、10、k,压死了! 第1051章 牛孟子心中愕然,5、10、k?我特么也有啊?我的呢?! 他定睛一看场下的牌,才想起来,为了占道,用单牌堵于浩海,他早就把5、10、k给拆开打了! 而这时他手里的牌,只剩5、8、9了。 “该我了?”于浩海笑着请示牛孟子,忽地把手中牌都散开,竟然还握了一大把。 牛孟子心下稍定,心想就不信自己溜不出去。 “俩5。”于浩海说。 牛孟子:“……” 他猜得没错,于浩海确实一手的小破对儿,可他沉得住气压到了最后,开始用手里的对儿,反向制裁牛孟子。 “不要。”步睿诚忍笑道。 “俩3,俩7,俩j……”于浩海一个人一个个对儿在后面甩了下来。 “你他大爷的就不能把这些对子拆开打?!”牛孟子忍不住骂道,“4你都不要!” 于浩海扔下最后的一张a,笑道:“不忍那一时痛快,现在怎么能拿住你?” 牛孟子浑身一顿,忽地脸上热了起来。 “再来再来!”牛孟子气得把牌推开,“再来一把!” “哎,少东家,刚才你输了,得跟我走吧?”于浩海问道。 “走就走呗,驻地又不是没去过!”牛孟子嚷道。 “那这第二把,咱们就要下新的赌注了。” “你下!” 于浩海道:“你爸也得跟我走,你们爷俩去了驻地,我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我特么想干你!”牛孟子眼中含着怒意,气呼呼地道。 于浩海抬腿从桌子底下伸了过去,一脚踩上他的椅子横梁,用力踹了过去。 牛孟子猝不及防,椅子猛地往后一倒,他整个人大头朝下地栽了过去! “少主!” 佛像四周,大厅门里,山洞之外,荷枪实弹的保卫们见少主这么狼狈地摔倒,都急忙冲了过来,把枪对准了于浩海三人。 “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嘴里不干不净的,没有教养。”于浩海冷冷地看着他,“还玩不玩儿?!” “……玩儿,玩儿。”牛孟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扶起椅子,呵斥手下,让他们都滚。 他低头扒拉了几下自己的乱发,竟被于浩海吼得不敢抬眼看对方。 他妈的,到底你是土匪还是我是土匪?你吼谁呢?! 可到底是个芳心大乱的85岁omega,见过各种牛头马面、人不人、鬼不鬼的赌徒,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明明是出现在赌桌上,可正义凛然地仿佛站在太阳底下的审判庭上,耀武扬威,而自己只得畏畏缩缩地猫着腰儿。 第二把又输了,输了他自己的爹;第三把,输了他的二大爷。 他们这祖孙三人,都得跟着于浩海去驻地了。 牛孟子忍不住问:“你到底何方神圣,要干啥?” 于浩海问道:“你们要去到法庭上,给我指证一个人,赛威。” 牛孟子一听,脸上变色,赛威这亲舅老爷,可是他们这个山头的金主爸爸啊!这赌场一年到头哗哗流水的钱,都是赛威这个保护神给暗中罩着的啊。 “这个……恐怕不行,”牛孟子说,“我们,我们不认识谁是赛威啊。” 只见于浩海脸色一沉,怒意蔓延:“赛威跟你们沾亲带故,你们说不认识?那巴克达你们认识吗?” “巴克达?”牛孟子装糊涂道,“是那个……传说中的统帅吗?” 于浩海双手抓起赌桌,忽地将其掀上了天,怒喝道:“那就不废话了!” 牛孟子抬起头,只见这足有百斤的方圆实木大桌子,竟然在头上遮天蔽日地飘飞,而扑克牌跟花瓣似的四处散开。 他一时被于浩海这样的神力惊呆,怔怔地看着他,只见于浩海单手插兜,忽地拿出一支细长柄的银枪来,砰的一声,射中了他的眉心。 第533章 牛孟子倏地睁开眼睛,俨然发现山洞外面已经是黑夜,而自己的手脚都被麻绳捆缚,被扔到了防空洞里。 他掬起手腕,使劲往上伸,摸了下自己的眉心,中枪的地方没有出血,也没有弹孔,昏倒的前一刻,他只觉得像针尖一样,眉心被刺了一下,紧接着,就浑身瘫软,失去知觉了。 像是对付野兽用的麻/醉/针。 想到这里,他气急败坏地使劲挣动起来,可手脚被绑得很紧,根本没法逃脱。 洞口处有人说话,声音低低的,他听得出是于浩海的声音,立刻缩紧身子,闭上眼睛不动弹了。这声音消失后,酒糟子和马槽子的声音陆续传了过来。 “这是个a?”刘赢问道。 “不像啊,”步睿诚道,“a哪有长这么磕碜的。” 牛孟子:“……” 刘赢道:“就a才长得磕碜,你想啥呢。” 步睿诚道:“我觉得可能是个o,眼睛是圆形的。” “o能这么埋汰?脸上脏兮兮的,”刘赢说,“我看不像个o。” “o也有埋汰的,只是你没注意,”步睿诚道,“只有小女孩是干净的。” 这俩人猜了半天也没敢笃定,倒是对话内容把牛孟子气了个够呛,一个说他磕碜,一个说他埋汰。他咬着牙,只等着他们俩落到他的手里,要好好报仇。 不一会儿,于浩海的声音又回来了,说是整军休息,四个小时后再作战。 牛孟子心里一紧,这三人不但把他从山顶大庙里带了出来,放到这……目测是半山腰往下的一个防空洞里,还能气定神闲地补充睡眠,等明天再战,看来是胜券在握。 他带了多少兵?有多少飞机,多少坦克大炮?带了多少武器? 牛孟子心中忐忑,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抓我们? “浩海,你猜他是a还是b,还是o?”刘赢往山洞里看了看。 “明显是o啊,”于浩海道,“鞋子掉了,矮了大半截,你们没看到吗?目测还不到1米78。不装a穿什么增高鞋啊。” 牛孟子一听,恨得双腿绷紧,皱紧了眉头,气得脸带着耳朵根儿都红了起来。 “这还装睡呢?”于浩海揶揄地道。 牛孟子噌地转过身,挣扎地努力坐起来未果,又跌了回去,侧着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双手使劲往前抓:“你个狗剩子!快点儿把本大爷放了!有胆子咱们就再赌两局!三局两胜!” 三人都笑了,步睿诚道:“赌鬼的儿子是个小赌鬼,你都是俘虏了还要赌呐?” “告诉你们,想让我们去驻地给你们打什么官司,不可能!”牛孟子喊道,“我们一家人不打一家人,都是一个祖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于浩海阴恻恻地看着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既然这么团结,那就一起去死吧。” 牛孟子看着他这罗刹一般的表情,心里又隐隐担心,说道:“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嘛,这位……将军,你们是哪路人马啊,是那个……蜥蜴军吗?” “你认识蜥蜴军?”于浩海问道。 牛孟子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我知道皇家军和于家军,都不会来打我们。” “为什么?” “因为我二大爷是巴克达统帅的亲舅老爷,他不会好意思来打,于总司令跟巴克达又是一伙儿的。”牛孟子道。 于浩海听了这话,跟步睿诚、刘赢对视,一齐往外走了几步,小声说话,牛孟子喊着“哎,别走啊!” 可三人还是离开了。 “凯文逊这混球临走也没给我交实底儿,只说是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于浩海说,“怪不得他说他打不了,原来是不能打。” “这么说,殿下是有意让咱们端了他们这一支系了,”步睿诚道,“他知道你要是知道了的话,也会忌惮,手下留情,或者直接去请示统帅。” “公主和他哥哥的意见是统一了,”刘赢回想着离开时,塞西莉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也说,尽管去打,不要在意。” “这赌场下面是累累尸骨,不打不行。”于浩海道。 四小时悄无声息后,外面忽然枪声大作,牛孟子登时醒过来,只听外面爆炸声、枪声、飞机轰鸣声、细密的子弹声不绝于耳,穿插着本族人的锣鼓声,谈判的齐声喊话:“把少主交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于浩海这边则依旧狂空滥炸,夹杂着雷霆万钧般的炮声和阵阵浓烟,牛孟子忽然听到了父亲的喊声,大叫道:“阿大!” 紧接着吸入了倾炮的浓烟,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牛孟子发现自己在山平顶的飞机场上了,不知道又过了几天,这会儿竟是细雨霏霏,空气微凉的清晨,偌大的空地上,他孤零零地躺在其中。 醒过来后,映入眼帘的是于浩海,他正在飞机驾驶舱里来回走动,检查机舱,又跳下白色的直升飞机驾驶门,蹲下来仔细检查轮阀和启动器转轴,似乎很有经验。 “阿大!阿大!”恐惧和寒冷,让牛孟子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声音非常凄厉,两撇假胡子也掉了,这几天白天黑夜,他像个麻袋似的被行军拎来丢去,下巴上黏的假的山羊胡子也早就没了,头发被小雨淋着,乖乖地贴在脖颈后头,脏兮兮的脸被小雨洗涤干净,露出年轻的omega,稚嫩的模样。 第1052章 于浩海皱着眉,回头瞅了他一眼,又继续修理他的飞机。 “……阿大!”牛孟子又喊了起来。 于浩海的漠然让他心里害怕极了,觉得阿大和阿爷可能都已经死了。 “……叫得真惨,”刘赢放下望远镜,“你去喂点儿吃的吧,这都三四天了,没饿死也要吓死了。” “……你怎么不去?”步睿诚鸡贼地问道。 “公主很严格的,而且公主是个omega,会吃醋,”刘赢小声道,“你那位……不是个alpha吗?” 步睿诚想想也是,转身拿了一个肉罐头,走到离牛孟子两米远处,将罐头丢到他的身上,转头要走。 “你站住,阿大,我阿大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还有我阿爷,我阿爷都七十多岁了!” “没死,但快了,”步睿诚道,“我们只不过是从山顶把他们打到了山脚下而已。” “那你给我松绑,我手绑着怎么吃?!”牛孟子瞪着他。 步睿诚当没听到,走了。 牛孟子心里这个恨啊,马槽子跟绝胜子都很冷血,倒是那个酒糟子,还有那么一点点人性。 于是他可怜兮兮带着哭腔,俩手往前拱着,像是在作揖似的,对着刘赢的方向:“我要尿尿,要尿尿了,求你救救我,酒糟子……” 步睿诚一听,撒腿就跑,于浩海已经俯身到飞机肚子底下去了,正在开膛修理飞机,也没听到。 刘赢实在没办法,只好走到他的面前,见他一脸细密的雨水,可真够狼狈的,于是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刀来,一边割绳子一边说道:“你跑不了,就在那边草垛下面方便吧,完了赶紧回来,免得我们……啊!” 他大叫一声,喉咙处被一记带毒的飞镖射中,舌头发麻,脸色剧变,手抖得站不起来,他转头呼喝道:“浩海,浩海……!” 于浩海立刻从飞机底下钻出,牛孟子站了起来,双手指缝中间夹着数枚银色飞镖,连发齐放,朝于浩海身上激射出去! 于浩海闪身躲避,立刻匍匐在地,滚了一圈儿,竟然一枚都没打中。 牛孟子心念电转,自己绝对不是于浩海的对手,于是趁他躲避飞镖时,抓住昏倒在地的刘赢的双腿,狠命地往崖边儿冲去,以刘赢为肉垫,滚落山崖! 于浩海手中的修理工具铁板子,嗖的一下扔了过去,正好砸在牛孟子的脑门上。 “啊!” 牛孟子痛得眼冒金星,双眼含泪,心中诅咒于浩海祖宗十八代,跟刘赢一起滚落山下,被叔父们救了起来。 这一天到了晚上,牛孟子已经洗漱干净,睡了一小觉起来,还是浑身酸痛,疲惫不堪,他照着镜子,摸着脑门上肿得老高的大包,气得直跺脚, “少主,老爷让你赶快过去。” 牛孟子装作没听到,出门就直接去审问室里。刘赢和步睿诚各被绑在两根粗粗的木桩上。 “少东家。”步睿诚笑道。 “你们俩……是一对儿?”牛孟子狐疑地问道。 当时刘赢中了毒和自己一起滚落山崖,步睿诚竟然追来了,牛孟子只好又给了他一记有毒飞镖。 “不是不是,千万别瞎说啊少主,”刘赢道,“我跟他不是一对儿。” 牛孟子见他脸色已然好转,步睿诚也无碍,不禁有些奇怪:“你的毒解了?” “是,”刘赢道,“是老爷给的解药,请帮我谢谢老爷。” 牛孟子点了点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打我们?无冤无仇的。” “我们是……”步睿诚看向刘赢,刘赢微微点头。 “我们是金刀驸马的随从,塞西莉公主的部下,”步睿诚道,“是跟着驸马来和你们闹着玩儿的,其实是想请你们回去团聚,参加王室的婚宴。” 牛孟子怔怔地看着这二人,心像忽地被攥紧了似的:“金刀驸马的……部下?” “是。”刘赢和步睿诚道。 “谁是驸马?” “还用说吗?” 牛孟子苦笑了一声,也是,那么智力高超、武艺精湛的人,怎么会是个凡人?原来是驸马啊。 “他们已经结婚了吗?”牛孟子问道。 “快了,这不来邀请你们了吗?” 牛孟子冷哼道:“凯文逊殿下带小王妃回驻地,小王妃生日庆典都没来请我们,倒是塞西莉结婚想到了我们?这与理不合吧?” 步睿诚和刘赢对视一眼。这俩人都是一样直来直去的脾气秉性,根本不精通撒谎,三言两句,就不知道怎么圆了。 “你们到底是谁?他到底是不是驸马?!”牛孟子急了,大声喝道。 山里没网,山上长大的牛孟子,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步睿诚和刘赢干脆闭口不言。 “好,你们骨头硬是吗?”牛孟子一抬手,“给我上家伙!” 刘赢和步睿诚被拉到各自的牢房里,静静地等待着被上刑。 结果……两个穿着暴露、妖艳多姿的omega,被送了进去。 刘赢、步睿诚:“……” 牛孟子进到屋里,阿大、阿爷和叔叔伯父们,都坐了一圈儿,他们都在抽烟,屋里烟雾弥漫。 “你才知道过来,你知不知道你惹下大祸了!”牛鞍山斥责道,“只放信儿出来,说你被俘了,我们回来就直接开打了!” “……难道不该打吗?我就是被抓了啊!” 牛孟子莫名其妙道:“他还说要杀了你们!” “那是兵王!” 牛鞍山喝道:“给你带回来的报纸,你从来都不看,大字不识一个!那是大名鼎鼎的于凯峰之子,于浩海!” “兵王?他就是兵王?”牛孟子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噢,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啊,我们要赶快投降,”牛鞍山道,“这王八羔子一出师走哪儿平哪儿,你得罪他干嘛?!” “我没得罪他,是他来找事的,”牛孟子委屈道,“还把我绑了几天几夜呢,连口吃的都不给。” “那你们……睡了?” 牛鞍山问完,阿爷也站了起来,一家的老少爷们都希冀地看着牛孟子。 “……啊?”牛孟子无语,紧接着恼羞成怒起来,“你们胡说什么呢?!没有!” “儿子,你赛威舅老爷可说了,这时候驻地都是人人扒着art要联姻,你眼前有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牛鞍山握住他的手,“只要你跟他睡了,咱们这一劫就能过去了,他就是咱们的平安符!” “你别胡说了!”牛孟子把他推到一边儿,“你先是培养我做赌徒,让我继承你这赌场,现在又为了平安符,让我跟他睡?!” “那你不愿意吗?”牛鞍山问道。 牛孟子:“……” 过了半个多小时,牛孟子回到了审讯室里。 “怎么样,他俩都服了吗?” “……回少主,他们……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已经睡着了,毫无感觉,都没下手。” 牛孟子奇怪道:“难道是你们请的倌儿们太磕碜了?还是埋汰?他们可都是眼高于顶的于家军,恐怕不入他们的眼……” “不是的,少主,他们说……是取向不同。” 步睿诚和刘赢又被提审了,牛孟子抱着手臂,怀疑地看向这俩人。一个睡得比一个香,倒是休息得挺好。 看着也不像身体有问题的alpha啊。 “你们说……取向不同,”牛孟子问,“那你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啊?尽管说来。” 天下赌场和妓/院都是一家,牛虻山没有不做的买卖。 “我喜欢女孩儿。”刘赢直言不讳地道。 牛孟子:“……你还挺挑啊,照过镜子么?还女孩,可真敢想。那你呢?” “我喜欢alpha。”步睿诚道。 牛孟子:“……” 这于浩海身边带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他呢?”牛孟子不禁有些紧张,“他喜欢什么样儿的?” 步睿诚和刘赢互相看着对方。 经过刚才的闭目养神和冷静分析,他们已经看出了眼前的局势,是妾有意,而郎无情。 于是,他们俩异口同声地道:“变异人。” 牛孟子:“……” “行刑!” 这会儿牛孟子不客气了,直接让手下把刀和枪等刑具都拿了过来,要拿这俩人放放血,步睿诚啪的一声,抖出一瓶深紫色的液体来,牛孟子定睛一看,立刻站了起来! “牛虻毒!你怎么有这东西?!”附近众人都散了开来,警惕地看着步睿诚。 步睿诚笑道:“不然我怎么解了我和我兄弟的毒?告诉你,这种毒药不止你们有,我外面那位兄弟也有,漫山遍野地给你们泼洒一遍,我保证你们这里十年之间,寸草不生,大小赌徒,通通上西天!” 牛孟子一愣,牛虻山是有牛虻虫的,经过他们有意繁殖提炼毒素,已经练就了这种淬在飞镖上的毒液,只是没想到,于浩海他们也有毒药,甚至还有解药! 第1053章 这就是步睿诚见刘赢中毒第一时间追过来的原因,闻夕言给他的东西虽然以为没用上,但步睿诚走时都当纪念贴身带好了,没想到在这里起了关键作用。 他一时觉得棘手起来,目光瞄向了一旁手无寸铁的刘赢。 “我给你割绳子的刀,没扔吧?”刘赢的求生欲,促使他赶紧说道。 牛孟子一抬手,属下把那柄金刀,递给了牛孟子。 正面绛红色金星宝石,背面麦穗金身十字,正是王室之中,金刀驸马的凭证。 “原来你才是驸马爷。”牛孟子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于浩海在山外部署,众战士们都紧张地埋伏了起来,牛虻毒的出现让他猝不及防,一旦中毒,浑身瘙痒难耐,战士们只得割破皮肤放血,实在无法强攻,何况刘赢和步睿诚都被俘。 “于少将,方副将临走时,有没有给咱们一些小药丸还是小药瓶之类的……”章宇泽说了一半,看到于浩海的脸色,不敢说下去了。 “于少将,咱们方副将有没有……” 邢元恺跑来说了一半,被章宇泽撵了回去。 也许方倾会说什么,但于浩海没给机会,那个早上,他只给了他一颗倾弹。 于浩海叹了口气,鼓励战士们道:“我先带301和302队疾冲上去,一旦失手,503、307队围起攻之,不胜则退,千万别恋战,这种毒弄不死人,但影响作战能力,一旦严重了,恐怕不能活着下山,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这一役直打到了下半夜,牛鞍山拿出了所有兵力前来抵死对抗,他想向于浩海展现的,反而是牛孟子娘家的“实力”,于是在阿爷和叔父们的献策下,先顽固地抵抗着于浩海的攻击。 牛虻山的打手们一部分是家奴,一部分是还不起赌债的亡命之徒,在这里以劳力抵债,牛鞍山下令打倒一个a军重重有赏,他们便视如拼命,刀枪瓦块石头都拿起来当武器。 反而是于浩海的兵,看到他们有些妇孺子弟,年龄尚小,都是附近来帮工赚钱的百姓,下不了狠手,反而越战越退。 到了天明,竟然又退回到山脚下,更多的人中了牛虻虫毒,浑身发紫,于浩海也不例外,胳膊青色凸起的筋,俨然出现了紫色的瘢痕。 山下靠海,于浩海低头部署新的上山计划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于少将,您看谁来了!” 外面急冲冲跑进来一人,浓眉大眼,皮肤白皙,头发乌黑飘逸,竟是尹瀚洋! “哥!” “你怎么来了?!”于浩海大喜过望,放下了山上地图,大步走过来,拍着尹瀚洋的肩膀。 “大嫂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来一趟,带些物资药品……” 战士们已经推着车进了军营里,上面是满满的几大桶紫苏药水,正是牛虻虫的克星。 “大嫂说‘牛虻山以山头形状命名’,这是个骗局,早在100多年前,这里就是有牛虻虫的……” 于浩海二话没说,紧紧地抱住了尹瀚洋,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此刻他虽然抱着弟弟,却是隔空抱着方倾。 “要抱回家抱去,肉麻兮兮的,”尹瀚洋嫌弃地推开了他,“地图在哪儿了,快给我瞧瞧!” 第534章 若论行军打仗,暗中包抄,迅猛擒龙,拿下敌人,于浩海是最好的指挥者,尹瀚洋就是最好的实施者。12岁开始协同父亲上战场作战,以及孪生子的默契,让这对兄弟只要一同出现在战场上,就是1+1大于2的结果。一次进击,便手到擒来。 牛鞍山兀自集结了15000精锐的山匪兵,从上至下,牛虻毒液与巨石枪炮齐发,以此给于浩海一个厉害瞧一瞧,进而壮大牛虻山声势,扬牛虻山的威风。 牛孟子作为带领群匪正面冲击的主帅,一次次跟于浩海对上,一碰上就调头跑,每前进300米,后退200米,于浩海并不理他,而是率军用障碍物堵塞下山的路,只许往上走,不许往山下退,你来我往,又是打了一天一夜。 尹瀚洋见他擒贼的心思不大有,倒是到处找爆破口堆放炸药,十分不解。 “咱俩今晚夜袭上山,先把那一老一小抓起来,”尹瀚洋道,“老步和刘赢不在他们手里吗?” “他俩一个驸马爷,一个太子太保,都死不了。”于浩海继续部署爆破线,将百姓和一般赌徒早已轰下山去,一次次清场。 “什么意思,他们来头很大,咱们杀不得?”尹瀚洋问道。 于浩海:“是统帅的亲舅老爷。” “……操,”尹瀚洋气道,“那狗比王子怎么不来打?!” “他不好意思。” “靠!” 说是这么说,该打照样打,尹瀚洋配合于浩海的安排,一边推人,一边炸设备,将这山洞赌场里的大型牌桌、幸运□□球,机械投注站和彩票池等通通炸个稀碎,牛鞍山这可不干了,直接让牛孟子挥白旗投降。 “快让他别打了!你就说你嫁给他!” “阿大!”牛孟子脸红了起来,“人要脸,树要皮,人都打上山来了,我说要嫁给他?” “你阿大阿爷年纪大了,不好意思投降,你年纪小,你投降,”牛鞍山看着他的乱发和衣服,皱了皱眉,“要不你先去打扮一下……” “行了!”牛孟子恨恨地道,“我去跟他说!” 战火熄灭了,牛虻山树上挂着白布,宣告投降。 “叫你们老大,出来跟我说话!”牛孟子道。 这一夜的白杨树林里,双方约好了时间,于浩海和尹瀚洋走了过去,双方兵马,各退到百米开外。 “我一个人来的,你还带一个人?”牛孟子刚说完,忽地尹瀚洋从月光下的树影中,露出脸来,端的是白皙俊俏,世上再没这样好看的人,他立刻警惕起来,狠狠地瞪着他。 “……你龇牙咧嘴的干什么?吓唬人啊,”尹瀚洋瞅这牛孟子的造型,笑着对于浩海说,“怎么跟疯狂原始人里那小孩儿似的?” 于浩海道:“是苏乞儿。” 牛孟子对他们兄弟俩说的人一概不认识,烦躁地抓了下自己的乱发,对于浩海说:“这是你的omega?” “你才是个omega!”尹瀚洋回敬道,“你瞎啊?” “不是?”牛孟子瞪着他,看得比自己装得还像个alpha。 尹瀚洋气得朝他举起了枪。 “瀚洋,”于浩海拦住了他,“这是我弟弟。” “哦。” 牛孟子看向于浩海,犹豫片刻,开始了正式的自我介绍:“你叫于浩海,我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尹瀚洋吧,我,我真名不叫牛孟子……我叫牛萌萌。” “哦,我叫羊咩咩。”尹瀚洋说道。 牛孟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跟马槽子和酒糟子一样,a军都爱学人起名吗? 他见于浩海不为所动的样子,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起了自己的名字来。 “是这个萌。”他竖起树枝,在地上写了个“艹”。 “操,真节约,”尹瀚洋揶揄道,“这比明月还会省略笔画。” 牛萌萌长这么大,学的字一手数得下,天天就知道赌钱耍牌,两岁就会摸麻将,大字不识一个。 他显然知道自己这个字没写完,在下面写了个“日”,又在边上划来划去,忘了另一边是什么。 于浩海接过他的树枝,在边上补了个“月”,语气无奈又很温和:“萌萌,我知道了。” 牛萌萌陡然被他叫了名字,心里一暖,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于浩海随他往山崖后面走去。 “等会,我也要去。”尹瀚洋看着这孤a寡o的,作为大嫂的忠实粉丝,他必须要跟着时刻盯梢儿。 于浩海随着牛萌萌沿着山涧铁链桥,走到悬崖下面的山壁之中,绕过几条石板弯路,出现在眼前的,是阴森森的山牢。 “你敢进去么?”牛萌萌回头问道,“我手里可有毒虫。” 于浩海颇为不屑,他怀里有方倾的解药。 “……你们这帮人是皮糙肉厚吗?”牛萌萌不解地道,“怎么牛虻都伤不了你们,还是你们都有解药?” 越往里面走,越阴暗潮湿,四周黑洞洞的,山壁从上往下滴答滴答滴着水,空气阴冷,岩壁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 如果是牛萌萌自己,断然不敢往这里走,可后面跟着于浩海,就好像无所谓似的。 他走着走着,悄悄回头望去,于浩海远远地跟着,一边走,一边抬头观察这里的地形和洞顶。 他有一双幽深的墨蓝色的眼睛,初初看去,漆黑得不见底儿似的,可牛萌萌再看一会儿,于浩海的眼睛,竟透出墨水般深蓝色的光。他在跟于浩海玩牌时,常常偷偷抬眼瞄他,等那道蓝光闪过。 走进最里面的牢房,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只见粗重的铁链捆缚着两个庞大破裂的身躯,一左一右坐着,如同青面獠牙的巨兽,正在昏昏欲睡着。 第1054章 “变异人!”于浩海脸上露出了喜色,站在门口,双手抓着栏杆,笑着看向里面。 牛萌萌:“……” 原来真喜欢变异人啊。 他本来想说这真是变态的爸爸开了门,于浩海这变态到家了。可看到于浩海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冷脸,此刻绽出阳光俊朗的笑容来,竟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有吗?”于浩海转头看向他。 “……这两个还不够你销魂的?”牛孟子瞪大了眼睛,“大哥,你可真是……爱好独特啊。” 于浩海心下稍定,这变异人出现,可就彻底坐实了牛鞍山和赛威的罪行了,只要跟这东西沾上边儿,他们说不清跟蜥蜴军的关系,叛国是重罪,之前的克鲁格亲王也玩完了。 可看着眼前的少年,于浩海心里很清楚,他是瞒着父亲和祖父,偷偷将自己带来的。 “你知道这里出现了变异人,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很高兴?”牛孟子看着他,“这东西是别人送来的,恶心的要死,之前死了两个,这俩也快断气了,天天吃剩饭,还很臭,咱们先出去说话吧。” 去到了洞口,牛萌萌才敢大喘气儿,尹瀚洋靠在树上困得直打盹儿,见他们出来了,便走得更远了些。 牛孟子对于浩海道:“你要是喜欢,你就带走他们吧,或者是……带我走。” “都要带走,缺一个都不行,”于浩海说,“你爸和你爷爷也一起。” “大哥,这山中机密我也给你看了,你悄悄带走就完了,我们是不会帮你作证的,那赛威……还是别人,跟我们都是亲戚,不可能让他坐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娶我。在我家人们看来,你这个平安符,比赛威还牢靠,那样我们才会投奔你,抛弃赛威。 “要是想要我向你们行贿,那门都没有,”于浩海冷声道,“必须跟我们走,我问不出来,自有别人能问出来。” 艾检和梁队一起上,就不信你们不招。 “你……哎!”牛萌萌急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听懂了,要钱没有!”于浩海正义凛然道。 “不是要钱,是要你!”牛萌萌喊道,“要你做我的压寨夫人!” “放肆!你还是我的坐骑胖虎的媳妇儿呢!”于浩海喝道,“我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你再敢胡说,小心我给你一脚踢下山去!” “你……你有老婆孩子了?”牛萌萌惊呆了,“你才24岁啊!” “我早婚了,你不知道?没看过报纸,还没看过电视?”于浩海想起那个没写完整的萌字,不由得叹道,“你爸可真行,一心一意把你培养成赌鬼,连一个字都不认识,外面的世界,你一无所知。” “赌鬼怎么了,我愿意!我生来就在山上,就是干这行的……” “生来如此,就对了吗?”于浩海指着山下,“这悬崖峭壁,多少倾家荡产的人在这儿断了魂儿,你小小年纪,为虎作伥,成天赌博,是非不分,跟你爸和你爷爷一丘之貉,还假借着菩萨的名义,开设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赌场……” “哇啊——!”牛萌萌被他一通劈头盖脸的教训,怔了半天,突然仰头大声哭嚎起来,眼泪哗哗地淌,“我怎么啦!我是怎么啦!” 他还不懂这种滋味是心碎和心痛,只是于浩海有老婆和孩子这件事,让他彻底崩溃了,紧接着,他将兜里、怀里的毒虫、飞镖、皮筋、钢镚、骰子什么的,通通都扔向了于浩海。 尹瀚洋从听他大声嚎叫开始就跑了过来,见他又蹦又跳还袭击人,直接一记倾弹将其拍倒在地。 “我靠,他疯了吗?” 于浩海皱了皱眉:“算了,小孩儿一个,咱们走吧,里面有货。” 尹瀚洋进去一看是变异人,惊喜地拍手道:“竟有这货!咱们这趟可来着了!” 第二天清晨,牛孟子和牛鞍山以及七十岁高龄颤颤巍巍的牛俸禄,坐上了山平顶上的飞机,被于浩海押解回驻地。 “我不跟你回去了,丁一劭要攻打凤栖岛,我做辅助,得尽快回到红霜镇。” “你做辅助?”于浩海问道。 “……咱也不懂,反正跟着他和我大舅哥,我就只能做辅助了。”尹瀚洋无奈地笑。 “李哥还好吗?” “肚子有这么大了,墨菲也是,”尹瀚洋比划着,“李总一直拿不下凤栖岛,莉哥担心地睡不着,丁一劭才决定去打的。” “嗯,我们驻地的事完了也可以过去支援,”于浩海道,“那红霜镇怎么样?” “日子老美了,过得是日进斗金,我发财了,”尹瀚洋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根金光闪闪的链子,戴到了于浩海的脖子上,又将一个盒子递给于浩海,“这是给大嫂的。” 于浩海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大金链子:“……” “别客气,红霜镇到处都是金子,我们天天挖,挖都挖不完。”尹瀚洋笑道。 “你们这审美……”于浩海想说,是越来越跟那“不夸张就会死”的丁一劭看齐了。 “回头见,”尹瀚洋道,“哎对了,老孙好几天没回我电话了,怎么个事儿?” “进修去了。”于浩海朝他挥了挥手,“注意安全,回头见。” 飞机飞向了千里之外的高空,一声地动山摇的爆破声,响彻人们的耳膜。 牛萌萌和他的阿大、阿爷趴在飞机窗口上往下望去,牛虻山浓重的灰色的烟雾,往上弥漫飘散着,山顶的寺庙,轰然倒塌,金身大佛炸成碎片,被于浩海夷为平地,通通炸掉。 牛萌萌双手戴着锁链,泪眼婆娑地往飞机舱前方看去,于浩海低着头,正静静地看着书。 十七个小时后,昼夜飞行结束,飞机降落在了安全秘密的机场上。 于浩海和刘赢、步睿诚下了飞机,带着一众王室亲眷……或者叫逮捕回来的牢犯们,从远处而来。 王室的白车停在一边,门打开后,塞西莉和凯文逊下了车。刘赢一路抱着从牛虻山采来的鲜艳的向日葵,送到了塞西莉的手中,博得了公主一笑。 过不多时,对面的白车里,也走下来了一批人,却是赛威和威尔逊。 “于少将刚刚痊愈就去接我舅舅了,真是辛苦了,”赛威笑道,“恩戈齐舅舅!阿巴亥大哥!” 牛鞍山扶着父亲,将手上的锁链往前一拱:“赛威老弟,好久不见了!” “哟这怎么还锁起来了?”赛威有些不满地看向于浩海。 “这些人现在涉嫌犯罪,要说的话,现在不必说。”于浩海一时忘了警察逮捕他时说的什么话,倒是刘赢记得清楚,在后面补上了,“要说的话,将来会成为呈堂证供。” “你什么意思啊?兔崽子,你现在也是戴罪之身吧?”赛威质问道。 “舅舅,于少将这次是奉命当差,将舅公舅叔伯带回来问话,也是将功抵过,”凯文逊接话道,“请您让于少将先带他们走吧。”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赛威道,“这些人你巴克达舅舅看到了也得让步三分,是随便就能拿回来的人吗?” 塞西莉声音清脆道:“我爸说了,阻拦者一律按罪惩处,您别耽搁了。” “没大没小,目无尊卑!”赛威喝道,“大公主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正说着,只见一辆接着一辆贴着检察院麦穗标志的黑色a5车,缓缓驶了过来,后面竟还跟着两辆鸣笛的警车。 “哟,真热闹啊,”艾登笑着走下了车,带着六个身穿制服的检察员,身旁则是警长孙尧洋,“于少将,这一趟你收获满满啊,辛苦了!” “不辱使命,变异人就在封箱之中,我给您送到警局吧!”于少将道。 “那还真得你亲自护送,不然我们还整不了,给我一爪子,我是不是当场就得倒下?”艾登笑着看向赛威,赛威听到了变异人三个字,脸色发青,已然不再作声了。 牛鞍山猛地回头,看向了神情呆滞、哭了一路的牛萌萌。 于是,各回各家。 凯文逊、塞西莉、刘赢回王宫里,赛威没拦下人,阴沉着脸,打道回府。 艾登将这一家老小带回警局,于浩海想了一会儿,叫住了牛萌萌。 “你跟我走。”于浩海琢磨着不能让这唯一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的证人,被其父亲和爷爷污染了。 他往外走了几步,想上检察院的车时,忽然露出了笑容,快步跑向一辆安静停在远处的银色车前,打开了车门。 “父亲。”于浩海向青羚点头行礼,却笑着看向副驾驶位的方倾。 “哼。”方倾瞥了他一眼,头往另一边看去。 于浩海拉开车门,强行让方倾和他坐在后座上,牛萌萌则坐在前面驾驶位上,他双手、双脚捆着铁锁链子,木然而呆滞地看着前面。 并从车前镜里,往方倾的脸上看去。 第1055章 “这一仗有惊无险,多亏你及时送来的解药,谢谢。”于浩海见方倾不搭理他,张开双臂,笑着用力抱了他一下,咬着吻着他的脸,低声问道,“你想我吗?” 方倾顾忌青羚和外人在前面,狠捶了他胸膛一拳,皱眉将他往后推,却赫然对上了前面车镜里,牛萌萌冰凉的眼神,吓得一怔。 “他叫牛萌萌,是牛鞍山的儿子,有十五六岁?是这次年龄最小的证人。” “我85了。”牛萌萌说。 “绿色的瞳,”青羚瞥了他一眼,想起了维多利亚王妃的瞳色,“你这眼睛生得很好。” 就凭这个,恐怕也能保住他的荣耀了,王室就认维多利亚一脉的血亲。 “没您生得好。”牛萌萌看着青羚的浅蓝色眼瞳,和后面坐着的方倾一样。 “萌萌,你还小,涉案不深,还能改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积极参加改造,争取宽大处理。” 于浩海在里面进修久了,这种话说起来是一套跟着一套。 “是。”牛萌萌依旧盯着方倾。 方倾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有些不舒服。旁边小公主的车呼啸而过,她抱着向日葵花,扬手跟于浩海和方倾拜拜。 方倾笑着朝她挥挥手。 于浩海看到了向日葵,想到了刘赢说的礼物,又想那步睿诚跟着封箱里的变异人跑,要拿一个给闻夕言玩儿。 这一比较,他的咪咪,竟什么都没有。 他赶紧摸了摸兜,掏出了一个盒子来,递给了方倾。 方倾打开一看,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黄金链子,坠子是朵木棉花。他刚想笑,想说“原来你脖子上那狗链跟它是一对儿啊”,结果,于浩海煞风景地开了口。 “瀚洋送的,咱俩一人一根,”于浩海抓着自己脖子上那条,“傻吧?” “傻,”方倾点了点头,“帮我谢谢瀚洋。” 他转过脸,看向另一边窗外,忍不住将车窗放了下来,吹了吹夜里的晚风。 于浩海不是没拿回来东西,而是带回了一个人,一个明显的情敌,就坐在前面。 他叫他萌萌。 第535章 三分熟带血的战斧牛排,tomahawksteak,需要从牛的肋骨部位切出一把长约30厘米的骨头,外加重约2公斤的连肉骨头,形状神似一把厚重的斧头。作为食材来说,它的价格极其昂贵。于浩海喜欢吃带血汁现杀的战斧牛排,青羚做为长辈,在于浩海待在水星医院的每一天,都让他一顿三餐吃不够。 “在山上的时候最想这一口了,”于浩海拿着叉子,吃了一大口牛肉,一边嚼着一边笑着对青羚说,“谢谢爸爸。” “你慢慢吃,有不够的再叫我。” 青羚让他们小两口单独说话,临走出房间时,斜了一眼方倾,微微皱眉。他看得出来方倾神色冷淡,似乎正在跟于浩海怄气,可他不应该跟一个打仗归来的将军怄气,那以长辈的身份看来,似乎很不懂事,也很不体贴。 于浩海不是没感觉到对面的方倾神情淡淡的,坐在那里也不动筷子,只是低垂着眼眸。 “行军路上,跟刘赢聊天,他说在王宫里吃得不错,山珍海味,只是每餐在米饭上洒一些碎蘑菇,令他疑惑不解,”于浩海笑道,“我知道,他说的是这种松茸。” 于浩海用叉子从盘子里叉起两朵长在寒温带3500米以上高山林地的珍稀食材野生松茸,放到了方倾面前的盘子里。 “他不知道王宫里尚且只能吃碎末的食材,我在这里一朵一朵地吃,”于浩海道,“让爸爸费心了。” 加冰块的大黑麦啤酒,战斧牛排、清蒸海参、野生松茸、费蒂尼肥硕鲜生蚝外浇柠檬汁……当然,浇柚子汁更好,可惜现在的季节柚子还没熟,不然青羚一定会用柚子汁替代。这些都是于浩海喜欢吃的东西,也都是青羚千方百计、千挑万选,找顶级厨师给于浩海做的饭菜。 在青羚眼里,于浩海不仅仅是“贵婿”这一层身份,更是……尹桐的儿子。 方倾能敏感地觉察到父亲对于浩海的在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小心翼翼,有种“报恩”或是“补偿”的心里在里面。每当他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就会有些难过,这种报恩和补偿,或多或少,他作为青羚的儿子,也是“还债”的一部分。 青羚欠尹桐的一切,他作为儿子,也应该回报给尹桐的儿子。 这也是除了爱他,高傲的方倾一次次忍受他的蹂/躏的原因。他跟躺在于浩海餐盘里的战斧牛排,实际上没有本质的区别。 方倾低着头,把盘子里这两朵蘑菇好好地吃掉,于浩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捻起了他的下巴,微笑道:“还生气呐?” 方倾转头把下巴从他手中挪开。 于浩海知道方倾不高兴,很多时候,方倾都没想跟他“和好”。可他又不会哄,不知道该怎么哄,尤其是他觉得他没错的时候。他就会故意装作看不见方倾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跟方倾说点儿别的,特别是公事,或是军情。 “哎,你猜我这次在山上遇见了谁?”于浩海假装兴致很高地问他。 若是以前,方倾会不假思索地问:“谁?!” 猫咪总是好奇的,方倾也不例外,当他打算不理于浩海时,于浩海总用这招儿。 可这次方倾竟然忍住了没问,还专心地低头吃蘑菇。 “你快问我啊,问我是谁。”于浩海又去捏他的下巴,还晃他的嘴巴。 “爱谁谁!”方倾头不抬眼不睁地说。 反正步睿诚会原原本本地告诉闻夕言,到时候他再去问师父就好了。 于浩海加快速度吃饭了,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方倾,一边风卷残云般把食物都吃光,扎啤杯子举高,仰着头咕咚咕咚喝完了啤酒,抹了一把嘴,将方倾从对面捞到腿上坐着,笑着低头去吻他,更确切地说,是一边狂吻他,一边哄着他,就像他之前多少次跟方倾闹掰后的讨饶。 “……别闹了,这么晚了……” “那你快问我,遇见了谁。” “行吧,遇见谁了?!” 于浩海笑了,嗅着他的头发,贴着他的脸颊,其实他是胡乱说的。 “遇见瀚洋了。” “废话!瀚洋不是我打电话叫去的吗?!”方倾忍不住握起拳头猛打于浩海。 可身子陡然一轻,双脚离地,已经被于浩海横抱了起来,往头顶举,往天上扔。 是的,没看错,是往天上扔。 这是于浩海玩猫吸猫、兴奋激动到一定程度时会做的一个高空抛举动作,方倾曾经跟天花板上的灯亲密接触,眼睛差点儿亮瞎,再“嗷”的一声大叫,落入于浩海的怀里。紧接着,再次被抛到空中,他只好紧闭双眼,防备地护住头和脸,怕撞到灯泡上。于浩海笑得肆意,嘲笑方倾胆子小,他心里有数,怎么会让方咪咪受伤。 抛了几下之后原地转了一圈儿,头昏脑涨地被抱着往里面卧室走,方倾知道,这是进入“正题”了。 于浩海有着一些神奇的“规矩”要遵循,比如方倾的发情期是他的“节日”,假设方倾打了抑制剂或者贴了抑制贴影响了他过节的心情和质量,那他必然要暴怒,以及,于浩海会以“上前线”来要求方倾。“我要走了”,那临走前一夜必须要来一发,“我回来了”,那为了缓解思念之情必须来几发,其中方倾任何哼哼唧唧的不愿意和挣扎都会被摁住和制裁,时间久了,方倾根本懒得挣扎,直接躺平。 只是今天,也许是因为他走的时候那颗倾弹,也许是俩人婚姻关系上的变更,也许是之前的吵架,于浩海依旧选择“忽视、不解决、这一页翻过”的态度对待,方倾比之前挣扎和反抗得要激烈些。 “啧,你怎么回事?”于浩海被他推得烦了,皱着眉头,故意用鼻梁斜着磕了一下方倾的鼻梁,施以惩戒。 方倾的鼻尖一酸,登时痛得眼睛红了,怔怔地看着于浩海。 “乖一点儿。”于浩海抚着他的后腰,压倒在他的身上,伏在他的颈侧。 这一夜翻来覆去了好几次,与以往于浩海回来后抱着方倾倒头就睡不一样,他似乎精力十足,刚刚吃得又很饱,加上酒的助兴,折磨得方倾格外地狠。 “……你不困吗?”方倾奄奄一息地问,浑身像被剑齿虎军车反反复复地碾过。 “我在飞机上睡了。”于浩海将他翻了过来,正对着他,只深深地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低头吻住了他。 他的心情很好,因为方倾千里之外的火线支援,因为床头上那本牛虻山所在地区的《县志》,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离开之后,方倾看着这本书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么老的一本介绍牛虻山当地风土人情的书,方倾不会识破“牛虻山根本不像牛虻形状”这样的骗局。 方倾很爱他,这种念头,让于浩海气血上涌,豪情万丈,激烈地去回应他。在他看来,这是alpha之爱的表达方式,炽烈,热烈,富有激情,灵魂和身体的互相交融,是最好的回馈和告白。 第1056章 这告白让方倾第二天睡到了快10点半,还酸痛地直不起腰,疲惫地睁开了眼睛。 对上的就是于浩海歪着脑袋看他的表情。 “终于醒了,”于浩海似乎松了口气,翻过手腕,看了看表,“我要出去放风了。” 这句话,也是坐牢出来后养成的习惯,刚出来的那一天晚上7点,他突然说“到了看夜间新闻的时间了”,曾让青羚和方倾父子惊呆。 他早已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了,就坐在床边等着。他觉得把方倾折磨了一晚第二天直接没影儿太过分了,于是他选择等,等到方倾自然醒。 现在他终于可以出去了。 于浩海将两把枪别进裤腰,穿上外面的夹克外套,转动着手腕上的表,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方倾枕在枕头上,侧过脸幽怨地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珠晶莹剔透。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因为好奇害死猫。 “你睡你的。”于浩海闪身出去了。 “你离开的这一周发生了不少事,可以说是完全改变了我们之前的计划,”艾登告诉他,“因为你那位出色的副将,我们可能不仅仅需要赛威这条线来扳倒卜正了。” “还有别的方式?”于浩海喜出望外,“是什么?” 艾登的心情很沉重:“我的一位同事,宁检,现在身涉险境,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了。” “宁检,是谁?”于浩海凝眉问道。 他果然不记得跟他一起吃过一顿饭的检察官了,即便宁朗长得那么漂亮。 “……说来话长,你现在要做什么?”艾登见他一身干练刺客装扮,显然有任务在身。 “梁队说要去抓龙潭帮的人,我打配合。”于浩海道。 “注意安全。” 于浩海临走时转过身来,又问道:“这条线是方倾找的?” “是,由方副将发现并策划实施,我和梁队都配合他,可谓是算无遗策,静待收网的阶段了,”艾登道,“如果赢了,军功得算他一大半,你小子要靠他。” “他本来就比我聪明,我这辈子什么都得靠他,”于浩海勾起了唇角,面有得色,却还是忍不住道,“不过,艾哥,我希望一定范围内,最好,别太影响他的心情……我是说,咱们的事,最好别让他的情绪大范围地波动,忽上忽下的……那样对他的健康不大好。” 于浩海说得犹犹豫豫,艾登听得也云里雾里,不过,艾登似乎懂了于浩海想护着方倾的意思,甚至怀疑于浩海特意这么交待,是不是因为方倾的心脏不大好,受不了刺激? 他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536章 时间回到了一周前。 宁朗头痛欲裂,昏沉沉的,皱着眉头,渐渐地苏醒,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太阳穴上,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卜正卧室里那一贯幽暗的窗口,熹微的晨光。 这样古老的建筑物,即便外面看起来是座古朴典雅、城堡一般的别墅洋楼,可外面的艳阳,也始终照不进里面的地上、床上,房间里总是阴暗的,四周弥漫着若有似无、萦绕不绝的龙涎熏香。 这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让宁朗恍若置身于梦里,可怔怔地看着前面的办公桌,卜正穿着贴身的睡衣,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正深深地看着他。 “我怎么在这里?”宁朗坐了起来,蹙着眉心望着他,“……杨队,是,我正在跟杨队长说话。” 他猛地望向窗外,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他□□,裹在了被子里,腿间的触感和身上的黏腻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禁心中骇然,这种断片儿似的失忆,让他恼羞成怒起来,厉声质问道:“你让杨队长把我迷晕了!倾弹,你让他对我用了倾弹!” “反应还挺快,”卜正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向后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当着杨队长的面自爆,说是你指使了啼因和啼丛杀了贝尔特,怎么,你是准备怀着我的孩子去坐牢吗?!” “我应该坐牢,我应该接受所有的惩罚!也好过躺在这个床上,看到令人恶心的你!”宁朗瞪着眼睛朝他吼,半道忽地俯下身干呕起来。 可他昏迷了20多个小时,什么东西都没吃,连口水都吐不出来,只呕得脸色涨红,侧颈淡青色的筋微微凸了起来。 “宁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卜正叹了口气,走了过来,抚着他的后背,轻轻拥住了他,“你为什么让我这么失望?” “别碰我!”宁朗用力推开他。 卜正的脸色渐渐发青,显然是耐心告罄了,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宁朗:“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我现在不想打你,可你如果就是想跟我硬碰硬,我不介意让你尝到更大的苦头。” “你这么搞我,就不怕它掉了,或者是个畸形儿?”宁朗抬眸,冷冷地瞥着他。 “不怕,我的基因很优秀,奕儿就是个例子,”卜正微笑道,“你也不用拿它来威胁我,这个孩子掉了就掉了,我又不是没丢过孩子,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你耗,我想我在床上,也给你展示了我的实力……我不比年轻人差。” 宁朗错愕地看着他,这话里话外,他听明白了,卜正把佩蓉搞得流产过,掉过一个孩子,可最后,他们还是有了卜奕,所以卜正这样对他,还是那个原因……他有经验,他也不怕这次失败,他有信心会一直得逞,而宁朗逃不过当孕母的噩梦。 宁朗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冷的浑身发抖,他不由得想象前一个受害者佩蓉,就在这个样楼里,就在这张床上,经历的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你也不用这么看我,工作了这么多年,穷凶极恶的犯人,你看得还少吗?”卜正还是被他这种嫌恶和惧怕交织的眼神看得有些气闷,忍不住自我辩解。“我不过是一个正常的alpha,有一个平凡的愿望罢了。” 年轻时,20几岁,来不及去主动爱人,就被邱美来这样的人爱上。稀里糊涂做了这曾经的邱府的赘婿,事业飞黄腾达,权力越来越大,他也觉得阶级跃升后带来的生活质的改变,心中无限快慰。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快乐阈值慢慢地降低了。邱仁铭这个岳丈对他看管得很严格,心机叵测,老谋深算,随时随地看着他的身心,让他每天两点一线,只跟邱美来在一起。 卜正隐然不发,一直忍着,甚至都快把邱仁铭迷惑了,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了自己的儿子。就这样,他们的儿子邱桢南渐渐长大,卜正终于找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将邱仁铭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办完了邱大法官的丧礼,卜正跑出了卜府,第一次夜不归宿,留着伤心欲绝的邱美来在家中哭泣。 年近四十的他以为他“重获新生”,终于可以尝尝人世间除了权与钱,别的滋味了,于是热孝在身,他听之任之,任凭手下亲信安排,走进了一家私密性极高的酒店房间。 那是个干干净净的omega,刚满85岁,洗完澡后带着新鲜露珠似的,含羞带怯站在卜正的面前,散发着清新的花草香气。 卜正望着他十几秒,似乎想召唤起属于自己的双十年华,激动,热情,兴奋,对这种事的向往,等等等等,可惜都没有。 他起身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甚至有些自嘲,时光匆匆不再回来,也许自己是不行了,老了,根本没有感觉。 事实证明,当晚他这个举动是非常明智又非常侥幸的,他片叶不沾身,所以逃过了对手的精密设计和陷害,还在业界博得了君子的美名。 于是,他又被动地“洁身自好”了好几年,直到遇到了那一届的实习法官,佩蓉。 白衣黑裤、黑色制服,白色袜子黑皮鞋,素净腼腆的人儿,脸颊有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很甜,恭敬地朝他行礼:“卜大人,我是刚分到这处的实习生,名叫佩蓉。” 卜正很快爱上了他,朝思暮想,夜夜失眠,可同样让他震惊的是,他和邱美来的儿子邱桢南,也同样爱上了他。 那就娶回家吧,把人弄回家里才安全,父子共享也无所谓,虽然他对邱桢南这个试管得出的儿子,有些冷淡,或者说是莫名的抵触,但他很清楚,把佩蓉弄到家里做儿婿,比别的任何一种方式都安全。 于是,他和邱美来就像捕获宁朗一样,轻轻松松地捕获了单纯的佩蓉,他们的职业素养、人格魅力、待人接物的温和,都为腼腆的邱桢南加分不少,佩蓉过了门。 在那之前和之后,卜正一再向佩蓉证明自己比儿子邱桢南更专业、更沉稳、更有男人味儿,佩蓉似乎也这么认为的,可在捅破那层窗户纸后,佩蓉的大声反抗、激烈哭泣,以及撞墙的自戕,让卜正非常有挫败感,几次恨不得下手干脆掐死佩蓉。 往日重现,他现在又一再向宁朗表现自己。 “我除了年纪大点儿,不比你暗恋多年的艾登弱一分一毫,他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办到,包括快感。” 第1057章 宁朗看着他,突然“哈哈哈”充满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然后他抬头,充满鄙夷地看着卜正:“我没经过比较,又怎么知道。” 卜正蹙紧了眉,狠戾地盯着他。 “要不,你让我试试别人?”宁朗示威般地看着他,面带笑意,“试试别的青壮年,当兵的可以,当警察的可以,反正不到35岁的人,都可以……” 宁朗被抓住了头发,狠狠地按进了枕头里,强烈的窒息的感觉,让他前几秒还猛烈地挣扎着,后来,他就一动不动了。 他是真的很想死。 卜正按了他一会儿,就松开了他,叹了口气:“宁朗,我真的不想毁你,别逼我。” “你已经把我毁了。” “是你一层层走上楼梯,来到我这里,让我给你弟弟报仇……” “我以为那只是一次交易!”宁朗从枕头里抬起了头,眼中蓄满了泪水,“我是很想杀了莱恩,我现在也不后悔那个决定,可是,我以为只睡一次……” “一次?”卜正轻嗤道,“一次怎么能够?你低估了你的美丽。” 宁朗闭上了眼睛,头发蓬乱着,躺倒在床上,握紧了拳头,又狠狠地摁着自己的肚子。 “宁朗,”卜正按住了他的手,这一刻,他忽然浑身疲惫,“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除了佩蓉,你是我卜正今生最爱的人,我可以给你一切,我都能满足你!” “你只爱你自己。”宁朗闭着眼睛说道。 “行,”卜正点了点头,“我让你父亲们来陪你吧,你这也快显怀了,他们在这儿,你会乖一点儿。” “不!”宁朗一翻身,坐了起来,央求地看着卜正。 “还不想告诉他们?你连你弟弟死了都没跟他们说。” “我求你了,他们岁数大了,经不起你的折腾,一个心脏不好,一个高血压很严重,你还砍了他们的手指……”宁朗的泪滚落了下来。 “那你还闹吗?” 宁朗连忙摇了摇头。 卜正走下了楼梯,心情沉重地拿起茶杯,仰头喝水,又重重地将杯子放了下来。 “老爷,要不我上去劝劝他?”邱美来在一旁温声问道。 “算了,他看到你更生气。” 什么“为虎作伥,最可笑的就是你,你是omega的耻辱”这样的话,都是宁朗和邱美来对骂时的话语。卜正曾把宁朗丢到家里一天,回来时,就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新的伤痕,这让他很厌恶邱美来。 宁朗可以被教训,但只能被他亲自教训,何况他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邱美来不是没感觉出卜正对他的防备,以及对宁朗的回护,他心中酸楚,醋意十足,但也强迫自己忍住,状若无事地对卜正说道:“这几天,青雄一直往这里跑,还是问提亲的事,让我们开条件,我想这朗儿月份也快到3月了,不如,咱成全了他们,将青雄也接进来,孩子将来也有个说法……” “不,”卜正皱了皱眉,一口回绝了,“这次不这么做。” “那……” 卜正想了想,说道:“你告诉卜青雄,宁朗……四处滥/交,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最好,就在检察院里闹大,这样宁朗就不用再上班了。” “可是这个孩子,将来也还是没办法名正言顺进到我们家……” “怎么没办法,大公主不就是个例子吗?”卜正哼声道,“那凯文逊,也就是个私生子。宁朗的孩子,我们给他直接上户,就写成我们的儿子。” “是。”邱美来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等到卜正又抬脚上楼时,才终于问了出来。 “老爷,20多年前……您是不是后悔那个决定了。” 卜正背对着他,站住了。 他们后来都记得邱桢南出差后的那一天夜里,佩蓉的大声惨叫和绝望的哭泣,却没人知道邱桢南和佩蓉的新婚之夜,一墙之隔的卜正,听着声音,是什么痛苦的感觉。 佩蓉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啊。 “有什么后悔的,”卜正说道,“桢南是我们的儿子。”让给了儿子,又如何。 “老爷……”邱美来模糊不清的老眼里,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泪雾。 老爷只要爱南儿,就是爱着跟南儿同样有着血缘关系的自己! 邱美来被这种逻辑自洽了,迷惑了自己,也深深地感动了自己。 卜正在上楼时,不屑地往楼下瞥了他一眼,他知道邱美来想要听什么答案,他就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因为邱美来还有剩余的利用价值。 等到宁朗这一胎平稳地生下来,一切尘埃落定,这个姓邱的也该去陪他父亲了。 宁朗第二天一早起床,偷偷地看着卜正地脸色,快速穿衣洗漱,逃似的去上班了。 车开出去了300多米远,他还是紧张地手心直冒汗,等红灯时一直焦急地往前看。 刘慕的车,停在他的侧边,卜正放下了右边车窗,微笑地对他道:“别开这么快,慢一点儿,宁检察官。” 宁朗没看他,而是一踩油门,轰的一声走了。 珍惜你在检察院的最后一天吧,宁朗。 卜正深深地看着他。 袁真在被啼因和啼丛打伤了脸之后,还是抱着艾登的胳膊,坚持要跟他一起去检察院上班。 两天时间,袁真的脸稍稍强了一些,只是吃饭、喝汤时嘴巴左侧因为肿了起来而有些歪,看起来就会傻傻的,有时嘴角沾上了米粒,有时还会流下汤水来。 “我的天呐,太可怜了小丙,”艾登无奈又好笑又心疼地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巴,“这像个小傻子似的。” “像面瘫患者,也像阿兹海默症患者。”袁真说。 “不像不像,像个小可爱。”艾登安慰他道。 史密斯忍不住端着饭盘离他们好几米远。 往左侧望去,却看到了两天不见的宁朗:“哎,宁检来上班了。” 艾登往那里望去,点头道:“嗯,下午该去提审他了。” 啼因、啼丛两个重大涉案人失踪,宁朗按程序来说,也该跟着艾登去警局走一趟了。 袁真担忧地看向宁朗,心里默默盘算着,下午要去堵他一回,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宁朗,他们要制定一个逃脱方案。 可没想到下午却在办公室里,艾登和袁真接待了两位稀客。 青羚和章楠。 “这孩子白天黑夜睡不着,一闭眼睛就是孙信厚在牢里挨打,”青羚坐在沙发上,一边玩着章楠的手,一边问艾登,“会吗?” 章楠忐忑地看向艾登。 艾登笑道:“您的儿婿不是刚回去吗?” “他不比别人啊,别人挨打还差不多,”青羚说,“我对孙信厚也不熟悉,不了解。” “这位孙少将进去三天,打倒了三位警察,已经自动延长刑拘时间到一周了,”艾登说,“我看他随时还有继续延长刑期的机会,为人特别桀骜不驯。” 章楠叹了口气:“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吗?或是写信。” 艾登摇了摇头:“当然不行。” 袁真问道:“哎,你不是给他请了律师吗?” “他跟律师也不好好说话,我都快气死了。”章楠恨铁不成钢地说。 青羚道:“这有什么生气的啊,傻孩子,你就让他牢底坐穿。” 章楠努了努嘴巴,低下了头。 “你可以让律师背诵一段儿你的话,让他给老孙说一遍,让他带话。”袁真道。 章楠看向艾登,艾登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 四人正在说着话,忽然听到隔壁办公室大声喊叫骂人的声音,非常刺耳。 “好你个纯白的山茶,检察院里的一枝花!原来早就是别人玩腻的烂货!” 卜青雄像发疯一般把宁朗的办公室全砸了,一把扯过他脖颈上的丝巾,看到了那被人标记的狰狞牙印。 多年肖/想,刹那落空,卜青雄嫌恶地将丝巾扔掉,气急败坏起来,脸红脖子粗,一把将宁朗拽了起来,重重地推到了地上。 “你还怀上了别人的狗杂种,是不是?!” 宁朗没有否认,瘫坐在地上,对别人来围观的好奇眼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觉得任何苦难现在落在他身上,也不足为奇了。 他知道是卜正做的,借用卜青雄,真正地毁掉他的前途。 “你他妈的在我面前假清高、装纯洁,装了七八年!法研院的女神,智慧与美丽的象征,哈哈哈哈……”卜青雄仰头大笑,忽然从兜里抓出一沓厚厚的照片来,扔到了天上。 “我现在知道了,这些照片也都是真的,莱恩玩过你,雷蒙也玩过!你现在到底怀着谁的孩子,你说得清楚吗你?!!!!” 袁真率先跑了进来,一伸手将卜青雄推到一边儿,扑到地上的宁朗身前。 宁朗这时却有感觉了,他低头,看着地上宁园的裸/体照片,忽地激动起来。 第1058章 他掩埋了那么久、藏了那么久的照片,终于还是暴露到了人前。 可这是园园啊,即便他死了,也不该这么受人轻视和践踏! 他哭着去捡地上的照片,可外面却涌进来了越来越多的同事,他们都低头看着那对他们来说香/艳的照片。 “不,不要看……”宁朗像疯了一样到处捡,卜青雄却一直骂道,“这就是你们兄弟俩,你们往外卖的照片!” “这是我。”袁真忽然说道。 声音清脆,干净利落,当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都让开。”艾登和青羚、章楠陆续推开人,走了进来。 “这是我,是我的照片。”袁真笃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去,是公爵夫人哎……”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艾登十分愕然,看着地上铺满的裸/体照片。 那脚踝没有袁真的细,那小腿也没有袁真的细直,艾登握过、摸过,所以对袁真这个说法很是疑惑。 “这明明是我啊。”章楠从地上捡起来两张照片,认真地看着,“这是我们拍的写真照片,怎么掉这里了?” 一种不用言说的心有灵犀,一种omega生来就有、同命相连、彼此互助的默契,悄悄地、无声地、在袁真和章楠之间传递。 艾登忽然明白了。 在场的omega一个个也都心下了然了,接连有文员、文秘、发报员、通讯员,omega们一个个把照片都捡了起来,承认道:“这是我。” “这张是我。” “这张也是我。” 宁朗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他不惜触犯法律、杀人灭口,也要藏起来了东西,原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也没什么。 已经是公爵夫人的袁真,竟然就敢站出来认了。 “……你们有毛病?!”卜青雄瞪大了眼睛,瞪着眼前一个个冒出来的omega,“这他妈的明明是这个烂货和他的弟……” “我去你爸的!” 青羚狠踢了一脚卜青雄的小腿,当即把他踢得大叫一声,脸色发白,流下了汗来。 “我们omega就爱拍些照片,关你什么事儿?!我还有你爸爸的裸/照呢,就在医院里,你要看吗?!还是你要我这么打印一沓,扔一地?!”青羚怒喝道。 “这个人我认识,”袁真道,“他追宁检追不到,就恼羞成怒、胡言乱语,这么诬赖人,给人泼脏水!” “啊?得不到就毁掉吗?”青羚无语地看向卜青雄。 “我没有!……” 青羚没给卜青雄辩解的机会,狠狠地呼了他一巴掌:“你这欠揍少教的玩意儿,给我滚回你爸肚子里重造去!” 卜青雄的脖筋挑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青羚。 眼前的人他认识,是大名鼎鼎art军师方上将的妻子,水星第一医院的东家,全驻地最吃得开、玩得转的名流omega夫人,青羚。 他到底是个怂货,只梗着脖子跟青羚对了一会儿,气势就越来越弱。 “……你怎么还掉色?”青羚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这是粉底?” 只见青羚这一巴掌拍的,把卜青雄满是病状、擦了厚厚粉底的脸,直接打出了原形。 “是白癜风……” “好吓人啊!” 众人议论纷纷,卜青雄大惊失色,捂住了脸,仓皇失措地跑了出去。 第537章 即便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审问时机,但事到如今,艾登实在是有着太多太多的疑惑和不解,需要宁朗解答。 两相对望,宁朗坐在艾登的对面,他哭红的眼睛,憔悴的脸色,以及越发瘦削和精神萎靡的样子,几个月之间,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让艾登几乎不知从何问起。 袁真贴着办公室的墙边,悄悄地往外走,宁朗却出声道:“你别走,就在这里。” 袁真坐到了沙发上。 “你们刚才很勇敢,”艾登说,“几张照片,完全不会毁掉omega的任何东西,勇于面对和承担,你会发现那些让你深深惧怕的东西,即便摊开来,也不过如此,对吗?” 一贯温和的语气,循循善诱,轻轻地开导。宁朗仿佛回到了以前刚入职的时候,打输了官司心情不好,艾登就会在严厉指出他的不足后,三言两语地宽慰他。 “是,不过如此。”宁朗看着他,点了点头,“是我不够勇敢,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那天,回到莱恩用照片威胁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跑到艾登的面前求助,就应该勇敢地面对一切,即便身败名裂,他起码还能留住园园的性命。 可是,当时他爱他啊,他多么担心艾登会嫌弃他,会用有色眼镜看他。 “现在回头也不晚,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向我坦白一切,”艾登遗憾地说,“可惜还是要我来问,你才肯说。” “我……”看着这样的艾登,宁朗还是胆怯了,肩后嵌在皮肤里的监听器,还在发着微微的蓝光。如果这次自爆,引来的不单单是对自己的伤害,更是给艾登或是袁真带来致命危险,那他死不足惜。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艾检,有关啼因和啼丛,以及贝尔特一案,我没有什么可交待的。” 袁真静静地看着宁朗,他知道他在保护艾登。 走出了办公室的门,等着下午跟艾登一起坐上警车,接受孙警长的审问。 宁朗对即将到来的所有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卜正手眼通天,别说在检察院会被杨凌带走,就是在警局,他也逃不脱卜正的监控。除了生下这个孩子,想办法跟卜正周旋,他竟无处逃生。 又去到卫生间吐了一会儿,回过头来,袁真站在他的身后。 “他想毁掉你。”袁真在手机上写着,递给他看。 “我知道。”宁朗点了点头,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用口型说,“快藏不住了。” 卜正想搞丢他的工作,想让他自己主动回到家里,安心待产。 肚子即便还是一丝赘肉都没有,可宁朗用力揉捏的动作和表情,都显示出了他的绝望、无助和痛苦。 “打掉它。”袁真说。 “能吗?”宁朗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被囚禁在卜府的楼房里,暗无天日,他觉得他迟早会疯掉。 “能。” 下午两点多,艾登带着袁真和宁朗坐到了车里,亲自把宁朗押送警局,到了那里,他需要和孙尧洋一起审问宁朗。袁真的眼睛上戴着防光墨镜,一路开着车,像是赶时间似的,红绿灯一变,他立刻起步就走。 艾登和宁朗已经无话可说,他失望至极,便不再劝,直到现在宁朗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他只得走常规程序,审问宁朗。 车从南边一路直行北上,左边是警局,右边是水星第一医院,两地相差路段不过一公里左右,车速越来越快,但袁真开车,艾登很放心,专注地低头,翻阅着梁文君给他发来的龙潭帮人员排查信息,一直没抬头,只觉得窗外光线一暗,已经进到了地下车库。 这地方让他心里已经有了阴影,所以暗下来后,就往外看,红色十字,白色砖墙,水星医院的logo。 艾登:“???这里是……” “到了,艾检。”袁真迅速下车,拉开艾登边上的侧门,利落干脆地拍到他脑门上一颗倾弹。 宁朗在一边儿瞪大了眼睛。 快出来! 袁真快速捂住了宁朗的口鼻,让他从另一边下车,抓着他的手要跑去坐电梯。 宁朗紧张地指着昏迷不醒的艾登,意思是:“就把他扔下不管了???” 袁真用口型道:“史密斯。” 史密斯就在后面。 俩人匆匆忙忙地上了电梯,一起抬头,焦急地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变动的数字。宁朗紧张地手心里都是冷汗,一直紧紧地握着袁真的手,袁真回握着他。 他那会烹饪、会开枪、会做粗活的手,温暖而有力,在向宁朗传递着信心。 卜正这个时间在上庭,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从下午2点到4点,两个小时,中间只有十分钟的休庭时间。如果他利用这个时间,听了宁朗这一天的“行踪”,也许会立刻派人去警局把他捞出来,这个时间差刚好满足了宁朗和袁真改变方向,从原本的警局,挪到现在的医院。 请让一切都顺利吧,让这个孩子离开,不要让卜正这个恶魔如愿以偿! 15楼到了,袁真有急诊室“方倾专用助理医师”的头衔加持,在离开检察院之前,就打了电话早早地预留好了手术室,前面的一切繁琐程序全部省略,袁真不惜把艾登迷晕在车里,也要抢夺这个时间,让宁朗能够摆脱这样的厄运。 “袁医生,手术衣。” 袁真急急忙忙地消毒、穿衣、戴上手术帽,这种手术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让宁朗躺在了去往手术室的床上,跟着护士们一起,快速推着宁朗,急冲冲地进入早已预留好的手术室中。 第1059章 “啪”的一声,一个人忽然出现,紧紧地攥住了宁朗的床边扶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袁真回头一看,却是方倾。 “你……”袁真欲言又止,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宁朗,确切地说,是指着他的肚子。 方倾点头,往另一个房间指了一下。 俩人把宁朗推进了方倾的办公室里,还没被麻/醉的宁朗,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方倾。 屋里灯光很暗,显示屏亮着灯,方倾坐到了椅子上,他敲击电脑键盘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投影幕布上亮了出来。 ”你们这么做太冒险了,”方倾在打字,“想到后果没有?” 袁真双手摸了摸宁朗的肚子,用口型道:“大了,藏不住了。” 方倾皱着眉,在键盘上快速打字回复。 “宁检,我已经知悉了事情原委,当务之急,是找到你父亲们的所在地址,我们才能里应外合,解救你们一家人。” 方倾将另一张椅子挪到自己身边,让宁朗坐下写字,宁朗双手放到键盘上,却不知道该写什么,他的脑子已经乱了。 袁真只好替代他。 “方倾,你不知道今天检察院里发生的事,卜正想让宁检再也做不成检察官,接下来一定会囚禁他,孩子一天天长大,卜正不一定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必须要尽快拿掉孩子,不然宁检逃不出来。” 宁朗点了点头,在袁真松开手时,在键盘上写道:“我无法简单跟你们描述,卜正有多大的权力,警局、检察院、法院、上下议院,甚至是王室,遍布他的眼线、他的人,我已经想过无数种逃生方法,都失败了……” 方倾写道:“可你想没想过一旦你做了这个手术,他弄死你怎么办?一气之下,杀了你的双亲怎么办?你难道想一家人跟他同归于尽?据我所知,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了。” 宁朗咬了咬唇,眼睛红了,是啊,他怎么能这么自私,怎么能弃父亲们而不顾。 方倾接着写道:“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另外一个人,他也是受害者,却至今没有人记起,连查都查不到。还是我一个通信兵朋友,千方百计拿到的他的信息,我猜你也知道他。” 他一按回车键,佩蓉的法官公式照,赫然出现在宁朗的面前。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面前一个受害者,卜正口中的那位“蓉儿”。 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年轻靓丽,宁朗发现,自己跟他真的很神似。 笑起来浅浅的梨涡,白皙光亮的脸,穿着干净整洁的法官制服,眼里有光、有着对未来无限美好的希翼。 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卜正摧残至死,死后连姓名都没有了。 “难道你的牺牲,你受的侮辱,就要这么被你亲自销毁,打掉罪证,看着他逍遥法外?”方倾敲着键盘激动地写着字,“宁检,我知道你有多痛苦,但你要相信我,我会让你走出困境,绝地反击。” 袁真看着方倾写的字,立刻拍着方倾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跟宁朗连连保证:“方倾很厉害,他很聪明的!” “可是,很危险……”宁朗已经被卜正打怕了,吓怕了,这个拿掉孩子的决定,都是因为今天卜青雄的刺激和卜正背后的恶毒,激得他想做出最彻底的反抗,给予卜正暴击。 “听我的,我有突破口能扳倒他,这水星不是每个机构他都能一掌遮天。” 方倾快速写下了以下三条。 一、你父亲们关押在什么地方,请把所有线索都写给我,梁队长能够找到他们! 二、啼因和啼丛已经被认定为贝尔特一案的凶手,请告诉我们,他们藏在哪儿?艾检会抓住他们! 三、卜府一定有私人家庭医生为他们、也为你看病,对吗?你这每个月的孕检,卜正也一定会找医生看护,他们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岁数很大、返聘回去为卜正所用的医生?即便不是跟我父亲同年代的人,但水星医院我们是一家独大,一定能追根溯源,查到他们的地址,找到他们! 方倾的思路如此清晰,特别是第三条提出的以“私人医生”为切入点进入卜府,让宁朗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立刻用检察官的思路回复了方倾,在键盘上飞速写道。 一、第一次见父亲们是在“喜家酒店”,可后来只让监控里看看父亲们,里面的背景还是喜家酒店,可我查了很久,都没排查到具体位置。黄色沙发,橙色窗帘,白色地毯,是可以做饭的地方,窗外是海,偶尔有白色飞鸟经过,像在岛上又不确定是不是在岛上。 二、啼因啼丛名义上是啼旭的表兄弟,实际上他们的名字、年龄甚至相貌都已经更改了,两人身手好,善于乔装,三分钟就能完全从人流中消失不见,没有固定的行踪地点,啼因好赌、啼丛好/色,都抽雪茄,都喜欢骂脏话,偶尔嘴里哼着歌,是不寻常的小调,歌词很露骨。 三、医生大概六十岁左右,性别男alpha,邱叫他石医生,卜直呼过他的姓名,叫石长路,再不就是石昌路,类似的发音,住得离卜府大概一个小时车程左右,面善但虚伪,左边嘴角下方有一颗黑痣。 办公室里静静的,宁朗在专注地回忆着,写着这些细节,方倾在一边紧张地看着,袁真不住地抬头看时间,3点整。 宁朗的电话声响起,在方倾的示意下,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卜正的声音低沉、严肃,隐隐地带着威慑。 宁朗犹豫地看向方倾,他很怕连累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浅蓝色的眼睛,充满少年气的方医生。 “说实话。”方倾用口型慢慢地道。 “不舒服,来医院了。”宁朗道。 “去那里做什么?我让人接你。”卜正不等他回答,匆忙挂掉了电话。 时间剩不了多少了,方倾只得抓紧时间在电脑上打字。 宁检,你接下来可能会被软禁,被藏起来,我们也许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但你今天写下的内容,对我们非常有用,我们会找到你的双亲,救下你,扳倒卜正这个恶魔,请你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要输,更不能放弃自己! 方倾松开手,袁真也连忙在键盘上写着:宁检,在你出事之前,艾检猜到你们兄弟二人可能陷入了裸/贷的危机中,才被莱恩威胁。我听到他拜托方夫人出手救你,认你为义子,帮你还上钱,逃离那些坏人的掌控……他说你通过了那么多的考试,走到今天很不容易,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你出事他很心痛……” 宁朗捂住了嘴,看着这几行字,忍不住泪崩。艾登竟为他做到这步田地,可谓是苦口婆心,考虑周全,而他是怎么回报这位像兄长一样的师哥,多年来对他的回护和教导?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都很怨恨艾登。 他想起了青羚和他吵架时说的“你还差点成了我儿子”,想起了艾登几次欲言又止劝他的表情,想起那么多他明明可以回头、却义无反顾走向深渊的每一个转角,他都因为虚荣和面子,而选错了。 人生那么多岔路口,他明明遇上了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走到了这里。 “在我们看来,你就跟上战场打仗的战士是一样的,前路艰难,但没有你的帮助,这个老奸巨猾的恶人和他数以百计的犯罪团/伙如何能扳倒?请你一定要坚持住,胜利就在前方。”方倾继续写道,“孕期30周之内,我一定会亲自为你做这个手术,连你后颈他的标记,也都连根拔除,你会重获新生!” 三个omega紧紧地拥抱了一会儿,宁朗擦了一把眼泪,沉下心来,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医院,坐上了卜正匆匆派来的车。 果不其然,从第二天起,宁朗就再也没出现过。 艾登晕晕乎乎地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车里躺着,只不过是枕在袁真的腿上。 袁真正低着头,一下下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小丙,”艾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需要一个解释。是你的倾弹正好掉到我的头上了,还是你的吻瘾犯了?” 他坐了起来,车里黑漆漆的:“宁朗呢?你把他放了?” “我坦白交待。”袁真说。 三天后,梁队长从宁朗的描述中确定了宁朗双亲的搜索范围,一步步确定他们被囚禁的地方,而艾登则在霞梧区里找到了啼因、啼丛的活动轨迹。 又过了三天,孙信厚在牢里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律师,由章楠聘请给他的那位经验丰富的律师。 “孙少将,您先别赶我走,”这位律师道,“我受人之托,要给你带几句话。” 孙信厚头上、脸上都有淤青未消的痕迹,无所谓地坐在椅子上,木然地看着他。 “孙信厚!你个贪生怕死的王八蛋!你的狗嘴到底还能不能汪汪了,赶快说实话!你的兄弟们都在外面接待你父亲的旧友,而你却躲在牢里天天揍警察!你这个白痴!再这样下去,我不管你了,你坐牢坐到死吧!!!” 第1060章 孙信厚:“……” “以上信息,都是聘我过来的章军长让我转达给你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位律师连忙道,“请不要迁怒于我。” 孙信厚深邃的眼睛微微阖着,琢磨着章楠这话里面的意思,他父亲在驻地的旧友,那不就是龙潭帮那些恶人吗? 他们重出江湖了? 他忽地心念电转,想起了在检察院里看到的那两个人,那两个跟在omega检察官后头,龙潭帮的旧人! 难道他们才是杀害贝尔特的真正凶手?! 孙信厚一拳捶到桌子上,这他可忍不了了,必须要去逮人了! 律师被他这一记铁拳吓得一蹦,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审讯的警察又来了,这回全副武装,恶狠狠地瞪着孙信厚:“你还说不说!继续给你加刑吗?!” “我交代,我说,”孙信厚忽然正色道,“那晚上我在王宫里,遇到了一个omega,是个小郡主。” 伊利安接到了警局给他的通知,要去配合调查,他心里开心极了,这几天他也在焦急地等待着警局的通知,他要孙信厚开口求他,那样,他才有跟孙信厚推拉的筹码。 ”喂?是那个……章楠吗?”伊利安声音倨傲地给章楠打了电话。 章楠:“您是?” “我是伊利安,你明知故问,”伊利安哼道,“告诉你,本郡主现在要去救孙少将了,我们俩既然有这样你救我、我救你的良缘,就在没有你的份儿了,你知道吗?” “郡主,你什么意思?” “从此离开孙信厚,再也别来纠缠他。那房子什么的我无所谓,我有的是地盘,也不介意我的丈夫施舍给小猫小狗什么破草棚子、茅草屋子,我既往不咎了,”伊利安道,“但是,你,要给我痛快地滚蛋。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他还得进去,继续坐牢,欺辱郡主可是大罪,他不够判的,而你,我也有的是方法对付你,你明白吗?” “……明白。” “一个小时内,把退伍申请提交给我,我过目后你交给你的上司尹少将。一个小时后,我准时出现在警局,把他捞出来。你明白?” “明白。”章楠道。 这位郡主心狠手辣,竟还知道要先把章楠从孙信厚同一个部队里清除出去,省得他们总见面。 那边伊利安刚刚挂掉了电话,这边章楠就按下了手机绿色按钮,结束了电话录音。 小崽子,跟谁俩呢? 章楠恨恨地挂掉了手机,可也因为孙信厚的即将出狱,而终于松了口气。 第538章 自从伊利安把自己和孙信厚的相识经过,含羞带怯地告诉了班喜那郡主后,郡主再三权衡,对孙信厚以及其父孙超孙大将,都做了详细的背调。 “家底儿有些薄,完全没法跟艾登的家世相比,”班喜那郡主,轻轻地用薄纱扇子扇风,“这孙超,虽然是位陆军三星中将,但不算太突出,只能算是……art的上游吧。” 赛威的夫人希曼王妃,听了这话哼声道:“你要没看上暂且留着吧,我还有一个外甥跟伊利安年纪相仿,也快85了,或许能跟这位孙少将八字对上。” “哎,怎么还带抢的,水星alpha这么多,”班喜那道,“你看别人去。” 希曼王妃道:“alpha再多,合适伊利安的也就那几个青年才俊,现在谁不想跟art这辈儿的年轻人攀上姻亲啊,你倒是去挑他的家世了。” “是个军人,多少有些粗鲁,”班喜那有些犹豫,“而且还要经常上战场。” “这有什么所谓了,我的儿子们不也上战场吗?”希曼得意道,“水星一流的alpha才去当兵,建功立业。威尔逊封了少将,来年比尔逊也要去参军了。” “可这孙信厚,是于总的儿子尹瀚洋的部下,立下的军功可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儿虚的。”班喜那脱口而出。 希曼听了心中不爽,赛威在外面人称“捡漏王”,四处邀军功,班喜那这话像是在打他的脸。 “什么实的虚的,军功还有假?家里能有人去战场就不错了,好歹人多兴旺,有个将军的威名,才能在这水星王室占有一席之地,合着你还挑三拣四,人家给你机会么?” 班喜那自知失言,脸上讪讪的,伊利安和王俊已经走了过来,到这边凉亭里了。 “希曼姑父,你们在说什么呢?”伊利安觉得气氛像有些不对,一边看着班喜那和希曼的脸色一边问道。 希曼哼道:“说你能不能嫁出去。” “说这干什么啊,我还用发愁?连他都嫁人了。”伊利安不高兴地瞥了希曼一眼,直接指向了一旁坐着的王俊。 “是,郡主长得好看,”王俊说,“性格也很独特,很不一般。” “哎小王妃,你不是一贯不合群,不爱跟我们说话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希曼问道。 “屋里头热,出来乘凉。”王俊对他客气地笑了一下,低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心里琢磨着方倾给他打的电话,要让伊利安郡主快去把老孙捞出来。 班喜那看向王俊,却想起上次也是在王宫后花园里,跟海曼、青羚等人聊天,问了王俊关于艾登的事,当时人人都撮合艾登和伊利安时,王俊却持不同意见,直言不讳艾登不喜欢伊利安这样的omega。 而王俊在新兵营里,跟孙信厚是同学,或许更知道这位孙少将的为人。 于是班喜那郡主问道:“小王妃,孙信厚孙少将,是你新兵营同窗,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啊?” 王俊认真地道:“孙信厚是个非常好的人,诚实守信,忠诚可靠,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光明磊落。身手也非常好,是新兵营的尖子兵,跟瀚洋一样是陆战队里最骁勇、最强壮的战士,是非常出色的兵,啊,现在已经是将军了,总之,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伊利安郡主低着头,忍不住微笑。 王俊看向伊利安,有些恳求道:“郡主,这样的人,跟你又认识,你忍心……?” “咳、咳!”伊利安打断了王俊的话,瞪了他一眼,不许他说下去,王俊只好噤声。 班喜那郡主微微点头,对王俊的回答很满意,又问道:“那私生活方面怎么样,是否洁身自好?” “这个……我们军队里,像瀚洋带的队伍,军纪是很严格的,他又是排头兵,起表率作用,当然不能乱来,他本身……也是个不会跟omega打交道、挺憨直的一个人。”王俊想起孙信厚和章楠的那段孽缘,犹犹豫豫地说。 “这部分我已经打听明白了,您就别问了,”伊利安嘟着嘴道,“回头我再跟您说吧,反正……以后他是我的人,横竖我来摆弄他。” “……那你可摆弄不了,”王俊道,“他倔起来跟一头犟驴似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惹火了他,他谁的话都不听。” “你知道什么!”伊利安嚷道。 王俊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忽然反应过来了,惊讶地道:“郡主,你不会是又恋上了孙信厚吧?!” “又,又,又!为什么要加一个‘又’字!”伊利安一边生气地反驳,一边抬手一下下拍打着王俊,王俊只好缩着肩膀往一旁躲着。 “干什么呢?!”班喜那喝道,“小心一会儿你表哥冲出来,又拿水管呲你!” 伊利安只好住手,瞪着王俊道:“本郡主恋爱的事你少管,你是什么……好吧,你是王妃,比我尊贵,但水星现在是自由恋爱,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可你要是喜欢他的话,只能是自讨苦吃,”王俊忍不住好心地提醒他,“虽然现在的情形是他们分了,但我们新兵营的人,几乎都清楚,他们根本分不开。” “为什么?!难道那个姓章的很漂亮?” “你没见过?”王俊道,“他是我们新兵营公认的小美人,仅次于方倾。” “我见过啊,还仅次于方倾?”伊利安哈哈笑道,“就连方倾也没有我漂亮啊!” “……”王俊呆了呆,低头用小勺开始挖蛋糕往嘴里放。 希曼和班喜那也忍不住笑了。 那青羚是上流圈属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绝世大美人,当年方匀对他“一见倾心”,神魂颠倒,理智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才娶回去,最后有了方倾。方倾虽然神似方匀,但五官精致完全不输青羚,令人过目不忘。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伊利安看到王俊这态度忍不住炸毛了,“难道不是吗?!” 他愤怒地拍着桌子,见王俊还是不改口,又抬起手掌开始拍王俊的胳膊和肩膀。 “郡主,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老孙肯定不会答应你,别你回头又伤心生气……” 伊利安站起来要拍王俊的头了。 “干什么呢?!”凯文逊散了会往后花园里走,遥远就看到伊利安在那追着王俊的脑袋拍打。 “你表哥来了!”班喜那出声提醒,伊利安吓得连忙躲到了班喜那和希曼的身后,偷偷往外看向凯文逊。 第1061章 凯文逊这回手里没提着水管子,倒是他经常甩来甩去的那把古剑。这可更不得了,他吓得皱起了眉头瘪着嘴,不敢出声。 “小郡主跟我玩呢,”王俊走过去,将凯文逊的剑接了过去,“你们开完会了?” “嗯。” “喝口水吧。” 王俊将桌子上自己剩的那半杯花果茶递给了凯文逊,凯文逊接过,一饮而尽,放下了杯子,跟希曼王妃和班喜那郡主打了声招呼,握着王俊的手腕就要回去。 “殿下,”班喜那笑道,“我们跟小王妃正在聊天呢,说起你们新兵营同学孙少将,想看他跟我们伊利安有没有缘分。” “啊?”凯文逊哂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就你?” 他看向躲在后面的伊利安郡主。 “我怎么啦?”伊利安努了努嘴,之前跟艾登攀亲时,凯文逊还是很支持的。 “我劝了,没啥用。”王俊低声对凯文逊道。 “就你这脾气,他一天揍你八遍,”凯文逊道,“你们能上社会新闻头版头条。” 班喜那闻言一愣,有些犹豫了,伊利安却嚷道:“才不会呢!表哥你就胡说!” 凯文逊懒得跟他废话,带着王俊走了。 希曼王妃却问道:“伊利安,你们刚说的姓章的那人,是章楠吗?” “您也知道他?”伊利安奇怪道。 “是有这么个事儿,我们家老爷子,天天琢磨着跟art联姻,给威尔逊看上了这个叫章楠的男孩,说是长得很漂亮也很出色,”希曼道,“我查了下,小门小户的,本不想答应,可又听说青羚不知看上了他哪一点,认了他当义子,我这就也有点儿心动了。” “义子也算吗?跟你们家威尔逊岁数差了能有五六岁吧,”班喜那说道,“既然义子都可以,那卜大人那义子,还是个检察官,年龄也跟威尔逊相仿,不是更门当户对吗?” 希曼的脸上浮现一抹讥讽:“卜大人家里的omega就算了吧。” “为什么啊?我听说不少人家也去提亲了,那可不是个普通的检察官。” 希曼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只说道:“那还不如章楠呢,伊利安,你也听说过他?” 伊利安呵笑道:“是,听说过,他非常好,非常棒,我看您得尽快跟他定了这门婚事,追他的人可不少。” “是吗?”希曼不由得沉吟思考,章楠虽然身无长物,可背后若有青羚一家撑腰,门楣可不输别人啊。 伊利安焦急地等待着章楠发给他的退伍申请。王俊跟他说了,“你若不救,回头出来了他也就恨上你了”,伊利安虽然没怎么看得上王俊,但不得不承认王俊此言不假。 过了十几分钟,伊利安收到两页章楠发来的传真,他左看右看,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还是章楠故意蒙骗他,随便伪造的退伍申请书。 但班喜那郡主一脉王室支系,虽然没出过拥有实权的大官或是大将军,但到底班喜那郡主是玛格列特公主的堂姐,班喜那的丈夫,又早早因病去世,他和幼子伊利安郡主孤儿寡母,惹人怜惜,跟玛格列特公主的境遇,多少有些相似,于是每每王室隆重的宴会,玛格列特公主都把班喜那郡主请过来,久而久之,这一脉也逐渐在水星公民前混了个脸儿熟,兴旺了起来。 伊利安看不懂,但属下西诺建议他,请前新兵营退伍的人,来看一看这申请书的格式,这一看才知道,对方大笑,说道:“这申请书抬头没有将军称呼,后头落款没有名字和盖章印签,根本是张废纸吧!” 伊利安大怒,接连给章楠去了好几个电话,大骂他不老实,没有诚意,他坚决不去警局作证。章楠看出他是请人来看了,再也糊弄不得,没办法,只得给远在红霜镇的尹瀚洋,传真过去了真正的退伍申请书,并把邮件回执发给了伊利安,只想着后面再好好跟尹瀚洋解释。 伊利安去到了警局,高鸿飞从门口的车上下来,看到伊利安,朝他躬身行礼。伊利安瞥了他一眼,知道章楠就坐在车里,便懒得看他们,高傲地往里面走去。 一路护卫兵前前后后保驾护航,把里面的警察都推到一边,左右让开道来,高鸿飞跟了进去看到伊利安郡主这阵仗只觉得好笑,中间就差铺上红地毯了,让小郡主行走。 伊利安进到了问话室内,提供了证词,省略了“差点儿尿裤子”的环节,只说自己那天夜里贪玩,被困船上,孙信厚救他洑水,才两次经过了案发现场。 警察录完口供,他从室内走了出来,却并不离开,而是左右看了看,挑挑拣拣地选了个尚且干净的地方,在仆人西诺擦拭了椅面、椅背后,才端庄地坐在了那里。 一双不谙世事水灵灵的大眼睛左右看着,睫毛一掀一掀的。 “这位……郡主大人,感谢您远道而来,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现在您请回吧。” 伊利安翻着眼皮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回啊?你们还没把人给我交出来。” 这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其中一人道:“郡主,警方有警方的办案流程,不是立刻就能把人带走的。” “为什么不能?本郡主已经说了实话,你们敢不信?” “不敢不敢。” “那快点儿放人。” “……” “郡主,估计再等几个小时就能放出来了,我猜警方办案如神,您贵为郡主又纡尊降贵地来作证了,他们核实完了就能放人了。”高鸿飞在一旁说道。 “几个小时就放了?”伊利安抬头看着他,“你蹲下,我看你头得仰着,脖子疼。” 高鸿飞只好蹲在他的身前,仰头看着他。 “具体几个小时?”伊利安低头问他。 “这得看警方的办案速度。”高鸿飞故意说给那两个警察听。 “那要是很慢,我就跟我统帅姨夫说。” “好嘞。”高鸿飞道。 那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果然跑步往楼上去了。 伊利安在椅子上坐着,晃荡着腿儿,看到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警察在那坐着用电脑打字,看起来像是一个官儿,他等着无聊,又起身走了过去。 上去就拍了一下那警察的后脑勺,说道:“你也站起来跑一跑,不要让本郡主这么干等着。” 这位警官是个老捕头了,是楼上网络不稳定才下来找个电脑查案的,骤然被拍了脑袋,猛地转过脸来,凶狠地瞪向伊利安。 “看什么看,说你呢,”伊利安丝毫不惧,“赶紧去干活。” “你是哪来的一根葱!”这警官怒了,“随便动手动脚的!” “我动你怎么了,为人民服务,更要为我们王室……”伊利安抬起白净的小手,又要去拍人家后脑勺,被高鸿飞连忙制止了,“我说你可别拍了,再拍你就得进去了!”又转脸笑着对那警察说,“抱歉啊抱歉!这是我弟,他有点儿缺、缺……” 他想说缺心眼,没敢说出口,只是张开手臂拦着伊利安,像赶小鸡崽儿似的把他赶出了警局。 “干什么!谁是你弟?!”伊利安抬脚踹了一下他的膝盖。 高鸿飞被踢得退后了两步,叹了口气:“郡主,咱们在车上等着吧,要不您先回家,等老孙放出来了,我们一起去找您,跟您当面道谢。” 伊利安犹豫了几秒,其实他挺想看到孙信厚的,犹豫之后说道:“我在你们的车上等。” 高鸿飞走在前面,有些担心伊利安看到车里的章楠,又要抬起他的小爪子去扇章楠的巴掌。这小郡主明显是个惯犯,一天到晚伸手打人。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背后的伊利安忽然从高鸿飞背后加速跑了起来,冲到了剑齿虎军车前面和后窗,跟要捉奸似的,猛往里望。 高鸿飞连忙跑过去,条件反射似的抓起他的右手,往车里面看! 松了口气,章楠竟然不在。 “抓我干什么!”伊利安左手抬起,踮着脚狠拍了一下高鸿飞的脑门,高鸿飞连忙松开手。 俩人坐到了车里去,伊利安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问道:“他经常坐这个位置吗?” 高鸿飞道:“……偶尔。” 其实是经常,副驾驶就是章楠的位置。可他脑门已经被拍得火辣辣的疼了,这会儿就聪明了一些。 “讨厌!”伊利安忍不住说道。 看来这辆车以后得报废了。 高鸿飞往窗外望去,不知道章楠藏哪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 “你可以别喘气吗?”伊利安问道,“太吵了。” 高鸿飞欲言又止,忍不住开口道:“郡主,你这样……你家里人不说你吗?” “说我什么?”伊利安倏地回头瞪着他,“我是小郡主,今年才刚满85岁,谁又能说我什么?!” 高鸿飞:“……” 他一贯胆小,很怕omega,何况是这样的一个泼辣又爱打人的小郡主,人家还刚满85岁。 第1062章 不是,想他自己85岁时,也就是平凡的一年,也没有这么嚣张啊。85岁到底是什么免死金牌? “太吵了,快点儿出去!”伊利安又抬起了手掌,高鸿飞在他粉嫩的手心拍过来之前,推开车门出去了。 伊利安等他出去,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已经委屈地屏住呼吸好久了。 臭alpha就是有味道,高鸿飞在这里面一坐,伊利安似乎感觉到了一阵阵过年的喜庆气息,这家伙怎么是个鞭炮的味道?!是二踢脚还是冲天炮啊? alpha就是奇葩生物,啥奇奇怪怪的味道都有。 朗姆酒香气的伊利安郡主,不由得对所有alpha都扫射了一遍。 等到太阳落山,暮色四合,果然孙信厚拎着个塑料袋子走出了警局,一出来就拿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了。 “老孙!”高鸿飞朝他热烈地招手。 孙信厚笑了笑,跑了过去,往车里副驾驶位置瞄了一眼,刚要说话,伊利安却露出了一颗浅色毛茸茸卷发小脑袋来,颇为得意地笑着看向孙信厚。 “这位是你的证人,伊利安郡主。”高鸿飞道。 孙信厚点了点头,走到伊利安面前,低头行礼道:“感谢郡主。” “不用谢!”伊利安笑道,“上车吧!” 好像这车是他的似的。 孙信厚看了高鸿飞一眼,想问什么,高鸿飞清楚,但没说话。 孙信厚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说道:“郡主,我送您回家吧。” “我都为你做出这么大牺牲了,来警局抛头露面的,你就直接把我送回家了?”伊利安失望地问。 “那你要怎么办?”孙信厚斜着眼睛看向他。 他这么一问,语气很硬,也很低沉,反而让伊利安不知道说什么了。 “路过那个工坊,给你买冰淇淋。”坐在后面的高鸿飞提议道。 “我就是一个冰淇淋就能打发了?”伊利安道。 “所以,你说,你想怎么样。”孙信厚一字一顿地说。 伊利安:“……” 高鸿飞觉得老孙绝对要把这郡主惹哭不可,也许不到半夜,孙信厚就得以别的罪名再进去。 “请你吃饭,吃饭怎么样?”高鸿飞打圆场道,“郡主下午就过来了,等了好几个小时,现在肯定饿了。” 伊利安抿了抿唇,点头道:“请我吃饭。” “好。”孙信厚踩下了油门,把车开了起来。 章楠没来接他,让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可章楠又凭什么来接他?想到这儿就更不是滋味。 “我们去吃啥呀?”伊利安问道。 孙信厚:“你想吃啥就吃啥。” “我想吃你平时吃的东西,”伊利安道,“你吃什么啊?” 孙信厚的嘴唇有些干裂。这七天,足足辟谷了七天,就因为进去之前章楠的那句话:“别吃他们的东西,别喝他们的水!” 他怕孙信厚也像于浩海他们那样被下毒。 “我现在能吞下一头牛。”孙信厚说。 “哇,那就去吃牛!” 孙信厚带着高鸿飞和伊利安郡主去到了平时他们常去吃的那家店……的对面一家。 高鸿飞略感诧异,他们和章楠三人常去光顾的是“老泥炉烧烤店”,因为章楠喜欢那个小巧可爱的红砖头堆砌的小泥炉,冬天的时候孙信厚和高鸿飞在上面烤肉,他就在下面烤手取暖,可孙信厚今天却指了对面那家店——老范家烧烤。 高鸿飞略微一想,又明白了,就像孙信厚看到伊利安坐到了副驾驶章楠的位置时,有一瞬间的愣怔,这次也坚决不带伊利安去他们仨常吃的店一样。 反正都是烧烤,这家是烤盘烧肉,其实比那家更无烟,烤盘的面积也更大。只是伊利安被里面的人声鼎沸和烟火气息惊呆了,每个烤盘后面都坐满了alpha,见到伊利安这个omega一露面,眼睛就直勾勾地望了过来,孙信厚和高鸿飞立刻扳起了面孔,用眼神和表情,跟这些alpha们进行了一翻有力地交流。 显然是他们俩赢了,再不敢有alpha瞄向伊利安,伊利安坐在俩人中间,只觉得新奇又有趣。 不过这种有趣没持续到三分钟,在他点了一大堆菜上来时,看到里面鲜红的牛仔骨和大块儿梅花肉,就捂住了眼睛。 “血,血!还有皮!” “郡主,就这样的才好吃,烤完才香呢,”高鸿飞笑道,“别害怕。” “为什么要这样就端上来啊,不能把皮去了肉切一切吗?”伊利安嫌恶道。 孙信厚:“不这么连血带皮的端上来,你知道是什么动物,一但是耗子老鼠或是猫肉……” “啊啊啊啊!”伊利安一顿跺脚和尖叫,打断了他的话,“你快闭嘴!我还能不能吃了?!” “啧,老孙你别说了,你说这话干啥,坏人家的胃口,”高鸿飞道,“郡主你看,小兔慕斯。” 伊利安从指缝里张开了眼睛,看着这个小甜点,笑道:“哈哈,这肥兔,比王俊还胖。” 孙信厚:“……” 高鸿飞笑道:“王俊不胖,刚刚好。” “王俊就是小胖,”伊利安道,“表哥殿下也叫他小胖,他还跑不快,我经常到处堵他。” 语气很是得意,想是王俊没少被他折腾。 孙信厚瞬间从“能吃下一头牛”变得没有什么胃口了,不过高鸿飞脑子缺根弦儿,没想那么多,一直跟郡主说话,问刘赢和王俊在王宫里的生活,伊利安的回答都有些高高在上,对他们很不屑一顾。 “你要是好奇的话,以后……你跟他一起去王宫里,就知道了。”伊利安低着头,有些羞赧地说。 “我为什么要去?”孙信厚冷声道。 “我是王室的人啊,你嫁什么,随什么,可以带着这个傻蛋一起去。”伊利安说。 “我不娶,也不嫁。” 气氛陡然降至了冰点,高鸿飞用公筷夹给伊利安郡主餐盘不少烤好的肉片,都被他吃掉了,这会儿一张小嘴油汪汪地,震惊地看向孙信厚。 “郡主,感谢你来为我作证,将来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吱一声就行了,别的,恕难从命。”孙信厚认真地道。 “我哪里不好,你这么讨厌我?” “没有讨厌。我让你去打听我的事,你打听了吗?” “我听了啊,那算什么?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当回事儿!你是个专一的好男人,我知道!我不会介意你的过去的!” “既然觉得我专一,那您就该明白,我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恐怕伤了您的心。” 伊利安的眼圈倏地红了,看着他冷声道:“你跑到了黑,别人却早就换跑道了,希曼王妃已经相中章楠做他的儿婿,人家订婚的日期都要选好了,你还跑什么跑?” 孙信厚猛地看向他:“什么?” “他已经提交了退伍申请,不信你就去问你的尹少将。” 孙信厚轰隆一声站了起来,看向高鸿飞。 高鸿飞道:“我不知道啊,我没听他说!” “这种王室机密怎么是你们能听到的,我可是在希曼王妃面前亲耳听到……” 孙信厚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地往外大步走去。 “你站住!”伊利安大声叫他,“孙信厚,你立刻给我站住!” 孙信厚已经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孙信……啊!”伊利安气得拍桌子,可这一拍,就拍到了滋啦冒油的烤盘上,他一声大叫,手心被烫了。 “别动别动,我看看!” 高鸿飞抓住他手腕要翻过来看伤势,伊利安却被烫得直跳脚,左手捞过啤酒瓶子,着急用水给手心降温,这酒瓶子一往上面倒,酒水浇到了下面燃起的火炭上,一瞬间,火光冲天。 伊利安被这蹿起来半人高的红色火苗映红了脸,整个人呆滞了,还没等喊,猛地被高鸿飞紧紧抱在怀里,按住了脑袋,挡住了上升的火苗。 高鸿飞的后脑勺烧了起来,头发着了火。 “……我靠,对面整铁板烧啊?”章楠震惊地看向对面的那家店,看来这条小街的烧烤已经越来越多样化、越来越卷了。 正这么呆呆地从窗边往外望,忽然看见孙信厚怒气匆匆地跑了出来,一脑门的官司,正在到处找他停下来的车。 他自己停的车,竟然不知道停哪儿去了。 忽然兜里刚刚在车上充了电的手机响了起来,孙信厚接了,是尹瀚洋。 “靠,总算接了,老孙你放出来了?”尹瀚洋问道。 “嗯。” “你没事吧?你和章楠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突然给我发了个退伍申请书,还告诉我详情我以后就知道,我知道什么?” 孙信厚听到这话,整个人如堕冰窖。 “他要成为王妃了。” 孙信厚挂掉了电话,就在对面那家泥炉烧烤店的窗玻璃上,看到了正在喝着小酒、吃着毛豆的章楠。 第1063章 章楠从伊利安走出警局,就乖觉地藏了起来,见到他们三人开车走了,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搭了个车,就跟了过来。 章楠很快地从烧烤店里走了出来,坐上了车,还是副驾驶位。孙信厚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把他往家里送。 所有愤怒和不甘,就在看到章楠的这一刻,孙信厚渐渐熄火了。 郡主说得没错,别人已经换了跑道了,他还在坚持什么?车已经开了起来,各自驶行向远方,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你们不爱泥炉这家店了,对面那家,味道怎么样?我看还有铁板烧。”章楠见他沉着脸半天没说话,忍不住开口。 “不错。”孙信厚过了五分钟才回答。 “郡主喜欢吃吗?” “……喜欢。” 章楠有些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干脆也不再找话题了。 “你请的那律师贵吗?”过了很久,孙信厚问道。 “还好。” 也就是掏空章楠现有积蓄的程度。 “挺专业的,不然我不会这么顺利地出来。回头把账单给我。”孙信厚道。 “还用算这个么。” 俩人的账务早就算不清了。 孙信厚不住地调整着呼吸的频率,甚至几次使用腹式呼吸,来调整他的心情。 他想体面地告别。 车进了库里,章楠和孙信厚分别下了车,走出了车库。章楠绝不会问他是否上去坐一坐,因为从装修好了之后,孙信厚就再没上去过。 “这次谢谢你为我的事忙前忙后,让你费心了。”孙信厚说。 章楠怔在原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话不是孙信厚能说出来的,以往为他费了多少回心,他也从没说过一个谢字,似乎彼此怨恨和彼此亏欠,才是他们持之以恒的相处方式。 章楠立刻意识到了郡主说了什么话,他掏出了手机,准备给孙信厚放录音。 孙信厚却以为他忙着回别人信息,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不耽误你时间了,以前我祝你心想事成,看来已经成了。挺好,咱们也都各自有了去处,我也……很快就会订婚,咱们就此别过吧。” “什么?”章楠停住了手,愕然地看向孙信厚,“……你要订婚了?” “是。”孙信厚蹙着眉看向章楠,这一刻,他只知道他坚决不能输。 “你跟伊利安郡主……订婚?” “是!”孙信厚大声应道,眼睛血红,“以后,我们都是王室的人了!你是王妃,我是郡主的丈夫,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称呼,反正,以后咱们都在王宫里见吧!” 他说完这不伦不类的话,转身就要走,章楠试图去抓他的手,却根本抓不住他一片衣角。 “孙信厚!”章楠的声音颤抖,带着恓惶,却也非常愤怒地问道,“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孙信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干脆跑了起来。 “好!” 章楠则往单元楼道里跑去,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不是所有一往情深都会有着厮守终身的结局,也不是所有伤害最后都会因为还相爱就能在一起。他们太年轻了,即便深爱对方,都还更爱着自己的自尊。自尊心是一切,赌气一定要赢,孙信厚如此,章楠亦然。 章楠跑回了家里,一进门,钥匙清脆地掉在了地板上,他没有开灯,而是捂着脸大哭起来。 “找死吗?!” 一辆车急停下来,差点儿把孙信厚撞上,司机忍不住破口大骂。 孙信厚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呆地站立在马路中间。 第539章 伊利安和高鸿飞坐在距离烧烤店不远处,北山公园的台阶上。 高鸿飞后背被火燎了一遍,并未烧着和烫伤,但后脑勺的头发烧了起来,被店家用湿抹布给盖住,及时灭了火。 孙信厚不顾伊利安的呼喊,走了出去,都被等在外面的护卫军们看见了,伊利安羞于面对他们,怕被嘲笑,便叫仆人西诺让他们都先回去。 他则坐在台阶上,看着自己烫红的手心直掉眼泪。 高鸿飞在路边医药店买了药膏,一点点用棉花棒涂他的掌心:“好了,好了,马上就不疼了,涂上去是不是凉哇哇的,好受多了?” “不好受!”伊利安委屈又生气道,“我的心也凉哇哇的了!” 高鸿飞忍不住笑道:“那这个药膏可治不了,这是治烫伤的,治不了失恋。” 伊利安抬手又要打他,右手心却涂满了药膏,便左手慢慢伸了过去,试探地要打。 “又来了,”高鸿飞左手握了下他的手腕拦住又松开,“你这样的人啊,好在深居简出,不常出来,不然社会不知道要给你多少次毒打。” “谁敢打我?!”伊利安反问道。 “烤盘,”高鸿飞道,“烤盘已经看不惯你、烫了你,你还不老实。” “我知道,你和那个章楠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你也希望他们俩好……”伊利安扁着嘴又要哭,眼中闪着泪光,高鸿飞却道,“正相反,我刚开始是极力反对的。可没办法,老孙就是那么个人,动心了以后再难收回了,章楠可能是后来才喜欢上他,但是已经晚了。你,这就更晚了。” “爱情一定要有先来后到吗?”伊利安低着头,看着自己涂着药膏的手,“我就没有机会了吗?” 高鸿飞想起墨菲,想起忽然出现的索大豹,摇了摇头:“可能认识的时间早晚也不重要,心意最重要,不过我也不大懂。” “我也是不懂,我觉得我没比章楠差啊,难道章楠比我还好看吗?”伊利安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高鸿飞。 刚刚烧烤架着火,他被烟熏过,又哭了很久,现在脸上是白一道黑一道,抹得花里胡哨的。 高鸿飞低头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快说啊!”伊利安的小手又有个起来的趋势,但弱弱地放下了。 “你好看。”高鸿飞不假思索地说。 “就是啊。据说你们新兵营这届,最好看的属那个方倾,我也见过你们出师的视频,”伊利安撇了撇嘴,“我也没觉得他多好看,不过就是脸圆一点,嘴巴红一点,皮肤白一点,眼珠蓝一点,仅此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高鸿飞低声笑了笑:“你说的对。” 伊利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哀伤地叹了口气,很难过的样子。 高鸿飞望着他,只觉得这位郡主长到85岁恐怕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挫折,艾登一次,孙信厚一次,可就这小性格,估计以后还不知道多少次难堪,在前面等着他。 他本来就是个热心的人,斟酌再三,还是说道:“郡主,你觉得omega可以比较的东西,只有好看还是不好看吗?” “不然呢?”伊利安看向他,“omega不就是为了‘好看’而生吗?” 天生柔弱,天生娇小,既会发情,又有腺体,还能产崽,在水星这样女孩很罕见的星球,omega几乎约等于拥有了女孩的天性。 高鸿飞摇了摇头,深感郡主所知所学,甚为狭隘。 “我看到的不是这样。新兵营的omega只有300人,alpha却有3000人,但录取进来的omega,每个人都各有所长,考校的本领也各不相同,但我能够确定的一点是,他们绝对不会比较颜值。莱斯利长官非常凶悍,可不是个会鼓励omega比脸的人。” “那为什么方倾是排头兵?”伊利安显然不大信。 “因为他制作了武器,方枪和倾弹。” “带着这两个武器进的新兵营?” “不是,是他有制作出这样的武器的本领,”高鸿飞道,“事实上这些武器,也只是证明了他的一方面才干,他还有更大的本事。我们弟兄们私下聊天,都说他可能继承他父亲方上将的不止是医术,还是运筹帷幄的脑子,是位军师,也是毒师。” “那么厉害啊,”伊利安半信半疑道,“可小王妃傻傻的,跑都跑不过我,也打不过我。” 高鸿飞无奈地看着他:“王俊把你撂倒是不在话下,不收拾你,是看你表哥的面子,你表哥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他可不会找个傻子当王妃。” 伊利安逐渐地迷惑起来,又问道:“那章楠有什么本事?” “强大的信息汇总和分析提取的能力,作为通信兵,他比侦察兵、情报兵的反应能力都还要强,还是行走的地图,无线通信的最佳解密者,能够破解数百种高阶加密文件,”高鸿飞道,“我们去过濠城、打过阚泊思、去白城营救了王烟,打了大大小小二十几次重要战役,章楠在里面逐渐崭露头角,要知道我们aha数万人,alpha侦察兵通信兵情报兵可不下几千人,可瀚洋最愿意用他,因为他总是能最快给出答案来。他升得很快,现在跟我一样都是二级军长了,我估计他明年就比我强了。” 伊利安支着下巴,怔怔地听着高鸿飞说的这些话,这个头发被烧得乱七八糟的傻蛋,在说到军事上,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思路清楚,口齿伶俐。 第1064章 “孙信厚没有在一边帮他?”伊利安郁闷地问。 “他帮我们还差不多,我和老孙都是重火力输出型的兵,常常是他在后面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伊利安有些相信了,他知道章楠是二级军长,新兵营有艾兰在,恐怕艾兰那么虎头八脑的性格,也不会让一无是处的章楠跟他平级。 他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的评判体系、运转轨道,与他的完全不同,他既陌生,又觉得怅惘。 “既然你问了这么多人,那我可以问问你吧?”高鸿飞小心翼翼道,“你有什么本事?除了好看。” 他是同意伊利安好看的。 “我好看就行了,”伊利安说,“我还85岁。” 高鸿飞有种刚刚对牛弹琴的感觉,叹了口气:“你也不会永远85岁,就你这脾气,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还得不停被拒,就我们新兵营的alpha,3000人,可能都没一个人受得了你。” 伊利安登时愣住,没想到高鸿飞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当即怒目圆瞪,又羞又恼:“你胡说八道!是不是觉得本郡主跟你说了一会儿话,你就飘了,没大没小了?!” “我可比你大好几岁……” 伊利安又伸着手爪往高鸿飞脑门拍去,高鸿飞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你真该去幼儿园,从头学起。” “我就在幼儿园啊!” 高鸿飞:“???” “你以为我就什么本事都没有吗?告诉你,我在幼儿园,教小孩儿弹钢琴!”伊利安大声道。 “哦哦!失敬失敬,”高鸿飞笑着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 之前郡主总能堵着他们俩,也是因为他在教完课之后往下走,总能路过冰淇淋工坊。 “那你这随随便便打人的习惯,教小孩也这样吗?” “之前他们不好好听课,我是打他们的头来着,”伊利安看高鸿飞一脸震惊,气道,“是轻轻的,就像这样!” 伊利安抬起左手掌,一下下拍打着高鸿飞的后脑勺:“你觉得疼吗?疼吗?!” 高鸿飞像被一只鸟的翅膀刮了几下头,这种奇异又痒痒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好笑,却并不躲开。 “就这,我都被学校处分了,不让打了,”伊利安无语道,“我爸让我改成拍桌子,我现在都改了!” 所以就拍到了烤盘上。 高鸿飞笑得更厉害了,低着头,笑得肩膀微微颤抖。 “你不准笑话我!”伊利安生气道,“你这头发都烧没了,露个大脑袋跟个电视机似的,还笑话别人,你明天都没法去见人了!” 高鸿飞听他难得还为自己着想,从怀里掏出叠着的一个编织草帽,扣在自己的头上:“没事,明天我就这样的造型出去。” 伊利安看到是自己丢的那顶帽子,不禁惊讶地露出笑脸:“让你捡去了?” “是啊,一盒冰淇淋换一个草帽,我挺划算的。” 伊利安不禁笑了,他这才知道那次得的那个冰淇淋,是高鸿飞买的。 高鸿飞见他不哭了,心情好了不少,又跟他说了很多话。奇怪的是,他对别的omega说话比较有障碍,磕磕巴巴又胆小,但跟伊利安却不一样,可能伊利安像个幼儿园小孩儿吧。 “所以,你说的是真的吗?章楠真的跟那个威尔逊订婚了?” “八九不离十了,这我还能瞎掰?”伊利安无奈地道,“别的omega也许还可以有别的事业,但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是郡主啊,自由度不是很高吗?我听刘赢说,小公主为了当法官,白天黑夜都刻苦读书。” 伊利安叹了口气:“我跟她不一样,我的事业……就只能是结婚。” 他虽然任性,但他们在王室的地位,他看得清楚。家里人丁寥若,没几个有权势、能说得上话的人,父亲去世得又早。以前全仗着玛格列特公主对他们娘俩的怜惜,那将来呢?他们三代以前袭爵后的土地面积,如今只剩不到三分之一了。 家里必须要有个能说得上话、站得住脚的alpha,才能守护好他们老祖宗打下的基业。艾登是不二人选,所以伊利安也努力了,孙信厚有军权,也是良婿的选择,所以伊利安也不放弃。 他必须要嫁给一个非常厉害的alpha,联姻,生子,生好多好多孩子,兴旺他们这越来越被边缘化的支系家族,这样班希那在听到希曼王妃说“家里有的是男人上战场”这样的话时,不会觉得凭空矮了他们一头,自惭形秽。 这是伊利安的“任务”,他责无旁贷。 他没有把这些内容告诉高鸿飞,但高鸿飞已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哀伤和失落看得出来,那些不为外人道的心酸。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郡主也有郡主的责任。 “以后我想吃烤肉了,可以找你吗?”伊利安问道。 “可以。”高鸿飞点头道。 两人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高鸿飞目送着他,一步步进入了那巍峨高耸的伯爵府邸。 伯爵早已去世,现在对外,这里都叫做班喜那郡主府邸。 那些门外把守的护卫兵们,不怀好意地瞅着高鸿飞,面带戏谑的笑意,潜台词好像是“又来一个”的意思,高鸿飞皱着眉,冷冷地跟他们对视片刻,转身走了。 一路上想起伊利安哭红的小脸,心情莫名地不大好受。 回到和孙信厚的廉租房里,一进门,酒气熏天,孙信厚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抱着酒瓶子早已醉死过去。 智者不入爱河,这些人怎么就不听呢?高鸿飞无奈地瞅着他的好兄弟。 “请看大屏幕,”方倾站在投影仪前面,拿着一根细细的银色长杆,指着上面的成分分析表,“百、草、默。” 台下的梁文君和艾兰都在认真地看着屏幕。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乔雅弱弱地问。 “不,你是关键人,必须在这儿。” 方倾接着说道:“这种毒药,是百草/枯的变种,毒性比百草枯强过百倍,从21年前实验室里出现,便当即被销毁、失传。可今天,它居然出现在浩海和梁队在监狱的食物和水中,险些害得他们中毒。乔雅,你猜它第一次出现,是在哪个实验室里?” 乔雅深深地低下了头。 是乔薇。 乔薇这个科学家,更确切地可以说,是“科学玩家”,总是鼓捣些稀奇古怪又吓人的东西,alpha变异血清是,百草默也是。 “这东西重现江湖,我和我师父都推测,是鬼医俞格回来了,也许他人就在驻地,而你是唯一一个对他认识并熟悉的人……” “方倾,我很多年没见他了,我不知道……” “我不用你完全模仿出现在的他,而是你记忆中那个人就行了,他在暗,我们在明,难保明天他就用百草默再去害谁,我们必须要把他找出来。” “怎么找?他神出鬼没,随时变成别人,”乔雅道,“作为a军头号通缉犯,他已经跑了七八年了。” “我有个想法,不去找他,而是变成他,吸引他的注意,”方倾说道,“这个人,必须机警又有武力,能打又能逃,还要非常敏锐,才有可能发现端倪。想来想去,梁队是最好的人选。” 艾兰和梁文君对视一眼,都看向方倾。 “梁队,你要去救宁朗双亲,我想让你戴上俞格的人/皮/面/具,既然卜正他们弄到了俞格的药,难保俞格就不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我想让你请君入瓮,”方倾说,“乔雅,这个面具,只能你来做。” 乔雅默然无语,以前跟着丁一劭的时候,他希望能劝俞格改邪归正,后来发现他罪无可赦的时候,他又希望俞格能有一个全尸,可今天,方倾让他做诱饵,钓出俞格。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痛苦,”方倾道,“但是,你也知道,他的目标并不只是a军,而是水星全人类。自从变异人出现横行水星,他就已经跟魔鬼无异了,现在变异人被倾炮压制,他显然是又想招儿了,你说假设他把百草默都投进淡水里,我们会怎么样?!” 乔雅抬起眼睛,悲伤地看向方倾。 “你们丁总快要有两个宝宝了,你不是也为他们高兴吗?我看到你在看丁一劭发给你的李茉莉孕检报告了,他还是最相信你的判断,最希望你为李茉莉保胎,是吗?”方倾恳切地道,“你不想两个孩子将来能在水星平安降生吗?俞格是你喜欢的人,可他现在要毁掉整个水星,我希望你衡量一下,大爱和小爱的区别。” 乔雅终于答应了,方倾松了口气。 等到梁文君拿了俞格的资料出去时,方倾很是抱歉地拦住了艾兰。 “这种高风险的任务我拜托给了梁队,实在是……很对不起你。” “这话说的,你是我的上级领导,我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艾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梁队,刚才不是一脸雀跃地拿着资料走了吗?” 方倾笑道:“也就是你了,宽容大度,要是别人,我都不敢开口。” 第1065章 梁文君没有义务为军方做事,能用他出来,完全是艾兰的交情,艾兰要说不行,方倾一点儿招都没有。 这一忙,就忙到了夜里两点,方倾正在丧/心/病/狂地复制百草默的毒素。 他刚刚对乔雅说“俞格要害水星人!”后脚他就试探着生产、复制这种恶性毒药,想把它通通灌到俞格的嘴里。 青羚给他打电话,问去接吗? 方倾想了几秒,回答道:“接。” 他把白大褂换了下来,扔到椅子上,换上了便装,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儿,把“纤夫的爱”唱成“前夫的爱”,跟随着青羚一起,把大壮……还有萌萌,一起接了回来。 第540章 留给孙信厚颓废的时间并不多,他喝得酩酊大醉的第二天,于浩海回来了。 于是马上洗漱干净,精神抖擞地去跟于浩海回合,接着,是连续不间断七小时的漫长会议。 “龙潭帮,意味着龙潭虎穴、沉潜蛰伏的帮派,实际上,他们是水星从建立文明以来势力最大、最没有人性的黑/手/党,”于浩海道,“我查的资料显示,从80多年前,水星北部连年灾荒不断,贫穷与饥饿困扰着人们,武力强大的alpha们自发成立了大大小小不同帮派,打家劫舍,掠夺资源,说是劫富济贫,实际上与强盗无异。这些帮派在数年之间完成了以大吃小的进化模式,最终统一为臭名昭著的龙潭帮。王室政权建立之初,曾经动用武力重挫他们,当时25万核心人员散落在水星各地。可30年后,翟辰之乱,他们竟趁机再次聚集,而出现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驻地。那半年来驻地风声鹤唳,人人自危,omega不敢走出家门,alpha出街也要谨慎防范,还是孙超孙大将带兵20万,来到驻地铲除了龙潭帮。老孙,这部分内容就你来说。” 孙信厚点头道:“30年前,这个黑暗组织被粉碎后不断逃亡到水星各地,我父亲说过,他们一定还会反攻,原因一个是为首的十七名重要案犯,当年只有一半被执行枪决,剩下的判了所谓的无期徒刑,可有的不到20年后就不断减刑,放了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当中骁勇善战者,大多被世家贵族或王室子弟征用为护卫兵,或是保镖,保留了火种。更有甚者,我听父亲说,他们的后代还成立了选拔组织,名为青龙帮,实际是龙潭帮继承者的‘青训班’。” “靠,整的跟咱们孔雀旗考核似的,”章宇泽问道,“这青训班的人都在哪儿?咱们直接去会一会!” “会不着,因为是政府严厉打击的帮派组织,平时行动谨慎,秘密行动,轻易抓不着他们的去向,”孙信厚道,“而且很多人都被洗白了,即便去追究,也都是减刑出狱的良民了,有的甚至还位高权重,是当权者的爪牙。” “是啊,”高鸿飞道,“我和老孙在检察院每次遇见那位宁检后面跟着的那俩人,都觉得面色不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们杀了贝尔特!” 于浩海指着地图,对众人说道:“艾检广发通缉令,查了一周左右,搜集线索,最后确定他们出现的地方是霞梧区,这里面积广,人口密集,港口多,是四通发达的交通要塞,我们要去找到啼因和啼丛这两个人,一定不能打草惊蛇,要先潜行,再一网打尽,不然以这两个人的身手和阅历,一旦逃离霞梧区,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有线索吗?”众兄弟问道。 “我准备派出3000人,分海陆空三条线严防布控……” “于少将,这部分我有个建议,”孙信厚道,“咱们专门去查三个地点,可能有意外收获。” “你说。” “龙潭帮的人大多是不学无术、没有文化的痞子和流/氓,不然也不会出来混了,他们有三大爱好,洗澡按摩、唱歌泡o、喝酒吃烧烤,咱们不如就在霞梧区这三个地方找,总会有收获。”孙信厚道。 “那敢情好了,都是休闲娱乐!”邢元恺忍不住摩拳擦掌,众兄弟们也都喜上眉梢,这刚跟着于浩海去牛虻山赌博,回来就有这样好的任务。 于浩海暗道怎么又是这样花天酒地的事,可为了任务,他也没办法,只好说道:“先派侦察兵去探路,咱们摸摸底,缓个两天再执行。” “是!” 孙信厚道:“这侦察兵要去找人,还得置办一身行头,更容易跟他们打成一片,别让他们看出咱们是兵。于少将,你这大金链子搭配黑衬衣就挺好,跟他们喜欢的是一个路数。” 于浩海无奈地道:“这是你们尹少将送的。这审美,原来他也是道上混的,青龙帮的预备役。” 弟兄们不禁笑了,众将士听令后散会,章宇泽和邢元恺跟从牢里放出来的孙信厚聊天,聊的不过是牢里饭菜如何、进修的情况怎样云云,孙信厚、高鸿飞则问了牛虻山的见闻。 章宇泽有些羡慕道:“你小子因祸得福啊,听龙俊杰说,你跟一位袭了爵位的郡主要订婚了?” 孙信厚蹙了蹙眉,不大想说,高鸿飞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别瞎说。” “哪能啊,龙俊杰、荆露在王宫里当差,亲耳听了那郡主和公主还有别的夫人们说了,新提上来的少将,也就老孙还算名将之子,扒拉扒拉手指头,这好事也该轮到你头上了。”邢元恺道。 这俩人跟孙信厚、高鸿飞都是于浩海、尹瀚洋的左右手,只是因缘际遇、机会更有不同,章宇泽、邢元恺跟随方倾去往晖阳岛一战,不但没有立功,还险些命丧丁一劭的手中,而留在昶洲待命的刘赢、孙信厚却在守城之战中立下了大功,孙信厚一举成名,提了少将。 章宇泽和邢元恺又听说孙信厚有这婚事等在前面,更是羡慕不已,说起话来难免有些酸。 孙信厚冷声道:“名将之子?实在不敢当,靠家里老爷子逞威风、娶媳妇,也忒没劲了,你们想要这种好事也去找找,反正我是不稀罕。” 高鸿飞见章、邢两人被他怼的有些讪然,脸上要挂不住了,赶紧拉着他们往外走:“这说起烧烤咱们也很久没吃啦,这就去霞梧区一块儿尝尝!” 孙信厚有些莫名其妙:“昨天不是刚吃了吗?” “你喝多了,那都是前天的事了!” 于浩海回到水星医院里,依旧早出晚归,神出鬼没,偶尔去楼下跟梁文君开个会,讨论的是龙潭帮如何才能彻底粉碎。水星性别比例中alpha人数太多,无法走正规途径吃饱喝足过上好日子的alpha,总是有太多人去走邪路、混帮派,于是龙潭帮扑灭几年,又卷土重来,春风吹又生。 方倾看到他的时间不多,因为他也在实验室里紧急研发新型药物,偶尔晚上回到房间,看到于浩海,俩人都是一怔。 于浩海穿着黑色跨栏背心,戴着一根大金链子,裤子是破洞牛仔裤还带泼油漆手绘的,头发长长了也不剪一剪,随风飘逸,这造型整得方倾目瞪口呆。 但是他忍住了不问。 于浩海知道方倾在单方面地跟他怄气,可又因为他出去打了一仗回来,方倾依旧没有一个好脸给他而有些气闷,故意跟方倾道:“我去大保健了。” 然后认真地等待方倾的反应。 “哦。”方倾转过脸去,摆弄着自己的科研材料。 他早就从章宇泽、孙信厚他们那里知道了,这两天于浩海一直在霞梧区里埋伏着,准备活捉啼因啼丛以及龙潭帮的人。 “你听见了吗?”于浩海忍不住推了下他的肩膀,“我去玩了。” 他皱着眉头,有些绷不住地生气。 于浩海不是个冷战高手,总是率先崩盘的那个,方倾却总是很能熬,冷淡地回应道:“爱玩玩去。” “你……”于浩海没等说完,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却是艾登打来的。 “他不招?” “是啊,只要求见你,一直说想见你,”艾登道,“这牛孟子算辈分可不小,我们又不敢审得太凶了,统帅和公主都来关照过,让别苛待他,这弄得我更没法审了。” 于浩海:“没跟他赌钱?他最喜欢赌了。” “赌了,但是输了,”艾登好笑道,“不但我自己输得爪干毛净,把小丙的钱都输进去了,等你来给我们翻盘呢。” 于浩海放下了电话,抓了一件衬衫套上就往外走。 “去哪儿?”方倾忍不住问。 “去审牛萌萌,这家伙什么都不招。” “……我也要去。” 于浩海转了过来:“检察院那地方你就别去了,怪危险的。” “你不带拉倒,走吧。”方倾回过头。 于浩海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带着方倾一起去了。 青羚在驾驶位上开车,后座坐着方倾和于浩海。他透过车前镜往后看,方倾低头摆弄着手机,于浩海一直侧着头看他。 “袁真的事,你听说了吗?”于浩海问道。 方倾不理他。 “检察院,按理说应该是多么安全的地方,结果还埋伏了那么多杀手,艾检差点儿出事,袁真中了四枪,肩膀、腰上,我听说命悬一线。” 第1066章 方倾:“……” 这人真是啰嗦,袁真就是他抢救的,他能不知道? “所以这种事,omega能瞎掺和吗?”于浩海伸手去摸了一下方倾的胳膊和手,被方倾烦躁地躲开了。 “爸,你说我说得对吗?”于浩海只能去问青羚,找一下认同感。 青羚:“……” 他觉得于浩海才像方倾的爹。 “对不对?爸。” “方倾,你好好听浩海的话!”青羚训斥道。 方倾干脆把脸贴在右边车窗上,一个劲儿地往外看。 “有的人,他都不仅仅要去检察院了,还要跑去警局下毒,被抓起来坐牢,说了他不听,还要一直跟我生气!” 方倾还是置之不理,又一直把个猫脸往窗外贴,于浩海不禁皱眉,用手把他脸挡上,包着他的脸往回抱他:“别这么看,一旦被子弹打着呢?!” “你是不是疯了?!”方倾被他捞过去抱住,气得猛转过头,“于总,你干脆让我上后车厢里趴着得了?!” “那多热?这什么天,还不闷死了,”于浩海道,“你这穿了防弹衣。” “你也知道我被你强迫穿了防弹衣啊,那你还要怎样?!难道我以后都不能出来了,只能待在医院里?!”方倾吼道。 “方倾!你给我闭嘴!”青羚忍不住制止道,“浩海也是关心你,怕你出事,这一点我跟他的意见是一致的!” 方倾深感无语,转过头又要看窗外,于浩海双手抱住他,将他使劲箍在怀里,又气又急道:“你冷暴力我!”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方倾在刻意忽视他,故意不理他,他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方倾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想去推他,可看到青羚不断透过车前镜着急地往后看,不由得不动了。 他不该在爸爸面前这样跟于浩海吵架,爸爸会很难过的。 而于浩海看到他不挣扎了,还以为他终于不生气了,不由得把他抓到前胸趴着,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脊骨,轻吻着他的发顶,蹙着眉低头看方倾的表情,揣测他是不是好了。 方倾闭上了眼睛。 车停在了检察院门口,青羚一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来送他们。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方倾和于浩海下了车,一起往检察院里走,途中于浩海几次去拉方倾的手,试图靠近他、碰他,方倾都甩开他,直到于浩海左手握住他的手腕,右手把他拉到前面,搂住他的肩膀,强制性地把他往检察院大楼里带,青羚才踩下了油门往前走。 他们这样撕扯的背影,竟然跟于总和尹桐没有任何区别。 即便年少时沉迷过于凯峰很长一段时间,可跟尹桐交好后,每当青羚看见于凯峰这么把尹桐推来搡去、卷吧卷吧藏起来的样子,青羚的怒火都要冲到天灵盖上。 而如今…… 他有些想念丈夫,方匀果然看得长远、看得深切,一早就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艾登请这两个“援兵”进到了审讯室,方倾发现这位牛萌萌所“关押”的地方竟然不是地下一层那牢房,而是单独给他开辟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单间,果然是王室再三要求厚待的人。 “你们到里面问吧,我在外面看着就行,”艾登说,“这镜子是双面的。” “我也在外面。”方倾说。 于浩海有些奇怪:“我还以为你是想跟牛萌萌说话,才一定要过来。” 方倾扯了扯嘴角。 于浩海推开门,进到了审讯室里面房间。 牛萌萌坐在桌子对面,一盏明黄色的台灯下,他一抬头,看到于浩海大步走了进来,很是惊讶,碧绿色的眼珠,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今天的于浩海,穿得痞气十足,跟在牛虻山上的大兵模样完全不一样,脖子上还戴了一根又粗又亮的金链子,敞开着衬衫的两颗扣子,露出大片古铜色肌肤,黑色的内搭上面,是弯弓一样的锁骨。 ……真他妈帅啊。牛孟子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找我干嘛?!”于浩海坐下以后,开门见山地吼了过去。 牛萌萌登时缩起了脖子,胆战心惊地看着于浩海,眼珠滴溜溜的直勾勾的,有贼心没贼胆。 “他们来问我话,是你让他们问的吗?”牛萌萌道,“就那个笑哈哈的检察官,是你的人吗?” “我们是不同职能部门的人,谁也不是谁的人,”于浩海道,“来的路人我让你坦白交待,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牛萌萌道:“可他们要我交待犯罪事实,我不觉得那是犯罪。” “赌博不算犯罪?把老婆孩子房子自己的脑袋抵押在赌桌上,不是犯罪?”于浩海问道。 “可那是自愿的,我们牛虻山又没逼他们来。” “你们首先开设赌场就是不对的,赌那么大,完全没有节制,赌额大小没有上限,那也是犯罪行为,而且你们还存在出老千的行为,我没说错吧?” “那是个人行为,我们也管不了。” “那牛虻山是你们的地盘,任何事发生在山上,你们都有义务监管,难道每个人做坏事都被叫做‘个人行为’,那警察局检察院法院还用存在吗?”于浩海看他一双眼睛眨来眨去,完全不懂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是不是犯罪你现在一时片刻还弄不懂,先说说你的经历吧,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我?我就是……从小就学牌九、花牌、麻将、扑克、老虎机……” 牛萌萌越说于浩海越无语。 “去年我出师了,父亲说有赢得太多的人在山上,我出手玩两把,捞回本钱就行了。”牛萌萌道。 这倒是跟艾登从他的下属蒙佳那里问到的证词是一致的。 “那变异人是谁送你们的?”于浩海问道。 牛萌萌看着他,他已经知道变异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了。 “萌萌,你涉世不深,还有挽救的机会,这些罪行,都没有着落到你的身上……”于浩海劝道。 艾登在外面认真做着记录,却感知到了方倾在一边的焦躁和逐渐加深的呼吸,从于浩海说“萌萌”开始。 “方倾,这是一般问话的方式,没有掺杂别的什么感情,你别往心里去。”艾登提醒道。 “嗯,我知道。”方倾皱了皱眉,抹了一把额头微微沁出的汗,透过镜子往审问室里看。 “那你跟我赌一把,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又赌?”于浩海无奈道,“好吧。” 牛萌萌从兜里掏出三个红色的骰子,放到桌上:“赌大小,你赌什么?” “你先说。” “我赌小,谁小谁赢。” “行,”于浩海点头道,“输了你不但得告诉我,还得把那笑哈哈检察官的钱都吐出来。” 牛萌萌不屑道:“行。但你输了,你就得满足我一个愿望。” “行。” 艾登不禁叹气道:“我以为我的笑容能迷惑他,结果还是输了,还被他起名‘笑哈哈’。” 方倾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心里煎熬地像被猫抓着一样。 牛萌萌以左右手为骰子罐子,上下左右剧烈地摇晃三颗骰子,哗啦一声,将他们扔到桌子上。 三颗骰子一阵颤动,最后停下,三个一。 “我赢了吧?”牛萌萌兴奋道,“于浩海,我,我想了很久……” “我还没扔呢你怎么知道你赢了?” 牛萌萌一愣:“我这是三个一,你顶多跟我平局。” “那可不一定。” 于浩海将三颗骰子悉数捡起,在手心里一顿乱晃,忽然啪的一声巨响,用力拍到了桌上! 这响声让牛萌萌忍不住立刻缩起脖子、抱住了头,震惊了很久,才胆战心惊地看向桌子。 骰子们都碎了,一个点都没有了。 “这是零。”于浩海笑了,笑得像恶魔降世似的,顽劣又邪恶,他竟然一掌拍碎了三个骰子。 “你……!”牛萌萌怒目圆瞪,本想发火,可于浩海笑得肆意,帅得人神共愤。 “你这个混蛋!我的家都没了,都被你炸平了,我只想让你满足我一个愿望……”牛萌萌忍不住伏身到桌上,趴着哭了起来。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对于浩海这个抄他的家的混蛋动心,可他抵挡不住于浩海在对他笑哎。 于浩海:“???” 于浩海:“愿赌服输,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怪不得你们牛虻山的生意开不长久,太言而无信了。” 牛萌萌哭得肩膀直抖。 于浩海忍不住想回头看方倾,他惹哭了一个omega,不知道方倾会不会更烦他了。 “哎!哎!”于浩海用手指头敲着桌子,“别哭了,你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吧,我看我能不能满足,只要你说出变异人从哪儿来的。” 牛萌萌猛地抬头,一脸泪珠地看着他:“我想要你嫁给我。” 第1067章 艾登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来,心虚又忐忑地看向方倾。 方倾丝毫不意外,漠然地盯着里面。 “啧!又瞎几把说,我走了!”于浩海很生气,“我告没告诉你,我有老婆孩子了?!” “你这样的alpha,还会只有一个老婆?一个老婆能满足你?多我一个也不算多……” “你别胡说!”于浩海紧张地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已经把你许配给我的坐骑了!” “你的坐骑到底是什么?!是驴是马还是狗?!” “是胖虎。” “胖虎又是谁?!” “一只被我拔了牙的大老虎,像你一样在山上害人!” “于浩海!你还让不让我帮你作证了?!我父亲,我爷爷,跟我,都是这一个想法,只有这一个条件!” “不用你了。” “可我喜欢你!” “再胡说别怪我抽你!”于浩海命令他闭嘴,像是怕被赖上似的,赶紧推开门跑了出来,留下牛萌萌在那儿嚎啕大哭。 他脸色煞白地走到方倾那里,挠着后脑勺,很紧张地看向方倾。 “精彩的审问,差点儿把自己送进去。”方倾点了点头,“这一趟没白来,有意思。” 艾登在一旁忍笑忍得快破功,打圆场道:“这位郡主还没满85岁,是闹着玩的,方倾你别往心里去。” 中午的时候,方倾跟袁真吃过了午饭,躺在沙发休息,袁真以为他睡了,实际上他一直在听着。 听着里面于浩海跟艾登的对话。 “差两个月85岁,刚好未成年,多了个脱罪的理由。”艾登道。 “其实还是应该蹲几天大牢,感受一下,不然他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大字不识一个,像个野人似的在山上稀里糊涂长大。” “真的不识字?我们都以为他装的。” “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于浩海道,“拿个树枝在地上比划半天,萌字都没写出来。” 方倾明白了,于浩海肯定是在那一刹那,对牛萌萌心软了。他能从于浩海和牛萌萌的互动中看得出来,于浩海对他不像对袁真、李茉莉那样冷酷,而是有些不一样的。 牛萌萌写不出字来,多像尹桐,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于浩海才叫他萌萌。 而尹桐为何不识几个字? 方倾的心忽地往下荡,重重地落了下来。 他不再执着如何复婚了,也不再惧怕离婚这件事,让于浩海知道。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感情就是不平等的,也许从一开始,于浩海就把他看成是“还债”的一部分,才对他那么粗暴,不顾忌他的感觉。 这世上有的是omega喜欢于浩海,他是那么出众、荷尔蒙爆棚的一个alpha,离开了他,于浩海不愁再找一个好的夫人。 断舍离,反而要从方倾自己开始,他要试着振作,先从内心舍弃于浩海了。 “怎么睡觉还能把自己睡哭了?”袁真拿着纸巾,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轻轻地擦拭着方倾眼尾流下的泪。 第541章 闻夕言趴在铁笼子外面,笑着看向里面两个沉睡的巨人,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惊喜:“竟然有两个?” “是啊,就这俩活的,都运回来了,”步睿诚道,“这回你可开心了。” 自从变异人五月死在昶洲,闻夕言协助方匀所进行的“变异人恢复”的研究就停滞不前了,这回终于有了新的试验品,还一下有两个,实在让人喜出望外。 “这是什么?还绑了几个袋子,”闻夕言拍了下铁栏杆上系着的粉色塑料袋,“是给他装粮用的吗?” 步睿诚不禁好笑道:“刘赢走的时候采了一些牛虻山上的向日葵,说是绑几根带子看着漂亮,送礼用的,我没听明白,以为是塑料袋……就捡了几个颜色好看的绑上了。” 后来看到刘赢捧着的花束下面绑的是飘着的丝带,才知道他整的塑料袋是整错了。 闻夕言漠然无语地瞪着步睿诚,二人对视片刻,步睿诚忍不住低头轻笑,闻夕言气得去撕扯那塑料袋。 “行了行了,我给你解开,别伤了手。”步睿诚左手从后面揽住他的腰,右边粗壮的手臂横过他的脖子,把他紧紧地往后摁进怀里,低头嗅了嗅闻夕言的后颈。 即便不是omega,步睿诚在亲近闻夕言的时候也习惯这样的本能动作,闻夕言不知道他能从一个alpha后颈闻到什么味道,除了沐浴露和衣服柔顺剂以外。不过他也养成了条件反射的动作,那就是步睿诚闻他,他就不服输地闻回去,所以立刻揽住步睿诚的头,俩人交颈相吸,像是在比力气般地缠绵,连笼子里的变异人都被惊醒,呆呆地看着他们。 一翻激烈的运动后,变异人的食盆全都被打翻,步睿诚在那收拾和擦地,闻夕言在一边抱着手臂看着,步睿诚说:“孩子们都挺好,离了施扬看来没影响他们的生活,这段时间你费心了。” “这话说的……”跟闻夕言是孩子们的爸似的,alpha爸爸远处回来,对omega爸爸说“你辛苦了”云云。 “我这些天总往监狱跑。” “去干什么?” “我有个新兵营同学,雷蒙,你记得吧?” “知道,顶了那个警察名次的富家子弟,莱恩的亲哥。” “是的,”闻夕言笑道,“他看于浩海和小梁因为中毒保外就医了,他就三天两头在牢里装病不醒,他一出事,艾登就叫我去看看,我一去,就又把他治活了。” “雷雷,你醒了?”闻夕言笑容满面地说。 “怎么又是你?!”雷蒙气得牙根痒痒,“你就不能别多管闲事?!” “那可不行,咱们是新兵营上下铺的关系,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就这样,闻夕言一次次扼杀了雷蒙逃脱监狱的机会。 步睿诚不禁笑了起来:“你们俩还真是孽缘,竟又这么遇上了。” “当然,欺负小梁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步睿诚抬眸看了他一眼,把装好食物的饭盆咣当一声扔到变异人笼子前,像是发泄他的不满。 “你有毛病?”闻夕言忍笑道,“你不知道小梁跟艾兰在一起了?他是ao恋。” “就因为跟艾兰,我才更怀疑他是否是真的ao恋,说实话艾兰不输任何一个alpha。” “你有本事这话当着艾大王的面说。” “我没那本事。”步睿诚摇了摇头。 “我看你就欠揍。” “那你来揍呗,非欠着干什么啊?”步睿诚朝他张开了手臂。 俩人又拳打脚踢地撕扯在一起,步睿诚把闻夕言抱起来扛在肩膀上,使劲颠动他,从左肩到背后再到右肩上,闻夕言的白大褂把俩人的上半身都给蒙住了,正在这疯闹的时候,都没听到敲门声,另一边,方倾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打扰了。”方倾转头就往外走。 “哎,你站住。”闻夕言不好意思地从步睿诚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脸瞥向别处,指了指笼子,“在那里了,你看吧。” 方倾见步睿诚和闻夕言撒开了彼此,才犹豫地往笼子前走,看着那变异人。 “眼珠很浑浊,”方倾在变异人眼前晃了晃手掌,“好像不会发音?” “喂过哑药了,所以出不了声,行动力也迟缓,看来牛虻山的人没怎么尽心投喂,”闻夕言道,“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再加工过的变异人相对来说更好恢复。” “能恢复到亲自指认凶手的地步吗?”方倾问道,“比如指着一个人,说,是赛威!是赛威害得我!” 闻夕言不禁笑了:“那得是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了,没个一两年不可能。怎么,于少将指望着变异人开口作证?” 方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变异人。 步睿诚奇怪道:“那牛孟子没招?不可能啊。” “他怎么两个名字,牛孟子又牛萌萌的。” “牛孟子跟索大豹、索小虎差不多,是代号,他在山上打扮得跟个疯子似的,分不出来是a还是o。” 闻夕言道:“你怎么确定他会招?” “一眼就看出来了啊,他喜欢浩那个……”步睿诚半道急拐弯,“刘赢。” 说完胆战心惊地偷看方倾。 方倾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大壮估计得以身相许了,他才能作证。” “那不可能,方副将,你别多想。”步睿诚自知失言想走了,但又真舍不得走,凯文逊让他回去报道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间见着闻夕言,他还没稀罕够呢。 “不走在这磨蹭什么?没钱给你。”闻夕言跟打发要饭的似的,朝他挥了挥手驱赶他。 “没钱不走,”步睿诚笑道,“我现在真是一穷二白了。” 闻夕言纳闷道:“我听说牛虻山里面是一层比一层好玩,走不到三五层,人就会被完全腐蚀掉,玩得不亦乐乎、不知道回家的人大有人在。” 第1068章 “那地方我一去就知道你会喜欢,但我跟刘赢还有浩海真没觉得有什么乐趣,还输了不少钱,刘赢输得比我还多。” “刘赢也不会赌钱?” “他更不会,比我还老实,我后面都耍赖不给了。”步睿诚看方倾往这边看,连忙说,“浩海没输,赢了两箱子砝码,后来还赢了牛孟子。” 闻夕言和方倾却都发现了重要的问题,一起看向步睿诚:“你们去了一趟没搜刮牛鞍山的钱?!” “刮他的钱干什么?”步睿诚纳闷道,“浩海说了,那不是干净的钱。” 师徒俩怔然不语,半晌,对视彼此,闻夕言低头忍不住笑道:“看来有一个人,又要盆满钵满了。” 方倾气呼呼地在房间里等着于浩海回来,直到半夜1点多,于浩海才回到了医院,一脱黑衬衫,后背全是飞溅上去的血,还提着一个带血的大铁棍子回家。 “你去哪了?!”方倾忍不住喝问道。 “去打人了。”于浩海往后退了两步,他也知道自己血腥满面,躲着方倾,“我先去洗个澡。” 方倾只好在外面等着,青羚派人送来的饭菜已经凉了,方倾看着这些就像看到爸爸精心的准备,不想浪费他的心意,于是又去加热一遍,端了出来,于浩海出来时,能够吃上热乎的。 “今天……”于浩海吃着饭,试图跟方倾说他今天干了什么,可一想到那些乌七八糟、血流满面的画面,最后还是不想说了,便又低头吃饭了。 “今天,”方倾重复道,“你现在话越来越少了,你知道吗?跟我聊天竟然就蹦出一个词儿来,今天,今天怎么了?!” 于浩海不禁笑了,连忙说道:“今天是没什么好事跟你分享,索性就不说了。说了你听了不开心,本来这几天也就不怎么开心……谢谢你帮我热饭。” 方倾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来。 “啼因和啼丛能抓到吗?霞梧区太大了,又鱼龙混杂。” “肯定会抓到的,”于浩海说,“霞梧区也必须治理。” “……怎么治,你是拿着你的大铁棍子挨个儿削吗?”方倾忍不住问道。 于浩海嗯了一声,嘴里咬着一个大馒头:“快削明白了。” 他吃完了饭,在地上按照他的习惯做完了几组俯卧撑,健身完毕,看到方倾倚在床头静静地看书,便走过去,在方倾的眼前打了个响指,歪着头讨好地看他。 “艾检跟我说你吃醋了,吃牛萌萌的醋,”于浩海问道,“你吃了吗?” 方倾:“没有。” 于浩海笑了笑,表情却有些失落:“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你要是会吃醋,那就不是你了。” 永远高傲,永远对人爱搭不理,永远更专注于自己的学术和事业,这才是他的方咪咪。 方倾的眼睛就没离开他抱着的那本心脑血管方面厚厚的书,于浩海在他面前看了一会儿,将他的书一把夺了过去,放在床头柜上,双手伸到方倾的衣领扣子上,轻车熟路地解开了两颗。 “没看完。”方倾按住了他的手,忽然抬头,跟他对望着,眼神很坚决。 “明天白天接着看呗,很晚了,两点多了。”于浩海的手指伸到他的领口颈侧,轻轻贴了贴方倾的脸颊肌肤,用眼神示意他,他有需求。 “那就赶快睡觉。”方倾故意装看不懂,捞起被子,迅速钻到里面去,背对着他。 半晌,他听到于浩海在背后的叹气声,以及在床边,像个大动物似的不甘地喘息着,磨蹭着,捻着方倾的几缕头发,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强上。 每当他这样气急败坏地思考的时候,方倾都忍不住缩起身子等待着,因为常常于浩海就顺应了自己的意愿,而不顾方倾的意愿。 今晚亦如是,于浩海在犹豫,可最后看了看手腕上的日期,今天是21号,距离方倾的发情期35号左右,还差大概两天。就两天,等不了吗?他实在不想跟对他已经很冷淡的方倾再生争执,最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床,把方倾硬掰了回去,面朝着自己,让他蜷在自己怀里安睡。 第二天早上于浩海很早地起床了,犹豫了好一会儿,竟把昨天穿脏的衣服又套上了,似乎为了符合他混迹霞梧区的造型,提着棍子要走。 方倾忍不住叫住他:“浩海,你平了牛虻山,那钱呢?” “什么钱?”于浩海转过头问道。 “牛虻山里寸土寸金,钞票像雪花一样飞舞,这是你临走前看到的牛虻山资料。” “哦,我们没赢多少……angel是我带的兵,严禁赌博,大家都不擅长,上去三天,都输个精光,噢对,我没输,我赢了两箱子砝码呢,不过后来一忙起来……没来得及兑换,我就给炸了,”于浩海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方倾,“钱,就是一个数字,是身外之物,不用在意。” 方倾:“……” “而且那些钱都是不义之财,是多少人丧命牛虻山才留下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浩海说,“等这次任务忙完,我还要带着angel的人去山里过一段艰苦朴素的生活,把这段儿骄奢糜烂的生活完全忘掉。” 他说完,好像还很肯定自己这个决定,点了点头。 “你知道牛虻山赌场的日流水是多少吗?有着数不尽的钱。你去踏平牛虻山,难道只是为了炸掉他们的山头?” “我还抓了人回来啊,还有变异人,”于浩海说,“你放心,后面他们一定会招供的,赛威跑不了。” “浩海,凯文逊走到哪儿扫荡到哪儿,搜刮的财富越积越多……” “那是他,不是我。”于浩海显然不高兴了,转过身朝方倾摆了下手,大步走了出去。 凯文逊展开瑞滨岛银行账户的回执,看到了那个数字,不禁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不是没见过大钱的人,可看到这个数字,还是眼前一亮。 牛虻山的传说所言非虚。 “来得太匆忙了,没准备好,”牛鞍山道,“还备了几份薄礼,送给小王妃,庆贺殿下新婚,也庆贺王妃生辰。” 凯文逊笑道:“舅公这就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啊,快请上座。” 牛鞍山登时觉得他走对了门,站对了位置,这年纪轻轻的殿下,才是对路的人。 凯文逊和牛鞍山聊了有三个多小时,无外乎抱住年迈的老父亲,七十多了,再就是那牛萌萌,还差俩月85岁,都是能够用钱赎的人,只是他牛鞍山自己…… “这我就说得不算了,别的还好,”凯文逊为难道,“您也知道,我们王室,这些年都被那于将军一家牢牢桎梏,做不得主,恐怕您这案子,还有得查,那艾检察官也是于家那边的人,我这里,只能勉强留得牛萌萌的性命,还封他为郡主,延续你们这一族的荣耀,别的就再说不上话了。” 牛鞍山自知也是这个结果,只是变异人露了出来,就再也不能腆着脸去求赛威保全自己了,只得投靠凯文逊。 他不由得老泪纵横道:“我也是罪有应得了,只求您看着父亲年迈、幼子可怜的份儿上,别让他们难堪吧。” 凯文逊表面应承,心里却很嫌恶,这牛鞍山在牛虻山上什么为非作歹的事都做尽了,轮到自己,知道顾着自己的家人了,真是恶有恶报,王室的脸,都他妈被他丢尽了。 等牛鞍山一走,他就督促护卫兵严密监控,再把他送还给艾登的手里,再也不见。 回到房间里,推开门,只见王俊徜徉在桌子、地上一堆牛鞍山进献的金银珠宝、翡翠玉石里,已经看花了眼,凯文逊回去了很久,才怔怔地转过头来。 凯文逊好笑道:“比你生日那天收的礼物还多吧?” 王俊点了点头:“太吓人了,你看,这么大的夜明珠,还有这样绿的翡翠!” 凯文逊瞥了一眼这些东西,没怎么细看,倒是宠溺地看着王俊,王俊正拿起一串很沉的钻石项链,给凯文逊看:“这个漂亮吗?” “漂亮,”凯文逊说,“钻石最衬你。” 王俊笑了笑:“我已经有王冠了,上面就有超多的钻石,我想着,刘赢跑了一趟,回来也就给小公主送了一捧花,那这条项链,我可以转送给公主吗?” 凯文逊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他一眼就知道这条项链是这里面最贵的,王俊也看了出来,所以要送塞西莉。 “这个玉杵和罐子,像不像捣药的?”王俊捧起一个玉石古董来,给凯文逊看,“我送给方倾好吗?浩海是这次行动的主帅,估计他心粗,没给方倾准备什么东西。” “你说了算。”凯文逊道。 王俊一会儿摸摸这个奇珍异石,一会儿摸摸那个金樽镌刻,像小孩儿摆弄玩具似的。 “步副将也去牛虻山了,你不给他夫人挑个项链还是手镯,犒劳一下?”凯文逊笑着问道。 “……你怎么那么烦?”王俊懒得理他。 第1069章 “啧,怎么能厚此薄彼呢?步副将要闹脾气了!” 王俊气得打他,凯文逊把他搂过来,打开一张汇款单,让他看那是多少钱。 “个、十、百、千、万……”王俊数了起来,到了百亿以上,他就数不明白了,因为他见过最多的钱,就是凯文逊给他的聘礼。 “十几百个……一百亿。”王俊说。 凯文逊笑道:“是万亿。” 王俊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账号的尾数,吓得睁大了眼睛,小声道:“进我的账户里了?” “是,我的账户还受监管,”凯文逊说,“你的是omega王妃特权,无人监管。” “从哪儿弄的?”王俊惊呼道,“会不会犯法?” 凯文逊掐了掐他的脸:“跟你没关系。” 王俊想了想,还是心里不大踏实:“咱们要不给方咪咪分点儿吧,牛虻山是浩海给平的啊。” 凯文逊笑道:“他一定会来要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傍晚,王宫门口来了个稀客。 方倾报上姓名,给王俊打了电话,王俊去门口接了他,他第一次走进了王宫。 “还钱!”方倾伸开手掌,气急败坏地对凯文逊吼道。 凯文逊只看着他笑:“什么钱?我不知道,你问你的alpha去。” “你就知道欺负大壮!什么坏事破事都要他去做,然后你在背后坐收渔利!”方倾气愤地道。 凯文逊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道:“这事全水星也就于浩海这样的将军能去做,也只有他,能做到‘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连尹瀚洋我都不放心。” “可你是怎么对他的?君臣之间,就是你这样干的?好处都你收了,顶雷的事都让他干了?!” “我可以满足你提的要求,”凯文逊说,“你提吧。” “严惩牛鞍山。”方倾道。 “当然。” “赛威这条线不能断了。” “当然!”凯文逊道,“我和于浩海在很多大事上目标是一致的,这件事就是其中一个。” 方倾的眼珠转了转,扔给他一份报告书。 凯文逊打开一看,是关于牛虻虫的毒液分析报告以及量化利用的前瞻思考。 “我准备……发明这个东西,让这个毒液普遍运用到我们的战役中,”方倾说,“我需要一大笔钱。” 凯文逊翻过全篇报告,忍不住笑了:“牛虻虫的毒,我弄几个专家,给我弄蛇毒、蚂蟥的毒还是什么动物的毒,不好吗?用得着你这‘一百亿’的启动资金?” 方倾心道,狗比王子!果然不上当。 他心里琢磨了半天,最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报告书,扔给了凯文逊。 凯文逊打开一看,百草默。 他不由得兴奋起来,一页页仔细翻看,不认识的名词让方倾一一解答。 “成交。” 三个小时后,王俊把王宫里的糕点零食都让方倾吃了个遍,凯文逊才终于看完,答应了这笔买卖。 方倾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对凯文逊道:“殿下,这个东西可比倾弹、倾炮还恐怖,我也就是这么个设想,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俞格制作的东西,我们必须要压制,倾弹倾炮之后,连变异人都少了,他当然会继续想办法,咱们压制不了,就要让他自食恶果。” 凯文逊想了想,又说道:“方倾,你跟了于浩海,做了他的副将,真是可惜你了。” 方倾撇了撇嘴,觉得自己跟于浩海也快混到头了。 “我们anger大门常打开,欢迎方副将回来。”凯文逊笑着说。 他被王俊滋养得很好,健康又强壮,公主逮住方倾,让方倾给凯文逊看病,方倾都只得说:“殿下无病可看。”除了依旧坏得要死、自私自利以外,哮喘已经完全根治。而王俊也是面颊绯红,气色很不错。 好的爱情能够互相滋养,可方倾明显不是。 他从凯文逊那里要来了一百亿,只是为了不让凯文逊的财物积累到一个恐怖的数字,他怕这些钱,最后会用在招兵买马上,会用来对付于浩海,这每一笔收入换来的武器,最后都可能会打在于浩海身上。 这是方倾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第542章 燕鸥亭国际疗养院。 对面的一条巷子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暗处,前后都有围挡,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由路边摊和小吃摊组成的小型夜市,有卖糖葫芦的,卖鸡丝馄饨的,卖章鱼丸的,琳琅满目,人流量虽然不大,但充满了烟火气息。 “不用这么瞪着眼睛一直盯着,你不累吗?”梁文君把右侧几乎挨到他身上的艾兰,往后稍一稍,可刚碰到他身上,艾兰动作很快地打掉了他的手,又用左手肘狠狠给了他胸膛一杵子。 梁文君:“……” 很痛,他不由得捂住胸膛,皱了皱眉,伏在了方向盘上。 “抱歉抱歉,你别总动我啊,”艾兰着急道,“你这顶着一张别人的脸还动手动脚的,你不找打吗?!” “这人……你也不熟,”梁文君偏过头看着他,“你也这么恨他?” “谁能不恨啊,鬼医俞格,全水星最混蛋的一个人。不过没想到,他竟然长了这么个小白脸子。”艾兰盯着梁文君脸上,由乔雅给贴得严丝合缝的人/皮/面/具。 “那位乔医生记忆中的俞格长这样,估计是滤镜厚,真人估计得老了十几岁,”梁文君道,“从他叛逃到现在过了有9年,他也三十多了,又四处逃亡,估计都认不出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了。而且,这张脸客观评价,还挺帅的。” “没觉得,”艾兰不屑地瞥了他的脸一眼,“没你本人帅。” 梁文君听了这话,不由得唇角弯了弯,有些开心。他知道艾兰是颜控,又有尹瀚洋那么个前任暗恋对象做参照,所以格外重视“帅不帅”这个问题,艾兰这个肯定,让他很高兴。 “笑什么笑,用这张脸笑跟奸计得逞了似的,不准笑!”艾兰狠拍了一掌梁文君的后背。 俩人又在车里埋伏了很久,见前面王智假装的卖臭豆腐摊贩,已经在那儿自己边炸边吃消灭了好几盒,又见一边的大鹏,蹲在那儿吃了好多炸串,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打牙祭。艾兰笑道:“这里面的人再不出来,你这帮兄弟们都要撑死了……哎,别说,闻着还挺香的。” 梁文君推开了门,走下车去,艾兰一阵紧张,叫了他一声,又赶紧闭嘴。 梁文君去王智的摊儿买了两份臭豆腐,又去大鹏那里买了炸蘑菇、炸鸡肉肠、炸实蛋、炸排骨,接着去别的摊贩那里买了两碗鸡丝馄饨,提着上了车。 “啧,顶着他的脸你也敢乱走?!”艾兰赶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方副将让我多在附近转悠,就为了让人看见我,一直躲着哪行?”梁文君说,“你太紧张了,吃点东西。” 俩人在车里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虽是伏击敌人,但只要在一块儿做什么都好,艾兰吃得挺高兴,梁文君道:“自从跟我在一起,你就没少吃路边摊。” 说着不禁叹气,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艾兰。艾兰却笑道:“从此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现在就好这一口儿,什么满汉全席都没这些东西好吃。” 梁文君笑了笑,只侧着头,一直看着艾兰。他最开始对这段关系的担忧和顾虑,现在想想都很多余,艾兰根本不骄矜,不傲慢,也不挑剔,反而非常朴实,他哥艾登还有些世家公子哥儿的气质,艾兰一点儿都没有,也不知道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是怎么养大的。 总之,他很喜欢。 艾兰仰头把馄饨汤都喝光了,一滴不剩,放下盒子,梁文君凑过去快速亲了下他的嘴角,即便动作非常迅速,仅有几秒,艾兰还是反手用馄饨盒砸了下他的脑袋,力气很大。 “……” 梁文君再一次低头伏到了方向盘上,非常郁闷。 “嘶,光说不听啊。”艾兰推了推他,他目前这张脸,即便再清秀也是俞格的脸,他没有一分好感,还不如梁文君本体那个总是吊着眼睛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他心动,不过梁文君今天已经被他殴打了好几次,这会儿艾兰只好把他的手拿起来揉吧揉吧,表示安慰。 只是揉两下就扔了回去,艾兰的“柔情”非常短暂,也非常可贵。 梁文君不禁笑了。 “哎,你确定,宁朗的爸爸们就在里面吗?”艾兰见他又要粘人,赶紧问他正事。 梁文君挺直脊背坐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向对面:“我确定以及肯定,他们就在里面。你看那边左数,第三栋楼第17层左侧和右侧的窗户了吗?大白天的,客厅卧室全拉上了窗帘,厨房玻璃竟然用黑色胶带封死,可空调外机却还在作业,为了里外通风,而且直到现在,一直都没人出来。” “你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对宁朗来说,在水星找父亲们就像大海捞针一般,卜正有心想藏起来的人,实在是太难找了。 第1070章 “方倾提供的线索,石昌路石医生,水星多年前有名的夫产科医生,现年六十多岁,方院长在他面前都是绝对的后辈,他就是卜正找来给宁检保胎的人。”梁文君道。 “那咱们先把他抓起来……” “不,现在宁检怀有身孕,暂时是安全的,要先找到他的父亲们,再确定宁朗的下落。”梁文君道,“这石医生如今已经退休在家五六年了,生活轨迹非常规律,只是每周二,都在附近打网球。我从方倾那里查过他在水星医院的就职期间诊疗记录,七年前他意外伤了胳膊,举不起小臂,根本没法打网球。所以每周二,我猜测就是他出来给卜正的人看病的时间,既给宁检保胎,也给宁检那患有严重高血压的父亲看病。接着就从网球场附近着手,盘查了三四天,最后找到了这个疗养院,网球场就在疗养院的后面。明明是高消费的场所,顶级豪华的外观,我前期找人探路,那疗养院里面却整整一层,都是橙色窗帘、黄色沙发,故意装潢得跟普通廉价旅馆喜家酒店一样,就是为了故布疑阵,让宁朗错觉父亲们还藏在喜家酒店,从这入手去找,偏离了寻找的方向,却没想到他的父亲们被藏到了这疗养院。” 艾兰不禁皱了皱眉,愤怒地握紧了拳头。自从知道了宁朗的遭遇,他和方倾、袁真一样,每每想到宁朗的处境,都出离的愤怒,连艾登都在查案间隙,偶尔晃神儿,怔怔地看着一处,皱紧眉心。 时间不等人,宁朗一定要尽快救出来。 那疗养院里面,四个人坐在一起,静静地品着茶。 石医生石昌路时不时抬眸,一双精细的眼睛打量着对面,那位神态悠闲的医生,当他也看过来时,石昌路笑了笑,说道:“葛医生技术精进,宁父已然断掉数日的小指,竟都给缝得严丝合缝,让大人甚为满意。” 葛林轻嗤一声:“雕虫小技。” 另外两名医生连连赞叹,葛医生如何如何高明,葛林只不说话,低头品茶。 “不过,前一段时间送去的药,据说还是失效了,许是开发的不完善?”石昌路问道,“那两个人还是逃脱了,只是昏迷了一会儿,这些日子过去,也没见传来死讯。” 葛林脸上微微变色,问道:“药失效了?” “是啊,那牢狱中的二人,虽然都年轻力壮的,但好歹下了重重的剂量,到底还是没放倒,卜大人想起来,还连连直道可惜、可惜呢!” “你们没见过,可也总该听说过,百草默。”葛林冷声道,“管他是兵王还是警长,若是没放倒,那一定是下毒的人的问题,而不是我的药的问题。” 石昌路呵呵一笑:“葛医生还是年轻,不知道水星医界,以方匀为尊,他不但擅长治病,更擅长制毒、解毒,他那继承人方倾,小小年纪,堪称毒王,在新兵营就大杀四方,是一等一的制毒高手。这次要对付的人,恰巧是他的丈夫,可能葛医生的药,刚好被方医生给克了吧?” 说完,不禁喜上眉梢,另外两个捧臭脚的人也连连说“你不在驻地太久,不清楚”、“还是经验不够啊,方家才是药师本源”如何如何,让葛林的脸色越来越冷。 “我再说一遍,百草默没有任何问题,不然咱们现场找个活物实验一下也可以。” 石昌路等人静默无声,半晌又尴尬笑道:“葛医生可不要乱开玩笑啊,这毒可不一般,不能随便使用。” 葛林只冷笑不语。 这一不大友好的会面,到此结束。葛林作为卜正新请来的“医尊圣手”,被石昌路等老人儿联合挤兑,话不多说,稍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要走。 石昌路等人送他到疗养院门口,一路满天星花束在道路两边迎风招展,葛林顺手抓了一把,低头看去,竟然是干花。 “我接近十年没回驻地了,这次回来,到处都能看到这小小花朵儿,是有什么讲究或是风俗吗?”葛林问道。 “你有所不知,当今凯文逊殿下新娶的小王妃,是满天星的信息素,五月五,是他的生辰,全国广而告之,到处摆放满天星花束,以示尊崇。可没想到这花儿即便是死了,看起来也跟活的一样,颜色一直很鲜艳,大家便都还保留着,驻地条条大道两旁,都没撤掉这花。” 即便是死了,看起来也跟活着一样? 有意思。 他抓了一把满天星在手心里,狠狠地揉碎了,扔在地上。 告别了石昌路等人,戴上口罩,压低帽檐儿,从对面巷子能直穿公路上,那里有车在等着他。 只是七月的夜晚,空气微凉,带有快要下雨的湿意,黑暗的巷子,隔壁的酒馆,嘈杂的、醉酒的人,这种种元素加起来,令他有种微妙的不适感,便绕着路,经过巷子口,想从前面绕过那边马路上。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地放下了车窗。 他不经意地瞥了一下,竟微一愣神,深深地看了梁文君一眼。 就是这一眼的错愕,梁文君心念电转,忽然打开车门,掏出了枪,对准了他! “给我站住!” 俞格捂住口罩连连后退,口罩下面经过乔装改造的那张真实面孔,竟然跟梁文君现在的脸一模一样。 他当机立断按下了兜里的通讯器,同时掏出了枪对准梁文君,他的人迅速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俞格!给我站住!”梁文君举着枪迅速冲了过去,王智、大鹏等一干警察看到梁文君当街追人也都朝着他的方向追,后方艾兰已经跟保护俞格的蜥蜴军动起了手来,枪声不断响起! 王智和大鹏兵分两路,一边跟着梁文君,一边跟着艾兰,梁文君却回头对王智命令道:“快去疗养院里面拿人!” 王智立刻带人包抄疗养院,按原计划进行,艾兰在后面人流嘈杂的地方无法使用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倾炮,便改用方枪一一射杀蜥蜴军人,梁文君前方单枪匹马追着俞格跑到对面网球场人烟稀少的地方,开了数枪,只见四五辆轿车忽然强行闯入停下,荷枪实弹的蜥蜴军人下了车,将俞格掩藏在后方。 梁文君:“……” 他立刻调头跑,边跑边大声喊道:“艾兰!救命!蜥蜴军来了!” ……他恐怕是唯一一个会让自己的omega来救自己的人了。 可这会儿只顾着逃命,哪还想着别的,艾兰很快打掉了后方追捕,奔了过来,戴上口罩,腰间抓出四个手/雷,一一往前抛出,放倾炮! 这是俞格第一次正面迎战倾炮,倾炮这一东西,由方倾所制造,不但正常人会昏倒,变异人更是闻了就昏迷,毫无抵抗的能力。也是倾炮的诞生,让他的爱人乔薇的“alpha变异血清”,名存实亡,被阿诺德弃掉。 他就在这儿站着不躲,就这么闻着倾炮,想要知己知彼,尝尝他的厉害。 昏黄的浓烟中,蜥蜴军有的人已经忙乱地带上了口罩要逃跑,俞格却岿然不动,只是闻了十几秒,终于体力不足,昏了过去,被蜥蜴军塞到车里,逃之夭夭。 “他大爷的,竟然让他逃了!”艾兰追出去半天没追到,转过头来,梁文君早已被他放的倾炮迷晕在地,昏迷不醒。 这一役战果颇丰,不但成功解救了宁朗的双亲,艾兰还单杀蜥蜴军20多人,令军警双方大为震动。 只是,重要证人石昌路和两个部下,都中了剧毒,当夜他的两个手下就去世了。 闻夕言和方倾在手术室里给石昌路做着紧张的抢救手术,他们中的毒不是别的,正是百草默。 11个小时过去,手术进行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抢救无效,石昌路死亡。 方倾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疲惫地垂着头,闭着眼睛。闻夕言接了两杯咖啡,递给了他一杯。 “证人死了。”方倾说。 “不差他一个,那老两口都是证人。”闻夕言道。 “我不明白,他是要杀人灭口吗?可为什么不去杀卜正,反而把石昌路他们杀了。” “可能是炫技不成,恼羞成怒,”闻夕言道,“他跟卜正能联系上,除了他的医术之外,也没别的桥梁,这石昌路是卜正的老御用家庭医生了,你说他们之间有没有争执?” 方倾点了点头,闻夕言这一猜测八成是真的。 “战斗快要打响了,”闻夕言道,“俞格竟然真的来了。” “战斗早就打响了。” 从他给于浩海、梁文君投毒百草默,方倾这边就已经跟他干上了。以毒攻毒,方倾接下了俞格的挑战。 “我们这是第一次救治百草默的牺牲者,石昌路年纪又太大,所以咱们都没有经验,”闻夕言安慰他道,“我们再接再厉,不怕破解不了这种毒药,制出解药来。” 可方倾对解药没兴趣,只皱紧了眉,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制造出更毒的东西,来向俞格反击。 第543章 霞梧区的夏日傍晚,空气闷热,附近钢厂作业的轰鸣声与遍布一条街的练歌房里鬼哭狼嚎的吼叫声彼此交错着,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第1071章 整条街弥漫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破旧的老工业气息,连傍晚的居民楼,都被夕阳染了黄边儿,更添一层末日般的萧索与荒凉。两边道路极其狭窄,只余一方容人路过的天街,于浩海提着滴血的铁棍子,从这路上大摇大摆地经过,沿途不断用棍子敲敲打打着边上的障碍物,制造出更响亮的噪音,滴下来的血染了一路。 “链子哥!” “大哥!” “壮哥!” 各种呼喝与恭维声不绝于耳,于浩海在这霞梧区削人削了整整三天,气势不断壮大,跟随他的小弟越来越多,外号也五花八门,其中以链子哥最广为传颂,原因无外乎尹瀚洋送他的那24k纯金粗项链,实在是太抢眼了,他一出现就晃瞎众人眼睛,人又极其高大威武,长长的额发遮住了眉眼,往右侧瞥着,令人实在看不清他的真正样貌。 混在道上的人,若想混出名堂,实际上话不用多说,你看我,我看你,双方就打了起来。 于浩海越打手越重,名声也越来越响,终于惹出了暗藏着的龙潭帮旧人,想要出手料理他。 这一战约在凌晨,史密斯作为场外指导被孙信厚、高鸿飞请来后,一见于浩海这造型直呼大哥带带我,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 “兵王,我真佩服你,能屈能伸!” 之前于浩海一身军装、正义凛然的样子去到检察院时,史密斯不是没有偷瞄过他,只是没想到于浩海混了几天,跟个黑那个道上的大哥似的,非常“平易近人”,黑色t恤背心破牛仔裤子、大金项链配上大铁棍子握在手中,史密斯看着他,就有些跃跃欲试。 “比划比划,兵王。” 于浩海点了下头,把棍子扔给了孙信厚,拉开架势。史密斯一看他没瞧得起自己,也把电棍甩到一边,和于浩海赤手空拳地过了几招。 半小时后。 “还能说话吗?”高鸿飞蹲在倒在地上不起的史密斯身前,“咱去医院看看?” “我缓一下,就缓一会儿。”史密斯摁着地面,努力将自己撑了起来,于浩海没打脸也没打头,只使出了一半的力。 “我要退休。”史密斯郁闷地说。 孙信厚笑道:“这是兵王,就不是一般人,我们都打不过他,你能抗住这么久就还能再干十年呢,别气馁。” 史密斯打消了再跟于浩海比武的念头,而是告诉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去这里最中心、最繁华的地方,就那个机队pub里坐着喝酒,身边要带个顶漂亮的omega,什么也不用说,这几天你也打出名堂了,就在那儿一坐,一会儿就有人来找你了,必然是龙潭帮的人。” “为什么还得找个omega?”于浩海皱了皱眉,“如果是做诱饵那就算了。” “不是诱饵,而是……怎么说呢,身价,alpha身价的象征,”史密斯说,“这龙潭帮自诩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派,讲究档次,omega本来就是水星的稀缺品,顶漂亮的omega,就是水星的顶级奢侈品,有这样的美人儿跟在旁边剥蒜、倒酒,那才有面儿,这比多能打、多有钱都更有排场,龙潭帮才能让你进。” “……这单身狗连混黑/道都不行了,”高鸿飞忍不住唏嘘,“哎,那您当年是怎么进的龙潭帮,您也单身啊?” “我就是因为这条迟迟不让我进,谁不让进,我就揍谁,”史密斯说,“我把他们打服了,同意破例要我,我刚进去一天,就被孙超孙大将捉拿了,没要着omega。” 于浩海和孙信厚等人都很无语,这地痞流/氓的帮派,果然更把omega当资源、当货物,也当财产。他们在那儿想办法,孙信厚和高鸿飞提议索明月,被于浩海否了,因为离得远,红霜镇一来一回要三天,他想速战速决。 史密斯道:“其实您那位夫人就可以,不但贼漂亮,还会用毒,刷刷刷迎面一扬毒,不怕制服不了他们。只是,方夫人是方上将的千金,医院里也能查到他,就怕被啼因他们发现,跟检察院一有牵连,他们可就不露头了。” 章宇泽思考片刻,说道:“我倒有个人选,是我的本家人。” 说完,有些抱歉地看向孙信厚。 没多久,章楠来了。 作为新兵营omega中的第二美人,章楠在美貌上是绝对没话说,他听了章宇泽的解释,二话没说,就从青羚那服装珠宝店里一路坐车跟着来了,到了霞梧区,下了车,就看见了孙信厚。 “他不行。”孙信厚说。 “怎么不行,你对他哪方面有异议?”章宇泽说,“估计整个龙潭帮里都挑不出这样的omega了。” “他不是军人了,”孙信厚哼声道,“他退伍了。” 话音一落,大伙儿都看向章楠。 “申请中,尹少将还没应允,没盖章的一天我都是军人,”章楠说,“而且我是受angel的人拜托而来,协助于少将执行任务,有你什么事儿?” 孙信厚斗嘴就没赢过章楠,没事他就爱找事,惹了章楠,被怼了回去,又气愤又怂地站在一边儿,高鸿飞同情又无奈地看着他。 史密斯看到章楠却连连点头道:“可以,这位很可以了。” 到了半夜,于浩海从废旧工厂那边跟一帮团伙斗殴,之前他还留了底线,尽量手下留情,可是在霞梧区混了一段时间后,他看明白了,这帮低级败类混账东西,不打死不算完,就算留一命,也必须要打残。 他一身鲜血地走了过来,跟战士们会合。 看到章楠后,第一反应也是看向孙信厚。 “于少将,我就跟在你边上不说话,等你们动手了我就跑走。”章楠保证道。 于浩海想了想,说道:“你穿上防弹衣,跟在后面。老孙,你和鸿飞保护他。” 凌晨1点多,这霞梧区最灯红酒绿的pub两侧摆着不少机油桶,一触即燃。废纸箱、塑料瓶、铁杆、涂鸦墙将去往那里的巷子两边渲染得光怪陆离,于浩海带着章楠进到了震耳欲聋的迪厅里面,挑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 果不其然,这地方于浩海来了两次,每次都寻衅滋事故意找人干架,但每次也就是把附近的人都打怕了而已,那个神秘的帮派一直没有给他伸过橄榄枝。 除了这次,章楠一坐下,四面八方的目光接连撞了过来,通通不怀好意。章楠脸上化了个浓妆,唇色绯红,更显雌雄难辨的美丽,妖艳十足,抹杀菲林无数。 “链哥,您带着嫂子进里面瞧一瞧去。” 于浩海点头,章楠跟着他进到包间里面,黑衣人站满了狭窄昏暗的走廊,这次人都站在外面。进去后竟别有一番天地,推开门,迪吧的后巷,一楼沿街铺位之外,是偌大的一片空地,除了冒着浓烟的烧烤炉子传来的屠宰牛羊后的腥臊味儿、再就是每隔50米点燃的篝火,聚众或蹲着、站着、或骑在摩托车上、待在跑车外面的人,目测竟有200多人,看到于浩海带着章楠一露面,都发出了“嗷、嗷”的起哄声和不怀好意的挑衅声。 好在他们早有准备,这几天混迹在于浩海小弟里面的a军战士也不少,这会儿都寻着于浩海的位置,带着家伙聚了过来,互相推推搡搡,孙信厚和高鸿飞都在其中。 “链哥,这霞梧区你初来乍到,按错了门牌,误打误撞杀了不少人,今天,也该我们给你立立规矩了!”对方领头儿那人大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于浩海问道。 “龙潭帮!”对方应道,“这是我们现任帮众带头人凌四恒,凌大哥!你还不过来道歉?!” 凌四恒一脸横肉,冷冷地看着于浩海。 “我道你爷爷!”于浩海拿着铁棍就冲了上去,首先就从这个姓凌的开始削起。 驻地这些年禁枪禁得不错,大家全是赤/身/肉/搏,双方一动手,章楠就往后跑,孙信厚挡在他的身前,高鸿飞护着他继续后撤。 于浩海太擅长用刀了,所以只好改成铁棍,尽量别杀太多人,而对方却是明晃晃的大砍刀就掏了出来,二话不说,双方开始互砍,新兵营a军的实力比之流/氓/地/痞强于百倍,没撑到一个小时,对方就连连败北,不住后退。 “链子哥!我们老大有心招安你,让你加入龙潭帮,你别不识好歹!赶快投降!” “我就是来取代你们这狗屁龙潭帮,从今往后,我是老大!龙潭帮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都给我滚出霞梧区!” “链子王!链子王!”打不过的人不断败退,开始倒戈相向,去到于浩海的小弟阵营中去。 “大哥!别杀我!!我投降!” 越来越多龙潭帮的人招架不住,跪在地上,抛下砍刀。 于浩海生擒了凌四恒。 “师叔!我们凌帮主顶不住了!” “别吵我,”啼因皱着眉头,将桌上筹码推到局中,“江湖已经没有我的传说了,有事也别叫我。” 要不是卜正让他们滚蛋,这会儿还不如在驻地逍遥快活呢,霞梧区虽然是龙潭帮发迹的老家,但到底是三线城市开外,没什么赌头,那牛虻山又他妈被炸了,想找个地方玩儿都没得玩。 第1072章 “师叔!”跑来搬救兵的小弟们跪倒了一片,抱着他的腿,“那链子哥要把我们的人都赶尽杀绝,还说让我们滚,滚出霞梧区,凌帮主的头已经被他割下来当皮球了……!” 啼因听着这话不禁愕然,将牌九一推,站了起来。 深更半夜,那pub后面用来决斗的空地已经烧成一片,七横八竖的人躺得遍地都是,砍刀铁棍乱七八糟地横在地上,黑影重重中,一团篝火旁,于浩海嘴里叼着一根烟,立在当中,他的小弟正给他点火,附近新加入的、刚归降的小弟以及穿插其中的a军战士,竟站了有数百人。 “你他妈的是哪条道路上的?报上名来!” 数十辆面包车停下来,啼因带着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正面对上了于浩海。 “原来是你,丁一劭!”啼因大声喝道。 于浩海嘴里叼着的烟抖着,直冒火星:“……” “我们龙潭帮和你的人之前冲撞过,彼此也都和解了,你为什么还打我们这片地盘的主意?!” 于浩海心中却道,原来丁一劭到处跑路的那些年,还来过这里? 他正在这儿想着的时候,身后孙信厚和高鸿飞却都兴奋起来,孙信厚低声道:“就是他!” 这次的行动目标之一,啼因! “我跑了一圈儿,还觉得你这地方好,”于浩海说,“让给我吧。” “没门!”啼因冷哼道,“我一个电话a军就来杀你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丧家犬而已!” “我一个电话去报警,让警察来抓你,”于浩海道,“你不也是四处逃窜的一条狗吗?!” “别废话了,给我打!” 啼因一声令下,双方械斗起来。 于浩海在啼因的人扔出倾炮的时候,看着那在夜空中四散开来的黄色浓烟,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卜奕到底私吞了多少倾弹、倾炮,留给了卜正为非作歹?! “面罩准备!” 于浩海率先将口鼻面罩带好,掏出枪来,追着啼因冲了过去。 “方倾,他们已经打了起来,对,用的是倾炮,看来是从卜奕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偷偷储备了……”章楠躲在不远处的车里,没有按孙信厚的要求撤离,而是在这儿通风报信。 “啼因的人还在陆续过来,目测有十六辆面包车在路上,绕着山涧路,这霞梧区多是陡峭高坡地形,车不好过来,对,都是摩托车,啼因大概有150-850人在往这边支援,我们的人有120,武器储备能够支撑一小时左右……” 章楠在车里一边观察战况一边跟方倾汇报,忽地一个人影,从车窗探头进来,跟章楠猛地打了一个照面,竟是啼丛! 他啪的一声去关窗玻璃,啼丛的手肘却用力卡住了车窗,伸手摸了一把章楠的下巴,脸上露出一抹淫/笑来,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章楠瞪直了眼睛大骂道:“你哥要死了!” “死不了!”啼丛已经从车窗跳进了车里,双手猛地张开扑向章楠,章楠从他胳膊下面钻了过去,啼丛顺势把他捞到身上,跨过他的腿,丢到副驾驶位上,和他换了个地儿,然后俯身去亲吻他。 一声车喇叭的提示音刺耳地划过耳膜,戛然而止。接下来,四周寂然无声。 孙信厚在与人的厮斗中,忽然觉得心里一空。 “啊!”啼丛皱着眉大叫一声,胸膛里插着一把刀,他用力扇了章楠一巴掌,顺手将带血的刀拔了出来,凶神恶煞地瞪着章楠,握紧了刀。 章楠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手倾弹顺势拍到他的下巴上,甚至要塞到他的嘴里,啼丛按住他的头猛往下按,让他去闻自己拍碎的倾弹,然后压住他的胳膊,同时屏住呼吸! 章楠昏了过去。 一辆车从远处战圈之外开了出去,似乎并不想参与这两方械斗。 孙信厚几乎是本能反应,追着那辆车冲了过去! “砰!”啼丛回手朝越来越近的孙信厚胸膛射了一枪,血崩了出来。 “砰!砰!”第二第三枪响过,孙信厚逐渐跟不上了,手捂着前胸,全是鲜血。 “砰!”孙信厚掏枪,终于射穿了一个轮胎,车停了下来! 孙信厚追上前去! 步睿诚听从方倾指挥,以直升机急降的形式匆忙赶到霞梧区,战火已经蔓延到了附近废旧的工业厂房里,火势蔓延,战斗极其猛烈。 霞梧区这极端山区地形,道路狭窄,只进不出,龙潭帮的人以面包车堵住各处交通要塞,angel的援军虽多,却根本进不去,还好方倾当机立断,让步睿诚启动直升机战队,紧急降落,火速支援! “于少将,这里还有龙潭帮、青龙帮以及缴械投降的上百人,我们是以飞机分批带走的形式,还是用他们的面包车将他们都缉拿归案,送往警局……” 送往警局?这些人入会之前必须见血,没有人命在手,连青龙帮都进不去,何况龙潭帮。听审,判刑,像啼因啼丛那样,20年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于浩海已经不信这些了。 “把他们驱赶到面包车里,统一爆破。”于浩海道。 听了这道命令,章宇泽和邢元恺对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站着迟迟不动。 “面包车这么多,我看还都是改装车,天气又这么热,估计很容易爆/炸着火,你们要多加小心。”步睿诚提示道。 他跟着凯文逊久了,已经适应了凯文逊的处事方法,如今于浩海这么做,他也没有很意外。 出师两年多了,刀光剑影,经历那么多黑暗,谁还能不变呢? 飞机从霞梧区上空起飞,地上每一辆装有帮派余孽的面包车,都是他们通往地狱的集装箱。 火烧起来了,于浩海留下了不少人在那里看着,必须要亲眼看见这场火刑执行完毕,将他们通通烧死。 “我听说孙信厚活捉了其中一个重犯,送往医院了,”步睿诚道,“具体情况咱们落地才知道。” 于浩海点了点头,啼因也在昏迷中,还好抓到了活的,完成任务。 实在是很惊险,这些亡命之徒有倾炮助力,不比蜥蜴军弱多少,而且地形限制,若不是步睿诚及时空军赶到,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流血和牺牲,才能摆平。 于浩海疲惫地倚靠在座位上,只觉得很累,心情却很轻松,兴致盎然地提道:“是方倾让你来的?” “是,三天前就部署了,我一直待命,准备的就是直升机,”步睿诚道,“方副将说霞梧区山太多,车不容易进去。” 于浩海虚弱地笑了笑:“方副将记一大功。” 眼睛似乎要合上,很困乏的样子,步睿诚奇怪地看向他的椅背,忽然看到了血,惊道:“浩海,你的头!” “……我的头?”于浩海后知后觉,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 靠,什么时候被人开瓢了都不知道。 “太好了!”于浩海说。 步睿诚:“……” 这一刻他都怀疑于浩海脑子出问题了,连忙走过去看他的后脑勺:“20厘米长的大口子,片刀砍的,你没感觉吗?!我去叫医疗兵!” “这飞机里除了飞行员就你跟我,哪有医疗兵,”于浩海摸出了伤势形状,“不深,没事。” 说着还是很雀跃的样子。 “你脑袋着急放血啊?”步睿诚不解地问。 于浩海笑道:“方副将好几天不搭理我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哄他。” 这苦肉计不就来了吗。 “是因为咱们从牛虻山上下来,输了钱吗?没拿钱回来。”步睿诚小心翼翼地问。 “不止这一件事,”于浩海很无奈地说,“之前我坐牢,让艾检告诉他我没事了,结果他忽然胡闹,跑警局去下毒了,蹲了5天。回来生病了,起了一脸的红疹子,看了真是可气又可笑。” “我听说这事了。”步睿诚道。 “老步,那5天,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于浩海因为脑部失血,唇色越来越白,“梁队一颗倾弹把我放倒了20多个小时,我醒来后很感谢他,不然那每一分一秒,我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他是聪明能干,谁都不能否认,可就是胆子太大了,太任性了……回来我给他训了一顿,说的是严重了一些,这就恨上我了,我从牛虻山回来,一周过去了,他都不跟我和好……” 如果不是老步,如果不是伤了头,这种事于浩海跟尹瀚洋都不会分享,他不想跟任何人说方倾的不是,但他心里苦闷太久了。 步睿诚问道:“你坐牢,一共坐了多少天?” “不到一个月,”于浩海说,“25天。” 步睿诚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那这25天,方副将是怎么过的?” 第544章 “我,是个alpha,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浩海拍了下自己的胸膛,眼中带着一丝不屑和狂傲,“谁又能伤得了我?” 步睿诚只好友善地提醒他:“你的脑袋正在冒血。” 第1073章 “就刮了一下,没事,”于浩海抚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可是他能一样吗?他,只是个omega而已。” “我还以为你会说,他只是一只猫。”步睿诚道。 “差不多吧,很容易受伤,爱生病,而且他还比一般人都娇气。”于浩海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他能找个小角落里趴着,安全、健康,偶尔出来喵几声得了。我对他的要求不高。” 步睿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智慧,勇敢,聪明才干,我当然以他为傲,但我也不需要他多么能行,建功立业,做我的左膀右臂什么的,我从没要求过他。”于浩海一下下用头磕着后面的椅背,眉头蹙着,“我只要他平平安安。” 步睿诚不再劝了。于浩海不是一般的alpha,天生自带威慑力,有勇有谋,能抗事,也能顶事,非常有派头,走到哪儿,都是一霸。当兵是兵王,在牛虻山上单挑赌王,回来混黑/道,没几天就被叫做链子王,反正没他称霸不了的地方。 这样的alpha自然不用别人担心,别给他添乱就行了。但他没弄明白一点,那就是他不是一般的alpha,方倾也不是一般的omega。 步睿诚理解不了于浩海的想法,是因为他的爱人跟他一样,是个alpha,所以他会以己度人,揣测闻夕言的想法。闻夕言不喜欢的、觉得没面子的事,步睿诚能感觉到,也通通都不会做。 飞机直降在水星医院军用停机场,医生护士早已等待就绪,步睿诚走到门口,回头一望,前一秒还跟自己泰然自若、侃侃而谈的于浩海,忽然头一歪,昏迷不醒了。 步睿诚:“……” 于浩海倒在椅背上,面色苍白,薄唇紧抿,头发垂了下来,遮挡住眉眼和英挺的鼻梁,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下了飞机,没走两步,穿着白大褂的方倾就奔过来了,着急地往步睿诚身后看:“于浩海呢?他人呢?” 步睿诚觉得自己应该配合,于是指了指里面:“他昏了,脑瓜子被人砍了。” 方倾浑身一怔,瞪圆了眼睛,腿忽然发软,连忙往飞机上跑,边跑边凄厉地喊道:“浩海!” “浩海!” 他身后的医生护士们见他如此慌神儿,也都争先恐后地跟着他往里冲,方倾颤抖着双手把他的头搂住,手一摸到于浩海的后脑勺,低头一看,沾满了血。 “浩海!浩海你别吓我……!”这一声叫出来,已经带上了哭腔。 于浩海再也装不下去了,刷的一下睁开眼睛,憨笑道:“哈哈,我没事!” 方倾愣愣地看着他,呼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干脆利落。 于浩海伸手将他搂到怀里,感觉到他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连忙重重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哄着他:“是真的有点儿晕,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 “方医生,他的头应该止血了……” 后面的医生出声提醒,方倾右手抚着于浩海的后脑勺,将他拉起来扶到担架上,于浩海刚说“不用这个东西,我能走”,方倾凶狠地拧了他胳膊一把,推着他的腰侧,于浩海只好顺从地躺了上去,眼睛一直追随着跟在一边的方倾。 方倾的脚步很急,跟着担架一路小跑,带着他往医院大楼里跑去。 进到诊疗室里,杀菌、消毒、缝合伤口,于浩海后脑勺的刀伤从左至右一刀划了下去,有20多厘米长,两厘米深,虽然不是多严重,但明显没有得到及时止血,于浩海的脸色越来越白,却一直盯着方倾看。 方倾背过身去准备卫生纱布和碘伏,再转过脸时,已是潸然泪下。 “咪咪,我没事啊,就是刮破了点儿皮,都不用缝针……” “你闭嘴!”方倾忽然对他嚷了起来。 于浩海只好闭嘴,老老实实地配合方倾的治疗,头被缝了几针后,用白色纱布小心地包扎完毕,又被叫侧躺着休息,身上盖着被子。方倾给他手背上扎了针,挂上了输液瓶,又捂上他的眼睛,让他赶快睡觉。 他头上的伤确实不是大问题,严重的是失血不少。这种给自己受伤的地方简易做个包扎,是每一个战士必备的技能,于浩海作为兵王当然知道,却放任自己的脑袋就这么敞着口子流着血回来,所为什么,方倾当然知道。 所以他心里很难过。 于浩海睡了一小会儿,睁开眼睛,方倾就在他的床边坐着,忧虑地看着他,室内弥漫着香气袭人的木棉花香味儿,久久不散,而方倾一无所知,正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咪咪,快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于浩海连拖带拽地把方倾捞上了床,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鼻尖戳到了方倾的后颈腺体,狠狠地嗅着,那里正在溢出信息素…… 方倾发病了。 感觉到炙热的呼吸一下下扑在腺体上,清新微甜的柚子果香溢出,浸了自己满身都是,方倾有些无奈:“你的脑袋还在出血。” 可于浩海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别的地方正在充血。方倾只得低垂着头,颓废地摊开身子,窝在于浩海的怀里,双手搭在他粗壮的胳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于浩海急切地撩开他的衣领,低头咬了下去,随着剧痛,方倾浑身抖了一下,紧闭着眼睛,战栗地被他标记。 这一次折腾到里面去,结束之后,于浩海才终于累了,压在方倾上面,沉沉地睡了过去。 方倾艰难地从他身子下面将自己挪了出来,将丢在床脚、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件捡了起来穿上,回头将于浩海的被子往上拉一拉,将他盖好。 失血过多的人最怕冷。 “方倾!方倾!”外面忽然有人急急地来敲门,声音很大,方倾连忙走过去开门,并立刻将门关上,怕吵到了于浩海。 来人是袁真,已经急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 “方倾,快去看看孙信厚吧,廖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了,说他快不行了……” 方倾一怔,立即往楼下跑去。 走廊里满满的都是新兵营的战士们,或坐着、站着,神情不虞,焦灼不安,最里面的房间里,传来了章楠凄厉的哭声。 “孙信厚,你要是敢死,我就跟你没完……!” 章楠趴在床边,已经站不稳了,一边抓着孙信厚的衣领警告他,一边被打击得直往地上坐,高鸿飞等人都站在他旁边,表情哀戚。 啼丛没有想到身中三枪的人还会玩命地追着自己的车,更没想到脑袋中弹的人还会凭着一股蛮劲儿把自己揍个半死,双双昏倒在车的外面地上,人事不知。 两个半小时的倾弹,让章楠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血流满地的孙信厚,以及半死不活、已被打残的啼丛。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先于浩海一步到了水星医院,一进来就进入抢救室里急救,四个小时后医生将孙信厚推了出来,摇了摇头,让他能够意识清醒地喘口气儿,交待后事。 “鸿飞……”孙信厚在弥留之际,睁开眼睛,眼睛找着高鸿飞。 “我在这里,”高鸿飞流着眼泪,“我知道了,以后我照顾他。” 孙信厚心下稍安,他要说的话,高鸿飞都懂。 “我的钱……”孙信厚想了想又说,“抚恤金……” “我知道,都给他。”高鸿飞道。 孙信厚翻了翻眼睛,世上也没有再可以留恋的东西,只是目光落在章楠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的左侧脸颊上,啼丛一巴掌将他扇得不轻,脸都肿起来了。 “孙信厚!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章楠泣不成声,不停地捶着床,抓着他的衣服。 “你让他安心上路吧……”高鸿飞推了推他的肩膀。 “不!”章楠委顿在地上,不住地捶打着孙信厚。 再多看一眼吧,这辈子最爱的人。 “你想就这么撒手走了,我告诉你,没完!”章楠赤红着眼睛大声哭叫道,“你以为只有你生气吗?我也生气啊!你的兄弟重要,你可以为了他把我让出去,难道我就不可以生气吗?我不如你的兄弟吗?!” “你要是还爱我,怎么可以答应郡主的婚事,我都从来没有答应威尔逊,你怎么可以?!” “你必须活下来!孙信厚!……” 章楠一下下抓着他的衣领,像在抓着流水中的浮木,在孙信厚的弥留之际,他已经悲伤得不能自已。 “我去给汪杰下跪!我求他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孙信厚的眼泪,从眼尾两边缓缓滑落:“不,别去下跪……那样我会心疼。” “我爱你啊……!”章楠趴到他的肩膀上,痛哭着说。 “我也……爱你。”孙信厚无法再装下去了,意识如翻涌而褪的浪潮,越来越远,章楠哭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知道,他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终于对章楠坦白。 “别、别离开军队,军队……需要你,即使……你要当、当王妃,也,也不该抛弃,军人的梦想……”孙信厚拼尽全力,艰难地说着最后的话,胸膛逐渐起伏。 第1074章 “不用劝我了,我跟你一起走。” 章楠忽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短/枪来,冷静地对准了自己,扣动扳机,孙信厚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 砰的一声枪响,高鸿飞眼疾手快推了章楠一把,子弹向上射出,擦着章楠的肩膀过去,众人不住惊呼! “干什么呢?!”方倾急匆匆地跑来,狠拍了一下章楠的头,“他还没死你就急着殉情,赶着投胎啊?!” 他本来想扒拉下孙信厚的眼皮儿,看看他的生命体征,可孙信厚因为惊讶章楠的所作所为,正赤红着眼睛,狠命地瞪着章楠! “袁真,给我叫师父过来,舒张压呼吸机等器械准备!” “是!”袁真转身跑去叫人,医护人员们配合方倾,将孙信厚紧急推了出去,送进抢救室里。 半路孙信厚就体力不支地昏迷了,戴上了呼吸机,只是脉搏非常有力地跳动着。 四个多小时后,闻夕言才缓了口气,和方倾终于接力赛似的保住了孙信厚的性命。 “从没见过伤得这么重,求生意识却这么强的人,”闻夕言说,“你看他的手。” 方倾扫了一眼孙信厚放在床边的手,竟紧紧地攥着拳头。 这一夜悲伤过去,到了第二天的夜幕时分,孙信厚还是紧闭双眼,沉沉地睡着。 章楠躺在孙信厚的隔壁床上,肩膀被子弹擦伤的地方,袁真给他细致地处理伤口,整个过程,章楠都一直侧着头,看向孙信厚。 “真的没事了吗?能醒过来吗?”章楠不敢相信地问。 “能。” 袁真叹了口气,忽地推着章楠的床,将他连人带床,推到和孙信厚的床并在一起。 凌晨时分,孙信厚缓缓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的一刹那,忽然按住自己疼痛的胸口,着急地要坐起来。 “我在这里!”章楠说道。 孙信厚转过头去,看着近在咫尺的章楠。 “我们都活着。”章楠的眼中闪着泪光,颤抖的、冰凉的小手,慢慢地伸了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孙信厚的手。 我们都活着,还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事吗? 孙信厚闭上了眼睛,反手握住章楠伸过来的手,眼泪流了出来。 第545章 孙信厚虽然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儿回来了,但伤势极重,胸膛三枪堪堪避过要害,但头上那一枪却几乎要了他的性命,所以即便救了回来,也总是虚弱地、沉沉地睡着,闻夕言和方倾密切关注着他的恢复情况,时时过来检查。 偶尔他意识清醒,睁开了眼睛,必然转着眼珠,四处找人。 这时章楠常常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就在身边。孙信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安心地继续睡去。 三天过后,方倾终于给他撤掉了营养针和呼吸机,孙信厚能够有大段大段清醒的时间了,只是,和章楠两相对看……竟然有些尴尬。 他指了指章楠的床,又指了下门口,意思是你把床挪回去,你,回家去。 章楠白了他一眼。就是这么一个可恶的alpha,稍微有些力气了,就又开始傲娇起来。 可经历了那样一场撕心裂肺的生死考验,章楠再也不想跟他斗气了,如果孙信厚一定要占上风,那章楠就选择妥协。 所以他非但不走,反而像一条小鱼似的紧贴到孙信厚的身上,钻进他的怀里。 “……一身的味道,不难闻吗?”孙信厚即便这么说,却还是将手搭在章楠的背后,轻轻地抱着他。 生病的人难免虚弱憔悴,何况他还是这样的重伤,每天不停地睡觉,一身的汗味,房间里都是松柏信息素的浓重气息,即便开了窗通风,也久久不散。 他恢复了精神就又开始自卑起来,怕章楠不喜欢、嫌弃他,所以赶他走。 章楠的回答,是仰起头吻他的唇。 孙信厚立刻激动地抱住他回吻,将手背上的吊针都抖掉了。 “第几次了?”袁真检查了下孙信厚又出血的伤口,数落在一边负责照顾的章楠,“你这狐狸精能不能暂时收敛点儿?他还没好呢!” 章楠耷拉着头,沉默不语。 孙信厚连忙说:“……是我,是我。” “哦,是你啊?”袁真笑着瞥了他一眼,推了一把章楠,将烫伤膏拿了起来,示意他肩膀上的伤。 章楠用枪射自己的时候,好险高鸿飞在后面推了一把,子弹射空了,但擦着章楠的肩膀过去,当时就被子弹灼烫了,他这几天忙着孙信厚的康复,还是袁真想起那天他也受伤了。 “不用了吧?快好了。” “还是擦一下,这么热的天,烫伤不容易好。” “擦点儿药。”孙信厚说。 袁真去解章楠的衣服,孙信厚在一边担心地看了过来,等到两个omega注意到他的眼神时,他又窘迫地立刻闭上了眼睛,还抓着被子,给自己的头蒙上。 袁真和章楠都忍不住笑了。 “怎么他还得回避啊?”袁真问道。 “上厕所和洗澡都得高鸿飞陪着,让我去走廊回避呢。”章楠说。 袁真笑道:“这么害羞啊老孙,没看出来啊。” “打嗝都忍着,你也没想到吧?”章楠说,“这天天往外撵我呢,不让我陪护了。” 袁真更是笑得不行。 “你别说话。”孙信厚对章楠道,又问袁真,“他严重吗?” “不严重,要不你看看啊?” 章楠就是香肩半露,孙信厚都受不了,袁真想了想,还是说道:“算了吧,别一会儿伤口又崩开流血了。” 孙信厚:“……” 袁真说完和章楠又一起乐了起来,他们本来就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一唱一和,把孙信厚逗得脸通红。 章楠由衷地说:“那天多亏你去找方倾,我听说于少将的头被砍伤了。” 所以那天知道消息后谁都没敢去找方倾,都知道方倾在于浩海那里急救,袁真却不顾一切地去找了,临到最后,大家都慌了神儿,悲伤地跟孙信厚告别的时候,还是袁真坚决去找方倾,救了孙信厚的性命。 “他不严重。”袁真说。 他不严重,短短四个字,客观冷静,宣示着袁真对于浩海的长期迷恋彻底结束了。章楠对他这个反应有些惊讶,可想到艾检,却也心领神会了。 “你要是太影响他的作息和恢复,真的应该搬出去了,”袁真对章楠说,“你要顾及轻重,他太在乎你,他的伤也真的很重。” 章楠点了点头。 晚上和孙信厚对坐着,吃着医院的病号饭,章楠告诉他要住隔壁的家属看护病房了,这样孙信厚睡得能更踏实些,不然总是醒过来后偷吻着怀里章楠的头发,章楠每次都知道。 “那明天再出去。”孙信厚这时候又不想他走了。 “好,”章楠点了点头,“兄弟们也一直着急来看望你,这几天也都被鸿飞堵回去了。” 言下之意是汪杰也要来看他了,他们的交情一直很好,听说他重伤差点儿不治,汪杰急得不行。 话题忽然转到这里了,汪杰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这几天章楠照顾他,俩人的床都并到一块儿,新兵营的人自然都不意外,只是汪杰知道了是什么反应,他们心里都没谱。 “……从来,没有让过你,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孙信厚忽然看着他,开口道,“跟汪杰也是决斗到了最后,直到……” 直到听说,你的真实愿望是想当王妃。 孙信厚隐去了后面的话,害怕伤了章楠的心。这次活了下来,他已经决定直面“喜欢章楠”这件他永远都无法逃开的事。 “如果要付出什么代价的话,我付。”孙信厚说。 章楠提议的什么给汪杰下跪之类的,他坚决不允许。 他实在是个很闷又很笨的人,醒了这些天,也时常怔怔地看着章楠。章楠知道他那脑袋里一定在翻来覆去地想,想自己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理由,比如在啼丛的车里救下他,比如他们之间说不明白的牵绊。 “好,”章楠说,“解决完了这件事,我们去民政局领证吧。” 孙信厚:“……” 章楠亲眼看见孙信厚的筷子尖,戳进了蛋花汤里,然后在里面蘸了一下,又机械地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尝了下味道,瞪着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章楠。 “喝汤要用勺,呆子。” 章楠将白瓷勺递给了孙信厚,孙信厚接了过去却没用,只认真说道:“不用这样,章楠,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决定。即便发生了这些事,你跟我……是战友,彼此友爱互助,这都是正常的,你看我也不会因为方倾救了我就怎么样,对吧?” “你还想怎么样,于少将会揍扁你。”章楠笑着说。 “你别闹,我是说,我不想道德绑架你。”孙信厚深深地看着他,可等到章楠回望他时,他就会看向别的地方,本能地躲避章楠。 第1075章 这种受伤后不再相信人的眼神,特别是孙信厚现在头上、身上都被绑着厚厚的白绷带时,他这渴望又逃避的眼神,让章楠一阵阵心酸。 “可我爱你,”章楠说,“为什么会爱你,我也说不清楚,但从第一次跟尹少将出任务,跟你去往零下40多度的湖里差点儿冻死、冻伤,回来以后,我就知道我爱上你了。”没有人会比你更爱我,我也一样,没有人会替代你,什么王子、将军、公爵,都不能替代。” 爸爸改嫁了,这是章楠这些年一直鼓励他的omega爸爸做的事,这次回到驻地,终于实现了。可是章楠跟爸爸的再组家庭尴尬地吃完一顿饭,就一个人走出来了。 他没有和爸爸相濡以沫的那个家了,只能回到孙信厚买给他的房子里住。即便当时是毛坯房,没有装修,他也要铺着报纸躺在上面睡觉。 后来孙信厚知道了,满足了他对一个小家所有的外在想象,却坚决地离开了,章楠就一个人每天住在里面,即便是空荡荡的房子,他也总能感觉到孙信厚的温暖。 “你知道我是个多么渴望温暖的人吧?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了。”章楠说到这里,低下了头,晶莹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我知道了,知道了。”孙信厚红了眼睛,连忙伸手给他擦拭着眼泪,他的手指粗大,布满了茧,碰了碰章楠柔软的脸颊就想挪开,章楠却抱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哭泣。 “出院以后就跟你走,”孙信厚被他哭得心慌,捧着他的脸,“跟你回到我们的家。” “去领证。” “好、好,去领证。” “拒绝那个小郡主。” “我从来也没答应过啊!” “那你为什么骗我,说你们要订婚了。” “我不是生气吗?你为什么要退伍?瀚洋还打电话来问我。” 章楠拿出手机,给孙信厚播放他和伊利安的通话录音。 孙信厚听了直翻白眼:“那天你为什么不放给我听啊?!” “我不是为了气你吗?你要是敢娶郡主,我就当王妃去!” “赛威和威尔逊他们逼你了吗?是不是逼得挺厉害?”孙信厚不禁皱起了眉。 “是挺厉害的,但青羚爸爸要了天价彩礼,把他们父子俩吓跑了。” 孙信厚松了口气,和章楠对望着,两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都什么事啊,哎!”孙信厚忍不住叹气,这阴差阳错弄的,两个人险些就这么走散了。 “换药的时候我看到你腰上的伤,怎么弄的?”章楠问道,“是刀伤,看起来是弯刀。” “跟海盗打架了。” “哪个海盗能这么伤了你?”章楠首先想的是索大豹,可又没记得孙信厚跟索大豹正面冲突过,这才想起索大豹手下一个人,曾经对自己动手动脚过。 “是那个叫渊行的人,对吗?索大豹的手下。” “嗯。”孙信厚闷声道。 “是因为我,你跟他决斗了?”章楠忍不住蹙起了眉心,心疼又懊恼地看着他。 “你多能惹事你自己不知道?”孙信厚说,“王子殿下都打了,跟个海盗决斗有什么可意外的。” 章楠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脸:“是它惹的事,我要是能变丑一点儿就好了。” 孙信厚看着他,明明听了很无语,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是无奈地笑了。 “他们都叫你狐狸精,你不介意?” “是王烟最开始叫的,后来大家都这么叫,我也不在意了,还有点儿高兴,”章楠说,“漂亮才能当狐狸精。” 孙信厚又忍不住笑了,爱怜横溢地看着章楠。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憨直的孙信厚也不会表达他的爱意,只是看到章楠出现,他就这么没来由地傻笑。 第二天,汪杰来了,不是一个人,带着一个医院的小护士一起,出现在孙信厚的面前。 “老孙你怎么搞的,自己的性命才最重要啊,再怎么为了任务,也要先保住命,”汪杰说,“不然弄得这些个白衣天使也每天为你们操心治病!” “是啊,真抱歉,”孙信厚笑道,“你先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天使?” “肖洁,康复科的护士,我的未婚妻。”汪杰害羞地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你这枪伤挺重的,一定要好好休息,”肖洁这是职业病犯了,来了之后就翻看孙信厚床边挂着的病例,这时候才笑着跟他说,“我们要结婚了,汪杰说一定要等你好了,带上你的夫人一起参加我们的婚礼。” 孙信厚愕然地呆了好一会儿,高鸿飞笑着推他,他才连忙道恭喜,并答应一定要好好康复,不让他们的婚礼延期。 这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结婚买房的事,汪杰道:“真没想到啊,我退伍的时候,不是没申请上吗,办理贷款首付也不能按照军人的荣誉标准来打折,结果我们那个中介小钟哥,忽然有一天打电话给我,说是办成了,一个退休军人听了我的事迹给我申报了,这个款就办下来了,哎呀我这个激动,我和小洁几天几夜没睡着,真是没想到啊……” 汪杰当时是硬要去往隐歧岛参加战役,即便腿伤退伍,军队给了一笔安慰款,也没给他战伤退伍军人的荣誉,所以这个买房福利是享受不到的,驻地的房价又贵得吓人。 “小钟哥,是钟时伟吗?”孙信厚忽然问道。这个人,是当时给他办理贷款过户入住的中介,他和章楠都认识。 “是啊,你也认识他?”汪杰问道。 “嗯,办事能力很强。”孙信厚说。 “你快点儿好吧!我听老高说你装修了一套房子,自己动手弄的,正好给我们传授下经验,带着你们家属一起过来!” “好。”孙信厚笑着答应了。 汪杰只字不提章楠,可想表达的意思却都完全表达了,他知道了,他不介意,他有了自己的所爱,他和他们从归于好,一切不愉快,都早已过去。 晚上章楠过来跟他一起吃晚饭,孙信厚问道:“小钟哥虽然会办事,但少一分钱都不行,汪杰那房子首付,是你摊下来的吗?” “嗯,不然你以为我的钱都哪去了?”章楠问道,“装修的时候掏空了你的钱,还让你每月付房贷,你就不知道问问我?” “我寻思omega都喜欢攒钱,不爱花钱。”孙信厚说。 “傻子。”章楠慢条斯理地说。 “原来你早就补偿汪杰了。”孙信厚很感动地看着他,“是我错怪你了。” “你也没错,我当初是想躲开他,忘了他,但我心里真的很内疚,”章楠道,“是青羚爸爸告诉我,道歉要用行动,而不是嘴上的道歉。” 孙信厚点了点头,忽然用筷子尾巴戳了下章楠的手背。 “干什么?” “今晚我要近身陪护。”孙信厚义正词严地说。 章楠翻了他一眼:“你要就给你?惯的你。” “过来,”孙信厚又戳了下他的手背,“狐狸精。” 第546章 连续三天的日夜严密看护,等到孙信厚的生命体征平稳,苏醒了过来,方倾才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诊疗室里。 于浩海早已不见了。 “说是去‘追捕’啼丛和啼因,我寻思这啼丛被孙信厚打得重伤在床,住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啼因也是浩海抓回来的……”艾兰若有所思道,“还去‘追捕’什么呢?梁队问了我一遍,我支支吾吾搪塞过去了。” 恐怕“追捕”是假,严刑拷打才是真。 方倾低头不语,现在的于浩海,似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他亲手料理了人面鲨,再到炸平牛虻山、扫荡龙潭帮,他的所作所为越发激进,而且不再相信所谓法律伸张的正义。 他选择自己动手来伸张。 “宁检那边有消息吗?”方倾问道。 “梁队从燕鸥亭疗养院反向跟踪网络监控,查到了三处地址,曾经远程监控过宁检的双亲,”艾兰说,“梁队正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宁检的下落,应该快有眉目了。” “卜正呢?”方倾有些忧虑,“啼因啼丛被擒,宁朗父亲们被救,连保胎的医生都死了,卜正自然知道是我们做的。” “他正常上下班,一点儿异样都没有。我哥还带着人假借去请教邱美来法律方面的问题,直接进了卜府,去了两次,两次都没看到宁检,倒是……”艾兰脸色有些不大好,“倒是邱美来告诉了我哥一件事,拿出了一沓病例,说宁检自从失去弟弟,就患上了抑郁症,长期服用药物,已经失心疯了。” “这是跟佩蓉一模一样的处理方式了!”方倾握紧了拳头,“前面卜青雄大闹检察院,已经给宁检造成‘风评不好’的印象,后面再把这一病例拿出来,只怕即便做了孕检,证明宁朗怀的是卜正的孩子,卜正也会以宁检蓄意勾引为由来逃脱法律制裁!” “这方面的铺垫已经做好了,邱美来在我哥面前哭诉,说宁检勾引他的丈夫,”艾兰叹道,“我哥反问了几句卜大人有什么魅力之类的,邱美来突然撒泼打滚起来,说他丈夫老当益壮、锐不可当什么的,把我哥气得不行。” 第1076章 方倾暗暗思忖,跟这俩老家伙走法律途径解决已经明显不行了,他们心思缜密,经验十足,又有前车之鉴,早就有各种解决办法在前面等着,只怕宁朗一旦坚持不住,不出来作证,那么卜正一家不但能全身而退,甚至还会倒戈一击……毕竟人面鲨的死是有人必须要出来买单的。 艾兰也说道:“这件事最关键的人就是宁检,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会不会重新被卜正收买,会不会回心转意,会不会……以孩子为重,放过卜正。可梁队说卜正未免太淡定了,每□□九晚五正常上班,连任何别的地方都没去过,什么人也没见。他就那么有信心,宁朗会好好地待在别处安胎?” 方倾听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他没有见过任何人?” “是啊,我哥和梁队派出了不少人跟踪他,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管是走出家门还是进到检察院,这过程都有人跟着他。” “艾检去了两次,两次都是邱美来出来接待的吗?” “第一次跟我哥吵了一架,第二次称病不起,我哥在那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艾兰道。 “我想,我知道宁朗在哪儿了。”方倾说道。 第四天的夜里,于浩海回来了。 依旧一身的血迹,脖子和侧脸上都喷溅上了血滴,一进门看到方倾,先笑着喊了声咪咪,然后低着头,快步进到里面的浴室,洗了个澡。 即便水流开到最大,洗了很久,在他打开门的一刹那,地上流淌的血混着水流,还是久久未散。 他打着赤膊,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甩着发尖上的水珠,一边忐忑地看向方倾,有些看他脸色。 “你头上的伤刚长好,又碰水。”方倾皱着眉说。 “小方医生给我的脑袋缝得特别好,针脚特别严实,水进不去。” 于浩海腆着脸笑了,伸手将方倾捞进了怀里,用下巴磕了磕方倾的天灵盖,叹道:“老孙的命据说差点儿没了,被你捞回来了,是吗?” “和我师父一起。”方倾说, “我们差点儿损失了一员大将,何况孙信厚跟我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于浩海由衷地说,“你真了不起,我替瀚洋谢谢你。” 说完低头亲了他两口。 “那天晚上我后来就睡着了,没想到你被我折腾了一顿还起来去救了老孙的命……你站着手术,腿不软吗?” 方倾冷冷地抬眸瞅着他,漠然地瞥了他一眼。 他还知道问,方倾当时两腿都是抖的,一身柚子的味道,整个手术室里的人,除了生死一线昏迷不醒的孙信厚,其余人都闻到了。 闻夕言不住地对他说:“……要不你坐着。” 可坐着怎么能做那么紧要关头的手术,章楠在外面哭得都快断气了。 “有没有一种升降台式的椅子,小猫可以……不是,是小方医生可以坐在上面,给患者手术?”于浩海认真地问,“你们医生经常站好几个小时给患者做手术,太辛苦了。” “你不弄我不就完了么?”方倾问道。 “那不行,”于浩海笑着将头拱到了他的脖子里,“我太喜欢你了。” 方倾被他扑倒在床上,听着这句完全真情流露的话,一时哑然。他摸着于浩海的后脑勺,那斜斜的一道新添的疤:“你不打算告诉我,这几天你干嘛去了吗?” “……没干什么好事。”于浩海咬着他的睡衣领子。 “啼因和啼丛被你杀了吗?” 于浩海松开了嘴,从方倾身上起来,一副“我不想说”的样子。 “你要是不想说,作为副将,我可以把章宇泽叫来问问吗?”方倾的语气变得严肃。 于浩海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很扫兴,说道:“都没死,我让他们招了卜正的事。” “是怎么招的?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东西,但好歹卜正邱美来曾经放过他们,没判他们死刑,怎么会轻易地招了?” “……你非要知道?”于浩海撩起眼皮看他,很是不耐。 “我不能知道吗?!”方倾握拳用力捶了一下床,“这条线是我铺的,这两个人是我让监视的,现在宁朗下落不明,我不能问问后续发展?!” 于浩海被他的愤怒震住了,不由得坐了起来,低着头道:“……有什么不能招的,啼因不招,我一刀飞过去射穿了啼丛的眼睛,啼丛不招,我一刀插到了啼因的肋骨上,他们是亲兄弟,扎自己怎么都行,伤害对方他们忍不了,最后为了保住对方的性命,就什么都招了。” 方倾听了这话不禁愕然,目光却落在于浩海脖子上那根金链子上。即便这个链子被他吐槽土、傻、审美可怕,但是尹瀚洋给他戴上后,他就再也没摘下来过。方倾知道他有多在乎尹瀚洋。 “他们是亲兄弟……”方倾喃喃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你觉得我很残忍,是吗?”于浩海皱着眉头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我不愿告诉你,你干嘛非要问我!” “我不问你,你也藏不了多久,于浩海,你变了!”方倾厉声说,“你现在做的一些事,不但让艾检和梁队感到吃惊,连我也很意外,你说过你憎恶凯文逊,可你现在做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是为了公义,而他是为了自己!”于浩海吼道,“我是变了,我不变,你说我憨比,我应时而变,你又说我为什么变了!” “因为我想不通!这次战役是你开始的,就在这个房间,就在那天夜里,我出去的时候,你明明在那里抽烟,回头你就把人面鲨给杀了!”方倾的声音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哽咽,他不由得抬高声音,将自己的委屈咽下,指着上面的天花板,“你知道我按动机关,上面掉下来你行凶用的刀,你染着血的衬衫,我是什么感觉吗?” 全身瞬间变凉,连呼吸都快结霜,我的丈夫,就在他岳父家里的医院,就在他和我刚刚温存后的时间,他杀了人了,他是杀人犯了! 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方倾连忙低头抹去,这时候他绝不容忍自己软弱下来:“你的法律呢,你相信的正义公理呢?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你先下手。” 于浩海伸手要去给他擦眼泪,方倾却偏过头躲开了。他只好烦躁地说:“这件事说来话长,那天晚上我也是灵机一动,我只能告诉你,原来我设想的那条路走起路太慢也太难了,即便有了艾检和梁队这样的帮手,对卜正来说都是不够瞧的,我怕来不及。” “你着急做什么?司法改革本来就是急不得的事。”方倾不解地看着他。 “反正……我就是要速战速决,我在驻地待烦了!” “……” 方倾听着这莫名其妙的理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浩海要是没捅天跺地惹出这么多事,恐怕他们早就离开驻地了。 “我要推翻一些东西,就必然要打破一些东西,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流血牺牲都不在话下,但是——”于浩海话音一转,“我不希望你参与进来,更不想卜正或是什么人,把他们的锚点对准你,你明白吗?” 他还没等方倾答应,就忍不住提了要求:“我希望你能隐藏起来,让他们在对付我的时候,想不到你,你明白吗?我,已经注定是个血雨腥风的男人了,我在外面干出任何事情,你都要说与你无关。你要躲起来,跟你父亲们是一体,跟我完全分割开来,你懂吗?” 方倾显然是不懂,疑惑地看着他。我们……不是夫妻吗?如何分割?即便方倾偷偷把婚离了,他也没想到首先提出“分割”的会是于浩海。 “我不让你用毒,也是怕你惹上俞格那个疯子,”于浩海沉重地说,“我们都看明白了,俞格的目标不是帮助蜥蜴军打败a军,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把他死去的爱人发明创造的毒药都拿出来用了,目的就是让水星大乱,所有人都给他的爱人陪葬,alpha变异血清也是这么来的,而你的方枪倾弹压制了血清,我很怕他会把矛头对准你,你明白吗?!” 已经晚了,已经对上了。 “可你不可能永远藏着我,不让我出来。”方倾的肩膀被于浩海抓着晃得很痛,他不禁皱眉想躲开,却被于浩海握得更紧。 “怎么不可能,你乖一点儿,听话就好了。” 于浩海想说,或许,你可以离开军队,回到医院里,远离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可他知道这样的话一定会惹得方倾大怒,他只好换种说法:“这两次作战你在后面支援,我觉得很不错,以后……我们也许可以长期采用这种方式,我行军在外,你就待在家里,怎么样?” “你终于说出口了,”方倾说,“你不想带着我了。” “……咪咪,进新兵营的那天,你在路上还窝在爸爸怀里睡懒觉,”于浩海抚摸着他的下巴,揉捏着他柔软的脸蛋,“我常常想回到那天,让你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是我打扰了你。” 第1077章 他已经发现自己受伤会让方倾病情发作,可他无法保证以后不受伤。最好的解决办法,竟然是跟方倾分开。 方倾忍不住哭了,他听不懂于浩海的话,却觉得他像是在跟自己告别,像是后悔了他们的相识。 “别哭,别哭了,”于浩海把他搂进怀里,吻着他的泪水,“我太喜欢你,你现在可能不明白,但我希望你像方夫人一样,坚强,勇敢,做我的后盾,在后方等着我就好,我不希望你跟我一起冲锋陷阵,那不值得,也不应该……” 他一边安慰着,一边要着方倾,他总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好像心情和身体能够完全分开,即便方倾很难过,很不配合,半途抓着他的胳膊狠咬他、捶他,他也绝不会停下来,反正两个人的事,一直是他一个人说的算。如今他又变得不像以前那般温柔了,话说得越来越少,事做得越来越绝。 他对方倾提出了他的“希望”,希望方倾像个机器人……不,是机器猫一样,一键开关,转换角色。他不在时,方倾要坚强、勇敢,独立面对一个人的生活;等他从战场回来的时候,方倾要温柔、热情、撒娇、黏人,要给于浩海很多很多的爱。 方倾知道,他不会改变他的决定,他要把自己从军队里赶出去了,所谓的“留守后方”。 第二天一早,方倾睁开眼睛,看到于浩海用刮胡刀给自己剃了个精神的毛寸,剑眉星目,轮廓刚毅深邃,小于总的面貌完全暴露无遗,这意味着龙潭帮卧底生涯结束,也意味着他要上庭自辩了。 “我今天和梁队一起去进修,保外就医结束,”于浩海轻佻地抬着方倾的下巴,笑着吻了下他的额头,“等着看我在庭上的精彩表现。”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和梁文君一起,坐上了来羁押他们归案的警车。 第547章 八月份来了,宁朗怀孕有四个月,即便人再瘦弱,也已经显怀了,腹部微微隆起,不再嗜睡,也不再呕吐和恶心,除了卜正硬要拉着他欢/好之外。 早孕反应基本消失,饮食状况也逐渐恢复了。 这一天,主治医师换了一位,来的不是石昌路,而是一个姓孟的omega医生,年纪有六十多岁,已经颇为老态,眼神儿也有些不大好,整个孕检过程繁琐而漫长,但这位医生十分认真,低头写着长长的注意事项。 之前那个石医生呢?宁朗暗自揣摩,会不会已经被抓到了? 他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卜正不敢再对他用倾弹了,也不再打他,只是自他从医院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出偌大的庭院。 有时候,卜正不在家,宁朗会在睡梦中猛地惊醒,邱美来端坐在他的对面,不知已经看了他多久,那目光让宁朗毛骨悚然。 “昨晚,你又缠着老爷要了几次?”邱美来轻蔑地问,“月份已经大了,超过三个月,你就觉得安全了吗?” 宁朗漠然无语,甚至不怒反笑:“你以为是什么好事?恶心不恶心,一个老头子,身上的皮肉都是干巴的,就像枯了的树枝……” 啪的一声,啼旭给了宁朗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对他们主仆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卜正在的时候,邱美来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卜正不在的时候,邱美来会对宁朗释放极端的恶意,有时一天能扇他十几次巴掌,只是到了卜正要回来的时候,啼旭又按住宁朗,拿着包着冰块的毛巾给宁朗红肿的脸颊降温。 宁朗不屑于跟邱美来纠缠,大多时候都是呆呆地一坐一整天,相比卜正的欺凌和侮辱,邱美来的夹枪带棒要更容易接受一些。 只是被打得狠了,他也会反击,会充满鄙夷地对邱美来说:“……我有时候觉得,你真可怜,枉称omega职业上的楷模、前辈,实际上思想封建,卑微地跪在丈夫面前摇尾乞怜,为虎作伥,给你所谓深爱的丈夫物色猎物,供他享用,你只是个伥鬼。” “那又如何?所谓的爱情都是短暂的激情,一瞬即逝,只有我和老爷相濡以沫的感情,才比爱情更持久。他对你的新鲜劲儿也就这一时,等生完了孩子,你看他还看你一眼吗?”邱美来冷哼道。 宁朗不屑于跟邱美来雌竞,如果是争夺卜正这样的人,会让他心里对自己更添一分鄙夷。 “听到胎动的声音了吗?”卜正听了片刻,微笑着将耳机戴在宁朗的耳朵上,“声音很有力,是个健壮的alpha小男孩。” 宁朗只几秒就把耳机扯下,扔到床边,卜正站了起来,强硬地将耳机捡起来,箍在他的耳朵上:“你听。” “是个alpha,”新来的孟医生笑道,“听这心跳很健康呢。” 宁朗闭上了眼睛,不为所动。 “朗儿,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有你这样漂亮的眼睛,善良的心灵,有我这样硬朗的身体,和我智慧的头脑,”卜正笑着说,“不过不论是像你,还是像我,都一定是个帅哥。” “是吗?”宁朗轻声道,“那哪里像他?” 他倏地指向门口站着的邱美来,不但让邱美来一怔,连身旁的医生都吓了一跳。 “明明是你们俩一起弄的我啊,只像咱们俩,没有地方像他吗?不应该啊!”宁朗怪声怪气道,“这是咱们三个的孩子!” “宁朗,你不要闹!”卜正厉声斥责宁朗,将扎牙舞爪扑向医生的他紧紧抱住,邱美来则转过身,步履蹒跚着往外走。 “他不愿看见你,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尽量出门吧。”卜正对邱美来说。 “老爷……”邱美来想说,这是他的家,被赶出门的不该是他。 可他没有那个勇气,因为卜正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二天,邱美来点了点头,啼旭拿着一个铁盒,铁盒里是一根又一根银针,走向了宁朗。 “给你好日子你不过,非要逼我们动手。”啼旭一步步逼近宁朗,针管里的淡青色液体令他胆寒。 是这样,佩蓉就是被这样弄疯的! 宁朗开始往角落里躲,转身往窗口处跑,啼旭是龙潭帮里少有的omega成员,充满戾气,也极为凶悍,宁朗开始满地打滚,见还是躲不过啼旭,他开始用桌角撞向肚子! “你干什么?!”啼旭和邱美来都不禁喝道,这肚子可是万万撞不得! 宁朗发现这一招好使,干脆往窗户上冲,即便早已被卜正叫人安了铁栏杆,他也不顾一切地往上撞去,这阴气森森的卜府有的是卜正的眼线! 很快有家丁冲了上来,率先按住的却是啼旭,邱美来不住咒骂,那些人也不为所动。宁朗肩膀后面嵌在皮肤里隐隐发亮的监听器,终于让卜正听出他在家中的危险,这一次卜正急匆匆地赶回来,二话没说,一巴掌扇到了邱美来的脸上,邱美来倒退两步,踉踉跄跄摔倒在地! “这个家容不得你了!”卜正握紧了拳头,怒不可歇地瞪着他,“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跟他拈风吃醋,你配吗?!” “老爷……”邱美来委顿在地上,委屈地捂着脸,痛哭了起来,“是我的仆人越界了,是我管教不严,我这就教训他!” 说完,给了啼旭一个眼神儿,啼旭立刻跪在宁朗面前,一巴掌又一巴掌扇着自己:“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惹少奶奶生气!不该让少奶奶动了胎气!都是我的错!” 宁朗坐在角落里,只觉得一声又一声“少奶奶”听了极其可笑和荒谬,想来当年佩蓉这位“少奶奶”,就是这样的待遇。 “10毫升的高浓度孖啡剂,打进太阳穴里,不出三个月,人就会失心疯,”宁朗将针管递给卜正,“这就是佩蓉疯了的原因。” 邱美来猛地抬头望向宁朗,他轻敌了,没想到宁朗竟然认识这个东西!而且他思维清楚,逻辑缜密,完全不像这段时间他所表现的那样萎靡不振和精神错乱…… 卜正面色铁青,接过这一管针剂,却并不着急处置邱美来、啼旭二人,他像来不是个冲动的人,而是叫来了一位姓葛的医生。 “哟,好东西啊,”来的那位医生,鬼气森森,像是发现了稀罕玩意儿似的微笑着端详这东西,挤了几滴在手指中捻动,“这么烈的药,闻着像是毒品,实际是侵蚀脑部的毒药,三次打进脑神经里,人就废了。” “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东西?”卜正问宁朗。 “上一次看到它的出现,还是在佩蓉的尸检报告里,”宁朗可笑又可叹地看着卜正,“如果不是你避开方匀的手下,草草地了结了佩蓉的案子,也许你早就知道了真凶。” 真凶不是别人,就是跟你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的夫人,邱美来。 那一夜宁朗就在隔壁,听到卜正拿着卜奕丢在墙角里的棒球棍,进去打人的声音。 夜风起,夏季雨水多,狂风呼啸,伴随着邱美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老爷嗳——您知道这药是哪来的,是我父亲给我的——!!!”邱美来大声哭道,“他说收不住你的心,守住你的人就够了!是我、是我没舍得……没舍得用到你身上!啊!” 第1078章 劈头盖脸的棍棒打到了他的脸上、头上,卜正的家里有的是枪炮子弹,可卜正却用了这最残忍、最狠毒的手段,一次次击打邱美来的头部。 “……我这一生!都毁在你们父子手里!”卜正撕心裂肺地咒骂着,“连我的蓉儿也没逃过!你还我的蓉儿!还给我!” “老爷,可我爱你啊老爷,这个世上,只有、只有我最爱你……” “……我最他妈恶心的就是你的爱!”卜正这一棍子下去,打得邱美来吐出一口牙,血喷了出来。 被棍棒殴打身体的声音,闷闷的,钝钝的,令这恐怖的卜府里四处回荡着致命的响声和凄厉无助的叫喊声,宁朗捂住了耳朵,却忽然想着,死去的佩蓉,这时可否听到? 一报还一报,罪魁祸首正在痛苦地□□和求饶,亦如当初的佩蓉,现在的自己,受苦受难的每一夜。 两个小时后,对面卧室里没有了邱美来的声音。 门开了,卜正提着染血的棒球棍,疲惫地走了出来,将棍子扔在一边。 宁朗往里看去,正对着的是邱美来的尸体,他臃肿的身子如瘫在地上的沙袋,脸已经被打得严重变形,头上往下,鲜血如注,啼旭早已中枪身亡,死在旁边。 这富有冲击力的画面令宁朗目光呆滞,随即俯低身子往一旁撇过头,剧烈地咳嗽呕吐起来。 卜正带着他离开了卜府,而是去往一个路程不算太遥远、似乎还在驻地的庄园。 时值盛夏,卜正非常忙碌,来陪伴宁朗的时间不多,宁朗从他日益紧皱的眉头,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并不顺利。只是宁朗一句也没问,而是心态日益平和,他要做的,就像方倾和袁真嘱咐他的那样。 等待,还有相信。 “这段时间你很温柔,”卜正把他扶到秋千上坐好,低头看着他,“是想通了吗?” 宁朗勾起一边嘴角,略带讥讽地一笑。 这是他最近常有的表情,在卜正跟他长篇累牍说大量的话时,他依旧是这个表情,淡淡的。 “如果早知道杀了他,会让你这么安宁,我早就动手了。”卜正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很爱你,为了你可以除掉任何人。” “我要见我父亲们。”宁朗适时地提出要求。 “做了接骨手术,还不方便看你。” “接骨……手术?” “是,砍断他的手指,是因为你不听话,”卜正的手,顺着他的衣领缓缓往下,“做手术接上,是因为你现在很听话。” 宁朗呆呆地望着他,一双秋水剪瞳的大眼睛,带着迷茫。 这对卜正来说很是诱惑,他不禁捻起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他。 宁朗皱着眉偏过了头,却并不挣扎。 “月份小的时候尚且危险,我也忍不住要了,现在安全了,我反而不舍得了,”卜正抚摸着他的脊背,左手则按上了他的腹部,“我很喜欢你,比蓉儿还要喜欢。” “这句话根本是你的自我麻醉,是你在逃避,”宁朗道,“你最爱的人是佩蓉,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你了。为了他,你才会杀掉你的合作伙伴,邱美来。” 卜正的脸上闪过一抹凄然,却轻笑一声,看向宁朗:“你嫉妒了?” 宁朗嗤笑一声,忽然想起那天艾登来卜府找他,跟邱美来的对话。 “什么?您说宁朗爱上了您的丈夫,卜大法官?”艾登愕然道。 “是,我丈夫位高权重,又很有人格魅力,宁朗一个一心往上爬的omega检察官……” “……哈哈哈!”艾登大笑道,“实不相瞒,我这师弟眼光高,暗恋我多年,表白被我拒绝了,他一个喜欢过水仙花的人,又怎么会爱上大葱?!” 邱美来怒道:“艾登!你没大没小,说谁是葱?!” “邱大人,您别自己滤镜太厚就以为别人也都瞎了好吗?”艾登大声道,“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和六十五岁的男人相比,谁香谁臭,宁朗分不清吗?” “艾登!” 艾登被邱美来轰出去了,宁朗虽被捆在隔壁,塞住了嘴巴,听到这话都不禁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卜正好奇地看着宁朗,宁朗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我是喜欢过水仙花一样的人,”宁朗笑道,“会因为你而嫉妒别的omega吗?” 卜正的眼神变了,逐渐暴戾起来。 “打我吧,自从邱美来死了,很久没人打我了。” “我不会打你,宁朗,我想做个假设,假设我年龄倒退40年,跟你和艾登同龄,我们都是法研院的学生,我一定会比艾登还优秀,你会怎么选?”卜正看着他,“我是存粹的草根上位,为了法考过关,我付出了比一般人百倍千倍的艰辛,同样是法考一次高分通过,艾登接受的是最好的精英教育,我呢?我是怎么一步步走上来的,你觉得我会比他差?” “难道我的择偶标准只是看谁法考厉害、谁的出身不易吗?”宁朗问道,“艾登的君子品性,是你永远都无法企及的。” “君子?”卜正呵笑道,“富人是很容易做君子的,因为他没有被挑战过。假设当年是他被邱仁铭用枪指着头,他未必不是苟且偷生的人!” “不,你太不了解他了,”宁朗说道,“如果是他的话……他早死在邱仁铭的枪下了。” 卜正深深地皱着眉看着他,似乎隐然动怒,因为宁朗这无法遮掩的偏爱。 这种怒意让宁朗有些担心,担心他再下手毒害艾登,只好说道:“做这假设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 “是,事到如今,你是我的。”卜正叹了口气,手抚上了他的肚子,“你现在还小,还不懂孩子意味着什么。这一生走到这里,我什么荣华富贵、号令四方的权力也都享尽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一个像样的继承人。” “继承什么?你这样的骨血,也值得往下流传吗?” 卜正哼声道:“你不懂男人,男人都一样。这辈子走过,总想留下些什么在世上。你若问于凯峰这辈子最得意的时刻,我想是他有了双生子的时候,那时他回到驻地脸上的得意,是别人艳羡不来的,何况他的夫人,是他不惜抛弃王权从统帅那里换来的。而他的大儿子于浩海当了兵王的时候,他更是人生赢家。连阿诺德那样的人,都想着为自己的儿子们传续兵权,我又有什么不同?是男人,就要有继承人。” 宁朗听着这番荒谬的话,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 “真是愚昧至极、非常倒退的想法,”宁朗冷笑道,“听了你这番言论,我才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各方面都很陈旧的老人。” “宁朗,”卜正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控制着他,“我对你没有任何多余的奢望,只求你生下我的孩子。我不是没有听到兵临城下的声音,我知道他们正在设下天罗地网,等着捕杀我。而我只要你为我生下这个孩子,你是我爱的人,我相信因爱而生的孩子会更聪明、更能胜过别人的儿子!只要你为我生下他!邱美来和我半生基业,就都落到你的手里了!” “……你曾说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宁朗说道,“可你却后悔了,后悔跟邱仁铭当时的那个交换。你太贪心了,得到了名和利,你还想要爱情?哈哈,你还想要爱情的结晶,你的儿子?” “是!我是贪心,我也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可我要你想清楚了,只要生下他,你将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不是想跟那方匀的夫人斗吗?他又算什么?一个精明的商人罢了,你可以用钱砸他,不在话下。” 卜正拥抱着宁朗,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游说他。 “人生暴富的机会,少之又少,有且往往只有一个,就看你如何把握。” 宁朗的目光凝向了空中的一点,陷入了沉思。 转眼到了开庭的日子,卜正一切准备就绪,穿着红黑相间的法袍,头戴首席大法官的四方帽,走进了水星第一法庭,坐上了公正审判席位上。 第一犯人于浩海、第二犯人梁文君分别走进审判厅里,统帅和于总在远程监听、监看,艾登、方倾、艾兰等人则在旁听席上,这一场别开生面的不公开审判,正式拉开了序幕。 “大人,您的夫人已经安全驶离驻地。” 卜正心下稍安,执起法槌,重重落下:“开庭。” 第548章 “根据《水星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九十二条,我作为案件公诉人,申请对水星公民任冕被杀一案进行调查、审理、举证,当事人或辩护人,如若对证人证言有异议,且该证人证言对案件定罪量刑有重大影响,请法官大人核准,出庭作证。” 卜正点头,检察院公诉方继续。 吴朝阳吴检察官,按照例行步骤进行开庭后的案件内容陈述,艾登坐在旁听席上认真听着。 卜正拿出了吴朝阳这张牌,其实挺出乎艾登的意料的,吴朝阳年近50岁,虽然没有正式退休,但早已病退,鲜少出山,而且其行事风格刚正不阿,油盐不进,是检察官中业务能力出类拔萃的前辈。 第1079章 “……案发当晚,1号嫌疑人为主要施行人,伙同2号嫌疑人一起进到水星第一医院位于13层东侧、被害人任冕的病房中,1号嫌疑人手持尖刀,捅刺被害人身上致命部位8刀,2号嫌疑人在门口放风、看守,等被害人咽气后,与1号嫌疑人接连从窗口往上攀爬,各回各自的房间,”吴朝阳问道,“请问1、2号嫌疑人对此罪行描述是否认定事实清楚?” 1号嫌疑人于浩海回答道:“不认罪。” 2号嫌疑人梁文君也大声道:“不认罪!” 接着是水星警察就其执行职务时调查的犯罪情况作为证人,出庭作证,谢桂军警长,作为警方代表入座,回答了吴朝阳关于于浩海犯罪的物证与人证,紧接着进入了质询阶段,于浩海选择当庭自辩。 “谢警长,您说我擅长用刀,却指出我行凶时所用的刀是梁队长提供的,”于浩海道,“请问一个擅用刀的人,怎么会用别人的刀?” “这首先要问你自己,这是你的个人选择,”谢桂军道,“另外,可能是你怕你的刀有印记,或是别人能识别出来,所以特意用了别人的刀行凶。” 于浩海:“哦。” 哦?方倾坐在旁听席上莫名其妙,于浩海所谓的“精彩自辩”就这?怎么就同意谢桂军的说法了。 接着吴朝阳问道行凶手法,谢桂军回答道:“1号、2号嫌疑人都是新兵营出身,尤其1号于浩海为上一届新兵营孔雀旗第一名,即大家所俗称的兵王,单手倒吊和徒手攀爬的本领高强,是以蜘蛛人方式从15层穿过14层,进入任冕的房间行凶,有这个作案的身体条件。” 于浩海立刻反问谢桂军,上一届、上上一届、上上上一届兵王,以及上上上上一届兵王,是否都有作案可能,其中他提到的这几位,除了上上一届的丁一劭外,大多军衔不小,身担要职,而且上上上上一届兵王闫超雄闫大将,还因旧疾复发目前在医院疗养。 谢桂军面露难色,知道于浩海故意牵连其他人让他难堪,毕竟以具备作案条件而成为嫌疑人未免证据不足,他继而提到了此案的重要证人,赛威之子,比尔逊。 比尔逊被卜正传唤后进入法庭,坐到了证人席位上。 “比尔逊殿下,”吴朝阳检察官道,“请您就当天夜里的所见所闻,进行描述。” 比尔逊对父亲赛威安排他的这一任务非常不愿意,可当时他因为被凯文逊拿着水管淋湿全身受寒入院治疗,只有他在医院里,所以尽管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背诵他的台词。 “那天晚上,我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恍惚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前掠过,我还以为是什么蜘蛛人呢,没往心里去,接着睡了。”比尔逊道,“后来警察传我,给我看照片,我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从外面经过。” 吴朝阳问道:“那个人现在是在法庭上吗?” “是,”比尔逊指着被告席上的1号嫌疑人,“就是他。” 于浩海问道:“这位殿下,我从没跟你见过面,你为何如此肯定那个人影是我。” “你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你,兵王嘛,水星alpha谁不认识,孔雀旗名单一出来,我们就都认识你了。”比尔逊道,“我们还有很多人摩拳擦掌想跟你较量……当然,也有很多人很怕你。” 比尔逊见他面色不善,说着说着,就有些胆怯,眼神也回避着。 “那你是想跟我较量,还是怕我的人当中的一个?” “当然是,怕、怕你。”比尔逊磕磕巴巴地说。 “既然如此,当夜你看到我这么个可怕的人从你窗前飘过,怎么还会安心地继续睡去,你没有起来看一看?”于浩海问道。 “我当时……感冒了,身体不大舒服,就没起来。” “可假设你看到了我,我看到你的可能性大不大?” “可能……也看到了吧。”比尔逊心虚地说。 “那我为什么没有把你灭口?”于浩海问道,“谢警长的描述中,我是个下手狠辣、夜行如鬼魅的人,既然都能8刀捅死人面鲨,顺便进你的房间给你一刀也很容易吧?” 比尔逊的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忙改口道:“我确定了,你路过的时候动作很快,大概就一两秒,你没看到我!” “一两秒,我没看到你,你怎么会精准地在那一两秒之间看到我并认出我?” “这……”比尔逊说不出来了,求救地看向吴朝阳和卜正,卜正宣告双方辩论的时间结束。 紧接着是物证一一呈上,于浩海染血的白衬衣、尖刀、以及人面鲨的尸检报告,加上出身王室、比较有重量的人证比尔逊殿下,于浩海证据确凿,定罪无疑。 这半场结束后,中间休庭了十分钟,艾兰和方倾对视一眼,方倾点了点头,艾兰朝被告席上的梁文君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梁文君以为艾兰是不想亲眼目睹他被定罪的过程,所以回避了。 方倾坐在旁听席上没出去,漠然地看向于浩海。于浩海在被告席上站着,两条长长的胳膊从木栏杆里伸出来,晃荡着,朝方倾挥手,招猫逗狗似的挑弄他,不羁地笑着。 方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之前他忧心忡忡地咨询过艾登,一旦于浩海和梁文君此次入罪,人面鲨作为毒枭虽然罪无可赦,于浩海和梁文君又将他拘捕归案,算是立了一功,但功过相抵,杀人要偿命,身为前线将军的于浩海刑期大概在六年左右,虽然这六年期间他随时可能因为统帅或是于总的特派而奔赴前线执行任务,免于坐牢,但“从犯”梁文君只是一介公民,他若入罪则是五年刑期上下,别说警长了,就连警察也都再也做不了了。 方倾对于浩海灵机一动去杀人感觉到很不解,又对他把无辜的梁文君牵连进这桩案子里也很费解,他知道于浩海在钓鱼,想让公检法中的蝇营狗苟们现出原形,可要是鱼不上钩怎么办?卜正究竟会怎么判? 可于浩海从来都是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他不屑也从不花时间,去给别人答疑解惑。 卜正戴着眼镜,低着头,正在专心致志地翻看案卷资料,方倾往庭上左右角落里的监控望去,不知背后的统帅和于总对此次庭审抱有怎样的意见。 他又一次低头看向手腕,约莫着外面行动的时间。 “今天我要去‘青桐’巡店,不能在这儿陪你了,”章楠问道,“你一个人待着,没问题吧?” 孙信厚表情一哂,非常不屑:“有问题,我离了你就不行了。” 章楠把热水壶中的开水烧开,提前倒进了杯子里,又洗了几个苹果,放到床边,孙信厚一扬手能够到的地方,将平板电脑充上电,把孙信厚喜欢看的竞技类体育节目也都提前预约,这样孙信厚一打开屏幕,就能准点播放。 “你怎么还不走?”孙信厚问道。 “再待会儿。” 过了一会儿,高鸿飞敲门进来了,一脸似笑非笑:“怎么事儿啊老孙,你现在不能离开人了?” “是,我现在什么都得喂到我嘴里才行。”说完,无奈地看向章楠。 “鸿飞你今天别走,就在这儿待着,我晚点儿回来。” “好嘞。” 章楠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房间,等到过了几分钟,孙信厚才把胳膊递给高鸿飞:“扶我起来,今天咱们要开火了。” “你这重伤在身,开火也用不着你……不是,往哪儿开火啊?没听有什么任务安排啊,浩海今天上庭,大伙儿都守在法院外面。” “他和袁真这几天不知道在那密谋什么,今天又把你叫来看着我,”孙信厚道,“八成是方倾那边有什么安排。” 高鸿飞说:“俩omega凑一起说话很正常啊,再说他们俩是朋友,也许对话是‘你看我漂亮吗’‘我看你也挺漂亮的啊’。” “……这么没有营养的对话?” 高鸿飞好笑道:“omega嘛,还不就关注漂不漂亮的事。” “那是章楠和袁真,他们俩就不会说这个。倒是你听到哪个omega关注漂不漂亮了?” 高鸿飞低头笑了笑。 “章楠把平安炮都拿跑了,也不知道要去轰谁,”孙信厚说,“难道他要拿着平安炮去巡店?” “我靠,那赶紧走。” 章楠和袁真坐到了一辆轿车里,秘密地驶向前方。袁真见到后座车底下那赫然出现的深黑色长臂式重量级单筒平安炮,皱了皱眉:“还把它拿出来了,两箱倾炮不够使?” “难说,咱们面对的可是卜正最强悍的家臣。”章楠说。 俩人将车开到了迎春庄园,这一坐落在驻地郊外的秘密庄园,路程有接近70多公里,从驻地市区开车到这里历时4个多小时,偌大的庄园两边路上,都种满了迎春花,只是到了夏季,全部凋落,还被人为地挖掘过,只剩些枯枝。 门口弯弯绕绕,只有一条小路进去,不能行车,章楠和袁真只好弃车步行,走过一个铁链隧道,下了山坡,眼前忽然一亮,周身布满绿植的城堡,就在眼前。 第1080章 这里,就是卜正的司机兼秘书,刘慕的私宅。 之前艾兰说过,艾登和梁文君多方跟踪打探卜正的私人府邸,以及行动路线,都找不到他和宁朗见面的地方,而艾登第二次去往卜府后,秘密放置了窃听器,也一无所获,没有探听到宁朗的下落。 方倾却从百草默的出现得知鬼医俞格已经成了卜正的座上宾,既然俞格都能把毒下到于浩海和梁文君的饭碗里,又何尝不会帮助卜正戴上人/皮/面/具,化身刘慕,在别的地方与宁朗见面? 这一推测得到章楠和袁真的肯定,于是在卜正上庭审理于浩海、梁文君案件的这一天,方倾安排了非常周密的计划,章楠和袁真作为先遣兵前去探路,一旦确定宁朗被藏在里面,立刻发信,所有在驻地的angel、aha战士整军待命,倾巢而动,解救宁朗。 只是没想到卜正的速度这么快,当章楠终于窃听和打探到刘慕的私宅时,立刻截取了一部分音频信息,卜正要把宁朗送出驻地! 他们只好先行一步,驾车来到这里。 “附近都是陡峭蜿蜒的小路,大车开不过来,咱们的轿车都上不了坡,”章楠说,“如果是陆路的话,他们恐怕也得是轻车上阵,先走到山下,再往大路上开。” 袁真道:“那么说如果宁检是今天出发的话,咱们可能会遇上。” “是。” 只是他们二人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有人从大门里出来,倒是听到飞机调试时的短暂嗡鸣声,两个人对望,不禁傻眼了。 “私人飞机!” “糟糕,这咱们也拦不住了啊,”章楠说,“谁知道他们会飞哪儿去?” “你还叫了谁过来?” “艾兰,艾兰说不想看到有人欺负梁文君,我告诉他咱们俩来探路了。” 袁真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道:“来不及了,再晚就天黑了,咱们上吧!” 说着扛着平安炮就要去正门,章楠拉住他:“你先等等,我去问问。” 袁真看到章楠走到城堡的外面敲门,敲了很久,才有人戒备地打开了门,章楠对他们二人说了什么,然后招了招手。 这两个身材壮硕的alpha保镖,饶有兴致地跟着章楠出了门口的范围,往树林里面走,袁真猜测章楠是告诉他们:车抛锚了,请来帮忙。 进到树林里面隐蔽的地方,章楠回头使用了倾弹,将两人放倒,踹下了山坡。 袁真:“……” 他估计如果是他的话,敲门请求帮忙,首先人家就不会帮,其次,也不会放下戒备跟他走,进到幽闭的树林里。 只是章楠不一样,他是个漂亮的omega,尽管里面应该已经在紧张准备把宁朗运送出去了,可还是有alpha不断上当,着了章楠的道,笑嘻嘻地跟着他出来。 “略略略!”章楠回头做鬼脸,扔出倾弹,又成功放倒了几个保镖。 他像一只美丽的小狐狸,一直在树林里迷惑人,故技重施,不断敲门找人,不断撂倒新出来的人,袁真那边已经偷偷从门口溜到了城堡里面,寻找宁朗。 章楠再一次去到门口,先把门关了,再按动门铃。 这回出来的人有七八个,直接拿着枪出来,不断有保镖出来开门然后消失不见,他们充满了警觉,看向章楠。 章楠硬着头皮还是请他们看一看自己抛锚的车,对方却问道:“刚才敲门的是你吗?” “不是我啊,我刚到这里。” 章楠往树林里走去,他引出来的保镖越多,袁真在里面越可能成功,只是后面的人逐渐逼近,气味也变得不对,章楠猛地回头,一颗倾炮打出,顿时硝烟弥漫! 只是烟雾散去,这些人竟一个都没倒,面上却都戴上了防毒面罩,阴沉沉地看着章楠! “站住!”枪声响起的刹那,章楠开始往林子里逃命,他身上的枪炮子弹虽然不少,但这些保镖训练有素,身手极好,章楠一身的倾弹方枪和倾炮,竟没伤到几个人。 最近的子弹与章楠的耳尖擦过,防弹背心已经被打透了,他的心脏砰砰跳,只是没命地往前疯跑,倏地一下拐过去,跳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那人左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放在地上,右手举起枪,亮着火星的银色子弹一一打入来人的胸膛。 是孙信厚! 章楠一喜,刚要说话,孙信厚已经掏出第二把枪来,远距离射杀越来越多追来的人。 “袁真呢?!” “进到里面去了!” “里面大概有多少人?!” “不、不知道。”章楠说。 孙信厚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皱眉道:“胡闹!” “来不及发信号,他们要坐飞机跑了,高鸿飞呢?!” “和艾兰在里面了!” “你能跑吗?!” “我要是能跑我藏树林子里面干嘛?”孙信厚反问道。 章楠:“……” “走,下去开车,会有人来追我们。” 章楠和孙信厚不断牵引火力往下,袁真进到里面后,利用倾炮和保镖打斗,可惜没多久,寡不敌众,在对方有防毒面罩时,倾炮、倾弹完全失效,只好边躲边藏。这庄园内室,外面是长长的竹制走廊,好在艾兰和高鸿飞及时赶到,在门外双方开始火拼起来! “宁朗!宁朗!”艾兰一边开枪一边喊着宁朗的名字。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快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高鸿飞一边劝降一边开枪射杀,袁真在屋内一间又一间门推开找人,直到听到了里面一声花瓶碎裂的巨响。 他一脚踹开房门,立刻躲到一边,子弹密密麻麻地从里面往外射出,伴随着“唔唔”的痛苦挣扎声,袁真喊道:“捂上口鼻!” 平安炮扛在肩上,不管不顾地向里面喷射出去! 顿时白雾茫茫,连防毒面罩都无法抵御平安炮的重火力侵袭,袁真捂住鼻子往里面冲去,看到委顿在地,双手双脚被绳子捆缚、以及嘴上塞着毛巾的宁朗! 袁真跑了过去,掏出刀来砍断绳索,扶起宁朗往外冲去,子弹在后面响起,袁真搂着宁朗的肩膀,挡住了他的后背,踉跄奔出室内。 “你中弹了!”宁朗拿下了嘴上的毛巾立刻喊道。 “没有,我穿防弹衣了!” 袁真和宁朗跑到院子里,又沉又大且只一发炮弹的平安炮射出就没用了,他抱着就是累赘,艾兰抢上前去将平安炮接住:“你们快走!” 袁真和宁朗往山下跑去,艾兰和高鸿飞在庄园内与众多保镖厮杀,尽管拦住了一部分人,可等看到宁朗现身,他们都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 卜大人交待,必须要将宁朗安全送出驻地! 孙信厚和章楠见到袁真宁朗二人奔出,连忙把车子让给了袁真和宁朗,他们二人断后,即便如此,车往山下驶出了三千多米,还有人持枪追了过来,不断射击轮胎! 这整个庄园里,竟都是卜正的走狗! “你趴下,”袁真不住地对宁朗喊道,“快趴下!” 车一路急行,轮胎擦着地面冒出了汽油味儿,可身后却还是层出不断涌出更多前来堵截的人。 “你停车!”宁朗喊道。 “不。”袁真豁出命去,也一定要带着宁朗冲出去。 “听话,袁真,你停车!” 宁朗见叫不住他,只好强行去拉门,袁真当即熄火,气喘吁吁地看着宁朗! 宁朗跳下了车,对着众人喊道:“来杀我啊,开枪!” “往我肚子上开枪!来啊!” 即便已经是八月份的天气,怕冷的他还穿着衬衫和薄毛衫,肚子微微隆起,他张开双臂,对着一众黑衣人,视死如归。 他们不敢动手,因为卜正说过,孕夫的孩子和性命最重要。 “再敢追上来,一尸两命,你们都得玩完!” 宁朗震慑住了他们,转身回到了车上,袁真一脚油门,将车急速开了出去。 第549章 “我跟这位梁文君、梁警长,做同事做了七八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杨凌坐上了证人席,回答吴朝阳吴检察官的问题时,神态倨傲,看向被告席里的梁文君,眉眼之间满是得意。 吴朝阳问道:“他是个怎样的警察?” “固执,冲动,冥顽不灵,”杨凌哼了一声,“不过是很猛,不然也不会是孔雀旗退掉的兵。” 梁文君唇边一抹冷笑,无奈又无语地看向杨凌。 “梁文君的作案动机,你这里写下的是‘巩固地位’、‘继续升官’,这里你可以做一个详细解释吗?” “可以,”杨凌道,“梁文君这个人,仗着自己长得帅,之前在驻地市局做警察的时候,没少干一些抛头露面的事,后来脸上得了一道疤,破了相,收敛了一些,但机会还是让他等到了,就是3·15环焦爆破案,在那桩案件里,他勾搭上了爵爷的小公子,艾兰……”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梁文君怒道。 第1081章 “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全警局里人人都知道,他还欲擒故纵,刚开始不答应,那位小公子也是年纪小,阅历浅,他大了人家9岁,经验丰富,最后还是成功上位了。”杨凌道,“这进了公爵府的大门,又攀上了艾兰的上司,也就是这起案件的1号嫌疑人于少将,那他不得积极表现?所以于少将行凶的时候,他就是那个递刀和放风的人。” “我看到警方提交的物证有3份,并且有一个重要人证。” “是,物证分别是水星医院的走廊监控视频、梁文君衣服采集的血液样本,以及他买饰品时收缴的刀具,人证是医院的一名普通病人。” 吴朝阳问梁文君:“2号嫌疑人,你对此有何申辩?” 梁文君只叹了口气,他知道于浩海那边准备充分,这杨凌是被动入局,却也是被腐化了的人,作为七八年的老同事,梁文君觉得可惜,只对他道:“杨凌,你现在当庭翻供还不晚,把事实真相说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曾经跟你说过,像你我这种出身,一旦进到大局纷争之中,都是给别人垫背的人。” “我也跟你说过,你会抓住机会,我也会。” “你抓到的是机会吗?!”梁文君朝他吼道,“你也是干了多少年基层警察、辛辛苦苦走到今天!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变节?!” “少来教训我!你为了破案急功近利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为了升职加薪,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敢干!我……我……” 卜正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证人,与案件无关的内容无需陈述。” “是,法官大人。”杨凌转头看了一眼卜正,恭敬地点头,对梁文君道:“总之,你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指证梁文君的证人上场了,却是赵云可。 方倾看到这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赵云可,皮肤光洁,身材健壮,早不似做李茉莉1号时的干煸劲瘦,想来他这段时间是吃香的、喝辣的,过得相当不错,脸上伤疤经过植皮手术后恢复了一大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且早就从医院里离开出院了,不知道现如今在哪儿逍遥。 吴朝阳照本宣科,依照流程问了赵云可当晚的事。 “从大厅里看完电视回来,瞅到一个警察,就他,”赵云可指着被告席上里的梁文君,“贼眉鼠眼的,左看右看,从他的病房里出来,往走廊西面走,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大概几点?” “下半夜三点半。” “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在大厅里看电视?” “我是王妃的粉丝,”赵云可说,“有他的新闻下半夜才重播。” “你……是个omega,”吴朝阳看了看赵云可,“喜欢王妃到下半夜三点看他的地步?” “omega就不能喜欢王妃?”赵云可反问道。 吴朝阳翻了翻资料,像是给现场的人做解答似的,说道:“哦,这位证人赵云可,原来是个无腺体的无性人。” 旁听席上众人惊讶地嘘了一声,无性人这个概念,在水星还是很少见的异类。艾登听到吴朝阳这样揭露证人的隐私不禁蹙眉,若说前面他还对吴朝阳的立场存疑,这会儿却笃定了。 方倾也瞪着这位检察官,深感不屑,他知道赵云可在被收买的时候,这块儿一定是跟人起了争执,别人要他说夜里三点看新闻为的是看王子殿下,他这倔脾气绝对是抵死不从,就说他看的是王妃。 到了赵云可和梁文君质证环节,梁文君对这突然冒出来的证人无话可说,只问道:“我在医院时穿的是便装,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你叫住我了,”赵云可道,“有一天我往omega卫生间里走,你忽然拦住我,分辨我的性别。那眼神一看就是个条子。” 梁文君记得这件事,但他确定不是当夜发生的事,只觉得这个证人还被安排得挺恰当的,便再没有继续跟他你来我往打嘴仗的必要了。 庭审到了现在,嫌疑人1号2号证据齐全、作案动机明确,似乎已经可以依此定罪了,卜正低头翻看着卷宗,薄薄的眼镜片闪着一道金光,示意吴朝阳。 “下面根据审讯流程,提审第3号嫌疑人。”吴朝阳起身说道。 “3号?还有3号嫌疑人?” “一个主犯、一个从犯,哪来的3号?” 旁听席上议论纷纷,方倾也一时懵了,连忙看向于浩海。难道卜正没有中计?此案只要卜正玩忽职守、徇私舞弊,梁文君入刑,那么就算我方胜利,因为于浩海有真正的犯罪事实可以反攻,可这时出现的3号,是什么来头? 于浩海神态安然,不为所动,艾登也依旧是那张微笑的脸,兴致勃勃地看向门口。 只见雷蒙蔫头耷脑地走了进来。 雷蒙?! 雷蒙此时已经像是一条丧家犬一般,站到了3号被告席上。 吴朝阳问道:“3号嫌疑人,警方提供证据,4月27号查到你向瑞滨岛汇款一千亿,可有此事?” “……有、有。”雷蒙低着头说。 “所为何事?可与本案有关?” 雷蒙抬头,看向吴朝阳。 弟弟莱恩已经死了,爷爷莱晤重病在床,谏氏集团的覆灭就在眼前,莱氏一族也没有任何人来拉一把,除了总警监施扬。 而施扬告诉他的求生之法,竟然是认罪。 “你认了吧,教唆杀人也就几年,何况杀的是人面鲨,只要把这个事说清楚了,军方、警方你都不得罪,咱们就把这事给了结了,不然你出了牢门,被你诬陷的于浩海、梁文君就等在外面,你不害怕吗?” 雷蒙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终于决定认罪,承认教唆杀人。只是跟于浩海比起来,新兵营时期就给他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丁一劭,也没有多好对付啊!他既不想死在于浩海手里,也不想死在丁一劭的掌下。 于是,他干脆把这一个锅甩到别人身上。 “人面鲨是个毒枭,我们财务司在各个港口海关收账时……没少受他的祸害,”雷蒙吞吞吐吐道,“这回他受伤入院了,我不想麻烦警方、检方收拾他,就、就雇了一名……海盗,杀了他。” “海盗?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处?” “这些我都不知道,也联系不上了,汇了款他做了事,我就没再管了。” “你雇的这个人单枪匹马、手持尖刀,躲过水星医院vip病房所有监控,捅了人面鲨八刀……” “您等会儿……!”雷蒙听到这里突然愣住,“捅了八刀?” “是啊,你不是说,这人是你雇的吗?” “我雇的是毒杀啊!” 被囚数月的雷蒙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面鲨竟然是被捅死的,那跟丁一劭说的不一样啊! 他的目光掠过于浩海、梁文君,以及高高在上的卜正,猛地一拍大腿:“冤枉,冤枉啊!人面鲨不是我杀的!不是,是不是我派的人杀的!他拿了我的钱没做事啊!冤枉,冤枉!” “海盗能跟你有商有量,什么都按照你的要求来办吗?!”吴朝阳质问道,“到底海盗是不是你雇的,人又是不是你杀的?!” 雷蒙环顾一周,觉得不对了,施扬说只要他认罪就能保他以后富贵无忧,可替人顶罪这事他雷大少爷是坚决不干! 他伸长手臂,指了又指,不敢指向于浩海,却转了个方向,指向了2号嫌疑人梁文君:“是他,是他杀的!不是我!我派的人没动手!我是未遂!” 梁文君:“……” 他和于浩海对望,于浩海朝他点了点头,坚定的眼神让他别气馁。 这个结果,他们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时,梁文君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心凉。 就像他跟杨凌说的话一样,大争之世,纷乱之局,他们这种出身一般的人,即便如梁文君背靠了康斯坦丁上将,可在只有公爵之名、没有实权的情况下,他依然是会被送出去的挨刀的人。 四十分钟的合议庭交流时间结束,检方将最终判决意见呈交给了卜正,卜正开始宣判如下: “经法院审理查明,被告人梁文君在拘捕被害人任冕归案后,多次审讯没有得到有效线索,在审讯过程中对任冕怀恨在心,有意报复,于案发当晚,持刀潜入被害人房间,逼供不成,重伤被害人肩颈、胸膛、喉咙等八处,造成任冕当场死亡。其犯罪行径恶劣,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但念其从警多年,破案心切,抓捕毒枭任冕归案,立功在前。故法院一审判决:被告人梁文君犯激情杀人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5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于浩海,”卜正抬眸,看向正对面被告席里站着的于浩海,“犯罪事实不充分,证据不足,动机不明,一审判决无罪,当庭释放。在10到15个工作日内,可进行公检法三方赔偿申请,提交相应的法律文书。” 卜正执起法槌,重重落下,一锤定音:“结案。” “我不服!”于浩海大声道。 第1082章 卜正起身还没走,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转身看向于浩海。 你都无罪释放了你还不服? “我也不服!”梁文君抓着被告席的栏杆大喊道,“这简直太荒谬了!判了我六年,我什么都没干!” 卜正说道:“不服一审判决可申请再审,闭庭。” “我要直接抗辩!”于浩海道。 “……都判你无罪了你还要抗辩什么?!”卜正喝道。 “我要认罪,”于浩海道,“杀害任冕的真凶是我!” 这一刻旁听席上的人都站了起来,方倾神情复杂地看向于浩海。 这时艾登站了起来,面向他们朗声道:“被告人梁文君,你是否认罪?!” 梁文君:“我不认!” “被告人于浩海,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杀的人?”艾登立刻问于浩海,“卜大法官刚刚把你无罪释放,你这样认罪不是打他的脸吗?!” “我打的就是他的脸,”于浩海狞笑道,“水星首席大法官,水星最高司法官员,不但领导水星最高法院及公检法在内的所有事务,并上可弹劾总统、下可主持参议院!” “那又怎么样?于浩海,你对我个人的不满,可以走任何程序来弹劾我、讨伐我,”卜正哼声道,“我年纪大了,身居高位多年,已经惹得天怒人怨,我知道有些人不容我!” 说完,他看向审判庭天花板左右两侧,亮着灯的监控,心中冷笑。巴克达和于凯峰就在那里,他们放出了豢养多年的狼崽子,终于对老夫下手了! “我42年公平公正,执法严格,绝无错漏!”卜正道,“我站在这里,赌上的是我作为大法官的职业尊严!” “绝无错漏?”艾登指挥门庭两侧的工作人员,忽地将整个庭审现象的灯全部熄灭,巨幕投影,映在高高的白墙上,播放的是于浩海当天晚上,刺杀人面鲨的画面!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的衣服、我的作案工具、我行凶时可有任何帮手,梁文君在里面吗?!你判定我无罪,他有罪,一是因为我父亲位高权重,二是因为那个隐形的证人,卜奕,他跟你说过我很愚蠢吧?!”于浩海质问道。 那是卜奕从白城回驻地养伤的日子,卜正曾经问过他,于浩海,是个什么样的人。 “憨比一个。”卜奕言简意赅道,“他脑子不知道转弯儿,训练也不知道偷懒,说的话跟外星人似的伟光正,还以为自己是个正义的化身,不知道我们背后都嘲笑他太过憨直,什么也不懂。” 这番话确实让卜正记到了心里去,而于浩海在面对刘赢一案时的青涩稚嫩表现,也让他相信的儿子卜奕的判断。 “你没想到真凶是我吧?我不惜以身试法,要看看你们这些公检法的人到底是怎么‘公平公正’地办案,结果,你们虚构了人证、物证将我这个犯人无罪释放,反而让清白的梁警官被无辜定罪判刑,这就是青/天/白/日/下,你卜大法官判的案!” 旁听席上的谢桂军等人面色难堪,而杨凌已经完全坐不住了,脸色惨白得如一张纸。 “我用将近半年的时间,证明了一件事,”于浩海轻蔑地看向卜正,“那就是以你为首的水星公检法体系,简直就是个笑话!” 卜正的胸口犹如被一柄钢刀穿胸而过,他额头上青筋迸出,后背冒出了一层汗,定定地看向于浩海。 艾登接着道:“我作为独立检察官,就在当下,代表检察院行使我的权利,代表统帅赋予给我的权力,代表普通公民梁文君,正式弹劾你,卜大人!” 一沓厚厚的文件由秘书员从艾登手里接过,呈给了卜正,卜正低头看了看那统帅盖章的深红色印鉴,脸色变得铁青,嘴角勾起一抹冷得瘆人的笑,却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晃,跌坐到了法官席上。 他为之付出一生孤寡的代价,换来的权力顶峰与荣耀,都伴随着这一案的狼狈终结与错判,就此宣告……结束了。 “文君!” “艾兰!” 梁文君从被告席里走出来,紧紧地拥抱住跑了过来的艾兰,却被他身上的灰呛了一口。 “你这是从哪个泥地里翻滚了?”梁文君看着他满脸抹得乱七八糟的灰尘。 “重大收获!我抓到了刘慕!”艾兰高兴地嚷道。 “刘慕?卜正的司机?”梁文君立刻明白了,“找到宁朗了?!” “找到了!”艾兰把梁文君推到一边,对另一边被告席外面的方倾喊道,“方倾,方副将!” “……哈哈,我还得在里面待几天,不过我这算有立功表现,艾检说我做污点证人很快就没事了,”于浩海涎着脸笑着对方倾说,“你回家老实待着,乖乖的等我放出去……” 方倾无语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被判无罪后却当庭大喊自己有罪的,恐怕卜正职业生涯里总共都没遇见过几个。 以身试法,于浩海真是个狠人。 “喂,你会被判刑的,就算转成污点证人了,两三年也得有吧?”方倾问道。 “就当进修了,无所谓,”于浩海说,“如果真能让我安心坐牢,说明蜥蜴军那边用不着我了,对水星而言,反而是好事啊,说明快和平了。” 方倾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于浩海。 其实从这个结果来看,于浩海的付出是值得的,只是想想这个疲惫和煎熬的过程,方倾抑制不住地有些心疼,想必艾兰更难受,他都看不下去梁文君被定罪的过程了。 可这也只是他们俩所感受到的痛苦,这么些年来,卜正经手了多少冤假错案,他们的当事人,他们的家人,又承受了多少无妄之灾。 卜正被艾登的人直接带走了,他即将面临的是水星纪检(纪律检查)机关和政府行政监察机关的特殊调查,身败名裂,于浩海终于让卜正一定意义上的“身败名裂”了,可方倾仍觉不解恨。 “方副将!” 方倾转过头,看到艾兰朝他招手,一脸兴奋的样子,他心中一喜,看来是得手了! 于是招呼都不打转身朝艾兰的方向跑去。 “哎?”于浩海有些惊讶,这回分开,方倾怎么不哭哭唧唧了。 水星医院里。 “我已经给你做了充分的检查,目前……胎儿情况良好,”袁真说,“我们将会做三个手术,一是抽血化验胎儿的dna,找到他的生物学alpha父亲,用以定罪;二是打胎手术;三是颈部alpha信息素剥离手术。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 “你手上的伤处理好了吗?”宁朗穿着白色的手术服,将袁真打枪打得虎口冒火的手拿了过去,细心地看着。 “这点儿伤不会影响我的发挥,而且我是助理医师,方倾主刀,他马上就回来了。”袁真一板一眼地说。 宁朗忍不住笑了:“我是单纯地问你的手,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嗯,我也是单纯地说我的手没事。”袁真将自己的杯子拿过去,接了杯温水,递给了宁朗。 宁朗接过,却发现是当时他送艾登的第二个水晶杯,也是艾登误以为是史密斯买的,转送给袁真的那一个。 阴差阳错,也许那时就注定他和袁真会有现在这样的缘分。 他低头喝了一口水,却又紧紧抱住了袁真的腰,脸贴在他的怀里,充满了感恩。 “宁检,你做任何决定,我们都能理解,也都支持你,”袁真抚摸着他的头发,“艾检说过,你做不做这个手术,都要随你的心。” 宁朗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 过了半小时左右,主刀医生方倾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首先告诉了宁朗一个好消息,卜正因渎职当庭被艾登拿下,针对他的弹劾也即将展开,统帅特设紧急调查组,梁文君已经进组,卜正的诸多犯罪事实逐一查办,他再也逃不掉了。 方倾连手术服都没穿,就是为了给宁朗一个认真思考的时间。 “宁检,这种情况,我在夫产科实习的时候也遇到过,”方倾坐在宁朗的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是宽容放过,还是憎恶厌烦,是决定怜惜这个小生命,还是更自珍自爱、疼惜伤痕累累的自己,这都是你的个人选择。请相信我的医术,我还会给你更多的选择时间,不要着急做决定,也不要受任何人影响,你有生育的权力,也有不生的自由。” 方倾有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珠,看着明明是冷若冰霜、不易接近的,可不论是上次跟他在键盘上的紧急计策交换,还是这次以医生的口吻,温和地跟宁朗对话,都让宁朗心里更添一份笃定和勇气。 “这个孩子,从他出现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心都像在油锅里炙烤一般,伴随着一个又一个巴掌,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宁朗认真地说,“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对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期待……我不要他,我更爱我自己。” 即便拥有了这个孩子,宁朗可凭借“omega孕夫怀孕和哺乳期不能坐牢”而免去教唆杀人的大半刑罚、即便拥有了这个继承人,卜氏亲眷在法律界200多人的人脉关系,都可以扶住他这个卜正、邱美来义子,继续荣耀富足地度过他的后半生。 第1083章 可这些荣华富贵对他来说,都已经是身外之物,不重要了。他更想要清清爽爽的自己,更想要堂堂正正的人生,即便去坐牢,失去一切,去赎教唆杀害贝尔特的罪,他也心甘情愿。 宁朗躺在了冰冷的床上,手术灯在上空亮起。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祈愿,祝福这个孩子下一次能去个好地方。方倾和袁真准备就绪,三项手术逐一顺利进行,宁朗在麻/醉/针的作用下,闭上了眼睛。 当他眼前重新亮起光时,迎来的将是依旧年轻、依旧可以重来的璀璨人生。 第550章 手术结束后的一周,宁朗恢复得不错,腹中空了一块,虽然摸上去的时候,他有时会有些恍惚,但在袁真的安慰下,一天好过一天,终于可以倚靠着床头坐起来了。 信息素剥离手术是方倾的拿手项目,他的脖子上捆缚着厚厚的白纱布,缠住了脖颈数日,今天方倾过来给他拆掉,检查了一番,剥离的很干净,再也没有龙涎香的气味,方倾的手术一贯做得很干净。 宁朗的身心舒畅,终于能够说话了。 青羚数不清是第几次过来看他了,之前见他只能眨眼睛,便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今天听他跟袁真有了对话,他才又进来看宁朗。 “让您破费了,方夫人。”宁朗艰难地开口,对青羚说。 这几天他虽然只能看不能言,但心里很清楚,方倾和袁真给他的是尽心的治疗,青羚给的则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青羚莞尔道:“艾登拜托我,说你是他师弟,让我一定要尽心看护,什么好的都给你用上。”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瞥着一旁的袁真:“让本来就不富裕的爵爷家里,更雪上加霜。” “您就知道说笑,”袁真回道,“这三个手术走医保,加起来一共也没花多少。” “哎呦,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将来你进了公爵府操持家业就知道了,一毛钱也是钱!” 宁朗笑了笑,说道:“我这边还有一些钱,我来把费用交上。” “你以为我来收费的啊?”青羚看着他,不禁叹气,“傻孩子,你经过了这么一场大难,总算活下来了,我想问你,坐了牢出来,以后怎么办。” “以后……”他很迷茫,往桌子上看去,看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自从他的肩后被卜正植入了定位监控器,手机就被卜正拿走了。 袁真见他看向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便走过去把它递给了宁朗:“艾检为了证据保全,你一失踪就把你的电脑收起来了。” 宁朗知道这是重要的证物之一,有些犹豫:“我现在是戴罪之身,恐怕不能碰。” “重要的东西他都已经拷走了。”袁真把小桌子拉过去,宁朗打开了电脑,翻开了自己的银行账户。 钱是有很多很多,但都来源于卜正的名头,现在已经全面冻结了,他不禁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现在……真是一无所有了。” “你当时过户到卜正和邱美来的户口上,说明是做了公证的,我想知道他们二人名下的财产和不动产,是否都在你的名下?” 青羚好奇很久了,宁朗的事他已经完全知道了,也深深地为宁朗感到惋惜和遗憾,只是被强/暴怀了孩子、被虐打、□□又打掉了孩子,以后还要去坐牢……这些过去以后,宁朗才27岁,他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宁朗调出了当时和卜正签订的财产合约,将电脑转了个方向,给青羚看:“说是转给我了,那天……我也没心思仔细看,草草地签字了。” 青羚把鼠标拿到手里,一下翻动页面,30多页密密麻麻的合约条款,他皱着眉看得很认真。 只是……看完就忍不住翻白眼。 “我说,宁检察官,你仔细看这个东西了吗?”青羚问道,“它有非常多的附加条件啊!” “我没认真看。”宁朗签订这个合约的时候,是那一夜结束后的清晨,他已经万念俱灰了,只想着应该拿回来点儿什么东西,才签了这个合约。 此时面对青羚如此震惊的表情,他只好说:“我、我数学不太好,里面的数字太多了。” 青羚:“……” 艾登和梁文君的调查速度很快,为了能尽快让于浩海转为污点证人保释出来,可以说是彻夜不眠连轴转,多方调查取证。宁朗手术未愈,两人的着手点并不在宁朗身上,而是他们之前和于浩海规划的调查方向,卜正的职务犯罪,即利用国家机关、水星各个机构、上下议院、联合财务司等水星各大企事业单位,利用职权,贪污、贿赂、徇私舞弊、玩忽职守,侵犯水星公民人身权利、民主权利等等。 于浩海这一庭上“面斥”,斥责的不单单是卜正的这次错判,作为法官来说,一桩案子都不错判是属于能力范围的考核,卜正也说了,他年纪大了,难免错判。但是由于浩海这一桩案件为引子,却将卜正牵头、胡德来检察长、施扬总警监伙同财务司雷蒙以及前面倒下的谏中震参事长全部串联起来,将这所谓的利益集团全部揭开,将其瓦解。 至于其中的谢桂军警长、魏克来署长、杨凌队长等等,都是此事件中的小角色了。 他们招供得很快,谢桂军谢警长老泪纵横,说是一时被权力蒙了心,卜正暗示他,让他接施扬的班,当上总警监;魏克来署长这一梁文君的前上司,在面对调转方向,梁文君的审问时,也不由得说了实话,谢桂军告诉他这次只要把梁文君这个警界的眼中钉拔除,就升他为警长;至于杨凌……他畏罪潜逃了。 七八年的老同事,行事风格彼此都摸得透,梁文君带着几名警官将他围堵在一栋废旧的楼里,杨凌坚决拒捕,一直往天台上跑。 “杨凌!你要配合我的调查,跟我去警局里把事情说清楚!”梁文君朝他大喊道。 “我说不清楚了……证人是假的,连证物都是我找的,”杨凌仰天长笑一声,看向梁文君,“你赢了。” “你为什么就总爱跟我比?你就这点儿出息?!”梁文君气愤地道。 “我不跟你比,难道我跟于少将比?跟王子殿下比?”杨凌站在天台上,一步步向前走去,脚踩在了边上。 85层楼,跳下去,足够粉身碎骨了。 “杨凌,你别做傻事,这件事你不过是个小角色,自有大老虎在前面顶着,你坦白交待,把事情都讲清楚,我请艾检给你申辩,也许你判不了多久……!” 杨凌却摇了摇头:“可我以后再也做不了警察了,除了当警察,我还能干什么?” 他凄苦地看向梁文君,这时才听懂了梁文君一次又一次对他的劝诫,大局之中,他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也许对别人来说这件事是伤筋动骨,落到他身上,就只能粉身碎骨了。他用了多少年的时光,才当上了刑侦队长,他怎么能接受自己一无所有,沦为阶下囚? “杨凌!”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梁文君和诸多警察一起冲了过去,可却没有抓到杨凌的一片衣角,他跳下了楼,当即身亡。 于浩海一周后因污点证人而被保释出来,一出来就直奔检察院,和艾登、梁文君会合。 施扬竟然愿意出来指证卜正,令于浩海很是惊喜,他本以为是大获全胜的时刻了,只是艾登和梁文君却都愁容满面,笑不出来。 统帅那边发函过来,要求压下整桩案子,以卜正岁数大了,“内部病退”为由,离开法院,退出政治舞台。 “他已经罪行累累了,不算那个检察官的事,单就渎职罪这么严重,他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于浩海不可置信道,“统帅为什么保他?!” 艾登和梁文君给不出理由,因为他们跟统帅还都隔了一层,不如于浩海的父亲于凯峰跟统帅更交心。水星现行法令是凡事以王室为尊,即便三权分立,法院、检方和警方各司其职,统帅有让他们调查某件事的权力,就有让他们停止查办的权力。 于浩海怒气匆匆地走出了检察院,开着车直奔王宫。 青羚和方倾在监狱门口扑了个空,于浩海竟早十分钟就放出来了,而且人没影了。方倾打他手机是关机的状态,想了想,给艾登拨了过去。 “找统帅去算账了,”艾登说,“要不你去把他拽回来吧,那是统帅。” 青羚开着车带着方倾,一路上二人表情凝重。 “我听说于总昨晚来到驻地了,想来就是为了摁住他这儿子的,尹桐都没带来。”青羚说。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大壮不懂,我也不懂,”方倾说,“难道是公主出面保了卜正?” “我就怕出这样的事,几天前就把公主带到医院,偷偷见了宁朗一面,公主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说什么都不相信,一口一个卜老师,”青羚说,“还好你做的胎儿dna报告还在,她才信了。整个人都气哭了,说什么都不会出面保她这所谓的老师了,她可是omega权利先锋。” 第1084章 “那是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钱?我听说邱美来家财万贯,卜正倒腾古董也有不少资产,”方倾琢磨着,“难道卜正把钱都交公了,才保住了自己?” “呃,他们俩的钱用不了多久都会在我的名下。”青羚说。 方倾震惊地看向青羚。 “卜正在合约上做了手脚,宁朗拿不到真正的财产继承权,不过我做了更多的手脚,这些财产很快就会是我的。” “爸爸!你又骗钱!”方倾忍不住拍打青羚的胳膊。 “别吵,后面我会跟你解释!” “你怎么钻到钱眼里了?!钱,是身外之物,钱,只是一个数字!”方倾拍着膝盖说道。 “……这是谁说的呆话?你老公吧?” 方倾叹了口气,这会儿该叫前夫了。 “他跟他爹一样,花钱大手大脚,啥都不懂,”青羚说,“等到跟战士们一块儿啃树皮的时候,他就知道钱是什么了!” “恐怕有我在,就不会让他啃树皮,”方倾抱着手臂琢磨道,“难道统帅有什么把柄在卜正手里?艾检说过,卜正的团伙都是人人有把柄在卜正手里,卜正除了宁朗这一件事,还真挑不出别的来,他的司机刘慕现在是一句话都不说。” “卜正50多岁的人了,跟老统帅是同龄人,王室的秘密说不清楚,就塞西莉的omega爸爸,我就只见过一回,这人也消失了,”青羚说,“还有上回浩海从牛虻山带来的那个男孩,你记得吗?” “记得,牛萌萌,”方倾紧张地看向青羚,“他怎么了吗?” “摇身一变,被赐名‘萌萌郡主’,”青羚道,“已经住在王宫里了,弄不了多久,还会给他封地呢。” 方倾的心里一紧。 于凯峰一身大将军戎装,坐在巴克达的办公室里,茶凉了,他一口也没喝,止不住探头往窗外看。 巴克达观察他的表情,忍不住说:“没想到,你还挺怕你这个儿子的。” 于凯峰叹道:“那不叫怕,而是麻烦。这孩子心眼直,非常独断,也非常地犟,比我还一根筋。哎我先跟你打个招呼,一会儿他来了之后,所有言行举止,都谨代表他自己,跟老子无关。” 巴克达忍不住笑了,笑完了又叹了口气:“有咱们这样做长辈的吗?那么难的事情,他去办了,办得这么好,却是这样的结果。正义不能得到伸张,他心里得有多气闷,咱们还不如索性……” “停,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没有回头路了,”于凯峰道,“一个老头子换咱们一个能出征打仗的殿下,实在划不来。” 那是卜正被羁押在案的第五天,上议院中卜正的卜氏幕僚们集体上本,要求统帅跟卜正见一面,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于凯峰刚刚到达驻地,巴克达统帅便邀于凯峰一起,跟卜正面谈。 三人对坐桌子两旁,静默地看着对方。 都是20多年的老同事了,卜正作为首席大法官,上任之前业绩能力极其出色,即便巴克达和赛威的王位之争中,卜正押宝押在了赛威身上,巴克达也从没迁怒卜正,只是又二十年过去,那个水星大法官,早已变了心肠。 “统帅大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卜正道,“你是否要于凯峰退下。” “怎么还得瞒着我啊?”于凯峰不屑地笑了一声,看向卜正,又看了看巴克达。 “不用,我们君臣之间没有秘密,”巴克达道,“说吧,你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 卜正轻笑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薄薄的两张纸,放在了巴克达的眼前,于凯峰歪过头去一看,是一份dna血缘关系鉴定报告。 巴克达神情一怔,翻开一页,看到的名字是凯文逊和玛格列特公主,以及第二页,凯文逊与巴克达的父亲,老统帅鲁博兹德的99.99%父子关系认定报告。 卜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于凯峰和巴克达的表情,老统帅是横亘在他们所谓君臣关系中的一根刺,于凯峰当年带着尹桐远离江湖那么多年,就是因为上一辈的是非恩怨。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于凯峰并不惊讶。 “你知道?”卜正忍不住问道,“咱们这位统帅继承人,出类拔萃的凯文逊殿下,可是老统帅的遗孤。” “是遗孤,又怎么样?巴克达还是他儿子呢,”于凯峰一哂,“你也把我看得太扁了。” “是不怎么样,只是,这一代巴克达已经做了统帅,他们兄妹又弄出这么个遗腹子,挡住你儿子于浩海称王的道路,这你也能忍?”卜正看着他。 “我儿子当个将军就行了,没那么大志向……” “是你没志向!”卜正厉声道,“不代表他!” “你挑拨离间是吗?!”于凯峰吼了过去,巴克达拦住他道:“卜正,你若想用此事弹劾我,让我下台,我无可厚非,这不是你能威胁得了我的东西!” “不,对你,我无所谓,我只要你们废掉凯文逊,”卜正冷笑道,“用我一命,换这位殿下的前程,我觉得很值!” “我觉得不值!”于凯峰私下里对巴克达道,“小殿下是正经能带兵打仗的人,是谁的儿子都无所谓,他以王子身份上阵杀敌,对提高a军士气很有利!我不换!我干儿子还是小王妃呢!” 巴克达苦笑道:“你当我愿意吗?文逊可是在我跟前长大的孩子,我手把手教的。” “答应他的条件吧,无非就是保住他的老命呗,他还能活几年?”于凯峰道,“现在他退了,也没权了,回头找个机会……” 巴克达点了点头:“可是,浩海那边……” “我来说。” 青羚的车到了宫门口,对下了车的方倾扬了扬手:“我不进去了,你们弄不好又要吵架,我可不想看。” 方倾点了点头:“好吧。” “你别拗着他来,他跟他爹说话的时候,你也离远点儿。”青羚忍不住叮嘱,“我看你就不该来。” “知道了。” 方倾走进宫门,却是王俊早已在门口等候,他有些不好意思:“你让他们放我进来就是了,大热天在这儿等着。” “我也想你了啊。”王俊笑着跟他抱了抱。 “殿下呢?没出去?” “在跟公主吵架。”王俊吐了吐舌头。 “吵什么?” “不知道,不让我进去,”王俊说,“文逊一直在那吼,为什么,为什么。” 方倾随着王俊走过草坪中的石板路,往里面走去,王宫大门到宫门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路过护城河的时候,方倾忍不住往那里看,只见河两边放着白色菊花编织而成的花圈。 “是我放的,”王俊说,“用来祭奠贝尔特。” 方倾点了点头:“我也去拜一拜吧。” 两人往案发地点走去,只见远处几个人站在那儿,正在说话,声音越来越高。 “你是郡主怎么啦,我们少爷才是真正的郡主,你也不四处打听打听,这王宫里,除了我们班喜那郡主以外,有且只有一个小郡主。”伊利安的仆人西诺,一边拦在伊利安的身前,一边对牛萌萌的仆人安诺叫嚣着。 “我们郡主是新人,初来乍到,不认识人,只是没记住名字而已,何必这么耍威风呢?大家都一样是郡主,没有高低之分。”安诺也绝不退缩。 他的主人牛萌萌则在他们身后蹲着,嘴里叼着一根草,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这几个人。 “都一样是郡主?呵,郡主的头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伊利安低头瞥着那举止行为都很怪异的牛萌萌,不屑道,“我看不像个郡主,倒像是那里跑来的要饭花子。” 他说完,倨傲地抓起燕尾服衣摆,绕过牛萌萌和他的仆人,往前面走去。 牛萌萌慢慢地站了起来,趁伊利安不注意,一脚踹了过去。 伊利安不察,往前一趴,被西诺搂住,堪堪站了起来。 “你敢打我?!”伊利安回过头来,上去给了牛萌萌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到他的脸上。 牛萌萌一愣:“你敢扇我?!”立刻回敬了一巴掌,俩人抓吧起来了。 “又打起来了……”王俊皱了皱眉,要去拉架,方倾攥住他的手,“行了吧,这会儿你去了也就挨打的份儿,咱们还是进去找于浩海吧。” 俩人转身往里走,王俊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这不是第一次打架了,上回我去拉架,结果挨了个混合双打。” 方倾笑道:“那俩都不是善茬儿,你进去能有你好果子吃么,你又不敢怎么着他们,是吧?” “是啊,一个是文逊的表弟,一个是文逊的堂弟,”王俊叹道,“谁都惹不起。” 打起来若他在场的时候,公主过来一看,又肯定是先训他,因为王俊比他们俩弟弟都年长。 “王俊,给人当媳妇的日子不好受吧?”方倾忍不住问道。 “唉,那能咋办,我们都长大了,长大要结婚。”王俊嘟囔道。 第1085章 不行咱们可以离啊! 方倾作死地刚要说出口,王俊却说:“文逊还是挺好的。” 是啊,只要对方“还是挺好的”,或许就还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方倾正这么忧伤地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后颈一凉,确切地说,是什么东西,滚到了他的脖子里! 他转过头一看,是牛萌萌! 披头散发,不怀好意地正盯着他! “啊啊啊啊啊……!!!”方倾吓得大叫起来,立刻想到了牛虻虫,不仅全身疯狂抖动,手往后脖颈里面抓,“虫子,虫子!王俊王俊,有虫子进我衣服里了!!” “我看看!我看看!”王俊去扯他的衬衫,使劲抖他的衣服,咕噜噜掉出来了一颗红色的骰子,滚落在地上,正面是六个点。 方倾几乎吓瘫了,虚弱地倒在王俊身上。 “……就你这样,还能做于浩海的老婆?”牛萌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又转脸看向王俊,充满怀疑道:“你不是说他是毒王吗?!” “那毒王……毒王也不能不害怕虫子啊。”王俊弱弱地说。 “你往我衣服里扔骰子干嘛?!”方倾朝他吼道。 “你选大,还是小!?”牛萌萌自动忽略了地上那个点数,捡起了骰子,在双手合上的手心里来回晃动。 “大。”方倾说。 他知道这牛萌萌嗜赌成性,上回看到于浩海也是二话不说就是赌。 “别跟他赌,”王俊偷偷拉着他,“别赌。” 方倾问道:“赌什么?还没说赌注呢。” “你赌大,我就跟你赌大,”牛萌萌说,“谁大,谁就是于浩海的大老婆。” 方倾:“……” “……我就说你别跟他赌嘛。”王俊面露难色,这牛萌萌一进宫就扬言要嫁给于浩海,把众人都惊到了,惹得凯文逊哈哈大笑,使坏让他找方倾赌博来,他就记得这事了。 这段时间,不论是大小公主,还是王俊,都苦口婆心给牛萌萌讲,水星是一夫一妻制,牛萌萌表面应承,心里却不屑一顾,山上来赌钱赌omega的男人太多了,他不信那么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于浩海,会被这么一个“虫子!虫子!”娇滴滴的omega降住。 “这个……我不跟你赌,”方倾忽然心里有些泄气,他已经不是于浩海法律意义上的合法夫人了,再有别人喜欢于浩海,他似乎也没有阻拦的必要。“你,你问他吧。” “那你帮我问。”牛萌萌期待地看着他,“你帮我好好劝劝他。” “……”方倾忽然觉得他虽然彪悍,刚刚还差点儿一脚把另一个小郡主踢倒护城河里,但本性却很憨直,有那么点儿未经世事雕琢的样子。 有点儿像于浩海。 他还没等说话,只听不远处小白楼统帅办公室的二层,传来了于浩海和于凯峰地动山摇的吼声。 方倾连忙往那里跑去,于浩海恐怕先要被他爹雕琢了。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在怕什么?!”于浩海进去没多久就跟俩人吼了起来,“人证物证俱在,卜正的犯罪团伙名单有十几页,牵连进去的有数百人,都是各个司法机构的渣滓,难道不该严办他们吗?!” “都会办的,调查组是我审批的,也是我一再督促艾登牵头去办,谢桂军、胡德来包括施扬,他们都会得到应有的下场。”巴克达解释道。 “那为什么单单放过卜正?”于浩海不解地问。 “卜正年纪大了,一个糟老头子,蹦跶不起来了,住在医院里还是坐牢,没有本质区别!”于凯峰严肃地说。 “有区别,我要让他吃牢饭,让他当阶下囚!”于浩海失望道,“是你跟我说‘触犯法律的人终将会被法律制裁’,现在你们告诉我,卜正要病退疗养,这件事就算完了?!我半年时间耗在驻地,就是为了要这样一个结果?!” “我们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于凯峰道,“你这样不讲礼法地冲进来质问我们,本身就是错的,他是统帅,我是你的总司令!给我退下!” “我知道了,你们拿了他肮脏的钱!”于浩海冷声道,“我听说那邱美来富可敌国,你们一定是收了卜正的钱!” “再敢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 于凯峰骂道:“我问你!那施扬哭着求着跟我要他两个孩子,说是一个两岁,一个五岁,这是不是你干的?!祸不及妻女,我是怎么教你的?!” “我怎么会干这种事?!”于浩海非常冤枉。 方倾听了这些话,一个是“卜正的钱”、一个是“施扬的孩子”……他都有份作案,硬着头皮跑到了门口,刚要说话,却从没见过于浩海这么愤怒,他握紧了拳头,侧颈上两条青筋迸出,怒发冲冠地瞪向于凯峰。 他们父子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和轮廓,只是于浩海的表情大多是温和与矜傲的,又才二十几岁,和于凯峰那军阀恶霸的表情不一样。只是这时生气地互瞪着,双方都觉得像照镜子似的,所以更不能理解彼此竟不能设身处地为自己想一想。 于浩海的胸膛气得不断起伏,手按到了统帅的桌子上。 “你干什么?给我松开。” 于凯峰话音未落,于浩海已经抓着巴克达的办公桌一角,嗖的一声,将这张上百斤的大桌子掀飞到天上。 轰隆一声巨响,桌子啪在地上,伴随着上面的所有文件和电脑以及电话。 “浩海!”方倾跑到门口,见到的就是于浩海掀桌的这一幕,紧接着于凯峰就在于浩海身后猛追,抓起东西就要打于浩海,于浩海则绕着办公室猛跑,见到什么就顺势破坏什么,跑得飞快,两只耳朵往后捎着,跟要拆家的哈士奇似的,只是这回,他决心拆的竟是统帅的办公室。 “哇哦~!”后方赶来的牛萌萌见到这精彩的一幕,忍不住给于浩海鼓掌,真是太带劲了! “臭小子!”于凯峰丢到他背后几样东西不觉得解恨,这回抓到了角落里的棒球棍,往后转了半圈儿,终于逮住了于浩海,一手握住他的胳膊,另一手一棍又一棍打到他的额头上,鲜血顿时崩了出来。 “于总!”方倾跑了进去,踮起脚尖,伸手抓他的球杆,不让他再打下去,于凯峰一见是他,不得不把手松开了。 “你们给我等着!”于浩海双目赤红,一把抄起方倾的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统帅和于总,“shameonyou!” 方倾双脚离地,被于浩海抱起来,倒退着离开了统帅办公室。 第551章 于浩海把统帅办公室砸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凯文逊那边,他也正在问玛格列特公主为什么,为什么不严惩卜正,以儆效尤。 “看吧,看吧!于浩海果然不让了,他吃了一个月的牢饭还被下毒,连带着方倾也坐了几天牢,怎么会甘心?那梁警长还被判了刑,”凯文逊道,“妈,这里就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吗?” “说什么?”玛格列特公主蹙着眉心,神情有些紧张。 “卜正到底拿到了你们什么把柄?”凯文逊看着他。 “没有!你舅舅已经够烦的了,不要再因为这件事而问他,特别是你,你更不能问。” “特别……是我?”凯文逊的目光凛冽,嘴角带着一抹讥笑,已然明白了。 “总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总归影响王室的声誉。”玛格列特道,“卜正自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于浩海抱着方倾往外走出很远,方倾第二次拍打他的手臂说“我要下地,放我下来”,于浩海才在愤怒中听到了他的话,将他放下。 “于浩海!于浩海!”牛萌萌在后面一边追着他,一边喊他,他听到了,但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抓着方倾大步往外走。 “你的……萌萌郡主在后面叫你。”方倾说。 于浩海还是不回头,阴沉着脸,继续往前走,忽地身后传来另一个清脆的声音:“臭要饭的!你打了本郡主还想跑?” 伊利安追了过来。 于浩海闻言一怔,撇过头,只见伊利安抬手甩了牛萌萌一巴掌。 “干什么?”于浩海当即吼了过去,方倾侧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伊利安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于浩海,还以为是于凯峰,见他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觉得非常恐怖,微微颔首道:“于总司令。”转身带着仆人西诺走了。 牛萌萌挨了一巴掌,根本不当回事,站在那里看到于浩海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雀跃。 “他打你,你不知道打回去?”于浩海皱着眉说。 “刚刚我打回去了啊。”牛萌萌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移向方倾,又停下了脚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牛萌萌身穿王室郡主式制衬衫与靴裤,头发已经蓬乱,却已不是当初盘踞山上的那个苏乞儿了。 于浩海问道:“他为什么叫你要饭的?” 牛萌萌把两边空空如也的裤兜掏了出来:“我没有钱。” 第1086章 “去找里面的殿下凯文逊,他有的是钱,你爷爷你爸给他进贡了不少。” 于浩海转身又要走,牛萌萌嗫嚅道:“你带我走吧,于浩海。” 说完,又一次看向方倾。 “我没有理由带你走,这里是王宫,有的是特权。”于浩海很是不屑地说,带着方倾走了。 路上两人都没有什么话,于浩海在有情绪的时候根本一个字都懒得说,会让周围都跟着低气压,方倾更不是个会哄人的人。回到医院,只是拉住于浩海,给他额头上的伤清理了一下,贴了块儿纱布。 青羚看到了有些生于凯峰的气:“没轻没重的,怎么往头上打?” 方倾没有说话,那时候的于浩海几乎陷入疯狂的状态,于总也只能给他当头棒喝,才能制止住他。 头上的伤处理好了,饭也没胃口吃,于浩海搂着方倾坐在床上,一语不发。他一条长腿伸直,另一条腿将方倾圈到里面去,像撸猫似的一下下抚着方倾的头发、脖颈,顺带着后脊背和腰。 “浩海……”方倾欲言又止。 “不用安慰我。”于浩海轻声说。 “其实,对卜正来说,我觉得最重要的是……” “都不重要。”于浩海心灰意冷地说。 他抓着方倾的肩膀,把他轻轻摁倒在自己的臂弯里。柚子的果香味逐渐浓烈起来,好似刚刚剥开的一颗大柚子,汁水四溢,清冽扑鼻。方倾幽怨地看着他,又要说话时,于浩海低头噙住了他的嘴唇。 他不需要方倾的开解、建议,外面纷杂的事不让他顺心,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少,对方倾也似乎只有一个最原始的需求,那就是给他。方倾只需配合就是了,这似乎就是“于夫人”的功能。 方倾不喜欢于浩海在“有情绪”的时候这样对他,因为愤怒,会导致于浩海缺乏耐心,时间也会更长,而且会让他更忽略方倾的感受,他只要畅快淋漓就够了。 方倾毫不意外地又哭了,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委屈,只是泪水混在淋浴下的热水中,于浩海看不出来。他越来越不想复婚了,但也不敢去主动踢爆这个雷。于浩海作为兵王有着统领三军、震慑八方alpha的气魄,已不是初来驻地拦住自己乘坐的公车,对自己笑的于浩海了。 方倾作为一个小小的omega,也很怕于浩海,慢慢的也开始学会看他的脸色。 如果于浩海知道他被离婚了,瞅他今天不顾一切掀翻统帅桌子的架势,恐怕这水星第一医院……危。 “我听步睿诚说,我和梁队从监狱里拿回来的东西,有很厉害的毒药?” 第二天早上,于浩海一边系着皮带一边问方倾。 “没有,”方倾摇摇头,闷声说,“就是普通耗子药。” “嗯。你好好待着,卜正的事我来做。”于浩海咔咔两声把子弹上了膛,将两把枪别到了后腰上。 “你怎么做?杀掉他吗?不行,统帅和于总坚决不处置他,肯定有不处置的理由……” “你就别管了,睡你的觉。” 于浩海走出了房间,却想起这次在驻地半年了,都没好好带方倾去哪儿玩一玩。到了这里后,他就跟梁文君一起围堵人面鲨,然后审问、杀掉人面鲨,接着是坐牢,去牛虻山,回来继续坐牢……根本没陪方倾玩几天,一波接着一波各种各样的破事,弄得他焦头烂额、无暇他顾,父亲和统帅的举动又令他着实愤怒和不解。 想到昨晚方倾被他拎了起来,挂在自己身上,蹙着眉无助地伏在肩膀上呜呜哭泣的样子,他不禁心情烦躁。真是没劲透了,水星是他一个人的水星吗?为什么他要来管这些事?不是!他只想带着方咪咪远走高飞而已。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见到章宇泽和邢元恺等人时,又立刻恢复了原样。 “于少将,都安排好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 艾登提着外面的食物来看宁朗,袁真翻着他买来的东西,披萨、汉堡、香芋派、炸鸡翅,奶茶。 “……让你买点儿好的带过来,就这?”袁真无语地打开了外带包装餐盒,“没有什么营养啊。” “他就喜欢吃这些东西啊。”艾登无辜地说。 宁朗笑道:“医院里有营养的东西我也吃太多了,正好馋这口,咱们一块吃。” 袁真和艾登、宁朗三人说说笑笑,把这顿快餐分着吃了,袁真知道他们该说正事了,便起身要走。 “你可以在这儿。”宁朗说。 从他和袁真敞开心扉、真正地交心后,凡是艾登在的时候,袁真要走,宁朗总是叫住他。 袁真感念他的体贴,却说道:“别的病房叫我,一会儿我就回来。” 他离开后,宁朗看着艾登,俩人都不禁苦笑,宁朗道:“在这儿做笔录吗?还是跟你去警局?我现在能走了。” 艾登看着他苍白和虚弱的脸色,摇了摇头:“在这儿说就行,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宁朗有些奇怪:“是他犯的罪太多,已经不需要我这一条来定罪了吗?” 艾登:“差不多吧。” 其实是无论加上或是不加宁朗的这一条,卜正都不会有事了。 “不,我一直想跟你坦白,尽管这一天来得太晚了,”宁朗说,“在你第一次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就该跟你坦白。” “无论什么时候你决定跟我坦白,都不算晚。”艾登说。 宁朗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缓慢的叙述:“那是去年夏天,园园有一天告诉我,他恋爱了,爱上的人是财务司总长莱晤的孙子,莱恩……” 宁朗的腺体剥离手术刚刚恢复,说话的声音很慢,这种复述对他也很残忍和辛苦,他说到了莱恩在他和宁园家中放置的摄录器,说到那些照片真正的由来,说到莱恩和贝尔特诱使宁园给艾登的车做了手脚,说到莱恩用照片逼迫宁朗就范……接着是坐上了卜正的车,和邱美来交好,认了继父,被卜正揩油,莱恩求他帮助财务司脱困未果,逼迫宁园自杀,贝尔特同样拿着照片来逼迫他放掉贝氏集团,他教唆啼因啼丛杀掉了贝尔特,然后是匍匐在卜正的脚下,求他帮助自己复仇……亲手杀了莱恩,掉入卜正邱美来的陷阱,成为了孕夫。 这段漫长的叙述里,每一个关键的转折点,每一次下坠,艾登都不禁蹙眉,飞快做着记录的笔一次又一次停下,等到宁朗说到邱美来试图让啼旭往他太阳穴里打药,弄疯他时,艾登放下了笔,咬着牙,转着眼珠往天花板上看。 这是他在极端心疼时才会有的表现,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师哥……”宁朗叫了一声,脱口而出的却是大学时对艾登的称呼,他呜地一声哭了出来,还以为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可是看到艾登这样自责的表情,令他更觉难过。 “事到如今,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也都是我的报应,你不用替我难过……”宁朗哭着说。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艾登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么多艰难的时候,都是你一个人度过。” “是我没好好听你的话,该教我的,你早就教给我了,”宁朗接过艾登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挤出了一个笑脸来,“好在有小丙和方倾的帮助,雨过天晴了。” 艾登从宁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袁真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着,一见到他出来,站了起来,艾登紧紧地拥抱住袁真,整个人靠在袁真的身上,闭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既不甘又愤恨。 “好了,都好了,宁检的手术很成功,”袁真环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知道宁朗在艾登心里就像弟弟一样,不禁安慰他道,“卜正那样的人,让他坐牢会比让他死更难受。” 艾登无奈地叹了口气。 袁真问道:“他被羁押在哪儿?什么时候判刑?” 艾登没有给出答案,因为卜正现如今住在豪华疗养院里,除了没事可干以外,一点苦都没吃着。 到了晚上,艾兰和袁真、方倾三人碰头,都因为这事而郁闷不已,艾兰说:“梁队都快要自闭了,两天没说一句话。杨凌死了,他心里也不好受。浩海怎么样?我听说他去王宫里闹了。” “让他爹揍了。”方倾闷闷地说。 “怎么会这样?法律难道不当真的吗?”袁真生气道,“这不白忙活一场吗?卜正也早该退休了,这下提前退,提前享福了!” 正在这儿愁眉不展时,宁朗的病房警示灯忽然亮起,方倾和袁真、艾兰一起过去。 “让我去见他。”宁朗说,“我送他归西。” 方倾的眼珠叽里咕噜转着,正合他意。他就想这么做来着,但是只怕宁朗再也不愿见卜正,而且宁朗身心受到重创,他也不好意思让宁朗再做这样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啊?”艾兰忍不住问道。 宁朗:“是方夫人告诉我的。” 方倾不禁心中叹道:爸,可真有你的。 第1087章 第552章 青羚刚刚从医疗系统里打探到卜正疗养的地方,告知方倾不久,一个不速之客就来到了医院,看望宁朗。 却是卜青雄。 他手里提着一个装饰夸张的水果篮,身上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依旧,敲门走进了病房,将果篮往床尾桌子上一丢,表情中带着几分嘲弄,似笑非笑道:“宁朗,我来看你了。” 宁朗倚靠在床头,正低头看书,闻言抬眸。 卜青雄看到他手里的书还是有关法律方面的,不由得奚落道:“还想着回检察院啊?恐怕是难了。” “你有何贵干?”宁朗问道。 “姑父让我给你带句话,”卜青雄说,“安心养胎。” 宁朗嘲弄地笑了笑:“他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了我。” “那你是小瞧了我们姓卜的人,不是,你要是小瞧了的话,当初也不会爬我姑父的床啊,宁朗,”卜青雄倚靠在对面桌子边沿,眼中带着不屑和嫌恶,“你也真放得下身段,85岁的老头儿,你也能俯低给他做小,怀上他的孩子。” “你们姓邱的一家人,都能放下身段改姓卜,我怀一个姓卜的崽子又有什么难的?”宁朗笑道,“我告诉你姑父,让你当我儿子,从此改姓宁,恐怕你也没本事拒绝吧?” 卜青雄听了这话气得眉梢直跳,可又不敢顶撞他,如今他应了卜正的嘱托前来照料宁朗,表面工夫必须做到位。卜正虽然退了职位,但官威犹在,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违逆卜正。 当初他有多喜欢宁朗,得知宁朗被别人睡过之后,就有多嫌恶。世家子弟如卜青雄的爱,就是这么凉薄,当初有多想把宁朗娶回家,如今看到这样被“玷/污”的宁朗就有多厌弃。 只是宁朗早知他是什么人,根本不放他在眼里。 “别仗着自己怀了孩子就不知道北了,你弟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吧?”卜青雄阴损刻薄地说,“我来就是告诉你,我姑父虽然退了,但卜氏在司法系还有上百人,身居要职的大有人在,你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得了财产,好好抚养他长大,以后不怕他成才。我姑父暂时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宁朗知道这是卜正托他带的话,沉吟片刻,说道:“他现在在哪儿住院?我要去看他。” 傍晚,宁朗身穿医院的病人服,外面披着一件毛衣,跟着卜青雄走出了医院。只是卜青雄刚坐上了驾驶位,让宁朗坐在副驾驶位置时,忽然有人从后方过来,方倾、袁真和艾兰分别不打招呼地坐到了后面的座位。 “哎你们……你们谁啊?谁让你们上车!”卜青雄愕然地回过头,认出了他们三个。 “警察家属奉命护送证人,你有问题?”艾兰抱着手臂瞪着他。 “我代表军方。”方倾看着他。卜青雄知道他是于浩海的夫人,他惹不起,又看向袁真。 “我、我……”袁真说不出来。 “你是检察官家属!”艾兰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袁真:“我是检察官家属。” 卜青雄哼了一声,转过头开车。 “你们这些人,还有你们的家属,忙活到最后,一无所获吧?”卜青雄笑道,“胳膊扭不过大腿,我姑父给你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对吧?” “是,像你这样无耻至极的人,想必他们二十几岁的生涯里也从未见过。”宁朗回敬道。 卜青雄瞥着他,不屑道:“残花败柳了还在这儿豪横什么,你还有什么资本?” “看路!”艾兰狠踢了一脚他的椅背,“再胡说八道我抽你!” 卜青雄闭上了嘴。艾大王对他的压制是天生的,卜青雄天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只拿捏他能拿捏得住的人。 方倾不禁皱眉,竟有这样垃圾的人,还是什么律师,难怪跟卜奕、莱恩他们是一路货色。 车开到了所谓的“疗养院”门口,竟是一处5a级天然森林公园,里面是水星上个世纪总统度假的山庄,雕梁画栋、庭院山石、潺潺流水,还真是修养身心、养病养老的好地方。 一路几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卜正如若在这里颐养天年,简直世上没有天理。卜青雄拦住他们不让进去,被艾兰暴力挥开,说是如果他们不能护送,那么宁朗也不可以进去。 卜青雄实在没招儿,他之前请示卜正,说宁朗要来看他,卜正欣然答允。谁曾想还带着另外这三位,还都惹不起,卜青雄只好走为上策,转身离开了。 “宁检,你不需要勉强……”临近了,方倾忍不住劝道。 “我不勉强,”宁朗说,“事实上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想到卜正的失望和愤怒,他就等不及了。 说完,拿着方倾递给他的检查报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卜正的房间。 “宁检很厉害的,”袁真说,“相信他。” 这三个人中只有袁真见过宁朗厉害的那一面,宁朗的恢复速度很快,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三个omega在走廊里等着,艾兰把枪掏了出来,背部倚靠着墙,将子弹咔咔两声上了膛。 方倾和袁真:“……” “艾大王,你未婚夫是一位警察,”袁真忍不住提醒道,“你不要知法犯法。” “我知道,我不是以往万一嘛,”艾兰混不吝地说,“一旦里面发生什么呢?一旦卜老头儿暴起,想掐死宁检呢?我这不是为了自卫吗?” 他这话说得心虚极了,方倾和袁真都听出了他实际想干什么,方倾道:“你们跟着我来,军衔都没我大,凡事都要听我的,艾兰,你不要胡来。” 话音刚落,忽听里面卜正的声音吼了起来,嘶哑难听至极。 “……你杀了我的孩子?!”卜正翻了几页宁朗扔给他的手术报告,震惊得眼眶直晃,“你杀了他?!” “是!他在我肚子里一天,我就难受一天,我宁愿为牛为马为狗生育,也不为你这个烂人生下孩子!” 卜正立刻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太过用力,甚至气得眼冒金星,全身发抖,不敢相信地瞪着宁朗:“你怎么敢?你怎么能杀掉他,他已经快四个月了,已经有了心跳!” “够了!我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还是以为我会被所谓的母性蒙蔽了眼睛,为你生下孩子,你不过是个强/奸犯!” 宁朗嘲弄地笑着,看着卜正此时此刻暴跳如雷的样子,心中快慰极了。 “我不但打掉了他,我还做了信息素剥离手术,我的后颈再也没有你的印记,再也没有你难闻的味道了!”宁朗靠着门边,尽情地欣赏着卜正褪色后白得如纸一般的脸,“你因为我的基因好而选择我,我也因为你的基因劣质而放弃他!你听明白了吗?!” “你敢动我的孩子,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卜正从床上跳了下来,疯了一样扑向宁朗,“我杀了你!” 门陡然打开,袁真和方倾进来一左一右扶着宁朗,艾兰用枪指着他的头:“卜大人!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的枪可不长眼睛!” “哈哈哈哈……”宁朗仰头大笑,“你有多厌恶邱美来,我就多厌恶你,你这下明白了吧?你对我来说,就像跗骨之蛆,恶心至极!” 卜正还要过来逞凶斗狠,被艾兰一脚当胸踢回床边,踹得他直咳嗽。 他恶狠狠地看向宁朗,却狂笑起来:“宁朗,你以为你打掉了孩子,还能得到我和邱美来的财产吗?!你做梦!告诉你,继承合约上我写了附加条款,除非你抚养我的骨血到85岁,否则你一毛钱都没有!!!” “我不在乎啊,”宁朗毫不意外,无所谓道,“你们的臭钱我一分钱都不想要,你真以为我是喜欢珠宝喜欢到失心疯的地步吗?不,我已经懂了,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再也不会奢望。” “你、你……”卜正的声音嘶哑,眼睛血红,上气不接下气,“你以为贝尔特再没有家人了吗?!他的叔叔随时得我指令,就可以控告你教唆杀人!” “我已经跟艾检自首了,出院后立刻去坐牢,我早已准备好了,”宁朗抱着手臂,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威风十足、如今可悲可笑的男人,“你所有能拿捏我的东西,都通通作废了,我已经得到了重生。” 卜正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气怒攻心,像是在不停地倒气,而宁朗他们来这儿这么久了,竟没一个看护听到动静进来看看卜正,想来他的余生也不会好过。 卜正不甘心地看着宁朗,翻滚到了地上,仍举着手臂往前,张开五指,像要抓着宁朗:“我、我爱你,你必须、必须给我生下一个孩子!必须延续、延续我的血脉……!” 他这孤注一掷的动作和说出来的话,令方倾等人不寒而栗,宁朗不屑地道:“真是个为了繁殖不惜一切的老疯子!” 袁真道:“咱们快走吧,走吧,他好像要不行了……” 当晚,卜正因为突发脑溢血而被送到了急诊室里,只是身边没有一个人在,他有的只有钱,手指着保险箱里,告诉了密码,大把大把的钱挥霍而去,才得到了尽心的救治。 第1088章 到了下半夜,他被送出手术室,住在了加护病房里。 这一夜风声鹤唳,隐然危机四伏,卜正口鼻上扣着呼吸机,听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水落下的声响,他睁着眼睛,看向外面茫茫夜色,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邱美来。 只是邱美来已被他暴打而死,连一块席子裹身都没有,草草地埋在了空无一人、如今已被封锁的卜宅后院地下,想到如今,尸身恐怕都已经腐烂了。 这种“思念”仅仅过了几秒,就被满腔愤怒遮盖,都怪邱美来,如果没有他,这一生是否会改写?他用尽所有、倾其一生,都没有得到他爱的人给予他的一分一毫的回应,佩蓉没有,宁朗也没有。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一道黑影走了进来,来到床前。 卜正静静地看着他:“殿下。” 凯文逊伸出手臂,一把将他的呼吸机拔了下来,露出一抹笑来:“卜大人,别来无恙啊。” “托殿下洪福,暂时还没死,”卜正面色苍白,因为没了呼吸机,而有些不能自主呼吸,却还是强制稳住心神,冷笑道,“殿下是来送老夫上路的吗?” “正有此意。”凯文逊手腕一转,露出了那绛红色的剑鞘来。 “殿下,”卜正装作没看到,“我身已退,但心系水星司法,这空着的职位,我有心……向您,推荐一个人……” “是吗?”凯文逊装作好奇的样子,“您推荐哪位啊?” “正是您的母亲……玛格列特公主。”卜正咳嗽了一声,皱着眉,勉力说道,“当年,当年因为私生子的事,朝中议论纷纷,公主为了您能顺利袭位,成为咱们水星殿下,不得不从、从法官的职位上退了下来,做了顾问……” “当年议论纷纷,那不都是您在背后组织的人议论的吗?”凯文逊笑道,“你以为我没查出来?我妈单纯,我可不单纯。” 卜正一时语噻,看向凯文逊,凯文逊已经抽出了剑来,剑光闪着他阴鸷的脸,俊美如斯,恐怖如斯。 “……狗杂种,你这个,狗杂种……”卜正忍不住喝骂,随着剑身的逼近而开始不停地倒气。 “我听说你的狗杂种胎死腹中,没生下来啊,”凯文逊顽劣地笑道,“真是太遗憾了,你上一个狗杂种还是我动手料理的,这回没用我啊。” 卜正闻言一愣,随即大怒道:“奕儿,奕儿是你杀的!” “是啊,又怎样?” 一剑狠狠地贯穿卜正的胸膛,鲜血飞溅到凯文逊的侧脸上。 “……你这个狗杂种!你、你不得好死!啊!”卜正一声又一声惨叫,鲜血淋漓,口鼻都往外喷血,“早晚有一天、你、你的身世会败露……你个遗腹子、私生……啊!啊!” 凯文逊砍刀切菜一般一剑又一剑从上至下捅烂了卜正的心肝脾肺肾。 “不准动!放下武器!” 一人拿着枪忽然破窗而入,他的身手极快,非常敏捷,一个前空翻落地轻而无声,举起枪指着凯文逊。 凯文逊躲闪不及,跟他幽蓝色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卧槽,你来了啊?”凯文逊道,“来挺晚啊,于少将。” 于浩海看着满脸是血的凯文逊,以及被剑捅成蜂窝、早已一动不动的卜正,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 “你就这样?”二人不约而同地质问对方。 “我说怎么一层二层医生护士患者都被遣散了,”凯文逊说,“是你遣的?” “我怕他有别的援兵,动起手来伤及无辜。”于浩海走近了卜正,皱着眉看着他的死相。 “援什么兵,龙潭帮都被你平了,姓卜的人都被我召集一起去宴会厅了,”凯文逊掏出手帕来,仔细地擦拭着剑身,“这老东西早就没人理了。” “你一个殿下,竟然亲手干这种事,真令人不齿。”于浩海说。 “……”凯文逊抬眸看着他,“你一个少将亲自来干这种事,就很光明正大?” 俩人都是越想越气愤,非要亲手把卜正杀之而后快,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友情提示你一下,”凯文逊看着于浩海的军服,以及他手上的枪,“你是来暗杀,不是来执行枪决的,穿着军服拿着枪,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干的?” 于浩海看着凯文逊一身黑色夜行衣,以及黑口罩、黑色棒球帽,不禁嗤道:“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是我杀的。” 告诉统帅,告诉于总,告诉全天下,反正他也是戴罪之身了,杀了人面鲨和杀卜正,没有什么区别。 凯文逊幽幽地看向他,已然知道如今的于浩海,不是新兵营里的于浩海了,他这样的变化,凯文逊并不意外,他之所以奋斗到今天,就是为了堤防于浩海变成今天的于浩海。 只是如今他们算是志同道合,才能勉强求同存异。 “大点兵要开始了,下一站哪里?”凯文逊问道。 “皓南岛。”于浩海道。 凯文逊把剑擦干净,收回剑鞘,转身要离开,于浩海也打算从窗户走时,忽然站住了,随即手往墙边一拍! 将这个房间的灯打开了。 凯文逊闭了闭眼睛,忍不住出声道:“……我再提醒你一下,老子是来暗杀的!你开灯干什么?!” 他转过身,只见于浩海愣怔地看向卜正的尸身,他也看了过去,不禁愕然。 卜正口鼻流出来的血,竟是黑色的。 他早已中了毒了! 二人一齐看向卜正那没打完的吊瓶。 “这个……其实我这把剑也抹了点儿毒。”凯文逊试图欲盖弥彰,可于浩海并不是个会被糊弄的人。 他走到了吊瓶处,看着里面的透明药水。 清晨,卜正死亡的消息终于被护士发现,并尖叫地通知了院方。 凯文逊和于浩海在这一层楼的东侧一角等着。 不一会儿,袁真伪装成护士,和别的护士医生们一起匆匆忙忙地涌了进去,将那半瓶吊瓶调了包,揣到兜里,快步走出了房间。 于浩海和凯文逊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就在停车场不远,艾兰接应了袁真,将车门打开,袁真迅速上了车。 “东西收回来了。”袁真将吊瓶和滴管装进无菌袋里,禀告给后座的方倾,“任务完成。” “嗯。” 艾兰将车开了起来,方倾右侧的车窗被他缓缓放下。转弯的时候,于浩海看到他被风吹起的头发、精致的侧脸,和那忽然很陌生、很漠然的表情。 第553章 “乱剑捅死???” 艾兰从梁文君那里得到了卜正的死因,立刻来到医院告知了袁真和方倾,俩人都很惊诧。 “我进去的时候卜正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当时人很多,也很乱,我还以为是咱们得手了……”袁真说。 “毒杀和外伤两者都有,”艾兰道,“警方得到消息后梁队带着法证进入疗养院控制场面,尸检的时候说五脏六腑都是黑的,但身上布满了刀伤……” “是剑,还是刀?”方倾连忙确认。 “是剑、剑,我说错了,”艾兰纠正道,“梁队还说很少有人使剑,这剑身怎么也得有一米六那么长,剑身很薄……” 方倾松了口气:“这么说是那个人做的了,咱们跟他前后脚,差点儿碰上。” “是,上面估计也知道了,下了命令不让查了,卜正当晚脑溢血,就以病逝昭告天下了,”艾兰说,“不过,浩海那晚也去了。” “他也去了?”方倾吃惊地问道。 “……你跟他是两口子吗?”艾兰有些纳闷,“他去没去你不知道?” “……这段时间他在忙着点兵的事,没有问他。” “他带着angel不少人去那里,后来我才听章宇泽邢元恺他们说,整个疗养院内外都被他全面戒严了,”艾兰说,“难怪咱们动手的时候只觉得疗养院里人可罗雀,其实都被浩海提前遣散了。” “啊,好险,”方倾拍了拍胸脯,“好险没跟他撞上。咱们把这件事咬紧了,千万别说出去。” “方倾,那药是见不得人的吗?”艾兰忍不住问,从行动开始,方倾就不断叮嘱这个药的严重性,甚至不惜冒着风险,也要把它的用具都回收干净。 方倾点了点头。 袁真见他脸色不大好,连连说道:“忘掉忘掉,咱们都忘掉吧。” 点兵的日子定在了九月一号,于浩海作为新兵营代表,需要在现场发言,这几天于浩海闲来无事,也不出去了,只是坐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低头拿着钢笔写演讲稿,写着写着,就会停下笔,微微侧过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方倾。 方倾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有时会干脆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于浩海说。 卜正、胡德来、莱晤、雷蒙等一众团伙接连覆灭,总警监施扬的老婆孩子终于安全回了家,他也黯然退出警界,接受水星纪检委的调查。 第1089章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点兵结束后,他们终于要离开驻地,奔赴前线。 方倾不知道于浩海还有没有把他驱逐出军队的意图,事到如今,方倾已经找到了退路,也不怕了。 “看我干嘛?”方倾忍不住又问。 “还不让看了。”于浩海笑了笑,把笔放下,坐到床上,抓着方倾的手腕将他拖过去,搂在怀里。 “是白天,我下午还有手术要做……”方倾左手推着他的胸膛,微微皱眉,试图挣脱开他。 “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抱一会儿。”于浩海单臂把方倾兜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让他往后靠在自己的臂弯里,低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方倾眨着眼睛望着他,只望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就干脆闭上了眼睛。他没见过于浩海怎么抱猫咪,但是见过他抱过几次方盼盼,就跟现在的动作一模一样。 “咪咪,我这几天有空,咱们出去玩儿吧,你看你想去哪儿?”于浩海问道,见他闭上了眼睛,还晃了晃他。 方倾道:“都行,你说去哪儿。” “我也都行,我是想问你平时都在哪儿玩,在我没来驻地的时候。” 于浩海又提到了“他没来驻地的时候”,他好像越来越想回到以前,回到两个人都是单身的时候。 “实验室里,医院。”方倾说。 于浩海笑了笑:“估计就是,你的业余生活太单调了,也没什么爱好。要不……咱们去找瀚洋怎么样,去红霜镇待几天。” “算了,离点兵的日子不远了,于总不是让你多走动走动,见一见退了的老将军们吗?时间很紧张。” 方倾主要是不想再跟于浩海又回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了,特别是他觉得这段时间,心里对于浩海的“断舍离”已经初具成效。 瀚洋、明月一回来,左一个大嫂、右一个大嫂,会让方倾动摇。 “那,我们去看看画展怎么样?或是看看歌剧、电影?”于浩海提议后,又想了起来,“哦对,你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看不懂,欣赏不了,说错了可能还影响你欣赏艺术的心情。”方倾说道。 “有什么影响的,随便看呗。”于浩海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抗拒,不由得抱紧了他,用下巴磕了磕他的额头,察言观色,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还生我的气吗?” “不生气。”方倾说。 于浩海狐疑地看着他,晶莹剔透如猫眼一样的蓝眼睛,有时冷不丁瞥过去,是非常高傲而冷漠的,似乎懒得搭理他,似乎在暗暗地恨他,让他猜不透。 “我们去听音乐会好吗?”于浩海忍不住又问道,“就明天晚上,小公主会出场。” 方倾知道不答应是没完没了,于是点头道:“好。” 于浩海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起身翻了上去,猛地将方倾扑倒在下面,压着他的双臂在两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似乎又在分辨他是否生气。 “别压着我,痛,”方倾皱了皱眉,“我得走了,午休结束了。” 方倾下午没有手术,但为了躲避于浩海,只好来到闻夕言这里,好在步睿诚不在。 “老步去哪儿了?”方倾问道。 “王子殿下宴客三天,招待的都是司法机构里姓卜的人,”闻夕言道,“拉他去挡酒。” “他酒量很好?”方倾蹲在玻璃笼子外面,看着里面的变异人七月和七月的尾巴。 “很好,喝酒如牛饮,没有感觉。” “为什么他们一个叫七月,一个叫七月的尾巴?”方倾问。 “因为他总跟着他,”闻夕言指了指,“所以是他的尾巴。” 方倾见他们的眼珠不似上次那般浑浊,恢复得挺快,不禁称奇:“我爸的技术又精进了,这可比五月的速度快。” “是,方院长致力于将变异人恢复原样,已经努力了很多年,跟你正相反,”闻夕言叹道,“小方医生,你怎么不学学他?” “太慢了,”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俩行动迟缓的变异人,“我一直觉得变异人再恢复这件事既缓慢又没有意义。” “他们的身体经过血清恶化后神识、意识、肢体、形态、虹膜都受到了重创,”闻夕言说,“再治起来很难恢复,即使恢复一部分功能,也是废人了,对吗?” 方倾点了点头。虽然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这虽然是事实,但他们到底是人变的,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是a军俘虏,医者仁心,方院长从来没有放弃过。” “是,我尊敬我父亲,”方倾说,“但我不像他。” 闻夕言侧过头,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他理解方倾的立场,以及在他的立场下所做的不同的选择,虽然他也不赞同。 “那就把事情做得干净一些。”闻夕言把一个5ml大小的红封顶玻璃试剂瓶,递给了方倾。 “这是什么?”方倾接了过去,凝眉看着。 “于少将在卜大法官案发现场进行的‘采样取证’,委托步睿诚找医院的人,私下化验,告诉他结果。”闻夕言幽幽地看向方倾,“他可能不知道,步睿诚在水星医院认识的药剂师只有我,而我跟你的关系有多铁。” 方倾不禁脸热了起来,既羞恼又伤心,将试剂瓶握紧在了手心里。 于浩海怀疑他了,但是并不找他直接问,而是暗中调查这种毒。 方倾很清楚,于浩海一直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上一回已经问了他和梁文君从监狱里拿回来的水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很严重的毒,这回就能从卜正被毒死的事,而怀疑到方倾身上。 第二天,于浩海从步睿诚那里拿到了化验报告,他打开一看,一系列复杂的药理推论例证后,得出了三个字。 捕鼠强。 跟方倾说的耗子药是一样的。 “老步,你找了医院里的谁做的这个化验。”于浩海问道。 “闻夕言。”步睿诚回答道。 于浩海:“……我有没有让你找个医院里的医生。” “他就是医院里的医生啊。”步睿诚憨厚地说,“我也不认识医院里的别的医生。” 于浩海:“……” 合着步睿诚在医院里混了好几个月,只跟闻夕言混了。 晚上回到房间里,于浩海伏案写着东西,回过头看向方倾,表情有些玩味儿。 “我困了,”方倾把书放下,“我先睡了,别吵我。” 把书放下后,他躺在被窝里“秒睡”。 于浩海勾起唇角笑了笑,他不把跟方倾斗智斗勇当回事,对他来讲,这只是一只狡猾的小猫而已。 通过一次次例证他已经明白了,方倾不服管、不服吼,甚至不服打,胆子大得很,根本不像普通omega。 以前变异人刚出来为祸人间时,于凯峰带着两个儿子去观战,尹桐也有一次好奇地偷偷跟去了,结果被变异人的恐怖模样吓得大叫,于凯峰回头看到他偷跑出来了,过去二话不说就踢了一脚他的屁股,让他赶紧回去。 尹桐捂着屁股就溜溜往回跑了。 尹桐是记打的,在于浩海的童年记忆里,尹桐偶然贪玩闯祸不按时回家,或是干了什么很雷人的事,于凯峰抬起手装作要打,尹桐就贴着墙根迅速跑走,非常会看眼色。 都说父母的榜样作用非常重要,所以跟方倾在一起后,当二人意见相左,方倾闹得厉害时,于浩海也打过方倾的屁股,两次。 每次都很有效果,方倾往往当即眼圈就红了,每次都能打哭。所以在于浩海看来,方倾比尹桐娇气多了,他根本没舍得用力打,但方倾脸皮儿薄,反应很大,他不知道这个行为会让方倾羞恼大于疼痛。 方倾一次次触犯了他的底线,不把他这个主将当回事,根本不害怕他,于浩海越不让他下毒,他越到处下毒,这回还用耗子药来骗他。 于浩海静静地看着那因为装睡而逐渐熟睡的方咪咪,准备从长计议。 很快,方倾又一次见到了那个5ml的证据采样红顶玻璃试剂瓶,这回是袁真给他的。 “怎么又有?!”方倾瞪起了眼睛。 “谁说不是啊,今天艾检把这个东西给我,让我拿到医院里化验一下,我的心都在抖,”袁真悄悄说,“这是卜正那手背的留置针里取出来的毒。” “赶紧处理了,艾检没沾到手上吧?!” “我看着他把手洗了,还故意撕坏了他的衬衫,将他衣服也给废了,”袁真说道,“太可怕了,这种剧毒,沾上一点儿是不是就完蛋了?” “我给卜正的是注射在身体里的,毒性减轻了很多很多,不然卜正也不会弥留了那么久,被殿下给……”方倾皱了皱眉,“希望下回可别见到了。” “你刚刚说‘又有’,谁还给你了?” “浩海,”方倾说,“我们的卧室,他的衣服都被我消杀了一遍,闻医生那里也是。” 袁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咱们第一次做这种事,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第1090章 方倾却道:“以后有经验了就好了。” “艾检问我是什么药,我怎么说?” “捕鼠强。” 可是,第二天,他竟又一次看到这个一模一样的试剂瓶,是艾兰递给他的。 “我靠,吓得我说话都磕巴了!”艾兰悄声道,“梁队说这是从监狱出来后拿的那矿泉水里提取的毒,让法医化验呢!我记得你说过要一报还一报,把这药还到卜正身上,那这个和卜正身上的是不是一样?!” “是啊!”方倾简直无语了,“这几个男人还能不能消停了,卜正已经死了!没有别的案子可查了吗?!” 他有些心烦意乱起来,非常焦躁,这种毒绝对、绝对不能扩散,他用过一次回到家里,已经全部给销毁了,怎么又一瓶一瓶冒出来? 一夜辗转难眠,他怕于浩海怀疑,干脆说要去实验室做事,出去了一个晚上。他刚刚离开,于浩海就坐了起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第二天中午,为了庆贺孙信厚康复出院,几个人约在医院不远的一家饭馆里,大伙儿小聚一下,也为卜正这一票终于结束了,大家放松放松,好好聚一聚。 方倾没什么胃口和精神,萎靡不振地坐在那儿,于浩海在他的旁边。 “老孙,都好了吗?”他温声问道。 “好了!”孙信厚拍了拍胸脯,“这住院滋味可真不好受,每天在床上坐着躺着,还不如去进修呢!” “呸呸!”高鸿飞说,“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让他打嘴,谁都不想再去吃牢饭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看向步睿诚:“老步,我听说那总警监施扬叫你恩人,是你听殿下的话,帮他找到了两个孩子吗?” 老步低头一笑,说道:“是,在众兄弟的帮助下,解救了警监家属。” 孙信厚和高鸿飞脸上都闪过一抹心照不宣的默契,这种目光被于浩海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立刻明白了“施扬哭着要孩子”的背后原委,这事方倾和凯文逊都有份,不过是孙信厚高鸿飞没得手,步睿诚得手了,事毕了,也就放出了孩子。 “咱们干一杯吧,”于浩海提杯在桌子上磕了磕,“艾检和梁队不在,都是咱新兵营的人,卜正这件案子终于完了,最大的功臣,当属方倾,来,敬咱们方副将。” 方倾有些意外地看向于浩海,于浩海给他倒上了酒。 “敬方副将!”众人举起杯子,跟方倾一一碰杯,仰头喝下。 “艾兰,袁真,章楠,你们都为方副将鞍前马后,不辞辛苦,来,我敬你们。”于浩海站了起来,一一跟几个omega先碰杯,喝酒,再敬步睿诚、孙信厚、高鸿飞,章宇泽、邢元恺,“你们跟我剿灭龙潭帮,又去了一趟牛虻山,实在是辛苦了。” “跟于少将走南闯北打天下,那是咱们的幸运!” “就是!于少将一马当先,旗开得胜!” “咱们就跟着于少将升官发财!” 众人都站了起来,恭敬地跟于浩海碰杯、喝酒,方倾觉得众人的兴致很高,也很欢乐,倒是于浩海并没有真正放开,不像以前的庆功宴,他即使什么都不说,坐在那里,方倾也知道他心里是开心的,但今天不同。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章楠叮嘱孙信厚不要贪杯,孙信厚嗯了一声,真就放下了酒杯。章楠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5ml红顶玻璃药瓶。 “别动!别碰!”方倾紧张地叫了起来,“这是从哪儿弄的?!” 他这震惊的动作和话语把章楠惊得一愣:“……这是从医院开的,解酒药啊。” 方倾抢过去一看,确实是清明剂,掺到水里喝了解酒,不上头。 可在章楠准备往孙信厚的杯子里倒时,方倾还是一把夺了过去:“别用这个了,他喝得不多。” 章楠觉得他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章宇泽他们喝得越来越多,步睿诚酒量又大得吓人时,又有人从兜里掏出了5ml玻璃药瓶。 “不准动!别用这个!”方倾像疯了似的制止,抢过了他们的小药瓶。 大家都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是药……三分毒,”方倾磕磕巴巴道,“别用这个了。” 于浩海静静地看着他。 酒局终于散了,没醉的扶着酒醉的一个个走出了包房,方倾走到门口看到他们一一上了车,才安心地往回走,有些奇怪今天于浩海竟然很贪杯,一直坐在那儿自斟自饮。 他拉开门,走了进去,整个包房里只剩于浩海。 他赫然见到于浩海正咬开那5ml玻璃药瓶的红封顶,往自己的酒瓶里下药,下的就是那醒酒的清明剂……不,是百草默! “别喝!”方倾的天灵盖就快飞了起来,大叫一声,于浩海已经端起了酒杯。 “捕鼠强而已,”于浩海道,“堂堂兵王,又何惧耗子药。” 方倾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抢夺他的酒杯,啪的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 二人对视着,方倾看到他深蓝色的眼睛,清明透亮,非常清醒。 “你早就知道了!”方倾顿时明白了过来,一时气怒攻心,额头和后背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吓唬我!” “你害怕了吗?!”于浩海喝问道,“看着我们一个个服用你的毒药,你也知道紧张和害怕?你变了,你怎么变成这样,胆大包天,任性妄为,我对你说的话,你通通都当耳旁风!” “你往外放的毒,可有信心都收回来?” “刘慕说了卜正会用人/皮/面/具来躲避跟踪,也许鬼医就在身边,你为什么要惹他?惹了他,你又能善终吗?!” 方倾回答不了于浩海的质问,只是双眼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忍住了眼泪,身子不要晃动,而是漠然地瞪着于浩海,片刻之后,转身离开。 “方倾,”于浩海追上了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你暂时离开军队吧,我放你三个月的假。三个月之后,我来驻地接你。” “好。”方倾转过头,不假思索地答应道。 于浩海有些怔住,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答应。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方倾,尽量语气放缓:“三个月,也是暂时这么定的,可能……中间我想你,或是你想我了,我随时回来找你……” “不用了,于少将,”方倾看着他,平静地对他道,“我们离婚了。” 第554章 “我们离婚了”,跟“我们离婚吧”,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上一回方倾吼道“我们离婚吧!”就被于浩海在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掌,他当即气愤地哭了出来。 所以,在方倾又一次说到这句话时,于浩海虽然面色铁青,冷冷地瞪着方倾,但已经不意外了,他并没有分辨出这两种句型截然不同的两种意义。 “又来了,又来了,没结婚前说分手,结婚以后就把离婚挂到嘴边,”于浩海蹙着眉,深深地看着他,“我知道你生气,但婚姻不是儿戏,我不喜欢你总用这个来威胁我……就三个月,全当放一个长假,你在你爸身边,好好休息……” “于浩海,你听清楚了,在法律上我们已经离婚了。去年12月,我在民政局官方网站上提交了离婚申请书,目前已经生效了。” 方倾尽量用客观、冷静的语气,向于浩海陈诉这一事实。 他知道让于浩海接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他也在心里演练过很多次,预测过很多种他的反应。 “我们已经离婚了,”于浩海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我怎么不知道啊?” “水星法律保护了婚姻中的omega,只要omega提交申请,三个月后可单方面解除与伴侣的婚姻关系,不用通知你。”方倾平静地跟他说。 “单方面,解除?”于浩海定定地看着他,“所以,你提交了申请,然后我们的关系……” “是,我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现在,你是我的前夫。” 前夫? 于浩海怀疑自己是酒喝多了,或是听错了。 他往方倾的方向走了两步,来确认他说的话,与此同时方倾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戒备地问道:“你会打我吗?” “不会,打你没用,你不记打,”于浩海摇了摇头,像是没搞清楚状况,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意思,我没听懂,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 “什么时候?” 于浩海明明没喝多,但现在仿佛变成了一台复读机,懵懂地又问了一遍。 “去年12月我申请的,今年3月生效了。”方倾道。 “哪有这种法律?我不相信。”于浩海深深地看着他,充满怀疑,“你跟我离婚,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你等我打电话给艾检,让他跟你说。” 方倾庆幸自己提前做好了功课,所以对于浩海的反应预判得很准确,此时并不慌乱。 第1091章 于浩海果然不信。 “喂,是艾检吗?”方倾把手机按了免提,“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啊。”艾登的背景音是传真机的声音,他正在检察院的办公室里工作。 “去年你在昶州的时候,还记得我跟你咨询过一个问题吗?离婚问题,”方倾说,“水星结婚法里,omega是不是可以单方面申请离婚。” “是啊,你问过我。”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方倾不由得看向于浩海,于浩海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正震惊地看着方倾。 “为了保障婚姻中的omega不受伴侣实施的家暴、虐待等行为侵害,水星omega有这个权利单方面解除婚约,三个月不撤销申请,即为生效……”艾登说到这儿,忽然觉得不对了,“方倾,你说是替你一个朋友问的。” “是,艾检,”方倾轻声道,“那个朋友……就是我。” 他挂断了电话,看向于浩海,准备好了迎接所有狂风暴雨。 于浩海却还是不相信,甚至尴尬地笑了笑,哄他道:“行了,别演了,我知道你在生气,用不着跟艾检做局来气我,你不可能这么做。” “我已经做完了,浩海,你不相信也得相信,这就是事实。” 于浩海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脸色很快变得煞白,手按到一旁桌子边沿的时候,方倾忍不住缩着肩膀,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于浩海要掀桌子了,这个包房外面不断有人探头往里望,这次聚餐是于浩海做东,但他迟迟不出去结账,一直在这里面待着。 等了几秒,还是很安静,方倾试探地先睁开一只眼睛,发现于浩海是用手扶住桌子,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稳,他气得够呛,一双眼睛直盯盯地瞪着他。 “方倾,我现在知道你不愿意休假了,那好!不休……就不休!” 他这话说得义正严词,慷慨大气,只是内里心虚得声音微微发抖,“你别再跟我说离婚的事了。” “浩海……”方倾心里像被豁开了一个口子,汩汩地淌着血,看着他,强忍着别软弱,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一定、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反悔,否则,后患无穷。 “你先冷静一下,尝试着、慢慢地接受这件事,好吗?”方倾轻声道,“离婚,并不代表你我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们父亲们的关系,还有这两年多我们的相遇相知,都不是可以轻易抹掉的东西,我们可以是朋友……” “什么朋友,我接受不了!”于浩海翻兜开始狂乱地找手机,“我要告诉你爸!” “浩海!”方倾抓住他握着手机的手,恳求道,“这件事我希望暂时先不惊动双方家人,我们先平静地接受,找个恰当的时机……” “我怎么接受?!你要跟我离婚,你抛弃我了!”于浩海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大声质问道,“为什么?去年12月,去年12月你就提交申请了,那时候我怎么惹你了?!”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心里很委屈,也很疲惫,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而是我们受到的教育不同,对爱的理解不同……” “听不懂!”于浩海大声说。 “还能沟通吗?我就问你还能不能沟通?!”方倾吼了回去。 “你说!” 方倾叹了口气,即便很艰难,他也要试图跟于浩海讲述自己的感觉,跟他讲道理。 “浩海,很多事,我一方面能够理解你,能够完成自洽,但另一方面又说服不了自己,我知道你爱我,我从没否定过这一点。但我逐渐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并不合适,无论是三观,还是对一件事的看法,都很不同……” “是,你以前就说过,你跟凯文逊才是情投意合,跟我这个野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浩海点点头,“是我错了,我没有鼓励你去下毒,没有像凯文逊那样拨巨款给你开发毒药,没有跟你一起抓一个三岁的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是我不好!” “……你还能理智、冷静地对话吗?” “不能!”于浩海吼道,“我冷静不了,你都跟我分了我还怎么冷静?!” 于浩海一拳狠狠地砸向附近的桌面,顿时上面的碗筷盘子们都往上一蹦,同时原地摔了下来,方倾不禁缩起了肩膀。 于浩海的逆鳞很简单,指向性很强,那就是凯文逊。当他和凯文逊发现方倾离开卜正的疗养院时,凯文逊立刻维护起了方倾,他说是他让方倾来试药的,并不是方倾自作主张。 他不知道他这个维护,恰恰更让于浩海心中有气。 “你说得没错,在一些事情的解决方法上,我和殿下更为投契,”方倾索性承认,“那段时间给凯文逊做副将时,我其实挺痛快的。” 于浩海无语又错愕地看向他:“你后悔了?觉得我没有他更称职、更适合当你的主将是吗?不说远的,就说最近,你去给卜正下毒,假设你不告诉他,擅自行动,他能容你?你一次次率领angel战士身涉险境,把我这个主将放在眼里了吗?如果你是刘赢,我岂止会放你三个月假就完事了!” “是!我完全接受你给我的任何处罚,不论是放假还是怎么样,或者是你干脆开除我,让我离开angel也无所谓。”方倾平静地说。 他不是这样思维清楚、头脑冷静地回应于浩海,于浩海也许不会这样震怒。 方倾明显是把所有的结果都想明白了。 “你就是喜欢下毒是吗?!” “是,这就是我的看家本领,你有你做事的方法,我也有我的,我就是不想被你管,不服你这个主将,怎么样?” 于浩海愣怔地看着方倾,他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他虽然脾气很大也很暴躁,但他不是个会真正动手打omega的人,何况,这还是他的爱人。 他握着方倾的手腕,把他拉了过去,方倾挣不过他,跌到他的怀里,立刻站直了,梗着脖子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张开手臂抱他,因为愤怒和方倾的抗拒而手抖,方倾越不让抱,他抱得越紧:“你到底怎么了?!” “我们先去结账好吗?换个地方说,饭店下午还要做生意。”方倾挣脱不了,索性不再挣扎了。 于浩海一脸沉重地站在饭店前台,掏出了自己的军牌,扔给了收银的人。对方接过这深蓝色a军军牌,莫名其妙,又递还给他:“先生,请刷银行卡或者扫码结账。” 方倾那边已经打开了手机,扫了码付款。 走出饭店门口,正是下午三点多钟,阳光明媚,照在两个人身上,只是他们二人都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咱们都喝了酒,我叫代驾。”方倾说。 饭店离医院很近,在车里的时候,两人一言不发,方倾没有去看于浩海,一直目视前方,但他知道于浩海一直用不可置信和愤怒、不解、夹杂着痛苦不堪的表情看着方倾。 不到十分钟,却漫长地像过了几个小时,二人终于到了医院,于浩海下了车就往前走,走路带风,很快把方倾甩到后面,方倾知道,他要去亲自确认。 于浩海一直是个有着超强行动力、有勇有谋且沉稳干练的人,其智谋心计不在凯文逊之下,其未来前途与成就,也不会比其父于凯峰差,这是方倾的父亲方匀,乃至前辈如康斯坦丁上将等人,对他的一致评价。 方倾为此对于浩海心折不已,自古美人爱英雄,方倾也不例外,自于浩海长大后来到驻地,以孔雀旗第一名的兵王身份出现在他眼前,拦住他的车,笑着说他们幼年时的约定,说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方倾几乎没犹豫也没抵抗,就答应了他。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爱情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相处久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当于浩海用他的严苛、冷酷对待自己时,方倾只能不停地退避,不断地安慰自己,不断地舔舐伤口,可他积攒的伤心失望已经够多了。 回到二人的诊疗室,确切地说,是方倾在医院的休息室内,于浩海立刻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将笔记本电脑打开,对方倾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来吧,给我展示一下,你是提交了什么申请,在哪儿申请的。” 方倾硬着头皮,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打开了民政局官方网站,输入个人的身份证号,登录了“婚姻关系”查询的那一栏,点击,出现了一栏,写着两个字:离异。 “……”于浩海怔怔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字。 方倾怕他还是不信,又输入了他的身份证号,点击,查询。 于浩海的名字后面也跟着两个字:离异。 他对着这电脑显示屏,看了好几秒,才倏地红了眼眶,揶揄、伴随着苦笑,叹道:“好,很好!方倾,你可真行!” 方倾立刻站了起来想离他远点儿,于浩海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按到了键盘上。 “……我承认你这一刀扎得狠,扎得痛快!”于浩海说,“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第1092章 “我说了,我觉得委屈、难受!”方倾喊道。 “我怎么你了?!”于浩海吼声震天,他还是不懂,“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家暴你了,虐待你了?!我还是出轨了?!” “你强/暴我,不管我愿不愿意,你都要得到你想要的,你还说我的发情期是你的节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过节!” “那就叫强/暴?”于浩海不解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我就控制不住!” “那都是借口!反正我不想要!反正你这人没法沟通,说了你也听不懂,我就是不想……” “假设你就是因为这一点,你不喜欢,不想要,你大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背后捅我这么一刀?!就因为这么点儿事!……我可以少一点儿,或者一个星期不碰你,这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说!” 方倾:“……” 于浩海真是把能屈能伸做得淋漓尽致。 “你是不喜欢这样的事,还是不喜欢我了,你说清楚。”于浩海依旧抓着他的手腕。 “不喜欢了。”方倾没等说完,被于浩海拎着手腕站了起来,胳膊被举过头顶,往后推着,被拎着扔到了后面的床上。 方倾一骨碌滚到了床里面去,立刻抱起了枕头,护在胸前,紧张地瞪着于浩海,随时准备反击。 “你不喜欢我……就算了,我无所谓,”于浩海说,“但你想跟我分开,那不可能。” 他的衬衫领子敞开了两个扣子,头发被他自己刨得乱七八糟的,显得有些颓废,他低头说完了这句话,抬起头来,已然恢复了于少将的镇定和波澜不惊,指着后面的电脑,对方倾说:“现在,去撤销离婚申请。” “撤销不了了,离了就是离了。” 于浩海的反应实在是令方倾震惊。 他只好说:“浩海,你刚刚说过,结婚不是儿戏,离婚对我来说,也不是儿戏……这是我想了很久,做出的决定。” “你移情别恋了?爱上别人了?!” “……没有。”方倾道。 “那就没事。立刻,马上,去给我撤销,恢复婚姻关系。”于浩海命令道。 “不可能。”方倾斩钉截铁地说。 “……不可能是吧?”于浩海凶神恶煞地往床边走来。 “你冷静一点,于浩海……啊啊!痛!”方倾被握住了脚踝,被粗鲁地拖到床的这边,被于浩海往上抱,下巴撞上了于浩海的肩膀,于浩海把他从床上薅了起来,兜在怀里,走到桌子前,又摁到了电脑前面的椅子上。 方倾开始用力打于浩海的头。 “于浩海!” 于浩海干脆一边胳膊使劲搂着方倾,控制和固定住他,右手自己在键盘上操作起来,进入电脑页面的婚姻登记位置,找到方倾的个人信息,却怎么点“离异”,都找不到撤销“离异”的按钮,点击后面的“?”,出来了一长串的复婚需知。 长长的复婚条件,让于浩海一时傻了眼。 第一条,就是复婚需要当事人双方父母都到场,在家长、尤其是omega家长的同意下,方可一步步按流程复婚。 “于浩海,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没出息、输不起的人!……”方倾一边推着他的胳膊、挣脱他的怀抱,一边用话语激他。 “是,我是输不起,随便你怎么说,”于浩海快速浏览复婚需知,“反正你想跑那是不可能!” “凭什么?!”方倾恨恨地道。 “凭你是我的东西!” “我凭什么是你的?我欠你的?!”方倾恍然道,“哦,原来是我爸欠了你爸的,需要我来还,对吗?父债子偿,我就是拿来抵债的,是吗?!” 于浩海听到这话顿觉荒谬,无语地看着他:“原来你这么想?”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哪条法律规定,我方倾就是你于浩海的东西?!” 于浩海大吼道:“行!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你就是抵债的!” “……你放开我!”方倾被他箍得喘不了气了,脸都涨红了起来。 “别动!我现在恨不得扔死你!”于浩海青筋直迸,紧紧地按住方倾。 “你扔!” 方倾低头一口咬住于浩海勒着自己的胳膊,用力咬、使劲咬……一滴又一滴眼泪,掉到了他的耳朵尖上,他松开了口,转着眼睛往上,愕然地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怔怔地流下了两行眼泪来,伤心欲绝地看着方倾。 他哭了。 这出乎了方倾的意料,方倾张着嘴一时愣住,心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于浩海俯身用力吻住了他,像是在宣泄愤怒,也像是在乞求他的怜悯,柚子的清新果香,微微发苦的味道,充盈着口腔,萦绕在周围,方倾逐渐沉迷其中,只是,他看到了天花板上亮着的灯,那白炽灯提醒了他,在于浩海一次次不辞而别、去坐牢、去执行任务时,留给他的空茫和无奈。 他忽地清醒过来,使劲拍打着于浩海的胳膊,皱着眉,发出“唔、唔”的声响。 接着身子一轻,被于浩海从椅子上抱到了床上,被摊开了身体,于浩海越来越用力桎梏着他,方倾忍不住绝望地问道:“是又要硬来吗?” 于浩海一顿,放开了他,缓缓抬起了脸来,前额的发尖,轻轻戳着方倾白皙的脸颊,由上至下,蹙着眉伤心地看着他。 “我请你学着接受这个事实,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常常忽视我的感受,就求你,最后一次体谅我,”方倾终于流下了眼泪,“求你放过我吧。” 于浩海从他身上起来,像是不敢再违拗他的意思,却仍然说道:“不放。” 他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愣愣地坐着,时而看看方倾,时而低头,就那么愣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外面的日光逐渐转变为了暮色,一直都没人进来找他们,是因为青羚听说他们去聚餐了,还以为他们之后去别的地方玩了。 方倾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怕只要他一动,于浩海又会来折腾。 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于浩海是,方倾也是。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于浩海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方倾赶紧闭紧了眼睛。 “我知道你没睡,我们出去吃点儿东西吧,”于浩海说,“我不生气了,你别害怕。” 方倾睁开了眼睛:“你想通了吗?” “想通了,”于浩海点点头,“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好。我现在……接受教训,承认是我的疏忽。” “不是的,浩海,”方倾握住了他的手,坐了起来,“你很忙,我知道,咱们在各自的立场上其实都没错,只是不适合……” “好了,我知道了,”于浩海打断了他的话,“咱们先去吃饭,然后给双方父亲打个电话,研究一下复婚的事。” 方倾:“……” 他松开了于浩海的手,颓丧地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于浩海到处找手机,找了一圈儿,发现就揣在自己的兜里。 “我先打,”于浩海说,“复婚很麻烦,你不敢说我来说。” “浩海,我求求你……” 于浩海背对着方倾,开始打电话,第一个打给了青羚。 “爸,方倾要跟我离婚……不是要离,是已经离了,他背着我,提交了离婚申请……是,您快来一下吧,我让方院长也赶快回来。” 方倾忍不住捂上了耳朵,缩紧了肩膀,团成一小团儿。 于浩海跟全天下所有被离婚的alpha都一样,第一件事,就是找家长,制裁方倾。 “爸,我是浩海,”于浩海求助的第二个爸,是方匀,“方倾到处下毒,我不让他下,结果他背着我离婚了……是的,我也很惊讶,您快回来吧,我们现在要复婚。” “浩海……”方倾无力地叫了一声,估计在于浩海耳朵里,就跟喵了一声一样,没用。 于浩海跟方匀说完之后,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要打给于凯峰。 “你会挨揍。”方倾忍不住提醒他。 于浩海不屑道:“揍死我拉倒。” 他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爸,是我。” “干嘛?!”于凯峰没好气地说,“你小子把卜正的疗养院给围了起来……” “别说这个了,爸,天塌了。”于浩海郁闷地说。 于凯峰:“……” “我另一个爸呢?在哪儿?” “……天塌了找他撑着?你又要干嘛?!”于凯峰吼道。 “方倾跟我离婚了,”于浩海低沉地说,“我要活不成了。” “……” 方倾能想象得到电话那边于凯峰的错愣。 于浩海真的又要挨揍了。 “快带着你夫人过来,明早就来,”于浩海说,“我们要复婚,需要你们在场作证。” 方倾:“……” 于浩海打完了电话,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冷寒又委屈的目光,逡巡地看着方倾。 第1093章 他气坏了,但他决定忍了,他一直是个自控能力很强、也很决断的男人。 他的个子那么高,人又非常健壮,身高腿长,威风赫赫,他站在那儿,即便不说话,也不怒自威,自带一种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威严。 “这件事我知道了,也尽量理解和原谅你。我相信我不是水星第一个‘被离婚’的alpha,我也会宽容你的任性。这没关系,咪咪,”于浩海大度地对他说,“尽快把这事解决了,复婚,然后把这一页翻过。” “浩海,你是个无法面对挫折的人吗?”方倾问道。 “我父亲给我的就是挫折教育,没有常胜将军,我也经常失败,”于浩海说,“但只有对你,不行。” “那你没有信心吗?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我们……就不能先短暂地分开一段时间吗?”方倾又问道。 “缓兵之计是吗?”于浩海玩味地冷笑,却很快严肃了起来,“我没有信心,我也不相信你所谓的感情,你根本不喜欢我,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对我。” “……好,好。”方倾点了点头,决定就这样了,他拉起被子,将自己牢牢盖住,泪水不可控地滚落了出来。 一夜无眠,方倾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哭,于浩海则是忙碌的一晚上。 他对着复婚须知一样样把材料补齐,打印omega问卷、代替方倾填写问卷,填写“同意”,甚至准备好二人的一寸照片和身份证件,明天是民政局的工作日,他们可以第一批走进去复婚。 早上五点多钟,双方家人就都来了,方匀和青羚、于凯峰和尹桐神色忧虑地敲开了二人的房门。 于浩海一脸颓废地开了门,眼底一片青色,让他们进来,方倾正在里面洗漱,用冷毛巾敷着红肿的眼睛,听到了声音,连忙走了出来。 屋子里一下站满了六个人,显得很挤,气氛像是凝固了,昨天于浩海打电话的时候,尹桐还在路上,方匀则刚从王宫里看诊出来,今早就都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了?”青羚率先问道。 尹桐却看向方倾,问他道:“你哭了?” 方倾勉强挤出了个笑脸来,如今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等着了,横竖伸头也就挨这一刀。 “他跟我闹着玩儿,”于浩海沉声说,“申请了……离婚,现在生效了,复婚流程比较麻烦,需要你们过来。” “闹着玩儿?是这样吗?”方匀皱着眉,看向了方倾,几个大人都看着他,包括紧张的于浩海。 “不是闹着玩儿,”方倾低着头说,“我是真的不想跟他过了。” “不是,”于浩海说,“是他非要跟我闹,非要违反军纪,弄得现在离婚成为事实无法收场,他又认了,说就要跟我离婚,我根本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 “方倾!你是不是疯了?”青羚气得喊了一声,伸手将方倾抓了过去,尹桐连忙去拦,“真的是这样吗?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我没有委屈,爸爸,我们就是性格不合,”方倾说,“跟主副将没有关系,跟你们也没关系,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复婚……我也是不同意的。” “现在轮不到你不同意,你要离婚我同意了吗?”于浩海问道。 “离婚不需要你同意。”方倾抬头看着他。 于浩海道:“反正他不顺心了就跟我离婚,我现在决定去复婚,你们必须配合我……!” “……人都跟你离了,还必须配合你?你的决定好使吗?”于凯峰纳闷地看着他,“你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我现在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必须跟我去复婚。”于浩海走上前去,攥住了躲在青羚后面的方倾,抓着他的手腕,竟要把他拖过去。 “你给我松手!混小子!”于凯峰一掌拍到了他的后背上,声音沉闷,如地动山摇一般,“你也不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能让他背着你离婚?!” “于凯峰!你先听他把话说完,别动手,”方匀拉着于凯峰,对于浩海道,“你也别冲动,我先听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爱我了!你儿子变心了!”于浩海说,“他抛弃了我,甩了我……!” 忽地俯身弯着腰,呕出了一滩鲜血来,眼睛变得血红,给众人惊得一愣。 “浩海!”尹桐吓得连忙跑过去看他。 方倾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那滩血,又瞪大了眼睛,看向于浩海。 “……你个作死的东西,谁允许你离婚了?!”青羚的眼圈刷的一下红了,抓着方倾的胳膊,一掌又一掌地狠拍他的头和后背,方倾忍不住哭了。 第555章 一个在那边低头吐血,一个在那边被爸爸打得哇哇直哭,长辈们被闹得昏头涨脑,没有办法,只得各自劝着和拉着各自的孩子,各自回家。 于浩海嘴角渗着一抹血痕,坚决不走,吼道:“我就住这儿!” “……这统共也没20平方米,是小方医生的休息室,你在驻地半年就住这儿?”于凯峰环顾了一圈儿,除了方倾摆满了书的木质书架之外,一张小床就比单人床宽了一点儿,里面是个简易浴室,外面塞进来了一张桌子和椅子,方便于浩海在这儿办公写字。 “你没回家看看吗?”尹桐掏出纸巾把他嘴角擦了擦,“在驻地你们有房子啊,瀚洋和明月都住在贺澜区。” 于浩海没有回去看一眼,方倾习惯住在医院,一个是工作研究两不误,再就是跟青羚能常常见面,于浩海就跟着他挤他的休息室,等方倾有时要回自己家换衣服、住两天时,于浩海又二话不说跟着他回方匀和青羚的住处,挤在方倾的卧室里,总之不管是于府老宅还是前些年他和瀚洋在驻地买的房子,他一次都没去过。 “我就住这儿!”于浩海烦躁地说。 于凯峰无语又丢人地看着他,翻了个白眼,转身笑着对青羚说:“……这大半年可劳烦你了。” 他知道这么个大活人,又是贵婿就住在医院,一日三餐,每时每刻,可让青羚操心不少。 “这话说得见外了,方倾在昶洲不也是桐桐给做饭吗,我还有厨师,”青羚说,“他愿住这儿就住这儿,方倾,我和你爸要问问你,咱们回家。” 方倾点了点头,跟着方匀和青羚往外走,于浩海立刻从后面跟上了。 “你给我站这儿,”于凯峰拦住了他,“还嫌不够丢人吗?啧,还想挨揍是吗?!” 于浩海道:“明天民政局就休息了!今天已经周五了,还想拖延到什么时候?!” “……就是大后天上班了,人不想跟你复婚你也白扯啊!”于凯峰指着他,“赶紧给我回家!” 于凯峰、尹桐开车带着委顿不堪的于浩海,一家三口往贺澜区走,于府外围原本空着的门市房被青羚拿去,开了偌大的“青桐”珠宝商店,平时人来人往的,生意很不错。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俩只好把于浩海送到他自己在驻地的私宅里。 这联排别墅只两栋,中间隔着一面墙,一边是尹瀚洋的家,另一边是于浩海的家。当初这块地皮不错,青羚拿到了内部好价推荐给了尹桐,尹桐便让这对双生子一东一西一人各一栋,方便他们来驻地时居住。 于凯峰和尹桐问于浩海要钥匙,于浩海低头翻了翻兜,什么都没有。 “你看你这样儿,跟个流浪汉似的,还指望你有钥匙,”于凯峰叹了口气,“从瀚洋这里翻墙进去吧。” 于浩海那栋在里面,他只能绕着尹瀚洋那面的院子绕了半圈儿,找到脚踏的地方,翻了进去,将大门打开,放尹桐和于浩海进来。 “……瀚洋那屋里你别进去了,”于凯峰说,“跟猪窝似的。” 他要不这么说尹桐还不会好奇,这么说了尹桐肯定要进去,只见尹瀚洋索明月的衣服裤子竟从院子到房间里、床上到地上到处都是,桌子上吃剩的蛋糕已经让蚂蚁族人们安家落户了。 尹桐一边叫着“天呐!天呐”,一边给尹瀚洋索明月的房间里里外外进行大扫除,于浩海则打开了中间那道墙的拱形门,穿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他坐在了客厅沙发上,搓着自己的脸和熬夜通红的眼睛,一脸颓废不堪。 于凯峰坐到了他的对面,皱着眉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什么坏毛病都要从我这儿继承?” 连一时焦急过甚、气怒攻心时会吐血的毛病,都一点儿不落地继承了。 “都像你还好了,”于浩海闷闷地说,“起码你老婆不会跟你离婚。” 于凯峰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于浩海急道,“快帮我去跟方院长说一说,让他管管方倾!” “怎么管啊?” “去教训一下他,不用打他,就让他听话就行了,”于浩海有气无力地说,“快让他跟我去复婚。” “你就钻牛角尖里不出来了,结婚还是离婚不就是一张纸的事,现在电子化了以后连纸都没有了,你非要这个形式干嘛?”于凯峰说,“而且那婚姻法里就防备你这种强逼omega的人,所以复婚才让双方家长到场,先不说方倾同不同意,你觉得老方会同意?他要是决定把方倾藏起来,你爹我都找不出来。你想想,那方倾一百天的时候,你就给他抱走了,三岁来咱们家做客,你又给拐走了半个月,后面你还看到过他吗?你一天一天大了,老方把儿子藏得严实,不就为了躲你吗?结果你长大了,来到驻地,没两天方倾就被你弄到手里了,你觉得老方愿意吗?他更喜欢你弟弟!” 第1094章 于浩海猛地抬眸,定定地看向他父亲。 于凯峰道:“青羚刚才打了方倾几下,那也是做做样子,你这边都吐血了,他们那边不得表示一下?但回到家里,关起门来,人家未必再愿意把孩子给你了,你不明白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这么对我……”于浩海的眼中忍不住湿润起来,垂着头说。 于凯峰拍了下他的手背:“行了!没那么糟,天也没塌下来,别在这儿怨天尤人,哭哭啼啼的。” 他原地转了一圈儿,这房子冷锅冷灶冰冷的床,什么东西都没有,交房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尹瀚洋那边虽然被他跟明月祸祸得脏乱差,但起码有人气儿,厨房的一片狼藉,也看出他们俩试图做饭未果。 “你这房子带方倾来过吗?怎么像一天没住过。” 于浩海抬头看了看:“是没住过。” “那他知道你有这么个房子吗?” 于浩海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房子虽然小,也是你在驻地单独的一个窝,你老婆竟然不知道,”于凯峰看着他,“那你平时都跟他说什么大事?” 于浩海撩起眼皮,想了想他和方倾的对话。好像很久以来,他们就只会为作战的事讨论了,还常常产生分歧。 于凯峰见他沉默不语,又坐到他的跟前,胳膊撑在沙发边上,问道:“儿子,你这人很闷很无趣的,平时话也少,刚恋爱的时候,你还费心在他面前假装绅士风度,假装风趣幽默,后来结了婚,有了那么一张纸,你放心了,就懒得装了吧?” “我不是懒,而是从去年卜正他们从刘赢身上下手,我就很忙,而且因为他的病,有时我解释不清楚自己的行为……” “所以干脆就不解释了,那不还是懒吗?” 于浩海看着于凯峰,没有说话,因为知子莫若父,他在于凯峰面前无所遁形。 “我该怎么办?”于浩海是真的慌了神儿了,那张证明婚姻关系的纸没了,他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生怕方倾跑了。 他能感觉到方倾的决绝,比以往的每一次生气和冷战都不同。 “他这次因为什么告诉你离婚的事?” 于浩海回答道:“我放了他三个月的假。” “当兵的人,还是副将,放三个月的假,”于凯峰说,“那不是变相革职么?为什么啊?你说他下毒,又违反军纪是怎么回事?” 于浩海想了想,又不准备说了,他在方匀青羚面前这么说,是想让他们教训方倾,把自己摘干净,可对于总来说,于总是司令,方倾是个兵,他又不想影响方倾的前途。 “工作上的分歧,他不服管。”于浩海最后说。 “私底下你不能用对副将的态度来对他,毕竟是你老婆,”于凯峰说,“你太严肃了,本来长得就凶,还总板着脸吓唬人。” 长得凶像谁?于浩海无奈地摊在沙发上。 尹桐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抓了好几个垃圾袋,问于浩海:“你这儿有扫帚吗?” “他这什么都没有,你快别干了,”于凯峰叫他进来,“一会儿找个保洁,或是干脆不管!都多大人了你还给他收拾家呢?!” 尹桐只好先把垃圾扔外面去,进来坐到了于凯峰的身旁,听他们父子说话。 于凯峰拍了拍于浩海的膝盖:“你放心吧,他跑不了。” 尹桐:“……” “只要老方和小方都在军队里不出去,到处都是咱们父子的眼线,还怕他另外嫁人吗?”于凯峰哼道,“他敢再嫁,冲着你我,也没人敢娶啊。” 尹桐转过头看着他:“……你就是这么劝的吗?” 于凯峰笑了笑,他一贯是最护犊子的人了,之前刚听说这个事,于浩海又在那儿闹,他气得拍了他一掌,见他吐了血,又脸色煞白地在这儿坐着,就一心想着哄孩子了。 “那什么时候他能回来?”于浩海问道。 “这事急不得,人还没回心转意呢你在这儿复婚复婚的,没用,”于凯峰沉吟道,“当务之急,桐桐你跟青羚去唠一唠,先问清楚因为什么,然后你赔礼道歉,恳求原谅,行吧?” 于浩海有些犹豫,因为那对他来说太慢了,而且明后天民政局就休息了,下周一……也不知道方倾会不会回来。 “你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了,老方这人我清楚,他本来就不是很满意你们的婚事,你的所作所为也认证了这一点,今天他也是强压着火,”于凯峰道,“平白无故的小方会跟你离婚吗?你错都不知道错哪儿了,还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去拖方倾,那没揍你都是看着你老子的面子。” 尹桐也说:“是啊,浩海,去年你们在昶州结婚领证,方倾几次找我说他不要一分彩礼,让我们别为这事发愁,还笑眯眯地说把大儿子送给他就行了,怎么就半年,他就不想跟你过了呢?” “……我也不知道,”于浩海听到这话很伤心,头深深地垂着,一筹莫展,“我是太忙了,忽略了他……所以我想跟他说清楚,怎么样都行,先复婚,再好好对他。” “你别提复婚了,”尹桐道,“这纯粹是拿着婚姻想拴着他啊,虽然omega跟伴侣居家过日子,一年到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恨不得马上跟对方离婚……” “……啊?!”于凯峰大惊失色。 “……但往往感觉到了对方的一点好,又会偷偷回心转意,”尹桐抚摸着于浩海的头发,叹气道,“他提交了申请,到不能撤销,有三个月的时间,儿子,这么久你都没做一件让他开心的事吗?现在都八月份了,又半年过去,你也没让他鼓起勇气跟你承认这件事,反而让他越来越坚定离婚就对了的想法,是吗?” 于浩海无言以对,表情凄楚,尹桐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行了!别垂头丧气了,”于凯峰说,“你老婆跑不了!如果咱们一番努力,最后还是挽回不回来……我就给方匀小鞋穿。” 尹桐:“……” 这一天混混沌沌的,于凯峰和尹桐把这家里弄出了点儿人住的样子,通电也通了水,灯也亮了起来,于浩海不住催促尹桐快去跟青羚谈,于凯峰却说要给对方时间,明天再看。 晚上,躺在偌大的床上,新被子松软舒适、床单干净清香,可于浩海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宁愿待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挤在方倾那不算宽敞的休息室里。 他一直非常黏着方倾,有限的时间里,方倾住哪儿他住哪儿,方倾在哪儿他去哪儿,他怎么都想不通,他对方倾铭心刻骨的爱,方倾会弃之不顾。 第二天尹桐要出发去找青羚,于凯峰去送他,尽管他们三令五申让于浩海别去了,可他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医院。 对上的直接就是红色“炸弹”。 “瀚洋不在,于少将,麻烦代为签字。”孙信厚在医院堵着他了,交给他两份结婚申请,是他和章楠的。 于浩海心中酸苦,接过申请书,笑道:“恭喜你,孙少将,我尽快盖章给你。” “谢谢!”孙信厚笑着走了。 于浩海去推方倾的休息室,竟然推开了,一天一夜后,这屋子里地上他吐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床上的被子是叠着的,也许方倾今天回来上班了? 于浩海开始期待起来,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桌上有一份文件,上面被一根笔压着,方倾已经签了字。 于浩海展开一看,是艾兰龙飞凤舞的大字:结婚申请书。 他不禁苦笑,没想到只是一天而已,他和方倾这边经历着剥皮抽骨一般离婚的伤痛,却有别的新人心怀憧憬地步入婚姻殿堂。 一场历时七个小时,改善心脏供血、放置支架的搭桥手术顺利完成后,方倾在袁真的帮助下脱掉了手术服和手术手套,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 “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袁真递给他一杯温水,“不是说要休息两天吗?” “这患者的病灶很多,别人我不大放心。”方倾喝了一口水,头倚在后面的墙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再睁开时,袁真还在一边看着他。 “怎么了?” 袁真犹豫地问道:“艾检要来找你,问你……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方倾笑了笑:“他已经援助我了,现在还不需要。” 之前他没想过于浩海会直接通知双方家人,曾想过他的帮手,只能是艾登和梁文君,一个是于浩海很尊敬这两个人,再就是艾检和梁队都比于浩海大了几岁,关键时刻能够制服他,现在……于浩海直接把他爸爸们搅合进来了,也好,他可以躲到方匀和青羚的背后了。 袁真还是很忧虑地看着他,方倾笑着张开手:“那给我一个抱抱吧。” 他搂住袁真的腰的同时,从他白大褂外面兜里掏出了两张纸,笑道:“还不打算给我呢?艾检找我是为这事吧?” 第1095章 袁真有些不好意思,方倾展开一看,是袁真的结婚申请书。 “康斯坦丁上将和我爸商量着,这回我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袁真说,“就先把证领了,艾兰和梁队也一起办。” “艾兰的我都给签字了,你可真慢。”方倾说。 “方倾,你还好吗?”袁真看着他。 “不好……”方倾陡然红了眼睛,忍不住拼命眨着眼往上看,“我和大壮正式离婚了。” 袁真没说话,他已经从艾登那里知道了。 “咦?你怎么不教训我啊?”方倾偏过头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谴责我。” 袁真摇了摇头,想起章楠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方倾是会是他们当中最操心的omega,这驻地大半年,他们是怎么艰难困苦地打倒了卜正,方倾在其中费尽心力,袁真是看在眼里的。 “方倾,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袁真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他,“但你一定要相信一点,他真的很爱你。” “我一直相信,”方倾苦笑着叹了口气,“可他不相信我爱他。这反而更证明了我的决定是对的。” 袁真只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希望能传递给他一些力量。 “袁真,他经常吐血吗?”方倾问道,“我爸说他是祖传的吐血,这是怎么回事?需不需要给他做个详细的检查?” 袁真道:“这毛病不是生理上的问题,还真是随根儿了,我听说之前桐桐爸爸跟方夫人都被海盗掳走过,方院长还到处找人的时候,于总就已经不行了……在一边吐了血,脸色变得惨白,这是着急导致的,气怒攻心,老于家的毛病。” 方倾没听过还有这一说,不过方匀解释了,袁真也这么说了,他就暂且信了。 午休的时候,方倾回到了休息室里,准备给袁真的申请书盖章签字,推开门,听到咿呀学语的声音,走进一看,方盼盼正在床上爬着,于浩海在边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正在逗孩子玩儿。 方倾:“……” 于浩海看到了他,一瞬间心里有些紧张,却又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晃着手里的拨浪鼓。 “咪咪……”方盼盼看到了方倾,往后坐稳了,伸出肉呼呼的手指,指着方倾给于浩海看。 “叫爸爸,”于浩海逗他,“咪咪爸爸。” “咪咪……爸爸!”方盼盼两岁了,口齿不算清晰,但模仿能力很强,学得很快。 “你不是说不能把他抱出来玩儿,不能让人知道他是咱们的孩子吗?”方倾有些不高兴,走到床边,跟方盼盼对了对指尖,握着他的小手。 “……现在他的家庭都要分崩离析了,还用管别的吗?”于浩海将方盼盼往后抱,方盼盼转过头笑着看他,“嘿嘿,爸爸!” 他已经能认人了,在众多去保育院看他的大人中,能清晰地分辨出方倾和于浩海对于他的不同意义,于浩海是爸爸,咪咪也是爸爸,爸爸是最亲的人。 两人沉默地跟孩子玩了会儿,方倾从兜里掏出申请书递给于浩海:“你在这儿就你签吧,艾兰的我已经签好了。” 于浩海接了过去,走到桌前,盖章、签字,然后冷声笑了笑:“真是人类的悲喜各有不同,三家欢喜一家愁。” 方倾当作没听到,跟方盼盼比手劲儿,握起拳一下下怼着方盼盼的小拳头,嘻嘻哈哈地笑着。 “方盼盼,严肃点儿,你咪咪爸爸,要给你找个后爸了,”于浩海说,“现在到了二选一的时刻,你是跟他,还是跟我?” “你有毛病?”方倾连忙堵住了方盼盼的耳朵。 “你敢做不敢当是吗?现在不让他知道了,”于浩海说,“你跟我离婚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他的感受?!他才刚刚有了爸爸,你就这么残忍地把我从这个家除了名,跟我离婚!” “离分!离分……”方盼盼立刻学了起来。 方倾把孩子抱起来就往外走。 “方倾!”于浩海叫住了他,“限你下周一早上八点,带着身份证件和一寸照片在民政局门口,不准迟到……” 方倾搂着方盼盼快步走了出去。 第556章 尹桐和青羚在一起待了一天,晚上回来后,并没有给于浩海带来什么好消息。 方倾在面对父亲们的询问时,言语之间,很是维护于浩海,说于浩海对他很好,作为丈夫很称职,也很细心,即便只是高于正常体温的0.5°低烧,于浩海都能敏感地察觉到,平时方倾有个小病小痛的于浩海都是关心备至,细心呵护,甚至紧张兮兮,比他亲爹都更紧张。 除此之外方倾还说,于浩海对他很专一,两人从在一起,感情路上,虽然强敌环伺,情敌一个跟着一个往外冒,而且喜欢于浩海的人都是硬茬子,无论是袁真、李茉莉,还是牛萌萌。这几个人方倾没有主动说给父亲们听,但是青羚和方匀都很敏锐,问他是不是跟情敌有关,方倾也如实地答了,没有关系。 虽然一定程度上,他们给方倾造成了不小心理压力,但于浩海都仿佛看不见似的,处理得干脆利落甚至冷酷,满心满眼都在方倾身上,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挑不出于浩海的错来。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因为什么,非要离婚。 方倾没有说于浩海婚内对他强要的话,害怕激怒了方匀,方匀还要在于凯峰手底下做事,他更怕破坏青羚和尹桐亲密无间的关系。 所以他只好坦诚离婚真正的理由,是于浩海太过霸权,影响了他的事业发展。 “他说的下毒和违背军纪,是不是卜正死在你的手里。”方匀问道,“外面听说是毒杀在前,都传闻是我干的。” 方倾点头道:“是我做的,于浩海因此暴怒,放我三个月的假。” 方匀和青羚对视一眼,他们猜得没错,可也没有太多意外。 “你有没有想过,他不让你冒头出来,不是不想让你立功,而是想保护你,这是他的好意。”方匀说。 “可你们现在知道了,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责难我,对吗?” 方匀叹道:“我们把你当成alpha培养了,对你也很了解,但浩海始终认为你是个omega,是他的妻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充分地理解他的想法,但这也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方倾说,“因为主副将的原因,在婚姻里他也难免对我颐指气使,命令我做什么,或者命令我不准做什么,如果他只是我的上级,我能忍受,可他还是我的丈夫,这会严重影响我们的感情,所以我及时止损了。” 方匀和青羚都沉默了,他们的家庭里,是讲理的,方倾集合了二人的聪明才智或者说是诡计多端,在医术上方倾年少有为,在军事上他也颇有建树,在军中很有威信。这时候,他的丈夫以爱的名义控制住了他,令他难受,那他能做的只有先把这个丈夫给开除了。 方匀很快让方倾进屋去休息了,所谓的询问,也就是问了几句而已,omega的家长到底和alpha的不一样,这件事发生了,他们对方倾只有心疼,而且他们对方倾的疼爱从来就是手放开,随便他自由去闯。 “……他要是个alpha就好了。”青羚最后喃喃地说。 “性别不应该成为他的桎梏,”方匀道,“如果浩海是他的桎梏,弃了就弃了吧。” 所以尹桐这边转述给于浩海,说的也是“影响事业”。 “这容易办啊,”于凯峰说,“他要是觉得你这个主将又是丈夫,限制了他的发展,那可以派他去别的地方历练历练,或者干脆让他自由申请到别的军队里,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主将和副将闹翻是队内常有的事,你别拘着他。” 于浩海听了却觉得很无语,方倾有立功表现的时候,他比谁都爱在军中夸赞他,卜正这件事他即便觉得不该方倾出手,也到底是说了方倾的功劳最大,一一给方倾的omega属下敬酒。 他觉得这都是方倾编出来的借口,真正的原因……就是方倾变了心,已经不爱他了。 “再就是……你们在驻地住了大半年,有些事青羚看出来了,不是方倾说的……”尹桐吞吞吐吐道,“浩海,你好像……房/事过密了,方倾经常腿软着还要给患者做手术,一站好几个小时,青羚说得很委婉,可我听出来了。” 于浩海:“……” 于凯峰听到这话,简直是鄙夷地看着他的儿子:“你是个变态吗?” “我没有!”于浩海脸涨红了,吼道,“一周……也不过五次而已!” 于凯峰和尹桐听了都非常愕然:“那一周一共有几天啊?!” “你这么磋磨人家孩子,怪不得人不要你了,烦都烦死了!” 一番暴力混合双打,都再也不同情于浩海了。 方匀第二天对于凯峰说:“孩子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咱们都别掺和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让于凯峰夫妇别劝了,话里话外也隐然对于浩海有气,于凯峰一琢磨,这事一旦逼急了,老方决定硬刚,反而越弄越糟,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当机立断……当晚就带着尹桐离开了驻地。 第1096章 “别走!复婚需要你们在场!”于浩海气急败坏地说。 于凯峰留给他的是一团车尾气。 他们俩这一走,正式宣告于浩海的复婚大计彻底泡汤,没有家人在场,复婚是复不成了。 于浩海在家颓废了一天一夜,最初的震怒已经化为了无形,剩下的是静下心来筹谋,苦思冥想,决定换个方式,卷土重来。 以前他这种“翻山过不去,就飞过去、飞机飞不过去,就凿墙去”的不屈不挠精神,化成了追回方倾,首先就是打开网络,询问“omega为什么闹离婚”,找网络上的高手给他解决难题。 各路大神分析得头头是道,首先是抠,对omega吝啬。 于浩海自认不可能,新兵营封将后,他就把银行卡交给了方倾,结婚时的礼金虽然是打了欠条,后来把画卖给了小公主塞西莉,又把钱汇给了方倾。在他的印象中,方倾就没去取过钱,两人也没有为钱发愁过。在军中就是吃军队的补给,在昶洲是尹桐做饭,在驻地时青羚给饭……两边啃老,他和方倾根本没花几个钱。 第二条是出轨,感情不忠。 这更扯淡,于浩海从百日宴上就相中了襁褓里的方倾,后来的方倾3岁,85岁,包括现在的20岁,他喜欢的各种样子方倾都有,根本无暇他顾。 第三条是性/功能不健全,不能满足omega。 这更不可能! 于浩海现在唯恐自己是因为太健全、太健壮的缘故,才把方倾吓跑了。 上了一夜的网,一无所获,方倾为什么跟他闹离婚,真是世界未解之谜。 于浩海只能望天长叹。 方倾做完了手术,摘下了口罩,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两天他给自己安排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各科的医生都因为他而得到了休息, 他就想让自己忙起来,一旦进了手术室,他就会心无挂碍、心无杂念地给患者治疗,而不用想大壮又在外面发什么疯。 走出手术室,不断有医生护士看着他笑,意味深长,令他有些忐忑,果不其然,出了外面,就看到走廊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衬衫蓝军裤黑皮靴,抱着一捧鲜艳的红色木棉花的男人。 他端正地坐在那里,忍着尴尬,硬着头皮,迎接四面八方好奇的眼神,面色沉重,不像来送花,倒像是来上坟的。 方倾:“……” “小于总好浪漫啊!” 路过的医生和护士这些日子早就认识了他,笑着跟他说。 于浩海心想,我还可以更浪漫,可有的人不懂欣赏。 他懂得欣赏艺术,看得懂天文地理,爱好纯文学,听得懂音乐,会弹一手好钢琴,绘画技术高超,一画抵千金……他可以有无数种鲜为人知的浪漫方式,只是他太忙了。 抬头一看,方倾已经走出来了,他像得救似的连忙站起来,郁闷又沮丧地看着方倾,眼中含在凄苦,一言不发,把手里的花,郑重地递给了他。 “从哪儿弄的?”方倾接过了花,好奇地问,“这花没地方卖吧?” “借的。”于浩海闷闷地说。 “从哪儿借的?”方倾又问。 “烈士墓园。” 于浩海去到墓园那里到处乱转,木棉花是守护英雄的花,只有烈士墓园里有,而且常年开着,非常茂盛。 他看到墓园里工人们正在开拓土地量线、压线,挖坑造墓,便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帮忙,他力大无穷又任劳任怨,足足干了一上午,把工期都提前了几天,等他干完了活,工作人员来问他,他才说要去撅几枝木棉花。 那里的人看他满脸阴郁,神情不快,大有不给就把坑再给填上的意思,只好让他如愿,却说从前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少将要结婚,都是千里迢迢打电话借的这里的木棉花,于浩海见他们没认出自己来,便说那他也算借吧。 方倾抱住了花,让于浩海心情放松了一些,随着他回到了休息室。他本来想在屋里等,但门上挂着锁,所以他才坐在了手术室外面,迎接四面八方的目光。 “现在屋都不让我进了……”于浩海苦涩地说。 方倾走进去,把花放到了桌上,回过头看着于浩海。他想说前夫有前夫的规矩,自然是不能再进自己的屋了,可看到于浩海衬衫扣子丢了一个,上面都是泥,头发乱七八糟的样子,一时说不出口。 于浩海是个洁癖且很讲究的人,很少这么不修边幅甚至到邋遢的地步。 “你这衣服……”方倾皱了皱眉,已经三天了,于浩海穿的竟然还是那天中午两人在饭店摊牌时穿的那一身,“你都有味了,自己没闻出来?” 像是行走的一颗愤怒暴躁的柚子,走哪儿都散发着浓郁的柚子果香。 于浩海往后退了两步,很受伤地瞅着方倾,心想果然不喜欢自己了,竟嫌自己臭。 “你吃饭了吗?”方倾问道。 于浩海模糊中记得尹桐做了饭让他吃来着,这会儿摇了摇头,就说没吃。 “去洗澡。”方倾指了指里面的浴室。 于浩海迟疑地看着他,手伸过去,拽了一下方倾的袖子,却看着他的眼睛,又讪讪地缩了回去。 以前方倾如果让他去洗澡,他肯定要将方倾拽进去,一起。 现在是不行了,他垂头丧气地往里面走,方倾又叮嘱他拿好自己的睡衣,他不想看着于浩海又一身赤/裸大摇大摆地晃出来。 里面流水声响起时,方倾低头咬了咬唇,让自己振作起来,去到简易柜里,拿出了几包速食面来,放到自热小白锅里煮上了。 于浩海洗完澡出来,甩着还有水珠的头发,见方倾竟然亲自给他煮了面吃,三天来愁容不展,这一刻终于笑了,坐在桌子对面,接过方倾递给他的筷子。 “谢谢,你第一次给我下厨。”于浩海低头欢快地吃起了面来。 方倾觉得他有点儿可怜,因为“第一次下厨”,因为煮的面条里只放了一点儿盐,于浩海已经很满意了。 他见过艾检跑来跟袁真挤一块儿时,袁真给他煮的面条,不但有鸡蛋、香肠,还从别的护士那里拿了香菜,拔了几颗别人种的小芹菜,胡萝卜片都要顺手切成太阳花的形状,煮的那一锅可谓是爱意满满,香气扑鼻。 方倾不擅长厨艺,速食面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必备餐点,方倾甚至因为不喜欢调料包只爱撒点儿盐,于浩海却吃得这么开心。 可惜袁真已经要成为艾检的夫人了。 方倾惊叹于自己会觉得“可惜”。 大壮真是个没福气的人,摊上了自己。 如果是袁真……想必会听之任之,非常温顺,一切都听于浩海的话;倘若是李茉莉……李茉莉怀的是双生子,也许会给于浩海也生一对活泼可爱的孩子来,延续他和尹瀚洋兄弟的传奇,不像自己,肚子迟迟都没有动静……倘若是牛萌萌,于浩海是很怜悯这位落难郡主的,也许二人性格投契,无拘无束,也会是一对恩爱伴侣。 他这样同情地看向于浩海,令于浩海越来越胆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下筷子后,他静静地等方倾的发落。 “今天上午……你去民政局了?”方倾问道。 于浩海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你今天上午安排了手术……而且我爸他们也走了。” “浩海……”方倾咬了咬唇,试图开解他。 “我错了,方倾,是我不好,”于浩海痛快地说,“我不该命令你,也不该强迫你,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大错特错。” “你错哪了?”方倾看着他。 “我……”于浩海翻着眼皮,往上看,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来,“我要是知道我错哪儿了……我不就不犯错了吗?我需要你指点。” 方倾无奈地看着他。 “咪咪……”于浩海蹙着眉心,伸手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试图握他的手腕,又随着方倾冷下来的目光而不敢放肆,改成拽他的袖口,一句“你别折磨我了”呼之欲出,只求饶似的看着他,“以后你做主将,我做副将,行吗?我都听你的,从此我们angel的作战方式……只有下毒,再没别的了,我们就是一代毒师。” 方倾看着他,差点儿被气笑了:“前提条件,是先复婚再说,对吗?” 于浩海没说话,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发现你也挺不老实的啊,还会骗人,”方倾道,“我以为这装可怜的一招,是凯文逊的专利呢。” 于浩海低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翕动着。人被逼急了都会使出这一招,哪有是谁的专利一说。 “浩海,我们的感情不会变,”方倾恳切地对他说,“我只是想寻求一种良性的方式和你相处。离婚,不是我对你的背叛,而恰恰是想守住我们的爱情,才不得不这么做。” 于浩海充满怀疑地看着他,觉得他这种说法简直是荒谬。 “你像是在对一个人说,我杀你,是为了让你活着。” 第1097章 方倾疲惫地叹了口气,于浩海到底是个直男,根本听不懂。 他不得不冷下了脸来:“时间会证明的,浩海,面对现实吧,我现在是真的不想跟你再纠缠下去了,多说无益。放过我,让我喘口气。” 于浩海犹如丧家犬似的离开了方倾的休息室,这房间原本是他充满温馨的小窝,不论什么时候,手往边上一伸,就能把方咪咪揽到怀中,想怎么揉搓亲吻都可以,而如今,他被面条喂得饱饱的,洗了澡,穿着干净的衣服,却跟路边的流浪狗没什么两样,魂不守舍地走在外面。 “浩海要去哪儿?下周就是点兵仪式了,”青羚忍不住来找方倾,“你先把他稳住了,别耽误了大事。” 方倾只好跟着青羚去往医院后面的停机场,方匀也跟着过来了。 于浩海开着angel战斗机,歪七扭八地冲上了高空,像是要坠机似的摇摇晃晃,不停转动机翼,左摇右摆,令方倾很是担心。 “不用管他,”方匀说,“这小子一不痛快了就爱这样,飞机肚皮朝上倒着飞,船也是一半渗水一半浮在上面开着,你不用管他,掉不下来!” 可方倾并不知道于浩海作为一名出色的空军,掌握各种顽劣的炫技的本领,还是非常担心地在地上一路追出去,追了好远,抬头担忧地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飞机,渐渐地成为了一个点。 三天过去了,于浩海下落不明,倒没听见他坠机的消息,方倾内心惶惶不安,只怕他忽然又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或是不能按时回来参加点兵大礼。 第四天的夜里,方倾在工作间隙,站在医院的阳台上吹着晚风,神思忧虑,几个人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 “大嫂!” 尹瀚洋身上还背着枪,明显是刚下飞机,一脸不解和疑惑,“你跟我哥离婚了?!有没有搞错?!” “你怎么不要哥哥了,方小猫!” 索明月攀着尹瀚洋的肩膀,在后面露出头来,眨着晶亮的大眼睛,“哥哥好可怜啊,你怎么抛弃他了?!” 方倾面无表情地瞅着他们俩,以及他们背后不远处,静静地站着的于浩海。 第557章 面对他们俩层出不同的问题,方倾无话可说,于浩海倒是脸上写着怂恿和鼓励,希望尹瀚洋和索明月能再多说一点儿、再多问一点儿、再帮着他谴责谴责方咪咪。 “从红霜镇回来的吧?”方倾问道,“饿不饿?路上七八个小时。” “饿了,”尹瀚洋说,“不过更想知道为什么。大嫂,我哥哪里对不住你,你要是不好意思跟我说,就跟明月说,我来教训他,帮你出气!” “我也饿,我也帮你出气,”索明月回头看了看于浩海,“哥哥你饿了吗?” 于浩海摇了摇头,转身沉默地走了,右腿一瘸一拐的。 方倾皱了皱眉:“他怎么瘸了?” “跟丁哥比武来着,”索明月说,“不过刚上飞机那会儿他还没瘸……” 尹瀚洋推了他一下,让他别说了。 已经是深夜,医院的大食堂里没有几个人了,方倾带着他们俩去到了医护人员专用的小食堂,让厨房的人做一些热乎的饭菜,给刚下飞机的尹瀚洋和索明月吃。 俩人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不敢再追问了,尹瀚洋大眼睛眨巴着,观察方倾的脸色,吃了几口就说有事先走了,留下索明月单独在这里。 “是因为他总干你吗?”索明月问道,“你受不了了。” “……” 方倾一时被他这直白且粗俗的话问得眉心直蹙,之前在新兵营的时候,他们妯娌之间就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索明月见尹瀚洋吃了几口饭就借故离开了,以为就是留他问这种问题的。 “不是,别瞎说,”方倾给他盛了一碗汤,“是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那以前性格合吗?” “以前也许就不合,但是我没想好,结婚太草率了。” 索明月琢磨着,问道:“是哥哥太闷了吗?不爱说话。” “……算是吧。” “我私底下也觉得他很闷,有一点严肃,大伙儿都怕他,瀚洋也不例外。不过俊俊说他从小就这样,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你不能再将就了吗?” 方倾苦笑一声:“将就不了了。” “唉,看来你真要换alpha了,”索明月愁道,“这可如何是好啊,一路上他们兄弟俩都研究着怎么办呢。”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方倾笑了笑,“红霜镇怎么样?墨菲和李少将就快要生了吧?” “预产期一个月初,一个月末,都是下个月,莉莉哥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索明月比划了一下,“菲菲还好,没有他肚子大。” “怀两个宝宝肯定比一个宝宝要大啊。”方倾笑着说。 索明月见方倾的心情还不错,跟于浩海截然不同,便说道:“哥哥开着飞机,到了红霜镇,我们正在沙滩边上芭比q,丁哥赤着胳膊在火上烤肉,我大哥在一旁杀鱼,瀚洋站在那儿穿肉串,我给两个孕夫端吃的,结果哥哥来了,愁眉苦脸的,这样……” 索明月把两只眼尾往上拉扯,模仿出于浩海的样子:“丁哥以为他是来找不痛快的,放下烤肉就跟哥哥比武,俩人打得难解难分,你死我活,拉都拉不开……不过哥哥变得越来越强了,竟然跟丁哥打了个平手!丁哥可是大力王啊,我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 方倾:“……” 兵王和力王恐怕就是不能和平共处。也难得索明月分别用“哥哥”指代于浩海,“大哥”指代索星辰,“丁哥”指代丁一劭,方倾竟然流畅地听懂了。 “后来莉莉哥让我朝他们俩身上扬沙子,他们才不打了,”索明月道,“哥哥不吃烤肉,心情不好,坐在那儿喝了不少酒。我大哥和丁哥看出来了,说他一脸死相,肯定是被老婆甩了,在那幸灾乐祸。结果哥哥私下跟瀚洋和我说……你真的跑了。” 索大豹和丁一劭都被老婆甩过,倒是经验丰富的过来人。 “方小猫,你真的不要哥哥了吗?他们说已经生效了撤不回,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索明月着急地拉住方倾的手,“你以后不再是我们的亲人了吗?” “不,跟你们不会有变化的,我跟浩海就算离婚了,你们愿意认我,我也还是你和瀚洋的大嫂,”方倾说,“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他的确很喜欢于浩海的家人,于总、尹桐包括这对儿弟弟,不是亲生似亲生,什么也不能抹煞他们这一路走来结下的深厚情谊。 “哦!”索明月听到这话,明显松了口气,放心地吃他的饭了。 方倾有些好笑:“这就完了?我还以为你要怎么劝我呢。” 索明月摇了摇头:“海盗族里也有很多omega离婚,问也问不出原因,问多了就哭了。但是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是有理由的,绝对是忍不了了。” 方倾点了点头,索明月这海盗大王果然心思通透。 “不过他们不会算了的,一直在想办法。我和瀚洋听说你们离婚了,想马上回来,哥哥说,要等至少三天,等你着急了给他打电话,或者是你让艾兰或是谁,给他打电话,他才回来。” 结果“狠毒”的方咪咪,根本没联系他。 索明月告密给方倾:“路上他们兄弟俩一直在说话,说你‘好狠的心’。我中间都睡了一觉了,醒过来他们还在说,瀚洋甚至怀疑你中了什么人下的蛊毒,被操控了大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方倾无奈地笑了。 “瀚洋还说,哥哥可以效仿丁哥,丁哥最会道歉了,”索明月道,“下跪认错就好。” 原因是于浩海一见丁一劭,就揭破了雷蒙雇佣他杀人面鲨一事。当时在庭审现场,雷蒙说他雇佣了一个海盗杀手,可听说了人面鲨的真正死法后,又大喊冤枉。于浩海就此推测出雷蒙雇佣的不是海盗,而是丁一劭,所以下了飞机看到丁一劭就说了出来。 “你骗了雷蒙一千亿!” 李茉莉当即看向丁一劭,丁一劭几乎没犹豫,扑通一声就给李茉莉跪下了,什么节操都没有,说是孩子们的奶粉钱,将来要给孩子们买飞机、造大炮,才从雷蒙那里骗钱,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air,为了a军。 李茉莉狠踢了他一脚,让他站起来,很快就原谅他了。 方倾呵呵道:“李茉莉那马大哈本来就傻乎乎的,一遇丁一劭就变成了负数,估计丁一劭说‘太阳是方的’他都能信。” “反正瀚洋对丁哥这一套行云流水的道歉操作非常佩服,让哥哥也学起来,”索明月说,“结果哥哥板起脸来,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就跪,太没骨气了’,我赶紧把我的金条拿了出来,献给哥哥,说‘咱们也有黄金啊!有的是!’” 方倾不禁笑了起来,索明月总是能给他带来快乐。 “但最后哥哥还是不打算跪,没有办法……” 第1098章 “我用不着,也受不起,”方倾说,“况且他也没做错什么,他说得对,不能随便跪。” “没做错什么,那你不打算跟他凑合过了吗?”索明月问道。 “不凑合了。”方倾说。 两人又在食堂聊了很久,久到尹瀚洋来找人了,索明月才说要回家了,尹瀚洋期待地看着索明月,希望他已经劝降成功,或是得到有效情报,结果索明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嫂说了,他永远是咱们的大嫂,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这就完了?!” “对啊!”索明月欢乐地说。 尹瀚洋:“……” 他就不该对索明月寄予什么希望,索明月劝着劝着就到敌方阵营里了。 “你哥呢?”方倾问道。 “不、不知道啊……”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似笑非笑地说。 “跟我过来。” 方倾回到了自己位于15层的休息室,里面的灯是关着的,推开门,于浩海早已换上了他的睡衣、洗过了澡,躺在了方倾的被窝里,闭着眼睛,正在装睡。 “把你哥领走。”方倾指着他对尹瀚洋说。 “可我哥已经睡了啊,”尹瀚洋磕巴地说,“要不……明天再撵他?” “行,那我回家。”方倾脱了白大褂,挂到了里面的衣架上,拿起外套穿上,又去拿手机。 “我走!你留下吧!” 于浩海呼隆一声坐了起来,愤恨地瞪着方倾。 片刻之后,临风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撞开了门口站着的尹瀚洋。 这会儿他又不装瘸了。 “大嫂,我哥有做错的地方,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这人很犟,你大人有大量……你就原谅他吧,”尹瀚洋可怜巴巴地说,“我哥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瀚洋,别说了,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方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把衣柜里的两个皮箱提了出来,递给了尹瀚洋和索明月,“把他的东西带走吧。” 于浩海只身穿了一套蓝格子睡衣和拖鞋,身上什么都没有,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偷偷地往那里看,一心等着方倾来喊他回去。 结果不一会儿,看到尹瀚洋和索明月提着他的破箱子,走了过来…… 他闭了闭眼睛,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扫地出门。 方倾脱下了外套,洗漱过后,躺进了被子里,忽然觉得枕头下面有个什么东西硌着他,伸手往里一抓,摸出来了一个东西。 一坨很有重量的金子,用刀雕刻成的一只小猫,圆滚滚肉呼呼的身子,圆咕隆咚的脑袋,两只尖尖的小耳朵,一双猫咪杏眼,没有胡须。 明明是只金子做的小猫的身子,可它的体态悠闲,表情和神态倨傲,翘起的小鼻尖侧影,竟跟方倾一模一样。 方倾拿在手中看着,忍俊不禁。 于浩海一贯会抓特点,绘画水平很高,方倾虽然看不懂他泼墨般的抽象油彩画,但经常看他画的作战示意图和进攻标记点,以及要去攻占岛屿的地形图,寥寥数笔,就将目的地的地形地貌完整勾勒出来,形态尽显。 方倾估计他是故意藏到枕头底下,想要拿出来给方倾一个惊喜,结果方倾一进来就赶他,还当着他弟弟的面,他一时恼了,跑了出去。于浩海一直是个很好面子的人,方倾这样三番五次让他失败,恐怕撑不了多久,他就会走了。 方倾握紧了金子小猫,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将被子拉了起来,蒙住了头。大柚子的余温尚在,被子里都是他的果香味道,充盈着鼻尖,清新怡人,却让他心里酸酸的,胳膊压在眼睛上,只一会儿,就被这熟悉的味道激得泛出泪花来。 他知道这件事对于浩海来说是“晴天霹雳”,阵痛一定会有的,可是于浩海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接受,还是个未知数。 只是他再不接受,再闹下去,方倾都要受不住了。 他从来不愿于浩海伤心难过,可这是于浩海必须要走过的心路历程,也是方倾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尤其是在方倾得到了自己确诊的消息之后。 “师父,查个不孕不育怎么两周了还没出结果啊?”方倾问道,“楼下的佟医生休假了,我又不会使那六性腺状仪器,自我检测不出来。” 闻夕言身子一顿,眼睛还在瞄着显微镜,说道:“……我也不会使。” “你也不会使?”方倾愣道,“可这仪器是你要进口的啊,我爸才给批了下来。” 闻夕言:“……我现在又不想要了,觉得测得不准确。” 方倾:“……六千万造价的omega腺体性状扫描仪,怎么会不准确?要是有问题咱们再让制作方调试,这东西我期盼很久了。” 他走过去,推了一下闻夕言,却见他面色冷凝,表情严肃,不禁怀疑起来:“怎么了?师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闻夕言:“……”他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说。 “我真的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吗?”方倾看着他,着急道,“你别这样啊,我害怕。” 如果不是于浩海坐牢以后,方倾给他送衣服,翻他的背包,看到里面过期的alpha阻断剂,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去年刚去昶州的时候,父亲方匀在那里,曾经给他和王俊、袁真都做过这种精密的检查,那时父亲也说他的身体没问题。 只是墨菲和李茉莉怀孕后,于浩海又把方盼盼抱来了,方倾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催生的压力,问于浩海,他说自己打了阻断剂,方倾就又把这事忘到了一边去。 可这阻断剂都过期失效了,于浩海又要得频繁,为什么肚子迟迟没动静呢? 方倾见到闻夕言申报了这种高精度扫描仪器,便让他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检查。 结果……闻夕言脚步沉重地去到办公桌抽屉旁,将里面的检测报告递给了方倾。 方倾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拿着化验报告,微微发抖。 信息素紊乱,又叫信息素失控外溢,已经到了第四期。 孩子……是别想了,恐怕颈后的腺体都快留不住了。 报告早就出来了,闻夕言迟迟不敢给他,后面附上了闻夕言写下的好多种治疗方法和治疗建议,可在信息素科工作过的方倾,怎么会不了解这种只出现在书本中极为罕见的严重病症。 “十之八/九的病例……都跟遗传有关,”闻夕言道,“方夫人的情况我不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他,是不是有过腺体重创的经历,遗传给了你这个病……”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方倾说,“我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做过腺体方面的手术。” 闻夕言点了点头:“保守治疗吧,严控抑制剂、规范使用抑制剂,保证心率平稳、心态平衡,不再刺激腺体,不让信息素外溢……” “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啊,师父。”方倾低着头说。 “可这是目前最好采用的办法,对你来说……痛苦也最小。” “师父,咱们之间就没有ao之分了,我问下你,”方倾忐忑地说,“我平时往外溢出信息素了吗?我是木棉花的味道。每个人对自己的信息素都不够敏感,已经是第四期病症了……我可能,溢出了也不知道。” “……你每天都是柚子味儿,”闻夕言实话实说,“要不是我早就认识你了,还以为你就是柚子味道的信息素。” 方倾:“……” 青羚就在医院里,于浩海还在坐牢,那时的方倾,连哭都不敢哭几回,只是经常呆呆地坐在闻夕言的办公室里。 “我溢出信息素了吗?”他问闻夕言。 “方倾……这是你今天跑来问我的第四次了,”闻夕言说,“没有,你不要过于紧张,咱们人体随着流汗都会有信息素溢出的情况,现在还是夏天,即便你溢出一些也无所谓,这医院对你来说是完全安全的地方,更何况你现在就贴着抑制贴吧?” 方倾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快疯了……是不是割掉腺体,才能一劳永逸。” “这对你的伤害太大了,”闻夕言不忍心,难过地说,“曾经有这样的一个病例出现,最后是搬到荒无人烟的岛上独自生活了,完全可以不治,也可以不理,只不过是满身花香而已,又不碍着谁……” “您不用安慰我了,我是一个omega战士,在战场上溢出信息素成什么样子,”方倾哭道,“而且没有孩子了!我和大壮不会有我们的孩子了……!” “我听方夫人说你们已经收养了一个omega男孩……” “可是大壮不应该有个他的亲生骨肉吗?他难道不配吗?凭什么啊……” 他又难免想到了于总和尹桐,就算他是以“赔偿”性质嫁给了于浩海,又怎么能以“不孕不育”的结果来耽误于浩海,那他是赔偿还是新一轮的讨债啊,作为儿婿他对得起于总和尹桐吗? 闻夕言走过去,紧紧地搂住方倾的后脑勺,方倾伏在他的怀里,畅快地痛哭了起来。 第1099章 如果撑不住了,影响了工作和生活……就只能割掉腺体了,可是没有了腺体…… 方倾想到每每喜欢凑到他的脖子处,闻来闻去的于浩海,又是心痛得不能自已。 没有腺体……他不能像平时安慰患者那样安慰自己了,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完整的omega了。 于浩海那么仁义的人,当然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可未来怎么办?这对于浩海公平吗? 人世间的苦难,多种多样,方倾两岁就在医院爬来爬去,看得太多了。别人评价他时,总爱说他自私冷情,那是因为一个医生必须要冷静客观地为患者指出病症,分析病情,提出解决办法,即便往往他的建议听起来很残忍。 假设自己是一名来求诊的患者,得了这样的疾病,他也会像闻夕言给出的建议一样,要么独居,要么割掉腺体,要么无所谓,就像个裸/露在外奔跑的人一样,任由信息素疯狂外溢。 可不管是哪一条,对父亲们要隐瞒到底,尤其不能让青羚伤心,让他知道是遗传了他的信息素问题,青羚会非常愧疚;而对于浩海,则必须冷酷到底,当断则断,以绝后患。 离婚,是当前方倾必须要做的事,这不由得他不坚强、不狠心。 好在,方倾骨子里是个坚强的人。 这一夜过去,到了第二天早上,方倾出去的时候已经记得把休息室的门锁了,下午才有手术,上午是门诊,他坐在信息素科里,一个个接诊。 尽管对他这样的医生来说,接诊已经不大必要了,但是对一个个临床症状进行判断,是对医生的一个有效的锻炼,再就是接诊意味着于浩海不能进来打扰了,只能规规矩矩排到患者最后面去。 忙碌的一上午结束,挂号的人都走了,方倾终于得了空闲,泡了杯绿茶,看着里面的茶叶上下浮沉。 于浩海又来了,还没等走近,只听到了脚步声时,方倾就已经敏感地闻到了柚子的气息。 昨天把于浩海的箱子都扔出去了,包括于浩海留在他的休息室里的所有衣服和东西,今天他怎么还会来?方倾以为他至少要怄气三天以上才能重整旗鼓,结果,他显然是低估了于浩海的脸皮。 “嗨。”于浩海用手指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来,两侧裤兜里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方倾竟然有些胆怯,不知道他还要闹什么。 “中午一起回家吃饭,”于浩海坐在方倾的对面,“和瀚洋他们一起,回我们的家。” 方倾抬眸看着他。 “之前忘了跟你说了,我和瀚洋在驻地各有一套房子,是联排别墅,带院子的那种,互相从拱形门能进对方的家里……” “我知道。”方倾说。 于浩海一愣:“我跟你说过?” “明月告诉过我。” 可以说是这次回到了驻地不久,索明月就跑来告诉他了:“我们以后是邻居,家就在一起了,你们一栋我们一栋,哥哥没带你去过吗?” 方倾摇了摇头,很失落。 于浩海那时候天天在外面跑,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后来他才知道,是和梁文君去围捕人面鲨了。 “原来明月跟你说过,挺好,省得我说了。” 于浩海心虚地看了看他,忍不住低声下气,垮着脸求着他:“咪咪,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我深刻地反思了。” 方倾看着他。 “这一切,都怪卜正,怪他的犯罪团伙和利益集团,”于浩海说,“是他影响了我们这次回驻地的安排,也是他去年让警方抓走了刘赢,弄得我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不好,觉得他挑衅我,所以忽略了对你的照顾,影响了我们的感情。现在想想,你给他下毒,真是太对了!” 方倾:“……” “咪咪,咪咪,你别这么对我……”于浩海俯身过来要去抓方倾,方倾往后躲着他的手,于浩海从兜里掏出了两颗新鲜的西柚来,一颗又一颗地从他桌子的那边,往方倾这边滚,一个接着一个,掉到了方倾的腿上。 方倾皱着眉,把柚子一个个拿起来,放到桌上,不得不对于浩海说:“你最近很闲吗?我听说艾检在查卜青雄了,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吗?” “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定你,你可把我折腾惨了……” “浩海,这是一种执念,很可怕,你把我当成你最近要执行的任务了,只是想让我回到你的身边,然后你依旧‘你行你素’,我还是在后面担惊受怕,束手无策。” “你什么时候无策过啊,小猫爪子可会挠人了,还会下毒,谁把你束起来过……” 于浩海试图耍赖蒙混过关,把一颗柚子拿到手里,哗啦一声剥开两半,拿出里面的大瓣果肉,试图喂到方倾嘴里。 “于浩海,”方倾偏过脸躲开了他,不得不正色道,“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以外,再没有别的关系了!” “那你的上级现在命令你吃柚子!”于浩海吼道。 “……你从没问过我是否真的喜欢吃柚子,”方倾说,“我最爱的水果,其实是草莓。” “草莓?!”于浩海陡然警觉了,耳朵都竖了起来,“谁是草莓?!谁的信息素是草莓味儿?你……喜欢上别人了?!” 方倾:“……” 他噌地站了起来,迅速绕过于浩海往外冲,明明是占了先机,跑出去了,还跑到了安全出口的楼梯下面,结果于浩海几步就追上了他,啪的一巴掌,按到墙上,拦住了方倾:“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喜欢上谁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变心,敢爱上别人……这整座医院,我都能给你铲平了。” 方倾听到他如此阴狠的声音,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惊讶地看到于浩海的眼底一片暴戾的血红。他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于浩海将他按到墙角疯狂地亲吻起来。 嘴唇被撕咬开,唇上的血立刻冒了出来,方倾正使劲推着他的脑袋时,忽地听到从下往上走的声音,以及一声暴喝:“于浩海——你干什么!” 方倾定睛一看,竟是父亲方匀! “……你快走!”方倾捶打着于浩海,让他从楼上跑走,于浩海喘着气,蹙着眉看着他。 方匀已经上来了,指着他怒道:“于浩海,你给我过来!” 于浩海梗着脖子看了他一眼,重重地抚摸了两下方倾的脸颊和下巴,转过身不羁地跟在了方匀的后头,往楼下走去。 第558章 于浩海站在了方匀的对面,眉头拧着,低着头,额前硬硬的黑发往前垂着,遮住了一半内双的眼睛。可即便这样看过去,属于于凯峰的相貌特征,他也继承得非常明显,突出的眉骨,刀削斧凿般刚毅的面孔,以及深邃幽蓝的眼眸。 他太像于凯峰了。这令方匀始终不放心,他不是没见过年轻时的于凯峰对尹桐那铭心刻骨、不顾一切的疯狂的爱,真假omega之后,于凯峰不是没有动过用51区核武轰炸王室的念头,只能说是还好,于浩海、尹瀚洋这对双胞胎来得太及时了,他们的出现,化解了于凯峰当时毁天灭地的戾气。 可以这么说吧,假设尹桐可以吃,于凯峰早就把他拆骨入腹、生吞下去了,连一根小骨头、一根头发,都不会剩。 方匀出于人道主义和医生的仁爱之心,一直很同情和可怜尹桐,落到于凯峰那么个野蛮人的手里,毫无人权。可没想到那份同情,如今竟落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了。 真是冤孽。 “浩海,离婚这件事,我知道你始料未及,难以接受,”方匀说,“但已经发生了,那是方倾这个成年人的选择,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尊重他。” “尊重他,那我呢?”于浩海抬眸,几日来睡眠不足的眼睛,看着方匀,“判死刑还会有个缓期执行的可能,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必须接受已离异的结果,谁尊重我了?” “那如果他提前告诉你,说他要离婚,你会同意吗?” “……我会问清楚我哪里让他不满意,然后改。” “性格是可以改的吗?” “性格,我性格不好?他不喜欢我的性格?”于浩海问。 “他说的就是性格不合,而且非常袒护你,一直没说你什么,倒是你,到处找人去责怪他,数落他,让他变成你们离婚的过错方,这样就对了?你这样下去他只会更恨你。” 于浩海怔怔地看着方匀,嘴唇颤抖:“我只想让他回心转意,跟我复婚,不要那么任性,不要随随便便就甩了我,遗弃小动物在水星都是犯罪行为,遗弃我就可以了?!” 方倾走在后面,偷偷地趴在门边,往里看。 “你出去。”方匀对他说。 “爸……”方倾推门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不会揍他,你去把嘴上的血擦擦。” 方倾用手背抵在唇上,抬头看了一眼于浩海,转身走了出去,方匀又按桌上座机的1号键,让青羚把方倾带走。 第1100章 “浩海,你有没有想过,从他决定离婚到现在,时间跨度有多长?8个月,无数次他可以回心转意的机会,都被你错过了。” “所以是卜正的错,这大半年来我一直没闲着,我是忽略了他,也许冷淡了他,但是夫妻之间,能不能互相提点,能不能提醒我?能不能给我申辩的机会?这样做真的是……太残忍了。”于浩海蹙着眉,难以掩饰他的愤怒和伤心。 方匀靠在后面的椅背上,看向于浩海:“你并不是一个可以被提醒的人,我相信方倾一定试图跟你讲过,但是无效,不然他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我就是这么难以沟通的人?”于浩海怒极想笑了,他听得出来,方匀在从他身上找理由,为方倾开脱。 “你是。12岁的时候你跟着瀚洋一起随军出征,你父亲每次决策的时候都会问你们的意见,他的本意是锻炼你们兄弟俩,可渐渐地当他发现你的决策都对的时候,无形中就让你统帅三军了。你不是21岁才封将,事实上你比任何少将都早太多了,这让你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连于总和我,都不被你放在眼里。” “那又怎么样?”于浩海不屑道,“那只能说明你们的信息更新不足,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方匀听到于浩海终于不再假装谦逊有礼,说出的这话,反而笑了,点头道:“是,信息战开始之后,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得不依仗你,方枪倾炮也让你如虎添翼,你目中无人太久了,所以听不得任何反驳你的话,你的长辈说不得,你的夫人说的话更是没有分量。” 方匀冷笑道:“只可惜,我教出来的孩子并不是弱者,懂得反抗,他觉出你的控制欲影响了他的前途,就决心不要你了,你又能怎么样?” “我怎么影响他了?!” “你不让他使用药物!只准你兵王打仗,不准他毒王用毒?!” “下毒是对的吗?!” “只是一种杀人方法,跟你惯用的刀枪有什么两样?!” “俞格就在驻地了,你不怕,我还怕他找到方倾!”于浩海吼道,“我跟你说不明白,算了!” “你看,你的有效沟通时长就三分钟,比你爸能耐心多两分吧。” 于浩海握紧了拳头,他快气炸了,一语不发地瞪着方匀。 “在昶洲的时候,你作为angel的主将号召开会,常常不带方倾,方倾不得不会后问刘赢或是瀚洋,你们开会的内容,这样对吗?你把他当副将了吗?” 于浩海听到这种指责简直气得想笑:“是不带他吗?七点开会,他八点还在赖床,我为他改到九点开会,他能睡到11点……” “那他前一天晚上为什么不睡觉?谁不让他睡觉?”方匀一针见血地问。 于浩海:“……” “还有你们庆功宴的时候喝酒,方倾那么喜欢酒的人,你只给他倒一瓶盖……” 当时方匀就坐在他们的正前方,看到这一幕很震惊,以为方倾一定会生气地把瓶盖给摔了,结果,方倾双手捧着小瓶盖,将这几滴酒舔干净,又期待地把瓶盖放到于浩海的旁边,抬起头看着他,希望于浩海能再给倒点儿酒。 结果,于浩海装没看到。 他竟然故意忽视方倾这小小的可怜的愿望。 他自己和兄弟们拼酒拼了二十几箱,方倾只能得一小瓶盖,就再不给了。 方倾只能郁闷地低了下头。 可以说方匀看到这种画面时是非常心疼的,方倾跟他一样嗜酒,虽然青羚也常常数落他,但一家三口逢年过节时,方匀和青羚也都没拘着方倾,任他喝。 可没想到新兵营出来后,跟于浩海相爱了一年半,他的骄傲的儿子,竟然在于浩海身边这么乖乖的。 “喝酒,竟然为了喝酒?”于浩海简直无语了,“喝酒有害健康!我不让他喝不是为他好吗?” “可我从这一个侧面就看得出来,他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没少暗暗地咽下委屈,”方匀道,“我知道丁一劭当时把他掳走,你愿意用命换他,愿意为他变成变异人,可是你即便对他千好万好,他连自主选择一种饮料的权利都没有,天长日久也受不了!” “饮料?”于浩海翻着眼皮想了好久,才想起在昶洲的时候,王俊开的那个小小的奶茶店。 他无语道:“方倾大冬天的非要吃冰,我不让他吃,这就错了?!” “……你比我还像他爹,”方匀感慨道,“我是举个例子,总之,你管得他不舒服了,不舒服他就要跑,没办法。” 于浩海狐疑地看着方匀,只觉得他是在胡搅蛮缠,编造方倾离婚的理由。 方匀甚至还悠闲地掏出茶叶给自己泡了一壶功夫茶,让于浩海坐下。 “我知道,我一直不是你相中的儿婿,怎么做你都不会满意,恐怕现在正高兴方倾解脱了,能够找下一家了。”于浩海幽幽地试探着方匀。 方匀叹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安,结婚离婚,不过是一纸证明,我不觉得方倾不爱你了,相反,他是太过珍惜你们的感情,才不得不跟你断舍离。” 这话说得跟方倾差不多,因为爱我,所以离婚,这是什么方氏骗局吗? “你冷静想一想,浩海,方倾的病最后会怎么样,我们心里都有数,这时候我和青羚会希望他开始第二春吗?那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在这种每个a都要继承人、都有繁殖癌的环境下,方倾和任何a在一起,都意味着要面临风险。” 那是希望……他保持单身? 于浩海不得不对方匀充满戒备,从小他就知道,方匀这军师不是白给的。 “浩海,你发现了吗?走到今天这一步,方倾在跟你、跟我们陈述离婚这件事的时候,既不伤心也不流泪,而是非常平静。这说明他已经思前想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他不纠结,也不会反悔了,因为他已经深思熟虑,做好了准备,迎接你的任何反应,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于浩海蹙着眉心看着他。 “哀莫大于心死,你所有过激鲁莽的行为都只会让他更想逃离你。” “那我该怎么办?”于浩海无助地问。 “三个月,你不是给他三个月的假期了吗?这段时间就让他在驻地,好好考虑你们的关系,”方匀说,“你穷追猛打,只会让他更逆反,还不如给他时间。” 于浩海心中叹了口气,这不还是缓兵之计吗? “浩海,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就是他的病情……” “怎么了?是……严重了吗?”于浩海紧张了起来。 “不是,而是你细细想一想,他每次发病的时候,是不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方匀说道,“也许,你才是他犯病的诱因。” 于浩海顿时怔住了。 从隐歧岛之战回来,他受了伤,发现了方倾的病,到后来大安岛与ache分兵之变、红霜镇战役、昶洲之行、晖阳岛之战,再到卜正集团的完全覆灭,方倾每一次严重信息素外溢,都跟紧张的战事以及自己是否受伤有关…… 他终于开始信方匀的话了,毕竟在他心里,方倾的身体最重要,一切都以方倾的健康为前提。 除此之外,离不离婚都是次要的了。 两壶茶喝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接近傍晚。于浩海勉强同意了“三个月”的说法,只是忽然神经过敏地问,是否有草莓味的alpha医生或是护工,出现在方倾周围。 “草莓?”方匀眼珠转了转,“没有,倒是他从小就喜欢吃草莓。” 于浩海放下了心来。 从方匀的办公室出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于浩海步履沉重地往15层走去,远远地看到休息室外面的茶水间,方倾露出了头看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赶快逃走。 “咪咪……”于浩海追上了他,这一声叫出来,自己先红了眼眶。 他握着方倾的双肩,将他转了过来,低头深深地看着他,用大拇指轻轻擦了擦他唇角被自己咬伤的地方。 “……三个月,给你自由,”于浩海用额头抵着方倾的额头,声音沙哑,“三个月以后复婚,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宽限了。” 他轻轻地用唇触碰着方倾的眉眼和鼻梁、鼻尖,又滑落到他的唇上,抵住了好一会儿,然后用力地箍了箍他的腰身。 最后不得不放开了他,转身离去。 走到转弯的时候,如果于浩海能回头,那么他一定会看到方倾泪流满面的脸。 第559章 孙信厚出院后,跟着章楠一起,像他们之前说好的那样,回他们的家。 路程不远,大概四十多分钟,章楠开着车,目视前方。等红绿灯时,起步比旁边的车慢了几秒,孙信厚坐在旁边,闷闷地待了一会儿,说道:“我开车就行,我已经好了。” 章楠笑道:“都去庄子里打了一架,还把宁检救出来了,可不是好了么。” “那我开吧?” 第1101章 “我开车有问题?”章楠看着他,有些奇怪,“就这么点儿路程还要换着开?” 孙信厚不说话了。 章楠有些纳闷,若是以前,他就藏心里了,但是经过和孙信厚这头犟驴的几次阴差阳错,他决定以后他都做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说!怎么回事儿,我开车怎么了?!” “你开车太慢了。”孙信厚忍不住说。 “我这是遵守交通规则,”章楠说,“这路上限速。” “灯都变了好几秒了。” 章楠瞥了他一眼:“你着急啊?” 孙信厚:“……” “哦,你着急回家,”章楠笑了,“这是我的疏忽,早知道开aha的飞机就好了。” 孙信厚转过脸来看着章楠,却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了家里,开了门,孙信厚看到了门口自己放鞋架上的那双破军靴,竟然油光铮亮,干干净净的。 进到里面,章楠把钥匙放到茶几上,听到孙信厚在后面关门的声音,竟然有些胆怯,不敢回头,一直往前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他的心脏砰砰跳,想象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事即将要发生,既害怕,又有些期待。 可是后面忽然没动静了。 他回过头去,孙信厚竟然没跟进来。 他奇怪地走出卧室,发现孙信厚就在客厅傻站着,跟个笨蛋似的。 “你不进去……看看?”章楠指了指主卧。 “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床么。”孙信厚说完了“床”字,自己也打了个激灵,却正色道,“我住哪儿?” 他这么一问,章楠也不好意思说“你住主卧”了,于是指了指对面,“那里。” 孙信厚进到了次卧里。 深蓝色的床单被罩,实木衣柜和办公桌,以及靠近阳台开辟出的练拳的一角,阳光正好洒在这里。孙信厚摸了摸那咏春木桩,挺高兴的,将自己背在后面背包里的几件衣服也都一一摆放进衣柜,他珍爱的拳击手套,竟然也有专门放置的抽屉。 在这屋里转了一圈儿,他确认这是章楠为他准备的房间,于是站在窗口往外看,虽然隐隐约约的王宫一角令他不爽,可低下头来,却看到了那小区绿植,一排又一排茂密生长的松柏。 章楠从后面走了过来,孙信厚惊喜地指着那儿,对他说:“是松柏。” “是啊,你终于知道往下看了,”章楠递给了他一杯茶,“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是松柏。” 孙信厚腼腆地笑了,接过了章楠递给他的茶,一饮而尽:“谢谢,你去忙吧。” 你去忙吧。 章楠一脸无语,可这事哪有omega主动的,章楠拿过了杯子,啼笑皆非地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孙信厚仿佛是他的室友,沉默而有眼力劲儿,除了练拳以外,基本不出声音,章楠早上在跑步机上跑步时要听音乐,中午在沙发上晒太阳时偶尔会午睡,孙信厚便不在他的活动时间内出一点儿声音。 第一天章楠做了饭,两个人一起吃了,第二天一早,孙信厚就出去买菜了,回来做好了早饭,让章楠吃,章楠发现他的厨艺竟然很好,他喜欢吃清淡的水煮菜,可即便是这样没滋味的菜式,孙信厚都做得很好吃。 “我会做饭,还会做家务活,”孙信厚说,“你要干什么指使我就行了。” 章楠眯起眼睛,看着孙信厚,想指使他对自己耍流/氓。 可孙信厚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没在医院的时候放肆,那时借着重伤护理,晚上还能搂着章楠一起睡,尽管他的逾矩行为也就是亲一亲章楠的头发,拍一拍他的后背,可现在恢复了以后,他反而规矩了起来。 “主卧里面的浴室虽然空间大,但只能我用,你用客卫和客浴,”章楠说,“这个可以横躺的沙发,也只能我躺着,你只能坐这里。” 他指了指地上一个摆件似的豆豆沙发,孙信厚如果真往里面坐,估计要坍塌。 他故意找事,想要激怒孙信厚,如果孙信厚像以前一样朝他发火,他就往他身上扑。 “嗯。”孙信厚点了一下头。 嗯?章楠疑惑起来,他虽然早就知道孙信厚是个呆子,但这么呆,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接下来他开始不停找茬儿,有时说孙信厚忽然在家里出现,会让他吓一跳,让孙信厚“悄悄”地出现;有时故意站到次卧的门口,却说孙信厚打拳太凶狠了,让他害怕,要孙信厚“面带微笑”地打拳,一会儿又躺在沙发上,让孙信厚给他煮糖水,要喝起来甜甜的,但是还不能多放糖,因为他不想发胖。 孙信厚回应他的都是“嗯”,然后就去做了。 憋了好几天,都没有进展,章楠忽然一天都不从卧室里出来了,孙信厚不得不走过去,伸长胳膊敲了敲门,问他怎么了,章楠没有出声,但门是开着的。 睡莲的香气迎面袭来,孙信厚身子一顿,往里一看,只见章楠躺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脸红红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孙信厚走过去俯在床边,皱着眉担忧地看着章楠。 “我发情了。”章楠小狐狸一样的眼睛,倏地睁开了,充满魅惑地看着孙信厚。 孙信厚一怔:“家里有抑制剂吗?或是那个贴脖子的?!” “没有。” “我去给你买!” 孙信厚要站起来,章楠忽地从被窝里钻出来,速度很快地挂到了他的后背上,指尖划拉着孙信厚的喉结,用柔软的、热烫的脸,贴了贴他的唇角。 孙信厚不由得心潮起伏,闭了闭眼睛,猛地转过身来,将章楠重重地按到了床上。 折腾到了下半夜,挨过了那阵焚身欲裂,章楠仰躺在孙信厚的臂弯里,眼尾红红的,虽然身子像是被摔成了八瓣儿,但心情舒畅,双手捧着纯净水瓶,惬意地喝着水,咕咚咕咚。 孙信厚用手托着水瓶的另一端,怕他呛到:“慢点儿喝,一会儿我给老高打个电话,让他来给咱们送牛奶。” “他很忙吧,好几天没见着了。”章楠抬手想擦一擦沾了水的嘴角,孙信厚眼疾嘴快地低头将它吻干。 “不知道,还挺神秘的,问他就说有事。” 章楠笑了笑:“那估计是好事。” “是吗?”孙信厚把他往上抱了抱,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又低头深深地吻住他。 “你不是跟我……相敬……如宾……唔……” 孙信厚几乎不给他说话和喘气的机会,这要来一瓶水,都是章楠不住地推他的头,才终于要来的。 “我以为你会有什么……变化。”第二天一早,孙信厚已经从社区那里订到了鲜牛奶,热好后递给了章楠。 章楠倚靠着他的胸膛,右手搂着他的脖子,气息奄奄地说:“什么变化?” 孙信厚没说话,用毯子把章楠包着,低头看了看章楠的后颈,自己标记后留下的一圈伤口。 很狰狞,还留着血印,让孙信厚心里有些不忍。 明明从客厅,到开放式厨房灶台边上,只有十几步路,孙信厚还是把章楠抱了起来,抱到灶台边上,看着锅里正在蒸着的鸡蛋糕。 “什么变化啊?”章楠踢了一下腿儿,差点把毯子抖开,孙信厚抱紧了他。 “你说出了院,跟你回来,”孙信厚单手把蒸熟的鸡蛋羹拿到了锅外面,散散热气,“还有一件别的要做的事。” “哦,”章楠笑道,“什么事儿?” 孙信厚低头看着他,目光清亮,有紧张,也有忐忑。是受过伤的眼神,所以不敢再贸然跟章楠提任何要求。 章楠心里一动,不跟他开玩笑了,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喃喃道:“我当然记得啊,我们要结婚,要领证。” “哪天?”孙信厚激动地拍了拍章楠的后背,用劲儿挺大,拍得章楠的胸腔砰砰作响,又赶紧给他揉了揉。 “8月85号,阴历7月初7,情人节,”章楠说,“我早就挑好日子啦。” “好,我看行,”孙信厚说,“那你跟我去见一见我父亲们好不好,或是我先去见你父亲。” “行啊,他们都在驻地吗?” “出院那天来了,我说我要结婚了。” “啊?”章楠吃惊道,“那你不早说!这几天就该去见了!” “我怕你还没想好……” 章楠气得拍他的头:“你不要这么呆好不好?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孙信厚,我会对你好,我很爱你,我们会白头偕老。” “嗯!”孙信厚用力点了点头,激动地把他叩到自己的胸膛里。 就会“嗯”,章楠都被气笑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别只会‘嗯’。” “那我想要你,”孙信厚痛快地说,“想要再来一次。” 章楠:“……” 他还没等说话,孙信厚已经抱着他往里面走。 “……我的鸡蛋糕!”章楠偏过头,看着灶台放着的那个小碗,“你先让我吃饱行不行?!” 第1102章 “嗯!”孙信厚又飞速把他抱了回去。 孙信厚的父亲孙超和夫人一起来到了他们的家里,端茶,递茶点,恭敬地叫叔叔,章楠坐在了他们的对面,接受他们的审视。 接到孙信厚“我要结婚”的消息时,孙超和夫人是懵的,尤其是刚听说孙信厚重伤差点儿牺牲的消息,这头儿震怒还没消,孙信厚又转头公布他的婚讯。 “跟谁啊,是伊利安郡主吗?” “不是!是我们aha的战友,章楠。” “怎么又是他?!”父亲们齐声问道。 之前在新兵营里,得了往家打电话的机会,孙信厚就曾骄傲地跟家人宣布:“我有男朋友了!是我们新兵营这届最漂亮的omega!” 尽管各种不记名投票,方倾都是这届omega的颜值担当,但在孙信厚心里,章楠就是第一漂亮。 “最漂亮?”孙超纳闷地问,“那他怎么会看上你啊?” “我也不知道!”孙信厚欢乐地说。 没想到,一语成谶,当时的章楠还真不是看上的孙信厚。 所以二老对这个名字简直有心理阴影了,听孙信厚闷闷地也没说出来个455,只能去问高鸿飞,高鸿飞说得清楚,孙信厚在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就是章楠,章楠则朝自己开枪,以死明志。 所以他们二位也只能充满不安地来到他们的家里,对这章楠一探究竟。 “我觉得,我理解儿子了。”章楠去厨房切水果的时候,孙超说。 “你怎么就理解了?咱们不是来谴责的吗?”孙夫人生气他这么快就叛变了。 “是漂亮,”孙超说,“咱们儿子虽然憨,但是不瞎,这章楠是水灵,怪不得他要死要活的,非他不可。” 孙夫人叹了口气,当孙超和孙信厚去次卧练拳的时候,只剩他和章楠坐在这里。 “……当我听说了你们的事之后,说实话……我很想打你。”孙夫人气愤地说。 “您可以打我啊,是我做得不好,让他难受了。”章楠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可孙夫人却拉住了他的手,一个玉镯子从他的手腕,滑落到章楠的手腕上,清清凉凉的,清润可人。 章楠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孩子,你真的喜欢他,是真的不会变了,对吗?”孙夫人恳切地握着他的手问道,“我做长辈的,还能期待什么,只希望你们过得好,别的都不问了。” “我们会好好的,您放心,”章楠低下头给孙夫人拿椰蓉酥,状若不经意地露出后颈的标记。 “好,好,那你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后天。” 七月初七,民政局外面人满为患,艾登和袁真下了车,手拉着手,走过去排队。 艾登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折叠凳子,袁真看着一直笑,说是像春运买车票似的,还要拿个凳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未雨绸缪,”艾登咔嚓一声打开了凳子,堂而皇之坐了上去,拍了下自己的膝盖,“来吧小丙,坐!” 袁真:“……” 虽然排队结婚的人是一圈绕着一圈,队伍长得看不到边儿,但艾登穿着检察官的黑色制服,自己穿着当兵的军服,就这么坐在艾登的腿上,实在是难为情。 可他昨晚刚跟方倾一起做手术,站了七八个小时,如今来领证,又要排队,没一会儿就体力不支了,所以在艾登又怂恿他时,他只好低着头走进了艾登双膝之间,不好意思地坐了上去。 “哈哈!”艾登故意掂了掂他的身子,让他靠到自己的怀里。 一对对小情侣站着,他们俩坐着,分外惹眼。 “你为什么就这么好意思?”袁真捋了捋艾登的衬衫衣领,对他的社交牛逼症佩服不已。 “是你太害羞了,这里只说不准插队,又没说不准带椅子,”艾登环着他的身子,“再说你刚从手术室出来,不能再站着了。” 袁真心里一暖,不由得抬头,用脸颊贴了贴他的下巴。 “诶嘿,不能当街行为不雅,只能规矩地坐着知道不?”艾登拍了拍袁真的腰,“小丙,你要控制一下你自己。” 俩人正这么说笑,只见梁文君的警车在旁边呼啸而过,远远地看到他好像把什么人给扭住了,手腕背到身后去,带上了手铐,扔进了警车里。 “梁队!”艾登朝他招手,梁文君跑了过来。 “你们排到这儿了?” “是啊,你们呢?” 梁文君指着三圈之外,艾兰正站在那儿低头看手机,像是打游戏。 “你们不是先来的吗?”艾登问。 “我中途接到一个任务,抓人去了,艾兰跟我一起,回来时就晚了,人太多,”梁文君说,“后来排队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可疑人,让艾兰站着不动,我去抓了。” 他说到这里有些惭愧,领证这天还把艾兰丢在那儿,还让艾兰的亲哥艾登看见了。 “我现在担心今天能不能领着……” “那咱们换下位置吧,”袁真说,“我们俩这里能领到。” “不用不用,我们是来晚了,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位置……”梁文君连连推辞。 艾登笑道:“你不用担心,艾兰根本不在乎哪天,今天领不着明天也一样。” 梁文君苦笑道:“但愿吧。” 他很快回到了艾兰身边,艾兰说道:“哎呦,今天人太多了,咱们要不换一天?” “明天也行吗?可是今天是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怎么了,是好记吗?”艾兰问道,“我哥他们要今天,我还有个战友也要今天领证,我就凑热闹非要今天了,其实哪天都一样,七月初八我也能记住。” 梁文君笑道:“七月初七,是古代的情人节……从前,有个仙女从天上不小心掉落人间……” “我靠,原来今天是牛郎犯罪的日子!”艾兰听完了由来,瞪着眼睛说,“趁人洗澡拿人衣服,这不是犯罪行为吗?!” 梁文君笑道:“是,至少拘留15天以上。” “那咱们还是……” 艾兰想说,咱们还是明天吧,可梁文君点了点头,笑容里却有些失落。 他看到梁文君穿戴整齐的警服,甚至把勋章都一一拿出来戴在胸前,头发还是昨晚去理的,打了他从不用的发胶往上梳,露出额头来,干净利索的。 “那咱们还是今天吧!”艾兰说,“排队看看能不能排到咱们,反正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梁文君笑了,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艾兰。 “哎这公共场合能抱吗?” “你是没看到你哥,他就差拉一张床过来了。” 艾兰点了点头,已经瞅到前面有亲吻的情侣……不是,是夫妻了。 “哎,那不是狐狸精吗?”艾兰睁大了眼睛。 章楠和孙信厚作为凌晨四点就来排队的人,已经领到了证,俩人去到袁真和艾登面前显摆一番,往停车处走去时,又看到了艾兰和梁文君。 “给我瞅瞅什么样子的!”艾兰看了他们的红本本,笑道,“老孙,你这么严肃干嘛?!” “结婚是一件严肃的事。”孙信厚道。 “你照相的时候要给我笑一笑。”艾兰嘱咐梁文君。 梁文君点头:“好。” “艾大王,你好慢啊。”章楠说。 “给我等着!” 孙信厚和章楠走了:“别忘了今晚的筵席,于少将做东!” “好嘞!” 晚上九点半,梁文君和艾兰是倒数着,本来今天拿不到证了,民政局看他们一个是军人一个是警察,连说不容易、不容易,到底给他们办了。 俩人带着崭新的结婚证,来到了丰鼎酒店一楼大厅,于浩海给三对儿新人设宴恭喜,难得的是凯文逊和王俊也悄悄地驱车赶来了,坐在主桌边上,于浩海依然是首位。 “拿到了吗?”于浩海问道。 “拿到了!”艾兰朝他晃了晃红本本。场内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和恭喜,梁文君笑着不断地说着谢谢。 于浩海微笑着点头,提起酒杯,站了起来:“人齐了,咱们先走一杯!” 众战士们都站了起来。 “今天,三对新人步入了婚姻殿堂,我作为先驱者……”他说到这里,忽地自嘲地笑了一声。 方倾在他边上站着,沉默不语。 “……没有什么好的经验分享给你们,”于浩海道,“只能说,结婚是一种冒险,恭喜你们开始闯关了。” 凯文逊不由得撇嘴,这祝福语说得不伦不类的,尹瀚洋则在一边赶紧捧场喊道:“好!” 众战士们也跟着齐声叫好,第一杯酒大家都一饮而尽。 “我认为的婚姻,是相互扶持,相互关爱,相互包容,”于浩海说,“婚姻是试错的过程,在发现对方不足的时候,提出来,去解决,然后互相谅解,互相懂得,我觉得是婚姻最美好的环节,我希望你们也能有幸,感受到这个环节……干杯!” 第1103章 尹瀚洋:“……” 捧场王都要没话说了,好在章宇泽他们根本听不懂,一起嚷着:“感受这个环节!什么过瘾的环节都要感受!” 众人又仰头喝了第二杯。 凯文逊呵了一声,怀疑杯中的酒是假酒,要不然一贯口条利索的于浩海不会醉成这样。 “这第三杯,我劝今天结婚的三个alpha,艾检,梁队,孙少将,都不要大意了,”于浩海呵笑道,“不一定在哪一个白天,或是哪一个深夜,哪个你认为花好月圆、很美好的日子里,回过头,你就会发现……” “好,好!”尹瀚洋以为他要开车,吓得连连打断他。 “……你们已经被离婚了!”于浩海笑道,“这婚姻法,一点儿都不保护alpha!omega可以随便休了你们,不需要你们同意!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 众人:“啊?!” 艾登悄悄对袁真说:“……我就说今天他不能做东,压根他就不该来。” 袁真叹道:“谁说不是啊,就怪殿下拱火,说aha和angel有喜事一定要庆贺。” “干杯!”于浩海举起了酒杯,跟一旁方倾的重重地撞了一下,方倾杯子里的酒液被撞出了一大半。 正式开席了,整个过程,于浩海没偏过头看方倾一眼,方倾也没有看他,而是沉默地吃着饭,味同嚼蜡。 凯文逊瞥着他们:“奇怪,怎么像是他们做了离婚的先驱者似的。” 他的秘书康珠,也是水星医院的医生,凑近了凯文逊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凯文逊听了之后笑出了声。 第560章 “哇,我表哥和王俊也来了,”伊利安低下了头,“会不会发现我啊?” “不会,这桌没几个人了,都去敬酒了。”高鸿飞按了按他的帽子,自己戴着尚且偏小的军帽,戴到他的头上,竟然大得离谱,能遮住他的眼睛,甚至遮住半张脸。 “你不去吗?”伊利安问道,“这可是去拉交情、攀关系的好机会。” 高鸿飞好笑道:“袁真跟我是art后辈,艾大王跟我关系又很铁,至于章楠……” 他接收到了伊利安犀利的眼神,说道:“反正,不用去攀关系。” “傻子,是跟他们的新郎艾检,和那个警察打好交道,谁说跟omega了,就算说不上话,起码混个脸熟儿,将来对你也没坏处,”伊利安说,“不然我表哥也不会带着王俊出来了,他那么忙。” “噢。”高鸿飞这才明白,凯文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按说艾兰、袁真是angel的人,章楠、孙信厚是aha的人,跟他都没关系。 “噢,”伊利安白了他一眼,“真是个傻子,赶紧去啊。” “算了,我不习惯那样。” 有目的地去结交朋友,对高鸿飞来说太奇怪了,打死他都做不到,再说伊利安是跟着他偷偷混进来的,丢下他自己在这桌儿,高鸿飞也不放心。 从上次吃了烤肉、伊利安顺便烧了高鸿飞的头发后,二人互相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有事没事,伊利安就找他出来玩,有时是吃烤肉,有时是放风筝,有时是让高鸿飞带着他去一些声色犬马的地方,他一个omega郡主是绝对不能涉足的地方,比如迪厅夜店之类的,高鸿飞不同意,伊利安就踮起脚拍他的脑门,生气地跺脚。 没办法,最后高鸿飞都得让他戴着帽子跟在身后,悄悄溜进去看一看。 好在高鸿飞实在是生得魁梧,又是实打实的新兵营精兵,他一个带着惹眼的伊利安到处去玩,也都没惹出祸来。 “你在看什么?”高鸿飞见他四处张望,“今天不是你伤心的日子吗?” “伤心什么?”伊利安纳闷地问。 “老孙和艾检都……” “嗨,这有什么可伤心的,水星三条腿的人不常见,两条腿的alpha不是有的是么,”伊利安想了想,“再说了,他们不是高攀不上我,才退而求其次吗?草草地就跟别人结婚了。” 高鸿飞笑道:“是。” 又见到他定定地看向章宇泽,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家伙怎么样?一直在于少将边上挡酒,是他的左膀右臂吗?” “不算,浩海的前锋是刘赢,以前还有步睿诚,不过老步调走了。” “刘赢不是驸马吗?在宫里做公主伴读。” 高鸿飞因为他这个“公主伴读”的说法,觉得挺逗的,笑了笑。 “瞅了半天,就瞅他还算个人物,”伊利安啧道,“别的都不咋地,长得一个比一个吓人。” “合着你非要溜进来,是要找新的对象?!” “当然了,难道我缺这一口饭吃?”伊利安掀着一边儿的帽沿,一个个alpha脸上看去。 “你为什么非要从我们这届新兵营里找啊?”高鸿飞郁闷地问。 “因为年龄相当啊,最大的比我大六七岁,而且我爸说了,这世道,只有军权才是最硬的东西,别的什么都靠不住,随时都会被推翻,”伊利安说,“你看卜正都败落了,财务司莱晤那老头儿也死了,现在人心惶惶的,都想依附军权。” “那你也不能草草地随便找个人啊,”高鸿飞说,“这种论调,纯属扯淡,当兵的也不都是好东西,阿诺德不就是个例子吗?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 “你懂个啥。哎,我问你,”伊利安悄悄地靠到他耳边,“下一个能被封为少将的a,你觉得是哪一个啊?” 高鸿飞想说,我觉得是我自己。 但那未免太大言不惭,便说道:“封将的事,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占全了的事,需要创立奇功,还需要拿下对方主将人头,收复至少一座岛,拿下至少两座城池,或是在某些战役里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得到上司的肯定,总之得先有机会,还得能把握住机会,才有可能封将。” 伊利安一张小脸皱了起来:“这么麻烦啊?那你们这届比较出色的人选还有谁啊?就是以后晋升会很快,还适合做我老公的人。” 高鸿飞抿了抿唇,又想说“我”。 却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表哥要把我许配给那个姓龙的,龙俊杰,”伊利安说,“你看他能行吗?” 高鸿飞的手用力握了握酒杯,看着凯文逊边上站着,推杯换盏,替殿下挡酒,不断恭维地笑着的龙俊杰。 “我觉得他有点儿丑,没看上他,”伊利安说,“你看呢?” “我觉得……”高鸿飞也想顺着郡主的话,说“丑”,但想想自己,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龙俊杰,便说,“还行了,他升得算快了,还会看眼色。” 他们暗地里都觉得,龙俊杰自从跟了凯文逊殿下,做了殿下的前锋和护卫后,跟荆露一样,都变得很会钻营,很精明世故,什么都以殿下马首是瞻,估计凯文逊让他们去做为非作歹的事,他们也不会有半点儿犹豫。 “只是……他跟王室的人走得太近,有些时候……”高鸿飞犹豫着怎么表达这种观点。 “跟王室走得近?”伊利安奇怪道,“我不就是王室的人吗?” 高鸿飞立刻改口道:“他长得丑,脸太长了,跟一匹马似的。” 伊利安点头道:“我觉得也是!唉,连你都觉得他丑,那是真没法看了!” 高鸿飞:“……” 连你,连你…… 唉。 那边厢,酒过三巡,大家喝了好几轮了,战士们轮番去灌今天的主角,三对新人,结果omega们都还没醉,艾检和梁队以及孙信厚都喝得正酣,没怎么样时,于浩海竟然早早地就先醉了,直接头枕着胳膊,胳膊抵在了桌上,叫都叫不起来。 “我哥状态不好,实在抱歉,”尹瀚洋尴尬地说,“我和明月先把他送回去了,你们慢慢喝。” “是不是不舒服啊,还是不大高兴……” “刚才的祝词也很奇怪……” 尹瀚洋拉起于浩海,将他背到后背上,驮着他往外走,脚掂着地,索明月跟在一旁帮忙扶着。 俩人走到外面,回头一看,方倾一直在后面跟着,胳膊上搭着于浩海的军服外套。 索明月说:“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家里,你还不知道他住哪儿吧?” “不用了,你们回吧,”方倾把衣服递给索明月,将兜里揣着的一盒冲剂也给了索明月,“他这两天感冒了,声音都是哑的,这个拿回去冲上热水,让他喝了。” “好。” “大嫂,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尹瀚洋央求道,“我们俩不会护理病号。” “不用护理,放床上就行了,”方倾笑了笑,“我不还得付账么,里面那么多人呢,咱们不能都走了。” 尹瀚洋只好点了点头,背着于浩海,带着索明月走了。 于浩海用胳膊一直按着眼睛,紧蹙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转身的时候,方倾瞥到了他的脸上,一道闪着亮光的泪痕。 他站在门口,目送了尹瀚洋的车离去,指尖收拢,按了按掌心。 第1104章 于浩海曾经说过,他的人生前20年,对未来只有两个信念,一个是当兵王,一个是娶方倾。 方倾笑着问,那当不上兵王会怎么样?就不来找我了吗? 于浩海点了点头:“当不上兵王,就要不停地跟兵王挑战,打赢了再去见你。” 方倾搞不懂这两者的必然关系,但他知道,无论是事业,还是他自己,都是于浩海的执念,是他的奋斗目标。 在他横平竖直、目标明确的人生里,方倾是坚决要被他扒拉到身边的人,一旦出了岔子,他就会不爽,会焦躁,会暴怒,会去急着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就想解决出了问题的人。 方倾知道,他的叛逃,已经让于浩海从对自己的愤怒,转化成为恨了。 回到了大厅里,凯文逊正和艾登与梁文君聊着什么,看来相谈甚欢,都面带喜色。另一边他的王妃则把艾兰、袁真和章楠召集到一起,派发红包。 “文逊常常说,没在小时候跟爵爷走得近一些,很遗憾,那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总吃药打针,”王俊说,“跟这位梁警长,也是刚刚认识,希望以后,彼此能成为挚友,互相帮助;老孙咱们就更不必说了,都是一起守过昶州边境的人,以后日子还长,希望你们仨婚姻幸福,与爱人白头偕老。” 艾兰和袁真、章楠各接到了王俊给的一个大红包,愣在当场。 方倾听到王俊这背课文一样背诵的客套话,噗呲一声乐了:“这话你说得别不别扭?跟个外交官似的。” 王俊叹了口气:“别扭死了,可没办法啊,就让我这么说呢,这是他交给我的任务。实际上啊,他就是觉得浩海跟他们走得更近一些,眼馋坏了。” 方倾笑道:“你看,让你说实话,你还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艾兰他们掏出红包里的支票,低头一看,八位数,都吓了一跳。 “我去,这是结婚赶礼封的红包吗?看这架势,像要买了我们梁队似的,不好吧?”艾兰犹豫地看向袁真。 袁真也摇摇头:“可不敢要,这弄不好是犯法的。” 章楠看到他们两人手中的支票,是王室印花专用票,只自己这张,是个人专票,他忽然明白了,想来凯文逊殿下想结交的,不过是艾检和梁队,但自己跟孙信厚也恰巧是同一天,王俊不想厚此薄彼,就给私下补齐了。 “谢过王妃,”章楠点头致意,微笑道,“回头咱们礼尚往来,期待小小殿下的到来,我再表示,这边,我就先收下了。” 说完揣到了兜里。 这段时间又是装修,又是给汪杰补那一半的房款,他和孙信厚正是穷的时候。 “嘿?你倒是不客气啊!” 艾兰手里掂动着这张支票,犹豫着收不收。 按说艾大王并不缺钱,但无奈的是,梁文君从来不用他的钱。 两个人定情之后,虽然没多久,梁文君就提上了警长,收入得到了提高,但一个是他肩负着生病的父亲的医药费,还有两个弟弟的生活费、学习方面的开资用度,再就是梁文君很喜欢给艾兰买礼物,总是带他去吃艾兰平时喜欢的高档餐厅,还必须要跟艾兰平时的吃穿用度档次都合乎上,连买个鞭子搭扣,梁文君都要在古董店里给他买。 梁文君不想艾兰因为选择了他,而生活降级,档次变低,不想艾兰迁就他一点儿,所以对艾兰从来是倾其所有,如此一来,梁文君依旧过着月光的生活。 这笔钱是王室给的贺礼,来路算是正的,一人一半的话,艾兰走了之后,对梁文君在驻地的生活也更放心一些。 三个人当中,只有袁真是坚决推却的,一直把红包往王俊手里塞:“不要不要,我们不缺钱啊,来时都说好了,只吃饭,不收礼。再说咱们的关系,哪还用红包来代替啊,不要不要!” 他深知艾登的工作性质最怕被人挟持,尤其是他又深觉凯文逊不是啥好货,所以坚决不要,王俊就在跟他拉拉扯扯,不住地说:“你拿着吧,你拿着吧!” “不要给我,”方倾张开手掌,“我也要红包,” “你要啥啊,人家是结婚贺礼。” “我是离婚,”方倾道,“离婚更需要安慰。” 话音一落,几个人都愣了。 “你真的离了?!”王俊看着他。 “殿下消息这么快?”方倾无语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章楠和袁真都一脸不想说的样子,艾兰说:“住院住了那么久,我跟医生护士们都混熟了,再说医疗兵这段时间也都跟你们一样,回医院工作了,据说你们俩在15层吵翻天,你追我赶,你啃我咬,在楼梯拐角……反正大伙儿都差不多知道了,今天浩海这么失态,不也很明显吗?” 方倾松了口气:“太好了。” 他已经鼓起勇气跟这几个和他很熟的战友主动坦白这件事了,没想到在医院时,他们旁若无人的闹离婚,消息早已放了出去。 “方倾,你真的想好了吗?”王俊很是惋惜,“浩海这个人,虽然,可能,很严肃,但是,大方向上他绝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啊……” “好啦,都别劝了,离都离了,”方倾说,“咱们干一杯吧,祝你们三位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谢谢。”艾兰、袁真、章楠互看了对方,跟王俊一起,都很同情地跟方倾一起举杯,喝下了杯里的酒。 “给我瞅瞅你们的结婚证是什么样子的。” 方倾一一看过他们那红本本上面的双人照片,禁不住有些羡慕:“我们当时是远程办理的,没有这个本,也没有合影。” 少了这个仪式感,是不是就注定他们最后的无缘? “我也没有本。”王俊安慰他道,“我也是特办的。”但他跟凯文逊倒是有合照。 “回头复婚的时候,你跟大壮再一起照相,再一起领个本儿,补上。”袁真说。 方倾不禁笑了。 “建功立业的omega,大多都是单身的,可见伴侣太消磨人的意志,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章楠说,“方副将,看来你的事业要起飞了。” “哈哈,借你吉言吧。” 方倾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心情好了很多,在他的建议下,袁真也收下了红包。 “就像章楠说的,大伙儿有来有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将来王妃有了孩子,咱们不就还礼还回去了吗?”方倾说,“不用着急这一时片刻的,殿下有的是钱,不要白不要。” 王俊很感激方倾这么说,配合着他把凯文逊交待的“任务”完成了。 宴会结束了,方倾去扫码、付款,结算了请客的所有费用。这是于浩海的第二次“逃单”了,他不禁心里好笑。 王俊拉着方倾的手,往王室停车的方向走去,说:“你左右无事,心情……也不好,不如到王宫里玩几天吧,陪陪我。” 方倾挣脱不得,只得跟他过去,进到sdv8加长黑车里,左右皆是荷枪实弹、整齐站着的皇室护卫兵,见王俊过来,全部躬身,打开了车门。 凯文逊坐在里面,显然是没少喝,脸上带着醉意,眉眼带笑,看到方倾,笑道:“恭喜啊,方副将。” “何喜之有?” “你终于脱离苦海了,好好的一个人,嫁给他于浩海真是白瞎了。” 方倾笑了,凯文逊是唯一一个恭喜他离婚的人。 “太聪明的人,不适合婚姻,他于浩海能给你什么?结婚图的是物质价值,或是情绪价值。讲物质,他没你有钱;讲情绪,他那种人,每天忙着集权和霸权,是会嘘寒问暖,还是会体贴人啊?” 方倾笑了笑:“真想把这段话原封不动送给你。王俊,你好好听一听哈!” 王俊无奈地撇了撇嘴,进去把微醺的凯文逊推到了里面靠着门,让出了大片地方来,拉着方倾,坐上了车。 方倾到王宫里小住了数日,一个是于浩海及其周边人等,辐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充塞着他的生活,让他不得不面对有关“离婚”带来的所有副作用。 王宫成为了他的避难所,在这里,他每天跟王俊一起玩,吃饭,早读,看书看报,有时去围观王俊作为王妃的每日行程,有时,则是冷眼旁观凯文逊在宫中的所作所为。 卜正倒了,卜正那一批姓卜的200多人,遍布司法公检机构,猢狲还没散,其中更有头头脑脑,一些法学的老资历、老前辈,是曾经支持卜正上位的人,现在,被凯文逊统一收纳旗下。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王妃也开始学习法律,尚在入门阶段,带他来跟各位老师见见面,权当感受下法律氛围。”凯文逊微笑着说。 王俊恭敬地走到前台,跟六位法研院的老教授们一一鞠躬行礼。 他们也都站了起来回礼。 其中一位邱仁莆,邱教授,是邱美来父亲邱仁铭的堂兄弟,眼见着卜正下台,死得莫名其妙,凯文逊殿下又数次结交他们,可谓是野心昭昭,不由得冷笑。 第1105章 “人人都可以学法律,因为法典上的字都认识,可谓是入门容易,学成难,需要历经一些列艰难的考试,比如高考、法考、研考、公考,殿下与王妃是军中伴侣,岂有时间学习法律,不过是装装样子吧。” 凯文逊刚要作答,王俊却回道:“邱大人说得是,这几个月来,我学习法律,背得多,理解得少,大多数是囫囵吞枣,以我的资历,估计一门考试也通不过。不过在学习的过程中,我领悟到,法学是人类值得终生学习的一个科目,即使法考通过不了,也该学会法律的终极要义,就是逻辑思维和思辨思维,就像煎鸡蛋一样,看到这一面,也要看到那一面,所以我即使是装装样子,也受益匪浅。” 邱仁莆见他笑语晏晏,竟不生气,那位殿下已然有些沉不住气了,王俊却坦诚了他在装样子。不禁来了兴致,又考校了他几个问题。 “王妃大人,你认为学法律这件事,需不需要天资,够不够触碰法律的大门?” 王俊道:“我见小公主日夜苦学,其学习能力和意志力都堪称一流,才屡屡在法学院各个考试中拔得头筹,我虽然羡慕她成绩斐然,但也觉得天资和师资缺一不可,要学好法学,不但要把法律融会贯通,还要名师指导、带读、实习、实验等等,既要培养正确思维,又要像您和诸位名师对我指点一二,所以,我才央求殿下带我过来,好好补一补课,争取下次不要吊车尾,被大公主训斥。” 几个老头儿听了这拐弯抹角恭维的话,都忍不住摸着胡子笑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们因为他们扶起来的卜正惹了大祸,正惴惴不安时,殿下对他们以礼相待,王妃还来恭敬地拜师,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所为何事,他们一个个老谋深算,自然明白。 “说到大公主……真是一位法律奇才,只可惜……唉。” 凯文逊道:“只可惜有了我这样的儿子,牵连了她的事业。如今,卜正走得匆忙,当年的事也没好好问问,现在诸位都在,我好奇想知道,当年我母亲距离大法官一职,也就是临门一脚了,是谁以她有私生子的原因,拒她于千里之外?” 几个老学究们互相看了一眼,说道:“是卜正在从中挑唆,才令大家一致投票,免去了公主大人的职位。” “原来如此,”凯文逊装作恍然道,“那如今,卜正已经罪有应得了,是否可以还我母亲的清白?我不认为私德跟工作能力能够画等号,不然各位有的姓邱,有的姓卜,岂不是都要被卜正牵连?” “是,是,殿下所言极是。” 方倾在一旁低着头装作仆人,旁听了这别开生面的一场宴会,散会后,他演仆人演上了瘾,给王俊倒了一杯水,王俊端起来痛饮了一番,他可说了太多的话了。 “王俊,你变了好多。”方倾忍不住说。 “我们不都在变吗?”王俊笑了笑,“学着长大了。” 玛格列特公主回来时,目瞪口呆地一一送这些法学界的各位大佬们,离开王宫,听说王俊要拜师,凯文逊才把他们都请来的,不禁啼笑皆非。 王俊只学了个皮毛,每天让她着急上火,凯文逊竟然直接让他拜大佬学习。 “公主殿下,”邱仁莆笑道,“您养了一个孝顺儿子啊。” “啊?”公主莫名其妙。 两天后,首席大法官的竞选名额终于拟出来了,有且仅有玛格列特一个人的名字,连个陪跑的人都没有。 巴克达统帅将法学名宿们拟出的这份名单,交给玛格列特公主时,她望着名单上自己的名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巴克达笑道:“咱们讨论了三天三夜,卜正的接班人到底是谁,还是文逊年轻,脑子活泛,早就替咱们想好了。” 玛格列特推辞了一番,却被巴克达拒绝了,纵观卜正下台后这急需拨/乱/反/正的司法界,只有公主能震住局面,剿灭卜氏余孽,她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玛格列特公主从巴克达统帅的办公室出来,一步步往长长的走廊尽头走去,凯文逊刚骑马回来,身穿绛红色军服,手里拿着剑,站在那儿笑着看着她。 公主快步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激动地哽咽了。 “还是这么爱哭……真麻烦,”凯文逊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叹了口气,“母亲,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为了我,值得吗?” 放弃清白的名声,放弃事业,硬要推出他这么个病秧子私生子来,毁了她的一切。 如果是别人,玛格列特公主一定会劝对方别去进行这样的豪赌,包括宁朗,她也是坚定地支持宁朗不要孩子的人,可是…… “因为是你啊,你值得。”玛格列特公主泪洒在凯文逊的肩膀上。 只有背后的方倾,冷冷地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于浩海费尽心力、费时半年、不惜杀人坐牢,才终于扳倒了卜正,结果,这大龙又被聪明又混蛋的王子殿下抢走了。 第561章 玛格列特公主的就职演说顺利结束了,大家对她的上位没有什么异议,或者说目前司法界能出来主持大局的首席大法官,她也是不二人选。 凯文逊抱着王俊,轻拍的后背,连连哄道:“这段时间可把你累坏了,天天陪我跟这些老头子们见面,跟他们废话。” 王俊啧道:“不要这么说,毕竟我拜了师,他们就是我的老师了,不要叫他们老头子。” “好吧,”凯文逊笑道,“这么一通折腾,我妈终于从家庭妇女变成了职业女性,明天开始,她就去上班了,再就没空为难你了,你跟方倾好好玩吧,他刚离婚,估计心情也不好。你们要想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先告诉我,然后多带护卫兵出去。” “好。”王俊点了点头,凯文逊转身又去忙了。 方倾听出凯文逊明显是糊弄王俊,但王俊明显是知道被他糊弄了,也不揭穿他。 “咱们去散散心吧,”王俊对方倾说,“你看你想去哪儿玩呀?” “不玩了,也不想出去,我没什么事,不用散心,”方倾说,“怎么不见塞西莉公主?” “公主去法学院住宿了,她们有那个模拟法庭,需要审理案件,刘赢负责接送,”王俊说,“不是经常回来。” “哦,那位萌萌郡主呢?” 王俊看了看他,轻声道:“小公主把他带走了。” “嗨,何必,”方倾笑了笑,却听出来了,是故意躲着他,“小公主知道我和浩海……” “嗯,她比谁都先知道,”王俊说,“……有个伤心欲绝的男人,深夜给她打电话,咨询过她,一些法律条文是否正确……” 方倾忍不住笑了,于浩海的手机里比较频繁联系的人就是塞西莉了,她算是于浩海很不一样、很交心的朋友,俩人谈艺术、聊音乐,畅谈理想,总能说到一块儿去,原来于浩海跟她倾诉过离婚的事。 “那后来呢?塞西莉倒是没联系我。” “塞西莉给他讲了这条‘omega可单方面申请离婚’的法律之所以设立的原因,浩海应该是接受了,没再反驳,”王俊说,“小公主最聪明了,能言善辩,摆事实,讲道理,几句话就把浩海说服了。” 方倾无奈地叹了口气,至亲至疏是夫妻,他和于浩海真正交心的机会很少,因为他们俩都不是愿意向对方示弱的人,自己说一百句话,都没有小公主一句话好使。 又过了三天,凯文逊听王俊说方倾心情好了些,便正式把他叫来,密谋他们的大事。 “卜正当时要死的时候,我在现场,怎么觉得你那药不大行啊,”凯文逊说,“我进去的时候还跟我说话呢,没有立刻暴毙。” 方倾冷冷地瞪着他。 凯文逊明知故问,笑道:“怎么了?卜正这一战不是很漂亮地打赢了吗?” “是啊,打赢了,人面鲨是于浩海和梁队抓的,胡德来和雷蒙的官司是艾检辛苦打下来的,龙潭帮5000余人是于浩海剿灭的,牛虻山两万人是于浩海带领angel平的!”方倾怒道,“你王子殿下在背后算计几次就夺取了胜利果实,让水星大法官这块儿肥差落到了你们王室手里,公主是你的人!” “哈哈,那又怎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室该当该得的!” “那于浩海得到了什么?”方倾忍不住责问他,“所有的仗都是他去打的,牢也是他坐的,毒也是鬼医俞格给他下的!” “方倾啊方倾,我真是怒其不争,”凯文逊叹道,“你们不是离婚了吗?你怎么还为他说话?” “我就是跟他不认识,也会出来仗义执言,殿下,你太欺负人了!” 凯文逊笑道:“稍安勿躁,你怎么就知道我们王室对他这种种表现给以优待?你且等着吧。再说了,人面鲨是他抓的,我不意外,人面鲨是他杀的,大伙儿可都很震惊,这件事是他挑头要去做的,当然要付出最多的辛苦。” 第1106章 “卜奕不是你杀的?”方倾问道,“你在杀他的时候,没想到后面这一系列的反应?” “我哪有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凯文逊笑道,“总之,你们那边如果能找到比大公主更适合做水星大法官的人选,欢迎推荐,大不了咱们公开投票。” 方倾:“……”他哪里认识什么别的法官,只是生气凯文逊又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们也没全盘皆输,艾登和梁文君,是公、检两大职能部门的翘楚,于浩海跟艾登背靠军方康斯坦丁和于凯峰的关系,他又慧眼识珠,一手提拔了梁文君这个硬骨头,未来这二人一定会为于浩海所用,我这边只一个水星大法官,并不能怎么着你们,不是吗?” 方倾可耻地发现自己又被这狗比王子说服了。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凯文逊察言观色,话锋一转,“这百草默怎么没让卜正立刻没了?” “我把它做了改良。”方倾说。 “是改良了,还是稀释了?”凯文逊眉心微蹙,“如果不能立时就死,无声无息,那这毒药有什么意思,干脆用剑刺算了?” “这种药必须要加以改良,才能运用到战场上,不然它无色无味、又不好分辨,一旦混到人的手上、食物上、水中,连半途抢救回来的机会都没有,沾上就死,杀伤力太恐怖了。” 凯文逊在方倾面前来回踱步,看着方倾,有些不满道:“既然已经决定用它了,对付的也肯定是大奸大恶之人,还抢救什么?” “一旦错判了呢?一旦误杀了人呢?”方倾说,“起码我放出去的毒,必须要有能挽救回来的机会。” “你不要妇人之仁,”凯文逊说,“就说倾弹和倾炮吧,我不信你没有直接让敌人毙命的方法,却还是要先把人迷晕了再说,真是麻烦。” “殿下,上回跟我提这相同意见的人,还是索大豹。你怎么跟海盗头子一样的想法,你的君王之道就是这样?” 凯文逊撇了撇嘴:“那索大豹我跟他聊过,是个痛快的人,他提的也未必就是错的。总之,你不要弱化了百草默。” “不行,我是个医生。即便形势所逼,不得不做出这种东西来为祸人间,我也跟鬼医俞格不同。我不是什么绝命毒师,而是一个将军。” “没说你们一样啊,”凯文逊说,“你当我为什么非要制作这种毒,不就是为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这药他俞格做了,第一个实验小白鼠就是于少将,真是太可恶了!我想到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方倾冷眼瞥着凯文逊。 凯文逊哈哈一笑,他虽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就为了怂恿方倾,可他也知道,这是方倾下定决心复制百草默的原因。 “你别忘了俞格就是想水星大乱,才层出不穷地做这些东西,如果咱们也跟他一样,那就是真的上当了。”方倾提醒道。 “那你现在做的百草默,是能救活的对吗?” “是,在你捅刺卜正的时候,也是我可以施术救回他的时候。” “好!”凯文逊道,“把这些毒药……咱们是不是得给起个名字?跟百草默区别开来,就叫‘百草倾’怎么样?方倾的倾。” “……能不能放过我的名字。”方倾无语道。 “不能,你不说只有你能中途救回来吗?那一定要有你的印记。” 方倾叹了口气:“殿下,这个药只能你知我知,再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于浩海几次逼问我,我都说是耗子药捕鼠强,我师父和我爸也绝不会让我制作和使用它。” “明白,”凯文逊点头道,“接下来秋季大点兵结束后,于浩海要去打皓南岛,生擒阿诺德的大儿子阿班德,我不想跟他一起走了,我有我的计划,你的毒正好能用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方倾哼道,“卜正的集团里,有一个人神隐了。” “有一个人神隐了。”艾登翻过贴着姓名和照片的白板,将卜正、胡德来、莱晤、谏奕辰、施扬等人的照片一一取下。 “是赛威。”于浩海和余下的那张照片对视着。 “没想到我们查到最后,赛威竟然没有跟财务司和卜正有利益往来,”梁文君道,“他甚至没有豢养龙潭帮的人,从这个支线去查,也一无所获。” 艾登道:“赫赫有名的赛威大将军,一不缺钱,二不缺人,根本不需要那些,卜正之所以能号令他,想必是赛威有把柄落在了卜正的手里,但是卜正最后也没交待,可能是……为了他的后代,留下一线生机。” 卜青雄偷偷跟宁朗说了,只要生下孩子,不但有钱还有权,都能将卜正这个儿子培养出来,这个“权”,指的就是赛威一脉,能够护住宁朗父子。 “卜正和邱美来已经死了,现在还有人能挖出这个把柄吗?”于浩海问道。 “没有,”艾登说,“我直觉我们是慢了一步,首先,一个非常重要的证人越狱逃跑了。” “谁?”于浩海惊道,“越狱逃跑了?” “是,卜正的司机兼秘书和保镖,刘慕。”梁文君道,“此人的私宅是困住了宁朗的地方,但我们去搜查的时候,发现周边有很多迎春花被砍断的痕迹,邱美来的信息素正是迎春花。” “这是……”于浩海想了想,“有私情?” “也不一定,”艾登说,“只能说刘慕和邱美来的关系不错,爱慕或是感恩邱美来也不一定,总之卜正和宁朗住他的宅子时,下命令让把附近的迎春花砍了,刘慕也没反抗,但是……最近一件事值得玩味儿,孙尧洋孙警长忽然下令搜查卜府,掘地八尺,将邱美来已经腐烂的尸身挖了出来,接着是卜氏一族对他风光大葬,但卜正的尸体在太平间半月有余,都无人问津。” 于浩海道:“原来是刘慕被高人所救,还厚葬了邱美来,为了让刘慕闭嘴封口。” “是。”艾登说,“合理认为,这个人就是赛威那边的人,拿住了刘慕,也就封掉了卜正拿着的赛威的把柄,就此,赛威全身而退。” 于浩海深感气愤,这么一来,功亏一篑了。 “牛虻山的变异人是否跟赛威有关,牛鞍山和牛萌萌他们招了吗?” 艾登和梁文君对视一眼,梁文君道:“这位郡主口口声声你要是……娶他,他就为你指证赛威,一来二去,很多人听见了,他的证言失去法律效用了。” 于浩海:“……” 艾登道:“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英俊了。” 于浩海自嘲道:“英俊的我会被离婚?” 梁文君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了艾登。 于浩海:“……” 艾登笑道:“我们打赌来着,看看你今天会不会提离婚,梁队输了。” 于浩海无奈地道:“我不会再提了。” 又过了两天,这个神隐的赛威竟然主动来犯,堂而皇之地带着牛鞍山、牛萌萌去到王宫里,说是要“讨个说法”。 宫里来信儿,传于浩海进去问话。 于浩海身穿二星少将军服,佩戴孔雀翎羽肩章,颇为正式地进了王宫。都说这次秋季大点兵,于浩海会是表彰大会中最重要的人物,所以进宫前,他的部下如章宇泽、艾兰等人都特意叮嘱他,要正式一些。 后花园里,牛萌萌却找到了正在跟王俊一起喝下午茶的方倾。 “够意思!”牛萌萌冲他抱拳,欣喜地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慷慨,离婚了!为了给我腾出位置,你真够意思!” 方倾:“……” 他手里端着的那杯花果茶还没凉透,停在这里,犹豫着喝不喝。 “哈哈哈哈!”牛萌萌抓起水果篮里的两个桃子,高兴地上下一顿扔,“于浩海是我的东西了!” “萌萌!不要乱说,”王俊训他道,“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婚姻需要以爱情为前提,你怎么可以张口闭口就说是你的东西?!” “可他们已经离婚了啊,离婚,就意味着爱情已经死了!” “牛萌萌!” “好了,随便他说吧。”方倾拦住了王俊,低头抿了一口茶。 “跟塞西莉去学习了半个月,回来还是这样胡说八道,”王俊不好意思地对方倾说,“你别在意……” “我没胡说啊,兵王离婚的事传遍大街小巷了!”牛萌萌蹦跳着来到方倾跟前,离他很近,近距离地看着他,“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我之前问过你,你做大,我做小,也没什么所谓!” “牛萌萌!”王俊气得去扒拉他,让他离方倾远点儿。 方倾却笑了笑:“没事,他说的……也是实话,只是我们离婚绝不是因为你的出现,你要记好了。” “那我要跟他结婚,你同意吗?”牛萌萌眨着晶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我没资格管,”方倾说,“随你们的便。” “于浩海!” 牛萌萌忽然偏过头,朝方倾后面那人用力挥了挥手。 第1107章 方倾慢慢地转过身去。 于浩海漠然地看着他们,一张雕塑般的脸冷若冰霜。 他和方倾一周没见了,再见面,就是在这王宫里。 “你是来娶我的吗?”牛萌萌握着桃子追了上去。 于浩海像是路过这里,闻言大步往王宫内室里走去。 “于浩海!你等会儿我!”牛萌萌笑着追着他,一起跑进了里面去。 王俊皱了皱眉,糟糕,浩海怎么来了,牛萌萌又为什么正好这时候回来……他对方倾说:“你待着吧,我去看看。” “没事,我也去凑一凑热闹。” 这王宫于浩海几次来都是走正门,这还是第一次被要求从后宫往里进,一路蜿蜒曲折地从花园和绿植中穿过,走进内室,却是王妃世代居住的地方。 于浩海有些纳闷,却见正中坐着巴克达统帅,赛威坐在他的左侧,右侧是玛格列特公主、凯文逊和塞西莉,而赛威的后面,则是牛萌萌的父亲,牛鞍山。 一时间,于浩海有种被三堂会审的感觉,想是上回他来到这里,把统帅的办公室砸了,换了个装修风格,这回要他来,不知是什么事,只见塞西莉的表情不妙,看来不是好事。 于浩海进去后躬身给统帅与大公主行礼,对赛威视而不见,冷眼瞄了一下牛鞍山,看这样子,这段时间他也没受什么苦,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浩海,这次叫你来,是有件事……我没听明白,”巴克达统帅为难地说,“是你在牛虻山上的时候……的一些事。” 他不知如何开口,因为王俊和方倾也从后面进来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王俊在这王宫里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的朋友方倾跟着他,也有这个特权。 “可能是误会,”巴克达说,“浩海,你解释一下就好。” “解释什么?” 于浩海一脸莫名其妙,牛萌萌却凑到他边上仰着头笑着看着他,被塞西莉拉到一边坐下。 赛威哼了一声:“见到我连起码的军礼也不行一个,于少将越发目中无人了,恐怕也是贵人不记事,舅公,你说吧。” 牛鞍山咳嗽了一声:“于少将,两个月不见,别来无恙。” 于浩海不置一词。 “那个,我也是后来听其他人说了,才知道这回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牛鞍山道,“萌萌现在是郡主,不能白受你的侮辱。那日你从山顶上劫持了他,把他带到了山洞里……行了那个,夫妻之实,三天三夜后,才把他放出来……” “什么?!”于浩海听到这里愣住了,立刻转头去看方倾。 方倾倒是没有意外,反而看到牛萌萌现在这个表情挺好笑的,他蹲在椅子上,听了他爹说了这样的话,惊讶地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先是看他爹,又转头看向于浩海。 “荒谬,实在是荒谬!”于浩海怒道,“当日我和他打了一架不假,但很快就用倾弹制服了他,我的两位手下,刘赢和步睿诚,都能给我作证!从头到尾我都没碰他一下!” 赛威冷声道:“你也说了他们是你的手下,当然听你的话了。这萌萌郡主未满85,正是青春年华,你夫人……现在是你前夫,恐怕也是因为你在外面这些荒唐事,才不得不跟你离婚!” “这是胡说八道!”于浩海往前走了两步,指着那牛萌萌,对牛鞍山说,“你们也说他未满85岁了,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可以为了攀诬我而毁了他的清白?!牛萌萌,你自己说!” “我,我吧……”牛萌萌的眼珠转了转,跟他爹牛鞍山对了个眼神儿,立刻心有灵犀起来,“……我不记得了。” 于浩海:“……” 他瞪着一双幽蓝深邃的眼睛,错愣又无辜,只得习惯性地又转过头,求助地看向方倾。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种事情,恐怕未来你还要遇到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你总得自己去面对。 “这太离谱了!”于浩海吼道,“我没有做过!” “于浩海,牛萌萌是我的堂弟,已经被纳入了王室族谱了,不是你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人,”凯文逊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要是没做,就拿出证据来。” “我哪有什么证据,我没做就是没做过!”于浩海不得不对牛萌萌怒目而视,“你脑子有问题吗?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想好了再回答,那三天,我有没有靠近过你?!” “……我就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才这样啊,”牛萌萌被他吼得不禁缩起了脖子,但是想想,忍过这一时,就能把这大帅哥弄到手里,不禁恶向胆边生,横下心来,“你不但靠近了我,你还糟蹋我了!山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赖不掉!” 于浩海:“……” 他不禁求助地看向众人:“我没做过,没有!我有自己的老婆,你们可以找人给我做个全身检查!” “你是个alpha怎么检查啊?”凯文逊不禁笑了,“守宫砂啊?” 于浩海嘴唇颤抖着,其实想叫人给牛萌萌检查,只是这事到底关系到牛萌萌的清誉,他不禁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萌萌,你不要胡说八道,”塞西莉说,“他没法检查,你可很容易,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你闭嘴,”玛格列特公主斥责道,“家丑不能外扬,去什么医院?” 她蹙了蹙眉,看向牛鞍山:“舅公,这事可大可小,要弄清楚了才能这么说……” “还要怎么弄清楚啊?”赛威道,“要去检查就去检查!反正他于少将吃干抹净、擦了擦嘴就想走,没门!我们王室的郡主,岂容玷/污?!舅公!这事我为你做主!” “哎!”牛鞍山点头道。 “于少将,你也不要觉得亏待你了,”凯文逊道,“我们郡主有嫁妆、有封地、有赐名,也没辱没了你,你现在又孤家寡人,鳏夫一个,刚好往前走一步,放过自己,也放过了别人。” 他巴不得于浩海赶快找个别人成亲,能让方倾专心致志地为自己效力。 “你们真是……真是……”于浩海简直词穷了,他环顾着赛威、牛鞍山、凯文逊、巴克达,以及身后一言不发的方倾,只觉得一阵阵心凉。 “父亲,我敢拿我的人格担保,于少将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塞西莉举起手来,发誓道,“我可以陪同牛萌萌去医院,在检方公证监督下,为他做一个安全的身体检查……” “塞西莉!”赛威喝道,“这萌萌虽然跟你不熟,到底是有着血缘关系,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牛鞍山则劝道:“于少将,我这个小儿子长得也不算丑吧,跟你的前夫人……也相差不大,又才85岁,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方倾心里一片灰暗,看着于浩海的背影。 是啊,认了又如何?认了还能气一气我,报仇雪恨。 “我没做过!牛鞍山,我记得你们牛虻山上有个说法吧,”于浩海冷声道,“三刀六个洞,就可以还我清白!” 牛鞍山一时语塞,瞪着眼睛纳闷地看着他。 赛威却道:“好!三刀六个洞!你血溅当场,咱们就把这件事翻过!” “好!”于浩海伸手抚了一下腰间,进王宫时他的武器都被卸下了,眼下什么刀剑都没有。 赛威啪的一声抽出凯文逊手中的佩剑,将剑嗖的一声,抛物线扔到了于浩海的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于浩海将这长长的剑身竖了起来,刺向自己的胸膛! “慢着!” “浩海!” “于浩海!” 巴克达、塞西莉、玛格列特以及王俊和牛萌萌等人都立刻喊了起来,方倾猛跑过去,往他的身侧狠狠地一撞! 剑身陡然一偏,于浩海手腕翻动,剑尖堪堪从胳膊肘的下面,猛地穿了过去! 啪嗒一声,剑摔落到了地上。 “你是个白痴吗?!”方倾吼了出来,眼圈赤红着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却紧张地拉起他的手,左右看向他的身上,好险伤到了他。 方倾甩开了他的手:“你需要跟谁证明你的清白啊?你知道你没做不就完了吗?!” “那你知道吗?!”于浩海吼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什么人,我能不清楚吗?!” 两人都气喘吁吁、肩膀颤动、胸膛起伏地看着对方。 “浩海,我给你的那个护身符,还在吗?”塞西莉忽然问道。 护身符? 于浩海想了想,从纽扣上拿下一个小小的磁铁圆扣,扔给了塞西莉。 “这是微型摄录器,也是我给他的护身符,”塞西莉道,“这里记录着于少将每一天的工作日常,我这里都有记录,只要找到他在牛虻山的那一周时间,就不怕不能还原事实真相……” 其实牛虻山上没有网络信号,塞西莉是在诈对方。 “……够了!”牛萌萌怔怔地看着于浩海。 第1108章 他竟然宁愿三刀六个洞,都不要自己…… 忽然,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重重袭来,牛萌萌仰头大叫道:“他没睡过我!从来都没碰过我!!!” 说完,捂着脸嚎哭了起来,快步跑了出去。 “萌萌……”王俊得公主示意,立刻起身追了过去。 “够了吗?”巴克达统帅侧过头,冷冷地看向赛威和牛鞍山,“这证据既然已经有了,攀诬a军少将的事,恐怕不能善终,你们要给于少将和于总,一个交代。” 赛威和牛鞍山不禁变了脸色。 牛鞍山磕磕巴巴道:“那个,于少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萌萌……” 于浩海听都不听,转身就往外走,方倾不禁追了出去。 “……三刀六个洞,三刀六个洞?!” “这就是你的猪脑袋想出来的应对办法?!” 方倾不禁怒意横生,追在于浩海的后面,不断嘲讽和谩骂,听在于浩海耳中,都跟喵了个咪似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于浩海忍不住说,“跟我回去。” “不回去!”方倾站住了,“于浩海,杀你无须一兵一卒,只要冤枉你就行了,你是只猪吗?!他们要是让你以死明志,你是不是立刻就死了?!” “你管我死不死!反正都随我的便!” 他冷笑着,不屑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衣摆翻飞,大踏步地走出了王宫。 第562章 方倾不在王宫里待着了,这么一大群人围着于浩海攻讦,他即便已经是前夫了,也受不了这个,当即说要回家。 塞西莉很抱歉地对他说:“方倾,这事是赛威舅舅带着舅姥爷过来非要讨说法,我们拦不住,前面也为浩海说了很多话,但是赛威舅舅那个人听风就是雨,生怕不能把事情闹大,我们也是想尽可能地消除对浩海的影响……” “公主不必说了,我明白,”方倾道,“让你为难了。” 凯文逊在一边笑道:“这于少将可真是的,没了老婆,我们王室给他发一个郡主做老婆,他不但不领情,还生气到要自杀……” “你闭嘴吧!”塞西莉狠狠地捶着她哥的肩膀。 王俊在外面护城河边哄着哭泣的牛萌萌,牛萌萌竟然伤心地想跳河,王俊只好紧紧地抱着他不松手。 “他们俩不是离婚了吗?可我看着,还是像夫妻啊,于浩海为什么不要我,我那么差吗?你不是说我很好看吗?”牛萌萌滚烫的眼泪扑朔而下。 王俊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他们是离婚了,但他们还有很深的感情,这别人说不清楚。但我和塞西莉之前也都告诉你了,他们是不会分开的,也容不下第三个人进去。” “……他们还尊不尊重离婚的法律啊?!”牛萌萌抱着王俊非常伤心,“这样离婚了还爱着对方,难道不犯法吗?” 王俊忍不住想笑,牛萌萌被塞西莉一通填鸭式的普法教育,没记住一夫一妻制,这会儿倒想起来了离婚的法律。 听闻方倾要走了,王俊一定要去送,凯文逊不但出动了多名护卫军在一旁护送,连龙俊杰和荆露也都派去护送。方倾深感麻烦,连说不用,王俊却坚持要亲自送他出宫。 坐在车里的时候,王俊握着方倾的手,认真地跟他道歉。 “对不起啊方倾,本来想带你进宫里躲一躲外面的人,让你舒心一点儿,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王俊很是不安,今天他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可他作为儿婿,有大公主在,没有他插嘴说话的地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赛威那个老东西搞事而已,”方倾看着王俊,不禁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到处给人道歉的吗?” “不然怎么办,”王俊低垂着眸子,指了指后面的王宫,“那里面的人都不会道歉。” 方倾很体谅地看着他。 其实王俊叫他躲到王宫里确实是好意,他受不了新兵营的人听说他们离婚后对他异样的眼神,即便是善意的同情,他也受不了。 这样躲起来待了一周,外面的人对他们的离婚事实已经震惊过了,再从宫里出来,面对的压力也小一些。 “我知道文逊做了很多自私自利的事,他确实爱欺负人,”王俊诚实地说,“卜正的事明明是浩海出力最多,结果也没得到什么,今天还惹了一肚子气……是我知道得太晚了,不然会提前跟你说的。” “别,千万别跟我说,你没有这个义务,王俊。”方倾说,“你不管怎么说都嫁给他了,军籍也归了anger,于公于私,你都该跟王室站在一起。” “我不是为文逊开脱,只是从跟他在一起,我总觉得他跟我们好像哪里不一样,跟浩海、瀚洋他们都不一样,”王俊跟方倾坦白道,“文逊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先天不足,总是很不安,很想抓住什么,而且很不信任人。他喜欢钱,信任钱,甚至胜过权力,可他在仅有150亿的时候,娶我却用了100亿,我没办法抛开他……” 王俊描述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是当凯文逊的哮喘发作,一边抽搐着,一边还拼尽全力用痉挛的手,使劲去攥着王俊时,王俊就再也没法拒绝他了。 方倾知道,王俊说不出来的那方面,其实是凯文逊的原生家庭。 私生子的身份,没有alpha父亲,又生来病弱,心灵扭曲地长大,这让他不但灵魂像是缺失了一块儿,连整个人都缺心少肺。 “而且赛威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文逊没少受他舅舅们和哥哥弟弟的欺负,长大以后,他就想证明给别人看,想要报仇……我会好好看着他,尽量劝着他。” “你不要有这个负担,王俊,”方倾宽慰他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立场不同。这段时间跟你相处,看你每天从早忙到晚,做王妃也是够辛苦的了,别总想着给我透漏什么风声,惹得殿下不高兴,也别像我,弄得离婚了。” 他这句话虽然是有些自嘲,但那言语之间的凄然,王俊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他不由得抱住了方倾,安慰他道:“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浩海离婚,但我觉得,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我支持你。” “谢谢,”方倾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替我难过了,我很好。” “做别人的老婆太不容易了,我也是在努力坚持,”王俊叹了口气,“之前你们都劝我,瀚洋还要跟我断交,是我贪图他的美色,非要跟他在一起。” 方倾噗呲一声乐了:“都两年多了他那张美轮美奂的脸你还没看够啊?” 王俊轻轻摇了摇头,那显然是看不够。 凯文逊无事的时候他们天天形影不离,有事的时候每天一忙完公事,凯文逊就急匆匆地从前厅赶回赶,急着见王俊。常常凯文逊低头写字或是皱着眉处理公务的时候,王俊就在一旁捧着自己的脸,静静地看着他。 “还有在卜正的事上,我也不知道文逊到底做了什么,”他听到了凯文逊跟方倾的争吵,即便是在走廊外面,于是又笨拙地道歉,“我对很多事,知道的都比你们晚……” “哎,王俊,”方倾打断了他,“我发现你这段时间变白了哎,脸蛋白里透红的。” “真的?!”王俊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这个夏天我都被关在王宫里,没有被晒黑……” 他见方倾笑着,也忍不住笑了:“别逗我了。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记得我跟你们一样,都是art后辈,这是不会变的。” “我明白。” 方倾点了点头,王俊是凯文逊的“软肋”,也是方倾唯一可以牵制凯文逊的“武器”。 王俊不知道,方倾有多么庆幸他这样的人出现在凯文逊的身边。不然这见风使舵、狡猾奸诈又聪明过人的王子殿下,谁会是他的对手。 把方倾送进了医院里,王俊的车转过车身,就往王宫的方向驶去。 王俊见开车的荆露和坐在副驾的龙俊杰,都忍不住往外望,看着这车水马龙的驻地柏油环形路,和旁边的各个高大的建筑,心生向往。 他在宫里好歹还有凯文逊这一个人够他看的,这大半年在王宫里待着,可把这两位随行护卫给憋坏了,王俊于是告诉荆露:“慢点儿开,好久没出来了,咱们随便溜达溜达。” “可不敢,”荆露道,“殿下说了,要把你火速送回去,他四点开完会,出来就要见到你。” 王俊翻着手腕,看了看表:“四点,这还俩小时呢,咱们三点半往回走就行。” 龙俊杰赔笑道:“殿下说了,外面车多人多,路上拥堵,一定要尽快回去。” “路上拥堵,那正好咱们有晚回去的理由了,”王俊说,“我要逛街。” 车前车后都有随行护卫们坐的车,龙俊杰只好让他们兵分两路,从前面和后面分别停下不动,独留他们这辆车在中间短暂停留。 王俊下了车,戴着帽子和口罩,慢慢地沿着这条国防大学学院路逛着。荆露有夫人在驻地了,王俊让他快去见一面,身旁只留龙俊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第1109章 想着进入新兵营之前,王俊只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每天在这学校附近的小店里钻来钻去,买煎饼,叼着热豆浆上插着的吸管,急匆匆地往学校里赶。放学后,又收拾东西,慢吞吞地背着书包往家走,在这附近商品店里看看最新出来的明星画报,买一些音乐磁带,跟同学们聊聊八卦…… “俞总,距离目标还有两公里,我们是否行动?” “目标正在逛街,还没上车。” 俞格乔装成一个年迈的老人,坐在小板凳上,待在学校后巷的一个小卖店门口,假装晒太阳,眯缝着眼睛,看着在那四处溜达的王俊。 十五分钟后。 “俞总,我们的激光发电炮需要实时充电,只要开机,就在耗电,想问下目标是否上车了。” 他们已经在上一个路口等待了近一个小时了,王俊这辆车迟迟没有开过去。 “……目标正在买煎饼果子,”俞格皱了皱眉,“再等等。” “是。” 又半个小时后。 “俞总,我们的发电炮已经熄火了,目前我们改用远程锥炮,准备牵引目标车辆的车轮胎,逼停对方的车。想问下目标是否已上车?” “目标正在买臭豆腐,没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俞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等着。” “……是。” 怎么会有这么馋的王妃?难道王宫不给他饭吃么? 自从卜正死亡之后,俞格已经为了逮住这个小王妃而在驻地待了大半个月了,结果王俊深居浅出,一共这才出宫了三次。 前两次都是跟凯文逊一起出行,俞格也试图截住他们的车,劫走王俊。 可驱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了王室的车的后头,没到十分钟,那位殿下非常机敏,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立刻让驻地交通局出手,全线封停,将俞格他们的车拦住并盘问,核对身份。 好在俞格的准备充分,交警没有查出端倪来,但也被这殿下派来的人蛮横驱赶了,大白天的突然封锁了条条大路,不让别的车跟随,只准王室的车通行。 俞格无计可施,本以为依从卜正,在王妃生日晚宴上可以混进王宫,结果王宫门口站着的那位姓孙的少将,一个个核对人脸和指纹,检查得非常严格,俞格手下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成功混进去。 他只好继续等待,这第三次,王妃终于独自出来了。 先是到了医院门口,秘密送进去了一个男孩,俞格只看到了他的背影,穿衣打扮像是哪位皇亲国戚,王子或郡主。 接着王俊并不下车,而是转头打道回府。 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就在5公里开外的地方,俞格为此出动了蜥蜴军三个加强连,分别停留在元岔路、纺七路、鼎辉路三个方向拦截。阿诺德派出他身边最得力的间/谍郭瑰利,国防部作战厅一把手陶芬奇和陆军参谋长伯德路,多次跟随俞格踩点布线,从这三个方向入手,准备生擒王妃。 在丁一劭的死讯传回昶州以南之后,阿诺德悲痛万分,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宰杀于浩海、尹瀚洋、凯文逊,血债血偿。 只是于凯峰忽然挥兵南下,在晖阳岛附近的双子星岛,对前来讨债的阿诺德发动迅猛攻击,七天七夜后,阿诺德输了,败走之后,重新调整了作战方案。 杀王妃,杀方倾,至于那索明月既然已经是海盗了,就先放着,这会儿牵引海盗入局,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方倾跟于浩海是秤不离砣,一直没分开过,惹了方倾还是会跟于浩海包括其父于凯峰硬碰硬,阿诺德又退而求其次,决定杀掉王妃。 “生擒。”俞格说。 “杀掉!”阿诺德气愤道,“生擒他干什么?你看上他了?!”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俞格没有温度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杀掉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生擒他之后却大有作用。这位民间王妃的人气很高,因为他,半死不活的王室支持率竟然起死回生,连带着那个不被看好的王子,现在都炙手可热。他不但是王妃,还是于凯峰的干儿子,拿住了他,可以谈判交换大量赎金,用来开发百草默,还可以用最残忍的手段,一点一点折磨他,让水星民众愤怒,让王室和军方束手无策。” 阿诺德咬了咬牙:“之前,我们不是没有机会,在昶州的时候,在那个市场,他离你就不到50米的距离……” “你还有完没完?” “杀掉他!”阿诺德重申道。 俞格虽是阿诺德的军师和毒师,但实际上在很多蜥蜴军的重大决策上,他都左右了阿诺德的选择,阿诺德如果非要杀掉王俊,那他就不干了。 只是没过半个多月,喜讯传来,丁一劭没死,竟然活了下来。 阿诺德大喜过望,坚持说丁一劭是去a军做卧底了,在杀掉还是生擒王妃的事上,他也终于做了让步。 俞格带着任务来到了驻地,来到了这个他生平最讨厌的地方。 “白色的臭豆腐香,还是黑色的香呐?”王俊一边吃着,一边问离他好几米远的龙俊杰。 龙俊杰捂着鼻子,皱着眉,痛苦地说:“……都臭。”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闻着越臭,吃着越香。” 王俊吃完了手里那一份臭豆腐,将盒子扔到了垃圾桶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眼睛还盯着小摊上面的豆腐块儿。 “这黑色的臭豆腐,是用豆豉、纯碱、冬笋、香菇浸泡的,白色的是用苋菜梗泡出来的,两种臭豆腐加工原料不同,味道也各不相同……”王俊边说边咽了咽口水。 俞格无语地瞥着他,看来,他并没有吃够。 “再来一份儿黑白混搭的,各四块,”王俊意犹未尽地说,“我再品一品滋味。” 俞格:“……” “我今晚不吃饭了,”王俊像是在跟龙俊杰解释,“我从明天开始减肥。” 龙俊杰笑道:“您不胖。” “别安慰我了,”王俊掐了掐自己的脸蛋,“我现在皮肤变白了,白了更显胖。” 俞格耳后的通讯器又嗞嗞地响了起来。 “俞总,我们现在在三岔路口停着车,目标……” “目标还没吃完!”俞格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下他的怒意,“怎么,郭总的炮又没电了?” “不是,是四点之后交通管制,附近的幼儿园和小学的学生们都放学了,我们这几辆车会被限速,而且停在这里碍事,会被驱逐。” “知道了!” 俞格打定主意,生擒王俊之后,必须要先饿他三天三夜,看他还馋不馋。 王俊吃第二份臭豆腐的时候,龙俊杰劝他上车,说一边往回走一边吃。 “不行啊,文逊对这些气味很敏感,我在车上吃完,这车他就不要了,”王俊摇头说,“上次路过卖臭豆腐的,他都要下车把人小摊给掀了,就因为臭到他了。哎,说来也奇怪,小公主很喜欢吃这个哎,文逊竟然不喜欢。” “一母同胞都有口味不同的,”龙俊杰说,“何况殿下是个alpha,很少吃零食。” “这就刻板印象了,瀚洋也喜欢吃零食的,”王俊说到这里,有些遗憾,“哎,上次浩海醉了,瀚洋和明月着急送他走,我都没跟他们多说会儿话。” “我听说您过生日的时候,尹少将给您送了一座‘金山’?” 王俊笑道:“是啊,一大坨金子,有四五十斤,说是祝我过上‘日进斗金’的幸福生活。” 龙俊杰心想,这基本上已经实现了,凯文逊殿下就是日进斗金。只是再多的钱,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忍不住艳羡道:“据说红霜镇有特别多的金矿,那位刚招安回来的丁总,发了大财。” 王俊说:“回头跟殿下说一说,咱们抽空也去挖两斤。” 龙俊杰忍不住笑了,聊着聊着,王俊还像之前一样,没有架子,又好说话。 ……他妈的,怎么还不走啊?俞格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忍不住往这边蹒跚着来了。 “打包两份,黑的白的各一份,”王俊说,“多套几个袋子,别让味儿跑出来,多放一份辣油……哎,刘赢喜欢吃不?” 他要给塞西莉打包。 “估计不喜欢吧?”龙俊杰说。 一个老头儿忽然走近了王俊的背后,冷冷地说:“打包回去的不好吃。” 龙俊杰警惕地看向他,充满戒备,正要驱赶他,见他佝偻着背,弯着腰,眼角皱纹快把眼睛都糊住了,年纪一大把。 王俊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这样。 卖臭豆腐的小贩却不干了,嚷道:“老李头儿,你晒你的太阳,多管闲事干嘛?” “拿回去就凉了,不好吃了。”俞格把一个犟老头儿演得很逼真。 “你找打吧?!”卖臭豆腐的用铲子敲着热烫的锅沿儿。 王俊忙道:“不会的,回去要是凉了,就用空气炸锅复炸一下,味道也是一样的。” 第1110章 俞格不知道空气炸锅是什么。 “你都这么胖了,还吃。”俞格背着双手,冷酷地说。 王俊抿了抿唇:“这是我给别人打包的……” “关你什么事啊?”龙俊杰不让了,“活这么大岁数了多管闲事,没被人打死,也是奇迹了!” “哎哎。”王俊连忙拉着龙俊杰,不让他去推搡俞格。 乳白色和黑色的豆腐块儿一个个下了油锅,干扁的身子哗啦一声随着热油花,慢慢绽开、膨大,王俊低头看着,眼里闪着希翼的馋光。 俞格漠然地看着他。 那次在市场见面,王俊在买栗子时,眼里也是闪过这样的亮光,有些孩子气的高兴劲儿,也有一些平凡的人间烟火气。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恍惚,俞格不会放过了他。 可如今看来,即便外面战火纷飞,王俊跟在凯文逊的身边,也依旧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保持着他简单的小幸福,依旧天真单纯,没有受过一点儿伤的样子。 凭什么? 王妃在这里快快乐乐地享用美食,另一个在巷子里买糖炒栗子的omega,却永远地惨死在了雨夜里。 凭什么? 这水星的人,都不配获得幸福。 俞格瞅着那份臭豆腐已经都下了油锅,多说无益,便转过身去,背着手,往自己的小卖部走去。 “李景发,是你吗?”王俊忽然从背后问道。 俞格身子一顿,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是我啊,李爷爷,”王俊跑过去,高兴地拦住了他,“我是俊俊啊!” 俞格:“……不记得了,我老糊涂了。” “哎呀你怎么会忘了我,我三年前毕业的,在这里念大学啊!”王俊晶亮的眼睛充满期待,指了指不远处的国防大学。 “噢……原来是你,”俞格眯缝着眼睛,“王俊。” “是我!” 王俊跟在他的身后,往小卖部走去,这会儿不去看他的臭豆腐了,而是跟着老爷爷叙旧。龙俊杰在后面跟着。 “啊,这里还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王俊进到小卖店里,左右环顾了一圈儿,手摸了摸玻璃柜台,低头看了看里面陈列的小零食,又碰了碰插在竹排上的真知棒,“爷爷,你还记得我最喜欢这里面的哪个口味吗?” 俞格:“……” 那只有里面床上昏迷不醒的真正的“李景发”才知道,他哪儿知道。 只是随便乔装了一个人,竟然跟王俊是旧相识,这令他有些棘手,他没有勇气能独自一人放倒外面背着枪的龙俊杰。 但是……他状若不经意地将手插进兜里,捻着一个白色的小药丸。区别去倾弹的玻璃弹珠,俞格制成的迷/魂/丹是药粉凝结而成,碾碎成灰,便伤人于无形。 “这里面的棒棒糖……你都喜欢。”俞格猜测地说。 “答对了!”王俊笑道,“看来你还没老嘛,还记得住,我不挑食的,都喜欢。” 俞格暗暗松了口气,科学常识告诉他,小胖都不挑食。 他从兜里掏出了药丸,缓缓往上举起手腕,午后的光影照在对面的墙上,在王俊背后一闪。 王俊刷的一下转过了头,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俞格当即一愣,动作停在当场。 “爷爷,你要吃药了吗?”王俊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他的两指之间,夹着的小药丸。 “咳、咳咳,是啊……”俞格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看,想要来硬的。 “给你水。” 转过头来,王俊已经把桌上的白瓷缸子递给了俞格,殷殷地看着他:“吃吧。” 俞格:“……” 他将手中的药丸放到嘴里,接过王俊递来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 王俊转过身去时,他立刻用手指并拢,抵住舌尖,迅速把药丸吐出! 即便药丸还没化开,但药粉非常苦,混在水中,令俞格深深皱眉。 “既然我好不容易出来了,正好可以大采购一番,买些零食拿到王……家里去吃。” 王俊从门边把手上系着的袋子里,拽下来了一个,将塑料袋抖落开,往里面大把大把地放着那些零食。 俞格看出来了,他刚才跑卖臭豆腐那里酸言酸语,王俊误以为他是生意不好,才特意来到这个小店光顾。 “爷爷,南边小学开了不少超市,影响生意了吧?”王俊蹲在货架边上,边装零食边说,“其实您岁数大了,可以去社区申请救济金,每个月有两千块钱,您也不用进货、摆货、卖货,每天这么累了……” 俞格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哎?”王俊忽然拿起了一包零食,认真看上面的字,“喵喵虾条?是出的新产品吗?” 他觉得很奇怪:“……这虾条包装袋跟‘咪咪虾条’一模一样,可不是方咪咪喜欢吃的那种啊。” 他接着又看附近的东西,更觉得纳闷:“碧良洗衣液?白像方便面?卫陇魔芋爽?!” 俞格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闹什么。 王俊站了起来,东西掉了一地,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俞格。 “……是假货啊!” 俞格的心猛地一跳,瞬间去摸腰间的枪,刚要掏出来,王俊却大喊道:“龙俊杰,进来!” 龙俊杰嗖的一声蹿了过来,立刻挡在王俊的身前,先用枪对准了俞格。 俞格:“……”他的双手不禁举起,颤巍巍地看着他们。 “别这样,放下枪!”王俊拍了拍龙俊杰的胳膊,严肃地说,“我怀疑有人骗了老爷爷!这店里面的东西,竟然有一大半都是假货!你看这个,八加七饼干,这个遛遛梅,这个上好家薯片……算了,说了你也看不懂。爷爷,你是在哪儿进的货啊?” 我他妈哪知道。 “怪不得你这店里都没人来了,你是不是看不清字了?” 王俊忍不住凑近了他,关心地看着他的眼睛。 明明吃了臭豆腐的人,靠近时却香气扑鼻。 俞格忍不住后退一步:“没有!我的货都是真的!” “假的!肯定是假的!”王俊哗啦一声撕开一包喵喵虾条,吃了一根,又立刻吐了出来,“都糊巴了!这种要是被方咪咪吃到,肯定会骂人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俞格指着大门,“出去!不想买就拉倒!” “爷爷,你被人骗了!” “出去!”俞格开始轰他们,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几乎要跌倒碰瓷,可王俊连忙扶起他。 俞格把王俊推到一边儿去,力气很大。 “大胆!竟敢对我们王……王俊动手动脚的,你这个糟老头子是不是故意卖假货啊?!”龙俊杰质问道。 俞格:“滚!” 走到了门口,王俊对龙俊杰冷酷地说:“报警。” 俞格:“……” 附近的警察很快就来了,因为龙俊杰直接亮明了身份:王妃微服私访,发现有人售假货。 孙尧洋刚刚被凯文逊提拔为副总警监,一听王妃亲自打假、报警,连忙赶了过来,数百名警察瞬间包围了小卖部横竖两条街道。 俞格被咔嚓一声,先戴上了手铐再说。 “我不知道是假货……我老糊涂了……” 他一边装可怜,一边跟人群后面中的个别蜥蜴兵使眼色。 计划有变,赶快撤退! “您别害怕,爷爷,”王俊搀扶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坐进了警车,“你老实交代就好了,只要你是受害方,不是供货商。” 俞格:“……” 不一会儿,凯文逊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警局,直接带王妃回家。 “你怎么去送个人还送到警局里了?!” 王俊奔过去还没等说话,孙尧洋立刻起来回话:“请殿下安!殿下,王妃微服私访,从一个破败的小卖店里着手,发现了一桩重大案件。现已查明,其中牵连了数百个制假、售假大型食品加工厂,所制作的食品,大多冒名顶替,售往城镇乡村,以及像李景发这样年纪大的进货商人,严重损害了人民健康财产的安全,特别是对小孩子们的健康危害更是不容小觑,对王妃提供的线索,我们会追根究底,一查到底……” 凯文逊问道:“什么假货啊?” “膨化食品、肉类果脯等加工食品。”孙尧洋说。 “……那可犯到了你这个吃货手里了。”凯文逊用胳膊肘夹住了王俊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走吧!” “孙警长,那个爷爷……”王俊挽着凯文逊的胳膊,不忘回头问。 “马上就放他回家,”孙尧洋连忙说,“还会给他一笔赔偿金!” “什么时候给啊?”王俊问道,“那老爷爷很可怜的。” “我自掏腰包先补偿,不劳您费心了!” 王俊坐上了凯文逊的车,跟他一起往王宫驶去。 “什么味道?”凯文逊皱了皱眉,在王俊面前嗅了嗅,“你是不是吃臭豆腐了?!” 第1111章 “哎呀,”王俊先是想起打包的那份忘带走了,小公主吃不上了,再就是赶紧摇头,“没吃,没吃。” “撒谎,我检查一下。”凯文逊扑过来摁住他,非要尝尝他嘴里的味道。 “没吃,没吃……我喝了那么多水,又吃口香糖了,你这狗鼻子怎么就……唔……” 荆露和龙俊杰默契地把车里的挡光暗板都放了下来。 俞格从警局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孙警长亲自掏给他的慰问金,500元。 他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将钱揣到了自己的兜里,蹒跚着往附近的暗巷走去。 “俞总。” 等着他的蜥蜴军官们,即便努力忍着了,可也绷不住要笑了出来。 堂堂鬼医俞格,出师不利,竟被王妃扭送进了局子。 他转过头,冷冷地瞥着王室车队离开的方向。 跟小王妃的仇,这下是结上了。 第563章 玛格列特公主正式就职水星大法官,宣告着卜正一案彻底落幕。驻守在水星首都驻地已经数月有余的angel、aha、anger三支部队,也要整装集合,奔赴前线。 在此之前,三位主将分别要向于凯峰于总司令上交最新的作战计划书,包括行动目标,实施地点,目标人物,军需储备,参战总数、风险评估等等,这些都需要主将与部队中的二级以上军长等高层将领们进行大大小小多次不断的会议,反复进行研究探讨并加以改良和确定。 方倾回到医院不久后,就收到了艾兰的短信。 “方副将,angel开会,下午两点整,地址在贺澜区昌德湖畔家园a栋101,不能迟到哦。” “好的,我导航过去。” 方倾收到信息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通知参加angel的高层内部会议,以往他作息不定,总是赶不上,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手术室或实验室里,所以都是晚上躺在于浩海的臂弯里,听他口述会议的主要内容。 这收到了这么正式的通知,还挺新奇的,不过以现在他和于浩海的关系……那就是主将和他的兵的关系,这么通知也对。 他脱了白大褂,换上了便装,想了想,又把angel的夏季军装穿上了,靛蓝色的半袖衬衫下摆,紧紧地束在黑色军裤里,银质圆圈a的腰牌皮带系紧,扎到最里面的扣里,束起一把纤腰,头上戴着omega战士的蓝色军帽,照了照镜子,便走出了诊疗室。 路上又收到了艾兰的短信。 “不用你开车了,我正好到医院门口了,顺道接你和我大嫂。” 在医院大门口,看到了艾兰的剑齿虎军车,方倾拉开车门进到里面,看到袁真和艾兰时,彼此都是一愣。 “你还穿军装啊?” “你们不穿啊?” 方倾坐到了袁真的边上,袁真说道:“咱们开会一直没这个要求,不过穿了就穿了吧,看着很帅。” 方倾:“谢谢。” 艾兰道:“夏天了,大伙都热的不行,军装没有便装风凉,之前开会的时候咱们队里omega不参加的话,他们都光着上半身围成一圈儿开会,这有我们参加了,他们才勉强穿个背心装装样子。” “噢,之前都是在哪儿开的会?” “在医院里啊。”艾兰有些纳闷地转过头看了方倾一眼,好像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袁真见方倾脸上有些不自在,解释说:“上上个月和上个月都在咱们医院康复楼的顶层会议室里开会,那里空调坏了,特别热。不过也是因为空调坏了,浩海才用了那里的会议室。” “那当时……我在哪儿?”方倾茫然地问道。 “在诊疗室吧,或者是手术室。” “你参加了会议?如果你参加了,我就不会在手术室里,这几个月来咱们总搭档做手术。”方倾说。 袁真不敢说话了,艾兰连忙打哈哈道:“哎呦,那个会开起来可要命了,杜星峰和康鼎一直在吵架,浩海皱着眉思考,半天不说话,再加上没有空调,一屋子alpha,我们都快被闷死了,你不去也好。” 方倾没有说话,angel高层会议就在医院找了个空的会议室进行了,他作为副将,却没被通知。 “这是去哪儿啊?”方倾看着外面越来越繁茂的香樟树和梧桐树,阳光洒在树枝间,光影斑驳,“贺澜区,是在这里租了个会议厅吗?” 这下艾兰和袁真都不回答了。 方倾等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袁真,推了他一把:“说话啊。” “……这次开会的地方是你的家。” 方倾:“……” 不一会儿,到地方了,方倾下了车,看到这高端住宅遍地的贺澜区里,非常突出的两栋联排别墅,分别是昌德湖畔家园a01号和a02号,占地面积虽不大,但建筑风格古朴,高高的深青色砖头搭建的空旷的庭院,古色古香,中间隔着厚重的石墙,石墙中间一个拱形门,是开着的。 “瀚洋,明月。”艾兰率先走了进去,站在院子当中,通过拱形门看向隔壁,尹瀚洋和索明月正在调试摩托车。 “来啦,艾大王,袁真,”索明月朝他们晃了晃手里的锥子,“啊,方小猫!” 他手里的锥子差点儿掉下来砸到尹瀚洋的头,尹瀚洋抬头一看方倾竟跟在艾兰的后面,也不蹲着弄摩托机油了,站了起来,一脸惊喜:“大嫂,你来了!” “来开会。”方倾对他们笑了笑,知道这里就是明月说的,于浩海和尹瀚洋兄弟俩的家了。 进到大厅门口,三人往里面走,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刘赢和邢元恺。 艾兰敲了敲门进去,方倾跟在他的后面,往里一看,于浩海坐在长长的椭圆形桌子首座,左侧位空着,右手边上坐着刘赢,对面是章宇泽,旁边是邢元恺,接着是闫峰、吴玉琦、黄鸿升等angel精锐干将,共计85位,齐聚一堂。 他们看到鲜少在这种场合露面的方倾,竟有些紧张,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椅子发出碰撞的声响,看着方倾,又同时调转头,去看于浩海。 于浩海转动手腕看了看表,两点零三分。 “都坐下,迟到的人不值得站起来恭迎,”他皱了皱眉,沉声道,“下面开始开会。” 方倾被艾兰推着往于浩海左侧的位置去,但方倾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了,艾兰拉了他一把,他也坚决不动。 他看得出来那位置平时是艾兰坐着的,跟他相熟的二级军长楚力就坐在旁边。 不是,楚力,还有彭青? 方倾看到了他们俩,有些诧异,环顾这间屋子,这两位omega战士应该是刚被提上来的,升迁了,只是他还不知道,以为angel中的omega骨干还是他和艾兰、袁真。 好奇地看完了这一圈儿的人,他转过头来,看向于浩海,刚好跟他的眼眸对上。 于浩海很快撇开了目光。 方倾心中叹了口气,对于浩海的症状进行目测。 头发一丝不乱,胡子刮得干净,眼神清明,白衬衫干净整洁、熨烫齐整,虽然穿的不是军装,但依旧是非常得体和时尚的男士制式服装,腰杆挺直,肩背挺拔,沉着、沉稳,还是他于少将的英俊模样。 很好,两周过去了,于浩海终于恢复到被离婚前的模样,一切都是无懈可击。 “就上次会议遗留下来的三个问题,咱们今天再进行一番论证,”于浩海道,“我重申一点,以迅速占领犹鹿岛为第一目标,其他参考因素不论重要性,都一一罗列在后,我来提供解决方案。刘赢,由你开始吧。” “是,于少将。”刘赢拿出他准备的厚厚的、甚至翻得都快毛边儿的计划书,开始一板一眼地阐述,“双子岛蜥蜴军受到重创后,接连南蹿至西喱岛和洼虬海域,我方游走在南路的野战军经过半年的情报分析和探查,得出结论,阿诺德之子阿班德带领13万叛军曾设想放弃沟阳,直通骏北宁线,将主力发往菡州,途径犹鹿,伺机与皓南岛阿齐诺汇合。我的建议是得犹鹿必先于皓北、皓中区进行敌方牵制,不要蛮攻,缓缓图之……” 方倾神色紧张地听着刘赢的报告,脑子里闪过的是几个杂乱无章的问句。 西喱岛是哪里?咖喱虾做得好的那个地方吗? 野战军?什么时候派遣野战军出去了? 阿班德为什么逃窜,被谁给打了? 犹鹿岛,犹鹿岛是在哪儿啊? 他一脑门的问号,因为怕一会儿被于浩海点名,起来回答问题,而急得额头沁出了汗珠来。 这里明明有空调啊,怎么还这么热? 袁真坐在他的旁边,忽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安慰他,从桌子上推给了他一张纸,方倾低头一看,是皓南岛及其周边的地形图。 这就容易弄懂了。 方倾趴在上面,翻开笔记本,拿起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写写算算。 可是,刘赢说得太快了,还没等方倾捋明白,于浩海已经点了点头,意思是他的汇报可以了。 第1112章 刘赢坐下后,方倾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本子。 “章宇泽,你就军需问题提出你的要求。”于浩海说。 “是,于少将。”章宇泽站起来开始阐述,他每一次停顿,都看向对面的邢元恺,邢元恺显然是有不同意见,脸上变幻莫测。 于浩海果然看出来了,章宇泽说完后,就立刻点邢元恺起来反驳,两人就军需储备问题,你来我往交涉了半个多小时,火药味十足。 于浩海沉默了一会儿,并不说谁的意见正确,而是继续推进会议。 接着,闫峰就犹鹿岛的地形特点进行描述,吴玉琦就敌军首领官职与行动特点提出对应方案,黄鸿升则就战备资金周转进行了数字预测,将得胜率控制在百分点两位数之间。 随着于浩海依次点名,方倾可悲地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皓南岛战役至少在angel里开会持续了三个月之上,其中情报兵和侦察兵更改信息达到了48次以上,而于浩海一次次打回重修,让他们继续侦查,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这样一个系统和周密的战役部署,不是方倾听了一圈人的汇报,就能听明白了,他也看出来了,于浩海按军职大小点名,早把他跳过,已经不会点他的名,让他发表意见了。 于浩海当然清楚,方倾是听不懂会议内容的,大量的地名充斥着他们的部署内容里,还有陌生的敌军将领姓名,方倾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可为什么叫他来?难道是故意臊着他,让他就这么尴尬地坐着、听着? 方倾虽然低头依旧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笔耕不辍,好像很认真的样子,但满心都是对于浩海这个王八蛋的愤怒和怨恨。 可以说在王宫这一周来,凯文逊尚且把打开了作战书的电脑,直接推给方倾,让方倾在上面进行修订和批注,可他的枕边人,于浩海,却一个字都没跟他说,连犹鹿岛这个名字,他都是第一次听见。 袁真汇报了医疗方面的准备措施,特别对口罩和消毒棉的需求说了很多内容,夏季打仗其实还不如秋冬季节舒服,伤口感染和尸体污染妨害是重中之重。 艾兰则说了自己和楚力、彭青在上一次捉捕行动中对俞格的所见所闻和直面观感,提到了目前请的人体画像师,画出的俞格,还不到他记忆中的三分之二,需要再多加论证。于浩海则建议他直接请梁文君出面,邀请刑侦界最顶价的画师出面。 这一部分方倾倒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且听懂了。 “下面,请方副将发表意见。”于浩海听完了彭青的汇报,最后说道。 方倾一愣,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 21人的会议室里,时间像是静止了,忽然变得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于浩海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也不动,不禁眉心微蹙,疑惑地看着他:“在那儿趴着写了半天,写什么了?念出来。” 方倾:“……” 他立刻把自己的本子合上了,并且把钢笔放了上去,较劲似的看着于浩海,倨傲的小脸上写着:“就不给你看。” “彭青,把方副将的作战书递过来。”于浩海说。 方倾一怔,显然,于浩海是能使唤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的。 方倾左边的彭青站了起来,对方倾微微鞠躬,拿着他前面放着的笔记本,小跑着去到了圆桌最里面,双手交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冷冷的目光从方倾的脸上落了下来,落到了手里的笔记本上。 翻开最后一页,于浩海低头一看。 一只用蓝色钢笔画成的大王八,横趴在左右两张纸的中间。 于浩海一瞬不瞬地看着它。 方倾觉得自己的军旅生涯要完蛋了。 “方副将的建议,”于浩海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虽然对比刘赢的尚算浅显,但顾虑到了阿诺德仍决定固守昶洲东北的动机,以及巩固皓北岛的必要性,还是难能可贵的。” 他合上了方倾的本子,将他的作战书打开,将他决定采用“集中兵力,优先输出,气贯长虹,重点击打”的十六字方针进行详细阐述,并将确保皓南岛周边安东、卢州、奉樱几大群岛民众的安全,提到了首位。 会议结束时已经到了傍晚七点,于浩海宣布散会。起身活动了下肩膀,让艾兰组织大家出去用饭。 尹瀚洋和索明月他们aha已经于上午开完了会,是angel安排的午饭,这会儿换成aha在对面院子里安排晚饭,所谓的兄弟连就是这样,互帮互助,互相扶持。 “方副将留步。”于浩海说。 会议室里还没走掉的人对他这句话并不意外,只是脸上带着忍着都快忍不住的笑意,鱼贯而出,急匆匆地逃出了会议室。 方倾面朝门口,保持了一个想往外走的动作,背对着他。 啪的一声,他的笔记本被于浩海从对面桌子扔到了他附近的桌面上。 “来,给我详细阐述下你的作战方案,”于浩海说,“王八壳上的每一条沟壑,你都给我讲明白。” 方倾缓缓地转过身子,一脸不屑,淡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大王八,它就是你!” 于浩海:“……” 他还从没看到过这样的撒泼骂人的方倾,一时愣住。 “要想弄明白它有多丑陋,你照照镜子就行了!” 方倾说完,撒腿就跑。 可他不知道兵王的瞬时起跑速度究竟是多少,都说像豹子蹿起来一样,他明明已经接近门口了,可跑去拉门的时候,于浩海忽地靠近后方,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后抱了起来,同时右手抬起,啪的一掌按到了门框上,将门关上了。 脖子后面清晰地被于浩海深深地吸了一口,瞬间一热。 “你别碰我!”方倾回手给了他脑门一巴掌,从上而下,用力挺狠,于浩海没来得及躲,迎头挨了一下。 他松开了手,低垂着眸子,站在那里,依旧是不可置信而又受伤的眼神,瞅着方倾。 “叫我过来羞辱我,有意思?!”方倾质问道。 “……羞辱你?”于浩海颤声说,“你爸说开会总不带你,是不尊重你,我现在带上了你,是羞辱你?” 方倾:“……”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于浩海的额头青筋直迸,脸甚至都气白了。 “那你之前开会为什么不叫我?就在医院了!” “没空调,这么多alpha待着的地方,一待几个小时,又闷又热……” “那为什么艾兰和袁真就可以?!他们不是omega?我爸说得没错,你就是不尊重我。现在,你仿佛叫我一个小学生忽然听了两堂大学的课,那我能听懂吗?我连犹鹿岛在哪都不知道!” “我让你最后一个发言,难道你没从他们的汇报中理出头绪来?”于浩海不理解地问。 方倾:“……” 于浩海显然是高估了他的智商,这更让他恼羞成怒,于是转过头,冷漠地去开门。 于浩海又伸手试图去抱他,这回方倾反抗地更激烈了,猛地甩开他:“别碰我!” “……我现在连碰都不能碰了吗?!” “是!你是前夫了,跟我没有关系了,你懂不懂?你没权力碰我!” “前夫,我是前夫了……”于浩海自嘲又可笑地重复着。 在方倾第三次去拉门时,于浩海站在他的身后,没再试图挽留。 “还有83天的时间,你的假期还有83天。我出发以后,你要让我随时联系得到你,不论是电话、视频,还是短信,我要见你时,你必须要让我见到!” “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主将!” “那我可以退出……!” “你别太过分了!” 于浩海冲到方倾面前,方倾忍不住缩起了肩膀,以为于浩海要袭击他。 可他却开门走出了会议室,走得匆忙,甚至有些狼狈,只留下一句声音颤抖、像是乞求的话。 “……别忘了,angel为什么叫angel。” 方倾站在那里,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angel,是因为有白衣天使方倾坐镇,才叫angel啊。 第564章 方倾走出了大厅,进到院子里,本打算直接出门去,结果一露头,就被索明月攥住了胳膊,紧紧地抓着他,生怕他走了。 已经快要开饭了,左右横跨院子里摆满了桌子,战士们坐在边上,聊天说笑,热火朝天的,桌子上陆续摆上了饭菜,aha的骨干们也都在,大多方倾都认识。 他看到于浩海背对着他站着,正跟尹瀚洋说话,心里有些堵得慌,对明月摇头道:“我不饿,我先回了,医院还有事……” “方倾,你看!”袁真从里面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铝盆,里面数十只青黑色的大龙虾正挥舞着爪子,在里面爬来爬去。 “还有大螃蟹,”索明月说,“特别大,比瀚洋的头还大的螃蟹,要剁碎了包饺子呐!” 第1113章 战士们一看他们倒腾出来的各种硕大的鲜活海鲜,都不禁啧啧称奇。 在被变异人污染大片海域的水星,这样的生猛海鲜已经属于奢侈品了,有钱都找不来,又听说明月要吃帝王蟹饺子这种只有丁某人才爱吃的馅儿,方倾问索明月:“他们都回来了?” “回来了,”索明月说,“已经住到你们医院里了,这些是我哥听说你在这儿,刚派人给送来的。” 方倾笑了笑,只好跟随着明月,就近坐到了一张桌子旁:“那就给索大豹一个面子吧!” 开席之后,于浩海跟尹瀚洋坐在另外一桌,没有跟omega们并桌,于浩海状若不经意地回过头,瞟了方倾一眼。 方倾一边跟艾兰、明月和袁真他们说笑,一边飞快地剥虾、扒蟹,不一会儿,面前留下了一堆小山一样的壳儿。 什么给索大豹面子,明明就是看到龙虾螃蟹挪不动步了,要是仅仅因为他,估计早就跑了。 背叛主人的猫,只会为海鲜停留,前夫算个什么东西。 于浩海心里郁闷的不行,每当他试图缓和关系,试图拉下脸来跟方倾讨饶,往往坚持不到三分钟,就会因为方倾的抗拒而开始动怒,随即发号施令起来。 吃完了晚饭,艾兰开车去警局,顺道把方倾、袁真和明月都送到医院去。袁真手里抱着一个高筒饭盒,放在膝盖上,一路上双手一直搂着它。 方倾闻到了香味儿,好奇地往里看,袁真不好意思地说:“用你的龙虾肉做了几个烤包子,一会儿艾兰把我送检察院去,给艾检吃。” 方倾好笑道:“怎么是我的龙虾,那不是索大豹送来的吗?” “没你他也不能送。”袁真实话实说。 索明月笑道:“是,菲菲这几天就要生了,莉莉哥也快了,我哥就想着你能帮忙多照看一下。” “他就是想多了,你也不跟他说说,”方倾说,“这医院只要10块钱挂号费就都能进来看病了,何况索大豹就医的时候还挺规矩的,别的不说,对医生还是挺客气的。” “原来是借了方副将的光啊?我说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奢侈,”艾兰开着车,听到他们说的话,指了指他座位旁边的铁饭盒,“方副将,我装了两盒帝王蟹馅儿的饺子,一会儿送警局给梁队尝一尝。” “你们都给我停,”方倾笑道,“再说我生气了,我当医生不收礼。” “收礼只收活海鲜。”袁真接了一句,方倾气得打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哎怎么你的是包子,他的是饺子?”方倾问袁真。 艾兰接话道:“就惯着我哥,咱们吃饺子就给他拿饺子呗,你还单独给他弄几个包子,烤得脸都红了。” 方倾认真一看,袁真的脸是有些被灼烧的红,尹瀚洋家里的灶台不是昶州那种能贴边烤火的锅,袁真给艾登烤的这几个包子,是蹲在灶台边儿,双手举着,一点点儿地慢慢给烤出来的。 “反正也弄面粉了,就顺道做几个呗。”袁真小声地说。 艾兰对此笑得有些无奈,但他那两盒饺子塞得也是满满的,装了不少,车虽然开得很稳,但速度很快。 他们都给自己的丈夫送晚饭,连没什么心眼的索明月都从车窗往外山#%与}+三^)夕看,看到那家门庭若市的冰淇淋工坊店,叫了一声“啊,瀚洋喜欢……”,尹瀚洋嗜甜如命。 方倾心里一阵没来由的酸楚,今晚虽然没坐在于浩海的边上,但他回头看了一眼,也知道他前夫没吃多少东西,盘子和碗里都是空的,只是低头喝酒。 要不是那句“angel为什么叫angel”,方倾不会留下来,可于浩海的气性大,而且总是跟胃连结,心情不好就吃不下东西,活该饿他这个王八。 晚上索明月从医院回来,带回了两盒鲜奶冰淇淋,一个荔枝口味、一个樱花口味,高高兴兴的,进门一看,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大家都走了,只一个人仰躺在椅子上,头往后枕着,手搭在眼睛上,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昏昏沉沉地睡着,尹瀚洋在边上无奈地看着他。 “哥又喝醉了?”索明月把冰淇淋给到尹瀚洋手里,尹瀚洋把他揽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没喝醉,在这儿睡觉呢,”尹瀚洋说,“没有状态的时候他沾点儿酒就醉了,可能也是累了。” 俩人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围观着于浩海。 “这个冰淇淋我刚来驻地时买过,”尹瀚洋说,“水果味儿挺浓的。” “是吧,我就知道你能喜欢。”索明月说。 “不过他们家排队的人很多,你去排队了?” “嗯。” “啧,你个追杀令三号目标人物,不能总在外面乱晃。”尹瀚洋说。 “带枪了,”索明月摸了摸腰间,“还戴帽子了,没事。” “你哥他们都挺好?” ‘“挺好的,我哥给方小猫一颗大大的红宝石,方小猫转手给我了,他说交挂号费和住院费就行了。”索明月将兜里的盒子拿出来给尹瀚洋看,“不过我没还给我哥,怕他看到没收,不放心了。” “聪明,你哥不大信任人,特别是我大嫂,”尹瀚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啧,这都从哪儿弄的,这么大的宝石,闪瞎我的狗眼。” 索明月笑了起来。 “快收起来吧,别弄丢了。” 尹瀚洋说,“哎,路上大嫂没说什么吗?他跟我哥到底怎么回事。” “没说,”索明月撇了撇嘴,“我看没戏,他挺冷酷的。” “唉,我哥还在那倒计时呢,说83天以后就回来了,说得有零有整的,那不扯淡么?我都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哥哥为什么不带小猫回家?”索明月问道,“他今天才是第一次来。” “我问他了,我哥是这么说的,”尹瀚洋清了清嗓子,拿出于浩海的派头,说道,“‘咱们这块地皮,当初就是方倾的omega爸爸也就是我爸给咱挑的,我怎么知道他竟然不知道?难道这些年,这房子从无到有,他们父子俩都不沟通的吗?’” 索明月:“……醉了,我真不同情哥哥了。” “我也是,不是逼急了大嫂不会离,”尹瀚洋叹了口气,“但我哥就是嘴硬而已,心里不定多后悔呢。” “那你怪他吗?” “怪谁,大嫂啊?”尹瀚洋摇了摇头,“不怪他,其实吧,我哥……平时对大嫂就不怎么尊重的样子。大嫂是谁,那是毒王啊!连俞格的变异人都被他克制了,军中上上下下对他谁敢不尊敬,那都不是冲着方院长的面子,而是冲着方枪倾弹,结果我哥……” 他想起之前在昶州的时候,一天,他有急事去找于浩海,结果嗖嗖地跑过去,发现他们的门虚掩着,于浩海背对着们,在里面对方倾推推搡搡的,一伸手,把他推得趴到了床上。 方倾转过头来,幽怨地看着于浩海。 而于浩海当时正在解着领带,脱衣服,咣当一声把什么润滑液还是抑制剂,扔到了地上。 尹瀚洋虽然转身立刻跑了,但记得方倾那个眼神儿,是带着强烈的恨意的。 “我也不懂,但我知道方倾不好欺负,大哥和丁哥都很怯他,他有毒。”索明月说,“而且他还很仗义,虽然表面冷冷的,但对我们都特别好。” “是啊,咱们都不能说什么,”尹瀚洋道,“我哥也是挺难熬的,虽然努力克制了,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很乱。” “他会找别的omega吗?” “那不可能。” “那方小猫会找别的alpha吗?” “嘘!”尹瀚洋压低声音,“这可不敢乱说!” “哦,”索明月话题一转,“那咱们明天还开会吗?” “你要干啥?” “我想去打电动,上回那个游戏城很好玩,再带我去,”索明月扒拉着尹瀚洋的肩膀,摇着他的手腕,“还想去打棒球,要吃那个鲜花酥油饼……” “明天我们和angel还要碰一下,估计又是一天的会,可能要大后天才有空……”尹瀚洋说,“那个油炸饼就算了吧,上回你一连气儿吃了五个,结果第二天脸上起痘了,在那儿哭,说你毁容了,还记得吗?这又想起吃它了,吃多了上火的玩意儿……” “明天你们去玩吧,后天开会。”于浩海忽然幽幽地睁开眼睛,说了这么句话,给尹瀚洋和索明月都惊得站了起来。 “瀚洋,你跟我过来。” 于浩海起身,从这边院子走到了他自己的院子,进到了屋里,尹瀚洋跟在身后。 他不知道他哥是从哪句对话开始醒来的,心里有些忐忑,即便是双生子,亲弟弟,他都不得不承认……于浩海有种天生的震慑力,给人以严重的压迫感,他在五岁之前就被他亲哥打服了。 “明月要去玩,你就答应他,”于浩海转过头来,谆谆教诲,“他要吃什么饼,你也由着他。” 尹瀚洋:“啊?” 第1114章 “不然,他心里会偷偷恨你,”于浩海皱着眉说,“我这前车之鉴,你还没看到吗?” 尹瀚洋挠了挠头发:“不至于因为没有去玩、没有吃饼,就跟我离婚吧?难道大嫂是……” “是,”于浩海冷哼一声,“没给他酒喝,没让他吃冰棍,没带着开会……总之,一堆小事,让他不痛快了,管着他了,他就跑了。” 尹瀚洋:“……” 他觉得好像不是这样,可不是这样,又是哪样,他说不清楚。 “不过我和明月一直没办结婚证啊,他是个海盗,没有户口,”尹瀚洋说,“海盗离婚不是omega申请就行了。” “那是没法离?” “也不是,你记得咱爸第一次见明月,送他了一把刀吗?”尹瀚洋说,“海盗omega要离的话,把刀还给丈夫就行了。” “这不更简单了?那把刀呢?”于浩海问道。 “在我们家抽屉里了。” “拿来我给你保存着,”于浩海说,“那样他想还你也没有了。” 尹瀚洋忍不住想笑,他听说墨菲拿的索星辰的那把刀就丢了,当时索星辰找到墨菲,墨菲不同意,索星辰就让他还刀,墨菲找不到,索大豹立刻赖皮,抓着墨菲不放。 “不用吧?”尹瀚洋道,“我觉得我和明月不会……” “别那么自信,”于浩海严肃地看着他,“我被离婚前也很自信,我们的感情很好,可结果呢?” 尹瀚洋转身回家取刀去了。 金秋九月九,沙场大点兵。 水星a军隆重举行了为期三年一次的升星、封将典礼,曾经七位上将,刨除叛军首领阿诺德,如今剩了六位,都出席了本次点兵仪式,坐在了驻军基地前方瞭望台的左右两边,甚至有的还带了家眷,坐在他们的附近。 巴克达统帅、首席大法官玛格列特公主、军统总司令于凯峰,则坐在正中央。 按照军级、主将军衔、海陆空三军仪仗队从四面八方接连迈着整齐划一的列队方步,进入会场中央,分别进入到各自的片区里立正站好。 伴随着慷慨激昂的水星国歌,有着a军孔雀旗图腾的军旗冉冉升起,升旗仪式礼毕后,于凯峰宣布:三年一度的秋季大点兵仪式,正式开始。 巴克达统帅首先致辞,宣读对蜥蜴军“绝不容忍”的政治态度,并在现场,回复了阿诺德关于“划昶洲而治”的所谓“谈和书”,强硬地申明了a军的主张,那就是“绝不容忍,绝不姑息”,坚决收回水星王室主权的“绝对立场”。 发言完毕,台下响起了战士们的热烈掌声。 方倾站在angel方阵里的omega列队里,因为军衔是副将,站在首位,是排头兵,也是跟于浩海并肩站立的少将。 他一边鼓掌,一边有些诧异地看着于浩海右边划出的那大片空地。看这面积,是还有一个营的战士们没来,而且地标的颜色是藕荷色,看着挺陌生的。 之前做凯文逊副将时,两人把现有a军军服都过了一遍,从来没见过这个颜色。 紧接着,统帅发言完毕,由a军总司令于凯峰,就《水星a军第85次封将升星军衔调整以及表彰决定》发表讲话,对这三年来,得意封将及以上军衔调整的战士们进行一一宣读。 三年来得到封将的少将军们共计有14位,新兵营这届战士,有且仅有孙信厚1人,在他被念到姓名,跑步上前,从于凯峰手里拿到军章时,新兵营同期们向他发起了由衷的祝贺。 同期的omega们不由得纷纷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章楠,章楠正微笑着看向前面的孙信厚,使劲给他鼓掌。 这狡黠的小狐狸,到底还是挑到了水星优质的alpha。 加下来,是比较激动人心的少将升星调整,竞争非常激烈,三年来,有的人创立大功,得到了飞升,有的艰难守城,没有变动,有的……则抛头颅、洒热血,在年轻的战场上,得到了一块丰碑。 凯文逊、刘赢因为昶洲对垒战役和双子岛攻防战,升了一星,尹瀚洋因为黔南州收复兵器库、杀死阚泊思,升得一星,他们现在跟于浩海正式肩章一致,平级了。 方倾不由得偷偷看向一边站着的于浩海,于浩海军姿笔直,表情坚定,一直像个机器人似的,为一个个晋升的将领们鼓掌,没有露出一分失落的神态来。 他知道,于浩海没有给自己提交升星申请,明明拿下大安三岛、和平解放红霜镇、攻打晖阳岛、这都是近两年来a军的著名战役,可一个是大安三岛因为方倾投毒,造成六亿资金的防治污染耗费;一个是他尊敬的卢叔,惨死在眼前,令他心里不忍;再就是晖阳岛与其说是战胜了,不如说是丁一劭自绝身亡,而且由于方倾、凯文逊、尹瀚洋的指挥失误,导致angel、anger、aha骨干全员落入到丁一劭的手里,于浩海作为当时几人中军衔最大的人,把这个锅背到了自己身上,所以,他觉得他不配升星。 即便方倾因此跟他吵翻了天,他依然固执地没给自己申请,此刻,他也无所谓,微笑着给升星的少将们一一鼓掌。 方倾抬起腿想踹他一脚。 “angel副将方倾,升为二星少将。” 于凯峰话音一落,于浩海有些惊讶,转头看向方倾,方倾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抬头看向于凯峰。 于凯峰重复了一遍,喊他的名字,并在“升星说明”里,夸他“足智多谋,立足于科研创新,以一当百,消灭变异人于无形”,原来是从这两年变异人越来越少的角度,巴克达和于凯峰一致认为,必须给他升上来。 “一星就得了,”方匀懒懒地说,“之前大安岛投毒的事你们忘了?当时撸了他一个星,这回勉强涨回来,算是安慰安慰得了。” “不行。”巴克达和于凯峰一齐说,巴克达道:“你正经点儿,老方,升星你以为是颁奖啊?还安慰安慰,这是严肃的事。” “就是,我还想着他二星少将跟我儿子平级了,能锉一锉他的锐气呢。”于凯峰说。 “干什么呢,快上去。”于浩海低着头看着他。 方倾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台,从于凯峰手中接过军章和表彰,灰溜溜地回去了。 想到他正在“科研创新”的百草倾毒药……只觉得这个过错,撸他的星都不够了,下回得脱他的军装。 于浩海看着方倾肩上扣着的两颗星,不禁微笑着叹气。 这回跟自己平级了,下次再吵架……唉,更弄不了他了。 接下来,到了中将变动仪式了,会场里大家忍不住噤声,都看向于凯峰。 中将的变动,那可就是抛家舍业、牵连巨大了。 “首先,迎接一位出走多年、探查敌营的中将回归,”于凯峰道,“丁一劭,二星中将,依旧持also军牌,名号是……希翼军。” 一时间场下群起沸腾,战士们大骇,都纷纷叫嚷起来,说话声嗡嗡嗡的,越来越震耳欲聋,方倾听到这个名字,以及他的“官复原职”,既无语又震惊,立刻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却并不惊讶,而是偏过头,看着场外大门的方向。 铁门拉开,丁一劭回来了。 耦合色统一军装、腰间also军牌,军帽上却不是与普通a军一样的圆圈a,而是一对翅膀图腾。 代表“希翼”的翅膀,由真金打造而成,在阳光下,金光闪烁。 丁一劭得意洋洋地走进会场,排头兵整齐列队,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哨,快速跑进空着的阵地里,一瞬间举起手臂,向统帅、公主、于总统一行军礼。 “also主将丁一劭,顺利回归!” 丁一劭抬手到右侧太阳穴上,抬头挺胸,向于凯峰敬礼。 “你辛苦了!”于凯峰笑着回礼。 方倾愣怔地看着丁一劭军帽上的金色翅膀,神采飞扬,招摇张扬,气焰嚣张…… 大哥,你干脆把“有钱”二字,缝在帽子上得了?! 于凯峰对丁一劭的“回归说明”篇幅很大,这件事如果不阐述明白,没有人服气。 于凯峰先是几句话讲明“丁一劭”当年被奸人所害的事,又话锋一转,说他协助a军主将,收复和治理了晖阳岛,发展经济,带动周边,让那里成为水星为数不多的海域净土。 接着,大篇幅讲到了这几个月,丁一劭的重大战绩。 和平解放凤栖岛。 战士们一片哗然。这个地方是a军沦陷了数十万战士的地方,也被称为“生死场”,a字头部队大多有去无回,前仆后继,连李传光上将耗时三年,都拿不下来的地方。 丁一劭竟然给劝降了,不但和平解决了凤栖岛全境,还拿下了敌军首领,侯立庭。 赫赫战绩面前,a军上下,不得不服,战士们不知从谁开始,给丁一劭鼓掌了,接下来,掌声雷动。 丁一劭微笑着向战友们点头致意。 于凯峰手里的红状纸接连念完,却从统帅巴克达的位置,一个传一个,又递给了于凯峰一张烫金红封文件夹。 第1115章 于凯峰有些奇怪,不都完事了吗?打开一看。 沉默了三秒。 巴克达笑道:“要不我来念?” 于凯峰叹了口气,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暴打统帅、或是坚决抗旨吧? 何况水星大法官玛格列特公主就在边上坐着,这回她可是有执法实权了。 “……这还有个漏网之鱼,”于凯峰无奈道,“二星中将,于浩海。” 顿时场下众战士们停顿了三秒,接着,响起了一片浩如烟海、雷鸣炸裂般的掌声。 巴克达统帅在经久不息如潮水般的祝贺声中,宣读了于浩海跳级升星的理由。 “……攻占大安三岛、平稳收编ache、配合且主动进行裁军、打下濠洲、守卫安阳、平复昶洲战乱、拿下红霜镇、收复晖阳岛、涤荡水星公检法及政法机构、整改牛虻山、剿灭龙潭帮……” 每一个简短的数字下面,都是长篇累牍的数字和挽救的人民和财产,以及对肃清水星各种障碍立下的不世之功,二星少将到二星中将的飞跃升迁之下,是日以继夜的不懈筹谋,是不畏生死的忠肝义胆,巴克达这篇长长的表彰书,犹如一篇催人奋进的战斗檄文。 在这样的累累功勋下,于浩海没有推辞,走上前去,从于凯峰的手里,结果了墨绿色的、沉重的中将肩章,以及两颗闪耀的星星。 方倾和众人一样,微笑鼓掌,忽然想起凯文逊上次和他说的话。 “你怎么就知道王室会亏待他?” 巴克达统帅这个“任性”之举,终于让方倾心里好受了一些。 此刻他笑着,也是十几天以来,真正舒心的笑容。 于浩海领了奖章,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边上站着的二星中将丁一劭,忽然扭头看向了他。 “哎?不对吧?水星将领,‘以左为尊’,同是二星中将,你怎么站在我的左边?” 于浩海微笑道:“因为,你要以我为尊。” 这一句话,直接把火药味拉满,简直呛人。 方倾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已经面对面站着的alpha,只觉得下一秒,他们就要动手,两边队伍也迅速靠拢,各自集中在各自的主将后面,与对方的列队呈对峙之势头。 “练一练?”力王丁一劭问道。 “练呗。”兵王于浩海接招。 “那个……呃,现在典礼没结束……”方倾想说句话,可是他太渺小了,身材又矮小,声音如小猫哼哼,很快就被淹没在alpha丛林里,消失不见了。 忽然,台上李传光旁边的一个人,手里拿过小公主递给他的大喇叭,开始喊话。 “丁一劭!给我站回去!” 一声清脆但气息不足的声音响起,李茉莉大着肚子,还要用喇叭喊话,实在是费力不小。 方倾看到丁一劭仿佛斗狗一样扬着的脖子,听到声音,瞬间怂了下来,回到了他的位置上,蔫头耷脑地站好了。 第565章 方倾那天晚上从于浩海、尹瀚洋的家开会结束后,回到医院,就见到了索星辰和墨菲以及丁一劭、李茉莉夫夫。 他们还住在走之前的vip房间里,走廊的对门,平时没事的时候,两个产夫可以在一起聊天。离开的时候,丁一劭想要花钱预定下来他们的产房,不让别人使用,可上次一别到现在,已经是四五个月过去了,青羚怕有别的产夫急用病房,医院空间紧张,所以没有同意。 可说来也奇怪,自他们走了之后,再没人申请住进这两个产房,所以他们这次回来后,都不用另外消毒杀菌,很快就住进来了。 方倾穿着白大褂,走进了他们的产房,看到李茉莉和墨菲分别在床上躺着说笑,他们的丈夫都在旁边,便跟他们打招呼。 “方副将。”丁一劭从李茉莉的床边起身,对方倾恭敬地点头致意,方倾回礼。 旁边的索星辰也站了起来,神态有些拘谨:“小方医生好。” “好,你们都好。”方倾站在两张床之间,顺手把他们的床边挂着的孕检报告拿了起来,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李茉莉精神不错,脸色白里透红的,不愧是当年的omega排头兵,身体素质就是好,怀了两个也没有多大影响。倒是墨菲底子有些薄,再加上之前被烈性药伤过,看着小脸惨白白的,有些虚弱。 “方副将,我们还是决定回来生了,麻烦你了。”李茉莉笑着说。 “我也更相信我们水星医院的医疗水平和技术!”墨菲在一旁笑着说。 “回来很好,我还算着时间,你们该到预产期了,报告都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方倾说,“感觉怎么样?睡眠如何?” “我睡得挺多的,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睡着了。”李茉莉说,“中午还有半小时以上的午睡。” 墨菲努了努嘴:“我有些失眠,睡不到大段大段的时间。” “这时候失眠是正常的,月份大了,侧躺着也有点儿喘,你今晚开始吸氧吧,不要有心理负担,有呼吸机干嘛不上,多睡觉才好,”方倾说,“像李茉莉这种心大的产夫还是少,怀两个他也不会累着。” “哎?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拐着弯儿骂我呐?”李茉莉问。 几个人都笑了。 方倾看了一会儿他们的床,嘱咐道:“这周就会发动了,宝宝出生以后,你们的床得跟孩子们的小床合拢,方便晚上喂奶和起夜照顾。” “我准备好了,”丁一劭说,“婴儿床是拴在床边的对吧,我准备了三个,带了大豹他们的,明早就给安上。” 方倾点头道:“是,不过你的要麻烦些,一边放到李茉莉左边,一边放到右边。” “那我呢?”丁一劭问。 “大豹你睡在墨菲左边,孩子小床放到墨菲右边,知道不?” “好。”索星辰点头道。 “那我呢,我睡哪儿?”丁一劭着急地问。 “你两个宝宝,一左一右,茉莉转身都得照顾到,所以没有你的地方了。” “我也能照顾啊,”丁一劭说,“他能照顾俩嘛?那多累啊,我也要照顾宝宝。” “你能喂奶么?”方倾看着他。 丁一劭:“……” “哪个宝宝饿了,李茉莉伸手就捞一个宝宝过去喂了,你说你躺他哪一侧,不都是碍事么?” 索星辰笑道:“是啊,你就在外边走廊躺着吧!” “哎呦能给你撵走可太好了,”李茉莉叹道,“这大热天的非往人身上贴,又热又烦的。” 但丁一劭显然还想贴着李茉莉,在床边转来转去,最后指着李茉莉脚下的地上:“方副将,我搁这块儿打地铺行吗?不耽误他喂奶。” “那他下床的时候会踩到你啊。”方倾说。 “没事,踩我肚皮上正好省得他脚凉。” 这话一说,大伙都忍不住乐了,李茉莉更是无语又无奈,当着方倾的面,甚至有些脸红,伸手要扯丁一劭的耳朵、拍他的头,丁一劭顺从地走过去让他能够扯到。 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下,有时方倾会忘了,丁一劭和索星辰是多么让人忌惮的角色,当初他心软地救下了丁一劭,成全了索星辰,就像他会因为王俊,而对凯文逊宽容一样,看在他们夫人的面子上而不那么残忍。 可在这到处都是灰色地带的水星,方倾总也弄不清楚,他们到底是黑还是白,对未来的水星到底是利还是弊。 特别是……像眼前这种局面,丁一劭竟然官复原职,依旧以二星中将的身份回来了,依旧那么得意和张扬。对他的施救,会不会是对于浩海未来的一种“残忍”。 方倾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正认真听着统帅讲话的于浩海。 他对丁一劭的回归似乎并不意外,也许是之前于总跟他说过,也许,是他根本不屑。 从目前军中局面来看,除了六位上将之外,中将仅22名在位。于浩海的对手几乎没有,少将中的尹瀚洋和凯文逊,方倾觉得跟于浩海比起来,都不足为惧。 但丁一劭不一样,同样是兵王出身,同样是上将之子,以前于浩海比他强的地方,是背靠了art,还有尹瀚洋跟索明月这个关系,有海盗外援。 可如今,丁一劭做了李传光的儿婿,前尘往事又一笔勾销,背靠着的是art的兄弟连air,还有跟索星辰生死兄弟,有索星辰这个强大的海盗外援。 这一比较,等于是于浩海有的牌,他都有,而他跟阿诺德真正的父子关系,血浓于水,方倾相信就算有一天,他们真的战场相见,阿诺德也会绕道而行,放过丁一劭,可对于浩海,当然就不会手软了……恐怕他会是阿诺德不二的打击目标。 方倾呆呆地站住这里胡思乱想时,连点兵仪式已经结束了,接着是全军犒赏,大宴三天。 “你……”于浩海看着他,想说“跟我走”,竟犹豫地说不出口。 “方倾!”艾兰远远地朝他喊道,“公主叫我们过去呢!” 第1116章 方倾转身跟上了艾兰。 玛格列特公主主持的宴席只omega们在,且设在驻军政府大楼豪华内室里,隔壁房间则是巴克达统帅和王室成员以及各位上将们,外面场地上也已经就地放满了桌子,战士们原地就位,军宴开始了。 方倾这一桌里坐着的人他大多都认识,包括大小公主,王俊,艾兰,李茉莉,赛威的夫人希曼和自己的omega父亲青羚,李茉莉的omega父亲万晴等,还有班喜娜郡主和两位小郡主,伊利安和低着头的牛萌萌。 方倾进来时和牛萌萌对视一眼,两人都转过了脸。 此刻,这一桌的人只有一个,非常局促,简直是坐立不安。 那就是方倾右手边、艾兰左手边坐着的袁真。 袁真全程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拉我过来”的错愕表情,还在艾兰跟他介绍了一圈儿之后,果断地弄混了希曼王妃和班喜娜郡主,惹得俩人都不高兴了。 方倾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在桌子底下握了握袁真冰冷的手,低声道:“公爵夫人,你行不行啊?” “害怕,”袁真小声说,“我是不是很丢人啊?” “很可爱,”方倾说,“怪不得爵爷都快爱死你了。” 袁真笑着推了方倾一把,心里稍稍安稳下来。 席间长辈们都围绕着李茉莉的双生子展开讨论。 “看着还好,没于夫人当年的肚子大,”玛格列特公主说,“那时候我看过他一次,像塞了俩南瓜似的,我看他走路都紧张。” “浩海和瀚洋那生下来都是八斤多重的胖小子,是很不容易,”青羚说,“莉莉这还好了,来医院以后测过性别吗?” “没有,反正就这两天了,就不麻烦测了。”李茉莉说,“我现在就懒得动。” “懒得动还跑这儿来,”希曼王妃笑道,“该不会是不放心丁总吧?我看今天他好悬就跟于少将,啊不,是于中将干起来。是不是心还野着,没完全收回来啊?” 李茉莉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青羚道:“嗨呀这些alpha不就是爱打仗吗?不打仗能当上大将军么,这俩都中将了。倒是威尔逊王子殿下,依旧那么文静,你这做他父亲的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桌上的人听到这话都低头笑了,青羚暗讽塞威和威尔逊是捡漏王,大家都听出来了。 方倾不禁叹了口气,爸爸这张嘴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吃亏。这种社交场合,方倾本人是很不感兴趣的,只觉得厌烦,可青羚不但擅长此道,还如鱼得水。 “哎,小方医生,”希曼忽然看着他,说道,“我听说你离婚了?军中闹得沸沸扬扬。” 这话一问出口,全场都静了,李茉莉头一回听到这事,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方倾。 “是离了。”方倾说。 “哟,今天两位小郡主过来,是想为自己挑夫婿,你没再好好挑一挑?”希曼笑着拿起了银色小叉子,叉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放到了自己的嘴里,“还是,比于中将还好的a,实在是太少了?” 这一刻的尴尬简直溢出了整张桌面,全场都安静了,方倾自己被刁难没什么,他只是有些心疼地看着边上坐着的青羚,青羚手里握着杯子,脸色很不好看。 “他们是离了,”牛萌萌忽然开口道,“但是都没有尊重离婚的法则,都还……” “萌萌,你吃这个春卷,炸得特别好。” 王俊拦住了他,用春卷塞住了他的嘴,对希曼道:“我听说,威尔逊殿下还在择妻,希曼夫人恐怕没少为这事儿头疼吧,今天可有相中的?来的大多年轻的omega,都是我的同学,您可以先来跟我打听打听,免得……殿下再被拒绝。” 希曼之前到处打听章楠,没瞧得起、看得上章楠的家世,还在那挑挑拣拣时,章楠一声不吭,很快地跟今天典礼上大放异彩的孙信厚结婚了,弄得他非常生气,王俊还是从公主那里听到的这件事。 “啧,大人说话的时候,有你这小孩插嘴的地方吗?”希曼脸色涨红起来,“叫我什么夫人,不该叫我王妃吗?” “你是喝了多少?说这胡话,”玛格列特公主转过头,冷冷地看向他,“我们孩子也是王妃,叫你夫人怎么啦?” 希曼作为王爷的王妃自然没有王俊这东宫太子的王妃地位尊贵,希曼闻言有些羞赧,低头不说话了。 “来,咱们别光说话了,”玛格列特说,“也举杯喝一个吧。” 方倾喝完了这杯酒,简直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他不愿王俊替他说话,因为这些人,这个圈子,才是王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避无可避必须待着的圈子。可他自己又不知道说什么,何况青羚就在边上,他如果愤怒反击,青羚只会更愤怒,反击得更厉害。 这时塞西莉忽然说要去上厕所,从里面往外走时,踢了一脚方倾的椅子,方倾心领神会,站起来跟着她出去了。 “抱歉,让你闹心了吧?”塞西莉说,“隔壁就是方上将他们那一桌了,外面都是战士们,你找个舒心的地方喝酒吧。” 方倾想起王俊说的,王室里的人大多不会道歉,可塞西莉显然不是拥有这一“王室臭毛病”的人。 他笑了笑:“谢谢公主,那我撤了。” 从这屋出来,他早已失去了吃饭的胃口,偷偷往隔壁望去,门开了一个小缝隙,是统帅和于总以及自己的父亲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不是他能够窃听的,便信步往前走,再往前,就是中将们聚餐的地方了。 他立刻猫起腰,把新兵营的基本功拿了出来,贴着墙边往里看。 赛威和威尔逊坐在这桌上,不住地笑着跟丁一劭说话,祝贺他凯旋归来。 “蜥蜴军,你竟然还叫蜥蜴军,”赛威摇了摇头,非常服气,“这于凯峰是怎么答应的啊?老夫想都想不明白。” 威尔逊和其他中将也说道:“是啊,是啊,今天听到了都吓一跳!” 丁一劭笑道:“此‘希翼’不是彼‘蜥蜴’,军服都不一样了,这是我一对双生子李若希、丁一翼的名讳,希翼军。” “噢,原来是这样!”赛威赞叹道,“丁总这次回来风光无两,如虎添翼,还有两个小力王,真是人才济济,后继有人呐!来来来,快给他满上!” 威尔逊连忙给丁一劭倒酒,把酒满上了,一屋子中将们举杯,觥筹交错,相谈甚欢,迅速地熟络了起来,竟像认识了多年的好兄弟一样。 于浩海不在里面。 难道是刚被升了中将,跟他们还不熟,所以没来这里? 方倾不由得一层又一层,悄悄地猫着腰身,挨门挨户地找于浩海。 为什么要找他?方倾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找。 尹瀚洋跟凯文逊在一桌上说话,他们俩因为都升星了,这下又是平级了,而且虽然之前他们的关系在新兵营里很僵,但因为王俊这个柔顺剂,他们俩现在已经可以头对着头,低声讨论军情,数十个小时都不打起来了。 方倾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找,忽然觉得这世道挺有意思,大家都是混圈子的人,每一个屋子,都是一个圈子,包括他从里面逃出来的公主房中,坐的也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大家都是能用得上、站得齐平、以后要彼此利用的人,甭管是什么阵营,都要举杯换盏,笑脸迎人,打好关系。 “我是问……这个助听器,”于浩海贴着一个老兵的耳朵,大声道,“是不是该换了?!” 方倾终于循声找到了他。 “啊?啊?啊?!”那个胸前戴满勋章的老兵,白发苍苍的,侧着头,认真地聆听于浩海的话。 “算了,我给您看看吧。” 于浩海叹了口气,将他耳中的助听器小心地拿了下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塞回到老兵的耳中。 “这回呢?” “诶嘿?”他惊讶地看着于浩海,“能听到了!” “……您根本就没打开,”于浩海无奈地笑,“有个红色的按钮,一边on,一边off,要打开以后才能听见。” “噢噢!一边墙,一边是土,还有一边是什么来着?!” “……您吃点肉吧。” 于浩海给他夹菜,又拦下另一边的人的筷头儿。 “哎,闫总,这红烧肘子里可有糖,您血糖高,还是吃那个清蒸的吧。” 说完又给年近九十的闫总布菜。 “小海啊,你升了中将,到我们这桌干嘛啊,找你爸去,坐他们那一桌去!” “去中将那桌,你还都不熟吧?去跟他们聊聊!” “就是,我们都老了,牙都咬不动吃的了,你还来搭理我们干什么啊,这孩子!” 这些老爷子们战绩辉煌的时候,于浩海还是个三岁小孩儿,他们就像他的爷爷一样。 于浩海哼了一声,很是不屑:“那还是跟你们玩儿有意思。” 方倾背靠着走廊,听到了他的话,仰着头,看着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1117章 第566章 “王俊,不是,王妃殿下,赏脸到我们家玩玩吧,就在附近。” “不行啊,我怕公主叫我。”王俊说。 “公主不是说你可以跟同学们聚一聚吗?来我们家玩吧!”内政部长家的小儿子,也是新兵营同学,在走廊上堵着王俊。 “不行啊,我想去到文逊身边。” “殿下自然要跟alpha们商议事情,你去干嘛啊,”对方有些压不住火了,言语之间,越发尖锐,“还是现在当上了王妃,面子大了,不屑于跟我们打交道了?” 王俊蹙了蹙眉,不知该如果回答,他身后的仆从沐雨,冷声回道:“是,我们王妃没空应酬你们,也不屑与你们打交道,请让开。” 对方愣在原地,沐雨已经扶着王俊的胳膊,带他往前走,绕过那个难缠的少爷。 王俊有些难过,不住回头去看对方,沐雨拉着他道:“殿下,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来找您大多也是代替他们的父亲,有事求着您或是咱们殿下,并不是单纯地叙旧,您拒绝就对了。” “可我们真的是新兵营的同学……” “您那届新兵营共有300位omega,都是您的同期,他们假设都来约您,您一年中的300天都要浪费在他们身上吗?”沐雨说,“况且,这位同学,当年跟您熟吗?” 王俊摇摇头:“不太熟。” “那不就得了,那时不熟,就不是朋友,现在想熟,就是有利可图。” 王俊受教了,点了点头。 沐雨见他有些失落的表情,直觉自己说得太绝对了,又立刻躬身行礼道:“殿下,请恕奴才说话粗鄙,让您难过了。” “没有没有,千万别再自称奴才了,咱们又不是奴隶制国家,”王俊像挽着叔叔一样,挽着他的胳膊,亲昵地说,“况且您是文逊从小到大带在身边的贴身侍卫,能跟着我,是我的荣幸。” 沐雨不禁笑了,这位王妃来到王宫里后,大家因为他是于凯峰干儿子的身份,又听说是凯文逊被逼着娶了他,对他都持观望态度,或者说是态度冷淡,可仅仅一个月过去,王宫里的下人们,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只因他一片冰心,赤诚待人。 只是,沐雨作为剑客虽然早已收归王室,但野性难驯,这些年待在凯文逊身边,也毫不收敛,被凯文逊分配到王俊这里,行事作风有时太过严苛,只是跟王俊从楼上走到楼下,替王妃挡住数十人的邀约,也就顺便都得罪了这些人。 王俊觉得不好,只好说道:“殿下在这屋里面了,瀚洋也在,我进去找他们,您休息去吧。” 沐雨有些不放心,皱了皱眉:“这里人多眼杂,又都是些精兵强将,alpha众多……” “都是我们的战士啊,不用担心,”王俊推了推门,“我进去啦,您去歇着吧。” 沐雨才躬身行礼,倒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 王俊听到屋子里面alpha们说话的声音,看到凯文逊和尹瀚洋相谈甚欢,不禁心里有些欣慰,便不打扰他们喝酒,转身去找方倾和明月,也不知道他们走没走。 这段时间他感觉到了凯文逊越发不愿让他单独走动,原来只修穆一个alpha保镖,后来又觉得王俊毕竟是个omega,跟alpha保镖多有不便,龙俊杰和荆露他又时常派出去做事,便又请回了沐雨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omega保镖回来,随侍王妃左右。 特别是那天在外面吃了臭豆腐回来的路上,凯文逊搂着他,拍着他的胳膊,两人静静地看着飞驰的车中,外面的闪烁霓虹。 “这个酒吧竟然还在。”凯文逊往外望了一眼。 “什么酒吧?”王俊问道。 鬼医俞格的夫人乔薇,惨死在它后巷的酒吧。 凯文逊没有说出来,只对王俊说道:“卜正的事过去了,更大的危机要来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会很忙,我也会比较紧张,可能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会觉得比之前更憋屈,像今天这样私自逗留,去吃臭豆腐,也绝对不能再发生。” “我知道了,”王俊点点头,“再不去了。” 他黑漆漆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凯文逊,这么乖地答应了,反而让凯文逊于心不忍。 凯文逊抱着他,说道:“不过这个在驻地停留的定时炸/弹,很快就会被我们清除了,也不会限制你多久……” “定时炸/弹?在哪儿?!” “我是说鬼医俞格。” 王俊惊讶地贴在他的耳边,问道:“他已经在驻地了???” 凯文逊点了点头:“恐怕上次没抓到你,不甘心,给于浩海投毒也失败了,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怕他对你还是会想尽办法劫持和加害……” “我知道了。”王俊深感懊恼,自己这一个多小时待在警局里,凯文逊往这里赶的路上,一定是急坏了,难怪衬衫后背都被汗水微微打湿了。 “嗯,所以你要是觉得烦了,记住,那是俞格的错,不是我的错。” 王俊有些奇怪,凯文逊这唯恐自己解释不到位的样子,反而让他惊讶,因为之前凯文逊忙起来时对他的用词都很简单,比如“不行”、“待着”、“别走”、“脱了”、“睡你的”之类的祈使句,今天竟然不但没责怪自己乱跑,还这么详细地讲解了王俊不能乱跑的理由。 “你怎么变了?”王俊问道,“以前你都不会解释这么多。” “……因为吧,于少将已经给我们生动地上了一课,现身说法,”凯文逊忍不住嘴角勾起,“不能被自己的老婆偷着离婚了。” 王俊伸手压住了他要翘起的嘴角:“你不要幸灾乐祸。” “我也不想笑来着,但是我真的忍不住。”凯文逊道,“这段日子于少将这太阳之子都没有能量了,呵呵,被离婚,他可太失败了。” 王俊问道:“被老婆离婚这件事,就证明很失败吗?” “当然,”凯文逊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一个成功男人必须要承担的人生职责,缺一不可。他于浩海后院起火,老婆竟然跑了,我能不笑么,这说明他这人就有问题!” “行了吧你,”王俊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做好你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像是被完全禁锢了一般,不但不能申请出去逛逛,连在王宫里都有沐雨跟随,除非他跟凯文逊在一起了,沐雨才会退下。 忽然有一天中午,外面下起了小雨,空气微凉清爽,塞西莉公主来找王俊,说是凯文逊在亭东设宴,只宴请他们两个人。 王俊觉得奇怪,好好地打扮了一番,跟塞西莉携手过去,亭子里面已经搭上了小锅,厨师们已经戴好了白帽子,在那恭敬地等着他们。 王俊走近一看,这人不是在学校外面、给自己炸臭豆腐的小贩吗?! “王、王妃殿下,”对方见他来了,慌张地作揖行礼,“我被凯文逊王子殿下捉来,不是、是带来,给您和公主炸臭豆腐。” “啊?!”王俊惊讶极了,塞西莉却在一旁捂嘴笑了,“哎呦,哥哥这是玩浪漫啊,嫂子快来坐下,咱们等着吃吧!” 王俊啼笑皆非地和塞西莉对坐着,小贩开始在一旁现场烹制臭豆腐,王俊问起凯文逊去哪了,塞西莉回答说是一早就出去了。 “估计是怕熏到他,故意挑一天他不在家,”塞西莉看到旁边的厨师却在烧汤煮粉,便问道,“您这是做什么菜啊?” “回公主殿下,做您爱吃的螺蛳粉。”对方回答道。 塞西莉笑着说:“这东西我上一回从外面打包回来在园子里偷吃,他还说要我站在宫门口嗦完再回来呢,这回又给我做了,那您呢?” 他问第三位厨师。 “我是做饭后甜点的,烤榴莲。”对方答道,“殿下说了,我们这是一场臭宴,请王妃和公主尽情享臭。” 王俊和塞西莉笑得前仰后合,只因这厨师原原本本地把凯文逊的话重复出来,听得特别搞笑。 “嫂子,这就是看你的面子,不然啊,我可没有这个待遇。” “他是怕我偷偷跟他离婚。” “那你会吗?”塞西莉看向他。 “不会。”王俊不假思索地说。 塞西莉叹道:“我以为你会说一些前提条件,比如,‘假设他对我不好、不忠于我、怠慢了我’之类的,才不跟他离婚,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快,没有提任何条件,难怪哥哥也是无条件地爱你。” 王俊听出她这小丫头是变着花地哄着他,希望他跟凯文逊恩爱如初,便笑道:“昨晚你们吵得那么凶,今天你又替他说话了。” “我们怎么吵都不会伤感情,你听到了也别担心,”塞西莉说,“我们是公是公、私是私,刨除政治观念,我们俩比亲兄妹还要亲。” “那是因为什么呢?”王俊问道。 塞西莉叹了口气:“是孙尧洋的升迁。” 孙尧洋是目前水星的六位警长之一,总警监施扬和谢桂军警长下台之后,群龙无首,在别人都还观望着新的警监人选时,凯文逊背后起了作用,推举了孙尧洋,升为副警监,接替了施扬的位置。 第1118章 孙尧洋是一直紧贴王室、身份立场明确是王室的人,在艾登看来,孙尧洋并不是警监的最佳人选,塞西莉和玛格列特公主都是司法界的人,对他的事情也多有耳闻,她们都没看好,可是凯文逊那边已经动手,集合残余的卜氏力量,到底把孙尧洋举上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塞西莉质问凯文逊,“孙尧洋未必比施扬更公正,大家都觉得他难当大任。” “公正?”凯文逊道,“公正需要你们这样的法官来判,他一个警监,不过是权力的爪牙,我们需要他是我们的人,而不是一个所谓公正的人。” “哥哥,你对法律不屑一顾,可也看到了卜正的下场,总警监这一职位作为警界一把手,应该对我们、对检察机关,都有一个三方监督的作用,这个人必须要公正,而不是要他一定是我们的人!” “那你觉得谁公正啊?梁文君?”凯文逊冷着脸,看着她,“这家伙冥顽不灵,荤素不进,已经是于浩海的人了,我们难道能够容忍警界一把手跟军界联盟?那我们王室站到哪里去?” “哥,你怎么听不明白啊?” “是你弄不明白!”凯文逊说,“艾登已经是代理检察长了,因为再挑不出人来当检察院的一把手,如果警界的一把手也被梁文君夺去了,那么于浩海他们以后会有多嚣张?他们军界因为51区,已经是一手遮天了,目之所及,五位上将,方匀、刘延川、李传光、康斯坦丁、雪莱都是于凯峰、于浩海的人,王室已经岌岌可危了。” “我们也有人啊,”塞西莉说,“刘赢和王俊,都是我们的人!” 凯文逊叹道:“两个笨人。” 塞西莉跑到他的办公桌里面,蹙着眉心认真地说:“哥,你理解错了,我觉得我们跟浩海他们不是敌人,没有‘谁是谁的人’这一说,我们和他们,都是服务于水星人民的人,我们,都是人民的人。” 凯文逊:“……” 他的白眼已经翻上了天。 “浩海跟我说过,人民当家做主,才是我们水星的正途,才是我们未来一定要走的路。” “……他竟把叛变的意图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凯文逊道。 “你可能不懂,但是,我不希望你跟他们为敌,也不想你跟他们争斗。” 塞西莉握住了凯文逊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王室兄弟姐妹再多,我也只认你一个哥哥。对刘赢,我尚且希望他能成就一番事业,对浩海,我希望他能成为改天换地的一代功臣,对我自己,也有很高很高的要求。可对你……我只希望你快乐。” 她说完了,忽然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眼圈一红,转过身离开了。 凯文逊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 他何尝对塞西莉不是一样的心,你快乐,我才能快乐。 “就这样,吵完了,”塞西莉低头把碗捧起来,将螺蛳粉的汤都不放过,“我昨晚气得没吃饭,今天刚好馋这个呢。” “你哥不知道有多疼你,”王俊说,“恐怕只有你快乐,他才能快乐。只是,我们的快乐跟他想象的快乐不一样,阈值也不一样高。” “我发现你一点儿都不笨哎。”塞西莉看着他。 “到底谁说我笨,”王俊气道,“那是谣言。” 王俊将沐雨遣走之后,信步在驻地大楼里走动,他没有看到方倾,也没看到索明月,倒是不断被遇上的人拦住和问好,甚至行拜见礼,令他很不好意思,遇到邀约时,他也不得不一再硬着头皮推拒。 如此麻烦,他只好七拐八拐,走安全通道里了,希望能快速下楼,去到校场上去,到anger或是aha、angel的部队饭桌旁跟战友们玩会儿。 这所谓的驻军基地安全通道,可不是普通楼房的安全出口,阴森森、黑漆漆的水阀流通管道就修在旁边,对面则是一个个铁箱子,里面是通电过电的记录仪和防水标志的水塔。 这通道里湿气很重,王俊待一会儿就觉得额头沁出汗珠来,便沿着墙边往下走,剩两三级台阶时,倏地一蹦,因为刚刚喝了点儿酒,差点儿跌倒,这么一恍惚,猛地瞅见高高的水塔上面,飘着一个气球。 圆头圆身子两个圆耳朵,棕色的气球,在那飘飘摇摇的。 他粲然地笑了起来:“小熊。” 这只小熊他见过的。 有一天在给凯文逊收拾桌子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个熊的素描画,像是方倾的笔迹,王俊指着它问凯文逊这是什么时,凯文逊却给收起来了,说道:“什么都不是。” 可在来这点兵仪式的时候,凯文逊却神神秘秘地告诉他,结束后会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就是这个小熊吗? 王俊忍不住攀着一旁的铁杆梯子,笑着往水塔上面爬。 “俞总,四三路水塔全线布置完毕。” “俞总,二七路空中装置全部准备完毕。” “俞总,药物封锁进袋,全部密封完毕。” 俞格不禁有些激动,鬼气森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能把统帅、于凯峰以及几乎所有军界骨干都网罗在这栋大楼里的机会有多少? 他快要实现他的梦想了。 “俞总,人员悉数清点完毕,只是……” 俞格摁了摁左耳中的通讯器:“只是什么?” “少爷还在七楼,没出去。” 俞格急躁地闭了闭眼睛。 少爷是家里的说法,这少爷指的是丁一劭。 阿诺德交代过,这场百草默毒杀活动可以施行,如若成功,可谓是将水星机要人员一网打尽。 只是,千万不能伤了他的宝贝儿子丁一劭。 “李茉莉在哪儿了?” “回俞总,也在七层,少爷旁边的房间。” “我去会一会吧。” 半小时后,有人轻敲中将们所在的包间,露出脸来,往里一看。 “哟,丁总,好久不见。” 丁一劭嘴里叼着一根烟,斜斜地看过去,却是曾经的室友,肖思恩。 “肖大帅,”丁一劭敛着眉笑道,“是好久不见了。” “您方便出来一下吗?咱们叙叙旧。” “不大方便,”丁一劭说,“老将军在呢,要不你进来?” “是啊,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干什么?”威尔逊翻了他一个白眼。 只因肖思恩还不是中将,所以他是不会好意思进这屋里来的,丁一劭也是故意臊着他。 “我还是不进来了,没我的地方,”肖思恩憨笑一声,“我到隔壁找莉莉了。” 丁一劭:“……” 丁一劭:“你找他干什……” 俞格已经出去了。 三分钟左右,丁一劭推门走了出来,见到“肖思恩”的背影,喊道:“站住,干嘛呢,老同学。” “老同学想跟你练一练。”肖思恩转过头来,他身后四五个随从,都走上前来。 “我特么喝酒呢,跟你练?”丁一劭不屑道,“你配吗?” “我如今是不配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李茉莉的发小,徐辰这进去也大半年了,不知道莉莉惦不惦记他。” 丁一劭跟过来了,俞格转身就往楼下走。 他远远不是力王的对手,此刻只希望能把力王引出这栋大楼,他好下令开启每个房间的中控感应灭火水阀。 混合着百草默的水珠,只要淋下去一点儿,淋到人的嘴唇上……他就能如愿以偿了。 “站住。”丁一劭见叫不住他,一脚踹翻了他身后一个随从。 那人痛叫一声,当即大腿骨折,跌倒在地:“……少、少爷,手下留情!” 丁一劭:“……你叫我什么?” 第二个字音调是轻声,是少爷,而不是大家习惯叫他的“劭爷~”。 他的眼珠转了转,猛地抬头,看到那已经跑到楼下拐角处的肖思恩。 “俞格!” 俞格全身一怔,随即发狂似的往楼下急跑,夺路而逃! “开启中控水阀!”他命令道,“全部打开!” “俞总,您自己都还在楼里……” “不用管我,全部启动水阀!立刻,马上!” “方咪咪,你看,我找到了!” 王俊手里攥着一个长长的绳子,绳子上结满了气球小熊,他提溜着这一串儿,像在放风筝一样,从安全通道里欢快地跑了出来,往angel的阵地上来。 方倾震惊地看着他,嘴里的酒忽然从唇边溢出,流了一下巴。 “哎呀,真脏。”索明月皱着眉看着方倾,“你下巴露啊?” “你从哪儿找的?!”方倾朝王俊喊道。 王俊一愣,指了指后面:“安全通道里啊。” 凯文逊忽然接到了方倾的电话,莫名其妙,接通以后,方倾的声音都在颤抖。 “……殿、殿下!那个防控装置,你说像熊的那个保护罩!你做出来了吗?” 第1119章 “什么?”凯文逊皱了皱眉,“这是能在电话里说的吗?你给我的还是个构想,我材料还没准备齐……” “你快站到窗口往外看!”方倾声嘶力竭地道,“看看你的王妃手里,拿的是什么?!” 凯文逊闻言立刻站起身来,去到窗口,看到王俊手里那一长串的百草默防控装置保护罩,整个身子晃了一晃,脸色发白。 “……到底怎么了啊?”王俊原地站在那里,见到方倾像疯了似的不停驱散旁边的战士们。 “炸/弹,有炸/弹!”方倾叫道,“马上离开这里!” 王俊听到他的话,不禁愣住了,站在原地,手心里直冒汗。 他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飘着的小熊气球。 忽然有一个男人,从背后极速撞向了他,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气球,以飞快的速度与他擦肩而过。 王俊被撞得踉跄,转过身来,与他鬼气森森、毫无温度的目光交错。 “是肖思恩,肖大帅!” “让他出去!” 第567章 硫酸纸,运用在医学领域的时候并不多,这种材料又被称为制版硫酸转印纸,具有纸质纯净、使用强度高、重量轻、容易被辨认、不变形、耐晒、耐高温、抗老化等特点,被俞格和方倾都默契地选择用来做百草默和百草倾的存放保护罩。 这毒药如若不能投毒于食物中,就要将其不断“汽化”,否则它极易挥发,所以俞格在这次大规模的毒杀中,将它的有毒分子不断熔化为细小的气雾分子,充气到了棕色球状硫酸纸中,因为这种有毒气体上轻下重和四处延伸的特点,硼酸纸的外形不得不采用了圆头圆脑还有四条延展带的形状,合并起来…… 像一只熊。 俞格坐在飞驰的车里,目光冷沉,已经没有脾气了,胸口气郁滞闷,导致脸色发白,没有一点儿活气。 “俞总,一共54个百草默安全保护装置……尽数被王妃取下。” “……是,一个也没留。” 俞格转过头,看了一眼车厢后面缩在地上,已经干瘪残破的气球熊,毒气因为过了时效,没有得到正确挥发,现在已经呈粉末状地形态,摊在地上,失去了毒效。 “……54个,一个都没剩?” “是,中控水阀的开关有些地方藏匿的位置,特别狭窄幽闭,我们都是踩点了很久才一一找到并装上的,没想到……都被王妃找到了。” “……这小王妃到底什么来头?”俞格皱了皱眉,屡次三番犯到了他的手里,真他妈邪乎了。 “没有王室背景,所以被称为民间王妃,父亲王珣是art的一位老船长,”蜥蜴军情科的郭瑰利,将一份报告递到了俞格手里,“在新兵营里,是一位侦察兵,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才能把我们的计划破坏了。” “侦察兵?不像。” 俞格想起刚才那一幕,王俊迈动着他的小粗腿,竟用一根绳把这些熊全部拴到一起放到空中飘着,开心地往校场上跑着,完全不像刚刚拆解了毒弹的样子,而更像是……捡到了一串气球。 “俞总,您刚才不该把这些毒气弹抢回来啊,既然王妃拿到了手里,毒杀他也是大功一件啊!何况校场里那么多士兵,就算不是高官贵族,也好过无功而返啊……” “我要杀人,也要先从高官贵族杀起,”俞格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杀那些个无名小卒有什么意思?” “那王妃……” “要活捉。” 王俊虽然爱吃爱玩,偷懒耍滑,行动力和体能不像一个兵,但业务能力是没话说的。 万圣节的时候,他笑咪咪地在凯文逊身前撒娇要糖,说不给糖就要捣乱。 凯文逊给他一颗红色酒芯糖,告诉他王宫里藏了85颗,让王俊去找,王俊立刻转身兴奋地去找了。 半个小时后,出去派糖的属下修穆跑来汇报,说王妃已经找出了10颗了,也就是凯文逊随便说的藏匿地点,都被王俊翻到了。 他不禁有些愕然,随之来了兴趣,开始苦思冥想,接下来往哪里藏酒芯糖。 最后连巴克达的眼镜盒,塞西莉的发绳,玛格列特公主的胸针都安排上了,竟也被王俊一一找到。 他一时愣在那里,这才感慨新兵营诚不我欺,omega征兵还是挺认真到位的,于是让下人都出去,他自己藏匿第85颗糖。 王俊从外面笑着进来了,兜里装得满满的战利品,说他全部找到了。 凯文逊低头佯装看书,不看他,说道:“话别说得太早,最后一颗找到了吗?” 王俊拱进他的臂弯,坐到了他的腿上,笑着拉他的皮带,往里去掏:“就在这里啦!” 凯文逊不禁失笑出声。 他没法想象没有王俊的日子,所以在往楼下冲的时候,心里像是要窒息一般,脑子嗡嗡的,像喘不过气来,但速度飞快,甚至超过了追在俞格后面的丁一劭。 丁一劭看到了他不禁站住,转头回去找李茉莉。 到了angel所在营地,王俊站在那里,方倾正在用消毒纸巾使劲擦着他的手,旁边的战士们都站了起来,现场孙信厚和高鸿飞等人将士兵们驱散到旁边列队站好。 “你起开,别碰到了!” 凯文逊先是把方倾拽到一边,右手立刻握住王俊刚刚攥着气球绳子的手,低头瞪着,连连用他的左手掌去擦着王俊的手,像是往下擦拭着什么。 “殿下……”方倾出声,凯文逊却仿若未闻,只是脸色惨白地缓缓抬头,看着王俊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啊……”王俊摇了摇头,被方倾和凯文逊接连的反应惊到了,肩膀刚刚又被猛撞了一下,隐隐作痛。 “殿下,”方倾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我已经给他消过毒了……没有泄露,如果真的溢出……也是不能救了。” 凯文逊惊疑未定地看着他:“东西呢?” “被带走了,是那个姓肖的将军,肖思恩,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丁一劭的案子……” 方倾未等说完,那边丁一劭已经带着人有些慌张地把李茉莉带了出来。 “干嘛啊?!我还没吃完饭,这么急匆匆地拉我出来……” “莉莉,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应酬吗?” “可我爸他们都在啊,还有公主,我想跟公主们……” “带你去见殷玫。”丁一劭贴着他的耳边说。 “真的?”李茉莉脸上绽出了笑容。 “真的,”丁一劭亲了下他的脸蛋,“你这马上就要生了,咱们去见见他。” 李茉莉坐进了车里,丁一劭的手下在前面开车,车从营地边沿飞速经过,丁一劭放下了车窗,对一旁的方倾无声地说了一句。 快撤。 “殿下,我们得撤了,不知道哪里还有,”方倾立刻道,“我现在怀疑刚刚冲出去的并不是肖思恩!而是……” “你带王俊先走。” “殿下!” “快点儿!” 凯文逊转身往军区大楼跑去。 方倾攥住王俊的手腕,一声不吭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刚坐上了车,开出军区大门,忽地听到凯文逊站在主席台上,用广播大声而冷静地宣告众人: 兄弟们,前方还有我们的战士在前线日夜巡逻,坚守岗位,战情一触即发,刻不容缓,留给我们放松自在的时间并不多,留给我们挥霍的金钱也不多! 所以,我郑重宣布,原定“犒赏大军、大宴三天”的决定,即刻起立刻撤销,请大家马上离席,在14点前,退出驻军大营! 请各位在14点前,立即、马上,从军中大营撤离!我将派兵一一遣散,请各位立刻撤离此地! 七层楼上,巴克达统帅等人听到凯文逊从广播室里传出来的话以及下发的命令,都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以然。 雪莱笑道:“这怎么就赶人了?还没吃好呢。”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于凯峰站起身来往外看,只见校场的席已经陆续散了开来,凯文逊在他们当中自然是一言九鼎,他的兵也真的开始动刀动枪地暴力撵人了。 隔壁屋子的赛威喝得满脸通红,门也没敲,推门进来,不怎么痛快地说:“怎么回事儿?!三年一次的点兵仪式,吃都不让吃好?!” 巴克达直觉凯文逊不是如此胡闹的人,特别是在这些军界前辈面前,他微一琢磨,笑道:“恐怕是昨晚我跟文逊聊了会儿,说到了军费紧张,养的闲人太多了,他往心里去了吧,这大宴三天流水席,也就能免就免了。” 方匀知道如今凯文逊在军中的地位,已经不是刚进新兵营的时候了,巴克达明贬暗褒,实际非常袒护凯文逊,也会维护他的任何决定,即便非常唐突。 因而说道:“咱们快吃了两个多小时了,在坐着就是喝酒,也都不宜饮酒过多的年龄了,也该散了,走吧,康斯坦丁上将,我推您出去。” 第1120章 于凯峰见方匀如此说,便都起身相应,到隔壁去接了伴侣,走出了军政大楼。 于浩海应声出去,护送着老兵们都坐上了车,各回各家。 去到校场时,尹瀚洋在跟孙信厚和高鸿飞他们解释。 “……没喝多少啊!我能去灌他?”尹瀚洋不屑地说,“我跟这王子殿下从来就是比划拳脚和头脑的,怎么会欺负他一个哮喘刚好的患者,跟他拼酒?!他没喝多!” “瀚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浩海看着附近已经空了的桌子,angel战士们也都被凯文逊尽数驱散,他像个疯子一样,到处赶人。 “我也刚出来,不知道呢,明月在这儿。” 索明月说:“是这样的,方小猫喝多了,吐酒,下巴衣服上都是,王俊拿了一串气球跑来想给他玩,半道被一个alpha抢了,他们俩坐车去追了……啊,丁哥和莉莉哥先追过去了,也不知道谁撵上了。” 于浩海、尹瀚洋:“……” “老孙,你们看到的情形呢?” 孙信厚道:“我们坐得远儿,这块都是omega的座位。” “那章楠呢?”尹瀚洋问。 “进楼里上卫生间,看到了伊利安郡主,”高鸿飞说,“俩人说了两句就打起来了,互相薅头发,被我好不容易分开了,现在都回家去看脸伤了。” 于浩海和尹瀚洋同情地看向他,他脸上两道划痕,不知道是被谁挠的。 “都出去!”凯文逊手里竟然拿着枪,暴力地指着一桌慢吞吞起身还没走的人。 于浩海和尹瀚洋对视了一眼。 “解释一下你的行为。” 夜里,巴克达坐在办公桌前,沉声问凯文逊。 “敌方发动恐/怖/袭/击,目前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凯文逊省略了俞格和百草默、百草倾的环节,说道,“他们在军政大楼中控水阀设置了有毒气体,被王俊误踩,现已一一清除了。” 巴克达按着椅子站了起来:“那王俊……!” “已被方倾带到医院里全面消毒了,他没事,”凯文逊说,“只是今天这样的局面,我怕当众宣布,会引起骚乱,在阿诺德那里看来,也是不好的信号,所以我隐瞒了。” “是什么有毒气体?我派方匀过去……” “方倾已经进行测试过了,有毒气体没有半分溢出,附近采集不到样本了,”凯文逊道,“军政大楼现在已被全面封锁,我正在彻查此事。” 巴克达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中控水阀……是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水器吗?” “是,那个湿式喷水灭火系统,如今想来,完全是个能一发制人的喷毒系统,一旦按动总开关,每个房间都不能幸免,现在想来,我简直是……后怕不已。” “是什么毒这么厉害?我听说王俊拿出去了一串气球……” “是放置在气球中的毒气,能够溶于水,毒性极强,”凯文逊道,“方倾说是新科技的捕鼠强,俗称……耗子药,沾上一点儿就会被毒害。” “岂有此理!”巴克达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于凯峰觉得今天的事蹊跷,已经拨了20万大军紧急停驻在王宫东侧,听你调遣!务必尽快查出真相来!” “是!” 凯文逊退下了,他知道这事瞒不过于总,不过是于总以为宫中要发生暴动了,或是王室之人受到了人身威胁,凯文逊才会这么不安,估计压根没想到俞格的事。 他下令立刻严查驻地往外飞机和轮船等通行要塞,同时马不停蹄地赶往水星医院。 “文逊!”坐在诊疗室里的王俊见他来了,忍不住起身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眼里含着泪水,“我好像又闯祸了,那是炸弹……” “没事,已经没事了。”凯文逊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皱着眉看向方倾,有些责怪他对王俊全盘托出。 “没办法,王俊必须知情,”方倾有些生气,“你们这些狗alpha怎么就喜欢瞒着藏着,难道我们不在风暴中心吗?俞格不会因为我们是omega,就放我们一马。” 他的目光,随即看向王俊。 放过王俊倒是有可能。 凯文逊敏感地觉出了他这个隐而未说的含义,不禁心往下沉了沉。 “肖思恩找到了吗?”方倾问。 凯文逊摇了摇头:“已经失踪了,他的部下说今天他在三楼喝酒,喝多了以后往楼上走,再就消失不见了。” 方倾“啊”了一声,靠在桌子边沿儿,脸上微微变色。 上回俞格在昶洲市场里乔装成一个乞丐,等到他真身被发现时,那个乞丐也被埋在了水渠边上。 肖思恩……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我们去找于总吧,或是告诉浩海和瀚洋……”王俊急切地说。 “不行,”凯文逊道,“这七八年来,a军发起的俞格追杀令不下十几次,每年8月初9,乔薇的忌日,都是驻地各家各户被戒严在家的日子,民众还以为是悼念辛科路王爷的忌日,殊不知,那是乔薇的忌日。于总的一贯措施是严防死守,禁飞、禁运、禁止出行,让驻地的人全部紧闭在家中。就算抓不住俞格,也要让他在驻地难以施行恐怖袭击,于浩海的举措很有可能跟于总一致,可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们要一直躲他吗?!” “我理解于总这一举措。”方倾道,“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找不到他,杀不死他,还不如暴力驱赶他,将他赶到蜥蜴军所在地去,换来民众的安全,” 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反复击打它,捉拿它,又唯恐他惹出更多的祸患来,还不如让他无计可施。 “是,我也理解,可是这个人现在已经来到了驻地,也已经下手了,甚至跟王俊……” 擦肩而过。 凯文逊见王俊脸色惨白,惊疑不定,便不再说下去。 “他会变换不同的脸,又非常机警,”方倾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而要制定计划,掌握主动权。” “是,”凯文逊道,“我们要改变这些年来对俞格的一贯驱赶和清扫策略,而是要请君入瓮。” 贺澜区昌德湖畔家园,a01栋院子里。 于浩海、尹瀚洋和索明月坐在椅子上,对面站着angel士兵,于浩海新提拔上来的二级军长,彭青。 “彭青,你不要紧张,”于浩海说,“当时根据大家所在的地理位置,你比较靠近方倾和王俊,请把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是。”彭青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将左手五指伸直,手心向上,臂肘微微弯曲,手掌齐胸,做出一个“云手”来,像是要唱大戏。 紧接着,连声调都变了,字正腔圆道:“只见那方副将,左手持杯,右手端起酒瓶,哗啦啦倒满一杯,笑道,来干来干,仰头先喝了一大口,看向前方,瞪圆了一双蓝色猫眼,哇的一声,酒水喷出……” 于浩海:“……” 看来离婚对方倾来说是真的好,可以敞开了喝,随便喝。 索明月看得呆了,悄声问尹瀚洋:“……他在唱戏?!” “是,”尹瀚洋小声道,“这位奇才是我哥才发现的,因为黄梅戏唱得好而进了新兵营,你敢信?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只因一次军营午休,于浩海远远地见一群omega在那里围成一圈儿,笑得前仰后合,走近一看,才见到这彭青在里面挽着兰花指唱戏,唱的还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曲目,名字叫《王妃在哪里》,取材于新兵营纪实片段,尹瀚洋把王俊藏到了箱子里,凯文逊让他把王俊放出来,尹瀚洋笑说不在,不信你问,凯文逊气急败坏去抢箱子,接着二人打起来的桥段。 彭青看到于少将来了本想收手,可于浩海偏偏说道:“再来一遍。” 他便颤抖着又边唱边演了一段,于浩海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只因彭青很会抓人物特点,当日这一幕抢箱子的事,于浩海只是听说,可见彭青演得令大家拍手称快,便细问为什么。 “他模仿得一模一样!连他们当时的对话,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艾兰说道。 去牛虻山的时候,于浩海把这位彭青带着了。去龙潭帮时,他也在左右,出力不少,回来于浩海大笔一挥,升为二级军长。 “只见那王妃额头湿哒哒、脸上笑哈哈,手里攥着一串棕色气球熊,欢快地跑了出来,‘方倾你看!我找到了!’,方副将大惊失色,原地蹦了三跳,‘你从哪儿找的?!接着,便像发酒疯一样,大喊着,‘炸弹,有炸弹,大家快撤!’,大家都懵在原地,只觉得他像是在发癫,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位殿下却飞快地跑来了,一把推开方倾,攥住王妃的手,猛地在手上和自己的衣服上擦拭起来……” 于浩海站了起来,表情凝重:“瀚洋,快跟我去一趟军政大楼。” “是!”尹瀚洋应声而动。 “哥,这个彭青好像只是描述了经过……”开车的路上,尹瀚洋有些疑惑,“也没给出具体的线索来……” 第1121章 “他是一位民间艺术家,也是剧本创作者,”于浩海说,“最擅长白描的写法,形容人物时用词惟妙惟肖,叙述往往没有主观臆断,比侦察兵和情报兵还准确,不然你以为莱斯利长官为什么收了他。” “怪不得,”尹瀚洋说,“那炸/弹是什么?安在军政大楼里???凯文逊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找爆破兵去拆除?!” “王俊已经拆除了,”于浩海说,“炸/弹设在中控安全通道里,彭青说王俊额头湿,说明他去了有水塔的管路通道。” “已经拆除了,”尹瀚洋惊道,“那这炸/弹,难不成是那气球?!” 于浩海想起彭青的描述,说凯文逊一阵拼命地擦拭王俊的手,不禁哼道:“恐怕不是炸/弹,而是毒。” 第568章 即便是在深夜里翻墙进入,躲过凯文逊手下anger士兵的严密巡逻和层层拦截,于浩海和尹瀚洋成功到达军政大楼的安全通道里,想要查明的事实和证据,也已经消失殆尽。 “你是说这里有毒?”尹瀚洋指着那深灰色的水塔,外面已经被缠了一道又一道白色封锁胶条,防止人进去,“我带了警察他们用的那种证物收集袋,可以把附近的碎渣什么的都收集一下。” “我也带了,”于浩海拿出白色透明塑封袋,甚至早已经戴上了塑胶手套,“不过,看来已经没用了,你看这个封条。” 尹瀚洋走上前去,看到封条上面的小小的红十字标志:“是医用的,这么说,大嫂已经来过了?” “是,”于浩海低垂着眸子,“和凯文逊一起。” 尹瀚洋的大眼睛眨了两下,试探地问:“那你直接问他是什么毒不就行了吗?他虽然……不还是你的副将吗?” 于浩海自嘲地笑了笑,方倾恐怕连angel都不想待了。 “要不我去问问吧,就说……我猜出来这里有毒了,让大嫂直接告诉我这是什么毒。” “他不会说的,我有这个怀疑已经很久了,他一定是在秘密研究着什么,可能是俞格给他的灵感,”于浩海说,“我之前不是没有拿到过样本,分别叫老布找闻夕言、艾兰找康斯坦丁上将的主治医生,还找过袁真,三份样本递了出去,都被方倾拦截了,拿回来的结果,全是捕鼠强。” “捕鼠强是什么?” “耗子药。” 尹瀚洋:“……那有没有可能,它就是耗子药呢?” 于浩海瞥着他:“做耗子药用瞒着我吗?” “也是,瞒着耗子就行了。”尹瀚洋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解地问,“你们夫妻之间……” 他想说怎么你瞒我瞒啊,连基础的信任都没有了,可是想想,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走到离婚的那一步。 “整个医疗系统都逃不过方家,他若有心不告诉我,即使我有这个怀疑,也不会有人给我正确答案,”于浩海说,“咱们又不像卜正,认识一些退了休的医生。” “哎,退休的医生,我有认识的啊,”尹瀚洋说,“在红霜镇的时候,索星辰请去给墨菲和莉哥做检查的,姓程,叫做程文杰。” “那倒可以试试,不过咱们现在没有样本,”于浩海指着水塔附近的白色粉末,“这东西我在医院见过,叫做防燥粉,是用来凝固毒性的,方倾在这附近洒了不少。” “咱们试试吧,程教授特别厉害,也许这些也能被提炼出来那个毒素呢?墨菲说这程教授是医学泰斗。” 尹瀚洋和于浩海低头开始用塑封袋小心翼翼地取样,装进去了一些散落在水塔附近的泥土。 第二天早上,方倾依旧去医院巡房,重点关照了一下那两位孕夫,听说墨菲师从程文杰,已经学了一年多的药学了,功力见长,便笑着恭喜他,能有名师指导。 转过身来,走出房间,便急匆匆地跑回了他的诊疗室。 “喂,程教授,您好,”方倾笑着说,“我是方倾。” “我一直仰慕您,很想跟您学习,只是听说您退休了,在家带小孙子,不好意思打扰您,没想到您还带了两位学生……” “不不不,我离出师还远着,想要跟您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就拿我丈夫来说,他都不相信我,弄了点毒啊药啊的,都不愿送我这里检测……” “是吗?他真是多此一举,劳烦您了,我们不忙,其实我父亲就在医院里了,可以拜托他来化验……是的,不好意思啊,等我回头说说他,怎么好意思千里迢迢麻烦您啊……好、好,谢谢您,您那边拒收就行了,是,把单号发给我,我这边签收就好,好的好的,谢谢您!” 方倾把电话挂了,闭了闭眼睛,捏着话筒的力度逐渐加大,仿佛要把话筒捏碎。 于浩海这个混蛋王八蛋竟然八百里加急,给程文杰寄去什么有毒样本! 他竟然绕过我,去找别的医生…… 方倾气得眼前发昏,坐在椅子上,脊背都绷紧了,震怒地半天没缓过来。 不过想想,也对,他们已经不再是夫妻关系了,之前于浩海明令禁止他再用毒,他也没有停下来,一直抗旨不尊的是他,一直暗度陈仓的也是他,现在于浩海对自己已经怀疑了,自然要私下里找别人去检测,防着他了。 方倾按照程文杰发来的单号,直接拦截了于浩海寄出的样本,从快递员手里拿到退回的快件后,还笑说自己是于浩海的夫人,家属代领。 快递员没有第一时间打通于浩海的电话,同时看到于浩海之前的默认寄出地址是医院,便放心地将东西交给方倾,转身走了。 王俊提着跟凯文逊一起去家里采摘的新鲜小黄瓜、西红柿、芥蓝菜、生菜、红苋菜、胡萝卜、番茄、莴笋等,去医院看望待产的李茉莉和墨菲。 一路上凯文逊看着王俊抱着的菜篮子,有些无语,这样送出去的薄礼,对他来说太寒碜、太拿不出手了。 “我这次有重要的事要找丁一劭,”凯文逊说,“只送这些农产品也太不够意思了,好歹得给他一张面额巨大的支票。” 王俊说:“丁总是有钱人,他都能把军章给镀了金,咱还能比他有钱吗?” 凯文逊琢磨着,丁一劭明面上就从雷蒙那里讹去了一千亿,又大力发展红霜镇的经济,估计这大半年是赚得盆满钵满,不然他的回归未必有现在这么风光,几乎是一呼百应。这多多少少,都是钱和权的双重作用。 如此想着,更是面带忧愁。 “别看不起我这些东西,”王俊拍了拍小竹篮,“最实用了。” 凯文逊笑了笑,揽住他的腰,静静地凝望着他。 到了医院,王俊提着东西进去了,这段时间给丁一劭和李茉莉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夫妇顺手都给墨菲和索星辰分了,可就这样,墨菲的屋子也都塞得满满当当了,他们只好广泛地做慈善,惠及整个楼层的孕夫们,只新生儿的衣服、尿片和奶粉,都堆在墙角,没拆封的都已经码得比人高了。 “王俊来了啊,快坐!殿下也来了。”李茉莉倚靠在床头,看到二人进来,微笑着打招呼,凯文逊道“你好”,跟站在一旁的丁一劭点头致意,丁一劭请过殿下和王妃安。 “这是阮叔叔种的吗?”李茉莉问道,“从你们家的菜园子里拔的?” “是呀,纯有机的蔬菜水果,别看长得歪瓜裂枣,一点儿农药都没打。” “我小时候跟着桐桐爸爸去你家玩,在地里摘过,”李茉莉笑道,“还记得你家的樱桃树和杏子树。” “是啊,就是舍不得那一片菜园子和果园子,我们家一直没换房子,”王俊见李茉莉一直往竹篮里看,笑着说,“你想吃哪个?我给你洗。” “西红柿,黄瓜,都行,”李茉莉说,“天天山珍海味的,都吃腻了,刚想吃点儿清凉的。” 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礼物,凯文逊这下信了王俊的话,果然是吃的最实用。 丁一劭连忙站起来:“我来洗。” “不用不用,你们聊吧,我两下就给洗完了。”王俊从附近桌子上找了个水果盘子,捡了些西红柿和小黄瓜,走到水池边上,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晚上我给你炒菜吧,生菜包饭好吗?放点儿花生豆进去。” “好哇。”李茉莉说。 丁一劭笑了笑,对这王妃的印象很不错。在晖阳岛时,王俊愿意跟被俘的赵云可交换,做人质,这让丁一劭挺震撼的,因为王室的人是什么德行,他一直很清楚,王俊的选择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丁总,咱们也多年没见了,出去聊聊?”凯文逊问道。 丁一劭早知道他的来意,便点了点头。 二人走出病房,去到楼上不远处的天台空地上站着吹风,李茉莉即将生产,丁一劭现在是寸步不离,不敢走远了。 凯文逊从兜里掏出雪茄铁盒,递给丁一劭,丁一劭没接,笑道:“抽完不让进去了,孕夫也不爱闻烟味儿。” “哦,是我忘了。” 第1122章 凯文逊试探地问:“这医院里,每一间病房,都设有中控灭火装置吗?” “有吧,”丁一劭说,“医院着火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凯文逊点了点头,“只怕这中控洒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毒雾,那可比起火还可怕,逃都没处逃。” 丁一劭脸色微变,说道:“殿下,您还是有话直说吧。” “就在三天前,咱们一起吃饭的军政大楼里,中控灭火系统即将喷出来的就不是自来水,而是学名叫百草默的剧毒。”凯文逊说,“你可知道?我们的点兵仪式,俞格就在其中。” 丁一劭心领神会,说道:“有我在那里,晾他不敢。” “一个丧心病狂的疯狗,你确定他有怕的东西吗?是怕一时,还是一世?”凯文逊问道,“还是说,他还觉得你是他一伙的,是蜥蜴军,而不是希翼军。” “我跟他这些年来,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也知道不能动我,”丁一劭道,“而且我说的话,我给出的情报,你们能信吗?我即便坦诚告诉你们,你们也会认为我是蜥蜴军,而不是希翼军。” “我信,”凯文逊摊了摊手,“你夫人即将为你诞下双生子,而我和我的王妃,今年也有孕育宝宝的打算。为了这些即将出世的无辜的孩子,你和我,也应该是同一战线。” 丁一劭在犹豫,其实他带着李茉莉匆匆离开时,就想明白了,俞格装成肖思恩来找他,是想引他出去。 他并不想因为回归,而去惹怒俞格,就像凯文逊说的,这是个疯狗,谁没事会去理一个疯狗?何况,他的幸福多么来之不易。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凯文逊说,“你这种想法,曾经我们也都这么想,弄不过他,不如不战,只是,现在我们有了帮手,他会的东西,乔雅会一部分,方倾会一部分,有这两个人助力,再加上你我,不怕弄不过他,你何必畏首畏尾。” “我牵连太多了,不止我一个人,之前在那边的时候,我数次想要他的命,都被他躲过去了,”丁一劭说,“而且你们也别高估阿诺德对我的所谓父子之情,真到了关键时候,他所有儿子加起来,都不如俞格重要。” “那你可以辅助,”凯文逊说,“只要提供我们线索就行了,你这马上要做父亲了,忐忑和不安,我也能理解……” 丁一劭嗤笑一声,凯文逊二十出头,在他眼里不过一个年轻王子而已,未必比那酒囊饭袋威尔逊要强多少,而且凯文逊跟他过来时,后面是有影卫的,让丁一劭多少有点儿看不起。 凯文逊即便带十个人过来,也都未必是他力王的对手,这一点,丁一劭觉得他不如于家兄弟,不管于浩海还是尹瀚洋,是都敢跟他单挑的。 凯文逊听出他的不屑来,也不急着解释,而是双手撑在栏杆上,凭栏往外看,天色渐渐暗了,远处的黑色波诡云谲。 他熟悉这种被轻视和被不屑的态度,以前他会愤怒,会恼火,但现在不会,也许是因为被爱,所以有了底气,再碰到这样的状况时,他也更沉得下心来。 “你不信任我,或是更信我那堂哥威尔逊,我都无话可说,”凯文逊道,“七八年前,你在驻地风光无限时,我不过是个轮椅上的病秧子,并不得你关注,那时,你跟安德鲁王子,才是真正的死党。” 丁一劭灰褐色的眼珠转了转,听到这话有些玩味儿,试探道:“安德鲁殿下,对你不错吧?” 凯文逊不屑地笑了一声:“是不错,我坐轮椅,都是拜他所赐。” 丁一劭也走到了栏杆前,往外看:“我曾经有个得力干将,长得非常美丽,雌雄莫辩,看着像是一位omega,实则是一位alpha。这些年来,人事已非,想找他都找不到了。” 他说的是叶轻眉,一个当年突然由王室的神秘人推荐给他,他用来刺杀安德鲁殿下的人。 从丁一劭接触安德鲁那天起,就决定要报他在新兵营诬陷自己、差点儿害自己丧命、害得李茉莉流泪的血仇。 只是这一布局,必须要天衣无缝,让赛威和卜正都无法细查下去。 那时安德鲁作为赛威的长子,财大势大,身边跟随者众,即便是权力鼎盛时期的丁一劭也无法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他。 这时一个叫做叶轻眉的刺客找到了自己,毛遂自荐,说是王室中有人跟他一样,对安德鲁恨之入骨,并提出了一条妙计。 很快,安德鲁被杀,且得了“马上风”死在倌/妓身上的传闻不胫而走,弄得赛威连连委托卜正压下此事,不准再查下去。 谁都不知道安德鲁真正的死因,是死在床上,也是死在alpha叶轻眉的手下。 凯文逊点过去的话,丁一劭顺利地接住了,但依旧没有捅破来说,而是又推了回去。 丁一劭现在的身份,让他比任何人都谨慎。 凯文逊却看着他笑了,说道:“想见他?这好办啊,来人,见过你的丁总。” 后面那隐藏多时的影卫终于现了身,悄无声息地从门后走出,脚步急促,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躬身作揖道:“丁总!” 缓缓抬头,目光和丁一劭对视。 正是叶轻眉。 丁一劭恍然明了,扶起了叶轻眉,这才知道,原来多年前与他暗中“合作”过一次的王室之人,正是凯文逊。 “殿下,”丁一劭终于由衷地佩服起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不过……你那时才多大啊。” 倒退七八年,凯文逊还未成年,心思谋算竟然已经如此歹毒了。 凯文逊邪邪地一笑,自嘲道:“受苦受难的孩子早当家。” 丁一劭点头称是。 画面一转,二人已经坐到了方倾的诊疗室里了。 方倾把门反锁好,坐回到了座位上。 “你们俩要喝茶吗?” 凯文逊摇头,丁一劭更是摇头,纳闷地问凯文逊:“你说换个地方聊,就换这里了?” “是,我对我的副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凯文逊道。 方倾拿着纸笔,一副要记录口供的样子,问丁一劭:“丁总,我就开门见山了,时间紧急,你们俩竟然已经过来了,说明你已经被说服了,现在,我开始提问——” “停,”丁一劭说,“你跟我,是另外的算法了。” “丁总,李茉莉的预产期是明天,你还跟我谈算法?”方倾道,“孩子们现在还在李茉莉的肚子里,明天,可就在我的手里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丁一劭道,“所以,你要你保证他的分娩顺利,孩子们都是其次,首先,李茉莉必须平安无事。” “我保证。”方倾说,“我有这个信心。” “好,你们俩还要给我保证,你们抓俞格,杀俞格,都不能把我们供出来,我可是有老婆孩子们的人,拖家带口的,起码短时间内,我不想让他们承担风险。” 凯文逊和方倾点头。 “第三,我不想你们在驻地开战。我岳父们和两个大舅哥……” “你快啰嗦死了!”凯文逊急了,“你想在驻地我还不愿意呢,驻地是水星文明与财富的集合与象征,驻地亡了,水星也就亡了!” 方倾说:“我可以问了吗?” 丁一劭点了点头。 “丁总,你是怎么快速分辨出俞格是俞格的?”方倾问道,“那天若不是你识破了他,他不会从楼里跑出去。” 丁一劭道:“他伪装的脸无懈可击,那天他也是装成肖思恩把我叫出去的,连说话的语气、内容,都没有漏洞。” “那你是发现了什么?”方倾问,“气味?” “不是,这个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但真的是一种直觉。他的眼神,怎么说呢,鬼气森森的,瘆人,没有温度和灵魂,”丁一劭说,“我都是跟他对视一眼,才会觉出不对来。” “眼神没有灵魂,”方倾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那你是从他眼睛里看出的吗?” “也不完全是,还是他的部下叫错了我的名字,我才去看他的眼睛,”丁一劭道,“平时我也不会那么去瞪一个alpha的眼睛。” 方倾皱了皱眉,这么说对俞格的真身的判断,没有一个完全的参照,丁一劭兵王出身,又东躲西藏了好几年,自然有这个警觉性。 “不过还有一招,是我觉得比较有效的,”丁一劭说,“突然大喊他的名字。一声‘俞格’喊出去,那个浑身一顿的人,不就是了?” 方倾写到这里,抬头看他:“你是不是骗我?” “我儿子们都要在你的手上了,我敢骗你吗?”丁一劭道。 凯文逊和方倾对视一眼,忽然凯文逊站起来,走了出去。 “怎么,要跟我单挑啊?”丁一劭不羁地笑着看着方倾。 “丁总,上回你寻死之前,告诉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丁一劭看着他:“什么?” “你让我离婚。”方倾说,“我现在已经离了,于浩海也恢复了单身。” 第1123章 丁一劭:“……” “我和殿下都没有实打实的信心,能控制得住你,”方倾说,“但是,我只是把前面的一个风险告诉你,李茉莉会不会发展点儿什么婚外情……” “我呸!莉莉只爱我!”丁一劭吼道。 “那谁让你逼我离婚的,还说我要是不离,你死了也不放过我,要做鬼来抓我。” 丁一劭皱眉看着他:“我让你离你就离,你没有思想吗?那我让你赶紧复了,你复吗?” “那得俞格这事之后,我再想想。”方倾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丁一劭果然不安了,低垂着眸子,很是不爽。他死了,他希望李茉莉能有人爱护,可他活着,就希望能爱护李茉莉的人,只有他。 于浩海想都别想,机会也不能有。 “我现在……还是黑户,没有户口,”丁一劭说,“跟莉莉也还没领证。” “啊,”方倾假装倒吸一口冷气,“那他们……” “你闭嘴!”丁一劭喝道,“你说吧!你怎么样才能复婚!” 忽然顺势和逆势倒装了,变成丁一劭求着方倾了。 方倾淡蓝色的眼珠转了几圈儿,心想凯文逊不知道跟丁一劭说了什么,但明显,这人已经初步信服了凯文逊,才坐到了这里。 如果丁一劭这张牌也归了凯文逊,那大壮的未来…… 方倾缓缓说道:“你未来答应我三件事吧,满足我三个愿望。” “三个愿望?”丁一劭愕然道,“……我是什么阿拉丁神灯吗?!” “是的丁总,你是。” 第二天,于浩海终于因为找快递而找到了方倾这里。 敲门,进去,方倾抬眸看了他一眼,依旧笔下不停,在飞快地写着病例报告。 于浩海坐到了他的对面。 “快递小哥说,我的快递被退回了,是我老婆签收的,”于浩海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老婆?” 方倾道:“那你去问快递小哥去,问我干嘛?” 于浩海:“……” 他吵架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要来吵,能有个机会来看方倾,已经是得来不易。 “把东西给我,”于浩海道,“加急的快件,怎么能说退就退了。” 方倾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一份报告扔给了对面的于浩海。 于浩海打开一看,是一份化验结果报告。 经化验分析,该类毒剂成分为ho2gh3g……&;amp;*( 中文名:捕鼠强。 “……你已经懒得用第二种东西来糊弄我了是吗?!”于浩海合上了报告,气愤地道,“又是耗子药!” “……因为你就配耗子药,怎么样?!”方倾抬头瞪着他。 于浩海:“……” 他确实不能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欺骗主将是违反军纪的事?!” “知道,我就是明知故犯,我就故意违反了,怎么样?”方倾看着他,“离婚了,就别再管我了。” 于浩海忽然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哎唷!”方倾大叫一声,双手立刻捂住了头,甚至把于浩海吓了一跳。 俩人都站了起来,于浩海看到手底下方倾的眼圈儿已经红了,后知后觉,感到自己用力是不是太大了,方倾疼得直跺脚,到处躲着他。 “我给你揉揉……”于浩海伸手要去碰他,方倾捂着头,愤恨地远离他,往墙角走去。 “方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跟凯文逊沆瀣一气,他能给你的权力更大吗?”于浩海终于按下脾气,认真地问他,“还是跟angel相比,你更喜欢anger的氛围、晋升机会,还是我这个主将,就不如他……” “他给我的是认同感,是信任,而不是权力,跟你还是跟他奋斗,说白了都是为了国家,我对个人得失并不看重。”方倾说,“你有能力,也会发现和提拔别人,是个很好的主将,事实上angel里omega军长的数量,是三军之中最多的,你不是看不到军中omega的能力。” “那你还对我……” “除了我!”方倾说,“你看中我的,只是我在床上的表现力。” 于浩海:“……” 这话显然伤害了他,他觉得他不是,但他没有理由辩解。 方倾对他的吸引力是与生俱来的,这让于浩海私下里静静地看着他的时间,不到三分钟,就要动手。 解开他的扣子。 “我无话可说,”于浩海最终放弃,“我明天就得出发去皓南岛了,我希望你能有个平静快乐的假期。” “我会很快乐。”方倾想从他身边绕过去,往门外走。 可他往东,于浩海就笨拙地挡在东面;往西,于浩海就用身子挡在西面,铜墙铁壁似的,硬是杵在那里不动,挡住方倾。 “你好好想想,”于浩海说,“还有75天的时间,时间过得很快的……当然现在对我来说,是度日如年。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别再闹了……我……” 他张开双臂,眼底泛红,很想抱一抱方倾。 这小猫原本是随意可以揉搓的,现在却连一个指头都不能碰。之前临行时,于浩海所有能从方倾身上要来的福利,现在已经通通没有了,叮嘱、暖床、不舍、不安,现在想来,这些情绪其实都是甜蜜。 现在只是想抱一抱,不算过分吧? “你走。”方倾说。 离开这里,离开有俞格在这里的、危险的驻地。 “好。”于浩海望着他,终于颓丧地放下了双臂,片刻之后,很是受伤地走了出去。 第569章 李茉莉的预产期比墨菲晚了接近半个月,俩人一个是12月份怀上的,一个是1月份,可是都到了李茉莉预产期的这天,墨菲的肚子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这等待的日子,对索星辰来说无疑是非常难熬的,时不时地去找医生,询问是否出了问题,医生检查后说没事,预产期没有那么准的,或早或晚都有可能,不用紧张。 可这晚了十天,丁一劭那边都准备待产的时候,索星辰终于受不了了,又拿出一颗斗大的夜明珠,献给方倾,担忧而焦虑地看着他。 即便是大白天,阳光正好,方倾都几乎被这闪闪发光的一颗夜明珠闪得晃了眼睛,不由得笑道:“索大豹,你究竟有多少好东西啊?” “那看你想要什么了,”索星辰说,“想要什么有什么。” 方倾看着他原本神采奕奕、神气活现的眼睛,因为几天几夜没睡好而发红,在墨菲面前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生出了恻隐之心。 真是奇了怪了,对这索大豹竟然都会心软,方倾也是服了自己。 “一般情况预产期前后两周,分娩都是正常现象,”方倾说,“而且墨菲的情况有些特殊,你之前喂给他的药……” “是我该死。”索星辰咬着牙说。 方倾叹了口气:“你是该死,但是墨菲罪不至此,孩子更是无辜。这整个孕期,你照顾得很好,墨菲的胎像稳定,心情也很稳定,之前咱们都担心他停了抑郁症的药,会不会病情加重,但这次回来我看他好了很多。预产期晚了这么多天,很可能是胎儿发育过大或者羊水较少的原因,再就是他的运动量不足,不过最近我看他早晚也都坚持散步了,如果还是担心,我这边就给他打催产针。” “催产针,”索星辰听了这名字,无端地觉得不妥,犹豫道,“打这种针会疼吧?” “打完了三天内肯定会发动,生孩子会疼啊,不然你就再等等,没事的,”方倾说,“记住了,墨菲很注意观察你的情绪,你不要给他压力。” “知道了。”索星辰说。 方倾照单收了他的东西,回头再送还给索明月。他看得出来,索大豹跟丁一劭是一个德行,不信别的,只信交易,收了东西索星辰才更放心。 从方倾这离开,索星辰转身就调整了表情,脸上挂着春风拂面的笑容,回到了墨菲的房间。 “方倾怎么说的?”墨菲一见他回来,紧张地从床头坐了起来。 “没事,都挺好的,”索星辰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身子,给他调整了一下后背的枕头,“还到那屋去吃饭吗?” “好。” 索星辰扶着墨菲慢慢地小步挪到了对面房间,李茉莉正在窗边动作挺利索地做着瑜伽,啪的一下转过头来,笑着说:“菲菲过来吃饭啦。” “嗯呐。”墨菲看到李茉莉挺着肚子,很快地走到桌前,拿起水杯仰起头咕咚咕咚喝水,额头往耳边流着一道晶莹的汗珠。 身体好果然不一样,李茉莉的孕期和他同步,俩人也都在一起朝夕相处,只是跟李茉莉这个英姿飒爽的孕夫比起来,墨菲很是自惭形秽,他一直很弱,歪歪斜斜的走路都要扶着。 丁一劭跟着属下们把他们的餐点从门外推进来,李茉莉挺纳闷:“你今天怎么还去监督厨房了?” “今天不是预产期嘛,我想去看看都给你们做了什么吃的。” 第1124章 丁一劭没说,是因为俞格的事弄得他心里有些忐忑,所以李茉莉的餐饮他都去亲自过目了才安心。 这话说完了索星辰没好气地看着丁一劭,丁一劭自知失言了,又连忙道:“不过预产期可能不准,也许不是今天。” “是啊,我到现在没什么感觉。”李茉莉说。 孕夫们坐主桌,老公们坐旁边,吃了没一会儿,袁真探头探脑地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方倾也露头进来张望了一眼,也要出去。 李茉莉好笑道:“都进来!在那偷看什么,还没发作呢!” 方倾和袁真一前一后进去了,袁真笑道:“今天我们俩都把时间空出来了,就等你……” 方倾推了一下他的胳膊。 “啊,可能没那么准时。”袁真改口道。 墨菲笑了笑,说道:“我不着急,他还不想出来,肯定是待在我的肚子里更好玩。” “那是,”索星辰附和道,“据说越晚出生的孩子越聪明,大脑发育得越好。” 这一屋里三个医生,当然都不会信这话,李茉莉却点头道:“是啊,王俊也这么说,那看来菲菲你要有个聪明的宝宝了!” 方倾袁真和墨菲都笑而不语,索大豹却唯恐墨菲忧虑,说道:“是啊!你们想想……哪吒,可是他妈怀了三年才生出来的他,墨菲要想怀三年,我也供得起,别怕。” 方倾噗呲一声乐了,袁真也忍俊不禁,李茉莉笑得抚着桌子直不起来腰,墨菲无奈又好笑地推了一把索星辰:“你别瞎说了……” 丁一劭却觉出不对了,看着李茉莉:“是有感觉了吗?” 李茉莉抚着肚子,只觉得一阵阵胀痛,咬了咬唇,蹙着眉看着丁一劭:“疼……疼疼疼……” 丁一劭立刻站了起来,走过去搂住了李茉莉,方倾和袁真跟着起身,将李茉莉扶了起来,躺在活动床上,急忙把他推了出去。 这边墨菲也吃不下去了,也想跟在后面追过去,索星辰扶住他:“你就别去了,这么多医生……” 李茉莉躺在床上,被推着往前走,右边是急着看着他的丁一劭,左边确是方倾。 他用眼神问方倾,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记得吗? 方倾点了点头。 李茉莉放下心来,表情轻松,对丁一劭笑道:“我进去啦。” “加油,莉莉,千万要保重,我等你平安出来。”丁一劭握了握他的手,忧心忡忡地目送着他,进了待产室。 门关上了,丁一劭的心仿佛也跟着啪的一声窒住了一般。 之前他握着莉莉的手,坐在方倾的对面,方倾问他们对这个生产过程,有没有什么疑问,可以提。 李茉莉马大哈似的说:“没问题!” 丁一劭却紧张地问了三个问题。 “这个……两个宝宝,他们会不会……一起出、出来,把莉莉撑坏……” “这问的什么鬼问题!”李茉莉无语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方倾:“……不会,胎位已经决定了谁先谁后。” “那他们会不会……争先恐后地出来,”丁一劭犹豫地问,“在里面互殴的过程中,伤到莉莉?” 方倾:“……” 李茉莉简直被他气得红了脸,对方倾说:“你别搭理这神经病!” “不会的,”方倾好脾气地说,“他们已经和睦相处了九个多月了,估计早就商量好了谁当哥哥,谁当弟弟。” 丁一劭点了点头,竟然信了。 “第三个问题,就是……”丁一劭看了一眼李茉莉,又转头看向方倾,眼睛先红了,“你知道吧,莉莉……他是我的命。要先有他,才能有那两个小崽。” 方倾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自己无条件地保大人。 丁一劭是那么爱李茉莉,在方倾被他挟持作为人质时,待在晖阳岛,都能因为李茉莉的要求,而天天被叫去在一旁吃饭,也是在那些当人质的日子里,方倾看出来他们有多相爱。 这也是他在手术室里跟时间赛跑、义无反顾地给丁一劭信息素大换血,救他一命的原因。 “我知道了。”方倾说。 私下里,方倾却得到了李茉莉另外一个嘱托。 “把他用方枪或者倾弹放倒,”李茉莉说,“把我推进去之后,就把他放倒,不然他等待的过程中……实在是很煎熬。” “那个……他是力王哎,”方倾说,“浩海不在这里,我没有信心能把他放倒。” “那就用炮轰他,”李茉莉说,“倾炮或是别的什么大炮,没事,他死不了。” 方倾心道,你可真是他的亲亲老婆。 丁一劭在待产室门外傻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低头看表,才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按说生孩子都会痛得大叫吧?莉莉怎么没声音?丁一劭整个人靠在了门上。 “丁总,”乔雅朝他招了招手,“您过来一下。” 丁一劭一边盯着待产室的门,一边走了过去:“乔雅,你说我能进去看看吗?先把我消一消毒,或是套上你们那种手术服。” “能啊,丁总,你进这里面。”乔雅让他进到了一个小型的空的储物间。 门一关,乔雅在方倾的提前授意下,扔进去了一颗倾炮。 浓浓黄烟下,等待“消毒”的丁一劭昏睡了过去。 乔雅拍了拍手上的浮灰,叹了口气,这他醒了可怎么交待啊? 正这么靠在门边,忽然瞥到对面一个人。 穿着白大褂,是闻夕言。 他显然是目睹了自己将丁一劭诱过去,用倾炮放倒的全过程,所以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乔雅。 “夕言?”乔雅叫了一声,心脏却猛地一缩。 这人不是闻夕言! 他的表情太过木然,眼中像一潭死水一般,幽深黯然。 “你、你是……”乔雅捂住了嘴,惊恐又惊讶地看着那人。 俞格! 这人一闪身,转眼不见了。 乔雅急急忙忙地追了过去,跑出了好远,都没再看见他。 四个多小时过去,两个宝宝呱呱坠地,嘹亮的哭声接连响了起来。 哥哥李若希,omega宝宝,5斤4两;弟弟丁一翼,alpha宝宝,8斤7两! “恭喜丁总!喜获麟儿!” “丁总大喜啊!母子平安!一a一o!” 丁一劭的头昏昏沉沉的,醒来一睁眼,身边的下属接连给他道喜,他猛地从房间里冲了出去,按着指引,跑去李茉莉的房间。 李茉莉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边是他的父亲李总和万晴,万晴的眼睛是红的,显然心疼地哭了,李茉莉却精神很好,看到他跑过来,笑道:“哎呀双棒里有个omega啊,也不知道像不像你,要是像你可咋整啊……” 丁一劭扑到了他的身上,认真地看了看他疲惫的脸,抚着他的头发,埋头在他的颈窝里。 “谢谢你……”热泪滴到他的锁骨窝里,丁一劭忍不住哭了,“你辛苦了……” “快去瞅瞅你的崽儿,能抱过来的话快让我瞧瞧!”李茉莉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方倾和袁真虽然接生很累,但新生儿的喜悦感染了他们,他们走出手术室,本来要再去看看孩子,助理医师们却过来找了。 “那位预产期晚了半个多月的海盗夫人,终于发动了……他丈夫急得到处乱窜,跟个豹子似的……” 方倾和袁真对视一眼,赶紧换了衣服去到下一个手术室里。 “……那索大豹还用倾炮吗?”袁真往外看了看,只见索大豹竟然贴到了地面上,正拼命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不用,”方倾冷酷地说,“他必须要经历这个难熬的过程,听到墨菲的每一次痛喊。” 袁真点了点头。 方倾对这索大豹非常不喜,章楠提起索大豹也是咬牙切齿,袁真没有亲历那个墨菲和索大豹定情的艰难过程,他就觉得索大豹人长得挺帅的,还很慷慨。 方倾听到索星辰扒拉门的声音,忽然分神,想到了于浩海。 如果,假设说如果…… 如果自己有一天,为他生孩子,他也会这么着急吗? 方倾想起于浩海离开时忧伤的眼神。 他恶作剧般地想,自己可能会找个地方偷偷生下孩子,然后抱出来,让于浩海瞧瞧,问他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谁家的小破孩。 这种想象让他无端地想笑,可之后,便是无尽地酸楚。 他咬了咬唇,不再胡思乱想,而是镇定地给墨菲鼓劲儿。 墨菲到底是偏爱索大豹的,没让他煎熬太久,产程时间很短,而且是个医生,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怎么用劲儿,不到两个小时宝宝就出生了。 这宝宝稚嫩又霸道的哭叫声响彻了整个手术室。 袁真接过来一看,女宝宝。 他当即愣在原地。 方倾过去低头细细一瞅,那握住拳头形似其父,张着嘴巴大叫的娃儿。 第1125章 嚯,索菲亚,你是个alpha女宝宝啊! 还不轻呢,七斤八两! 索星辰听到了消息,大手抚摸着墨菲汗湿的脸颊,得意极了。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都说水星的女孩少,积善有福之人才配有女儿!我们大王真是福气多多!” “恭喜大王,喜获千金!” “恭喜大王!小棉袄加身!” “嗬,王室不就因为有公主才那么牛逼么,咱们海盗一族现在也有大公主啦!” “我们大王的长子,不是,是长女,就是女孩,大王您真气派!” 索星辰哈哈大笑:“我说怎么这么慢呢,原来是大小姐驾到!怪不得这么傲慢!哈哈哈哈!” 墨菲歪着头看着他,欣喜地笑了。孩子非常健康,是女孩,更是意外之喜,他的手被索大豹紧紧地攥着,此刻幸福无比。 “哎,小方医生,咱们这孩子是个女a,将来娶了老婆,是她生孩子还是她老婆生啊?” “女a也是a,”方倾给他科普道,“是她的男夫人生。” “原来是这样啊,”索星辰点点头,俯下身子,额头轻轻碰了碰墨菲的额头,“那敢情好,我可舍不得她像你这么遭罪了。” 说完,一滴眼泪落在了墨菲的眼皮儿上。 为了纪念这个得之不易、非常珍贵的女孩,索星辰给索菲亚的“亚”字特意加了个女字旁,至此,水星海盗的长公主,正式更名为索菲娅。 第570章 “什么样的钱包?掉在哪儿?”医院的安保科里,保卫员调出了监控视频,问乔雅。 “13层,不,12、14层,我都走过,请让我看一下,有一个医生,高高瘦瘦的……转眼就不见了。”乔雅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视频中的画面。 “这里都是医生啊,”对方说,“高高瘦瘦的医生也不少,要不你自己来看?” 乔雅坐到了保卫的椅子上,快速地略过走廊里这些高清的监控画面,没有闻夕言的影子。 可如果他是闻夕言,没可能监控拍不到他,他也没必要躲监控,除非……他是俞格,会找到监控死角,或者人为遮挡,不让人确定他的出现。 乔雅越看监控越急迫,额头不禁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他追在那个可疑人的后面,跟着他往楼下走了两层,明明是他待了好几个月的地方,那人却仿佛比他更熟络地形,很快就不见了。 “要是丢了钱包,或者里面装了什么贵重东西,可以贴一个寻物启事……”保卫员好心地提醒道。 乔雅却摇了摇头,一脸沉重地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出了保卫科。 此物早已寻不回了。 自从乔薇惨死,俞格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聪明才智依然在,机敏狡猾不在别人之下,甚至他对医学的建树也逐年剧增,日益精进地朝毁天灭地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这个人的灵魂,他的良心,早已泯灭了。 乔雅跑向医院顶楼西侧的蘑菇型空中医疗研究室,想去看看闻夕言还在不在里面,以往在蜥蜴军里,听说俞格倘若伪装成了什么人,那个原主,是一定要弄死的,仿佛这样才能更完美地“替代”那个人,成为了他的化身。 气喘吁吁地到了门口,那位叫步睿诚的人,像一个石狮子似的守在了门口。 “闻医生在里面吗?”乔雅问道。 “在啊,”步睿诚说,“在里面闭关呢,你要找他?” 这段时间闻夕言一直避不见人,好像要研究什么高科技药物产品,非常紧急,鲜少出来走动。 “他……真的在里面吗?”乔雅担心地问。 “你有急事找他?我帮你开门。” 步睿诚转身把一只大手伸进那小小的门洞里,好像巴不得有人急着找闻夕言,他好趁机跟他见一面。 明明已经反锁了,但不耽误步睿诚从外面敲门,长长的粗大的手指伸进去,咔咔地转动着门把手,然后剧烈地晃门。 “步睿诚!”里面那人恼了,“说了没空见你,滚蛋!” “不是我啊,”步睿诚说,“是个小医生找你。” 咔的一声爆裂脆响,门终于如他所愿,被他晃开了,他一推门,里面的闻夕言蓬乱着头发,穿着白大褂,坐在显微镜前,一脸愤然地看着步睿诚。 “真不是我……”步睿诚笑了笑,指着身后的乔雅,“是他找你。” 乔雅看向闻夕言。 生动的脸,含着埋怨的眼神,一边嘴角黏着饼干碎,衬衫领子一个在里面掖着、一个在外面翻着,戴着一个黑框眼镜,脸色因为常常不见光而非常白,一个十足十的科学宅男。 “乔雅,有事吗?”闻夕言问道。 “啊,没事,”乔雅说,“你在忙着什么呢?好久不见了。” 闻夕言撇了撇嘴,手里正拿着一片薄如蝉翼的东西,在显微镜下面照着。 “还没出结果。”他说。 “噢噢,那继续努力。”乔雅说。 闻夕言听了他这话,又撇过头不满地看着步睿诚,他现在很确定是步睿诚为了进来而让乔雅这么说的了。 步睿诚低头一笑,见乔雅转身走了,便走了进去,把门关紧了。 乔雅呆呆地往回走,闻夕言没有出事,也许是因为他自始至终就在研究室里不出来,俞格即便装作他,也不会出现正品和仿品面对面的尴尬情况,也许是因为步睿诚这个兵在外面守着,他长得实在是凶悍野蛮,俞格不想跟他硬碰硬,也许…… 俞格根本就没出现,而是自己神思恍惚,听说他在驻地,就总幻想着还能看见他。 13层夫产科里,一声一声“恭喜”如浪潮一般席卷而过,丁总和莉莉终于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连大豹那迟迟不肯露面的孩子,也终于在今天降生了,他们在保育室的摇篮里咿咿呀呀,孩子们的父亲们则趴在外面窗户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笑着。 “不能拿出来玩玩吗?”丁一劭见李茉莉的脸几乎贴到玻璃上,往里巴巴地瞅着,问一旁的方倾。 “按理说四个小时后才可以见面和抚触,你们这孕夫的体质太好,直接就能站起来了……”方倾深感佩服,问道,“都消毒了吗?没问题的话我就把他们拎出来了。” “没问题,没问题。”丁一劭和李茉莉说。 方倾走进保育室里,把李若希和丁一翼两个宝宝的保温箱轻轻提了出来,给了这对夫夫,可他们接住了要走时,又看到索菲娅还在里面躺着,原本三个宝宝躺一块儿,这剩她自己,怪可怜的。 方倾看出他们的意思来了,说道:“我给送过去吧,先让索大豹实习起来,单独带娃!” 丁一劭和李茉莉一人拎着一个宝宝回去了,小小的玻璃罩上带着透气孔,进到房间里,就可以把他们拿出来,放到小床里了。 可玻璃罩打开之后,俩人伸手,竟然谁都不敢碰宝宝。 “我力气太大了,”丁一劭说,“害怕掐疼了。” 李茉莉努着嘴巴:“我怕掉了。” 俩人啼笑皆非地看着俩娃娃,竟一筹莫展,还是袁真跟着进来了,好笑地教着他们这对新手夫夫,怎么抱孩子,怎么扶着头,怎么把宝宝拿出来,放到床上。 方倾拎着索菲娅进去的时候,索星辰正坐在床上,胳膊搂着睡着了的墨菲,手指轻抚着他的头发。 墨菲的体质远远不如李茉莉,李茉莉醒了就要下地溜达,自己去上厕所,还洗了把脸,墨菲则是听到是个健康的女宝宝后,倒头就虚弱地睡着了。 “……这这这把她弄来了,我弄不了俩人啊!”索星辰如临大敌,压低了声音,还害怕把墨菲吵醒。 “怎么弄不了,这是你的崽,你不弄谁弄?!没见过豹子怎么带崽吗?”方倾用气声说,“大豹,以后这就是你的日常了!” 索大豹像端着一个炸/药包似的,庄重地端着他的闺女,连放都不敢放下,太小了。 只是低头一看,这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正咧着小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跟大豹对视着,丝毫不怕,还挺好奇的。 这一刹那,索大豹心里软软的,暖成一片,不由得发出了唤狗子一样的声音:“啧、啧啧……” 抬着下巴,逗着他的小闺女。 方倾往外走时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禁笑了。 等他去到对面房间时,袁真和丁一劭、李茉莉都站在摇篮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个宝宝。 “太像你了,莉莉哥,你看这个眉眼,肤色,还有琥珀色的眼珠,”袁真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李茉莉笑道:“哈哈,你见过我小时候?” “见过照片,”袁真说,“你不知道你的婴儿照片因为太好看,art里的omega爸爸几乎人手一张?怀孕时都看你的照片,许愿生出像你一样的漂亮宝宝。” “这个我信。”丁一劭说。 “哈哈哈,”李茉莉笑道,“那厉庭叔叔也看了吗?” 第1126章 “没少看,”袁真叹了口气,“可惜好像效果不咋地,生出来的我跟你南辕北辙。” “哈哈哈……”李茉莉又忍不住傻笑。 “你真不累吗?要不要睡会儿,”丁一劭问道,“一般孕夫都是昏着出来的,你是傻乐着被送出来的……” “怎么你还想让我昏迷?!” “没有没有。”丁一劭连忙摇头。 方倾走过来了,首先低头看了一眼雪白如糯米团子似的李若希宝宝,不禁惊叹地“喔”了一声,可真好看;转头看到了丁一翼宝宝,不禁“呃”了一声,可真磕碜。 三人被他这个直白的反应逗笑了,李茉莉低头瞧着丁一翼宝宝,无奈又好笑道:“丑吧?跟个皱皮猴似的,还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像谁。” 说完斜了丁一劭一眼。 丁一劭笑道:“像我像我,我从小就长得像猴儿,长大才变帅的。” 说着伸手在丁一翼面前晃了晃,比划道:“别看现在长得像他哥哥的赠品似的,咱们长大以后啊,十八变,那是越变越……” 忽地,丁一劭的两根手指头被握住了。 丁一劭一愣,低头看去,这个被说丑的小宝宝,还没吃两口奶呢,就用吃奶的劲儿,使劲去握爸爸的手指。 “哎嘿?小东西,这就跟我较量上了?”丁一劭笑了起来,用手指头跟他角力起来,他要握,他就往外拽,孩子发出了哼哧哼哧用力的声音。 “你别给他累坏了!”李茉莉连忙推他,看到孩子已经脸色涨红,气得一直在那用劲儿。 “好玩儿!”丁一劭把衬衫袖子撸起来了,兴致盎然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车钥匙来,递给丁一翼。 钥匙是一大串儿,铁的铜的,很有些重量了,他却勾着小小的手指,把钥匙甩着玩儿。 丁一劭惊讶不已,笑着又掏出一个长条的金条来,丁一翼依然稳稳地接住了,连晃都没晃。 李茉莉和方倾、袁真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就是,力王的传承力量吧。 丁一劭已经兴奋地转身去桌子上、床上到处找东西了,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健身用的握力器,兴高采烈地走过来了。 方倾、袁真:“……” “……你怎么不把你脑瓜子递给他啊!” 李茉莉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方倾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步步往楼上的天台走去,夜色已经深了,这是忙碌的一天,却也是成就感满满的一天。 索大豹有了女儿,丁一劭有了双胞胎,今天是他们当alpha父亲的第一天,他们都兴奋得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的宝宝,怎么看都看不够。 方倾不是第一次接生宝宝,之前在夫产科、儿科实习了一年多,即便第一次帮助难产的夫人做手术,诞下健康的宝宝,他都没有像今天一样,深有感触。 因为他目睹了他们有多幸福,就会扪心自问,于浩海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幸福。 想到这儿,他的心就一阵阵抽痛起来。 他不敢赌于浩海会怎么抉择,面对他无药可治的病情。 只能说是幸亏在这之前,方倾就已经深感跟于浩海不是同道中人,跟他分道扬镳了,否则他们若还在热恋之际,方倾的病会让他面临多么纠结和痛苦的局面。 “忙完啦?”方匀竟然早在天台了,看到儿子一步步走了上来。 “你在这儿……喝酒吗?”方倾纳闷地问,甚至闻到了一些烟草气息,父亲方匀并不是爱抽烟的人。 “没有,我也刚忙完,”方匀笑道,“不过你说起酒了,我就馋了。” 方倾笑道:“方夫人是有一阵儿没教训你了。” “是的,皮痒了,”方匀笑道,“走,陪你爸喝几杯去。” 方匀竟然把方倾带到了类似红/灯/区的一家高档酒吧,实在让方倾有些意外,方匀对这里很熟,进来之后,酒保躬身对他点头,径直带他去到了里面的一处豪华私人包间。 方倾跟着进去了,看到沙发上扔着的抱枕,茶几上一颗掉落的钻石耳环,才不由得笑道:“哎呦你们夫夫,玩得挺花啊?!” 方匀笑了起来:“没大没小的,你是不知道吧,这家酒吧的主人,是你爸。” 方倾愕然道:“我说上回他怎么带我来这儿玩,还挺神秘的,方夫人到底有多少产业啊?” “如今更是翻了一倍,”方匀从酒柜里拿出青羚的私藏,挑了度数小的,给方倾到了半杯,“你还记得那位宁检吗?” “记得啊,好像是教唆杀人判了8年,缓刑两年,袁真和艾检经常去看他。” “是,你爸认了他做干儿子,堵上了邱美来替他还的债,”方匀说,“然后他转头认了你爸做义父,将卜正和邱美来的巨额财产让渡给了你爸。” “啊?!”方倾想起前段日子青羚一直笑哈哈地嚷着发财了,不由得大骇,“那姓卜的200多人没说啥?!他们同意???” “是艾登帮忙钻的法律空子,”方匀说,“主要是宁朗打掉了孩子,其实是没有继承权了,但艾登想把这巨额财产拦住,是不想让卜青雄那一伙儿人给继承了,还想着宁朗遭了那么一场劫难,多少给他一些补偿,结果宁朗说一分钱都不要卜正和邱美来的,坚决地让渡给了你爸,这一让渡,反而跳脱了对宁朗必须生下卜正血脉的孩子这一束缚……” “所以,咱们方夫人又大获全胜了?” “是,”方匀笑道,“咱们这对没用的父子,又得靠他养活了,别说这一个酒吧,这一条街,现在都是姓青了。” “……天啊,天啊,”方倾不禁抚掌叹道,“我爸可真是老抢钱能手了……!” 他心里不由得立刻摆起了算式,如若将来招兵买马,邱美来那巨额身家,能买多少装备给于浩海使用,将来能跟凯文逊抗衡…… 方匀静静地看着他:“……给你前夫造飞机造大炮,都差不多够了吧?” 方倾:“……” 他不禁一愣,抬头看着方匀:“……爸爸。” 方匀端起酒杯,跟他的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爸爸,你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方匀说,“我只想跟你聊聊,开诚布公的,你今天可以随便喝,没有瓶盖限制你。” 方倾自嘲地笑了笑:“他不让我喝酒,是怕我养成了嗜酒的习惯,而且更怕我来这种地方。” “这地方怎么了?你成年了。” “怕我喝多了被别的alpha‘捡尸’。” 方倾低着头,把这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方匀嗤一声笑了,摇头叹道:“这孩子……你知道我很矛盾吗?有时我生气他管着你,但我又知道,他是为你好。” “我何尝不是呢?”方倾叹道。 “可你还是向着他,无时无刻不为他着想。”方匀说,“离婚在我看来,是你一定要的一个形式,就像他一定要复婚一样。你们都用这个形式来固定你们的感情,实际上,根本固定不了,形式就是个形式。” 方倾不由得叹服,父亲就是父亲,一眼看透本质。 “爸,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年你为什么尽心尽力辅佐于总,他还曾经是你的情敌,难道你爱他?” “啧。”方匀瞥了他一眼,想起了曾经他们在新兵营的日子。 “你爸进新兵营,是新兵营有史以来第一个beta进新兵营,”方匀说,“然后第一个过来跟我单挑的人,就是于凯峰。” “……啊?” “他掐着腰看着我,说我胆子挺大,然后跟我打了一架。” “……然后你出其不意赢了?你们不打不相识了?”方倾愕然道。 “……我医疗兵来着,两下被他打趴了,半个月没起来,”方匀说,“不过,我后来明白了,他是让我先休息半个月,因为当时alpha都不服,都排队要来揍我,挑衅了他们alpha的性别地位。” “靠。”方倾说。 “后来我们离得挺远,我渐渐也有朋友了,跟于凯峰不是一路人,”方匀说,“可是吧,他是兵王,还是个没脑子一根筋的人,总干一些吃力不讨好,又最爱得罪人的事,慢慢的,我就看他太二逼了,受不了,一来二去,就爱在边上提点提点他,别那么傻缺,结果出师的时候,他不知道那根筋错乱了,点了我当副将,跟刘延川平级,结果当天晚上……” “你就跟于总和刘叔叔义结金兰、开始了art的黄金期?” “……我就被你刘叔叔揍了,”方匀白了他一眼,“他不服我一个包扎弄药的医疗兵,跟他平级。” “爸爸,你好惨。”方倾忍不住说。 方匀笑道:“这都是正常的,alpha世界里,我非要称王拜相,成为七个上将之一,是一定要付出十倍百倍前倍的艰辛的,儿子,就像你作为一个omega,也要你的地位一样。” “是的爸爸,我也是受不了于浩海太二逼傻缺了,才不得不仗义执言,”方倾说,“跟你当年对于总一样,这里,不掺杂爱情,也没有不舍。” 第1127章 方匀:“……得了,给我绕回来了,掉你的圈套里了。” 方倾给方匀倒满了酒,笑道:“爸,别劝我了,我想得很清楚了。” “可你们都难受啊,这不影响你们的事业吗?”方匀说,“现在浩海又……” 他隐去不说了,方倾却听得明白。 “爸,我问你,”方倾的声音放低了,“统帅把浩海提为二星中将,是为了跟丁一劭抗衡吗?” 方匀缓缓地点了点头:“丁一劭的回归,必须要有人能震住他,中将里没一个有这个实力。” “那当时为什么要恢复他……” “因为他回来后,接连有四座岛屿投降归诚,包括我们久攻不下的凤栖岛。” “可是……养虎为患啊,”方倾担忧地说,“别指望李茉莉,他拿不住丁一劭。” 这些日子方倾看在了眼里,李茉莉跟丁一劭的智商差距过大,而且丁一劭的话术十分巧妙。 比如,他想另立番号,叫做希翼军,跟a军分开。 这个提议一说出来,李茉莉就愣住了,皱着眉,觉得不妥,可丁一劭立马问他:“不过这个军装颜色,咱们得好好挑挑,之前我那个黑色总被诟病,说太邪气了,你看这个墨绿色和藕荷色,哪个好?” 李茉莉定睛一看:“那还是这个淡紫色的好!” 他立马忘了前面那个难题了。 当丁一劭提议不在驻地坐月子的时候,李茉莉也犹豫了,他不想离开驻地,因为这里有他的家人。 “不过,咱们是去红霜镇还是晖阳岛呢,我很犹豫……”丁一劭装作犯愁的样子。 “红霜镇!”李茉莉说,“那里暖和!” 就这样,先给一个难题,让李茉莉犯难,然后立刻给一道选择题,李茉莉会迅速做出选择,挑那个简单的问题回答。 就这样,明面上是李茉莉在拿主意,实际上都是丁一劭在牵着走。 方匀笑道:“莉莉是有名的笨蛋美人,我们能不知道?不过他把丁一劭弄回来,已经是毕生功业已完成了。” 方倾一愣:“毕生……功业?” “是啊,李茉莉的终极花蛇任务,就是拿下丁一劭。这不都完成了吗?接着他可以退居幕后了。” 方倾:“……” 原来花蛇任务没有半途而废,而是已完成,且成功了。 “巴克达把于浩海提上来,明面上是跟丁一劭对打,实际上,他在保护一个人,一个他真正想保护的人。”方匀幽幽地道。 “凯文逊。”方倾很快说出了这个名字。 方匀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倾恨恨地握住了拳头:“这不欺负人么?平乱世靠他们俩抛头颅、洒热血,安安稳稳坐朝堂的,还是凯文逊。” “这就是君王的制衡之道,也不是多么不可理解的事,”方匀说,“你想想巴克达对哪个孩子最亲,说来说去,别人那都是表面工夫,他最疼的,除了塞西莉,不就是凯文逊吗?可于总早已躺平了,根本不想争。” 觉得不值得、不甘心的,依然是他们这热心又好打抱不平的方家父子。 方倾低着头,闷闷的,一杯又一杯,终于喝醉了。 “……你都不知道,李若希有多么好看,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宝宝……”方倾醉醺醺地说。 “我见过,”方匀说,“你。” 方倾笑了:“那是因为我是你儿子……!” “不是,”方匀说,“你小时候真的好看,那时他们都以为你的名字,是倾城倾国的倾,说我口气不小,排队来看你,结果都服了……不然你想,于浩海那小子,怎么你百日宴上就把你偷走了?” 方倾心酸地笑了起来:“这家伙就看脸。” “也不止,”方匀说,“儿子,他真的很爱你。” “每个人都告诉我,他很爱我,”方倾苦笑道,“……难道我不爱他吗?” 他用胳膊摁住了眼睛,醉得头抬不起来,眼泪殷湿了雪白细瘦的手腕,泪眼朦胧中,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11点半,该到逐鹿岛了。”说完,醉得昏睡过去了。 方匀知道,他需要这样的一场酩酊大醉,明天醒来,他会更轻松一些。 “怎么才回来?!”青羚等在停车场的入口处,看到方匀的代驾司机将车开了进来,车窗一放下,他就忍不住训起了丈夫。 方匀纳闷地看着青羚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你怎么还没出发?” 于浩海道:“我今晚走。” 他骗了方倾,说早上走,希望方倾会去找他、送他,结果方倾没搭理他。 车门打开了,方倾的头枕在方匀的腿上,醉得不省人事。 青羚几乎不敢回头看于浩海的表情,只使劲瞪着方匀,嗔怪着他。 “我来吧。”于浩海拦住了同样浑身酒气的方匀,轻轻的将方倾抱到了怀里。 四个人坐着电梯,往楼上去,场面非常尴尬,谁也不说话,只是方倾倒在于浩海的颈侧,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睡得直打呼噜。 将方倾放到了他的休息室床上,于浩海坐在边上,沉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用被子给他盖住了身子。 走出房间,他对方匀和青羚说:“方倾身体不大好,尽量别纵着他喝酒,今天这样的情况……最好别再发生。” “那可不一……” 青羚使劲捶了一下方匀的腰侧,讪然道:“知道了,我也不让他喝。” “就拜托你们照顾他了,每个月的35号之前,22号,我会回来看他。” 方匀一愣,说道:“你在外面打仗,一走几年都有,怎么会每个月按时回来?” “我尽量回来。”于浩海说。 方匀却听出来了他回来的用意,不解地说:“如果是为了他的发热期,大可不必,他是不能滥用抑制剂,但不是不能用,何况,你们现在还离婚……” “我一定回来。”于浩海语气不善,低着头,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是对方匀有意见的,特别是他们没有配合方倾完成跟他的复婚之后。 “浩海,你是不是疯……” “你走吧,不是今晚就行动吗?”青羚推着他,“快去准备吧。” 于浩海回头,看了一眼方倾紧闭着的房门,最终呆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第571章 昨晚跟父亲方匀去酒吧,没有顾忌,才痛快地喝了个酩酊大醉,这一早上起来,方倾喝了青羚给他的醒酒汤,又吃过了早饭,也不知道是醉意未散,还是意识没有清醒,竟隐隐约约的,仿佛……从自己身上闻到了些许柚子的果香。 方倾抓了抓头发,昨晚喝得断片了,朦朦胧胧中,好像伏在于浩海的肩膀上,圈住了他的脖子,可醒来之后,心里才淡淡的有些失落,想起于浩海已经走了两天了。 不过,随着乔雅敲门进来,方倾迅速转换了思绪。 “乔雅,”方倾拍了拍自己附近的椅子,“请坐。” 乔雅坐到了他的旁边。 方倾用手抚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但表情很冷静,或者说是有些冷漠。乔雅从为了治疗丁一劭而偷偷地潜入医院,被方倾发现后,就一直被方倾以“俘虏”的身份,扣在医院里,说是要学人/皮/面/具,还要乔雅必须协助他捉拿俞格。 丁一劭先是养伤,后来带着李茉莉走,都是同意乔雅待在这里的,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方倾不能虐待俘虏。 方倾表面上“哼,看我心情吧”,实际上对乔雅这个被招安的蜥蜴兵很不错,知道他医术高明,给他安排了主任医师级别的住宿环境,因为人手不够,常常把乔雅叫去急诊室帮忙,方倾又给他申请了跟主任级别医师一样的薪酬,连加班费都没少了他。 乔雅在这渡过了一段很正常、很安稳的生活,只是随着俞格的出现,不但方倾他们风声鹤唳,连乔雅也跟着疑神疑鬼起来。 “乔雅,我们很确定,俞格真的来了。” 乔雅心里一震。 “就在我们的点兵仪式上,他出现了,策划并实施了一场恶性毒杀,目标不但是我们这些军人,甚至是统帅,是于总,是丁总,还有你曾经的李茉莉主将。” “他不会动丁总。” “……为什么?” “阿诺德很宠着丁总,他们之前在酒宴上起过数次冲突,阿诺德都护着丁总,”乔雅说,“不然他想毒杀的话,丁总也活不了这么多年。” 方倾心下一沉:“阿诺德这么多年叛乱,究竟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他的儿子们?” “很难说,”乔雅道,“都有吧。只是如果丁总真的命丧俞格的手里,阿诺德也不会太有积极性去夺权了。” 如果战争需要不断拱火的话,丁一劭是阿诺德不断发起战争的助推器。 “那如果反过来,用丁一劭的性命去换俞格……” “换不来,”乔雅笃定地说,“阿诺德分得清轻重,俞格不但是鬼医,也是他的军师。” 第1128章 方倾点了点头,把电脑屏幕转到了他的反向:“这是之前艾兰跟他匆忙中见了一面后,找画师做的侧写,那天他没有变装,我用电脑分析了他的几种虹膜变化,你帮我看一下,这里眼睛的建模有45个,哪些比较接近他的眼神。” 乔雅望了过去,右边是一张沉静黯然的面孔,是俞格35岁的中年相貌,左边,则是从上到下罗列的一对对眼睛。 “他的眼睛怎么了?” “丁一劭说过,他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看到时心里会咯噔一下,我现在就想弄明白,是哪种不一样,以便以后区分。”方倾道,“而且你记得吗,我的每次变装,不论脸有多么惟妙惟肖……浩海都能认出我来,他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中的光伪装不来。” 乔雅点了点头,所谓画皮难画骨,就是这个意思,□□再怎么精妙,瞳片的颜色再怎么校正,眼中的光彩都是模仿不来的。 他认真地端详着这些眼睛,俞格的眼珠是深灰色的,眼睫狭长,眼尾往上略微挑着,是很能招惹人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落寞,可笑起来时,神采奕奕,且有些得意的嘲弄。 可那是很久以前,他偷偷喜欢着的那个俞格会有的表情了,后来……乔薇去世后,乔雅照顾了几天失魂落魄、一言不发的俞格,那时他的眼睛…… 乔雅晃动鼠标,一个个点击左侧的眼睛,安到右边俞格的脸上。 五十多分钟过去,方倾在一旁目睹着乔雅一双又一双地换着眼睛,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都不像,”乔雅说,“这些建模,都不是他的眼睛。” “可我已经用了所有铺色技巧,尽量还原虹膜的光点……” “还原不了他的绝望,”乔雅说,“那是一种形容不上来的彻骨的悲凉。” 方倾思索了一会儿,犹豫地问:“也许,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你问。” “他们很相爱吗?我是说他和乔薇。” 乔雅点了点头:“生死与共的恋人。” “可是乔薇已经死了,他却没有跟去……” “他是无神论者,当然不信投胎转世,”乔雅说,“而且他原本的人格、良心,也随着乔薇彻底死去了。” “这些眼睛,你们丁总也没找出来,”方倾叹了口气,“现在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一筹莫展,我们在明,他在暗。” “我只能把我想到的一些告诉你,”乔雅说,“他不会单独行动的,因为他没当过兵,又是个念书的人,原本还会拿手术刀,后来……出事之后,也完全当不了医生了,阿诺德为了保护他的生命安全,他的周围三百米以内,一定有援军,而且不止五六个。” “还有呢?”方倾急迫地说,“越多信息越好,他的脾气、秉性、好恶,这些都有利于我们……” 他没法说下去了,他知道乔雅还爱他。 “方倾,你们捉住他之后,能给他一个好死吗?”乔雅忐忑地问道。 “不能,”方倾回答得很快,“那些被变异人杀害的人不允许。” 乔雅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或是为了我们的利益团体,”方倾解释道,“就在他牵上了卜正那条线时,明知卜正想毒杀的是浩海和梁队,他也给了毒药了,浩海的话我能理解,因为双方死敌,可梁队,不过是一名警察,他都不会去顾虑这个人是无辜的……” 乔雅:“……他很恨警察,乔薇事发当晚,附近不到200米处就有巡逻的警察,不过是听见大兵聚在一起闹事,没有过来管。” 方倾:“……”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他是恐/怖分子,如果有机会,我也想除掉他。” 乔雅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脾气,秉性,我只能说之前我对他的了解。他骨子里是个很骄傲、很敏感的人,我们都是孤儿,福利院长大,是乔父定期资助的学生,俞格读书很刻苦、很拼命,一直为了获得各项奖学金和论文发表后的奖金而努力读书,为自己挣得了学费和生活费,在大一之后,他就不用乔父的钱了,也不经常去乔家做客,或是像我们一样,跟乔薇关系很好,经常走动。” “那时我们都以为他不喜欢乔父这样和蔼可亲的资助人,或者说是敏感,不想接受捐助,有时我们去到乔父的家里玩儿,乔薇还会问起他,说‘怎么不来了,’‘怎么又不来’,‘什么时候能来’,乔薇的身体不好,就住家里,不常出去,我们这批资助生里听到他这样反复地问,甚至去医学院堵俞格,去揍他,逼他去见乔薇。” “只是后来,他跳级考上了中南大的硕博,直接被聘为学医导师后,有了职位和薪水,才终于肯去见乔薇……” “一见面,就开始求爱了,对吗?”方倾问道。 乔雅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方倾撇了撇嘴,想起了一个“当不上兵王就不来找你”的人。 “后来呢?” “乔薇看到他捧着蔷薇花,单膝跪地的样子,感动地哭了,原来他们彼此暗恋了对方三年多。后来,就是订婚,结婚,一个进了职场,拿起了手术刀;一个进了学术殿堂,每天在研究室里攻破科研难关……再后来,就出事了。” 方倾之前听说了俞格这样的经历时,就忍不住扼腕叹息,可现如今,他只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弱点。 “现在,假设有关乔薇的一切,还会牵动他的情绪吗?” 乔雅想了想:“应该不会。那时为了让他走出来,我好几次鼓动他,让他陪我去给乔薇扫墓,他都不去,甚至那年9·15的洪水……” “我记得,驻地到处看海,据说雨水把墓地的石碑都给冲倒了。” “是,乔薇的也没有幸免,我让俞格去修葺墓地,再做一块墓碑,他最后都没有去。” “也许一个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人死后化成的灰,还有什么纪念意义,”方倾抱着手臂,思考着,“那你觉得还有什么,会让他破防,或是让他激动,愤怒?” 乔雅回忆着过去有关俞格的一切,想了很久,说道:“……他很讨厌笨的人,对,他讨厌愚蠢的人。咱们当年课题小组的时候,不是有很多助手吗?” “是,一般是七人以上,一起完成课题。” “他那组永远都是他自己,”乔雅说,“他嫌别人笨,耽误进程,慢慢地也就没人愿意跟他一组了。” “那他自己能完成?那么繁重的课题解锁任务。” “能。”乔雅说。 方倾叹了口气,忽然想到,如果乔薇没死,俞格的人格还活着,都是业界大牛,或许他们可以三人对坐,就变异血清、方枪倾弹和百草默、百草倾的实战和运用问题畅谈不休。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们没有做朋友的机会。 外面的走廊里,王俊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脸上带着笑意,脚步飞快地经过方倾和乔雅的房间。 他和凯文逊听说孩子们出生了,第二天就赶紧来了,为此,他把父亲阮倪的小菜园子里的菜几乎都薅光了,想要让孩子们都尝尝鲜。 可两间卧室里的水池里都放满了给奶瓶消毒的瓶瓶罐罐,没有洗菜的地方了,王俊看了一会儿孩子们,就提着篮子往楼上走,想进方倾的休息室里,征用他的水池。 “啦啦啦~啦啦……” 因为刚刚看到了奶呼呼的小宝宝们,王俊的心情很好,菜篮子拎得几乎要飞起来,速度很快地从人满为患的13层,上到了15层,逐渐甩开了别人。 他记得方倾的房间在东侧,所以一间又一间找了过去。 “咪咪,方咪咪你在吗?”王俊抬头看门牌,可是没有方倾的名字,他又不敢大声吵嚷,只敢叫方倾的外号。 “咪咪……呃。” 王俊对上了一个人,闻夕言。 闻夕言穿着白大褂,单手插兜,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表情很冷淡。 “闻医生。”王俊低声道。 “嗯。”闻夕言点了点头,“请王妃安。” 王俊颔首回礼。 忽然,气氛弥漫着一种让俞格弄不清楚的尴尬。 王俊低着头,提着篮子与他擦肩而过。 请报上写着,闻夕言在新兵营待过两个月,那么说……应该认识他。 “王妃,你……” “你叫我王俊就行了。” 王俊左右张望,忽然表情很紧张,一副正在偷情似的害羞和窘迫,一直深深地低着头。 俞格看着他,微微皱眉,心头有些不解,却按着他的计划继续进行。 “咱们新兵营一别,也有很久没见了,再见面,你已经贵为王妃,恭喜你。” 这在王俊听来,就是阴阳怪气。 “你是来看望新生儿的吧,下面的人多,你跟我去那边,新生儿……” “我不跟你走!”王俊断然拒绝了。 俞格:“……” 第1129章 “虽、虽然,咱们以前,是差点儿……但是,现在我们也各有各的归宿了,不能单独见面了,你不要让你的夫君误会。”王俊磕磕巴巴地说。 俞格皱了皱眉。 这水星情侣,虽然说是互为丈夫,但常常用“夫人”指代omega,“夫君”指代alpha或者beta,这闻夕言一个alpha,怎么会有夫君? 他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跟这小王妃接触,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这会儿就不细琢磨了,依旧语气强硬地说:“误会什么?都是旧友,你是来洗菜的吧,那边有水池。” 俞格随便指了指东边。 “那里是卫生间。”王俊说。 俞格的眼神黯了黯:“我说的是……那里。” 他的手指了过去。 布满杀机的暗室,有麻袋,有麻绳,有运送你出去的工具,有让你永远消失不见、埋伏已久的蜥蜴军。 “那是储物间。”王俊循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紧接着,狐疑地抬眸,有些警惕地看着俞格。 那间屋子黑漆漆的,你要带我进去干嘛? 他转身往回走。 “站住。”俞格的声音发冷,往前后方向看了看,同时看向王俊后脑勺上圆圆的发旋儿,琢磨着一掌劈下去,王俊昏倒的可能性。 ……可这么胖的身材,恐怕自己抱不住啊。 王俊装没听见,小腿倒腾得很快,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 “站住!” 俞格追上前去,一掌打横,袭向他的后颈,王俊回身把手里的筐举起,啪的一声挡住了他的手! “云可!” “有!”赵云可当即闪身出现,三步并做两步,快速拦在王俊身前。 手里握着有异族标志的弯刀,七十多公分长,呲着牙,狠狠地瞪向俞格。 刀光冷寒,俞格不禁站住了。 “你怎么不出声,”王俊嗔怪道,“我以为你没跟来呢。” “我就在门那边了,”赵云可说,“还以为你们是……” 老情人叙旧。 赵云可即便心里有些不痛快,也把自己藏得好好的,藏得俞格没有半分发觉。 “你还想干什么?不怕老步削你昂?”赵云可握住刀柄,欺身上前,凶神恶煞地逼退了俞格。 “算了,他没怎么我,”王俊拽住了赵云可,想了想,从筐里拿出一根秋白黄瓜来,递给了俞格,像是安慰他,真诚地说,“闻医生,我也只能给你这个了,你拿着快走吧。” 俞格接过了这根无污染、无公害、纯有机的小黄瓜:“……” “还不谢恩,”赵云可喝道,“快滚!” 几分钟后,俞格嘴里叼着一根黄瓜,回到了那间暗室里。 “俞总。”里面的六个人一齐看向他。 他又没有成功地把小王妃诱进这个天罗地网里。 “等下一次机会。” 俞格面无表情,清脆地咬着黄瓜,吃干净了它。 第572章 凯文逊第二次带着王俊来医院里看宝宝时,方倾告诉了他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 丁一劭和索星辰带着老婆和孩子们跑了。 一夜之间,跑得无影无踪,连房间里孩子们的东西都在夜里有序地打包好了,全部带走。 有的人说他们计划回红霜镇,有的说是去晖阳岛,还有人说是去往索星辰的地盘星洲岛坐月子,总之,两个产夫三个宝宝两个alpha,都不见了。 “这怂货,”凯文逊非常不屑,“不帮着打就算了,跑得比谁都快!” “也能理解他们的警惕,拖家带口的,孩子还那么小,”方倾说,“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迅速,谁都没惊动,走得这么快。” “那到底是去哪儿了啊?我还想看宝宝呢,”王俊有些郁闷,还以为今天又能见到宝宝,“没留下什么东西吗?” “没留下,”方倾说,“倒是把你送的菜全都拿走了,连一片菜叶、一个鸡蛋都没留。” 王俊见他们二人像是要商议事情,便转身往外走。 “让赵云可跟着,别乱走。”凯文逊嘱咐道。 “嗯。” 方倾寻思赵云可对王俊也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这聪明过人的凯文逊倒是一点儿都没发觉。 双方如之前约定,交换了彼此的作战计划书。 只是刚打开第一页,低头一扫,俩人就看向了对方。 俞格来驻地的终极目的,二人写得大相径庭。 凯文逊写的俞格的刺杀目标,是统帅,是于总,是于浩海,是方倾。 而方倾只写了一个:王俊。 凯文逊显然不认同,甚至有些恼火,问道:“他有什么用?是带兵打仗了还是能做生化武器啊,我觉得你这个出发点就不对!俞格不会是这个目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愿相信,”方倾说,“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次王俊从昶州市场脱困,我们都觉得很离奇,同样是通缉令上的目标人物,索明月面对的是十几个荷枪实弹的蜥蜴兵,而王俊面对的,是俞格他自己……这次则更明显了,我就在附近,他一把抢走了王俊手里的百草默剧毒,一秒都没犹疑……” “你想说什么?”凯文逊看着他,“王俊对他有什么用?!” “诛心,”方倾说,“彻底打倒王室,摧毁人民对王室的信心,并不是毒杀统帅大人,而是把这个喜闻乐见、人人爱戴的小王妃处死,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凯文逊面色冷寒,右手不自觉地握着左边的手指,深深地蹙着眉头,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就是把你手指掰折了,我也是这个推断,”方倾说,“如果他的真正目标是我,或者索明月,大可以在红霜镇或者黔南州时伏击我们,可他没有,选择了驻地。” “我一直觉得,他隐隐地跟你、跟你爸在比试,”凯文逊说,“咱们当时用了白/磷/弹后,在黔南州、红霜镇,以及白城和谭乡,蜥蜴军都用上了假的白/磷/弹来对付我们,那就是他像我们示威。” “你这个猜测没有错,”方倾道,“他就是示威,如果他有足够的启动资金,相信他也能做出真正的白/磷/弹来,甚至方枪和倾弹,我相信如果给他充裕的时间,以他的能力也能复制出来。但他没钱,我猜测他第一次试图接近王俊,都是被那百亿名号给招过去的。” “区区一百亿而已,为了一百亿,劳他大驾来捉王俊?!” “那是王俊可能有的钱,但是,假设,退一万步讲,王俊真的被俘,以他和王室以及我们军方的关系,我们会拿出多少钱来赎他?何止千亿、万亿!” 凯文逊被方倾说服了,眼睛瞪着他:“我会把王俊藏起来,他休想碰到他一根头发!” “是,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现在,他对我们的策略,就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相信,他不会来杀我或是捉我,而是要给我时间。” “看看你能否做出百草默。” “是。” “你已经成功了,百草倾是百草默的升级版。” “不,这不算成功,”方倾说,“真正的成功,是我能完全治愈百草默,就像我爸一直致力于治疗变异人一样。” 凯文逊想了想,最终赞同了方倾的观点。 “我不会拿王俊去诱敌……” “这个当然,”方倾说,“我从没这么想过。” 凯文逊沉吟片刻,说道:“要拿一个有重量的人去引诱他,或者说是激怒他,这个人,是王,也得是将军,需要一个有兵权的王子……” “殿下,你不能以身涉险,”方倾道,“堂堂统帅继承人,何必承担这种风险?水星又不是没人了。” “我说是我了么?只有我一个王子有兵权?”凯文逊看着他,“我出威尔逊这张牌。” 方倾:“……” 果然一没好事就想起拿威尔逊当肉盾了。 两人的作战计划书上,关于起事地点、时间,触发方法都基本雷同,不需要改动什么内容,双方都能秒懂对方的意图,所以意见交换和确定得也很快。 只是说到把王俊藏到哪里时,双方有了分歧。 “待在统帅附近,就住在王宫里,”方倾建议道,“把统帅的安保级别运用到他的身上,寸步不离,统帅去哪儿他去哪儿。” “那俞格伪装成统帅怎么办?” 方倾:“……他应该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很难说,别忘了,贝尔特就死在了王宫里,我从不觉得那里是安全的地方。” 凯文逊背着手,在附近走来走去,说道:“我找人仔细调查过他,孤儿院出身,乔启晨,也就是他的岳父是他的供养人,一直供到他读完高中,考上了大学。接着,他运用你们医院施行的‘精英育才计划’,获得了高额奖学金,再就没用乔启晨的钱,可以说,是你们医院一手培养了他。” “……那我们也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人啊。”方倾看出凯文逊说这话时明显有气。 第1130章 “我是说,多多少少,这个医院,是他不会动的地方,”凯文逊道,“如果他尚存一点点良知,都不会在这里行凶,毕竟是你们医院培养了他。” “我不敢赌他的良心,”方倾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王俊住这里。” 凯文逊沉重地点了点头。 王俊在外面看到凯文逊出来了,跟着要走,凯文逊却回头对他说:“王俊,我要带别的omega回宫了。” 王俊大惊失色:“啊?!” 半小时后,美妆博主欧阳亭,伪装成了王俊的模样,一脸忐忑地跟随着凯文逊,堂而皇之地坐上了王子和王妃的专车,跟着凯文逊回宫了。 王俊可怜巴巴地跟方倾一起,站在窗口往下看,目送着他们的车,驶出了医院。 方倾笑着看着他:“挺五味杂陈的吧?” 王俊却举高了双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解放了!不用回宫,真是太好了!” 方倾:“……” “资料不齐,人物关系都没搞清楚。” 俞格把蜥蜴军情报科科长郭瑰利之前递交给他的关于闻夕言的文件,摔还给了他,语气不善,也极其不给他面子。 可以说这次没有成功把王俊带走,跟这份“不齐”的资料有着百分之百的关系。 “是,俞总。” 郭瑰利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非常难堪,立刻去重新调查和梳理,很快地,把三个人的详细背调,都递给了俞格。 “这个小王妃,他在新兵营里有三段情史……” “我自己看。”俞格说。 郭瑰利讪讪地离开了,俞格是个很独断的人,即便是对阿诺德,说话也是这种态度,常常打断别人的话,用冷漠的表情让人离开。 谁让他掌握了生化武器,这战争,如今越发往毒杀、药杀的方向去了。 房间里没有人了,俞格拿起王俊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三段情史?他不禁哼了一声,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次郭瑰利吸取了上次采证不全的过失,文件厚厚一沓,把多方小道消息,都尽数附上。 里面写着,这王俊初入新兵营时,跟于凯峰的次子尹瀚洋形影不离、谈笑晏晏,关系非常好,后来,凯文逊殿下进了军营后,因为坐着轮椅,身体不好,多得王俊照顾,俩人的关系日渐密切,可出师那天晚上,忽然,闻夕言调动新兵营大半士兵,为王俊做了个表白的surprise,王俊当场答应,可没过多久,原本应该跟着angel出师的王俊,半年后,被发现出现在了anger的军营中,凯文逊殿下带着他,直飞昶洲,向王俊的父亲王珣征求结婚。 俞格越看越迷惑,整半天,这王俊……是个骚狐狸啊? 他不禁愕然,已经从“真人不可貌相”的肤浅观点上,转移到王俊真是不可斗量的海水,深不可测,富有心机。 他看不懂他们曲折离奇的多角爱情故事,却明白了那天王俊对他这个“闻夕言”说的话的含义,不屑地轻笑两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围绕着这段叙述,俞格却看明白了,尹瀚洋、闻夕言、凯文逊三人中,凯文逊用情最深也最执着,也许这就是王俊现在还跟着凯文逊的缘故。 只是,上回在小卖部里,王俊叫出了龙俊杰这一保镖来,这回,又喊了个赵云可出来,王俊身边,高手环伺,各种护卫,要想捉住他着实不容易。 这份资料看过之后,俞格拿起了第二个人的,却是方倾。 打开第一页,就是他长长的履历。 这部分内容对郭瑰利来说,并不难找,医院对医生的介绍里就有细致的描述。方倾14岁就发表了关于脑癌治疗方面的学术论文,在全水星医生虎视眈眈的挑错和找茬儿下,愣是□□着,没被驳回;等到大家猜测他作为第一署名的后面,肯定跟了一长串医学大佬的名字时,却发现署名的人,有且只有他自己。 接着,他的第二篇、第三篇论文发表后,震惊业界,大家发现作为水星医科太子爷的他,在内外科以及信息素科,都有卓越和富有想象力的成就,甚至omega少之又少、以“力气大才能干得好”的骨科,方倾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全水星的医生们,逐渐对这个“太子爷”闭嘴了。 方倾15岁,正式出师,到医院里开始临床实习了,兢兢业业,不辞辛苦,作为全科医生,常常奔跑在抢救室的第一线。 埋伏在医院里三天,虽然是以闻夕言的身份露面,但那位闭关不出的医生就在外面晃荡,也是与人设不符的,所以俞格很少走动。 即便如此,也在走廊转角里,瞥到了穿着白大褂疾跑的方倾。 他长大了,20岁了,俞格想起第一次见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方家少爷,是在方匀的“精英育才计划”宣讲大会上,俞格和3500多名高考生,都因为成绩优异,而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学金。 “今天,我们医学院有幸接收你们这一代杰出的青年,踏入医学的大门,学以致用,明天,我将以你们为荣,看见你们为了水星人民的健康事业,不懈奋斗……” “爸爸……” 一个小孩儿在讲台下面,不停掀动方匀的白大褂衣摆,甚至拉扯着麦克风下面的线,弄得方匀的声音时大时小,断断续续。 “……爸爸!”清脆而稚嫩的孩童声音,执着地又喊了一遍。 方匀无奈,只好低下身子,将才会走路的方倾抱到了怀里,右手扶着麦克,继续他未完的讲话。 可是他还没等找回思绪,全场学生们就都起哄和大叫起来了,方倾乖乖地倚靠在方匀的怀里,淡蓝色的眼睛看着全场的人,揣着小手,并不害怕。 “方院长,我要叫你一声爸爸!” “岳父!请受儿婿一拜!” 大家笑着闹了起来,鼓起了掌,开始起哄,方倾虽然一副孩童长相,可圆圆的眼睛,雪白的小脸,眉目清秀,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方匀笑道:“你们学了我的知识和才华就行了,想要我儿子,没门!” 更大的起哄和尖叫声响起,当时俞格就坐在第一排,也是笑着鼓掌中的一人。 十几年过去,风霜沐浴,岁月洗礼,方倾一路奋进,长成了了不起的大人,可自己……完全变了模样,当年坐在斜后方,一边笑着鼓掌,一边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乔薇,也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 凭什么,世道艰辛,那就活该一起艰辛,太子爷不能幸免。 而且他很想试试,因为身体不好而在研究室里自学成才的乔薇,跟吸取了水星最精英医学教育的方倾相比,到底谁更胜一筹。 至于后面写的方倾和于浩海的结婚和离婚报告,俞格不感兴趣,随手撂下了方倾的资料,看向了第三个人的资料。 乔雅。 乔雅是谁? 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怯怯的,总是跟在乔薇后头儿。 俞格模糊地记得他也是乔父当年资助的孩子中的一个,随了乔姓,后来是丁一劭的手下,再就都不记得了。 这份资料干脆懒得翻开,而是又拿起了王俊那份,再看一遍。 怎么去王宫里捉人? 这是个需要认真筹谋、精心设计的局。 第573章 方倾的休息室里,原本只一张单人床,供他休息。于浩海非要挤到这里跟方倾一起住时,青羚给换成了一张双人床,现在王俊住在这里,跟方倾睡在一块儿,虽然也很宽敞,只是凯文逊骚扰不断,总是发信息,王俊不得不怀抱着手机,将手机扣在怀里,害怕有亮光晃眼睛。 方倾夜里1点多才回来,躺到了床上不久,翻过身去:“我睡得很快的,不用管我,”又提醒王俊,“你不准出去哦,很晚了。” “好。” 王俊听他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睡了,才低头看着手机,回复凯文逊的信息。 ——在干嘛呢? ——等方倾睡着呢。 ——等他睡着干嘛?你要出去啊? ——没要出去啊,我躺被窝里呢。 ——外面有坏人,别乱窜,小心误进太平间里去。 ——o(≧口≦)o!!! 王俊会发各种颜文字来表达心情,凯文逊一个都发不出来,但看到王俊发的(???*)、o(*°▽°*)o、(°ー°〃)总是会心一笑。 ——视频啊? ——不要吧,方倾已经睡着了。 ——小点声儿。 王俊正在回复“不要吧”,凯文逊这个急脾气已经拨过来了,王俊挂断两次,他都执着地还打来,王俊只好接受了。 转过头去,方倾睡得很沉,微微的鼾声响起。 就着手机微弱的光看过去,凯文逊坐在王宫里他们的卧室中,睡衣都没有换,穿的还是王子殿下的制式西服,衬衫领子歪在一边,露出半边锁骨的形状,右边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左手拿着手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屏幕中是王俊黑亮的眼睛,还不太清楚的脸。 第1131章 凯文逊凑近了,问道:“还没睡?” “不是你一直再给我发信息嘛。” “嫌烦了?”凯文逊冷声道。 “没有,”王俊摇了摇头,画面跟着抖动,声音放得很轻,“你怎么还不去洗澡睡觉啊?” 凯文逊没有做声,其实,从他们出师后王俊被他装到行李箱里带走,到现在整整两年,他们很少分开睡过,凯文逊习惯了他的所处环境有王俊的香味和身影,习惯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王俊给他盖被子,手轻轻搭着他的腰,依偎着他,同时也哄着他睡觉。 在这样秋风乍起、空气微凉的九月夜里,因为方倾说的话,因为那鬼医的威胁近在咫尺,王俊虽然被他放在了他认为安全的地方,但回到家中,凯文逊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有些失眠。 “有新的王妃了,是激动得睡不着觉吗?”王俊问道。 凯文逊轻嗤一声,眉目瞬间舒展开来,笑得很惬意。 王俊抬手给屏幕里的他赶快截图、保存,留着以后观赏。 “我是怕你睡不着,才给你打过来的,其实我困得要死,”凯文逊说,“新王妃跟小公主住在一块儿了,不信你回头问问,或是跟塞西莉视频。” “那我明天问她,你就算跟她提前串通好了,也瞒不了我这侦察兵。” “行,”凯文逊笑着点了点头,“那你是因为这事还没睡啊?” “嗯,有一点儿,”王俊说,“还有想你,很久没跟你分床了。” “我去接你吧,这么晚应该没事。” “别了,你不都困了吗,赶快睡吧,而且你跟我讲过,咱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王俊安抚他道,“我会努力克服想你这件事。” “怎么克服?”凯文逊真心地求教。 “数羊,”王俊说,“数一会儿就烦了、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凯文逊笑了,歪着头,仔细看了一会儿王俊,那边灯没开着,看不清王俊的脸,但能看到他黑色的瞳孔,闪烁着清澈的亮光。 “不能数尹瀚洋那个羊,”凯文逊说,“要数我,想着我。” “好。” “记得我们的暗号吗?” 王俊笑了笑:“记得。” “你跟方倾的定了吗?” “定啦。” “不要告诉我,”凯文逊道,“我跟他的暗号也定了,不过他很生气。” “废话,那能不生气吗?”王俊瞅着他,“你就爱欺负人。” 凯文逊和方倾约定,如果他们俩之中,有人被调了包,只要念出暗号来,就可解谜。 “你对我喊于浩海的名字,”凯文逊告诉方倾,“你试试。” 方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试探道:“于浩海。” “憨比。”凯文逊说,“我这样一答,你就知道是我了。” 方倾:“滚蛋!” 凯文逊笑道:“你让我说滚蛋也行。” “我说你滚蛋!”方倾生气道。 “行吧,说你前夫你不愿意,那就说尹瀚洋吧,你试试。” 方倾看着他:“我觉得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正事呢,”凯文逊道,“你要是对我喊‘尹瀚洋’,我就回答你,‘二逼’。这就意味着,咱们对上号了。” 方倾哼道:“如果我觉得你可疑,我就大喊你的名字,你回答我,‘欢欢’,或是‘汪汪’,就算对上了,怎么样?狗比王子。” 凯文逊:“放肆。” “你为什么那么坏?”王俊皱着眉无奈地问。 “越坏你越爱啊。”凯文逊说。 两个人对着彼此,嘻嘻嘿嘿地笑了起来。 “晚安吧,”凯文逊看了看挂钟,“两点多了。” “晚安。”王俊凑过去,给了手机屏幕一大口亲亲,才终于等到凯文逊那边挂断了视频。 王俊轻叹了口气,伸长胳膊,将手机放到了他那边的床头柜上,然后揪着被子一角,盖好了自己,秒睡着了。 方倾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瞬间累得睡着的脸。 说好的想殿下想得数羊呢?! 方倾深感王俊其实是个骗子。 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枕着自己的胳膊,心里默念着,于浩海走了五天。 为什么要一天一天地数,他也不知道,只是每过一天,他都要在心里加上一天,于浩海走了几天,他就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几天。 他花了三天时间,跟刘赢咨询了七次,才终于把这次angel的皓南岛全盘计划看透、吃透,全都琢磨明白了。于浩海耗时三个月制定的作战计划书,就像他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都计划得无懈可击,这次有尹瀚洋率领的aha全程辅助,方倾连给他改个标点符号都不用。 他是一个浑身写满无敌的男人,却令方倾忍不住叹气。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方倾在于浩海的世界里总是觉得很挫败,或者说是自己想要做的事,在于浩海的大政方针下,总是显得另类和猥琐。可是他跟凯文逊就很搭,坏主意鬼点子总是一拍即合。 他承认,他是有些失落的,在凯文逊很详细、也很委婉地告诉王俊,要堤防俞格,鬼医俞格的目标很可能是他。凯文逊既要王俊提高警惕,万万不可中了敌人的圈套,又要王俊别太在意,也别担心,该吃吃,该睡睡。 王俊不是那种一点就通的人,何况这个计划很复杂,可凯文逊用了整整两个小时告诉王俊,他们对俞格采取的计划,并在王俊时不时重复地问一些问题时,一遍又一遍给他答疑解惑。 方倾在边上狠狠地羡慕了。 忍不住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于浩海,估计方倾根本没有机会知道这个作战计划,就算他知道了,并且发问,于浩海也会说:大人的事猫别管。 于浩海在一点一点地摒除他在军队里的作用,让他回归到医生的本职工作中去,甚至给了他停职三个月这样的严重处罚。 方倾已然伤透了心。 九月十七号的水星公联报纸上,头版头条刊登了威尔逊王子25岁生日的大幅标题,巴克达统帅和玛格列特公主纷纷提字庆贺,还分享了一张王室内部的照片,赛威和巴克达兄弟二人携家眷们一起,坐在王宫花园里,微笑着看向镜头,一家人其乐融融,祝福威尔逊的生日。 这照片令人有些玩味儿,首先每一年有这种待遇的王子殿下,有且仅有凯文逊一人,没想到威尔逊王子殿下,也没落下风,得到了昭告天下、举天同庆的资格。 水星民众们议论纷纷,猜测是因为今年王妃的生辰,弄得已经很大排面,怕是赛威家族觉得巴克达这个统帅弟弟太唯我独尊、顾此失彼,所以才把威尔逊的生辰也做了大幅度的报道,提上议程。 不过,对民众们来说,这一天多了一个王子过生日,对他们也大有好处,那就是每年阴历八月初九这一天的宵禁,今年突然宣布取消了,晚上八点之后,人们可以随意出门。 俞格望着纵横驻地四通八达、灯火通明的长汀大街上,一派繁华的车水马龙景象,陷入了沉思。 这一天,是乔薇的忌日。 以前他在驻地接连放火爆破了红山监狱、炸掉了南北大桥之后,于凯峰曾下令这一天全民宵禁,都在家中,不得出行,以防自己四处作乱,杀人如麻。 俞格初时只觉得可笑至极,觉得于凯峰非常地怂。可后来,这些年过去,却也觉得很好。乔薇死了的那天,所有人必须早早地待在家里,就像集体默哀一样,让他心里舒服那么一点儿。 可今年,这个仪式竟然取消了,就因为这个狗屁王子殿下。 真是不知死活。 威尔逊接到密函的时间,在九月十七日下午,丁一劭约他晚上前去希翼大酒店,几个故友小聚一下。 他很奇怪平时过阴历生日的他,今年忽然被要求过阳历生日,还在报纸上刊登报道、电视里进行采访,弄得极为隆重,连宵禁也撤了。 统帅巴克达笑着说这是凯文逊的提议,并因为他们的兄友弟恭而感动不已,威尔逊奇怪地看向凯文逊,凯文逊只道:“祝你生日快乐。” 不管怎么说,这对他也是好事一桩,统帅重视了他,就意味着民众也不得不看向他。事实上这两年因为王妃的驾到,抢去了民众大部分的关注度,他已经很久没上新闻了。 在凯文逊破天荒地向他示好时,他甚至猜想是不是自己情感动天,王俊替他说了好话。 这又拿到了丁一劭的邀约,实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丁一劭的回归,不但引起军界震动,中将们的战队局面重新划分,也让赛威和威尔逊都感觉到了希望。 因为阿诺德在位时,跟赛威是很亲近的,丁一劭也和威尔逊的哥哥安德鲁关系很好,他还是安德鲁的抬棺人。假设丁一劭单独回归,赛威还不敢贸然去结交,可丁一劭孩子都有了,是air李传光李上将的儿婿,这就属于站稳了脚跟,背后有人,赛威和威尔逊便狠命地巴结。 第1132章 这私密聚会虽是小型的,由丁一劭主持,但请帖发布的到处都是,遍及军界和王室,不但发给了威尔逊,也有凯文逊。 威尔逊的车早早地停在了东大门后头停车场里,下了车,看到凯文逊的座驾时,他微微一愣,可又想了想,丁一劭那么一个精明人,自然不会这么快就一边倒,而是想两头靠,这也正常。 便拿上了重礼,带着属下往里面去。 后面一辆停着的车,车窗缓缓放下,俞格静静地看着威尔逊的背影。 “俞总,既然是少爷邀约,咱们就别来了吧。”行动队指挥陶芬奇提醒道。 丁一劭所在位置方圆五十里,阿诺德都严禁烟□□炮,怎么可以在少爷的地盘撒野。 “进去看看。”俞格说。 “那辆1581的车是凯文逊的,估计他的王妃今天也出席。” 郭瑰利说了这么一句,像是提醒他,王妃在的时候,行动都不会顺利。 俞格转过头,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呃,我们这次行动,目标人物是这位王子,还是那位王妃?” “我说了,”俞格冷冷地道,“就进去看看。” 俩人都闭上了嘴。 俞格进行了变装,变完之后,二人都大惊失色,同时噤声。 “殿下。”王俊笑着下了车,向前跑着,迎上了台阶上站着、等着他的凯文逊。 王俊上前,亲昵地搀着他的胳膊,嘿嘿地傻笑一声。 “……首先,他不叫我殿下,”凯文逊转身,慢慢地往楼上走,“其次,他不会‘嘿嘿’地笑。” 方倾小声叹道:“啊?这一下就露馅了?!” “别故意装活泼,那不适合你。”凯文逊道。 方倾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觉得无懈可击了。 “可你看到我出现的第一秒,就识破了,”方倾问道,“那时我还没嘿嘿笑呢,怎么看出来的?” 凯文逊:“你的眼睛。” 方倾心里一顿。 又是眼睛,于浩海、丁一劭以及凯文逊,对这人/皮/面/具的瑕疵和漏洞,提到的都是眼睛。 可自己已经换上了黑色瞳片,连王俊看了都拍案叫绝,说跟他的眼睛一模一样,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凯文逊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在哪儿了?” “医院里,步睿诚看着。” 凯文逊身子一顿:“我让步睿诚过去,是看着闻夕言。” “是啊,顺道连你的那个谁,一起看着呗。” 凯文逊微微皱眉:“三个人在一处?” “你可别小心眼儿了!”方倾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伊利安郡主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王俊,你竟敢这么对我表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但人胖了,胆子也肥了?” “说谁胖呢?!” 方倾抬手,狠拍了一下伊利安的肩膀,力度不小。 伊利安被他打到了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肩头,一脸不可思议。 眼前的王俊还是王俊憨憨的样子,黑色短发,刘海两边长得挽至耳后,圆圆的脸蛋塌鼻梁,脸颊两边整齐的一片浅棕色的小雀斑,身上穿着金缕白羽洋装衬衫,黑缎齐腰收脚裤,外罩红色蝙蝠袖王妃制式褂子,半露一侧肩膀,胳膊腕上挂着一个菱形格子镶满碎钻的手包。 他明明还是他的样子,可终于把王妃的衣服穿出了它的气度不凡来,且表情倨傲,神态慵懒,又不像他了。 凯文逊察觉到了伊利安眼中的诧异,不由得提醒:“收敛一下你的锋芒,记住你现在是谁。” 方倾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挽着凯文逊,进入了酒店大厅。 “哟,殿下,有失远迎啊!”温少雄中将远远地看见了他,大步朝他走来。 凯文逊笑着走了过去,握住了温将军的手。 方倾被落了单,独自朝一个角落走去。 俩位omega少爷一左一右拦住了他,忐忑又紧张,其中一位说道:“请王妃安。请到那边小坐吧,我们是尤丽娜封主家的世子们。” 方倾听不懂何为“封主”,更不清楚封主的世子是什么人,他呆立了片刻,眼睛瞥到别处,冷漠地往一边走,绕过了他们二人。 俞格在哪里,在哪里啊,快来抓我啊。 方倾跟个游魂儿似的,东荡西走,到处看人,哪里偏僻就往哪里走。 俞格身在暗处,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地嗤了一声。 这人/皮/面/具,方倾做得有那么十分之九的相似度了。 只是,不似王俊的眼睛。 第574章 这不是方倾第一次被逼着进行这种社交活动了,想他十七八岁时,也被父亲青羚逼着,去过几次所谓上流阶层的饭局或是宴会,结果都因为“表现太差”,而在回家的路上被青羚一路斥责,后来,没等他拒绝,青羚就不带他了。 只是想来王俊把王妃这个角色做得很好,方倾站在这里,无需特意说什么,做什么,自有流水一般的贵族子弟们来跟他打招呼或是示好,方倾开始是冷漠对待,被凯文逊指出不像之后,他只好面带笑容,敷衍着说几句热情的话。 “上回您给我做的那芦荟霜,真把我这下巴上起的痘痘治好了,谢谢王妃殿下。”一个身穿橘色小马褂套装的omega,衣着装扮十分华丽。 方倾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脸:“不用谢。你胃火大,湿气重,除了外涂药膏,还应该内服三黄片。” 对方十分惊讶:“小王妃还会药理学呐?” 方倾:“略懂皮毛。” 另一个年轻omega男孩则凑近了他,小声道:“上回您说我这鼻梁可以垫一垫鼻软骨,打一打鼻基底,是真的吗?我看你今天的鼻子……好像挺拔了一些,哎,你是微整了吗?” 方倾:“……” 他心道今天为了让自己的鼻子塌一些,乔雅几乎给他用光了半盒阴影粉,可经不起这些人的凝神细看,正往后退着,想离他们远一点儿时,伊利安过来了,伸手蛮横地把他们都扒拉到一边儿去。 “干什么呢?!王妃是我的!” “怎么又是你的,每回王妃都只能跟你玩儿!” “就是,太霸道了!” “就霸道了,谁让他是我表嫂,比你们都亲,怎么地?!”伊利安挺着胸膛,将他们都一一赶走。 然后转过头来,仔细看着方倾。 方倾心里有些忐忑,往后退了两步。 “表哥说你感冒了,不舒服,心情不好,”伊利安说,“所以你才推我的?” 方倾想起刚刚那一幕,只好点头:“我怕传染你了。” 伊利安哼道:“我身体好得很,没有你娇气。” 说着又凑过来了,抓着方倾的手腕:“咱们去吃自助餐。” 方倾被他拉着往前走,不住回头张望,凯文逊正和一些中将们举杯对酌,谈笑聊天。 这借着丁一劭的名号宴请宾客,是凯文逊的主意,名义上,是丁一劭因为威尔逊殿下的生日,而邀他过来庆贺,实际上,凯文逊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上下议院乃至王室、军界,站在威尔逊那一边的人都有谁。 来这里的众人想必也都是这么想的,奔着丁一劭和威尔逊而来,结果凯文逊的意外现身,让他们中的有些人一时脸上的诧异,都收不起来。 方倾知道凯文逊面上不表,实际上心里很是气闷。之前凯文逊和威尔逊的王储之争,是民众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真正到了政界和军界,就是不可说的内容。以往凯文逊根基不稳,背后只一个闲职的公主,身世又存疑,远远没有赛威亲王的长子威尔逊声名赫赫,更有威望。只是两年之后,有了王俊这个王妃的助力,凯文逊又接连打了几次胜仗,人们才对他有了改观。 可今天见了这宴会厅里熙熙攘攘的人,又让人心存疑惑了,他们是奔着丁一劭来的,还是奔着威尔逊? 方倾无暇多想,已经被伊利安拉到了餐厅。 这小郡主骄矜自傲,懒得理人,这里虽然年轻的世家公子不少,三五成群地玩耍,只是没人搭理他,他也不搭理别人,只是一味地攥着方倾,也就是王俊的手到处走。 宴会中的主人丁一劭,今天是绝不会出席了,但晚宴照常,到了八点就准时开席了,白色的镂空椅子,红色大圆桌,每桌相隔距离相等,即便是自助的形式,每一道菜式也极为考究和奢靡,为了符合丁一劭请客的标准,总之这一顿下来,凯文逊破费不少。 “哎,怎么丁总请客,到现在人还没来啊?”席间有人问道。 “估计是忙吧,李少将刚刚为他生下两个孩子,新手奶爸,手忙脚乱的吧。” “那不是要庆贺威尔逊殿下的生日吗?哪有他不到场的理由啊?” “可能是迟到吧?” “嗨,我爸就说,丁总未必会给威尔逊面子,请他来过生日?太扯了吧,现在明明是凯文逊殿下……” 第1133章 对方看到方倾坐在那里吃饭,剩下的没说。 方倾这才听出来凯文逊的后手,原来此举一箭三雕,一是让俞格恨上威尔逊,在乔薇的忌日还要庆生;二是用方倾装成王俊,试探能否引俞格动手;三是假借丁一劭之名,宴请威尔逊,可丁一劭根本不会出席,即当众向这里的人表态:丁一劭看不起威尔逊,他不会跟威尔逊一个战队。 思及此,方倾嘴里叼着叉子,都忍不住为凯文逊的计谋拍案叫绝。 “你别听他们瞎说,”伊利安小声跟方倾说,“我爸说了,王室里,还是向着表哥的人多。” “那你们今天为什么来?”方倾问道。 “有吃有喝为什么不来?请我们了,”伊利安道,“再说了,我还要看看丁总手下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大将军呢。” 方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要大将军干嘛?” “嫁给他啊,”伊利安推了他一把,“你感冒发烧,都烧糊涂了吧,我不是到处找金龟婿吗?” 方倾愕然了片刻,点了点头:“想起来了。” “这事看来是不能再拖了,早下手,早拿下,”伊利安说,“那不着调的萌萌郡主,都为爱千里走单骑了。” “……走哪儿去了?” “你不知道?”伊利安看着他,“去追于浩海了啊。” “……” 方倾手里的叉子,啪嗒一声,掉进了白色的餐盘里。 这一桌围着坐了12个人,原本说话声嗡嗡作响,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你还挺震惊?”伊利安说,“这萌萌郡主没脸没皮的,要当于中将的续弦、继妻,你说可笑不可笑,唉,同是郡主,我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方倾将叉子捡了起来,一下下戳弄着盘子里的沙拉:“也没什么,于中将现在也是单身了。” “咦,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伊利安道,“之前你都说他和那位方副将一定会和好的,不会分开的。” 方倾笑了笑:“之前我没想明白,现在……我不是感冒了吗,病了,就想开了。” 伊利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转变了看法,只叹气道:“这和军人的感情吧,据说都是要一起并肩作战过,才更牢靠,所以牛萌萌这么陪他走一圈儿,也许还真能如愿呢。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进军队里,去结下什么革/命友谊和爱情啊?” “那可不必了,”方倾淡淡地说,“战争不是开玩笑的。” 时间到了九点多了,凯文逊和威尔逊转了一圈儿,终于坐下,面对面看着彼此,举杯,碰了一个,仰头喝下。 “今儿的主角是我,你巴巴地跑过来了,有请柬吗?”威尔逊嘲讽道,“还是想来最后争取一下丁中将?” “你想多了,”凯文逊笑道,“我只是单纯地来给你庆贺生日的。” “有些事,有些人,是你争不去,得不来的,就像这丁一劭,早七八年前,那是我大哥的死党,最好的朋友,时常来我们府上玩儿,那时你在哪儿啊,还在轮椅上坐着吧?” “是。”凯文逊道。 威尔逊冷笑一声,目光不自觉地飘忽着,到了邻边omega那桌上。王俊坐在那里,有一段日子没见了,似乎有些瘦了,背影看过去,身材既丰盈又美好。 即便凯文逊知道他现在看的人是方倾,但因为看的是王俊的外壳,也令他身上仿佛有刺似的,浑身难受。从他隐隐地察觉了威尔逊对王俊这种不一般的肖/想,从他一次次用这种带着猥/亵意图的目光,看向王俊时,凯文逊就想一剑刺瞎他的眼睛。 “你要真心服软,我也把你当个弟弟来疼,”威尔逊道,“我好歹比你大了五六岁,你又天生身体不好,有娘亲没爹疼的人,我怎么忍心,让你以后操劳水星的大小事务。不过……” 威尔逊笑容阴森冷寒:“就怕你有贼心,有贼胆,却没有贼能力,弄得我也不顾手足之情。” “哥哥教训的是。”凯文逊幽幽的目光垂下,冷笑地看着地上。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十点了,方倾回到了凯文逊的身边,二人对了一个眼神。 俞格没出现,也没动作。 也许这个被凯文逊牢牢掌控的大楼,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守着,俞格的人无计可施;也许是方倾故意两次单独离开大厅,走到阳台和天台,俞格都没找到机会下手,也许…… 俞格识破了这王妃,是方倾假扮的。 不过凯文逊还算是有收获的。 “怎么还不来啊,这都十一点多了。” “丁总是不是临时有事啊?” 有人试探地问威尔逊:“殿下,丁总那边跟您联络了吗?” 再过几十分钟,他的生日都快过去了。 威尔逊脸上有些不自在,可却装模作样硬撑道:“啊,他跟我说了!这带孩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又是个爱妻如命的人,舍不得撒开手吧,哈哈,哈哈……大家随意,也别把我生日不生日的当回事,你们的祝福我都收到了哈!” 方倾缩起了肩膀,低着头,他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凯文逊却在他的边上,笑着欣赏威尔逊这狼狈的一幕。 恐怕远在星洲岛上的丁一劭,因为没有网络信号,也没想到驻地会有人假借他的名义,来臊着威尔逊王子殿下。 众人正议论纷纷,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样,走还是不走时,忽然,宴会厅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英挺霸气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丁一劭笑道,“我来了。” 凯文逊和方倾目光一滞,牢牢地锁定前面那个走向主席台,拿着麦克风要说话的人。 俞格! 凯文逊瞬间抚上了腰间的枪,直接站了起来! “殿下!”方倾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按住他掏枪的手,“文逊、文逊!” 他想起王俊对凯文逊的称呼是这个,连忙改口,只这一瞬间,额头便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来。 “殿下,你一定要稳住,”方倾把凯文逊拽得坐下后,伏在他的耳边,急忙说道,“想想统帅和于总为什么要招安丁一劭,是因为丁一劭的回归能带来大量归降的蜥蜴军!你现在杀他,内里咱们知道杀的是俞格,可明面上,杀的可是丁一劭!何况,你看他周围的人……!” 凯文逊定睛一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安保们已被一一替换成了陌生的脸孔! 俞格如此大胆,敢伪装成丁一劭出现,就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ladysandgentleman,”台上的丁一劭笑道,“itsaparty!” 台下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和叫好声。 “抱歉,非常抱歉,首先是威尔逊殿下,我先祝您生日快乐,万事顺遂!”丁一劭抱拳鞠躬,又接着说道,“再就是向在场的各位道歉,我们家的两个小崽子……实在是难缠,一个哭,一个笑,一个叫,一个闹,我作为新手奶爸,应接不暇,时不时还要做产夫的出气筒,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这把他们娘仨都哄睡了,我才急急地奔了过来,不管怎么样,迟到,就该先自罚三杯!我向大伙儿告罪!” 台下又是一片笑闹的浪潮声。 凯文逊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向方倾,用口型问道:“你确定……他是假的?” 丁一劭那种得意中带着欠揍的气息、谦虚里少不了的张扬,被模仿得惟妙惟肖。 方倾不禁心中叹服,论乔装,俞格是专业的。 第575章 方倾穿着王妃的礼服,站在凯文逊的边上,看着俞格在上面脱口秀似的表演。此刻这一幕,只让方倾觉得非常荒谬,那谈笑风生的人分明是甲级战犯俞格,却隐藏在了丁一劭的面孔之下,这里站着的只a军中将就有五位,外加两位王子殿下,就这么看着他在上面侃侃而谈,像是对a军,对王室,最大的奚落和嘲弄。 五星大酒店的宴会厅穹顶,是厚厚的透明防弹玻璃,上空是一望无垠的幽蓝,点缀的是满天闪烁的繁星。 凯文逊状若不经意地抬头瞟了上面一眼。 方倾随着他的动作,心跳瞬间加速。 谁也不知道,现在这整栋楼的安保设施,是依然在凯文逊的掌控之中,还是已经悄悄换了人,落入了俞格之手。即便现在凯文逊以及方倾,都很想立刻掏出枪来解决了他,现在,也不得不为这宴会厅里上百名人质,而沉住气。 “来吧,殿下,咱们吹个蜡烛,算是我对您聊表敬意。”俞格笑着拍了拍威尔逊的肩膀,两人往推进来的巨大生日蛋糕处走去。 “丁总实在是个浪漫有趣的人,”威尔逊笑道,“这有年头没吹这个了。” 高有1.5米的蛋糕上,彩色的蜡烛点缀着星光点点,人们越围越多,站成了一个圈儿,俞格和威尔逊站在前面,他左右看去,才对凯文逊和方倾的方向笑了笑,说道:“凯文逊殿下,您有刀吗?或是一把剑,我们切个蛋糕。” 第1134章 “好啊。”凯文逊右手平摊,龙俊杰躬身将他的佩剑递了过去。 他接过了剑,唰的一下翻动手腕,剑锋冷寒,掠过对面俞格的脸,泛着幽凉的光。 这一刻,方倾的心简直要提到了嗓子眼,近在咫尺的几人中,俞格似笑非笑,只等凯文逊来袭,威尔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涉险境,而方倾则在一旁焦灼不已,一旦凯文逊妄动,从上至下,玻璃穹顶里往下落了百草默……那这里的人只怕都难逃一死! “殿下,殿下!”方倾狠命地拉着凯文逊的胳膊。 剑平稳地递了过去,俞格笑着接过,对威尔逊道:“殿下,您要不要许个愿,吹个蜡烛?” “那就算了,又不是小孩子,”威尔逊道,“由您今天在此为我庆生,我的心愿必将达成。丁总,多谢了。” 俞格将蛋糕纵横切个稀巴烂,转身将剑随意地丢给了凯文逊,拉着威尔逊喝酒去了。 这场鸿门宴,俞格显然是知道凯文逊为他所设,他也丝毫没有隐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凯文逊,他知道,他不惧,并借着丁一劭的幌子,对威尔逊客客气气,在面子上给了凯文逊一巴掌。 12点的钟声敲响,宴会终于散了。人们陆续向俞格和威尔逊告辞后,渐渐地离开会场,凯文逊和方倾也找了机会迅速离开主宴大厅,进入了地下通道里,和anger的战士们会合。 “殿下,我们一直在各自的岗位没有离开,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这位丁一劭丁中将,也是坐着also军车从正门进入会场,我们以为……” “……以为他是真的丁一劭。”情报兵很忐忑也很自责地说。 “虹膜安检、人脸识别,甚至指纹识别,竟都被他一一躲过去了,”方倾叹道,“这人的伪装已经进入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只能看b计划了,”凯文逊问道,“咱们胜算能有多少?” “几乎百分之九十。”方倾回答道。 这一层的铺垫在一周之前就已铺好,入门卷由青羚秘山与~息~督~迦。密发出去,说让大家来捧捧场。希曼夫人收到,想必威尔逊也拿到手里了,这还要靠威尔逊殿下给他们牵头搭线。 凯文逊路过那出事的酒吧,看到竟然还开着营业,纳闷是谁这么没有记性,查来查去,发现酒吧背后换了东家,已经进了方家的产业中去。 他当即询问方倾,方倾才告诉他,这个酒店当年因为乔薇旧案,一直闭店不营业,几经转手,也都因为那场惨案人人觉得不吉利,没转出去。 青羚接手了邱美来的产业后,盘点时发现竟然还包括这家酒吧,想把它就地铲平,转做别的建筑,方倾看到后却拦了下来,几经部署,成为一个用来捕捉俞格的天罗地网。并且弄好之后当天就开始营业,希望能引俞格过去。 凯文逊知道此事后,连连夸赞方倾胆子大,有勇有谋。 另一边,威尔逊显然已经喝多了,一个劲儿地拉着俞格,跟他说换个地方快活去。 “我得回家哄孩子……”俞格不住地推拒着,威尔逊却大手一挥,让属下们都跟上,搂着他的肩膀不放。 “孩子们都睡了,你回去还哄什么哄,”威尔逊已经酒醉,脸色涨红,调笑道,“咱们去一个老地方,你和我大哥当年去过的地方……李少将怀孕生子十个月,您也憋坏了吧?咱们都是alpha,谁不明白啊。” 夜风呼啸,秋的寒意深了,俞格坐在醉意阑珊的威尔逊身边,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紧追不舍的军车。这种强敌环伺的境况,虽然丢掉性命就是转瞬之间的事,可他却觉得非常惊险刺激,感觉很好。 这个吵人的威尔逊王子,要是以前,他一定早早地把他处理掉了,像垃圾一样踢下车去,可他看得出来,那位凯文逊王子恨不得自己动手处理了他,省去他的忧患,所以俞格偏要留下他,还要全须全尾地把他送回去。 只是埋在地下久了,总不以真面目示人,渐渐地,俞格也总麻醉似的忘了他是谁。 他扮演谁,就希望自己是谁,是谁,都好过俞格本身的命运。 他为了入戏,被威尔逊灌了不少酒,仿佛自己真的是刚得了双生子,抱得了美人归,春风得意的丁总。 可这么吹着夜风,人也变得清醒起来,车拐入的方向、地点、画面,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跟某一个挥散不去的噩梦渐渐重合,让他感到一阵呼吸窒闷。 橙黄色的玻璃外墙,大幅的油墨涂鸦,由近及远闪烁着的霓虹灯光,喧嚣的夜,嘈杂的ktv音响,从酒吧后门,冲出来呕吐的人,调笑着,大骂着,空气中冷寒的秋末的气息,带着一点点下雨前的湿意。 俞格的身体逐渐僵硬,缓缓地转过头来,空茫得像漏风的眼睛,毫无温度地看向威尔逊。 他竟被威尔逊的司机,带到了当年乔薇出事的那个酒吧。 酒吧还在营业中,门上的环形迎客灯散发着红绿蓝黄的光,里面的音响像是爆炸一般轰鸣,方圆三公里之内,都能听到它仿佛爆破般的巨大音浪。 “没想到吧?”威尔逊得意地笑了,“这家酒吧开业了,而且一上来就是重磅好货,最新鲜的皮肉,最年轻的omega,给咱们跳脱/衣舞,丁总,你也素了太久了,进去快活吧!” 进去快活吧! 俞格的脑子嗡的一声,盖过了酒吧音箱的爆破声。 第一声枪响,来自于酒吧内部,只是并不是凯文逊提前埋伏在里面的anger士兵率先开战,而是俞格。 他踏进去没两步,就一枪射中了出来笑着招呼的酒吧服务员。 杀戮的瞬间,酒吧上空着了火,枪声伴随着炮声,空气中是浓浓的硝烟味道。凯文逊和方倾赶到酒吧附近的一条街时,看到那升到空中的暗灰色蘑菇云,几乎愣在了原地。 “殿下,这附近的居民……!”方倾急忙问道。 “昨天就给撤走了!” 凯文逊挥手,率领数千战士们,迎着硝烟,强攻了过去。 他们都身穿防弹衣、带着口鼻防毒罩,甚至还在手上缠了方倾特制的保护手套,如此一来,几乎是水星装备最强的战士了,可是,他能想到的,俞格那边是否都已想到,并且做到? plana是在宴会厅里,planb是在酒吧,俞格既然动了手,想必威尔逊该做的事都已做完。 方倾无意于用这个乔薇逝事的酒吧做诱导的武器,这既诛心,又残忍,可俞格早已不是人了,对付他,何必讲究礼法。 正这么想着、紧张地看着前方战况时,忽然通讯器滋啦滋啦作响,对方已被凯文逊带的人包围,只是,他们忽然从后方赶来,扔出了一个人质! 脸被熏黑,早已昏迷,身上衣料险些被烧着的伊利安郡主。 方倾大惊,原来俞格撤退时,已经抓了王室成员做人质! “殿下!殿下!”方倾只好给凯文逊传信,“他们手上有人质,你的表弟,伊利安郡主!” “不用管他!”凯文逊那边子弹声不绝于耳。 话音刚落,又一辆黑色跑车经过,丢下了孟辛王的家属亲眷来,竟丢了一地男女老少共四口人! “殿下!你的这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亲戚,都被俞格擒了!” “……擒就擒了!我现在没找到鬼医的尸体,可能打都没打着他,他妈的!他是不是跑了?!” 凯文逊那边非常焦灼地指挥着众人,上上下下翻找着酒吧的每一处,有蜥蜴将领陶芬奇的尸体,他已经被凯文逊击毙,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殿下,恐怕俞格那边还有人质,咱们先撤退,从长计议……” “方副将!” anger忽然有人来报,神色紧张。 “医院,水星第一医院……” 方倾手里紧握着通讯器,贴在了耳边,听到对方的话,猛地回头瞪着他:“医院怎么了?!” “医院……爆炸了。” 通讯器掉到了地上,方倾愣怔片刻,转身跳进车里,一脚踩着油门,拼命往医院驶去。 “我数到三,剪断红色线,同时,你们这一层的人都往下跑。”尹瀚洋蹲在定时炸弹面前,镇定自若地说。 “你不准剪!谁知道你行不行啊?!” “就是!一旦剪错了我们都得死!后面的楼已经炸了!” “快打开门让我们出去!” “我们要出去!放我们走!” 医院康复楼里,场面越来越混乱,不断有人来推搡尹瀚洋的兵,几乎要暴/动。 “怎么办?”高鸿飞道,“我已经暗搓搓放倒十几人了,再打就打伤了。” “现在还管这个?”孙信厚道,“瀚洋,我们对他们用枪炮吧!” “不行,”章楠道,“这些炸弹到底是定时的还是人为触发的,现在还不确定!如果是人为的,这些医患们都倒下了,我们来不及背着他们出去!” “那怎么办?!” 第1135章 “打!” aha战士们接到了史上最难办的任务,那就是……殴打老百姓。 “住手!都住手!别打了!”外面忽然有一人大喊着,声音清脆,“我是王妃!你们看着我!” 王俊抬头挺胸,从外面走进了人群之中。 “是小王妃……真的是小王妃!” “真的是他!” “现在听我的,我就在这里,”王俊道,“前面一栋楼因为不听指挥,没等拆弹成功就先跑了起来,现在伤亡惨重!你们一定要听话,我跟你们在一起!” 跟战士们扭打着、撕扯着满脸是血的医患和家属们,逐渐松开了手。 王俊蹲在尹瀚洋边上:“怎么样了?” “挡我光了,往后稍稍,”尹瀚洋手里拿着剪刀,撩起那根细细的红线,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郁闷地问,“……你进来干什么?不够烦的。” 索明月都第一时间被他用倾弹拍倒了,运送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愿意跟这个楼里的人共存亡,愿意跟aha战士们一起死,但不愿捎上王俊。 “我是王妃啊,这时候怎么能躲。” “唉。”尹瀚洋叹了口气。 “叹气干啥啊?”王俊凑近了,“是不知道剪哪根吗?” “是觉得要凯文逊一百个亿还是少了。” 咔嚓一声,尹瀚洋剪断了红色的线,灰色屏幕上走动的数字,忽地停了下来。 王俊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你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啊?” “不害怕,你办事我放心,”王俊说,“我这是后怕,稍微怕一怕。” 尹瀚洋笑了,站起身来:“走吧,安全解除。” 王俊跟着他,指挥着楼里的人们,有条不紊地从安全出口撤了出去。 “瀚洋,瀚洋!” 方倾和青羚都在警察重重包围圈之外站着,见到尹瀚洋出现,方倾急忙冲了进去,拽住尹瀚洋:“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皓南岛了吗?!” 尹瀚洋见方倾急得都快站不稳了,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满头的汗,他连忙把方倾扶了起来。 “我哥说了,我这阶段的任务是守护医院。” 第576章 水星医院康复楼a1至a5栋,全数被蜥蜴军装上了可远程操控型定/时/炸/弹,双重保险,意味着俞格想炸医院的迫切和决心。 于浩海临走时说过,纵观水星医院攻防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康复家属楼片区,这里因为住的是长年休养的病患,从医生配置到安检保护,从护卫人员巡逻的警惕性到看护人员的流动密度,这里都属薄弱环节。所以尹瀚洋在潜伏时,率领的aha部队,就选择下榻在这附近,从医院北门出去的一片平房里。 第一声警报响起,尹瀚洋便第一时间带人冲入大楼进行驱散人群和排雷工作,可即便如此,率先受难的a1和a2两栋楼还是炸了。 数不清的患者从楼里奔逃而出,烧伤、炸伤,不计其数,目之所及,浓烟滚滚,哀嚎一片。 凯文逊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忙碌得一脸黑灰的王俊见他跳下了车,连忙跑了过去。 “都没事吧?!”凯文逊问道。 “炸伤了不少人,我们知道得太晚了,跑出来的时候,a1、2栋已经炸了,”王俊道,“还好瀚洋在这里,及时把3、4、5、5栋楼的炸弹都给拆掉了……” 凯文逊往前看去,场面一片混乱,方倾配合消防官兵进入医院内部,尹瀚洋的军队以及梁文君和一众警察们齐心协力将大火扑灭,青羚指挥医护人员们将伤员和患者运送到前面急诊部,将他们妥善安置,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完全控制了整个局面。 “胡闹!”巴克达统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先朝为首的凯文逊发难,“俞格这种人,我们避之唯恐不及,你还主动去招惹他?!” 他拎起一沓厚厚的文件,斜着往凯文逊的脸上、身上重重地扔过去,一边站着的尹瀚洋立刻伸长胳膊,挡在前面接住了文件,没让打着凯文逊的脸。 凯文逊没躲,低着头一声不吭。 “统帅大人,这个作战计划是我跟殿下联合制定的,”方倾道,“是我们对俞格的判断有误,我们都有责任。除了尹少将。” “哎,这么说我也有责任啊,”尹瀚洋道,“我哥早说医院可能会出事,我就在一旁守着,结果没有第一时间拦住炸弹……” “炸弹怎么拦?”巴克达道,“如果时机成熟,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会来炸这王宫。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而是你,文逊,你的轻敌和大意,险些造成医院病患不可弥补的巨大伤亡。” “那酒吧里也死了上百个蜥蜴官兵,还有他们的中将陶芬奇。”凯文逊说。 “可死的是蜥蜴兵,是叛党,他们能跟水星医院的普通老百姓比吗?”巴克达道,“而且,警方向我汇报,肖思恩的尸体,被扔在了他的家门口。” 凯文逊等人都不由得一愣。 他果然没有放过他伪装过的人,肖思恩。 “那威尔逊去哪了?失踪了吗?”凯文逊急切地问道。 巴克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是被蜥蜴兵劫走了,经过他的反杀,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你不知道?” 凯文逊面色发青,跟方倾对视了一眼。 俞格竟然将威尔逊毫发无伤地送了回来。 他不会去帮凯文逊料理了威尔逊,他看得清楚,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真正的主谋是谁。 巴克达道:“这些年,我和于总没有主动挑衅俞格,难道是我们怂吗?是我们没有想到,用乔薇来刺激他吗?不是,而是我们考虑到了百姓。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永远都要放在最前面,是重中之重,我们赌不起,文逊,你也没资格拿老百姓的命来赌!” 这句话的份量很重,凯文逊听了这样的斥责,依旧没有吭声。 “统帅大人,”方倾忍不住回护凯文逊,“酒吧事发之后,即便我再三拦截,殿下还是亲自带兵冲进了硝烟之中,去追击俞格,我相信殿下在那一刻,也赌上了他的性命。” 巴克达看着他们,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又岂会不知,凯文逊并不是急功好利、不顾人民的人,在对付俞格的时候,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还管什么别人。 “回去好好反省,你们俩,还有你,”巴克达指了指尹瀚洋,“都给我回去写问责书,将你们的过失,一五一十写明白,并附上详细的整改意见……” “我要出征了,”凯文逊道,“明天就出发。” 巴克达抬眸,幽幽地看着他:“想把俞格引走,是吗?” “是,我深刻地意识到错误了,我不该在驻地惹他,这里人口太密集,他能要挟我们的人质太多。”凯文逊道。 “所以你想把他引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跟他决一死战?” 凯文逊没有说话,反正意思差不多。 “简直胡闹!你一个维多利亚血脉的王子,要跟一个战犯一命换一命,这值得吗?!”巴克达怒道,“你给我在王宫里待着,哪里都不准走!方倾,你也留在这里,现在俞格正到处找你们,准备着下一次的恐怖袭击,只有躲着他,等这阵风过去,才能确保这一段时间,整个驻地的安全,我相信南方战局由浩海牵连着,他也不得不离开驻地。至于你,瀚洋……” 凯文逊和方倾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快去皓南岛!” 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的顶头上司于中将告诉我,哪里都不准走,只能留守医院。” “你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告诉你,”巴克达沉吟道,“你立刻动身去皓南岛支援于中将,快去!” 尹瀚洋为难地皱了皱眉:“啊?” 方倾和尹瀚洋进宫,和凯文逊一起,向统帅汇报战况。结果,还把自己困在了王宫里。即便父亲青羚跟他通了几次电话,告诉他医院已经没事了,伤员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军队和武警们重重包围着医院,现下是安全的,方倾也难掩他心中的自责与愧疚。 统帅说得没错,是他们大意轻敌,才得到了这样的一场大败。 战火到底由谁先燃起?是俞格,俞格先来驻地下毒给于浩海,方倾才将同类型的毒用在卜正身上。手眼通天的俞格当然领悟了方倾的挑衅,直接计划在点兵仪式上向统帅、于总等众人下毒,又因王俊的误打误撞,才逃过一劫。 战斗已然打响,就避无可避。 只因为俞格突发奇想,乔装成了肖思恩,肖思恩就惨死在了家门口。即便歼灭了上百名蜥蜴官兵,可是住在医院的平常老百姓,又何其无辜?他们躺在担架上,满脸鲜血、不断哀嚎的样子,一幕幕在方倾的眼前掠过,让他的心如被刀捅刺一般难受。 他和凯文逊都错误地估计了俞格的人性,他们以为,俞格至少有那么一点点,顾念着医院当年对他的提拔与供养,结果,是一点点的人性都没有了。 第1136章 瀚洋告诉他,浩海早就预估了自己和凯文逊如此合谋,必然要引起俞格的强烈反击,甚至连医院会遭殃,都提前想到了,可他在的时候,方倾没有给他一句提醒的机会,就赶他走了。 等他知道了今天的事,会说什么? 偌大的王宫,四处都是白色冰冷的外墙,每一层都有圆拱形的观景天台,从这里往天上看,浩渺宇宙,似乎只有孤独的自己,面对着漫天闪烁的繁星。 方倾站在顶层的天台吹着风,将身上一阵一阵的烦闷和燥热吹走。 他在深刻地反省,如果要写问责书的话,他可以写上万字的自我讨伐书,一个成功的医生,从来就不缺乏自省精神,一个年轻的少将,更要学会从容地面对失败和失意。 只是,自省之后,又何去何从? 他们面对的是那么强大的一个敌人,这次酒吧伏击,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竟然还是让俞格逃出生天。 下一次,还要怎么找他?或是怎么防范他?他会如统帅所愿,离开驻地吗?还是暗暗预谋着下一次的恐怖/袭击? 方倾和凯文逊灰头土脸地从统帅的办公室出来,看着彼此,都是一筹莫展。 王俊从楼梯下面一路找上来,终于找到了方倾。 他想上前去,又怕方倾正在思考,打扰了他,于是又退后两步,踌躇地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方倾转过身去,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事,你过来吧。” 王俊跑了过去,拉住方倾冰凉的手,握了握:“咱们回去吧,这里吹着风,太冷了。” 方倾点了点头,正要走时,王俊吸了下鼻子:“好香啊,是你的花香,你不会是……” “还没到时间。”方倾从兜里掏出一张抑制贴来,撕开胶带,从容不迫地将它贴到了自己的后颈上。 王俊一时有些看不懂,既然没到发情的时间,又为什么要贴抑制贴? 他见方倾神情恹恹的,懒得说话的样子,就没再问。 “你今晚不用陪我,我单独到一个空房间……” “不,我陪你,”王俊悄声说,“文逊心情不好,正一边撕纸一边写检讨书呢,我可不想跟他一个房间。” 俩人住在凯文逊边上的一间卧室里,躺在床上,方倾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想白天的战事,想对付俞格的策略,也想……于浩海。 皓南岛或是逐鹿岛,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希望能尽快传来捷报。瀚洋已经出发了吧,明天早上就能跟浩海会合了吧? 他睡不着,转过身来,王俊也在看着他。 “你也睡不着?” “嗯,有点儿后怕,今天我和瀚洋在一起,看着他拆弹,”王俊说,“他忽然停了下来,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方倾点头道:“你们青梅竹马,关系那么铁,死在一起倒也能做伴儿了。” “是啊,只是那一瞬间,我们都觉得挺冤的,”王俊说,“人间美味那么多,如果炸死了,就再也吃不着了。” 方倾无语道:“你们临死前竟然想的是吃?!” “不然呢,想爱人啊?”王俊说,“那倒没想,当兵嘛,战死沙场,都是很正常的,剩下一个人,也要替另一个人好好地活着,领略人间繁华。” 方倾静静地看着王俊,觉得他有种大智若愚的豁达。 如果俞格在乔薇死后,也能够这么想,这么看,这么走出来,也许水星这七八年的战乱浩劫,就都可免去了。 “我现在闭上眼睛,都是医院的场景。”王俊的睫毛抖动着,闭上了眼睛,眉心微蹙。 方倾听得出来,这是一定程度上的灾难后遗症。 “你把你想的,害怕的,都说出来,”方倾道,“说出来就好多了。” “嗯,”王俊说,“我从隔壁科研楼里往外望,忽然听到有人喊‘炸弹’,当时,我还以为小熊气球又出现了,这个我可有拆卸的经验,马上跑了过去。可进了楼里面,找了一圈儿,都没有看到气球;我又去隔壁的楼,跑在半路上,忽然背后热了起来,火光把我往前冲,我回过头,看到了爆炸……吓得我立刻跑进旁边的1号楼里,说这里也有炸弹,然后我们一起冲出来,往3号楼跑的时候,背后的楼,又炸了……真是吓死我了,像追着我炸似的……” 王俊喃喃细语,回顾着今天惊险的画面,说着说着,果然因为倾诉,而心里放松了不少,头一歪,就安然地睡了过去。 方倾却因着他的叙述,忽然坐了起来,惊愣地看着王俊。 他思索片刻,拿着手机出去了,打电话给梁文君。 “梁队,你在警局吗?我猜到你还没睡,”方倾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非常重要。” “你说。”梁文君道。 “是哪一栋楼的人先发现的炸弹?” “1号楼,清扫垃圾的保洁人员发现了炸弹。” 也就是说,1号楼先有人喊了炸弹…… “那先爆破的是哪栋楼?”方倾问道。 “说来奇怪,是2号楼,”梁文君道,“按照3、4、5、5栋楼的炸弹拆除剩余时间来看,是按顺序布置的。可他却首先人为爆破了2号楼,而不是最先发现炸弹的1号楼,我也不理解这个顺序……如果不是发现炸弹的1号楼得到了通报的时间,尹少将迅速到位,后面的几栋楼都不能幸免于难。” “我想,我理解了。” 炸弹不是根据时间来依次点爆的,而是王俊首先误闯了2号楼,离开之后,奔向了1号楼,俞格才先爆破了2号楼、后爆破的1号楼。 他是在绕着王俊的路线,躲着他进行爆破的! 方倾去到了隔壁房间,门开着,灯亮着,凯文逊正一脑门官司,皱着眉在那儿写东西。 他不是在写问责书,而是写着下一次对付俞格的作战计划书。 可忙碌了几个小时,他都没有写下几句来,因为连敌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在医院,”方倾告诉他,“俞格还在医院。今天的爆炸,他就在现场遥控。” “理由?”凯文逊撩起眼皮看着他。 “理由是……”方倾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王俊。” 凯文逊怔了半晌,愤怒地将笔摔在了地上。 第577章 彼时年仅七岁的俞格,侧着身子,躺在水星福利院的小床上,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暴力晃醒。 “抓人了!汤普老师又来抓人了!” 俞格一下子坐了起来。 晃醒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刚刚被退养不久的大霖,此刻待在他的下铺床边,瘦弱的胳膊抓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地往外瞧着。 周围逐渐围上来了更多的小男孩,最大的,也只比俞格大三岁,最小的只有四岁左右,是刚刚从小班转过来的。 即便10岁的小孩儿,这时候也自动自觉地以俞格为首,都聚到了俞格的身边。 俞格揉了揉眼睛,从上铺翻身跳了下来,抓住他白天藏好的一条板凳腿儿,挡在所有小朋友的面前,如临大敌似的看着门外,听着声响。 他在孩子们当中一战成名、树立威信,是从一次次成功拒绝领养人开始。 在前几年中,无论哪个好心人来到福利院,想要领养一个健康的alpha男孩,俞格都是不二人选。 因为汤普早就受不了这个非常难搞、非常暴力的孩子了,总是想尽办法把他赶出去。 由于天生早慧,俞格比别的孩子都要更聪明和更敏感一些。第一次,他遇到了一位外表非常朴实的庄稼汉收养人,打光棍很多年,说是要养一个孩子回去作伴儿。 俞格去了他家里两天,就被送到了工地,搬了三天的砖。原来收养他是假,想借着单身父亲领社会救济金,才是真实目的。 俞格才不做这苦力,趁大人不在,就跑到对面警察厅报了案,也因此被退回了福利院; 第二次,他遇到了一个沉默的工薪白领alpha男人,看起来很正常,也很斯文,起码从他的穿衣打扮上看,不像是要找个便宜儿子为他打工赚钱的样子。俞格曾经幼小的一颗心,也曾期待着、向往着,跟着他回了家。 结果没两天,这个收养人就跟他从外地出差回来的老婆疯狂吵架、打架,并且愤怒地告诉对方,俞格,是他的私生子! 俞格当即被他狂躁的老婆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沫来。 也是从这时候他才知道,他不是出于爱才被领回家,而是出于对伴侣的恨,才被带回去,当作报复的武器。 俞格不是个顺从的孩子,逆反心理极重,知道这个事实后就开始不配合起来,撒泼打滚撕咬床单和窗帘,手里抓到什么东西都拿来打人。他的收养人还没等顺利办完离婚,就先头痛地把他弃养了,退回了福利院。 等到第三次,是个身体不好的老爷爷,在一帮孩子中,一眼相中了他。 爷爷是功勋之后,家境优渥,临走时,汤普甚至羡慕地说他命好,他也懵懂地以为好运降临,于是乖乖地跟着爷爷回了家。 第1137章 只是,好景不长,一周后的一天,夜幕降临,睡在隔壁的老爷爷,晚上喝了很多酒,忽然进了他的房间,动手动脚起来了,俞格当即跳下床,拿起挂在墙上的军刀,一回头狠狠地划破了他的喉咙,血溅满地,对方当场身亡! 他又被退回了福利院,这一次之后,即便汤普再来抓小朋友和送小朋友出去,俞格都不会是被考虑的对象了。 除此之外,由于他“经验丰富”,再有小孩要被领养,他一定会冲过去,拦在前面横挡着。 “别跟他们走!都是坏人!” “这个是穷人,让你帮他赚生活费的!” “不要去,这个人看起来不正常!” 俞格一次次不顾阻拦,狠命地踢打着来领孩子的人,弄得汤普非常尴尬,等领养人离开,回头就给了俞格一个大嘴巴子。 “不把你们送走,这福利院还有饭吃吗?我们还有薪水吗?!”汤普龇牙裂目地瞪视着他们,“你们一个个不值钱的alpha,在水星里比蟑螂还多!吃得还不少!我们养你们干什么?!远不如omega能换来丰厚的嫁妆,有人要你们就不错了,还容得下你们挑三拣四?!俞格,你给我过来!” 俞格转身开始跑,孩子们自发给他让出道来,或是用幼小的身体拦住汤普,即便摔倒了,抱住汤普的腿,也不想让俞格挨揍。 俞格每天都是鼻青脸肿,新伤旧伤不断。 “别怕。”在这个灰蒙蒙的早晨,俞格告诉小伙伴们,“如果又要领养你们,就当场脱了裤子乱撒尿、朝他们吐口水,使劲踢打汤普,汤普在外人面前不会打我们的。” “可是……等他们走了,汤普会加倍揍我们的。” “还会饿饭,好几天不给东西吃,只给水喝。”小朋友们忧虑地说。 “那也好过去做童工吧?”小小的俞格,已经看透,“水星alpha男孩不值钱,没人会想养我们。” “那做童工,如果给我们按时发吃的,让我们吃饱,是不是也可以啊?” “不可以!”俞格的一张小脸,非常严肃,“我们还小,需要读书,读书以后才能赚大钱,搬砖是很累的!” 走廊里逐渐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是宿管老师汤普,恭维又谦逊的笑声。 “想去学校啊?这好办,送几个适龄儿童,过去陪他玩儿,陪他学习,不就跟上学一样?简单,这都不是事儿,太容易办了!” 孩子们赤着脚站在门口,小耳朵都贴在门上,仔细聆听,可脚步声却逐渐远去,像是往楼上走。 俞格大着胆子,悄悄将门打开,听到汤普带着的人,在二楼说话,声音很斯文有礼。 “四五个omega小朋友就好,五岁大小,嗯……要聪明乖巧一点的,玩得到一起去……” 紧接着omega宿舍的门被一一敲开了,懒洋洋的声音哼唧着,传了出来。 “才几点啊,老师,没有睡够啊。” “老师好~” “要上课了吗?” “我还没穿衣服呐~” omega们拉长的调子,稚嫩的声音,像小羊羔们似的,一个个被扒拉醒了,坐了起来,懵懵懂懂地看着来人。 “这个,还有……那个,那边那个,都可以,三个还是少了,最好……像一个小型班级似的,各种性别的孩子,更有上学的感觉……” 俞格噌得一下蹿了出去,蹬蹬蹬地跑到了楼上,挥舞着手臂,朝那些omega们吼:“别跟他们走!他们是坏人!” “……这小子又来了!”汤普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辛齐,你快把他带下去!” “是。”教务处长辛奇连忙跑了过去,抓住俞格,拖着他往外走,俞格却死命地抱着omega宿舍的门,大声嚷道,“别跟他们走,他们会摸你们!” 两个“坏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走到了俞格的面前,蹲下身来,平视着他:“小朋友,你说谁是坏人,谁摸了你?” “你,还有你!”俞格说,“你们把这些omega带走想干什么?!你们没安好心!” “不好意思,乔先生,这个孩子……之前牵连了一场命案,已经不相信人了,性格还非常恶劣……”汤普连忙走过来解释。 对方微微一怔,皱着眉,伸手试图去摸摸俞格的头,俞格立刻闪身,躲开了他的手掌,警惕地咬着唇瞪视着他。 “这孩子……得带回去。” 六个小朋友们被带到了车上,俞格显然是不服的,所以他也被特殊待遇了,来接他们的两个人,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这世上有坏人,也有好人,我们就是好人。” 俞格:“我呸!” 能捆住他的手脚,却管不住他的嘴。 两个大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另外五个小朋友发现他们的大王俞格都被擒拿住了,不禁忧心忡忡起来,还有omega不明所以,因为害怕,而低头抹着眼睛哭了起来。 来之前,除了俞格之外,他们都被要求洗了澡,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像是献祭似的,被送到了三十几公里之外,偌大的蔷薇庄园里。 这座庄园,坐落于水星驻地东南部的迪奥托半岛,原属于乔氏家族的自留地,只是经过了翟晨之乱,以及beta变异人的肆虐之后,这个面积仅为1.5万平方公里的半岛,因为战争时期被敌我双方忽视,忽然,成为一片很少见的没有被变异人污染过的净土,出现在世人面前。 它太小了,又是当地人祖上传下来的自留地,乔启晨除了将它租出去外加种植一些蔷薇花仅供观赏之外,好无用处。 可就这样的荒地,忽然间来订购的人数不胜数,接连平地起高楼。乔启晨手里的土地价格飞涨,不但迅速变现,还呈递进级别地膨胀,没两年,他就成为了当地首富,还因为热心肠,总爱做慈善事业,而被人广泛赞颂。 可这么安稳过了几年之后,乔启晨终于不安稳了,开始“吃小孩”了。 第一批送来被吃的,就包括了俞格。 五个走路慢吞吞、哭唧唧的小孩,都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外加一个嘴里骂骂咧咧的小孩,被带到了深灰色外观古朴陈旧的城堡之中。 大魔王出现了,手里还牵着一个小魔王,小魔王手里抱着一只棕色小熊。 乔启晨笑道:“薇薇,你看,你的同学们来了。” “我的同学?”乔薇仰着头看着他,惨白而小小的脸上,迅速掠过一抹惊喜。 他转头看向小朋友们,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我的同学吗?” 几个小孩互相看着,还搞不清楚情况,有个omega小朋友先反应了过来,回答道:“你跟我们一起学习吗?一起上学,就是同学。” “我没有出去过,”乔薇自动地松开了爸爸的手,朝他们面前走去,“我没上过学,可以是你们的同学吗?” 三个omega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可见他长得漂漂亮亮的,大眼睛,卷而翘的睫毛,尖尖的下颌,很温柔、很胆小的样子,便回答道:“可、可以啊!” “你是孤儿吗?”俞格问道,“不是孤儿可做不了同学!” “啊,这样啊,”乔薇望向了他,“那我想想办法。” 乔启晨笑道:“那你可没办法,不是准备礼物了吗?要怎么做啊?” 乔薇飞速转过头,看了爸爸一眼,得到了爸爸的肯定,转过身来,腼腆地走上前,将手里的小熊,递给了离他最近的那个omega小朋友。 “啊,谢谢!”这个omega抱住了熊,惹来别的小朋友的侧目。 “我还有,还有的。” 乔薇转着头,着急地寻找着别人。俞格发现他好像不大会走路,双腿非常地细,两条筷子似的,穿着棕色尼龙长腿袜,灰色毛呢短裤,红格子手织的毛线马甲,雪白衬衫,红色领结,像是被木架子钉起来才有个人样似的,只有头能到处转着,显得很活泼,身子非常瘦弱,竟然比孤儿院小孩都要瘦,像个营养不良的布娃娃。 布娃娃着急给别人分他的熊娃娃。他的omega爸爸及时出现了,手里拎着一个小筐,里面全是熊,熊娃娃显然是刚买来还没及时拆封,一个挨着一个,像是一串儿。 “来了来了,给你!”乔薇的omega爸爸宇帆,飞快地撕着熊娃娃的塑料泡沫袋,乔薇笨拙地帮忙,开始一个个给孩子们分发着礼物。 “我过两个月就六岁了,你们多大啊?”乔薇问道。 “我七岁。谢谢。” “我六岁,谢谢你的熊。” “我今年十岁了。我、我也谢谢。” “我、我……我八岁。”这个小孩激动地差点儿没想起来,“谢谢你的熊宝宝,我会好好爱护它的!” alpha小男孩也没有幸免,都接到了小熊,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和难为情,甚至有的磕巴,有的脸红起来。 “你呢?小同学。”乔薇好奇地问俞格,“你多大了?跟我一样大吗?” “我?呵,”俞格翻了个白眼,不屑地斜睨着天花板,“我一百岁了!” 第1138章 乔薇瞬间对他肃然起敬。 手却还是往前伸着,递给他熊娃娃。 俞格手里接住,拿到一侧,又张开五指,熊娃娃大头朝下,掉在了地上。 乔启晨和宇帆对视一眼,两人无奈地笑了。 乔薇生来先天弱症,身体非常脆弱,医生说长到十七八岁,渐冻症的症状就会逐渐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有了这样的孩子,犹如眼中含了冰块似的,时不时的,夫妻俩就会流泪。 他们剥夺了乔薇出去的权利,捧在手心里的冰晶似的,小心呵护着他,没有一天能够安稳睡着觉,可即便如此,乔薇还是弱不禁风,待在家里,非常不快乐。 他的爸爸们给他看书、看电视,通过外界传媒,他知道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没上过幼儿园,没上过学,他也没有小同学。 于是一向乖巧的乔薇连连在家哭闹,将书本和彩笔都通通扔掉,拍打着床铺流泪。 乔启晨带着夫人宇帆,去到水星医院,等了足足三十多天,才终于等着了不常回驻地的方匀。 “就算只有十几年的春秋可以活,也要让他过得有质量,有回忆,”方匀告诉夫妻俩,“你们不该剥夺他的生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该尝试。” 于是,财大通天的乔启晨想到了资助孤儿院,为乔薇“聘请”同学。 乔薇左手扣住前胸,慢慢地弯腰,伸手,想去拿地上的小熊玩偶,宇帆看到了,随即想过去帮他捡。 “让他自己捡,”乔启晨道,“无论是好的,坏的,都让他自己尝试。” 同学当中,也会有坏同学。 乔薇抓着小熊布偶,直立起身子来,已经是满头的汗,又将小熊递过去。 “你没拿住。” “我不要!”俞格喊道。 “为什么?它很可爱啊……”乔薇歪着头,想了想,“哦,你已经一百岁了,不玩娃娃了。” 几个小孩哈哈笑了起来,乔薇自己给自己打了圆场。 “这孩子很桀骜不驯啊?”乔启晨笑问办事回来的秘书。 “老爷,这孩子,有些不一样……”他走了过去,凑到了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俞格一边瞪着乔薇,一边耳朵很尖地用余光,听着那边大人们的动静。 乔启晨皱了皱眉,点头道:“你做得对,这孩子是该带回来。” 接下来的三天,六个小孩加上乔薇,开始了在蔷薇庄园里上课的日子,乔启晨为乔薇聘请的老师年纪很大,各个学科都有,比孤儿院的老师们更和蔼可亲,教书也非常认真。 上课第一天,别的孩子都带了书包,俞格没有带。 “你看我的书,用我的文具盒。”乔薇举起手,自告奋勇地要俞格坐在他的身旁。 书本都往俞格的方向挪了过去,还怕他看不着,越来越往他的桌前推去,自己都快成斜视眼了。 “哼。”俞格不会被这些小恩小惠打动,他还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到了吃饭的时候,乔薇唯恐招待不周,一次次从他的椅子上艰难地下来,把自己盘子里没动的食物分给他们。 这样的饭菜是孩子们从没吃过的,特别是披萨、鸡米花和薯条可乐,这种垃圾食品,最受青睐。 俞格冷眼看着旁边的大人,故意将乔薇的食物都抢走,希望大人们讨厌他们,尽快将他们送回去。 “再来点儿,麦丁叔叔,再弄一些这个!”乔薇挥着小手,不住地催促。 俞格撑了个小肚子鼓鼓的,算是明白了,乔启晨他们家不差钱儿,吃不穷他们。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乔薇几乎没吃多少,便抢别的alpha小男孩的食物,又扔还给了乔薇。 “谢谢!”乔薇欣喜地捡起来吃了。 俞格:“……” 这位公主看来不止身体有羽|熙病,脑子也出了问题。 乔薇没有任何跟同龄人打交道的经验,看到有小朋友来了,还愿意理他,跟他说话,他就高兴,一腔热忱,全捧出去献给别人。 宇帆在一边抱着手臂看着,一直傻乐。 “这小子总欺负咱儿子,你还笑得出来?”乔启晨在边上不解地问,他已经很想把俞格送回福利院了,再换别的小孩来。 “可他最好看啊,”宇帆笑道,“你没看出来吗?你儿子就爱往他面前凑呢。” 摆积木,唱歌,学算术,学画画,宇帆说得没错,乔启晨啼笑皆非地看到,他的宝贝乔薇,一直都巴巴地跟在俞格的身前身后,要坐他旁边,要挨着他。 小小的俞格像个王似的,不但其他五个小朋友听从他,乔薇也自动地成了他的子民。 “学习结束了,可以玩耍啦!” “玩什么呢?” “捉迷藏好吗?”乔薇提议。 “可这是你的家啊,”小朋友们说,“这么大的家,你藏起来我们肯定都找不到。” “那你们藏起来,我来捉好吗?” “好啊!” 大家开始分头行动,俞格跑到乔启晨和宇帆面前,仰着头:“你们离开,不要作弊!” “我们不通风报信……” “不行,你们是他的爸爸!” “好吧,好吧。”两个大人不得不撤出了他们的玩耍范围,还不忘给游戏加点儿趣味,“最后一个被找出来的孩子,可以有额外的奖励哦!” “好!” 孩子们更用心地藏了。 不过,这里再大,也是乔薇学习和生活的地方,他刚会走路,就因为弱不禁风,容易摔伤,而只能在这屋里屋外到处走,所以,他很快地一个个找到了他的小同学。 除了俞格。 捉迷藏在福利院里,是俞格跟汤普的老游戏了,谁都没他会藏,特别是乔薇走路很慢,还总喜欢扶着墙,踢踢踏踏的,俞格可以边躲边藏。 两个小时过去,乔薇的运动量已经超了,所有孩子都出现了,俞格都不见踪影,弄得大人们都犯了合计,不会是偷跑出去了吧? “我认输了,”乔薇边走边喊,“格格,你快出来吧!” 俞格缩成一团儿,本来就冷,这听到“格格”二字,更是浑身打了个激灵。 “我输了,我找不到你……” 乔薇声音越来越近,忽然,指使着麦丁叔叔,掀开了冰柜的盖子。 “我的天爷!你可真会藏啊!”麦丁都吓了一跳,赶紧把俞格抱了出去。 俞格冻得脸色发青。 “你冷不冷啊?!”乔薇忍不住过去,小手张开,紧紧地抱住了他。 俞格赢了,可以有额外的奖励了,宇帆递给了他一杯可乐姜茶,用浴巾把他牢牢地包了起来,他一边哆嗦着,一边喝着热茶。 “孩子,你赢了,可以提任何要求,”乔启晨作为诚实守信的大人,温声告诉他,“叔叔都能满足你。” “我……”热茶把他的眼睛熏得发烫,几乎掉出眼泪来,俞格还是咬了咬牙,“我要回福利院去。” “啊?!”孩子们都不解,这三天,可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三天啊。 “反正,我们早晚都会被送回去,”俞格冷冷地说,“我们不过是公主伴读罢了!” “送回去,送到哪儿去啊?”乔薇慌了,他听不懂,他才刚刚跟同学们熟了起来。 可俞格很坚定,一定要走,乔启晨和宇帆劝了好一会儿,没办法,拗不过他,只好让送他来的两位叔叔,再把他送回去。 “格格,格格!你别走……陪我玩!”乔薇在后面追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准这么叫我!”俞格低着头,走得飞快。 “格格!” 真想打他……俞格一边气愤地想,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受起来。 他的判断没有错,一周之后,孩子们都送回来了,但一个个高高兴兴的,每个孩子都有丰盛的礼物,还换上了新的书包,像是度假回来了似的。还是omega小朋友知道的更多,因为他们跟乔薇睡在一起,晚上说悄悄话。 “是生了病的小公主,住在蔷薇花园里,花落了,他就要飞上天了,下凡十几岁,就得走了。” “大人们以为薇薇不知道,但薇薇都知道,他们互相瞒着。” “可是老师们说薇薇是幸运baby啊,虽然生了很重的病,但是有那么好心的父亲们,还那么有钱,住在大城堡里。” “可是幸运baby,真的只能活到十七八岁吗?” omega们之间,忽然流传着这样关于乔薇凄美的故事,他们说着说着,聚到一起,围成一圈儿,哭了起来。 到了下个月,庄园里又来人要抓小孩了,这回小孩们踊跃举手。 “我要去!这次换我去!” “我要见琉璃公主!” “我!我!我表现最好了!” 俞格冷眼旁观这帮人,心里非常不屑,他虽然小,他也看出大人们对他们的怜悯、同情,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第1139章 “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去了也不止是玩,”汤普说,“要学习好的同学才能去,就按照上次考试的排名吧,一二三四五六。” 回回考试都第一名的俞格,呆在了原地。 “我是为了将来不搬砖,才努力学习的!”俞格被拽着往外走时,愤怒地喊着,“我不是为了去见什么冰雪琉璃公主才考第一名的!” “管你因为什么,带走!” 俞格面无表情地看着乔薇。小胳膊腿儿拗不过有钱人的大腿,他也拗不过汤普。 “诶嘿,又见面了。”乔薇显然是从别的小朋友那里做了功课,打听到了他的信息素,所以将一包深棕色的油栗子,小心翼翼地双手递给了他。 俞格没接,表情依旧很冷酷,咬着下唇,硬撑着。 “我喜欢吃糖炒栗子,这样的我不要。” “糖炒栗子啊,可是爸爸不给吃啊,”乔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的牙掉了,不能吃糖。” 换牙期已经过了的俞格,看着乔薇漏风的牙,忍不住笑了。 “不过,我有这个,”乔薇急促地往他的小桌子那里走,拿出一小瓶蜂蜜来,“蘸着它吃,可以吗?” 俞格没法抗拒乔薇湿漉漉的真诚的眼神,猛地点了点头,将蜂蜜和栗子都接了过去。 后来,他们又玩捉迷藏,可每一次,乔薇都要第一个先把俞格揪出来。 他再也不敢让俞格藏到最后了,害怕俞格要的奖赏,又是要回福利院。 可俞格每次藏都很用心,比如把自己埋在土里,比如不顾危险贴在高空墙边上,比如干脆跳进池塘里,跟泥巴待在一起。 每次乔薇看到他这么不要命地藏,都非常生气,都一定要先揪他出来。 他不知道俞格后来很想要那个藏到最后的额外奖励,他希望能有机会告诉乔启晨和宇帆,奖励给他的,就是别送他回福利院了。 这个目的很快就达成了,俞格长到十岁,就能完整地叙述并拿出了汤普的所有罪证,统一交给了乔启晨,乔启晨去报了警。 汤普被抓之后,福利院易了主,乔启晨好事做到底,干脆买下了福利院,乔薇成了福利院孩子们真正意义上的同学。 又过了三四年,俞格考入了重点初中,结束了公主伴读的生活,即便还用着乔启晨的学费和生活费,却忽然跟乔薇变得生分了起来。 他开始局促不安,莫名生气,开始和乔薇没事吵架,在乔薇接到福利院的孤儿们接连不断如雪片的情书时,又对乔薇避而不见,他非常敏感,多疑,暴躁,常常把乔薇惹哭。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医学,因为未来前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乔薇无法治愈的病症。 同时,在事业上他们都完成了学历两连跳,20岁就读完了医学本科,乔薇选择了学术研究,坐在实验室里搞科研,俞格直升医研院,他的专业,从始至终都是渐冻症的治疗和手术。 “等一下。”方倾拦住了乔雅这漫长的叙述。 “每次捉迷藏,乔薇都能第一个找到他,对吗?” “是,乔薇非常非常聪明,医学方面也是如此,他像一个顽童似的,对什么研究都很有兴趣,很有才华,也很天马行空,他还非常乐观。” 方倾的笔记,写得非常潦草,乔雅看过去,只有几个词语。 小熊玩偶,一串小熊,栗子,蜂蜜,幸运baby,捉迷藏。 “你找到他们的共同点了吗?”乔雅问道。 方倾点了点头,用圆珠笔画着这些词语。 “俞格第一次在昶洲市场乔装成乞丐,王俊买了栗子,他过去要,王俊就分给了他,还给他买了蜂蜜,那一次他们相距不过半米远,俞格一枪就能要了王俊的命; “王俊拆掉了百草默的保护罩,当小熊气球拽着跑出去,俞格亲手夺了下来; “而在我们新兵营里,你知道王俊外号叫什么吗?” “什么?” “幸运baby。”方倾重重地在幸运baby下面划了两道加粗的线,“它们都出现过,在王俊跟俞格短暂的碰面中,甚至,我怀疑连捉迷藏都有过,王俊也许捉过他,只是我们都不知道。” 一定是王俊的某一种特质,打动了俞格早已死去的神经。 “都检查好自己的病房,小心谨慎!看好自己和家人!一有外来陌生人,马上按警报铃!”王俊手里拿着喇叭,在医院的走廊里喊着。 “我来喊吧,您不累吗?”赵云可要夺走他的声控喇叭。 “我喊好像更有用啊,”王俊说,“你看,这栋楼里的人都在自己的窗口趴着、听着。” “他们是想看你,没见过小王妃。”还是扯着嗓子到处喊的王妃。 “看就看吧,只要能听我的话,不就行了?”王俊说。 “殿下不让您乱走……” “我没乱走啊,这不沿着走廊在走嘛,何况你们这一个行动队,40多人在我身后保卫,唉,”王俊叹了口气,“文逊弄了三十多万人驻守医院,现在是一只苍蝇飞来飞去都要过安检,我作为侦察兵,怎么能不行动起来?一定要好好排查这个医院。” 尹瀚洋一直不想走,耷拉着脸,担心这医院还会有隐患,一旦出事,他不知道怎么跟于浩海交差。 “我猜俞格除非是疯了,不然谁还会在这里埋伏?”荆露小声地说,“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也觉得,”王俊说,“可是俞格这个人……本来就是个疯子吧?” 他又举起了喇叭,大声喊了起来:“小心谨慎,注意防范,发现可疑,马上按铃!” 他们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后方,走廊末尾的转角处,一个骨科医生,穿着白大褂,有着一张阴沉冷漠、平淡无奇的脸,正静静地看着王俊的背影。 第578章 由于凯文逊带人进入酒吧,已经是第二波、第三波轰炸,酒吧里面乌烟瘴气,厚厚的防护面罩又蒙着脸,一通疯狂扫射和追击之后,已经没有蜥蜴军是站着的了,凯文逊指挥战士们翻找尸体,接连补枪,忙碌了几个小时,最后却连俞格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对前面早已埋伏在酒吧里,且幸存的anger战士们,进行连番审问,问他们俞格是什么体型、样貌,身手如何,枪法如何,开枪之后,是不是还保留着丁一劭的面皮,还是露出了本来面目等等,可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像、像一只鸟似的飞了出去……” “一阵风,是一阵风一样,从窗外飞走了……” 凯文逊:“……” 暴躁的凯总气得动手揍人,方倾把他拦住了,拨打了求助电话。 艾登和梁文君不到五分钟,就到达了医院现场。 “我们正在来的路上,”艾登道,“医院的爆炸情况,梁队路上已经跟我说了,咱们这就问问战士们酒吧里面的情形。” “你问。”凯文逊坐在一边,手里的剑杵在地上,眉头深锁。 第一波埋伏的战士们围成了一圈儿,这下被凯文逊审问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低着头,承认没有本事,根本没看到俞格。 梁文君只好道:“殿下,您去外面转转吧,我们来问。” 凯文逊只好起身出去了。 艾登去到这个会议厅的一角,饮水机那里,打开柜子,掏出里面叠在一起的简易一次性杯子,战士们一看他的动作,连忙跑了过去。 “不敢劳烦您,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不,是我们劳烦你们了,”艾登笑着一杯又一杯地接水,恭敬地递给他们,“保家卫国,抵制暴恐,我们代表驻地人民,都非常感谢你们。” 战士们接了艾登递来的水,都很感动,艾登是爵爷,是康斯坦丁上将的大少爷,他的感谢,自然很有重量。 “都坐下吧,”梁文君道,“你们殿下不在,咱们就随意聊聊天。” “其实殿下也是心急,我们能理解。” “殿下说要不给我们催眠还是电击,只要能想起鬼医的细节来,我们都愿意做。” “是,请电击我们吧!”战士们慷慨赴义般地道。 艾登笑道:“没那么严重,咱们就先回想一下,那天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把能跟俞格产生关系的要素,都说出来,我和梁队长负责拼凑。” 梁文君把笔拿起来,开始记笔录。 在这样的两个人的询问下,战士们放松心态,开始回忆那天的场景。 “像一只鸟,停在那里,转过头,没看清他的脸,忽然就飞走了。”一个鼻青脸肿的战士说道。 “我觉得更像是飞机,人形飞机,速度很快地飞出去了。” “衣服很长,像是很长的衣摆。” “刀枪不入,炮火也打不动他,倒是露出的半边脸……” “不是丁一劭,”一个战士很确定地说,“他进去之后就露出真面目了,虽然现场的东西都炸个稀巴烂,但我记得他的下巴,比丁一劭那个力王要尖,要瘦一些,呃……白瘆瘆的,特别白……” 第1140章 “我觉得,他好像身上有开关,忽然变成了一只蚊子,大型铁蚊子,飞了出去……” 战士们叙述完,看到艾登和梁文君的表情,都低下了头,他们之所以鼻青脸肿的,也是凯文逊听了他们这种不靠谱的叙述后,发了脾气打的。 “什么鸟?”艾登却好奇起来,“飞鸟,海鸟,鸵鸟,鹦鹉,孔雀,乌鸦?没关系,你们可以站起来比划一下。” 他先站了起来,双手往后举,头往前伸,看起来十分滑稽。 “是这样的吗?” 他又张开了胳膊,上下呼扇:“是这样的吗?” “不是,是一半合拢的,这样!”有战士起来,背对着他们,双手往后稍稍举起。 “可你刚才说,他用枪还击,”梁文君对其中的一个人说,“他又有翅膀,又有手?” “是,他的手和翅膀,能够交叉使用。” 艾登想了想,把梁文君随意挂在椅子上的警服拿了起来,袖子系在自己的腰间,手指比划成一个简易的枪的形状,回过头来,瞄准他们:“是这样吗?” “不是,好像不对……” “翅膀还要往上,”其中一个战士说,“在脖子上就长出了翅膀。” 如果是别人,稍微有点儿脾气,此刻听到这种荒诞的叙述也要暴走了,不怪凯文逊发火,质问道“你们怎么不说他变成了个鬼飞走了?!” 这听起来太荒诞了。 可倾听证词的人,恰巧就是最好脾气的先生,艾登。 “我好像明白了,”艾登把衣服解开,披在自己的肩头,转过身来,伸长胳膊又用手指比划成枪,瞄准他们,“是这样吗?” “有那个感觉了!” “对对,是这样,像个侠客,像一只鸟!” 艾登和梁文君对视,不约而同道:“滑翔翼。” “他之所以刀枪不入,我也想到了,”梁文君说,“艾检,你记得李茉莉从晖阳岛的爆炸里奇迹生还,穿的那件s级的防弹衣吗?” “记得,”艾登说,“上周谏中震被执行了死刑,就是着落在这件衣服上。” 向蜥蜴军出卖情报,私通外敌,交出了方倾制作的那件顶级天价防弹衣。 本来从昶洲出发的时候,卜奕和谏中震都没有,可他们分别偷了尹瀚洋和索明月的两件,后来着落在王烟身上,王烟宁死也把防弹衣毁了,谏中震却为了活命,交出了衣服。 “可这件衣服不是被收回了吗?”凯文逊听到了他们的审问结果后,不解地问方倾,“我记得阿诺德把衣服给了丁一劭,李茉莉获救以后,又把衣服还给了索明月,怎么这衣服又出现了,还让俞格穿上了,难道索明月又弄丢了?!” “没有,他那件因为怕丢,已经交给我锁在保险柜里了,”方倾叹道,“殿下,我能制作出来的东西,如果给他时间,给他足够的钱,他也能复制出来,就像……” 剧毒百草默一样。 凯文逊明白了,眉心紧蹙:“所以我们面对的敌人,能够像运用翅膀一样,运用滑翔翼逃走,而且有这刀枪不入、炸都炸不死的防弹衣,还会随意乔装成任何人,完全不留一点儿破绽?” 几人都沉默不语,尽管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对俞格是束手无策的。 梁文君将带来的公文包,放到桌子上打开。 “这里,是这些年警方关于俞格追踪和通缉的全部资料,他被叫做鬼医,也是有原因的。” 方倾和凯文逊急忙走过去,低头一看,厚厚的案件资料,355起恐怖袭击全纪录,行事手段都有俞格的风格,都有他的策划和参与,可来无影,去无踪,谁都没抓到他一根头发。 众人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艾登叹道:“对他的追捕,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殿下,不可操之过急啊。” 凯文逊听出他的警告之意,也明白这次对撞,牺牲不小。他的右手抬起,重重地拍在了案卷资料上,幽幽地道:“我们还有办法。” 可具体什么办法,他却不在艾登和梁文君面前说,毕竟他们不是军人,军人自有对待战犯的办法。 “殿下,您说。” 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方倾道。 “不止乔薇出事的酒店,能够引他出来,”凯文逊道,“我要挖他的祖坟,还有他老婆的坟。” 方倾:“……” 他闭了闭眼睛,说道:“殿下,我从乔雅这个亲历者那里,听到了他们完整的故事,如果你也听说了,你不会想去这么做……” “所以我才不听!”凯文逊恶狠狠地说,“这种恶人的什么前世今生,情有可原,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一点,我一定要除掉他!” 方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凯文逊却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方倾,别说是王俊,就是你,我都不会允许你去钓鬼医。” “我知道了。” 回程的路上,方倾没有和他们一起走,而是要跟青羚在医院善后。 “这里有你停驻的三十万大军,如果医院再出事……我真没法接受了,何况我父亲还在这里,”方倾道,“殿下,你们先回,咱们后天再商量。” 凯文逊点了点头,王俊喊了一天了,此时已经头枕着靠背,有些想睡了,凯文逊坐到他旁边之后,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王俊闭着眼睛,往他的肩窝里拱了拱。 “这个……你拿着吧,有空的话听一听,也许会有启发。”方倾把u盘式蓝牙耳机递给了凯文逊。 王室专车平稳地开了起来,身前身后,十几辆军车开路,凯文逊将耳机塞进耳朵里,打开一听,原来是方倾和乔雅的对话录音。 “……乔雅很聪明,是异于常人的聪明,他和俞格为了攻破渐冻症这个几乎无法痊愈的绝症,前后钻研了七八年,乔薇虽然活过了85岁,跟俞格顺利结了婚,可病情时不时发作,一直是他们心中的隐患,就像定时炸弹一样……” 凯文逊越听越气,他妈的你的死鬼老婆反正得病也是要死,却让水星那么多死于战乱的人陪葬,你这个千刀万剐的鬼医,有一天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乔薇很天真,单纯,不谙世事……” 凯文逊把耳机拿了出来,嗖的一下扔到地上。 方倾几次说俞格多多少少对王俊有些不同,都让凯文逊大为光火,听到这“天真、单纯”等跟王俊也同样沾边的话,他听都不想听了,或者说,是不敢听。 说王俊是他的心尖肉也不足为过,俞格就像瘟疫一样,他怎么能把王俊跟瘟疫扯上关系,想起来都觉得晦气的程度。 凯文逊把倚着他的肩膀熟睡的王俊搂到了胸前,用力地箍了箍他的腰,皱着眉,闭着眼睛睡了。 他们都因为那场战事,几天几夜没睡个完整的觉了。 王俊是生生被他掐醒的,结果他自己倒闭上眼睛睡了。 这一路戒严,道路上没人也没车,也因为是工作日的戒严,为了不影响道路交通,王室专车是绕了一大圈儿,往王宫驶去。 王俊轻轻地挣脱了凯文逊的钳制,瞥到了地上有耳机,便捡了起来,又听嗡嗡的像是有人说话的声音,便塞进了耳朵里,从头开始听起。 正逢九月九日登高节,除了主路线之外,偏僻山路也十分拥堵,到处是去上坟的人。 等在路上一个小时后,王俊看着车窗外面,忽然流泪了。 “……那场悲剧,可以说是把我们全都击垮了,”耳机里乔雅的声音哽咽着,时不时因为哭泣而打断了叙述,方倾给他递了纸巾,“别说倒地不起,昏过去的乔老爷和夫人,也别说俞格,和我,就是大霖他们,都30岁的男人了,当时在医院太平间里听到了这个噩耗,都以头抢地,拳头砸墙,砸得出了血……俞格就是呆坐着,像定格了似的。我们足足哭了三天三夜……乔薇之前签过遗体捐赠书,医生过来问捐赠的事,俞格当场把那赠书给撕烂了,说不捐……” “乔雅,乔雅,”方倾忍不住抱住了他,拍拍他的后背,“咱们以后再说吧,你快撑不下去了……” “不,我要说,”乔雅擦了擦眼泪,“他已经炸医院了,医院对我们这样的孤儿医学生,成长的路上给予了多大的帮助,他竟然完全不顾及了,我必须要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希望能对你们有用……” 方倾只好问他关键的内容:“乔启晨夫夫是怎么去世的?艾检和梁队说,他们是被杀的,是俞格杀的吗?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是他杀的,”乔雅说,“事实上,乔老爷和夫人,拜托了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动手,他们早已决定一起去陪伴乔薇,可他们无法狠下心互杀,又无法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最后,是俞格动了手,杀了人就走了……再出现,就是阿诺德的军师了。” “原来真是他做的……” “是,我们都因为乔薇的惨死而身心剧痛,老爷和夫人是最痛苦的,在我看来,俞格是送他们解脱了。” 第1141章 方倾问道:“变异血清这个东西,乔薇为什么会制作?” “是因为他的病,严重到无法根治,乔薇想放弃研究,可俞格不允许,他说世上没有无法攻克的医学难题,你要是灰心丧气,不如先去研究alpha变异血清,如果这个都能成了,小小的渐冻症更不在话下。” “本来是缓兵之计,结果,没想到连alpha变异血清都能研究成功,他的病却……”方倾叹了口气,“命运竟然如此残忍。” “是啊,乔薇能解决很多很多难题,这个人/皮/面/具,最开始也是乔薇想给那些家暴被硫酸毁容的omega制作的,佩戴容易,痛苦小,替换和清洗方便。只是,他的技术太精湛了,俞格能百分百还原,我只学了个皮毛。”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不是为了害人和骗人,才制作了变异血清和人/皮/面/具,方倾忽然想到了百草默,拿出自己的科研资料来,递给乔雅:“你帮我看看,这是乔薇的遗作吗?” 乔雅低头看了起来,摇头道:“不是他的项目,我是他最贴身的助手,他的项目我都清楚,这个不是。” 方倾重重地松了口气。 他急于开脱乔薇对这乱世的责任,是因为在与乔薇遗作的对战中,早已对他产生了“英雄惜英雄”的情谊来。 他摸了摸自己后颈上的抑制贴,也想到了自己得的信息素严重紊乱症,这一无法根治的绝症。 如果乔薇尚在人世…… 想到这里,方倾忽然怔怔地流下了泪来。 “……还以为小方医生多么铁石心肠,”乔雅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方倾,俩人忍不住拥抱着对方,伏在对方的肩头痛哭,“如果他还活着就好了……” 为自己,为他人,为了那个心已碎得稀巴烂、到处疯狂作乱的男人,也为了水星的和平……乔薇,你若活着,该有多好? 车忽然停了下来,微微的一顿,凯文逊的后背前后颠动了一下。 半晌,他的意识逐渐清明,忽然睁开眼睛,摸了一把身边的空位,吓得全身一紧:“王俊,王俊!” “殿下,王妃在前面烧香呢。” “这是哪里?!” “丰藤墓园。” 王俊脸上的泪痕未干,手里抱着一捧粉白交加的蔷薇花,一步步走上了高高的石板楼梯,进到了墓园里面。 凯文逊没法去挖俞格的祖坟,因为乔启晨、宇帆和乔薇,都合葬在了丰藤墓园,这一专为水星名宿和功勋卓著的人们,设立的公墓。 乔启晨一生好事做了无数,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茬又一茬长大,都记得他这位大好人,也都为他们一家三口的遭遇而不胜唏嘘。 今天是重阳节,三人的墓碑前,摆满了蔷薇花。 王俊把自己的一捧,放在当中,低头诚挚地给他们拜了三拜。 “他去祭拜谁啊?”凯文逊站在楼梯下面,问自己的随行秘书康珠。 “回禀殿下,王妃认识很多好人,可能也有牺牲了的好人。”康珠这话等于不知道还要硬回答。 可凯文逊竟然没觉得意外,因为王俊做什么看起来奇怪的事,都有他的道理,想来也不奇怪。 只是王俊回来的时候,凯文逊看出他哭过。 “怎么了?”坐回车里,凯文逊抚了下他湿润的眼角。 “没什么,”王俊笑了笑,“眼睛不小心淌水了。” “不用担心,”凯文逊搂着他,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肩膀,“很快就会抓到他。” “嗯。”王俊点了点头。 850°的转角方向,320根对着王俊蓄势待发的箭羽,忽然被一一撤回。 “俞总,他们可能是来踩点儿,这里是您、您的养父和您的妻子……呃……” 没人敢说坟墓二字,因为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戳到俞格的炸点。 他给阿诺德带回去的两条消息,一是炸了医院,二是丁一劭喜得双生子,都让阿诺德振奋不已,派给他用的兵越来越多了。 “慢慢玩儿。”俞格幽暗的眼睛,看着逐渐远去的王室的车。 这一天的夜里,凌晨12点未到,重阳节未过,第一声爆裂天地、火光冲天的巨响,出现在了庄严的皇家墓园。 老统帅的墓被炸了。 第579章 连日的宵禁,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虽说是晚上八点之后,驻地才施行全城封闭,可即便是白天,高楼林立的大街、车水马龙的大道,既没有人经过,也没几辆车敢在上面跑。经济繁华,嘈杂拥挤的水星首都驻地,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人们都自觉地关在了家里。 孩子们尚且懵懂不知为何,家里的长辈们,心里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敢想而不敢擅自谈论。 俞格回来了。 那个出现在哪里,哪里就血雨腥风、尸横遍野,如同鬼魅一般来去自如的男人,又来驻地复仇了。 这次甚至连王室的墓地,都没能幸免。从这也能看出国家对俞格的防范措施几乎约等于没有,公信力也失去了。如果连王室都保护不了自己的祖坟,又何谈保护普通百姓?于是大家都自动自觉地闭门不出,特别是不到人多的地方聚集,祈祷着俞格这个瘟神能快些离开。 巴克达一早上接到了于凯峰打过去的三次电话,语气严肃,一次次问他,是否需要他班师回朝,坐镇驻地。 “不用,恐怕就是想调虎离山,让你离开昶洲,”巴克达道,“只是墓地被炸了而已,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不用逞强。” “没有,于大将军,”巴克达道,“你好好守着边境线吧。” 挂了电话,又叫凯文逊过来。 凯文逊眉头紧锁,脸色发青,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已经换了一种温和的态度,安慰起了凯文逊:“这俞格几次三番来驻地作乱,你以前小,没进军队,所以从没听说而已,我们对外,也常常说是为了谁的忌日还是什么原因,忽然宵禁。所以,你不要觉得他是冲着你,才炸我们的先人坟墓,或是觉得他在挑衅你。” 他就是在挑衅我。 “他怨恨的是整个水星,怨恨的是当年事发的时候,没有人出现,及时救下他的夫人,”巴克达叹了口气,“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分子,智商和能力超高,我和于凯峰几次策划伏击,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所以,你不要太沮丧。” “我不沮丧。”凯文逊坐直了身子,对巴克达道。 炸的是老统帅,他真正的父亲的墓,反而是这些年他自己早就想干的事,一个强/奸/犯,哪值得躺进那么庄严的坟墓里。 巴克达接着说:“这段时间,我们也会尽快修葺皇家陵园……” “也不着急修,”凯文逊说,“修不修也就那样了,原地埋上就是了,不值得浪费钱。” 巴克达抬眸看着他:“……那是我父亲,也是你姥爷,你不着急修,我还看不下去了呢,又不用你出钱。总之,你不要轻举妄动,俞格这事先缓一缓,等于浩海回来再说。” 凯文逊听了这话,撩起眼皮,看着巴克达。 “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巴克达看出他的不服,忍不住劝道,“我说过,你是维多利亚王妃的血脉,不是他那样的亡命之徒,不值得跟他拼命!” 凯文逊走出了巴克达的办公室,心里荒谬得想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谎言说了一千一万遍,连自己都会信,玛格列特公主有时会“儿子、儿子”,亲切地叫着他,巴克达会一遍又一遍地跟他重申,说他是维多利亚的血脉。 他明明是那老统帅强/暴别人的产物,生他的那omega父亲也是个无名小卒,是别人献祭给统帅的礼物,他又有谁的血脉了?他自认没比俞格高贵多少。 真正的继承人,应该是塞西莉,只有这个妹妹才是血统纯正。 “殿下,”龙俊杰前来汇报,声音放得很低,“影像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 凯文逊点头,步履匆匆地往办公室走去。 来的是一位高级警督,曾经的侦查信息技术分析大牛,也就是传说中的画像师,如今已经70多岁高龄,早已退休,由于仇家太多了,轻易不出山,凯文逊找他也不好使,因为不想祸及儿女。 可当凯文逊跟他说,是关于王俊的安危时,他戴上了老花眼镜,提着破旧的公文包,带着笔记本电脑,跟着凯文逊派去的人来了。 “我大孙子是小王妃的粉丝,每天在电视前面守着,要看小胖。”时钰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真诚地感谢您,”凯文逊朝他鞠了一躬,握住了他的手,“我会做好您和您家人的安全保护措施。” 时钰从凯文逊手里拿到的,是一枚微型摄录器,也就是曾经塞西莉送给于浩海的“平安符”。 从方倾第一次说俞格对王俊好像有些不一样时,这东西就被凯文逊秘密安到了王俊的身上。说起来,像是怀疑他不忠似的,实际上是凯文逊想放一只“眼睛”,在王俊身上,反向追踪俞格的下落。 第1142章 历时13天,共计1135200分钟,刨去夜晚休息时间,王俊共计所处公共范围的时间高达250800分钟,而他身上的摄录器350度旋转,所记录下来的人数,总计有135450人,有的陌生人,仅仅是从王俊的世界路过。 当凯文逊听到这些数字时,对这条线几乎是放弃了,如此浩大的工程,如果在时钰的青壮年时期,可能会有机会,但是……他看着时钰鬓边的白发,只告诉他不要勉强。 可时钰却拿出了结果。 凯文逊伏在电脑前,凝眉看着那一帧又一帧被时钰截出的画面。 “这个人群中离去的背影,在王妃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不过两秒,就转身离开了。可您看,他跟这个三天后,在红圈里出现的护卫兵……” 画面中的两个人,转身时抬脚的一瞬间,都将左手斜插在了兜里,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是一个人,”凯文逊的声音有些抖,“他竟然还冒充过护卫兵!” “是您安插在王妃身前身后的护卫兵太多了,反而是天然屏障,”时钰诚实地告诉他,“类似走路姿势的人,我在护卫兵里面找到过两个,假设,他们都是鬼医俞格……” 凯文逊握紧了拳头,王俊其实一直都在俞格的猎杀范围内。 “还有您看这位老人,”时钰又调出了一张近距离的画面,“他的下颌线,虽然被络腮胡潦草地遮挡了,但我人为地去掉这些胡子,还原骨线的本身,这个凌厉的线条,跟刚刚那个护卫兵……” 两张照片,合并在了一起。 完全重合。 “是这个老头儿!”凯文逊愤恨地拍了下桌子,“王俊大学边上的那个小卖部!” 王俊不但逮住过他,还将他扭送过警局! “龙俊杰,你立刻派人去国防大学门市房里,找到那个叫李什么……” “李景发,”龙俊杰连忙说,“那天我在现场了!” “那个老头,你看出他有什么异样了吗?!” 龙俊杰摇了摇头:“只觉得他挺倔的,一直不让王妃买臭豆腐。” “把他给我抓来,送到警局,”凯文逊想了想,“要秘密行事,千万注意周围耳目!” “是!”龙俊杰转身出去了。 凯文逊觉得心慌意乱起来,时钰却说道:“殿下,还没看完。” “还有?!” “是,我一共找到了疑似他的人,有4个。” 凯文逊:“……快给我看!” 时钰调出了王俊在医院来回走动的视频。 “您看这位医生,举止有异,常把后背贴在墙上,只露出一个侧影,”时钰说,“碰到患者问他问题,他转身就走,听都不听,而且只往监控的死角里走,转角处徘徊了两次,不远不近地跟在王妃的身后,像是一个鬼影……” “……他妈的!”凯文逊忍不住爆了粗口,“这特么是闻夕言!” 闻夕言把研究室的门打开,眼底一片青色,头发乱糟糟的,他侧到一边,让方倾进来。 “什么情况?今天老步一直在我附近转悠,你把他撵走了?” “那是殿下给他的任务,”闻夕言说,“留他在医院保护你。” “真想炸我的话,其实也容易,恐怕谁也保护不了,我只能跟医院共存亡了。” 方倾瞥了一眼实验桌上的器材,看到了那一片片薄如蝉翼的东西,闻夕言走了过去,将其中的两三片拿起来,递给了方倾。 “透明抑制贴。” 方倾忍不住笑了,接过来在手里捻了捻,撕开一片,当即贴到自己的后颈上。 “谢谢师父,这样轻薄的抑制贴再好不过了,别人还看不出来,你可帮我大忙了!” 闻夕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闭关了两个多月,都没研制出治疗方倾腺体的良药,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改良了抑制贴的质地。 方倾自从知道自己得了病,为了还能出来工作,就离不开抑制剂和抑制贴了。 “你千万不能过量注射抑制剂了,那会加重你的病情,到最后……” “我知道了,大不了头一伸,割掉腺体拉倒,你别为我操心了,我来是有事问你,”方倾很严肃地问道,“师父,我想知道你这些天有没有出去,特别是丁一劭和李茉莉的双生子降生的那天。” “没有,”闻夕言很笃定地说,“我一直没走出去过,步睿诚知道,那天是他晚上来告诉我双生子落地的消息,还告诉我索大豹得了个女儿。” “你确定,你那天没出去?”方倾看着他。 “确定,不然我也不用步睿诚告诉我这个消息了,我和莉莉同届新兵营同学,他生产的当天,我没道理不去看他。” 方倾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到底怎么了?上周医院康复楼着火,方夫人说是楼房年久失修,燃气管不小心爆炸了,可这周我听说外面全城封锁,又开始宵禁了,难道是俞格回来了吗?” “是,”方倾点头,“而且,用了你的脸。” 闻夕言震惊在当场。 凯文逊那边通过时钰给出的人体动态骨骼画像,迅速确定了俞格所率兵马的聚集地——芳草镇,燎原村。 就算俞格本人能做到不暴露,他的手下却不能,时钰采集出的人物标本显示,在那天王俊给乔薇一家人上坟的丰藤墓园里,在王俊闭着眼睛虔诚地说着话时,附近的树梢、枝头都在有规律地微微颤动。 时钰将画面中的色彩全部取消,只留下黑色布景里的细密线条,凯文逊定睛一看,那是一根又一根对准了王俊的弓箭! 凯文逊站在地图前,以墓园为中间点向周围辐射,当即分析出方圆15公里处离丰藤墓园最近的芳草镇,燎原村,那里盛产能用来做箭羽的藤枝,世世代代以生产和供应弓箭为生,于是他趁着夜色立刻调派4万人马,突袭了燎原村。 猩红的晚霞逐渐散去,夜幕刚刚降临,第一声炮火打入平静的乡村,跑出来的不是平常老百姓,而是醉意正酣、正在放哨的蜥蜴兵。 “给我打!” 凯文逊指挥若定,迅速派人围剿了这个早已秘密沦陷在蜥蜴兵手里的村庄。 8个多小时后,对方主帅郭瑰利一退再退,就要支撑不住了,不断求救俞格。 俞格冷冷地道:“让你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率兵赖在那个村里不走,如今被围剿了,你找我?” “俞格!我们是一伙儿的!你不能见死不救!我们这里有三万人,三万人!都是元帅派给你的人……!” “是派给你监视我的人,”俞格平静无波地道,“我不需要你的人。” “俞格!你他妈的敌我不分……!” 轰隆一声巨响,郭瑰利所在的炮楼被炸成两半。 郭瑰利不得不出来跟凯文逊喊话,说可以放掉老百姓,但必须保证自己平安撤走,凯文逊回敬他的,是一枚又一枚重体积倾炮,浓浓的黄色硝烟。 人群接连昏倒在地,逃往别处的绿皮火车站,天桥上来来往往四散奔走哭嚎的百姓、以往洒满和煦夕阳的月台,四通八达的铁轨,都被双方在交火时炸得稀巴烂,遍布地上的,是双方士兵焦黑的尸体。 方倾的援军来得很快,医疗兵们坐着大卡车前来搬运地上的人,好在凯文逊没有丧失理智,第一轮是用倾炮放倒的,蜥蜴兵和百姓们都昏倒在地,方倾安排人将他们分开两边。 “可有些蜥蜴兵,像是这样的,”医疗兵从对方兜里掏出了蜥蜴军牌,“他还穿着便衣,我们怎么区分?!” “全部搜身,”方倾戴着口罩说,“带枪的都是蜥蜴兵,将他们分开两边,军火都收缴了,一个也别放过!” “是!” 两天两夜过后,郭瑰利的尸体被找到,并运送了出去,可俞格依旧下落不明。 他也许根本就不在这里。 凯文逊只觉得抓心挠肝,越是找不到俞格,心里越不踏实,他看到aha的车陆续过来配合他的人清场,又看到孙信厚和高鸿飞等人在维持战后秩序,便拿出通讯器,给一个人拨了过去。 “是我,”凯文逊道,“说暗号!” “狗比!”尹瀚洋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你在附近吗?王俊在你身边吗?”凯文逊急忙问他。 “在了在了。”尹瀚洋将手机往前举,凯文逊依稀听到了王俊说话的声音。 “给我看好他,别的都不用你做。”凯文逊吩咐道。 “俞格在里面吗?” “没有,他妈的,不知道龟缩哪里去了。” “知道了。”尹瀚洋挂断了电话,揣到了自己的兜里。 他阴沉的目光,看向前面不远处,王俊正和一个海盗在说话,他们站在土坡的树下,遥望着燎原村还未熄灭的战火。 “王俊,你过来!”尹瀚洋朝他招手。 “干嘛啊?”王俊转过头,往他这边跑来。 第1143章 “你丈夫要跟你通电话。” 尹瀚洋转身往后走,低着头,王俊跑着跑着,追到了他的后面。 “为啥不给我打啊,”王俊问道,“去哪儿?” “上车,这里太吵了。” 王俊有些奇怪,尹瀚洋用了“你丈夫”这样的称呼。 尹瀚洋从不爱承认凯文逊是他的丈夫,提到凯文逊,必说是“狗比王子”。 他刚还在那儿看着炮火,大喊:“狗比王子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去打!” “瀚洋,”王俊忽然问道,“……你觉得我俊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尹瀚洋的左手,轻轻插进了兜里。 王俊的步子慢了下来,质问道:“到底俊不俊?!” “俊,俊,”尹瀚洋无语道,“你不就叫王俊么!” 王俊瞪大了眼睛,逐渐小步地往后退着走。 尹瀚洋从来只叫他“王不俊”! 俞格感觉到他的步子慢了,回过头,目光森然。 “救、救命……啊!明月,明……”王俊回过头,疯狂地往土坡跑去,“他是鬼医,鬼来抓我了!” 夜色正浓,索明月的长发扎起,甩到了后面,正对着王俊。 “明月!”王俊的后颈猛地一痛,“诶呀”一声,摔倒在地上。 他抬手摸着自己被打得很痛的脖子,眼睛红了,皱着眉瞪着俞格。 俞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真是一个身体健康的omega,他这么一掌下去,王俊竟然没晕,只生气地瞪着他。 王俊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后挪动着,黑亮的眼睛眨着,手慌忙地到处翻兜,然后软趴趴地扔出了两枚倾弹来,都被俞格一一接住。 俞格逐渐靠近他。 “砰”的一声枪响,俞格的手中了弹,侧边流出了鲜血来。 他皱着眉,抬头一看,索明月这个三号通缉犯果然枪法了得。 “王俊!” 索明月当机立断,相信了王俊,管你是不是披着尹瀚洋的脸,一枪又一枪,照打不误! 啪的一声,俞格的肩头又中了一弹,他咬了咬牙,看着地上的王俊,心有不甘。 “俞总,快撤退!” 这次迅速赶来的蜥蜴兵是俞格真正的手下,一个又一个挡在了他的前面,接连向索明月开枪还击,俞格按住流血的肩膀,只好转身逃走了。 第580章 “恐怕他不知道我跟王俊是一起长大的,更不知道我叫他‘王不俊’,所以就露馅了。” 尹瀚洋和凯文逊一起,匆匆往医院15层的诊疗室里走去,燎原村已经成功收复,蜥蜴方的情报军官郭瑰利被杀,且缴获了上千名蜥蜴军俘虏,只是,凯文逊脸上没有丝毫放松,而是听着尹瀚洋的话,眉心皱得越来越深。 “我听说他中枪了?”凯文逊问道。 “是,明月打中了他两枪,一枪在手上,可这家伙贼心不死,还要动手,明月又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后来冲上来的蜥蜴兵太多了,明月放倒了十二个,还是让俞格跑了。” 凯文逊推开了诊疗室的门,方倾坐在王俊的对面,索明月在王俊边上,王俊手里拿着半杯热水,脸色煞白,显然吓得不轻。 “文逊。”王俊站了起来,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索明月,记你一功,还好你当机立断开枪射击,”凯文逊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啊,没什么。”索明月说。 方倾看出凯文逊脸色不大好,像是憋了一股劲儿,便拽了拽索明月:“咱们出去吧。” “好。” 两人走出了诊疗室,门一关,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屋里凯文逊朝王俊吼了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偏偏让他看上了?!” “三万人在村里被我屠杀,他都不管不顾,就一心在后面抓你!” 王俊被他吼得水杯一颤,里面的水洒到了自己的身上:“我、我不知道啊……” 尹瀚洋原本在走廊站着,一听这声音哪里能忍,从方倾和索明月身边经过,几步跑进了诊疗室里,一把薅住凯文逊的衣领:“你冲他来什么劲?!什么叫看上了,你他妈说什么呢?!” 他抬手就给了凯文逊一拳,力道很大,方倾和索明月连忙跑回来,方倾见状立刻抓着尹瀚洋的手臂:“别打了!瀚洋!” 王俊伏在索明月的怀里,呜呜痛哭了起来。 “你想歪了,殿下!”方倾挡在尹瀚洋和凯文逊中间,“我说过,对俞格来说,抓住王俊比什么都强,因为他是王妃……” “那他为什么不对付你?你是通缉令1号,他扮成丁一劭那天完全有机会抓你,可他看出你不是他,压根就没对你动手,”凯文逊目光阴沉,冷冷地说,“如果是为了钱,为了名,他为什么把威尔逊原封不动送回来,赛威可比统帅有钱!” “那你想说什么?”方倾看着他,质问道,“都这个关头了,你计较的不是王俊的安危,而是别的吗?” 难道alpha脑袋泛绿,比什么都更严重吗? 凯文逊绕过方倾,只看着索明月怀里的王俊,无奈地问:“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话?为什么让他看见你,了解你。” “我,我不知道谁是他啊,”王俊一脑袋雾水,“我今天发现是他,只喊救命了,再没说别的话。” 凯文逊:“……” 俞格三番五次变成不同的样子接近王俊,王俊根本不知道谁是他。 “我发誓,我真没说别的。”王俊两根手指并拢,举到了头上,眼睛里含着泪水。 “你发个屁誓!”尹瀚洋把他手往下扔,“跟我们走!” “就是,都吓坏了你还吼他,神经病吗?”索明月白了凯文逊一眼,搂着王俊往外走,王俊回头瞥着凯文逊,跟着索明月出去了。 “不准走!你们去哪儿?!外面危险!” “行了行了,就在咱们隔壁,危险不到哪儿去,”方倾拦住凯文逊,“殿下,咱们要从长计议,别再冲动了。” 确定了他们仨就在隔壁屋子里,凯文逊才安心坐到了椅子上,头往后枕在椅子上,手到现在都是麻的。 方倾给他找杯子倒水,他却伸手指了一下桌子,王俊刚才喝过的那杯。 方倾递给了他。 喝了有王俊味道的水,凯文逊才闭上了眼睛,松了一口气,只是眉心依旧紧锁着。 “殿下,你想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方倾轻轻地开导他,“俞格对乔薇的死这么多年都没放下,怎么会移情别恋到王俊身上,如果他真的是个会忘情的人,就不会一直延续不断地恨这个水星。” “没有哪个alpha会容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尤其,是像俞格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凯文逊烦躁地道,“他一定是对王俊做过调查,闻夕言和尹瀚洋,绝不是他随机挑选的扮演角色,而是他知道,这两个人叫王俊走,王俊会跟着。” 方倾脸上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凯文逊的愤怒不但来自于王俊差点儿被掳走的后怕,也是来自于对闻夕言和尹瀚洋那说不清的嫉妒。 “他为什么要跟闻夕言说话?”凯文逊皱了皱眉。 “说了什么话?你问过王俊了?” “我在他身上安装了摄录器。” 方倾:“……” 虽然,王俊对冒出来跟他说话的假闻夕言,说了诸如“我们都已成家,不能再私会,我不会跟你走”这样的话,但显然这样的避嫌,对凯文逊也是远远不够的。 “他就不能看到闻夕言,就立刻朝他开枪?”凯文逊不解地问方倾。 “……那显然是不行的,这是法治社会,王俊不会犯法,我师父也没到挨枪子的地步,”方倾叹了口气,“你这陈年老醋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 凯文逊烦躁地挥了挥手:“不说这个了,今晚,我要去审讯蜥蜴军俘虏,王俊……把王俊藏到哪里是安全的?”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内心思索着,冲锋陷阵的是他,迎着炮火的是他,面对上千名蜥蜴军俘虏的也是他,王俊不方便跟他在一处,尹瀚洋索明月虽然枪法了得,但想到当时他们弄丢了s级防弹衣,还是觉得不靠谱……今天的事,说到底也是王俊先识破了俞格的身份,如果下次王俊被倾弹打中了呢? 今天王俊已经送给了俞格两颗倾弹。 难不成,要把王俊送到于浩海或是于凯峰的身边? 凯文逊叹了口气,因为自己的无力,都特么快气笑了,他竟不知道把自己的爱人藏哪儿。 ”藏我这儿,”方倾说,“你也说了,俞格暂时不想动我,我虽然猜不明白为什么,但只要我和王俊捆绑在一起,就不会把他劫走。” “你?”凯文逊哼了一声,不屑道,“那他会把你们俩一起打包带走。” “瀚洋和明月在我们身边啊,你不是不相信他们俩的身手,而是不相信他们俩的智商,对吧?”方倾说,“那加上我,不就补齐了吗?” 第1144章 凯文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反乔装办法’,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方倾把一份文件递给他,“我会继续补充,直到我们都能一眼识破他的伪装为止。” 凯文逊接过文件,仔细地看了过去。 方倾的信息采集和归纳非常专业,分条缕析,写明了俞格在乔装时的固有规律。 首先,他只喜欢扮成alpha,而且是身高在857到191之间,因为体型和身量的限制,据乔雅的叙述,他可以调整的身高区间只有这些,而他一次次锲而不舍靠近王俊的方法,除了护卫兵以外,就是年迈的老人,比如当初在市场里跟王俊乞讨的乞丐,以及李景发老爷爷,青壮年则是丁一劭、闻夕言和尹瀚洋,这对他来说,只要动脸就行了,身高不用大调整,不像那天方倾扮成王俊时,还要穿增高鞋垫。 俞格这个逼的性格,肯定不穿增高鞋垫。 所以王俊身旁的护卫兵,有且只能有一种,那就是身手极好的omega护卫兵,才能保证王俊的安全。 其次,俞格在乔装时,喜欢挑战高难度,比如他明知闻夕言、尹瀚洋和王俊关系不一般,硬要挑战这样难的角色,试图拐走王俊;明知方倾和凯文逊认识丁一劭,却硬要扮成丁一劭当众出现,可以说俞格行事诡谲,喜欢迎难而上,不断挑战高难度,就在我们的周围出现。 第三,俞格在被识破真面目时,是当场动手的,扮成李景发时王俊喊了假货,通过摄录器发现,他有掏枪的动作,而且今天王俊拆穿他时,他也立刻掌击王俊。 也就是说,他不会大声反驳“我不是俞格”,而是会立刻动手。 凯文逊根据方倾这三点归纳,仔细琢磨,把赵云可和叶轻眉都调来了医院,要求他们寸步不离,必须紧跟着王俊,又对索明月欲言又止时,索明月道:“我知道了,不用你说。” 凯文逊看着背对着他的尹瀚洋:“你真的不用去支援你哥?” “……你们现在都惹上了鬼医俞格,”尹瀚洋翻了个白眼,无语地道,“我哥回来支援你还差不多,别废话了。” 凯文逊望向了王俊,他以为王俊会生他的气,会跟他怄气,可是,只要他的目光,落到了王俊身上,王俊就巴巴地朝他走过来,讨好似的握住他的手,往他身上贴。 方倾和索明月等人都出去了。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凯文逊紧紧地抱住了他,把他的格子衬衫领子往下拉了拉,垂下眼眸,看他的后颈处。 细皮嫩肉的地方,被俞格用手掌侧劈过,有一道深深的青紫色印记。 凯文逊心里猛地一抖。 “没事的,方倾给看过了,明天就能好。” “你怪我吗?” “不怪你,”王俊拍着他的后背,“我知道,你是害怕了,我也很害怕。” 害怕我被劫走,害怕我们从此阴阳相隔。 凯文逊闭了闭眼睛,王俊总是很懂他。 他不得不离开医院,将王俊留在这里。 回到秘密审讯室里,七十二种刑具齐上阵,凯文逊手中握着那把长剑,面色阴沉,坐在了首位上。 “招还是不招,决定了你们的死法,”他说道,“别以为横竖都是死,就怕我横竖都不让你们死,那可就糟了。” 尹瀚洋拿回了审讯资料,回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正赶上了方倾王俊和索明月要吃饭,他看了一眼里面的肉菜,转过身扶着门,几乎吐出来。 “你是中暑了吗?还是怀孕了?!”索明月担心地问。 尹瀚洋闭着眼睛:“……我是受工伤了,我再也不去看那狗比王子的审讯了。” “出结果了吗?”方倾站了起来。 尹瀚洋点了点头,虚弱地道:“俞格的老巢在凉山。” 这一晚的新闻30分里,凯文逊穿着anger军服,端正地坐在红色水星a字军旗前面,接受记者们的采访。 “凯文逊殿下,请问连续一个月来的驻地宵禁,什么时候能解封?” 凯文逊自信地道:“相信就这两天了,我即将动身向北。” “是蜥蜴兵通缉令1号战犯俞格,有了确切的行踪吗?” “是,我对这个孽畜已经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只能我端了他的老巢,再斩杀他的人头。” 台下记者们议论纷纷,声音逐渐沸腾起来了,即便是于凯峰面对俞格的问题,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敢这么挑衅俞格,看来是真的有把握了。 “殿下,俞格是我们水星的军机要密,从来不轻易对外公开,几乎是我们全水星人的梦魇,您出师接近三年,对他也有了一定了解,想问一下,你对他这个人有什么评价?” 凯文逊不屑地笑了一声,俊逸非凡的脸上,充满了邪狞的神色:“我对他的真实评价,可能是你们播不出去的程度,我只能尽量文明回答。” 画面逐渐靠近,凯文逊的特写,对着镜头。 “俞格,你就是一个loser。” “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你的所作所为,只是无能狂怒。有本事,就冲着我来,alpha对alpha的战斗,老子明天就让你人头落地!” 卫星号嗖的一闪,电视画面,瞬间变成了雪花,凯文逊殿下的直播新闻被掐了。 俞格坐在地上,绑着白绷带的手,搭在一边的膝盖上,肩膀的一头也被纱布厚厚地缠绕着。 他靠在墙上,看着变成雪花的电视画面,头往后一下下用力磕着,狰狞地笑着。 凯文逊说的话,一字一字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哎呀,怎么没啦?”王俊本来捧着脸蛋,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他老公在电视里骂人,还挺新鲜的,画面也很高清,王俊拿着手机忍不住给他录下来。 “咱也不知道,”赵云可说,“往常都是半夜转播的白天的新闻,这个新闻是晚间才有的,也许是电视坏了?” “可能是他们困了?”索明月问,“播着播着,你的殿下睡了?” “不会吧?”王俊说。 叶轻眉捏了捏自己的鼻骨,有些无语地说:“……你们二位,真的是跟我一样的刺客吗?” 他跟别人都不大一样,虽然是alpha身,但长相妖艳,身材窈窕,跟个大美女似的,就是他当年被凯文逊介绍给丁一劭,刺杀了安德鲁殿下。 这次跟丁一劭相见后,本想继续隐退江湖来着……无奈,凯文逊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我还想问,你真的是alpha吗?”赵云可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装成alpha故意接近王妃的吧?” “……装成alpha还能接近omega,你自己捋一捋,这话通吗?”叶轻眉看向赵云可,哼笑道,“我倒发现了一个人,仗着自己是omega,而接近王妃……” “打一架吧!”赵云可喝断了他的话,“不打不行了!” “打!”索明月在一旁拍手道。 “别打了,别打了,”王俊吸了吸鼻子,“那边窗口有夜宵出锅了,好像是鸡丝小馄饨,咱们来一碗吧?” 三个人把王俊包围了,去到窗口,一人端着一碗馄饨,回到桌前吃了起来。 “殿下是想尽办法把俞格引走,”叶轻眉说,“不知道明天殿下动身之后,俞格会不会跟着离开。” “肯定会啊,都这么说了,”索明月摇头晃脑地说,“不跟,就不是男人。” “我看在医院里的可能性不大了,这里重兵把守着,”赵云可说,“王妃,你这两天晚上睡觉总是惊醒。” “嗯,”王俊点头道,“肯定不在了,不然这么香的馄饨,他能忍住不来吃一碗吗?” 俞格在那食堂幽闭的储物间里,歪着头,露出一只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俊。 第581章 凯文逊这场记者发布会,可以说是震惊整个水星,全程没有跟别人打过招呼,又是现场直播。回答的内容完全脱稿,甚至斗胆问出“俞格”二字的那位记者,都是凯文逊提前派过去的,可以说这是一场完全由凯文逊主导,专门朝俞格喊话的新闻。 巴克达统帅睡梦中被玛格列特公主叫醒,知道消息后连忙通知局里把电视信号给掐了。 不过,播都播出去了,凯文逊一副“你们能奈我何”的表情,巴克达和玛格列特对他这个逆子无计可施,只好在第二天的对外宣讲中不停弥补,谈笑风生,只说王子二十三岁,还是个小王子,年轻气盛,一时放了狠话而已。可等到记者们关切地询问小王妃的安危时,玛格列特公主却正色道:“小王妃每天跟我吃住都在一起,谁能把他怎么样?!” 她这个反应,恰恰在凯文逊的预判之中。 民众们显然更在乎小王妃会不会被殃及,会不会受牵连,也是很令人玩味,好像王子发什么疯,没太大所谓。 接着王俊又公开露面了两次,一次是和小公主塞西莉一起去花街游览,赏秋月,看花灯,一次是慰问孤儿院的孩子们。 第1145章 那孤儿院是乔启晨去世后被国家接管的孤儿院,目前属于公立,也是王俊挑选的一个地方,他的心情似乎没受影响,去听了半天的课,又跟孩子们玩了大半天,临走时捐了一大笔款项,就安全地回到宫里了。 凯文逊告知他要动身去往凉州,今晚就走。王俊心里有数,这两天就等着他说这话,现在听到了,只点头说好,走了出去,说要给凯文逊煮花果茶。 罗汉果、冬瓜、枸杞和金银花,在透明的养生壶里上下浮沉。 这是王俊在新兵营的时候,从小卖部叔叔那里打听到的乡下土方子,王俊给方倾看了药方,方倾判断说,这是对哮喘病人有益气止咳功效的食补汤药,王俊便日夜煎服,常常给凯文逊当饮料喝。 凯文逊第一口喝到嘴里,因为味道奇怪,立刻吐了出去,皱着眉很不爽。 王俊一顿哄骗,说是喝完了力气大,心情好,一口气跑半马,打得过尹瀚洋,而且还壮那什么的阳。说得凯文逊终于心动了,便忍着喝了。 也不知道是这偏方好使,还是方倾给开的药,凯文逊终于在王俊的监督下按时服用起了疗效,总之,他的病状几乎痊愈。 王俊提着小水壶进来,给凯文逊倒水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情,面对跟凯文逊的分离焦虑,他用了出去煮茶的时间,一共大约十五分钟。 即便没有问凯文逊,王俊也明白现在这个情况,要凯文逊带他去剿灭俞格根本不可能,连统帅和大小公主都很紧张,时不时问王俊在哪里,确定他的位置。 王俊这个小王妃像是水星的吉祥物,也越来越是王室安身立命的象征,祖坟可以被炸,王俊不能有事。 “我要走了,明天早上五点。”凯文逊看着他说。 “嗯,我知道了,”王俊把水杯递给他,“一路顺风。” “干一杯?”凯文逊问道。 “好哇。”王俊笑着拿起自己的水杯,和他的碰了一碰,这是俩人在平时的互动过程中,经常有的动作,凯文逊不喝酒,王俊也不喝,但凯文逊愿意跟他干杯。 有时王俊用自己的奶瓶撞一下他的药瓶,有时俩人汤碗对着汤碗,也互相碰一下,像是用器具打一个啵,在玛格列特公主看来,是非常幼稚的行为。 凯文逊没有朋友,也不喜欢跟下属吃饭,常常除了家人之外,他有且只有王俊一个人,总是陪在身边。 王俊是个几乎没有脾气的人,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表达,但凯文逊常常觉得,这反而就是王俊的脾气。就像面对分离,焦虑和恐惧的是他,根本不是王俊。 晚上他把王俊搂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入睡,王俊见他眼睛清亮,根本没有睡意,便自顾自地安慰起他:“我住在王宫里,比跟谁在一起都安全,你不用担心我,只管去前线打仗就是了。” 凯文逊道:“我只怕围剿他的老窝,他都不在意。” 言下之意,还是很怀疑俞格在意的是怀里的人。 王俊轻声道:“你是不是不太了解乔薇?这些天,我看了很多他的信息,跟我真是天壤之别。” 凯文逊垂眸看着他。 “乔薇很聪明,跳级完成学业,20岁读完了研究生课程,堪比方倾,发明了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攻克了很多医学难题,不像我,从小到大都是踩线合格;他的身材也非常好,玲珑有致,像漫画里出来的小美人似的,脸也很好看,不像我,这么平凡;而且据说他经常因为身体不大好,几天吃不了东西,只能打营养针,病恹恹的,像西施一样,不像我,一天三顿饭,外加小零食,一顿都省不了,身体还特别好……” 凯文逊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反正我跟乔薇一点儿都不一样!”王俊拱进了他的怀里,急切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 明明是凯文逊心慌意乱地瞎吃醋,但王俊还是动用他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很多他和乔薇不一样的地方,试图宽慰脾气暴躁又多疑的爱人。 凯文逊将他拥得更紧,下巴抵在王俊的发旋上,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凯文逊率兵出发,去往凉州。跟他一起的,是aha主将尹瀚洋。 两位二星少将这是第三次协同作战了,总共集结六万兵马,分别从阊邬岛、大旗山、峰灵州三处启程,海陆空三军齐发,以最快的速度,一齐攻到凉州的大凉山下。 凯文逊、尹瀚洋这么一走,驻地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战士们从没回来过一般。 驻地很快解除了宵禁,又恢复到以前的车水马龙与歌舞升平。 俞格没有出现。 方倾有时在手术的间隙,会忽然幻听一般,听到a军八角连营,不断响起的嘹亮哨声,闻到自己所创造的倾炮,浓浓的呛鼻的黄色硝烟,想起战士们留着鲜血,躺在地上的样子,也会想起于浩海,那微微含着恨意,不解地看着他的深沉目光。 艾登和梁文君来了,这是第二次来到这里,第一次是询问俞格是否离开驻地,第二次,俩人在房间里,则是互相推诿。 “你问更合适吧?你比他大。”梁文君道。 艾登笑道:“难道你比他小?” “不是,我是觉得吧,你是爵爷,可以问得出口。” “你是angel部队omega前锋的丈夫,你问更合适,”艾登笑道,“我老婆只是一个小小军长,我还没资格问。” “他就比艾兰低一级。”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艾登夸张地说。 “要不是还是别问了,咱们两个留守丈夫,问前方老婆们的战报,想一想,还是不妥当,何况……方副将也是留守丈夫了。” “确切一点儿,”艾登说,“是留守前夫。” “前夫还能知道消息吗?” “不还是angel副将吗?” 方倾推开了门,看着这两个alpha,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 “方副将,我们俩闲着没事,过来看看你。”艾登打哈哈道。 方倾了然地点了点头:“我这留守前夫,目前跟你们一样,一点儿逐鹿岛的消息都没有。不过,艾兰袁真他们出发前的作战计划书我看过了,都在后方,不会太危险,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啊,那就好,”梁文君点了点头,“我们就是随便问问。” “懂了,我也是随便安慰安慰。” 三人都笑了,聊了一会儿,一位检察官和一位警长都忙得不行,实在是挂念袁真艾兰的情况,才来见一见方倾,没多长时间,就要回去了。 “你们这个走廊四角的监控加了数倍,是人面鲨之后特意安装的吗?”梁文君问道。 “是,专治家贼。”方倾笑着说。 “方向需要校正一下,用我给你看看吗?” “不劳烦梁队了,回头我找人帮我看看。” 出门时,艾登忽然转过头来:“小方,祝你马到功成。” “谢谢。” 王俊在王宫里待了一周,每日上午陪塞西莉去法学院上课,下午陪玛格列特公主办公,在一旁帮忙打印资料和案件分类汇总,多亏他前段日子一直学法,给现在的首席大法官当秘书,格外得心应手。 玛格列特公主在工作间隙,会抬头看一看,问他想不想凯文逊,王俊摇摇头:“不怎么想。” 公主只觉得好笑,说道:“我那傻儿子肯定每天都记挂你。” 王俊腼腆地笑了笑。 “待得闷了出去走走吧,我让护卫兵全程跟着你。” “不用了,我有沐雨,外面还有云可和轻眉,公主要是同意的话,我去医院看看方倾好吗?” “可以。” 王俊秘密地坐着车,身边跟随了一干高手,去到了医院。 和方倾相见时,两人表面上说说笑笑,热闹地聊天,一回到方倾的诊疗室里,都急切地看向对方,不约而同地问。 “有动静吗?!” “没有,时钰老先生就在宫里,”王俊小声道,“每天分析我周围摄录下来的人影,没有形似鬼医的人。你这里呢?” “也没有,”方倾道,“我师父接收到了时警督传过来的俞格步态和行动影像分析,也做了细密的监摄布控,每天彻夜不休地看疑似人物,到现在都没有线索。” “俞格会不会真的走了?”王俊担心地问。 “很大概率不会,”方倾说,“他是个有着严重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记得他之前每扮演一个人,就会杀掉一个人,对吧?” “是,但是瀚洋和闻医生他们都活着啊。” “可医院在清扫卫生时,发现了他扮成我师父的道具,白大褂、签名牌,听诊器,假发和领带,”方倾看着他,“都被烧掉了,像是这个假人,已经被执行了火葬。” 王俊忍不住后背发凉,肩膀缩了起来。 “同样的,燎原村也发现了尹瀚洋被烧了一半的军装,还有酒吧里,他扮成丁一劭的人/皮/面/具,都被烧了,在处理这些东西,特别是在医院里烧东西,其实是很麻烦的,可他坚持要进行这个仪式,这说明他的行为很固化,”方倾分析道,“所以,要擒住你,这件事也会成为他的偏执目标,不得手,不罢休。” 第1146章 “可你说他藏在哪儿啊?王宫里是没有。” 方倾忽然指了指天花板。 王俊只觉得瘆人,瞪圆了眼睛,小声用口型:“医院?” 方倾点了点头:“这里每天的人口流动量,10个时钰警督,也排查不完。” 王俊想了想,说道:“我要去扫楼。” “扫楼?打扫卫生吗?”方倾不解地问。 “不是,是一栋楼从楼顶的门户开始,每一层每一间房都要进去看,一家一家地敲门,挨家挨户地拜访。”王俊说,“我当王妃,去到敬老院还是福利院,学校或者公益医院,都要扫楼表示慰问。” “你想把他扫出来?!” “是,这个垃圾,我一定要把他扫出来。” “王俊,殿下如果知道你出来做饵引诱他,会一剑劈了我……” “方倾,你冒充我去会俞格的时候,想过自己的安危吗?”王俊看着他,“我也是一个兵。” 第二天,王俊开始以王妃的名义,扫楼慰问医院了。 从上午十点开始,新闻报道专车开进医院,大规模采访和报道王俊的公益事业,青羚和方倾就在一旁观看。 “真是像模像样的,”青羚忍不住笑道,“送花,跟老兵握手,抱着小孩,看着镜头,拍照合影,真是一气呵成啊。” 方倾看到王俊公式化的笑容,连展开的弧度都是诚意满满,毫不懈怠的,不禁叹了口气:“当王妃是个力气活儿。” 这从早到了晚上,足足忙碌了一天,做新闻采访的人早就录好了素材跑了,方倾也进了手术室,王俊的扫楼活动还没结束。 “歇歇吧,王妃殿下,你说话说得嗓子都哑了。”叶轻眉坐在了走廊窗口上,锤了锤自己的腿。 赵云可将矿泉水递给了王俊,回头不屑地看着叶轻眉:“一个大男人,只走路走了一天就喊累,我看你是该歇歇了。” “……是只走路吗?每个房间里面,咱们都得陪着笑脸,我脸都要笑僵了。” “哦,原来是舍不得你这大姑娘一样的脸受伤啊?”赵云可不屑地嘲弄着他。 “是,是没您在乎,”叶轻眉点了点头,“有的人,急眼了连自己的脸都乱划,我是没那个勇气毁容,原本挺俊的一张脸……” 赵云可刷的一声,亮出了自己的弯刀,啪的一声,跟叶轻眉举起的剑对撞上去。 “行啦行啦,等到过了12点,咱们就去睡觉,”王俊喝了几口水,往前面看去,“啊,里面那间屋子关了灯了,咱们去看看。” 叶轻眉往那门牌上一看,连连摇头:“不去不去,那是放尸体的地方。” “去你的,这不是太平间,太平间在地下一层。”赵云可纠正道。 王俊仔细看去,门牌上写着实验室,左侧写满了名字,可后面却标着“大体”二字。 原来是大体老师们休息的地方。 “这地方去了赌钱不赢,我可不去!”叶轻眉干脆撂挑子,赵云可抬手用刀靶挟持住他,“王妃要进的地方,刀山火海,也必须去!” 王俊按住了他:“云可,巴尔干的风俗我了解,你也不适合进去。” 赵云可抿了抿唇,不拜别族先人,这确实是他们的规矩。“王妃,您也别进去了。” “没道理路过这里,却装看不见。”王俊无端地想起了乔薇要捐献遗体,俞格拦住不肯的事了,心里弥漫着些许哀伤,“我进去拜一拜,马上就出来。” 他敲了三下门,推门走了进去,空气阴冷,屋里温度很低,像是个冷窖。 他不敢抬头明目张胆地看,只眯缝着眼睛,看到一张张手术台上躺着人形状的物体,都蒙着白布,非常肃穆。 “……我是小王妃,我叫王俊,路过贵宝地,向你们问好。” 王俊的声音发着抖,却还是磕磕巴巴地,说了自己要说的话,外面门口,叶轻眉和赵云可忍了好久,终于动上手了,刀剑比划的声音非常凌厉,伴随着呼喝声,不绝于耳。 “感谢你们为医疗事业做出的贡献,愿你们安息。” 王俊鞠了三次躬,眯缝着眼睛,想要转身出去。 忽然看见一张床上,白布好像没蒙好,露出了一只脚。 他想走,但又怕老师的脚冻着,想了又想,横下心来,快速跑到那张床前,抖起了白布,将脚盖上。 可盖完了脚,却在黑暗中,朦朦胧胧地,发现老师的头,又露了出来。 王俊以非常慢的动作,缓缓转过脸来。 俞格歪着脑袋,嘴里咬着半个苹果,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俊。 “……啊!”王俊这一声只来得及喊了半截儿,就被俞格一把勒住了脖子,狠狠地按到了床上。 王俊被捂住了嘴、固定住了头,可他双手动作很快,伸过去一把夺过俞格手里的半个苹果,啪的一声脆响,重重地拍碎在俞格的脑门上。 俞格:“……” 这可是他秘密潜伏在这里一周时间,才从一个omega的包里,顺走的一个苹果。 一周,是他辟谷的极限了。 二人很快扭打在一起,饿了七天的俞格,竟一时之间,不是每天都吃饱喝足的王俊的对手,只顾死死地捂住王俊的嘴,就已用尽了力气。 俞格见他瞪圆了眼睛奋力挣扎,床直抖动,便从兜里掏出一颗倾弹来,刚要往王俊脸上拍去,王俊瞅准机会,稳准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被索明月打伤的位置! 俞格啊了一声,手一抖,倾弹滑到了王俊的嘴里,被他吞下了。 “……” 王俊也是懵的,忘了倾弹吃进肚子里会不会死这件事,可等俞格又掏出一颗倾弹来时,他像疯了一般,一头撞上了俞格的下巴,将他反扑到床上! 俞格手里的倾弹一抖,掉落在自己的耳边,王俊顺手一捞,将倾弹扔进了他的嘴里。 “……” “赵云……!”王俊转头刚要出声,砰的一声,俞格抓住他的双肩往上猛地抬头,以脑门撞脑门的自杀式袭击方式,将王俊一头撞晕了。 “他妈的……” 俞格呆坐在那里,眼冒金星。 第582章 赵云可和叶轻眉激战片刻,忽听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二人不禁对视,同时收手,一齐往那实验室里奔去。 “王俊!” 赵云可一脚踢开门,只见里面一片死寂,根本没有王俊的下落。 他登时身子一晃,踉跄着退后一步,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完整的一片,毫无缝隙,又去看地上和窗口,皆没有人为撬动的痕迹,可王俊却不见踪影。 叶轻眉却冲了进去,在一张又一张的床前掀开白布,看向用作实验的尸体,这时候也不管晦气不晦气了,只不断叫着:“王妃!王妃殿下!” 只听隔壁房间的病患们以及家属们,忽然大呼小叫起来:“你们是谁?!” 警报铃声和打斗声顿时响起,这一层每一间病房,都吵嚷了起来,天花板忽然像下雨似的,跳下来了几个人,都是携有武器的蜥蜴兵! 砰的一声枪响,赵云可和叶轻眉立刻跑了出去,走廊里迎面撞上隔壁房间里冲出来的蜥蜴兵! 双方顿时恶斗起来。 医院的反应很快,这一层左右楼梯口,迅速冲上来了十几个穿着武装部队制服、荷枪实弹的护卫兵,都是王室皇家军亲系,听到枪响立刻冲了过来。 “举手投降!否则立即击毙!” 蜥蜴兵不为所动,如洪水猛兽般直接开打,来势汹汹,赵云可赫然发现,他们当中很多人穿的竟是病号服,原来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不好,声东击西!” 叶轻眉转身往实验室跑去,再推开门,只见天花板上赫然大开了一个四方形的洞,洞里漆黑一片。 “从天花板里面跑了!”叶轻眉喊道,“快叫那个姓方的来!” 呼啦一大堆人又从实验室里跑了出去,赵云可左奔右突,不停地叫喊着:“王俊!王俊!” 方倾和青羚不到十分钟就从前面的门诊楼赶到了现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或昏迷、或死亡的蜥蜴兵,见到竟然还有穿着病号服的人,青羚当即一愣,叶轻眉叫道:“这些都是蜥蜴兵伪装的!” 方倾拿着通讯器呼叫楼下安保人员:“封锁大楼所有进出口,不让任何人跑出去!” 又指挥着皇家护卫军:“这一栋楼每一层、每一间房当即关门关窗,所有患者与家属全部控制起来,不准任何人妄动!” “是!” 大家分头做事,只赵云可奔了过来,面色仓惶,声音颤抖地对方倾说:“王俊不见了!” “从哪间屋子不见的?!” 方倾跟随着赵云可去到了东侧的实验室里,一进门,房间温度非常冰冷,大体老师们躺在冰棺一样可控制温度的床上,有的蒙着白布,有的敞开着,有的半遮半掩,床被叶轻眉之前撞得东倒西歪。 第1147章 方倾顺手将白布一一蒙上,床也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是从这里跑了,但我攀上去看了,里面通向四面八方的病房,最近的两三间,藏着的蜥蜴兵已经被我和叶轻眉都杀了。俞格不知道去哪儿了,王俊也不见了……”赵云可的脸色煞白,手按着床头,颤抖着几乎站不住了。 “他跑不出去,”方倾对赵云可道,“这栋楼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时间是凌晨1点多,大多数住院的患者都已沉睡,这时突然被枪声惊醒,又被护卫兵监视,一个个都焦灼不安,觉得恐惧,不断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有人跟护卫兵打了起来,吵闹着非要出去。 “我是水星第一医院的院长青羚,请相信我,请大家相信我,”青羚用广播通知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我们正在紧急排查楼中的情况,稍安勿躁,请大家不要随意走动,我们需要做一个紧急排查,核对大家的身份……” 他的声音镇定而富有磁性,一遍又一遍不断安抚着每一间病房的患者及其家属,保证他们会尽快解除危机。 闻夕言坐在办公桌前,身前身后是八台监控电脑同时作业,画面不断切换着,显示了里面每一间房的状态,85层楼,每一层85个房间,刨除诊疗室、储藏室、接待室、配药室、手术室等,单单属于患者居住的病房,就有112个房间,每个房间里人员在1-5个人不等。 闻夕言和方倾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中的监控视频。 “哪一个像他?动作,身高,仪态,里面大多都是alpha。” “可他们当中有的人是坐着,有的是躺着,重症患者还有的在昏迷之中,无法从体态上识别,”闻夕言将一个个画面放大、细看,“而且你看到了吗?里面一半的病房里,有浴室,甚至有的自带了小厨房……” “都有可隐藏的地方,”方倾凝眉说道,“甚至他还有很多同伙儿,此刻都装成了患者。” 乔雅也被找来了,三个人都盯着监控画面,目不转睛。 乔雅说道:“可是,俞格可以变装成任何人啊,只要他看到了对方,身上有制作人/皮/面/具的材料,不出三分钟,他就可以隐藏在人群里面,成为别人。” 方倾和闻夕言心有灵犀,听了乔雅的话,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俞格可以迅速变装,可是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搞清楚自己和病友的关系! 闻夕言接连放大单人病房,一个个看了过去,方倾则运用通讯器,向每一间房里的护卫兵们命令道:“询问屋里患者和患者的关系,答不上来的,立刻戴上手铐扔出走廊!” 一声令下,护卫兵们用枪指着里面的人,一一问道:“他是你的谁?” “……爸爸,我是他儿子啊。” “你呢,你是他的谁?!” “我是他丈夫!” “你!该你说了!” “我、我……” 这人竟然犹豫不决,护卫兵当即掏出铐子,将这个人控制起来! “我是他情夫!情夫行了吧?!我、我家里有老婆的!” “……有老婆还出来乱搞!” 这个人还是被踢了出去,头被护卫兵的枪顶着,手被拷在了门外面的把手上。 方倾用通讯器跟青羚说话:“爸,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青羚和一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手里拿着强硝喷雾器,一层又一层楼走着,用喷雾喷向被护卫兵们揪出来的、一时说不出跟病房里的其他人物关系的人。 人/皮/面/具的材料虽然薄而透,但质地无限接近于蜡像材料,在卸下伪装的时候,只能用强硝稀释后的水,长时间敷脸,才能卸得干净,现在时间紧迫,青羚只能跟医生们每人手持喷雾,往人脸上喷,看看能不能抓到俞格。 “你觉得找出来的机会大吗?”方倾在等待的过程中,忍不住询问乔雅。 乔雅摇了摇头:“方倾,我说过,他非常聪明,如果他想藏起来,只有乔薇能找到他。” “如果他愿意藏,我可以找他,就怕他跑了。”方倾来回来去地踱步,间歇中不断地回头看着监控视频,青羚正紧张地给可疑人物卸妆。 “他不会跑,”闻夕言道,“这个人,非常骄傲和自信,明知道医院是重点布控、重兵把守的地方,明知道王俊又回来这里,故意引诱他的可能性非常大,他还是动手了。他把这当成一种挑战,一种刺激的游戏。” “那我就跟他好好玩一玩。”方倾搓着手道。 “可是王妃不见了啊,”乔雅说,“我们重点不是应该先找寻他的下落吗?” “没关系,”方倾道,“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乔雅:“……”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青羚跟方倾回复道:“抓出来的人都检查过了,没人带着人/皮/面具,我们还顺道进去查了房,每间病房的人跟医院系统内部登记的身份一一对照,没有漏的。” 方倾的语气难掩失落:“辛苦你了,父亲,将医生们都带走吧,顺道……” “给他们自己也喷一喷,卸一下妆,连带着我自己,”青羚怀疑道,“这对皮肤有没有伤害啊?” “属于果酸的一种,您回去洗把脸就好了。” 青羚和医生们这么闹了一场,已经到了下半夜三点多了,各个病房里的患者和家属苦不堪言,有的很想睡,有的很惶恐,有的惊疑不定,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护卫兵们又一直端着枪,脸上凶巴巴的。 青羚只好用广播一遍又一遍地宣告众人:“威胁已经解除了,十分抱歉,请大家安心入睡。” 方倾也用通讯器,指挥着医院的护卫兵们:“请大家各回各位,原地等待,目标已撤退,这栋楼暂时安全了,请大家原地待命。” 一间又一间房的灯熄灭了,赵云可和叶轻眉走了进来,不懂方倾竟然就这么完事了,都惊惶和愤怒地瞪着方倾。 “方副将!你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王俊不见了,我们要一间房一间房地继续找!” “……嘘。”闻夕言忽然抬手,抵着唇,对他们说道。 方倾从身上拿出手铐来,又从闻夕言那里要来了麻绳。 “这绳子上面……怎么好像滴了蜡?”方倾不解地看着,闻夕言当即把他手中的绳子抢了去,换上了一条干净的绳子。 “乔雅,委屈你了。”方倾对他道。 乔雅被套上了绳索。 清晨的曦光微微亮起,时间接近四点半,天边有些泛白,这栋楼里的人们,无端被折腾了一晚,此刻都还在沉睡着。 俞格手里拿着枪,跟着众人的步伐,有序地往两边撤退,小跑着去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的眼神跟前后几个人一一对上,随即按照他的指令,朝目的地进发。 俞格打了个哈欠,微微阖上眼,有些意兴阑珊。 “俞先生,玩得有意思吗?” 方倾的声音幽幽地从耳边响起。 俞格的心随即一顿,却丝毫没影响他的步伐。他不确定是不是只有他的耳机里,传来了方倾的这句话。 他像所有护卫兵一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别看了,我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方倾道,“现在,举手投降,我们还能有个静静聊天的时间。” 俞格听到这话,不禁莞尔:“你没找到我,我没看别人。” 方倾的眼睛瞪直了,转头看向闻夕言。 俞格的声音阴冷,如同寒冰迫降一般,让人无端觉得瘆得慌。240多个护卫兵的连线通话中,有且只有俞格,当场回答了他! 方倾立刻屏蔽了别的护卫兵的声音,抓取他的线路,让闻夕言gps定位他的位置。 “你上当了,俞格,原来你真的在护卫兵里。” “哈哈,我只是玩够了而已,不然你能找到我?” “能,”方倾自信地道,“我已经找到了王妃,找你不是迟早的事?” 俞格:“……” 他低着头,躲过监控位置,立即往天台下面看去,15层东侧实验室里,只见里面黄烟滚滚,派去的人都倒了下来。 王俊躺在冰棺上,被青羚和医生们迅速运送了出去。 “王俊!你没事吧?!”青羚把他嘴里的白纱布掏了出来,解放了他被捆绑的双手和双脚。 “没事!青羚叔叔!”王俊伏在了青羚的怀里,又惊又怕,肩膀不住发抖,又赶紧抬起头来,又急又气地控诉道,“那个坏人去哪了?!他打我!让我吞了倾弹!不过我也给他吃了一颗,然后他还用头撞我!……” “好了、好了,没事了俊俊。”青羚不住地安慰着他。 俞格:“……” 这一刻,他简直气得翻白眼。他妈的,白忙活一场。 他把王俊撞晕又绑起来之后,本打算背着他,再从天花板的方格密道里逃跑,随便跑到哪个房间,他都有信心把王俊给带走。 第1148章 只是,没当过兵的他背着丰腴的王俊再往天花板里翻,这个过程……充满了艰辛和不容易。 等到他终于用绳子把王俊的腰牢牢捆住,先从床上抓着绳索上到天花板密道里,把王俊往上拉的时候……发现王俊无法从通道里被他拖走。 王俊圆滚滚的屁股不允许,密道卡腚了。 俞格:“……” 他白着脸,坐在天花板方格里面,简直想一松手,当场把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王俊摔到地上,摔死拉倒。 直到外面那两个武林高手就快分出胜负了,他知道时间来不及了,便把王俊摆到他离开后的那个冰棺上,盖着白布,让他佯装大体老师,然后自己从密道逃跑。 “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方倾语气中带着得意,“35位大体老师都是我成长路上的老朋友了,他们的身体即便盖着白布,我也能一一分辨出来,一进去就发现王俊躺在那儿了。” “……你怎么不说你家的密道能不能容下那个胖子,你心里一清二楚?!” 方倾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学长,让我装一下很难吗?干嘛拆穿我?” 俞格站在天台上,见到越来越多的车往医院的方向奔来,有军车,有武装部队的车,甚至还有警车,十足十的兵临城下,四面楚歌。 他却一点儿都不慌。 “学长?不敢当。” “怎么不敢?我应该叫你一声学长,更应该尊称你为师哥,只是,你这回馈母校和医院的方式,太过另类了。” “别打感情牌,方副将,”俞格说,“作为一个军人,你应该知道,我不讲感情。” 闻夕言的电脑屏幕上,竟然有200多个红点正在移动,方倾不禁愕然,难道隐藏在这里的蜥蜴军里还有通讯兵?定位信号显然是被干扰了,查不出俞格的确切位置。 “你是什么人,我当然清楚,”方倾只好继续跟他说话,试图让他露出破绽,“我只是更遗憾没有机会认识乔薇,我们同门同校同专业,都是药剂师,他本来可以教会我很多东西,甚至到最后,可以做我的大体老师,可惜,就是这样的遗愿,你也没如他的愿……不过,你违背他的意愿做的事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俞格那边半天没有声响,随即,是不屑和嘲弄的嘁声。 “方倾,你以为我们只掌控了这一栋楼吗?”俞格的声音发冷,“你叫再多的人过来,我都无所谓,玉石俱焚,这是我的理想。” “……医院哪里得罪你了?!”方倾听了这话忍不住急了,医院里鱼龙混杂,总不能不让患者进来急救,总不能不让家属前来照顾患者,医院是无法完全封禁的地方。 “俞格,即便你觉得全水星都对不起你,医院也是给过你温暖的地方!” “错,大错特错!”俞格的语气愤世嫉俗,“我就不该当医生,每天十七八个小时待在医院里,为抢救别人的生命奋斗不息,我图什么?医院该死,患者该死,通通都该死!” 方倾想起事发的时候,俞格在手术室里抢救别人,没接到乔薇的求救电话,十七八小时候出来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这是他恨上医院的理由。 电话里忽然掺杂了别人的声音,是刚刚解开手脚获救了的王俊,画外音般进入了俞格的耳中。 “闻医生,我刚刚不小心吃了个倾弹!我会死吗?我心脏会晕倒吗?” 闻夕言道:“不会,倾弹的外壳做了特殊处理,你的胃酸消化不了它。” “啊,可是我觉得我的胃很强大啊,吃多少好吃的都给消化了……” “王俊,嘘!”方倾把他扒拉到一边儿去,“我在跟俞格说话呢!” “啊,我要说!” 王俊接过了方倾的通讯器,直接朝俞格嚷了起来。 “哼哼,你又没抓到我!怎么样?!你这个窝囊废!”王俊大骂道,“你竟敢对本王妃如此无礼,下回遇见你,我要把你撕碎!” 俞格:“……” “你身手不怎么样,呵,我跟你较量过,你就那两下子。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怕你!”王俊几乎跟大哥大一样的通讯器头抵着头吵架似的,大声回敬了过去。 “……你敢不敢减减肥?”俞格怒道,“你但凡瘦一点儿,早就被我掳走了!” “弱鸡,我一点儿都不胖!”王俊大骂道。 闻夕言忽然指着屏幕中一个暴躁走动的小红点儿,给方倾看去。 这就是俞格的所在位置! 方倾点了点头。 第583章 那边王俊还在电话中不断向自己叫嚣,另一边,已经有三纵队的护卫兵接连行动,四面包抄过去。 “俞总,那里有人……” 俞格迅速切换了声道,屏蔽了王俊的声音,将安装有定位系统的通讯器跟后方支援的蜥蜴兵进行了交换。 方倾和闻夕言那边的动作很快,已经派人去查抄了那个暴躁的小红点所在位置。 精锐部队全副武装,装备齐全,头戴重量级防毒保护罩,层层布控,小心地追踪过去。只见心电图影像室中,一枚军用无线耳机被扔在了医疗专用脉冲震动仪中,正随着仪器的电击而上下起落。 得到消息,闻夕言和方倾都觉得很泄气,耳机里那寒凉刺骨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就这点儿本事?方副将,你可真让人失望。” 方倾并不气馁,声音平稳地回答道:“我的本事在发明和制造武器上,你已经见识过了。不然,你乐此不疲弄的变异人,这两年怎么逐渐销声匿迹了?” 俞格哼了一声:“雕虫小技而已。” “不管怎么说,是我改变了战争的格局。” “是,我们将从异形人之战,转变为生化武器之战,方倾,你觉得哪一种方式会更加速水星的灭亡?”俞格的声音里隐然带着笑意。 “是,我无法跟你比烂,因为我是个医生,不是毒师,更不是鬼医,”方倾道,“我无比热爱这个水星,想的是怎么呵护它,爱戴它,就跟乔薇一样……” “你闭嘴!”俞格已经忍了两次,再次听到乔薇的名字时,他终于忍不住了:“你有什么资格跟他相提并论?你才几岁?” “20,乔薇像我这个年级时,取得的荣誉比我多,只叹他红颜薄命,只恨我生不逢时,不然,我还真想跟他好好比一比。” 俞格那边没有了动静。 方倾用嘴型对闻夕言说了“盘查”二字,闻夕言早已心领神会,从电脑通信软件里,给青羚发去了指令: 盘查近期入住医院的所有受轻伤的青壮年alpha,核实他们的身份,确定他们的位置。 方倾这边还在想着说什么话,可以更长地拖延时间,俞格那边却轻嗤了一声:“想查我有多少人埋伏在这医院里啊,这很难啊。” “俞格,既然你已经投奔了蜥蜴军,做了阿诺德的军师,我也是一个军人,我希望我们能以军人的方式在战场上遇见并战斗,而不是在这医院里大开杀戒。” “拖延时间?没有用。” 俞格忽然冷酷地说出了一个地方:“信息楼5栋,401室。” 话音刚落,方倾走到窗口,赫然发现那灰色的信息楼,在晨曦的微光中,4层东面的一间病房里,忽然冒出了一股浓烟来! “俞格!我信了,信了你可以掌握这个医院,行了吧?!” 俞格朗声笑了起来:“都说水星第一慈善家是方夫人、方院长,我在这儿小住一段时间,所言并不虚假。这医院虽然一半公益一半盈利性质,但不论是街边乞丐还是流浪汉,受了伤、得了病,都可以进到这里,得到最快的救治,你们的安检形同虚设,即便于浩海给你们安了尹瀚洋这个防护罩,即便皇家军入驻这里,对我来说,依然如履平地。” “是,我们医院这些年都入不敷出,全靠我父亲上下周旋,即便育才计划里出了你这样的败类,我父亲也没有停止这项对医学生的捐助……这对你来说,难道是做错了吗?!” “是!大错特错,做滥好人本身也是一种错,就像现在,你们根本无法修补安检方面的漏洞,我蜥蜴军想进来多少人,就来多少人,伪造身份和证件很容易的,你能怎么样?我又不是没炸过你们医院的楼。” 方倾握着通信器的手指,逐渐发白,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由于声音是外放的,闻夕言能一五一十地听见俞格说的话,见方倾的脸色不好,便立刻在电脑上打字,给方倾提示。 “别激怒他,我们在明,他在暗,医院里有的是人质,方倾,你要镇定。” 紧接着是青羚发来的数字,被闻夕言放大,给方倾看过去。 医院收治的患者共有13万人,其中轻伤的alpha,有4万人,严重的性别差距在医院收治的人口中都能得到体现,想要一一核对他们的身份,找出潜藏的蜥蜴兵都难上加难,更别说找到滑不留手、善于乔装的俞格,更是天方夜谭。 第1149章 方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俞格,你有什么诉求,尽管开口,我尽量满足你,如果你想从医院离开的话,我也不拦着你。” “哈哈,”俞格轻笑一声,“我的诉求,你能满足?我要你们医院里所有的人都去死,你能满足?” “……我们一块儿去死,医院为你陪葬,然后呢?”方倾问道,“你觉得阿诺德没有了你,能撑多久?你想要的水星大乱,能彻底完成吗?” 俞格沉默着,不说话。 “说点儿能谈的吧。”方倾道。 俞格:“王妃跟我走。” 方倾:“……不行!” “臭流/氓!”王俊在一旁忽然出声,双手抱住胸口,“你总要我跟你走干嘛?!我有丈夫了!” 俞格:“……” 他冷漠的瞳孔里忽然燎起了几缕猩红的火光,差点把他气得天灵盖要掀过去。 “我不喜欢你。”王俊充满嫌弃,郑重地声明道。 “你给我闭嘴!少自作多情了!”俞格这一刻想生啖其血肉。 啪的一声脆响,俞格好像踢了一脚什么东西,像是易拉罐碰撞的声音,闻夕言立刻在电脑上转换水星医院的地形图,寻找可疑的位置。 “方倾!你换不换,一个omega换你全医院人的性命无忧!” “这可是王妃啊,我不敢换,殿下要杀了我,水星人民也不会放了我……” “换,换吧,”王俊却在一旁说道,“我跟他走!” “王俊!” 方倾皱着眉,捂住了耳机,示意他别出声,王俊却拽住他的胳膊,伏上了他的耳朵,小声道:“他打不过我!” 俞格靠在墙上,翻着白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逐渐升起的旭日阳光。 “我用另外一个人跟你换,怎么样?”方倾问道。 俞格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水星,还有什么人能让他当成目标,产生掳走的念头。除了那个让人无端气恼的笨蛋王妃之外。 “俞格……” 通讯器里的声音变了,不是方倾那镇定自若的声音了,而是一道清澈的、怯怯的、欲言又止,曾在记忆里出现过的声音。 医院所有的监控镜头,忽然一键切换成了视频画面,画面中一个被绳索捆缚起来的人,坐在椅子上。 目光凄然地看着镜头。 是乔雅。 俞格望着那个人,声音冷冷的:“你是谁?” 第584章 不知道每个人对自己能感知到的“最初记忆”,是从几岁开始,乔雅很清楚地知道,他是从五岁那年,才有了真切的记忆。 五岁的他,不知道福利院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声音粗哑、脾气暴躁、常常大喊大叫让他感到害怕的汤普老师,忽然不见了,连带着几乎三分之二带着他们这些小孩子们的保姆、老师、保镖们,通通不见了。 校舍起了新楼,住宿环境也得到了改善,孩子们不用12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生活,个子矮小的乔雅,也不用在门边多加的小床里睡觉,alpha、bate、omega的性别间隔,不再是楼层之间人为拉起的粗糙绳索,而是按照性别住在不同的新楼房里。 以前的老师们走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非常生动和新鲜的面孔,他们都是年龄不大,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孩子们自发地叫他们“小老师”,他们笑容温暖又干净,非常有耐心,跟孩子们说话时,常常蹲下来,视线与他们平齐。 福利院里稍微大一些、已经懂事的孩子们,都欢呼着“解放了”,“换人了”,“汤普没了”,追在一个得意洋洋的alpha男孩身后,把他四仰八叉地抓起来,笑着、闹着往天上扔,等他落下时,众人再合力将他稳稳拖住: “俞大王太厉害了!” “俞大王打倒了汤普!” “俞大王改天换地了!” 5岁的omega小孩儿雅雅,在10岁自称“大人”的孩子们面前,是不配跟大王说话的,雅雅也没有跟那一脸得意的俞大王说话的想法,只是在孩子们的间隙之中,偷偷地瞄了一眼俞格。 俞格11岁了,正在往上窜个子,拔竹节似的,一天比一天高,腿很长,也很瘦,他不是福利院alpha里面最能打架的孩子,但大家却很有默契地尊他为大王。 这一年,福利院易了主,改姓了乔。 跟别的福利院儿童相比,雅雅算是赶上了好时候,没有遭过什么罪,三岁爷爷病亡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环境恶劣时,他还不记事,等五岁记事了,又遇上了福利院翻天覆地,跟别的小孩们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他的性格不温不火,一直是个小跟班,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性格,从他记事时,别人就“雅雅、雅雅”地叫他,等长大了一点儿,别的小朋友会问他姓什么。 “总不会是姓雅吧?雅是姓吗?” 雅雅也不知道,就去问老师。 老师查阅了他的寄送材料,送他来的是他年迈的爷爷,没有读过书,也不会写字,走得很匆忙,连姓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清楚,就撒手人寰了。 老师把材料合上,微笑着告诉雅雅:“你可以给自己选一个姓氏,姓什么都行。” 雅雅低下头,最后也没选,在福利院里,大家还是叫他雅雅。 这一天福利院里张灯结彩,每一层都得到了精心的布置,粉白的蔷薇花从主楼到校舍,再到操场,开得肆意鲜艳,小朋友们口耳相传,说是蔷薇公主要来了。 雅雅心里一阵激动。 这两年总有孩子们有幸得到出去玩的机会,说是去那蔷薇花园里,住个一周左右,里面有善良的夫妇,有病弱的小公主,还有数不尽的好吃的和好玩的,非常令人向往。 雅雅这种小孩,是绝对抢不上食的,一群孩子上蹦下跳疯狂举手说要去的时候,他就在最后面站着,揪着自己的衣襟,怯懦地往前瞧着。 他也很想去,但他知道轮不到他。 可是现在,福利院解放了,汤普被打跑了,传说中的蔷薇公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了。 孩子们被要求把自己洗得香香的,换上了崭新的校服,alpha、bate站后面,omega们站在前面,接受公主的检阅。 乔薇来了。 他并不是女孩,却被孩子们叫做公主,因为女孩在水星比omega还少,所以被叫做公主,是对一个omega的恭维。 乔薇八岁了,已经不黏着父亲们了,也不牵他们的手,开了门,跳下了车,脚步很快也很急地往里面走。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薇薇公主驾到!” 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列队站好,朝他喊着整齐的口哨,乔薇不禁笑了起来。 胖乎乎的麦丁叔叔跟在他的身后,用一个小推车,推着他准备好的礼物。 他依然喜欢分享,不过,因为长大了一些,已经知道性别的差异了,给omega们的是鲜花、糖果和玩偶,给bate小朋友们的是玩具车和飞机模型,给alpha们的,则是用气球做的刀剑棍棒还有枪。 孩子们拿到玩具,很快就跟他热络了起来,何况之前还有很多小朋友到他们家住过,已经跟乔薇很熟了。 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圈儿,将乔薇圈到了里面。 乔薇的脑袋跟拨浪鼓似的,谁喊他,他都转来转去,“哎!哎!”答应,谁问他问题,他都详细地解答,一个都不错过。 “我八岁了!” “嗯呐,过两个月就九岁了!” “谢谢,谢谢,我也喜欢你!” “我在家读书,不上学,我今年应该是小学二年级了!” “坐车来的,一个半小时!” “是啊,我八岁了!比你大一点儿吧?” “爸爸说,我也可以住这里!” 孩子们瞬间欢呼起来。 那是乔雅第一次看见乔薇,只几分钟,他就知道为什么大家那么喜欢他了。 他非常有亲和力,长得甜美可人,虽然瘦得如飘飘欲坠的树叶,脸蛋却还带着稚童所有的婴儿肥。 他很亲近人,也很爱跟人说话,即便如他们所说,乔薇是有双亲、有家庭、有钱人家的幸福孩子,但跟福利院这些孤儿们相处,没一会儿,就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明明见到他之前,老师们三令五申不能撞到他、欺负他,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但在乔薇本人身上,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点的差距。 他一直是笑着的,挥手跟所有人都打招呼,介绍自己,也询问别人。 像是天生的吸引力,雅雅平生第一次想要争取一些东西,就是像靠近光源一样靠近乔薇。 他忍不住也凑到前面,想去扒拉开前面的人,钻进去,挤进去,正面看看公主。 可他太单薄瘦小了,只探着头,刚刚试探地往前迈出一步,就被一个alpha小男孩往后一碰,将他碰得摔倒了。 “哎,别挤!”乔薇听到了声音,歪着头蹲下,往人缝里看,“有小朋友摔到了!” 第1150章 他这样一蹲下,更多小孩往里扑,一只胳膊拦在他的头前面,另一只手用力推着他们:“行了,行了!就这么个火柴人,有什么可看的?!” 俞格出来维持了秩序,老师们过来拉了雅雅一把,把他拽了起来。 “你没事吧?摔疼了吗?”乔薇踮着脚,绕过俞格的拦着的胳膊,往雅雅的所在处看着。 “没事,没事。”雅雅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抖落了灰。 “我叫乔薇,你叫什么啊?你几岁?” 乔薇把俞格的胳膊往下使劲按,踮着脚想看,俞格偏偏挡着他的眼睛不让看,无语道:“真不嫌累啊你,说了多少话了?这福利院里200多个人,谁不知道你叫乔薇,今年八岁啊?” 乔薇推不过俞格,干脆又蹲下,去看雅雅,雅雅瞬间也蹲下,他们终于可以脸对脸了。 “我叫雅雅,五岁。”他伸开手掌,跟他比划。 “雅雅,真好听,你姓什么啊?”乔薇果然也问了这个问题。 “呃……” “他没有姓,”别的小朋友抢答了,“他爷爷送他来了就走了,没说姓什么。” “可能就姓‘无’。“ “无雅啊?那不跟乌鸦似的吗?” “哈哈哈哈……” 小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很直接,也很伤人。雅雅低着头,还是蹲着的姿势,在那抠起了手指。 “你姓乔啊,跟我一个姓。”乔薇对他眨了眨眼。 雅雅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点了点头,同意道:“我姓乔。” 俞格轻嗤了一声,左手插着兜,低头看着乔薇的头发:“给你能耐的,还赐姓了,干脆都让我们姓乔得了?!大少爷!” 乔薇站起来,努着嘴巴去推搡俞格。 到了做游戏的时候,乔雅往往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偷看乔薇,吃饭的时候,他也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拿着自己的小饭盆,伸长耳朵,去听乔薇跟他们说的话。 到了做游戏的时候,乔雅也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幽幽地看着乔薇。 乔薇倏地朝他看了过去,乔雅却像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盯向别处。 乔薇过来了,挤在乔雅的身边,头也往下瞥着,看着乔雅看着的地方。 “地上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呐?” 乔雅慌乱地抬起眼眸,又呆呆地往天花板上看。 乔薇立刻跟随着他的目光,也往天花板上看。 “天上有什么东西啊?你别吓我~~” 乔雅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只好转过脸来,近距离地看着乔薇。 乔薇有着一双淡紫色的眼眸,温柔而又脆弱。 “哇,你真好看!”乔薇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要害羞,来找我玩嘛。” 乔雅心里一怔,忍不住用力回抱了他。 “真没眼看啊……”路过的俞格十分无语,他对乔薇这种黏黏糊糊不设防的性格,总是很无奈。 乔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天生社交达人,天生让人心疼,又像天女散花一般,诚挚地释放着他的爱。 可玩了几个小时后,乔薇的脸色逐渐发白,额头沁出了汗珠,是俞格最先告诉老师:“他要不行了。” 可等小朋友们急忙要把乔薇扶到轮椅上,抢着帮他的时候,俞格又站在最后面,假装看不见。 跟别的小朋友自发地来亲近乔薇,向乔薇示好相比,俞格似乎是最早意识到“自我”和”自尊”的人,他不跟别的小朋友一样,对乔家给的一切感恩戴德,相反,他好像一直试图着挣脱乔家给他的恩德,对乔薇也非常没有礼貌。 “格格。”可乔薇总是把头转来转去,去找俞格。 “我不管!”俞格很烦躁,“你要瘫了?还得人扶!” 这话说得在场的大人们脸上都变色了,管教一把抓过俞格,重重地拍打他的后背和肩膀。 俞格低着头挨打,一声不吭。 “别打别打,我自己走。” 乔薇气息奄奄地去拦着,放开了别的小朋友们的手,幽怨地看了俞格一眼,扶着墙,一点点往他的轮椅上挪。 俞格低垂着眸子,等了一会儿,又大步走了过去,气急败坏地把停放在远处的轮椅推了过来,没好气地推到乔薇的身前,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夹起来放到了轮椅当中,嗖的一下,把小毯子盖到了乔薇的腿上面。 后来,当乔雅做了乔薇最贴身的助手时,乔薇曾凄然地跟乔雅说,俞格,是个很聪明、很会预判的人,一定是很小的时候,他就预感到跟乔薇走近不是什么好事,会不可避免地走进悲剧里。 乔薇的生命上限,就在十七八岁,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病症的持续时间,而不是别的。 俞格一定是犹豫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最后都跳不脱这命运的旋涡。 他不可避免地爱上了乔薇。 不过,从5岁到15岁的漫长时光里,俞格怎么样,乔雅并不关心,alpha和omega本来离得就远,俞格升了初中之后就走读住校了,很少回去,很多年乔雅都没看见过俞格。 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几乎一大半学了医,大多都是因为乔薇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令他们想来就心疼的孩子,俞格如此,乔雅也一样。 85岁的时候,乔雅正式进入水星第一医院实习,跟着师父巡房时,发现这一屋里躺着的几位外伤患者,都是水星医院的医生,所谓的“自己人”。 乔雅怀疑这是一场医闹后的结果,医生们都受伤了。 同行的实习生比较八卦,打听到了消息,告诉了他:“什么医闹啊,这几个患者都是抢救室的助理医师,是被主刀医生打的!” “啊?”乔雅十分震惊,“主刀医生这么狂野暴力?” “是啊,据说是手术中途,一个人递刀递慢了,一个人掉了一块纱布,手术结束后,这一圈助理医师还没脱下手术服,就被主刀医生给打出了抢救室。” “这主刀医生谁啊?” “中午咱们去食堂找一找。” 乔雅跟同行的四五个实习生,缩在花坛一角,看到了这人出来。 “就是他!前面那个!” 乔雅往那一看,不禁皱了皱眉,即便再粗糙的人,穿上白大褂,都能平添几丝儒雅气质,可这人却把白大褂穿得像个地痞流/氓似的,领带的末尾卷成了一个卷,随意地塞在了前胸的贴身兜里,头发浓密且蓬乱,支棱在耳朵上面,下颌线条陡峭且凌厉,脸是冷白色,看人不好好看,而是从发丝的间隙,睨着人看,嘴角还叼着一根牙签,大步流星地从食堂里走出来。 “好帅!”omega实习生由衷地叹道。 乔雅却无端觉出一种熟悉来,等到这人走近了,目中无人地忽视了他们几个菜鸟,斜斜地插着兜路过他们时,乔雅才忽然想起来。 这不是福利院的俞大王吗? 已经长成这般狼人模样。 十几年不见了,大家长大后,都很默契地隐藏了自己的孤儿身份,乔雅也一样。 “他把助理医师们都给打了,为什么啊,就因为失误?” “因为他嫌助手们笨,谁笨就揍谁。” “那打人犯法,那些人没报警?” “报警了,他也坐上了警车,准备去吃牢饭了,结果半道被上面的人截住了,又把他放了。” “上面的人”,在医疗系统里,常常是方匀的代号。 “为什么啊?!” “他在it上最新发表的学术论文,需要他去给商业大佬们质证和讲解。” “……靠。” 俞格时年35岁,已经是业界翘楚,非常有知名度的主刀医生了,水星的生存法则,一贯是胜者为王,军队里如此,别的地方亦然。 乔雅虽然生性木讷,但舍得下功夫,吃得了苦,忍得了渴,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生命力如杂草一般顽强,他作为一个omega不想走结婚这个水星omega普遍通用的捷径,不想依附伴侣,往往要更坚定地屏蔽身旁的杂音,才能得到晋升。 好在医疗系统的当家人是青羚和方匀这对夫夫,即便水星别的地方很靠背景,这里却是个相对来说公平公正、单凭本事的地方。 不然以俞格的狠戾与暴躁,早就被吊销医生执照了。上面的人,舍不得他的脑子,舍不得他手里救人于生死之间的那把刀。 乔薇晋升得很快,渐渐地从实习生中脱颖而出,甚至动摇了他的前辈的地位,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霸凌,因为据说方夫人最讨厌霸凌这种行为。乔雅过得如鱼得水,被越来越多的主刀医生抢过去,做最顶尖的助理医师,那时,他才19岁。 “你以后跟我。”俞格戴着口罩,举着双手,等着乔雅给他摘医疗手套。 乔雅低垂着眸子给他摘了,又协助他脱了溅了血的手术服。 “听没听到?”俞格等了几秒,不耐烦了。 “有什么好处?”乔雅看向他。 第1151章 “两年后,你从我这学的东西,就足够让你做主刀。”俞格松了松领带,“老刘和老李他们,能教你什么?” 很诱人的条件,乔雅点了点头。 除了工作之余,俞格对他说的话是零句,他也如此。 只是偶尔摘下口罩,他在俞格附近时,会有些气闷俞格认不出他。 不过,福利院里那么多孩子,他又那么不起眼,不认识他似乎也是正常的。 到了一年一度乔薇的生日,乔雅抱着蔷薇花,去到了蔷薇庄园里。 乔薇像是蚌壳里的珍珠一般,更不轻易见人了,他已经到了医生给他判死刑的年龄,所以住在无菌的环境里,他越来越离不开轮椅,越来越虚弱了。 只是日夜不停地捣药,像玉兔似的,研究他的项目。 乔雅依旧微笑着,待在给乔薇庆生、拥挤的热闹的人群之外,只是今年不一样了,乔雅在医院做得不错,乔薇听说了。 “雅雅,过来嘛,”乔薇朝他打招呼,在乔雅靠近时,握住了他的手,“我听说你现在是金牌助理了?” “还没到那个程度,勉强……还及格……” 这里学医的人太多了,很快学出了名堂的人却少之又少,乔雅害怕拉仇恨。 “我都知道啦,”乔薇不无羡慕地说,“还是冲锋陷阵在前面,做临床手术更有成就感吧?” “也就……还好吧,”乔雅道,“我听说你制作的类纸贴膜,像人/皮一样,挽救了不少坏了脸的omega,大家都记得你的好……” “嗨呀,雕虫小技了。”乔薇说,“就是变一变脸。” 乔雅知道乔薇那些重大科研项目,是改善全人类的事业,很多论文以他的水平,甚至看不懂。 只是,他们都羡慕着彼此,乔薇很想做一名冲锋陷阵的助理医师或者主刀医生,只是他的身体不允许。 今年的礼物是众人合起来买下来的,大霖等人笑着告诉乔薇,说这是“无价之宝”。 乔薇看着这圆柱形的大箱子,也不禁希翼起来:“是医疗设备吗?这么大个头儿。” 大霖笑道:“还真是个医疗设备,不过,只能治愈你。” 盒子被掀开,彩纸纷飞,欢呼声中,里面的宝物自己站了起来。 是抱着蔷薇花的俞格。 他非常难为情,几乎想钻到地洞里一般,乔雅每天在医院看到的都是他桀骜不驯吊炸天的模样,这会儿看他脸色发红,窘迫不已的样子,几乎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是你。”乔薇声音里带着幽怨,距离上一次俩人试图戳破那层纸时,俞格跑了出去,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乔薇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啊,是我啊,我吧,就是……买不起生日礼物,就想着,拿自己抵押……”俞格低着头,挠着后脑勺,这时候还想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蒙混过关,“我……” 他听到抽噎声,抬起头,看见乔薇满脸的泪。 “我爱你。” 俞格叹了口气,对这操蛋的命运、注定悲剧的爱情投降了。 乔薇能陪伴他多久,他不知道,只是到了这一天,他只能跟上天搏斗,寻求怜悯,能有多久,就要多久。 “这是我的助理医师,我觉得办事还凑合,借你用了。”俞格这么给乔薇介绍乔雅。 乔薇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他:“这是雅雅!你不知道?” “雅雅?”俞格想了一会儿,看着一旁站着的乔雅,“不知道。” 但他显然是认可了乔雅的工作能力,当他发现乔薇一个人做研究已经很吃力的时候,就把乔雅介绍给了乔薇。 乔雅很高兴,那时乔薇的名气已经足以支撑一所研究院的设立了,乔雅从医院的普通助理医师,转变为了乔薇这样的科学家的助理,是一步很大的提升。 只是,俞格不在的时候,乔薇总爱自言自语地叨叨他。 “来了没有?” “又没来啊?” 乔雅知道乔薇很想他。 俞格一直在做渐冻症的研究,搭配着拿医院同类型患者的临床试验,非常非常忙碌。 可是偶尔乔雅用钥匙打开了研究室,进了门,会看到俞格克制地压着乔薇,正在热切地亲吻他。 乔雅转过身,悄悄地溜走。 “告诉你一件喜事,”乔薇笑着对俞格说,“这孩子考进了新兵营!” 乔雅羞赧地笑着,坐在了乔薇身边。 “新兵营?你要当兵?”俞格问道。 “嗯,我是军人后代。不过即使进了军队,我也会帮忙研究的。”乔雅赶紧表态。 “军人后代,我也是,”俞格不屑地道,“不过他们轰轰烈烈地牺牲了,留着我在人间受欺负。当兵,愚不可及。” “胡说八道,”乔薇捶了捶他的胳膊,“当兵是一种无上荣耀,雅雅,我以你为荣。” “谢谢,”乔雅拿出户籍资料表,“我这个申报材料,可能需要乔老爷和夫人给我走一下程序……” 乔薇接过去了,很是羡慕军方这样的资料表,感叹道:“啊,这个纸好厚啊,看着就很庄严、很伟大……” 俞格轻笑着瞥了他一眼,被他这蠢话逗乐了。 乔薇笑着在乔雅omega父亲那一栏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像小孩做坏事似的,问乔雅:“这里写我行吗?” 乔雅高兴地点头:“行。” 他的姓还是乔薇给的。 “很庄严,很伟大,然后你就在上面乱写乱画,”俞格把他手里的资料拿过去,在alpha父亲那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了乔雅,“拿去吧。” 乔雅:“……谢谢俞医生。” “什么俞医生,”俞格倨傲地看着他,“叫我爸爸!” 乔雅:“……” “别理他。”乔薇笑着说。 乔雅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有时会顺着乔薇的思路,也去想俞格。 最开始,他只是从乔薇的角度爱屋及乌,觉得俞格这个乌鸦虽然呱噪,但很专一也很钟情,勉强算是个好男人吧。 有时乔薇病情加重,躺着几天起不来时,俞格在一旁担心地不吃不喝时,乔雅又很替他难过。 替这两个人难过。 这种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质,但这种变质,对乔雅来说是极度可耻、可以被雷劈死的,他从不敢让它生根、发芽,更别说生长了。 后来…… “……俞格,我们给他火葬行吗?” 空荡荡的殡仪馆里,躺着乔薇的尸体,三天过去,乔雅不想他再躺那冰冷的地方,强打着精神振作起来,想要办丧事了。 俞格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 “……如果,你不愿意,那土葬行吗?” 乔雅能找到的商讨这种事的人,只有近亲属,可乔薇的父亲们一个昏迷着,一个疯狂着。 “要不然……你想怎么办?” 俞格始终一言不发。 乔雅低头垂泪,心想着,为什么不是我?如果是我,代替乔薇经历那场劫难,如果是我去死,该有多好?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就徘徊在心里,久久不散。 忽然外面有omega痛哭失声,喊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不能替你去死,薇薇,薇薇啊……” 山呼海啸般的痛哭声,逐渐席卷了整个大厅。 俞格似乎被提醒了,终于睁开了眼睛。 “着什么急。”他说。 最后,还是举行了火葬,只是俞格已经不见了,再找到他时,他忘记了很多人,包括他自己。 “你是谁?”俞格抬起头,看着镜头里的那人,出声问道。 “我是……”乔雅一点都不意外俞格忘记了他,只是现在,他必须要制止俞格的恶行,尽快唤醒他对乔薇的记忆,哪怕,只有一点儿。 他看着俞格,缓缓说道:“我是你跟乔薇的儿子,乔雅。” 俞格仰着头,靠着墙,看着镜头里的那个人。 乔雅几乎没有信心,俞格在当年那样的重创之下,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现在……他的理智还剩多少,回忆还剩多少? 安静了半晌,方倾和闻夕言以及旁边的王俊,都惊疑不定地等着俞格的反应。 不管怎么说,都是当年的旧友吧,也许,看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份儿上,看在乔薇的面子上,或许…… “你收手吧,俞格。”乔雅劝道,“疯了快十年了,薇薇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也会死不瞑目的,你为什么……” “杀了他。”俞格开口命令道。 乔雅所在的中控室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第585章 俞格的命令一发,乔雅所在的中控台立刻被袭,数枚手/雷冒着浓烟,从窗口被投了进去,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激烈枪声。 就在此时,圆月被乌云虚掩,脚步声砰砰跺地,蜥蜴兵如鬼魅暗影,从各个病房里穿着病号服拿着武器往楼上进击,护卫兵们立即反杀,凄厉长啸不绝于耳,只见来人接连倒地,纷纷不起,乔雅被a军战士们掩护着,退出了中控台。只见一个身材修长、长发高高扎起的人,□□傍身,找准了狙击口,不断变换位置,一梭子又一梭子子弹啪啪落地,迅猛回击。 第1152章 却是索明月! 蜥蜴兵见久攻不下,顿时如千山群鸟,转身逃跑。 原来是尹瀚洋临走时不放心,总怕俞格锲而不舍,不捉到王俊不罢休,凯文逊也有意让索明月留下,一是对临时出宫的王俊有个照应,二是怕方倾在医院里遭到埋伏。 尹瀚洋和凯文逊分别派兵给他,加上海盗族群,足足有三万人在索明月的一声令下,回来防护医院。 “怕他做什么?!打不过,就换个地方!”俞格随即发号施令,毫不背着正在与自己通话中的方倾,“给我攻打儿科楼!” “不!俞格,住手!咱们再谈一谈!” 方倾连忙阻止他,索明月也迅速调转进攻方向,带着人急奔儿科门诊。 闻夕言急道:“等一下,也许不是……” 索明月的部队和护卫兵已经疾冲到了儿科楼里,可是,黑影在暗夜中低鸣盘旋,时近时远,最先燃起熊熊大火的地方,却是高精尖医疗设备齐全的影像大楼。 火焰像旋风一样从天台开始烧起,伴随着刺鼻难闻的焦硫弹烧灼的味道,造价数亿的大型精密仪器,都被泼了硫弹,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 “明月,别带人过去了,”方倾的声音发着抖,“烧了……就烧了吧。” 俞格冷声笑了起来:“果然是太子爷,出手就是大方,这影像楼里有质子重厘子加速器,有分子分离器,有碳离子分割仪,还有大型中声刀,样样估价近千亿,你竟不在乎。” “是,我输得起,也赔得起,你比我在乎,”方倾的语气阴沉,带着不屑,“你想毁这些东西,想了很久了吧?我就是用它们制造出了能压制变异人的倾弹和倾炮,让乔薇的变异人无处遁形。” “……你别得意,方倾,这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你那什么弹和炮,对上变异人,也都是以卵击石。” 俞格果然更在乎乔薇的实验品,变异人,能不能继续横行水星。 方倾心里有了底儿,找到了端倪,语气逐渐地镇定了下来:“你要改造变异人?恐怕不行吧,这东西我父亲和我都研究过,乔薇的制造已经到了顶峰,变异人最多能开发的本领也就这些了,能视物,能听指挥,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将来,变异人会有他的智商,会有他的性格,会像于凯峰、于浩海那样,成为一个个钢铁战士,真正的兵王。他们的铁蹄踏过之处,血流满地,无处逃匿,那才是水星真正的末日。” 俞格的声音带着愉悦和兴奋,好像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一天了。 他的话让方倾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毛骨悚然。 “可你没有钱啊,”王俊忽然出声道,“你把方倾的机器都给炸了。” 俞格:“……所以,我不是来绑架你的吗?!” “我看你搞不成,绑了我也没用。而且我就结婚时有一百个亿的彩礼,现在花了一大半了。”王俊认真地跟他分析,“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比如阿诺德之类的。” 俞格:“……” 方倾见他被怼得不说话,依着这个思路,接着往下走:“俞格,如果你想完成乔薇未竟的事业,我觉得那不会是变异人的完善和开发,而是别的。乔薇在世时,发明的有效药物多达上千种,只强迫症、心理疾病方面的控制和治疗药物,就有三四十种,你为什么不去做这些?” “是啊,”王俊也插话问道,“你为什么不吃一吃他的药,治一治你?” “……我说过了,”俞格的声音冷若冰窖,“别再提他的名字!方倾,你接着还想我炸哪儿?!说!” 方倾:“……” 他吓得不敢说了。 王俊却纳闷道:“为什么不能提他?他不是你老婆吗?” “……闭嘴!” 方倾被吼得一跳,连忙捂住了王俊的嘴。 “俞格,我们来比一比吧,”方倾道,“你想继续开发变异人,我也会继续加强方枪和倾炮的功能,咱们再试一试,看谁能服了谁。” 俞格冷哼道:“你比不过他,方倾,你充其量只能算个地材。我问你,百草默,你拿出解决办法了吗?” 方倾心里一紧,他果然在跟自己暗暗比试毒药。 “我当然能,我是地材,乔薇就是天才了?我不服气,”方倾说,“你要是给我足够的时间,给我安定的环境,你和乔薇加起来,都不会是我的对手。百草默?呵,我会让百草生!” “口气不小啊,”俞格轻嗤一声,“行,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就让你想想办法,再活几天。百草默一出,人命如草芥,你们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 方倾听到这话,才捂着胸口,闭上眼睛,轻轻地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带着你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离开了?”俞格反问道。 方倾一听急了:“你不是说你给我研发的时间吗?!” “那是跟你的账,跟别人的,我还没完呢!” “你到底要怎么样?!” “王妃跟我走!” “不行!”方倾喊道。 “呵,王妃比这医院十几万的人命都值钱是吧?”俞格冷笑道,“可以,那就先炸住院楼,再炸内外科!” “我跟你走!”王俊连忙说,“方倾,你让我跟他出去吧!” “不行!你以为你只代表你自己吗?!不,你还代表了水星人民的尊严!”方倾拦住他道,“他今天拿医院威胁你,明天就能拿医院威胁统帅、于总!那我们岂不是不战而降了?!” “哈哈哈哈,”俞格在那边大笑道,“你拿医院的人命保王妃,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就是你们当兵的人的血性吗?!” “是!如果可以的话,换我跟你走。” 方倾话音一落,在场的人无不出声制止,俞格在那边笑得更猖狂了。 闻夕言发给梁文君的实时录音,梁文君已经接收,并通过网络传讯,给闻夕言回复了三个字。 在食堂。 原来俞格踢了一脚什么东西,那轻微的碰撞声,梁文君已经分析出来了,是酒瓶子的声音。 蜥蜴兵朝俞格比划手势,a军又过来了,这回像是目标很明确,直接朝食堂后面的酒窖处奔来。 俞格只好暂时切断线路,指挥通讯兵道:“继续换地方,持续干扰附近的医用病房,燃/烧/弹制造浓烟,继续施行。” “是!”蜥蜴兵们响应道。 俞格迅速变装,转身往人群中去,他的下属魏可祥拦住了他,欲言又止道:“俞总,刚刚我们的人被那海盗兵伏击,死伤过半,现在我们都在医院里,根本出不去,这医院的院长已经连续往外清人,已经有上万多的患者连夜离开了医院……如果他们大军逼近,包围我们……” “那又怎么样?”俞格道,“咱们五千精兵牵制了十二万人,非常划算。” 魏可祥知道即便这五千人一起丧生在医院里,俞格都不会觉得吃亏,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俞总,可是我们……” “别啰嗦!”俞格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一转眼,魏可祥就找不到他了。 “俞格,你还在吗?” 方倾在通讯器里一直叫他,与此同时,医院食堂前院与后厨乃至酒窖,都被梁文君带去的警察和索明月率领的兵搜索了个遍,最后,只发现俞格变装后烧掉的衣服残片,以及倒地的几个啤酒瓶子,证明着他曾在这里待过。 “医院的啤酒度数很低,不够劲儿,”俞格恢复了通讯,声音讥诮,“这不是酒鬼方院长该有的配置啊。” “你要想喝酒,我父亲愿意跟你喝,”方倾说道,“这些年,我父亲因为你,老了很多。” 俞格沉默了片刻,在他放荡不羁的二十几岁,方匀给他的照拂并不少。 “别打感情牌,方倾,上一张牌不是已经错了吗?” “原来你认得乔雅,”方倾叹了口气,“你该好好治病,试着走出来,而不是继续作恶,继续疯下去,伤害爱你的人。” “哦,是吗?”俞格笑道,“等有一天于浩海变成变异人,或是死在百草默下,我希望你也能好好治病,试着走出来。” 方倾听了这话,面色发白:“不论是变异人和倾弹,还是百草默和百草生,那都应该是你和我的决斗,而不应该牵连别人。” “为什么?”俞格问道,“因为你们已经离婚了吗?” 方倾深感无语,离婚的消息,竟然都传到他那里去了。 “是,离婚了,你能放过他吗?” “你说呢?若不是卜老头办事不力,百草默第一个试毒的人,就是于浩海。”俞格说完,仰头笑了起来。 方倾闭了闭眼睛,觉得跟他说话无异于对着疯狗讲道理。 这时,闻夕言忽然把电脑转给他,上面的字,是艾登听了录音后一字一字发过来的提示。 “方倾,他的性格顽劣,别再跟他讲道理了,而是要跟他赌一把,输了他必须得走。” 第1153章 方倾见到了艾登的提示,心想赌什么好呢,赌了又一定会赢吗?王俊却在一旁举手,说他要试试。 牛萌萌在王宫里时,每天抓人“赌一把”,王俊被他缠得不轻,已经深谙此道。 方倾想了又想,乱拳打死老师傅,还是交给当事人小王妃吧! 他硬着头皮,把通讯器递给了王俊。 “大坏蛋!” 王俊忽然喊了一声,中气十足,差点儿震破了俞格的耳膜。 他把耳机从耳廓上拿了下来,距离自己很远,咬着牙根:“……你给我等着。” “你就要我跟你走是吗?这么喜欢我?” “你他妈的……”俞格忍不住爆了粗口。 “如果有一样东西可以跟我交换,你愿意走吗?”王俊问道。 俞格冷声道:“我无欲无求,除了你的人头。” “不,我能猜到你最想要什么,”王俊说,“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 “那咱们赌一把,”王俊说,“假设我能猜出来你最想要的东西,你就立刻从医院滚蛋,不,是从驻地滚蛋,再也不准来了。” “呵,小王妃还有读心的本领啊,”俞格道,“我知道人死不会复生。” “我也知道,所以不会是你夫人这个答案,我只能猜你想的别的东西,而且我保证,我能猜对。” “王妃跟殿下真不愧是夫夫,胡吹大气是一丘之貉。”俞格讽刺道。 “你赌不赌?!” “赌!”俞格说道。 王俊看着闻夕言的监控显示屏里,那些被人为篡改和操作的gps小红点走动的痕迹,说道:“那这样,三分钟,三分钟结束后,你把答案发过来,我也说出我的答案,行吗?” “行,说错了,你就给我乖乖的束手就擒,变成我的俘虏,我倒要看看你那位殿下能不能护得住你。” “好!”王俊答应道。 三分钟,是头脑风暴的三分钟。 方倾等人都聚在这屋里商讨着,青羚道:“肯定是要钱,就看他要多少了。” “我也觉得是钱,是金条,”索明月道,“这种大坏蛋都喜欢钱,喜欢金子。” 也不知道他是代入了他哥,还是代入了丁一劭。 方倾摇摇头,却在纸上写了自己的答案:五/氧/化/二/磷。 无论是方枪、倾弹还是白/磷/弹乃至百草默,这原材料都是必不可少的,俞格最想要的东西,肯定是它。 而王俊却在纸上写了自己的答案。 青羚和方倾看了连连摇头。 “不可能,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方倾说,“以他的恶劣程度,说是你的人头还差不多。” 众人辩来辩去,最后只好问闻夕言。 闻夕言抱着手臂想了想:“听王俊的。” 青羚和方倾立刻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向闻夕言,索明月道:“这可不得了啊,你还喜欢王俊。” “没有!”闻夕言道,“我是非常客观地觉得,他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三分钟很快就到了,众人在屋里都忐忑不安,将话筒交给了王俊。 王俊并不慌,在三分钟快要结束时,坚定地说出了他的答案。 “时光机。” 话音刚落,屏幕中的红点儿迅速走动、成型,线条逐次连接,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架红色的小飞机。 我愿付出所有换一个时光机,改写那个惨痛的结局。 俞格的兵退了,什么时候走的,谁也不知道,只是那个通讯器熄了火,再也没了声音。 医院一切如常,高楼重新修整,设备重新备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一周后,前方战线忽然传来捷报,于浩海大胜,成功收复了逐鹿岛! 与此同时,于浩海高调发出挑衅,整军南下,去往凉州,跟久攻不下的凯文逊、尹瀚洋三军交汇。 第586章 水星第一医院被恐怖分子俞格挟持并轰炸的事,惊动了王室和军方高层,虽然为避免引起民众恐慌,消息隐而未发,这件事最后没有扩大影响,但各路神奇话本,很快地从医院流传出去,像是“小王妃智擒基辛格”、“小王妃妙答三千问”、“小王妃明辨白与黑”等荒诞离奇的传说,不胫而走。 这反而是大家更愿意去相信的事实,更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了小王妃这一角色出现,俞格给驻地造成的紧张气氛会减轻一些,血腥和死亡,阴暗和晦涩,也逐渐被王妃的各种搞笑故事所代替,恐怖被光芒所驱散。 王室引以为傲的维多利亚王妃,就是当年血溅城墙,以死兵谏,最终换得水星统一与和平的伟人,所以水星自古以来,民众就更倾向于崇敬和相信王妃的力量,把他当成一种信念,或者说是一种信仰。 艾登和梁文君以及闻夕言在一周后才把俞格整个行动的来龙去脉,捋了清楚。 “和你通话的过程中,变装了六次,”梁文君道,“护卫兵、患者、医生、厨师、搬运工,最后,是索副将的兵。” 索明月:“啊?!” “你看。”梁文君活动鼠标,快速调转监控中的画面,然后迅速定格,索明月握着枪带着人往前面走时,身侧后方一个士兵,与他逆行,且站在转角处,一动不动地看着索明月。 “这人就是俞格。” “我天呐,与我擦肩而过啊!”索明月感叹道,“那我回手给他一枪不就了结了?!” “是,只是当时他这个脸……”梁文君给拉大了,像素很模糊,“你认识吗?” 索明月摇了摇头。 艾登叹了口气,说道:“四年前在加洲湾,我在外出差时,遇到过他烧村杀人,也配合当地军方和警方一起围捕过他,都是这样的行为方式,变装很快,不到三分钟,就能完全变成另外的人,如果都是顶替别人,还有迹可循,最怕的,就是……” “他凭空捏造一个人,混迹在人群中。”方倾说道。 艾登点了点头:“近十年了,我们对俞格都束手无策,他出来的时候,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水星第一条主干线地铁修成的那天,当晚就被他爆破了,华尔街商贸城十年庆贺,也被他炸掉了半栋楼,巴罗那将军一家人在剧院里看戏,被杀了全家,前年统帅和公主在歌剧院……是浩海救下了他们,还有当晚三千名群众。” 他说完这话,有些不敢看方倾,方倾低着头,心里却明白。 于浩海粉碎过俞格的恐怖袭击,所以他第一个拿来试水百草默的人,就是于浩海。 “他是对全水星都有仇,恨不得化身另外一颗行星,将水星撞坏,”艾登说,“他已经越来越激进了,如果这是一种疾病的话,会有治好的可能吗?” 闻夕言摇头道:“首先他就不会配合吃药,他也不觉得他有病。甚至,他还试图让别人认可他的行为,并因此而沾沾自喜。” “这话怎么讲?”艾登问道。 “我们的中控台失陷了,我从监控能看到的景象,他全都能看到,”闻夕言说,“能很快找到乔雅并袭击他,意味着他知道我、方倾,还有王俊等人,在顶层平台的院长办公室里。” “是,可他没有派人上来袭击过,”梁文君回想那天俞格的所有命令,“他想和我们对话。” “是,这种恐怖分子一贯是‘毫无悔恨,视死如归’的暴徒,他知道直接攻陷办公室,会让整个医院瞬间瘫痪,可他没有,”艾登说,“破坏是他这种人的唯一目的,而我们的惊慌失措,会让他愉悦,所以我才建议你们跟他玩一把,赌一把。” 方倾不由得问王俊:“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我们意料。” 王俊回答道:“九月九那天,我从你和乔雅的录音里听到了他们的故事,去给乔薇一家人扫墓了,后来,我去了那间孤儿院……” “我不进去了,这门都锁了,”王俊对孤儿院现任的院长摆摆手,“进去碰坏了哪里就不好了。” “不,王妃殿下,您……”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副院长对视一眼,说道,“您挺出乎我们意料的。” 王俊不理解。 院长告诉他:“其实这些年,来孤儿院走一走形式、做一做秀的人很多,大多是带着媒体过来拍两张和孩子们玩的照片,放下一笔钱就走了。只有您是单独过来的,而且跟孩子们一起玩,一起上课,吃了跟孩子们一样的饭,坐了我们的课椅,还在这儿睡了一晚上,真正地来关心我们这里的孩子……所以我们希望您来参观下我们福利院真正主人的房间。” 门被打开了,是一件书房和卧室连着的房间,干净、温馨,甚至桌上插的蔷薇花,都是戴着露珠,非常新鲜的。 王俊看到了乔薇的遗照,以及桌前的香炉、焚烧着的三炷香。 “他真漂亮啊。”王俊转过头,对院长感叹,忽见他的眼眶红了。 “你跟他是曾经的同学吗?”王俊问道。 第1154章 “是。” 王俊走过去抱了抱他,拍着他的后背。 院长比王俊大了十几岁,跟俞格是同龄人,忽然被王俊这样的年轻人抱着安慰,有些尴尬和好笑,心里又莫名地生出了一种熟悉感。 他透过王俊,看向遗照中笑着的乔薇,心中一动。 乔薇也很喜欢与人抱抱,即使是刚见面的陌生人。 王俊在屋子里轻轻走动起来了,这房间是乔薇幼年时偶尔来福利院居住时的房间,王俊在书架上,看到了整齐码放的哆啦a梦漫画书,还有乔薇临摹的机器猫画像,在一旁用小字,稚嫩地写着“乔薇”二字。 原来他喜欢哆啦a梦啊。 “……所以那天跟俞格说起来最想要的东西时,我就想到时光机了。” 方倾叹道:“还好是你啊王俊,你心地善良,误打误撞,跟俞格的思路对上了,这多亏你是个观察入微的侦察兵,能想到这上面去!” 王俊笑道:“我也是胡乱猜的,是运气好吧。” 闻夕言忽然看向王俊,视线交汇,跟青羚的目光撞上,青羚听了这话,也猛地看向王俊。 他们二人同时想到了久卧病榻、总是住院的乔薇,曾被人称为幸运baby,不但事业爱情双丰收,还活过了85岁,走向了他的20岁。 青羚皱了皱眉,极力把心里那抹不详的预感抹掉,只认真告诫王俊:“你别再从王宫里出来了,以后日日都在公主左右,小心戒备,千万不能轻信别人。” 王俊被他这么严肃地告诫,立即点头。 “这医院的防护措施,艾检,梁队,你们有什么建议,尽管提。”青羚说。 方倾道:“恐怕要从指纹着手了。” “是,我和梁队研究过了,这次俞格能顺利带了那么多人潜伏到医院里,无外乎两种途径,一,患者,二,患者家属,我们最开始的思路被他误导了……” 方倾当即明白了,握了握拳:“最开始出来的那几个病号服的蜥蜴兵……!” “是,”梁文君道,“是他的障眼法。” 这一枪虚晃,导致后面青羚的人大多用来排查患者了,却忘了“患者家属”才是医院流动性最多、闪离也最快的人。 艾登道:“这一周过去,有两万人从医院进进出出,我让宁朗给我排查他们的真正身份,他查出了5000个可疑分子,所以说,俞格当日的兵,是五千人。” 五千人,才五千人,方倾和索明月对视一眼,都深感郁闷,当时他们重兵集结包括凯文逊和尹瀚洋的人,加起来有四万人包围着医院,却让俞格来去如风,无影无踪。 青羚却道:“你让我儿子给你排查这个东西?他不是坐牢吗?” 说的人是宁朗。 “坐牢更有空了,”艾登道,“我怕他闲着闲着,心思萎靡,手也生了,就让他做我的调查官,在牢里一样干活。” “那他出来以后也能当你的调查官吗?” “当然,”艾登说,“他立功了还能减刑呢。” 青羚脸上闪过一抹欣慰,这是俞格袭击医院后,他唯一感到高兴的事了。 “父亲,这一次,是我把他惹毛了……”方倾深感自责。 “怎么是你?这种反人类的头号战犯,是所有人类的公敌,”青羚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好样的,我会加快医院信息采集的设备,让所有患者家属进入医院,都有身份依据。” 此事已了,再就是前方战事了。 方倾没等索明月表态,便说道:“明月,我跟你一起走。” “是去瀚洋那里吗?”索明月有些高兴,他迫不及待去跟尹瀚洋汇合了。 青羚却问道:“你不去浩海那儿吗?他在逐鹿岛。” “不去,他胜了,我更不用去了。” “可他忽然昭告天下,说要去凉州,肯定是听说了这段时间驻地发生的事,想让俞格尽快回去。” “不会,那是故意放出的信号。逐鹿岛是他的第一站,后面就要登陆皓南岛了,”方倾有些自嘲地说,“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他的既定方向。” 三天后,方倾和索明月带着凯文逊和尹瀚洋遗留在驻地的部队,挥军北上,去往凉州。行军路上,时而飞机,时而陆路,时而水路交替,可把闻夕言折腾个不轻,一直把自己包成一个卷儿,缩在甲板的角落里,眯着眼睛睡觉。 已经十月底了,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你为什么不进去睡啊?”索明月问道。 “还不是你们两个姑奶奶非要在这甲板上?”闻夕言打了声阿嚏,“我是在这保护你们。” 索明月和方倾倚着栏杆都笑了,索明月道:“这么说,你还是喜欢老步对吗?跟我们去凉州,也是因为老步。” “怎么这事你还有什么怀疑吗?”方倾问道。 索明月轻轻点了点头,他像一根墙头草,总觉得闻夕言可能对王俊还未完全断情。 “为什么?”方倾作为步闻恋的见证者,有些不服。 “因为俊俊很可爱,老步不是很可爱。”索明月说。 方倾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妙了:“明月,你为了守护王俊,连瀚洋都不跟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王俊,甚至为了他抛下瀚洋?” “因为……王俊对谁都好,是真心的。” 方倾一时有些担心,喃喃道:“我们留下王俊在驻地,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一旦俞格也觉出王俊和乔薇某种相似的特征,会不会还是锲而不舍。” “不会吧,三军都要攻打他的老窝了,他不怕吗?”索明月问道。 法研院的操场一角,塞西莉公主和同学们正在石灰色的砖墙下面分成四组,一对一辩论。 模拟法庭下午一点开始,他们这是做最后的案情梳理和证据补充。 “前方70°角,三楼、四楼窗口中,狙击手伸出来的枪口,你看到了吗?” 俞格坐在王俊的斜后方,声音冷冷的,赵云可和叶轻眉已经中了枪伤,昏倒在地。 “看到了。”王俊一动不动,坐在操场正对面的亭子里面,背后站着两个人,形似他的护卫,却都不是他的护卫了。 “现在,你做任何动作,发出任何警报声,我的狙击手都会一枪射爆公主的头,还有她的同学们,一个不留,”俞格说,“你要我演示一遍吗?” “不用,”王俊道,“我跟你走。” 模拟法庭外面的铃声响起来了,塞西莉跟着同学们一起抱着黑色文件夹,快步往里面走去。 “我进去啦!”塞西莉对远处的王俊喊道。 “加油!”王俊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一回头,他低垂着眸子,握紧了拳头,跟着俞格,坐上了他的车。 刚一坐下,俞格坐在他的斜前方,他忽然起身,重重地给了俞格后脑勺一拳头,当头一棒似的,咚的一声闷响。 “……”俞格捂着后脑勺,缓缓地转过头来。 王俊视死如归地看着他。 “坐下!不准动!” 两边的蜥蜴兵指着王俊,俞格却从前面座位猛地探身过来,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王俊的额头! “诶哟!”王俊大叫一声,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打omega?”俞格目光阴森,恶狠狠地道,“我最喜欢打omega了!” 王俊疼得脑袋一晃,翻了个白眼,软软地昏了过去。 第587章 凉州岛,大凉山下。 白露时节已过,秋风紧,秋夜凉,战士们在大凉山下围炉烤火,aha和anger两军战士交替护卫,彼此都沉默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前方十五公里开外,是与敌军激战七天七夜的边防塞外,此刻硝烟滚滚的战场上,遍布蜥蜴兵与a军的尸体,步睿诚与孙信厚、高鸿飞在那里送逝去的战士们最后一程。 焚烧尸体的黑色火焰袅袅升起,直冲天边。 营帐里,尹瀚洋和凯文逊对坐着,一起看向二人中间的凉州地图板块。 “太惨了,我们现在几乎是跟他们极限二对一,两条命换一条命才拿下了这方寸土地,”尹瀚洋说,“这么打下去,我们迟早弹尽粮绝!” “不是已经站稳脚跟安营扎寨了吗?这就够了!”凯文逊道,“这周围跟鬼打墙似的,我们接连试错了七八个地方,牺牲了上千人才走到今天这里,难道你要后退?!” “我是觉得没必要这么硬拼,他们的口罩防护程度甚至比我们还好,倾弹和倾炮全部失效,只有方枪和子弹,那破棉絮似的黑色炮弹,咱们还没研究明白,就被炸了个稀巴烂……” “他一个鬼医做的东西,不是毒就是化学武器呗,等我们研究明白了再制作对抗武器,还得猴年马月?到那时候只怕俞格已经先一步把我们都暗杀了!与其等着,还不如强攻过去,趁他还来不及反应。” “这么干下去咱们六万大军得牺牲掉一半!代价太大了,”尹瀚洋心有不忍,“如果是我哥在这里的话,想必也会退了。” 第1155章 “一退再退,每次都是怕牺牲!最后弄得十年了,我们还在俞格的压制下,什么时候才算完?!”凯文逊吼道,“别说二换一了,就是十换一,我也一定要换!” 尹瀚洋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拍着自己的膝盖。 凯文逊一直是非常激进的打法,随时有豁出命去跟敌人往死干的念头,但尹瀚洋得到的教育却是星星之火永不熄灭,吹而复生,周而复始,才是长久之计,绝对的胜算。 可他即便不认同凯文逊的打法,也不由得钦佩在战场上时,凯文逊的英勇和无畏。别看他平时挑三拣四,饭都要王俊喂,摆个王子殿下的臭架子,真正拿了枪上阵的时候,绝对是冲在最前面。 “你肩膀上的子弹取了吗?”尹瀚洋的目光落在他包扎着的肩膀,好像只是随意挽了几圈绷带,并没吊着胳膊。 “擦了个边儿,没打进去。”凯文逊低头用笔在地图上来回计算着,“后天一早,我们从这里出发,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夺得这一片炮楼。” 尹瀚洋道:“目测都有上千个搁枪的卡子,这片是交通要塞,拿下后就畅通无阻了,我看……不如等明月过来,我跟他过去暗杀。” “……真有出息,等你老婆过来才能打?”凯文逊白了他一眼,“你要暗杀,不如咱们俩去。” “你不行,”尹瀚洋摇了摇头,“我离不开我老婆,他枪法比我还好,和我去那是罩着我,我跟你去,我可罩不住你。” “……”凯文逊很是鄙夷,“我还想他留在驻地,保护王俊和方倾。” “大嫂那边来消息了,俞格已经撤了,他和明月就要过来。”尹瀚洋说,“王俊每天跟公主和统帅在一起,总不会出问题吧?” 凯文逊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咱们不能过去了,既然俞格已经回来了,这一片儿的攻防战就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好打了,他一定会有新的东西等着我们。” 事实证明,凯文逊这个判断一点都没错,第三天上午,方倾、索明月、闻夕言到达凉州,与凯文逊、尹瀚洋汇合,当天晚上,尹瀚洋和索明月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准备过桥探路。 “戴这个头盔去,穿上防弹衣,”方倾嘱咐道,“今晚你们的任务就是探路二字,再没别的,探过一个炮楼就走,俞格已经回来了,接连吃了两次败仗,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 “是。”尹瀚洋和索明月装备齐全,转身离去。 这一夜风雨交加,豆大的雨滴犹如密集的子弹般噼噼啪啪打在人的脸上,犹如针刺一般疼痛。雨势猛烈,伴随着台风来袭,对于探路的人,是极佳的风雨屏障。遮云蔽日的雨夜里,凯文逊和方倾、闻夕言站在瞭望塔里往前看着,步睿诚作为一手接应,守在尹瀚洋和索明月的后方。 两道身影迅速出击,疾如闪电,浸入敌方的阵营里,防护塔下,消/音/器是枪的隐身符,尹瀚洋、索明月双面夹击,直通要塞,弹无虚发,只见那被袭的炮楼火光一闪,瞬间熄灭。 短暂的停滞下,忽然间,异样的紫色火焰应声而起,蹿上了十几米高,犹如龙卷风似的,照亮了雨夜的天空! “什么东西?!”方倾连忙用望远镜往前方望去,只见鬼魅妖风带动了一大片粉尘似的,如雾如细雨,在风中飘散。 “被埋伏了!”凯文逊急发命令,“孙信厚、龙俊杰,你们带领四个营前去接应步睿诚!” “是!”孙信厚和龙俊杰转身要走,凯文逊戴上头盔和配枪,身穿战备铠甲,也要一起去,闻夕言和方倾却走上前拦住了他。 “殿下!不能去!”闻夕言道,“我们去的人越多,反击的越厉害,他施放的毒弹量也会越大,我们在不知毒性的时候,盲目送人过去,只怕损失惨重!” “我特么要去接应步睿诚……哦?你不在乎你丈夫是吗?”凯文逊转过头,瞪着闻夕言。 “殿下,就像溺水的人处在湍流之中,下水的人越多,伤亡越大,”方倾的额头沁出了一层汗珠来,眉心蹙着,劝着他,“我们要等,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 凯文逊望向了他,前锋是尹瀚洋和索明月,他们对方倾来说意味着什么,凯文逊很清楚。可即便是他们,方倾也说了不去接应,凯文逊思索再三,放下了枪。 两天两夜,凯文逊派出去三次侦察兵,都不战而退,其中一个跑到了营帐门口,昏倒在地,毒发身亡。 方倾和闻夕言前去验尸,只见躺在地上的战士口鼻发黑,满面烟尘,他们二人从他身上采集了粉末,回去进行了分析和化验。 答案不言而喻,百草默,已经被俞格开发成了粉尘式样的炮弹使用,其威力不亚于闻之昏倒的倾炮。 方倾望着前面浓重的紫色硝烟,想着生死未卜的尹瀚洋索明月以及步睿诚等一众战士,忽然想起了俞格轻笑着说的话。 “是,你是改变了战争的格局,消灭了变异人,不过,这个水星,也是因为你方倾的出现,才加速了它的灭亡。” 王俊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他被黑布蒙上了眼睛,同时双手拷在后面。 手指扒拉了一下,冰凉的触感,像是银质的手铐。 头被打过的地方一阵一阵痛着。 “俞格,你个王八蛋在吗?”王俊开口问道。 周围响起了压抑后低沉的偷笑声,空气中弥漫着男人们的野性气息,像是坐满了alpha,估计都是蜥蜴兵。 俞格那个王八蛋也在其中,正木着脸看着他。 “敢绑架我,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吗?崽种。”王俊骂道。 这回笑声更压抑不住了,哈哈哈哈的,行进的铁皮车里,不断有人因为笑而晃动身体,往后撞着车厢。 “把布摘了。”俞格出声道。 眼睛恢复了光亮,王俊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只见敞开的铁皮大车厢里,天蒙蒙亮,像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了。 他望向一群脸上带着好奇和惊喜、直勾勾看着他的蜥蜴兵们,目光对上了刚刚出声说话的那个人,俞格。 俞格发现他听声辨位的能力还挺强。 “真丑。”王俊评价道。 又是一片笑声。 俞格不知道又从哪里捏了个脸皮,跟在大体老师存放室里打斗时王俊看到的样子又不一样了,不是同一张脸,五官透着怪异和冷清。 “他说什么你们都会笑是吗?这么久没见到omega了?”俞格环视了一圈儿。 蜥蜴兵们见状,立刻收敛起笑容,低头噤声。 “没关系,要是喜欢他的话,”俞格慢条斯理地说,“回头都让你们尝尝王妃的滋味。” 王俊心里一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眸光晶亮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俞格。 “水星omega以瘦为美,我相信你们的品位都很好,”王俊说,“不会看上我这个小胖。” 又有蜥蜴兵噗呲一声笑了,赶紧捂住了嘴。 俞格的笑容里带着扭曲,看向王俊:“大家都饥不择食了,哪管胖不胖的,闭上眼睛都一样。” “那从谁开始,你吗?” “我才不……” “必须从你开始,不然就是僭越了,”王俊说,“不论是哪个部队,士兵们越俎代庖,僭越主将,都是要倒大霉的,三代都要横死。” 一众蜥蜴兵们不说话了,这种诅咒之所以流传下来,是防止主将被属下暗杀的,可传来传去,就越来越邪乎了。 “我还会怕什么倒霉或是横死?”俞格冷声问。 “你不怕他们怕啊,你没有未来,他们还想子子孙孙升官发财,”王俊说,“那要不,你先跟我睡吧。” 俞格:“……” 他看着王俊坦然而又镇定的面孔,漆黑如点墨的瞳孔,忽然觉得这小胖很不一般。 一般的omega到这时候都是浑身发抖、涕泪横流了,何况他是王妃。 王妃只要被擒走,这一世的声誉也就完了。 车停到一处荒郊野外,眼看着周围景色,都不是在繁华的驻地了,众人押着王俊下了车,就地露营,点火烧饭。 “吃烤乳猪。”一贯对饮食毫不关心的俞格,忽然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蜥蜴军中的炊事兵只好开车到附近乡村,抢来了几只小乳猪,点火插上了火棍子,开始在火上转圈烤制。 香味飘然而至,王俊被带到下风口坐着,专门闻味儿。 一想起为了逮住他,俞格在医院里饿了七天,好不容易偷了个苹果没吃两口被王俊抢去,拍到了脑门上,俞格就打定主意了——抓到他第一项虐待方法,就是饿饭。 烤熟之后,战士们开始吃了起来,就着啤酒或是烧酒,撕着香喷喷的烤乳猪肉,很惬意也很开心。 王俊瞪眼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俞格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等着他讨要食物或者水。 “撒点椒盐儿,辣椒面!那样才好吃,翻一翻面,别就烤一边儿!”王俊啧道,“好好的小香猪,都被你们做毁了,可惜,可惜!” 第1156章 第588章 凉州岛位于中淮海域边界,是个土地总面积不超过3000平方公里的小岛,凯文逊在驻地抓住了个别蜥蜴兵,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最后逼问出了这么个地方来。 他和方倾研究了一番,便知道这里为什么被俞格选为据点,因为这里是水星变异人最先出来肆虐的地方。 十年前,战斗开始,最先上报国家,说“镇里出现了人形野兽”的地方,就是凉州。 巴克达统帅下令派兵前来拯救灾民,于凯峰第一支部队全数集结、第二天到达此地时,凉州已经生灵涂炭了,变异人走过的地方,遍地实验失败后的破碎残肢。活下来的人们,通通成为了变异人,失去了魂魄似的,机械地听从俞格的号令,跟于凯峰所率领的a军大战一场。 那一仗昏天暗地,于凯峰和俞格最终没有分出所谓的胜负,因为所有能动的人,不论是战士还是变异人,几乎都死光了。一场大雨之后,地上汇聚的血,流到附近的海域,近三个月从卫星图上看去,海水都是殷红一片。 也就是从凉州之战开始,正式宣告了alpha变异人横空出世,开始了他们长达八年祸害水星的罪恶历程。 再后来,战火接二连三烧了一个又一个岛,面积越来越大,辐射范围越来越广,于凯峰不得不调兵遣将保护更大的城池、更多的百姓,凉州作为“首发地”,早已一片荒芜,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 俞格选了这里做他的根据地,算是不忘初心了。 凯文逊和方倾连夜制定营救计划,派出三十多对儿侦察兵、情报兵+步兵的组合,从凉州岛下辖7个街道,22个小镇,秘密寻找尹瀚洋他们的踪影,可临到出发的时候,闻夕言又出来阻止。 “你特么有话能不能提前说?”凯文逊瞪着闻夕言。 “我想说在前面,但你们开会也不带我,”闻夕言道,“我只能临出发时才发表意见。” “那你就别说了。”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方倾斜了他一眼,看向闻夕言,“师父,你说。” “你们派出的这些人,个别的我大概在新兵营里就认识了,也了解一些,”闻夕言道,“我觉得有些人……不能去。” 去了也是炮灰。 在场的临要上阵的人听了都不大高兴,也不服气。尤其是尹瀚洋部队里的人,主将、副将一起失踪,这是非常严重的事。 凯文逊道:“凉州说小也不小,要前方支援至少要七八个行动队一起搜寻,我们已经精简了一大半人数。” “殿下,讲行动缜密,神出鬼没,想来部队里没有几个人能胜得过尹瀚洋和索明月,可他们都已失陷了,何况别人?”闻夕言道,“一旦再被发现,又是一轮百草默弹炮侵袭,后果会更惨重。那药粉是溶于水的,这凉州岛周围是偌大的中淮海域,一旦药粉进了海里,危及了周边,只怕周围的岛屿民众也要迁徙了。” “行了!”凯文逊不耐烦道,“可尹瀚洋他们在哪儿,总得有个大概位置吧?!不然就派两个单兵去找,什么时候能找到?” “我之前跟瀚洋、明月说过,一旦对方用百草默攻击,必须躲避水源,绕着海岸潜伏,”方倾道,“步睿诚后续支援,想必也是在岸边搜寻,但路线未免太长,需要情报兵最快确定位置,一次探寻成功。” 方倾的目光往临行前的战士们望去,最后说道:“孙信厚。” “有!”孙信厚立刻出列。 “你和章楠一起去找,我这里列出了最可疑的三个地方。”方倾将路线图交给了他们俩。 章楠接了过去,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安全回来。”方倾道。 “我也去,我们仨习惯一起走了,带着我不算多。”高鸿飞连忙表态。 方倾微微迟疑,闻夕言已经明白了,说道:“殿下的防弹衣给孙信厚,我的给高鸿飞,这位omega情报兵……” “穿我的,我给你拿。”方倾说。 “我有,”章楠拍了拍行李包,拉开拉链,露出的是一件omega的s级防弹衣。 “是王俊的?”凯文逊看到了袖口处王俊写下的名字。 “是,临出发前,小王妃托人给我带来的。” 王俊送别方倾和索明月的时候,想到章楠被提上了军长,又不同于袁真是医疗兵在后方,章楠这样的情报兵往往要在前面搜集信息,便把这件防弹衣,托明月带给了章楠。 凯文逊此刻看着衣服,想到王俊的体贴,心里很是感触,说道:“去吧,等你们的好消息。”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了,说是漫长,不过三天,但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方倾跟凯文逊约定了,如果三天后还没消息,大军撤出凉州,凯文逊寻求支援,回来解救尹瀚洋、索明月等人。 “于浩海说他要来,到底来不来?”第二天的时候,凯文逊问方倾。 “来的话就是脑子不清楚,”方倾说,“皓南岛必须拿下了。” 他知道凯文逊舍不得凉州,毕竟先头的牺牲已经牺牲了,还饶上了尹瀚洋、索明月等人,步睿诚、孙信厚,这都是少将,一旦……真的牺牲了,可谓是损失惨重。 方倾却比较安然,在凯文逊面前一直很镇定,只说等。 只是回到临时搭建的行军帐篷里,不断用铸铁烧制百草倾,将它们的分子颗粒不断研磨、不断汽化。 “我现在明白了俞格的意思,”闻夕言说,“你原来真的制作了这种毒药。” “不然怎么办?他已经把百草默制成炮弹了,可以远距离攻击,威力胜过倾炮百倍!” “所以呢,你要制作出威力更大、更残暴的武器来对付他,是吗?!”闻夕言皱着眉看着他,“方倾,你不该如他所愿啊!” “可我没有办法,瀚洋明月不见了,老步也没有下落,六天了,孙信厚和章楠他们也没有消息!” 方倾抚着头,因为情绪紧张,而肩膀不断发颤。 “镇定,我相信……步睿诚,我告诉过他怎么处理了,”闻夕言道,“再等等,你先别崩。” “我在殿下面前已经很忍着了……”方倾喃喃道,“是看我不急,他才不急的。” “那你就发疯吧,在我面前不用克制。” 闻夕言这样一说,方倾反而疯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好奇地看着闻夕言。 ”你不担心?老步……” “不担心,这就是alpha……之间的好处吧,没你们那么磨叽。”闻夕言说,“以暴制暴不是办法,水星只有一个,造完了,也就完了。虽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对付俞格,但这些年来统帅和于总,对他不也就是个拖字诀吗?” “可殿下说得也对,即便我们还想拖,俞格都不想了,十年了,俞格恐怕早就不耐烦了,百草默一出,水星寸草不生……”方倾揉了揉头发,“如果世上真有时光机就好了,把乔薇带到这里来,管管他的男人。”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又同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清晨,方倾在半睡半醒中,忽然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句:“回来了!” 他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冲了出去! 只见步睿诚在担架上,被战士们抬了回来,索明月和尹瀚洋在后面跟着。 “老步!”方倾心里一紧,连忙奔了过去,只见步睿诚面色发白,奄奄一息,“我师父呢?!” “晕过去了。”尹瀚洋指了指后面的地上,“都怪明月,好好地给老步脸上蒙一块白布,把闻夕言吓昏了。” “他不是中暑了吗?我怕他晒到啊。”索明月委屈地说。 “中暑了?快快放地上!”呼啦的一群人,都被方倾勒令离远一点儿,他低头翻了翻步睿诚的眼皮,“竟是累得虚脱了。” 他又抬头看向尹瀚洋和索明月:“章楠和孙信厚呢?还有高鸿飞!” “都在后面,累倒了一地,”尹瀚洋脸色发白,拍着自己的胸口,“我现在也没力气了,在地里埋了五天。” 凯文逊那边已经过来了,医疗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索明月和尹瀚洋都按倒在担架上,非要抬去治疗。 “我们到达的时候,步睿诚在地底下,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周围布满石头,”章楠喝了一些红糖水,倚靠着床,白着脸对方倾和凯文逊道,“敌人为了搜索他们,不断施放一种紫色的有毒炮弹,粉尘状的,我们的防弹衣也屏蔽不了,因为是空气传播,大家为了逃命,不得不把自己活埋,步睿诚赶到的时候,尹少将已经把索副将给埋了,上头支着树根做成的架子,稍微能喘点儿气,步睿诚去了,就把尹少将埋了,留着自己的脑袋在外面,用石头搭起来……我和信厚、鸿飞到了之后,又遇见敌人空袭这种炮弹,飞机从头上掠过……他们俩就地把我掩埋了……特别残忍,是活埋……后来我醒来,就在信厚的背上了,他们谁埋得谁,我不知道了。” 第1157章 “我们俩互相埋了一半,步睿诚看我们都裸露着上半身,觉得不行,他从地底下钻出来了,”高鸿飞说,“决定先埋了我,他正在那给我填土,有小兵跑来了,步睿诚反杀了他,夺了他们的口罩,我们就都上来了。” 孙信厚用毛巾给虚弱地倚着床头的章楠,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我们不同程度地吸食了那个紫色粉末,老步前后六天都在外面,吸得最多,鼻子里和嘴里都是黑色的,回来的时候晕过去了。” 方倾从孙信厚手里拿到了那个蜥蜴兵用的口罩,将里面的东西拆出来,发现是净度极高的朱砂石。 去到闻夕言的营帐里,凯文逊坐在旁边,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步睿诚,步睿诚的手臂和额头逐渐发黑,鼻子里插着导流管,往下一滴、一滴渗着黑色的毒液,闻夕言一声不吭,在那紧急地调制着排毒的药。 “吸食多少?”方倾一进去,就给闻夕言做下手,将青蓝二色液体混合。 “至少300ml,”闻夕言转过头看了看那渗出液,“出来一半了。” “……进入腑内了吗?”方倾问道。 这个问题的回答,关系着步睿诚究竟还能不能活下来。 “看三个小时后,能否醒来。”闻夕言说。 “什么意思,我问了好几遍都不说,”凯文逊看着方倾,“到底是死是活?” 方倾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推出了营帐,朝他使了个眼色。 凯文逊只得出去了。 “你也走吧,没什么能做的了。”闻夕言道。 “师父……”方倾的眼眶红了,也许别人都看不出来,但这师徒二人心里却都明白,步睿诚到了生死关头。 “快出去吧。”闻夕言将他转过去,推出了帐篷。 方倾知道,他忍不住流泪了。 闻夕言的感情始终是克制和含蓄的,战场之上兵戎相向,一个不小心,阴阳相隔是再正常不过了,步睿诚走的时候,闻夕言在后面站着,有凯文逊在的时候,二人连一个眼神都没交汇,更别说留下只言片语。 方倾抬着头,迎着大片昏黄的晚霞往外走,尹瀚洋已经过来了,心里始终放不下,皱着眉道:“老步的情况是不是不妙啊?现在还没醒。他就应该跟我换班,轮流露着头在外面守着,结果我们俩挖好了坑,他上来就先把我踢进去埋了……” 尹瀚洋说到这儿,定睛一看,方倾的眼睛带着泪意,他心中一惊,立刻拔腿往营帐里跑,惊慌失措道:“老步,老步!” 远处残阳如血,夜幕就要降临了。 三天过去了,王俊滴水未沾,什么都没吃,一直被捆缚着胳膊和双脚,被扔在树下。 餐风露宿,又困又饿,王俊被捆得手脚酸软,睡觉更是睡不踏实,时不时惊醒过来,看到蜥蜴兵们在他附近逡巡着,狼一般的眼睛盯着他,只觉得恐怖至极。 好在,没有人来动他,不知道是他之前的诅咒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觉得俞格带的这些人,停在这里,像是在等船,或是飞机,只是附近既有海域又有平地,他也弄不准俞格在等什么。 三天了,俞格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被绑走的时候,赵云可和叶轻眉受伤倒地,王俊猜测着自己失联和被俘的事,已经被统帅他们知道了,想必现在文逊和于总他们正满世界找他,浩海和瀚洋估计也知道了,想到这,他就有些懊恼和担心。 他不愿牵连前方战事,特别是他知道,凯文逊去往凉州以及于浩海去攻打的皓南岛,都是重要战役,不应该被掣肘。 他只好看向俞格,这三天,也是他一直观察俞格的三天。 俞格手里提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正在那蹲着,迷迷瞪瞪地发呆。 他好像一直都不吃东西,只是以喝酒充饥,时不时呆在原地,流露出一种颓废迷濛的死相。但他的下属们却很怕他,时不时躬身过去,小心翼翼地听他指示。 在武力上,王俊跟他两次角力,说实话都没大看得起他,许是俞格长久不锻炼,或是俞格没当过兵,王俊觉得自己尚有胜算。 “俞格!过来!”王俊大声喊他,“你爷爷叫你!” 俞格:“……” 他看了一会儿王俊,提着啤酒瓶子,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 “不给炊事兵支招了?”俞格问道,“你不说你要尝尝味道,才知道他们做的红烧肉正不正宗吗?” “那最后也没给我尝啊,”王俊说,“‘不虐待俘虏’,这是公约上明摆着写的条例,你不遵守,真令人唾弃。” “公约?那是莣斐公约,a军跟海盗签订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对,你不如海盗。”王俊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他。 俞格忽地朝他扬起了啤酒瓶子,王俊立刻缩起肩膀,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晌,酒瓶子没打下来。 王俊睁开了眼睛,只见俞格阖着眼睛,用眼底余光瞄着他,像是在看什么蝼蚁。 “俞格,我郑重地告诉你。” 王俊认真地看着他。 “……我投降了。” 俞格:“……” 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冰块似的,看着他。 他以为王俊会说什么“我宁死不屈!”“我是王妃,为国为民牺牲,在所不辞!”等等慷慨激昂的话,结果,他投降了。 “……我除了饿了你三天,还做别的了吗?”俞格显然不高兴了,对他来说,游戏还没开始。 “就只饿这一条,我就受不了,”王俊说,“我是个特别特别喜欢吃的人。我现在想投降,你说怎么办吧,是让王室来赎我,还是军方来赎我,你痛快给个话吧。” 俞格稍微一想,明白了王俊的用意:“让我先告诉他们,你在我手里,对吗?” 王俊没有说话,俞格却笑了。 “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失联一段时间,谁都找不到你,”俞格说,“三年五载吧。” 王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三年五载,恐怕你老巢已经被端了,皓南岛胜了,阿诺德也死球了。 只是他面上悲戚起来,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特大,特别突然,俞格显然一怔,随即歪着头,木然地欣赏起了他的哭相。 “哇呜哇啊——啊啊啊啊——” 俞格转身走了,王俊哭相太丑,声音又太刺耳了。 王俊干打雷不下雨嚎了一会儿,最后仰头看着天上,累得长叹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半夜,凌晨已过,海岸终于靠过来了两艘船,王俊依稀看着是没有番号的军船,想必是接应俞格的人来了。 俞格上了船,很久都没出来。 他一不出现,靠近王俊的蜥蜴兵就多了起来,一个个眼神赤/裸着,往他上上下下看。 “这小王妃真是肥美啊。” “当今王子殿下就好这口儿。” “其实仔细看着不难看,鼻子塌一点儿。” “嗨呀,这多好看!丰满,看那肥腚,圆滚滚的。” “摸起来估计滑不溜手的……” 说的话越发不能入耳,王俊面红耳赤起来,强作镇定,忽然开口说话:“我要洗一洗。” 周围的alpha们听到这话,哄笑起来。 “不用洗,omega天生香喷儿的,就这样挺好……” “我要洗一洗!”王俊在一个人伸手摸向他的肩头时,立刻躲了过去,“快把我送上船,我要侍寝。” “……你要干什么?” 这些人听不懂。 “我要陪你们老大睡觉,”王俊说,“快把我送到船上!” 蜥蜴兵们犹豫了起来。 “可我们老大不好这口啊。” “他不玩omega。” 王俊心中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理直气壮道:“我跟一般的omega能一样吗?我是王妃殿下!” 蜥蜴兵们怔在那儿,琢磨着他的话。 “要不是深深地爱上了我,非要带我走,他能在驻地耗这么久吗?你们老巢都被炸了!” 想一想也是,凉州不断发来讯息,说凯文逊、尹瀚洋已经登岛了,俞格愣是为了王俊耗在医院里一周都不动身。 “白天他来跟我说了,今晚就是我们做夫妻的日子,你们这么不懂事吗?”王俊拿出了一些王妃的威严来。 为首的那人想起白天王俊在那嚎了半天,估计是认命了,答应了俞格这件事,便点了点头。 把王俊从树下拉了起来,顺带着抱了他一下,占了点儿便宜。 脚腕上的绳子刚被砍断,王俊一脚踢向他的小腿,对方啊了一声,皱着眉矮下了半截身子。 “你们老大还没享用过我,你就敢占我便宜?!你给我等着!” 王俊速度很快地往那船上走,手腕还被绑着,放到了身后。 “王妃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不是怕你起不来么,”对方一路讨饶,将他带到了船板前,上楼梯时,又伸手要扶王俊,王俊瞥了他一眼,抬脚往上面走,“别跟来!” 第1158章 进到里面,只见这艘船空荡荡的,王俊往驾驶舱那里走,听到俞格说话的声音。 他刚洗了个澡,声音带着些许水汽似的,懒洋洋的:“我不回去,就等着他们继续炸炮楼,来一次,就用炮弹轰一次,只等于浩海亲自过来救驾,那王子殿下和尹瀚洋一定不会放弃……” 外面扑通一声,有人掉到海里。 俞格放下了船上的远程通讯电话,狐疑地探身出来,只一闪身,忽然一记重锤打到他的面前。 想来是要打他的额头,但没他个子高,这一拳下来,只打到了他的下巴。 俞格双手往前一掐,掐的是王俊的脖子,只见王俊紧抿嘴唇,双目赤红,将被捆缚的胳膊猛地套进了俞格的脖子上! 俞格当即屏住了呼吸! 两人头抵着头,地上是几颗倾弹碎裂的玻璃片,王俊用踩碎倾弹的方式,将两个船员迷晕在地上,其中一个,还掉到了海里。 王俊眼见他也憋气了,只好用他们之前较量的方式,用头猛地撞向俞格,俞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想要从他的胳膊圈里出去,却被王俊牢牢捆缚……实际是王俊的双手腕绳子绑太紧了,别说王俊挣不开,现在俞格都挣不开。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王俊踮起脚用额头撞向俞格,头当即冒出了血来,俞格虽然没昏倒,但也是原地一转,头痛欲裂,他骂道:“你妈的……” 一开口说话,他看到王俊绽开的笑容,随即意识到坏了、坏了,王俊将鞋底挪开,一枚爆裂开来的倾弹由下而上,毒雾缭绕,俞格昏了过去。 王俊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制服了俞格,只怕岸上的人听见动静上了船,他赶紧扑到驾驶位置上,即便双手被捆缚,但他是老船长王珣的儿子,对任何船只都不陌生,这种a855式战舰,他很熟悉,手指头打着弯,咔咔一顿操作,船被拉起了锚,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大海之中! “喂,喂!”王俊把电话扒拉到一边,像他以往的常识似的,拨过去了111紧急号码,对面喂了一声。 “我是王妃!我被劫持了!”王俊大声喊道,“快来救我!我现在在……在海上,具体什么位置,说不清楚,附近有白色的海鸥!” “噢,”对面那人忽然笑了,声音威严中带着戏谑,“尊敬的小王妃殿下,我是阿诺德。” 王俊:“……你去死吧!” 他把电话挂了,又拨打了几个号码,分别是110、120、119,无外乎都打给了蜥蜴军各个部门去了,他不敢说话,害怕更多的蜥蜴兵来围捕他。 微型手机就别在兜里,可这三四天,王俊无时无刻不伸出手指去勾,无奈手腕都红通通的了,愣是拿不出来。 他急得跺脚,还在用手扒拉电话号码时,险些被后面那个昏倒在地的男人绊倒,他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此刻杀了俞格才最重要! 他开始蹲着去拖拽俞格,没想到俞格很重,毕竟是个alpha,他只好改成去推俞格,就像屎壳郎滚屎球一样又踢又推着俞格,好不容易把他弄到了船杆处,王俊双手被捆着,根本没法把他举起来,扔到海里,要像刚才对付那个船员一样,需要把他拉到甲板上,才能直接踢进海里。 他又开始推了,可是驾驶舱距离末尾甲板,距离是一艘战舰的长度,没推几步,他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时间有限,他只歇了一会儿,就赶紧给自己鼓气,站了起来,继续推俞格,发现推不动时,他恶向胆边生,起身到处寻找武器。 最终找到了一根棍子。 双手握住棍子一头儿,王俊的手几乎都在颤抖,面对他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出师到现在,王俊跟着凯文逊,被庇护得很好,根本没有杀过人。 可这个人是必须要杀的。 “别怪我,”王俊举起了棍子,低头看着俞格,“去找乔薇吧,他在等你。” 一滴热泪,掉到了俞格的脸上,王俊一棍子呼下去,力气极大。 啪的一声,俞格睁开眼睛,抬手紧紧地握住了棍子的另一端。 王俊大骇,像往上拔萝卜似的拔着棍子,却把俞格从地上拔了起来。 俞格站起身,一手攥住棍子,猛地用力将其枪下,甩到地上,抓着王俊的腰往上一托举,扑通一声,将他扔到了大海里! “救命啊!” 王俊咕咚咕咚冒着泡泡,投身于茫茫大海之中,他的双手自始至终都被捆缚着,只双腿在里面蹬了又蹬,渐渐地沉入了海底。 俞格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海里,抬手拭去了脸上那一滴属于王俊的、还没干的泪滴。 第589章 清晨的阳光,给波光粼粼的海面,铺就了一层细密的碎银,闪闪亮亮的。深秋的早上,天高气爽,没有一片云,只有阵阵冷风,吹在人身上,和着湿漉漉的衣服,寒凉刺骨。 王俊的脸正面扑在沙滩里,和地面黄澄澄的沙子紧密贴合,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远处的俞格,蓬头垢面,身上衣服一半是干的、一半是湿的,被海水泡得发白的手,疲惫地搭在膝盖上,有气无力地坐在那儿歇着。 他在船上看着王俊渐渐沉入海底,逐渐没有了动静的时候,忽然智商上线,想起这几个月兢兢业业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这个王妃么?不应该就这么让他死了。 他耗时那么久、费了那么大力气,甚至任由凉州被a军包围,抓到的小王妃,既没有变现,给他带来巨额的经济利益用来作为研发资金,也没有用他来给王室蒙羞,让统帅、王子乃至军方的于凯峰、于浩海等人难堪。 这么让他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想到这里,他抓起船上一个救生圈,跳进了海里。 结果,几乎一捞到王俊的胳膊,感受到了重量,他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王俊实在是太沉了! 以往俞格所熟知的omega身体,有且仅有一人,那就是火柴人一样纤瘦的乔薇。 乔薇身子虚弱,特别不能受到病毒感染,生病或是发烧。在大夏天的时候,乔薇听说别的年轻人都到海边玩时,他也缠着俞格要去玩水。 俞格严词拒绝了乔薇“想到海里去游泳”的请求,带他去了一个水质清澈且包了场的游泳池,并且在前一天晚上,自己跳进这个长标准为50米、宽为21米的游泳池,将它洗刷干净并且彻底消了毒,灌满了水。 当然这些乔薇就不知道了,他第二天来了之后一眼看中了泳池边上俞格给他准备的小黄鸭游泳圈,骑着小黄鸭就跳进了水里,欢乐地扑腾,并将俞格也拉进了水里。 他从小黄鸭上大头朝下栽进水里时,俞格即便承受着水的压力,都能单臂把乔薇捞出来,放回到鸭子身上。 乔薇立刻喜欢上了这个掉进去然后被打捞的游戏,因为生人勿进的俞格,这时候可以抱抱他。 他便不断嘻嘻哈哈地往泳池里栽,俞格就一次次把他捞出来,最后小黄鸭都被玩得跑了气儿,瘪在了水面上。 俞格以为omega都差不多重,王俊即使看着胖了点儿,也差不多。 结果……这个美其名曰自己“只是小胖”的死胖子,简直重得要命。 俞格拽了两下就放弃了,撒开手转身要游走,可是已经快要溺闭的王俊,却倏地回光返照,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像套圈一样,把胳膊套到了俞格的脖子上,死都不放手。! 俞格在海里挣脱不了,只能像一条海狗一样往前刨着,驮着重重的王俊。 他竟然天真的以为一个救生圈就可以搞定王俊,将他捞上船去,结果不但二人差点儿一起命丧大海,那未完全停下的船,也已呼啸着自顾自地开走了,越行越远。 俞格为了把王俊拖上岸,几乎力竭而死,昏过去的前一刻,他回想这十年来,都没有求生意志如此顽强的时刻。 因为这么死去实在是蠢毙了。 此刻坐在沙滩上,他懒得去把王俊掀过来,看他死没死,而是仔细打量着周围。 这他妈是哪儿啊? 一座荒岛? 俞格站起身来,往后面的林子里走去,只见岛上树木繁茂,丛林遍布,进到里面去,只听溪水潺潺,鸟鸣声声,偶尔还有几只秃鹰飞过天空。 这里像是一片未经人为开垦的小岛,面积不大,水星最不缺都就是这样的岛了,没经开发利用,往往是因为它上面资源贫乏,没有开垦和居住的条件。 王俊将船开锚时的速度非常快,只一刻钟左右,船就像离弦的箭靶一样远远地离开了他们原来停泊的海岸,冲到了海的中心。 他们在海中浮沉,飘了一个晚上,最后流落到这岛上。 没有通讯器,也没有发射灯,俞格不是个军人,这些年连随手带枪的习惯都没有,一直也没怎么用他跟人决斗过,身旁总是高手如云,阿诺德很惜他这条命。 他翻了一下兜,只掏出了一个打火机,还好是防水的,低头看了看,又揣回了兜里。 第1159章 这下只能等着别人来救了。 正绕着林子试探着往里走时,身后一个人,慢吞吞地跟过来了。 他的步伐很小,动作很轻,一副要捕捉蝴蝶似的笨拙样子,轻手轻脚,慢慢地朝俞格身后靠近。 接着,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来。 阴影笼罩在上面,俞格就等他靠近,然后猛地回头,只见王俊手里举着一块大石头,就要往他的头上砸去! “你他妈的……!” 话音未落,王俊的石头果断地抛出,俞格闪身躲过,石头砸在地上,砸了个空。 王俊踉跄着往前跑,还要去抱那块很有重量的石头时,俞格却先他一步,长胳膊往地上一伸,将石头捞到手里,一边掂着,一边阴森冷酷地看着王俊。 王俊一看不妙,转身就跑。 地上又是土坡,又是灌木,坑坑洼洼的,王俊跑了几步,没跑多远,只听后面疾风掠过,被俞格抛过来的石头,咚的一声砸到了后脑勺。 “诶呦!” 他吃痛地大叫一声,眼泪险些飚了出来,捂着脑袋往前一扑,差点儿摔倒。 堪堪站稳脚跟,他转过身来,俞格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即便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王俊也看出了他隐隐的笑意。 石头落在了自己的脚边,这是一块菱形的大石头,王俊在俞格探路的时候,挖了很久,才挖出这么趁手的一块。 俞格看到王俊又去看那石头时,顿觉不好,王俊已经眼疾手快地低头捡起了石头,又往俞格的身前走去。 是咬牙切齿的,也是英勇无畏的,即便体力有着明显的悬殊,王俊还是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 在世人都夸这小王妃娇憨可爱、温柔善良时,俞格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面孔。 “你他妈的还来!”俞格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不是我救你上来,你现在早淹死了!” “我不是被你扔海里的吗?!” 王俊一石头砸过来,甚至还配上了便于使劲的语气助词:“呀——嘿!” 咚! 俞格一闪身,又躲了过去。 王俊当即皱着眉,嘟起了嘴吧,非常沮丧。他的铅球水平一如既往,像在新兵营时那么烂,又没打到人。 俞格转身去捡那块石头。 “不打了,不打了!”王俊见状,连忙求饶,边退边跑,被砸到的后脑勺现在还痛着,经不起第二下了。 俞格装作追他的样子,跑了两步,王俊慌不择路,一头拱进了灌木丛中,起来时满头的树叶和草根,叫着跑远了。 俞格把石头扔在了地上。 他现在没空跟小王妃决斗,而是想尽快离开,凯文逊和尹瀚洋已经到了凉州,战况如何,他需要第一时间知道。 这岛没有跟别处接壤,孤零零的一个,四面环海,地势又很偏僻,里面的芦苇荡长得很茂盛,有半个人高,连个能当发射台的地方都没有,信号发不出去。 他对蜥蜴兵那些酒囊饭袋不抱希望,倒是觉得王俊的失踪,可能会尽快招到a军过来,找到他们。 回到岸边,已经是傍晚了,俞格在山里面待了一天,王俊没敢再去袭击他,而是在沙滩边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像是要当成床,人坐在上面,蔫头耷脑地抱着腿。 王俊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沙滩上,满嘴的沙子,他起来吐了吐,环顾四周,没个人影。他立刻想起来自己落水的那一幕,是俞格把他扔到了大海里,所幸自己竟然还活着,腰上缠着一个早已瘪了气的救生圈,这让他明白了,是俞格救了他。 不过救他也是为了拿他要挟别人,他可不感激,只循着脚印,也走进了林子里,看到了远处的俞格。 泡了一晚上的海水,身心俱疲,还饿了四天,但好在手腕上的绳索终于被泡烂了,一挣就挣开了。 王俊发了发狠,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于是开始找寻武器——大石头。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鸡琢了脑袋,王俊低着头,只觉得脑袋被打得好痛,在这种痛楚之中,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弱鸡俞格”还是比“笨蛋王俊”要厉害很多的,想杀掉他,还得智取。 俞格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儿,坐在了一棵树下,想来王俊已经看清楚了形势,老实了起来。 这会儿回头看到了他,谄媚地朝他笑了笑:“俞格,咱们先不互相伤害了,好吗?这都流落荒岛了,咱们要先想办法回去。” 俞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一直锲而不舍地攻击自己的,都是王俊他自己。 其实王俊不去主动招惹他,他没有折腾omega的兴致,他的军队里不能出现强/暴omega的事,这是他的忌讳,蜥蜴军人人都知道,所以王俊在树下被捆了三天,俞格在的时候,也没人敢去碰他一下,阿诺德在俞格的附近,都不敢强掳omega。 只是变异人横行时残害omega,还是蜥蜴军在别的地方如何虐杀omega,俞格看不着,听不着,也就不以为意,他倒是会嘴炮,说什么“尝尝你的味道”之类的,吓唬王俊。 最初要挟持王俊,不过是因为他的王妃身份,为了钱,为了挫伤王室和军方的锐气,为了打那高傲的王子殿下的脸。后来必须要逮住王俊,完全是因为太窝火、太生气了。 俞格在这儿就像只剩一格电了,似睡非睡,正在发呆时,王俊又起身慢慢地凑过来了。 “我饿了,”王俊说,“你不饿吗?” 俞格没有说话。 “我四天没吃东西了,在附近找了半天,”王俊从兜里掏出了几朵蘑菇,自己留下了几朵,剩的几朵,递给了俞格,“给你吧。” 俞格低头看着他肉乎乎的手心里,摊开放着几朵粉色鲜艳的蘑菇。 毒粉褶菌,有剧毒的蘑菇。 他瞟着王俊另一只手里的几颗,却是营养丰富的牛肝菌。 “这个烤一烤就能吃了,”王俊怂恿着,让他看那毒蘑菇,“你有打火机对吧?烤着吃吧。”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期待和狡黠,世人眼中的天使小王妃,根本是个小恶魔。 “我要吃你那手里的蘑菇。”俞格说。 “这个不好吃。”王俊立刻将牛肝菌揣到了兜里,“这几朵味儿才好呢。” “不,我就要吃那个,这个粉的你留着自己吃,”俞格冷冷地说,“omega都喜欢粉色的。” “不不,我不喜欢……” 俞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毒蘑菇,呼隆一声站起来,伸手就去抓王俊。 “你特么整个毒蘑菇就想杀我了?!那方倾要是毒王,老子就是毒师,毒圣!” 王俊一计不成,拔腿就跑。 俞格一把薅住了他的衣服领子把他转了过来,将手里的毒蘑菇往王俊嘴上使劲怼,蘑菇汁涂了他一脸。 “呸!呸!”王俊立刻吐掉,赤红着眼睛,吐在俞格的脸上,顽强地抵抗,伸手去抓俞格的手,好不容易抓到了,低头狠狠地咬了他一大口! 还是索明月当时打伤的地方,还没长好! 王俊欣喜地、专心地咬了下去。 啪的一声,额头又被俞格抬起另一只手狠拍了一掌,王俊一顿,被打得松开了口,往后仰着,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这下被打狠了,打哭了,眼泪哗哗地流,却不出声,只哼唧着,捂着头,从地上滚着的方式,离开了俞格。 “你简直找死!”俞格见他哭着逃走的样子,很是无语,“我他妈招你惹你了?你没完了?!” 哪有抓到俘虏,却被俘虏三番五次偷袭的道理。 “你是个坏人!”王俊回敬道,“你是全世界、全水星,最坏最该死的人!!!” 俞格面沉似水地看着他。 王俊越滚越远,又回到了他用草铺的小床上,抱着腿坐着,垂着头,脑袋抵着膝盖。 他的后脑勺被石头砸了,额头被拍了,整个人又饿又累,冷眼瞟着那里的俞格,只恨自己无用。 凯文逊做梦都想杀掉的俞格,这么一块大肥肉,就在眼前,王俊却没有得手。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眼前不会杀。 王俊很懊悔,应该勤于训练格斗的,就怪自己贪吃爱玩,俞格看起来真的不强,如果是艾兰,或者是袁真,恐怕这会儿俞格早已被打服了。 “文逊,文逊……” 王俊低低地叫着凯文逊的名字,忍了这些天,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这会儿又挨了打,浑身疼得要命,终于有些崩溃了,难过地一声一声,叫着爱人的名字,缩成一团睡着了。 俞格回到了树下坐着。 平常他度日也就开了一点精神力,仿佛只有一格电,可这王俊不依不饶地来犯,简直让人又累又疲倦。 他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倒头睡了过去。 “格格,格格……” 恍惚中,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声音,忽然出现了,哀哀的,低声叫着他,似乎就在身边。 第1160章 俞格猛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王俊侧卧在草垫子上,面朝着俞格的方向,即便再怎么努力保持警戒,也四五天没合眼了,此刻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第590章 王俊是被一阵疾跑的声音惊醒的,他瞪圆了眼睛往前看。 俞格在树林里来回穿梭,疯狂地跑着。 像是在找着什么,又像是撞见了鬼似的,失魂落魄的,嘴里不知说着什么。 他被叫做“鬼医俞格”,可这么疯癫如狂的样子,不像个鬼,倒像个跳大神的。 王俊忍不住发抖,夜已经很深了,看着天空,月黯星稀,像是凌晨两三点了,俞格不睡觉,却不知道在那做法还是干什么,王俊只觉得毛骨悚然,非常害怕。 “薇薇,薇薇……!” 俞格跑着、叫着,一头撞到了树上,混沌的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来,远处的王俊已经因为他弄出的声响而坐了起来,怀里抱着草,吓成了狐獴。 俞格疲惫地坐在了地上,随即双手一摊,倒了下去。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幻听了,他是个冷情、理智的人,还是个曾经非常优秀的医生,乔薇死后,他能明确地诊断出自己处于悲伤的哪个阶段、得了哪种病症,并沉默地治疗自己。 幻听这种创伤后遗症,已经很多年没犯了,竟在这样的处境下,悄悄复发了。 第二天早上,王俊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晒屁股了,他昨晚战战兢兢地远处观察着俞格的动作,到天蒙蒙亮才睡着,现在醒来,估摸都要10点多了。 泡了海水的手机在一旁晒了一上午,王俊将它拿起来,小心翼翼地重新开机,还好,防水性能很强的手机,没被海水泡坏,只是完全没有信号。 王俊想起这个手机还是凯文逊送他的,说是军用的,如何如何强悍,王俊因为它不是彩色的不可爱,而有点不喜欢,凯文逊那脾气,立刻说“要什么彩色,这个是防水防火的!” 他叹了口气,又有点想他,将只剩两格电的手机揣到了兜里,倾弹在船上都已用完,这是他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走进山林里,有潺潺流水的小溪,看着很清澈,还有往外冒水的小泉眼,王俊趴在附近,掬起了一捧水,喝了个水饱,又洗了一把脸。 阳光静谧地洒在这密林中,王俊听到远处有树杈断折的声音,噼啪作响,他循声望去,远处一个人影,是俞格,他正在用手掌劈柴。 王俊慢吞吞地走过去,看到地上已经扔了一堆形状差不多一般大小的墨绿树枝,想来是俞格一上午的劳动。 他看不懂是做什么,如果是想做竹排的话,树枝未免太细,即便绑一起,也带不走俞格这么个大男人,更别说捎带着自己,可要是想烧火的话,大白天的,气温还勉强能够接受,不算冷,似乎用不着。 难道是要做饭? 王俊看了一会儿,见俞格面色不善,昨天被他打的脑袋还隐隐作痛,他不敢问,便去忙自己的了。 到了下午一点多,俞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忽然将其中的一堆树枝点着了,大火呼啦一声,蹿起来有一人那么高,火势凶猛。 王俊看到着火了,从远处跑了过来,只见树枝被烧着,滴答滴答还流油,散发出一种棕榈木头的香味儿,火堆规规矩矩地烧着,没有蔓延的势头。 “你烧火干什么啊?”王俊问道。 俞格没吱声。 “玩火尿炕。”王俊说。 俞格觉得他屁话真多。 王俊瞅了瞅他,又像是进入了待机的状态,便不再理他,而是绕着附近,找了一块平整着的石头,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推进了火里。 待这块石头被烧得发烫、火苗也陆续地熄灭后,俞格看到王俊从鼓鼓囊囊的兜里掏出了十几朵黄色的牛肝菌,一排一排地铺到石头上。 他在那儿专心致志地烤蘑菇。 俞格不禁心中叹服,吃货的执着。 过了一会儿,天然牛肝菌烤出了滋滋啦啦的汁水来,蘑菇熟了,散发着一阵阵焦香甘甜的味道,王俊捡了其中一个,吹了吹上面的浮灰,小心地吃到了嘴里。 “嗯!”王俊眯起了眼睛,肯定了它的美味。 新兵营里别的科目他大多在那溜号睡觉了,野外求生必修课程,王俊还是听得很认真的,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有毒,他把书上的示意图记得很熟。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王俊一一品尝起来,四五天没进食了,如今这小小的蘑菇已经是天然的馈赠了,吃着吃着,俞格忽然站起来了,还往自己这里走来! 王俊一把将石头上剩余蘑菇全都划拉到手里,紧紧地握着,烫手也不管了,戒备地看向俞格。 俞格只是从他身边路过。 吃完了午饭,王俊不大敢一个人在林子里,而是弄了点儿东西,藏在身上,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不远不近地看着俞格。 俞格在沙滩上躺着,像挺尸似的,手捂在眼睛上,挡着阳光,午睡了一会儿,又进去劈柴了。 王俊摸不准他这行动状态,他好像不饿,也不弄吃的,白天在忙碌着,弄不好晚上又要在树林里一惊一乍地跳舞,令人睡不踏实。 王俊瞅了他一会儿,背过身去,偷偷忙活着自己的东西。 将一柄竹子尖,在石头上磨来磨去,只为了让它更锋利。 到了晚上,王俊从远处瞄着俞格,见他起身,又往林子里去了,便悄悄地在后面跟随。 俞格白天的时候只烧了一堆树枝,还留了一堆,这果然又要去生火了,他劈下来的树枝,应该是有什么讲究,也许,生火是为了驱蚊,或者是防狼? 王俊一脚踩断了一根树枝,俞格回过了头来,声音冷冷的:“跟着我干什么?” 王俊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朵松树塔来,手捧着给俞格看。 里面有着满满的金黄的松子,意思是他来做饭的。 俞格翻了个白眼,他这一天是忙着怎么从岛上跑路,王俊则是忙着到处找吃的,吃的还不重样。 哗啦一声,俞格把树枝扭断,挤出了些许树脂油来,用打火机在上面燎了一段,火立即点着了。 扔到了眼前的树枝堆上,轰的一声,树枝烧了起来,火势滔天。 王俊抬头一看,这火苗竟然是妖艳的紫色,看起来很不寻常,正旋转着升腾着,照亮了天空。 糟糕,鬼医点着了鬼火! 王俊立刻意识到了不妙,俞格是在跟他的同伴发信息! 他噌的一下跑了起来,冲出了这林子中。 俞格才不管他干什么去,只在一旁手插着兜,仰着头,看着上空的紫色火焰。 他带的蜥蜴兵还在岸上,发现他不见了,应该会通知阿诺德吧,阿诺德如果派来空军在海域上空飞行,应该会看到这小岛上升起的火吧? 这紫木衫烧起来时,鬼魅的紫色,跟百草默炮弹燃起来的颜色差不多,阿诺德应该很熟悉…… 正这么思忖着,忽然,王俊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什么东西,跑得飞快。 只见他跑到火堆前面,哗啦一下松开了手,外套兜着的沙子,瞬间扬进了燃烧的树枝里,火,被扑灭了。 俞格:“……” 王俊猛抖衣服,将沙子都抖落进去,还踹了几支剩余火星的树枝,将火完全熄灭。 “你他妈的……捣乱是吗?!”俞格发了火,立刻去追王俊。 王俊一怔,转身就跑。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俞格吼道。 “不想!”王俊边跑边喊,“你是大坏蛋!” “我他妈甭管是什么,都得先离开这里!” “你是坏蛋就不能离开!”王俊跑得飞快,“你想摇你的人救你,不可能!” 俞格发现他转圈往灌木丛里跑,一时竟追不上,便低头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嗖的一下扔了过去。 “诶呦!”王俊蹦了一下,又被砸到了,他捂着头,哭唧唧的,可腿上不停,很快跑出了林子。 这一晚上,王俊不敢在沙滩边上睡了,将自己的草垫子卷走,不知道挪到哪儿去了。 俞格瘫坐在了地上,一格电快要被气得没电。 这小王妃即便再值钱,再有用,也必须先杀掉为快了。 到了深夜,四周安安静静的,俞格虽然闭着眼睛,却一直没睡。 一个动作笨拙的人,又悄悄地过来了。 他总以为自己动作很轻,以为自己被夜色掩护得很好,殊不知猎手在猎物眼里,才是真正要被暗杀的对象。omega哪有不带气息的,满天星花香的味道,从很远的地方,就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俞格微微皱眉,立刻屏住了呼吸。 夜色笼罩下,王俊绕到了他的头的上方,朝着他的喉结,举起了竹杆。 嚓的一声,竹尖就要戳到自己身上,俞格倏地睁开眼睛,一把握住了竹子,王俊这回长了教训,右手往他脸上一扬! 第1161章 细密的沙子进了俞格的眼睛! “你他妈的……!”俞格立刻闭眼,手却不松,啪的一声掘断了竹杆,顺势攥上了王俊的手腕,将他从头上薅了过去。 俩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打得毫无章法,你扇我、我扇你,你扭我,我扭你。俞格被迷了眼睛看不清,但只要抓住了王俊的手腕就不撒手,王俊只好从地上抓起石头、泥、草根等,都往俞格的头上、脸上胡乱地拍着,踢着腿狠踹着他。 俞格视物不清,只好抬手揉眼睛,王俊趁他不备,又捡起了那被扔在一边断了的竹杆,拿起来狠戳到了俞格的脸上,血溅了出来,可这并不够,王俊顺势下滑,往他喉结处猛扎时,啪的一声闷响! 脑门被俞格狠狠地一拍。 “啊!”王俊大叫一声,顿感天旋地转,天灵感发麻。 他松开了手,软软地瘫坐了下来,捂着头疼得大哭起来。 俞格俯身往地上一划拉,抓起了那锋利的竹杆,顺手薅住了王俊的头发,将他的头往下拽,露出了omega那脆弱的喉结,竹尖用力抵上了它! “文逊……!”王俊闭上了眼睛,不挣扎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两边。 俞格的手一抖,怔在原地。 “呜呜……”王俊的全身发抖,眼泪大滴大滴地流着,“文逊……” “唉,据说死前一直叫着一个名字,什么格格,格格的,像是叫一个omega……” “不是,叫的是他的丈夫,俞格。”另一个老警察叹道。 “是打死的吗?不是强/暴吗,怎么会死?” “是吓死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没几年活头了,那么一折腾……” 办案警察的说话声音,明明很小,很低沉,却一个字不落的,都进了俞格的耳中。 他将手里的竹杆远远地扔到了一边,松开了抖成一团儿的王俊,一身冷汗地退后了两步,瘫坐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这么不自量力,非要杀我。” 过了很久,俩人呆坐在两旁,王俊哭够了,俞格有气无力地问他。 那已经被尘封多年、一个字、一个画面都不愿再想起的惨痛记忆,每次只溜出来一点儿,就能让俞格全身虚脱,像置身于冰窖里。 “我是小王妃啊,”王俊揉了揉眼睛,说道,“我过生日那天,全国人民都为我献花,我是有责任在身上的。” 俞格想到了驻地五月五日那天,到处盛开的蓝紫色满天星花束。 他冷笑一声:“政治立场下的政治包办婚姻,作为政治产物的你,还真把王妃这名头当回事了。” “政治不政治的,我不懂,反正文逊要我当王妃,我同意了。”王俊说,“同意了,就得好好干。” 俞格听他这话说的,像个白痴单细胞动物似的。 “你想杀我,我理解,但杀了我,就凭你,能走出这个岛?” “走不出去……也行。”尽管脸上闪过了一抹悲伤,王俊仍然这么说道。 原来宁愿自己不出去,也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俞格看着他,心里有些佩服,没想到从这个笨蛋身上,竟然看出了一点a军的血性。 第二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也不知道今天“把王妃打哭”的成就,俞格能不能完成。 脸上被王俊划伤了一条,人/皮/面具裂开了,还被扬了沙子,抹了泥巴,俞格只好走到溪水边儿,低头洗脸,顺势把面具撕下来扔了。 洗完脸,头发也被打湿了,转过头来,王俊正在不远处站着,鬼鬼祟祟地看他。 “是帅哥啊。”王俊见到了他的真面目,眼睛里盛满着惊喜,憨憨地露出了一个笑脸来。 俞格:“……” · “天天欺负你,烦你,你还总爱找他玩,”乔启晨无奈地用纸巾给乔薇擦了擦眼泪,“你图啥啊儿子?” “是帅哥啊。” 乔薇吸了吸鼻子,左手抱着玩具熊,右手扶着墙,挪动着自己瘦弱的身板,又去笨拙地追着俞格了。 第591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孤儿院里这一批的孩子们,已经陆续长大了,度过了尴尬的变声期,男孩子们说话的声音变得粗哑、低沉,omega们倒没怎么变,说话还是跟小鸭子似的。俞格上了中学以后,立刻办理了住校,不是经常回福利院了。 只是到了周末,孤儿院作为他的家,兄弟姐妹众多,学校里也有不少,还是总拽着他一起回去,看看老师和孩子们。 以及,那个一到周末,就巴巴坐车、一早赶来的乔薇。 “是奔着他来的……” “肯定是啊,一下车就‘格格,格格’地叫着,着急找他呐。” “嗨呀公主能看上谁,肯定是我们俞帅哥啊,别人哪入得了公主的眼睛……” 夹枪带棒、泛着酸意的话,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回程的校车上,不断响起。 有人见俞格眯着眼睛,头靠在椅子上,像在睡觉,没有听到,干脆抬高了声音:“那omega长得是漂亮,但乔启晨家大业大,能看上咱们这些穷小子吗?哪个孤儿要是能娶了他,没几年,嘿,可就吃绝户喽……” 俞格猛地从他的座位上蹿了起来,跳过隔壁座位大霖的后背,直接冲到说这话的小子身上,一拳又一拳,赤红着双眼,跟对方激烈地打了起来,校车左右摇摆晃动。 “俞格,快停手!俞格!”四五个人合力抱住他的腰,竟都没拦住,对方那个叫蔡贝的人,被他打得鼻口穿血,倒在地上。 美好的周六,先在局子里蹲了一天,双方既不道歉,也不和解,僵持在原地,竟然连看护人都没有。警察查了一下,才发现都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只摇头劝道:“你们应该在社会上互相帮助才是。”最后,都给赶了出去。 蔡贝受伤很重,别看体型比俞格大了半圈,打架却不像俞格那么不要命似的,没有他狠,所以这个周末,愣是不敢回了。 俞格头上带着伤,和一伙儿alpha小子们回到了福利院里,乔薇早一天就到了,正和omega们一起趴在桌子上画画,画的是一万遍都不腻的机器猫,看到俞格来了,拿起自己的画,慢吞吞却急促地往他面前来。 还没等展示手里的画,先是看到俞格脑门上贴着的纱布,皱着眉担心地问道:“你受伤了?” 手伸着要去触碰时,俞格偏过头,不耐地躲开了。 自从他们一起长大,俞格到了如今,个子已经有一米八了,站着是个大小伙子之后,他们之间一些若有似无的情愫,似乎必须要摊开来了。 俞格在躲,乔薇任由他躲着,只是每个周末,乔薇都来福利院,他也不情愿地每个周末都回来,即便有时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似乎都没有对视过。 乔薇轻轻地放下了手,问道:“你昨天去哪儿了?” 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埋怨,上周的复发,让他躺在床上三天,好不容易周六好了些,他早上五点就到这里了,一直等着他。 自从俞格住校之后,乔薇就失去了“乔老板儿子”这一独家探视的特权,他抓不着俞格了。 “去嫖了。”俞格扬起下巴,用眼底的光,不羁又恶劣地看着他。 “噢,那能带我去吗?我也想去,嫖……”乔薇的嘴巴被俞格狠狠地捂住了,凶相毕露地瞪着他。 乔薇被家里圈养着,人情世故不懂,跟个白痴似的。 “再胡说八道揍死你。”俞格咬牙切齿地说。 乔薇不懂同样的话,俞格能理直气壮地说,他说了,就要被揍死。 却还是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你长大了,是不一样了,更会玩了。” 俞格:“……” 会抽烟喝酒、会打架斗殴、会撒谎、会翘课,父亲乔启晨对他说过,俞格在外面无恶不作。 可这丝毫没影响俞格是个学霸这一事实,不听课、不复习,每年却都考第一。之前汤普在的时候,总怀疑他作弊,让他一个人搬着桌椅板凳到操场上答卷子。 他无所谓地去了,空荡荡的操场,只有他一个人,低着头在那演算,还故意炫技,从几乎所有人都放弃的最后两道加分题做起,倒着答卷,在规定的时间内,依旧保持了他的第一。 “我长大了?这话说的,跟你比我大多少似的,”俞格不屑道,“你多大高龄啊?还画机器猫呢?幼儿园毕业了吗?怀里那熊娃娃呢?” 乔薇抿了抿唇,低着头拿着自己的画,转身走开了。 俞格跟他吵架,别说吵架了,就算是打架,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乔薇不会顶嘴,也不会反击,只是默默地委屈,偷偷地掉眼泪。 他知道赖着俞格不好,很自私,很无耻,可他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他。 俞格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次瘸得有些厉害,腿脚像是更使不上劲儿了,问随他一起来的麦丁叔叔。 “复发了,手脚麻痹,躺了三天,吃药打针,吵着要打封闭针,周六才能过来看你。” 第1162章 俞格心里一阵阵烦躁。 中午勉强在院里吃了饭,下午俞格跟大霖他们换上了衣服要走,说是去踢球。 omega们也要去,但是福利院不让。不让也有不让的办法,小孩子们做掩护,大孩子们纷纷翻墙,从后院逃走,也跟着alpha们出去玩。 乔薇见到他们一窝蜂地离开了,很是羡慕,也走到后院去,看那高高的墙。 他爬不上去,也翻不动墙,听到他们一个个成功落地,逃出福利院,他在这边悄悄鼓掌。 “薇薇,你快回去吧,我们跟他们去打球!” “好,好,”乔薇说,“玩得开心!” 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们都走了,他靠着墙,呆呆地站了很久。 转过身,却发现俞格穿着白色的球衣,站在不远处。 “你没走?”眼里盛满了惊喜。 俞格缓缓地朝他走来。 “你回去吧。” “……回哪儿去?” “你家。” 乔薇倒退了一步:“不用不用,你去玩吧,晚上还回来吗?” 不等俞格回答,他又马上自顾自地说:“直接回学校是吗?那你去吧。” 俞格还往他前面走,双手忽然伸开,握住了他的腰,将他举了起来。 放到了高墙上。 乔薇试图去抓他的胳膊,俞格却一下子松开了,往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他。 “跳下去,敢吗?”俞格问道,“跳下去,筷子一样的腿就摔断了吧?” 乔薇正襟危坐,不敢往下看,紧张地一动不敢动,只颤抖地张开手,求救地对他说:“格格……抱我下去,害怕。” “害怕就别再来了,好好治你的病,”俞格对他说,“看好了,我,是个混蛋。”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知道乔薇会哭,会求救,不远处的老师和麦丁会过来。 这么折腾东家的孩子,他会被打出福利院,失去了乔启晨的资金援助。不过没关系,这样的话,断得干净利索,乔薇可以心无旁骛地治病了,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对自己好不好,他心烦意乱,捋不清楚,而是跑了起来,跟大霖他们汇合,酣畅淋漓地在外面踢了三个多小时的球。 “踢得真他妈狠,跟要踢出人命似的。” “再不跟俞大王踢球了,半条命都要搭进去了。” 下午五点多了,大伙儿纷纷散了,说是要组局去第二场,这有alpha有omega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们了,有很多玩乐的方式。 “走啊,换个地儿。” 俞格心里不踏实:“你们去吧,我回了。” “回学校?” “嗯。” 俞格坐上了公交车,开了几站,前面赌车,道路抢修,半天都没修好。他等得不耐烦了,心里跟着火了似的,干脆跳下了车,风一般地往福利院的方向跑去。 衬衫里灌满了风,往后鼓了起来,少年跑起来如一道闪电,心里却轰隆作响,像在打雷似的,命运一道又一道无情地闪电劈到他的头上,躲都没法躲。 12公里,他跑回福利院,麦丁叔叔正跟老师和孩子们一起,笑眯眯地包饺子,当俞格问出:“乔薇呢?!” 麦丁吓了一跳:“他打电话给我,说跟你去玩了啊!” 俞格浑身一怔,转过身去,立刻往福利院偌大的后院高墙跑去。 乔薇坐在落日余晖洒满光晕的墙上,双手扒着两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坐着的姿势。 他在这里坐了四个多小时。 “格格!”看到他奔来,乔薇惊喜地叫着。 俞格立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脚踝,乔薇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馨香扑满怀。 “你为什么不求救?!”俞格生气是打了一下他的后背,却把他抱得很紧、很稳。 麦丁和老师们都跟过来了,见乔薇竟然在那么高的墙上,都吓了一跳。 “薇薇,你怎么爬墙?!” “是我……” 乔薇连忙捂住了俞格的嘴:“是我贪玩要爬墙的,俞格没接着我,就走了。” “少爷,你也太胡闹了,竟然还敢爬那么高的墙,这一旦摔下来……” 就此偏瘫都有可能。麦丁叔叔拍着胸脯,几乎快晕过去了。 乔薇细瘦纤弱的胳膊,环住了俞格的脖子,头枕在他的肩上,亲昵地靠着他、看着他。 他知道俞格故意这么对他,希望他告状,这样,他再要来这里,家里父亲们就不让了。 他不让俞格的计谋得逞,宁愿在那高高的墙上坐着。 他喜欢俞格,因为他是个聪明的大帅哥,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优秀,都漂亮,是他规定长度的有限生命旅程中,最闪耀的光。 这道光今天变得非常沉默和听话,不但晚上坐在乔薇边上,陪着公主吃饭,晚上在乔薇赖在福利院里不走,要留宿时,他也没像以前一样,非要回去住校。 到了夜里,福利院的人们都睡下了,乔薇抱着枕头,坐了起来,缩成一团儿,看着门锁在慢慢、慢慢地转圈,咔哒一声轻响,俞格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你还会撬锁……”乔薇看着他,目瞪口呆。 “我会做的事多了去了,”俞格一把掀开了乔薇的被子,按住了他的肩膀,“你不是要跟我去嫖吗?你会吗?我来教教你。” 乔薇纯棉白色的丝绸睡衣,前襟系着松散着的带子,被俞格抓着一头,利索地解开,露出他雪白细腻的肌肤,和形状优美蜿蜒的锁骨。 他的手,轻轻地描摹着它的形状,绕到后面,从颈后滑了一把,手指几乎溶进去,又绕到前面,捧着他的脸。 “我是alpha,你是omega,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俞格的声音发颤,手指捻上了他的耳朵,稍稍用力。 乔薇低下了头,脸很红:“知道的。” “……知道?” 俞格愣住了,他知道乔薇所有的信息渠道,都来源于报刊杂志、电视、书本、网络,乔启晨和宇帆以及保姆兼保镖omega叔叔麦丁,24小时全方位监护,不会让他有浏览不良网站、看带色书籍的机会。 “嗯,”乔薇说,“贝贝说要吃我的嘴吧,龙龙说要摸摸我的脚心,还有……他们都想抱我……” 他歪着头,还在回想孤儿院里alpha男孩们对他说的怪话,俞格却已经气得胸膛起伏,快要炸了。 “你让他们碰了?!”地动山摇般的吼声。 “没有,”乔薇摇摇头,“爸爸说不可以碰,衣服里面不可以,裤子里面不可以,鞋子里面好像也不可以……” 他还在想哪里不可以时,俞格忽然抄起了地上的一个椅子,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alpha们的宿舍在一楼,乔薇坐着电梯,跌跌撞撞地找过去时,走廊里哀嚎遍野,躺了一地的人。 “我/草/你爸!我/草/你大爷,草/你全家祖宗!” 俞格跟个独孤求败似的,直接踹开alpha宿舍的门,将什么贝贝龙龙瞎瞎的全部从睡梦中打醒。 有的人被拽着从上铺摔到了下铺,脑袋上被掼进了一个坐椅,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等到俞格战斗升级,用玻璃瓶子砸碎一个人的脑瓜,迸发出了杀意时,保安终于冲了进来,用电棍制服了他,甚至朝天花板上开了枪。 美好的周日晚上,俞格蹲在牢房里,是乔启晨带着哭泣的乔薇,把他捞出来的。 回家的路上,乔启晨一句话没说,倒是宇帆不停地问他有没有受伤,俞格低着头沉默不语,乔薇在边上握着他打人打得崴了的手腕,一路哭唧唧的。 他们回到了蔷薇庄园里,俞格快十年没去的地方了。 “我知道你申请了医学奖学金,毕业后要直升医学院附属院校,是吗?”乔启晨在自己的书房里,轻声问俞格。 “是,”俞格承认道,“但不是为了乔薇。” 又撒谎了。 上次的谎言,是“我没看上你儿子,你放心吧”。 可即便这样,俞格都是麦丁放心把乔薇交给他带走的人,甚至今天打听明白了俞格忽然动手的原因,他和宇帆,都没有一丝一毫责怪他的意思。 “俞格……”乔启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叹了口气,“早点去睡吧。” 他被安置在乔薇附近的房间里,那对夫夫,还把他们当小孩儿看待。 夜里乔薇就拽着玩具熊,偷偷溜到俞格的房间里去了。 他想看看俞格睡没睡着,悄悄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床边,俞格却把他推倒在床上,非常不客气。 “我不会让他们碰的,”乔薇以为他还在生气,立刻保证,“不让碰我的手,我的脚,不能吃嘴巴,还有脖子,身体……” 他背诵着大人教他的知识,俞格却在他手上逐渐加重了力气,能碰和不能碰的,都被他暴躁地碰了个遍,欺负了个遍。 乔薇软软地瘫在床上,哭都不敢大声,只是偏着头,皱着眉心,努力地忍着。即便紧张地全身绷紧了,弓起了腰,粉白色的蔷薇花似的,被风雨肆虐,闭上了眼睛,还是没有反抗。 第1163章 不问过去,也不管将来,他对俞格是任其施为,予取予求的。 俞格像是汲取着最后的温暖,紧紧地抱着乔薇逐渐消失的身体,猛地睁开了眼睛。 两手空空,他摸了一把脸上,是冰凉的泪。 远处的王俊见他坐了起来,吓得立刻缩回了头,躲到了角落里。 这是他们流落荒岛的第四天了。 第592章 于浩海所率angel部队成功收复逐鹿岛,历时24天。 “报!”嘹亮的口号声响起,刘赢从西面卡塔陆战区急奔而来,向于浩海报道前方战况。 “angel远征军第2集团军辖第5-10师实施地面反攻战,共打击蜥蜴兵第5、5师团35850人,联合第1主力军凭地险死守逐鹿湾,经过9日血战,已成功占领52万平方公里土地。” “好!”于浩海点头道,“我军乘胜攻下逐北海域,牵制敌军中心据点皓南东部码头、沂河桥头,可直取中段线路。章宇泽,该你汇报了。” “是!”章宇泽行军礼,回答道,“angel远征军第3集团军从9月22日开始,航空队战机陆续出动进行空袭,以400磅炸弹为计量单位不断轰炸城垣驻扎的蜥蜴军,截至今天,我军共绞杀敌军25002人,皓南东北墙区全线破防,被我空军炸开十几米宽的豁口处,亟待继续补位,占领高地!” “不错,”于浩海给众战士们指示地图道,“江淮、江津并沿皓川以南,我们要进一步扫清蜥蜴军残敌,邢元恺与黄鸿升沿逐鹿山脉逐渐肃清皓川两岸奔逃残敌,形成迫近之势,三面环击,合围皓南,指日可待!” “是!” 战士们齐声应和,众志成城。 逐鹿海域作为皓南中段必经之路,四面天险,强敌环伺,蜥蜴军埋伏六万多人,被于浩海以奇谋应对,接连智取,以少胜多,大挫敌军威风,不战而退,为期不到一个月,就成功占领了逐鹿岛,首战大捷,气势恢宏。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艾兰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身戎装,肩配战甲,带着楚力和彭青两位军长,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报!”艾兰对于浩海行军礼道,“angel远征军第4集团军,经过9日鏖战,成功取得西贡山顶之巅、南高丞店44万民众的支持,经12日迁徙,现已行进至逐鹿南北交界处安置完毕,四条沿山路畅通无阻!” “好!这一仗实属不易,艾军长辛苦了!”于浩海喜出望外,面带微笑,对老百姓们来说,为了打仗而让出家园,选择迁居别地,实在是一项非常难办的差事,艾兰却完成得很好。 于浩海指着前方四个据点,说道:“从龙头,到瓦甸,再到江阴,附近埋伏点太多,我们几次往里绕,都遭到蜥蜴陆战军的地雷埋伏,盲目用上倾炮,又怕得不偿失,与其在这里徘徊多日,与蜥蜴军在城墙左右僵持,还不如夜间包抄过去。” “今晚,咱们就从交接港口过去,我来打头阵。”于浩海说。 “是!” 众战士们一起看着部署计划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艾兰却小声道:“于中将,我们在西贡的日子里,除了守卫土地,歼灭敌人,安置老百姓,还、还另外……有了一个发现。” “什么?”于浩海看着他。 “截获了一个……比较难以定位的家伙。”艾兰说。 “变异人?”大伙儿齐声问道。 “不是,是牛……” “变异牛?!”章宇泽打岔道。 “去你的,”艾兰朝外面喊道,“进来吧。” 袁真揪着一个人进来了,手被擒在后面,破衣烂衫,头发蓬乱,走进营帐,抬起头来,碧绿色的眼睛闪着亮光,惊喜地看着于浩海,直往他身上扑,却是牛萌萌! 于浩海当即后退了一大步。 “站好了!”袁真及时拉住了他,“于中将,这人一直尾随我们的部队,从驻地跟到这山里,要不是我们进到敌区后方扫荡,还发现不了他。” “你怎么在这儿?”于浩海皱着眉问道。 “……我、我想你啊!”牛萌萌喊道。 “住嘴!”于浩海想起那日在王宫里,因为眼前这人自己被赛威和牛鞍山诬陷,差点儿三刀六个洞自证清白,又被方咪咪骂得狗血淋头,不禁冷声道,“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我回不去了啊,这都跟你们来战场了,差点儿被蜥蜴兵抓走,”牛萌萌说,“我只是个柔弱的omega。” “我看你可不柔弱,那俩倒在地上的蜥蜴兵,不是你杀的吗?”袁真问道。 “是我杀的,我为了自保啊,”牛萌萌看向于浩海,“那我都杀了蜥蜴兵,算不算立功了,你能收我加入angel吗?” 于浩海:“……” “不能!”袁真义正严词地拖住了他,“你赶快回去!” “哎你为什么总来赶我啊?”牛萌萌生气道,“我跟你怎么说,都算是同道中人吧?别人理解不了我,难道你也不理解?” “我不理解,你现在要破坏别人的感情!” “他们都离婚了,还用得着我破坏吗?” “你现在跑来这儿,就是司马昭之心!” “对,我就是来求爱的,我千里追夫,咋地吧?!”牛萌萌跟袁真对上了,“他现在就是单身!不服的话你跟我打一架啊?” 袁真立刻按住了他的肩膀,掐住了他的锁骨,牛萌萌啊一声大叫。 “把他带出去,”于浩海眉心紧蹙,“找个人把他送走。” “是!”袁真抓着牛萌萌的双手,把他押了出去。 “浩海!浩海!”牛萌萌大喊着,“你给我一个机会啊!” 他被拖走了,一屋子的战士们,都尴尬地沉默了。 于浩海道:“继续开会。” 晚上十点多,情报兵詹妮从外岛赶了回来,向于浩海汇报。 “驻地情况怎么样?”于浩海问道。 “跟您预想的一样,驻地接连发生了不少事,其中比较大的是,皇家墓园被恐怖袭击了,老统帅坟墓与墓碑被炸,没有伤到人,现已开工整修了。” “谁做的?俞格吗?” “没有对外公布,只说是年久失修,被雷劈了。” “还有呢?” “水星第一医院……” 于浩海紧张地站了起来,看向詹妮。 “医院的康复楼和影像楼接连被炸,疑似恐怖袭击,好在尹少将第一时间前去支援,拆了定时炸/弹,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只是经济损失不小,据说影像楼的医用设备造价过百亿。” 于浩海在附近来回踱步,问道:“尹少将以及凯文逊殿下现在的行踪?” “您先看一下这段视频。” 于浩海接过詹妮的手机,点开一看,却是凯文逊在接受采访。 “俞格,你就是一个loser。” 于浩海:“……” “据说殿下大张旗鼓地去了凉州,尹少将随行出发了,方副将……属下在医院蹲守七天,没有发现他的下落。” 于浩海叹了口气:“还能去哪儿?肯定去做那位殿下的猫头军师了。” 凉州岛。 黄连、夏枯草、金钱草、金银花、车前草、冬灵芝,在沸腾的炉火中连夜烧制,方倾在一旁低着头看着火,闻夕言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步睿诚。 步睿诚的两边手肘内外侧、胸膛、大腿动脉、膝盖、小腿皆被插满了透明导管,向外缓慢地滴着黑色的毒液,滴向地上的储液器中。经过了三天两夜的透析,步睿诚的症状并没有十分明显的好转,他不过是露天待了一段时间,加起来不过5天,甚至没有被百草默炮弹正面袭击过,就需要大量的清洗液来跟时间赛跑,只有完全排出毒液,才能活过来。 “师父,你去休息一下吧。”方倾说道。 “不用,不累。”闻夕言说。 他确实没累着,只是坐着,僵直着脊背,一动不动地看着步睿诚,已经三天了,如果步睿诚挺不过去这一关,他就要像三天前战士们处理掉的尸体那样,被执行火葬,就地埋骨于这方战场上。 方倾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起不到安慰闻夕言的一星半点儿,他只在心里祈祷步睿诚一定要挺过去,给闻夕言余生一个交代,也给众战士们信心,百草默不是不可战胜的武器,它是可以转圜的。 尹瀚洋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依旧满面愁容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步睿诚。他着急和愤怒,更是非常懊悔,当时在那个情况下,是步睿诚先一步保护了他,选择自己暴露在了外面,才受到了百草默的毒害,即便他们两人主副将有别,但步睿诚是于浩海的挚友,也是尹瀚洋很亲的兄弟。 过了一会儿,凯文逊来了,脸上戴着厚厚的口罩,一进门来,直奔床边,看了一会儿步睿诚,问道:“怎么还不醒?!” 闻夕言没有回答,他又去方倾那里问:“什么时候度过危险期?救活率是百分之几?” 方倾:“……” 第1164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尹瀚洋气道,“这不在抢救吗?!谁能给他下个判断?阎王爷啊?!” “这两位都是医生,还说不出个概率吗?”凯文逊皱着眉,“那国家养他们干什么?!”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老步是你的副将!” “是,他即便是牺牲了,也是百草默的先驱者,我记得他的功劳!如果他活下来了,我给他百万嘉奖!” “你……!” “29%的生存率,”闻夕言沉声道,“三天还能保持这样的生命体征,说明还有希望。” “哦。”凯文逊看着不断往外渗出的毒液,偏着头,问方倾,“他排出的这个毒,咱们能加以利用吗?制成什么有毒喷雾之类的。” 方倾:“……” 他瞅了瞅闻夕言,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去,你可真能废物利用啊?”尹瀚洋不禁翻白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用这个毒?!” “这是什么时候?我们能用当然要用了,受到的损失要加倍还回去,才是以毒攻毒!” “你爷爷的……” 方倾连忙用嘴型对凯文逊道:“能用、能用。” 凯文逊点了点头,懒得跟尹瀚洋计较,而是对床上躺着的步睿诚命令道:“老步,你要是去了,放心吧,我会厚葬你,并善待你的家属。” 说完,他看了一眼闻夕言,心想,操,家属在这儿了,便转身走了出去。 尹瀚洋都快被他气笑了,无语道:“这个奇葩的王子殿下……” 方倾叹了口气:“殿下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不过,也是个为了和平统一大业,不顾一切的人,你看到他的口罩了吗?” “像个沙包似的,那么厚。”尹瀚洋道。 “是,他已经提前演练了,用蜥蜴兵那种厚重的朱砂石口罩蒙脸,吃饭和睡觉都戴着,一刻都不摘下来,”方倾说,“他可是个生来就有哮喘症的患者。” 这样的人每天戴着那么厚的口罩,呼吸不畅,可想而知是非常难受的,可他为了上战场,竟然一刻不停地训练起来。 尹瀚洋问道:“那口罩咱们容易制作吗?戴上了它,是不是就不怕那百草默了?” 方倾摇了摇头:“能百分百抵御百草默的,只有钻进土里,最大范围内地隔绝呼吸和皮肤接触,这次你和明月没事,是因为你们最快采取了这个措施,章楠在外面待了两天,现在也卧床了,排出了一些毒液,老步这种情况……这个口罩,只能在当时大面积地隔绝百草默毒弹袭击,回去之后,我相信放毒的那些蜥蜴兵,现在也都不在人世了。” “啊?!”尹瀚洋惊愕道,“那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俞格做这样的东西出来,阿诺德能同意?即便袭击了我们a军,蜥蜴兵不也损伤大半吗?” “所以俞格是个疯子啊,这就是他的目的,”方倾说,“双方交战,百草默侵袭整个世界,毁灭水星的所有人。” 尹瀚洋听了不禁脸色发青:“这个祸害真是必须要除掉了!” 方倾凝眉看着炉子上滚动的汤药,说道:“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必须得撤退了,除非有奇门遁甲遁地之术,才能攻过去,不然……只怕我们会全军覆没。” 尹瀚洋想了想,忽然对方倾道:“我哥可以,他会忍术。” “什么?”方倾看向他,“我以为……” 只是传说而已,据传于总司令会忍术,当然也只是江湖传闻,没有得到证实过,等尹瀚洋也这么说的时候,方倾却像忽然被拉进了传说里。 “长途奔袭百里、秘密潜入土里,深伏海底暗杀这些恐怖又特殊的技能,我哥都擅长,”尹瀚洋说,“他喜欢用短兵器,你知道吧?小太刀、短刀、十手、铁甲手钩之类的。” 方倾想起于浩海抽屉里一堆冷兵器,曾经试图去碰过,不但被于浩海喝止了,还被打了手背。 “那些不是捕鱼抓虾用的吗?”方倾愣怔道,“你哥说是打渔的工具。” 尹瀚洋忍不住嗤道:“打渔用那玩意?那都是暗器,什么手里剑、小型□□。” 方倾缩了缩脖子,觉得大壮可真是深不可测。 尹瀚洋却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又往回找补:“大嫂,这等功夫不是一般意志力的人能练的,你看我怎么样?” “你是孔雀旗第二名,还用说么。” “就是啊,我第二名这种功夫都练不了,吃不了那种苦,小时候都是我爸带着我哥去深山老林里面单练的,有时是去古墓里面一待俩月,我不行。” 方倾心里不大是滋味:“他为什么要练这些啊?”肯定吃了很多很多苦。 “为了当兵王呗,长大娶你,我哥的想法向来很简单……”尹瀚洋想到今天这境况,说不下去了。 俩人正沉默着,床上躺着的步睿诚,皱了皱眉,大有苏醒的意思,闻夕言连忙推他、叫他的名字:“步睿诚!” 方倾和尹瀚洋见状,连忙过去猛喊他的名字。 “老步,老步!” 步睿诚缓缓睁开眼睛,瞥着他们,努力地翻着眼皮,很虚弱的样子,脸色煞白。 闻夕言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步睿诚,你给我听好了!你必须给我挺过来!不然……不然我就跟至少十个alpha大汉日夜鬼混,给你烧过去一顶又一顶绿帽子!” “啊?!”尹瀚洋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倾拉着他的胳膊出去了。 “……切,”步睿诚听到了闻夕言说的话,眉宇之间,很是不屑,“我一个人……你都,受不了……” “你给我活下来,听到没有?!”闻夕言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拽了起来,眼睛血红地瞪着他,“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步睿诚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伤得这么重了,身上被插满了管子,似乎往外渗着黑色毒液,五脏六腑像是别人的了。 可心却很痛,静静地凝望着闻夕言。 闻夕言已经把他放下来了,一下下捋着他的前胸,紧张地看着他,眼底一片青色。 原来,我要走了啊。 步睿诚一眼不错地看着闻夕言,努力睁着眼睛,苦笑道:“还算……可以了,你在我……身边。” 有很多战友,昨天还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第二天,就是躺在地上的一个数字了。 他还有这样可以跟爱人静静告别的时刻。 “什么可以了,这就可以?”闻夕言斥道,“不可以!” 步睿诚忍不住笑了,他喜欢看闻夕言生气,最喜欢看他生气地乱说话的样子了。 “你还笑,步睿诚,我一点都没跟你开玩笑!”闻夕言深深地看着他。 步睿诚点了点头:“其实吧……这辈子,很值了,你躺在……我身下的那天,对我来说,就圆满了……” “我没有圆满,”闻夕言听出他在告别,不禁声音哽咽,“……我还没躺够!” 步睿诚看着他,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却像绞痛一般,被直接揪了起来。 他歪着头,朝着地面,猛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咳、咳咳,浩海……”步睿诚想起于浩海跟他说过的话。 方倾不见了的时候,坐牢的时候,真是让人急得吐血。 步睿诚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形容词,没想到原来真的会因为这种恍惚要离开闻夕言的伤感和遽痛,而瞬间吐血。 闻夕言却立即蹲在地上,用手指划拉了一下他吐出的血,认真地捻了捻。 “啧,多脏啊……”步睿诚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快过、过来……” 闻夕言见这口血竟然红色比黑色多,不禁喜出望外:“没事的,步睿诚,你会没事的,那毒没进你六腑中去!” 他高兴地猛拍步睿诚的肩膀,步睿诚却瞅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指:“快擦擦,擦干净了……” 他可受不了他的白富美大小姐,被自己吐的血脏污了。 又三天后,步睿诚已然痊愈了,只是方倾和闻夕言都让他卧床,暂时别下地走动,他吃饱喝足,硬把闻夕言拖过去抱着亲着玩儿,休息的间隙,拍着他的后背,问他问题。 “我觉得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步睿诚道,“就怕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你觉得哪里难受吗?” “我怕影响肾功能。”步睿诚道。 “我去你大爷的!”闻夕言狠拍了拍他的前胸,伏了上去,“我得去看看我徒弟了。” “怎么了?” “太安静了,”闻夕言说,“他一安静下来就作妖。” “那不跟你似的吗?”步睿诚笑着亲了亲他的头发。 到了晚上,外面亮着篝火,闻夕言等步睿诚休息后,起身走了出去。 “尹少将去哪儿了?” “在戍边呢,一直守在前线处,索副将跟着一起。” 闻夕言点了点头,直接往王账处走去,见里面是黑的,便往它后面走去,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他去到那简易长条的军用大棚前,招呼都不打,直接推门进去。 第1165章 二十多个人左右横列在两边担架床上,都用着步睿诚这些天应用的那套透析器械,满身插着导管,在往外渗着百草默毒液! “方倾!你在干什么?!” 闻夕言一时气急攻心,直接喊了起来,后背瞬间激出了冷汗。 方倾穿着白大褂,头戴着厚重的防护玻璃罩,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左手拿着试管,里面是黑色的液体,右手拿着的却是一个注射器,正在往里面导入。 “师父。” “你拿活人做试验?!”闻夕言不可置信道,“你用百草默给他们下毒,然后再用他们的身体制作过滤性毒液?!你疯了吗?!” “是我干的,我毒的,我杀的,怎么了?!”凯文逊缓缓地转过头来,闻夕言才看出了那是个人,坐在那里。 凯文逊把自己全副武装,穿得跟个太空人似的。 “殿下,我建议我们立刻撤出凉州,以后再议!现在我们不是俞格的对手,别忘了,他的目的是毁灭水星,而不是咱们a军!” “尹瀚洋带着他的部队和你们走,我不走,”凯文逊冷漠的目光看向他,“这一战,是我跟俞格之间的战役,如果我被袭了,就退了,他会以为我怕了!那接下来,他会把这些东西洒向哪里啊?任意一个岛,都是灭顶之灾,那才是真正的毁灭!” “方倾……” “我觉得殿下说得对,”方倾道,“师父,当初俞格试验变异人血清,拿的就是a军战士的身体做试验品。” “可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跟俞格又有什么两样?” 方倾说不出有什么两样,只是事到如今,形势所逼,凯文逊为了牵制俞格,不惜死守凉州,而他……自从俞格把百草默下到了于浩海身上,他就只能义无反顾了。 “师父,你回去吧,带着老步回去养伤,”方倾哀伤地看着他,“这辈子,我可能都做不了医生了。” “你说你要研究百草生……” “那太慢了。”方倾道,“而且……毫无头绪。” 闻夕言沉痛地看着他,转身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可立在门口,却久久没有抬腿离开。 他闭上眼睛,是方倾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青葱的少年,是医院里最引人注目、最前程似锦的年轻医生,睁开眼睛,看着远处那静默的军绿色帐篷,他的爱人,刚刚从鬼门关里回来,差点儿死在俞格那个魔鬼的毒下。 闻夕言咬了咬牙,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凯文逊厉声道。 “我准备同流合污了。”闻夕言说,“和你,你,还有……乔雅,你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里面。” 乔雅从里面的布帘里钻了出来,低着头,抬眸瞟了一眼闻夕言,不禁苦笑。 三个医生,一个王子殿下,在这里彻夜不眠地研制新毒,还有一个心思单纯的傻子尹少将,在不远的地方戍边。 “你说这俞格怎么一击不成,也不攻过来,就这么干等着?”凯文逊纳闷道,“难道他不在凉州?” “不会吧,咱们都拆了他三座炮楼了,”方倾道,“可能是首批放毒的人已经死了,蜥蜴兵不敢再动手了。” 人体竟然是最好的百草默过滤器,从步睿诚身体里走了一遍排出体外的毒液,正好减轻了它的剧毒,可以用到方倾的倾炮里,倾炮,悄悄地往百草默的方向升级了,闻夕言为了它的安全性和实战性,琢磨了数十种武器使用方式。 “都流于表面了,”闻夕言说,“武器这个东西得找高手来试,才能知道它的最大功能,就像当时的平安炮一样。” 不用说,方倾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可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偷偷庆幸,庆幸于浩海不在这里。 可第二天早上,这个侥幸心理就消失了。 “大嫂,援兵来了!”尹瀚洋兴高采烈地从延边赶了回来,对方倾道。 方倾往外一看,于浩海面容沉静,身着墨蓝色戎装,没好气地来了。 身后跟着一众angel部队精英,艾兰和袁真高兴地跟方倾和索明月会合。 方倾一边跟他们说话,一边用余光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则侧过身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凯文逊从里面出来,率先发难,“皓南岛攻下来了吗?” “启禀殿下,没有,”于浩海道,“我听闻您祖坟炸了,特来慰问。” “炸不炸的有什么关系,”凯文逊蹙着眉,“你这时候往这儿来,简直愚不可及。” 方倾也忍不住出声:“于中将,你轻易是不偏移目的地的,这不是明智之举。” “是,不过是听闻方副将的医院被炸了,挂心不已,才多此一举,往这儿来了一趟。”于浩海冷声道,“您要是嫌烦,我这就走。” 方倾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嫌烦,你走吧,”凯文逊道,“带着你弟弟一起。” 于浩海贴在裤边的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努力压着火。 说了一句方倾最不愿意、最害怕听到的话。 “我会忍术,”于浩海道,“我能遁地。” 方倾:“……” “真的?!”凯文逊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593章 angel部队中的3万人随着于浩海来到凉州,停驻在凉州岛的周围边界,一架又一架小小的探测机从浓雾弥漫的海岸线低回徘徊,不断起落,像一只又一只机械眼睛,凝视着对岸。 因为于浩海来了,aha和anger部队都被替换下来,回去休息,大家像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早早地换班给angel的人,守着边防线,都去睡觉了,连数日以来几乎未曾合眼的凯文逊,都把剑扔给了龙俊杰,回到王账里休息了。 于浩海是这届新兵营战士们的定心丸,他来了,谁也不想撤退的事了,都要跟俞格较量到底。 “老步,我听瀚洋说,你差一点……”于浩海坐在步睿诚的床榻边上,和他紧紧地握着手,关切地看着他。 “是好悬再也见不着了。”步睿诚虽然没事了,但脸色还是很差,看起来非常虚弱,劫后重生,见到于浩海非常高兴,跟他握着手一直没松开。 “临到最后关头还叫你的名字了,”闻夕言在边上酸不溜地说,“最舍不得你了。” “那倒不能,肯定是因为你才活下来的。”于浩海打趣道。 闻夕言自讨没趣,转过身继续倒腾药了,于浩海问步睿诚中毒的具体情况,步睿诚说:“像是粉尘一样的弹,在空中看着像雾,掉到身上、地上,是深紫色的粉末,我还一直小心躲着了,可还是稀里糊涂中了毒,叫什么百草默。” “哦,百草默,原来捕鼠强真正的名字,叫做百草默。”他偏过头,斜了一眼身旁跟闻夕言一起忙着洗药、炖药的方倾。 方倾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闻夕言也跟出来了。 “他不会同意的。”闻夕言说。 “我知道。”方倾回答道。 这种药,连俞格都是在他的地盘秘密研制,连阿诺德都瞒着,一旦它流向四面八方,水星只怕每个人都在劫难逃。 “我们通过人体这样复杂的结构稀释出来的毒,也顶多能保证施毒的人不中毒,还得是身手非常好的人,”闻夕言说,“好巧不巧,于浩海这时候来了,还说他会忍术。” 方倾看着前方一望无际、广袤的夜空,满天的星星,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为了不让这个‘责任’落到他的身上,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了,可他偏偏逃不掉。” “说一句欠打的话,”闻夕言道,“也许这就是兵王的责任吧。他父亲于凯峰几乎把art百万兵团全都搭上,才夺回了瀛洲,打败了翟晨,保了水星20多年的和平,咱们这代人能够好好地长大。现在遇到俞格,也只能是他的继承人,于浩海了。” 方倾瞅着闻夕言:“真的很欠打。” 闻夕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转身走了。 于浩海跟步睿诚谈了很久,大多是关于百草默的毒性问题。在路上的时候,尹瀚洋提了一句,他们进攻的时候遭遇了俞格那边的新型生化武器,都埋在土里才躲过了百草默,说土埋的方式能百分之九十,免受百草默侵袭。 于浩海来到这里,先是跟凯文逊说“你祖坟炸了”,后面是跟方倾说“你医院炸了”,弄得他们都不高兴,一直赶他走。 被驱赶的滋味不好受,于浩海这才说出自己会忍术,能遁地,希望能被挽留,结果凯文逊听了非常激动,方倾的脸色却冷冷的,看向别处。 “闻医生和方倾他们想出对策了吗?连你都伤成这样,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撤退?”于浩海问道。 “殿下把我肺叶里排出的毒都让人密封带走了,”步睿诚说,“难不成我过滤一遍的百草默就能用了、安全了?我问夕言,他说‘美人的事你少管’,神神秘秘的。不过殿下一直不退,方副将也同意,想来再战是有把握的。” 第1166章 于浩海沉吟片刻,想那凯文逊和方倾性格一贯投契,可以说是俩人各有50%的把握,就会互相鼓励,沆瀣一气,将生死置之度外。 还好自己过来了。 尹瀚洋往那营帐透明窗里扔石头,砸到了索明月的身上,索明月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干啥啊?” “你这回来这里怎么天天跟大嫂挤在一起睡,人不烦你吗?睡相跟个八爪鱼似的,你们的床又小。”尹瀚洋抬了一下索明月的下巴。 “你管得着吗?”索明月感觉出他的用意了,抱着手臂,“我要守护方小猫的贞操。” 尹瀚洋好笑道:“你自己的都守不住了还管别人,跟我走!” “不走!大哥回来了!” “回来怎么了?他们是夫妻!” “离婚了……”索明月的嘴一下子被尹瀚洋捂住了,尹瀚洋低头搂住他的腰,将他扛在肩膀上,不管不顾地走了。 于浩海站在营帐的后面,等到尹瀚洋索明月走远了,才露出半边身子。 推开简易军用帐篷的门,缓缓地走了进去,方倾四仰八叉地躺在床的里面,被子一角,盖着小肚子,一只手虚虚地握着,伸出了床边,睡得很香,脸蛋红扑扑的。 于浩海看着他,心里漫过一阵阵无助的悲凉。 看到自己大老远过来,没有惊喜的表情,没有体贴的话语,没有拥抱、亲吻,没问他在哪安置,吃没吃饭,只有一句“不是明智之举”,方倾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他们的关系跟以前不一样了。 殊不知从尹瀚洋、索明月下落不明、再到步睿诚身受重伤,差点儿牺牲,这几天又日夜不休地提炼百草默的毒素,方倾已然累得疲惫不堪,只用一点儿精神,强吊着自己。 可是他那满身写着无敌的前夫,于浩海来了。别说其他人一下子松懈不少,就连方倾都觉得顿时困意上涌,直打哈欠。回到自己的营帐里,躺在索明月边上,不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呼呼大睡。 天塌了,有于浩海扛着,地陷了……这家伙竟然还会遁地。 方倾在床上睡得四肢都放松下来,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惬意,睡得毫无知觉,就跟昏过去了一般。 独留于浩海在他边上坐着生气。 看到那只纤细修长雪白的小手,伸出了床边,于浩海忍不住抬手弹了它一下。 这不是手,这不过是猫咪的爪子,是肉垫。 呸。于浩海又打了它一下。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方倾诉说,他们分开了二十多天,于浩海急于知道对他们二人的关系,方倾现在是怎么想的。即便此时此刻,身处凉州,大敌当前,这些似乎不重要。 但对于浩海本人来说,实在是很重要。 而且,今天是35号……方倾的发情期要到了。 方倾在睡梦中,朦朦胧胧的,觉得身边有人在动他。 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的手,手心朝上,虚握成拳头,搭在外面,于浩海坐在自己的手的附近,张着嘴,似乎要把自己的手吞下。 方倾愕然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瞟到他醒了,连忙装作打哈欠,合上了嘴巴。 方倾立刻把自己的手收回到被子里,警惕又无语地看着他。 “你的主将来了,你就在这呼呼大睡?”于浩海抚上了椅子边沿,兴师问罪。 方倾看了下自己的腕表:“凌晨三点。” “三点怎么了,作战时期,身处敌方阵地,几点重要吗?”于浩海看着他,“重要的是战情!” 方倾沉默地看着他,知道他是存心来找茬儿的。 “于中将,你要我做什么?” “汇报情况,”于浩海说,“我不在的时候,驻地都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来到了这里。” 方倾只好慢吞吞地从被窝里出来,光着脚踩在拖鞋上,身上穿的是一套贴身的月白色纯棉睡衣,跟在家里时穿的一样。 于浩海记得同款睡衣被他撕裂了好几套,方倾不断有新的补上,这一套的颜色很素净,是于浩海之前没见过的同款不同色。 方倾背过身去,从行李包里拿东西时,于浩海看着他翘起来的一捋头发,玲珑有致、曲线曼妙的身子,微微隆起的臀部,忍不住喉结滚动。 方倾把一份早已写好的军情汇报书,交给了于浩海手里。 然后朝门口指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像是要睡回笼觉。 “这么几张纸给我,就打发完了?你作为副将,要给我讲解!” “您都是中将了,还需要我讲解,您什么看不懂啊?”方倾说道,“事情发生的过程写得很清楚。” “我要听你的事后总结,不仅仅是这个过程。”于浩海翻了翻手里的汇报书,看着他说道。 俩人肩并肩地坐在简易桌子旁,低头一起看着这份汇报书。 “离那么远干什么,你能看到吗?”于浩海忍不住伸手捞了一把方倾坐着的椅子,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还嫌不够,又搂了一下他的腰,方倾立刻往左侧躲去,躲开他的胳膊,皱了皱眉。 于浩海的脸色变了,眉心蹙着:“你是我的副将……!” “刘赢还是你的副将呢,你让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也坐你腿上?”方倾反问道。 于浩海低头垂着眸子,盯着桌面,呼吸逐渐加重。 在“混蛋”与“勉强撑着,先不混蛋”之间,往往只需要于浩海的一念之差。 方倾很熟悉他这个人,所以在耐心地等着。 于浩海掀开了汇报书,假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真的认真了,他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方倾的汇报书写得分条缕析,非常清楚,事件的起因、发生、地点,非常详实。 于浩海看到方倾假扮王俊,跟凯文逊去到了假借丁一劭名声开办的晚宴时,不屑地道:“俞格肯定识破了。” “你怎么知道?”方倾忍不住问。 “一个擅长做人/皮/面具的行家,怎么会看不出别人的破绽,乔雅的功力远远低于他。何况王俊是个公众人物,俞格想掳走他,对他一定做了详细的了解。”于浩海翻开了第二页,写着俞格识破了,没有对方倾下手。 看到了这一页里关于场内情况的描述时,于浩海道:“他会来,而且会装成丁一劭,故意让你们震惊。” 翻开了第三页,果然,方倾写下俞格以丁一劭的身份出现了,在场的各种埋伏全然失效。 第四页,在乔薇出事的那间酒吧里大战,于浩海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这酒吧早些年一直都是关闭的,被传风水不好,但这块儿寸土寸金,租金价格高昂,能重新开张,目前驻地有这个条件的,恐怕只有父亲了。放出周年庆的消息,想来也是父亲跟赛威那边的人透露了风声,引威尔逊过来。” 他依然叫青羚为父亲,让方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更让方倾感到惊讶的是,于浩海就这么翻看着自己寥寥数笔写下的内容,就能猜出背后的玄机。 等到看到医院被挟持、被炸弹袭击的部分,于浩海越看眉头越深锁着,用笔划下方倾写的内容,说道:“你在这里慌神了,没有想清楚,这‘穿着病号服的人忽然拿起枪袭击’,明显是俞格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引着你们清退医院部分患者,同时让大量患者家属进了医院来接人回家,这一进一出,反而来的所谓‘家属’,才是真正的蜥蜴兵。” 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在后面复盘时,方倾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决策的重大失误。可他不想于浩海这么疾言厉色地指出来,他已经懊悔了很久了,医院,就像他的家一样,他怎么愿意自己的家受伤。 事情发生后所有人都安慰他,说他和俞格的较量中,至少保证了人们的性命财产安全,只有于浩海,在指责他。 “你忘了医院的安检系统,患者要入住,是要查验身份的,俞格让这么多蜥蜴兵潜伏进医院,是没法用患者的身份……” “是!我知道了!我错了!”方倾忽然吼了起来,“你处罚我吧!” 于浩海被他陡然这么一喊,吓得脖子都缩了缩,清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慢慢地将汇报书合上了。 “我回去再看,”于浩海说,“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教训了。” 方倾要起身离开,于浩海按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又坐了下来。 “咱们……不聊公事了,”于浩海说,“还有49天,你的假期就结束了,咱们分开的这20多天,你……反省了吗?” 你反省了吗? 反省了吗? 方倾瞪着他,半晌,摇了摇头:“没有。” 于浩海望着他,想来他这么干脆的回答,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他还是决定忍了,这前后加起来快两个月的“离婚生涯”,他自己反省了很多。 他不该总强逼着方倾按照他的意愿做事,而是要给他时间去想,想明白了,他就知道自己提的建议有多好了。 第1167章 “……没关系,”于浩海点了点头,“还有49天,你可以慢慢想。” “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多少天都不行。”方倾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于浩海的脸色青白交加,呼吸急促,忽然站了起来,动作很大,简易的椅子和桌子顿时乱晃起来,方倾立即缩起了肩膀,按住了桌子,只怕这个简易帐篷也要晃动起来。 “别来激我,”于浩海将手里的汇报书卷成了一个卷,压在方倾的头上,纸张却抖得簌簌作响,“你所谓的要拼事业,要成功,就是跟凯文逊被打得离开驻地,跑到这里,还差点儿把老步搭进去?!” “是,我们是无能,没有你厉害……”方倾低着头说,“但也没求你过来支援!” 于浩海抓着他的双肩把他拎了起来,方倾被晃得眼睛被天棚上的黄灯闪得都快瞎了,双脚离地有半米。于浩海逼近了他的眼睛,气得把他的肩胛骨握得生疼,英挺的鼻梁戳着他的鼻尖,俩人眼睛贴着眼睛,睫毛都快戳进对方的眼睛里。 “……你想摔死我,”方倾看出来了他的意图,无所谓地道,“摔吧。” 于浩海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只把他丢到了床上,转身捡起桌上的汇报书,落寞地走出了营帐。 我只想亲你一口。 第594章 王俊在这个岛上待了一周,跟俞格已经到了相看两厌烦的地步,只是,上次差点儿被俞格用竹杆戳死之后,王俊不敢再贸然攻击他,而是在一旁等待机会。 俞格从那天早上醒来,就像个石碑似的,呆坐在树下,任凭风吹雨打,已经两天两夜不动弹了。王俊时不时悄咪咪地偷看他,看他是不是已经咽气了,灵魂下到了地狱。 可显然,并没有。 做了那场有乔薇在的漫长的美梦之后,俞格醒来,像是从松软的云端,直接跌回到冷硬残酷的现实里,摔得他浑身没有力气。 梦里梦到的内容,虽然曾经发生过,但比实际上的似乎要美化了很多,在俞格的记忆里,他比梦里的自己还要过分,不止一次向乔薇释放着自己的无处排解的恶意,把他放到高墙上,四个小时没下来,几乎都微不足道了。 乔薇是他对omega有所欲望的唯一启蒙对象,也因为乔薇是乔启晨这富甲一方、所谓商业大亨的独子,是他们这些生长在孤儿院里的苦孩子们看来,是既羡慕、又嫉妒,永远无法企及的金贵“少爷”。这导致俞格在少年时,对乔薇总是无端地排斥和厌烦,他敏感的自尊心,让他深刻地明白,乔薇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投胎能手,双亲健在,生活无比优越的幸运baby。 只是,乔薇对他青眼有加,谁都看得出来,不论俞格把他推倒在地,故意冷落他,还是不跟他玩儿,装作看不见他,乔薇总是一味地纵容和原谅他,跟屁虫似的在后面偷偷跟着他。 再后来,这种恨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弄变得扭曲,他看乔薇的目光,从看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残疾公主”等等,变成了以一个alpha的目光,看待一个非常漂亮又脆弱的omega。 那天晚上,住在乔家,薇薇溜到他的房间偷偷看他时,他确实试图要了他,疯狂撕扯他的衣服,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动作很凶狠。但压上那柔嫩无骨的身体,感受着乔薇那弱小但激烈的心跳,最后,俞格还是拥着他,小心翼翼、极具温柔地亲吻着。 十七八岁的俞格,面对这逐渐疯涨的欲望、爱意和“乔薇注定陪伴不了几年”的残酷现实下,变得越发阴狠暴戾,对命运充满怨怼,无法纾解自己的满腔愤懑。 “你说你喜欢我,喜欢几年啊?!”俞格质问他,“我能等到你85岁吗?” 乔薇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俞格变本加厉地欺负乔薇,让他用手,用嘴巴,用鲜嫩欲滴的漂亮脸蛋。那天晚上初尝之后,本来想让乔薇怕了自己,可没想到,食髓知味的是自己,俞格回福利院的时间越来越多,翘课更是愈加频繁。谁说他妄想去做乔启晨的乘龙快婿,他就去狠狠地揍谁,但在福利院里偏僻无人的角落,在麦丁叔叔找不到的地方,送乔薇回家的公交站旁,或是六七十块钱的便宜旅店,俞格总是一句话不说地把乔薇按到那里,宣泄着他的喜欢,尽情享受着凌虐他和品尝他的快乐,即便依旧不给半句承诺。 这在乔薇离开以后,都变成俞格自伤自毁、无尽悔恨的来源。 如果世上真有时光机……俞格很想杀了当时的自己。 十年过去了,有关这方面的记忆,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俞格从不轻易去开启,乔薇也很少来到他的梦中,可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想到乔薇,梦到他,甚至听到他的声音……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眼前这个人,触发了这个记忆开关。 从第一次市场遇见,给他一包板栗,让他蘸着蜂蜜吃开始。 他冷眼瞅着不远处的王俊,王俊头上倒扣着一大片绿色的芭蕉叶,坐在沙滩上。 “好晒啊,”王俊自言自语道,“白天日头这么足,晚上却冻人,真是个奇怪的岛……” 他的手指按着树叶的杆儿,转过头来,看向俞格,发现俞格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喂,你救我的时候,怎么没把我捞上船去,还跟我一起飘到这个岛上,”王俊说,“有你这么蠢的吗?” 俞格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说话呀,看什么看,这岛上但凡再有一个人,我都不爱跟你说话!”王俊朝他嚷道。 “你该问问你自己,有你这么胖的吗?”俞格幽幽地说。 “我还胖?我现在都瘦了,纯饿瘦的,”王俊斜了他一眼,“我宁愿当一个饱死鬼。” 王俊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俞格在那做梦的三天,他已经把能找到的野食儿都从林子里翻出来吃掉了,只是现在10月份了,山林里能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俞格又不说话了,常常是王俊说个七八句,他挑一句回答。 “你有七天没吃东西了,把我掳走那天开始,也就每天喝酒,”王俊问道,“你不饿吗?” 还是沉默。 “这么长时间不进食,不会……没有力气吗?”王俊试探地问他,晶亮的眼睛里,吐露着一个诉求。 好想杀掉你啊。 俞格不屑地哼了一声:“等我没力气了再动手,是吗?” 王俊摇了摇头,上次好悬被反杀了,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是想等我饿死,对吗?” 王俊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俞格微微地眯起眼睛,奇怪道:“那位殿下出手狠辣,机智过人,连汴州这个障眼法都识别了出来,准确地找到了凉州的所在,怎么会娶你这么一个蠢人?” “你才是个蠢人!”王俊生气道,“你也据说是个多么聪明厉害的人,跟我打赌不还是输了吗?不然你会离开医院?” 俞格想起了那个问题,那个”世上最想要的东西”,时光机。 “你怎么猜到的?”俞格问道,“那个答案。” “我去过孤儿院啊,参观了乔薇的房间,发现他很喜欢画哆啦a梦,所以当时脑筋一转,就想到了。” “……你竟然直呼他的名字,在我的面前,”俞格越发确信,是因为眼前这个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omega,他才总想起那些心酸的记忆,于是语气愈加严厉,“你想死吗?!” “提他怎么了?他去世了,就不能提吗?”王俊纳闷道,“他就算离开的这个世界,他也曾经存在过……诶呦!” 脑袋上的芭蕉叶猝然被俞格丢过来的石头打破了一个洞,王俊站起来,离他远了点儿,莫名其妙道:“你很奇怪,为什么不能提?” “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现在还敢这么无所谓地提他的名字?!” “我做了什么……”王俊诧异道,“我什么也没做啊!他活着的时候,我还上小学呢!” 俞格又从地上捞起了一把石头连带着沙子,劈头盖脸地朝他砸过去,王俊只好往一边跑:“神经病!乔薇喜欢你这么个神经病,真够他受的了!” 俞格去追他,王俊开始拼命往前跑,只是,一个十天没怎么吃东西,一个七天就吃了点蘑菇、蒲公英和松仁,不一会儿,就双双跌倒在沙滩上,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虚弱得不能动弹。 “……你竟然不怕我,”俞格狐疑地看着他,“水星多少人听到我的名字都胆寒。” “你有什么可怕的,我要是这两天吃饱了,早把你打扁了,”王俊说,“你就两条手臂两条腿,一个脑袋而已,又不是变异人。” 俞格听他这意思,好像变异人不止一个脑袋似的,看向他:“你没见过变异人。” 王俊没有否认。 “你跟着凯文逊东奔西走,前线都去了多少回了,竟然没见过变异人。” 怪不得王俊对他几乎没有惧意,想说就说,想打就打。因为害怕俞格的人,包括蜥蜴兵和a军,其实内心里都领教过变异人的厉害,都怕被俞格做成变异人。 第1168章 “没见过,”王俊说,“我在后方了,有时候就算在前面……” 也被凯文逊装到箱子里带走了,或是被凯文逊蒙住了双眼。 他没有见过活体的变异人,所以无知者无惧。 俞格轻嗤了一声,觉得这新兵营战士真是个水货,可是想起凯文逊说他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志得意满的样子,又心中郁愤。 看来凯文逊是将这小王妃保护得很好。 只是……保护得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流落在这里,被自己用石头打。 王俊见他阴沉着脸鬼气森森的样子,不知道密谋着什么,又担心最后两人到了“比体力”的环节,自己会输,便又起身去找吃的了。 四个多小时的觅食结束,王俊无功而返,只喝了个水饱,嘴里叼着一朵蒲公英上的小黄花,聊胜于无。 走着走着,却渐渐地闻到了浓重诱人的香味,他立刻“啊啊啊——”地叫着,奔到了海边,只见俞格支棱起了几根树枝,竟然坐在旁边,在那生起了火烤鱼! “哇塞!”王俊脸上闪过了一抹雀跃,“你竟然会捉鱼!” 俞格的衣服滴滴答答在淌水,应该是在浅海区域游了一阵儿,抓到了这条看起来只有一斤半大小的鲽鱼。 他只想潜入海里看一看附近海域中的水质和微生物,判断下他们流落在哪一片海域的荒岛上。 “我吃得不多,尾巴给我就行。”王俊眼馋地在边上看着,双手互相揣着,眼里都是这条架在火上烤的鱼。 一瞥眼看到俞格冷冷地看着他时,他又开始谄媚,笑着说:“你挺厉害啊,还会捉鱼,是不是蜥蜴跟鱼的关系好,所以才容易捉啊?” 俞格:“……” 这话听得跟阴阳怪气似的,王俊又改口道:“发现你除了长得帅以外的第二个优点了,会捉鱼,嘿嘿。” 他讨好的样子太过殷勤和可笑,俞格不动声色,只是手里转着插着鱼的树枝,每转动一次,鱼身被烤得焦黄冒油,王俊就又咽了咽口水。 “差不多了,”过了十几分钟,王俊提醒他,“再烤就糊了,现在已经熟了。” “是吗?”俞格转着树枝,随着他的动作,王俊的眼神也跟着鱼走,连连点头道,“行了,熟了!” 俞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把树枝拿着离王俊远了,一口咬到了王俊早就看上的鱼尾巴部分。 “啊!”王俊惊叫着站起身,皱着脸开始追他,边跑边哀求道,“给我留一点儿,留一点儿嘛!” 俞格连连倒退着,速度很快,面无表情地把这整条鱼都给咬着吃了,连鱼刺都不吐一根,鱼脑袋都不放过,最后,只把那烤鱼的棍子,插到了沙土里。 王俊奔了过来,啥都没有了。 他的圆脸蛋开始越来越皱,越来越委屈,五官都聚到了一起,形成一个哭的前奏,塌着的小鼻梁加左右两片对称的小雀斑,俞格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磕碜的omega,见他这一整个心碎的表情,终于感到了一丝愉悦。 他忍不住笑了,王俊却瘪着嘴巴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扑娑地滚下,甚至瘫软一般坐在了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俞格:“……” “给我一点儿就行啊,我不是你的俘虏吗?饿死我你有什么好处?”王俊捂着脸,痛哭起来,“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 当今盛世的小王妃,竟然因为没吃到鱼而哭得像个小孩儿,俞格却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另外的人。 “给我一点儿就行啊,别人都有,我没有,今天是什么日子,”乔薇坐在地上抹眼泪,“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 俞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日子?” 大霖悄悄提醒他:“白色情人节,巧克力日。” “什么鬼?” “alpha要送omega巧克力。” 俞格嘴里叼着烟,无语地看着在那崩溃着的乔雅,怪不得今天回到福利院,只要自己一做出掏兜的动作,乔薇就激动地往他这儿看。 结果他掏出了一包烟来,嘴里叼了一根。 跟别人说了会儿话,俞格开始翻兜,乔薇像个小动物似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脚步急促地慌忙挪步,奔到他这里,脸上很雀跃:“给我一点儿就行了,我吃得不多。” 结果俞格掏出了一个打火机,还问他:“什么玩意儿?” 第三次,俞格从背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件破球服时,乔薇终于绷不住了,开始撒泼了。 忽然坐到了地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世上很难有不符合心理预期,就坐在地上哭起来的15岁孩子了,除非被家里人娇惯久了,宠坏了才会这样。 乔薇穿着长筒过膝白袜子、灰色尼龙短裤、白色帆布鞋,在地上擦地似的,很快蹭了一层灰。 “起来,地上凉!”俞格警告他。 “呜呜……”乔薇捂着脸还在伤心地哭,他没有巧克力,就好像失去了一整个世界。 俞格只好把他抱起来,挂到自己身上,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走出福利院去,挨家挨户的小卖店里去找。 只是这个白色情人节,实在是驻地忽然兴起的商家噱头,已经到了深夜,哪家都卖没了。 乔薇一抽一抽的,越来越失望。 “帮我们现做一个行吗?”俞格进到一家还没打烊的蛋糕房里,看到里面的样品上面有白色的巧克力,“不要蛋糕,只要上面的巧克力。” “求你了。”他对蛋糕店的老板说。 过了十几分钟,乔薇手里拿着一个印花是“生日快乐”的白巧,心满意足地出来了。老板没有别的印花磨板,巧克力压出来的花,只有生日快乐。 乔薇并不介意,他才14岁,是很容易伤心的青春期,但也很容易哄好,依偎在俞格的怀里,被他抱着走,嘴里咬着白色巧克力,没吃几口,就累得睡着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可为什么王俊的悲喜,却总有乔薇的影子?他们明明一个病弱,一个健康,一个聪明可人,一个笨得要命…… 也许,他们性格相似,也许,他们只是万千普通omega当中,再普通不过的两个人。 俞格弄不明白,只是他不敢、也不愿再听到这样相似的期期艾艾的哭声,只怔了一会儿,便连忙转身,逃似的跑开了。 夜里,王俊躺在自制的草垫子上,是被一阵腥味儿熏醒的,睁开眼睛一看。 “鱼!”王俊一骨碌坐了起来,“竟然还是活的!” 二斤多重的大比目鱼,摇头摆尾,鳃子一张一合的。 王俊高兴地提着它的尾巴站了起来,看到鱼边上扔在这里的打火机。 他不禁看向远处俞格所在的方向,有些欣慰,这家伙终于知道善待俘虏了! 第595章 因为这一条鱼的交情,王俊和俞格时而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关系,得到了缓解,只是俞格仍旧不爱说话,王俊在一旁自言自语的时候比较多。 王俊没把打火机还给俞格,而是在晚上的时候,偶尔打开打火机,照一照亮光。 王俊胆子小,天黑之后不敢住林子里走,而是在松软的沙滩上铺着一层草垫子,蜷在上面睡觉。 偶尔夜深了,俞格往林子里面走,王俊看不着他,还会大喊大叫,让他别进去。 “里面有狼!有蛇!兴许还有老虎!”王俊追在他后面喊道,“你被吃掉没关系,可别把它们招出来吃我!” 俞格不理睬他。 “俞格!”王俊叫不住他,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袖子。 “干什么?!”俞格甩开他的手。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感觉到背后亮起了光,王俊把打火机点着了,照着前面的路。 “跟着我干什么?”俞格不耐烦地问。 “里面有动物,会吃人。”王俊几乎不敢往黑夜里的林子里瞅。 在这个荒无人烟、无比空寂的岛上,忽然飘动的树影,偶尔大鸟发出的尖锐啼声,都会把王俊吓一跳,一惊一乍的。 “你白天在这里面喝水、采蘑菇,薅树叶,晚上就害怕了?” “嗯。”王俊说,“晚上动物要出洞的。” “大多数动物都是白天活动晚上休息,”俞格用眼底的光冷冷地瞄着他,“除非是……鬼!” “啊啊啊啊啊——!”王俊一怔,吓得大叫起来,转身往沙滩跑去。 连鬼他都害怕。 俞格轻笑一声,往林子里走去。 树影斑斓,溪水潺潺,这林子白天已经被他探过一遍了,除了几只体型壮硕的傻狍子被他用石头打走了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俞格选择晚上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更能看到辽阔的天边,往南的方向,蜥蜴军寻找他的航空线路上,偶尔有几架亮着红蓝两色灯的飞机,低徊飞过。 过了几个小时,俞格走出了林子,见到王俊抱着膝盖坐在沙滩上,低着头,风吹乱了他蓬松的头发,他在那儿郁闷地不敢睡觉,想来是怕俞格的视线里看不着他,或是他看不着俞格,一旦有大型动物或是鬼怪袭击自己,俞格不能来帮忙。 第1169章 即便是两方敌对的关系,至少在这个岛上,俞格是跟他一样的人类,王俊看到他在附近,才敢放下心来躺着睡觉。 果不其然,俞格坐在树下,头靠着树干,王俊远远地看见他,才敢躺下,怀里抱着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十月底了,晚上特别冷,他作为曾经的医生,早就看出王俊发烧了,脸红扑扑的,已经感冒了。omega如此折腾、食不果腹的十天,不死也要生病了。 第二天,王俊仍旧进到林子里面想去喝溪水,但头昏眼花的,让他知道不舒服了,在附近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凹得有个槽的石头,把石头洗干净,盛了一点水,他去问俞格:“能生火热一点水喝吗?” 俞格没有说话,王俊一直没把打火机还他。 王俊觉得不出声,他就是默许了,便架起树枝,小心地点着了火,把盛了水的石头,小心地山*与$三夕往上面放,想要支起来,把水烧热。 结果手一抖,水一歪,火被扑灭了。 “啊呀!”王俊伸手去救,结果还被火烧了一下,在那呼呼地吹着手指头。 俞格在一边耷着眼睛看着,面无表情。 王俊又把石头捡起来,依旧去河里洗了洗,接了点水,回来继续生火,烧水,结果这回虽然成功了,但树枝烧的灰,飘到了水里一层灰。 在“喝口热水”和“吃灰”之间,王俊经过了一番抉择,决定还是喝点热水,他已经觉得头很重、很沉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捧起石头,喝了两口热水,眉心皱了起来,嘴巴喝得黢黑。 俞格木然地看着他,即便没有动作,王俊却明显地看出了他嘴角的笑意! 于是气得把石头扔向他,俞格一抬手,啪的一下接住了,作势要去打他,王俊赶紧捂住了头,皱起了眉心。 俞格将右手里的石头扔到了左手里了,来回扔来扔去的玩儿。 “你怎么不想办法叫人了?”王俊忍不住问,“这都过去多少天了!” 俞格轻笑道:“你想让我叫人?” 王俊犹豫了,俞格叫人,叫的肯定是蜥蜴兵,想起那一群围着他上下打量的alpha,他很恐惧,可这么在岛上耗着,明明已经睡在草垫子上,白天夜里都很小心防护,可自己一天比一天虚弱,还好像生病了,俞格却看起来一点儿事都没有。 “也许,叫来的是我的人呢?”王俊问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不可能,”俞格说,“现在的你,在统帅他们看来,是跟凯文逊在一起,谁都不会想到是跟我走了。” “啊?”王俊惊道,“不可能啊,公主和统帅他们不会放心我一个人离开,除非是……” 他当即反应了过来:“你扮成了文逊,在公主面前接走了我!” 俞格道:“他那一张人/皮/面/具,可废了我不少功夫,一个alpha,却男生女相,生得那么精致……” 王俊气得抓起旁边的石头扔他,却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你竟敢扮作他!” “扮他怎么了,王子殿下,就多了不起么,”俞格哼道,“下回我扮成于凯峰,直接枪毙了统帅,那才有意思!” 他说这话时,脸上闪过的兴奋,让王俊看着后背直冒冷汗,委顿在那里,更觉得不舒服了。 下午,王俊睡了好长好长时间,噩梦连绵,一会儿,是于总真的枪毙了统帅,于总是俞格假扮的;一会儿,又是统帅枪毙了于总,统帅是俞格假扮的。 又梦到凯文逊抱着自己的尸身痛哭,说没有了自己,他该怎么活下去。王俊着急哄他,说一国的储君,王子殿下,不能那么脆弱,即便自己走了,也很高兴跟他这么爱过一场,只恨时间太短了,从相识,到现在,才短短三年……哄着哄着,自己倒先哭了起来,越想依偎到凯文逊的怀里,越像是靠不近他,醒过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睁开眼,擦了擦眼泪,坐了起来,俞格在他不远处,正在那儿烧火、烤鱼。 俞格又下到海里了,身上的衣服是湿漉漉的,头发也是半干的,篝火掩映下,沉静冷白色的侧脸,有种剑锋陡峭一般凌厉的帅气。 王俊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泪水未干,呆呆地看着那火苗。 打火机竟然就放在了草垫子的边上,俞格一下子就捡走了。 他还以为王俊从一开始的石头、竹杆攻击,一定会用这打火机策划下一轮的刺杀,他甚至还饶有兴趣地等着,结果……王俊显然是真不敢玩火。 “你怎么不叫我去抓鱼啊?”俞格本以为,以王俊这么馋的一个人,在收到了上回那条鱼、美美地吃完时,一定会每天缠着他,让他再下海抓去。 “都快十一月份了,”王俊说,“海水里得多冷啊。” 俞格转动着的烤鱼树杈,忽然停了下来。 他凝望着这红色的火苗,心里有些触动。 王俊胃口不怎么样,俞格把一整条鱼给他,他也就揪了点鱼尾巴上的肉,吃了几口,剩下的都还给了俞格。 躺在火熄灭了的地方,感受着地上的余温,王俊眨着眼睛,看着满天的星星。 “如果……我真的死了,缓一缓告诉文逊,行不行?”王俊对俞格说,“先让别人知道,最后再让他知道。” 凯文逊有哮喘症,身边有别人的话,不至于发作了以后不能及时得到救治。 躺在地上手脚痉挛抽搐的样子,是王俊最害怕见到的样子。 俞格冷笑一声:“怎么会那么体贴?厄运降临到人身上的时候,不会给你先打个预防针。” 王俊的眼泪,缓缓滑过了眼角,生病让他脆弱。 他这些天不是没有想过凯文逊看到他的尸体,会怎么样。不过他觉得比较安慰的是,方倾和瀚洋会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他们会一起面对。 他见过凯文逊面临各种紧急战况的样子,是临危不惧,也是有勇有谋的,凯文逊在他心里并不脆弱。 “文逊不会倒下,”王俊说,“过个三五年,他就会走出来了。” “不像你。”王俊跟了一句气话。 俞格不屑地嗤了一声,他记得王子和王妃全国广而告之的那张结婚照片,王俊看着镜头时,凯文逊侧过头,温柔地看向王俊。 眼神不会说谎,爱意无法隐藏,何况,他们结婚才不到两年。 他和乔薇结婚到离开……也不到两年。 “他一定会好好过的,再找一个新的王妃,鼻梁要比我高,比我白,比我窈窕,长得比我漂亮,”王俊的声音虚弱,脸色发白,在幻想着,“他们会有几个小宝宝,不管像他们中的谁,都会是个幸运的宝宝……” “不,他会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像我一样,在人间游荡。”俞格缓缓地说。 “你恨乔薇,是吗?”王俊终于问了出来,他一直隐隐约约有这个感觉。 爱的极致是什么,是恨。 因为那份“爱”,早已燃烧了自己,摧毁了自己。 “是,”俞格几乎没有犹豫,“我恨他。” 恨他带来了一切幸福与甜蜜,定义了人生的意义,却又将这一切都残酷地粉碎了,让他得到又失去,在这人间悲怆地无声哭嚎。 “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跟他走?”王俊问道。 “我死了,还有谁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我们爱过,世人提到我,也会记得是因为我跟他的爱,才毁灭了这个水星。” 王俊直觉他是个疯子,喃喃道:“我要死了,我想乔薇在我这个时候,弥留之际,也会希望你好吧,就像我希望文逊……能够坚强地活下去。” 俞格又说了什么,王俊听不清了,他发烧很严重,烧得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是昏过去的,还是睡过去的。 再醒来时,竟然是被呛醒的,王俊疲惫地睁开眼睛,往山林里一看,熊熊大火,烧了起来! 俞格在他前面站着,背对着他,手里咔哒咔哒地按着打火机。 “咳、咳咳……”王俊被呛得直流眼泪,“你放火烧山?!” 俞格转过头来,看向他:“你怀孕了。” 王俊瞪圆了眼睛:“……” “……你怀孕了,你怀孕了?!”俞格站在乔薇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色发白。 “有俩月了,”乔薇捂着小腹,脸上白里透粉,含羞带怯的喜悦,“可能是上回你的阻断剂失效了,所以才有了……” 俞格怔怔地看着他。 这些天他一直因为乔薇的食欲不振而大费脑筋,还蹲在床边皱着眉问他,是不是最近的治疗让他不耐受了。 若不是他给乔薇配的药里,总是放了大量的糖衣,乔薇将药藏在花盆里招来了蚂蚁,俞格到今天都不会发现。 “你简直太任性了!”俞格忍不住吼他,“你什么身体素质你自己不清楚?!都这样了还想怀孩子,你是不是疯了?!” “各项机能都很好,我查过了……”乔薇着急地跟他解释,“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会有奇迹……” 第1170章 “奇迹,你多活这两年,都是上天给我的奇迹了,你还要生孩子?!”俞格厉声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乔薇被骂得整个人缩了起来,咬着嘴唇,眼泪滑落了下来。 “我想以后有个人陪你……” “我不需要别人!”俞格无语道,“福利院里有的是没人要的孩子,我需要孩子去领养一个不行吗?!还有,那个什么乔雅,你不也认了儿子吗?我需要别人陪我?我需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他转身冲出了乔薇的办公室。 我需要你,需要你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地陪我,而不是别人,有你的血脉的“别人”也不行! 他去到了医院,当即预约了后天夫产科的人/流手术,并决定亲自操刀,给乔薇做手术。 有人喊他去急救室,救治一个严重车祸的alpha,他套上手术服跑了过去。 十七八个小时后,他走出了手术室,拿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有25个未接来电。 第一个,就是乔薇打来的,并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你在忙吧?我和麦丁叔叔去接你下班。” “下雨了,堵车了,等好久哦。” “前面有卖糖炒栗子哎。” 乔薇很高兴,俞格是栗子味道的信息素,正好可以买栗子来哄他。 他下了车,撑开了伞,不顾麦丁叔叔在后面喊他,过了马路,走进了酒吧的后巷中。 第596章 “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我有小宝宝了?!” 王俊听到了这个消息,只疑惑了几秒,脸上便现出了喜悦的神情,惊讶并笑着看像俞格。 俞格没有说话,身后是漫天卷起的红色火焰。 这场山火,足足烧了大半夜,第二天中午,十七八个小时之后,才把林子里干爽的树木都烧完了,王俊不得不抱着草垫子迁居到上风口的沙滩上,用衣服蒙着口鼻,躲过火焰扬起的灰与尘。 俞格放火烧山这事,对比他怀上了宝宝,变得微不足道了。 王俊顿时没有了睡意,之前因为发烧而感到的疲倦也一扫而光,只是俞格走哪儿他跟哪儿,一直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拿打火机的时候,顺道给你号了脉,怕你生病死在了岛上,我这段时间就白忙活了。” 俞格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告诉了他。 “噢!原来是号出了我的喜脉啊,”王俊乐呵呵地道,“谢谢,谢谢,那我现在是几个月了?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alpha,beta还是omega啊?” 俞格皱了皱眉看着他,王俊真把他当成了医生来问。 “说话啊。”王俊抓了一把他的袖子,脸蛋红扑扑地问。 “……这我怎么知道?你跟那位殿下同房的时候告诉我了?” 王俊:“……” 俞格的嘴一贯阴损,王俊怀孕的事,又让他联想到了乔薇临走的时候,同样怀有身孕,于是心情一下子低落到谷底,似有千斤沉重。 王俊一次次跟乔薇相同的巧合,让他有些神思恍惚。 “是9月22号晚上……一共,三次,”王俊低着头,有些害羞,“第二天一早,就送他走了。” 俞格:“……” 他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是从那天算起吗?”王俊问道。 俞格轻嗤一声:“要是中间没有过别人,那就是了。” 比如医院里那个医生,闻夕言,比如他的青梅竹马,尹瀚洋。 俞格之前一直觉得,王俊长相平平,绯闻男友倒是一个比一个够瞧的,他在制作闻夕言、尹瀚洋、凯文逊的人/皮/面/具时(他竟把这三个人都乔装了一遍),都不由得感叹和好奇,这小王妃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跟这三个人都传过绯闻。 “没有,”王俊并没有生气,怀宝宝的喜悦让他忽略了别的,“当然只有我的文逊了。” 他的手,温柔地抚上了小腹,低头笑着:“王最大小朋友,谢谢你来了。” 紧接着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因为害怕没电,这些天一直都没敢打开,但今天不一样。 他调转照相机,开始沉迷于自拍。 一张又一张,差不多咔咔十几张,然后坐在那里修图,修了四十多分钟。 “我和宝宝见面的第一天。”他在照片的上面,用花体字标记上。 “俞格,过来帮我拍张照片,要全身的。”王俊把手机扔给了俞格。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俞格接住了手机,“是你死我亡的关系。” “快点儿,给我拍瘦一点。”王俊从地上翻找了好久,最后捧起了自己的脸,佯装一朵花。 “……” 薇薇也很喜欢自拍。 可是,可能,omega大多喜欢自拍。 俞格莫名其妙地用手机对着王俊,拍了几张。 “都一模一样的,拍这么多干嘛?”王俊无语道,“为什么不提醒我换pose?” “这张我看起来很傻,双下巴都出现了。” “你会不会拍照啊?” 王俊的数落一句跟着一句,俞格转身愤愤然地走了。 王俊将手机揣好,撸起袖子,从草垫子上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东西吃了。” 有了宝宝,不能生生地挨饿了。 他往浓烟刚刚散去的山林里走,不忘用衣服捂着口鼻,不闻到那烟气,去到溪水上游,好在流动的水还是干净的,低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水,喝了几口,洗了把脸。 俞格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到他东张西望,去找食物,拿着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扒拉着。 他依然没有央求或是命令俞格去浅海里捞鱼,给他这个孕夫吃,而是继续在山里仔仔细细地找吃的东西。俞格想起来他拿着袋子去李景发那老头儿的小卖店里买零食的样子,蹲在地上找临过期的东西,通通带走;想起市场初见的时候,他扮成脏兮兮的乞丐,王俊制止了护卫兵对他的驱赶,而是分给了他栗子。 王俊是个很善良的人,但也是个不卑不亢的人。把他掳走这么久,王俊从没有求他放过自己。 “找到了!”王俊用棍子刨着地,看到了里面几个大大的野生番薯,被烧掉的枝叶,以及被火烤得焦黄的内瓤。 他挖出一块来,把皮掰开,咬了一小口里面,烤番薯的香甜味道在口腔里渐次漾开,回味无穷。 “太好吃了!”他高兴地抚了抚肚子,“大大,我们今天吃烤番薯,而且能够吃饱!” 他一转头,看到俞格在后面站着,不知道在那发什么呆。 顺手从地上捞起一个番薯,朝他丢了过去:“给你,烧山也不算太坏,能找到这个东西吃。” 俞格看到王俊丢在地上的番薯,很不屑的样子,低头捡了起来,两口吃完了。 过了一会儿,他在附近的草地里,好像挖到了什么,拿着走到了王俊附近,随手丢给了他。 王俊低头一看:“我去,人参!” 他还挺识货的。 不过,俞格忽然想起来,他是方倾的朋友,又是王室里的人,自然见识多了。 “这么大一颗人参,炖鸡能炖一大锅呢!” 王俊把人参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抖干净上面的泥土,去到河边洗干净,将小须儿揪下来吃了,将大头的那部分,又还给了俞格。 “不要。”俞格说。 王俊立刻缩回了手,本来就很不舍得给。 “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还是怕吃了上火啊?”王俊明知故问,装模作样地看着俞格。 俞格没说话,往一边走去。 “大大,咱们谢谢俞格叔叔,给咱们找参参吃。”王俊低着头,对腹中的宝宝说道。 “……”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俞格忽然觉得,王俊其实非常聪明,步步为营,很有心计地瓦解他的防范。 不过…… “你叫它大大?”俞格忍不住问道,“一个细胞,叫大大?” “什么细胞,不要瞎说!”王俊立刻抚上了肚子,仿佛堵住了孩子的两边耳朵,“我们的宝宝有名字,文逊早就给起好了,叫‘王最大’。” “……”俞格感慨这名字起的随意,“王、最、大?” “是啊,很特别吧?” “那老二,是不是叫‘王小二’?老三,是不是叫‘王老三’?这名字起得,真接地气。” 王俊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当时文逊带我去昶洲,我爸爸和于总都在,没人稀罕他,也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他便说以后我们有了宝宝,要跟我的姓,名字就叫王最大。” 俞格想起那在电视里对自己叫嚣的凯文逊,倒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王最大,明显是故意压于凯峰一头,王权大于军权的意思。 “这要是个alpha,有了这么个名字,”俞格说,“会从小到大都被人嘲笑,而且会被拉到厕所里,看看到底大不大。” 第1171章 “啊?”王俊惊道,“这么过分吗?” “那你以为呢,alpha最讨厌别人比自己大了,你还口出狂言,王最大。” 王俊想到凯文逊的资本,倒是敢于这么叫自己,不过,真的会给孩子带来困扰吗? “我觉得文逊,就是希望我们的孩子‘宇宙第一行’的意思,天不怕,地不怕,非常勇敢。”王俊说。 “宇宙第一行,这把他狂的,水星都待不下了,”俞格轻蔑道,“那还不如叫‘王宇行’呢。” “王宇行,王宇行,”王俊默念了几遍,高兴道,“这个名字好!” 俞格:“我就随便这么一说……” “宝宝,快谢谢俞格叔叔赐名!”王俊低头抚了抚肚子,对俞格说。 俞格:“……” 他觉得自己又上当了。 别看王俊长得圆头圆脸圆眼睛,看着笨笨憨憨的,其实,他一点都不傻! “俞格叔叔会保护我们父子平安回到爸爸身边的,”王俊展开了笑靥,拍了一下肚子,“快谢谢叔叔。” 俞格心道不妙,转过身赶紧走了。 王俊却在后面唱了起来:“感恩的心,感恩有你,因为有你,我不会再不相信自己,感恩的心,感恩有你,水星变得很美丽……” 孕夫是嗜睡的,王俊今天吃了烤番薯、烤人参,俞格又烤了鱼给他吃,还把鱼肉放到水里,烧了点鱼汤喝了,算是终于吃了个饱饭。 王俊的心情很好,抱着草很快就入睡了。 梦中忽然传来一阵呼啦呼啦的声音,越来越逼真,王俊听着、听着,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几架飞机从远处降落,歪七扭八,终于找准了落地位置,停在了烧完树木、还算平整的山坳中。 “俞总!我等救援来迟了!”蜥蜴兵首领带着部下们,集体站好,朝俞格脱帽致歉。 “嗯。”俞格答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王俊。 他身后的蜥蜴兵们立刻举起枪,齐齐地瞄准他。 “放下,”俞格命令道,“这是我的俘虏。” “是。”蜥蜴兵们收了枪。 四个身穿蜥蜴兵服的人,亦步亦趋走向王俊,手里掏出了铁链锁。 “我也是他的孩儿他爸。”王俊举起了双手,小声说道。 蜥蜴兵们站住了,齐齐回头,十分震惊地看向他们的俞总。 俞格的嘴角一阵抽搐。 第597章 夜深了,左右营帐里没有多少人,大多去附近的林子里,看于浩海给凯文逊殿下“露一手”。 方倾没有去,一是不想跟于浩海走得太近,毕竟离婚已经是事实,能少接触,尽量还是远离他为好,二是,他不想去看于浩海如何遁地,如何在森林里无声逃逸。 以前在新兵营的时候,最初看到于浩海在各项艰苦卓绝特训项目中拔得头筹,方倾都觉得很高兴,也很替他骄傲,可慢慢地随着对他的感情日益加深,对他的了解越多,他反而不喜欢看这些了。兵王的名号,在水星alpha当中无疑是光鲜亮丽的,令人向往和钦羡,可兵王背后的努力和变态一般地自律,却是方倾想来就心疼的地方。 袁真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面上戴着口罩,问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毒太厉害了,你这种口罩已经不够用了,”方倾随手从右边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防毒面罩,给袁真戴上了,“前面的工作差不多了,我正在收尾。” 袁真摸了摸面罩外面,竟是颗粒不小的砂石,感叹道:“俞格制造的毒竟然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我刚刚从章楠那里回来,他只在外面暴露了两天,就那么虚弱。” “是,还从手肘内侧抽出了好几管子黑色的血,别提孙信厚多恨我了,”方倾苦笑道,“当时是我让章楠跟他一起去的。” “不过,还好在是章楠去了,听说你给他画下了三个可疑的标记点,他一次就选中了。” “是,不然再耽误两天,恐怕……” 不止步睿诚伤得那么重,只怕作为援军的孙信厚和高鸿飞也不能幸免。 袁真看到方倾制作的那一瓶又一瓶只2ml装的黑色毒液,整齐地排列在仓储室内,又将方倾递给他的成分分析表,仔细看了一遍,惊诧地抬头看着他:“这种提取方式非精密仪器取不了,我听说咱们医院的设备,又都被俞格炸掉了,短短的时间内,你是怎么提炼出来的?” 方倾琢磨着如何开口,袁真却低头思索着:“这个处理器的形式,好像人体的肺叶……” 未等方倾说出口,袁真就猜出来了:“你用活体……?” 袁真点了点头。 “是殿下给你提供的,对吧?一定是这样。”袁真急切地说。 方倾无奈地笑了笑:“他做的,和我属意做的,本质没有什么区别。小袁同学,大半年过去,你的医术飞涨啊,连这都看得出来。” 袁真沉重地放下了药物分析单,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方倾。 他知道作为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做到用健康的人类活体分离毒液、再看着好端端的人死去,有多么有悖职业操守,多么难受,即便对方是蜥蜴兵。所以情不自禁地给方倾拥抱,无声地安慰他。 “千万别让大壮知道了,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瞒着他,还有什么意义,”方倾埋头在袁真的肩膀上,轻声说,“我只是不想他再来指责我了。” “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是指责,只会比我更心疼,”袁真拍着他的后背,“难为你了。” “好啦,肉麻兮兮的,你都不像你了。”方倾笑着说。 袁真松开了他,着急地说道:“现在还需要做吗?那个……器材在哪里,我来做透析。” “都处理干净了,还好你们一周以后才过来。眼下我们分析储存了接近2000支毒液,够500名战士上前线使用。” “以倾炮的形式吗?” “不,为了更精准到人,不产生污染,”方倾说,“在师父的建议下,我们先用到方枪里,起码对俞格起到警示的作用。” 你有的毒,我们也有,这样俞格也许会掂量着来,是否就在这里和己方同归于尽。 袁真叹道:“这俞格比卜正难对付多了。” “是,卜正有怕的东西,也有他的人生目标,找一个优秀的孕夫,繁衍下一代。”方倾看着袁真,“可是俞格,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 “这就是个疯子,我只怕他见到我们用百草默回击,会更兴奋,”袁真道,“咱们怎么对付这个亡命之徒啊。” “只能像他一样疯狂,也没有明天。” “别傻了,”袁真隐隐听出方倾要跟俞格同归于尽的想法,劝他道,“好好的跟他拼什么命,我们要打败他。” 他见方倾神情冷淡,脸色冷白,瘦得小下巴又尖又俏,猜他是不是看到了牛萌萌。 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严正厉色地告诉方倾:“你别担心,这段日子我都贴身看着那牛萌萌,他不敢靠近浩海。” 方倾一怔,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你别看他在我们的队伍里,alpha和omega都是分开住宿的,他没有机会靠近浩海,你别想歪了!”袁真认真地跟他解释,“是我们在逐鹿岛山区,要不断翻山往前走,牛萌萌又对山路特别熟悉……” 所以于浩海才留下了他,没暴力驱赶他回家。于浩海对有用之人一向是宽待的,即便是牛萌萌。 “你真可爱,还帮我看着他,”方倾笑着捏了捏袁真的脸,“我看到他来了,在驻地的时候也知道他找你们去了,我无所谓。” 袁真怀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于浩海无所谓了,倒是担心起了他的病情来,于是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问道:“对了,你有抑制贴吗?我的快不够了。” “有啊。”方倾拉开抽屉,抓了一把递给他。 “透明的?还这么薄?”袁真看着手里的抑制贴,上面没有字。 “我师父研制出来的轻薄版本,还没生产开发呢,我正在试用,效果不错。”方倾顺手撕开了一个,往袁真后颈贴了上去,“还隐形呢,离这么近都看不出来。” 不过,看到袁真光洁的后颈,他却有些意外:“哎,你跟艾检都已经领证了,怎么……没咬啊?” 袁真笑了笑:“他说还没见过我父亲们,没跟长辈报备,还不敢下嘴。” 方倾忍不住笑了,却很感慨:“艾检是真君子。” “什么君子,”袁真嗔怪着,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腺体,“没少在这儿磨牙。” 俩人正说着,索明月推门闯了进来,兴奋道:“你们俩怎么不去看啊,可精彩了!” 方倾连忙拿个面罩给他的头罩上了。 索明月连说带比划:“大哥像变魔术似的,忽然不见了,然后地面拱起了一个包,往前蹿动,我们都跑着跟着瞧着,再就不见了!神奇!” 第1172章 方倾却真的纳闷起来:“他就在地里面走?!” “是啊!特别帅,紧身衣一穿,像条蟒蛇一样,从一个入口钻了进去,嗖嗖嗖~~~啪嚓!不见了!” 袁真见方倾听得一头雾水,跟他解释道:“忍术据说是讲究风、火、水、土、冰五种遁术,将一块地方的地面变成沼泽并以河流状向前流动,是一种障眼法。我听我爸说,实际上于总他们会竖起一道土墙来保护自己或其他目标,形成一种假象。” “可是狗比王子一见大哥没影了,就开始挖了啊,没挖着他!”索明月道。 “你说凯文逊去挖了?!”方倾目瞪口呆道。 “是啊,上百名战士在一边拿着铁锹去开挖,王子说‘挖到了,重重有赏’!” 方倾:“……瀚洋没拦着?” “瀚洋在一旁抱着手臂哈哈笑来着,说这事他小时候就干过,到处挖大哥,挖爸爸,最后也没挖出来。” 方倾有些后悔没去看了。 袁真见他面有忧愁,劝他道:“没事的,这功夫浩海五岁就开始练了,还经常跟于总比赛谁待的时间长,不会有危险的。” 晚上,一众战士们都从林子里回来了,凯文逊见到方倾,不禁喜上眉梢,说道:“你的丈夫……不是,是前夫了,还真有两下子,现在人已经土遁了,遁到哪儿去毫无踪影,佩服,佩服。” 他还给鼓了两下掌。 战士们则议论纷纷:“于中将有这等功夫,咱们攻过去大有希望!” “是啊,本来步副将重伤,差点儿阵亡,咱们都不敢上了,没想到于中将是这样的神人!” “我现在已经摩拳擦掌了,就等把俞格那小子拿下!” “哎你们说,于中将有这本领,今晚是不是想拱到谁的营帐里都行啊?”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看向方倾。 “……” 临睡前,方倾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他连忙跑出去,却是刘赢被孙信厚和高鸿飞左右搀扶着回来了。 “不用这么扶着我,”刘赢好笑道,“没有晕,就是脑袋有点儿缺氧……” “我哥都说了,不是谁都能练的功夫,你逞什么能?!还把自己活埋了!”尹瀚洋在一旁骂道,“要不是我发现你不见了,这会儿谁知道你在地底下?!明早还上哪找你去?!” “嘘,小点声,小点声……”刘赢不住地央求,看到方倾出来了,更是不好意思。 方倾走过来,见刘赢浑身是土,脸色发白,是短暂窒息后的结果,便让尹瀚洋带他去休息了。 可他自己却站在这星空下,不敢再回去了。 躺在床上也是干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之前于浩海发怒的时候,开着飞机蹦跳着往天上横冲直闯,让人在下面看着悬心,如今……他嘚瑟到地底下去了。 方倾站了一会儿,不得不遵循内心的驱使,忍不住往山林里去找,附近都是站岗的战士们,见他过来,有人问方副将要去哪儿,却也有人及时地拉住了对方,摆了摆手。 方副将能去哪儿,不是明摆着的吗? 方倾去到了幽深静谧的树林里,此时凌晨两点多,天上只几颗星星,林子里很黑也很冷。 他蹲在地上捧了一把土,虽然里面有沙子的成分,但也有细腻的黏土混合着石头。刘赢那样的莽汉,在这样的土里待三个小时,都几乎窒息,于浩海就没问题吗? 难道他不是肉/体/凡/胎? 不,没人比方倾更了解于浩海,赤/裸的,冲动的,无限热情的…… 即便再硬,再难对付,也都是炙热的鲜活的人。 他不理解,却不能真正地做到无动于衷,于是在这空茫的林子里,开始找了起来。 “于中将,出来!” 方倾踢开一块石头,低头拍了拍地面。 “你出来!” 又怀疑地在一个凹陷处绕了几圈,捡起附近的石头刨了几下,到处找着于浩海。 “我有话跟你说,”方倾边走边开始欺骗他,“我有最新情况要跟你汇报。” 说完,忽然趴到一处小土坡的后面地上,侧耳聆听着地面。 半晌,握拳狠狠地锤了锤地,声音越发不稳:“出来!于浩海!你个神经病要在地里面待多久?!” “怪不得你总生气别人说你是土人,”方倾骂道,“我看你就是土里面的人!” 于浩海:“……” 他坐在一棵参天大树的粗壮枝干上,一边长腿向前伸着,手臂搭在上面,悠闲惬意地倚靠着树干,人影和树影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摘掉一边耳机,饶有兴致地看着方倾在下面东奔西走,骂骂咧咧地到处找他。 背叛主人的小猫,竟然也知道来找了? 他充满怨念地看着方倾,一声也不吭。 方倾东张西望,忽然想起两人刚相识的时候,于浩海来医院接他,也是喜欢偷偷藏起来,或是尾随他,高兴地看着他到处找自己,还美其名曰:“试试你的警惕性。” 想到这里,想到他也许还在一个暗处偷看自己,方倾终于怒了,狠狠地踢了附近一棵大树一脚: “出来,你个王八蛋!!!” 正是深秋,这一脚踢得树上落叶飞舞,一条粗壮的树枝竟然哗啦往下掉,树影一晃,方倾连忙捂住了头……! 树枝竟没掉下来,而是一个人的长腿,那人见方倾已经抬头往上望了,不禁一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到方倾的面前。 于浩海:“……” 方倾:“……” 尴尬在二人之间无声疾走。 “你可真无聊。”方倾转身就走,于浩海却拦住了他。 “无聊你还来找我?” “我是想看看你有多无聊。” “那你现在看着了?” “看着了,你真无聊。”方倾绕过他往前走,头又撞到了他坚实的胸膛上,被他挡住了。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夜行衣,紧身皮质的,上面略有一层薄土。 “我无聊?我接下来要用这身本事遁到对面去,拿下俞格的人头给你看看!” 方倾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遁地吗,怎么还在树上了。” “观众都走了,我还在土里干什么,我傻吗?” 方倾:“……我看你也精明不到哪儿去。” “是,不然也不会被离婚都不知道了。” 方倾见他低垂着眼眸,干净明晰的额角和英俊的侧脸,只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能在地底下待几天?” “三天,也需要上来呼吸的,不过我需要的氧气不多,能支撑我到对面去。” “他们有大量的百草默毒液,你即便成功潜伏过去,也是十分凶险的。” “我知道。”于浩海说。 “那你能不去吗?咱们直接撤兵。”方倾看着他,几乎在心里乞求他同意,“咱们回去再想想办法,只你一个人行动,根本不行。” 于浩海摇了摇头:“等我们有了万全之法,恐怕俞格已经出来大量用毒了。” “我是副将,我有举手说不同意的权力吧?”方倾问道。 “你有,但我也有否决你的\'不同意\'的权力。”于浩海说。 方倾低下了头,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于浩海来了,决定孤身犯险的也一定是他。 “除非,你跟我复婚。”于浩海说。 方倾抬起了头,幽怨地看着他,转身要走,于浩海却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转了过来。 他低头前倾,去仔仔细细闻了闻方倾的脸,方倾皱着眉,把脸偏到了一边。 温热的柚子气息洒了方倾一脸,于浩海却没有收到木棉花香味的回馈。 他闻了脸,只觉得不够,手按住方倾的腰,低头要亲吻过去,方倾连忙用力推开他的胸膛,两人在撕扯,方倾推着于浩海的大脑袋,往他身侧的后方看去。 只见牛萌萌呆呆地站在那里,无声地看着他们。 满手的土,想必是在附近挖了很久。 方倾狠狠地推开于浩海,转身跑回了营帐。 第二天早上,于浩海已经用耳机听完了在驻地时方倾和俞格对峙时的全部录音内容,这是方倾和索明月来到这里后,第一时间提交给凯文逊和尹瀚洋的东西,凯文逊气得听了十几遍,不住感叹好险,幸亏王俊用“时光机”击退了赖在医院不走的俞格。 所以今天于浩海又提起这事的时候,让凯文逊有些不爽。 “你们认为,俞格打赌输了,从医院退了,就是真的退了吗?”于浩海这么一问,几人也都愣了。 方倾道:“我们是一周后才离开驻地的,驻地完全没有了俞格的下落,王俊也早已恢复了正常生活,跟公主形影不离。” “能从医院退了,就算是个言而守信的人吧?”尹瀚洋问道。 凯文逊却看出于浩海的表情不对,问道:“你觉得……他不会遵守游戏规则,从驻地离开?” 第1173章 “他要是这么遵守规则,就不是甲级战犯了,只是当时,他可能是一愣,打赌输了,面子上不好看,才从医院走的,”于浩海说,“可是我听这个录音内容,觉得王俊答出来了,反而会让俞格对他好奇,更想把他掳走,一探究竟。” “可我们已经在这里跟他开战了!”凯文逊道,“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他回来防守吗?” “我最大的疑问就在这里,”于浩海说,“这里都已经开战了,他竟给我们接近十天的喘息时间,这不是他的作风。”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凯文逊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凉州没有信号,必须派出一个了解王俊的人,回驻地一趟,确定他的下落。”于浩海说。 方倾道:“可是公主跟王俊天天在一起,如果王俊失踪了,公主一定会通知于总来告诉我们啊!没道理这么久都没消息。” “我看到你的汇报书上写,他扮过闻夕言、丁一劭,甚至尹瀚洋,”于浩海道,“你觉得他扮凯文逊难度大吗?” 方倾震惊地往后一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我回去,我立刻回去……”凯文逊身子一晃,呼吸变得不规律起来,脸色煞白,当即按着腰间的枪准备动身。 “我回去,我现在就走!”尹瀚洋已经往外冲了。 “站住,”于浩海拦住他们俩,“如果……退一万步讲,王俊真在俞格手里,现在也是俞格要跟我们谈判的时候,你们两个都不能走。” 他沉思片刻,说道:“殿下,用你的护卫龙俊杰一用,跟刘赢一起,快马加鞭回去。” 凯文逊道:“都是alpha,他要是弄个假的王俊恐怕他们俩也识别不出来!” 于浩海想了想:“我有个人选,既了解王俊,不会被蒙骗,又很聪明机警。” 牛萌萌接到了于浩海的任务指令,当即和刘赢、龙俊杰一起,快马加鞭往驻地疾驰。 第598章 王俊随着俞格,与一众蜥蜴兵一起,坐上了逃离荒岛、去往别处的直升飞机。 王俊从人人爱戴、当今殿下的小王妃,摇身一变,成了俞格这个首席战犯身怀六甲的“夫人”,待遇上竟没有多大区别,依旧是被恭恭敬敬地请上了飞机,坐在了俞格座位的里面。 “请给我热牛奶、煮鸡蛋,三明治,”王俊对来请示餐点的人说,“啊,不要烟肉、火腿或是培根的,要鲜肉三明治,两个,谢谢。” 对方微微一怔,也连忙躬身道:“不客气,小王……俞夫人。” 称呼乱七八糟,对上俞格冰凉的眼神,转身落荒而逃。 王俊将飞机座位的椅背往后调,往后仰着,舒服地吁了口气,好久没有躺在这么松软的地方了。 “你还要脸吗?”俞格偏过头,十分无语地看着他。 “我现在要活命。”王俊双手合拢,抚上自己的肚子。 “这话可是你说出去的,回头名声尽毁,你的孩子也无端成了狗杂种,可别怪我。” “不怪你怪谁?”王俊反问道,“我都被蜥蜴兵掳走了,在这a多o少的世界,还计较什么名声。” 俞格:“……” 也不知道王俊这是识时务、看得开,还是傻子的豁达。 “就算我最后网开一面,放了你,”俞格说,“你这么破罐子破摔,回头你的文逊,听说你怀了我的孽种,你还如何回去做你的小王妃?” “那就不做了呗,你是不知道,做王妃是很累的,天天要带微笑面具,”王俊说,“还要五点起床陪公主读书,晚上8点洗干净,陪王子就寝,每天忙忙碌碌,还不如咱们在岛上清闲呢。” 俞格:“……” 他发现跟王俊说话,十次有八次、九次,他都语塞。 可他不是个服输的人。 “可你被我们掳走了,还怀上了孩子,”俞格的目光幽暗,冷冷地说,“你的王子殿下会嫌弃你,厌恶你,会觉得你脏了,甚至连你的孩子一眼都不愿意见。” “那就跟他离婚,”王俊不加思索地说,“omega离婚不需要通知alpha,方倾给我们科普了这个知识。如果他不要我们了,我就带着孩子离开。” 俞格微微有些愕然,这个答案,能这么痛快地说出来,想必这十几天困在岛上,王俊没少想过这件事,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他虽然会被石头打哭,被抵住喉咙时会哀哀地叫着爱人的名字,会因为没吃到鱼而坐在地上痛哭,但实际上却很坚强,处事不乱。 可俞格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逼王俊用一些“事实”来反戈一击,可是王俊没有。 “你为什么不反问我?”俞格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不问他,乔薇被玷/污了,你会不会觉得他脏之类的阴损至极的话。 那些a军俘虏在被他做成变异人之前,都会拿乔薇的事来讥笑俞格。 “不会,”王俊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乔薇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他应该被怀念,而不是被拿来当做武器。 即使是用来对付俞格,那都是对乔薇的一种贬损,王俊断然不会这么做。 俞格手里抚着酒瓶子,心中叹了口气。之前在岛上的时候王俊没少骂他,他本来想等王俊这次用乔薇的遭遇反击自己,就可以当场用这酒瓶子,结束王俊这条小命。 可结果,他又一次选择了正确答案。 俞格不知道他是太聪明,还是天性善良使然。 蜥蜴兵们拿来了食物,都是行军餐加工过的,端给了王俊和俞格。 “谢谢。”王俊点头道谢后,用座位附近小包装的一次性湿巾,完整地擦了手,甚至把餐垫下面的白餐巾拿了出来,掖在领子里。 准备活动做完,首先拿过牛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又拿起叉子,将三明治分成六等份,低头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俞格的食物摄入基本靠酒精,自从乔薇去世后,十年以来用酒精麻痹神经度日,竟然任何酒在他那里,都跟大麦酿成的水似的,多高的度数都毫无醉意。 他一边喝酒,一边斜睨着吃饭吃得很香的王俊,很是服气,王俊不问他们的行程终点,似乎不关心。 到了早上,天微微亮了,他们终于到底的目的地,临下飞机时,俞格还是从附近的蜥蜴兵身上拿了铐子,拷在了王俊的双手腕上。 蜥蜴兵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对他们真正的关系模棱两可。 王俊笑着对他道:“还不放心我啊?都有了你的孩子,我还能逃到哪儿去?” 言语之中颇为暧昧和调情,俞格知道他既是恶心自己,也是为了自保,便不置一词,很快地走出了舱门。 “俞格,跑哪儿去了?!”来接他的人,声如洪钟,一见到他便迎了上来,很是关切,“这十天半个月,急坏了我!” 王俊从后面走了出来,定睛一看那个人:阿诺德! “我就知道是这小妖精拐了你,”阿诺德看向王妃,哈哈一笑,“就算是度蜜月,也不知会一声,你们的船还好好的,人却不见了,让我们好找!” 俞格心里一连串的脏话,只是现在他在跳脚说他跟王俊不是那样的关系,估计谁也不信了,他也懒得解释,徒增笑料。 “我也没想到还得我放火烧山,你们才能确定位置,”俞格哼道,“怎么样了?都劳驾元帅到我这地盘上了,是战况紧急吗?” 王俊听他说的意思,这里应该就是凉州。 他环顾四周,荒郊野岭,芦苇荡漾,目之所及只有蜥蜴兵的营帐,连建筑物都没有,像是个非常贫瘠的地方。 阿诺德道:“倒也不甚危急,只是于浩海拿下了逐鹿岛,我军20万兵力全线围城,只等他攻到皓南岛上来,老夫跟他较量较量。只可惜他却转身跑了,去到了这里,海的对岸,你又迟迟不见踪影,所以我才来找找。走,咱们进去谈吧。” 两人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越来越多的蜥蜴兵,王俊在后面,见到一个个虎视眈眈看着他的alpha,不禁心惊肉跳,大喊一声:“格格!” 这一道称呼骤然喊了出来,俞格当即脸上变色,顿在那里。 他猛地转过身来,只见王俊穿过一众alpha人群,远远地奔到他的身边,小声央求道:“带着我,我害怕。” 俞格的胸膛逐渐剧烈地起伏着,眼中变得赤红,他高高地抬起了手,要打在王俊的头上。 王俊缩着肩膀,双手叠起,像一把伞一样搭在自己的头上,紧紧地闭着眼睛:“不能打孕夫。” 肩膀一直抖着,浑身打颤。 俞格顿在那里一样地发抖,只是心在发抖,王俊是不是故意这么叫他?!是不是故意模仿乔薇让自己一次次心软,是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既然已经……那个,珠胎暗结,”阿诺德上前拦住了俞格,笑道,“就好好对他吧,将来公布出去,也是咱们蜥蜴军的牌面。我儿子一劭已经让李传光的小儿子,为我们诞下了双胞胎,你再让王妃,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也不知道巴克达和那于凯峰脸上,还有没有光!哈哈哈哈……” 第1174章 王俊被作为俞格的家属,安置在俞格的营帐中,一顿三餐,营养丰富,衣服与日用品也面面俱到,接连由蜥蜴兵送来给王俊,甚至还贴心地换上了omega蜥蜴兵来照顾他,或者说是看着他。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王俊从对方手里接来了衣服,问看着他的人,“今年几岁啊?看着没我大,是童子兵吗?” “你好呀?”王俊见他不回答,歪着脑袋看着对方。 “俞总跟我们说过,不跟你说话,也不听你说话。”对方冷冷地道。 “哦,我能理解,可是……”王俊把双手往前举,“能帮我松开吗?这样即使给我了干净衣服,我也换不了啊。” 对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怀疑王俊要耍诈。 “我已经被你们俞总糟/蹋了,怀了他的孩子,”王俊忧愁地叹了口气,“我还能怎么样呢?你们看起来就是武林高手,我是个小胖,还有孩子,能跑得过你们吗?” 一顿央求和卖惨,对方只得将他手腕上的铐子解开了,另一个人用枪指着他。 王俊换好了衣服,石灰色的蜥蜴军装。 “你们这军装的衣料还挺不错的,”王俊道,“看着耐脏又耐磨。” “还防雨防火呢。”其中一个护卫说。 “啧,闭嘴,别跟他说话。”另一个急忙使眼色。 “哦,这么多功能啊,那是比a军的好,不过我是王室内部的人,基本也不算个军人了,”王俊和善地说,“而且,现在又是你们俞总的人。” 俞格开门进来时,就听了这么句话。 两个护卫见他进来,都低着头走了出去。 “你的脸皮比蜥蜴军服还厚,”俞格看着他道,“随便你胡说八道,我也不在乎,至于凯文逊殿下在不在乎,就两说了。” 说完一步步逼近王俊。 “干什么?!你要来真格的?” “我呸!”俞格朝他伸手,“拿来!” “不行,我誓死捍卫我的贞/操!” “你他妈的……把手机给我!” 王俊一愣:“哦,可这里没信号啊。” 他将手机拿了出来,打开,给俞格看:“一点信号都没有,你们这破地方肯定没有通讯站啊。” “是没有,但你这手机一看就价格不菲,也许有什么没信号也能通讯的方式呢?” 俞格这么一问,反而暴露出来了他一个弱项,十年了,他已经不知道手机更新换代到什么地步了! 王俊立刻搂住了手机,可怜巴巴道:“可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就是死,也想看着文逊的照片去死,你不要这么残忍……” “把手机拿来!”俞格朝他吼道,“别以为在岛上住了十天半个月,就跟我是朋友了!现在我一掌拍你脑袋上,你还是晕过去,你以为我会顾忌你是不是孕夫?” “……那我把电话卡给你,行吗?”王俊退一万步地说,“没了电话卡,这手机也就是个储存器而已,联系不了了。” 俞格想了想:“行。” 行,他竟然说行。 果然是个白痴。 王俊期期艾艾地把手机里的sim卡抠了出来,犹犹豫豫,在俞格第二轮发火时,将卡片递给了俞格,然后忽然委顿在地,捂着脸要哭。 俞格当即把卡片一撅两半,抬脚走出了营帐。 “呜呜呜……哈哈哈。”王俊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头看着手机,重启飞行模式,再关闭了它。 这年头谁还打电话发短信啊,都用即时通讯软件了!俞格这个老古董,制毒弄药他在行,行军打仗他也有天赋,只是十年没弄电子产品,想来都不知道手机已经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凉州北部。 angel、aha、anger三军将士,越来越多的人,站在海岸线上,呆呆地看着对岸,等刘赢、龙俊杰他们带回消息。 凯文逊已经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等在码头处。 “殿下,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方倾在一边劝道,“无论……什么结果,你现在都要养足了精神。” “吃不下。”凯文逊皱了皱眉说。 “战士们听令,回营帐里去!”于浩海发令道,“都聚在这里,成何体统?!” 士兵们不得不列队紧急回归,各就各位。 “你也是,回去吧,”于浩海对方倾说,“我在这里。” 方倾低着头,却不离开,即便凯文逊是最心急如焚的人,三军之中得王俊恩惠的人也不在少数。 “回去吧,索明月闹起来了,”于浩海说,“头疼。” 方倾看向他,又瞥了一眼凯文逊:“如果……” “嗯。”于浩海明白他的意思。 方倾回到营帐之中,是索明月不断盘问尹瀚洋:“王俊在王宫里待着,怎么会被偷走,有消息了吗?!你确定?!” “我哥这么推测的,咱们现在只能等……”尹瀚洋眼底一片青色。 “等?我们怎么能等?那是俊俊啊,”索明月眼睛通红,握住了枪,“我们现在就去对面要人!” 艾兰道:“明月,我们要统一听从调配……” “我不用听什么调配,我又不是a军!”索明月绕过这些人,急匆匆地往外闯,“我要去找我哥,海盗的人多!” “明月!” 尹瀚洋和艾兰起身去拦,索明月用力推着他们:“快松手,我要去找人!” “也许没事呢,虚惊一场也说不定啊,”袁真劝道,“现在刘赢已经尽快往驻地去了,就快回来了,也许王俊就在宫里没出事呢?你先冷静一下!” “可是,是浩海哥哥这么说的,”索明月反问道,“他的判断会错吗?” 几人默言无语,索明月见他们竟然也这么认为,更是急了,使劲往外冲,迎面撞上回来的方倾,又惊又怒地说:“王俊不见了是不是?!咱们快去叫人来找,不能干等着啊!” “好。”方倾啪的一声,拍到他脑门上一颗微型倾弹,索明月眼睛一闭,软软地倒了下来,尹瀚洋在后面抱住了他。 “抱歉,”方倾说,“他这会儿不能去叫索大豹他们来,来了也是送死,那种毒,我们都对付不了。” 尹瀚洋将索明月拦腰抱了起来往外走:“我明白。” 再晚一会儿,用倾弹放倒索明月的就会是他了。 一群人心急如焚地在这儿等待着,刘赢他们走了两天两夜,陆路加航行,今天怎么都该赶来了。 傍晚11点多,从岸边靠岸的人,终于带回了消息,没过多久,于浩海带着凯文逊回来了。 担架上躺着面如死灰的凯文逊,中了4号倾弹,于浩海亲自动手把他放倒的。 方倾急忙跑上前去,只见凯文逊下唇有血迹。 “犯病了,”于浩海说,“从他兜里找出了这个,放他嘴里吸了一会儿,见他能说话了,才用的倾弹。” 从他手里接过,是王俊时常叮嘱凯文逊放在兜里、随身携带的粉红色呼吸器。 方倾的眼泪夺眶而出。 凯文逊被送到营帐里,龙俊杰伴随左右,于浩海、刘赢等人进了里面,尹瀚洋站了起来,紧张地看向他们。 “怎么样了?!”艾兰急忙问道。 “王俊被劫持了,”于浩海说,“十五天前。” “塞西莉还没下课,玛格列特公主来接,见到凯文逊穿着军装坐着王室的车来了,说是接走王俊,还跟她告别,一点儿都没暴露痕迹,甚至……甚至周围还站着龙俊杰和荆露,”刘赢说,“当时那人,就是俞格。” 他还没等说完,袁真脸色煞白,咣当一声坐在了椅子上,艾兰和孙信厚等人都握着拳头叫着不妙,尹瀚洋绕过众人往外硬闯! “干什么去?!”于浩海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跟俞格去谈判!拿我的命来换!” “你疯了!”于浩海吼道。 尹瀚洋眼底一片血红:“我是于总的儿子,换一个王妃绰绰有余吧?!” “你有什么用?!他连公主都没看上,要带走的就是王妃!”于浩海狠拍了尹瀚洋肩膀一掌,“给我冷静!” “我冷静不了,冷静不了……”尹瀚洋双腿一软,坐在椅子上,几乎脱力地瘫了下来。 章楠躺在里面的床上,靠着床头,旁边,是临行前王俊给他送来的防弹衣。 他抚着衣服,低声呜咽,掉下了泪来,这一哭,带动着屋子里的楚力、彭青、欧阳亭等omega都哭了起来,门外一人蹲着,也哇的一声哭起来,却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牛萌萌,一屁股坐在那里。 即便是孙信厚、高鸿飞以及韦渤和荆露等人,也都垂眸不语。 “哭有什么用?十五天,十五天俞格都没来谈条件,这说明王俊起码现阶段对他是有用的,如果王俊已经遭遇不测了,结果也会用各种方式告诉我们了,”于浩海镇定地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纸来,“我这两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第一,假设,王俊牺牲了……” 第1175章 哭声越发大了起来,尹瀚洋趴在了桌子上,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我是说假设……” 于浩海环顾一圈,发现这屋里没有一个人听他说话,他的目光只好落在倚在门边的那个魂不守舍的人身上。 “你跟我来。”于浩海抓着方倾,走出了这间营帐,去到了另外一间。 方倾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小猫似的,被于浩海拎了过去。 摊开了那张纸,于浩海给方倾看,第一条,就是假设王俊的死亡。 “这个尸体肯定要被俞格拿来做文章,”于浩海说,“古来戮尸、还尸就是一个谈判的重点,如果是已经牺牲,要我们出钱,我们就出,换命,则免谈。这第二条,是残虐俘虏,这一方面……” 方倾看着他,眼中含着泪:“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我并不冷血,只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于浩海严肃地看着他,“将来,我若是王俊这个处境,我也希望振作起来能主持大局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方倾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用手背快速擦拭了眼中的泪:“好。” 说罢,聚精会神地跟于浩海低头研究起了对策。 第599章 于浩海与方倾头对着头,研究对策,到第二天的上午八点多,才终于拟定了所有应对“王俊被劫”的紧急对策。 “去休息吧,”于浩海道,“你至少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补充睡眠时间。” 方倾却摇了摇头:“凯文逊快醒了,我得去劝他。” “你有信心能劝住?不如昏过去。” “可他不能永远昏迷着,必须要面对,”方倾说,“我对他有信心。” 于浩海心里有些吃味儿,说道:“非必要时刻,我觉得他一直昏迷着就挺好,醒了比昏着难受千万倍。这一点,我有经验。” “你有什么经验?”方倾纳闷地问。 于浩海道:“我前夫当年,可被丁一劭那叛军头子掳走过,还只身犯险,身陷牢狱之中,我有各种各样的经验……” 方倾起身走了出去。 进到凯文逊的营帐里,龙俊杰和荆露在两边把守着,方倾问殿下醒了吗,龙俊杰点头:“一句话不说,一直坐在那里发愣。” 方倾走了过去,凯文逊静默地背对着他,他轻轻绕到前面,对上的,是凯文逊满面泪痕的脸。 “殿下。”方倾坐到他的对面,仰头看着他,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似乎还好,甚至换上了干净的军服,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端正地坐在那里。悲伤没有完全击垮他,他到底是那个面冷心冷、一心搞事业、无条件追求胜利的殿下。 “让于浩海和尹瀚洋带兵撤出凉州,继续攻打皓南岛,包括你,也离开,带着你师父。”凯文逊道。 可说出的话,还是透露出的他灰心至极的打算。他知道于浩海、尹瀚洋是水星取得最终胜利的火种,方倾和闻夕言都对百草默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他们都不能折在这里。 可王俊没了,他也就没了。 “你打算跟俞格同归于尽是吗?”方倾道,“那毒有多么严重,你也看出来了,即使是步睿诚都险些送命,你上前线能支撑多久……” 凯文逊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去到床边,忽然从床底下拽出来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是那s级的作战服。 不对,又不完全是那作战服,只见这件作战服变得十分臃肿,方倾蹲下来去摸了摸,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竟都缝制进去了重量级的朱砂石,重达80多斤重,同时方倾还从头部嘴套那里,发现了一个微型氧气瓶。 “殿下……” “这是我的最新装备,”凯文逊的声音沙哑,“虽然自重很重,还带着氧气瓶,但穿上这个,我就有勇气冲过去……!” 方倾忍不住笑了。 凯文逊愕然地看着他。 十几分钟后,龙俊杰听从方倾指示,把他设计的最新作战服拿了过来。 “自重50斤左右,氧气瓶比你这个材质轻便一些,”方倾道,“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凯文逊低头研究了一番:“你这个更好,我穿你这个去。” “殿下,首先,这个衣服能驾驭的人,全新兵营也没几个,其次,氧气瓶的容量是有限的,一个成年人每天呼吸2万多次,吸入的空气差不多有15到20立方米,消耗的氧气大约0.75公斤,假设你要到达对面,至少要三天,两天路程,一天的时间潜伏,在作战的中途,可能就困在朱砂石作战服里不战而亡了……” “我用不了三天,”凯文逊说,“我也不需要潜伏。” 方倾怔怔地看着他,袁真却从外面闯了进来,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对方倾喊道:“方倾,你的那些毒,都被人拿走了……!” 方倾听到这话,如遭电击,当即看向凯文逊,凯文逊却仿若无闻,只是低头摆弄着作战服。 “殿下!你别发疯了,那毒你不会用!稍有不测,只怕整个凉州……” “所以我让你们快点儿撤!”凯文逊看着他,眼中是无尽的阴狠与绝望,“不过是当倾炮用了,有什么不会用?!等到了那边,俞格被我一起带走,你们和平水星指日可待了!” “这就是你的决定?!”方倾看向他,“你不管公主,你的妹妹,还有你的统帅舅舅……”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凯文逊握着旁边的长剑,狠狠地扎进地里,勉强撑住了自己,没有倒下,“……王俊死了,我活不了多久,让我走得有意义一些吧!” 袁真猛地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看着凯文逊,他从没想过一贯缺心少肺的凯文逊,此刻竟然有殉情的念头。 方倾急切地道:“殿下,还没到这么绝望的时候,咱们现在谁都不敢妄下断言,说王俊已经……” “十五天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凯文逊自嘲地冷笑一声,“我竟希望他去得利索一些,没遭太多的罪。” 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无声地从他的眼睛中滑落下来。 “自从有了王俊在身边,晚上看到他在一边安稳地睡着,我常常会扪心自问,我配拥有这样的幸福吗?事实证明,我果然不配!” 凯文逊的剑,最终没能支撑住他,他颓废地坐到了地上,咣当一声,剑摔到了旁边。 他低垂着头,失声恸哭起来。 方倾和袁真没有拦着他,任由他这样撕心裂肺地发泄出来,他的彷徨无助、恐惧、悲伤、懊恼……这些都需要去发泄,否则,他一时半刻是冷静不下来。 方倾的眼睛瞄着外面的龙俊杰,袁真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了出去,将龙俊杰和荆露都叫走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把一个也许你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实,告诉你,”方倾看向凯文逊,“王俊,很有可能还活着。” “……不要来骗我、安慰我!”凯文逊大叫道,“一个omega被敌人劫走会发生什么,我比你了解!何况他还是王妃,是我的老婆!那些人只会更、只怕是会……” “不会的!”方倾吼道,“俞格,那个混蛋……他喜欢王俊!” “……” 凯文逊怔在原地。 “他已经爱上王俊了,我们都看得出来。”方倾开始胡言乱语,凯文逊把他的毒都偷跑了,他必须要回来,必须将这么暴躁又绝望的王子哄住。 “……怎么看出来的?” “录音里面,他们的对话,还有俞格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王俊放走,”方倾道,“连于浩海那个木头都感觉出来了。” 凯文逊沉思了片刻:“那这十五天为什么杳无音信,他们去哪了?” “呃,我觉得……”方倾索性胡编到底,“俞格可能是带他去哪个小岛上住了,为了……那个,培养感情。” 他的心七上八下的,眼睛一直瞅着凯文逊边上的那把剑,只怕凯文逊一个暴怒,拿起剑刷的一下劈死他。 凯文逊却恍惚了好一阵儿,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两个小时后,于浩海召集三军主要将士们聚在一起,就目前这个紧急情况开会。 他瞥着凯文逊坐在那里,真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萎靡不振,这时候还能撑住坐在这里开会,于浩海心里已经佩服他是条坚毅隐忍的汉子了。倒是尹瀚洋肩膀塌着,东倒西歪、魂不守舍地坐在那里,手里竟然还挎着枪,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他就要奔出去救人了。 “文件下发给你们看了,当前这个紧要关头,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只是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慌、不能乱,”于浩海道,“王妃殿下还有很大概率生还,就看我们诸位的了。” “真的吗?”尹瀚洋问道。 “真的,”于浩海看向他,“你立刻带着aha部队,前往逐鹿岛……” “我不走!” “你敢违背上级命令?!”于浩海瞪着他。 “那毒很厉害,我去过,感受过,比在座的很多人都有经验!”尹瀚洋道,“如果是要打到对面去,我必须做前锋!” 第1176章 “你会遁地么?”于浩海问道,“还是说,你打算跑到中途,就地挖个坑,再把自己埋里面?” 尹瀚洋:“……” “现在的情况,你必须牵制俞格的后方力量,不要让阿诺德的兵前来支援,你在逐鹿岛守住了,并且一步步向皓南岛挺近,”于浩海道,“你那边打得越好,越急迫,我们的谈判会越顺利,甚至阿诺德会进一步跟俞格施压,让他放手。明白吗?!”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于浩海扬着脖子道,“我天赋异禀,你们不都见识过了吗?” 众人都默言不语,尹瀚洋即便再不想于浩海在这里跟那百草默和俞格对上,也不得不服气,他没有遁地的本领。 “于中将,我感念你为了营救王妃,甘愿留在这里,”凯文逊出声道,“只是当务之急,你带着方倾回去,联合方上将一起想对策,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们还没有完全克制百草默的方法,一旦你有个什么闪失,或是方倾……那水星恐怕最后都要沉默在百草默里。” 如果一定要有人因为王俊而牺牲,三军将领在这里,为了水星的未来,凯文逊认为只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于浩海心中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两害相较取其轻,目前来讲,凯文逊说得没错,全部撤军回去想对策、搬救兵,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也因为凯文逊的这个提议,他反而更下定决心,要留在这里,做一番生死较量。 当天晚上,凉州北面a军驻扎的营地里,飘起了一面白旗。 “不战而降了?!”阿诺德站在半山腰上,用望远镜看到那迎风招展的白旗,不禁哈哈大笑。 俞格道:“元帅,先别得意,我劝您尽快撤离此地,以免他们声东击西。” “老魏能守住皓南岛,这于浩海和凯文逊、尹瀚洋既然都在这里,皓南岛也没空打了,除了新兵营的人,只变异人就够老a军们吃一壶了。” “是吗?那昶洲边境,如今是于总坐镇吧?”俞格提醒道,“咱们在这里所行之事,于凯峰能不知道?” 这话一落下,不到半个小时,前方情报军来报,昶洲边境a军来犯,且凉州岛周围一角,尹瀚洋率领大量aha战士已经陆续撤出凉州,疑似前往皓南岛! 阿诺德心中犯了合计,他本想在这里观战,亲手拿下对面那三军首领,可只怕他们的老子在后方作乱,巴克达和于凯峰会四处点火,趁机收复岛屿。 “我听说,前头跟他们对战的兵们,回来没多久就毒发身亡了,有这事?”阿诺德问道,“你研制的那百草默,什么时候能投入使用?他们是投毒的时候被百草默伤了吗?” “没有,”俞格说谎道,“他们是被方倾毒害的。” “方倾也做了毒?” “是,科研道路,奋斗不止。”俞格戏谑地道。 “那你注意安全,”阿诺德看着他,“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了。” 俞格没有说话。 阿诺德又待了半天,军情急如火,一道又一道地催着他,他率兵离开了凉州。 a军派来使者,送来了和谈书。 俞格打开看了看,不禁微笑,回到自己营帐中,将这封信扔到了王俊的面前。 “你很值钱啊,”俞格笑道,“你丈夫说,愿意出钱,以千亿计;也愿意出岛,置换土地;所有条件任我开。” 王俊接过了信,看到是凯文逊的笔迹,不禁一阵阵心酸,特别是看到最后,凯文逊写道:“愿换得王俊回归,万死不辞。” 王俊当即鼻子一酸,流下了两行青泪。 等俞格饶有兴趣地歪着头去看他时,王俊却迅速擦掉了眼泪,冷嘲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不然抓我干什么?” 俞格一怔,事到如今,他都快忘了这么辛苦抓王俊过来干什么。 “论计谋,你不是文逊的对手;论兵法,你远逊于浩海;论单兵作战能力,瀚洋能一脚把你踹倒,论制毒、研究药物,你更没法跟方倾相比,不过是仗着乔薇的本事罢了,”王俊冷冷地看着他,“你,什么玩意儿都不是。” 俞格呆呆地看着他,倏地仰头笑了起来:“王妃殿下说得对,说得好。可什么都不是的我,现在要去收掉他们的狗头了,你的丈夫,是第一个。” 他转身往营帐外面走,忽听里面啪的一声脆响,像是砸碎了一个碗,回头跑了进去,只见王俊捡起一片白瓷,划向自己的手腕! “竟敢寻死?!” 俞格冲了过去,刚要搭上王俊的手阻拦他,随即发觉上当了,王俊右手中的瓷片一翻转打横,从俞格的喉咙处狠狠地划了过去! 可惜歪了,都没划到俞格。 王俊当即左手挥了过去,变拳为掌,挠花了他的脸! 啪的一声闷响,王俊的脑袋被俞格闷声打了一掌,手中的瓷片啪嗒掉落在地上。 王俊捂着隐隐作痛的头,愤怒地看向俞格,像疯了似的朝他扑了过去! 俞格被他跟斗牛似的冲得往后一仰,差点摔倒,情急之下喊道:“你疯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 王俊只拼死猛打乱打俞格的头和肩膀,不要命似的去掐他的脖子,妄图把他掐死! “薇薇!别闹了!” “……” 这一声喊出来,愣在当场的俞格和披头散发的王俊,都呆坐在原地。 外面的蜥蜴兵们闻声冲了进来,看到俞格和王俊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一时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看,手中的枪该往哪儿指。 “出去,”俞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地上的瓷片,“叫人来打扫。” 他们一群人走了出去,王俊却莫名其妙起来。 ……薇薇? 他忍不住哆嗦地看向旁边的空气:“薇薇,你,你在这里吗?” 随即头皮发麻地紧紧抱住了自己,非常害怕! 于浩海、凯文逊焦急地站在两地的蛟河分割线上,等待着俞格的到来。 “他敢来吗?”高鸿飞悄声问道。 “目前是咱们都敢来,”孙信厚道,“他有什么不敢来的,他有毒。” “可他要是放毒来的话,他自己回去不也死了?” “……有道理。” 过了一个小时,俞格真的来了,轻松地走下了蜥蜴军车,和于浩海、凯文逊隔岸相望。 望远镜里,方倾甚至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 今天没有易容。 “推进,推进镜头,”章楠在一边戴着耳机出声道,“继续推进镜头!” 情报兵不断定格在俞格放大的脸上,方倾往那里一看,惊喜地看向了章楠! 俞格脸上的挠伤告诉了他们,王俊还活着!!! “俞总司令,今天才见到了你的庐山真面目,真是荣幸至极啊!”于浩海率先发话道。 “彼此、彼此,”俞格笑了笑,看向他边上站着的凯文逊,“哟,这不是令人敬仰的尊贵的王子殿下吗?” “俞格,咱们的恩怨,祸不及妻儿,想来你是忘了道上的规矩,”凯文逊道,“既然我栽在了你的手里,就别啰嗦!开出你的条件吧,把王俊放回来!” 俞格仰头呵笑了几声,看着他,收起了笑容:“没有条件。” “……你什么意思?!”凯文逊急道。 “没有任何条件,”俞格说,“我就想看你能不能护住你的夫人。” “是我那天说的话激怒了你,是我错了!”凯文逊大声道,“但这跟他没关系,只要能放了他,我怎么都可以……你要什么尽管提!” “……哈哈哈哈,”俞格笑道,“我要什么,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时光机,你有吗?” “俞格,尊夫人的祸事我们都深感同情,可你这么无差别地报复社会,有没有想过那些枉死在你手里的人,他们无不无辜?!”于浩海看着他道,“既然你认为是alpha伤害了你,你也尽管找我们alpha复仇,把王妃放了吧!” “放不了了,”俞格扬着头,轻笑道,“王妃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了,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掉他!” “……” 于浩海这里一片死寂,凯文逊身旁的步睿诚,却忽然看向了方倾附近的闻夕言一眼。 想当初,这个傻子千里迢迢去往巴尔干沙漠地区找王俊,凯文逊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王俊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了!” 他即便知道不应该这么想,这时候看着身旁手足无措的凯文逊,都不禁要感慨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哦,噢噢,”凯文逊道,“那是、那是好事啊,俞格,你看这样,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只要不伤害他……不、不是,碰他,也是可以、可以的……” 他的句子像被风打碎了一般,零落成一些不连贯的字。 “俞格!你这个无耻至极的混蛋!”于浩海骂道,“你这样对得起死去的乔薇吗?你跟伤害他的人有什么两样?!你把王俊当什么了,乔薇的替身吗?!” 第1177章 俞格当即一愣,左手插着兜,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要激怒他,浩海,撤退,今天是谈不成了,”方倾在耳机里对于浩海道,“我想,我找到他的命门了。” 第600章 与俞格交涉无果,回程的路上,众人都默然不语。 虽然a军此行看起来没落下风,没有直接求饶,但话里话外,a军此番和俞格见面,都是以非常低的姿态求和,希望俞格能提出交换条件,即便是给出巨额赎金、割让土地,只要能换回王妃,都在所不惜。 王妃是一个来自民间的omega,名义上是于凯峰的义子,也是王室新晋成员,代表的不仅仅是王室与民间的维系纽带,也代表了王室和a军的和亲之意,更是a军能保护好人民的安全、保护弱势omega的象征,如果一个国家的军队,连王妃都保护不了、有生命危险,王室与a军又如何取信于人民? 所以王妃被擒,从各种宏观意义上来讲,都是蜥蜴军对王室和a军的一大挫败,令他们颜面无存。 可是,俞格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他的条件,反而说了个令一众战士们都半信半疑的事:王妃怀孕了。 这就到了于浩海那天晚上,给方倾预设的几个可能中,最被方倾排斥、被方倾一口回绝的那一个。 王俊投降了。 “这不可能!”方倾皱紧了眉,当时因为于浩海竟然提出这一假设,而非常恼火。 于浩海当即没有再说什么,可没想到,今天俞格给他们的信息,就是王俊投降了。 “穿了我们蜥蜴军的军装,做了我的夫人,怀上了我的孩子,”俞格讥笑道,“殿下,你用什么来换啊?” 凯文逊说用他自己,结果俞格哈哈大笑,带着人走了。 这一路上,车里的人,一个个垂眸不语,垂头丧气。王俊的处境堪怜,无论俞格说得是真是假,只怕到现在……王俊都非死即伤了,伤身也就罢了,对他内心的摧残,只怕在凯文逊之上。 方倾偏过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于浩海,于浩海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战,亦或不战,目前这里于浩海的军衔最高,他说得算,如果他认为有必要,全军上下都会愿意为王俊搏上一搏……可如果,他认为王俊真的投降了,那他们前面的预设当中,面对这种情况,于浩海会下令退兵。 “殿下!” “殿下!你快松手啊!” 前面那辆军车,忽然疾停,车门打开了,龙俊杰慌张地从里面跳下来,双手摆臂,朝他们的车大喊道:“于中将、方副将!快来!” 章宇泽猛地停了车,方倾和于浩海左右两侧跳下车,跑了过去,只见凯文逊端坐在他的位置上,手里握着剑,却是用五指紧紧地握着剑仞,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到银光锃亮的剑身上。 “殿下!再不松手你的手指头要断了!” 凯文逊闭上双眼,呼吸急促,只肩膀颤动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殿下!” 荆露和冲进去的方倾在一旁猛拽凯文逊的手腕,拔他的剑,可他仍是丝毫未松,方倾着急地喊道:“王俊还没有放弃,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凯文逊!你给我松手!” 于浩海绕过车后方,到了凯文逊那边,当机立断,用手肘咣当一声,撞碎了玻璃! 随即捏碎一颗倾弹拍在凯文逊额头上,荆露挡在方倾面前,两人往后撤开,屏住呼吸,只等凯文逊神识晃动,肩膀一松,倒头昏了过去。 即便人已经没了知觉,荆露和方倾还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凯文逊手里的剑夺了下来,回到营帐里,方倾和袁真小心翼翼地给凯文逊清理那鲜血淋漓的手掌。 “将他身上的武器,全都卸下来,”于浩海道,“这把剑我先拿走了。这一颗倾弹,时长12个小时。” 12个小时,这也是他必须要做出决定的时间。 包扎完了伤口,方倾和袁真走了出来,只见章宇泽和艾兰等在外面,艾兰道:“浩海等你一起开会,走吧。” “你觉得……?”方倾看向艾兰。 “不妙,”艾兰说,“军中的人私下里议论纷纷,只怕是……都想撤退了。” “为什么?”方倾不解地问,“昨天大家还说要血战到底……” “因为有了孩子,”袁真说,“alpha们对omega的理解……” 如果真的有了俞格的孩子,也许,王俊会妥协下来,毕竟他失踪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大半个月了,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方倾心里不禁冷寒,走进了营帐中。 座下都是angel和anger的骨干将士,尹瀚洋走的时候只带走了明月,连孙信厚和高鸿飞都留守在这里。 于浩海坐在上位,看向众人,大家都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命令,凯文逊昏迷不醒,或者说他现在即便是醒了,恐怕也无法做出理智的决定。 “孙信厚,高鸿飞,”于浩海道,“你们即刻动身前往逐鹿岛,支援你们的主将。” 这二人并不意外,只是听到这个命令,表情非常沉重,低头说“是”,转身离开。 “步睿诚,你即刻起护送闻医生、方副将,安全回到驻地。” 步睿诚答应道:“是,于中将。” 他看向方倾,方倾没有走的意思,便示意闻夕言跟他一起,走出营帐。 方倾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龙俊杰、荆露,”于浩海道,“你们护卫着凯文逊殿下驻守这里,三天后,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倾弹也好,倾炮也罢,或是干脆捆住他的手脚,都要将他送回驻地王宫里去,任何责任,由我担负。” 龙俊杰稍一犹豫,荆露已经问了出来:“为什么不现在……” 既然要撤退了,为什么不即刻就走? “必须留下三天。”于浩海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龙俊杰和荆露也退下了。 现在,屋子里只剩angel的人了,方倾看向他:“你们呢?你们去哪儿?” “去皓南岛。”于浩海道。 他要回到他既定的行动轨道中去,连带着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来处。 没有人管王俊了。 曾是多么人见人爱的小王妃,既已失身给了俞格,就不需要救了。 营帐里,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听方倾一声冷笑,举起双手来,清脆地鼓掌道:“好,好!于中将来去匆匆,片叶不沾身,干脆利落,解决了这次危机!” 于浩海见他状若疯癫,言语之中颇为讥讽,不禁微微蹙起了眉:“方副将有什么意见?” “没有!”方倾自嘲道,“我一个二星少将,哪有说话的地方?!” “……现在让你说话了,就给我痛快地说,不说就服从命令!”于浩海严肃道。 方倾噌的一下从于浩海边上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在场的人都以为他要袭击于浩海,艾兰忍不住从前面拦了一下,方倾并没动手,只是质问道:“就决定走了,不救了?!你怎么确定王俊不是假意归降,怎么确定他真的怀了俞格的孩子?!竟然就这么武断地决定不救了,三军全部撤退……怪不得,你先让尹瀚洋走!” 于浩海握住了椅子扶手,冷冷地看着他:“这件事发展到现在,不是王俊怎么样决定了我们怎么样,而是看俞格想怎么样。他故意吊着我们不谈条件,就让我们在这儿等着,一是等涿鹿岛被阿诺德收回,而是煎熬凯文逊的心,等他大军一举攻过来,用百草默对付我们,那时我们再想走,来得及吗?!” “可我不赞成不战而退,目前我的装备能够支撑我们攻过去!”方倾怒道,“凯文逊殿下也不会同意撤退的!” “你们早该退了,打不过就走,这是我们新兵营上课学会的第一招,你们都学到哪儿去了?”于浩海道,“现在弄得这么被动,是你们一开始就决策失误!” 方倾点点头:“是,对,请于中将火速带离angel和aha两军撤离此地,我和凯文逊共存亡。” 此话一出,于浩海脸上变色。 “为了一个omega损兵折将,贻误战机,耽误了皓南岛战役这么久的时间,已经是大错特错了,待下去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方倾,你扪心自问,”于浩海站了起来,直视着他,“是因为王俊是王妃,你才执意留在这里?还是因为王妃是王俊,你才失去了理智?!” 方倾微微一愣,这有什么区别? 是了,两兵交战,失去了王后的王,大多都以王妃“为民牺牲”论处了,顶多是短暂地失去了面子而已,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面对俞格这样的劲敌,用一个omega,换钱、换地、换兵,都大大不利,凯文逊对俞格所说的“尽管提条件”,想来于浩海内心,是极其不赞同的。 于是与王俊交好的尹瀚洋、索明月夫夫,被于浩海首先撤出了凉州,今天把凯文逊用倾弹拍倒,也是为了下今天的命令。 方倾的心凉透了,唇角噙了一抹冷笑,握了握拳,抬头瞥向于浩海:“因为王俊是王妃,我要维护王室尊严,必须跟殿下战到最后一刻。” 第1178章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了?”于浩海道,“你是angel的人,是我的兵!” “不是了,”方倾伸手握住左侧衣领上的孔雀翎羽,往下用力一拽,将那象征着angel的胸针握在手中,轻轻递上,“从今天开始,我退出angel。” 墨蓝色的军帐外面,篝火上烧着黑色的瓷罐汤药,方倾坐在一旁,用勺子轻轻搅动。 闻夕言叹了口气:“想不到,你真的退出了angel。” “一开始进来就是个错误,”方倾叹了口气,“早离了早好。” “其实,从大局来说,从一个将军的角度来说,于中将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错误,”闻夕言道,“是俞格不愿意交换的,我们又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能打赢他,于中将下的这三道命令,早该在半个月前,我们就该施行。假使我们全部撤离,那反而是俞格来找我们谈条件了,被动变成了主动。若是于浩海不耽误这一周时间,攻占了皓南岛,也不怕俞格不拿王俊来退敌。” “道理我都懂,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了,我们谁也没有时光机,能倒回半个月前!”方倾恨恨地道,“他什么都对,他为什么没有人情味儿?王俊是王妃我们就不该救了?王俊是他art的后辈,他怎么不说?!” “一个将军要什么人情味儿,他要护住的是更多战士的性命,护的是水星大多数人民的利益,”闻夕言道,“假设俞格提出要换驻地,换昶洲北面半岛,你猜里面那个人醒来之后,是换还是不换?” 方倾瞥向军帐里的凯文逊,摇了摇头:“不会吧,殿下那么一个会算账的人……” “他很爱王俊,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何况这位殿下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理智的人,你是在赌。”闻夕言道。 “你是来当说客的吗?”方倾看着他,“于浩海让你们即刻动身回驻地,老步来护送你跟我……” 他说到这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瞪圆了眼睛看着闻夕言。 闻夕言笑了笑,手掌摊开,里面确实握着一颗六号倾弹。 方倾当即要站起来逃跑,闻夕言却低声道:“别动,步睿诚看着我们呢。” “这个混蛋竟然让你把我弄晕带走……?!”方倾咬牙切齿地道,“师父,你难道要听他的?!” “我不会那么做,我至死捍卫你做任何决定的自由,方倾,”闻夕言悄声道,“现在的情况,是我弄不过步睿诚,你更不是于浩海的对手。” “我懂了。”方倾偷偷抬眼,看向步睿诚的方向。 没多大一会儿,方倾缓缓地倒下了,闻夕言拽住他的胳膊刚要搂住他,步睿诚身后人影一闪,于浩海已经快步走过去了,右手将方倾揽到了怀里,左手抄起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去哪儿?”闻夕言站起来拦住他道,“于中将,还是把他送回他的营帐里吧。” “我也没要去别的地方啊。”于浩海改变往左的方向,往右走去。 进到了营帐里,于浩海将方倾放到了他的行军床上,转过头来,闻夕言和步睿诚都跟了进来。 “还有什么事吗?”于浩海问道,“凌晨三点出发。” “没事,”闻夕言道,“是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吧。” 闻夕言朝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步睿诚在一边,忍不住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是有事,”于浩海去到了方倾的药柜边上,看着里面空了的格子,“这里面的药,闻医生知道去哪儿了吗?” “凯文逊拿走了。” “是,你们有制毒的本事,却没有看住它不被偷走的能力,”于浩海从兜里拿出一瓶2ml的黑色墨汁,问闻夕言,“这就是捕鼠强,不,是百草默吧?” 闻夕言道:“是。” 想来是趁着凯文逊昏迷,于浩海已经派人拿住了龙俊杰和荆露,将毒药抢了回去。 方倾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有些生气,于浩海总是这么盛气凌人,可别人又丝毫拿他没办法。 “我听老步说,这东西会变成粉末,辐射范围很广,”于浩海道,“这两毫升,能辐射多少面积?” “35公里。” 于浩海微微一怔:“比倾炮还厉害。这毒现在有救吗?” “有的有,有的……没有。” “方倾制作的百草默有药可解,俞格制作的,无药可解,对吗?” “……对。” 于浩海年纪不大,却颇有威严,而且非常聪明,让闻夕言不知不觉地竟对他知无不言。 “我看这试剂瓶外面是两种药,一种蓝色的是方倾的,红色的是从俞格那里提炼的,对吗?” “对。” 于浩海点了点头:“这么短时间,你们能提炼出来这么多,难怪他那么嚣张。” 他瞥了床上的方倾一眼,又问道:“是有什么仪器吗?能够把俞格制作的毒转化为方倾可用的毒。” 闻夕言心中一凛,仪器,就是人类活体。 床上的方倾也忍不住眉心一蹙,于浩海太敏锐了,几乎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 ……除了离婚的事。 可能,是于浩海对他们的关系太过自信了吧……今天方倾把angel翎羽递过去的时候,于浩海接过去了。 他没想到于浩海会那么快地接过去,在于浩海接过的一刹那,他的心像针扎一般疼痛,不过……既然离都离了,从angel撤出,似乎也是迟早的事,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吧。 “烧制、土埋、再三提纯,”闻夕言胡编道,“是费了不少功夫。” 于浩海没再就这个问题问下去,方倾心里稍稍安定。 “这东西大小剂量跟方枪的弹药是一致的,你们打算用方枪精准投射,是吗?”于浩海掂量着手里的百草默。 “是。”闻夕言觉得有于浩海这样的主将在,其实他的下属只配说“对”或者“是”了。 “有没有那样一种防弹衣,”于浩海在自己身上比划道,“用蜥蜴兵那种朱砂石封闭全身,留住口鼻,外挂一种氧气瓶,大概50l左右……” 闻夕言将方倾放置在行李箱的防弹衣拿了出来,递给了于浩海。 “100l,这个有些笨重了,其实一半的体积可以加固在身上。”于浩海接过去仔细打量。 他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凯文逊制作的那一版,方倾做的50l的已经送给了凯文逊。 于浩海当即把外套脱了,将防弹衣穿上。 “太重了,”步睿诚扶着氧气瓶,“不过你能驾驭得了。” “你也能。”于浩海说。 他在脱衣服的时候,沁人心脾的柚子果香气息慢慢溢了出来,方倾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偷偷看向于浩海宽阔的肩背。 于浩海很强壮,身形非常好看,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堪称完美。方倾从孔雀旗颁奖典礼上,第一眼见到这家伙挺直立整的背影,就被他吸引了,准确地说,他对于浩海的一见钟情,甚至见的都是背影。 闻夕言瞥到了方倾的色/迷样子,倏地笑了,方倾赶紧收起心猿意马,将眼睛闭了起来。 “……看都不够你看的了,还笑。”步睿诚不满地挡在了闻夕言的身前。 于浩海背着氧气瓶来回走了几步:“还好,不算太重。” 新兵营里背着方倾跑半马都健步如飞,何况是区区100l的氧气瓶。 他将这件衣服直接穿走了。 “咱们也出去吧,”步睿诚道,“准备出发了。” 凌晨三点,步睿诚等一行人,要把方倾和闻夕言送回驻地,孙信厚和高鸿飞等aha的人都已经出发了,于浩海等人断后。 临行前,于浩海问闻夕言:“俞格那种人/皮/面/具,想来是有能卸下来的东西,是水,还是粉末之类的?” 闻夕言感慨于浩海就没有想不到的东西,从兜里掏出一个喷雾,递给了他。 “方倾制作的,简单地管它叫卸妆液了。” 于浩海接了过来,点了点头:“闻医生,得罪了。” 说完,呲的一声,呲了闻夕言一脸。 步睿诚道:“他是真的。” 于浩海观察了一阵儿,闻夕言脸上没有什么皮脱落,便点了点头,对步睿诚道:“得罪了。” 举起喷雾瓶,滋了步睿诚一脸,也什么都没有掉下来。 “于中将,”闻夕言伸手,“得罪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将喷雾接过去,滋——! 于浩海还是于浩海。 “既然检查没问题了,我们走了。”闻夕言蹲下,将行李箱里的方倾掖好,准备盖上盖子,拉上拉链。 “等一下。” 于浩海从闻夕言手中拿过喷雾器,对准了昏迷不醒的方倾。 “哎——!算了吧,”闻夕言阻拦道,“这东西虽然无毒,但喷了容易起疹子,方倾本来就是容易过敏的人。” “之前他扮过王俊,那时卸下/人/皮后过敏了吗?”于浩海问道。 第1179章 闻夕言不说话了。 即便如此,于浩海仍旧是用手挡着大部分,离着远了点儿,朝方倾的脸轻轻地喷了过去。 半晌,拭去他脸上的小水珠,还是那张小巧精致,让于浩海又爱又恨的脸。 “闻医生,外面有人叫你。”步睿诚把闻夕言生拉硬拽了出去。 营帐里没人了,于浩海轻轻地把方倾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到了怀里,叹了口气。 一周过去了,为什么明明处于发情期,方倾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低头嗅了嗅他的后颈,用鼻尖拱了拱,像是被一个薄薄的塑料膜挡住了。 接下来,撕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贴布。 ……原来抑制贴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隐形的?! 于浩海不禁又气又笑,把这抑制贴给他重重地贴了回去。 走出营帐里,于浩海手里轻轻地拉着行李箱,里面装着方倾。 “听从于中将的命令,我们该走了。”闻夕言伸手,想要接过方倾所在的行李箱。 “嗯。”于浩海应了一声,停顿了很久,将箱子递给了闻夕言。 三天过后,于浩海、尹瀚洋战报频传,从逐鹿岛直逼皓南,将阿诺德的长子阿班德,围困在垓羽之下,双方激烈交战,阿班德连连不敌,弃军逃逸。 他们兄弟二人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捉阿班德! 可凉州那边,却讯息全无。 凯文逊早已醒了,方倾还留在他的身边,二人日夜就百草默的改良和创新而苦思冥想,制作大量的战备武器。 “殿下。” 夜深了,龙俊杰从前方拿到了第一手情报,递给了凯文逊:“俞格那边同意了。” 凯文逊将这一密报展开看了看,顺手扔到了篝火之中。 由他提议的用“方倾换王俊”的主意,最终,俞格同意了。 这也是他用手握剑刃,不惜废掉右手,鲜血淋漓,也要让方倾同情自己的目的。 只有这样,于浩海才带不走方倾。 方倾再怎么重要,对他来说,哪比得上王俊?即便背上千古骂名! 千秋万代,浩渺水星,也不过一个王俊而已。 “殿下,不要用力握拳,”荆露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后提醒,“方副将说您的手还没完全好,不能用力。” 凯文逊往后仰着头,冷嘲地笑了笑,手垂在一边,冷白瘦削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第601章 凉州郊外的一处偏僻小镇里,一片自然和谐又安宁的乡野风光,落日余晖,照耀在比人还高的芦苇荡上,远远望去,连绵成片,人迹罕至,荒芜人烟。 石灰色的军营,就驻扎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令人万万想不到的荒凉地带。 “俞总!”四联成排的蜥蜴兵们立正、行军礼,目送着他们的将军从远处归来。 俞格下了车,左右随从紧紧跟上,从他的左后右方,三支纵队随伺左右,这是阿诺德要求的“俞格出行必备阵仗”,他可受不了作为军师的俞格,再一次不见踪影。 “他怎么样?”俞格往那白顶军帐处看了一眼,“有什么异常吗?” 蜥蜴军首领孟菱即刻会意,低头回复道:“夫人一切安好,只是……” “什么?” “一天能吃六顿饭。” “……” 这对孟菱这样的一个行军打仗的alpha来说,确实是很“异常”的事,但对俞格来说,却很日常。 俩人流落荒岛之时,王俊每天一睁开眼睛,最重要的事,就是到处觅食,没有吃的,嘴边也要叼一根小草或是一朵小花,到天黑该睡觉了,才嘟囔着“又没吃饱”或是“好饿”,躺倒在他铺着的草垫子上,委屈地睡觉。 这到了敌方根据地,有条件了,可不是一天五六顿么。 “小心给你们的储备粮都吃光了,”俞格冷声道,“明天给他定量。” “……是。”孟菱有些莫名其妙,这omega肚子里怀的不是你俞总的孩子吗?竟然还给孕夫定量。 俞格走进了白顶军帐斜对面的那个营帐里,这段时间俩人一直分开睡,这也让孟菱疑惑不解,王俊身旁有两个omega蜥蜴兵左右监视他,或者说是照顾他,营帐外面还有不下三支队伍在他的军帐外面交替巡逻,显然是非常重视王俊,可是,俞格不论是出去还是回来,都不曾往那帐子里去过。 只是,尽管再困惑,俞格也不是跟你唠闲嗑的人,借孟菱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问。 回到这里,俞格便和蜥蜴兵首领们坐在一起,就凉州整个岛屿的布防,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其中就“小王妃究竟能换来什么”,他们给出了很多很多“得了夫人还得兵”的建议,俞格只是听一听,并没往心里去,也不就这个问题进行探讨,识趣的各指挥部首领们,便不再就这个话题进行引申,而是说道两边战况。 “尹瀚洋和于浩海前后脚撤离了凉州,都奔逐鹿岛去了,只怕大少爷一时扛不住了。” 这“大少爷”,说得就是阿诺德的长子,阿班德。 “他不行了他老子自然会顶上去,不用咱们惦记。”俞格道。 “可是于总在昶洲边界开战了,”对方道,“气势汹汹,大有一举打到南边来的势头。” “故意的,”俞格说道,“于总的兵只擅长打变异人,对我们的变种倾炮还是很畏惧,不会贸然打过来。” “这凯文逊殿下迟迟不走,想是要来强攻,咱们的新晋毒药,也不知道是否改进……” 说话的人,胆战心惊地看向俞格。 百草默的威力是非同一般,一记紫色粉末炮弹轰过去,a军非死即伤,倾炮那种只能致人昏迷的炮/弹完全不够看的了,只是……放完了百草默炮弹回来的士兵,不出两天,也口吐黑液毒发身亡了,令一众蜥蜴将士们不敢再贸然尝试,俞格失踪的半个多月,他们竟然固守凉州,不敢再攻下山底。 俞格道:“是差了一道工序,还没完全制作完毕。” “是否需要大量经费……” 就像俞格只能制出不太像样的倾炮,以及空包弹的白.磷.火.药,究其根本,不过是差在钱上。 “是,”俞格说道,“不但缺钱,还缺仪器。” 他已经先人一步,将水星第一医院的设备楼全部炸毁,为的也是绝了方倾改良百草默的后路。 “不过咱们有小王妃啊,”侦查部的廖渊说道,“小王妃号称百亿王妃,他既然已经委身与您,那他的身家……” 俞格的脸色阴恻恻的,令对方不敢说下去。 “我会着手解决,你们暂时要是不敢用百草默,等凯文逊打过来,咱们就不用。” 俞格这话说完,再没人敢接话,好像不敢用百草默是孬种,可不用百草默,跟擅长倾炮的凯文逊这新兵营部队作战,又恐打不赢。 这么僵持着,已经把会议开到了夜里,斜对面的白色帐篷,忽然升起了袅袅炊烟,烹制食物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这一屋子开了十几个小时会议的人,一时都觉得饿了起来,有人开始咽口水。 “散会。” 一屋子的人走了出去,俞格随意地从地上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又一罐的酒来,他的部下知道这才是他的储备粮,行军路上,俞格不需要跟众人一起吃饭,常常是独自一人待在一处喝酒。 他并不嗜酒,但千杯不醉,以酒当饭已经很多年了。失去乔薇的巨大伤痛,让他对很多痛楚都很麻木,他曾经用那把他引以为傲的手术刀割自己手臂上的肉,一块又一块地用力往下剜,看到地上殷红的肉块,都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还是一个大叫着跑来的人,哭着制止了他诸如此类自/残的行为。 那个人是谁,俞格又想不起来了。 就这么一人饮酒醉地品尝着冷寂,或者说是安静,却时不时总被外面的声音所打断,或者说,是被那些听起来格格不入的欢声笑语所打断了。 俞格有些恼火,一脚踢开酒瓶子,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只见柴火架起的炉火上,支起了一口又一口偌大的黑色铁锅,正在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一只又一只速冻的鸡鸭鱼肉被切成了片状,放在一个个简易餐盘里,炊事兵们在一旁摆弄白色粉末,看着是面粉状的东西,正在井然有序地包饺子、擀面条,往锅里下东西,而他那一贯杀人不见血的蜥蜴猛将们,正围坐在锅旁,喝酒聊天,划拳说笑,十分惬意。 仅有的零星几个omega们,在最东面那一口小锅旁边吃饭,罪魁祸首王俊,怀里搂着一个小孩儿,正低着头认真地给他扎小辫。 “……” 俞格愕然在当场。 这种神奇的合家欢氛围,他在蜥蜴军队里混了七八年都没见过,阿诺德每年年底举办的盛大家宴,即便是阿诺德、阿班德、阿齐诺父子几人携家带口数十人,都没有此刻看起来气氛更融洽。 第1180章 “你在干什么?”俞格问那派给王俊的顶级omega刺客。 “俞总,我在和面包饺子。” 俞格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当即更正了自己的答案:“俞总,我在包火锅饺,下到锅里吃的,我给您来一碗。” “你是炊事兵吗?”俞格反问道。 “格格,你回来了。”王俊把怀里的小孩递给了他的家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了过来。 “你吃辣锅吗?”王俊笑着问道,“我们这小锅是不辣的,你能将就吗?” 俞格并不看那碗里的肉蛋和面条,只揶揄道:“你挺能啊。” 从他出发去漠河,跟凯文逊等人交涉,到回来这几天,加起来仅仅一周时间,王俊已经给他的蜥蜴兵们改了风格。 “瞎说什么呢,有孩子在这里,”王俊低头害羞道,“再能也没有你能啊。” 说着,左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 比不要脸,俞格甘拜下风。 身后一众omega们听到了,不禁低声笑了起来。 俞格转身往王俊的营帐里走去,王俊端着碗,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帐内。 一进去就变了脸,王俊将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像是有些累了,斜倚在行军床上,靠着枕头,不屑地看向俞格。 “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随遇而安,几天不见,还号召我们的人打上边炉、吃上火锅了,气色还挺好,”俞格看向他,“敌军的粮食,就这么好吃吗?你可真想得开。” “切,是老百姓种地,老百姓收获,本来该自留一部分,吃掉一部分,剩一部分交给国家,现在被你们掠夺了,我顺道吃了点儿,怎么了?吃也不是吃你们的,是吃人民的,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你,祸国殃民,一瓶酒那么贵,你跟牛饮似的,一瓶喝完,再来三瓶,你好意思?” 俞格:“……” 王俊心中冷笑,这个傻der,根本不会吵架,其机智幽默不如尹瀚洋,撒泼耍赖不如凯文逊,儒雅睿智不如闻夕言,是他相处过的alpha当中,最好糊弄蒙骗的人,又时不时大脑宕机似的顿在那里,只有一格电量的倒霉催样子,要不是他这里的兵实在是太多,每个人身上又都有枪,王俊恨不得……一饭碗扣到他的脑袋上。 “我懒得跟你废话!”俞格把手伸给他,“拿来!” “什么?”王俊厉声道。 “你的手机!” “怎么又要手机,卡不是被你扔了吗?!” “百亿王妃既然已经被我们擒来了,哪有不放血的道理?”俞格目光森然道,“把钱拿来!” “钱在卡里,卡已经被你掰折了!” “没有!”俞格道,“你欺负我不会用手机是吗?现在都用线上转账,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卡号是多少,这里的无线密码是多少,你告诉我吧。”王俊翻了他一个白眼。 “……” 俞格没有银行卡,更没有卡号,至于这里的无线密码…… “怎么可能告诉你无线密码,让你在线上通风报信?”俞格冷声道,“我干脆给你一架直升飞机,让你飞回王宫里得了?!” “那就转不了。”王俊双手一摊。 俞格转身往外走,王俊知道,他是搞不明白,要去叫别人了。 “呵呵,果然是个要omega养的小白脸。” “……什么?”俞格慢慢地转过头来。 “我说你,是个要omega养的小白脸。”王俊直视着他。 俞格一步步走向他:“我叫谁养了?!” 王俊挺起腰杆:“乔薇!你让乔薇养了!” 俞格高高地抬起手掌,咬着牙要打下去,王俊连忙往床角缩,双手现在不捂着头了,而是捂着肚子,东躲西藏,嘴里仍旧不服道:“你学艺不精,只是一个普通医生,乔薇、乔薇是科学家,他有自己的研究所,有那么多实验项目……” “那我也没用他养过我!” “可你赚得没他多!”王俊反驳道,“你伸手跟omega要钱,你不要脸!” 俞格气得从床尾绕到床头,去拽王俊,王俊像个球一样从床头滚到床尾不让他碰。 “你跟他能一样?!你是a军俘虏!” “乔薇也是俘虏!”王俊连忙说,“他是爱情的俘虏!” 俞格都他妈快气笑了:“你怎么就敢这么跟我一次又一次提起乔薇?!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啊,”王俊抱着枕头挪到跟俞格对角线的位置,坐在自己的一双脚踝上,披头散发地看着他,“乔薇他来过这个世上。” “……” 俞格像是突然瘪了气的人形气球,萎靡不振地塌着两边肩膀,低着头:“可他走了,被你们这些人送走了。” 王俊撇了一下嘴,心道:“又开始胡乱赖人了。” 可他要不是这么一直怨恨着这个社会,怨恨所有人,也不会成为现在他的样子。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了,过了半晌,俞格忽然说道:“我没用过他赚的钱。” 好像这件事,已经是个顶天重要的事。 “可你赚得没他多,”王俊小声说,“这也是事实。” 俞格沉默了半晌:“……你怎么知道?” “我在医院里扫楼来着,看到了很多医疗器械,上面有「vivi」的字样,放在一个方框里,”王俊说,“不过,也有一些没在方框里的设备,都是乔薇研制的吧?他的研究所logo,我记得就是‘vivi’。” “是,”俞格叹了口气,“我让他别把名字写在方框里,只有死去的人,名字才被框上。” 为此,他们甚至吵了一架,乔薇哭着把方框都给擦掉了。 “真笨啊你!”王俊无语地看着他,“方框不就是一个格子吗?他想把自己的名字镶嵌到你的名字里啊。” “……啊?” 俞格呆呆地看着他。 两个小时过去了,今晚俞格断电在王俊的军营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失魂落魄的鬼魂儿似的,王俊看着都有些害怕。 他觉得有些饿了,用自热小电磁炉,加热了端回来的那碗肉蛋汤面,无语地看着俞格这个立在中间的鬼魂。 “哎!你要发呆滚出去呆着去,”王俊出声道,“小心我用热锅泼你。” 喊了好几声,俞格才反应了过来,只木然地看向他:“把手机给我,把钱转过来,我要是出去叫了别人进来,就未必这么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了,不动手,是不可能了。” 王俊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当着他的面,扔进了煮沸的汤碗里。 “可以了吗?”王俊冷冷地说,“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们蜥蜴兵一分钱!” 俞格看着汤里正在冒泡的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王俊往门外看了好一会儿,才赶紧用筷子把手机夹了出来,连忙用纸擦干。 ……幸亏这位大叔不了解,现在的先进手机,哪有不防水防烫的啊! 第602章 巴克达宣布继任统帅之位时,曾宣布水星会放弃一切有关变异、进攻等血清、生化武器的研究与开发运用,以防当年血洗水星20年的“翟晨之乱”重蹈覆辙。 只是阿诺德与俞格反叛至此,alpha变异人横行水星七年之后的如今,是用军人的血肉,铸成城堡,捍卫水星人民,还是以毒攻毒、研制生化武器与之对敌与反击,成为军政之中,无法消弥的两种声音。 于凯峰与方匀,乃至于浩海,都是坚决的反对派,只因他们靠近前线,接触了太多无辜平民惨死于此的事实,在方倾提出“防御性生化武器的研究”时,是闻夕言在其背后为其背书,才最终获得了这两项武器的运用,并在艾登的要求下,改良为实名制生化武器。 结果没过多久,俞格的战斗态势升级,百草默应声而出,王妃在法研院里公然被劫持。 这时方倾拿出了“百草倾提案”,用于以暴制暴、反击百草默时,一个人站出来了,令众人乃至于凯峰、方匀都意想不到,那就是——巴克达统帅。 红色的统帅印章,重重地盖在了允诺书上,被俞格炸毁的医用大型透析设备,在短短三天内就被统帅勒令加班加点以重金重制,恢复了原样。 巴克达统帅允了方倾的提案,百草倾得以大规模生产炮制,其产量与规模,甚至不亚于方枪、倾炮。 “哥哥,康斯坦丁上将和于总……都让你三思而行。”玛格丽特公主伏在塞西莉的肩头,虚弱地说道。 自俞格假冒凯文逊,在她面前把王俊带走之后,她日夜焦心、忧愤至极,第一时间就病倒了。 “三思过了,”巴克达的声音干哑,“俞格这根刺,早就应该拔除了,我们一忍再忍,都是为了民众的安全……!可如今换来了什么?!我们依然在他的阴影之下苟延残喘!” 甚至牺牲了他们引以为傲、给他们带来那么多快乐的小王妃! 第1181章 消息自昶洲南部回传,被阿诺德那一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添油加醋,不但把王俊说成是“自动归降”了蜥蜴军,甚至还说要给鬼医俞格和王俊,举办轰动水星的“世纪婚礼”,导致全水星人民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和悲伤之中,民怨沸腾,对王俊的种种妄加揣测,对王室和军队的谴责更是如滔天巨浪一般。 可以说是俞格一日不除,世人一日难安。 “可是,那剧毒无眼,文逊还在凉州那里,跟俞格对峙,如果王俊已经不幸了,再另外搭上文逊,岂不是……”玛格列特忧心道,“咱们还是派人先去把文逊带回来吧!” “已经搭上了,姑姑,”塞西莉道,“夫妻本是连理枝,王俊身陷险境,生死未卜,即使强行把我哥带回来,他现在也是废人一个,还不如按方倾所说,由我哥与俞格交涉,作战指挥,用百草倾搏上一搏,起码让俞格知道,我们不怕死,更不怕战!” “是,不能再退让了,”巴克达道,“给文逊三天时间,回还是不回,要看他的意愿。” 三天过后,凯文逊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方倾与闻夕言、步睿诚一起,由驻地带着统帅下令制成的大批百草倾毒剂,返回了凉州。 “你算的真准,”闻夕言道,“就今天早晨五点多钟,于中将让我拍一段你在医院的视频发给他。” 方倾身穿白大褂,低头看着显微镜下蓝紫色的两种涂片,逐渐交融,混为一体。 他听了这话,耸了耸肩:“满打满算,跟他做了一年夫妻,还不知道他。” “那咱们摆拍的这5段视频,能够糊弄住他多久?”闻夕言往门口看去,步睿诚站在那里,脸色阴沉,“我只怕有个人沉不住气,先告密。” 方倾笑了笑,看了外面的步睿诚一眼:“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闻夕言看到了他左边军装衣领上,依旧别着的angel孔雀翎羽,问道:“你这算是退了angel吗?” 方倾低头看着这墨绿色闪着光的军章:“主将又还给我了,应该算是没退吧。” 从行李箱醒来时,人已经在驻地了。 于浩海临走时让步睿诚必须护送他们师徒离开凉州,方倾曾想让乔雅扮成自己,这样乔雅能够回去,自己也就不离开凉州了,却被闻夕言阻止。 “我没有信心在他面前偷梁换柱,”闻夕言道,“何况他能认不出你?” “我是昏迷状态……” “那也不行,兵王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事实证明闻夕言是对的,于浩海果然防了这一招,用卸妆液呲了他的脸现场验了一遍,才放他走。 醒来过后,方倾的嘴里有着浓郁的柚子香气,脸上湿乎乎的,额头、鬓角都带着些许柚子果香沁凉的湿意,他才知道,他不但被呲了脸,还被擦了脸,亲了脸,咬了嘴巴,然后才放进行李箱里打包好了,交给了闻夕言和步睿诚。 这混蛋……方倾只想拿出手机拨打艾登或是梁文君的电话,低头一看,那被他扯下来还给于浩海的军章,又被他别在了自己的胸前,还了回来。 “唉……”方倾忍不住一声叹息。 每次明明都是于浩海先把他惹毛,他也立刻反击了,但每次偷偷后悔的也是他。 就像……就像在床上一样。 于浩海忽然扑过来撕扯方倾的衣服,当方倾不愿意的时候,常常是一个大嘴巴子就呼过去,打得噼啪作响,有时……于浩海会用强,蛮横地把方倾压制住并得逞,有时,于浩海看方倾是真的急眼了,会粗重地喘着气,神情沮丧,像个觅食未果又被蛰的大野兽似的,转过身,心有不甘地睡下了。 明明是于浩海先手贱,也挨了打,抱着方倾呼呼地睡着了,可方倾却总是会手心发麻,因为打他打重了,而万分后悔,借着窗外照进来的莹白月光,担心地看着于浩海,轻轻抚拭着他被打的脸。 这一次也一样,“退出angel”,像一把刀似的插在于浩海的胸口,他把刀□□,无所谓地扔还给了方倾,方倾却因为他受的伤而寝食难安。 “唉……”方倾又叹了一口气。 “防弹衣、氧气瓶等武器齐全,百草倾装备完毕,还叹什么气?”闻夕言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上战场了。” 方倾幽幽地看向他,闻夕言唇色发白,眼底一片青色,因为困倦眼角往下耷着,几天几夜没休息好了。 这段日子,凯文逊每夜只能以安眠药助眠,才能勉强睡上两个小时,可闻夕言又何尝不是,这么一个文弱书生,竟然都急得想上战场了。 “你真不该过来,我和老步带着武器来就行了,你在驻地,将来……” 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这场生化武器之战还能因为你而延续下去,带着我的成果跟俞格接着战斗。 “我们不是已经把乔雅送回去了吗?”闻夕言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还在,我们的研究成果就还在。” “我怕他不够坚决,”方倾道,“他对俞格用情太深了。” “唉,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闻夕言一边嘟囔着这句话,一边侧过身子,看向守在门外的步睿诚的背影。 “情之一字……”方倾握紧了手中的百草倾。 这一夜,凯文逊让方倾去到他那里。 厚厚的军资战备武器说明材料,从驻地返回这里时,方倾就早早地交给了凯文逊,只是,不像以前似的,凯文逊能伏在案上对其挑挑拣拣,提出数十个他的补充意见,而是方倾怎么给他的,他就怎么放在那里,一动不动,一页没翻。 “坐。”凯文逊道。 方倾坐在他的旁边,目光望向他手心里那染了血的白纱布,不禁皱眉:“殿下,我给你换一下纱布吧。” “待会儿。”凯文逊道。 两人沉默片刻,凯文逊像是陷入沉思中,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方倾看着他,只好说道:“上一回见俞格,章楠发现的他脸上的抓痕,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 “这起码说明在那时候,在那天,王俊是活着的,安全的。” 凯文逊点了点头:“可是,方倾,是什么样的情况,能逼着王俊打人、挠人?” 方倾说不出来了。 “他从来不主动伤人,一定是感觉到了危险,被逼迫的时候,才会跟俞格动手。”凯文逊的眼底一片血红,他拒绝去想象王俊可能遭遇了什么,可又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想象。 这个过程,他万箭穿心。 在他的眼里、心里,王俊就是个没有棱角、任他揉捏欺负的软球,是他珍惜地捧在手里,护着、爱着的宝贝。 “殿下,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呢,何况是王俊,”方倾开解他道,“也许你没见过王俊发脾气,可我看他跟瀚洋打闹的时候,可是会动手的。” 方倾见凯文逊蹙着眉,没有说话,接着说道:“殿下,你觉得王俊是个什么样的人?” 凯文逊转着眼珠想了想,回答道:“笨人。” 方倾嗤道:“他要是真的笨,可拿不下你。殿下,你知道你有多难搞吗?” 凯文逊显然是不知道。 “我们军中的章楠,你知道吧?” “嗯,aha提上来的二级军长。” “是,这位军长外号‘万男斩’,狐狸精,哪个alpha看到他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他一见你这逼样,就放弃了。” 凯文逊皱了皱眉,他现在神思恍惚,已经听不出方倾是不是在骂他了。 “王俊这个色/迷,只喜欢好看的美男子,从你来了新兵营就看上你了,对你垂涎欲滴,天天‘小王子’‘小王子’挂在嘴边,是吧?” 凯文逊轻嗤一声,不禁眉眼带着笑意:“是,他对我图谋不轨很久了。” “是啊,王俊在我看来,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方倾思索道,“他的心态……很健全,也很安定,并不像外表那样憨憨傻傻的天真,反而很坚韧,很有对抗危险的弹性,你懂我的意思吗?他内心的小宇宙,是趋利避害、力求平稳的。” 凯文逊认真地琢磨着方倾的话,方倾用了很多心理学上的术语,让他一时有些听不懂。 可是,他却想起了和王俊定情的那些往事。 当时,新兵营毕业的晚上,王俊答应了闻夕言的求爱,让他方寸大乱,当晚就劫持了王俊,第二天将他装上行李箱,不管不顾地带上了去往巴尔干沙漠的飞机。 途中王俊醒了,发现自己被劫持了,闹着要回去时,凯文逊一脚踹开了飞机舱门,抓着王俊的手腕要跟他一起跳下去。 “跳!跳下去一起死!” “你不跟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听明白了吗?!” 从大门卷进来的风,把俩人的头发都吹得乱七八糟的,衬衫里灌满了风。 凯文逊固执地握住他的手腕,抓着他往舱门走。 他那时是真的想带他去死,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第1182章 “我投降,我投降了!”王俊哭咧咧地举起左手,“我不回去了。” “那你要爱我,不然就一起死。” “那我爱你。”王俊说。 凯文逊眼里泛起了泪来,当时,他们就是这样定的情。 与其说是王俊怕他,好像是更怕去死,或者说愚蠢的王俊最后才明白,他们互相爱着,与其一起去死,还不如一起活着。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凯文逊道,“他会努力活着。” “是的,殿下,”方倾道,“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全自己,这一点我坚信。” 凯文逊思忖片刻,将由步睿诚转交给他的两封烫金熨帖的信,递给了方倾。 方倾打开一看,一封来自巴克达统帅,多是劝慰的话,让他自己评估这一战的胜率,必须大于45%,才可与之一战,余下洋洋洒洒,都是对凉州地形和俞格这人的多方面判断之语,以及军情的论述。 而另一封信,则是来自玛格列特公主。她先是深感抱歉,在法研院门口,粗略看到了凯文逊带着左右随从龙俊杰和荆露,背后是剑齿虎军车,说是带走王俊,便没细察,只是嘱咐了几句,导致俞格掳走了王俊。又说艾登和她一起看了监控,王俊在停车场的车内,是自愿跟随俞格离去的,想来是受到了威胁。接着又叮咛道,失了王妃,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凯文逊万万不可抱有玉石俱焚之心,跟俞格这种战犯决一死战。 后面附上的两页,却是舆情公关方面的内容,驻地已经开始宣扬“王俊守节、吞枪身亡”的剧本,而凯文逊需要在凉州待上三天,营造出一种王子为了王妃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假象”,接着,于凯峰会合刘延川部队,会来凉州接应他。 这封信读完,已经临近11月份,方倾的背后,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不是玛格列特公主一个人的意思,其中提到了各种对应方法,包括于凯峰、刘延川的布局,说明这一纸“公关书”,是群策群力的结果。 凯文逊见到他因为无语而面色苍白,手微微颤抖,导致纸张翕动,刷刷作响,不禁苦笑道:“长见识了吧?这和维多利亚王妃、殷玫大将军一样,都是‘抱节守贞、触毙身亡’的结果。” 方倾一愣:“难道他们不是?!” 凯文逊慢慢地摇了摇头:“我祖母维多利亚王妃,是被敌军掳去、轮/奸而死的,至于殷大将军,他已经被割下了生/殖器官、毁了容貌,现在还活着。” 方倾怔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幽幽问道:“这就是于浩海说什么都不愿意我上战场的原因???” “是。”凯文逊道,“像他、像我这样知道内情的人,都不会让自己的伴侣身涉险境,尤其,还是像你这样姿色出众的omega。” “三天,”方倾忽然想起了于浩海下令,让凯文逊留在这里三天的原因,“这三天也是故意留出来的时间,对吗?” “是,三天时间,留给我表演。”凯文逊道。 三天之后,心碎满地的凯文逊,要昏迷着被于凯峰带走,才能给他们这段王子与王妃的悲情恋歌,在世人面前画上遗憾的终止符。而王俊这个人……是生是死,早已被他们放弃了。 方倾的手握了起来,将信揉成一团:“殿下,你预备怎么办?” “我要救出王俊,不惜任何代价,”凯文逊双目赤红,直直地看着他,“就算他失身、怀孕、残疾、毁容……就算他成了变异人,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首,跟他埋在一起。” 方倾的眼泪夺眶而出,点了点头:“好,殿下,我支持你的决定。” 凯文逊的目光猝然转向别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领,仰头看着前方:“你现在还是angel的人吗?不如真的转投我的部下吧。” “我的主将看来是拒绝了我的申请。”方倾抚上了左侧衣领上的孔雀翎羽。 凯文逊道:“你要想好了,我的部队薪酬高,你要来了之后,官职比步睿诚都大。” “那我要好好考虑了,”方倾笑道,“您虽然平时有钱就捞,但我听说抚恤金给的比谁都慷慨。” 凯文逊苦笑了一声,抚着椅子扶手,却不敢再看向方倾,只茫然地看着前方的天空。 “方倾,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主将。” “你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就行了。”方倾道。 千头万绪,在方倾的脑海里迅速转动,像他这样的聪明人,早已明白了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只是他无数次希望于浩海抛弃“主将”的架子,在他面前臣服,为他屈膝,为他弯腰,为他做一个不守原则、让他感动的“丈夫”时,于浩海一次又一次,都选择做一个称职的主将。 这种失望逐渐积累过后,会让方倾选择成全凯文逊和王俊的幸福,即便,是搭上自己。 三天过后,俞格和凯文逊按照约定两相会晤,同样在河流湍急的漠河两岸交界处,远远地看向对面。 蜥蜴兵与a兵对峙,各自派来不少军车、坦克,停留在彼此的身后。 俞格从车里走了下来,只他一个人。 “王俊在哪里?!”凯文逊用望远镜看了一遍,直接朝他喊话道,“说好了是来交易,王俊人呢?!” “着什么急啊,”俞格道,“说好了是交易,你的人呢?” “我不看到活生生的王俊,是不会给你看的。” “哦,那回吧,交易作废。”俞格转过头。 “站住!”凯文逊道,“俞格,你能过来,说明我提出的砝码,你是心动的,对吗?” 俞格笑道:“用二号通缉犯换头号通缉犯,我当然划算了。” “既然如此,何不先把王俊带出来,让我一辩真假,”凯文逊道,“你同意这项交易,也不过是想制造舆论攻击我,何不把戏唱完了?!” 俞格左手插着兜,痞气十足地看着他:“怎么攻击你?殿下,我这种loser岂能攻击得了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 “我用于凯峰的儿婿方倾,换我们王室的王妃,这消息从今时今日就会不胫而走,传到驻地、传到昶洲、传遍水星,对吗?”凯文逊道,“左数第二个人胸前的探照灯,就是摄录器吧?你想借换人之名,挑拨于凯峰为首的a军和我们王室敌对,这就是你的目的。” 俞格往右边一看,那名蜥蜴兵立刻捂上了胸前闪烁的亮光,低下了头来。 俞格笑道:“殿下果然英明。是,交换方倾就是这个目的,我也不怕直言。于凯峰、于浩海、尹瀚洋父子,为了你们王室在昶洲、在涿鹿岛浴血奋战,而你拿他们家里的人,来换你自己的老婆,你说,你是不是loser?” “我是。你现在说我是什么都行,”凯文逊道,“我现在承认我大错特错,严重低估了你的恶劣,我现在一败涂地,甘愿放下所有,只求换回我的夫人。” 他的声音禁不住地颤抖着,仿佛被按住了命脉,任凭俞格摆布。 “拿出你的诚意来,”俞格道,“我要见到方倾。” 凯文逊想了想,向后挥手示意,龙俊杰和荆露从后面带出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双手被捆缚在身后,一张精致美丽的脸,面无血色的白,一声不吭,站在凯文逊的身边。 “让他跪下。”俞格道。 凯文逊看向一旁,方倾缓缓地跪下了。 “王俊在哪儿?你快让我见他!”凯文逊喊道。 “哈哈哈哈……”俞格仰头疯笑了起来。 “快把王俊带来,”凯文逊恨声道,“不然你不会如愿的。舆论就是一张嘴,翻来覆去怎么说都行,今天你说我拿方倾交换王俊,明天就有人说王俊为了方倾,甘愿留在你那里,反而会让于氏父子更疯狂地报复,你觉得阿诺德那狗贼,能撑得了几时?!蜥蜴军已经是末日之旅!” 俞格站在那里未动,知道凯文逊所言非虚。 对阿诺德和他来说,挑动王室和a军的战争,让他们彼此内耗,可比守着一个一分钱都没有的王妃要有用得多,二号通缉犯王俊交换头号通缉犯方倾,也是正确之举。 而且这殿下在这里守了三天又三天,都没有援军过来,可见王俊已经被放弃了,而拿住方倾,却能喝令于凯峰、于浩海退兵…… 俞格挥手,让部下从车上,带下来了一个人。 同样是双手捆缚在背后,嘴里被塞着白毛巾,穿着石灰色的衬衫、蜥蜴兵的军服,被推到了前面。 “王俊!王俊!”凯文逊睁大了双眼,看向对面那个人,即便是不用望远镜,他也清晰地知道,这是王俊! “唔唔唔……!”王俊说不了话,转头瞪向俞格。 部下听从俞格的指令,将毛巾从王俊的嘴里拿了出去。 “文逊!”王俊咳嗽了一声,立刻喊了过去。 “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吗?!”凯文逊急急地往前走了几步,王俊身后的人,都用枪指向了王俊的背后。 第1183章 凯文逊不敢上前了。 “我没事!”王俊道,“你把方倾带来了?!” 他在车里,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方倾,你说话啊!”王俊看向一旁跪着的方倾,“你站起来,方倾!” 方倾轻轻地摇了摇头。 王俊瞪向了一旁的凯文逊,气得脸色发白。 “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拿方倾来换我,你疯了吗?!” “你说过方倾抵得上10个师,是国之利器,你竟然拿他来换我?!” “你脑残了吗?!” “还不是被你害的!”凯文逊回道,“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为什么不喊救命,法研院里到处都是护卫兵,你为什么会被他掳走?!” “因为他的枪指在你妹妹的脑袋上!”王俊大声道,“难道我比你妹妹还重要吗?!” “是!”凯文逊道,“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王俊无语地看着他,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你是个恋爱脑啊?!” “都是你害的,你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凯文逊忽然朝他举起了绑着纱布的右手,“你没看到吗?我手都破了!” 王俊:“……” “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方倾只能给我打营养针!”凯文逊朝他吼道,“你完了,我也就完了,你不明白吗?!” 王俊:“……” 俞格差点儿笑出了声来,没想到这飞扬跋扈,对着自己疯狂叫嚣的王子殿下,竟然是个妻宝男。 “文逊,我不可能永远照顾你,”王俊的声音哽咽着,凄楚地望向他,“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要好好过下去,你是有责任在身上的,平时你不也整天忙着工作,每天都不能陪我吗?” “那不一样,我是为你才忙的啊,”凯文逊道,“我没有什么责任心,我根本不想当这个王子!” “文逊……”王俊忍不住哭了,却迅速吸了吸鼻子,止住了自己的脆弱。 也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凯文逊的目光,渐渐地看向他的腹部,声音弱了下来:“……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没看出来吗,我人都吃胖了。”王俊不愿让凯文逊知道自己的身孕,只怕他会更担心,做出更多不可理喻的事。 “殿下,你要振作起来,别胡闹了,马上带着方倾走,离开这里,别做出让人唾弃的事,更不能对不起a军,对不起于总,对不起浩海,那样我会看不起你。” “都这样了,我还管谁看不看得起吗?”凯文逊万念俱灰道,“你过来跟我走,我们从此不做这王子和王妃了。” 俩人遥遥相望,都不禁流出了泪来。 “开始换吧!”凯文逊朝俞格喊道,“三二一,两个人同时往对面走。” “慢着,我还没验明正身呢,”俞格问道,“方倾,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这个影像资料,最后会给你的丈夫、啊,是前夫和父亲们看的,算是我给你这个师弟一点儿薄面。” “我无话可说。”方倾从地上站了起来,无畏亦无惧地看向他。 “好。”俞格看向王俊,片刻后,转身对凯文逊道,“换吧!” 方倾从对岸往这边走来。 “给我松绑,”王俊临行前,转身看向俞格,“再给我一把枪。” 此时此刻,俞格竟完全没有意外,王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点了点头,手下给王俊解开了手腕上的铁铐,将一把手/枪,递给了王俊,同时用枪指向他的后脑勺。 “你干什么?”凯文逊看到王俊的举动,顿时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王俊!你要干什么?!” “我不接受这个交换,”王俊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眼泪滑落了下来,“这太不划算了!” “王俊!快放下!”凯文逊失声大喊。 “是我,王俊!是我啊!”方倾忽然解开了背后绳索,挥手朝他猛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王俊扣动了扳机。 睁开了眼睛,并没有感觉到疼,他咔哒咔哒又按了两下,猝然回头,生气地对俞格说:“你怎么枪里连颗子弹也没有啊?!真是白白浪费感情!” 他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才决定这么做的啊! 俞格:“……” “他当然舍不得你死了!” 只见凯文逊身后的一辆黑色军车里,忽地跳出了一个人来。 穿着angel军装,外面穿着白大褂,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却是真正的方倾! “俞格,你变心了!”方倾大喊道,“你爱上了王俊,我们也就不怕你了!” “……啊?”王俊蹙起了眉,瞅向一旁的俞格。 俞格:“……” ……他妈的,于浩海说的是什么替身,你直接就说是爱上了?! “给我打!”方倾一声令下,身后万军齐发,凯文逊携方倾一起迅速跳上了坦克,向俞格的方向驶去! 对面那个走到半道的“方倾”,一把摘掉假发,露出一个光头来,却是anger里身材最矮小的alpha战士! 王俊不禁惊喜道:“小寇子,原来是你啊!” “是我!”寇兴朝他挥手,“王妃切不可伤害自己!” “好,好!”王俊蹦跳着答应道。 “给我把他装进去!”俞格一把钳住王俊的肩膀,将他扭了过来,命令部下将他装到防毒护具里面,“其他人准备,开始进攻!” “是!” 漫天的浓重紫色烟雾,遮蔽了云霞,自南向北,席卷了整个凉州天幕。 第603章 皓南岛。 尹瀚洋所率领的aha四万将士,沿着于浩海前期开辟的航路通道,不断向前延伸,顺利由逐鹿岛登陆皓南。 目之所及,全是当地难民哭嚎叫嚷、到处奔逃的声音,头顶上是蜥蜴军飞机低空盘旋的轰鸣,脚下是埋伏地/雷炸出的一个个巨大天坑,二层楼以上的建筑全都在爆破中不复存在,墙皮砌砖纷纷跌下,家园、故土,满目疮痍,曾经繁华的皓南岛,犹如人间炼狱。 尹瀚洋拨出一半人马,大约十七个团,负责疏散和运输难民,剩余人等将近两万多人,则在皓南岛开始了为期七天的攻防战。 狼烟四起,变异人从铁笼子里被接连放了出来,奔跑的声音地动山摇,脸上蒙着可笑的面罩,用于遮挡倾炮的侵袭,只是变异人鼻孔粗大、呼吸滞碍,没过多久,面罩就被他们一个个扔在地上。 尹瀚洋瞅准时机,与变异人打起了游击,敌退我打,敌进我让,只要变异人脱下面罩,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支又一支七号倾炮。昏黄的烟像是不断下沉的光芒。从南向北,打得变异人不断回迁,大地在脚步震颤中摇晃、下沉,三天后,已不见一个活的变异人。 接着是蜥蜴兵空军来袭,阿班德拥有着蜥蜴军第二强大的军备武装力量,一架又一架战斗机高空投掷炸弹。 尹瀚洋下令撤退,退进天然防空洞里进行躲避,等空军支援。 当天晚上,于浩海率angel飞鹰部队从天而降,落在融壤平原,与蜥蜴空军开战。 广阔无垠的天空,是于浩海最擅长的战场,他以1打14的比例,一架又一架击落蜥蜴军的战斗机,灰蒙蒙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旷野,遍地都是散落在各处的巨大铁皮残骸,敌方飞机被炸裂开来,片片掉落,混合着蜥蜴兵破碎的肢体,混进皓南山脉,血流成河,零落成泥。 “于中将,感谢你们的及时支援!” 尹瀚洋与孙信厚、高鸿飞等人向前来支援的于浩海、刘赢等人行军礼,于浩海迅速回礼,数十位骨干将领脚步匆忙,走进了aha的军帐之中。 “王俊……” “王俊回来了吗?!” 未等尹瀚洋说完,索明月已经走了过来,急冲冲地问道。 “我只能说,据推测,他暂时还是安全的,”于浩海道,“时间不等人,我们要尽快擒住阿班德。” “阿班德是阿班德,大哥!王俊还没回来吗?!”索明月赤红着眼睛,问道,“他没救出来,你就从凉州回来了?!” “明月!别这样,先等他说完!” 尹瀚洋揽着明月的腰身,将他往后抱离开来,孙信厚身后的章楠见状,只好出来说道:“那鬼医俞格可能是看上王俊了,暂时没有伤他的意思。而且……他现在有了身子,于中将已经将俞格说话时的微表情发给了驻地的艾检察官和梁队,据他们找专家鉴定,俞格没有撒谎。” 章楠跟热锅炒豆似的将这段信息量十足的话噼里啪啦说了出来,尹瀚洋和索明月都怔在当场,片刻之后,尹瀚洋已经听明白了,后退了两步,脸色发白,而索明月问道:“有了身子,什么意思,是谁的身子?变异人?” “王俊怀孕了,”章楠说,“俞格说是他的。” 索明月双目圆睁,往后一仰,脚步踉跄,尹瀚洋搂住了他的肩膀。 “这些也都是推测,俞格的微表情也未必就能见得准,”于浩海道,“你大嫂……方倾说,王俊有可能是俞格的命门,之前也几次三番没有伤害王俊,这次也许也会一样……” 第1184章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于浩海很少说,说了,也纯粹是用来安慰索明月,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他都怀上了那坏蛋的孩子了……!”索明月呜咽一声,抓起枪,撞开于浩海的肩膀,跑了出去。 尹瀚洋紧随其后,众人听到的是索明月的嚎啕大哭,像小孩子似的,他刚学会说话没多久,表达悲喜毫不收敛,听着他的哭声,众人都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尹瀚洋打横抱着已被倾弹拍晕、昏迷不醒的索明月,身心疲惫地走了进来。 刘赢和孙信厚、章楠等人都退下去了,尹瀚洋将索明月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这些天一直这样吗?”于浩海问道。 “是。”尹瀚洋说,“白天打仗、晚上痛哭,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你来。” 于浩海叹了口气,只见尹瀚洋脸色之颓废仓惶与无助,也是生来从未所见。 “王室是什么意思,于总是什么意思,”尹瀚洋垂在裤边的手,竟微微颤抖,“不救了吗?” “全凭凯文逊一人做主。” “凭什么?就凭他是丈夫吗?他决定救还是不救?!”尹瀚洋的声音沙哑,“那我们呢?我们可是王俊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难道你也放弃了吗?哥,”尹瀚洋看着他,“是王俊给我买的项圈,让我娶到了老婆,是王俊教明月说话、一笔一划教他识字、写字!是王俊周旋在我们和凯文逊之间,让我们的关系缓和……” “尹瀚洋,你给我镇定下来,一个狙击手,竟然手指发抖,我还能信任你吗?!”于浩海重重地按住他的肩膀,“抓紧时间,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这一年11月27日,立冬时节,115万平方千米、水星最大的临海土地——皓南岛,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山川、大海、平原,如海啸、地震那样的天灾似的疯狂抖动,从天黑到日暮,是没完没了、极其剧烈的爆炸,甚至没有片刻停歇。 石灰色/战甲的蜥蜴步兵、炮兵接连撤退,而蜥蜴空军更是对于浩海的飞鹰部队极其畏惧,到了无人敢试驾飞行的地步。阿班德接连向父亲阿诺德求助,一要援军,二要退出皓南岛,可阿诺德在电话里却疾言厉色,只命令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地盘吗?!这就守不住了?你是我的儿子,他尹瀚洋是于凯峰的儿子,难道你就这么窝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给我死守皓南岛!” 阿班德只好率军退到主战场之外的南部山头,蜥蜴军旗上被炮火轰得所剩无几,四肢趴着的蜥蜴上,仅有半只灰秃秃的尾巴尚依稀可见。主战场北面山脉,则插满了一片明黄色的a军军旗。 “他妈的,这么猛,都不要命了吗?”阿班德气急败坏,只问部下,“是不是丁一劭来了?他一定是来支援了!为什么我们所设下的埋伏都被一一识破,最开始的时候尹瀚洋还中了一计!” “殿下,情报兵来报,说是丁、丁少爷目前下落不明,携夫人与双生子不知去向,而对面山头来的援军不是丁总的also部队,而是飞鹰一队,即于浩海的空军。” 阿班德一听这话急得站了起来,气急败坏道:“飞鹰一队?!那我怎么打得过?!不是说于浩海去了凉州吗?俞格到底在干什么?!” 于浩海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时间,当夜便下令乘胜追击,号称水星空军第一劲旅才配叫做“飞鹰一队”的空军战斗a杠1部队,成群结队地飞过川字山脉,去向主战场的南面,整肃排列,一次次俯身冲杀,愤怒地撕裂阿班德的最后边防线。 两天过后,阴雨连绵,伴着小雪,步骑两支队坐着军车与坦克,驶过山底,蜿蜒向南,去到了敌方最后的沦陷区域。 “不论用什么方式,必须活捉阿班德,”于浩海道,“狙击手统一换枪,都用方枪,记住,切不可下死手!” “难道不割头吗?”刘赢摩拳擦掌道,“真想给他来一个见血封喉!” 尹瀚洋却听出了于浩海的言下之意,兴奋道:“捉活的,老刘,必须捉活的!” 这一夜袭军在黑色的掩盖下,轻手轻脚地踏进敌方军营,高高的炮楼驻守八方,上面的探照灯日夜巡回看守,刘赢和孙信厚三次冒死突袭,子弹横飞,都被排排防护网断然隔开,攻不进去。 “上倾炮吧于中将!” “不可,”于浩海道,“第一至第七突击口,都亮着气密防护感应装置,一颗微型倾弹过去都能感应到,阿班德犹如惊弓之鸟,只怕会从暗道逃跑。瀚洋,你跟我走。” “是。” 俩人趁着夜色,不断找着遮挡物,往前走了二三百米。 月明星稀,天已经越发地冷了,深夜雾重,鼻尖沁着凉意,微微有些痒,两人都一动不动。 身后忽然传来很近的一声“阿嚏”,于浩海和尹瀚洋顿时愣住,齐齐回过头来,却是索明月背着枪,捂住了嘴,蹲在了后面的草窠里。 一双明亮的杏眼圆睁着,瞪着这兄弟俩。 “他怎么来了?”于浩海用口型问尹瀚洋。 竟然能如此无声无息地靠近跟随,跟了这么久,令两个alpha都丝毫不察,于浩海不禁佩服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尹瀚洋回以口型。 俩人呆了片刻,都转过了头,带着索明月这个小尾巴,继续潜行。 四个蜥蜴军将领站在一个炮楼上,都拿着望远镜连续不断地向外望去,于浩海、尹瀚洋成功靠近了炮楼,用消/音/器遮住枪声,一颗又一颗子弹打过去,全被细密的防护网拦截,跟刘赢和孙信厚遇到的情况一样。 “需要登高射击,”于浩海给对面的尹瀚洋打手势,“高过拦截网,才能打进去。” 尹瀚洋想了想,双手比划道:“需要梯子。” 想来这些哨兵也是坐着高空升降梯才能上去,俩人便绕着炮楼左右,寻找开关,可扳动了几处,发现都是假的,甚至一处还是电门,好在于浩海用绝缘木板拦截了一下,尹瀚洋才没电着手。 俩人又一左一右去大门处,四处翻找铁架、围墙甚至石头瓦块等能踩脚和登高的地方,最后都一无所获。 尹瀚洋回头望了一眼,索明月躲在树后,悄悄地看着他们。 “踩我肩膀上去,”于浩海说,“要同时射中四个人,并让他们不发出一点声音,能做到吗?” “试一试。” 于浩海蹲下,尹瀚洋踩了上去,于浩海刚站起来,尹瀚洋抓着他的头发,就发现自己立不起腰来,更别说端得住枪了。 砰的一声,尹瀚洋跳了下来:“这不行啊,没练过这种杂耍啊!” 他赶忙半蹲,于浩海一脚踩他肩膀,他就哎呦一声:“你怎么这么沉啊?!” 俩人正在这儿互相骑大马似的,双双立不稳,倏地瞅见身后,索明月已轻巧地爬上了树,在最大的一根树枝上踩着,来回晃动着曼妙的腰身,长发飞舞。 于浩海和尹瀚洋呆住了,平时只见索明月斜躺在树枝上慵懒地晾晒头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在树枝上摇摇摆摆地行走,如履平地。 “明月……!” “嘘!” 于浩海制止了尹瀚洋,往索明月最近的炮楼跑去,只见索明月从腰间拿出九节鞭来,往前方通讯电线杆上投掷了过去,紧接着双手攀附黑色两根高压电线,横着把自己悠荡了过去! “我靠!我靠!” 尹瀚洋吓得面无血色,一路张开双手,在下面紧紧地跟随着、护着,第一个“我靠”,是庆幸皓南岛被炸得稀巴烂,电线早已没电了,第二个“我靠”,是庆幸索明月身娇体软,重量很轻,这两条电线能承住他,将他顺利送到对面炮楼。 索明月人未到,右手先开枪,砰砰闷声响起射中了三人,双脚踹着一人的胸膛平稳落地! 于浩海和尹瀚洋都抬着头紧张地看向高空炮楼。 又一声闷响,索明月从上面忽地探出头来往下看,马尾辫甩到了胸前,向兄弟俩手里比划了一个“ok”。 这还是王俊教给他的手势。 升降梯开始往下降落,于浩海和尹瀚洋顺利冲进了炮楼之中。 初冬的早霞一片殷红,旭日东升,蜥蜴兵尸体摞着尸体,堆在军营的角落,活着的蜥蜴兵则大多已经昏迷,丢弃的残破军旗,连一片寸缕都不剩。 阿班德作为阿诺德的长子,身边的护卫、精兵,是个顶个的顶级高手,经过两天两夜艰苦卓绝的战斗,指挥部在座的数十人,于浩海、尹瀚洋、索明月、刘赢、孙信厚、高鸿飞、章宇泽、邢元恺、艾兰等人,竟无一不负伤在身,才终于一举拿下了阿班德的大本营。 章楠、彭青等情报兵、侦察兵,甚至包括牛萌萌等人都齐上阵,手忙脚乱地帮着医疗兵们给他们的伤口进行消毒和包扎。 桌面上染血的电话,一声又一声如同催命一般急促地响起,在众人的目光下,于浩海按下了通话免提键。 第1185章 “阿班德!阿班德!迅速回话!皓南岛守住了吗?现在怎么样了,尹瀚洋退没退?!” “叛首阿诺德,你听好了!”于浩海狠狠地道,“你的儿子阿班德,在我手上!” 对方猛地一愣,空气凝滞的几秒钟内,尹瀚洋重重地踹了一脚趴在地上的阿班德的头! “父亲!父亲救我!”阿班德嘶声裂肺地大叫道。 “……你想怎么样?”阿诺德沉默片刻,颤声道,“你是于浩海。” 潜伏在驻地的情报兵,给他提供了大量资料,这让他对于浩海的声音并不陌生。 “做一个交易,”于浩海道,“以人换人,放回王妃!” “啊,这个……”短暂地停顿后,阿诺德沉声道,“这个吧,于中将……您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情况,王妃……已经换过了。现在,是您的夫人方倾,在我们的手上。” 于浩海当即愣在原地。 第604章 阿诺德那边的电话挂断了,众人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中,每个人都不敢看于浩海的脸色。 于浩海手里拿着话筒,迟迟没有放下。 “不可能的!” 章楠站了出来,断然开口道:“阿诺德是诈我们的!” 孙信厚连忙把他往后拽,皱眉看着他,小声问道:“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别瞎说!” “我虽然没有,但是我有我的判断……” “判断个屁!这事可大可小,你给我出去……” 章楠“哼”的一声把孙信厚推到一边,毫不退让地道:“于中将,我认为阿诺德所说是不可能的,方倾不会这么愚蠢,王俊说白了,只是个笨蛋王妃而已……” 孙信厚矮下身子抱住他的腿,将他扛在肩膀上快步走了出去。 尹瀚洋看向于浩海,说道:“你先别慌,咱们有阿班德在手里,晾他不敢怎么样。” “什么意思,方倾也在他的手里了?那王俊换回来了?”索明月诧异道,“这还能换人?!” 袁真却皱了皱眉,说道:“只怕那位殿下做得出来,毕竟方倾是一号通缉犯,王俊也才是二号。” “那我是三号,我也去换!”索明月喊道。 “给我闭嘴!”尹瀚洋瞪着他,示意他别说了。 于浩海几乎站立不稳,惶然地坐了下来。他的左手臂内侧被炮筒的硝烟灼伤了,此时还用白色绷带紧紧地包扎着。 尹瀚洋见状,让章宇泽、高鸿飞等人退下,艾兰却留了下来。 “你怎么看?”于浩海的脸色发白,沉默了好一会儿,问艾兰道。 “这事就如袁真所说,殿下确实做得出来,二号通缉犯换一号,俞格也会答应,”艾兰想了想,说道,“只是咱们能想到的,方倾怎么会想不到,他比我们都了解凯文逊殿下。” “……为什么?” “因为他是……他是一名全科医生啊,学了心理学,”艾兰道,“不然你想,除了方倾,还有什么能够跟俞格达成交易,上次对垒,俞格已经明确表示他不要金钱和土地。” 尹瀚洋也劝道:“我觉得艾兰说得对,大嫂不是个糊涂的人,我们队的章楠虽然暂时拿不出证据来,可他也说了,大嫂没有那么愚蠢,何况……对了!步睿诚和闻夕言在那儿啊!凯文逊那狗比就算想换,他们也不会同意啊!” “闻夕言,他会不同意?”于浩海皱紧了眉心,“在那里的人,除了凯文逊,恐怕最担心王俊的就是他了,我只怕方倾在那里稀里糊涂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不会吧,闻医生跟步睿诚已经……已经在一起了,对王俊那段已经断了。”尹瀚洋道。 “就是,他们的感情很好,我们都看着了,在医院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艾兰说,“浩海,你别忘了,闻医生跟方倾是师徒关系,他还是方上将的得意门生,怎么会不顾着方倾?” 于浩海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只是五内俱焚,心已经乱了,他的手在电话附近,一直没挪远,挺过那阵心头遽跳,此刻身上忽冷忽热,已经没了理智,只一瞬不瞬地盯着话筒。 不一会儿,高鸿飞跑了进来:“瀚洋,老孙和章楠要去驻地,看看方副将在没在那里。” “让他们速去速回!” 尹瀚洋说完,转身对于浩海道:“我和明月迅速往凉州去一趟,得到消息后立即传送回来……” “是啊大哥,我去换他们!”索明月连忙说。 “不行,我们刚刚占领了皓南岛,还没立住脚跟,阿班德在我们手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诺德现在会调动大量精兵前来营救,力图扳回皓南岛。这个时候,你跟我都不能走!”于浩海想了几秒,看向艾兰,“艾兰,你和章宇泽迅速去往凉州打探消息,章宇泽你穿上我的防弹衣,带上牛萌萌,他会在山中找野洞遮蔽,一定要护住他们,得到方副将的消息后,立刻给我回传消息!” “是!”章宇泽和艾兰转身跑了出去。 “真他妈牛逼啊,”趴在地上的阿班德,不禁感叹道,“老婆被抓走了你都不管?!” “给我闭嘴!”尹瀚洋一脚剁向他的后脑勺,踹得他鼻口穿血。 “……已经是前夫了。”于浩海忧虑地闭上了眼睛。 阿诺德的电话迟迟没有想起,这个夜晚,于浩海坐立难安,终于向外界发出了信号。 昶洲总部,于凯峰的座机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听了。 “爸,我是浩海!” “我……是……你……爸,”方匀说,“什……么事?皓南……岛怎么样了?!” “已经拿下了,爸,”于浩海问道,“于总在吗?” 无线通讯器的电话线路不稳,滋滋作响,时断时续,皓南岛更甚,方匀说的话很久才能组合成一句,甚至伴随着轰鸣的炮火声。 “……打过鞠门关了!我们正在……挺……进!” “好,没事了!”于浩海挂断了电话。 昶洲战役只怕比皓南岛还要焦灼,听方匀这意思,还不知道人质更换的事,阿诺德只怕是东奔西顾,战火频繁燃起,焦头烂额中来不及告知方匀和于凯峰,或者说,他也顾忌在自己手里的长子阿班德。 叫父亲搬救兵过来协助自己驻守皓南岛,一时做不到了,这里地广人稀,地势陡峭,只怕a军稍有变动,埋伏在暗处的蜥蜴兵们就会反攻回来,于浩海只能继续和尹瀚洋坐镇在这里。 按原路给阿诺德拨了回去,电话也一直是占线的状态。 等待的时间,于浩海内心犹如被煎炒烹炸一般,各种刑具齐齐上阵,被搓揉得痛苦不堪,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胃里翻腾欲呕,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儿。 阿诺德极其爱护他这个长子阿班德,所以这个时候于浩海觉得,阿诺德断然不敢轻易用阿班德的性命来使诈。 在这焦灼地等待时,于浩海忽然恨起了方倾。 非常非常恨他。 爱情是什么,于浩海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参悟,只觉得跟方倾如此这般相爱一场,得到的痛苦比欢乐多。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方倾是因为爱他才制作了方枪、倾炮、平安炮这样的武器,可如今细细想来,这些东西从在新兵营有了思路,到最后投入生产,不都是凯文逊资助的吗? 这明明是方倾和他的同道中人王子殿下的“杰作”,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否定凯文逊和王俊是相爱的,可有一种情愫,是他很吃醋、很想跟方倾一起拥有的东西,却从未得到过。 那就是“惺惺相惜”。 可方倾只跟凯文逊惺惺相惜,跟他是同道中人,同流合污,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这种醋意,是非同爱情的醋,又是多么残忍的刑罚,于浩海一次次痛苦地忍受着。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尹瀚洋和索明月都是一蹦,围了过来,于浩海立刻拿起了电话:“喂!阿诺德!” “我在,”阿诺德悠然道,“这一晚上,只忙活你老爹的事了,现在才想起你这个兔崽子。” “你的兔崽子这一晚上在我这里也未必好过,”于浩海道,“让方倾过来说话。” 阿诺德轻笑一声:“于浩海,你别忘了,我不止一个儿子,我连孙子都不止一个了。” “那你是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吗?”于浩海道,“我跟方倾也已经离婚了,备选的夫人也不止一个。” “哦,那咱们就算了?” “阿诺德!”于浩海紧张地喊了一声,“让我听方倾的声音,不然你就是诈我,我立刻处决阿班德!” “那你先让我听!” 咚的一声,尹瀚洋狠踢了一脚地下趴着的阿班德,阿班德大叫一声:“爸!” 阿诺德脸色阴沉,说道:“来人啊,把方倾押过来!” 于浩海握紧了话筒,紧张得心脏快要停摆。 “你前夫要跟你说话,”阿诺德在电话那头道,“你说吧。” 第1186章 过了半晌,方倾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无话可说。” 凉州岛。 方倾坐上了凯文逊的军用坦克,冒着百草默的紫色硝烟,向前挺进。 厚重的装甲车经过了层层加固改造,犹如四层以上顶级防弹玻璃罩在上面,就在当天夜里,他们带领30000精锐坦克兵将俞格所在军队团团围住,借着百草倾,向俞格反击! anger部队摩拳擦掌,因着王妃被擒困在这里,受了大半个月的窝囊气,终于得以抒发,战斗情绪非常高昂。 龙俊杰、魏光荣、孔祥智等精锐干将拿到了附带氧气瓶的防弹衣,接到方倾“杀无赦”的命令后,直接切进敌方前哨里奋勇杀敌;凯文逊则率领坦克炮兵部队,在淮海对岸拔掉了数个蜥蜴兵营寨,黑压压的大军过境,横扫一片。 蜥蜴兵不断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紫色百草默用来还击,可对上的是a军5000多名背着氧气瓶、套着空气阀面罩的兵狠命拼杀,投出的紫色烟、雾、弹,竟跟他们的百草默一模一样! 俞格看到这一个个身穿厚重铠甲、身负圆柱形胆囊、外形犹如太空人一般笨重的a军涉水而过,狠命地杀入己方阵营,不禁愕然:“操,还带这样的,背着个氧气筒?!” 师弟,你真让我失望。 他指挥部下,渐渐地退回到边南海域,只要过了海,踏过万渡江,就是一派和平的边南岛。 蜥蜴军埋伏在离边南海域4公里的地方,只刚刚冒出了个头儿,就被a军发现了。 “上百草默,”凯文逊坐在坦克里,镇定地道,“空军二队请听命,飞渡边南,直接往岸上投放百草默!” 百草默无药可解,百草倾却是可救的,方倾转过头看向他。 “殿下,”闻夕言不禁出声道,“这下面不但有蜥蜴兵,还有我们的山川和土地,一旦投了百草默,不但很可能伤及无辜平民,就连俞格都不太可能完全护得住王俊,请你三思而行!” “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凯文逊指着地图,“这四道防线已经被我们攻破,下一步,他就是边南一条去路,我们只要攻过去就可以拿住他!” “边南岛是我们的土地,现在还有40万民众生活在那里!”闻夕言道,“殿下,请你顾全大局,不要只图一时痛快!” 空军二队迟迟不动,因为二队前锋是步睿诚,步睿诚听命后,压根就没打算走。 凯文逊一个剑靶扔了过去,重重地砸在步睿诚的脑门上,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殿下,我们会在乎边南岛,可俞格不会在乎,”方倾道,“而且我们这么追着他离开了凉州,他反而四处投毒,而我们现有的能制住他的精兵也只有5000人,根本无暇他顾,一旦惹火了他,他把百草默送给了阿诺德……”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吗?”凯文逊道,“就算我们不逼他,他被我们围困在这里,迟早也会想办法去往边南岛!他被我们打得丢盔弃甲,恐怕王俊在他手里……” 方倾连忙道:“殿下,相信我,王俊不会有事,三天前那一次见面,王俊说话中气十足,根本没受任何伤害,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办到了……” “你说他爱他,”凯文逊焦灼地看着他,“是真的吗?” “……我是诈他的,他现在可能有些糊涂,我那么说,是想让他继续糊涂下去。”方倾一摆手,他的属下端过来一半的碗,递给了方倾。 里面有半个饺子,边上掐着麦穗花。 “你很熟悉吧?这是王俊包的饺子。” 他们现在所在的土地,虽然已经满目狼藉,但看到那炸飞半边的灶台,倒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的蜥蜴军帐,也能看得出来,这里曾是俞格所率领的蜥蜴兵们驻扎过的地方。 凯文逊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饺子上。 王俊在这里,在俞格的身边,竟然还能有闲情逸致掐出这有一排麦穗花的饺子来。 他的表情松动了,相信了方倾的判断。 “你说你能制止他用边南岛威胁我们,”凯文逊问道,“怎么做?” “需要一个人,远程帮我们。”方倾道。 阿诺德拿到了俞格那边紧急传来的讯息和视频片段。 画面里方倾走向王俊,王俊吞枪自尽未果,方倾露出了真面目后,双方交战,接着是俞格已经失联了三天三夜,炮火在凉州彻夜未熄。 “我无话可说。”那个假的方倾如是说。 想来是用了变声器或是刻意学了方倾的这句话,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甚至连俞格也上了当。 “元帅,我们用这段录音来诈于浩海,”部下向阿诺德提议,“这位中将年纪轻轻,跟方副将又是少年夫妻,一定会听从我们的指示。” “可他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这方倾也是方匀的儿子,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于浩海断然不会不管。” 阿诺德琢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给于浩海打了个电话。 “你们a军全部撤离皓南岛,”阿诺德向于浩海提出了他的条件,“把阿班德送到角洲码头,我们的人手上。” “那你们呢?把方倾送到哪儿?!”于浩海喝问道。 “我们在昶洲,”阿诺德道,“让你爹退兵,我自会将他送到他父亲的手上。” “我能相信你?!” “我也不相信你啊,臭小子!你才多大岁数,敢跟我谈交易,”阿诺德冷笑道,“我无所谓阿班德这个儿子了,守不住皓南岛,他也是死路一条。倒是你这貌美的夫人,能快慰老夫几日,想来也是极美的事。” 于浩海怒吼道:“阿诺德!你若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把你碎尸万段!!!” 阿诺德哈哈一笑,将电话挂断了。 于浩海“喂”了好一会儿,才颓丧地坐到了椅子上。 “……我他妈的先把这家伙给废了!”索明月将地上瞪大眼睛的阿班德踢翻了过去,狠狠地一脚,踹向了他的下面,只听阿班德“啊——”的一声惨叫,撕心裂肺地哭嚎了起来。 “哥,你去找大嫂吧,我在这里看着,”尹瀚洋急道,“你去昶洲,跟阿诺德谈判,就近把大嫂接回来!” 于浩海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下下重重地捶着自己的太阳穴,几乎完全失去了主意。 他在地上来回走了数次,问道:“孙信厚去了几天?!” “一天!” “艾兰呢?” “两天!” 信息不完全,不通畅,皓南岛和凉州都是战后沦陷区,只有军用内部线路勉强可以通讯,例如于浩海拨通了于凯峰的军部电话,阿诺德拨通了这里阿班德的内部电话,而凉州岛和皓南岛之间,是没有通讯方式的两座孤岛,只能靠人来回跑去传递消息。 这一天的傍晚,孙信厚和章楠乘坐战斗机连夜返回了皓南岛,孙信厚跑下了飞机,章楠紧追在后面。 “方副将和闻医生现在都不在驻地!”孙信厚道,“他们只待了三天就去了凉州!” “这是我从军区网上下载的摄录视频,现在在驻地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章楠跟在后面,急忙掏出了一个视频播放器,打开后递给了于浩海。 画面中方倾站了起来,看向镜头。 “我不接受这个交换,”王俊将枪指在太阳穴上,泪水滑落,“这太不划算了!” 随即扣动扳机,视频戛然而止。 “就这么点儿?!”尹瀚洋连忙问道,还好索明月这会儿不在身旁。 “这是王室有意剪辑后放出来的片段,意在消除王妃的负面影响,”于浩海仔细看着画面中的方倾,只觉得既像又不像,好像说了一句话,嘴唇却没怎么动。 于浩海调大了声音,紧紧地贴在了耳朵上。 “我无话可说。”方倾道。 我无话可说。 我无话可说?! 这不正是今天阿诺德的电话中,方倾说的那句话吗?! “狗日的,”于浩海的手,狠狠地握紧了视频播放器,“阿诺德诈我!” 这天晚上,于浩海即刻动身,去往凉州岛。路上,他摊开了凉州海域的地图,认真地看了起来。 “喂,是丁总吗?”方倾问道。 “不是。”丁一劭回答。 “哦,那我找李传光李总,”方倾道,“或是叨扰您的夫人去了。” “我夫人睡觉了,有事就说!”丁一劭直觉没有什么好事。 “丁总,麻烦您来一个地方,边南岛,您听说了吗?这里地大物博、风景优美……” “不去,”丁一劭道,“我夫人还没出月子,受不了那里有毒的风。” “也没邀您的夫人啊,”方倾道,“就请您自己过来一趟。” “我在那儿俞格就不敢打过去了?”丁一劭轻嗤道,“你真看得起我。” “是看在希希和翼翼宝贝的面子上,他们的祖父就算再毒辣,也不会容许他们有危险吧?”方倾道,“麻烦您了丁总,有您坐镇边南岛,晾他不敢去打您的主意。” 第1187章 丁一劭挂断了电话,沉吟不语,他此刻一天都不能离开李茉莉的身边。 过不多时,又接了个电话。 “丁中将,好久不见。”于浩海道。 “什么事?” “劳您大驾,去往边南岛一趟。” “没人看孩子。” “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现在在昶洲边界,我父亲那里吧?”于浩海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何况,我父亲尹桐有带双生子的宝贵经验,你们夫夫去求助了吧?” ……你大爷的。 丁一劭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恳请丁总拔冗相助,为了我们共同的水星。” 当夜,丁一劭率领also军队,向边南岛进发。 “逃哪儿去了呢?”方倾趴在地图上,用放大镜一个个放大上面的小图标,“每个山沟沟都去找了一遍了,连石头缝都去瞅了,难道……俞格也会遁地?” “他会遁地,他的部下也不会遁啊,何况还带着一个俘虏。”凯文逊道。 “这个地方他盘踞很久,想来是有些密道我们所不知道,”闻夕言道,“咱们还是再看一看地图。” 步睿诚走到了地图的另一面,认真看了起来。 凯文逊抬起了头,忽然探究地看向方倾,方倾回视着他。 “……什么时候知道的。”凯文逊问道。 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想用你换我的爱人。 “从你说你不是一个称职的主将开始。” 凯文逊不禁苦笑了一声,一句“对不起”,徘徊在嘴边很久,却没有说出来。 对不起这三个字,实在是太轻了。 “我理解,”方倾道,“不怪你。不过我也纳闷,什么时候你又改变了主意?” “想到了你的抚恤金,”凯文逊道,“着实让我肉痛,所以还是算了。” 两人都不禁笑了。 王俊的那个饺子,让他们的心情暂时松快了一些,即便俞格仍然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他真的爱他吗?” 过了很久,凯文逊又问方倾。 “……你是希望是,还是不是?” “是。”凯文逊没有犹豫,“我由衷地希望他爱他,起码不会伤害他。” “不是,”方倾摇了摇头,“不像。也许俞格只是暂时糊涂了,也许,他是从王俊身上看到了曾经相似的美好。” 凯文逊不做声了。 这天夜里,有三个人浑身是土,一路跋山涉水赶了过来,方倾一时都没看出来来人是谁,艾兰却一把攥住他的手,又气又怒道:“方倾!你真是闯了大祸了!” “啊?” 方倾从艾兰和章宇泽那里听到了皓南岛发生的事,章宇泽已经疾驰回去,半路上,遇到了赶来的于浩海,迅速进了anger大营中。 穿着白大褂、手里还拿着放大镜的方倾,一看到于浩海下了黑色剑齿虎军车,一身戎装,脚步匆忙,一脸戾气地往这里走,第一时间本能地往凯文逊和闻夕言的身后钻去。 他瞪圆了一双晶亮的眼睛,胆战心惊地看着于浩海。 可于浩海已经大步迈了进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凯文逊的身前,几乎撞上了他。 “于中将……!” 凯文逊话音未落,于浩海一伸手,迅速从他身后抓住了空隙中的方倾的肩膀,一把将他拉了出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他的脸上! “于浩海!” “于中将!” “浩海!” 屋里众人齐声叫喊,想拦却猝不及防,方倾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放大镜片掉落在地上,兀自左右晃动。 他咬着殷红的唇,轻蔑地一笑,倔强地抬起头来,扬着下巴,对上的是于浩海充满恨意的目光。 第605章 “你太过分了!”闻夕言第一个出来制止,用力往后推了一下于浩海的胸膛,他竟晃都没晃,站在那里,只是直视着方倾。 步睿诚往后拽了一下闻夕言,也没拽动。 “都什么时候了!还起内讧?!”凯文逊伸手握住方倾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康珠,你护送方副将下去。” “是!”凯文逊的秘书康珠连忙扶住了方倾,方倾的右侧脸颊,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红烫了起来,被打得脚步踉跄,一声不吭地从一旁走过。 “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是你对一个omega动手的理由!”闻夕言斥道。 “这时候想起他是omega了?我把他交到你的手上,让你在驻地看住他,你做到了吗?!”于浩海转头,目光森然地看向凯文逊,“你的夫人是omega,方倾就不是了?!你敢说你没动过让他换王俊的想法?!” “……现在不是没换吗?你干嘛跑来兴师问罪,”凯文逊眉心紧蹙,“你擅离职守,从皓南岛千里迢迢跑到这儿,就是为了给他一巴掌?!” “我教训我的副将,不用你们任何人说一句话,”于浩海一步步走向凯文逊,“论军衔你没有我大,殿下也不好使,我爱去哪去哪,你定不了我的罪!” “你他妈的疯了?!”凯文逊愤怒地看向他,“不是你先放弃营救王俊的吗?不是你用倾弹拍晕了我,去了皓南岛吗?!” “别吵了!王俊还没救出来,你们可真有闲工夫!”艾兰大喊一声,走在中间用力推开了两个alpha,“殿下!浩海生擒了阿班德,就是为了跟阿诺德交换王俊,可别以为我们真的放弃了王俊!” 凯文逊站在那里怔然无语,于浩海一挥衣摆,转身大步离开了。 “你总拦着我干什么?!” 闻夕言追了出去,还想找于浩海继续理论,方倾挨的这重重的一巴掌,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刚认识方倾的时候,他就是医院里的“太子爷”,一步步成为同事们刮目相看的“小方医生”,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步睿诚却在他身前身后一直拦着。 “副将不服从主将的命令,主将施以惩戒,有什么问题?”步睿诚道,“你们执意过来时,我就知道结果会这样。” “那他不能好好说,合着打人就对了?他是主将了不起?!” 步睿诚指着自己发青的额头:“这还是我迟疑了一下,就被殿下用剑靶打伤的,你说我要是像方副将这样三番四次违背命令,殿下会不会用剑捅我?” “这么野蛮?”闻夕言有些讶异,“可我们是法治社会,alpha动手打一个天生柔弱的omega,这简直罪不容恕。” “那是你所在的和平的法治社会,我们身在军队,作为一个兵,入伍第一要学会的事,就是服从,”步睿诚道,“浩海已经是一忍再忍,今天是真的忍不住了,这要是刘赢这样,浩海一脚给他踹断腿都不稀奇。” 闻夕言在医院时,曾听说步睿诚奉凯文逊之命,整治皇家军时打伤打残了不少人,此刻听到这话,不禁摇了摇头:“真野蛮。” “就是因为治军严格,angel才是现在这样令人刮目相看的军队,”步睿诚道,“皓南岛战役,是军中筹谋了多久的重要战役,你知道那是阿诺德占领面积最大的岛屿吗?对敌我战争格局都至关重要,浩海两次从那跑了过来,已经是为了方副将和殿下一次又一次破例了。” 果然没过多久,凯文逊就派人去请于浩海,让他速来军帐一起商议,俞格依旧下落不明,像是从这个岛上蒸发了似的。 “不管。”艾兰道。 “不管?”袁真用湿毛巾按在方倾的脸颊上,震惊地问。 方倾也不由得抬起脸,看向艾兰。 “是,浩海说了,殿下手底下的能人巧匠太多,用不着他管。”艾兰看着方倾右侧脸上肿起的红色硕大指印,不禁叹道,“你说说你,非要违抗他的命令,真是……” “你们上次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放弃王俊吗?”方倾问道。 “当然了!”艾兰道,“王俊是我们的朋友不假,但王俊也是一国王妃啊,这王妃不管是谁来当,咱们作为当兵的人都不能让未来的国母受辱,浩海心里有数。” “是,他应该已经盘算好了抓住阿班德去换,只是当时他对皓南岛的情况还不了解,不会夸下海口,说他一定会抓住阿班德,”袁真说,“但他绝不会置之不理的。” 方倾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很难过,所谓“至亲至疏是夫妻”,这话一点都不假。 他对于浩海这一巴掌并不意外,甚至因为它终于落了下来,反而心里一松,难堪、羞耻甚至自卑,这些感觉自从他跟于浩海在一起后,就没少过,他竟也练就得无所谓了,只是却因为他还没有艾兰、袁真了解于浩海的为人,而感到真正地伤心。 白爱了一场,还不如陌生人。 袁真和艾兰见他面容嘁然,低垂着眸子,都不做声了,等要出去时,方倾却对二人道:“让步睿诚去劝一劝吧,他来这一趟,总不会是只为了打我,别让殿下过去。” 袁真叹了口气,艾兰推了一下他的头:“真不够你操心的。” 第1188章 俞格和王俊到底在哪里,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方倾知道,尹瀚洋一个人守着皓南岛,情况也很危急。 步睿诚拿着酒去找于浩海,有些负荆请罪的意思,俩人在外面的一处篝火旁,说了很久很久的话,凯文逊见于浩海接过了步睿诚递给他的凉州战情地图,稍稍放下了心。 只是没过多久,于浩海就四肢摊开,倒在那里睡觉了,步睿诚给他的地图,压根没打开。 于浩海睁开眼睛,一骨碌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步睿诚在他不远处,躺在那里睡得直打呼噜。 他已经五内俱焚、心神俱裂地等了三天三夜没合眼,直到确定了方倾就在这里,就在前面倒数第二个军帐里面待着,这才安心地倒下睡了一会儿。 凉州,不愧名叫凉州,温度比之皓南岛体感低了七八度,周围冷风侵袭,非常地冷。 凯文逊的军帐里灯火通明,方倾的也一样。 他站那儿,没来由地一阵心灰意冷,只觉得非常孤独。 “于中将。”章宇泽在另一处篝火旁守夜,见于浩海起来了,立刻过来听命。 “让牛萌萌过来。” 牛萌萌从袁真旁边的睡袋里被叫醒,披头散发地跑了过来,一见到于浩海两眼放光,不住地搓着手,问道:“将军有什么指示?我醒啦!” “你是怎么找到的防空洞,跟我讲讲。” “啊,这个简单,我带着他的玻璃罩子,走在前面,看到地上被炸得开花,可山坡上还有鼠尾草的痕迹,就拽下来闻了闻它的根儿,湿漉漉的,像是有水源……” 没过多久,于浩海率兵出发了,只率了一个兵,那就是牛萌萌。 只是凯文逊、方倾等人都彻夜不眠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于浩海起来没活动多久,他们就都知道了。 “阿嚏!”牛萌萌缩着身子,冻得直哆嗦。他依旧破衣烂衫和乱糟糟的头发,他以一个omega之身,在赌场里混迹,靠得就是装乞丐。 “袁真,你给他找一件咱们的衣服。”于浩海道。 “啊,是。”袁真回到了自己的帐中,转了一圈儿,把自己的angel军装脱了下来,急冲冲地跑了出去,把衣服给牛萌萌穿上。 “这是收我进军队的意思了吗?!”牛萌萌裹紧了呢大衣,惊喜地抬头看着于浩海。 “看你表现吧。” 章宇泽上前问道:“将军,咱们是炮车走还是……” “军车吧。” 于浩海没有带章宇泽的意思,反而是将章宇泽递给他的玻璃防毒面罩套在了牛萌萌的脑袋上。 “玻璃缸子又来了。”牛萌萌一说话,玻璃上起的薄薄的白雾。 俩人分别往军车左右两边上车,战士们三三俩俩,都在军帐门口看着。 康珠和艾兰他们见到此情此景,都忍不住看向同样站在门口的方倾。 方倾对刘赢道:“他的面罩……” “浩海!” 刘赢一着急,直接喊了名字,往他的方向用力将面罩抛了过去,于浩海接住,顺手罩在自己的脑袋上。 “需要我去吗?”凯文逊问道,“我派人跟你一起?你聋了吗?!” 于浩海甩上了车门,一脚踩向油门,剑齿虎军车绝尘而去。 在凯文逊着急地问方倾要不要尾随时,方倾说不用,于中将独断专行,我行我素,不会公私不分,咱们就坐等消息吧。 他回到了行军床上,右侧脸颊肿得已经没法看了,此刻依旧热烫。他望着军帐的棚顶,身心麻木得似乎失去知觉。 他没有忘记,于浩海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两人刚定情不久,于浩海就要进新兵营,临走时非要标记他,咬一口再走,方倾苦劝不听,只好缓兵之计,说是一周后作为体检医生,混进去看他。 结果因为别的事耽误了,两个月后才终于在歌剧院外面,见着了于浩海。那时于浩海已经听说了青羚收了莱恩家里给的聘礼的事,当即跟方倾划清界限,说是已经分手了。 方倾当时是懵的,根本无法理解于浩海那非黑即白的逻辑,只是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只一味地求和,费了很大的力气劝说,甚至还发了誓,于浩海才回心转意。 今日的种种,当时早已埋下伏笔,于浩海没有错,也没有刻意隐瞒他的暴戾性格,他就是这么说一不二的人。 在方倾惊讶地说:“三岁小孩答应的婚事,你怎么能记到现在?” 于浩海当即目光森然地看着他:“三岁小孩说的话就不算话了?!” 方倾被吓着了,傻乎乎地答应了,将自己这么交出去了。 如今想来,只觉得可悲又可笑……方倾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可泪水还是从两边无声地滑落了下来,没过多久,枕头两边都已洇湿了一大片。 于浩海那么伤他,一次又一次,可方倾还是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难过。 是已经坏掉的腺体的问题吗?方倾扪心自问,还是受他标记后,因为信息素而受他压制? 索性这次战役结束,回驻地把腺体割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泪水汹涌而至,手背和胳膊挡都挡不住。 方倾又想,要不干脆把泪腺也一起割了?一了百了。 凯文逊想用他去换王俊时,他真的愿意去了,一是他存着侥幸心理,想跟俞格面对面时用毒决一死战,二是离婚了,走出了于浩海的世界,方倾心里了无牵挂,更加无畏无惧了。 “很大的洞,长方形的,一左一右都有,有水源的地方有洞,有洞的地方走到里面会有水源……” “长方形,是直角边吗?”于浩海问道。 “直角边是什么意思?” 于浩海随意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 “对对,是这样的!” 牛萌萌自山里长大,对荒山野岛的郊外地形,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即便他说不清、道不明,闻着空气,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得到哪里有危险,哪里能躲避。 于浩海按图索骥,不断将牛萌萌的话,消化成实实在在的线索,如果是天然地陷和地洞,必然不会“一左一右”都有,自然也不会有“长方形”存在,除非,是俞格部署的地网。 俩人从清晨五点多出发,到这片战火烧过的地方,待了近四五个小时。 于浩海专注地看地形图,找方向,一直往前走,牛萌萌则跟在后面,将他们来时发现的地洞形状具体地说清楚。 牛萌萌知道他觉得那地洞可疑,可眼下这里没有鼠尾草了,没了标记地点,于浩海只能自己找。 虽然王俊丢了牛萌萌很着急,可他愿意跟着于浩海东奔西跑,在部队里时他身边的人太多了,又是副将、又是军长,他这个无名小卒又不是一个兵,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默默地仰慕着他,偷偷地咽口水。 看到他为了方倾三天三夜守在电话旁一动不动时,他羡慕又嫉妒,可看到他甩手一巴掌把方倾呼在地上时,他震惊又害怕,甚至吓得跑了出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不敢再贸然上前示爱了。 这一两个月的军旅生涯,他对于浩海微一抬眸、眉梢一扬,都立刻挺胸立正抬头,生怕被他训斥,更是在心里将他尊为水星第一大将军,不但成功拿下了逐鹿岛,还把皓南岛那么大地盘都搞定了,甚至单枪匹马以1抵20击退了阿班德身边的刺客,将他活捉。 牛萌萌对他肃然起敬、言听计从,再不敢朝他告白或是胡言乱语地耍流/氓了。 他心里甚至很纳闷,方倾这家伙真是胆大,他怎么敢的啊?于浩海是这么可怕的一个男人,说话从不说第二遍。 随手往树底下一指,牛萌萌立正回答道:“是。” 跑树底下去坐着等着了,将自己当成一朵玻璃缸里的蘑菇。 他现在已经能看懂于浩海各种简单的指示命令了,只见他一指,便乖乖地跑了过去坐好。 于浩海腰上挂着一个很重的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工具,好像是电钻之类挖坑的,牛萌萌眼见着他在那里暴力击打地面,打得自己倚靠着的这棵老树都在晃动。 没几分钟,于浩海竟然不见了。 牛萌萌不敢过去看,于浩海已经让他老实当蘑菇了。 过了一会儿,地下开始闷闷地响起电动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开裂,又像是什么东西擎不住了似的,左右晃动,牛萌萌只觉得好像要地震,地面波浪一般前后起伏。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像是地/雷在地底下陡然爆炸! 地下真的开裂了一道巨大的缝,从于浩海消失的地方迅速裂开,一条快速向前走的裂线,精准地向牛萌萌所在的位置迅速冲了过去! “啊——!!!!”牛萌萌吓得闭上了眼睛,等着自己掉进缝里。 可屁股还是牢牢地坐着,没有分裂两半,半晌,他睁开眼睛,发现地缝精准地停在了自己的脚前。 第1189章 眼前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好在牛萌萌有面罩,让他看着前面激荡卷起的尘沙时,像是在围观一场龙卷风。 ……于浩海竟然跑到地底下投/雷,甚至还不上来! 牛萌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一个多小时后,尘土终于重新落了地,眼前场景渐渐清晰,牛萌萌瞪大了眼睛,见到眼前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长方形”的洞,赫然出现在前面,像是打开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于浩海已经从地底下拱了出来,拍了拍自己头发上的灰,抖了抖耳朵,像个皮毛光亮的大黑狗,正在悠闲地甩着毛上沾的灰尘。 牛萌萌坐得都麻了,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前面着硕大无朋的洞,只庆幸他没乱走,只要乱走一步,他此刻就是栽在坑里的。 “王俊!王俊!”牛萌萌趴在坑的边缘,鬼鬼祟祟地喊了几声,然后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轻笑了一声道:“快了。” 这个晚上,于浩海又带着牛萌萌找到了一处隐藏得好好的地洞,同样的方式将其炸开,牛萌萌发现这一处的前端,竟和之前那处是有交界点的。 “这是什么意思,里面有地下的……长城?”牛萌萌不解地问。 “是地下古墓。”于浩海道。 这样炸来炸去,一个晚上没闲着,竟炸出了四道纵横交错的线来,牛萌萌不禁啧啧有声,感叹于浩海真是狼王一般的敏锐。 “会不会把他炸跑了?”牛萌萌担心地问,“那个大坏蛋会不会听到动静就跑了?” “就让他跑。”于浩海依旧没解释太多。 早上快四点多时,坐进了回去的车里,在副驾上,牛萌萌看着于浩海赤着的硕大修长的胳膊,青筋盘错,古铜色的肌肤,映照着初晨的阳光,以及握着方向盘的有力的大手,禁不住心驰神往,转头看向窗外。 “咱们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牛萌萌说,“……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什么。” 半晌,于浩海才问,甚至连疑问的语气都没有,显然是根本懒得知道答案。 “没什么。” 车往军营处开了起来,速度很快,见到石头瓦块还是土坡,于浩海连弯都不拐,直接轧了过去,搞得牛萌萌即使扣着安全带,也被颠得七上八下的。 他不由得想起在王宫里时,王俊曾经给他讲了一个名叫“我的omega跑了”的爱情故事,是发生在于浩海的爹于凯峰和他的夫人尹桐之间的故事。 “当时为了不被包办婚姻,于总连大将军都不想当了,还把所有财产都赔偿给他的结契omega,只为了跟桐桐爸爸在一起,”王俊说,“他们老于家的人都一样,非常非常专情,所以……浩海是不会变心的。” 王俊意在打消牛萌萌心里的执念,可牛萌萌得到的启示,却是要想搞定这个男人,横竖要跟他一起去当兵、上前线。 于是趁着宫门未关,萌萌郡主偷偷地跑了出来,勇敢去追爱了。 只是……奋斗了一个多月,连angel军装都能穿在身上了,这个把车开得快要四分五裂的男人,依旧表情严肃,油盐不进,令人非常害怕。 “回来了,于中将回来了!” “浩海,有线索吗?” “找到俞格了吗?!” 刘赢,艾兰,angel属下们,以及凯文逊和闻夕言、方倾等人都出来了,将于浩海围成了一圈儿。 “没有。”于浩海说。 方倾见他一脑袋灰,肯定是拱到地底下去了,于浩海这人平时洁癖得厉害,轻易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angel准备出发,”于浩海命令道,“撤出凉州。” 这话说得牛萌萌都疑惑不解了。 “到底发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让我死?是不是?!”凯文逊气得快抽过去了。 刘赢却立刻将angel部下都集结起来,真的准备出发。 “于浩海,”方倾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于浩海没有回头:“我就这么幼稚。” 这天到了傍晚,angel连晚饭都没有吃,都陆续上车了。 刘赢找到了艾兰,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艾兰:“有一个东西,麻烦你帮我给方副将。” 艾兰从身上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刘赢:“麻烦转交给于中将。” 俩人看着手里一模一样的东西,都站在原地,长吁短叹。 “总觉得这才是真的离婚了。”艾兰道。 “是啊。”刘赢想起了新兵营的时光,那一天中午的大食堂,大家围坐一桌吃饭,甚至卜奕和谏中震都在场。 于浩海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方倾的手,笑着向大家官宣他们的恋情。 他们是所有人当中最早定情的一对儿,兵王和毒王,真是羡煞旁人。 可短短两年时间,他们都变成了彼此不认识的模样。 方倾打开了牛皮纸袋,掏出了两张白纸,于浩海龙飞凤舞的大字,写得十分潇洒飘逸。 “由于志向不同、意见不和,现将二星少将(副将)方倾,迁出angel军队,由其个人意向,决定去处。立时生效。于浩海。” 豆大的晶莹泪珠,一颗颗掉落在上面,将这张纸上的字,一个个晕染开来。 方倾捂住了嘴,忍住了哽咽,目光定在了于浩海手写的名字上,只觉得这封清退信,才像是真正的“一纸休书”。 “angel深潜队第一军团听令,”于浩海坐在海鹰战舰指挥舱里,向周围海域秘密发送命令,“即刻由边北岛,缓步向边南岛海底挺进,深度达7000米以上,航向54#、83#,与我军两相汇合、夹角之势。切记,逐步潜入海底,不要打草惊蛇。” “逐步潜入海底,不要打草惊蛇。” 他的命令简洁明了,沉稳有力,逐渐扩散到海域边防军的四面八方,angel深潜队迅速响应,一一往深海处下沉。 恐怕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刘赢看着站在那里正一个个确定海军劲旅航行位置,非常忙碌的于浩海。 就这样换了又换,等于浩海准备休息时,刘赢才将那个牛皮纸袋递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接了过去,展了开来,发现竟不是自己写的那封清退书,而是方倾写的请退信。 “由于本人屡次违纪、屡教不改,与angel志向不同,意见不和,现申请退出angel军队,保留军籍,自行分配。此致,军礼。方倾。” 于浩海将这几页纸撕碎了,一扬手,任这白花花的纸片风中纷飞,洒向那片幽蓝的大海。 多大点儿事? 不过是angel从此……没有了angel而已。 第606章 古墓碑表叠,荒岭松柏疏。石门无人入,枯木花不开。 数以千斤重的地表,在与军作战时被轰然炸开,一大片长满青苔的石头赫然出现,被数人合力掀开,过不多久,又重重地落下,将上面的阳光、树木、人影、空气等全然遮蔽,踏进3000米以内的地穴里,是一望无际的漆黑阴冷、与世长辞的幽闭空间。 “俞总,敌军退了。”行动部主将潘鞠安,恭敬地颔首道。 俞格甩了甩手,虎口生疼,这一仗打下来,昏天暗地,能逼着他一个医生都拿枪反击,可见打成了什么狗样。 还敌军退了,敌军不是找不着我们了吗?! 他烦躁地摆了摆手,让其退下,松开了衬衫上的扣子,扯了扯衣领,即便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他也如走在日光下时,很快便去到了自己的住处。 随即一摆手,按动开关,这座上千平方米的古墓每500米的墙壁上的昏黄暗灯,接连亮了起来。 凉州原本是个极为贫瘠的小岛,物产和农业都不发达,种啥啥不收,养什么都不长久,附近的边北、边南岛虽然尚且还算是富饶的岛屿,但做什么都不带凉州岛玩儿,慢慢的这座岛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一直荒寂着,直到那年变异人横空出世,这个岛才陆续出现在王室和军方的战报中。 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渺无人烟,适合俞格当时的心境,也可让他在这儿潜心制毒,等到抓来的俘虏都陆续成为了变异人,铁蹄践踏这片土地时,俞格才从一个个巨人坑里发现了地下的端倪。 从禅门到六祖,这位埋在凉州数百年的世外高人,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野皇帝,历史已不可考,竟无人得衣钵,无人献供奉,一直在地底下安静地沉睡了数百年,直到俞格住了进去。 他将那人的骨头架子从豪华防蛀的棺木中扔了出去,他自己躺了进去。 只觉得舒服惬意。 “俞总,”来人不自觉地离那棺木远了一点儿,只在门洞口道,“那小王妃也已经运来了。” 俞格闭着眼睛,还没睡着,过了半晌,出声道:“送进来吧。” 蜥蜴军中最能承重的悍将包达,身负一个太空胶囊式的圆柱形钢铁护具,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嘴里“哈”了一声,举重若轻般地将背后的圆柱,轻轻地放到了地上,并贴心地把门打开了。 第1190章 “夫人送来了,俞总,属下告退了。” 转过身去,包达竟累得直不起腰,就像个老头似的,弓背哈腰、行动迟缓地走了出去。 王俊推开了门,坐了起来往他那看。 俞格正看着那包达嘴角带笑,指着他对王俊说:“你瞅你胖的!把我这一员猛将都给整罗锅……” 定睛一看,王俊脸上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哭得通红,正充满仇恨地看着俞格,握紧了拳头。 “……” 俞格用手指着他,厉声警告道:“我告诉你昂,这一仗打得我累够呛!别来招我、惹我,别自讨苦……” “我跟你拼了!”王俊从胶囊舱里爬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冲到对面,一把将俞格推搡进了盒子里面去,左右一瞅,这竟然不是个床,而是个黑漆漆又厚重高大的棺材,不禁骇了一跳。 短暂地停顿后,俞格已经从里面爬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王俊干脆双手抓住他的头发,用自己的脑门狠劲地撞他! “砰”的一声闷响,王俊“啊”的一声惨叫,脑门吃痛,不由得松开了手。 俞格就算没有练过铁头功,到底是个alpha,王俊从来不记教训,跟他对打总用这招,屡屡失败,有时把自己撞晕,有时把自己撞痛,俞格却没怎么地。 俞格伸手用力反推了一把,王俊往后仰着,踉跄了几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你抓了我多少头发!”俞格捂着自己的脑袋,坐在了棺材边上,看着王俊旁边的黑发,气得还想揍他。 王俊只是捂着脸痛哭,嘴里一会儿喊文逊、一会儿喊方倾、一会儿又是瀚洋,一会儿又是明月的,期期艾艾,让俞格很是心烦。 半晌过后。 “……你能不能闭嘴?跟杀猪似的,”俞格忍无可忍,“再哭给我滚出去!” 王俊被喝住了,慢慢地停止了抽泣,环顾四周,只看到周围的墙、天花板、地面,到处都是灰黑色的石壁,俞格所在的棺材上面的漆却是崭新的,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奠”字。 “我们已经死了?”王俊不哭了,被抓走时他被下了倾弹,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只是头痛欲裂,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装在一个胶囊箱子里,一直被人背着到处跑,这才落了地。 “死了。”俞格说,“再吵就把你下油锅。” 王俊抽泣着,吸了吸鼻子,四处看着这陌生的环境:“不对啊,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处。这里是地狱,我该在天堂。” 俞格不屑地哼了一声:“谁给你的自信。” 他到处转着,伸手去摸了摸墙壁,又握拳敲打了几下,接着是往外走,刚出这石洞口,看到外面重兵把守,是一个个荷枪实弹的蜥蜴兵,他又退了回来。 俞格一直在低头看着几张情报兵送来的信件,看完了顺手用打火机点着了,弄得洞里烟气缭绕,非常呛人。 也是这烟火气息让王俊清醒了,他还是在不那么美好的人间,承受着跟凯文逊的分离。 “我知道这是哪了,”王俊道,“这是小龙女姑姑住的地方。” 俞格哼道:“姑姑没看见,倒是一个大爷住在这里了。” 王俊见他往棺木后面瞅,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探着脑袋往那一望。 是一具穿着衣服的白骨。 “啊啊啊——!”王俊叫了起来,头皮发麻,只觉得非常瘆人,路过俞格时给他脑门用力一拳,然后快速跑到了门洞口处,既想跑出去,又硬生生地顿住了,只扒拉着门大喊大叫。 “你他妈的——”俞格掏出了腰间的枪,没等指向王俊,只见王俊忽然捂住小腹,蹲了下来,表情非常痛苦。 俞格把枪放了回去。 “你怎么了?” 王俊没说话,只是抱着肚子蹲在那儿。 他算是一个很皮实的孕夫了,怀孕以来从未产检,从没害喜,能吃能睡能打人,能喊能叫能跑跳,俞格被烦得都快遭不住了。 所以这时看他这样,反而有些不安,可别半道死了,死了就没得玩了。 “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要打要杀的吗?” “好饿……”王俊说,“我到底睡了几天?前胸贴后背了要……” 俞格:“……” 过不多时,他的食物被俞格的属下端了进来。 压缩饼干、午餐肉、矿泉水,没有刚从岛上来这里时那么丰盛了。 “唉,想吃鸡蛋,”王俊边吃边说,“鹌鹑蛋也行。” “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有脸挑。” 王俊斜着眼睛瞅着他:“被打得大败是吧?” “谁说的,是你的殿下夹着尾巴跑了。” 王俊嗤了一声:“都从地上被打到地底下了,还嘴硬呢?告诉你,a军必胜!” 俞格将军情报告一一收了起来,捞起边上的铁罐啤酒,仰头喝了几口,哼声道:“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你的殿下就来这儿陪你了。” 王俊吃完了饭,心神懈怠,倚靠着石壁坐着,手抚在肚子上,在那静静地发呆。从被俞格抓走到那不知名的岛上,再到凉州蜥蜴方的根据地,再到这里,一个多月过去了。 只是这一个多月,王俊都靠一种近乎顽强的意志力在撑着,一是他想尽量活着回去,而是肚子里有了宝宝,他很想跟凯文逊有个幸福的结局。 如果不幸没挣到那个结局,他也想好了,要从容淡定地离开人间。 可这次跟凯文逊见面,他变得不淡定了。 凯文逊没有让方倾交换自己,让他很高兴,也很懊恼错怪了他。可凯文逊流着泪说“你完了,我也就完了”,让他变得忧虑起来。 王俊倚着墙叹了口气,很是沮丧的样子。 “刚刚不还信心满满,说什么a军必胜吗?”俞格道,“这会儿觉得要输了?” 王俊慢慢地摇了摇头:“赢是一定的,邪不胜正。只是……文逊让我太失望了。” 俞格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问:“不都哭哭啼啼地跑来救你了吗?按理说你不该高兴吗?这么深情的殿下,都让我很意外。” “有什么高兴的,我是一个兵,被你这贼人抓走,牺牲了不也很正常吗?他是谁,一国储君,未来的统帅,”王俊皱了皱眉,“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两军对垒的时候,凯文逊说的都是什么话,一会儿“手破了”,一会儿“好几天没吃饭了”,还像在王宫里一样,抓着王俊就开始撒泼耍赖。 想来想去,都怪自己没听公主的话,太宠着他了。玛格列特之前打电话告诉他,说凯文逊是高需求宝宝,请多照顾他,可等王俊进了宫,玛格列特看他们俩人好得像连体婴时,又告诉王俊不要太迁就他,不要任由他胡闹。 可他在新兵营里暗中喜欢的人,竟也喜欢自己,这是多么大的惊喜,王俊怎会不宠着。 在玛格列特公主不让王俊进到凯文逊的办公室时,凯文逊非让他进去,他只能偷偷溜进去,在凯文逊边上坐着玩儿,可公主敲门要进来,王俊只好躲在桌子底下,凯文逊的腿间,胆战心惊地听着他们母子俩的对话。 好不容易玛格列特公主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出去,凯文逊却因为王俊一直靠着自己的腿,呼吸喷在上面,满天星花香四溢,而不让他出去。 表面上是个倨高矜傲、长得干干净净的王子殿下,背地里玩得脏,玩得花,王俊的头被他从上面按住,根本逃不过去,只好面红耳赤地吞下了这苦楚。 可凯文逊却觉出了其中的妙处,三番四次让王俊这么伺候他,甚至有一次玛格列特公主敲门要进来,凯文逊都不让他吐了。 公主何许人也,即使看不见人,也闻到了一屋子暧昧的味道,无语地斥了他几句,骂他胡天胡地,凯文逊只涎着脸笑着让她快走。 这次是把王俊真的惹恼了,生气地不理他,他送花也没用,毕竟外面到处都是满天星,王俊自己都看腻了。 结果,凯文逊坐在了地上,就是不起来。 外面是他请来的一群法学老朽,等他出去招待,结果他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这幼儿园小孩的招数,王俊在幼儿园时都不屑的举动,凯文逊竟然现在还在玩儿。 他踢了凯文逊两脚,让他快起来,凯文逊顺势躺倒在地,摆成了一个“大”字。 外面几次来人请殿下出去,王俊没有办法,只好趴到他旁边用力亲了他几口,又拉他胳膊,凯文逊才眉眼带笑地起来了,换了身衣服,人模狗样地出去了。 王俊曾敏感地觉得,凯文逊缺很多很多的爱,不止是父爱,甚至是母爱,这些在他长大以后,都报复性地从王俊身上索取。 可按理说凯文逊的家庭中,即便不算完整,玛格列特公主对他虽严厉,却是非常关心在意的,统帅虽然忙碌,也是每次回来必须要问文逊在哪里,塞西莉更不用说,是王俊之前唯一一个能走近凯文逊的人,是个很贴心的妹妹。 第1191章 他为什么缺爱,王俊不懂。 “他怎么能说我完了,他就完了呢?”王俊喃喃道,“我又算什么,这届omega战士,都牺牲了45个人了,家属难道就都完了?他应该坚强。” 这才有个殿下的样子。 俞格却看得很清楚和明白,王俊根本不知道,凯文逊到底有多爱他。 “留下来的那个人凭什么就一定要坚强?”俞格问出口时,甚至带着怒意。 “一个alpha,死了老婆……” “alpha就应该坚强了?!alpha就不是人,心就不是肉长得了?!这就是自私!” “自私?难道一个死了,另一个殉情,或是一个死了,另一个毁灭世界,这就不是自私了?”王俊冷眼瞅着他。 “你们这些omega,根本什么都不懂!”俞格骂道,“都是猪脑袋!” “你能耐,你是狗脑袋,”王俊点头道,“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这乱七八糟的世界,不是你搞的?!” “我只恨乱得还不彻底!” “你看到我和文逊面对面地哭,看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就舒服了,心里就好受了,是吗?!”王俊质问道。 “是!” 俞格吊儿郎当地坐在棺材边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骨分明,搭在一双长腿的膝盖上,侧过脸去,轮廓既清俊冷肃又非常凌厉。 王俊瞪着他半晌,不知道还能对这么个冥顽不灵的人说什么,最后,只恨恨地道:“乔薇可真肤浅,看人就只看脸。” 俞格微微一愣,回敬道:“你不也一样?那殿下长得花里胡哨的,你不就喜欢他的脸?” “是,所以我现在后悔莫及,”王俊说,“乔薇在天堂里估计也后悔得直挠墙。” “……你特么真是什么都敢说。”俞格服气道。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是我不敢说,还是你不敢听,”王俊钻回了他的胶囊舱里,困得要睡觉,“你也不怕造孽太多,死了之后跟乔薇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俞格冷声道:“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 “那你信不信穿越?”王俊问道,“信不信重生?” “我信你个鬼。” “你肯定不知道,一看你就没读过几本书,”王俊说,“穿越,就是回到了另外一个时空,改写既定故事的结局,重生,就是死去的主人公,得到了重活一次的机会,改变了命运的轨迹……我给明月下载过一本小说,叫做《穿成14岁的我》,写得可好看了,那里面的主角……” 第二天,俞格跟部下开会,困得直打哈欠,外面传来了新的情报,俞格展开一看,却是阿诺德的求救信,说是于浩海、尹瀚洋抓到了阿班德,让他用王俊替换。 “这扶不起的阿斗!身边那么多人还是被人擒了去,”俞格啧道,“易荣光、阿幡奇他们都哪去了?!” “俞总,据来的人回报……说他们都死了,命丧于浩海的刀下。” “刀?这位兵王守着个毒王老婆,竟然用刀这种朴素的武器。”俞格蹙起眉心,只觉得于浩海这一局来势汹汹,不容小觑。 他写下一纸密报,让属下回传:“把那天摄录的内容转给元帅,让他去诈兵王,就说王俊已经换走了,现在,是方倾在我们的手上。” 这一招阴损至极,虽然能换来喘息的时间,只是皓南岛大败的消息还是让暂时困在地下古墓里的蜥蜴兵们内心惴惴不安。 而且之前跟方倾和凯文逊对战,明显把百草默的劣势凸显了出来,前线去投毒的人回来后损伤大半,弄得最后谁都不敢再用药了,方倾那边的毒剂竟然也是紫色的,似乎跟己方没什么两样。 开会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部将,对俞格的命令产生疑惑。 “俞总,我们这个毒能行吗?好像自己吸了也会死,这药是不是……是不是还不能用啊?” “如若不是前头兵压阵,一再用百草默击退敌方,我们怎么会安全地退到这里?”俞格反问道。 “那对面方倾放的毒……” “是仿品,”俞格道,“杀伤力明显不足,还背着氧气瓶,我真是看不上他……袁克多,你去到外面,跟元帅要三万氧气瓶加防弹衣,迅速配齐人马支援我们,就停泊在边南岛上。” “可是,那个岛……”袁克多道,“只怕a军会在那里潜伏。” “到时我们自会有别的方案。” 两天过去,古墓里见不得光,蜥蜴兵又不敢出去,只觉得军中气氛非常压抑,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想偷偷溜出去。 俞格感觉得到,只是装作不知道。 这些兵之所以从a军变成了蜥蜴兵,大多数都因为他们不是什么正经好兵,当然也不好管理,驾驭他们,仿佛驾驭野性难驯的兽类,俞格只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毫不在意。 暴动是发生在凌晨两三点钟,王俊被外面惊天动地的踩踏声和人间炼狱般的哭嚎声惊醒,他猛地坐了起来,见俞格不在这个洞里,便起身走了出去,看到俞格在前面,正悠然自得地看戏。 透过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往前看,眼前的一幕是王俊毕生未见,瞬间让他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只见一群蜥蜴兵alpha正在惨烈地大叫着,身体慢慢涨大和分化,皮肤被膨大的肢体肌肉撑得迅速裂开,有的人往外跑的路上暴毙而亡,有的人则摇摇晃晃,慢慢地适应了这具新的身体,只是茫然地睁着冒血的眼球,狰狞地四处看着,赤着身子,面容可怖。 “变异人,是变异人……”王俊捂住了眼睛,不禁缩起了肩膀。 凯文逊保护了他两年,捂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的东西,今天终于见着了。 “是变异人。”俞格得意地微笑,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色口哨,轻轻地吹了几声嘶哑难听的调子,变异人渐渐地有了反应,转头看向他。 竟慢吞吞地行了个军礼。 王俊只觉得自己的心肺要炸开一般,转头干呕要吐。 蜥蜴兵们人人恐慌,想跑又不敢跑,他们不知道俞格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手,也不知道下一个变成变异人的会不会是自己,俞格像是会施放病毒的丧尸一般,是他们的生杀予夺的神,也是声名狼藉的鬼,活着的人不敢转身逃跑,却是跪倒了一大片,哀求他不要再这样了。 变异人成形后,有的踩踏普通人,有的抓起地上没变成功的人大口嚼着他们的残肢,有的人开始袭击普通人,在听到俞格的哨声时,渐渐收敛起来往外走。 一个同样被叫声惊醒的小孩儿,从对面一个洞里跑了出来,他的爸爸已经面目全非地躺在了地上,他光着脚到处乱走,被高大的巨人吓得惊在了原地,连哭都忘了哭。 路过的一个变异人,顺手捞起了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咬住了他另一只胳膊,血呲的一声喷了出来,孩子顿时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半晌,哇哇大叫起来。 “住手!住手!”王俊原本躲在俞格的身后,见那孩子正被撕咬,连忙冲了过去,撞到了俞格的后背。 俞格往前一捞,没拽住他。 “你放下他,放下!”王俊一脚又一脚踹那呼哧带喘的变异人,见他双目猩红地看着自己。 孩子的胳膊快要咬断了,王俊哭着把自己的胳膊递给了他。 “你咬我,咬我,”王俊央求道,“我的肉多!我是omega,你来咬我!” 那变异人噗的一声吐出了孩子鲜血淋漓的胳膊,转过脸,看着王俊的手,张开了血盆大口。 砰的一声,子弹射中了这个变异人的眼睛,他痛得大叫嘶吼,眼球爆裂开来。 王俊转过头,只见俞格冷着脸用枪瞄准着,紧接着,变异人另一只眼睛也中了枪! 鲜血向下喷射开来,王俊迅速捞起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低头跑开。 这一晚上,外面原本哭声震天,俞格说“太吵了”之后,就是压抑又低沉的呜咽声。 蜥蜴兵们老实了起来,连王俊都变得老实了,他抱着受伤昏迷的孩子,躲在那洞里的一个角落,撕了衬衫的衣摆,给孩子的胳膊简单地包扎了起来,浑身颤抖地抱着孩子,一眼都不敢看俞格。 俞格依旧坐在棺材板上,却歪着头,微微眯起眼睛,探究而迷惑地看向王俊。 “这个小朋友他害怕打针啊,吓得一直哭,”乔薇抱着小熊,忽然撸起袖子,走到前面去,勇敢地将细瘦白皙的小胳膊递给了医生,“打我吧,我来替他,我不怕疼。” 医生和家长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 “……个傻子。”站在排队打疫苗的队伍后面,俞格无语地看着乔薇的背影。 “可不能跟傻子玩。”他下定决心。 “这种傻子,估计一千年都出不来一个。” 王俊觉察出来俞格正在一瞬不瞬地看他,可却不敢再跟他犟嘴了,默默地转了过去,给他一个背影。 俞格深知自己不是个拿别人代替乔薇的人,乔薇在他心里无可替代。 第1192章 这么说他,只是侮辱他对乔薇的感情。他对王俊,压根一点爱/欲都没有,没有爱/欲,又哪来的爱情。 只是,王俊的出现让他愕然的是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像乔薇一样,愚蠢到让他气闷烦躁的人。 他太想念乔薇了,所以王俊是个人,是个omega,还是个猫猫狗狗,俞格都会因为这人格的相似,而无法对王俊痛下杀手。 第二天、第三天,经过俞格这次“变异人警告”,蜥蜴军队伍变得井然有序,大家都低垂着头,紧张地等候俞格的命令。 王俊那怀里的孩子醒了,却看到俞格就吓得直哭,搂着王俊的脖子不撒手,胳膊上的伤口需要消炎,王俊只好硬着头皮跟蜥蜴兵们要酒精,要纱布,还好蜥蜴军里的医疗兵们装备尚算齐全,知道怎么处理变异人造成的伤口,将孩子抱了过去。 俞格算一算时间,假设阿诺德那边使诈成功,不但于浩海、尹瀚洋会撤离皓南岛,这岛上的凯文逊也会在地上搜寻不到后,迅速往边南岛去找人,俞格就可以带着蜥蜴部队从古墓中上到地面,偷偷离开了。 正这么焦急地等待时机,忽听上面一声雷/暴响起,像是天灵盖被震飞了似的。 “什么动静?” “俞总!有人往地下投/雷!炸开了我们一处通道入口!” “……往地下投雷,一个雷暴能有多长间距,”俞格说,“你们往上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这个憨逼的尸体。” “是!” 可没过多久,又听轰隆一声巨响。 “俞总!那人没死!他又投/雷了!” “他妈的,技高人胆大啊,也不怕把自己活埋了!” 俞格坐在这棺材板上,只听古墓之中由上至下一声又一声雷/暴,跟他妈炸金花似的。 “操,难道是丁一劭来了?”俞格抱着手臂想,“不对,李茉莉刚出月子,丁一劭走不了……那他妈还有谁炸不死啊?” “糟糕,”俞格瞬间明白了,“来人是于浩海!” “俞总,咱们出去迎战吗?” “迎个脑袋!”俞格命令道,“深潜兵准备!从地道迁往海边,下一站,咱们去海底世界。” 第607章 被于浩海炸开的洞穴,纵横四面,颇有一定的深度和长度,四面有三处,依山傍水而建,特别是山脉往下的那一处,黑漆漆的蜿蜒进洞,像是一条地下通道,往前延伸了数十米,被巨石和泥土挡住。 “看起来,像是一座古墓的进出口。”方倾低着头,在四周看了一圈儿,于浩海炸翻的地方连起来方方正正的,很像一座“井”字出口。 闻夕言蹲下来,随手翻过一块岩石:“是向下长着青苔,说明前些日子这里淋了雨,但地面被人为翻转了过来。” “这座岛明明既靠山川又有古河道,淡水和土壤资源尚算肥沃,却没有种庄稼,原来是地底浇灌了水泥和青泥铸成了墓室,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俞格那个反贼,”凯文逊那边,已经迅速做出了决定,“装甲兵、炮兵准备,起重机开过来,挖这座古墓!” “殿下,这是一座野生公墓,意味着没被开发也没被探查过安全性,我们现在也是怀疑俞格在里面,没有确切的证据,”闻夕言道,“如果真的在里面,想来……于中将也不会二话不说地就走了。” “你是判断俞格还是在判断于浩海?”凯文逊挥手道,“快去准备!” 闻夕言又要说话,方倾却说道:“别拦着了,你也拦不住,这个墓如果真的有埋伏、有危险……想来于中将也不会不吱声的。” 想来他也是从判断俞格的所作所为,转为判断于浩海的内在深意。 凯文逊果然是拦不住的,挖掘机只作业了半个多小时,向前推进了二三百米,他救人心切,忍不住换上了防弹衣亲自下到地洞里去,步睿诚作为左前锋立刻跟随,方倾也随之走了进去,等闻夕言要动的时候,三人却一起回头,对他说:“你不用来。” 在他们的意识中,方倾和闻夕言俩人必须保一个,方倾虽然是个omega,但是个兵,就必须要比闻夕言这个“生化顾问”冲在前面。 黑洞洞的地穴里,左右两边都是灰黑色的石壁,上面时不时往下掉落土渣和碎屑,刚进去的时候,闻到的都是硝烟雷/暴的味道,还是于浩海炸过的地方,可等再往前走几百米,闻到的就是皮肉烧焦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小心。”闻到气味不对,步睿诚拦在他们俩的前面,跟随向内不断挖掘的装甲兵们一起向前,好在他们穿着的防弹衣都是改良过的版本,不但人身是全包的状态,氧气瓶还可供给空气,只是随着战士们在前面不断清障,忽然地上现出殷红发黑的血迹,探测灯开到了最大,照到了前方,一个个战士们纷纷大喊着往后退,不断捂着口鼻叫嚷。 步睿诚道:“殿下,前面是变异人!” “死的还是活的?!”凯文逊问道。 “死的!尸体堆成了比人还高的墙,”步睿诚道,“看起来没死两天,还很新鲜。” “死的有什么可怕的,给我继续挖!” “慢着,”方倾出言制止,“那变异血清只需几毫升就可将一个成年人进行变异,前方也许是引诱我们进去的陷阱!” “我穿着防弹衣有什么可怕的,针尖还能把我给扎透了?!” “会的,”方倾道,“一刀刺进皮肉里,或是一支箭靶射中你,或者是往人的虹膜眼底、口腔乃至伤口处进行喷溅,只要变异血清浓度足够,都可立即变异,俞格可是变异人的老玩家了,你看这尸体,足够上百人,他一个人怎么轻易做得到,还是血清的威力足够大。” 可凯文逊不甘心:“这都见到变异人了,说明里面待着的就是俞格,一旦王俊也在里面呢?” “那咱们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到上面往里投毒,先把他们熏出来,”方倾道,“这么挖下去,谁知道前方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凯文逊想了一会儿,同意了方倾的建议,原路返回,只留下了少部分的装甲兵们用挖掘机直接探底挖尸,将变异人尸体清理出去。 他们站在向风口处,目视前方,挖掘机探测仪在紧急地工作着,凯文逊低头看了看时间,夜幕即将降临,这会给探墓工作带来一定难度,他正想催促快一点儿时,忽然探测仪发出了青蓝色的光,随即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凯文逊和方倾对视一眼,立刻下令撤退! 只见地底冬眠的蛅蟥与蟠蛇等动物都变成了三倍大,形状可怖,跑了出来,浓郁的变异血清自地底下突然喷射炸开,洒向了这一方的天空! “全军撤退,来不及的迅速趴下!”凯文逊道。 “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方倾喊道,“快撤!” 步睿诚已经把方倾背到了身后,一行人迅速进到了军车里,将门窗紧紧闭上。 众战士们谨遵凯文逊和方倾的指令四散而去,就近上车,只是有个士兵闭着眼睛往后跑的时候,忽然被石头绊倒在地,不慎地睁开了眼睛。 变异血清毒素,迅速将他的瞳孔浸染成青蓝色,随即他发出嘶吼,大声惨叫,左侧脸和胳膊砰砰两声响,撑得比原来要大上三倍,五脏六腑的膨大,更让他痛苦不堪,满地打滚。 和变成完全有杀伤力的变异人相比,变了一半的“废柴”更可怖可悲,他们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忍受着五马分尸的剧痛后再悲惨地死去。 方倾趴在车窗上,焦急又悲痛地看着那个士兵,凯文逊拽住他的肩膀往后拉:“别看了!” 步睿诚一脚油门将车开了过去,用力碾压那个变异中的士兵的头,将其迅速轧死,免其活活受罪。 昏黄已至,黑暗的夜晚来临了,anger战士们还好撤得快,死伤并不重,只是这车里坐着的两名医生,都面无血色。 “还好吗?”步睿诚问闻夕言。 “没事。”闻夕言道。 方倾低着头,却明白了父亲方匀为什么致力于变异人的恢复和抗性治疗研究。 他们看着那个人变异、死去,无能为力。 这不是方倾第一次上战场了,面对满地伤兵和尸体,他已经能够从容面对,只是他们第一次跟俞格的变异血清正面交手,才终于明白为什么a军那么惧怕俞格,闻声色变,将其称为鬼医俞格。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中俞格设下的机关,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回头,一睁眼,自己和同僚们,就都处在变异中,有的没成功,变成惨不忍睹涨大半截的尸体,有的成功了,却变成了兽类,供俞格驱策。 这种恐惧萦绕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完事了吧?”凯文逊试图推车门,“现在能继续挖了。” “殿下,”三人齐齐出声,步睿诚拉住车门,“只恐怕现在没人再敢去挖了。” “我去!”凯文逊推开他,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第1193章 王俊也许在地底下,别说是这变异血清机关重重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凯文逊也一定会去。 方倾跟着跳下了车,只听凯文逊道:“这波已经过去了!他能有多少血清供他这么乱放啊,大家不用怕,跟我来,戴好护具,继续向前挺进!不屈的勇士,我重重有赏!” “是!”战士们齐声应和,一呼百应,都跟着他出来了,继续开动机器,向古墓深处探去。 方倾不得不感叹,凯文逊的钞能力是一顶一。 只是,这古墓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如果是个死胡同,凯文逊这么锲而不舍地挖到里面去,怎么都会把俞格刨出来,可如果不是呢? 他望向那遥远的海边,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谚语,“古墓的归处是深不见底的大海”,这是传说,还是真有这样的例子? “俞总,外面挖掘机的轰鸣声不止,咱们的变异血清没有吓退a军,他们还在挖。” 俞格不屑道:“于浩海可是兵王,怎么会半途而废,让他挖去,下一轮就是百草默。” “……百草默?”部下听了胆战心惊,百草默一出,他们自己也大多有去无回,“俞总,我们只剩两万残兵,只怕用了百草默又会牺牲不少……” “不会,地下洞穴有减轻毒性的作用,你们只管向外投毒,方倾和那殿下的部队还有氧气瓶,于浩海的部队没有。” “是。” 这人刚要转身离开,坐在角落里的王俊忽然出声道:“他是骗你们的!这洞穴才不会减轻那个毒,那毒是不怕水也不怕空气的,你们往外投不一会儿就死了……” “你给我闭嘴!”俞格随手捞起一个空着的易拉罐朝他扔了过去,王俊伸手接住了。 俞格幽幽地抬眸,看向那人,对方不禁心中悚然,当即转身离开了。 咣当一声,易拉罐反手被王俊砸到了俞格的后脑勺上。 他转过头来,对王俊龇牙咧嘴:“你是不是找死?” “你杀了我吧,”王俊瞪着他,“杀了我!” “杀了你他们也都会死,何不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了以后,你再独活,”俞格笑道,“就像我一样。” 过了几分钟,俞格见王俊转过身子对着墙角,一直不出声,像是低头做着什么。 他走过去一看,只见王俊拿着一块碎瓷,正在咬着牙忍着痛,割着自己的手腕! “你他妈的!”俞格抬手狠狠拍向王俊的后脑勺,王俊的头砰的一声撞向了墙,痛得叫了一声。 可这似乎给了他启示,他立刻往后一仰,用力往墙上撞! 咚的一声闷响,却撞在了骨头上,王俊睁开眼,看见俞格用手心挡住了他的脑门。 “你他妈没完了是吗?!”俞格朝他后颈用力侧劈了一掌……! 向以前无数次一样,王俊还是没昏倒,只是被他拍的嚎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脖子,愤怒而幽怨地瞪向俞格。 “给我老实呆着!”俞格从兜里拿出倾弹来,“不然你想昏迷我也随你!” 王俊不敢动弹了,他只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脸。 心中深深地自责,觉得弄得这样天翻地覆,全是自己的错,想到凯文逊在外面多么着急和担心,不由得伏在膝盖上呜呜哭泣。 俞格退后了几步,斜着眼看着王俊,忽然觉得有些疲倦。 这个摧残人心的游戏,他竟觉得玩腻了。 蜥蜴军部队在墓穴中迅速迁徙,行动速度很快,外面一而再、再而三地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和爆破声,越来越近,可见外面的a军来势汹汹,接连炸开墓穴的四方通道,再不尽快撤出,整个古墓都要塌陷了,蜥蜴兵不得不撤出一部分人向外攻去,用百草默侵袭敌军。 在地底下跑了两天两夜,蜥蜴兵们终于推开了那三道深埋地下、长满绿色水草的铁门,迎接他们的,是湛蓝的海洋。 深潜艇部队早已守在这里,蜥蜴兵们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陆续上了船,等候指令。 “你们向海底挺进,至少深达7000米以上,秘密横渡边南岛,接着一路向北,往哈里岛前进!” “俞总,那您和夫人?” “我们断后!” 蜥蜴兵们出发了,从浅滩驶向大海的中心,从中心向下不断下沉,潜到海底5000米左右时,在那幽深冰凉的海下,忽地四周亮起了明灯,a军哨声起此彼伏地响起! angel深浅战艇出现了,竟呈三处围剿之势,向这批蜥蜴兵包抄而来! “报告俞总!报告俞总!前方有a军埋伏!看军章应该是、是angel!” 蜥蜴兵们惊慌失措,迅速向俞格的战艇汇报。 “angel又能怎么样?给我打!”俞格发令道。 在那海的深处,忽然蹿起了一道滔天巨浪,冲向空中,雷暴在海中炸响,双方潜艇在海底交战了。 通信线路越来越远,电话声此起彼伏,到最后,俞格竟然接都不接了,只拿着望远镜,笑着往前方看去。 他们坐的船,根本没有下潜,而是小船三两只,转动方向,趁着夜色秘密逃亡。 “……你竟然连自己的兵都坑骗,”王俊愕然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想打赢?” 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你根本不想打赢a军,对吗?你要让所有人都死,不论是蜥蜴军还是a军。” “你才知道啊?”俞格放下了望远镜,无所谓地看着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王俊无语地问。 “那要问这个世界。” 俞格凭栏而望,海风吹着他的头发,在地底下待了好几天,此时吹着风,看向前方,眼中是阴毒而邪恶的喜悦。 他发现自己差点儿被于浩海骗了,在墓穴里穷追猛打、不管不顾的才应该是凯文逊,只有他会不计算得失,为了王俊一直从后面追着,把他们追到了海里,而在深海之中埋伏他们的,才应该是angel的主将,兵王于浩海。 俞格心中快意极了,兵王也不过如此,想他一天兵都没有当,全靠自学成才,在阿诺德部队里实战了七八年,如今把兵王也耍得团团转。 正这么优哉游哉地靠了岸,下了船,见到对面also军旗林立,他也无所畏惧。 他并不害怕丁一劭,反而跟他想做一笔交易,他在边南岛又怎么样,俞格想来就来。 前面的人走了几步,沙滩壁垒的后面,却忽然冲出墨蓝色军装的angel战士们,枪支弹药瞄准了他们,将他们团团包围。 于浩海走上前去,微笑道:“俞总,别来无恙啊。” 俞格:“……” 他还没等动作,嘴唇动了动,只见于浩海忽地掏出一把短/刀来,当即向前掷出,嗖的一声,稳、准、狠地插到了俞格的脑门上! 鲜血顿时流了下来,俞格一声大叫,蜥蜴兵们举枪反击,a军的倾炮和子弹犹如雨雾一般向他们射出,双方决战! 混乱中,于浩海一把抓住俞格肩膀,将其控制住,却见他目光躲闪,战战兢兢,顿时心道不妙,拿出方倾制作的那瓶“卸妆液”,朝俞格的脸上用力一喷! 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裂了开来! “中计了,”于浩海握住他头上的尖刀向下狠狠一切,毙了这个人后迅速站了起来,看向海中那向后逃跑的一只小船,“追上去!” 章宇泽和艾兰等人应声往海里跑去。 “等一下!”于浩海抬手制止了,忽然觉得那艘小船,也可能是俞格故布疑阵,引他上钩。 他看向身边的刘赢,忽然觉得刘赢有些陌生,在转头看向邢元恺时,觉得他好像也不大对劲! 此刻于浩海站在这里,只觉得非常迷茫。 上一次陷入这种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时,还是被方倾通知离婚的时候。 第608章 三天后,边南岛军事办公厅。 上午八点整,a军召开远程线上紧急会议,王室成员巴克达统帅、玛格列特公主、赛威、威尔逊,以及当今五大上将中的雨}兮*)团康斯坦丁、于凯峰、方匀、刘延川、李传光齐坐一堂,联合驻地海防军、联防军、国防军众位二星以上中将一起,听取以于浩海为首,汇报的“俞格捉拿失败”以及“王妃营救失败”的过程和教训。 于浩海汇报完了,话音刚落,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倏地在这严肃的会场中响了起来。 众人一齐看了过去,丁一劭掩卷俯首,说道:“抱歉。我刚到这儿不久,于中将就来了,三言两语,拿下了我在边南岛的指挥权,我还以为于中将胜券在握,已经把俞格拿下了,此刻是逗我们玩呢。” 巴克达皱了皱眉:“王妃尚在敌人手中,岂是开玩笑的时候,况且俞格拥有杀伤力极强的生化武器,行踪诡秘、善于伪装,怎么会轻易降住他。” “是我造次了。”丁一劭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中却带着一丝戏谑和嘲弄,倨傲地看着对面的于浩海,于浩海只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第1194章 于凯峰道:“凯文逊殿下目前身在何处?” “在南海中段海域,快要到了。”于浩海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正说着,外面敲了敲门,凯文逊和方倾走了进来,凯文逊手腕和手掌上都带着伤,满面阴沉,见到偌大的投影视频中,玛格列特公主在里面,便将手往下放了放。 方倾知道这是中将以上会议,等凯文逊坐下后转身要走,于凯峰道:“方少将,请留步,这次会议涉及到百草默和百草倾的问题,需要你在场。” “是。”方倾坐在了凯文逊的身边。 巴克达统帅与玛格列特公主都很紧张地看向凯文逊,玛格列特问道:“文逊,你怎么样了?” “还好。”凯文逊回答。 威尔逊却忍不住说话了。 “你怎么搞的,一个王妃都藏不住,让我们的人被敌军劫走,简直令人耻笑!”威尔逊道,“俞格是什么人你敢招惹,现在怎么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凯文逊头发蓬乱着,眼底是深深的青色,只抬眸看他,目光阴毒,却不说话。 方倾在一旁道:“威尔逊殿下,当日在驻地青红酒吧,如果不是您陪着假的丁一劭、真的俞格去那里彻夜狂欢,恐怕俞格也不会第一炸就是炸的你。” 威尔逊心中一悚,想起那日情景,真是惊险万分,他竟跟俞格勾肩搭背,真是想想就浑身发毛,不禁闭上了嘴巴。 赛威却说道:“方少将说得对,若论惹火烧身,把医院当成战场,那是跟你没法比。” 于凯峰转过头,看向他:“大将军,你是忍不住教训小辈,想来是要当急先锋了?” 赛威皱紧了眉,憋红了一张老脸,将手握成拳,放在了膝盖上,沉默不语了。 凯文逊看向于浩海:“你我分头两边,在墓道和深海域中两边围堵,他为什么还是逃跑了,去了这里?这中间遗漏了什么?” 于浩海道:“边南岛插上了also军旗,本来想诱骗他上岸来,结果他一招偷龙转凤,金蝉脱壳了。” 凯文逊:“所以说,还是人/皮/面/具的问题?” “是,这一招用来逃逸比什么都有效。”于浩海诚实地道。 二人沉默着看向对方,片刻后,凯文逊看向丁一劭:“他没跟你联系?” 丁一劭翻了个白眼上天,哼道:“你们方副将、于中将,几次来电让我迅速支援,结果我到了这里,却只是让我退居幕后,用来引诱俞格?” 几人都不说话,方倾不禁抬头看向于浩海,于浩海并没有看他。 丁一劭冷笑道:“怪不得你们拿不着他了,我跟他根本不熟,别以为我这里就是突破口。” 巴克达道:“丁一劭,俞格在凉州被打得进了古墓,前后夹击,正是狼狈不堪的时候,唯一能想到有可能拉他一把的人,就是你了。于中将和凯文逊只是推测,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呵,是么?”丁一劭往后,靠上了椅背,目光戏谑地看着于浩海和凯文逊。 于凯峰翻看了军情汇报的内容,跟统帅巴克达低头交换了意见,说道:“凉州岛上歼灭了三万三的蜥蜴兵,殿下和方少将这一仗收获不小,于浩海在深海域的潜艇兵围困了蜥蜴兵两万人,也很不错,这两波下来,俞格出来所率的五万人马,几乎全送了,他现在逃不远,还带着俘虏,即便千变万化,没有援兵也是寸步难行。于浩海,三线布防做到了吗?” “边南、边北海域已全线布控完毕,瞳孔感应装置验明正身,”于浩海道,“凉州方面……” “我一半的人驻守在那里,”凯文逊道,“都已验过了。” 他没有说anger剩余的两万人在哪儿,丁一劭在这里,他不会交实底儿。 于凯峰道:“俞格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三岛之间,皓南岛上咱们也有阿诺德的儿子阿班德,只要按兵不动,想来阿诺德会向俞格不断施压,会再次主动找我们,提出交换条件。于浩海,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条件,我们都要换回王妃。” 巴克达看向了于凯峰,不由得道:“凯峰……” 这跟他们之前商量的不一样。事实上,巴克达说了“割地与赔款目前都不现实”时,于凯峰沉默不语,心里却并不答应。 王俊是王室的人也不过一两年,却担了他的义子名份有十几年,如果就这么便宜地死了,对军中士气会大大挫伤,阿诺德也会气焰嚣张,可如果缓兵之计换回王俊,于凯峰和方匀计算过如何真正有效地要挟阿诺德。 那就是卸掉丁一劭的一条胳膊。 那才是真正地让阿诺德肉疼的办法。 “殿下,看着我。”于凯峰在画面中,忽然叫了一声坐在那里愁眉不展的凯文逊,凯文逊抬眸看向他。 只是一个多月而已,他就从一个信心满满的少将军、年轻的王子殿下,变得虚弱消瘦、魂不守舍。 于凯峰道:“振作起来,我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出你的夫人。” “是!”凯文逊站起身,朝他行了军礼。 会议开到了下半段,由于浩海指挥接下来的作战方式和行动部署,于浩海刚要说话,丁一劭却道:“且慢。” “统帅大人,于总,”丁一劭慢条斯理道,“想是这一届新兵营战士中,兵王是于中将,所以您二位想当然地让他做了擒拿俞格的行动总指挥。只是……” 他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章:“我没记错的话,于中将跟我都是二星中将,既然我参与了进来,这行动指挥,不一定就是于中将吧?” 于浩海道:“按理说,咱们军衔一致,要竞争一回才能分出胜负,只是俞格擅用毒,我们这届新兵营战士从出师以来,就克制了俞格的变异人,在与俞格对战中更有应对变异人的经验。” “那你不还是让俞格跑了?”丁一劭反问道。 “这么说,你有信心对俞格手到擒来?”于浩海道。 “没有,只是我逃亡七载,既没有方枪、倾炮,也没有什么百草默或是百草倾,我依然率领我的军队逃离了变异人的魔爪。要说经验,恐怕我比你多吧?”丁一劭道。 “我们现在能信任你?”凯文逊道,“你反手跟他来个里应外合,我们还能赢?!” “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既然不信任我,那让我来做什么?!”丁一劭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走了!” “你给我做下!”一直沉默的李传光突然出了声。 丁一劭见岳父开口了,又夹着尾巴忍而不发地坐下了。 于凯峰和巴克达对视一眼,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你和于浩海前后各自说一下你们的想法,我们来比较一下,谁来当主帅合适。” 丁一劭立刻看向于浩海:“你先说。” 于浩海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低头掀开的作战计划书。 方倾微微抬头,看着于浩海这个二逼。 让你先说,你就先说了?! 你不会说百草默的杀伤力十足,可能会感染家人,传上病毒,你看他丁一劭还敢不敢用?! 丁一劭的弱点明晃晃的就是李茉莉,你不会随便撒个谎? 于浩海显然听不见他的腹诽,一板一眼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首先,这个需要补足。” 他从兜里掏出方倾研制的那个卸妆液喷雾瓶,从他的方向,往桌子另一边滚了过去,方倾抬手按住了。 瓶子上还留有着于浩海手心里的温度。 “起码军长以上级别做到人手一个,一天三顿喷,验明正身,防止俞格伪装成他人,”于浩海道,“需要大剂量装,手握方便,还能揣进兜里。” 后面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方倾听的,可从方倾随着凯文逊进到这间会议室,到现在四个小时过去了,于浩海没有正眼看方倾一次。 “第二,俞格很有可能再次跟我们提出交换条件,用王俊换还是不换阿班德,他都需要跟凯文逊殿下或者我对话,我的想法是我驻防边南、边北岛,凯文逊殿下回防凉州。” “凉州已经被炸个底儿朝天了,他还会去凉州?”凯文逊问道。 “他也许就吃准了我们会这么想,反而回到凉州那个对他来说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对他来说最熟悉的地方,”于浩海道,“相信古墓已经被你们从中间到海底直线炸通了,可你们敢说,那古墓没有旁支斜路?只顾着追人,恐怕没探寻彻底吧?” 凯文逊和方倾默不作声,他们的确是只跑直线了。 “至于丁中将,我的建议是请丁中将去往皓南岛,协助尹少将驻守当地,同时,跟阿诺德保持联络。” 于浩海说完,丁一劭忍不住笑了。 “干脆让尹少将把我也挂到城墙上,就对阿诺德说,‘你两个儿子都在我手上’得了?!”丁一劭气愤道,“于浩海,你这算盘打得好啊!” 凯文逊却道:“我看行。” 巴克达和于凯峰对视了一眼,于浩海的想法跟他们的不谋而合,只是这个主意不能他们说出口,需要一个别人来说,于浩海来说就正合适了。 第1195章 “我是觉得丁总足智多谋,雄才大略,皓南岛方圆千里,地大物博,正是你施展得开的地方。” 丁一劭却道:“我不去!” 巴克达道:“丁一劭,既然你不同意于中将的说法,那你提出你的战略来。” 丁一劭想了想,说道:“我提议于中将率兵去往皓南岛,那地方本来就是你攻下来的,半路你想撂给谁啊?我来守边南岛。” “我说过,我不信任你!”凯文逊怒道。 “殿下,您是二星少将,跟我级别差了四级,信不信任就不是你说得算了!”丁一劭道,“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不如请赛威大将军和威尔逊殿下随我一起驻守边南,你看怎么样?他们可都是你家里的人。” 凯文逊怒不可歇地瞪视着他,方倾说道:“我建议由殿下来决定,最终听取谁的作战计划,毕竟被掳的是他的王妃,他是当事人的丈夫……” “关心则乱,方副将,啊,现在是方少将了,”丁一劭道,“您为了事业都能跟自己的丈夫各奔前程,可见越是家属越是冲动,越是行为不理智,你说对吗?于中将。” 于浩海没有说话,离婚这件事,是他提起来就窝火、愤怒的事,也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一件让他成为军中笑话的事,丁一劭拿这件事来堵他的嘴,他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一直沉默着的方匀、方上将,突然出声道,“咱们采取一个最公平公正、决定谁是行动主帅的方法吧。” 众人一齐转头看向他。 “抓阄。”方匀道。 “……” “您开玩笑吧方上将,”丁一劭无语道,“抓阄?” “你要是不同意,咱们就现场不记名投票,”方匀说,“统帅、于总和诸位上将都在,你看你能得几票。” 丁一劭心道,他妈的,这还用说么?当然是零票,恐怕他老丈人也不会站在他这边。 “抓阄就抓阄!” 方匀继续说道:“凯文逊殿下也有机会,不算军衔,他毕竟是王俊的家人,这一仗,不但决定了俞格能否被降,也决定了王妃能否顺利归来。” 于浩海和凯文逊都同意了。 谁去制造阄呢?众人环视一圈,在场的属方倾级别最低,他起身去到会议室的讲台下面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写下了“主帅”和“非主帅”三张纸,握成大小一致的三个纸团儿,放在了桌子中央,闭着眼睛随便将它们乱转了几圈,打乱了位置,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等会儿!”丁一劭撸起了袖子站了起来,忽然跟打台球似的,走到桌子的各个角度,精准地瞄着这三个纸团,眉头紧蹙,仔细观察。 于浩海和凯文逊这时候都非常想动手揍他,这家伙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善于钻营,野心勃勃。 半晌。 “……你他妈看完了吗?!”凯文逊骂道。 “看完了。”丁一劭相中了其中一个,拿走了。 凯文逊看着剩下的两张纸团,举起了受伤的右手,半途中,却又放下了。 他的手在发抖,因为方匀刚刚说的那句话。 这一仗的胜败,其实也决定了王俊的生死。 “你替我选。”凯文逊对方倾道。 “纸团是我做的,为了显示公正,”方倾说,“于中将,你先选吧。” 于浩海拿起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纸团。 他刚要将纸团徐徐展开,忽然,方倾将剩下的那张纸团扔进自己的嘴里,吞下了。 “你干什么?!”丁一劭问道,“你是不是作弊?!” “我没有啊,”方倾说,“我只是不敢面对,所以才把它吃了。” 于浩海:“……” “你很可疑!”丁一劭说完,转头对于浩海说,“你把你的打开!” 方倾立刻看向于浩海,心里在不断哀求:上天啊,就让我跟他默契一次吧! 于浩海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长长的睫毛翕动着,忽然,将这张纸团也扔到自己嘴里吃掉了。 丁一劭:“……” 丁一劭:“你们俩有毛病吗?!” “你别管他们了,”巴克达道,“他们可以内部商议解决,你先看看你的是什么!” 丁一劭握紧了纸团,瞪向这些人,当即把纸团同样扔进了自己嘴里,大口地吃掉了。 “……” 会议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众人见到这一幕,简直是叹为观止,抓阄以后把阄全给吃了,这真是水星闻所未闻的事。 于凯峰无语道:“……是缺了你们军饷还是断了你们的粮啊?吃纸干什么?” “这把不算了,”丁一劭道,“咱们重新再来!” “再来?”方匀道,“抓阄也看天时地利的,一把过的东西,再来怎么行?” “那你儿子把纸吃了你赖谁?”丁一劭反问道。 这时,方倾忽然出声,弱弱地说:“我没吞下啊。” 众人都看向他。 方倾张嘴,小舌头一抬,将那张藏在舌底的纸团拿了出来,上面还沾着亮晶晶的口水。 于浩海皱了皱眉,这脏猫一如既往地不讲卫生,非常埋汰。 丁一劭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倾展开了那张纸团。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主帅! 统帅和于凯峰、方匀不禁都笑了,凯文逊跟方倾胜利地击了一下掌。 丁一劭怒道:“方倾,你耍诈!我们的纸上都写的是主帅!” “丁总,愿赌服输吧,”于浩海道,“谁让咱们现在吐不出纸团来。” 他站起来收拾桌上东西准备走,似乎要结束会议了,视频中的各位也站起来收拾桌上的东西,丁一劭却道:“方少将,既然由你代言了,凯文逊殿下是这次行动主帅,那我想问问,你们到底要怎么安排。” 方倾看了看凯文逊,凯文逊点了点头。 “请您去皓南岛,支援尹少将,于中将则驻守凉州,继续探墓,”方倾说道,“殿下跟我,留在这里,驻守边南。” 于浩海本已走到了门口,听到这话,转过身来,终于定定地看向了方倾。 没想到,是他被发配到凉州探墓了,真正的前线——边南岛,由方倾和凯文逊做好准备,迎战俞格。 静谧的夜晚,边北岛一处不起眼的小小码头,有一艘破烂的渔船,停靠在那里。 一个长发飘逸、姿容出众、身材魁梧、野性十足的海盗,坐在船头上,轻轻地吹着口哨,幽怨婉转,仿佛是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 过不多久,终于有人听懂这暗语,轻轻询问。 低声细语良久,走过了盘松路上三道湾,进了城隍庙,才终于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人。 “见过主上。”俞格朝他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标准的拜见礼。 “不敢。”索星辰微笑回礼,“闻名不如见面。俞总,幸会了。” 二人坐在飘飘荡荡的渔船上,对饮数杯,令索大豹非常惊讶的是,跟丁一劭给他看过的照片一样,俞格竟然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他的酒量很好。 俞格问道:“这次多亏你出手相救,不然我九死一生,就折在这里了。” 索星辰道:“我也是钦慕你的本事,眼馋你的武器罢了,利有所图而已。” 俞格笑道:“您快人快语,我就不跟您兜圈子了。” 索星辰道:“请说。”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俞格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停泊在那里的另一只渔船,“你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索星辰想了想自己,又想了想安排自己在这附近秘密潜伏的好兄弟,丁一劭。 他自嘲地说:“当然是性本恶。” 俞格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累了,不想玩了,同时,他庆幸有人能接过他的衣钵。 人性的底色是什么?俞格觉得是黑色,就如索星辰,就如丁一劭,就如……罪恶的他自己。 这是永远都改不掉的。 第609章 边南岛虽然隶属水星西北海域,无法跟中东驻地以及西南文煜等丰饶繁华地区相比,但比之荒凉无一物的凉州,经济要发达、物资要丰富多了。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边南岛通过文化与旅游弥补了自身地缘不足的劣势,实现了经济的多元化,人们安居乐业,生活悠闲富裕,拥有医疗设备齐全的中心医院,数座知名院校,以及交通便利的火车轨道、飞机场、东南西北四个码头,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船舶港湾等等。 这使得边南岛这个地方,成为适合俞格藏匿的最佳地点。 “anger一半的人,两万精兵,既然已经停留在了凉州岛,你何必再跟我交换?” 于浩海果然不让,跟凯文逊理论起来。 “我能调动去凉州的兵也只有两万,现在我和你换位置,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于浩海道,“你自己掂量掂量。” 第1196章 “理智?我要什么理智啊?”凯文逊的目光中,有着近乎失控般的癫狂,愣愣地看向于浩海,“俞格几乎百分之百在边南,王俊也在这里,这时候你让我去凉州?” “就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更不放心把边南岛交给你。” “因为在你心里,边南岛人民的安危比王俊一个人要重要得多!” “……难道不是吗?”于浩海眉心微蹙,诧异地看向凯文逊。 凯文逊呵笑了一声,转头对方倾道:“我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跟他离婚了。” “殿下,边南岛现有居民1400万人!”于浩海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强压着火忍耐着,“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来到了这里,危险正在靠近,现在我们贸然拿这当战场跟俞格开战,这是对人民极其不负责任!” “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吗?!我不在乎百姓吗?我一样在乎。可是你在这里,俞格看到你就带着王俊跑,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他谈条件?”凯文逊看着他,“而且你是会舍弃王俊的,我永远不会!” “用边南岛所有人做赌注?!”于浩海问道,“用那百草倾以毒攻毒、大开杀戒?!” “是!” 于浩海微微眯起了眼睛,忽然向前走了几步,逼近了凯文逊,眼瞅就要动手了,方倾连忙朝步睿诚使眼色,步睿诚却跟老僧入定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方倾只好挡在凯文逊面前出声道:“于中将,这次行动主帅是凯文逊殿下,即便你对战略部署有异议,恐怕也得忍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还是您教给我的。” “……你就这么学的?”于浩海哂然道,“没见着服从我,现在却来叫我服从了,如果不是我配合你演戏,有丁一劭在,会让你们得了行动主帅之位?” “那只能怪你看走了眼,”方倾道,“我们守边南岛,这是不会变的。至于您说的换军麻烦又耽误时间,我有个提议——您直接前往凉州,anger两万人马由您调配,您驻守在边南的两万angel士兵,则由我们来统一调度,这样就不用换兵了。” “我的兵,让你们调度?”于浩海说起话来,依然强势逼人,充满了不屑和压力。 “我曾是angel副将,这两年我也没少调度过他们吧。”方倾毫不畏惧,仰着头回敬道。 于浩海站在那里,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倾。 再相见,两人已全然“公事公办”,“方副将”变成了“方少将”,军中从这个变化中已然知晓,方倾脱离了angel,离婚也离队了。 二人即便眼神交汇,都没有丝毫的情意可言。 “等你凯旋。”于浩海撂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开了。 两天过去,昼夜轮转,丁一劭撇开眼线,终于在边北岛偏僻的角落、一家封闭门窗的茶馆里,跟索星辰见了一面。 “就这玩意儿。” 索星辰将一颗小小的试剂瓶,放在了桌子中间。 丁一劭搓了搓手,用兜里的纸巾垫着,小心地把它拿了起来,在灯光下照了照。 “紫色的药水,跟碘酒似的。”丁一劭道。 “看模样是不足为奇,但他五万人对上那位殿下六万的兵,在凉州还能全身而退,说明这东西不比倾炮差,”索大豹啧啧有声,“这战斗装备升级也太快了,咱们还没研究明白倾炮呢,这东西又出来了。我听说那方倾也做出来了?” “他那种百草倾威力不够,”丁一劭道,“我看了军情报告,俞格这种毒是有去无回、威力巨大的,凯文逊跟他第一第二次对战都大败而归,只是没离开凉州岛,后来方倾做了那带氧气瓶的防弹衣来防护身体,才在第三、第四次反攻成功。” “氧气瓶?那也太笨重了,一个alpha大男人起码也得背5l以上吧?”索星辰道,“也得是无限接近兵王或是咱们这体质的人才能做到行动自如。” “是,所以凯文逊、方倾他们的前头兵也就5000人,”丁一劭道,“于浩海的深潜队在海底伏击俞格的蜥蜴兵,压根没从船舱里出来,所以蜥蜴兵才败了,真正到这边南岛上,还不一定怎么样,就看俞格能不能跟阿诺德要到一个东西。” “氧气瓶,还得是背得动氧气瓶、打得了仗、身强力壮的人……”索星辰想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了,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看向丁一劭。 丁一劭缓缓地点头。 “靠,这一仗a军必败了,”索大豹道,“你被派到哪儿去了,留守这里吗?” “我真是出自于一片好心,想留在这里跟俞格有商有量,帮a军一回,结果,呵,”丁一劭不屑道,“那对儿离婚的夫夫一起使诈,将我发配到皓南岛了,跟尹瀚洋打配合。” “你还是去那里吧,想来更安全,多事之秋,被两拨交战伤到了有什么意思,”索星辰活动了一下臂膀,叹道,“这一个多月伺候墨菲坐月子,我都懈怠了,跟俞格在这儿来回较量了几次,跑了好几圈,最终也没抓到他。” 丁一劭笑道:“拿了他的东西就算了,拿他的人可是万万不能了,于浩海也没办法,在眼皮底下都让俞格跑了。” “这家伙真牛,换了好几个地方,让我取这东西,”索大豹说,“他不要钱、也不要人,竟什么条件都没提,就把这东西给我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种可能,是他不想活了,或是玩腻了,玩够了,不想再跟a军打了,拿我们俩当武器,”丁一劭说,“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想隐姓埋名,过另一种安稳的生活了,阿诺德那边他都不会去复命。” “安稳的生活?洗手不干了?”索星辰不太相信,“不可能吧?” “你不知道,”丁一劭悄声靠近索大豹,“那王妃怀孕了,据说,是他的种。” “噢!”索星辰瞬间明白了,“操,那位殿下真够憋气的了。” “这不说什么都要找回来么,不惜一切代价,”丁一劭道,“上回差点儿就拿方倾换了,半道可能是良心发现,那王妃也以为要换,还差点儿自尽了。” 索星辰皱了皱眉:“不好,这可千万别让菲菲知道了,知道了又要哭好几场,上回听说他被劫走,已经抱着孩子哭了。” “莉莉知道了也不会好受,”丁一劭道,“我这边已经让我的人给他们俩封锁消息了,你那边干脆让人给他们断网。” “好。”索星辰说,“其实我还挺想把王妃救出来的,跟踪了俞格很久,结果他走街串巷,一会儿出现了,一会儿不见了,到处兜圈子,最后我也没逮住他,倒是我把他跑过的地方连了起来,你猜怎么着?” 索星辰从兜里掏出边南岛地图,在上面画了几个点,用笔划线串了起来,却是一个字:丁。 丁一劭叹道:“原来他知道你背后是我。” “可我不明白,”索星辰道,“既然知道你我是一伙儿的,他又有心结交我们,给了我们百草默的配方和毒药,为什么又跑了?” “他怕我出手捉他,用他从a军那里换军功、换信任。”丁一劭道。 “那你想这么做吗?” 丁一劭慢慢地摇了摇头:“因为莉莉,我现在不得不向a军低头。可今天开会的时候,你不知那巴克达和于凯峰是多么偏袒于浩海,明明都是二星中将……却将我至于何地。” 丁一劭的眼里,隐然带着怒意,沉声道:“我们这一代或许已经输了,可下一代人呢?难道你我的子孙,也要仰人鼻息?他于浩海的子孙还会有核武傍身,难道还要以此威逼,号令我们的继承人?李若希和丁一翼,不会同意。” “娅娅也不会同意。”索星辰道。 “所以这个东西……”丁一劭将桌上这一紫色药水握在手心,“就是我们的核武。” 战前的多项准备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边南岛物资丰富,于浩海提出的加大“卸妆液”的研制、二级军长需人手一瓶、加大剂量、一天三检等要求,都被重视起来,进行战备部署。 大量的玛乳拉果油、没药树脂、鳄梨油等原材料被运送到统战区,等方倾下令调配成卸掉人/皮/面具的卸妆液。 “我看刘赢的脸都蜕皮了,”方倾问道,“是他干的吗?” “是,一天不止三四次地喷,刘赢是重点挨喷的对象,”袁真低头搅动着缸里的乳液,“可能浩海是觉得刘赢被伪装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是章宇泽和邢元恺,脸上都被喷得不像样了,甚至连殿下也没放过,不过殿下竟然没发火,让我意外。” “王俊没回来,殿下现在就剩一口气在了,生气都没力气。” 方倾往这缸里又添了些维生素e,增加它的滋润作用。 想到于浩海也会充满怀疑地拿着卸妆液到处喷人,又有些想笑。 袁真不由得抬头看他,只觉得他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像是有些神经。 “我没事。”方倾说。 袁真点了点头,之前他只觉得方倾面冷心热,是个厉害的角色,可听说他真的书面申请离开了angel,心里不禁唏嘘,只觉得方倾是个狠人。 第1197章 过不多时,于浩海过来检查他要的东西的成果了。 士兵们不由得都停下了手里的东西,退避左右,等于浩海发话。 于浩海面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缸,足有2米高,袁真和方倾他们都踩着凳子往里添加东西,于浩海身高一米九三,都得向上扬头,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这么多?”于浩海愕然道。 “是的,于中将,这些是很大的剂量,为了符合您的要求。” 说话的不是别人,是凯文逊的文秘、方倾和袁真在新兵营的室友、同为医疗兵的康珠。 于浩海对他这个人不陌生,很多跟凯文逊打交道的过程中,这个omega站在凯文逊的斜后方埋着头,有时在那儿记笔记,有时甚至在那奉命录音。 “我是要大剂量,但这太不方便了,”于浩海说,“没有分装?” “目前没有接到方少将关于分装的指示。”康珠说道。 于浩海转过身来,明明对方倾说话,眼睛却看着袁真:“没分装我怎么用?跳进去洗澡?!” 袁真被他问懵了,呆在了那里,方倾接过话来,说道:“于中将料事如神,这次的卸妆液用法,就是弄成这样的大缸,集体洗澡。” 于浩海听他说得认真,微微皱眉:“太不方便了,难道怀疑谁就把谁抓住,放在里面洗澡?” “不是的,而是我们每个人用这种浓液洗过之后,都戴不上人/皮/面具了。”方倾说道。 “那……洗脸不就行了?”于浩海怀疑地说,“洗澡太不方便了,也不讲究卫生,这么一缸子够几个人洗的。” 他忽然听见斜后方传来一道讥诮的笑声,这声音,他很熟悉。 每次方倾说他是个憨逼的时候,都会发出这种悄咪咪的、短促的嘲笑声。 外面几个alpha抱着箱子走进来了,为首的刘赢说道:“分装瓶拿来了,一共245个,方副将,现在就装吗?” 箱子放在地上,刘赢抬起头来,才看到于浩海站在这儿。 于浩海绕过刘赢,快步走了出去。 他又被方倾耍了,甚至不敢回头愤怒地跟他对视,或是质问他。 只要一看到方倾,他就会闻到方倾身上的木棉花香味,就会想起曾经,他可以对方倾这样、那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如今,他只有闻味儿的份儿。 即便有时方倾明明离他很远,在房间中,在军营里,在远处、近处,站着或是坐着,或是跟谁仿若无事地说话,他都怒火中烧。或者更严谨一些,是欲/火中烧。 这让他非常瞧不起自己。 所以,他干脆选择不看方倾。 爱看不看,方倾无所谓,只觉得他幼稚。 第二天清晨就要分开两地了,丁一劭已经启程前往皓南岛,支援尹瀚洋,这里剩下于浩海和凯文逊,巴克达统帅、玛格列特公主,以及于凯峰,又跟他们进行三方连线,做战前最后一次动员会议。 巴克达道:“俞格在边南岛的可能性最大,你们这个决定是慎重考虑后的结果吗?” 凯文逊道:“是。” “于浩海,你呢?”于凯峰问道,“你不管去哪儿都是前锋,竟然不在边南岛?” “是,我听从行动主帅的指挥,”于浩海道,“去凉州扫墓。” 几人听他语气不善,更加不放心了,方倾开口道:“俞格还是有他的诉求的,对上于中将,可能只是打,对上我们,他未必想离开边南岛,还会跟我们谈。” 是让俞格离开边南岛到处逃逸,还是就跟己方摊牌、留在边南岛上,凯文逊和方倾几次研究决定,计划不变。 “文逊,你千万不要置气,千万要珍重自己,对于王俊,我深感抱歉和不安……”玛格列特公主欲言又止。 凯文逊道:“我知道了,您别再说了。” 那日玛格列特公主之所以没有看清楚假扮的俞格,一是她没想到俞格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扮成她名义上的儿子,二是……她补了卜正的位置,当上了水星首席大法官后,特别特别忙碌,所以只匆忙地往车外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凯文逊没有责怪公主,是因为他想到了这两点,而是谁把玛格列特公主拱到了首席大法官的位置,不就是他自己吗? 如果公主没有那个职位,送塞西莉上下学的责任,又怎么会落到王俊的身上? 凯文逊只痛恨自己。 “你们这个调队的事,方匀让我问问你,方倾,”于凯峰道,“你想好去哪儿了吗?不管是职位上还是调度上,尽早确定比较好。” 方倾抬头看着于凯峰,不知道该怎么说,凯文逊道:“他的军籍落到我们anger部队,不过,不是副将之位,而是跟我分兵。” 此话一出,不但众人愕然,连方倾也转过头,怔怔地看向了凯文逊。 分兵,意味着二人同属某一番号军队下的两位首领,从此没有主副之分了。 这样的殊荣,于凯峰给过他的副将刘延川,二人分兵而治,各有去处,职位相当,互不干涉。即便刘延川是于凯峰提携的副将,他的能力、军功也能够自立门户,于凯峰就放手,让他独当一面了。 凯文逊此时此刻提到了anger分兵,是给方倾远高于步睿诚和刘赢,以及孙信厚这样的副将的权力职能,等于直接让方倾有了跟他们同样参会和说话的权力,以及独自带队、执行任务的机会。 “理由?”于凯峰循例问道。 “这次没有百草倾,或是没有后面的加强版防弹衣,我们跟俞格有得打吗?”凯文逊反问道。 “方倾,你的意思是?”于凯峰忽然看向了于浩海,于浩海垂眸不语。 “同意,”方倾不假思索道,“殿下,分兵多少?” 于凯峰不禁笑了。 “两万。”凯文逊道,“你可以另立番号。” 一个愿意挺身而出、交换王妃的人、一个为了自己当上主帅,而吃纸团的副将,凯文逊怎么会不好好提拔与重用,特别是他的前主将于浩海就在这儿的时候。 “谢殿下。”方倾道。 “方倾,恭喜你,不愧是我们玫瑰骑士勋章的拥有者,”巴克达道,“咱们军队已经很久没出omega主将了吧?” “是啊,上一位还是李茉莉。恭喜方少将,你的父亲会为你自豪,期待你的辉煌战绩。”于凯峰道。 他又一次看向他的倒霉儿子于浩海,希望他这时候能大度地开口,作为前主将,也对方倾说一声“恭喜”。 这复婚才有戏啊! 可于浩海依旧不置一词,只是低头看着腕表:“要结束了吧?明天要早起出发。” 于凯峰咬着牙很想擂他。 “是,散会了,祝你们马到功成。”巴克达刚说完,玛格列特公主拽了一下他的衣服。 他想了起来,问于浩海道:“对了,浩海,我们萌萌郡主跟你回合了吧?” “在我这里。” “我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吧,在你那里净捣乱了,”巴克达道,“又是一个郡主,可别再发生什么意外。” “没必要,他挺好用的,”于浩海说,“我已经把他纳入angel了,一出一进,也没缺人。” “啊,这样啊,”巴克达点了点头,“好的。” 方倾已经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第610章 于浩海孤身一人去凉州了,一大早就出发了,就他自己开着战斗机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甚至也没跟凯文逊要军牌之类的凭证,去凉州指挥anger剩下的那两万人。 不过想来于浩海去了,也不需要什么凭证。 “怎么连你也在这里?” 凯文逊和方倾集合了angel部队,方倾看到了排头的刘赢。 “还有你们,”方倾看到连章宇泽和邢元恺也都在队伍里,“你们是他的左右护卫,按理说无论什么情况,你们都不该跟他分开。” 就像龙俊杰和荆露,不论什么时候也都在凯文逊边上一样,刘赢对应着步睿诚,作为副将,也轻易不该离开主将身边。 “可能于中将没反应过来吧?还把你当副将了,”章宇泽说,“我们也提醒他了,他好像没在意,就让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方倾默然不语,抬头时,只见angel人马整齐列队,面孔还是熟悉的面孔,是他曾经号令八方与于浩海一起并肩作战的angel战士们,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方倾的离开和“高升”,他们看在眼里,此刻看向站在凯文逊边上的方倾时,就像……在看一个叛徒。 “这次行动听我号令,”凯文逊道,“这一月间我们需要在边南岛发起至少三次肃清运动,先把当地的青壮年们尽快转移到别处,下一步再部署围剿俞格计划,方倾,你把现有angel士兵中战力最强的三支行动队理出来给我名单。” “是。”方倾道。 凯文逊转身走了,独留方倾在这里发布命令,这是最正确的选择,angel里大多数人可能不相信凯文逊,但对方倾这个曾经的副将,还是颇为信任的。 第1198章 不过,这也是他自以为。 “下面我来部署行动,首先,边南码头……” “等一下。” 方倾未等说话,举手的是一级军长黄鸿升。 “方少将,我有个疑问,咱们既然决定在这和平的边南岛开战,为什么先撤出地方的是青壮年?” “是,我也不懂,”章宇泽道,“以往我们去逐鹿岛还是皓南岛,最先撤出的都是老弱病残孕,最后才是身强体壮的年轻alpha。” “这次战役跟以往都完全不同,”方倾道,“反而在这里的青壮年越多,对我们越不利……” “那老弱病残孕对咱们有利?”邢元恺道,“难道俞格会可怜他们?” “我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这次我们的战争是纯粹的生化武器战争,是两种毒的比拼,这对人体能和忍耐力都是一种考验……” 方倾再一次被打断,刚提上来的炮兵卿启申陡然笑道:“原来方副将是觉得老年人体力比年轻人好。” 方倾不说话了,只平静地直视着他们,以往他作为方副将的时候,说什么他们都安静地听从,可现在,他们存心找茬儿。 “你们于中将离开的时候,让你们听这次行动主帅凯文逊殿下的命令,”方倾说道,“我原本不必跟你们解释这么多,但现在既然我解释了,你们也不听,我自会禀告你们的将军,后果自负。” “可你也没听我们将军的话啊,”邢元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瞥着方倾,“你不也一次次不服从他的命令吗?” “你们有完没完?!” 艾兰从队伍中站出来,要去拍邢元恺的肩膀,却见邢元恺忽然大声痛叫,陡然单膝半跪在了地上,像被电了一下似的,痛得浑身发抖。 “元恺?!” “老邢!” 谁也没看见方倾具体做了什么,邢元恺却捂着胸膛蹲在了地上,艾兰把他扶起来时,只见他的衬衣被灼烧了一个小孔,散发着紫色的硝烟。 “百草默?!” “快跑!是百草默!” angel战士们迅速四散开来,章宇泽扶起邢元恺,大家捂着口鼻立刻撤退,只一分钟的时间,他前面45位军长便都做鸟兽状散开! 唯独留下刘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你不服啊?”方倾上前走了一步,手里握住一个东西。 “……是微型触电弹,外加放了一阵儿烟,”刘赢有些无语,“小孩的把戏。” “啧,你给我拆台是吗?”方倾狠狠地瞪着他,吓唬他,压低声音道,“赶紧走!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噢噢。”刘赢转过头迅速逃跑,还故意跑得踉跄和狼狈,险些摔倒的样子,方倾忍不住笑了。 半小时之后,angel重新列队集合,这次比之前要容易多了,方倾很快地将队伍分流,一部分疏散人群,一部分攻克边北,一部分随军潜伏,一部分派去一个地方,重兵设防。这次计划是他和凯文逊十一次头脑风暴后做出来的决策,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于浩海必须离开边南。 不过,跟“方副将”或是“方咪咪”相比,“方少将”的说话方式显然于浩海更能安静地接受,没想到方倾要跟于浩海平等对话,竟需要脱离跟他所有的亲密关系。 这一晚安排和部署,下了数道命令,直忙到深夜,艾兰才找到了机会,跟凯文逊和方倾汇报一件重要的事:于浩海抓到了蜥蜴兵的活口,已经攻破了心理防线。 “你们之前问过了吗?刑讯逼供了吗?!”凯文逊焦急地问。 “没有,浩海说这个需要殿下自己问,我们只安抚住了他。”艾兰回答道。 方倾意识到这是至关重要的环节,当即开口道:“殿下,我跟你一起。” “不用。”凯文逊握着那把剑往外走。 “殿下!既然我跟你分兵而治,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审讯。” 凯文逊果然不再说话了,只是脚步发飘,握着那把剑,走过校场,去往那个蜥蜴兵俘虏所在的审讯室。 一个omega医疗兵在那里坐着,双手双脚都被捆缚着,身着蜥蜴兵服,显然于浩海并没有怎么着他,他的面前甚至还放有矿泉水和果酱面包,这两天于浩海让艾兰看住他,将他交给凯文逊。 “我有孩子在驻地,”对方一看到凯文逊和方倾进去了,立刻说道,“今年小学三年级了,10岁。” “那你为什么叛变?”凯文逊沉声道。 “是我丈夫要反的啊,说是到那边去,有钱花,能发财,能买房子,能当大官,结果稀里糊涂地死在了俞格的手里,”这个omega面容悲戚,说到这里,眼睛发红,“我也不想反的,我也不懂,孩子也是在驻地委托给亲人照顾了,我们夫妻俩只想多赚些钱,没想到他人都没了……” “这些废话都不用说了!”凯文逊打断道,“王妃怎么样了,你看到了吗?” 这话问出来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打颤。 “王妃他……” “不要撒谎,不要选择我们想听的话来说,”方倾见他眼珠转来转去,提醒他道,“我外号是‘人型测谎仪’,能判断出你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我一剑杀了你!”凯文逊喝道。 “是,是是,我不敢撒谎,我都交待!”这个俘虏举起被捆着的双手连连作揖,斟酌着用词,“我们是在凉州驻扎的兵,上个月,俞总,俞格,他回来了,带来了一个omega,大伙儿认出来了,说是小王妃……当时元帅也在,听说他们从岛上回来,小王妃……怀了身孕,还恭喜了他们……” 他见凯文逊脸色发青,越来越不敢说下去了。 “王妃的状态怎么样?已经显怀了吗?”方倾问道。 “没有,他也没害喜,在根据地后方也没有吐过,只是爱睡觉,还很能吃,我们生过孩子,知道、知道他是孕初期。” “他有没有……”凯文逊问了半道,停了下来,竟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方倾接过了话茬:“他在蜥蜴军队里有没有挨过打,有没有被性/侵?俞格对他怎么样?” 凯文逊猛地转头看向方倾,方倾却只直视着俘虏,问出凯文逊最害怕也最想知道的事。 “没有啊,谁敢打他,俞总对他很好,虽然不理他,各自住在各自的营帐里,但王妃的待遇比我们好,他还可以吃小灶,可以点餐,要吃零食,俞格的兵都叫他夫人,他也答应了,他叫俞格也很亲昵,叫他‘格格’。” “……” 凯文逊一时心里是七上八下,竟无言以对。 方倾却笑了笑,并不意外。王俊是个某种意义上来说,很有“韧性”的一个人,说难听点儿,是个脸皮比较厚的人,不然这傲娇难搞的王子殿下也不会是他的囊中物了,只怕现在,俞格也已被攻略。 “你是在边南海域里被于中将擒获的,”方倾问道,“之前你是跟着大部队埋伏在墓穴中的吧?那些变异人是怎么回事?从哪儿来的?” “变异人,那些变异人……”俘虏说到这里非常悲愤,“变异人就是我们的人变的啊!只要有不服他的,他都给变成变异人,连孩子都不放过……那天晚上小苗苗的爸爸造反被俞格处置了,苗苗跑了出去,差点儿被变异人咬断了手臂,还是王妃伸手过去,让变异人咬他,俞格最后才开了枪。” “开了枪?开枪打谁了?!”凯文逊紧张地问。 “打死了那个变异人啊,他不会伤害王妃的,我们看得出来。” 凯文逊紧握剑靶的手,慢慢地松懈了下来,头却仰在后面,心跳剧烈地起伏,微微闭起了眼睛。 “你们后来是兵分两路去往海底的吗?” “是的,跟着俞格后面走的只有二三百人,坐在船上靠了岸,其他都潜到海底去了,我是靠岸的那一批,到了岸边就被那个大将军擒住了。” “你是说,你们这一批,只二三百人?”方倾问到了关键的地方,“再没有别人?” “没有,两万人去海底了,我是医疗兵能照顾王妃,俞格才让我坐船的,其他大部队的人都坐了潜艇。” 于浩海在边南岛岸边歼灭了蜥蜴兵254人,这么估计着,俞格此时跟王俊逃窜时,身边只有大概二三十人。 审讯结束了,方倾问凯文逊还有什么问的,凯文逊只摇了摇头,临走时,给了龙俊杰一个眼神示意,方倾知道,这个俘虏活不过今晚。 凯文逊走出了审讯室,摇摇晃晃的,只觉得头很重,也很晕,一片又一片小小的冰晶,掉落在他的头上和鼻尖上。 他仰起了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雪。 这是今年的初雪。 如果不是王俊,他对什么初雪还是末雪根本毫不在意,可自从跟王俊在一起,他才知道初雪这一天是值得庆祝的,浪漫的冬天拉开序幕,平安夜、圣诞节的脚步也近了,这都是王俊喜欢的日子。 凯文逊对浪漫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但王俊喜欢,王俊期待,所以他也跟着喜欢和期待了。去年初雪的日子,他们都在昶州边界,那天晚上,他特意从边防哨所偷偷回到了军营,给王俊了一个惊喜。 第1199章 王俊当时正在吃炸鸡翅膀,看到风尘仆仆、冒雪回来的凯文逊时,那呆愣和惊喜的表情非常可爱,凯文逊记忆尤深。 摊开手掌,站在原地,小小的雪花落在手心里,瞬间消失不见。 凯文逊静静地看着它们落下又消失,渐渐地撑不住了,身子一晃,几乎摔倒。 “殿下。”方倾及时地扶住了他,皱紧了眉,“你不能再靠营养针来维持了,一会儿就吃饭,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方倾,”凯文逊的脸色惨白,嘴唇干涸,近乎绝望地看着他,“你说,他还能回来吗?” “能,这个俘虏的话恰恰证实了我们的推测,这次行动一定会把王俊救回来。”方倾笃定地道。 “我是说,他的心还会回来吗?”凯文逊放下了手掌,任由雪花片片掉落在地上,“他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是他的夫人了……” 方倾瞬间松开了手,怒不可歇地看着他:“你决定放弃了?!” “没有,我是怕他不爱我了……” 方倾掏出一颗微型子弹,摔在了凯文逊的前胸上,这银色子弹瞬间炸开,灼烧了他的衣服,紫色烟雾弥漫开来。 接着,是皮肉烧灼的味道。 “什么东西?”凯文逊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烧了个洞的衬衫,灼痛感一阵阵袭来,“百草倾?” “是!” “哦。” 凯文逊不躲也不逃,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王俊还在努力地活下去,你却在意的是他变没变心。” 方倾想起那日跟于浩海争吵,说起了尊重意愿的事,方倾举了个例子,说他最喜欢的水果是草莓,可于浩海却一次次强行喂他柚子吃,在方倾伸手去够草莓的时候,甚至有时还会被于浩海制止,轻轻地打他手背。 递给他的,仍然是沁凉微酸、有时甚至发苦的黄皮大柚子。 结果他只是这么举例而已,于浩海却怒发冲冠,勃然大怒,瞪着他大声质问:“谁他妈是草莓味儿的alpha,难道你看上了?!” “……” 方倾只觉得跟他无法沟通,每当他试图跟于浩海讲理时,于浩海最关心和最怀疑的,就是他变心了,其他似乎都不重要。 “可见世间alpha都一样,对omega的要求都是服从、听话、忠诚,守贞如玉,”方倾喃喃道,“都是一样的自私和凉薄。” 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凯文逊却反应了过来,立刻追在他的后面解释:“我没有放弃!我只是害怕!只要他安全,别的我都无所谓……!” 他跑了几步,却摔倒在了地上,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方倾转过头来一看,连忙招呼不远处的步睿诚和龙俊杰:“殿下发作了!快把他按住!” 他扑过去从凯文逊兜里掏出了呼吸器,一把塞进了凯文逊的嘴里。 “我要吃炸鸡翅。”王俊坐在病床上,对走进来的俞格说道。 “谁惯着你,”俞格瞪着他,“我看你像炸鸡翅。” “可今天是初雪的日子啊,”王俊指着窗外悠然飘落下来的小雪花,“初雪的日子,电视剧说要吃炸鸡翅的。” “我看的电视可不是这么说的,初雪要吃土,你去吃吧。” 王俊皱了皱眉,瞥着他,抱紧了膝盖:“你怎么这么讨厌。” 俞格懒得搭理他,他又呢喃自语:“我是个孕夫,你这么虐待我。你是我见过的alpha里最坏的一个了,乔薇好可怜。” “你又犯病了是吗?你为什么总提他?”俞格看着他,“你就是故意的,对吗?你提他就是为了活命,你就故意让我迷糊!” “……我是看到这个升降窗帘才想起他的,”王俊指着病床一边,浅绿色的帘子下面,那个写有【vivi】的标志,“这个也是他发明的东西吧?” 俞格坐在隔壁空着的病床上,沉默不语。 “好方便啊,”王俊按了一下枕头边上的浅绿色按钮,窗帘刷拉一声轻响,自动地、缓缓地滑了过去,将王俊的病床三边都包裹住,将他围在里面,完全地遮挡住,“这么一按,就不用看见你了。” 俞格呆坐在那儿,想起乔薇委顿在病床上,十分虚弱的样子。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时,就会去按这个窗帘按钮,还会骄傲地说:“公主要入眠了,谁都不准打扰。” 可俞格关心他的病情,一次次去拉帘,不让他挡着自己。 “他喜欢哆啦a梦,其实他自己就很像啊,发明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王俊感叹道,“要是他能发明一个‘自动减肥机’就好了,我这么一躺,就能哗哗掉肉。” 俞格不禁出声道:“那今年的猪肉都要降价了,大家都到你床下来捡肉,不用去买了。” 王俊:“……” 他生气地握着拳头,不由得再一次心里感叹,乔薇真是顶级颜控了,即便他也颜控,但即便最开始凯文逊也是什么伤人的话都说,可定情以后,却对他温言软语,耐心至极。 他俞格长得就算再好看,他的讨厌和毒舌也是隐藏不了的,真不明白乔薇为什么喜欢他。 “这只是他的发明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俞格看着这自动窗帘,缓缓说道。 “我最喜欢的是他的人/皮面具,比化妆厉害多了,”王俊说,“特别是我这个鼻子不是有点儿塌吗?他的面具竟然跟橡皮泥似的,能给我补全,要不是怕伤皮肤,我都想每天安一个高鼻梁了。” 俞格笑了笑,说道:“面具也不过是个树脂原料,用电脑作画就能做出完整的衍生皮来,关键是模仿的技巧,形神为主,样貌为辅,这种技巧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你们那位方副将,倒是做了你的皮,我看了,画虎类猫而已,根本不过关。” “那你跟乔薇谁模仿的本事高啊?你是他的对手吗?” 俞格陷入了对过去幸福的回忆中去,想起了一段说来十分搞笑的事。 “当然是我更厉害了,”俞格说,“他刚做出这个东西来,我们俩天天乔装成别人,看谁能骗过谁。” 那天午后,俞格去到了蔷薇庄园里,去看乔薇。 他西装革履、步伐稳健,头发上抹着发胶,梳了个大背头,风度翩翩地走了进去。 “老爷回来了。” 他乔装成了乔启晨,顺利地瞒过了家臣们,自信地大步走了进去,一进客厅,便见到了他的爱妻——乔薇的omega爸爸,时瑜。 “……老婆大人。”俞格心里一哆嗦,还算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这是乔启晨对夫人的惯常称呼。 “回来啦,快坐。”时瑜吩咐下人给他倒茶,“今天没在公司吃饭啊,饿吗?我让他们准备。” “不用了,我在公司吃过了。呃,薇薇呢?” “在楼上睡觉呢,这孩子越来越懒了。” “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你不是知道吗?”时瑜有些莫名其妙,“上午才打电话问过”。 “哦,是,就是不在家的时候,心里有点儿惦记。”俞格拿起茶杯,假装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我进去看看他吧。” “睡觉有什么可看的,他也大了,你也该避嫌了。” “……哦,”俞格有些不自然,“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可避的。” “眼瞅过了生日就十七了,来提亲的人都不少了,不是小孩了。”时瑜说道,“咱们也好好挑挑吧。” “十七岁挑什么挑,怎么,你养不起了,要把他送人?”俞格冷冷地看着他。 乔启晨从来不会这样看向自己的夫人。 时瑜笑道:“不是养不起的事,而是他大了,有心事了,咱们要帮他拿主意。” “都谁来提亲了啊?哪个不要脸的人提的?”俞格端着茶杯,跷起了二郎腿,语气不善,“你给我报上名来。” “哦,有宋城林,袁友谊,辛德宝,徐家桥……” “不都是孤儿院那些狗人吗?没有好的了?” “这些人都是跟薇薇从小玩到大的,知根知底,互相熟悉,感情也深……” “就知根知底才麻烦,明摆着就要占你们家的便宜,”俞格隐然有怒意,“乔薇怎么说?” “乔薇还在里面挑,说要再看看……” “就在这里面挑了?那不考虑我吗?!” “……你是他爹,考虑你干什么啊?” “我是他爹怎么了,我还就要当他的男人了!” 俞格啪的一声把茶杯摔到了桌子上。 王俊听到这里,已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就像当时的“时瑜”一样,非常标准的掩唇微笑,十七岁的少年,花样美好。 俞格当即叫道:“乔薇!” 乔薇妈呀一声,花容失色:“啊,你不是我爸啊?你是格格!” “就是这个笑声,我立刻识破了他,原来他扮成了我老婆,我们俩在那互相试探呢,他是想问他爹的想法,没想到问到了我本人,”俞格得意地说,“最终他输了,我赢了。” 第1200章 王俊点了点头:“是,你赢了,赢麻了。” 以乔薇的超高智商,逗他就跟逗个傻小子,王俊觉得乔薇看向俞格的眼神,恐怕都是爱怜横溢的。 这段回忆以及跟王俊聊天的过程,显然俞格是很开心的,所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来,嗖的一下扔给了王俊。 王俊展开一看,是他的孕检b超影像图。 “啊,”王俊紧张地看着那几行专业术语很多的句子,惊喜地问俞格,“我的宝宝他好吗?健康吗?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各项指标都挺好,两个多月了。”俞格难得地说了句人话。 “是这个小豆豆吗?”王俊指着影像图的一处暗影,问俞格。 “是。”他发现王俊竟然能看懂。 “我之前在医院里看过我朋友的单子,”王俊指的是墨菲和李茉莉,“我的宝宝原来这么圆润、好看,这么像文逊。” 它现在也就一颗毛豆大小,能看出个鬼。 可俞格没有把这句吐槽说出来,因为他看到王俊正充满喜悦地看着那张黑白影像图,幸福得难以言表。 “生孩子很痛,还有生命危险。”俞格冷冷地说,就像他多年前,吓唬乔薇那样。 “可它是我和文逊的宝宝啊,”王俊喃喃地说了一句老土的话,“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俞格呆呆地坐在那里,犹如被电击一般,时隔多年,竟又一次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那年乔薇执意隐瞒自己,怀了孩子两个多月,偷偷停下了他治病所有的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可他却怪乔薇太自私了。 夜幕降临,王俊早早地躺下了,怀里搂着孕检单,安稳地睡着了。 俞格站在窗边,看着医院门诊楼的对面,时不时亮起又迅速熄灭的监控灯。 这边南岛最大的中心医院,已经被a军牢牢地控制住了,凯文逊和方倾的精兵,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 兵临城下,四面楚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可他却像期待了很久似的,盼着结束的这一天到来。 第611章 12月3日, 边南中心医院已被a军封锁,只出不进,全面戒严。这个地处边陲的平静岛屿, 市中心最大的医院,因为一个人的到来, 而注定了这一天将被永远铭记。 从南向北,再到西边,这个医院依山而建,三面峡谷, 一面平原, 长长的柏油路,直通往无限辽阔的海边, 半山半水的地势,决定了包抄这所医院只能由步兵驾车行进,爆兵哨所则位于马路的正前方,东边方向,与峡谷左右两册高峰山脉形成鼎足之势。 三天三夜的绕道通讯连结与暗道密码修复, 终于恢复了与蜥蜴军方的联络。 “俞总, 元帅让您先看这个。” 俞格接过手机,点开视频,画面中的阿班德和丁一劭,左右分别两侧被高高地捆绑于皓南岛城墙门的两侧,底下站着a军战士们, 不断向他们叫嚣着,为首的是尹瀚洋, 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根长长的带铁刺的九节鞭, 正对他们怒目而视。 俞格皱了皱眉, 接通了阿诺德的电话,一听他暴躁地开口,便把手机拿远了。 “我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啊,都陷入了敌手!”阿诺德大怒道,“俞格!你到底怎么搞的,用那小王妃换来了什么?!我昶州南边甘南海域都失守了!” “您别发火,元帅,”俞格道,“那丁一劭在点兵大典上还是赛威的座上宾,转眼就能给他挂墙上?摆拍,这是纯粹的摆拍。” “我的儿子还能骗我?!” 俞格冷笑一声,你这儿子可从来没向着你。 “俞格,咱们已经为了这个王妃、为了你的儿子付出了巨大代价,你必须要给我扳回来!于浩海如果在那儿,你就想办法回到昶州来,不要自不量力地跟兵王开战!” “他现在不在边南,我确定,”俞格说道,“这里不过是那位病弱王子和方倾,我有信心打赢他们。” “那你还要保证丁一劭和阿班德的安全!” “我保证。” “你至少要把那殿下给我宰了,方倾要活捉给我!” “是,元帅大人,”俞格道,“我要援兵。” “又要援兵,你五万人马开拔去驻地,现在剩多少了?我听说凉州已经被翻得底儿朝天了,于浩海在海底伏击了你两万人!你都做了什么,还要援兵?!” “最后一梭子了,”俞格沉声道,“我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王俊清早起床、洗漱后,按例又去开窗撬锁,满屋子找开关,结果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站在椅子上透过门上的小窗,抬头往外看,能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蜥蜴兵在走廊里来回逡巡,怀里揣着枪。 俞格把他带来医院就不走了,手机早已没电,没有任何向外通讯的方式,王俊能做到的,就是俞格在的时候跟他东拉西扯,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说是减轻他的戾气。 他几次试图跟俞格动武,都反而被打了脑袋,现在真正看到了腹中胎儿的影像图后,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看到俞格的衣服外套扔在椅子上,便去摸他的兜。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过不多时,送餐的人来了,俞格跟在后面,王俊赶紧回到床上坐好。门开了之后,护士将床尾的小桌子拉到王俊身前,王俊看了看这护士的脸,看起来有些陌生,想来是戴了面具,可目光和动作,看得出他还是蜥蜴方的人。 “这个是……断头饭吗?”王俊看到除了按例的早餐份例外,还有焦黄酥脆、香气扑鼻的炸鸡翅膀,这个他昨天一直嚷嚷着要吃的东西。 俞格轻嗤了一声,坐在旁边另一张床上,手里转动着一个东西,王俊看得出来,那是六号倾弹。 “你要送我上路了。”王俊放下了筷子,“可你没有兵了,就十几个人。” 俞格笑道:“我撒豆成兵。” 王俊皱了皱眉,知道新的杀戮又要袭来了。 “这时候知道怕了,不是三番五次要自尽吗?”俞格问道。 “那时候是想死,但是现在……”王俊脸上难得现出了一丝哀求的神色,幽怨地看向俞格,“为了王宇行,我想活下来。” 王宇行,是他怀里宝宝的大名。这还是当时俞格说凯文逊起的名字“王最大”太土、太难听,随口那么一说,就被王俊急急地认下的名字。 “你为什么不继续学乔薇了,继续让我心软。”半晌,俞格问道。 “我没有学过他,”王俊因为摆在面前的食物太香了,实在忍不住,夹起一个鸡翅膀,小口地吃了起来,“我要是真想学他,我就跟你要铜锣烧了。” “你也喜欢吃铜锣烧?” “不喜欢,我喜欢吃这个,”王俊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鸡骨头,“乔薇那么喜欢哆啦a梦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吃铜锣烧?” 俞格轻笑了一声:“才想起来,你是侦察兵。” “是啊,而且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王俊撇了撇嘴,“方倾说你喜欢我,才怪,你喜欢的是像小仙女那样的乔薇,我这样的在你看来,都不是个omega。” 他们结伴行走、同吃同住,王俊被他拉着一起跑路,可俩人常常像没有性别之分的两个“兄弟”,俞格的衣服随便脱下扔到一旁就睡觉,王俊更不会因为他在附近而害怕和计较,也不把他当成一个具有攻击性的alpha,即便他是那么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医,王俊因为变异人害怕了他两天,第三天看到他那个萎靡不振的呆样,就又不害怕了。 “你是太想念乔薇了,身边又没有朋友和家人,也没有一个亲近的属下,别人又都害怕你,”王俊一边吃饭,一边对他说,“你就是想有个人跟你聊一聊乔薇,那个人正好就是我。” 俞格:“……” 原来是这样啊。 俞格听他这么一说,才渐渐明白过来,所谓当局者迷,每当于浩海和方倾说什么“替身”还是“爱”的时候,他都非常恼火,知道根本不是。 可每次王俊说起乔薇的时候,他都很介意、很生气,可又潜意识里希望王俊能多说说,他也可以想起乔薇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多让他喜欢和怜惜不已的人。 “其实你一点都不傻,”俞格说道,“你比谁都聪明。” “那当然了,谁说我傻,谁才傻。”王俊舔了舔油津津的嘴巴。 俞格轻轻地笑了,和王俊相处的这一个多月来,从心里他是有些佩服王俊的胆识的。虽然王俊很笨,几次偷袭都不成,但从没有放弃过自己,别人污他清白时,他可以坦然地换上蜥蜴军装,被敌人的属下称为夫人;可枪指着他,让他转钱的时候,他会把手机扔进汤里,抵死不从;面对交换方倾时,他会因为“不划算”而选择吞枪自尽;面对凯文逊的千军万马前来营救时,他会因为自责而选择割腕,减少a军为他个人造成的损失。 俞格是个极端利己的人,孤儿院的经历让他做什么都会权衡利弊,所以从来不信军人所谓的忠诚和奉献,这七八年来久经沙场,不论是蜥蜴兵还是a兵,枪架到头上哭眼抹泪或是跪下求饶的也不在少数。 第1201章 王俊是他鲜少见过的一种人,一种可以从容面对任何情况且泰然处之的人,甚至让俞格会产生“这,就是王妃吧”这样的想法。 王俊的善良和坚强,让他想到了拥有同样品质的乔薇,他确实因为王俊的出现而想起乔薇,于是逐渐恢复了生机,心灵有了触动,有了感觉,可随之而来的,乔薇的逝世让他感到的痛苦,也逐渐复苏了。 “你跟我说过的那个穿越重生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俞格问道。 “后来王子和公主一起努力,改写了他们原本悲惨的结局,幸福地在一起了,”王俊说,“这就是穿越和重生的意义啊。” 俞格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概念是不成立的,物质变化的时间是不可逆的,20几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两个不同的物体,不可能一起出现。要想穿越和重生,除非把整个宇宙的所有物质都全部打散再重组,才能回到当时我们的样子。” 王俊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这种科学家真是理智得毫无浪漫可言,浪漫是不切实际的,是假的,但人类就是因为不切实际的梦想才变得浪漫啊,乔薇那么聪明,不还是觉得世上有时光机吗?” 俞格最终点了点头,拿着手里那颗倾弹,逐步走向了王俊。 王俊不知道再醒来的时候,会出现在哪里,看着俞格的目光中,忽然悲伤起来。 “我不会杀你。”俞格说道。 “我知道,可是你要死了。” 王俊预感到了这个最终结果,抬头看向他,黑漆漆的眼珠里盈满了同情,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向俞格求饶,却可怜地看向了俞格。 倾弹拍碎在他的头上,王俊闭上了眼睛。 战斗的第一声枪响,从凌晨三点十分开始。首发地是边北岛胶州湾,往南,通向边南驻军番隅,往西北,可直达中心医院。医院内外部患者与家属乃至医生护士在一夜之间全部秘密转移。方倾的人/皮/面具卸妆液发挥了重大排除作用,已用来查出14名伪装成当地医生护士或患者乃至家属的蜥蜴兵,经过凯文逊残酷野蛮的审问,最终交待了俞格和王俊的所在位置:15楼01室,妇/夫检科vip病房。 凯文逊、刘赢、步睿诚等两队先锋,头套厚厚的防护面具,身穿防弹衣,带队冲上了15楼,凯文逊一脚踹开了病房的门,只见房中空无一人,白色的床上架着的小桌子上,还留有吃剩的碗碟,碟中装着一盘鸡翅膀的骨头。 凯文逊的后背瞬时激出一层冷汗,却听方倾利用医院各个楼层的广播,开始向俞格喊话。 “你已经被包围了!俞格,你插翅难飞,快快束手就擒!” 凯文逊摸了一把空荡荡的床,闻到了些许满天星花香的气息,转头去向别的房间里找,刘赢跟了出去,步睿诚断后,却细心地翻了翻这里的衣柜和床底,确定无人后才追了出去。 方倾接连数次向俞格挑衅,都没有声音,转过身去,艾兰和袁真等人正迅速把15层的孕产夫们及其家属都护送了出来,坐上了部队军车。 “一个都别放过,一定要验明正身,”方倾朝艾兰喊道,“他很有可能藏在里面!” “是!” 艾兰和袁真从兜里掏出了卸妆液喷雾,开始往孕夫和家属的脸上喷东西,一个肚子很大、月份很足的孕夫忽然被喷了一脸水,大叫一声,害怕地捂住了脸,袁真看到了连忙对艾兰说:“别喷omega!他不会乔装成omega!” “也有可能是王俊在这里啊!”艾兰瞪着眼睛道。 “那你轻轻地喷。” 医院上上下下都被anger包抄,这家医院里也有逃生密道,方倾早已询问院长,掌握了医院内部机密,第一时间让章宇泽和邢元恺进去探查,可两个小时后还是一无所获,俩人手中的500ml卸妆液都已喷完了,俞格艺高人胆大,就喜欢装扮成你最熟悉的样子,所以他们出来的时候又被方倾验了一次,依旧不见人/皮/脱/落,不见俞格的身影。 “方少将!”情报兵迅速过来通报,“边南机场开战了!” 正在这时凯文逊在通讯器中说话了:“方倾,医院被我们翻遍了,王俊不在这里!” “去太平间,去那里找找!” 凯文逊一听这话往后退了两步,步睿诚扶住了他,一起往太平间的方向奔去。 一如他们所料,俞格从阿诺德那里叫来了援军,正是蜥蜴空军,20多架战斗机从天而降,盘旋低徊,一部分人直接跳伞落在边漠平原最大的机场上,一落地就与埋伏在那里的a军正式开战,另一部分则不顾一切地往中心医院奔袭,像是要去营救俞格和王俊。 “方少将,我们现在主要兵力还在医院,是继续在医院找人,还是去支援机场?!” 这个紧张环节,正是需要方倾拿定主意的时候,闻夕言在一旁分析道:“阿诺德的兵跳伞落地,一大半的人跑步去往医院,俞格应该还在那里!” 可方倾就是觉得不对,揣测俞格的行事作风,他没当过兵,不是跟人硬碰硬对战的人,而是喜欢戏弄对方,喜欢耍人,碰到真正实力悬殊时,比如碰上了于浩海,俞格都是选择逃跑,打都不打,这也是方倾为什么一定要把于浩海发到凉州的原因。 且蜥蜴兵这些落地的□□英勇无畏奔向医院的举动,又特别像在演。 龙俊杰忽然发回消息,向方倾汇报:“报!边南机场已被我军控制住了局面,一部分人正在往医院疯狂逃窜,我们正追在他们身后往医院赶去,跟殿下回合!” 方倾低眉沉思,“疯狂逃窜?” 他跟闻夕言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连忙发令:“别去追了!他们是变异人!” 地动山摇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过来,伴随着荆露在一旁的大喊:“变异了,他们变异了!快上倾炮!” “倾炮?咱们这回拿的都是百草倾啊!”战士们纷纷乱了起来,谁也没想到俞格竟然又用回了他的最爱变异人,以往大家的战备武器都是方枪倾炮,这次拿的重点是百草倾炮弹,对上变异人忽然药性变得迟缓了。 因为变异人身强力壮,普通剂量的百草倾还不足以让他们迅速发作! 方倾立刻给凯文逊拨了过去,刚要说话,凯文逊却叫道:“怎么搞的,一群变异人一边变异一边往医院里跑,叫着嚷着要找俞格!” “换装备!”方倾大喊道,“立刻让战士们换装备,这次来的是变异人!” “方倾你快看!”闻夕言把望远镜递给他,方倾赶紧接过,望向了机场上方的天空。 数以百千计的蜥蜴空军战斗机,不再停留,而是统一调转方向,急速飞往东边的天空,那里,是歌舞升平的驻地,是水星灿烂的首都。 而他们是一飞机又一飞机,正在迅速变态中的变异人。 “anger空军听令!”方倾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努力镇定心神,严肃地命令道,“……空中追击蜥蜴军,不要让他们落地,一定不要让他们跳伞或降落在平地,要在空中炸毁他们!” anger空军听了这道命令,都有些诧异,这就像让开火车的司机一定要去撞前方车尾一样,还必须要炸毁。在空军作战中,蜥蜴军战斗机也配置有现代化的雷达告警和电子讯息提醒等装置,为了给战斗机护航,装备了高敏感性主动雷达制导,别说炸毁了,只飞机炮弹的中距弹和近距弹靠近,都会被敌机果断躲避和反击,这种情况下冒然靠近只会提前暴露自己的机身,而以机身撞向对方机翼、机尾这种袭击虽然能够炸毁对方,但难度系数非常高,无异于“自杀式”袭击…… anger战斗机盘旋在空中数秒,似乎还没有听懂方倾的命令,天空南边凉州方向,却迅速赶来了上百架墨蓝色战斗机! angel来了! 为首的那一架angel战斗机率先向敌机发射了两发主动3加号炮弹,稳准狠地轰掉对方机尾,并迅速转动方向,躲避了敌方顺原路打回的炮弹,就像是给其他跃跃欲试的angel战斗机“打了个样”。 就像在新兵营,于浩海一次次给士兵们打样一样。 于是,后面的战斗机迅猛上前,有样学样,都去追击蜥蜴方的飞机了。 “他们的头,忽然变了,一个脑袋有两个那么大!” 于浩海微微皱眉,听到了anger情报兵这句不伦不类的汇报,有些无语,迅速纠正道:“这是一批正在定时变异中的蜥蜴变异人,通知所有angel飞鹰战士,集体换装备,准备迎击变异人!” “是!” 于浩海猛地向左调转航行方向,与其中一架敌机肩并肩飞行。 相向而行一段距离后,敌军忽而向前,牢牢挡住前方,雪花点一片哗啦哗啦声,警报不断,敌军迅速让于浩海进入他的导弹射程,可几乎在同时,他发射了两发主动雷达制导导弹后,于浩海大幅度转弯回避,恰好让对方射出的炮弹,正中后方一架紧追过来的蜥蜴战机上。 第1202章 省了两发炮弹。 “漂亮!”耳机里传来一声兴奋的赞叹,那人说道,“于老大,咱们比一比啊?!” 于浩海看着前方紧追着一架蜥蜴战斗机屁股后面,打得兴奋盎然的索大豹,开口说道:“比就比,我要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好!” 边南岛出现了变异人的事很快传到了驻地,从南边直飞驻地的敌机,被于浩海的angel 空军牢牢地困在了风迎洲的大海上,双方激战数十次,从白天到黑夜,阿诺德派出多少蜥蜴空军,就被于浩海和他找来的帮手索星辰打落多少,竟没有一架飞机成功飞渡那片海洋,落到驻地上。 俞格捏了捏鼻梁,皱紧了眉,这特么一帮猪队友,真是带不动。他要是率领a军去打蜥蜴军,估计早几年就打赢了,可他率领蜥蜴军打a军,变异人加成,竟然还是打不动,无法推进,一次战败还没有他一次恐怖袭击的破坏性更强、死的人更多。 他乘坐的飞机安稳地从边南岛回到了驻地,却有些意兴阑珊,没劲至极,愣在里面坐了半天,都没出去。 飞机里的人都看向他,等待他的指示。 “我们……” 俞格刚要说话,忽然耳中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来自angel内部通讯,声音清朗好听。 “俞格,没想到你对这个地方。”方倾说道。 俞格笑了:“毕竟是曾经奋斗过的地方啊。” 他从机场出来,抬头望去,一幢幢白色的楼彻夜亮着灯,里面穿着白大褂的人们,还在各个科室和手术室里忙碌着,远处高楼上的红十字架亮着灯,“水星第一医院”的六字标识,明亮而鲜明。 俞格撕下了“艾兰”的面皮,信步走进了医院大楼。 “方倾,我们撤出15层孕产夫的时候,有个孕夫忽然大出血,艾兰先走一步,把他送往驻地医院抢救了!” “好。” 方倾忙得焦头烂额,仓促地回答了一句,凯文逊和步睿诚、刘赢将机场翻了个遍,依然找不到俞格的踪影,连带着王俊也不知下落。 “会不会是坐飞机逃了?”凯文逊的声音发着抖,“会不会被于浩海打中,会不会在空中爆炸,或是落到海里……” 他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着,几乎说不成句子。 “他不会让王俊处于那种未知的危险里,殿下,你要镇定下来!” 方倾从兜里掏出了喷雾瓶,刘赢看到了立刻说道:“刚刚艾兰把我们仨都喷了,我们一直没离开过对方。” “……艾兰?” 方倾立刻找到袁真:“你刚刚说艾兰去驻地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袁真话音刚落,方倾朝他脸上喷过去,袁真闭上了眼睛,“我是真的!刚刚艾兰和我一起去检查15层的人,他连产妇都喷了,检查得特别仔细。” “糟糕,刚刚跟我说话的袁真是假的,你看到的艾兰也是假的!”方倾猛一击掌,“艾兰就是俞格!” 他迅速想出了其中关窍,俞格因为身高问题不会扮成omega,可他扮成艾兰正好,既可以让方倾他们放松警惕,不会去喷身为omega的艾兰,可艾兰却跟普通alpha一样高! “快去驻地,”方倾明白了过来,“他就在我们家医院里!” 第612章 离开了近两个多月,水星第一医院的院长和夫人想来是吸取了上次爆炸袭击的教训,安保态势迅速升级,一个人要想进到医院门诊大楼里,不但需要身份证刷卡进入,甚至还要提前三天申请入院,且还需要虹膜和指纹认证加持,这导致俞格这次再进入时颇费周折,随手用身上的毒抓住了一个人,盗用他的所有程序信息,才走进了他曾经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 耳机里传来的是除了方倾以外的另一个人,声音沙哑、怒不可歇、又强制镇定,导致他的声音几乎走了调。 “我是凯文逊,俞格,王俊到底在哪里?!” 俞格轻笑了一声:“王俊是挺沉得住气的一个人,你倒是一触即燃。” “俞格!你现在已经逃不掉了,我给你机会,只要你告诉我王俊在哪儿,我什么都答应。” 凯文逊到了今天这一步,只能哀求俞格。 “什么都答应,”俞格戴着的耳机,一步步往楼上走,“我早就无欲无求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们都不能给。” “我知道你要报仇,可是当年那八个□□犯在红磡监狱里都被你毒杀殆尽了,早就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凯文逊的声音几乎控制不住,“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滥杀无辜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也觉得没意思了。”俞格懒洋洋地道。 方倾对着电脑,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给凯文逊,并且让医院根据他的指令捉人。f-42飞机迅速掠过高空,最高速度可达3570千米/小时急速前行,四十分钟后将落地医院。 方倾拿过了通讯器,对俞格说道:“边南不是你想决战的地方,你还是对驻地有恨意。” “驻地?”俞格不屑地哼了一声,“这地方我也没什么感觉。” “你还是恨的,俞格,爱不会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恨却可以,只是你找错了方向,报错了仇。” “师弟,辅修了心理学吧?”俞格笑道,“不要用这套骗人的把戏来糊弄我,你1小时单价多少,我都付不起。” “我还没开诊呢,给师哥开导只收半价。” “半价也付不起。”俞格现在是分文没有,都被王俊吃穷了。 方倾笑道:“我心理学方面也是刚刚入门,只觉得非常神奇,之前跟你一样,医学的专业领域那么多,也不屑于学这一门学科,可现在只初学阶段,就受益匪浅。” “那你学得不怎么样啊,”俞格揶揄道,“还说我是找替身,变了心?” “抱歉,那是故意说来惹你生气的,”方倾说,“这方面乔薇已经试验过了,你也给了明确的厌恶反馈。” 俞格还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听这间空荡荡的手术室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三响,每一响之间的停顿时间都很长,没来由地让俞格心里一阵烦躁,他掏出了一枚倾弹,握在了手中。 “是我。”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是那个记忆中印象模糊的男孩,像是一个总是小心翼翼的宠物,低着头,跟在乔薇的身后。 乔雅。 俞格不禁皱起了眉。 “乔薇的科研项目特别是alpha变异人的研究,涉及到的数据有那么多种,你一个都没忘记,”方倾说道,“没道理你不记得乔雅是谁。” “我知道他是谁又怎么样?!” 乔雅被他吼得低下了头,垂下了眸子,看着自己的鞋尖。 这神情跟当年一模一样。 “他是最早被当作替身向你靠近的人,对吗?”方倾问道,“乔薇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了他的心事,他为你做了打算,害怕你在人间孤单,乔雅看中了你,而乔薇看中了乔雅,他希望在他离开的时候,依然有乔雅陪在你的身边……” “够了!”俞格随手拿起一个显微镜,重重地摔在了乔雅的身前。 “你憎恶他、忽视他,故意对他视而不见,是因为你不要这个替身,你也不接受乔薇这个安排,”方倾说道,“可这忍痛割爱的背后,是乔薇对你多么深刻的眷恋,可你却辜负了他……” “我没有!”俞格喊道,“我没有辜负他!” “我知道你讨厌我,”乔雅怔怔地看着他,流下了泪来,“我不敢奢望我会是他的替身,只是在他走了之后,我们都没想过你会变成今天这样……俞格,你收手吧,我们这些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是多么不容易,当年的惨祸已经让我们痛不欲生,大家都希望你能回头……” “回头?我怎么回头啊?”俞格看着他,“当年如果他只是病死了,我绝无怨言!从跟他在一起,我就知道他得了病,他是个短命鬼!可我没想到就这样还不算完,还要让他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我,让我的心被戳了个稀巴烂!” 乔雅捂住了嘴,不禁失声痛哭了起来。 “当年的事只是几个酒醉后的alpha闹事,你惹得这么惊天动地,迁怒到了数十万人的性命上,水星大乱了八年!难道他们就该死吗?!”凯文逊怒道。 “你说得对,殿下,今天王俊死了,也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请你不要迁怒到任何人身上,你能做到?!”俞格反将一军。 凯文逊身子一顿,立刻回答:“我现在立刻赦免你的死罪,换回我的王妃,只要王俊回来,一切既往不咎!你要我的脑袋我立刻割下来给你!” “哈哈哈哈……”俞格癫狂地笑了起来,“方倾,你听到了吗?我做的只是寻常之举、干的只是寻常之事,你身边这个疯子也不例外。哪一个身上的血还没凉透的alpha,遇到我这样的处境,都不会善罢甘休,我做的事,天经地义!” 第1203章 “可你把同样的伤痛加诸到那么多无辜的人身上,他们何其冤枉?!”方倾斥道,“难道他们没有爱人,没有夫人,没有努力地活下去吗?!你给他们机会了吗?!” “我不管!牵涉进去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该为我的薇薇负责任,他们死了,只能是他们倒霉!” 乔雅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他,忽然握紧了手心:“俞格,你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既然如此,我跟你下地狱去吧!” 他说完猛地抬手往地上摔下了三颗倾弹,可与此同时,俞格早已抢身上前,一颗倾弹拍到他的脑门上,随即屏息撤退,面朝窗口,向外呼吸。 乔雅身子一软,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冬日晚风凛冽,俞格呼吸着窗外的空气,心道好在这些日子没少用倾弹拍王俊,都拍出经验来了,不然今天可能下手还没有乔雅动作快。 “乔雅,乔雅!”方倾佯装惊慌,在耳机里大喊,闻夕言已经远程操控了水星医院所有了监控摄像头,准确地在窗口处标记了一个把头探出窗外的人。 门诊大楼第17层东侧,第三间手术室! 俞格在耳机里笑道:“师弟,还别说你这倾弹挺好使的,拍人尤其过瘾。” “倾炮侵袭变异人更好使,这你没见识过吗?”方倾冷冷地问。 “见识过,”俞格笑道,“只是不知道王室的人会不会用你这发明啊。” 方倾的眼睛瞪大了,跟凯文逊面面相觑,糟糕,王室遇袭了! 森严肃穆的王宫里日夜灯火通明,全线戒备、严密布防,水星第一医院的险情已被统帅知晓,现阶段停驻在王宫内外的护卫军一半前去医院支援,另一半则荷枪实弹地守卫着王宫,巴克达统帅与于凯峰一直在连线中,一边看着边南局势,一边指挥着皓南岛战役,阿诺德果不其然趁乱打劫,开始反攻皓南岛,至此王宫上下以及军中长官,无一人能够安眠。 “都给我精神点儿!”护卫兵头子身上挎着枪,手里握着一把长冲锋,喝令着整齐列队中的皇家军们,从里向外,表情肃穆,一个个检视着士兵们。 忽然一颗火星洒到了他的脸上,他摸了摸下巴,闻到了一阵焦烟味道,不禁回过头来,瞪起了眼睛:“谁在抽烟?!” 没人应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抽烟?!”他嗅了嗅鼻子,只觉得烟味变成了皮肉烧灼的焦臭味道,定睛一看,只见前方忽然叫嚷起来,一个好好站着的士兵,左侧脸庞陡然膨大起来,紧接着整张脸都跟吹气球似的变了型,紧接着眼球爆裂开来! “变、变异人!” 一声惊呼响起,队伍瞬时乱了起来,皇家军们久在驻地,从没见过昶州以南战场上面对的是什么,这个护卫兵头子却心头不详,刚大喊了一句“不要乱”,下巴就往前伸出了一大截,两边腮帮鼓了起来! “是空气……有毒……”他抬头看了看那为了取暖而设下的照明黄灯,此刻已不知不觉地变得青蓝一片,随即胸腔破裂,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变异人来了!” 方倾和凯文逊的飞机直达驻地水星医院,刚落下不久,就听到王室告急,不断有噩耗传了出来,变异人进到宫殿里面去了,变异人上街了,变异人在路上踩踏行人,变异人把轿车撞翻……! “殿下!你快去王宫支援,我们的战备都在驻地了,统帅不能有事!”方倾一下飞机听到了消息,边往医院大楼里跑去,边朝凯文逊喊道。 “可是王俊……” “我来!” 方倾冲进了医院大楼,青羚守在里面,上下左右能撤出的人都已撤出了,电梯停运,楼梯禁止通行,剩下的只有挟持了乔雅、乃至全驻地人民的俞格,在17层的一间手术室里。 谁也不敢贸然前去捉拿俞格了,他想让谁变成变异人,几乎是分分钟的事,人们几乎不知道他怎么动的手。被发配到医院的护卫军暂时没事,停驻在王室内外的护卫军则全都变异了。 “方倾!”青羚一把抱住了他,“你别上去,我们等等,等于总过来,等浩海过来支援……” “等不及了!”方倾知道阿诺德这次派了数百架飞机从南边打包变异人过来,于浩海无暇他顾,能够把飞机都打落,已经是万幸了! 他一把推开了青羚,跑步冲上了楼,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跑到了17层手术室,一脚踹开了那间手术室的门:“俞格!” 俞格正低头看着一瓶药剂,听到声音,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师弟,你胆子很大啊,”俞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现在连一个alpha都不敢冲上来。” “俞格,”方倾从兜里掏出了枪,指向他,“不要再作恶了,停止吧。” 俞格点了点头,将药剂瓶放到了桌子上,看到了门口露出一角的青羚。 他不禁叹气,摇了摇头:“其实我最不想带你们父子走。” “我知道,”方倾说,“278次恐怖袭击,连学校都没有放过,却唯独一次都没有针对过医院,除了上一次,是我惹了你。” 俞格左手插着兜,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当年小小的医院太子爷,不会走路时依偎在方匀和青羚的怀里,会走路时在医院的各个科室里要糖吃、到处玩,他和乔薇都曾低着头逗过他,只是方倾不记得了,乔薇也曾给过他糖吃。 “我知道你不想牵连医院,我也不愿与你为敌,”方倾看着倒在地上的乔雅,说道,“只是医生是我的天职,军人给了我使命,我今天必须跟你要有个了断,不能再让你为祸水星。” “天职,使命,”俞格对这些道德约束的词语不屑一顾,“方倾,人性都是自私和恶毒的,假若外面的于浩海,现在不慎变成了个变异人,死在了你们自己人的手中,你会怎么样?” 方倾拿枪的手,微微地发抖。 “不好意思,我还没变异。”忽然一道镇定自若的声音闯进了方倾的耳机中,俞格的亦然。 于浩海已经到了驻地! “……操,”俞格按了按耳机,有些无语,“735架飞机都没制裁得了你?!” “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于浩海说道,“俞格,事到如今我知道我们这些人跟你都说不着,你最想对话的不是我们,你说吧,是于总,还是统帅?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跟他们聊一聊。” 俞格微微一顿,说道:“统帅。” 于浩海那边发出了电流交替的声音,像是在切换线路,也是从这个声音中,方倾判断出他在王宫附近。 房间中的监控数码电视忽然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端坐在桌子前的巴克达统帅。 “俞格,我是统帅,”巴克达坐在王宫正中的椅子上,眉头紧锁,双手交叠地握着,“你想跟我对话,你说吧。” 他才45岁,却已经因为近日种种而两鬓斑白,一脸疲态。 “变异人怎么样,统帅大人,”俞格不羁地看着他,“好玩吗?” “生灵涂炭,并不好玩。”巴克达将镜头往两边挪了挪,那里是残破的肢体,是变异后被杀死的护卫军,凯文逊站在他的身旁,手握着剑,剑锋染血。 他成功地让变异人打进了王室中去,打到了统帅的办公室里,死在他的面前。 “俞格,你满意了吗?”巴克达把镜头对准了自己,“现在这样的结果,你心里感到畅快了吗?” “没有,不够,”俞格看着他,“你们感受到的痛楚,不及我所感受的十分之一!” “俞格,当日你夫人那桩惨案,最该问责和付出代价的人,是我。”巴克达道,“犯事的是护卫兵,是皇家军,是驻扎在首都的我的兵,跟于凯峰并无多大关系……” “舅舅。”凯文逊忍不住出声,他怕这么说下去,俞格更不会放过王俊。 “你要恨、要迁怒的人是我,而不是我无辜的子民、我派去前线的战士,更不是那年级还小的王妃,你应该找的人是我。” “我现在找你了,你预备怎么办?!”俞格充满愤怒地看向巴克达,“是你统治下的首都治安,发生了那样的事,是你管理不善!是你在薇薇死后还要鞭尸,施行所谓的‘omega宵禁令’,好像我的薇薇惨死街头,是因为他不听话乱跑才造成的,这明明都是你的错!你以为统帅那么好当的吗?!我遵纪守法、月月纳/税,薇薇更是为医学事业奉献出了他宝贵的青春,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在科研上,结果,换来了什么?!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俞格声嘶力竭,几乎快要癫狂:“他死了,不过是一个社会新闻,没两个月人们就忘了,可你知道我们这些爱他的人为了让他多活几年,付出了多少煎熬的日日夜夜,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知道吗?!” “……是我的错,是我失职,这些年这么多残酷的战争,死了那么多人,每到深夜,我也扪心自问,造成这个后果的人是谁,罪大恶极的人是谁,”巴克达声音疲惫而衰弱,“是我,是我不配当一国之主,是我监管不到位,一切水星灾难的根源,都是我。” 第1204章 俞格赤红着眼睛瞪着他:“我要你以死谢罪。” 巴克达微微点头,忽然从腰腹之中拿出一把枪来,电光石火之间,枪声陡然响起,凯文逊大喊一声“住手”,猛地推动巴克达的手腕,这一枪开火,打到了凯文逊的肩头! “殿下!”方倾不由得对着屏幕喊了一声,只听手术室门外突然有了脚步声,方倾眼疾手快一把锁上了门,不让他们进入,俞格转身跳入了这间屋子的地下通道中去,往前跑着,方倾随即跳了进去,紧追在后面,且盖上了密道的门。 俞格见到追进来的方倾,不禁愕然:“……方倾,你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吗?” 你会变成变异人。 方倾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他和于浩海互相写给对方的休书。 “由于志向不同、意见不和,现将二星少将方倾,迁出angel……立时生效。” “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方倾说。 俞格有些无语,说道:“我现在只要有危险,外面就有大量的人瞬间变成变异人。” “我明白。”方倾关上了们,也只是避免追来的兵,变成变异人。 “你不怕?” 方倾摇了摇头。 二人从另一个密道口钻了出来,却是闻夕言在水星医院的个人研究室。 方倾见他走来走去,对这里非常熟悉,不禁问道:“这曾是乔薇的办公室?” 俞格点了点头,手抚在那张椅子上。 这个办公室里有床,是方院长给乔薇的特例,方便乔薇不舒服的时候躺下休息。 方倾见他眼神温柔地看着这个办公室里的一切,不禁心中凄然。 “师哥,我没猜错的话,百草默,也是乔薇的作品,对吗?” 俞格缓缓地抬头看着他,似乎斟酌着回答还是不回答。 “一个生来就有不治之症的人,怎么会对世界没有怨恨,”方倾说道,“在不停研究百草默的过程中,我感觉到了他的恨意,感觉到了他想毁灭这个水星的潜意识,而你那么聪明,也早就发现了。” “我说过,他是天才,可上天没有好生之德,非要他忍受病痛,内心煎熬地长大,”俞格眼神幽黯,阴鸷地道,“他长期卧病在床,岂能不恨?你们都说我做错了,实际上我是继承了他的意志,毁灭这个世界!” “不,你错了,乔薇没有做到最后,”方倾晃动鼠标,将闻夕言电脑屏幕上的一份加密文件打开,投影到了墙上,“你不是说我做不出百草默的解药吗?你看这是什么?” 俞格往墙上看去,数十道高难度分子化学式列在上面,在别人看来,可能是眼花缭乱,犹如天书,可在俞格和方倾面前,却像是在看药品说明书。 青蓝色的水笔字迹不断变换,从一到十,尽数变化,随着这里面一个个常数的替换,俞格已然看出了问题所在,直直地盯着大屏幕! “踏破铁鞋无觅处,”方倾坦然道,“我们也是回到了这里才看明白了百草默的背后,如何破解。” “答案就在这床边写着,”方倾叹道,“乔薇早给我们答案了。” 【vivi】 俞格一瞬间泪水盈满了眼眶,随即轻轻地滑落了下来,他冷白如鬼一样的脸上,竟因为流泪而恢复了血色。 每一道分子式只要加上中括号把常数都约掉,后面进一位向前分解,百草默这一天下剧毒,就会被一一破解掉。 “所以你们……” “是,所以我们敢用百草倾这一解药,在边南跟你对战,”方倾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不禁叹道,“乔薇心里是曾有过恶念,这恶念促成他制作了百草默,可也因为你,你的出现束缚住了他的恶念,他早就给出了百草默的解药,那就是你。” 俞格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一滴滴往外奔涌而至,方倾只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枪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要在此刻,亲自终结俞格。 “王俊在哪里?”方倾问道。 “变异人来了,变异人!” 外面忽然响起了枪响,紧接着紫色烟雾弥漫开来,敌人释放了百草默! 方倾往外看了一眼,瞬间手腕一痛,枪被俞格顺手抢下。 “给我站住!”方倾刚一开口,俞格向后抛下了四五颗倾弹,他赶紧捂住了口鼻。 这是俞格平生无数次逃跑中的最后一次,方倾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后刷刷两声,张开了滑翔翼的机械翅膀,从21层窗口直接跳了出去,像一只白色的大鸟一般,翩然飞去。 方倾跑出走廊,看到原本守卫医院的皇家军残破变异的肢体,以及他们的状态,陡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急匆匆地跑下楼去,只见遍地都是变异人的尸体,目之所及,惨不忍睹,跑到中心花园处,青羚早已等在那里,对他喊道:“快过来!” “于浩海人呢?!” “拿着一个这么大的一个炮去追人了,”青羚比划着说道,“往机场去了,恐怕俞格要逃跑!” “他会开飞机吗?”方倾纳闷道。 俞格飞到半途降落时被于浩海手中的平安炮,轰掉了半个翅膀,俞格掉落下来后发急狂奔,不管不顾地往机场跑去。 他给阿诺德的变异血清足够撂倒5万人变成变异人,他只要还在医院里,阿诺德的药就会想尽办法祸害这个医院,即便他死在这里,阿诺德都不会停手。 所以,他只能逃。 一枪射中了他的手,鲜血溅了出来,俞格回手一梭子百草默,于浩海等人毫不畏惧,依旧往这边冲了过来。 原来,百草倾真的是百草默的解药,于浩海甚至没有戴着防护装置。 他又甩出一梭子青蓝色的液体,于浩海边上的人不由得拽住了他,以为是变异血清。 俞格坐进了战斗机里,一推拉杆,将所有按钮都扳动和转动起来,飞机像一个失控的铁鸟,一飞冲天。 “怎么没有方向盘?”俞格在这操纵盘上研究了一会儿,不得要领,飞机像是要飞往云端似的,不断向上。 他会用滑翔翼飞行千米,梦想有一架时光机,可是,却不会开真正的战斗机。 望着天边升起的朝阳,他像是在往太阳里面飞去。 他微笑着等待着自己的结局,中了弹的手按在腿上时,却按到了那个哨子上。 王俊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憨憨的,怀疑地自言自语:“这是哨子吗?不对啊,录音器?” 俞格嗤笑了一声,他在蜥蜴军中确立威信,是从吹哨子号令变异人开始,其实那所谓的哨子,不过是个长得像哨子的录音器,他录了一段低噪音只能变异人有触动的音乐,可以号令变异人听他的指示。 没想到王俊最终发现了这个端倪。 “俞格,你下一次用这个哨子,号令不了变异人了,你就快死了吧?”王俊的声音闷闷的。 “是啊,快死了。”俞格坐在飞得上下颠簸的飞机里,回答了王俊的话。 “你说过穿越和重生的故事都不可能发生,”王俊说,“你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吗?就是穿书。” “穿书?”俞格哼了一声,“我宁愿穿到钱里。” “真的,有穿书的故事,”王俊在录音里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去到别人的故事里去,回到你和乔薇初见的那一天。在那里你要做一个好人哦,乔薇会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幸运宝贝。” 一滴又一滴的热泪,掉落在了前胸的衬衫上。 他会哭了,他终于有了感觉,即便是依旧怀念乔薇,那痛苦悲伤的感觉。 在王俊喃喃告别的声音中,飞机仿若一架盛满了温暖和希望的时光机,飞向了东边的太阳,在暴烈的日光下,在潮汐不断交替的大海上,炸成一个破碎的光点,瞬间消失不见。 “抓人了,汤普老师又来抓人了!” 俞格是在一阵剧烈的嘈杂声中醒来,他坐了起来,浑身疼痛欲裂,发现自己变得小胳膊小腿儿。 他正愣愣地发呆,怀疑方倾他们是不是把他的身体做成了小矮人,向他报仇,正要发火,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汤普老师的笑声。 “小少爷想找小朋友们玩啊,这简单,我们这里有的是小朋友!” 俞格愕然地看向门外。 “大王,汤普老师要抓我们……” 俞格扑通一声跳下了床,三步变作两步跑了出去,看到了汤普和乔家的两个家仆。 “我去!”俞格立刻举起了手。 蔷薇庄园里,乔启晨牵着乔薇的手,乔薇牵着一只小熊玩偶,从里面走了出来。 “乔薇!” 俞格大喊一声,把大人们都吓了一跳。 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乔薇,激动得浑身发抖,抖得如筛糠一般,抖得乔薇很害怕地往后躲他。 “你、你病了吗?!”俞格抓着他的手,急切地看着他。 “你才有病呢。”乔薇有些诧异地蹙紧了小小的眉心,也抬眼认真地看向俞格,只片刻工夫,就笑了起来。 第1205章 “给你。”乔薇把手上的熊递给了俞格。 俞格接住了熊,泪眼婆娑地看着乔薇,又往前要抱住他。 “行了行了,这位小朋友很是热情啊。”乔启晨不得不拉开了自己的儿子。 “你是没有同学吗?想让我们做你的同学?”俞格不得不低声下气,低着头瞅着乔薇的小脸,紧张地问道。 “……我放暑假了啊,”乔薇有些莫名其妙,“我当然有同学了,同学也放假回家了。” 俞格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了地,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乔薇不放,乔启晨拉都拉不开。 “怎么回事,这小子图谋不轨,”乔启晨皱眉,“把他赶回去。” “算啦,”乔薇晃动着爸爸的手指,兴奋地笑道,“这小子真帅。” 第613章 俞格坠机了。 从3万里高空往下剧烈俯冲,飞机头部猛地撞击海面,速度几乎高达330米/秒,引起了赤目耀眼的爆炸,冲击力巨大,甚至砸进深海里撞出了20多米高的巨浪。 紧接着,浪花翻滚,渐渐地,静寂无声。 这样的速度俯冲坠机,连一点儿肉渣都不会剩下。于浩海亲自目睹了俞格的身亡,转头调转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驻地。 驻地的情况非常糟糕,保护王室、驻守在首都的十万皇家军,忽然一大半都变成了变异人,开始腥风血雨地为祸人间,其中一部分变异人惊慌失措往王宫里跑去,巴克达统帅与贴身护卫第一时间拿起枪来反击,保护住了大小公主,紧接着凯文逊和步睿诚、刘赢赶到驻地,在方倾的指挥下率兵冲向王宫,保护了巴克达。 待到于浩海回到驻地的时候,变异人被从王宫里驱赶出去后,已经跑上了街头,人们疯狂的大叫声、哀嚎声和呼救声由远及近,足以刺破耳膜。变异人冲进了商场、餐厅、公园、居民楼里,尚有意识的变异人还在往家的方向跑,完全丧尸理性的,则在无目的地袭击过往路过的行人。 广场上跑丢的鞋子、扔掉的包一大片,交通拥堵不堪,全部亮起了红灯,车子被推翻、踩扁,再往前看去,是染着鲜血、撕碎的衣服、仰面或背面扑倒在地的尸体,咬碎的胳膊和腿,血浆崩地、肠子流出,惨不忍睹。 “趴下,全都给我趴下!不要跑动!” 变异人刚刚成型,尚且没有适应,目不能视,只能看到运动中的大概的虚影,这时跑动无外乎招惹变异人去击杀,而趴着不动,反而变异人看不到。 于浩海一边号令着还在拔足狂奔、四散而逃的人们,一边用肩膀扛着那硕大、巨沉、黝黑的平安炮,坐着剑齿虎军车,从街上一角,向奔逃中的变异人开炮。 即便这次重要战备装置是百草倾,这个方倾为他量身打造的武器平安炮,他还是习惯性地带在身边,所以在俞格出其不意改用变异人的时候,他丝毫不慌,就在驻地条条马路上迎战向他狂奔而来、惊天动地的变异人。 这一战足足打了三天,angel战士们精疲力尽,可整个驻地的护卫军全线崩塌,没有变异的人也会不小心触发装置,只一支纵队在排查飞沫式变异血清时,不小心打开了驻军大营的漏斗式取暖装置,喷雾式的青蓝变异血清由上至下瞬间滴落下来,洒到了人的眼睛里,导致这200人的行动部队瞬间变成了200个变异人。 于凯峰那边得到了消息,把于浩海训斥了一番,命令他必须亲自勘察驻地各个防护关卡,必须保证完全清除变异血清,不留死角,不留隐患,任务紧急,三天内必须完全肃清! anger部队一半待在凉州,一半伤在了边南,驻地竟到了无人可派的地步,尹瀚洋率领的aha部队则在皓南岛抵御阿诺德的强烈反攻,所以驻地这一盘散沙,只能于浩海一一排除俞格和阿诺德的残余部队,重要的是排除残余的未发觉血清。 与此同时,在听到了俞格身亡的消息后,方倾和凯文逊分别两边,将王宫和医院内外都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王俊的下落。 巴克达统帅那一枪是切切实实地想往自己的心脏开枪,所以凯文逊推了一把后,那颗子弹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左肩上,他不顾受伤,缠着一半绷带就冲了出去,不停地问方倾。 “王俊呢?王俊在哪儿?!” “俞格已经死了!王俊究竟在哪儿?!” “王俊,王俊……”方倾抓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切都太匆匆了,俞格跑了的时候,他没有拦住他,俞格就那样死了,也没留下关于王俊的一丝线索。 两人面对面,都快要崩溃了。 “你说过他不会伤害王俊,你说过王俊不会死!”凯文逊抓住了方倾的肩膀,声嘶力竭,呼吸急促,眼皮向上翻了翻,嘴唇哆嗦着哮喘发作了。 “殿下,殿下!你松手!”闻夕言去拉他的手臂,接过方倾的呼吸器,强制性地让凯文逊开始吸氧。 “于浩海可能知道王俊的下落,”闻夕言将方倾扶了起来,“我重听了你们跟俞格的所有对话,发现只有他没有问俞格,王俊在哪里。” 于浩海坐在冲锋车里,右手挎着平安炮,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终于大范围内搞定了所有驻地护卫军的所在营地,而且最后采用的方法,竟然是最直白和简单的方法,就是勒令他们都集体回家。 所有可能有变异血清盲盒尚存的地方,都得由于浩海去开盲盒,省得这些一怂二笨三弱的护卫兵们,稀里糊涂地又变成了变异人。 坐在车里往军营里走,头靠着窗短暂地休息,半道步睿诚叫醒了他,说是方倾在医院里,让他尽快过去。 他点了点头,车调转了方向,往水星第一医院驶去。 原来百草倾是解药,不是毒药。 这一消息是他到了凉州之后,方倾才发了密报给他,告诉了他这一事实。面对面来说,当时地处边南岛,防不胜防,可能被俞格伪装的任何人听到,所以方倾和闻夕言在驻地制作出了解药后,就只二人互相保守秘密,瞒过了所有人,包括凯文逊。 凯文逊如果知道百草倾只是解药,肯定会用更不顾一切的激烈方式跟俞格决战,可告诉他是比百草默还要高级的毒药后,他会更有信心,让众战士们都装备齐全,去以毒攻毒,大开杀戒。 这个真正的事实之所以在于浩海出发后,方倾才选择告诉他,一是他想于浩海在运用这一解药对抗迎面而来的紫色烟雾百草默时,能够有更正确的选择,不会指挥失误,二是……他想告诉于浩海,他不是毒师。 他不是想用一个比百草默更毒的东西来跟俞格比拼,他还有良知,坚守了医生的底线,治病而不是害人,即便是用蜥蜴兵人体做实验,他也一直努力寻找攻破百草默的方法,去制作真正的解药。 至于放话出去,说百草倾比百草默更毒更有效,也是纯粹为了蒙骗蜥蜴军而已,纯粹是战略战术。 于浩海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平安炮,总觉得他跟方倾之间有很多很多误解,可闹到现在,他们已经发展到任由误会缠着误会,都不愿再解释了。 车停了下来,于浩海快步进到了医院里,他的脚步甚至有些打飘,连续多日高强度、高专注度的抗战,让他来到这个跟方倾息息相关的医院,就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很累、很累。可是方倾却不能像以前一样扑进他的怀里,让他痛快地解压和释放,任由他亲吻和拥抱了。 一进会议室里,正中坐着状若疯狗的凯文逊,以及他身边的龙俊杰、荆露等anger的人,左手边则是方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这场面不像是慰问,更像是三堂会审。 凯文逊左肩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吊着手臂,殷红的眼睛,嘴唇毫无血色,脸色发青,头发蓬乱,见到他走进来,直接问了过去。 “于浩海,我问你,王俊在哪儿?!” 于浩海微微一怔:“刘……” “到底在哪儿,你说啊!”凯文逊握紧双拳,猛地砸着桌面,声嘶力竭道,“连你也把他藏起来,你什么意思?!我早知道你意图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可你也不用卑鄙到用王俊来逼我、毁我!” 于浩海:“……”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凯文逊,一言不发。 若他真有趁火打劫之心,他大可不必千里加急让索大豹赶来边南海域,和他一起驱散和击落数百架载着即将变异的蜥蜴军战斗机;若他真有趁乱谋反之心,他不必回派刘赢去往王宫保护统帅与公主、协助凯文逊杀敌;如果他真想将这一切都推翻摧毁,他不必在驻地东奔西跑拆除俞格留下的种种变异装置,毕竟驻地完蛋了,王室也就完了…… “殿下。”方倾制止了凯文逊的发飙。 他见于浩海眼神阴翳地看向凯文逊,更认定闻夕言的推测是对的,算无遗策的他,之所以能在街上不断清兵,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没有了疑问。 第1206章 于是,方倾走上前一步,轻声哀求于浩海:“王俊在哪里,你是知道的,对吗?告诉我们吧。” 于浩海的脸色霎时变白,连带着目光陡然黯了下来,没有了温度。 “不知道。”他说。 “浩海……”方倾抬头,认真分辨着他的微表情,手忍不住想去触碰他的手,却被于浩海不耐烦地躲开。 “于浩海!”凯文逊大喝一声。 “你们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帅!现在跑来问我人质在哪儿,可笑不可笑!” “我承认我们不如你,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方倾近乎哀求他,“王俊怀有身孕,不能再耽搁了,浩海……” “于浩海,你是故意让俞格跟统帅对话,你想借着俞格的嘴谴责统帅、弹劾统帅,最好将他逼死!”凯文逊怒不可歇地瞪着他,“你又拿住了王俊逼迫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你说对了,我就这么想了!”于浩海面目狰狞地看向他,“这还远远不够!” 凯文逊回手从龙俊杰和荆露那里,竟没抓到他常用的那把剑,身上的枪也不见了,于是向他吼道:“你开个条件吧!到底要什么?!” 总不会还他妈是时光机吧! 于浩海几乎被气笑了,他要什么,要什么? 瞥了方倾一眼,于浩海说道:“我要什么你不知道么?” 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他不管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想管了。 事到如今,凯文逊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对他的种种揣测,都不让他感到意外,可方倾在一旁只要应和一声,就让他感到万箭穿心。 于浩海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开着车回到了自己在驻地的家,先去洗了个澡。热水器还要烧一段时间,他懒得等,直接站在了淋浴头下冲冷水,身上一层叠着一层染的厚厚的变异人的血,在地上流了很久很久,才彻底流干净,于浩海觉得腰后忽然痛感强烈,手往后一碰,才发现自己竟然中弹了。 好在子弹只进去了半个头部,对他这钢筋铁打般强壮的身子,没有任何阻碍,他也像平时一样,麻木不仁地手动就给抠了出来,扔到了垃圾桶中。 可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之后,他用手撑在白瓷墙壁上,却站了很久。 忽然几道热水混合着凉水,在他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他哭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洗完出来后,他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将家里尹桐备着的医药箱拿了出来,用白色医用胶带在腰上缠了好几道,接着坐下了,认真地给于总写军情汇报,以及接下来驻地护卫军实施方案的调整和改进,以及对阿诺德如法炮制继续使用变异人攻击驻地的防范措施提议。 两个小时后,窗外已经全黑了,一辆车停在了门外,刹车的速度很快,听着是王室的专车,在停下时总带着一段距离的滑动甩尾,于浩海分辨得很明白。 方倾来了。 凯文逊再一次派出了他的得力干将方倾,来交换他的爱妃。 于浩海坐在椅子上,眼见着方倾推开大门,走过院子,一步步向他走来,甚至因为无语而整个人呆住了。 他坐在椅子上,偏过头,看向方倾。 “你在写什么,是军情报告吗?”方倾走近了他,扬着下巴,眼睛瞄向于浩海手底下压着的东西。 “方副将,不,方少将,”于浩海的大手摊开,挡住了桌上的纸,“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你给我看看,”方倾忍不住去拽他手下的东西,想来这里会有王俊的交待,“你给我看看……” “滚!”于浩海红着眼睛朝他吼道。 方倾缩了缩肩膀,低着头,目光还不死心在往那附有表格的纸上看,竟又伸出手去扯,于浩海当即把他往一边儿推去,却多多少少控制了自己的力气,方倾已然抓住了纸张的一角,猛地往身前一拉。 只听刷拉一声,这纸被方倾撕了一半拿走了。 于浩海:“……” 方倾低头赶紧看,却发现这半截纸上面只有一句话“索大豹响应时间未免太快,令人生疑”,后面就都没有了,于浩海那半截纸才写满了字。 可于浩海对他怒目而视,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撕那半拉了,只好继续哀求道:“浩海,你不要这样,快告诉我们王俊在哪儿,我求你了,你不是个任性的人……” 于浩海冷声道:“你那位殿下派你来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方倾低垂着眼眸,其实他不信于浩海会那样,所以不怕。 于是苦着脸对于浩海道:“凯文逊都快疯了,他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他还是个病人……你别那么残忍,先把王俊放出来……” 于浩海扬手甩了他一巴掌。 力度很轻,不如上次怒气勃发那一掌力度的一半,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轻蔑,静静地看着他。 方倾一愣,眼睛瞬间变红了,他抬起头,缓缓看向于浩海:“……我们的事,说到底是我们之间的事,跟公事无关,跟王俊和凯文逊也无关,我只是尽我的职责……” 又一巴掌甩了过来,依旧是左脸。 方倾的眼泪被激了出来,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终究是个有自尊心的人,有再一再二,绝没有再三再四了。 他退后了一步,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要往外走,忽地被坐在那里的于浩海揉身抢上,柚子的气息瞬间袭来,热热地灼烫了他的后颈。 方倾身子一顿,于浩海已经把手伸了过来,掐住他的后颈,刷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撕掉了他颈后的那张透明抑制贴。 方倾立刻紧张地缩起了脖子,用手捂住了后颈想跑,双腿却同时离地,陡然腾空,被于浩海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扑通一声,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方倾被摔得七荤八素,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不断靠近自己、表情非常陌生的人:“……于浩海,我不愿意!” “你又有几次愿意了?”于浩海一把掀开自己的黑衬衫,露出了一道又一道缠在腰间的白色绷带。 在方倾发愣的时候,他抓住他细白的脚踝,像对待牲畜一样,将他拖了过去。 于浩海前面一直忍着不去吻他,那样显得自己太贱,可方倾已经蹙着眉奄奄一息时,他终于忍不住捞起水一样湿漉漉的方倾,深情而绝望地吻他,一遍又一遍。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抛弃我?他吻着吻着,眼泪和方倾的混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了。 于浩海心里很清楚地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了,聪明果断如方倾,不会再给机会折在自己的手里,任由自己如此践踏。 抱到浴室里去洗的时候,方倾坚决不配合,坚决不睁眼,坚决就像一只死猫似的毫无反应,于浩海捋着他的头发洗着洗着,见他睫毛上混着东西,勒令他道:“进眼睛里了!快睁开!” 他急急地用手沾水去淋他的眼睛,之前有一次也是这样,处理不及时,方倾的眼睛发炎,红了好几天。 他去扒拉方倾的眼皮,方倾就是紧紧地闭眼不睁开,朝他吼了好几遍都不好使,于浩海只好左手搂住他,右手又扇了他一巴掌。 这回睁开了,方倾怒目圆睁,头发都炸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声:“你给我滚——!!!” “好、好,我滚,我滚。”于浩海赶忙用手心接了水,往他的眼睛泼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于浩海是怎么滚的,方倾一点都不知道,只是一觉睡到了晌午,腰像被分裂成两半似的,动都不能动了,浑身酸痛,两腿发麻,肿得合不拢腿。 他赶忙看向床单,上面的血迹是于浩海腰间的枪伤造成的,他被抱起来的时候,手摸向了他的后腰,那里有个3公分左右的伤口,是中了弹。 他转动头想看看自己的手机在哪,衣服在哪,正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忽然听到外面索明月的声音,急躁又带着快乐。 “方小猫!还不起床!”索明月跑了进来,看到了他,“快走!咱们去看王俊!” “王俊?王俊!”方倾按着被子,急忙坐了起来。 “哇哦。”索明月见他敞开的衣领里面青红交错甚至狰狞可怖的痕迹,不由得惊呆。 “王俊在哪儿了?”方倾拉住自己的衣领。 “在凉州的墓里面啊,俞格那个坏蛋给藏的,”索明月道,“大哥让刘赢去接了,今早就回来了,现在住在你们医院里了!” 凉州,墓地,王俊竟然在那里。 方倾扶住了额头,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于浩海从不走废棋,当初他安排凯文逊和自己在凉州守着,原来自有他的道理。俞格决心想要护住王俊,在这战火肆虐的边南和驻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凉州墓地啊! 第614章 王俊是在一个太空安全气囊里醒来的,刘赢奉命去找的时候,足足在凉州墓穴里挖了两天三夜,才找到王俊被藏匿的地方。 第1207章 人类本能地会把自己想藏起来的东西,放进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鬼医俞格亦然,所以在地面上战争频繁发起之前,就派了亲信从深海秘密遣回凉州,循着地下通道,将王俊连着安全气囊,一起放回了棺木中去。 王俊昏倒之前曾担心自己醒来时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可没想到睁开眼,却是回到了自己的爱人身边。 凯文逊握着他的手不断地喊他的名字:“王俊!王俊!” “文逊……”王俊头痛欲裂,揉了揉眼,确定面前披头散发、一片胡茬、眼底赤红的人是凯文逊时,立刻扑到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文逊!真的是你!呜呜呜呜——” 悬了快两个月的心终于放了回去,两个人抱住彼此,嚎啕大哭,庆幸命运眷顾,感恩上天成全,曾经王俊想过很多次再重逢的可能,都都觉得很渺茫,凯文逊也没想到彼此能这么全须全尾、全身而退,还能紧紧地相拥而泣。 巴克达统帅、玛格列特公主,塞西莉公主,刘赢,以及王珣和阮倪夫夫,看到他们夫夫相聚这一幕,都在一旁欷吁,抹着眼泪,屋里屋外的人都快挤不下了,前排一些人围着他们,手里拿着摄像机和照相机,闪光灯一片噼里啪啦的,晃花人们的眼睛。 “怎么还有记者,还拍照???” 方倾和索明月站在最外圈儿,没往里面挤,袁真叹道:“王俊是上午五点多到的,殿下已经哭过一轮了,说是中了倾弹没醒,这11点多要醒了,王宫里的人都来了,记者们也就来了,真是……” “太过分了,王俊才刚醒啊!”索明月道。 他们的表情颇有些无语,只觉得场面非常荒诞,王俊一睁开眼,就迅速回归了原位,又进入了他王妃的职责范围内,甚至脸上眼泪都没干,茫然地对着在拍着他的一群记者。 方倾却心中了然,有气无力地道:“这人只要活着一天不死,就得做他该做的事,跑都跑不了。” 想来凯文逊不是没有权衡过,只是全国人民因为变异人袭击、王妃被劫持一事而人心惶惶、朝中上下议院动荡时,王俊安然无恙地回来,给民众一颗定心丸吃,才是重中之重。 果然没到十分钟,凯文逊就变了脸色,冷冷地看向玛格列特公主:“拍够了吧?” 很快的,众人都被从病房里驱逐了出去,包括巴克达统帅和公主们以及驸马刘赢,只剩凯文逊和王俊了。 关上了门,他们二人头抵着头,低声诉说着这惊心动魄的两个月。 “对不起,你一醒来就要面对这样的事。”凯文逊说。 “我明白的,”王俊急急地抚去他眼尾的泪水,仔细端详,心疼道,“你瘦了好多啊。” “是,所以你得负责给我养回来。”凯文逊的头沉重地依偎在王俊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喘得有些厉害。 “文逊,你这段时间又犯病了是吗?”王俊听他呼吸节奏不对,把他扶起来,认真地问道。 “你说呢?”凯文逊挤到了床上,依旧像以前一样,伏到了王俊的被窝里,脑袋拱到他的肩窝上。 “慢慢喘气,慢一点儿,”王俊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一二一,一二一……” 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那穿了很久的蜥蜴军装已经不见了,自己的手和脚都被洗的很干净,想来是回来后就被仆人服侍了,周围看环境,是水星医院,凯文逊趴在他的怀里直抽抽,随着他打的节拍而呼吸逐渐镇定下来。 凯文不像以前一样紧紧地箍着他,而是离他的身体有一段距离。 “文逊,我们有宝宝了,两个多月了,你开心吗?”王俊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贴在自己柔软的小肚子上。 凯文逊略一迟疑,顺从地贴了过去:“我很开心,很幸福,谢谢你。” 这话说得跟刚刚答记者问似的,王俊笑了笑,只觉得他是太累了,可能没反应过来,抚摸着他的头发,两个人都激动地睡不着,还是凯文逊说他身体虚弱,又中了倾弹,应该赶紧睡一觉,王俊才闭上了眼睛。 方倾给王俊做了产检,虽然跟着俞格东奔西跑两个月,但所幸后来俞格并没怎么着王俊,也不跟他互殴了,王俊的营养跟得上,一切都好。 只是劫后重生,方倾、王俊跟索明月三人再见面时,止不住抱在一起笑着哭了一场。 “你真傻,竟然还想用自己来换我。”王俊哭着说。 “你才傻,竟然还想开枪自尽。”方倾流着眼泪说。 “你们才傻,不如把我换过去,我枪法那么好,肯定能反杀他。”索明月道。 方倾在新兵营里最要好的朋友是王俊,跟索明月又因为那兄弟俩,几乎是亲人的关系,方倾能那么着急地去追问于浩海的下落,不单单是因为王俊是王妃的缘故,更是在面临交换自己时,王俊毅然决然地开枪自尽。 甚至王俊怀里还有宝宝,他这种选择,这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举动,是令方倾十分震动的,这促使他无论如何都要把王俊救出来。这段时间他冷静的外表下,心中的着急程度其实并不亚于凯文逊,只是百草默在前,方倾没时间崩溃,只得抓紧时间研制解药。这些于浩海不会懂,只会觉得他又一次意气用事,妇人之仁。 方倾急忙问索明月皓南岛的战事,索明月道:“大哥一走,就让莉莉哥去皓南岛坐镇了,说是等着丁哥。没过多久,丁哥真的来了,莉莉哥立刻把他跟那个阿班德一起,吊在了城墙上。” “李茉莉把丁一劭吊上去的?” “是啊,不然瀚洋也不敢动丁哥啊,丁哥可是力王,瀚洋掰不过他。” 方倾这一琢磨,才由衷地感叹于浩海人身未动,计划先行,尹瀚洋在皓南岛未必能抵挡得住蜥蜴军的反攻,能克制住阿诺德的人,除了于总和于浩海,就是丁一劭了,而能克制得住丁一劭的人,防止他们父子沆瀣一气的,却是李茉莉。 李茉莉刚出了月子,两个孩子丢给了尹桐,去了皓南岛分析明白了于浩海的意图,就聪明地把丁一劭吊起来了,给阿诺德,也给a军,表达了丁一劭回归的忠心。 “皓南岛这个情况还是很危急,你怎么回来了?”方倾问道。 “瀚洋知道王俊救出来了,让我赶紧回来确定,”索明月说,“刚刚他已经把阿班德砍头了。” “啊?!”方倾和王俊惊讶道。 “他要五马分尸来着,莉莉哥说那太恶心了,最后就只砍了头,挂在了城墙上。”索明月说。 等到明月出去的时候,凯文逊也不在,就独留方倾在这里时,王俊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方倾道:“你还要憋多久?” “他,怎么样了?”王俊忐忑地问。 “高空坠机,掉海里之前,就被炸成粉末了,”方倾说,“什么都没留下。” 眼泪刷的一下,从王俊的双眸中滑落,他赶紧抬手抹掉了这控制不住的泪珠。 “就咱们俩,你还忍什么。”方倾坐在他身边,温柔地抱住了他。 “……死得好,他早该死了。”王俊伏到了方倾的肩膀,闭上了眼睛,泪水连珠串似的滚落下来。 不该为他难过的,只是有些替王宇行惋惜。 曾经有个叫俞格的叔叔,护了你一路,最后真的放过了你和我,将我们送回了爸爸身边。 凯文逊站在走廊里,头靠着墙,凝望着窗外的天空。 “你们的主将,好像中了弹。”方倾将一颗微小的金色子弹,放在了操作台上。 袁真低头看去,连忙问他:“是浩海?” “是,腰上,你快去看看吧。”方倾额外嘱咐了一句,“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袁真连忙去拿他的药箱,顺手把这颗子弹揣进了兜里,去楼下王俊的病房外面等于浩海。 “就是这颗子弹吗?” “这是我顺便地上捡的,”方倾低着头,“流弹。” 王俊知道刘赢是于浩海派去凉州把他从墓里挖了出来,对于浩海连连感谢,于浩海对王俊的慰问词,却比走过场还走过场,什么“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始至终跟凯文逊都零交流,凯文逊也寒着脸没有说话,倒是刘赢被他揍了,问为什么不通知他去凉州找王俊。 “浩海以为我告诉你了,我以为浩海告诉了方倾,你也就跟着知道了……”刘赢很是冤枉,凯文逊见他刨坑刨得胳膊都贴上了膏药,于浩海派了他去做这件事,又是妥帖得不能再妥帖,便不再说什么。 于浩海跟王俊说了几句话,走出了病房,脚步犹疑,很想去看看方倾怎么样了,但方倾坐在诊疗室里不出来,没给他看到自己的机会。 倒是袁真提着药箱过来了,说给他看看伤。 “还好你告诉我,伤口都泡烂了。”袁真回来以后对方倾说。 “发炎了?破伤风了?长了腐肉了?”方倾紧张地问。 第1208章 “没有那么夸张,但创面一塌糊涂,像是泡了很长时间的水,”袁真纳闷道,“他不是个不会处理伤口的人啊。” 方倾吸了吸鼻子,知道是昨晚给自己洗眼睛的时候,他在淋浴下面站了太久。 于浩海在医院走廊里徘徊了两个小时,假装检查防护措施到不到位,弄得一个个医生护士乃至病人都恐慌起来,生怕又有变异人,于浩海只好解释,他只是检查,医院的安保措施很不错了。 昨晚方倾还是趴在怀里闭着眼睛痛得哼唧的小猫咪,只要醒来,就又是跟自己划清界限的前夫,别人的副将了。方倾永远不会知道早上于浩海有多么不舍,因为害怕跟他吵架,才早早地离开了家。 是他让明月去把方倾接来的,方倾就在医院里,于浩海知道。 可他这么惹眼的人来到了医院,看望了王俊,看了医院走廊的防火墙,甚至造成了恐慌,没道理方倾不知道。 可他待了那么久也不见方倾过来,又自暴自弃起来,怒火蒸腾,恼羞成怒地大步离开了医院。 去到了与别人约好的开会地点。 曾经几次碰头的那个破旧的仓库,再来到这里,竟然是个小有规模的网咖,于浩海进到里面甚至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前台一个小小个子的男孩,戴着一顶粉色的鸭舌帽,一看到他便站了起来,热情地跟他挥了挥手,紧接着一个网管大叔也看到了他,对他笑了笑。 是卜奕、刘赢那一战时,艾登给他介绍的两个朋友,摄影师兼记者张燕山和微博kol推手齐琦。 “换地方了?”走进里面亮堂的小型会议室,于浩海问道。 “打倒了财务司以后,我们家这片地终于能够再使用了,”齐琦笑道,“我和燕山一合计,干脆就开一个网咖好了,更方便我们工作。” 于浩海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业内翘楚,齐琦是网络黑客和流量大咖,张燕山是前任特工以及新兵营退伍情报兵,都是艾登的左膀右臂。 “谢谢你,于中将。”齐琦和张燕山几乎异口同声。 “我先说我先说,”齐琦钻到了于浩海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紧张又激动,嘴唇颤抖,“变异人在过街楼路口抓人的时候,我爸从商场跑了出来,被撵得摔倒在地,是你开了车门伸出手臂,把他拽到了车上。” “我老婆怀孕了,在医院里做产检,变异人往上冲的时候是你拿着平安炮把他们赶下去了,”张燕山脸色涨红了,说道,“于中将,我们代表驻地人民,对你感激不尽。” 于浩海不觉得这些算什么,只在他们不停鞠躬时赶紧拦住了他们:“为了人民,职责所在,这没什么……” “是啊,‘国有浩海,国运不衰’嘛!” 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艾登和梁文君一前一后推开了门,笑着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于中将。” “恭喜你高升。” 于浩海笑了笑,自从点兵大典后离开驻地,和他们已经是三个多月未见了。 那张曾经写着卜正、莱晤,雷蒙,王铎、施扬、胡德来、谏奕辰等人的白板上,如今名字一个个被划掉,卜正之后,唯独剩下一个人名在那里。 便是赛威。 卜正一案后,千算万算,千方百计,最后还是被赛威这个眼中钉、肉中刺逃了出去,跟他没有半分牵连。 经过艾登和梁文君三个多月的仔细盘查,以赛威为首的王室家族企业、机构、商业版图,画下来竟然盘根错节、枝干交错,足足写进去了158人,甚至没地方写的时候,梁文君还在上面贴便利贴,将相关人等贴了上去。 这庞大的树干和树枝,几乎让于浩海傻了眼,看了半天,瞥向了艾登。 “我不知道王室的人竟然有这么多。”于浩海说,“且都在重要机构里担任要职。” “牵一发而动全身,”艾登道,“不然你说卜正翻了个底朝天,为何他一点儿都没受影响。” “我有一个猜测,”于浩海指着卜正的名字消失的那个地方,“这个人有个护身符在手里,导致统帅、公主乃至于总都不得不饶过了他。可他死了之后……” 于浩海将手指敲在赛威的名字上。 艾兰和梁文君对视一眼,都笑了。 “兵王就是兵王,”梁文君感叹道,“只这么看着关系图就分析出了我们三个月调查的结果。” “现在有可以拿人的进展吗?” “没有,”艾登摇了摇头,“那个人心机深沉,做事妥帖,怎么都查不出端倪来,赛威是个草包,按理说没有那种智商,但赛威这面旗杵在前面,反而很多事都由他顶着了,看不到他的背后。” 于浩海在这张白板面前走来走去,低头沉思。 推翻王室,不仅仅是让巴克达统帅下台,凯文逊无法继位,以及赛威的伏法,而是这棵树要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他曾经想过直接暗杀算了,既方便、又干脆,卜正一案折腾到最后他都觉得不如直接杀了算了。 可眼前的这些人,牵连的这些关乎国是民生的重要机构,如果都杀了,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而且杀完了之后,谁来补上空缺?只怕吃饱的人走了,刚上来的人,又是饿得慌,更加压榨百姓。 “一步一步来,”艾登道,“先抓最关键的地方,驻地首都。” “你已经做好铺垫了,现在驻地人民就怕你离开,”梁文君道,“编了好几套顺口溜来歌颂你,怕你走了以后变异人又出来,没人扛着大炮去轰了。” 于浩海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他的脸色很差,一进来艾登和梁文君就看出来了。 “俞格也死了,咱们快要见到和平的曙光了,”艾登道,“军情跟国情息息相关,该借东风就要借,做了好事就得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于浩海低垂着眸子,已经听出他们话里话外鼓动他的意思,直言道:“首都这地方的驻军权力,于总都拿不到,凯文逊那疯狗自然是不肯。” 二人都不说话,只看着于浩海,等他下一句话。 “不过我已有了筹谋,”于浩海说,“就看顺不顺利吧。” 艾登和梁文君不禁笑了,高兴地互相击了一掌。 于浩海看着他们俩,不禁叹道:“你们俩都是公爵之后,艾检,你是世袭的一等公,是世世代代都受王室眷顾与恩惠,梁队,你也是公爵的弟夫,艾兰的起点很高,你也是警长了,未来至少三代人的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为什么跟我一起做这起兵造反的勾当?” “为了人民。”艾登和梁文君几乎异口同声,学着刚刚于浩海说的话。 三个人不禁都笑了。 “既然是为了人民,有些人就不得不动一动了。”于浩海转身拿起了笔,在白板的空白处加了一个人的名字。 凯文逊。 于浩海说出了他接下来的计划,艾梁二人做了补充和讨论,这会议一直开到了外面暮色四合,天都黑了。 大门外面响起了说话声音,艾兰和袁真已经来了,正跟齐琦和张燕山他们说话,于浩海知道他们思念心切,便善解人意地通知艾兰和袁真过来,并且及时散会。 出了门去,于浩海再一次感谢艾登和梁文君的鼎力帮助,梁文君说客气,艾登却笑着从背后抱住了袁真,嗔怪道:“谁让我们的老婆在你手里,不答应也不行啊!”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却让于浩海无端地想起凯文逊和方倾言辞激烈地让他交出王俊的样子。 于是他目光阴森冷然,皮笑肉不笑地说:“是,自从我没了夫人之后,就特别喜欢拿捏别人的老婆。” 梁文君和艾登都一愣,艾兰踹了艾登一脚:“欠吧蹬的你又乱说话!” “我是开玩笑的!”艾登喊道。 “浩海,我们回家跟康斯坦丁上将一起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吧。”梁文君诚挚地邀请,艾登和艾兰也连忙附和。 “我包包子和饺子大家一起吃,你也辛苦了很久。”袁真说道。 “不用了。”于浩海对这种一对儿一对儿回到家中合家欢的时候,还非要带上自己,只觉得更加难堪。 “我不饿。”他说。 黑色剑齿虎军车一个漂亮的甩尾,于浩海开着车先走了。 冬日夜幕之下,幽暗的巷子里,他开车离去的背影尤为萧索。 “咱们的主将看着真可怜,”艾兰啧道,“方倾这家伙实在是太狠毒了!” “方倾也很不容易。”袁真说。 “咱们走吧,”艾登搂着袁真的肩膀,“英雄都是孤独的。” 第615章 “作为代理检察长参加国会重要议会,对我来说是第一次,也是我成为检察官后第一次以议员的身份参与国会议政,这种全新的体验,我非常珍惜,也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艾登面对记者的问题,声音爽朗,“我会认真履行人民赋予我的责任和使命。” 第1209章 一周过去,第四十七次国会会议在水星行政中心提前召开,军方有康斯坦丁、李传光、刘延川三位大将与六位中将出席,中将之中包括于浩海、丁一劭、李茉莉三人,以及身在驻地尚未外调出首都的文亭玉、冯颖淇、阎世雄。于凯峰总司令、方匀方上将远程线上参会。 王室一方除巴克达统帅之外,则有玛格列特公主,赛威亲王、艾登公爵,阿玛奎斯侯爵、穆克渡伯爵,凯文逊王子、威尔逊王子两位负有军衔的王室成员,以及谏中振的爷爷谏奕辰下台后上位的参议院议长楼宏昌、王烟的父亲王铎下台后上位的王肯园。 这九位足足坐了椭圆形会议桌的整个对面,相比之下,今日军方出席的人有三位大将和六位中间,也恰好是九个人,跟王室成员是一对一正好。 双方陆续来了之后,彼此打招呼问好,面对面寒暄,时间还没到,统帅还没来。李茉莉询问公主关于王俊的情况,于浩海和艾登则把坐在轮椅上的康斯坦丁上将推至桌边,与他低声说话。 不久后,敞开的大门外面,走进来了一个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体态娇小的omega少将,他一瞅到那个人的背影,便自动地贴着墙边,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既没穿红白两色皇族军服,也没穿a军制式军服,而是上面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衣、米色砍袖毛绒马甲、外面穿着医生统一的白布大褂,下面则是淡蓝修身牛仔裤和圆头黑皮鞋,看起来像个卖报纸的小医生。那就是对变异人和百草默都起了重要防护作用的少将军——方倾。 他也接到了通知,奉命参与了此次会议,只是他不懂“国会会议”意味着什么,还以为像之前跟统帅于总一起开的那种军事会议,所以从实验室出来看了看时间,还差点迟到,是青羚风驰电掣开着车,把他送来了。 方倾像个小尾巴似的,两边不靠,手里拿着红色的邀请函和国会大厦统一下发的黑皮笔记本与笔,低头走了进去。威尔逊在那跟丁一劭连说带比划的时候,一回头,还差点儿踩了方倾一脚。 “咪咪!”李茉莉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一声叫出来,他差点儿踉跄,抬头看去,李茉莉神采奕奕地朝他挥手。 他转身看了看凯文逊边上给他留下的空位,朝他假笑了一下,去到凯文逊的边上空位坐好了。 “一个少将也参会?”威尔逊有些不爽,父亲赛威好不容易把侯爵和伯爵们都拉来凑数,跟军方人员一致,方倾一来,他们那里多了一个人。 可方倾坐在了凯文逊身边,又让他疑惑起来,都说方倾跟凯文逊分兵而治,共同享有anger番号了,难道是真的? “这个少将能一秒钟把你变成变异人,”凯文逊看向他,“你怕不怕?” 威尔逊不禁心中悚然,很是忌惮地看着方倾。 好多人啊。这是方倾的第一感想。 他转来转去,看着王室成员的新面孔,这一个个胡子白了、头发白了的人都是谁,看起来比康斯坦丁上将都大了,也是赛威这一边的吧? 他又转头去看最新走马上任的参议长和众议院议事长,新来的参议长据说姓娄,不会是谏氏王朝的人了,新来的议事长却也跟王烟一样姓王,难道也是王铎的党羽?不一定,王是大姓,本来人就多…… 他转着转着,终于转到了斜对面,跟于浩海对视了。 于浩海一身整齐戎装,衬得面容肃穆,手指之间,夹着一支笔,靠在椅子上,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淡蓝色莹润透亮的猫眼睛,没有出问题。 随即偏过头,听到李茉莉在跟他说话。 “真离了?”李茉莉问。 “嗯。”于浩海点头应道。 “可真行啊,”李茉莉摇头叹气,“到底是为什么啊?之前在晖阳岛的时候,你们还是要一起生、一起死的两个人,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什么能让你们这么轻易分开啊?” “我也不知道。”于浩海说。 “我知道,”丁一劭从李茉莉跟于浩海说话时,就几乎整个人贴到了李茉莉的身上,“他不温柔。” “你给我起开。”李茉莉回头斥道。 “而且他长得难看。”丁一劭补充了一句。 “啧!”李茉莉烦死了,把他推到了一边去。 过不多久,统帅来了,随即前面投影屏上亮了起来,于凯峰和方匀也出现在了画面中。 “大家请坐,”巴克达统帅脸色不大好,看起来清瘦了很多,在一众人等起身致意后说,“下面就前日以来,震惊水星的变异人袭击驻地事件,开始我们的国会正式议程。于总,你来通报一下具体伤亡人数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凯峰简单概括地说了这两个月以来,从驻地到凉州、从边南再到驻地,以及牵涉皓南岛战役的所有敌我双方战情概况,a军和蜥蜴军双方均损失惨重,只是敌军伤亡人数为我军三倍,加上王妃顺利回归,敌方上将阿班德被砍头、头号战犯俞格身亡,总体来看,目前形势大好,收回阿诺德侵占土地的三分之二,和平的曙光近在眼前。 这个成果让在座众人都心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于凯峰着重叙述了凯文逊、方倾在这一仗起的重大作用,凯文逊抵死不退凉州,不抛弃、不放弃,最后发现古墓,从古墓一路打通到海底,给了俞格以沉重一击,方倾将百草倾毒药变成百草默的解药,在边南岛上成功找出俞格的化身,回到驻地狙击俞格,瓦解俞格的心理防线、使其放弃作恶,最终选择自戕等等,都着重地、详细地念了一遍。 他念的是于浩海交给他的军情报告。 而在方匀方上将的补充中,则重点提到了站后复盘的结果,于浩海作为总指挥,算无遗策、计谋无双,无论是皓南岛第一至四次战役的胜利,还是尹瀚洋率领aha的攻坚战,他们最终夺回了水星最大被侵占岛屿皓南岛的控制权;于浩海是第一个发现王妃失踪并且上报统帅和于总,发现凉州岛上墓穴入口、在深海域伏击蜥蜴军两万人、边南岛围剿蜥蜴军残部,找到了王妃最终被藏匿位置,以及漂亮的空中反围剿追击战、用平安炮平息了水星首都变异人事件,三天内排查干净了遗留变异血清等等。 桩桩件件,每一个决策都没有失误过,于浩海可谓是战功赫赫,全是实绩,一点都没得挑。 方匀念的这一纸稿,也是方倾提交给他的军情报告。 于浩海和方倾都在最终复盘时,着重笔墨将对方做了什么详细地写了下来,而将自己做了什么寥寥几笔带过。可他们此时看到对方,都难免一个低头、一个转头,装作浑不在意。 于凯峰和方匀两个人说完之后,赛威冷声问道:“说完了?” “是,说完了,大将军有什么补充?”于凯峰问道。 “我要补充的可多了。” 只你们两个各自穿插着把自己的儿子夸了一顿,就完了? 在座众人,恐怕都知道今天这个会议到底要决定什么。 赛威清了清喉咙,说道:“这一仗凶险至极,还把咱们首都绕进去了,护卫军死伤大半,十万剩不到一万。要我看,咱们最后能取得胜利,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咳,被于总你忽略了。” “哦,你说。”于凯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日青红酒吧大战,威尔逊王子早知道那俞格乔装成了丁一劭,他不顾危险,深入虎穴,将俞格拐了进去。千钧一发之际,马上就要打死俞格了,结果凯文逊冲了进来,打乱了计划,才让威尔逊不小心失手,俞格逃了。”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皆默。方倾在里面年级最小,还不太会完全自如地收放表情,看着黑白颠倒的赛威,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李茉莉瞅到了方倾这惊愕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了,对赛威这套攀要军功的样子屡见不鲜了,只方倾觉得震惊。 于凯峰笑道:“方少将好像有话要说?” 方匀不禁没好气地瞥了他的老搭档于凯峰一眼。 方倾果然开口:“不是这样的,赛威将军,那日我和凯文逊殿下在酒吧外面等待时机,如若不是威尔逊殿下走了进去,我们本可以直接在外轰炸引燃……” “这话说的,我不找他去那间酒吧,他会露出本来面目?”威尔逊哼道,“我知道那酒吧对他来说是心中的一根刺,我是故意引他进去的。” “然后被五花大绑扔到了王宫门口?”方倾问道。 “你!”威尔逊面目狰狞地瞪向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才走了那一趟!差点儿阵亡了!” 方倾有些生气,转头看向凯文逊,那天酒吧里的事情只凯文逊和他最清楚了。可凯文逊却垂着眸子,低头看着那张空白的纸,什么话都没说。 于凯峰面上带着微笑,看着方倾,方倾第一次参会,还没见识过这种事情,所以他故意单点方倾,让他快速成长。 第1210章 赛威道:“我还没说完。接着是王妃失踪的那段日子,民怨沸腾,我们王室成员,尤其是威尔逊王子,代替了凯文逊和王妃在驻地安抚民心,那段日子……啧啧,真是苦不堪言。” 巴克达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赛威。 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赛威年长他十七岁有余,可活到了这么大,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儿子威尔逊,在这乱世里一心一意地四处捞钱、邀军功、占便宜,党羽众多,赚得是盆满钵满,盛名在外,却还嫌不够。 只是…… 巴克达的目光,幽幽地飘向了凯文逊,以及他那替自己中了一枪、还用绷带包扎着的肩头。 “你的意思是,这一战你和威尔逊殿下,没功劳却有苦劳,对吗?”于凯峰问道。 “也不能说是没功劳,酒吧那一仗……算我们的,至于皓南岛,”赛威终于忍不住把话递了过去,“皓南岛一战,我觉得不止于浩海和尹瀚洋出力了,丁总也是功不可没。” 他的目光瞄向了丁一劭,自始至终,他都觉得丁一劭才是跟他一伙儿的。 丁一劭道:“我是后面才被派去的,不过是给李中将做副手,没起什么作用,边南岛我也是插插旗而已,于中将根本没用我。” “哎,别谦虚了,丁总,您的震慑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威尔逊道,“要不是您在皓南岛坐镇,想来尹瀚洋年纪轻轻,又只是个少将,几次反攻战未必就能赢了,还是您英明。” 丁一劭被他们父子俩吹捧和拉拢得想笑,只看向一旁的李茉莉,李茉莉哼道:“他就是在城墙上晒了几天太阳,就算立功了?那动一动嘴皮子也算立功了。” 赛威和威尔逊脸上一时都有些尴尬,丁一劭笑道:“是,是,李中将说得对。不过……那城墙上的太阳可真毒啊!” 他眼瞅着被晒得又黑了好几度,众人便笑了起来。 丁一劭是个吃过大亏、上过大当的人,年过30岁,很会见机行事,调节气氛,知道怎么在两派之中坚定地站中间,开着玩笑打了个圆场,两边不得罪。 巴克达顺势说道:“既然咱们王室和军方此次各有所失与所得,这个驻地护卫兵的选拔和征召,需要双方尽快拿出实际方案来。这次选拔要更加谨慎行事,加强防护,防止蜥蜴军卷土重来,再用变异人攻占和侵袭驻地首都。于浩海,你有什么想法?” 方倾明白了,原来此次会议的重点在这儿,那就是驻地的驻军安排。 只见于浩海黑着脸,冷声道:“原来大家只顾着盘点各自功劳了,却把俞格的真正诉求,抛在脑后。” 凯文逊蹙着眉:“那么个反社会变态疯子的诉求,谁用在意?” “不在意,就不怕重蹈覆辙?”于浩海看着他。 这话几乎就是“你不怕你老婆再丢了”的婉转说法,凯文逊当即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我想问在座的各位,到底有没有想过,这次驻地失守的真正原因。”于浩海朗声质问道。 众人都默不作声。 于浩海呵了一声:“俞格弄出这么大动静,看来也不足以让你们醒悟和警觉。” 方倾:“……” 于浩海得罪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有一套,这里面在座的所有人,可以说是除了方倾他自己,都比于浩海有资历,但于浩海就敢这么质问众人。 “他老婆遭遇不幸惨死街头,他个鳏夫疯狂报仇,不就因为这个吗?”威尔逊忍不住回答。 “是啊,难道他俞格做了统帅,做了总司令,就能避免这个横祸?”赛威有些拱火地看了巴克达一眼,问于浩海,“你想说是谁的责任?” 于浩海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活动桌上电脑的鼠标,把他爹于凯峰和方匀的镜头都最小化,打开一份文件,示意众人看向大屏幕,上面是一张张老旧的人物照片,下面附上的是他们的个人生平简介,他们都是alpha,穿的都是驻地护卫军和城防兵的衣服。 “这都是谁?”威尔逊并不认识,众人只看着一张张照片闪过,一共有八个人,或胖或瘦,或老或少的alpha们。 8张照片翻过,最后定格的那张,却是在水星医院的大门口,年轻的一对儿情侣互相依偎着,幸福地微笑。 他们是彼时的乔薇和俞格。 “这八个人,是乔薇一案的案犯,而他们的背景,却出奇地一致,”于浩海刷的一声翻过后面的树状图,说道,“八个人竟无一例外,身份背景相似,都不是走正经渠道参军入伍的军人,而是依附了家中父亲、长辈的关系,或是交了钱上下打点,最后进了吃皇粮的护卫军里,驻守在首都,成为了乔薇一案令人不齿的犯人。” 在场众人,连带着巴克达和于凯峰,都默然不语地看着这些人渣和所涉及的部队,只有方匀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俞格和乔薇的合影上,心情沉重。 “可以这么说,八年水星抗战,缘由是毁在这八个人身上,即便俞格早已毒杀了他们,可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这八年战争,给我们水星带来的劫难是无法计算的,只死在战争中的人,就有三百多万,”于浩海道,“如今你们再看这八个人是哪来的,他们为何会穿上军装守卫驻地?是贪腐,是贿赂,是卖官鬻爵,是管理上的无能,造成了乔薇的惨案。” 是谁无能?皇家军从始至终都不归于凯峰管,它的选拔机制和晋升机制,也不归于凯峰过问,说到底,王室和驻地的事,军方都管不了。 众人皆沉默不语,只李茉莉看着那些照片、想起了那么多年的抗战,想起变异人,以及因为变异人而分离的那七年,不禁唏嘘。 如果说阿诺德叛乱是枪,俞格提供的就是弹药,如果乔薇没死,俞格没疯,这战争……怎么会持续到今天。 俞格到最后都没找到真正的凶手,杀死乔薇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统帅,统帅鞭长莫及,并不知道看家护院的护卫军里竟有这样不堪的“快捷通道”,俞格也不知道护卫军们喝了酒,怎么就会突然鱼肉百姓,弄死了乔薇。 他只是把账算到了统帅和于凯峰头上。 还是于浩海看出了这背后的真正原因,真正的污垢。 方倾的眼睛从幻灯片上离开,最后,落到了于浩海方正、笔直、宽阔的背脊上,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于浩海依旧那么迷人,让他一次次目眩神迷,心中向往。 可脸上的巴掌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火烧火燎,每每想起,都难堪至极。 “所以,你想怎么样?”凯文逊问了出来。 “取消皇家军,”于浩海道,“驻地守卫军,由a军统一选拔和驻扎。” 一石激起千层浪,于浩海此话跟造反几乎没什么两样,art都不准进驻到首都一定范围内,就是为了防止于凯峰忽然起兵造反,这是大忌。 而王室不断豢养皇家军,赛威、和凯文逊等人一定要参军入伍,从a军里分一杯羹,为的就是拥有更多的兵权在手上,随时预备跟于凯峰为首的a军作战。 凯文逊冷笑道:“谁会在家里放养不熟的看门狗啊?” “那你就要做好随时被疯狗偷家、咬死的准备。”于浩海道。 “于浩海,”凯文逊怒道,“你干脆把a军驻扎在王宫里怎么样?就在我床头杵着、站着,24小时看着我,随时一刀宰了我!” “文逊!”巴克达皱眉道,“不可胡言。” 他示意于浩海点开于凯峰和方匀的视频画面,结果发现他们二位双双断网跑路了。 巴克达沉吟片刻,只怕此事不好收场,他问凯文逊:“你有什么方案?” 凯文逊远程操控机器,刷的一下点开了他的建议书。 “art分兵20万人,去掉a军番号,归王室所有,回防驻地,守卫王宫!” …… 众人都沉默了。 这会还能这么开?方倾再一次目瞪口呆,惊掉了下巴。 于浩海冷笑道:“凯文逊殿下,你不如直接去掉art番号,改名为皇家军,百万兵团,由你号令,如何啊?” “你当我不敢吗?!” 凯文逊站起来的同时,于浩海已经大步走到了他的身前。 “行了行了别打架!”李传光喝道,“丁一劭!” “是!”丁一劭笑着走到了中间,分开了这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散会!” 国会第四十七次会议,第一节宣告落幕。 方倾走下了高高的台阶,听到了后面的声音。 嘻嘻哈哈的,李茉莉跟于浩海说话,丁一劭在边上拦着,艾登在一旁笑着插科打诨。 方倾知道那八个犯人没有艾登和梁文君配合背调,于浩海拿不出这么详细的资料来,他也知道于浩海坚定不移地朝着他的方向前进,矢志不移。 很多人会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因为邪不胜正,只是令方倾惋惜的是,那些人中不会有他。 第1211章 “方倾!”王俊坐在车里朝他挥了挥手,凯文逊一散会就急匆匆地走了,看到车里坐着安然无恙的王俊,手抚摸着他的头。 “不必来接我,出来很危险。”凯文逊说。 “没事的。”王俊笑了笑,看到凯文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来。 这些天过去,凯文逊总是一夜一夜地惊醒,叫着王俊的名字,怎么都哄不好的样子。 方倾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凯文逊开了车门,方倾伸腿迈进车里。 于浩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李茉莉艾登他们说话,一边看向方倾迈着步子,一扭一扭地往台阶下面走,坐上了凯文逊开了的车门、王室的黑色加长专车。 他只觉得右手一阵阵发麻,带动着腿和脚都有这种忍不住的感觉,看着方倾扭动的腿和屁股,他很想冲过去,一脚把方倾踢飞。 第616章 回程的路上,凯文逊询问王俊是想回王宫,还是继续在医院里住着。 王俊没有受伤,只是中了倾弹昏迷,产检也没有任何问题,按理说应该回王宫了,只是他略微一犹疑,凯文逊立刻替他决定了。 “回医院去,方倾,我们住的那个病房别给我们退了。” “好。”方倾答应道。 “你不会宫里商量事情吗?”王俊问道,“开完了会,跟统帅还有公主有事情商量吧。” “不着急。”凯文逊说。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王俊的手。 从王俊回来那天起,他几乎就与王俊寸步不离,今天早上,他把自己所有守卫都交给了王俊,甚至包括龙俊杰和荆露。等到他开口让步睿诚也在病房门口守着的时候,王俊开口,说要一起同行,就在国会大厦一楼房间待着。 凯文逊这才放心地走出了病房,离开了王俊的视线。只是开完了会之后,他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到了王俊身前,又是一脑门的汗。 回到了医院里,王俊对方倾说:“有没有一些静心安神的药,文逊可以吃的那种。” “很明显的创伤后遗症,”方倾说道,“伴随着哮喘的复发,这几天夜里都睡不好觉吧?” “时不时惊醒,大喊我的名字,”王俊发愁道,“我得反复告诉他我已经回来了,他才能继续入睡。” “他本来天生哮喘体弱,你调养了两年才见好了,这次……两个月的时间,我看到的发作次数就有四五次,”方倾说,“恐怕你又得忙了。” “是,只吃药好使吗?还是有别的什么药到病除的办法?” 方倾想说,殿下恐怕是心病。 只是这话一个说不好,恐怕更生事端。 他们两人相处,虽然比之从前还要难舍难分、恩爱有加,只是气氛忽然变得有些生疏和客气起来,王俊孕早期很嗜睡,晚上常常没等凯文逊回来,就已经睡着了,半夜凯文逊回来,像往常一样抱着他轻轻吻他,伸手去抚摸他,试图跟他亲近时,王俊会忽然醒来,戒备地推着他,说是现在不行,为了宝宝要忍。 凯文逊一贯在情/事上很是照顾王俊的感受,虽然点了点头,搂着王俊,哄他睡觉,心里却难免犯了合计。 俞格一个alpha把王俊抓走了两个月,其中听俘虏说过,俩人在荒岛上就住了一个月,在墓穴里又是近半个月,偶尔听到里面有打斗声,接着就是沉默安静下来了。 凯文逊不用多想,也知道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可承受这件头变绿的事,跟王俊从此不见了相比,当然还是万幸现在这个结局。 俞格一路把王俊照顾得很好,甚至到最后都把他妥帖地藏到了子弹枪炮和变异血清都到不了的墓穴里,在凯文逊看来,俞格这个做法,就相当于是把王俊藏到了他的老巢里。 这不是爱,还是什么? 不用想凯文逊也知道,俞格就是爱上了王俊。 在和凯文逊对话时,俞格曾说过,“王俊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你倒是一触即燃”。这句话在凯文逊心里翻译过来,就是王俊被劫去之后,顺从和忍耐了很多事,最终,才肚子里怀着孩子回来了。 在凯文逊眼里,身边到处都是喜欢王俊的人,特别是医生,像闻夕言,不就是个例子么?俞格也他妈是个医生,自然跑不了,就连方倾这个omega医生,当时不也同意去交换王俊吗? ……难道王俊的信息素,吸引医生? 凯文逊不懂,他只是等到王俊闭着眼睛,睡得香香的时候,把王俊扶起来,搂到了肩膀上,侧过头,胆战心惊地看过去。 那个比较圆、比较乖巧的标记,还是属于他凯文逊的牙印,其余地方干干净净的,没有别的痕迹。 俞格竟然忍住了没咬? 凯文逊又怀疑地去闻王俊后颈处的腺体,温热的、淡雅的满天星香气,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味道。 他低着头,按着王俊,像按着一个怀了孕、跑不了的雌兽似的,认真地脱掉他的衣服,检查着他的身体,仔仔细细地闻了好一会儿,无论是腺体、脸蛋、额头、嘴唇,还是……王俊依旧是他喜欢的那个味道,没有别的变化。 他像是放心了似的,松了口气,把王俊翻过身来,按到了自己的怀里,盖上被子,不一会,才忧虑地睡着了。 王俊听到他尚算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取消皇家军,于浩海说取消皇家军,”玛格列特公主厉声对巴克达道,“下一步,是不是就取消统帅的位置,取消公主的头衔,取消我们王子和王室所有的荣耀?!” “浩海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护卫兵确实如他所说,一盘散沙,”巴克达道,“那8个案犯竟无一例外是旁门左道进入的军队,这就是我们皇家军?简直不像话!” “那也是克鲁格亲王和克莱夫上将遗留下来的祸害,”凯文逊道,“我们以后会肃清队伍中的渣滓,重新整队,这我已经有了经验,您看我让步睿诚带的那五千禁卫军,不就很好吗?若不是那五千人,咱们当日被变异人围攻破门,也很难全身而退。舅舅,不能退让,这皇家军是我们的人,看守的是我们的家!岂能容忍他于氏父子,进到我们家门里来放肆?!”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甩动胳膊。”巴克达皱着眉,看到他肩膀中枪的那个地方,白色纱布中又浸出了隐隐的血迹。 思索片刻,巴克达道:“你直接开口要art的兵,也太大胆了,他们是不会给的。” “我们是王族!”凯文逊不可置信地道,“我要他20万的兵怎么了?!看守的仅仅是我们王宫吗?驻地,是水星的首都,是最繁华、最发达的地方,也是南北海域的交通要道,是全国经济第一强的内陆岛屿,年收入总值7000亿!这不都是我们王室做出的贡献吗?电信、水利、商业、农业、畜牧业、养殖业等各个地方的经济命脉尽在我们的手中,他们a军就算再能打,没有粮草先行,又岂能又是方枪又是倾炮、百草倾,去打赢蜥蜴军?钱,是从哪儿来的?” 巴克达一时哑然,凯文逊头脑聪明、反应机敏,竟说得他不知如何反应。 只叹了口气,说道:“文逊,他们还可以不打蜥蜴军,然后另立新君。当年于凯峰若要造反,手握重兵与核/武器,我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可是他在我和你赛威舅舅之间,选择了我。” “我知道,当年,那也是当年!他错过了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现在,我们这一辈都长大了,”凯文逊道,“于浩海狼子野心,已经包藏不住了,我们能容得了他,他能放过我们?夺权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蜥蜴军大势已去,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了。” “也许……这就是时代的命运呢?”巴克达喃喃道。 “可我们这一代人不想认命啊,”凯文逊道,“如果真让他推翻了王室,更改了制度,我们这些人将置身何处?难道,我们要抛弃锦衣玉食去做农夫?我们要称他为王?我的母亲,我的王妃,我的妹妹,我的……舅舅你,都要向他于凯峰、于浩海俯首称臣,任他摆布?!我不能忍受,也不能看着你们,屈居他人之下!” 玛格列特公主听到这里,看着已经站着比巴克达还要高的凯文逊,不禁潸然泪下。 “哥哥,就算你不为我,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看看孩子们吧,”玛格列特公主道,“塞西莉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巴克达叹了口气,深思了半晌,最终拍了拍凯文逊的肩膀。 孩子们都长大了,时代的洪流席卷而过,处在当中的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被卷入进去,泥沙俱下。 可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是继承意志的人。 “让赛威和两位侯爵、伯爵进宫吧。”巴克达道。 “有劳各位,年纪一大把了,还得为这种事操心。”于凯峰在视频中,对众人抱歉地说。 画面之外,是康斯坦丁上将、李传光、刘延川,艾登和李茉莉。 “你叫年纪一大把,我是不是就黄土埋半截了?”康斯坦丁上将不满地说。 第1212章 “不敢不敢,爵爷老当益壮,不减当年,”于凯峰笑道,“小爵爷快找个地方坐吧,别总站着了,看到你岳父们了吗?” “看到了,岳父和夫人正在给我做手把羊肉,”艾登笑着说,“我很幸福。” “哈哈哈,老袁和厉庭没少念叨你,这回终于看着你这毛脚儿婿了。”于凯峰说到这儿,心里有些酸涩,不禁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方匀一眼。 “莉莉,丁一劭呢?”方匀问道。 “喂孩子们去了。”李茉莉说。 方匀和于凯峰不禁相视而笑。 “这丁一劭别的不说,带孩子还挺有两下子的,”李传光道,“于总,跟你当年挺像,一手一个娃,带得挺好。” 于凯峰心疼尹桐体弱,两个孩子从呱呱坠地到能走、能跑,于凯峰几乎没用尹桐抱几下或是操劳多少,连晚上喂奶、换尿布、做辅食,都是于凯峰一个大男人小心伺候,给准夫人完整的月子休息时间。 这一点丁一劭跟于凯峰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李茉莉出了月子以后容光焕发,保养得当,竟比之生产之前还要神采奕奕。 “我身上的传统美德,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学都学不完,”于凯峰道,“我那儿子要是像我半分,怎么会弄得现在这样……哎?我那不孝子呢?他惹的事他走了?” 于凯峰仔细往前凑了凑,看着视频中的环境,俨然是于浩海在驻地的房屋和大院。 “说是有事忙去了,”艾登道,“回头我把会议重点跟他复述下。不过……到现在也没个重点。” “这熊玩意儿,他惹的事他跑了?!”于凯峰无语道,“耽误检察长的宝贵时间了,方匀,下面开始吧。” 方匀点头道:“首先,康总是art的前身,李总父子是air,也是我们art的兄弟连,咱们是自己人,自然要先通个气。浩海这次提议掌管驻地兵权的事,其实我和于总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但他提前没跟我们报备,就这么提出来了。我这里就先问一问,在座的各位,你们的看法。” “同意。”李茉莉说,“驻地的治安最差了,我不是说,要不是这次浩海翻出来乔薇旧案的真相,我还真以为是媒体宣传的那样,乔薇因为着装不当、跑出去的时间不对,才遭到了那样的事。” “我也同意,”艾登道,“我在驻地工作和生活,见到的官匪打人不在少数,这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当地皇家军就是有不可推卸的问题。乔薇一案也是王室在其中推波助澜,将不幸的源头都推到了受害人身上,才惹下如此这般连年战乱。” 孩子,就是热血沸腾的孩子,几个老家伙还犹豫地没出声,李茉莉和艾登就先表态了。 方匀问道:“莉莉,丁一劭那边的意见是怎样的。” “他说他考虑看看,”李茉莉皱起了眉,“没事的方叔,这一票我必须让他给到浩海,不然我就收拾他。” “莉莉,”未等方匀出声,李传光却说话了,声音沉稳地教育他,“当面教子,背面教夫。丁一劭是因为你才回来的,你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打他的脸,让他难堪。国会上,他作为中将,有权自己投票,自己做选择,你不能干涉。” “……哦。”李茉莉心道,这小狗还不让打了,之前带回家时被你和哥哥们一顿暴风狂揍,倒在地上一声不敢吭,现在倒还护上了。 这段话是说给于凯峰和方匀听的,方匀却很遗憾,于浩海没在这里听到这话。 于凯峰不禁偷偷地朝方匀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方匀料事如神,丁一劭这票,果然是没有的。 “康总,您怎么看?”方匀问道。 康斯坦丁叹道:“我们小梁,乖兮兮的一个孩子,当年孔雀旗第十二名,结果军籍被偷走了,公大国家级奖学金唯一获得者,名额又被别人买去了,你说我能怎么看?我就是坐在轮椅上使不上劲儿,不然驻地这个亲卫军,我要亲自带了!” “好!”于凯峰笑道,“老将军有这雄心壮志,咱们就给你实现了!” “别唬我!”康斯坦丁道,“快点儿数票!” 方匀笑道:“是了,刘总,该您说说了。” 刘延川搓了搓手,叹了口气:“……” 当年,他是实打实的“反对派”,非要跟于凯峰一股脑地把王室推翻,自己称王算了,结果于总不干,他生了20多年的气。 后来……他儿子变成公主的驸马爷了。 “这个吧……咱们要进驻首都,人家能同意吗?”刘延川道,“那可是王室贵族。” 现在,他变成保皇派了。 于凯峰不禁笑了,偏过头,看向方匀。 方匀道:“又不是说就直接把王室的人都变成庶民了,你害什么怕?只是a军有驻扎首都的权力而已,况且,刘赢不是a军吗?难保这驻地禁卫军的兵权,不落到金刀驸马爷的手里。” 刘赢登时瞪大了眼睛:“还会这样?!” “事在人为啊,咱们头两年谁能想到,刘赢有现在这个际遇啊?” “我同意,同意,”刘延川笑道,“坚决执行于中将的想法。” 于凯峰不得不敬佩方匀的巧舌如簧,画了个大饼,就把刘延川这国舅老爷的票拿到了。 如此这般,康斯坦丁、刘延川、李传光、艾登、李茉莉五票到手,丁一劭很大可能投给凯文逊。 “五票,五票很悬啊,”艾登道,“那卜正被浩海到处击杀的时候,凯文逊殿下据说在宫中忙着大摆宴席,参议长和众议长都已经拿下了。” “那孩子打小就聪明,”康斯坦丁道,“浩海这是遇上了劲敌。” “那混小子自己不先算一算账面,遇见了事干就完了,”于凯峰道,“第一次投票输就输了吧,咱们回头想想别的办法。” “您可不能再把赛威或是威尔逊抓去揍一顿再扔回去了,”艾登不禁皱眉,“这样犯法啊于总。” “啊,是吗?”于凯峰挠了挠脸,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冯颖琪中将我来搞定,”李茉莉说,“已经跟他聊过了。” “咱们阵营中现在就一个变数了,”方匀道,“阎世雄。” “就一个变数吗?”艾登歪着头看向方匀。 “我和我儿子政见不同,互不干涉,他现在是自由身,也是皇家军少将,”方匀道,“我左右不了他,也不会去左右他,他的票咱们不算吧。”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人都静下来了。于凯峰感觉到方匀的语气冷硬,似乎比之从前俩人刚离婚时还要决绝,他却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12月初,冬日的傍晚,松柏翠绿依旧,沿着道路两旁站成排,肃穆的园区里,两排红色小矮房立在那里,既安静又简朴,这是中将阎世雄的家。 后面那墨绿色的校场上,却呼喝声不断,整齐列队的脚步声咚咚作响,沉稳有力,那是22万驻扎军队amy正在操练队伍,他们是第十七届孔雀旗兵王阎世雄,停驻在蓝湾岛的钢铁驻军。 于浩海下了车,循着手中的地址,沿着道路方向往坡上走,最后,站在了红房子的面前,按响了门铃。 “谁啊?”一个沙哑、老迈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我,于浩海。” 里面的声音一顿。 “回吧,”过了半晌,那道声音响了起来,“这地方姓于的跟狗都不得入内。” 于浩海道:“我不姓于,将军。我姓人,人民的人,我以人民的名义,跟您聊聊。” “……我看你是变异人的人。” 接着,变得更加不客气了,几乎是吼道:“回去吧!别找不痛快!” 于浩海用手试着掰了掰门框,这土建房的门,年久失修,于浩海没用什么力气,咔嚓一声响,将整个朱漆大门抬了起来,平平地放倒在地上。 阎世雄站在院子里,赫然看到这个狗把自家大门竟给卸下来放倒,简直是目瞪口呆。 “你这小子……!” “阎总!先别动怒,”于浩海笑着朝他行了个军礼,“让我进去吧,我想检查检查您这里,有没有藏着……变异人。” 他装模作样地跟了进去,在阎世雄怒气勃发地注视下,将房屋水电和管道灯管以及监控和取暖装置,都检查了一遍。 “阎总,您这里没有发现变异血清。”于浩海说。 “那就走吧!”阎世雄瞪着他。 “想喝口水,”于浩海央求道,“从驻地跑到您这儿,我坐船又开车,跑了一天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被里面的人听到了,慢慢地,从房间里面出来了一个长相斯文白净、年龄大概在35岁左右的omega,看到于浩海站在这里,吓得捂着头大叫着往屋里钻。 “不是变异人,”阎世雄朝他吼道,“是姓于的龟儿子!” 可这并不能让他保持镇定,依旧发出呜呜哇哇的惊恐声,于浩海不禁感到抱歉,连连后退。 “跟我来。”阎世雄把他带到了套间的里面,一个小小的书房。 第1213章 上面放着一个很有份量的红箱子,阎世雄一把将它的盖子打开,露出来的,是金光照耀了整间屋子、合都合不上的金条。 原来凯文逊已经派人来过了。 “看明白了?”阎世雄冷声道,“我已经收了他的钱。” 于浩海却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了:“阎总,我想喝点水。” 阎世雄看着他,按了桌上的电话,不一会儿,警卫员走了进来,给于浩海端来了一杯热茶。 于浩海一口喝干了,将茶杯放在茶具上,恭敬地道:“阎总,请您出山,坐镇首都。” 阎世雄一时有些愣怔:“哪儿?谁?我?!” “是,我来的目的,不是要您的那一票,而是要您这个人和您的兵。” 阎世雄道:“你们不是跟王室争驻地驻军权吗?怎么落到我的头上了。” “远水解不了尽渴,您这杯水却能救驻地。”于浩海道,“我知道当年翟晨之乱平复后,您是一力举荐我父亲篡权夺位的人,只是我父亲没有那么做,导致您二位多年意见不合。” “你知道还来找我,”阎世雄没好气地道,“我跟你父亲十几年没说话了,有事都由方匀传达,你还不明白吗?” 阎世雄一届兵王,草莽英雄,新兵营里交了个男朋友,出师后成为了未婚妻,生了个omega儿子,本来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后来,妻子搅和进了王室和军方合力掩盖的一桩巨大丑闻“盛天宴会”上,出轨王室宗系之人,又被始乱终弃,最后抛夫弃子,投身苷江,命丧其中,而他那个omega儿子,又在长大过程中被同届校友、王室贵胄所看上,同样地陷入爱河后被□□和抛弃,烧炭自/杀未遂,却伤了脑子,疯疯癫癫了好几年。 这种跟王室两代人的血泪纠葛史,导致阎世雄一心想和于凯峰合谋干翻王室,结果临门一脚,于凯峰推了巴克达上位,让他夙愿未尝,心中愤恨不已,几次申请退出部队,都被方匀以各种理由推拒,甚至跟于凯峰在国会大厦外面打了一架。 同是孔雀旗兵王出身,当年那一架打得是飞沙走石、黄土漫天,珍贵的对决材料,被幼年的于浩海当成教学材料,反复观看。 只是,王室中人只道阎世雄跟于凯峰不对付,在这次国会时,单单把他这个老顽固请上了朝堂。 “您和我爸的事,那是你们的事,”于浩海说,“别人虽然都爱叫我小于总,但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本于总和老于总,根本不一样。” “哦?”阎世雄抱着手臂看向他,“你有什么不一样?” 他突然想到那天开会,传说中的于凯峰儿婿、方匀的儿子方倾,那位有毒的少将坐在了凯文逊的身旁。 而且,那位方少将据说跟这位大少爷离婚又离队了。 “虽然我名义上是将门之子,但我在荒蛮的瀛洲长大,可以说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于总没有给我过多照拂,我以瀛洲平民孩子的身份长大,对这个王权腐败制度,这个生来就分三六九等的水星,充满了厌弃和愤恨,”于浩海道,“阎总,当我播放幻灯片时,注意到了您的表情,我可以直白地问您——您是否理解并赞同了战犯俞格的所作所为。” 阎世雄咬了咬牙,恨声道:“是!杀妻之仇、夺妻之恨,还绕上了我的儿子,岂能不报仇血恨!当年你父亲的结契omega,你的生身爸爸,差一点儿做了老统帅的供品,我以为我和凯峰感受相同,志同道合!可结果他还是为了你们两个小崽子而停下了脚步,让我夜夜不得安眠。” “并不单单是为了我们俩,我父亲才放下了仇恨,”于浩海道,“阎总,当年老统帅伏法,翟晨伏诛,整个水星战乱20年才得以平复,在战乱时国家因为飞机和手机而进行过全国大讨论,最后为了战胜翟晨,才选择了开发战斗机。和平之后,巴克达统帅兴建通讯设施,我们才有了现代化网络和科技,这二十多年水星经济发展,巴克达统帅功不可没,我父亲当年的退让,也是值得的。” “那你来找我干嘛?!” 一记铁拳,呼到了于浩海的头上,犹如一记重锤。 兵王虽老,拳头依然钢硬,于浩海原地打了个晃,说道:“现在时机到了。” “现在就不用发展科技和经济了?!” “现在我长大了,”于浩海说,“该我上场了。” 阎世雄一双虎眼狠狠地瞪向他:“新任兵王,是不是出师以来,战无不胜,名震八方,让你狂得不像样了,找不到北了,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于浩海想到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内心的痛苦煎熬,苦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得意的,妻离子散了。” 这句话说得忧伤和无奈,比之刚才“我现在长大了”,忽然像变了个人。 令阎世雄想到了军中盛传的那三角恋的故事。 方副将改弦更张,投靠了凯文逊王子殿下。 国会散会的时候,凯文逊甚至左边方倾,车里坐着王妃,享受了齐人之福。 阎世雄那颗被于凯峰晃点之后冰封的心,逐渐松动了。 “我们的很多感受都相同。”于浩海说。 脑袋翻绿的感受是相同。阎世雄想。 “当时的你们如果造反,想来也不会知道推翻王室后,接下来要怎么做,所以我才说,那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巴克达统帅继位并不算错。” “那你说你上场了,你要怎么办?”阎世雄问道。 “我要借鉴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民主的体制,”于浩海道,“那个地方,在遥远的东方。” 于浩海和阎世雄聊到了大半夜才要走,阎世雄留他过夜,他说要赶紧回驻地,事情太多了。 “我以为你来只是为了让我投你一票,”阎世雄最后说,“没想到你却要把驻地军权争来给我。可即便我们成功了,于中将,我和你父亲的怨恨也不会解开。” “为什么要解?各是各的事,”于浩海道,“我请您出山,只是想把驻地交给最妥帖的人、最坚实的军队。” 阎世雄看着他,心中不禁叹服。 一代更比一代强,这于浩海比他爹可靠谱多了。 “这箱金条你帮我还给那凯文逊。”阎世雄说。 于浩海笑道:“不用了,他有的是钱,您拿了不办事,他也不好意思给你要回去。” “我觉得他不如你,”阎世雄忽然直白地道,“方匀那龟儿子是爱慕虚荣,贪恋王权,选错了人!咱们堂堂兵王出身,也不用把他放在眼里!” 于浩海:“……” 他站在那里,表情僵硬,只觉得浑身僵直,热血逐渐变冷。 “苍天有眼!让那小王妃顺利归来,”阎世雄道,“他们的三角恋,方倾必然不会胜出,你就等着看吧!” 开车回家的路上,想起阎世雄说的话,和他的诸多误会,于浩海都快握不住方向盘了。 三角恋?方倾恋慕王子?我爱而不得? “……哈哈,哈哈。” 他于浩海的爱人、婚姻,竟是别人口耳相传的笑料。 幽暗的路上,他把车开得东倒西歪,横冲直撞,像喝醉了一样,好在凌晨三点多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他笑着、笑着,忽然冷下了脸,面目冷肃。拳头握紧了方向盘,忽然对着一棵曼妙招摇的树,狠狠地撞了上去。 第617章 “王室那边有9个人,军方也出席了9个人,”方倾说,“加上我,一共19个人投票。” “那于浩海必胜啊,”闻夕言道,“你那一票一定是投给他吧?” “不一定,这里面是有变数的,”方倾说,“首先艾登名义上是王室公爵,但他那一票一定是属于军方的,同样军方的丁一劭会投谁,是个未知数,很大概率,他会在里面故意捣乱,不投给a军。另外几位中将里,除了李茉莉,于浩海跟冯颖琪和阎世雄都不熟,那位阎总,好像还跟于总很不对付。我小时候有印象,他来我家,我爸还让他对于总‘放下成见’,可最近的点兵仪式上,我都没见过他出席。” “这么说,凯文逊有统帅、公主、赛威父子、侯爵、伯爵、参议长、众议长,加上他自己,共9票,对吗,外加丁一劭的。”闻夕言在电脑中列了出来。 方倾道:“是,如果丁一劭和阎世雄也投他,他就是11票。” “你呢?” “我要想想,”方倾道,“我当然希望驻地能由a军统一驻扎,但统帅和殿下那边肯定是不同意的,如果硬要刚起来,恐怕影响前方战事。而且,我刚刚加入anger,就面临战队的问题,必须要慎重抉择。” 闻夕言道:“于总、你爸,康总,李总,刘总,艾检,李茉莉,冯颖琪中将,于浩海那边是9票。” “冯颖琪一定会站在于浩海那边吗?”方倾问道。 “这个名字我熟悉,是大我们两届的新兵营战士,”闻夕言道,“他冒雨追过李茉莉,估计这次也会听从小茉莉的话。” 第1214章 “冒雨?” “是,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言情剧看多了,一到驻地瓢泼大雨就去air军营向李茉莉高调表白,被拒绝后再淋个落汤鸡似的滚回部队去,我们才对他这个名字熟悉。” 方倾忍不住笑了,还有这样的奇葩。 “说到这里我还纳闷了,”闻夕言看着他,“你也是新兵营这届的omega战士中的‘最美’了,怎么离婚都好几个月了,还不见追求者?” 方倾歪着头想了想:“可能没什么魅力吧,我这么个科学宅男,再说我们这届,章楠最好看吧?不知道。” 闻夕言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也不能天天24小时贴着那抑制贴,虽然我已经尽量给它做得没有多少副作用,但到底对你的身体还是有害处的,发热期不能有效抒发,不难受吗?” 总归还是找个alpha陪伴着度过发情期,偶尔把抑制贴撕下来凉快凉快,才比较舒服。 方倾摸了摸后颈,低着头无奈地笑了笑:“习惯了,等这段时间忙完,他们都走了,你就帮我做摘除手术吧。” 闻夕言没有回答,而是转过了头,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会儿翻了翻书本,好像在看着什么,一会儿又动了动鼠标,好像在查资料。 这个摘掉腺体的手术,想来残忍,连闻夕言都不愿正面回答,一个劲儿地拖延,方倾却已经看开了。 那天晚上被于浩海翻来覆去地撕咬和闻着、吻着腺体时,方倾流着眼泪就在想,闻吧,咬吧,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再想往我脖子里拱着找它、咬它,也是没有了。 厚重的透明玻璃沙漏里,青紫色的细小颗粒,正在其中上下浮沉。 “这东西一共有多少?”凯文逊将这玻璃樽拿在手上,转来转去,上下颠倒,龙俊杰和荆露都不禁胆怯地往后退去。 “一共有27樽未爆破,都被咱们在王宫周围成功截获,”龙俊杰道,“据说驻地各个道路中心标记物下面的变异血清更多,但都被于中将截获并销毁了。” “真的销毁了吗?” “是,”荆露道,“咱们步副将当时是第一个去市政中心路支援于中将的人,到地方的时候就看到于中将在用销石灰清理血清。” 凯文逊皱了皱眉,于浩海还真是暴殄天物。 “红磡监狱安排好了吗?”他声音冷冷地问道。 “今晚11时,羁押重刑犯的囚车从内港口转运出来,去往北山监狱途中,咱们半路在环形岛上劫囚并击杀,就可以行事了,殿下。” “是什么罪名的重刑犯?” “强/奸,杀人,另外还有两千蜥蜴军战俘,也根据您的意思南迁到环形岛上。” 凯文逊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今晚的行动计划一一检视完毕,看了看时间:“咱们走吧,先去医院接一下王妃。” “是。需要回派步副将吗?”龙俊杰问道,“囚犯和俘虏加起来一共有2700多人,我们目前在驻地可调动士兵有5000人,假设他们中的一半以上变异成功……” “没问题,不用回派,让他在医院待着,”凯文逊道,“我亲自上阵。” “殿下!”龙俊杰和荆露闻言齐声道,“请三思而行!” “别废话。” 凯文逊穿戴整齐,拿了武器,从王宫里往回走,撞上了在这儿等了他很久的玛格列特公主。 “文逊,你有时间吗?我一直想跟你单独谈谈。” “没时间。”凯文逊与她擦肩而过,大步往外走。 “凯文逊!”玛格列特皱了皱眉,“你们两个先退下。” 她屏退了龙俊杰和荆露,快步走到了凯文逊身前。 “你为什么躲着我?王俊为什么一直住在医院里?我听说他已经没事了。” “没躲你,是太忙了,”凯文逊道,“他喜欢跟方倾在一块儿,就让他住那儿。” “可这样你还得来回两头跑……” “我说了没事!”凯文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虽然不想提,我也必须要跟你说了,”玛格列特道,“王俊这一趟出去,我们都知道,能回来已经是万幸,但是,有些事,我们必须要去面对和解决……” “没有什么要解决的,我们很好!” 凯文逊急了,不顾一切地往前走,玛格列特却用力拽住了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那个孩子!你们大可以不要……没有必要留着,现在月份也不大……”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伤口已经有了,就让它慢慢愈合,没必要弄出个孩子,让我们大家看了难受,而且那是俞格……” “够了!”凯文逊怒吼一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是我和王俊的孩子!” “文逊,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们没必要去养一个强/奸犯留下的孽种,何况他生下来了,我们如何安置?难道让他当王子不成?!宗亲贵族里,我们还得给他一个名分,”玛格列特劝道,“王俊糊涂,你不能糊涂啊,王室血脉,那是祖上传下来……” “那我呢?你为什么要我?”凯文逊定定地看着她,“我也是强/奸犯留下的孽种,你为什么抚养我长大?!” 玛格列特公主在这一刻,整个人都顿住了,她的表情仿佛凝滞了,一双秋水剪瞳般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你知道?”过了很久,她才问道。 “我知道。” 凯文逊无畏地看着她,自从王俊回来了,他每天心里千回百转,似乎有千万斤重,如今卸下了这个秘密,反而轻松了很多。 “你为什么要我,”凯文逊问道,“难道是因为那人是老统帅,因为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看我被生身父亲虐待了好几年,心生怜悯?你每天看着我这么个孽种叫你妈妈,你不难受?” 玛格列特不禁低下头,抿着唇,肩膀颤抖。 “我承认当初抱养你的时候,是有私心,想让你当我和你舅舅的继承人……” “你们后来有塞西莉了。” “是,可后来,我就想做你的母亲。”玛格列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从不后悔这个选择。” 凯文逊看着她,不禁心软了,最终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母亲,也许有一天,我也像你一样,不会后悔这个选择。”凯文逊道,“王俊已经是受害者了,我不能再让他伤心难过,他说是我的孩子,那就是我的。” 听了这个回答,玛格列特公主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无限悲伤。像是命运不怀好意的玩笑,同样去养育私生子的痛苦,竟要凯文逊去承受。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国会第二次会议召开在即,依旧讨论的是驻地兵权的问题,这注定了这个晚上,不会平静。 驻地附近的环形岛上,又一次暴发了变异人袭击事件,从红磡监狱转运到北山的重大案件刑事罪犯,以及俞格所残留的蜥蜴兵俘虏,接近三千人,在深夜里的货运车转运的过程中,忽然被喷雾式变异血清从内向外袭击,成百上千的罪犯与俘虏在那里瞬间分化,一时间血肉横飞、哀嚎遍野,二十三辆货运车顿时被踩踏、挤压成碎片,分化成功的变异人眼睛空茫一片,往外逃跑。 “跟着我上!”凯文逊一声令下,五千皇家军与anger战士应声而动,方枪与倾炮齐齐上阵,黄色硝烟弥漫开来,炮火与浓烟遮蔽了环形岛上阴霾的天空。 与此同时,就在驻地,赛威亲王的一处行宫府邸。 “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怕这个地方。”方倾说。 “有狗,藏獒,”闻夕言道,“我也害怕,据说赛威在每个府邸里都养了,看家护院,也是打手。” 两个人趴在赛威行宫的院墙外面,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看。 “每年咱们医院都会救治不少被藏獒咬伤的人,”方倾说,“而且大多是omega,你说奇不奇怪。” 闻夕言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说道:“那有人告他吗?报案了吗?” 方倾摇了摇头,赛威亲王是统帅的哥哥,在驻地权大势大,哪有人敢到他头上动土。 除了他自己。 “方倾,你想好了吗?”闻夕言有些哆嗦,“咱们可都是文弱书生啊!” “我是当兵的人。”方倾瞥了他一眼,“我还有援军。” “我觉得这个想法不可行,咱们控制不住啊,一旦跑出来了咋办?伤了人怎么办?” 方倾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哨子来:“王俊跟我说过,俞格是用这个来号令变异人的。” “那是变异人,咱们这次是……变异狗。” “那就更简单了,我这拷贝的就是饲养员的指令,非常简单。” 闻夕言还想说什么去加以阻拦,方倾却已经找了几处位置,在一个墙洞里,架好了他拎来的倾炮,拍了拍手,摩拳擦掌,闭上左眼,右眼望向了枪上的瞄准器。 那黑黝黝的皮毛、平日里最嗜血的藏獒,还在睡梦中,忽然,被一炮轰了过去。 第1215章 不到三分钟,惊天动地的恶犬吠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汪汪汪汪,犹如打雷似的劈头盖脸,群起吠叫起来,声音犹如怪兽,令人耳膜发疼,心惊胆战! 闻夕言的双腿禁不住颤抖,拽着方倾的手腕:“快逃!” 方倾却瞪着眼睛往院落里看,直到看到里面的人跑出来为止。 “这狗怎么了?!叫什么!” “卧槽,变异了?!” “快快去喊老爷少爷!” “拿枪,快去拿枪!” 这些体型巨大的狗开始到处跑了起来,方倾吹了一段儿“进食”指令的口哨声,被闻夕言拽着胳膊,疯狂向外奔跑。 “狗来了狗来了!”闻夕言跑得快断了气,紧紧地攥着方倾,可睁开眼睛一看,却已经是方倾跑在前面,正在拉着他! “快跑、快跑!”方倾撕心裂肺地大叫,“狗追来了!” 俩人跑得裤子都快掉了,手牵手奔到了街道拐角处,一辆黑色剑齿虎车早早地停靠在了那里,里面的人连忙打开了门。 步睿诚把方倾一把拎了上去,又把委顿在地爬不起来的闻夕言直接抱上了车。 “开车!”俩人不约而同地朝步睿诚大喊。 步睿诚一脚油门,车开得几乎飞了起来,闻夕言和方倾都急急地往后看去。 步睿诚也忍不住从前车镜往后看去。 “……狗?”步睿诚无语道,“不是说去王爷家做客吗?他竟然放狗咬你们?!” 方倾从车里拿起了冲/锋/枪,从窗户向外,将那两只不听指令、漏网追过来的恶犬,一一击毙。 第二天上午,十点的国会会议,临时通知改成了八点,方倾早早地到了,只见大厦内外安保升级,停了有上千名护卫兵把守在这里,甚至anger战士也被调来了不少,身上统一配上双/枪,严阵以待。 里里外外外的人们交头接耳,低头说话,气氛非常沉重和压抑。 巴克达统帅来得很早,不一会儿,军方的人也一一到齐,艾登、侯爵、伯爵、参议长和众议长一起落座,凯文逊还没来,赛威父子不见踪影,于浩海也未到。 过不多时,只听门外大厅里脚步匆匆,似乎来了不少人,当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暴喝: “于浩海!你欺人太甚!” 于浩海的额头有一处闷青色,似乎受了伤,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身上披着大衣,刚刚走到了一楼大厅,还没往里面进,就被赛威父子给拦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脚步不停地往会议室里走,似乎不想迟到。 “你在环形岛上把俘虏都变成了变异人!”赛威追在后面怒吼,“三千人在岛上变异,随处肆虐,你拿走了血清,就是想给我们示威!” “连我们家的狗都不放过,”威尔逊道,“你下一步想做什么,你说!” 于浩海抱着文件夹站住了。 “……我干什么了?”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别想抵赖!驻地的变异血清是你清除的,也是你拿走的!”赛威怒气勃发道,“现在驻地又出现了变异人,你怎么解释?!你不是说都清除干净了吗,为什么还有?!还单单就出现在我们家的后院里,虐杀了我养的狗!我看你怎么狡辩!” 他倏地拿出两颗子弹,拍到了桌子上。 上面刻着微小的angel军章,是实名制武器后留下的线索。 凯文逊随后到了,也快步走进了会议室里,他已经听到了赛威府邸遇袭的消息,于是立刻装作震惊道:“于浩海!原来那血清是你放的!” 于浩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随即扫视了这会场上的所有人,包括坐在角落里、身着anger军装的方倾。 巴克达脸色沉沉的,说道:“昨晚环形岛与亲王府邸确实遇袭,变异人卷土重来了。” “所以您也觉得是我做的?”于浩海问道。 巴克达没吭声,这次血清来势汹汹,还不知道是俞格的残留部分被发现,还是有人故意重新放毒。 “不是你做的还有谁?!”赛威怒道,“我们谁还有那血清?!” 方倾的表情很平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又在赌了,赌他是否了解于浩海。 “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于浩海愤怒地把手中的文件夹忽然往上空一扬,掉落下来时摔得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那飘落的打印纸上,写的是他的驻地治军策略,也是他的政治理想。 “变异血清都是我放的,我手里还有,我还没放完呢!”于浩海狞笑着看着赛威、威尔逊和凯文逊,以及几个侯爵伯爵参议长等人,指着他们恐吓道,“你们一会儿就会变成变异人,一个都跑不了!” “浩海!”巴克达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还没查清楚,不要乱说!” 丁一劭则立刻站起来拉住了李茉莉:“咱们快走快走,他疯了!” 艾登却和阎世雄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艾登忙道:“于中将昨晚根本不在驻地,他有证据……” “是啊是啊,他在我那儿呢……”阎世雄连忙说道。 “不必说了!”于浩海重重的一拳砸向了桌子,颈侧青筋绷起,面目狰狞,“我现在掌握了俞格所有的变异血清,你们通通都得玩完!” “行了!行了!”艾登连忙过来拉住他,推着他,将他按到了座位上。 方倾低头溜到桌子底下,将于浩海扬了一地的文件,都一张一张地捡了起来,分发给了众人。 整个会议中,于浩海像是个游离在外的人似的,歪歪斜斜地靠在了椅子上,衬衫皱了,头发落下来了两捋,挡在了眉间,跟个浪荡公子似的,坐没坐相。 别说众人了,就是于凯峰都没见过他这样开会,在视频里面喊了他好几声,他看都没看于总一眼。 方倾知道,他快气死了。 可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只是……于浩海这脑门是在哪儿弄的伤?看起来淤青一片,像是撞到哪儿上了。 阎世雄说他昨晚在他那里,那是两个兵王较量了? 不对啊,就算是比武了,哪有阎世雄毫发无损的可能。方倾不是没见过于浩海跟丁一劭切磋,即便丁一劭现在的年龄是兵王的全盛时代,于浩海也没吃多大的亏,何况是阎世雄。 那是撞到哪里去了?玻璃上?树上? 方倾忍不住看向他,分析他的伤情,可等到于浩海阴沉地抬起眸子,迎向他的目光时,方倾又赶紧低下了头。 他看得出来,自从离开angel之后再遇见,于浩海每次都想打他。 做了两年于浩海的副将,外加新兵营同窗,他很清楚于浩海要打人时的表情。 “现在开始不记名投票,”巴克达道,“每个人把自己想的首都驻军首领名字,写在纸上,翻过来交给我。” “我想问一下,”丁一劭举手道,“可以吃纸吗?” 众人:“……” 李传光喝道:“你没吃早饭?吃纸干什么!” 丁一劭怏怏地看向方倾,小声嘟囔:“他们喜欢吃纸。” 开始投票了,于浩海在那里半天没动笔,还是李茉莉抓他袖子,推了推他的胳膊,他才捡起桌子上的笔,快速写了个名字,由李茉莉代为交给了统帅。 就在这时,巴克达统帅忽然说道:“于总,方上将,上次你们中途掉线了,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这次投票,就不算你们了。” “啊?”于凯峰刚出声,巴克达忽然扬手,他的书记员迅速上前,把于凯峰和方匀的视频窗口都关上了。 于浩海心中冷哼了一声。 巴克达单方面蛮横地取消了于凯峰和方匀的投票权,重要关头,他果然选择了向着自己的继承人,凯文逊。 开始唱票了,巴克达的书记员拿过纸张,对着白板要写“正”字,方倾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书记员想来资历也比我深,军衔比我大,这件事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他不等答应,就自动起身跑过去要做这项工作,书记员并没把票给他,而是等待统帅的指示,方倾却在一旁不走,眼睛直盯盯地看着票。 巴克达道:“好吧,你来监督。” 书记员开始往白板上计票,三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8:7。 于浩海胜出。 当方倾最后一横,写在了于浩海的名字下面,全场静默下来,随即是李茉莉高兴地“耶”了一声,狠狠地拍了于浩海后背一掌:“恭喜你!” 于浩海皱着眉,看向了那白板。 “怎么可能?!”凯文逊道,“你给我重数!” “我做公证人,公主做法律监督员,怎么样?”艾登笑着道。 随即和玛格列特上前,一起拿过了书记员的票,快速地分拣了一遍。 没错,8比7! “操,这到底怎么回事?!”凯文逊的目光扫向自己这方,又看向了对面,怎么算都不对! 第1216章 于浩海:“……” 他一时看不懂,这是怎么了。 众人议论纷纷时,方倾却背对着他们,面向白板,嘴角上弯,偷偷地笑了。 于浩海本人恐怕都不知道他凶起来究竟有多吓人,这样雷霆万钧般地大声吼着:“你们会变成变异人!” 那胆小如鼠的赛威、威尔逊父子,怎能不临时跳票?! 即便凯文逊带着人去杀了那么多变异人,去演了一场戏,想证明他对变异人有办法,有能力,赛威父子都不会相信他,而是相信罗刹一般凶狠的于氏父子。 一切,尽在方咪咪的猫爪掌握之中。 “要是于浩海不发火怎么办?”闻夕言浑身酸软、无力地倒在了病床上,“那咱们不是白让狗追了?” “他一定会发火,”方倾耸了耸肩,“他这人骄傲得很,又不屑于解释,别人诬赖他,他说不过就会认,还会大声恐吓人。” 闻夕言听着这话,好像方倾就经历过被他凶、被他恐吓似的,而且,在凉州的时候,他还亲眼看到过于浩海扬手打方倾的那一巴掌。 足足一周过去,方倾白皙的小脸上,那硕大红肿的指印才消掉了。 “忙来忙去,好像还是为他服务,”闻夕言叹了口气,“你还是向着他。” “不是,你忘了我们医院就在驻地,我爸也在这里生活,”方倾道,“我只是这次赞同他的决策,不想让乔薇的悲剧重演。” 闻夕言直接问出了他很久就想问方倾的问题。 “你还会跟他复合吗?” “不会。”方倾未加迟疑地回答,背过身去,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抚上了侧脸。 那被于浩海一次次扇过的地方,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永远不会。” 第618章 方匀低着头,戴着眼镜,认真地看着从驻地国会议会中心,传真给他和于凯峰的“会议纪要”,以及于浩海分发给在场各位的《坚持从严治军、廉正治军、依法治军》的驻地治军统筹措施草案。 这份意见书,是于浩海从阎世雄那里回到驻地家中,一夜未睡写成的东西,其中四十多项具体举措,满满全是干货,能看出于浩海为了加快水星首都“民安、民强”,有效增加驻地对抗蜥蜴兵变异人自卫能力、加强练兵备战、捍卫国家主权战略能力的良苦用心,洋洋洒洒、多达万字,令方匀从头到尾看下来,都能感到于浩海作为一个将军,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 “浩海想得很周到,这份意见书拿出来,就算投票不成功,他的意见也很有可能被巴克达采纳,”方匀说,“尤其是他举荐的这个人,在场的中将阎世雄,他是相对中立的一个人物,虽不算亲近王室,但跟你可有仇,而且他向来治军严厉,22万亲兵分一半,从蓝湾岛去往驻地,接过这段青黄交接的时机恰恰正好,他比我们想的办法都妥帖。” 说完,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那个人。 虽然这些年他们跟巴克达有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各自为了国家而驻守不同岗位,尽职尽责,可巴克达有些指令,于、方二人不想听从时,往往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拔网线解决了,可没想到,今天巴克达同样以其人之道还之。 于凯峰仿若没听见他说的话,眼睛只是看着会议纪要中的那寥寥几笔:“会议开始之前,赛威亲王与威尔逊殿下疑似怀疑于中将在驻地投毒,于中将摔落手中文件。” 对照着视频会议时,于浩海那一脸颓废厌世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显然这句话的背后,一定是激烈的争吵,他的大儿子又被群起而攻之。 方匀见他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脸色铁青,隐隐地像要发作的样子,知道于凯峰定然是非常不爽。 没有谁比方匀更清楚,于凯峰有多么护犊子。表面上看着跟小儿子尹瀚洋总是嘻嘻哈哈玩在一起,对大儿子不大理会的样子,实际上,最让他自豪的,就是这个长子。 于浩海7岁时就带着他参加百团军事会议,在所有将领面前,躬身低头,蹲下来听他说话;12岁时会在问完方匀和刘延川怎么看一件事后,立刻转头问他的儿子,即便当时于浩海的想法有的还算稚嫩和不成熟,于凯峰也总是听取他的提议,并跟他分析他的不足和疏漏,偶尔于浩海不听他的,他把儿子揍一顿,回来的时候脸上也是得意的,说一些“这小子竟然不听老子的!”“我竟然辩不过他!”之类的话,实际上,就是私心想让于浩海顺心如意;待到15岁的时候昶州兵变,于凯峰更是放手让于浩海去单挑对面,独自带兵了。 这些信任都是尹瀚洋得不到的历练,可对外,人人都以为于总更护小儿子,把于浩海推到前面挡枪,实际上方匀知道,于凯峰之所以这么做,恰恰是因为他对这大儿子更有期待。 可结果,养的这于浩海是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性格,他的能力,又完全撑得起他的野心,从未受挫,一往无前。 曾经方匀在一旁看着于浩海如此长大,想提醒于凯峰别让他太过刚硬不折,可见着于凯峰变着花讨儿子高兴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是在多事。 结果这一不多管闲事,埋下的祸患,最终竟被自己的儿子埋单。 方匀正在沉思的时候,于凯峰已经把于浩海的意见书看了一遍,说道:“想两岔了,我还以为他也会调老刘的兵。” “刘延川虽然是国舅老爷了,可刘赢还是浩海的副手,”方匀说道,“浩海一定是怕凯文逊挟公主以令刘赢,最后驻地兵还是王室的人,所以才没动。” 两方思考和较量,摆在于凯峰方匀和于浩海面前的是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来驻兵首都。 这个人既要两边不靠、刚正不阿,又能让王室点头,同时让驻地老百姓放心。 方匀和于凯峰想到了国舅老爷上面了,可于浩海选了阎世雄。 “那就让老阎上吧,”于凯峰道,“这老顽固是油盐不进,跟王室势不两立,跟咱们也不近乎。” “好,我这边给统帅回复。” 方匀说完,透过镜片,看向于凯峰。 “我听说刘延川调兵10万前往蓝湾岛,你又让马德贵增兵20万从烟海路缓慢靠近驻地,”方匀问道,“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于凯峰道,“不是说驻地的变异人还没清完吗?我再派人过去看看。” “看看,20万人过去看?再加上你让康斯坦丁上将去兰斯特岛‘熟悉’和‘了解’的20万新兵,这50万加起来……可都把驻地给整个包圆了。” “是吗?”于凯峰刚毅的脸孔上,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转了半圈,翻到了天上,“具体我没算。” 方匀不说话了,这么大的动作,他都是从医疗军备物资上的调动数字,才发现了端倪,获取了消息。 于凯峰竟然瞒着他。 或许,是因为水星第一医院就在驻地,或许,是因为青羚跟公主乃至王室关系甚密,或许,是方倾已经是anger的少将。 如此种种,让于凯峰连他这个老搭档都防着,可他也不惧方匀知道,知道了又如何,到底他才是主将。 如果王室中人再诬陷于浩海一次,恐怕轰到驻地的第一炮、开的第一枪,都是他于凯峰干的。 “于总,巴克达今天的举动,我一点儿都不意外,”方匀说道,“你很意外吗?” 于凯峰的脸色沉了下来,忍不住道:“这孙子骗我!当初浩海在歌剧院里救下了他们父女,他曾经对我说有意让浩海担正!统帅肩章都拽下来给浩海了!还是我不想让我儿子受累,一再拒绝,结果他今天跟我玩阴的,以为我们要夺他驻地的兵权!可你看看浩海这写建议,哪一条是要夺权,不都是为了驻地好吗?我要真想夺,还用他们这些人投票?!” “巴克达当时说的这些话,恐怕也是他当时的真实想法,可如今不同了,两年多过去,孩子们都长大了,当时他只一个女儿塞西莉,才15岁,在王室里没有兵权,父女俩无依无靠,凯文逊还坐着轮椅,咱们也被蜥蜴军压着打,巴克达当时说的这些话,自然是为了自保,你要是完全信了,那才是你傻。” 方匀见于凯峰不吭声,又接着说道:“现在俞格死了,我们可以说是胜利在望,可处理完了阿诺德之后,你看于浩海这气势,转头就要跟王室正面刚了,当着巴克达的面,就说要把他的一干亲友兄弟都变成变异人,他巴克达毫无血性,耳聋了吗?” “而且你也别小看凯文逊替巴克达中的这一枪,怎么说是眼前看着长大的孩子,血缘上也是他的弟弟,凯文逊要争,巴克达岂有不帮之理,”方匀道,“而且小公主和刘赢这段姻缘,说实话大大不妙,刘赢是于浩海的副手,论才能,只有咱们知道是差了一大截,可巴克达知道吗?有了刘赢这儿婿,他还需要浩海定江山吗?刘赢做你于总的位置,不是让他‘家天下’的地位更稳了吗?” 第1217章 于凯峰听到此处,才恍然明白过来,不禁骇然地看向方匀。 “那我想问,你……” “我是art总指挥麾下副将,这一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除非你清退了我。” “不敢不敢,”于凯峰连忙说,“只是,你家中夫人与儿子……” “我们各自为政,”方匀道,“互不干涉。” 恐怕也只有方匀这样的beta做一家之主,才会开明地让老婆和孩子各干各的吧。 “于总,速速退兵吧,将驻地围个水泄不通是什么意思,别让阿诺德趁虚而入,这不是内讧的时机。”方匀劝道。 “等我问问浩海,”于凯峰顾左右而言他,“他在驻地也待不了多久,就得跟瀚洋换一换了。” “跟你们这些人是亲戚,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回到王宫,巴克达的办公室里,凯文逊将选票摔到了地上,对威尔逊和赛威大声喊道:“你们竟然投了于浩海!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说什么?!没大没小了你!”赛威怒不可歇地走上前,刚要抬手,巴克达立刻走过去,狠狠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后推去! “这是咱们未来的统帅,不是小孩了!”巴克达怒道,“他是你随便能打的人吗?!” 赛威的两撇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威尔逊在一旁察言观色,将父亲劝住,转头对巴克达道,“舅舅,当时于浩海对我们的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做实了驻地的变异血清是他投放的,主要针对的人就是我们王府,在他那样的威逼下,我们也是为了不造成更大的损失,才权宜之计改投了他,这是我们的缓兵之计……” “如此胆小怕死,还当什么军人?!”凯文逊冷声道,“如果真的怕变成变异人,你们倒不如尽早退伍,何必拿了兵又不敢上前线,一味在后面畏畏缩缩捡漏、邀军功,令人耻笑!” “你!” “文逊!”巴克达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赛威舅舅也是担心你一夜之间消灭3000变异人,劳累过甚,才不得不退一步,先遂了于浩海的愿。假设驻地变异人又起,你单枪匹马还有多少队伍够你带着去打?” 凯文逊哼道:“那就请赛威亲王与我一起吧!” 威尔逊道:“你也别觉得你就多能行了,还不是方倾给你的武器?还有那变异血清,你是不是手里还有?别装蒜了,今天的新闻从电视到报纸、收音机,播放的都是你如何英勇地拿下了三千变异人!” “那这么说,你有了武器,你就敢上前线对战?”凯文逊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敢出战?” “有倾炮在手谁不敢?!想必那方倾还会制作变异人血清吧?”威尔逊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主副将自导自演!” “威尔逊,这话可不敢随便攀诬,”巴克达冷着脸道,“既然你有这个胆量,下一次派兵,你跟着文逊一起。” 威尔逊登时愣住,赛威则道:“那要看看是什么地方,去哪作战,军备多少,物资多少,总之,不劳统帅大人费心!” 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威尔逊跟他一起,把门砰的一声摔上。 “舅舅,既然已经这样了,”凯文逊道,“咱们何必再留他们?!50万精兵,咱们拿回一半也行啊。” 巴克达叹道:“他年长我十七岁有余,我回来之后,他已经大权在握了,而且不分给我兵权。如今他更是根系茂盛,枝类斜出,咱们一时难以根除。借着于浩海的手,已经除掉了卜正和牛鞍山,克鲁格也被你亲自拿下,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现在,还不能急于这一时片刻,要等待时机。” “可驻地的兵权……” “我看了于浩海的提议,阎世雄可用,”巴克达道,“你之前跟他走动过,如何?” “感觉很敷衍,对王室很有敌意,”凯文逊道,“不过提到于总,他更是不以为意。” “既然这样,咱们未来加以优待,相信用不了多久,可以用皇家军的名头将其兵权拿下。”巴克达道,“只是变异血清的事……我不管你和方倾是怎么做的,总之,我不想再看到驻地又有变异人事件。” “我明白了,舅舅。” “还叫我舅舅啊?”巴克达看着他。 凯文逊却有些不自在,低着头道:“习惯了。” “那就还当你舅舅,”巴克达拍了拍他的肩膀,“刘赢在驻地了,还是他亲自去接王俊回来的,你要多跟他相处,多带一带他。” 凯文逊想说刘赢那性格恐怕比阎世雄还倔强,只是最近听巴克达越来越多次数地提到刘赢,他也明白巴克达越来越看重他这个女婿。 “塞西莉虽然说结婚太早,可看到眼前这形势,我还是建议她早婚,以免夜长梦多,”巴克达道,“你之前说想跟你妹妹一个娶、一个嫁,同一天办,现在……还办吗?” “当然要办,要办得隆重、盛大,”凯文逊道,“比王俊过生日那天还要声势浩大。” 巴克达点了点头。 凯文逊从王宫往医院走,一路上先是因为赛威父子临阵倒戈而在那气个半死,后来又因为巴克达问的那一句“婚礼还办吗”,而心情忧郁。 王俊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可回来之后,仍是不敢进宫再面对他的家人,整日卧床,明显是不想见人;其次,身边的人,似乎都在偷偷看他的态度,好像他和王俊的关系,已经不能再继续了,继续下去,对大家都是一种勉强,不止玛格列特,连巴克达都怀疑他还要王俊的决心是否动摇。 这种排山倒海般的痛楚和煎熬,那两个月里,凯文逊哮喘发作了七次,痛定思痛,他已然完全消化了这件事,跟“清白”比起来,他无比庆幸王俊选择了“活命”,可活下来之后,他们不能不一起面对世上的流言蜚语,以及横亘在两个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他不问,是怕王俊不知道该怎么说;而王俊不主动说,想来是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跟着装糊涂呢?知道了那些细节,他那深夜里想起来就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愤慨,又如何发泄? 俞格连一块尸骨都没有了,他的那所谓的乔薇替身,乔雅,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最后发现乔雅的地方,在俞格丧生的那片海域附近,丁一劭派海捞船去打捞了三天三夜,也没有乔雅的尸体,这让凯文逊想杀了他泄愤都不能。 他只能在环形岛上大开杀戒,将那两千蜥蜴兵俘虏全部虐杀,外加驻地强/奸、杀人重刑犯一起,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样的浓重杀孽过后,他心里才稍稍地和顺了一些。 方倾见到玛格列特公主走了出来,起身恭送她出去后,转身敲了敲门,打开了王俊的房间。 果不其然,王俊正倚靠着床边,低着头,双手捂着脸。 “王俊……”方倾扒拉着他的手,王俊却不松开,方倾一用力拿开他的手,看到他流着眼泪的眼睛。 “怀孕不能总哭啊。” “我知道,”王俊哽咽地说,“所以我挡上了啊。” 方倾忍不住倾身过去,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她给我讲了宁检察官的事,”王俊抽泣着道,“让我打掉强/奸犯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跟她说啊,说这是你跟殿下的孩子。” “我说了她会信吗?谁会相信?我被捉去那么久,”王俊道,“说了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信。”方倾道,“我信科学,实在不行我给你扎一针,确定一下父亲的dna,给公主和殿下开一份证明……” “算了,”王俊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那太屈辱了。” 方倾听他说得决绝,险些都忘了,王俊一直是个很干脆果断的人。 “你跟殿下怎么说的?” “我说是我们的孩子,两个多月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王俊咬了咬唇,“可他也一直没问我孩子的事,好像不关心,也没问我那两个月是怎么过的。” 方倾想到了那个蜥蜴兵俘虏说的话。 王俊跟俞格流落荒岛一段时间,又在同一个墓穴里,同吃同住。 “那天听到他说变异人的事,我跟他提到了俞格的哨子,”王俊说,“可我刚说了俞格的名字,他就皱着眉说他知道了,不用说了,我才把哨子的事告诉你了。恐怕,我不能再在他面前提俞格的名字。” “当然了。”方倾说。 有的人仅仅因为他提了一句“喜欢吃草莓”,就会想象出一个草莓味的alpha继而雷霆大怒,疯狂吃醋,更何况俞格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跟王俊一起待了两个月,而且,还对王俊很呵护。 “对了,方倾,我想跟你咨询一件事来着,”王俊说,“你那个离婚申请,是在哪里提交的,是民政局网站吗?” 方倾愣住了:“……还没到那个地步吧,你要跟殿下先说清楚啊!” 第1218章 “你之前跟浩海说清楚了吗?” “说了,而且我考虑了很久,那是一个对我们都负责任的决定,”方倾说,“可你和殿下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不像我们……” “不是,我就问问,比较好奇。”王俊道,“而且我觉得是否清白这件事,我不用跟他说清楚。如果我和俞格没什么,我和他就继续过下去,如果有什么,我就得跟他分开吗?这不该是一个选择题吧,而是不管我遭遇了什么,他都应该要我,不是吗?” “是,是是。”方倾不禁哑然,却又认为王俊说得对极了。 这不该是一道选择题,而王俊之所以留在医院,就是要看凯文逊是否把它当作选择题。 “我把盼盼抱来玩吧。”方倾提议道。 “好啊好啊。”王俊果然心情好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现在盼盼会说话了,小嘴叭叭的,可好玩了!”方倾快步走出去,去抱孩子了。 傍晚凯文逊来接他,说是要回到王宫里去了。 “商量一下婚礼怎么操办,”凯文逊笑道,“你尽管提出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你。” 王俊也笑了,抚摸着小腹,说道:“那我得要一个加大号的婚纱了,肚子快藏不住了。” “啊,好。”凯文逊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往前看去。 他一直躲避着去看王俊的肚子,这让王俊看在眼里,心如刀割。 司机把车开得很慢,起步也很晚。 “快一点儿,开这么慢。”凯文逊忍不住催促。 司机很冤枉,不由得从前车镜往后看了一眼,看着穿着宽松衣服的王俊。 到了王宫里,王俊走路很慢,凯文逊抓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王俊央求地说累,凯文逊只好松开了手,俩人一前一后进到了宫里。 玛格列特公主见他们回来了,有些惊讶,在她的劝说中,王俊应该是留在医院,找好手术的日子,“尽快解决腹中一天天变大的胎儿”,可是王俊依旧是闷闷地跟她对着干的性格,让她很是无语。 统帅与他说话时,总是斟酌很久,犹豫半天,小心翼翼,玛格列特公主则一言不发,凯文逊仍旧因为痛失驻地兵权而沉默不语,在这种凝重、尴尬的气氛下吃完了饭,王俊被凯文逊点了四五十个人,护送着回到了他阔别两个多月的王妃寝宫里,凯文逊要他早早休息。 “我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我也不敢,多瘆人啊,”另一个omega仆从小声说,“瞅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肚子也没有显怀,但是……听说是变异人给留下的种。” “那生下来的也会是变异孩子吗?天哪,那显怀会很快吧,肚子能装下吗?” “不是说是那个大反贼的吗?叫什么格的。” “都这样了还好意思回来啊?咱们这可是王宫。” “是啊,都被千人骑万人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回变异人的病……”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属于王宫夜晚的宁静。 王俊头上戴着播放安胎音乐的耳机,听到声音猛地坐了起来,怀疑地往外面看去。 “殿下!”是龙俊杰和荆露的声音。 “砰!砰!砰!”又是一连串的枪响! 王俊丢下了耳机,跑过去开了门,一个人嘴里往外吐着鲜血,手掌按在门上,艰难地说了一句:“王、王妃……!” 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俊低头看着他,惊得小腹一阵阵猛烈地抽搐! 只见门口躺下了好几个仆从,嘴里都中了子弹,满口鲜血,死状可怖。 凯文逊正面无表情地举着枪,朝四散逃跑的仆从身上一一补枪。 “砰!” “砰!砰!砰!” “凯文逊!”王俊嘶声大叫,手用力拍着门,因为震惊而头脑空白一片,身子随之晃动着,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第619章 王俊是在一阵剧烈又黑暗的梦魇中醒过来的,这梦未免太真实、太血腥,吓得他的小腹一阵阵抽筋。 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雪□□致镂空的王宫房顶,彩格玻璃窗,和再熟悉不过的家居装饰。 “王俊,好点了吗?”凯文逊皱着眉,站在身边,握着自己的手。 王俊立刻抽回了手,坐了起来,看到另一只手背上打着的吊针和挂在床头高出的吊瓶。 “文逊!你做什么了?!你……”王俊说了一半,忽然看到了凯文逊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姓焦、一个姓梅,是他的随身仆从,也是梦里倒在血泊里的两个人。 “我什么也没做啊,”凯文逊道,“你低血糖昏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做梦?” “是啊。”凯文逊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王俊的脸颊,指尖上有着微不可闻的硝烟气味。 王俊一把按住凯文逊的手,怔怔地看着他,并透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去。 “王妃殿下。”两位仆从低眉躬身,等候吩咐的样子。 “没什么事了,打了针就好了,你再睡一会儿。”凯文逊道。 “你脸上浮粉了,”王俊忽然冷冷地对其中一个人说,“你不是梅箬,你也不是焦情!” 这二人立刻抬头,紧张地看向凯文逊,凯文逊回头示意那两个仆从快走。 “是吓着了吧?赶紧再睡会儿,我们不吵你了。”凯文逊推着王俊把他放倒,转身往外走。 “你杀了人,你骗不了我,”王俊看着他的背影,“就在刚刚,你开枪至少杀了七八个仆从!那上面的血迹还没擦干净!” 王俊指着门大吼道。 凯文逊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冷寒,很是不爽:“杀人怎么了?咱们前线打仗的人,还少见血了?!” “……他们是平民百姓!” “只是一些仆人!”凯文逊喝道,“还是乱嚼舌根的仆人,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该死!” 王俊震惊在当场,愕然地看着他。 这种审视和不敢相信的目光,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反而埋怨起来:“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是人命,怎么能算了?”王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是仆人,就可以被你随意处决吗?!” “是,我是王子殿下,”凯文逊道,“你不懂王权社会是什么意思吗?王室权力凌驾于一切法律之上!” “我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凯文逊当即向他面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跟我闹是吗?我现在没空!” 他转身要往外走,却听后面有响动,他一回头,王俊从被子里出来,踩着鞋要走。 “这么晚你去哪儿?!” “我要回去,回……回医院去!” “总去医院干什么?!”凯文逊怒吼一声,抓着王俊手腕想推他,又碍于他的肚子而减轻了力道,“别总乱跑了,行吗?!” “是我乱跑吗?”王俊终于听出了他的埋怨之意,“是我想被劫走的吗?” “反正你就给我老实待着,哪也不准去!” “你罔顾王法,胡乱杀人……” “什么王法,我妈是水星首席大法官,她就是王法!”他回头四顾,说给外面一众下人听,“谁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律严惩不贷!” “……你堵得住王宫里的嘴,堵得住全天下的人吗?”王俊的眼睛倏地红了,悲伤欲绝地看着他。 “所以你为什么要被他抓走,为什么?!” 他一边狂怒地大喊着,一边像疯了一样到处转圈,把屋子里的桌子椅子、沙发茶几、化妆镜和前面的东西全部拿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是你的家!他们那么说你,你还要戴上耳机堵着耳朵,我能不生气吗?!”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我都说是你做梦了!” 他明明是在朝王俊发脾气,却心虚地不敢看王俊。 他本质中的另一黑暗面,终于被王俊看到了,甚至把王俊吓昏,他急忙找人让欧阳亭给易容,试图蒙混过关,反正宫里的仆人有的是,结果,王俊却不肯买账。 “你不提我不提,那些事我们都忘了,不就行了吗?!” “如果我说,我跟俞格什么都没发生,肚子里的宝宝是你的,你信吗?”王俊抬头,认真地问他。 “……我信,我信还不行吗?”凯文逊道,“但你要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接受,你不能逼我!” 王俊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成双结对地掉落下来。 “王俊,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改变,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别的……你别对我有太高的期待。” 他丢下了这一句话,不愿看到王俊流泪,气急败坏地往门外走,把门紧紧地关上了。 王俊捂住了脸,低头痛哭了起来。 是自己选的路,在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时,毅然决然地走向他、嫁给他;是他不在乎玛格列特公主的人格贬损,不顾父亲的老泪纵横,尹瀚洋拿友情决裂逼他,乃至方倾和闻医生,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说。 第1219章 他总是对凯文逊很心软的,觉得他很可怜。 是妈妈在后面推着,亲自送到新兵营里,穿着白西装,系着红领结,男生女相,却得意嚣张,像个纸老虎似的小王子,明明很胆怯,却剑拔弩张,龇牙咧嘴的样子,很可怜; 是在新兵营里坐在轮椅上,看到一群alpha凶猛地打篮球时,在边上一脸向往、又灰心丧气、不敢上前的病弱王子,很可怜; 是一次次压不住火,非要跟浩海、瀚洋起冲突,又一次次吃亏挨打、仍旧不长记性的王子,很可怜; 是拉着自己飞往昶州提亲,怀揣着一把剑,在一众art将领中间站着,被推来搡去,战战兢兢,仍旧硬着头皮、先斩后奏,强行娶了自己、扯了证的王子,很可怜。 他总是一个人,不相信同盟,只相信钱,王室里没有他看得上的亲戚,塞西莉又太小了。他背后没有a字头的军队,没有兵权,没有过命的兄弟,没有alpha父亲,有的只是欠揍的嘴和犯不完的贱。 王俊看向他的时候,总是带着爱人的超厚滤镜,无限放大他的“可怜”和“孤苦”,爱人的心,恐怕都一样,他知道凯文逊在军队里没有真正相信的人,除了他自己,所以,他也只能给凯文逊无限的偏袒。 于是他自动自觉地屏蔽掉很多声音,甚至不问缘由也要为凯文逊搞定很多事情,比如模糊化他和于家兄弟的矛盾,左右逢源,收买人心,拉帮结派,看管财务和平息凯文逊在外面惹下的是非纷争,拿出憨憨的笑脸来,为他打造好人缘。 可是……事到如今,扪心自问,王俊,你的良知呢? 就算爱情再伟大,可他在胡乱杀人啊,而且心理素质那么好,那么无所谓,好像他生为王子,就有着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权力,这是不对的啊,王俊跟随公主,学了很长时间的法律,也是个知法懂法,能跟法学老宿们讨论法律真谛的人,爱情不该、也不能,把良知都消化干净了。 王俊哭了一会儿,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做出了他的决定。 打包跑路。 对俞格的事,王俊无法自证清白,也不屑去自证,反正你若无心我便休;对于公序良俗,制度法律,对不起,道不合不相为谋。 凯文逊摔了一地的东西,他没有捡起来,只把自己随身穿的几件便装和贴身换洗的衣服,都塞到了行军包里去,并把身份证件和护照乃至放在保险柜里的枪和子弹都取了出来,也一并装进了包里。 那镶嵌着满满的钻石、代表无上荣耀的小王冠,还待在红丝绒布面盒子里发着光,也在保险柜中。王俊拿东西的时候瞥到了它,心里又是针扎一般的难受,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了它一会儿。 凯文逊没让王俊独自面对这样的残局很久,不一会儿,就有人在外面敲门,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妃殿下!” “云可?!” 王俊叫了起来,只见赵云可推开了门,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到王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殿下!恕属下无能,让您受委屈了!” “快起来起来!”王俊张开双胳臂把他紧紧地抱住,伏在他的肩上,无比庆幸道,“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我真不敢面对您……”赵云可喃喃道。 那日俞格来劫持王俊,赵云可和叶轻眉与蜥蜴军大战,最后关头,长相貌美的叶轻眉到底是个alpha,故意伏在了昏迷不醒的赵云可身上,让他躲过了一劫,而他自己,则重伤不治了。 “殿下说您一直问我们的去向,我在养伤……” 凯文逊偷偷地从门口往里望,偷看王俊的反应,看他还生不生气。 他一直想等赵云可再好一些才带他来见王俊,免得王俊伤感,可今天跟王俊大吵一架,他就顾不上别的了,赶紧派人把赵云可送过来。 夜里王俊背对着他睡觉,他故意把王俊翻过身来,搂紧在自己的怀里,用力亲吻他。王俊蹙着眉,没有睁开眼睛,但仍旧温顺地任他施为,没有推开他。 他一直喜欢的就是王俊的温柔,恰当的聪明,恰当的傻,恰当的钝感力,恰当的糊涂,可以让他很省心也很省力,他也因此很怜惜王俊。 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变,需要的东西,只是时间。 第二天早餐过后,王俊仍旧说起想回医院,还说赵云可伤势很重,需要在医院里静心修养,他也想在一旁陪着。 凯文逊很忙,正是多事之秋,阎世雄大兵迈进驻地,无暇他顾,有些迟疑,不想去医院来回来去地接王俊,可玛格列特公主却以为王俊是想打掉孩子了,连忙说她会去接送王俊,让凯文逊放心。 凯文逊依旧站在医院门口,目送着王俊走了进去,并撂下了一众亲信护卫兵,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王俊登录了民政局网站,细细地看里面的条例,试图弄懂什么是冷静期时,方倾告诉他,皓南岛来电话了,一次又一次找他连线。 王俊拨弄了很久,才把电话打到了前方战斗区,皓南岛。 “喂,王俊吗?”尹瀚洋问道。 “嗯,瀚洋。”王俊忽然鼻子一酸。 “你过得好吗?” “……不好,”王俊猛眨着眼睛,往天花板上看,闷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尹瀚洋有些郁闷地说,“反正我就是知道。”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可王俊就是听懂了。 自从索明月从驻地赶回皓南岛,告诉他王俊回来了,真的怀了宝宝之后,尹瀚洋心里就像是有个事似的,一直放不下。 “等我去接你。”尹瀚洋道。 “你走不开,”王俊道,“等我去找你。” 第620章 于浩海走出会场之前,赛威和威尔逊父子拦住了他。 “既然你说你会治理变异人,就别让变异人再出现!”赛威一双老眼瞪着他,“如果驻地再出现变异人,那就是你的责任!” 威尔逊见于浩海面容冷肃,不由得退后一步,却仍旧色厉内荏道:“我们父子给了你机会,投了你的票!你、你好自为之吧,别再找我们王府的麻烦!” 说完,俩人转身离去。 于浩海一头雾水,来这之前,他只有三分投票胜出的把握,而巴克达当时切断了于凯峰和方匀的网线后,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会赢。 “艾检,你看过那些选票了,”于浩海问道,“都谁投了我,赛威父子所言是真的?” “真的,他们俩的字体我还是很熟悉的,”艾登道,“比之统帅大人还喜欢到处提字刻章,一眼就能辨别出来了。” “……那别人呢?” “别的……我不大确定。”艾登如实地说。 于浩海却并不放过,开始较真起来:“康总,你,李茉莉,阎世雄,冯颖琪,加上赛威和威尔逊,这是7票,第8票是哪来的?” 艾登看着他,知道他很想听自己说,是方倾。 “我真的不知道。”艾登看着前面给李茉莉开车门的丁一劭,“也许是他呢?” 于浩海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可能,丁一劭怎么会投我。” 艾登看着于浩海微蹙着眉心,认真地问他,甚至是很期待地看着他时,忍不住叹了口气,拍了拍于浩海的肩膀。 “这票都被王室拿走了,凯文逊能看到谁投了谁,方倾要是一过去就背叛新主,依然投你,那他就是不聪明。” 于浩海低垂着眸子,没有出声。 “如果方倾投你了,也不能证明什么,”艾登道,“他们家的医院可就在驻地了,他希望a军进驻,保护他的家园,也无可厚非。” 是啊,就算投我了,投的也是a军,未必就还对我有什么眷恋。 我在期待什么呢? 于浩海觉得自己很可笑。 不管怎么样,这一驻地军权是被a军拿下了,巴克达也同意了于浩海的治军调整意见书,阎世雄今日就要部队开拔,从蓝湾岛进入驻地,正式守卫水星首都。 想来是于凯峰惦记着儿子,特意嘱咐已经赶到驻地的老袁和厉庭,给儿子做一顿好吃的,艾兰从袁真那里一听说,便想组织大家在于浩海家里开席,给于浩海这毫无人气儿的地方暖一暖新房,就当是庆贺。 “有什么可庆贺的。”于浩海没什么兴趣。 “俞格死了,王俊也回来了,打了三个月的仗,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主将,咱们部队里还有好多人不认你这个门,”艾兰说道,“让art后辈都过来,大伙儿一块儿热闹一下多好啊!” 于浩海听到这儿,便点了点头。 青羚当时为尹桐选中的这片土地,远在十几年前,地价并不高,但地理位置好,若盖成了商品楼售出,想来能够大赚一笔,可尹桐询问当时年纪还小的于浩海、尹瀚洋兄弟俩,是愿意住高楼还是平房有院子,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都喜欢有露天敞亮的大院子,平时可以在里面拉练、健身和跑步。 第1220章 东西跨院两间,照着高强度运动的alpha喜好来建造和设计,尹瀚洋的西跨院里,竖满了枪靶和射击专用的高立板,看着跟个小型的射击场似的,而于浩海这间院子,却设计得文雅古朴,静谧而富有诗意。从石头门廊到红木门厅,再到南北舒展的宽大客厅和书房,落地窗视野开阔,六角形观景墙古韵风流,这东跨院自有一番天高野阔、天地为炉的韵味。 “像个山上的老头儿住的地方,”丁一劭走进里面,到处看了看,不以为然道,“于浩海的品味堪忧。” “你懂什么啊,这叫艺术,”李茉莉道,“浩海是个审美非常好的人,哪像你啊,就喜欢玻璃吊顶镶金的窗。” 丁一劭听了更是摇了摇头,等到走进满是健身器材的房间,看到地上放着的杠铃时,才低头研究了起来。 “495磅?!”丁一劭道,“这小子竟敢偷偷挑战力王!” 说着把外套脱了下来,扔给了李茉莉,紧接着摩拳擦掌,朝那杠铃去了。 应邀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于浩海点omega的兵时,第一个点的就是艾兰,除了他步兵能力出众之外,还有着高超的外联能力,平时不用于浩海吩咐,艾兰自动自觉地接了angel的外联工作,负责军队之中的人情往来,于浩海照顾不到的地方。 这项工作在凯文逊那里,是王俊在做着,尹瀚洋的部队,也是索明月来做,它看起来像是将军夫人的分内工作,可angel只把这事交给艾兰,原因是方倾不爱管这些。 李茉莉丁一劭夫夫到了没多久,艾登和康斯坦丁也来了,艾兰是一直就在这里忙碌着,梁队晚上九点才能过来。老袁和厉庭这次回驻地,是尹桐把他们从昶州撵回来的,就为了看看艾登。 “爸,这个送您。”艾登把一箱人参酒,笑着送给了老袁,“这个是我和小丙一起选的。” 递给厉庭的是装在盒子里的羊毛衫和精美保暖的围巾。 老袁和厉庭只傻笑地答应着,接了礼物,看着高出他们那么多的艾登,和依偎在艾登身边,笑容腼腆的袁真,只觉得像做梦一样。 “袁叔和厉叔真是不用吃饭都饱了,”李茉莉笑道,“看着他们这宝贝儿婿检察官大人。” “是啊,我们不用吃饭也饱了。”李传光叹了口气,看着那正沉迷举铁的丁一劭。 几家欢喜几家愁,显然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是最高兴的,李传光和刘延川因为儿女的事也很知足了,酒过三巡,这桌年长的人,只偏过头去,看着那桌年轻人,于浩海像平常一样,跟他的将士们点头示意、微笑寒暄,看起来不留破绽。 “他去厨房里转了两圈,什么都没说,”厉庭道,“可我能不懂他的心思吗?这么贵的东西我也买了。” 桌上那一盘深海鳌虾,他们这一桌的盘子里只放了一只,张牙舞爪的,体型巨大。去年夏天,三军在昶州驻军了三个多月,炊事班都知道,只方倾喜欢吃这么昂贵稀缺的东西,于浩海常常去厨房溜一圈,看到没有就去开潜水艇,亲自去抓来给方倾吃,今天又跑厨房溜达,备菜的厉庭就明白了。 “艾兰没去叫他吗?”康斯坦丁问道,“说是art小辈,咱们都来了,他没道理不来啊。” “青羚也没来,”海曼夫人道,“我去叫了,你去了吗?” 李传光的夫人万晴道:“我去医院找了,青羚只说忙,没空,我也没见到方倾。” 李茉莉道:“我给方倾打过电话了,说是跟艾兰说了,有事,没时间过来。” 丁一劭听出这满桌子最贵的一只虾原来还是给方倾预备的,连忙伸筷子把它夹过去,扒开了壳子,放到了李茉莉的碗中。 这个举动让李茉莉登时涨红了脸,抬手想打他,海曼夫人却笑道,“你刚出月子需要补补,本来咱们这桌的就是给你的。” “我那天想跟方匀聊一聊,他不接我的话,”康斯坦丁道,“听着浩海跟方倾不止是闹别扭那么简单,倒像是结了仇。” 刘延川连忙道:“您可别劝了,我试着说了两句,方匀要跟我翻脸。” “两口子的事说不清楚,”万晴道,“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厉庭想了想,终于忍不住了:“这方倾,说实在的,任性骄纵,跟他爸青羚一样,跟我们art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不像个军人家属。哪有随随便便就把浩海给甩了的,也太伤人了。” “你不懂别瞎说。”老袁在一边道。 “我怎么不懂啊,明明就是,青羚在首都生活,锦衣玉食的,哪知道咱们在前线驻军的苦,养的孩子也娇娇气气的,一点儿都不能得罪,既喜欢权势,又爱慕虚荣,你看现在还是奔着王室去了吧?做那殿下的副将了,”厉庭越说越生气,“他们俩离婚了,大人心里多难过,在昶州想起这事,桐桐没少掉眼泪,只他心疼浩海吗,咱们也心疼啊,浩海是吃喝/嫖/赌了还是杀人放火养小三了啊?方倾怎么能这么折磨人啊,在昶州我看着了,浩海那是处处加小心,时时给他赔不是,好好的一个大将军,被他弄成什么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老袁道,“我看你是喝了两杯酒就刹不住闸了!” 在场的长辈们都沉默不语,只李茉莉笑道:“厉叔,咱们小袁也是公爵夫人了,说起来也是王室的人,不等于说靠近王室的人就都爱慕虚荣吧?” “那能一样吗?我们小艾是检察官、检察长,爵爷也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不稀罕!”厉庭说,“可他方倾再怎么能耐,也不过是个给人做老婆的omega,基本的贤惠也应该有啊,怎么就不能好好沟通,就算离婚了,那五个亿的彩礼,那可是桐桐一点、一点攒的……” 老袁连忙站起身来捂住了厉庭的嘴,把喝得醉意酣然的他扶了起来带走了。 没有人附和厉庭的话,是因为这里面坐着的万晴和海曼,都是青羚的铁磁朋友,自然不会说他们父子的错处,只是,厉庭更站在尹桐的角度看待问题,谁惹尹桐伤心了,就是谁的错,更何况他一直不大喜欢方倾。 他这番酒后之语,说得声音挺大,不远处art后辈那一桌人都听到了,包括于浩海。 艾兰跟袁真都婉转地告诉了他,他们通知了方倾,甚至俩人还试图把方倾架着走,可方倾说什么都不来。 于浩海在觥筹交错之间,一直不间断地抬眸,往门外看,直到三个小时过去,宴席散了,方倾都没有来。 也许,上次他来这里时吃了亏,不会再来这个让他感到屈辱的地方,也许,是他一直都没把自己当作art的人,甚至现在连angel军籍都不是了。 方倾跟袁真在新兵营里一直打架,跟李茉莉不对付,他在昶州也是我行我素,跟别人都不亲近,只爱好在研究室里,于浩海知道,算得上方倾朋友的人,似乎只有王俊,王俊已然深陷王室之中。 他不认为方倾如厉庭所说那样,爱慕虚荣,亲近王室,但厉庭的话,却一定程度上点醒了他,那就是方倾或许真的跟他们这些art后辈不一样,即便艾兰和李茉莉也在驻地长大,但art或是air的军人作风,他们是与祖辈一脉相承的,重信守诺,忠贞不渝。 而方倾没有这样的良好传统,他是任性的,懒散的,也是随心所欲的。 于浩海仰头,自酌自饮了一杯酒,只觉得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他给方倾的自由过了火。 过不多时,门外铃声响动,却是刘赢回来了,打开车门,他扶着一个女孩下了车,那人头一歪,往院子里看,声音像风铃一样清脆。 “于浩海!”塞西莉叫道。 她身后还有一个人跟着下了车,却对她这么直呼于浩海的姓名而吓了一跳。 “大胆!塞西莉,这是我们的主将,你要叫他于总!” 牛萌萌走在刘赢和塞西莉的后头,兴奋而好奇地跟着他们,走进了府邸大院。 “乖乖,你怎么跑出来了?!”刘延川骇然,连忙站起来给自己的儿媳妇让出位置来,责怪地看向刘赢。 塞西莉却笑着先向刘延川行礼,又向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以及艾登他们问好。 “听说是art后辈的聚会,我这后加入的,也可以来吧?” “当然了,吃过饭了吗?”海曼和万晴对她比较熟悉,拿了一副新碗筷给她和牛萌萌、刘赢,老袁起身要去给她们另外炒菜,塞西莉却连忙摆手说不用,就跟刘赢在这儿抱着饭碗就着剩菜吃上了。 “这是我们新来的郡主,牛萌萌,你们还没见过吧?”塞西莉说,“不过angel的人都已经熟悉了。” “我现在是angel末等士兵,当兵两个月了,请、多、指、教!”牛萌萌不伦不类地起身、鞠躬,行了个庄重的军礼,众人不禁都笑了。 于浩海从那桌换到这桌来,跟刘赢碰了碰杯,和小公主打了个招呼。 小公主是个话痨,跟谁都能说上话,听说李茉莉和丁一劭先走了,有些遗憾,还想看看传说中的丁总,又问于浩海国会议会胜利了,有什么想法,于浩海只淡淡地说:“今日不谈国事。” 第1221章 “那就谈谈家事吧,”塞西莉笑着对他道,“我要结婚了。” 众人不禁惊讶,塞西莉刚刚才过法定结婚年龄。 可一旁的刘赢听到她就这么说了出来,却是在一旁轻轻地松了口气。 刘延川喜上眉梢:“不小了不小了,85岁零两个月了吧?” “是,法律已经允许了。”塞西莉脸上不无怅惘和喜悦交织的复杂神色,看了于浩海一眼。 这一眼,于浩海明白了。说白了塞西莉和刘赢的婚姻,又何尝不是一场政治婚姻,即便人物是塞西莉亲选的,可这么匆忙就要进入婚姻殿堂,显然是为了什么,而做了提前的预设,加固了一层壁垒。 俞格死了,宣告着和平的脚步近了,外患即将解除,内忧的暗潮已然在涌动着,双方都加快了脚步。 “一个娶,一个嫁,王俊的婚礼跟我一天,”塞西莉道,“我哥正在给王妃挑选隆重的婚纱,却要我穿个法袍嫁了算了。” “也给你买,婚纱,买最好的。”刘赢笨笨地在旁边连忙表态。 他已经被幸福击昏了头脑,根本来不及想其他。就算是政治联姻又怎么样,他显然现在是最大的受益人。 于浩海定在那里,似醉非醉,只静静地想着事情,牛萌萌却在旁边目光赤/裸地看着于浩海,直咽口水。 “他这是醉了吗?还是没醉,看起来跟个雕塑似的。”牛萌萌滋溜了一声,“真他妈帅!” “你快别丢人了,他没醉,”袁真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是art后辈吗?” “我是听塞西莉说要来,我偷跑上了车的,刘赢不好意思对我动手,”牛萌萌道,“咱们都是angel的人了,怎么还防着我呢?” “你看你这贼忒兮兮的样子,”艾兰道,“等我们梁队到了,你八成会被他带走,铐起来。” “别看了别看了,吃你的饭。”袁真忍不住推他。 牛萌萌听说吃饭,便伸手过去,拿了那并桌以后,一直没人动过的鳌虾。 “放下!”艾兰和袁真忍不住一起喊,双双动手打牛萌萌的手背,虾掉回到了盘子里。 “咋不让吃啊?!”牛萌萌委屈道,“它是个摆件啊?只能看不能吃?” “要让、让那个,公主先吃……”艾兰看着于浩海的脸色。 “我不怎么吃虾啊,你吃吧。”塞西莉道。 “随意。”于浩海顺手把盘子拿了起来,将里面的虾全都倒到了牛萌萌的碗里。 到了晚上,大家陆陆续续地走了,刘赢要送公主和郡主回去,于浩海作陪,他知道塞西莉有话对他说。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塞西莉言简意赅地道。 “我知道。”于浩海说。 牛萌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总忍不住回头偷看于浩海,于浩海只跟塞西莉低声交谈。 他转来转去的,看到了刘赢肩膀上的军章与星星,以及于浩海肩膀上的星星,不禁问道:“于总,我什么时候也有星星啊?” 他指了指一旁开车的刘赢的肩膀。 “等你立功再说吧。”于浩海道。 “先是军容军纪恐怕就违规了,”塞西莉道,“你这疯狂原始人的头发什么时候能修剪一下?” “不能随便剪的,王俊说了,‘头发,是非常影响颜值的东西’,他推荐我去青青理发屋去剪,说那里的技术好。” “左右没事,我们陪你剪个头吧,”塞西莉说,“浩海,咱们还可以多说说话。” 于浩海点头。 车在街道四处徜徉着,刘赢导航了半天,迟迟找不到青青理发屋在哪儿。 “是不是名字记错了?”刘赢问道。 “我看过那个画册,是叫青青啊,”牛萌萌想了想,“难道叫见见理发屋?” “刘赢,你搜一下靓丽的靓。”于浩海说。 不一会儿,车开到了“靓靓理发屋”的前面,24小时不歇业,他们终于找对了地方。 “于总,你真聪明!”牛萌萌笑着说。 刘赢绕过车头,给牛萌萌那边开了车门,牛萌萌跑下了车,进到了里面去。 于浩海觉得自己身上的酒气很大,便开了车门,走出来透透气,扯了扯衣领,靠在车边,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点着,叼在了嘴里。 方倾没见过他动作这么娴熟的抽烟姿势,或者说,他就没见过几次于浩海抽烟,接吻的时候,他感受到的也只有柚子的清冽果香。 “还跟吗?”青羚问道。 他们已经开车尾随着刘赢的车,从东边的贺澜区,开到了市中心区。 他们父子今天一直在医院里算经济账,采买被俞格炸毁的重型医疗设备器材,他们来晚了。 “不跟了,”方倾讪然笑道,“跟着有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这就是计谋,”青羚调转车头往医院走,“这个牛萌萌一出现,就被王室认祖归宗,我就知道玛格列特留有这一手。” 他忍不住透过车前镜,看向后座方倾的表情。 “于浩海不会中这样的计谋,他没那么笨,上次硬塞给他他不都不要吗?” “这不重要,”方倾说,“他要是肯将计就计,我也就安心了。” 第621章 凯文逊将手里的选票一一对了一遍,方倾的那一票,没有投给于浩海。 他很满意,看着方倾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和敬佩,笑道:“不错,离婚又离队,断得干干净净,方倾,你是个干大事的人。” “谢殿下夸奖。”方倾道。 “只是阎世雄这老头儿,收了我的钱,竟然不办事,”凯文逊把阎世雄写着于浩海名字的选票,撕成了几片,“我也没必要留着他了。” “殿下,这么快就针对他,也太明显了,”方倾试探着道,“阎世雄才进驻地两天,您手里的变异血清在环岛也快用完了吧?他可是十二万精兵,开进首都,没那么容易对付。” 凯文逊笑道:“血清用完了,你那不还有吗?赛威家的狗都变异了,阎世雄的兵再多,又怕什么?” 方倾咬了咬唇,只好朝他行了个军礼,承认错误:“殿下。” “方倾,我不惧用于浩海的人,是因为无论是你,还是步睿诚,都是我这边没有的人才,”凯文逊声音冷厉,“只是我的容忍程度是有限的,你要是不懂,可以去问一问老步,对旧主有情,可以理解,但是背叛新主,我这边是斩立决。” “我明白了,”方倾低着头道,“以后我一定不自作主张。只是这一次,我也是为了咱们anger着想,才投了a军。” “这话怎么说?”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您在国会上说要art的兵,”方倾看着他,“恐怕要的是刘延川刘上将的兵吧?” 凯文逊没有说话,方倾猜得没错。 “虽然是a军,但也是国舅老爷的兵,进驻首都,保卫驻地,有塞西莉公主和亲,想来刘延川也不会拒绝,于总也觉得顺理成章,”方倾道,“可是您想想,刘上将的兵,原本是于总分给他的,能分到他手里的,想来也是于总更‘放心’的一部分人。即便调了过来,他们到底是姓刘,还是姓于,您也说不准,对吧?就像您分给我这两万的兵,里面有多少人更亲近您,又有多少人会信服于我,这都是咱们心里有数的事,对吧?” 凯文逊阖着眼睛,透过眼底的光,瞄着方倾,忍不住笑了。 方倾的话,正好切在了凯文逊的心坎里,对于刘延川的兵,他和巴克达一样有顾虑,即便塞西莉和刘赢婚事在前,他们跟于家也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反而现在阎世雄的兵入驻首都,让他们双方都比较淡定。 “我分你的兵,你不满意?”凯文逊问道。 “不敢不敢,只是其中一大半都是皇家军出身,我有点儿诚惶诚恐,害怕拿不住他们。” “拿不住,就用百草倾轰他们。” “是,殿下。”方倾道。 凯文逊玩味儿地看着他:“所以,这百草倾,就仅仅是百草默的解药吗?” 方倾不仅心中叹服,在“毒药”还是“解药”这件事,于浩海二话不说,就信了方倾的鬼话,可凯文逊却没有完全相信。 “方倾,你的omega祖父是当年震惊水星的贪腐大案首要案犯,乌莲;你的beta祖父是祸乱水星20年‘翟晨之乱’中的枭首,翟晨。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恐怕比于浩海要了解。” “是,我祖上都不是什么好人,”方倾惭愧道,“所以我这也没什么好药。” “用对地方就行了。”凯文逊有些高兴,他的猜测被证实了,假使百草倾真的能用于对敌抗战,那得了方倾,好比得了十个师的人。 “你随我去校场看一看,阎世雄那昔日兵王的风采。”凯文逊道,“你的兵也该去练一练了。” “好嘞。” 俩人坐到了军车里,往首都驻军大本营驶去。 “王俊在医院住得怎么样?”凯文逊在路上问道。 第1222章 “挺好的,我们住一间。” “你那屋子太小了,”凯文逊皱了皱眉,“走廊里还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是属下的错。”方倾好笑道。 凯文逊瞥了他一眼,因为王俊不肯回王宫,而有些烦躁。 “他自己家都不愿回,就爱上住院了,是……怀孕造成的吗?住在医院他觉得安全?” “也不一定,这个没有因果关系。” 方倾看出王俊是哭着回到医院的,像是跟凯文逊吵架了,但王俊一直没说因为什么,他总是很袒护凯文逊,方倾也就没问。 凯文逊手里反反复复地握着剑靶,那剑鞘上的宝石,都被他长期盘得失去了光亮,而是模糊一片。 “我听说丁一劭回来了以后,李茉莉对他唯命是从,”凯文逊道,“雷蒙那笔钱,黑不提白不提的,也不主动上交国家。” “那雷蒙也没提告啊,咱们也就是猜测被丁一劭讹去了。” “嗯,我是觉得……李茉莉会不会因为生了丁一劭的孩子,有了血缘关系,就会更听丁一劭的话,更爱他?” 他皱着眉头,神色冷峻地看着方倾。 方倾当然明白,他虽表面问的是李茉莉丁一劭,实际上,他问的是王俊……和俞格。 “当然不会了,是孩子的生父,也是独立自主的人,李中将不糊涂,也很牵制丁一劭,”方倾道,“皓南岛面对阿诺德的时候,李中将不是还过去看着了吗?” 凯文逊阖了阖眼睛,没有做声。 自从王俊回来了,关于王俊离开的那段日子,发生的所有事,凯文逊都只字不提,但他还是很信任方倾“医生”的专业,憋不住了,会来问方倾。 “有没有一种药,短效的,能够清除一段时间的记忆。”凯文逊问道。 “忘情水啊,没有,”方倾问道,“是您要服用吗?” “当然不是,”凯文逊很是不屑,“我什么都能承受,什么都会过去。只是……王俊有些事他不懂,胆子太小了,又被吓个半死,我希望他能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 方倾自从王俊回来,给他做了很多方面的检查,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说实话俞格没有多么磋磨他,王俊每天睡得很好,倒是跟凯文逊回去了两天再回来,常常流着眼泪发呆。 “您要是不把病症起因和病状说明白,我是没法开药的,殿下。” 凯文逊叹了口气,只好说:“我杀了几个人,是他的仆从,被他看到了。” 方倾:“……” “那些人该死,竟敢背着王俊碎嘴子,我只恨当时气愤,出手太快了,没先把他们带走,这下被王俊看到了,就没完没了了。” 方倾:“……” 他这下知道王俊为什么伤心欲绝地在医院里躺着,闭着眼睛垂泪了。 水星是王室集权的君主□□统治制度,全水星上下,原本统帅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有岛屿都归统帅一人所有。 但统帅的权力并非是不受约束的,参议院、众议院、检察院、法院、公爵、伯爵、侯爵,乃至军界,都对统帅的权力有了一定程度的约束。 这一关系等到于凯峰掌握军界后,忽然发生了变化。首先,军方对王室的态度有些傲慢,没战争之前,于凯峰在赫特岛上跟老婆孩子过得爽歪歪,巴克达怎么急召他回宫,他都不理会,只要军队没出事,他根本不用听从巴克达的话。 究其原因,一是巴克达统帅凭借于凯峰才入主王宫,二是因为老统帅对于凯峰有愧,巴克达心知肚明,连带着不敢说什么,20年之间,都对军方唯唯诺诺。 巴克达统治下的水星,并不是彻底的君主集权制度,因为他没有兵权。 但这20多年过去,王室不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首先就是经济垄断,可以说全水星80%的财富,都聚集在了驻地,等到阿诺德起兵造反,于凯峰率兵上阵去打仗时,军政关系又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那就是军方打仗要想赢,得王室出钱。 凯文逊在昶州那段时间,给了于凯峰20个亿,于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些方倾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于浩海一要水星和平,二要推翻王室,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兵王的实力,还需要的是王室的钞能力。 “王权制度下的我,有着对平民生杀予夺的权力,这些法典里都明确规定了,”凯文逊问道,“‘水星以王室之尊为大,一定时候,可以依仗王权对民众实施管理和教化,如若反抗,立即法治,事后加以解释和申明’,对吧?” 方倾点了点头,心道这一个法条,是玛格列特公主所写,为的是什么,谁能不明白。曾经有一条新闻,说得是赛威养的狗在路上咬了人,结果是被咬的人反被关押,原因是冲撞了王室的人,犯下了重罪。 方倾在驻地生活,岂有不知的道理。 这也是于浩海一定要推翻王室的原因。 “你要跟王俊好好说说,让他理解我,”凯文逊道,“有些刁民不治不行,他不要像个笨蛋鹌鹑似的,看我杀了几个人就吓得浑身哆嗦。” “殿下,王俊是art后辈,那样刚正不阿的军人家庭长大的人,三观上不会觉得你这样杀人是正常的……” 凯文逊撇过头,冷冷地看着他:“是art的人又怎样,他已经嫁给了我,是我的人。为了我,他也要重塑他的三观。” “……好嘞。” “所以,有没有能够擦除记忆的药?” “这个真没有。”方倾道。 如果有,他早就以身试药了。 凯文逊瞥着他:“抓紧研制。” “您都要重塑他的三观了,还要我做消除记忆的药干什么?” 凯文逊想到王俊对他避如蛇蝎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他在王俊心里的形象,他自认为,应该是高大、勇猛、正直、善良的,他也不想王俊对他有别的看法,他要王俊非常非常爱他。 “好,点到为止!” 一道赞叹不已的呼喝声响起,于浩海已然行云流水般地收拳、换掌,稳稳地拖住了对方的腰部,将这一名重量级吨位的武士,在天空中拖了半圈,举重若轻地重新放回到地上。 “承让了。”于浩海抱拳道。 “不敢不敢,”对方回之以抱拳,涨红了老脸,低着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终于知道小于总的厉害了。” 阎世雄见于浩海与二十几位amy重要输出型战士过招,都赢得轻轻松松,甚至没出多少汗,不由得心中惊叹。 于浩海虽然身量有余,体态壮硕,但比之于凯峰,似乎多了一些文气,少了一些狂霸之气,令他不知深浅,也对于浩海是不是借着父亲上位,也有一些怀疑。 可这一回于浩海来大营给他的amy督军,现场向兄弟们亮出了一手真本事,才终于大家心中的疑虑。 只硬派武功比试,在场就没人能胜出他来。 “咱们比完了拳头,要不要比试下枪法?”又有人不死心地提议。 alpha天生好斗,何况于浩海这响当当的将门之子,军界一把手于凯峰的长子,又令多少人嫉妒和眼红。这有了机会跟他过招,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向他挑战,最好还能挫一挫他的威风。 “已经打了一上午了,四五个小时车轮战……” “没关系,”于浩海摆了摆手,打断了阎世雄的话,“我这次来,就是想跟大家聊一聊方枪和倾炮的应用。” “也教我们方枪?!” “当然,”于浩海道,“咱们在驻地将来可能面对的敌人是变异人,方枪和倾炮都要学起来。” “太好了!”战士们不禁喜出望外。不论是刚才比划拳法还是格斗,以及现在说的高精尖武器,众人发现于浩海指点到位,侃侃而谈,竟毫不藏私。 “于中将,这方枪我们还不会用,先比步/枪怎么样?” “可以,”于浩海道,“咱们来三对一吧。” 三对一,是顶级狙击手的自虐型挑战,三人对一人,就在一个布满集装箱的范围圈里躲藏和伏击,三分钟内被三对一的那个“一”,如若成功击败三人走出包围圈,即为获胜。 这个提议自于浩海说出口,队伍中便有人笑了。 “于中将,我听说你们这一届出了个金雀翎狙击手,但那是你弟,不是你吧?” 走出来的那个人,胳膊里挎着一支awm,气焰嚣张地看着于浩海。 “是,我跟尹少将的枪法比起来,略逊一筹。”于浩海诚实地说。 “那你要三对一?” “是,我就是找打。”于浩海笑着道。 众人不禁都不服又不屑地大声起哄,很快推出来了三个人,右手上均布满了枪茧。 于浩海与他们点头示意,拿着枪去往集装箱仓库去了。 当他们三人躲到废弃的集装箱后面时,只一秒,未等开始,就朝于浩海的头部射了过来,他很快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儿,躲开了他们狂暴和肆虐的连环射击。 第1223章 他们一定是鼓足了劲儿要给于浩海以狠命的打击,但于浩海天生不惧挑战,小时候任何人跑过来说“原来你就是于凯峰的儿子?!”然后对他施以暴力时,他都会以十倍的暴力值狠命地还击。 他迅速找到了藏匿地点,用了几分钟考虑三人中最弱的那一个,然后专门打他的防护边角,同时,利用集装箱上的破洞实施伪装射击,装作拿不出枪头的时候,果然调动出了第二个探头的人,第一个将其击毙。 三人中一人阵亡,对方显然脚步慌乱,开始变换地形,于浩海并不知道他们的准确位置,而是不断摇动瞄准点,调整秒速,将其击中。他不需要多精湛的枪法,只是预知目标的运动方向和运动速度能力,比任何人都强。 只要做出了的提前量,他就能够命中目标。 第二个人被击毙后,于浩海知道对方不动了,敌不动,他就不动,他比任何人都能忍,也都沉得住气。 所以单纯比100颗子弹的命中率,他比不过天赋异禀的神枪手尹瀚洋,可要是一对一,或是二对一(加上于总),他们都不是于浩海的对手。 “你个老六,你这个老六啊啊啊啊!!!” 尹瀚洋每次都气得把枪扔了,仰躺在沙滩上捶胸顿足。 于凯峰则胸前挂着彩色弹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于浩海。 “我和你弟都回家吃了三顿饭了,你还在伏击我们俩,你不饿吗?” 于浩海点了点头:“饿。但要赢。” “这玩意儿是我生的,我自己都感到害怕,”于凯峰对方匀道,“我把他扔到瀛洲,是怕他会仗着我的名头变成纨绔子弟,可我现在又担心他太不纨绔、太一本正经了。” 他不是个会转弯和变通的人,毅力和心智……都有些变态。 可这些话,方匀当然不会说给于凯峰听。 半小时后,于浩海肩膀上扛着枪从仓库房里走出来,身上干干净净的,一颗油漆弹都没有中。 “于总牛逼!” “咱们是服了,心服口服!” 掌声瞬时炸裂般地响了起来,叫好声和赞叹声不断,地动山摇一般,阎世雄也站在一边为他鼓掌,一代更比一代强,于浩海的能力比之其父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浩海笑了笑,这种比试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在赫特岛上也就是普通家庭作业罢了。 “我们兵王当然不一般了,”凯文逊笑道,“阎总,您看了很感慨吧?是不是也浑身颤抖?” 于浩海定定地看了过去,一身绛红色皇室军装的凯文逊,站在阎世雄的身后,而他左侧站着的那个人,是方倾。 他不得不承认,anger红白两色军装,方倾穿着更好看,也许是因为他的肤色白,也许,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木棉花,就是红色的。 “佩服,感慨,颤抖,”阎世雄面无表情地道,“是的,殿下,我浑身颤抖。” 凯文逊走上了前,却不看于浩海,只是看着他右侧方向,远远地站着的那个人。 “我让你跟我一起巡视军防大营,你说你有事,然后就来这儿了?” “是的,殿下,”刘赢道,“我今日奉于中将之命,过来历练了。” 凯文逊咬着后槽牙,简直想给这个蠢人一拳头。 “这位是我们anger的方少将,也是方枪和倾炮的发明人,”凯文逊向阎世雄介绍道,“咱们amy入驻首都,将来少不了要向他请教。” 阎世雄对这个“请教”二字有些别扭,方倾看起来还没20岁,稚气未脱,之前两次国会议会,他都没细看过方倾,这次走近了,才认真看了看他的五官。 ……跟个猫妖似的。 他不由得看了于浩海一眼,原来这位猫小姐,就是给他戴绿帽的人。 “不敢这么说,只是个药贩子。”方倾连忙低头鞠躬,给阎世雄这位中将行了个军礼,抬起头来,“还希望阎总能保卫我们的驻地,保护好我们的家。” 嘴巴倒是挺甜的。 阎世雄回礼:“还请方少将不吝赐教,我们对新型武器都不熟悉。” “啊,等我给你们演练一下。” “用得着你练,这不两位兵王都在此吗?”凯文逊笑着道,“阎总大了于总两届,跟我们这届小于总兵王相比,那是大了……哦,七届,我可太想看您二位现场比试了,从你们精湛的武术拳法之下,也能看出咱们水星战力的岁月更迭,来吧,请吧!” 方倾忍不住皱起眉,看向凯文逊。 新兵营出师都两年多了,您怎么还这样啊? “我老了,打不动了,”阎世雄臊眉耷眼地说,“我现在挨一拳就会死,您不怕我讹上您吗?” 方倾噗呲一声,差点儿笑出声来。 于浩海只低垂着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殿下,咱们出师以后可有日子没比试了,”于浩海道,“您不来跟我比一比吗?也让amy的前辈们看一看,咱们这届新兵营战士的水平。” “我水平不行……” “我让你一个指头,”于浩海忽然充满挑衅地伸出食指,朝着凯文逊的方向勾了勾手,“就用一根指头。” 方倾:“……” 这一瞬间,凯文逊的脸色变了,amy战士们却从没见过这么精彩的大戏,都跟大狒狒们似的原地蹦跳、捶胸,发出了“嗷嗷嗷嗷”的巨吼声和起哄声。 “行,”凯文逊道,“你一指头制不服我,你这根手指头我就要剁掉!” “好!”于浩海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别比了,你们疯了吗?!”方倾连忙跑到中间挥手,又转过头去叫人,“阎总!别让他们比了,刘赢、刘赢!你快过来拉住他们啊!” 刘赢过去了,抓着方倾的衣袖把他拉走了:“这要比试呢,你别在中间挡着。” 方倾:“???” 于浩海和凯文逊面对面站着,说实话,双方想打对方已经很久了。 凯文逊想起于浩海把王俊的去向藏了三天不告诉他,他就想生啖其血肉;而于浩海看见方倾穿着anger军装站在凯文逊的身边,就想一指头敲死凯文逊。 比试开始,凯文逊站着一动不动,于浩海一个跨步走过去,变掌为指,冲到了凯文逊的眼前,一把勾住了他的左侧锁骨,凯文逊侧身向右躲避后,立刻从军裤兜里掏出一把枪来,从下往上,朝于浩海头部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方倾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只见于浩海反手捏住凯文逊的指虎处,一把勾住扳机口,将他右手的枪管调转方向,用力一转,凯文逊的指节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以诡异的弯曲度枪头向下,枪在转眼之间,落进了于浩海的手掌心! “就一指头。” 于浩海笔直地站在那里,举起了枪,指向了凯文逊。 风吹动他额前干净利落的短发,露出那刀削斧凿般深邃的面容和充满杀意的眉眼。 他的右手食指,即将扣动扳机。 方倾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已预判了凯文逊会中途耍诈用枪,而他也如承诺一般,就用一指头开枪解决他! “浩海!” 方倾声音未落,刘赢已经如一把离弦之箭冲了过去。 “是公主的哥,公主的哥,公主他哥啊!” 刘赢的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抢上去挡在了凯文逊身前,抱住了于浩海的胳膊赶紧往上举了起来。 就在这时,凯文逊回手一记高浓度黄色倾炮,重重地摔在了于浩海和刘赢的身前! 顿时黄烟弥漫,惊呆了的amy战士,整整齐齐地站在黄色烟雾下,被惊得一动不动。 “沙尘暴?”有人莫名其妙地问。 “快跑!”方倾连忙从兜里掏出了口罩,急急忙忙地戴上,慌不择路奔着一个方向就冲了过去,一头撞进了那人犹如钢铁铸成的胸膛里。 他抬起头来,在渐渐散开的烟雾中,瞪着圆眼睛,逐渐看到于浩海俯视他的冷漠眼神。 他愣怔地看了他两秒,后退两步,连忙转身向后逃跑。 于浩海抬起脚来,用军靴的背面,兜着他的屁股踢了他一脚。 这一作用力使方倾的身子不受控地向前一扑,险些跌倒。他心里又急又气又羞愤,不禁用手挡在后面,跑得更快了。 第622章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几个人都被凯文逊放出的倾炮,弄得灰头土脸的。红色砖房里炊烟袅袅,驻军大本营的食堂开饭了,阎世雄请大家移步食堂,准备用饭。 “你可以走了,”凯文逊道,“我和方枪倾炮的发明人在这儿,能够手把手教amy战士们用新型武器,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在这儿现场纠错,防止你手把手地教错了,重蹈皇家军的覆辙。”于浩海道。 凯文逊冷冷地瞪着他。 几个人只好又坐到了一桌来,方倾的屁股被不重不轻地踢了一脚,心情有些郁闷,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只阎世雄不停询问凯文逊和于浩海,倾炮威力竟然如此之大,令人不寒而栗等等。 第1224章 对面的于浩海,时不时瞟方倾一眼,见他沉着脸很难受的样子,心情忽然变得……舒爽,是那种很久都没有过的痛快。 “方少将,那我们的兵,现在还在校场上……睡觉,用吃什么解药吗?”阎世雄不由得惴惴不安地问。 “不用,六个小时以后就自动苏醒了。”方倾回答道。 “有什么副作用吗?或是眩晕、头痛之类的。” “刚醒来后会头痛,洗过脸后多喝水,是没有副作用的,”方倾见阎世雄像是被震惊到了,而且忽然被凯文逊放倒了一片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安慰道,“你们第一次实践,没有准备,会倒下很多人,长时间训练后配合口罩,是不会被倾炮袭击的,倾炮最开始设计之初,就是用来对付变异人的。” 阎世雄点了点头,他们刚才逃的时候,于浩海是第一时间把口罩递给了他,让他戴上,凯文逊和方倾以及驸马爷刘赢,也都是戴着口罩逃跑。 “于中将,你怎么不用戴口罩?”阎世雄不解地问。 “我擅长闭气,”于浩海道,“倾炮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方倾听到了这句话,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那张轮廓硬朗、英俊不凡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得逞的快意,那双方倾每每望过去,都觉得无比沉迷的幽蓝色眼睛,正闪过一瞬报复的残忍的光。 方倾曾经想过,即使离婚了,同在angel,他还可以做于浩海的手下,也许换个方式,他们依然可以彼此照拂,相携到老;可后来,他不得不离开angel时,他又幻想,有着双方家人的羁绊,又同是art后辈,他也许还会跟于浩海在不同的场合碰面,也许他们还会见面寒暄,还会在危机时候互相支援,还可以做战友、做朋友,他会衷心祝福于浩海得到美满幸福的未来,即便他自己会怎么样生活下去,他从没想过。 可到如今,他看明白了,于浩海是不会跟他握手言和的,对这段婚姻的分崩离析,他充满了怨怼,跟方倾做战友、朋友,都是不可能的,爱的反面,不是释然,对于浩海来说,是彻骨的仇恨。 “闭气?我也会闭气,”阎世雄问道,“需要多久?” “24分钟零3秒,”于浩海道,“这个时间之后,多浓的倾炮也都散干净了。” “24分……零三秒?”阎世雄不禁眯起眼睛,微微侧目,不可置信地看向于浩海,心道你恐怕才是个变异人。 “切,一百个变异人朝你跑过去,我看你能憋多久,”凯文逊不屑道,“倾炮没用的话,你有本事别用平安炮啊,对了,方少将,这平安炮既然是你发明的,你又来了anger,也应该把它收回来了吧?” “……”方倾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什么没说,都已经被踹了一脚了。 “收回去,在你手里,变成废炮?”于浩海轻蔑地道,“这平安炮当时于总说了,谁能驾驭得了就给谁用,你跟我和瀚洋都有机会,可最后你能用得了吗?不怕一炮走了火,轰到你自己的王宫里去?” 凯文逊脸色发白,气得胸腔振动,眼中仿佛能射出刺伤人的寒光来,他想了一会儿,冷声道:“是,我用不了那破炮,可是我们anger的方少将,已经在开发研制‘吉祥炮’了,威力比你那平安炮强过百倍,你就等着瞧吧!” 方倾:“……” “你们还在开发研制过程中啊,”于浩海笑道,“我们的吉祥炮都已经投入生产了。” 方倾:“……” “方少将,”于浩海忽然把一条长腿伸过去,踢了一下他规规矩矩并拢的一双圆头皮鞋上,“我们两队的信息不同步啊?这怎么行?” 方倾揣着胳膊和手,低着头,双脚同时往后缩了缩,几乎藏到了椅子下面,可于浩海竟然离那么远,还是能伸着腿用军靴踢到他。 “都还在、在开发过程中,是一个预想,还没成型……”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说。 这世上哪有什么吉祥炮,可他们这么一句跟着一句怼过来,方倾既不能卷了凯文逊的面子,又不想让于浩海生气。 他为什么还是会惧怕于浩海的怒意,还会因为于浩海的震慑力、威慑力而禁不住缩起肩膀来、不敢看也不敢动,恐怕,还是因为腺体和信息素的原因。 他是个被眼前的男人完全标记的omega,受他欺负,受他压制,被他□□,被他压迫。可方倾从生下以来一直孜孜不倦去寻找和去证明的,就是omega不受alpha控制的方法和能力。 他感受到了后颈处的腺体,随着于浩海坐在这里,传过来的淡淡的柚子果香而阵阵发麻、变软。 回去就把腺体割掉。方倾对自己说。 “平安炮,吉祥炮,那都是什么样的武器,”阎世雄仿佛被打开了新的世界,“比今天这倾炮还厉害吗?” “当然了,我们方少将的科研实力堪比百万兵团,”凯文逊笑道,“谁得到了谁都把他当个宝,做梦都会笑。” 阎世雄听这殿下虽然刚刚比试的时候一直耍诈赖皮,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但倒是对方倾极为尊重,来到这里到现在,一直跟他强调方倾的作用。 “殿下倒是没有性别之分,”阎世雄道,“对omega少将如此重用,入队即给副将分兵,这在水星多年来的军界历史上,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凯文逊笑道:“这您有所不知,在我们家里,都是omega说得算。” 他指的是大小公主,还有王妃。 别的不说,凯文逊的生长环境是受玛格列特公主影响为主,小公主塞西莉为辅,他的确身边都是omega,这倒是养成了他从小到大,都重视和听从omega意见的习惯。方倾在新兵营的时候做过他的下属,甚至都感慨凯文逊实在是很尊重他的想法,毫无性别歧视。 “是,在我们家里,omega都不能上桌吃饭。”于浩海破罐子破摔道。 方倾手里抚着饭碗,幽幽地抬起头,看着他:“……” “哦,那怪不得你没有omega了。”凯文逊感到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于浩海这么失控发疯、胡言乱语的样子,“也怪不得你那天投票不投他了。” 凯文逊对方倾说起了这件事,方倾没有反驳。 于浩海的心,一点一点地凉透了,定定地看向方倾。 原来那天国会投票,方倾真的没有投给他。他心里的疑惑或者说是期望,也彻底落空了。 “是,我们军人家庭讲信念,重诚信,始乱终弃、不识好歹的人,都不配在桌上吃饭,”于浩海忽然厉声道,“方少将,这桌是你配待着的地方吗?请你出去!” 一桌一星以上的中将,都看向了在场唯一的少将,方倾。 凯文逊在一旁跟看戏似的,忍不住想笑,这时候他不会对方倾出手相助,因为于浩海跟方倾闹得越厉害,对他来说越有利,他和方倾的结盟越牢靠。 方倾站了起来,点头道:“于中将说得对,是我僭越了,这里不该我来,我换个桌吃去,你们随意。” 说完,拿着筷子抱着碗,转身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本来他就吃不下去了,这会儿被于浩海撵走,他反而觉得舒服多了。 只是心里一阵阵失望和伤心,他不吝以最残酷、冷漠、傲慢的恶意,去衡量alpha在面对挫折和失败时的本性,但于浩海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知道于浩海恨他,可没想到已经到了连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了的地步,这么下去,阎世雄会怎么看他,丢不丢人?只怕小于总的滤镜要碎了一地。 可他为什么担心的是别人会怎么看他? 方倾叹了口气,随便在公众食堂外面的桌子旁,找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 呼啦一声,周围吃饭的alpha,有的筷子掉在碗里,有的嘴里叼着的大馒头,滚落到汤里。 他们都站了起来,自动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方倾。 “这、这什么东西?” “不是,这是个谁?看起来像个猫,不是,像个omega啊!” “公主,是公主殿下吧?!跟她哥来的!” 一阵喧哗吵闹声响起,以及身边忽然座位都空了,让方倾充满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我拼个桌吃饭,”方倾说,“行吗?” “行行行,你吃你的!” “对对,你随便吃!” “爱吃什么吃什么!” 方倾伸着筷子,去夹了一根空心菜,放到了自己雪白的米饭上。 再抬头时,那一盘子空心菜,都被怼到了他跟前来。 “你们吃啊。”方倾让道。 “嗯嗯,我们也吃。” alpha们陆续落座了,对这突然冒出来还抱着碗的omega,感到兴奋和好奇。 “这位……小士兵,您是哪个队的啊?”amy战士们久在蓝湾岛边关守卫,已经很多年没看到活着的、还会嘴巴动着、吃饭说话的omega了。 “看着像皇家军,绛红色军装。” 第1225章 “是王室的人,肯定是公主。” 七嘴八舌的,方倾笑了笑:“我是anger部队的人,我叫方倾。” “方倾,方倾?” “那不就是那个新型武器吗?!” “惭愧惭愧!”对面一位战士朝他行礼,“我们是老十四届新兵营战士,今天是第一次来驻地,还没轮到我们沙场演练呢,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方少将在此!” 方倾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幸会幸会,我也是上午才来。” “早上看到你们anger的大部队进驻军营了,据说有两万多人,都是您的兵,对吗?” “是的,”方倾道,“第一次带兵,想起来还有些小紧张呢。” “还有些小紧张呢!” “小紧张呢!” “我叫小紧张呢!” “哈哈哈哈哈!” 方倾:“……” “抱歉抱歉,”这个说话总带叠字的amy少将忍不住狠踢了他们几脚,“太长时间没看到omega了,他们一个个都疯了,别理他们。” “您怎么称呼啊?”方倾问道。 “我叫潘榭里,今年三十五岁,”对方道,“我们以后在驻地驻军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 方倾想到接下来他的两万anger战士也要在这里跟amy同营训练,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于是对他点头道:“谢谢前辈。” 同是新兵营出身,潘榭里比方倾大了三界,当真是前辈了。 可潘榭里看到方倾的肩章,竟跟自己同是二星少将,不禁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惭愧地道:“不敢不敢,我像方少将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我是35岁才去考新兵营的。” 大伙儿不禁笑了起来,都围在方倾的边上,看他吃饭,只要方倾的筷子,去向哪个地方,那里的人定然会把这一盘菜都端到方倾的面前,任他挑选。 等到潘榭里好奇地问外面校场上躺着的那一大片战士们,是否为倾炮所伤,方倾回答“是”的时候,一桌子的alpha忍不住全体起立,一起为他鼓掌。 “方少将以一顶百!” “岂止一百,方少将力拔千钧气盖世!” “方少将威武!” “……哈哈哈哈,”方倾忍不住笑着摆了摆手,“不算什么啦。” 于浩海和刘赢走出里面包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一群身强体壮的alpha,把弱小的方倾围在了中间,不停地说着话逗着他玩儿,逗着他笑,方倾在那仰着小脸,左看右看,不停地“哈哈哈”。 于浩海的额头和后背不禁同时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他把方倾踢走了,无异于放虎归山。 方倾这只骚猫野猫馋猫抛弃了他,回归大海,面对的是成千上万条鲜美灵活的大鱼,每一条,都比他更有趣,更新奇。 “他就这么带兵?!”于浩海寒着脸抬脚便走,想上前去制止这种荒淫无耻的行为。 “浩海!”刘赢终于看不下去了,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你别去灭他的威风了,放过他吧!” “放过他?”于浩海眉头紧锁,看着在那兴奋聊天、非常开心的方咪咪。 “是啊,你现在……也管不着他了啊。”刘赢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于浩海全身的血,像是一瞬间都变凉了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脑海里闪过了一幕幕和方倾在一起缠绵悱恻、温柔交颈的画面。 那些幸福都不该是假的,那些快乐也不该那么短暂。 “不,他是我的,”于浩海面容冷峻,推开了刘赢,“我管定了他。” 第623章 “蓝湾岛啊,没有去过,”方倾说,“是在胶州湾附近吗?那里好像有那种蓝色澳龙。” “是,是,蓝湾岛就在胶州湾后面不远,方少将你知道蓝澳虾啊?” “听说过,”方倾腼腆地笑了笑,“就记得那里有什么虾了。” “哈哈,我们在那驻守了七八年了,深海区确实有那种蓝色大龙虾,我们也抓过、吃过,白白的虾肉腥腥的,也就野猫才喜欢闻一闻……” “啧!”这个不会说话的alpha立刻被几个人推到了一边,另一个alpha献媚道,“嗨呀,早知道方少将喜欢吃,我们来的时候给你抓几只就好了!” “是啊,装到制冷箱里带回来,你打开都是活的!” “也不是没有省亲假期,”潘榭里笑道,“等我们回到蓝湾岛,抓几只大个儿的澳龙送你!” “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啊,”方倾笑了笑,“我就是随便说说……” 于浩海走近了,听到方倾竟然在那跟alpha讨要吃的,要吃澳龙。 “食不言,寝不语,坐如钟,站如松,”于浩海扬首看了下食堂周围墙壁上,写下的那几个大字,“这都是写给谁看的?” 潘榭里抬起头,一见他过来,立刻紧张地挺胸抬头,立正敬礼:“于、总、好!” 食堂里的alpha们听到他这一声吼,全都站起身怔怔地转过来,只见于浩海一身戎装,高大威武,面容严肃,轮廓刚毅,眉骨深邃,鼻梁英挺,双眼明亮,俨然是于凯峰来了! “于总!” “首长好!” “于总好!敬礼!” 乱七八糟的呼喝声接连响起,桌椅板凳、筷子勺子碗碟乒乓声不断。 “我是于浩海,各位不用紧张,”于浩海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坐下,“请随意。” “啊……是小于总!”潘榭里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的后脑勺,对自己又气又想笑,眼前这人虽然轮廓、气度和于总十分相似,但近看确实年轻啊! “我们是很吵,于中将教训的是,”潘榭里转身道,“大家迅速坐好,安静吃饭!” “是!” 于浩海低头看去,只见方倾正埋头猛塞,终于把他那一碗白米饭都吃完了,碗筷放到了桌子上,朝潘榭里他们摆了摆手,绕开于浩海这个挡道的庞然大物,看都不看他,转身跑出去了。 午休过后,就是下午的沙场演练了。 由于上午阎世雄集结的都是amy二级军长以上将士,已经被凯文逊放倒了一大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刘赢请示于浩海,是否明天早上再过来教他们使用方枪和倾炮。 于浩海站在那里不吭声,半晌,才说:“就待这儿,下午先教末等士兵。” a军之间互相教习新武器、新设备、新打法,一贯都是先教高等军衔的将士,再从上至下,一传十、十传百,往下延伸下去,这样他们教的人省事,学的人也可直接请教自己的上级长官,能更简单、更扎实地贯彻下去,把新技能学会了。 刘赢听了有些纳闷,但一想,就明白了。 方倾还在这里,于浩海走不了。 刘赢自从做了于浩海的副将,被新兵营的战士们羡慕了很久。 相比较凯文逊的手下御用前锋,龙俊杰和荆露,虽是意气风发的皇家军军长,不管走到哪儿面子都好像比a军还大,军饷也比a军高,但凯文逊情绪多变,随时发疯,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将; 尹瀚洋的副将孙信厚,也比较劳神费力,虽然尹瀚洋本人没什么问题,但尹瀚洋有个海盗夫人和海盗大舅子,涉及的是一个庞大且野蛮的“外来族群”,孙信厚做这个副将,免不得要三番五次跟海盗起冲突,处理尹瀚洋的“家事”。 只有刘赢这副将做得是省心省事,因为他的主将于浩海,不但有出色的军事领导能力和单兵作战能力,而且内心沉稳、强大、镇定、不可撼动,平时说话做事,几乎不出一点纰漏。于浩海作为刘赢的主将,没有让他操心过什么事,反而他的婚事,还是于浩海亲自给他牵线搭桥,坐上了王室驸马爷的位置上。 在公事上,于浩海更是个很给他机会的主将。都说“乱世出英雄”,但英雄和英雄之间,也各有竞争,各凭本事的,同时,内卷的厉害。不但得自身能力突出、被人看到,且还得有上位的机会,才能争夺军功,尽快晋升。 在大的战役里,于浩海往往让刘赢自己做最重要的决定,白城、萍乡一战,是于浩海信任刘赢,才派他去搭救谏中振,夺回萍乡;红霜镇一战,也是于浩海让刘赢放手一搏,混进蜥蜴军敌营里,斩获人头;接着是龙潭帮、牛虻山这种大型战役,于浩海每次都让刘赢独当一面,尤其最近的“营救王妃一役”,于浩海在完全推算出王俊就在墓里的时候,也是派了刘赢去搜寻王俊,缔造了“王室的驸马救了小王妃”这样的美名和佳话。 于浩海不怕刘赢贪功冒进、或是挡住他的风采,他一直重用和提拔刘赢,让他在各大战役里走在最前面、最亮眼,使之在王室之中、站在塞西莉的身边,也越来越有底气。 一个年级轻轻的主将,却胸襟宽厚,毫无私心,刘赢一直对他心存感激,也一直视他为吾辈楷模,甚至在听闻于浩海跟方副将离婚的消息时,刘赢的第一反应都是“夫夫两个搞的阴谋骗局”,“这次不知道想要抓谁”,这样的心理状态。 第1226章 直到于浩海在医院三番五次去堵截方倾,各种搬救兵,闹得art长辈人仰马翻、人尽皆知时,刘赢才知道,原来他的主将,牢不可破的于浩海,真的遭遇婚变,被无情地甩了,而且,还逐渐愤怒暴走、越来越不理智,越来越不像他了。 “浩海,”刘赢叫了他这个名字,显然是要聊私事了。笨嘴拙舌的人,也忍不住去劝道,“你不该这样对方倾,你不想挽回他吗?” 于浩海哼了一声:“不想。” 刘赢叹了口气:“omega是要哄的。” “我哄了两年多了,结果怎么样?”于浩海冷声道,“根本是个养不熟的东西。” “我觉得,你吧,呃……”刘赢的眼睛跟他对视时,忍不住惧意地往上看,看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于浩海还是直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很希望刘赢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振聋发聩的、鞭辟入里的,能给他指点迷津,毕竟,他已经困惑很久很久了。 “你太严肃了。”刘赢说,“你可能……太凶了,不够温柔。” 于浩海撩起了眼皮看着他,一脸无语,他就不该有期待。 “那是你们看到的表面现象,”于浩海道,“军中人人都知道,他是我夫人,也是我副将,都想看我是怎么对待他的,是否徇私,是否纵容,如果在外面我就对他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不但我没法在军中立威,他也让人怀疑没有真本事,靠着我上位。” 刘赢不禁点头,这于浩海说得到没错,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也曾是主副将,据说康总的电棍没少抽海曼,可也因为这样,大家才不会对情侣档嗤之以鼻。 “私下里,我认为我对他很好。” 于浩海想起以前,“却道当时是平常”的夫妻温馨相处,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管多晚、多累,他在外面忙完,回到房间中,只要看到方倾跟个毛绒玩具似的躺在被窝里睡觉,他是一定忍不住要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疯狂亲他、吻他、玩他,压着他的脑袋,嘴里叨叨着“咪咪睡觉了啊,咪咪真可爱!”;有时回去时,方倾还没睡,嘴里叼着一根长条面包,正在桌前看视频,他是一定要把那面包抢到自己嘴里叼着,一点一点强喂咪咪吃掉,再跟他玩一会儿你追我赶、你打我躲的游戏;有时方倾的平角裤没来得及洗,藏在床尾被于浩海发现的时候,也是一定要想法设法给方咪咪套到头上,取笑他、逗他,把他抓到浴室里,监督他搓着香皂洗干净;有时进到屋里,方倾背对着他,正在看书,圆圆的脑袋雪白的小脸,让人心生爱怜,于浩海是一定忍不住要张开大嘴,一口咬到他的后脑勺上,任他喊疼也不松口,反抗无效…… “我很疼他,也很宠他,跟你们看到的不一样,”想起往事,于浩海不禁黯然神伤,“可以这么说,私底下在他面前,我就从没有‘站起来’过。” 一味地宠溺、让步、讨好,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抛弃。 他心碎的表情令刘赢也瞬间心碎了,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懂了!浩海,不是你的错!” 自己的好兄弟能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被那狠心的omega厌弃了。 下午教授amy末等士兵使用方枪和倾炮,可把于浩海和刘赢累惨了,虽说是末等士兵,但最小的也大了他们三界了,接触新鲜事物没有年轻人上手那么快,只一个方枪教学,就费了两个多小时。 方枪的重量轻,子弹是麻/醉血清,如果不能用一个巧劲儿,将针头对准目标,胳膊、手腕、枪械成为一条直线,是根本射不出有力度的方针,也无法麻/醉变异人。 一次又一次让战士们分队伍站成一排,站姿立稳,举枪射击,于浩海和刘赢一次次矫正他们的姿势,端平他们的手臂,说是无效射击。 十七八回之后,他们中的有些人真的急了,忍不住说道:“于中将,我们是真的没弄对吗?一直让我们无实物射击,打没打出去,谁知道啊!” “就是,单凭眼睛看,怎么知道这子弹出没出去……” “我来当靶子。”于浩海和刘赢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于总……” “我来。” 于浩海拍了拍刘赢,站到了这队战士的正前方。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可以说只有第二、第七名战士的举枪姿势,能够让方针打到我的前胸和左臂。” 他这样举起双臂,敞开双腿,比划了一个大字,就站在对面,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对这队人的挑衅。 他们不由得一次次矫正自己的姿势,更加认真和用力地校准方向。 打中于凯峰的长子,爽度可比打中刘驸马要强多了。 “嗖!” “嗖嗖!” 方枪针剂以银色子弹的形式,一针又一针,激射出去,结果打到于浩海身前的寥寥无几,大多半道就失了力度,掉在了地上,只有第二、第七名战士的子弹打向了于浩海的前胸和左臂,被于浩海一个个接住了。 阎世雄看得一脸惊悚,问道:“……你还能徒手抓子弹?!” “速度不快,捏住这里就行了。”于浩海认真给他看那银色子弹的外面罩子,大拇指和食指掐着的地方,就是子弹的“安全区”。 阎世雄现在信了,倾炮和方枪对于浩海这个强大到近乎是个变异人的兵王来说,确实没有杀伤力,他不是纯粹地在前妻面前吹牛。 可是……自古omega都怜弱啊。 阎世雄心中叹息,有些可怜面前这个正在兢兢业业教授他的战士,枪法和炮法的新一代兵王。 恐怕就是兵王都太强大了,才不得omega的同情和爱惜吧? 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阎世雄勒令于浩海和刘赢休息,战士们原地自己琢磨和训练。不说别的,只于浩海自己,就被战士们误投误炸的倾炮伤了好几回了,更别说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刘赢,再教下去,这些笨瓜会把他俩给累死。 于浩海浑身是土,又天生爱干净,走到军营二楼里面的一侧拐角处,去水房里面洗了头发、洗了脸。 正摇着头甩水珠时,耳朵里听到了窗外楼下的声响。 他走到窗边一看,方少将正在点兵。 两万绛红色军装anger战士,全数到齐,集合在这首都驻军大本营里。这是方倾跟凯文逊划分给他的anger两万战士们 第一次会面,也是他第一次号令战士们,第一次点兵。 可场面却很难看,只见方倾站在前面,背着手,不知道说了什么话,anger前三排战士们竟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笑得声音震天,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一点儿都没个正形。 有这么带兵的吗?!于浩海不禁眉头紧蹙。 方倾以为他是什么,他是被他们逗弄的小动物吗?他说了什么,难道他在那学猫叫,喵了几声,才惹他们如此发笑?! 为什么一点都拿不住人,还要当少将,还要管两万人?! 于浩海用力一拳砸到了水房的墙上,嘴里陡然生出了一股血腥味儿。 “方少将!” “我们错了!” 不断有anger战士们一个个低垂着头,抱拳叫嚷,大声求饶:“是我们造次了,方少将!请您高抬贵手!别再放毒了!” “方少将,我们再也不笑了,再也不笑您了!” “这么快就服了啊?”方倾有些索然无味,他们才仅仅尝了尝他的“笑气”而已,就缴械投降了。 他兜里还有十八般武艺,还没一个个使出来呢。 “我这人平时很好说话的,你尊重我,我就尊重你,”方倾背着手道,“你若不尊重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 他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前面三排人看到他这omega的小模样,就忍不住发笑,方倾说了两遍不听,直接赏了他们一颗笑弹,无声无息,就让他们笑个没完,笑得肝肠寸断。 “我跟殿下说了,科研项目不缺钱,只缺人。有的是制药、试药的引子,我需要在你们当中找,随便放倒一个,做我的大体老师,就当为生化武器做贡献,到时候,我会给你盖上国旗。” “是!方少将!” “我们谨遵教诲,绝不违抗命令!” “绕驻军大营20公里疾跑,40分钟归位,”方倾看了看腕表,“现在开始。” anger这两万兵,是凯文逊瓜分的元成中将的兵,尽数都给了方倾。他们原是皇家军,跟着元成那个嗜赌成性、骄奢/淫/逸的中将元成,养成了一身臭毛病,方倾要带他们,必须要使出浑身解数,拿出气势来才行。 好在……他之前跟了于浩海两年,亲眼见过于浩海怎么施威于蛮兵。 特别是ache分来的老将们,根本不听于浩海摆弄,于浩海站在那里,重复了两遍指令,对方都没动,于浩海直接上前一电棍削了头,把那人打得鼻口穿血,口眼歪斜,委顿在地上,住院了两个多月。 第1227章 等到于浩海转过身,狞笑地问众人,“还有谁没听懂”时,已经没有人听不懂了。 方倾虽然没有他那铁血手腕,但是毒库里面暗无天日的毒药们,可是用之不竭的。 他把anger都派去跑步后,左右寻不着凯文逊的下落,只觉得校场飞沙走石,手上脸上沾了不少灰,便往军营大楼里走去,想去洗把脸。 顺着安静无人的楼梯,往上走了十几层,到了二楼,拐过来…… 他立刻转身往下走。 “站住。”于浩海道。 方倾的脚往下伸着,半道停在空中,不知道是伸出去,还是挪回来比较好。 于浩海走过来时,他就在那低着头,伸着脚,不知道放哪一级台阶。 这都是计谋,是故意卖萌。于浩海微微眯起眼睛,对他这撩拨人的举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动作,方倾立刻闪身,紧紧地贴到了墙上,蹙着眉眼睛直眨着,一副害怕被打的防御姿势,双脚也互相踩在一起,恨不得钻到墙里面去。 于浩海不禁中计了,有些心软,不自觉地,竟退了一步。 只是声音依旧严厉:“好歹是angel出去的人,别给我丢脸!” 方倾闭紧了眼睛。 “你是卖笑的吗?为什么要逗他们笑?!谁笑你你不会毒倒谁吗?!你的本事呢,能耐呢?你的毒呢???” 方倾:“……”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那位缺德殿下把最难驯的兵都给你了,你还敢自己跑来上厕所?你胆子很大啊!就你这样的还当少将,在军中被轮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 那种难堪和屈/辱的感觉又来了,伴随着周身气息被标记自己的alpha强烈压制,方倾不禁双手合拢,挡在胸前,肩膀微微发抖,祈祷于浩海快点走。 “如果你非要带兵,也尽快点出两个副将来,一个a,一个o,随时跟着你,这样你进出或是去哪儿都方便,听到没有?!” “……听到了。”方倾说。 “好好回话!” “听到了,”方倾说,“于总。” 木棉花的香味热热地扑了过来,随着于浩海越来越把他往墙里挤,香味越是萦绕在方寸之间,令人呼吸陡然慢了节拍。 “像你这种人,只会让alpha想到两个字,”于浩海逐渐靠近了他的额头,硕大身躯,犹如遮天蔽日一般,阴影笼罩住了他,“……那就是上/床。” 方倾瞬间睁开了双眼,抬手要去扇他,可半道细瘦雪白的右手腕,却被于浩海一把握住了,往上提了起来,方倾连忙从左侧兜里掏出了一把石灰色的闪弹,按在于浩海的胸前。 噼里啪啦地就要炸响,于浩海却提着他的手腕搂着他的腰,原地快速转了半圈,躲开了那在地上冒了烟的燃/烧/弹,方倾又想去掏兜里的东西,于浩海已然握住了他的左手腕,拉着他的双手往上提,凑近了他,去闻他的脸,撞他的鼻尖。 被控制住双手又被膝盖顶住了双腿的方倾,又变成了任人宰割的方咪咪,就在于浩海贴到了他的唇上时,他立刻转头,充满厌弃地瞟向了地上的某一处。 这个动作完全刺伤了于浩海,他当即愣愣地松开了方倾的手,怔怔地看着他,既受伤又不解,杵在那里像个被欺负狠了的大狼狗,满脸悲愤,甚至红了眼眶。 方倾只觉得自己的生死就在于浩海这一念之间了,他转头就要逃跑,于浩海却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右侧脸颊,捏住了不放! 刘赢跑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主将正掐着一个omega的脸蛋,任凭那omega呜呜哇哇地叫着,眼中迸出了泪花,啪啪地拍着于浩海的手背,他就是不松手。 “浩海!浩海!”刘赢几拳打在他身上都没用,干脆打他的腹肌,双手去抓他行凶的手,“快松开!松开!他疼啊!” 一瞬间方倾的脸蛋终于逃开了他的双指的钳制,他捂着脸,哀哀地痛叫着,赶紧跑下了楼梯,逃了出去。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得不到他就要毁了他吗?你想想方叔叔,方夫人,那方倾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啊,人家也是有双亲的人,你想弄死他啊?!”刘赢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再找一个没那么个性,听你的、爱你的omega不行吗?!非要跟方倾较劲,他根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这样他会恨你!” “恨就恨了!”于浩海颓废地靠在墙上,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声音阴森狠厉,“凭什么我这么痛苦的时候,他还能过得好好的,他耍了我,就完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死!” 刘赢一时被吓得噤声,愕然地看着于浩海,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知道,于浩海一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傍晚七点多,凯文逊从军营宴会厅里走了出来,身边是amy二星少将以上的人,就有七八个。 “感谢殿下提携,我们初来乍到,皇恩浩荡,真是让我们感激涕零!”一位将士紧紧地握住了凯文逊的手。 凯文逊笑道:“驻地是我的家,王宫里更是住着我至亲至爱的人,我把它交给你们,出去征战才更有信心。你们也都放心,虽然是第一次来到驻地,但我也会给你们‘回家’的温暖,请用心效力、保护驻地吧。” “是!殿下!”众将士们一齐朝他行礼。 方倾后来在车上翻文件,才知道凯文逊给这些amy的少将们,一人分了一套山顶别墅,就在王宫的附近不远处,最繁华的地段。 “你这两位副将提的很好,”凯文逊说,“一个alpha炮兵燕中南,一个omega医疗兵白玉林,比较适合你带在身边。” “是,殿下。” “荆露,今天下午于中将和刘副将练得怎么样?” “别提多好笑了殿下,于中将拿自己当靶子给他们练枪练炮,这些老兵学不会,打到他身上十几枪,后来更是被倾炮熏得不行了,走路都打飘,头晕目眩地回去了……”荆露兴高采烈地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凯文逊汇报,一眼从车前镜里看到后座的方倾,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那憨比,以为教他们怎么用枪炮,就能维系感情了吗?”凯文逊不屑地道,“关键啊,还是得看钱。” 方倾低着头,一直默不作声。 “你怎么还把口罩戴上了,”凯文逊往一边躲着,“感冒了?” “有点儿。”方倾闷闷地说。 “把自己照顾好,”凯文逊道,“咱们还得去看孕夫呢。” 车子往前开着,路过了一家花店,凯文逊摆手让荆露停车。 “去给我买一捧蓝紫色的满天星,”凯文逊道,“别又买错了。” “是,殿下!”龙俊杰打开了车门,迅速跑了出去。 第624章 对着镜子,偏过头,检视脸上的伤,青红色的指印,呈现出两个明显的点,印在方倾白皙细腻的脸上。 于浩海那狗爪子的力度不小,还好用的是左手,不然就以他那惯用刀枪、满是硬茧的右手来掐,恐怕方倾这一半的脸蛋都要肿起来。 方倾用手指,轻轻地触碰着他留下的指印,浸湿了厚厚的白毛巾,敷到了自己的脸上,久久不放。 也许,是坚持了很久,硬撑了很久,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也许,是凉凉的毛巾敷在眼睛上的这一刻,终于可以不再假装无事,假装坚强,方倾捂着毛巾,蒙着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见过于浩海因为爱他到极致而把他弄痛的样子,就分得清现在因为恨他到极致才让他痛的区别。尽管于浩海能尽快忘掉一切往前走,才是方倾真心所希望看到的,可真到了这时候,他还是会因为和他的那一段情彻底结束而伤心。 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和“离队”这两柄利剑,插到于浩海的胸口上,他会有多痛苦、多愤怒,可他也为这个决定瞻前顾后,想了很久很久,才走到了这一步。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方倾由于医生的职业关系,冷静、克制、理智解决事情,是他的职业素养,对他们的婚姻关系也做了认真的分析,其分析的结果,就是在一起,他会窒息。 曾经他也安慰自己,既然一眼爱上了那个alpha丛林中最出挑、最聪明、跑得最快、打得最狠、杀得最猛的男人,就要接受他在床上也最疯最另类。以及,说一不二、独断专行的霸道,与众不同的偏执和无法言说的喜好,这对方倾来说,近乎是一种等价交换。即便早上醒来的时候,方倾往往浑身酸痛,七经八脉仿佛断绝,可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赤/裸/着上半身跳下了床,一把拉开窗帘,转过身来对他笑的男人,晨光照在他的身上,每一块古铜色的硕大肌肉都完美得发光发亮,如斯美好,方倾还是舍不得怪他,会觉得这一刻他在笑,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方倾记得,在新兵营中的实践课上,莱斯利长官曾经教授他们怎么在丛林里放置暗哨和武器陷阱,每次这一群omega们精心筹谋很久、下到林子里的东西,想去逮住一个两个alpha时,都会被带队的于浩海精准地发现,三下两下拆除和扔掉。 第1228章 那段时间omega们的心态都快崩了,不管设计的方案多么复杂,放置的设备有多么精良和先进,套娃似的连环套,一层又一层,可当那一群狼一般的alpha们成群结队地从树林里走过时,于浩海总是第一个觉察出不对、第一个回头望的人。 方倾总是记得他转过身来,往树梢上看的表情,永远为他那样的警觉和聪明,而怦然心动。 年轻的时候,爱过于浩海这样的人,对方倾来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尽管结局并不美好,方倾也会把它牢牢记住、封存,好好地跟它告别。可今天于浩海的举动,让他明白了,于浩海并不是个能善罢甘休、理智冷静理清一段感情的人,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方倾将毛巾拿了下来,发泄了一小会儿,就又回到冷静的“小方医生”的角色当中去。即便以于浩海的脾气与骄傲,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都只会让方倾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何况,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谢。”王俊接过了凯文逊递给他的蓝紫色满天星花束。 “谢谢,谢谢?”凯文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坐到了王俊的床边,无语地看着他。 王俊低头把脸埋在花里,闻着花香,假装没听出凯文逊的不满。 “你今天出去了?”凯文逊看到门口放着的一双棕色雪地靴。 “去楼下花园走了一会儿。”王俊说。 “花园?大冬天的,那里面还哪有花。” “有松柏,还有假山,也挺好看的。”王俊说。 凯文逊的胳膊肘,搭在王俊的肩膀上,歪着头,狐疑地看着王俊。 王俊说话是有问有答的,没再提起那天仆人的事,也没有生气,更没有甩脸色,只是凯文逊就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虽然王宫里不怎么样,但医院里更吵,外面还总有很浓的消毒水味道,方倾也不给搞一搞,”凯文逊说,“你要不勉为其难,今晚还是跟我回王宫里吧。” 王俊摇了摇头:“不要,云可住在隔壁病房,我可以找他聊天。” “他可以在王宫里跟你聊天。” “不要。”王俊低下头,手里一下下卷着满天星花束下面的粉色飘带。 “你该不会是……”凯文逊皱了皱眉,有些无语,“怕鬼吧?” 王俊:“……” “不止王宫里死过人,哪哪都死过人。就这医院,我告诉你,多少年前,方倾他爸还没建这个医院时,这里就是大坟场,”凯文逊道,“全水星闹鬼最严重的坟场。” 方倾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戴着口罩。 “瞎说。”王俊道。 “我没瞎说,不信你问方倾。” 方倾把吊针和推车一起挪了过来,用目光告诉凯文逊,他不想承认医院以前是闹鬼的坟场。 “算了你别跟他说话了,”凯文逊道,“他感冒了。” 方倾挥了挥手,让他去到一边,拿起王俊的手,给他的手背用棉签擦了擦,准备扎针。 “等会儿,这什么东西,”凯文逊抬头看了下吊瓶,问王俊道,“你不舒服?为什么要扎针?” “他孕吐很严重,三天吃不下东西了,”方倾说,“必须要打一针了。” “孕吐,”凯文逊站在旁边,反应了一会儿这件事,“吐得厉害吗?难受吗?” “还行。”王俊说。 针扎进了他的手背里,鲜血倒流了一段儿,又进去了,透明的药液静静地注入了他的血管里。 凯文逊忍不住蹙起了眉心:“这么麻烦……” 王俊转头,受伤地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依旧盯着手里的花。 方倾把花拿了过去,找了花瓶插上,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凯文逊和王俊静默无言的场面。 “你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了。”王俊把枕头铺平,用被子把自己盖好。 “你要不想回王宫,等你打完针,我跟你回你家去。”凯文逊道。 “不要,我爸一看到我就忍不住哭,我也难受,不如就让我在这儿好好待着,行吗?”王俊几乎是恳求地说。 “那我先陪你把针打完。” “要很久,至少三个多小时。”王俊知道,跟凯文逊要时间是最奢侈的事。 “没关系,我这正好有个东西需要你确定一下,”凯文逊从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夹,递给了王俊,“让方倾也帮你挑一挑。” 方倾坐到床边,跟王俊一起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是各种王室婚礼的策划案,从颜色区分,也至少有五六种婚礼的主题和形式,高雅的、浪漫的、唯美的、庄重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们……还用办吗?”王俊忍不住问。 “为什么不用办?!” 凯文逊瞪着眼睛这一声大吼,惊得王俊和方倾同时一蹦。 王俊只好低头翻着看着,却深深地感觉到这婚礼造价的高昂,说道:“这太铺张浪费了,跟现在的国情不符,再说我这次回来,议论纷纷……也不像以前了,恐怕不能再给你增光添彩了……” “你说得是什么话?!”凯文逊急了,“我找你就是用你来提高民众支持率,就是为了提高曝光量,为了什么增光添彩吗?!我找你的时候,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吗?” “我没那么说,我是说现在……现在不大好这么办……”王俊嗫嚅道。 “你能不能别吼一个孕夫啊?”方倾转头瞪着他,“平心静气地说话,你做不到吗?做不到就出去。” 这时候他是医生,不是副将了,医生可以让任何伤害患者的人出去。 王俊见凯文逊站在那儿半天不吭气,又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次婚礼包括塞西莉出嫁,公主结婚是大事,不像咱们早已昭告天下了,这一娶一嫁两份的钱,实在是太浪费了,我们是不是要体察民情,尽量别这么奢侈啊?” “这个我跟塞西莉说了,”凯文逊道,“她那边会简单办的,花不了几个钱。” 王俊有些懵地看着他。 凯文逊补充道:“她那边负责简朴地办,咱们这边要风光大办。” 王俊:“……” 方倾忍不住把脸埋进了文件夹里,实在怕自己会笑出来。 “……文逊,你说过她不是你亲妹妹,也胜似亲妹妹啊。” “亲妹妹怎么了,”凯文逊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亲妹妹也没有亲老婆重要。” 王俊听到这话,不再说什么了,而是低下头,看着那一页婚礼上的彩旗和花朵,久久没说话。 凯文逊通过调取监控已经知道了,王俊那天送塞西莉上学,之所以会老老实实地跟俞格走,是因为俞格的狙击手,已经把枪对准了塞西莉。 王俊是因为塞西莉才“遭此横祸”的,于情于理,他都想对他进行补偿,婚礼只是眼前最近的一节。他想把世界捧给王俊,王俊受的伤、怀了孕,以及因为孕吐而输的液,都让他心事沉沉,犹如千斤重。 “我慢慢看,你先回去吧。”王俊忍不住又撵人。 方倾怕凯文逊又发火,不由得劝道:“这个不是那么容易做决定的,你别着急在边上催,要不你先回去吧,殿下。” 凯文逊只好点了点头,走出病房,他让方倾出来,有事问他。 “怀孕原来这么难受,还得打针,”凯文逊犹豫地问,“能不能用无痛的方式……停止。” 方倾身子一顿:“停止什么?” “妊娠,”凯文逊道,“也许就不该留着这个孩子,还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殿下,他怀的是你的孩子啊!”方倾忍不住叫道。 凯文逊立刻环顾了一周,这诊疗室里只他和方倾两个人。 “连你也骗我?!”凯文逊的脸色铁青,“我在外面认了就认了!私底下你不用蒙我!” “我没有蒙你!殿下,王俊也不是撒谎骗人的人!不信,我现在就……” “行了!是我的就是我的,是我的我也有不要的权力吧?!” “这你还真没有,”方倾冷冰冰地道,“只有omega生父有权要不要。” “那你能不能偷偷地把这个孩子……”凯文逊抬眸,看到方倾愤怒地瞪着他的眼神,不禁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就当我没说!” 他转身走出了诊疗室,快速离开了医院。 方倾整整喝下了一大罐冷茶,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去敲了敲门,进到王俊的房间。 王俊迅速把抹眼泪的抽纸藏到了被子里。 “我都看见了,”方倾说,“要不我当没看见?” 王俊摇了摇头,坐了起来,那婚礼策划书,已经被他放到了桌子上,压根不感兴趣。 “方倾,我要跟文逊离婚了。” 方倾并不意外,只是问道:“可能吗?” 连于浩海那么体面的人,现在都闹得如此不体面。 “我知道很难,”王俊说,“但必须要这么做。” 第1229章 “理由?”方倾坐到了他的身边,递给了他一杯水。 “他做的一些事情,我完全没办法接受,”王俊说,“我想了好几天,觉得还是接受不了,跟他真的走不下去了。” 方倾知道王俊说的是“杀仆人”的那件事,尽管如此,王俊还是瞒着了,可能是怕方倾采取措施,会把凯文逊抓走。 “你所接受不了的那件事,可能,在法典上,它甚至是有条例依据的。” “……你知道了?”王俊反应过来了。 方倾点了点头:“殿下跟我说了。” 王俊的脸色有些紧张起来,忐忑地看着方倾:“可你觉得这样对吗?他们王室的人,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当然不对,”方倾握住他的手,“只是改变,还需要时间,也需要强大的力量。” 两个人第一次就水星的政治体制聊了一会儿,王俊很懵懂,要他现在接受这件事还很难,因为这个体制在水星都施行了很多很多年。方倾没有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倾向,只是说人人生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才是世界公理,大道之行也。 等到第二天,方倾去给王俊打针的时候,王俊见他还戴着口罩,忍不住说了。 “我这里有个粉底液,”王俊从包里掏出来,递给他,“你用一用吧。” “粉底液,是干嘛的?”方倾接过来闻了闻。 王俊忍不住叹道:“唉,真是天生的美人,连粉底液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是擦脸的,也能遮挡痕迹,你今天再全天戴着口罩,青羚叔叔就要拉你去测体温了。” 方倾一时有些语塞,只好在王俊面前,摘下了口罩。 王俊看到了他脸上的红印子,忍不住身子往后一顿。 “今天还好了,昨天都是紫色的。”方倾不知道是安慰王俊,还是安慰自己。 王俊用粉底液给他涂了涂脸:“是故意的吗?” 这种掐脸的行为,怎么能不是故意的? 王俊见方倾垂着眸,没有说话,只同情地叹了口气。 “你竟然不意外。”方倾说。 “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浩海是最不像小孩的人,”王俊说,“他总是很沉默、很认真、很优秀,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这反而让我觉得,他私下里肯定有不一样的一面,不然,人的各种情绪要怎么抒发呢?” 方倾不由得感慨,王俊果然是能从杀了上百万人的鬼医俞格手里,还能安然逃脱的人。 有时三军集结,8点开会,方倾坐在于浩海的边上,听到他就战役战斗的打法、指挥和决定时,侃侃而谈,分条缕析,将尹瀚洋和凯文逊提出的问题一一解决时,方倾看着他严肃认真、不容置疑的脸,会恍惚地想起,半个小时前,俩人在房间里。 于浩海摁住他在膝盖上不让走,逼着他学猫叫的样子。 半小时后,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他就能这样人五人六,指挥若定,一丝不苟地制定战略战术,号令千军万马。 方倾知道于浩海需要他提供什么样的情绪价值,可惜那恰恰不是方倾想作为副将,想摊开身子给他亮出的价值。 “不过,情绪变化像翻书一样快的,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王俊给他擦完了脸,闷闷地说。 “不聊这个了,男人都滚一边去,”方倾说,“傍晚我休息,咱们看点儿开心的吧。” “行。” 有王俊在这里,方倾只觉得心情还好一些,如约而至时,王俊已经用投屏准备好了电视节目。 俩人像在新兵营一样吃着零食,打开了视频,画面中出来了五个男人,正各自拿着麦克风,穿着统一风格、不同配饰的黑色西装,在演唱会舞台上,深情地唱着歌。 “twice组合,你知道吗?”王俊笑呵呵地问,“现在特别火。” “不知道啊,”方倾说,“我五音不全。” “不用你了解音乐,看就行了。”王俊的眼中不禁布满了星星,“这是视觉盛宴。” 方倾笑了笑,也是,水星这么大,alpha这么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反正也单身了,不如尽情地欣赏美/色。 这一首结束了,下一曲开场,只见这五个人穿上了野兽皮毛似的服装,袒胸露臂膀,开始热舞。 “哇,还会跳舞啊?”方倾坐到了床尾,凑近了看。 “不会唱跳算什么男团?”王俊不禁叹道,“你啊,真是啥都不懂,明月都知道他们,喜欢他们。” “喜欢五个啊?” “不是,跟我一样喜欢老幺,最小的那个,左数第一个。” 方倾瞅了瞅,王俊和明月的品味一样,都爱花美男。 “你觉得哪个最帅啊?要不要跟我们达成同盟,进到一个粉丝团里。” 方倾抱着手臂,仔细欣赏和比较了一番:“我觉得中间这个最帅。” 王俊撇了撇嘴,方倾一如既往地喜欢最强壮的男人。 俩人正这么眉眼嬉笑地看着演唱会,忽然,外面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 按说有凯文逊皇家军把守的地方,除了自己没人敢敲门啊? 方倾走了过去,打开了门,正对着的是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alpha,中间的这个……就是电视上的那个人! 方倾惊呆了,忍不住回头瞅了瞅电视上还在蹦跳的人,又惊恐地看向他们。 “我们是……twice!” 五个人突然整齐列队,整齐划一地给方倾比了个心。 “twice来了!”方倾连忙朝屋里的王俊喊了起来。 “啊?”王俊手里的薯片掉到了袋子里。 “我还没梳妆,也没洗脸……”王俊紧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也没化妆,没事!” “可你刚刚还擦了粉底!” “……” twice在外面等了五分钟,等到王俊梳洗完毕,才终于走了进去。 “我们奉凯文逊殿下之邀,给您唱一首歌曲,是我们的新歌,‘以你之名’。这是殿下点名要我们为您演唱的曲目。” “噢,谢谢,谢谢!”王俊忍不住想朝他们的方向走去,五个人却统一地向后退了一步。 “音响声音太大,恐怕影响您的听力。”队长连忙解释道。 实际上是凯文逊殿下说了,必须保证与王妃“五步之遥”,不然会把他们集体封杀掉,毫不犹豫。 “哦哦,好的,”王俊说,“我可以录像吗?还有签名。” “当然可以。” 五个人中的两位带了乐器,准备好了之后,开始演唱起来,“以你之名”,是一首浪漫欢快的告白歌曲,方倾见王俊手里拿着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当作荧光棒一样左右摇摆,他也去捡了个瓶子,看着这几个非常养眼的美男,跟着一起挥手,晃动手中的矿泉水瓶。 于浩海明天即将动身,去往皓南岛。 阿诺德失去了阿班德和俞格后,坚决不肯退让,在皓南岛连续发动了多次战争,数次疯狂反扑。 于浩海唯恐尹瀚洋那边抵挡不住,必须前去支援,将阿诺德夺回皓南岛的念头,彻底粉碎。 与方倾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面了。 在那之前,他很想再找个理由见一见方倾。 从医院门诊楼,走到石灰色的科研楼,从医院中心花园,走到白色信息研究院,这里,明明是于浩海最熟悉、最亲近的地方,像家一样的地方,可这次再来到这里,脚步却非常沉重。 他被方倾驱逐了,很狼狈,很决绝,也很莫名其妙,令他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可再回来时,他却像被主人赶走却识途的狗一样,很熟悉也很快地找到了直达方倾的科研室和卧室的电梯,找了过去。 那间他住了几个月的房间里很吵,像是有人在唱歌,音响的声音很大,伴随着轻轻的鼓掌。 于浩海的个子高,站在门口,就能透过上面的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五个穿得花里胡哨不正经的alpha,正在那鬼哭狼嚎地唱着歌,方倾这个乐理不通、五音不全的人,还在那胡乱地打着节拍,晃动着手中的破水瓶,一脸幸福的陶醉。 方倾,竟然学会“点外卖”了,连这种服务都弄到医院里来了! 一曲终了,twice五个漂亮男孩(王俊这么叫的)已经走了,晚休结束,方倾甩了甩手臂,心情不错,犹如充电成功。 走出房间,忽然看到收养院里的几个护士,慌里慌张地跑来找他。 他心里咯噔一声:“盼盼怎么了吗?” “小方医生,”一个护士踮起脚,趴到他的耳边,“于中将要带走盼盼!” 方倾的身子一顿,心像是被提到了嗓子眼:“不行!” 他连忙往楼下跑去,甚至连电梯都忘了坐。 第625章 方倾急匆匆地赶了过去,进到了医院后面的一栋红蘑菇房子里,推开了幼儿房间。 只见于浩海正抱着方盼盼站在那儿,背对着他,等着保育员们收拾孩子的衣服和玩具。 第1230章 “爸爸。”方盼盼奶呼呼的小手,轻轻按在于浩海的脸上,抓着他的耳朵,正在端详他。 “不行!”方倾冲过去,拉着盼盼的胳膊,将孩子从于浩海的怀里夺了过去,“你不能带走他!” “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孩子,拿来!” 于浩海转过头来,皱着眉看着抱着孩子一直往后退的方倾。 方倾转身要跑,于浩海上前两步,一脚踢上了门,只听咣当一声响,门框直晃动,拦住了他的去路。 方倾立刻缩起肩膀弓着腰,将方盼盼紧紧地护在怀里,保育员们同时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着他们俩。 方盼盼显然被吓了一大跳,头虽然被方倾按在怀里,却偷眼看向于浩海:“爸爸……” 又睫毛眨着,看着抱着他发抖的方倾:“咪咪爸爸……” 小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吓到孩子了!”方倾回头愤怒地瞪着于浩海。 “你不抢他能哭吗?拿来。”于浩海伸着手要从方倾怀里夺,可又像刚才一样,不敢跟方倾真的较劲,害怕彼此拉扯之间,伤到了孩子肉乎乎的胳膊和腿儿。 “这是我带回来的孩子,我决定收养的,我登记户口上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于浩海冷酷地看着他,“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得听着,乖乖地让我把他带走。” “他姓方,江烨走的时候把他改了我的姓,就是我的孩子了。”方倾侧身对着他,捂住了方盼盼一边的小耳朵,不让孩子听到。 “这个容易,再改回来就行了……” “不行!我跟他已经有感情了!” “感情?”于浩海忍不住冷嘲道,“你有感情?你是个讲感情的人?你有心吗?!” 方倾紧皱着眉,闭着眼睛不说话。 “这孩子在医院里这么久,你养过他吗?!”于浩海质问道。 “怎么没养过,他不住在医院吗?” “你傻吗?”于浩海问道,“你们医院这是收养院,不是福利院,孩子寄养在这里是要收钱的,你付过寄养费吗?” 方倾一听,有点儿懵,这他还真没付过。他看向那几个眼熟的保育员们,看到他们的表情,才意识到原来方盼盼住在这里是收了费用的,并且,是于浩海作为家属付过的。 原来这个存在于医院的收养机构,对外不敢宣称带有福利性质,不然会有更多不负责任的父母把孩子丢给医院,但若真的有孤儿或是患儿被弃之不顾,青羚和方匀也都默许收养院给孩子们治疗和抚育。 于浩海把方盼盼带来之后,明白了这个收养院的性质,虽然医院属于他岳父家的产业,但他不想方盼盼以孤儿的形式住在这里,所以每次来到驻地,都一定要向医院支付方盼盼的寄养费用,一交就是一年。 他看到方倾这一脸懵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于是冷声道:“放这里你也没时间管,在红霜镇的时候我爸带过他,前段时间还说想他,我把他给我爸养着,不劳你费心了。” “不给,不给,他现在慢慢的都会说话了,我会好好养的!”方倾见于浩海有往这边走的趋势,又抱着方盼盼在房间里靠着墙边躲着,方盼盼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呜呜地小声哼唧着,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爸爸、一会儿看看那个爸爸,只觉得非常不安。 “会说话了,你觉得好玩了,你又不舍得了,”于浩海步步紧逼,“那过一年,过两年,你觉得没趣了,是不是又把他弃了?!” 方倾背对着他,只搂紧了孩子,捂着孩子的耳朵。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于浩海面容冷肃,寒着脸瞪视他,“你这样背信弃义、不守承诺的人,我还会信你吗?!孩子交给你,你能养好?!” 方倾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哭了,方盼盼看到他扑朔而出的热热的眼泪,着急地伸出小手给他擦了擦,偷偷看到后面那个吓人的“爸爸”,不禁又惊又怕,呜哇一声哭了起来,方倾抱紧了他,更是泪水涟涟。 于浩海往后退了两步,倚靠在床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听到他们的哭声,仿佛钻心一样的疼痛。 那段在红霜镇的日子,虽然是在战后根据地,战局尚未稳定,流民乱蹿,百废待兴,时不时就会响起炮火声,蜥蜴军会联合红霜镇人民造反,可确是于浩海想来跟方倾在一起最温馨的日子。 卢俊逸死了,十七八个月大的盼盼离不开人,江烨老师又疯疯癫癫的,没法照顾孩子。 于浩海每天忙于公务连轴转,一天只能睡一两个小时,他从繁重的工作中起身,回到房间里,会看到咪咪搂着盼盼,两个人圆圆的脸蛋几乎靠在一起,都粉扑扑的,睡得很香。 于浩海轻手轻脚地上到床上,从方倾背后,揽住他们俩,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是踏实和富足的,他觉得自己的拼搏很有意义。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父亲从小教育他要做一个响当当的人,就必须要把这几点都做好,要做得尽善尽美。 于浩海谨遵教诲,一日不敢懈怠,奔着这个目标前进。 可现在,他得到了什么?他的夫人正抱着他的孩子哭泣,因为畏惧他,而躲在墙角。 他咬着自己的下唇,往后退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于浩海怎么会这么失败? 正在他这么痛彻心扉的恍惚之间,方倾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保育员们,其中一个会意过来,连忙跑了过去,从他怀里接过了盼盼,带着其他几个保育员一起,跑出了房间。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方倾缓缓地站了起来,用手背快速抹去了脸庞的眼珠,直起腰杆,决绝地看向于浩海。 即便在场的所有人拿出枪来对准兵王,恐怕都不会留下方盼盼,可方倾还有一种武器,那就是眼泪。 于浩海果然中计了,看着眼前的方倾,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他留下了?”于浩海阴森地道,“我要起诉你,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他是个omega,不到三岁的omega,我是omega的爸爸,怎么都不会把孩子判给你!”方倾向他獠起了牙。 “他的生父是卢俊逸和江烨,是我的叔叔,我的老师,红霜镇是我拿下的,凭什么给你?” “孩子当时是我从江老师手里抢下来的,如果不是我用孩子威胁,你能不损一兵一卒拿下了卢俊逸,攻占了红霜镇?!” “那我找艾检和梁队去,找证据,反正孩子是我的。” “他们为什么会听你的?” “因为……”于浩海冷笑道,“因为他们的老婆在我手上。” 方倾:“……” “我最会拿人老婆来威胁了,你上次不是亲自来换过了吗?”于浩海的眼中露出一抹邪狞的光来,“我不介意你找我换任何人的老婆。” “无耻,”方倾冷声道,“你别忘了,现在的大法官是玛格列特公主,她可不会受你胁迫。” “是吗?那更简单。”于浩海打了个响指,充满挑衅地看着他。 “我把她做成变异人。” “……” 方倾呆住了,愣怔地看着于浩海,几乎不认识他了。 “还有谁跟你是一伙儿的,告诉我,”于浩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把他们都做成变异人。” “你疯了。”方倾道。 于浩海极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走过去,不再对方倾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嘴上却说的是:“我早就疯了,你才知道?” “浩海。”方倾皱起了眉,试图跟他讲理。 于浩海却摆了摆手:“不用跟我讲这些,就一句话,把方盼盼给我。你要是不想给我……” 你就跟我复婚。 这句不要脸的话,在他嘴里绕了半圈儿,终究都没说出口来。 “我以为三个多月过去了,你能够想通,能够接受我们离婚这件事。”方倾低着头道。 “三个多月?”于浩海近乎茫然地看着他,“三个月,三个月你就让我想通,我想了你多少年,你知道吗?!” 他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胳膊上青筋迸出,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因为这一吼而流下泪来。 “浩海,我们离婚,不意味着你失败了,也不代表我背叛了你,”方倾怔怔地看着他,“而是因为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我对你有过什么要求吗?”于浩海瞪着他,“我是让你给我做饭洗衣,是逼你出去外交外联,还是让你给我三年生俩了?!我对你有过要求吗?!” “没有。”方倾坦然道。 他确实没有尽到一个普通omega夫人能做到的嘘寒问暖,他不爱交任何朋友,更不会洗衣做饭,于浩海也从来没让他为生孩子做具体的准备。 “我只让你老实待着,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不要胡作非为,我做错什么了我?!”于浩海吼道,“换你来说,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我没有做到过,你说啊!你也没有要求过我!” 第1231章 “是,没有。”方倾点头道。 “凯文逊分你两万的兵,你就觉得他好了?”于浩海无语地道,“那赛威手里五六十万的兵,凯文逊是拿不到的,他顶多分你一两万也就到头了!你怎么不想想我背后能接手多少人,百万兵团!你干得好了我不会分你吗?你怎么如此目光短浅?!” 方倾听到这几乎都想笑了,于浩海的思维已经发散到这种地步了。 “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意思,你腻了,烦了,想接触别的新鲜的alpha了,”于浩海的声音像浸了冰似的,凉飕飕的,“还是说,你现在对凯文逊,你对他……” “行了,于浩海,别乱想了。”方倾忍不住皱眉,这已经越说越离谱了。 “我不明白,艾检说每年alpha被离婚的比率是不到万分之一的,也就是像我这样稀里糊涂被离婚的alpha,一万个没有一个,方倾,”于浩海看着他,“我要你给我个理由,不能仅仅是‘不合适’这样的话,我听不懂。” 他幽蓝色的眼睛,此时已经猩红一片,他控制着自己不靠近方倾,生怕自己焦灼到极致的心,一个控制不住,就会跟方倾同归于尽。 “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在昶州,”方倾道,“我们组队比赛,坐皮划艇。” 于浩海有了印象,那时,刘赢的案子刚发生,人在驻地被羁押,艾登奉命前来昶州做调查,待了小半个月,他们两两组队,是在海上玩过皮划艇。 “我掉到了海里,”方倾说,“那个晚上,我发烧了。” 于浩海脑中嗡的一声,忽然想了起来! 是的,那个晚上,方倾发烧了,同时也因为信息素紊乱而被动发情了,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只以为是高烧所致,因为距离他上次发情,才仅仅过去了一周。 可屋子里满满的木棉花香味挥之不去,方倾被烧得糊里糊涂了,于浩海当夜不管不顾地要了他,让他把身上的灼热尽数退了去,直做到了早上,方倾的温度才下去。 方倾看到于浩海脸上恍然的表情,不由得道:“第一次强制标记,第一次强制完全标记,无数次莫名其妙地被你……我不是没有自尊、没有感觉的人,你给过我数不尽的屈辱和难堪,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个人,而是个玩/物。我不能打抑制剂,不能贴抑制贴,因为我的发情期,是你的节日,我没有别的人生价值,唯一的价值,好像就是做你听话的宠物……” “……宠物,是因为我喜欢你啊,你什么时间见过我有别的宠物?”于浩海道,“我是一个alpha,在你那么诱人、那么香的时候,我难道能没有感觉?我能不冲动?” “你……” 这一刻,方倾从“你那么香”这句话里,忽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是我的病,信息素溢出紊乱! 同时,于浩海也已然想到了。 是方倾的病。 造成了那一刻的阴差阳错,完全是因为方倾的病在作祟,方倾以为于浩海只顾自己痛快,不在乎他正在发高烧,正在难受;而于浩海却认为当时的方倾需要的不仅仅是退烧药,而是需要身为alpha的自己,才能给与他的治疗和痛快。 两人一时都愣在那里,半天不说话。 “是我的错,我是个畜生,”于浩海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但此时也只能一味地求饶,“我才24岁,我还管不好自己,我很难做到每时每刻都控制得住自己,我又不是个和尚,再说了,你也不是别人,你是我老婆……” “浩海,”方倾摆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了,只觉得精疲力尽,“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都好好的,向前走吧。” “往哪走?我明天就要走了,”于浩海眼神凄楚地看着他,“你舍得我吗?” 方倾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每次都站到凯文逊的那边?”于浩海问道,“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们站在一起,我都心如刀绞。方枪、倾炮,还有百草倾还是百草默,你每次做这些东西的时候,都不告诉我,你想过我有多难过吗?” “因为你是反毒派,”方倾道,“你和你父亲,甚至包括我父亲,都反对生化武器。凯文逊是唯一支持我的人。” 于浩海垂下了眼眸,这他倒是不否认。 “我到现在也反对,这些武器现在看起来是有效的,将来控制不好,只怕后患无穷。”于浩海硬着头皮,又重申了他的意见。 可这些东西在制作之初,第一次着手研制方枪和倾炮的契机,却是你带了200人的队伍,去了遍布变异人的隐歧岛。 方倾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只想结束这场漫长又摧残的对话。 “你要弄个吉祥炮,也只给凯文逊……” “世上没有吉祥炮,那只是凯文逊的嘴炮。”方倾说。 “嘴炮是什么炮?”于浩海莫名其妙,“那我也要这种炮。” “……行。”方倾说。 “我的要比所有人的都好。” “你刚刚说你反对这种武器。” “我反对有用吗?我说什么你听了?”于浩海道,“反正也没用,你不如把威力最大的吉祥炮给我,省得你惹出更大的祸来。” “……行。”为了把他送走,方倾现在不想再跟他辩论下去。 “咪咪……” 于浩海察言观色,又试探地走近他,方倾却连连退步,浑身的毛都要炸了起来:“你说完了吗?!说完快走!” “我现在知道我错哪了,”于浩海说,“我以后不强迫你了,也会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你把屋子里弄得都是你的香味,也不能全怪我,你的,你的……” 他黔驴技穷了,想把方倾生病的事全盘托出,寻求原谅。只要能够再在一起,他不管不顾了。 “我就是要把哪儿都弄得香香的,你管得着吗?!”方倾的脸涨红了起来,“于浩海,离婚了,就别再来找我!” 于浩海的火噌的一下蹿了上来,脸色发白,他强按着的桌子一角,硬生生被他掰下来了一大块儿,掉在了地上,满是木屑。 “那我就起诉你!”于浩海道,“把方盼盼给我!” 方倾:“……” 合着这一个小时都白聊了,他又转了回去?! 方倾刚要说话,于浩海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间的门,就要出去找孩子了,方倾立刻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往后拖,几乎坐在地上。 于浩海转过身来将他从地上抓了起来,凶狠地瞪着他,双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钳着他的腰身往窗边走。 “你给我放下!” 青羚见于浩海把方倾放到了窗口上,急得连忙跑了进来。 “放下!!!” 青羚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奶瓶,用力打到了于浩海的后脑勺上。 怒气蒸腾的于浩海才把方倾从窗口又抱到了地上,心有不甘地瞪着他。 “你要干什么,你要把他扔下去?!” “没有,”于浩海转过头,无赖似的瞥了一眼青羚,“我要让他冷静冷静。” “到底是谁不冷静?!”青羚走过去一把将方倾薅到自己的身后,指着于浩海,“我要让你爸揍死你,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嘚瑟!” 他又转过头,对方倾怒道:“把盼盼给他!咱们不要那个拖油瓶!” “拖油瓶?!”于浩海怒不可歇地道。 “爸爸……”方倾不同意。 “是,就是拖油瓶,”青羚扬着头,看着于浩海,“你不来抱走我也要给桐桐送去,这孩子是你当初自作主张要养的,经过我们的同意了吗?你抱去正好,省得方倾再婚还嫌麻烦!” “再婚?”于浩海冷声道,“有我和我爸在,试问军队里还有谁敢娶他?!” “就军队里有男人了?别地方都死绝了?!”青羚不屑道,“我儿子才20岁,家世、事业、相貌,想娶他的人数之不尽,难道还要为你守节不成?!” “你敢,”于浩海阴沉地看着他,“别忘了方上将,还在我父亲手上!” 青羚、方倾:“……” 于浩海扔完了这句话,绕过他们父子,脚步有些狼狈地想往外走,青羚却叫住了他。 “把这张支票拿走,”青羚从兜里拿出当初订婚的那张红色印笺,“你们离婚的事我刚知道,就把它还给你爸了,是他说你结婚时根本没用他攒的钱,坚决不要。现在,我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这一厚厚的红色信封,拍到了于浩海的胸前。天知道青羚从万晴和海曼那里听到厉庭说的话时,气得有多上火,他方家从来都不缺钱,一直帮衬着于总一家还差不多! 于浩海将支票拿到手里,面色冷峻,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把钱还了就完了?你欠我们家的,就想一笔勾销?” “臭小子,那是我跟你爸的账,跟你和方倾没有关系!” “我不这么认为,”于浩海的食指和中指将信封夹在手里,嗖的一下,将信封飞到了方倾的头上,“我要父债子偿!” 第1232章 说完,他像逃跑似的,脸色铁青,狼狈不堪,急匆匆地跑出了医院。 也就是在当晚,angel内部,忽然从上至下,向外传出了一个消息。 于中将和方少将,有一个孩子,叫方盼盼。 是亲生的。 这一夜的雪,下了一整晚,厚厚的日历撕得就剩了几页,新的一年要来到了。 方倾挂掉了不知道第几个恭喜他获得麟儿的电话,从闻夕言的手里,接过了一杯热热的红茶。 “他怎么能这么坏?”闻夕言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发问。 当初为了防止俞格偷孩子,于浩海要方倾保守方盼盼的秘密,只医院几个人知道;可当他发现方倾要再找、再婚时,他又急忙昭告天下,他和方倾有一个孩子,是亲生的。 方倾仰头喝了一口热茶,将杯子暖在手心里,站在窗口,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雪,听了闻夕言的疑问,却并不意外,只轻声道:“他本来就坏。不过,也挺好,这样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盼盼出去玩了。” 红颜弹指老,英雄无少年,也许时间会让于浩海真正地参悟和成长,有的爱情,只有错过了,才是真正的美好。 大雪没有拦住angel启程的脚步,早上五点,全体angel战士们就都出发了。 他们一走,整个驻地,包括方倾的心,都似乎安静了下来。 “师父,给我做手术吧。”方倾恳求道。 闻夕言犹犹豫豫地,实在不忍心。 虽然方倾一贯是冷静和豁达的,对这件事看得很开,可割掉腺体这件事,对很多omega来说,都是一种无法弥补的残缺。 “你不是说要做吉祥炮吗?咱们研究一下。” “那得找一找灵感,”方倾想了想,“师父,你陪我去一趟乡下吧。” 第626章 从驻地出发,坐船离开港口,25公里外到达冀州岛,再租车前往水星森林公园,位于原始森林的边界外,行至山穷水尽处,就到达了世外桃源般风景秀丽的雪湾。 这里占地约有25万公顷,山峰高耸入云端,河谷幽深而舒远,被白色的雪厚厚覆盖的树林,与掩映在其间的小乡村,一眼望去,构成了一副静谧、安宁、仿佛童话故事里的自然场景,万亩粮田,皆被白雪掩盖,瑞雪兆丰年,来年,应该是一个丰收的年头。 “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闻夕言开着车,载着方倾,穿过森林、路过石板路尽头的山寺、去往前面乡村里那一个个鳞次梓比、接连挨着的小山庄。 “名字很好听,雪湾,”方倾透过窗户往外看,“风景也不错,有山有雪有树林,有河有田还有乡村,啊,小雪人。” 窗外村头立柱旁边,堆着一个雪雕石砌的雪人,还用蓝色猫眼石当作眼睛,胡萝卜作为耳朵,堆得惟妙惟肖。 方倾是想出来散散心,angel部队的人都离开了驻地,忽然让他的心很空,茫然地待了一上午,又到处都在传他的私生子方盼盼的事情,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方倾疲于应付,翻着地图,随机选了这样的一个地方,和闻夕言一起自驾游。 “雪下得比驻地大,还有要继续下的意思,”闻夕言望着前头阴沉沉的天空,“我想这里叫雪湾,可能是因为它地处极北冷寒地区的缘故,风雪特别大……等一下,我看咱们要找个住的地方了。” 方倾拿出了手机,刚想说在网上订一家当地旅馆,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被网络信号覆盖住,想拨出去一个查询电话,手机也迟迟不反应,连通信功能都没有。 雪湾犹如雪乡,温度有零下十几度那么低,非常冷。 闻夕言道:“这片地过去,前面有亮着的灯……” 话音刚落,两人所乘坐的车犹如走进了地坑一般,沉沉地往下降落,紧接着,白色的车尾气喷了出来,从港口处租的小轿车,就地抛锚了。 方倾推门道:“我下去推。” “不用,外面冷,”闻夕言拦住了他,“遇事不要慌,我有经验……” 他用力转动了几下方向盘,让方倾坐稳了,猛地一踩油门,极速驱车往前加速,试图用发动机的力量,把车带着飞出去。 可好巧不巧,这一用力,一转弯,车左前方的轱辘撞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车的启动机嗡的一声响,踩着那块石头歪七扭八地飞跃起来,往边上一歪,侧翻了过去! “师父!”方倾在右侧副驾驶处高高地腾空,闻夕言已经沉到了雪地上,头从窗口探了出去,以狗啃泥的姿态,被车压在底下不能动。 “你从那边跳出去,用力踹门!”闻夕言喊道。 方倾依言破门从窗户处翻了出去,急急忙忙地绕过车头,看着啃泥的闻夕言:“你没事吧?!” “暂时……还没事,”闻夕言说,“就是……卡裆了。” 方倾往里看去,闻夕言的紧要部位和腿,都被座位和变形的车身压住了,他立刻用手去推闻夕言上面的车身。 “停!停!”闻夕言慌忙大喊,“不能推,推的过程中……” 就被你物理阉割了。 “一会儿这车自燃爆炸了怎么办?!这时候你还想着它呢,”方倾着急地说,“你跟老步在一起,也不需要啊!” “……还是、还是需要的,不能没有,”闻夕言艰难地说,“你快去往村里跑,喊几个农民伯伯来把抬起来……” 方倾转头往亮着灯的村里跑去,跑了几步,又路过了一片黑黝黝的田地,恍惚看到一个壮汉,挥舞着锄头,似乎正在刨地,他不由得把双手放在嘴巴的两边,做成喇叭状,大声喊道:“农民伯伯!快来帮帮我!我们翻车了!” 他又蹦又跳又挥手地喊了两遍,那雪地里的男人,终于转过了身来,愣愣地看了他几秒,朝着他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锄头打横,扛在了宽厚的肩膀上。 “我朋友他的车在那边翻了!伯伯,请你去帮帮……”方倾待他走进,就着附近人家亮着的昏黄的灯火,看清了他的脸庞,精壮的身材,黝黑的皮肤,明亮而清晰的黑色眼睛,惊讶地发觉,他的年龄也许并不大,不是伯伯,便当即改口道,“……弟弟,快去救命!” 这男人呆愣地看了方倾几秒,恍惚想起自己白天堆在村头的那个雪人儿。 活了? “救命,救命!”雪人蹦着对他喊。 他扔下锄头跟着方倾指着的方向跑去,到了失事车辆的地点。 “这块儿的井盖没了,边上立了个石头,”农民弟弟说,“看这情况,是你们前轱辘陷入了井里,又加油往石头上撞了?” “这你有所不知,”被窗户和车子卡着头的闻夕言说,“看起来是莽撞之举,其实,我是想用杠杆原理,利用这块石头的撞击力,将这个车抬出地坑……” “……快别说话了,”农民弟弟说,“这地上的雪都快被你吃完了。” 他挥了挥手,让方倾离远点儿。 “你自己能行吗?我帮你一起……” 方倾的话音未落,只见这位弟弟左右手分别扶住前后车窗的车顶盖,呼的一下,将整个歪斜扣地的小轿车抬了起来,抖了抖,把闻夕言吐了出去。 又往边上走了几步,将这废铁一样的车扔到了一边,砸出了一个巨大的雪坑来。 方倾扶着闻夕言站了起来,俩人同时震惊地看着这位年龄不大、剃着寸头、浑身蛮力、举重若轻的少年。 “你是不是姓阿?!”俩人同时想到了丁一劭,异口同声地问道。 “阿?”这人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姓范。” 方倾怀疑地问:“真的吗?你alpha爸爸姓什么?” “姓范。” “omega爸爸呢?” “……姓汪。” “你家住哪儿?”方倾还是很怀疑,凑近了他,看着他的胳膊、肩膀和腿,寻找他和丁一劭的相似之处,“你跟阿诺德是什么关系?” “方……雪,别这样。”闻夕言拽了他一把,给他胡编了一个名字。 虽然这少年力气吓人,可也不能就认定他是大叛贼阿诺德的近亲或是私生子吧?江山代有人才出。 “这位少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闻夕言道。 “你多大了?”方倾仍在一边发问。 对方低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更显出他的少年气来,对方倾倒是有问必答:“我85岁,名叫范恒满,草字头的范,永恒的恒,满足的满。我不认识阿什么德。你呢?你没我大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比你大多了,”方倾仔细地看着他,军人的警觉,让他对这小子忽然使出的蛮力有些戒备,可看他的长相颇为淳朴、笑得一脸憨厚,黑色的眼珠,眼底一片清澈,眼帘忽闪忽闪的,稚气未脱,便不再生疑,顺着闻夕言的编排,说道,“我叫方雪。” 方雪? 对方又是露出整齐的白牙,看着方倾憨憨地一乐。 “你力气可真大。”方倾从羊羔绒外套的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钱夹来,拿出一百块钱,双手递给他,“谢谢你帮我们抬车,非常感谢。” 第1233章 很典型的驻地人行为,以及他说起话来,地道纯正的驻地普通话口音。 范恒满接过了钱,笑着道:“不客气。” 闻夕言见他直盯着方倾看,便揽着方倾的肩膀对他道:“就此别过了,再见!” 范恒满点了点头。 方倾和闻夕言弃车而行,往前面村落里走去。 这里虽然没网,也没有信号,但十八线开外的乡镇氛围还很浓郁,附近有小超市,小卖店,还有很多粮油商店,都开着门,此时是晚上八点多,路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 方倾和闻夕言一路看着招牌,想找旅店入住,可走出一两百米远,方倾回过头来,赫然发现,范恒满还跟着他们。 “有什么事吗?”方倾问道。 “没事啊,我回家。”范恒满说。 方倾转过了头,小声对闻夕言道:“这小子好像有点儿傻,一路都在那儿笑。” 闻夕言瞥了他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谁看到你都忍不住笑。” “为什么啊?”方倾有点儿不爽,“我带兵的时候他们也不停地笑,我气得喂了他们一颗笑弹。” 他微微转过头,皱着眉看到范恒满还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俩人把这小乡镇的两条主要大街都快逛完了,也没找到旅店或是酒店,问了街边烟酒超市的老板,对方说:“来这儿玩的旅客都是为了住大院,睡火炕,不住旅馆,都住在农家院里了,是民宿。” 闻夕言便让对方指路了一家雪湾里最大、最好的民宿,敲了敲高高的青色的院门,和方倾走了进去,看到的是一幢幢四四方方的大院子,一排又一排漂亮的平房。 炊烟袅袅,热腾腾的饺子刚出锅,白雾从房顶烟囱里往外冒着,昏黄的灯光下,房子门梁外面的绳子上,捆绑着一串又一串的蒜头和红辣椒,在雪的映衬下非常好看。 民宿里里外外的住客很多,都穿得很厚重,在外面玩雪、堆雪人,小孩子们穿着棉裤、棉袄、棉鞋,戴着虎头棉帽子、棉手套,从屋里跑到屋外,和大人们疯玩着、打闹着。 方倾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开几间房?一间?” 老板娘在登记入住信息,方倾和闻夕言同时道:“两间。” 这时外面的门打开了,那一身蛮力的小子范恒满也跟进来了,方倾不由得戒备地瞪着他。 “阿满回来了,今天挖了多少?”老板娘问道。 “20米。” “噫!”老板娘啧啧有声,“快洗手吃饭!” “好嘞。” 他从方倾和闻夕言身边经过,故意不看他们俩,可脸上仍旧绷不住想笑。 闻夕言道:“看不出来啊,恒满兄弟原来是这民宿的少东家。” 方倾往边上一瞅,看到门牌上写的是“范家民宿”,才知道原来兜兜转转是去了他的家,而范恒满也确实是“回家”,才跟他们一路。 “岂止我们这间民宿啊,”老板娘道,“这整个屯都是我们阿满的,我们这就叫范家屯儿。” “噢噢,”闻夕言向前一步,握着范恒满的手,“久仰久仰,我们是来玩的,据说雪湾的雪特别的美。” “玩得开心,宾至如归。”范恒满回握着他的手,“远道而来也饿了吧,咱们吃饭。” 方倾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的行李,洗过了手,摸了摸他从没睡过的炕。出来之后随着人流儿,去到了民宿统一吃饭的地方,发现大家竟然都要拖鞋上炕,围着大圆桌旁吃饭。 他挨在闻夕言的边上,还是一眼又一眼地瞅着对面正在拿碗摆筷子,招呼老人孩子都坐好了,让夫人和爷们都有了酒杯,忙里忙外地张罗着上菜的范恒满。 “这家伙还是姓阿,”方倾说,“你没听老板娘叫他什么吗?阿满。” 闻夕言道:“这个是地方称呼,一会儿那老板娘就叫你阿方了。” “阿方,你要什么饮料,大白梨还是橙汁?” 果然,老板娘进来分发饮料时,一眼就记得方倾登记的名字。 方倾:“……有酒么?” 闻夕言:“不行。” “橙汁。” 范恒满从那边过不来的老板娘手里接过了玻璃瓶装的橙汁,从桌子上一磕,铁盖子飞落在一旁,冒着气泡儿,递给了方倾。 “哇,他们的橙汁是这样的,”一贯在驻地只喝鲜榨橙汁的方倾说,“还带气儿!” 他这句傻兮兮的话迅速引起大圆桌上几个alpha游客的注意,都忍不住看向他。 闻夕言轻轻地笑了,带着omega出来玩,尤其是方倾这等美貌的omega,就得时时打起精神,以防不测发生,不怕贼看,就怕贼惦记。 眼瞅着那位范恒满小兄弟,就很巧妙地把圆桌的人往隔壁桌匀了两位,将自己安插过来,坐上了这一桌。 “这位闻先生,”老板娘陡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眯着眼睛给他飞了一眼,挨到了他边上坐着,“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今晚自己住啊?” 闻夕言:“……” 方倾在一边跟喝酒似的,一口接着一口,豪饮气泡橙汁,一边感慨这饮料喝得还挺爽,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板娘在勾搭闻夕言,觉得挺逗。 过了一会儿上菜了,范恒满让出位置来,让端菜来的小哥把扛在肩膀上的菜码一一放到了桌上。方倾看到这一盘跟着一盘都是猪身上的东西,几乎把猪身上的所有部位,都做成了菜,有猪大骨、猪头肉、手撕白切肉、五花肉、猪血肠、还有一大锅冒着热气的酸菜白肉。 范恒满道:“这是我们的特色,杀猪菜,大家尽情品尝。” 方倾没吃过,以往跟着严格增肌控脂、变态般自律的于浩海在一起,都是跟着他,也吃牛排海参之类的食物,偶尔吃大虾,猪肉很少吃。 可偷眼看向范恒满,只见他白酒就着手切肉,只蘸了蘸酱油,一口肉跟着一口酒,吃得很香。方倾便也有样学样,也用肉片蘸酱油,盯着筷子尖一会儿,哇呜张大口将它吞到嘴里,嚼了嚼。 入口只觉肉香扑鼻,倒是完全不腻,便也连吃好几口,大家都说是好猪肉,现杀的猪肉就是香,他也跟着随声附和,等到看到小范盛了一碗酸菜汤,仰头喝了起来时,他也喝酸菜汤。 老板娘在一旁惊叹道:“这孩子看着娇滴滴的,吃饭倒不挑,你吃菜啊,喝那汤干什么。” 方倾立刻抬头看那范恒满,只见他又盛了一碗,则是有酸菜有豆腐有粉条有血肠,自顾自地慢悠悠吃了起来,不是纯喝酸菜汤了。 只是他的表情依然像是在忍住不笑。 方倾不确定是不是被他骗了喝汤,只是有些怀疑,不一会儿,就想别的去了。他本来就是个温室里长大的人,不处在恶劣环境下时,防备心并不重。从小在医院里长大,以他的身份,没人敢动他,长大之后,从青羚的怀里,直接奔着于浩海,去到了新兵营,接着三年过去,在于浩海的羽翼下,更是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他对自己的魅力,浑然不知,在众人的吵嚷中,只呆呆地凝望着虚空的一处,不一会儿就走了神。 两天过去了,angel已经到了皓南岛吧? 吃完了饭,雪湾里正经的娱乐活动才正式开始,这里竟然没有禁放烟花爆竹,不一会儿,孩子们就都跑出去放烟花了,老板娘抓着闻夕言不放,非让他去点燃炮仗,闻夕言被那威力巨大的二/踢/脚、冲/天/炮吓得够呛,却不得不被老板娘威逼去放炮,方倾在边上笑得直抖。 “给你。”范恒满给孩子们发放呲花棒,路过房檐下的方倾时,递给了他花花绿绿的一大把。 方倾犹豫了一下接不接,范恒满解释道:“这个不吓人,不像那些炮仗。” 方倾笑了笑,只怕他整出来的那些炮,才会真的把眼前这位弟弟吓一跳。 他接过了呲花棒,范恒满用左手围了一个大圈儿,小心地点燃了它们。 金黄色的呲花依次绽开,映照着方倾白皙精致的小脸儿,猫眼蓝似的眼睛。 范恒满不由得一呆。 方倾跟上香似的平举着这些呲花棒,举得很高,45°角,一眨不眨地仰望着它们。 范恒满被他这呆板的玩法逗笑,说道:“不用这样拘束,你可以拿着它画圆圈。” 说完,各个手指之间插着呲花棒,从方倾前面不远处站着,原地开始挪着大步,飞快地转着圈儿。 金色火花在他周围飞舞、盘旋,他的平衡力出奇地好,原地转了能有五六十圈儿,竟没有一圈乱了脚步,也没有一丝抖落烟花棒的势头,一直保持着同一转速、同一方向的快速转动,像是亮金色的雨,在他的周围漫天降落。 院子里的人都被这一幕所惊叹,孩子们欢呼不已,闻夕言忍不住好笑,对那老板娘道:“呦呵,金孔雀开屏,头一回见啊!” “我也头一回见,阿满还有这种绝活儿。”老板娘笑着说。 第1234章 只见范恒满表演完毕,方倾伸出手指着他,兴奋地对闻夕言道:“师父快看,是吉祥炮!” 他终于有了研发新武器的灵感了。 “是呲花炮。”范恒满走上前,忍不住纠正这个城里来的漂亮omega。 “放得好,放得好!”方倾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范恒满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第627章 乡下的火炕,虽然睡起来不比席梦思的床松软,有些硬,有些硌人,但烧得很暖和,躺起来很舒服,外面皑皑白雪,里面暖气融融,躺在炕头上盖着被子,听着雪落的声音入睡,是一件温馨浪漫的事。 方倾由着那呲花棒的灵感,心中生出了对“吉祥炮”的设计雏形,一晚上都在伏案写方程式,直到下半夜三点多,才钻进被窝里入睡。 早上醒来,外面已然天光大亮,农家院子里,是鸡鸭鹅狗以及人们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吵,倒有些平凡的人间烟火气息。 闻夕言正在给走地鸡和鸭子,喂苞谷和小米,满脸都是新奇。 老板娘见范恒满一直在院子里来回绕圈,偶尔往屋门看,便问道:“阿满,不去挖井了?” “今天休息。” 老板娘笑道:“今天怎么休息了?” 范恒满没说话,低着头,只是佯装晒太阳。 接近11点,方倾终于洗漱完毕,换了衣服,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早啊。”他打了个哈欠。 “早上好,”范恒满道,“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很舒服。”方倾举起手伸了个懒腰,看着闻夕言,“咱们去找点吃的啊?” “都快中午了你才起来,还早呢?你看几点了?” 方倾转动腕表,低头看去:“哇,11点了。” “我们这供饭,你说你想吃什么。”老板娘说。 “brunch。”方倾说。 “不乱吃?”老板娘说,“还挺挑,不会让你乱吃的,你点菜吧。” 范恒满笑道:“我给你做吧。” “好啊。” 吃早午餐几乎是方倾的日常习惯,早饭时间是7点多钟,他通常因为熬夜工作而起不来,中午12点的时候,他又常常因为没忙完而不能按时去吃饭,所以醒来之后的第一餐,通常是早上连着中午一起吃,一般是草莓司康,班尼迪克蛋,牛奶或是咖啡,烟熏三文鱼或是鸡胸肉和华夫饼之类的食物。 在医院时青羚给安排得是科学配比,样样具备,在昶州的时候他就跟着尹桐的食谱,炝汤面或者鲜肉馄饨,跟着于浩海在外边行军打仗,时间来不及,方倾常常是吃于浩海的牛排里面最嫩的一块软肉、鱼腹部的肉,或是从他手中的杯子里抿一口酒。方倾虽然是个很挑食的人,但入乡随俗,从来不挑。 范恒满是用了心思,尽量做到“菜品丰富,精美摆盘”,可看到里面的圆球水萝卜、豆腐皮、大葱、黄瓜,手抓饼和煎鸡蛋,以及两根烤得冒油光的小烤肠,还用香菜缠在上面,营造出了一种田园风光菜式时,方倾还是忍不住笑了。 范恒满原本诚惶诚恐地端过来,看到他笑了,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说:“我们这里没有面包,也没有牛奶,但是有饼和豆浆。” “都行,很丰富了,谢谢谢谢。”方倾接过了餐盘,坐在了房檐底下,就近摆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边看着雪景,一边吃了起来。 闻夕言走过来,看到方倾在这儿用煎饼卷着大葱,直往嘴里炫,吃得还挺香,不禁好笑,金贵的布偶猫来到了乡下,也瞬间变土猫了。 “还别说,这么吃挺好吃啊,”方倾因为范恒满的推荐,吃起了大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不过今天没法说话了,满嘴葱味儿。” 范恒满立刻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喷雾式漱口水,递给了方倾。 方倾接过来一看,草莓味儿的,笑着道:“挺好,这个味道我喜欢。小范啊,你可真细心,这来的都是回头客吧,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大。” 范恒满笑了,觉得方倾很会说话,嘴巴很甜,一直在夸他。 “你快吃完咱们出去走走吧,都过去半天了,”闻夕言眼见着方倾把那一盘子的东西吃的都快没了,连装饰用的香菜都没放过,不禁纳闷,“这两天挺能吃的。” 平时几乎是猫吃多少,方倾就吃多少。 “是啊,口味也变了,”方倾道,“好像要变胖了!” 范恒满接过了他的餐盘笑了,方倾见他一直这样喜气洋洋的,看得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便说道:“给我们当导游吧弟弟,带我们在这里逛一逛。” “好啊!”范恒满迅速跑进屋子里,不到两分钟就换好了衣服冲了出来,还给方倾吓了一跳。 闻夕言眼瞅着他的狐狸尾巴都要藏不住了,想开口提醒方倾,可又忽然想到,何必呢? 方倾已然是单身了。 小范带路,在前面走,方倾和闻夕言在后面跟着,他走路快,三步两步就蹿到了前面,又着急地回头望,害怕他们跟不上,表情像个小孩。 方倾不禁乐了:“弟弟真可爱。” 闻夕言哼笑道:“是,可爱。” 方倾有些揶揄和暧昧地瞥着闻夕言,似笑非笑。 闻夕言:“???” “你的菜。”方倾说。 淳朴又健壮的乡下小子,步睿诚倒退个五六年,不就小范这样的吗? 闻夕言不禁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方倾,只怕他把你当盘菜了,你还不知道。 “阿满,我们的窗和门都推不开了!”老伯伯在满是窗花的平房里,用力敲着玻璃喊道。 “等会儿!”范恒满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去到那间房子的外面,门边和窗边结着厚厚的冰茬,将房间密封得严严实实。 打火机烧了一会儿那坚实的冰的边沿,范恒满将化了的水来回揉搓着冰楞,感觉它有些松动时,用胳膊肘砰的一声撞了上去,冰块掉了一地,门咔嚓一声松动了,范恒满拉着门,往外用力一拽,门开了,窗户也用同理打开了,里面的老伯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煮熟的鸡蛋,要塞给范恒满。 “不用不用了,我吃过饭了!”范恒满跑掉了,“别图省钱不开地暖!晚上太冷了!” “哎!”老伯伯答应道。 范恒满在街上走着,走过路过的商贩小摊贩都要塞他吃的,这场景蛮好笑的,方倾道:“这里像世外桃源似的。” 闻夕言道:“他们连外面发生了战争都不知道,年轻人大多出去了,这里的人老龄化很严重,但物产丰富,又开发了旅游项目,能自给自足。” 显然昨晚他跟老板娘聊了不少。 “真好。”方倾不由得有些羡慕这里的人,不知魏晋,无论有汉,没有战争威胁,也不知道恐惧。 “a军一直把战场压在南边岛屿上,七八年没让过界,才保留了这里的美好。” 方倾点了点头。 “阿满,帮我去挑一桶吧,地上有冰不敢走。”一个上了岁数的omega扶着门框对他道。 范恒满站住了,转过了头,黑皮毛帽子两边飞了起来,搭配着他黑亮的眼珠和无措的表情,看起来很逗。 方倾笑道:“你去忙吧,我们就是闲逛,不着急,跟着你走就是了!” 范恒满猛地点头,飞快地跑过去接了水桶,去到西边一侧地方,盛了满满的一桶雪,递给了那位omega。 “他给了他一桶雪。”方倾惊愣道。 “那你以为呢,咱们吃饭喝水用的都是雪,”闻夕言抬头,“这眼瞅着又要下了。” “不过这雪水还不错,没有杂质,喝着甜甜的,”方倾说,“要是拿来烧茶喝,可能更有一番滋味。” 闻夕言笑道:“跟个老头子似的,还品上茶了。” “不让喝酒啊,只能品点儿别的东西了。” 俩人跟着范恒满一路晃晃荡荡,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只见前面这一白色大棚布上面,盖着的是厚厚的稻草和军绿色的棉垫,整个区域占地有500多平方米,外面远远看去,是蒙古大包的形状,内里却是一个个见方格局,储存着满满的粮食,入口大门处四周,有数人把守,庄严肃穆,横梁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范家屯粮仓。 “哇,小范带我们来这儿了,”方倾说,“是让咱们带回点五常大米当土特产吗?行啊,这小子开始诱导咱消费了哈!” 闻夕言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了方倾。 “这是他的家!” “啊?” “老三回来了!”门口把守的兄弟对范恒满道。 “三哥!” 范恒满一一点头,转过身来,有些腼腆:“我们家这里是比较有特色的北大荒粮仓,带你们来看看。” 方倾一脸“我懂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时给我来两包大米。” 说完,自信地抬脚走了进去。 范恒满原地愣了几秒,笑着跟上。 第1235章 这大棚里外面看着是白雪笼罩,犹如人造山脉,矗立一边,走进里面,却别有洞天。主体构架是以雪地里的粮仓为主打,低着头萌芽的麦穗尽显北国风光,一栋又一栋的帐篷,里面既有园艺植物,又有温室蔬菜,既有鱼缸里的活鱼,又有水果和花卉为造景的主体,雪湾中的雪乡,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还有这一方北疆沃野,似乎是像外人证明,他们完全有能力打造一方安逸世界,而不单单是靠雪吃雪。 “回来了,昨晚去哪儿了?你爸等了你很久。”一个omega夫人,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筐青菜,从一个大棚里走了出来。 范恒满亲昵地搂了他一下,看起来是他姓汪的omega爸爸。 “这是我认识的新朋友,这位姓方,叫方雪,这位姓闻,”想来是不知道名字,也就不说了,“他们是来旅游的。” “噢,欢迎欢迎。”汪爸爸看着方倾,一脸了然的样子,微笑着偏过头看着儿子。 “你们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啊,”方倾只觉得这棚里和棚外简直两个世界,着急去参观,便对夫人点头说,“我去逛逛了。” “逛吧。”汪爸爸推了范恒满一把,让他作陪。 方倾在一个个生态园里逛着,看到了小黄瓜、小番茄,大葱,生菜,其中不少东西在他的早午餐里出现过,不禁觉得新奇有趣,等到逛到一个水果大棚里,他站在那儿不肯走了。 是草莓大棚。 1月到2月本来是大棚草莓第2和第3茬的花序期,但野生小草莓又是大棚种植的,这时候已经结了果,但一个个都小小的、红红的。 范恒满见他垂涎欲滴,连忙将采摘篮子递给了方倾。 “多少钱一斤?”方倾只觉得味觉神经已经动了,特别想吃酸甜的。 “……五块。”范恒满知道驻地人看重钱货交易,不喜欢欠人情,所以那句“你吃不要钱”,没有说出口。 “才五块?你这生意做得太亏了,”方倾说,“驻地的至少卖25块钱。” “你竟然知道。”范恒满笑着说,方倾看起来是五谷杂粮不分的那种人。 “我经常买。” 医院一楼就有水果超市。 方倾的眼睛是范恒满从没见过的那种好看,可转来转去找草莓的水平,却跟范恒满比起来差远了,提着小筐蹲了半天也就收获了几颗红红的小草莓,还是范恒满给他指“这个红”、“那个也红”,他才采了一筐出来。 三斤半的草莓,方倾给钱的时候范恒满要给他抹掉零头,就收15块,方倾坚决不干:“不行,粒粒皆辛苦,农民伯伯很不容易,农民弟弟也要读书。” 范恒满憨憨地笑了。 玩了一圈儿,坐在那里等闻夕言,只见他淘到了两棵人参和老当归,拿在手里当个宝贝似的,美不滋滋。 “这东西他们当食材卖了炖鸡,太可惜了,”闻夕言说,“咱们医院里总缺这几味药材。” “看来这地方人杰地灵,还有没发觉的好东西,”方倾说,“等咱们跟弟弟唠一唠。” 过不多时,范恒满从里屋走出来了,手里端着两个碗,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过来,递给了方倾和闻夕言。 低头一看,是用雪水烧的热茶。 俩人不禁都笑了,闻夕言道:“耳朵挺好使,离那么远说的话,你也能听见。” 范恒满应景地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尖。 “不是什么好茶,我爸买的,刚刚翻了出来。” 方倾低头喝了一口,是一般品相的金骏眉,但胜在雪水甘甜,喝起来沁人脾胃。 他抬起头来,看着范恒满:“弟弟,你读书了吗?” “读了,在附近的文煜岛,读高三,现在放寒假了。” 方倾的问题,他都回答得很详细。 “什么时候高考啊?” “明年夏天。” 方倾看着85岁的他,忽然想起了85岁的自己,那时在医院里,自己已经开始接诊了,每天傻乎乎的,却事事要强,跟袁真争风吃醋,在花坛里打架,把草坪都给滚平了。 满打满算,三年多过去,竟然看着年轻的小范,像是沧海桑田了似的。 范恒满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只好面红耳赤地看向闻夕言:“再来一碗吗?” 闻夕言笑道:“行。” 俩人喝够了茶,这会儿是专心去找药材了,雪湾每年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另一半的时间大家都在赶紧种田,屯够一年过冬的粮食,深山老林里长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大家看不能吃,就给丢弃了,有的长得实在另类,反而被放到了装饰品的行当中去,闻夕言在文具墨宝里面找到了老山参,都觉得啼笑皆非。 很快的,他们确定了几种植株是医院需要的,五味子,苍术,白鲜皮,赤芍,威灵仙,槲寄生,白头翁等等,都是驻地极为少见且价格虚高的药材。 “每样来个2千公斤,苍术我要1吨。”方倾开口道。 闻夕言当即一愣,买药材可不能直接就这么报了订数,你还没问价啊! 岂知范恒满也当即愣在了原地,看着方倾递给他的几个草根树叶,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这玩意儿没人要啊,”范恒满说,“不能看也不能吃的。” 闻夕言:“……” 行吧,就让地主家的两个傻儿子自行对决去吧。 晚上,范恒满的父亲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带着不少人,其中两个夫人,面貌五官跟范恒满有些相似,都跟金黄的麦穗似的,健壮和朴实,看到他就喊弟弟。 “大哥,二哥,”范恒满拉着他们过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名字叫方雪。” 方倾知道自己是大主顾了,自然要被范恒满隆重介绍,便点头跟他们打招呼,其中他的二哥看着方倾,对范恒满笑道:“听说你昨晚在民宿不回来,就是跟他在一起吗?” “没有!没有!”范恒满一听立刻就急了,“别瞎说!” 甚至原地蹦了两下高,强烈地表示他的愤怒,拽着他二哥的衣服,对方连忙道歉:“是我乱说的,你别介意。” “不介意。”方倾微笑道。 这时他爸已经远远地过来了:“老三,半夜不回家,跑哪儿疯去了?别去民宿待着,那个老板娘……” 他走近了,看向方倾和闻夕言,范恒满急于让他转开话题,立刻对他说:“爸,他们要买这些草根,成千上万的买。” 范恒满的父亲,不禁停住了脚步。 大主顾的待遇非同一般,这一晚上是范家的家宴,范恒满的父亲把隔壁岛上的两个omega儿子儿婿和孩子们都接来了,本来要跟家里的儿子范恒满一起吃个阳历年元旦的团圆饭,可这两个远道而来的药贩子上了门,自然要好好款待。 “不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闻夕言举杯笑道,“是纯粹来看雪的,没想到跟着您的儿子来到这里参观,无心插柳,发现了好东西。” 方倾也在一旁说:“太好了,这一趟真是收获不小,药材的质量我都看过了,很不错,这大棚里还好温度适宜,它们都没被冰雪冻死,我还能看个仔细。” 对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恒满的父亲,三个儿子的爸爸,我叫范永满。” 方倾听到这名字,不禁一笑。 范永满道:“我们范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雪湾,我曾祖父范沙光和祖父范屹立,都是饿死的,后来,我爸觉得名字很重要,要想在雪乡活命,饭必须得满。” “噢,那请问,您父亲的名讳……” “范已满。” 方倾噗呲一声,差点喷出了饭来。 “对不起,对不起……”方倾连忙道歉,他的笑点总是很低。 范恒满连连对他摆手,说没事。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范永满道,“我们不想离开雪乡,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勤勤恳恳地种地,最怕收成不好,你们若是真的看中了我们这里别的东西,那是我们的福气。” 说完,举杯,全家人和方倾、闻夕言一一碰了杯,仰头喝下了自家酿的香醇米酒。 闻夕言深感这位范老爷子实在是个聪明人,很明显,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识货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所要的药材,到底是什么价位,是不是宝贝。他们也不敢贸然出价,既怕好东西卖便宜了,也怕把金主吓跑了。 范恒满道:“这些东西,鸡和鸭都不吃,喂猪喂狗也不吃,放在山底下也是没用,他们要的话,咱们给打包送过去,做成药材治好了病,也是做了好事……” 他大哥和他二哥闻言,同时从他的左侧和右侧各踢了他一脚。 方倾不禁好笑,偏过头看向闻夕言,询问他的意思。 闻夕言低声道:“你说了算。” 这么大数量的采买,而且弄不好是持续很多很多年的生意,闻夕言没有医院真正的话事权,还得医院的少东家,方倾说得算。 第1236章 “五味子,苍术,白鲜皮,赤芍,按照市价3.0-3.5公斤鲜货出1公斤干货计算,每亩可出干品500-700公斤左右,按照产地的收购价来计算,亩产值能达到15000-85000元左右,我出20000元每亩;威灵仙,槲寄生,白头翁,五味子这些,一亩地能产350斤,目前市场上每斤干五味子的价格是50元,除去总成本,一亩地大约能卖14000元,我出15000。” 方倾说完,饭桌上的人显然是被这一长串的金钱数字给砸懵了,都愣在了原地。 方倾如闻夕言心中所料,他便对范永满说:“老爷子要是不相信,尽管去各个地方打听,我们等你们的消息。” 这一晚,范家人连夜开会,搞不清楚这是天降好事,还是像三年前那样,他们被驻地人骗去了龙鞭玉石,损失了巨额财富。 “方雪是好人,不会骗我们的,”范恒满道,“他跟别的驻地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不一样的漂亮?”大儿婿打趣道。 “你这傻小子,吃饭的时候总帮腔,不向着咱们说话,”大哥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你要是看中他了,咱们回头跟他说说,但生意是生意。” “我觉得他不会骗我们的!”范恒满说。 范老爷子想了想,二儿婿过来说:“爸,要不我去别的岛打听一下吧,看看这个价格对不对,是不是蒙咱们。” 可范永满想了一会儿,还是对范恒满说:“阿满,你去文煜岛,问问你们老师。” “问老师能说实话吗?老师又不是什么都懂。”大儿婿说道。 “老师有见识,咱们阿满是尖子生,是那个什么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不但老师喜欢他,学校也喜欢他,不会骗他的,”范永满拍了拍他的肩膀,“速去速回。” 范恒满二话不说,披上了黑毛皮袄戴上了棉帽子和棕色皮靴,出去开着敞篷皮斗车,一溜烟地跑到了雪湾外边,大脚踩了一串雪印子,坐船去到了他在文煜岛上的母校。 这一晚上对范家人来说是激动地睡不着觉,闻夕言和方倾倒是睡土炕睡出了舒服劲儿来,吃着爆米花看着样板戏,惬意地待到后半夜,才各回房间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范恒满坐船下了港口,来不及等车,直接租了黑色的骏马,在雪地上疾驰。 到了家门口,哥哥们和儿婿们还有外甥狗子们,以及自己的双亲,都在门口迎着他。 范恒满跳下了马,棉帽上和黝黑的眉毛上都是白雪。 “怎么样?!”父亲范永满问着,哥哥们和爸爸都过来,拍打着他头上和肩上的雪。 “没蒙咱们!”范恒满喊道,“老师说比市价都高,高出的部分正好是人工采摘费和快递打包费,人都给算得明明白白!预付金30%,也是他们行当里的规矩!” 范永满一听,严峻的脸上终于绽出了笑容,一家人都松了口气,不禁喜气洋洋。 范恒满的omega爸爸说:“看他长得晶莹剔透的,跟个小雪人似的,看来没有坏心肠。” 范永满心里想,既然是诚心做生意,又一点儿都没跟他耍奸耍滑,不如给打个八折,未来也是一桩大生意。跟驻地人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诚信。 他一晃眼儿,却看到儿子又跳上了马,拽着缰绳要转弯儿。 “老三,你去哪儿?” “我去送饭!” 范恒满怀揣着从文煜岛买来的面包和新鲜牛奶,往民宿的方向疾驰,今天雪人醒来,要吃到真正的早午餐。 第628章 方倾在范恒满殷切的注视下,吃着他准备的丰盛的早午餐。 “好像……” “怎么样?” 方倾看着他:“没有煎饼卷大葱带劲儿。” “是吧,哈哈!”范恒满笑道,“那明儿还吃煎饼大葱!” 方倾见他神气活现的,忍不住问道:“阿满,你为什么会做饭?瞅着你也是家中的小少爷,竟什么活都会干。” 会上房修瓦、会徒手砌墙,会刨地,会插秧,还会做一手像样的饭菜。 方倾坐在房檐下吃饭,范恒满就坐在台阶底下仰着头看着他。 “给哥哥们做饭,”范恒满说,“他们都是omega。” 方倾道:“大哥比你大六岁,二哥比你大了三岁,也让你这个小的给做饭?” “是啊,”范恒满点头,“还给他们洗衣服,跑腿儿,抓风筝,掏鸟蛋,拉着板车带着他们到处玩儿。” “……拉板车?”方倾想起白天跑在路上的“交通工具”,奇怪地问,“那不都是‘雪橇三傻’干的事吗?” “他们俩都害怕狗,我们家里没养,有我就行了,我有劲儿。”范恒满说。 “……” “我今天拉板车带你玩。” 方倾摇头,不能想象那个场景。 “那我让狗拉你。” “不了不了。”方倾更是连连摇头。 “你害怕狗,”范恒满笑了,“我看出来了,路上有狗在那跑,你都绕开走。” “狗很可怕,”方倾只好诚实地说,“很粗鲁,而且还不讲理。” 他对那种无法控制力度、体型庞大的狗都很惧怕。赛威家养的藏獒就是他的童年阴影,小时候被小狗追过,前段时间还被变异狗追过。 同理,他也很怕于浩海,于浩海也是一个翻身或是落地,一个抬手或是踢腿,都会让他受伤。 “不害怕,长毛畜牲而已。”范恒满安抚道。 方倾伸手扑棱着范恒满棉帽子一边的耳朵,越发觉得这弟弟淳朴可爱,明明也是宽肩腿长、孔武有力的生物,却软绵绵的。他联想到艾登因为有了艾兰这个omega弟弟,成长的路上充满了磨难,范恒满家里有两个omega哥哥,他是最小的弟弟,想来也是哥哥们可以随意使唤的小跟班,不过,以范恒满的心性,自然不会觉得委屈,八成还挺乐意。 哥哥们都嫁到了隔壁的岛上,这次回来,给范恒满买了新衣,棕色夹克皮袄,领子翻过来一圈松软的毛,摸着毛茸茸的很舒服。 方倾忍不住抓着玩,问道:“你去核实药价了吗?” “核实了,你没蒙我们,”范恒满把方倾报的价格,快速地复述了一遍,完整不差,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连手工费和快递费都算进去了,你真够意思,谢谢。” “有什么可谢的,咱们这是互惠互利,”方倾说,“应该是我谢你们才对。” 范恒满脸上洋溢着快乐,说道:“我想着以后药卖好了,我们家人后代的名字里,就不用带‘满’字了。” “那叫什么?” “范药材。” 不远处一直留一耳朵在这里的闻夕言,噗呲一声乐了。 方倾笑道:“那还不如‘满’好听呢。走吧,我去看看你那口井。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在那刨吧?” “嗯,我挖的可深了。” “怎么不白天去挖?” 范恒满没有回答,闻夕言道:“田地里想挖一口水井出来,估计大家都笑他异想天开吧。” 确实如此,范恒满每次在那挥舞着锄头刨地挖井的时候,大家都笑他,说“地主家的傻儿子又犯傻了”,可要不是他总爱尝试犯傻,范家的大棚种植产业,如今也不会做得蒸蒸日上。当范家人在寒冬腊月里还能吃上大棚里种植的新鲜绿叶蔬菜时,人们不得不感叹范恒满这供出去念书且念得很不错的孩子,还是有两下子。 不过,像范恒满家那种高质量、仓库式的大棚不是每家都有本钱去做的,维持温度、保持湿度都需要投入,所以只能到范家来采购,长期以往,范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我去瞅瞅,到底能不能出水。”方倾说。 “你能看出来?”范恒满很吃惊。 方倾小声道:“我看不出来,但后面那个人能看出来。” 范恒满和方倾一出发,闻夕言就自动自觉地在后面跟着了。即便在方倾眼里,范恒满是无害又纯良的弟弟,可在闻夕言看来,这家伙满85岁了,看着背影,根本和成年男子一样凶悍,长得又魁梧,一身蛮力,手一抬,能把一辆轿车掀起来扔到一边;能徒手掰弯铁栏杆,让困在里面的小孩出来;能速度很快地爬上房去整理瓦片。这样的人,单手就能把方倾整个人拎起来拿走,非常危险。 到了那天晚上相遇时的那处田间地头,范恒满把一旁竖着的木栅栏和大石头都撤到了一边,露出了他挖出的那个幽深的地洞来。 “你是根据什么判断这里有井下水?”闻夕言问道。 “你看这砂烁,是花岗岩地层遗留下来的。”范恒满把搬运沙土的桶子里倒出来一些小碎石,“我们这里地下的花岗岩虽然非常坚硬,但往下40米是可能有裂隙的,一旦地底下的花岗岩部分出现碎裂,就可能有地下水出现。” 闻夕言肯定了他这个说法:“是,石灰岩虽然比花岗岩硬度小,裂隙分布的也更深更多,但是石灰岩的部分水线很浅,挖到了也没有多少地下水可用。花岗石下面的才有可能是‘阴河’。但只看到了砂烁,就坚信这里面有水,你还是太天真。” 第1237章 “还有别的方式,”范恒满趴在了地上,宽厚的大手按在地面上,耳朵贴在泥土附近,“你听,有水脉流动的声音!” 闻夕言模仿他的姿势,耳朵也贴了上去。 ……只听到这小子砰砰有力的心跳声。 “听不着。”他说。 闻夕言在附近转悠了几圈,似乎在琢磨怎么弄。方倾的心没来由地跟着紧张了,他明白雪湾这样靠雪供水的极寒北方,如果能有一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井,意味着什么。有一句老话,一代深井吃几百年,如果真的成功了,是福泽后代的事情。 方倾也立刻趴到地上,侧耳聆听洞穴里面,脸对脸,湛蓝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范恒满。 范恒满的心跳声更剧烈了,别说水脉了,这会儿感觉地面都快坍塌了。 “我听到了!”方倾爬了起来,拍了拍沾到耳朵上的土,“跟人的心跳频率很像,扑通,扑通!” 闻夕言:“……” “你预估得不错,”方倾说,“这地底下是水脉。” 他抬起了手要跟范恒满击掌,范恒满不敢用力去拍他,只傻乎乎地竖起了右手,方倾的手掌拍的一下击了过去,俩人都笑了起来。 闻夕言叹道:“别高兴得太早,傻小子,你这么挖下去要累死,还是去租借一个钻井设备和抽水泵吧。” 说干就干,范恒满回家去找爸爸,说要到隔壁岛屿去租用专业的挖井设备,原本他闹着要挖井时,他父亲没当回事,雪湾祖祖辈辈活了几百年了,一口井都没有,夏天靠一条小河,冬天靠雪。范永满以为儿子是痴人说梦,偷懒不想再储雪和手动灌溉田地,可等方倾说这个洞挖下去真的有水时,范永满才半信半疑。 闻夕言和方倾一看就是有文化又聪明的城里人,特别是买药材的事,范永满见方倾落下一百多万的订金丝毫不犹豫,人非常爽快,显然是不屑骗他们这种农民当消遣的。 于是郑重其事交待两个儿婿去办这个事,别怕花钱,要拿到好的钻井设备来试一试。 这一待一周过去,方倾和闻夕言有动身回去的意思,可眼瞅着跟阴历年也就差三天了,范恒满不住地恳求过了年再走,最后竟然报起了菜名。 “焦溜丸子溜肉段,虎皮肘子锅包肉,雪绵豆沙大拉皮……” 方倾的眼泪从嘴角流出,对闻夕言道:“师父,咱们要不过了年再回吧。” 闻夕言笑着说好。 他跟方倾出来两个人即便去哪儿,方匀和青羚都是放心的,一个是闻夕言是个活动的百科全书,且是个alpha,二是俩人都带了不少武器。 阴历年在昶洲的尹桐和于凯峰那里,是有着很复杂繁琐的拜年习俗的,去年除夕夜里,于浩海还长途连线了青羚和方匀,俩人喜气洋洋地给他们拜年,今年…… 方倾索性跑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大家都免得尴尬和伤心。 大年三十的头一顿饭,方倾和闻夕言被请到了范家,大伙儿其乐融融地说着吉祥话,都对新的一年有很多期许和愿望。方倾头一次在乡下过年,只觉得温馨和轻松,争权夺利、凡尘琐事都离他很远很远,索性给自己来了个身心疗愈,舒舒服服地睡了三天。 过了初三,年味儿渐渐淡了,路上的行人也随之变少了,家家户户门庭紧闭,也不出来串门了,倒是逐渐有了官兵的身影,身穿当地驻防军服,排列方阵,横扫街道,驱赶行人。 “过完了年,我们雪湾里,会有一种怪兽出没,到处行走。”范恒满用词很谨慎,害怕把方倾吓到。 “是年兽?”方倾指着墙上贴的财神下面的小老虎问道。 范恒满笑着摇摇头:“不是。就是……一种雪兽,生于雪湾,是很凶猛、很强大的野兽,浑身是厚厚的雪,只跑出来一天就回去,你们初五那天晚上,好好待在家里不出去就行了。” “是变异人吗?”方倾警觉地问。 “变异人,是怎么变的?” “你们这里的官兵我看也不少,都没见过吗?”方倾比划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头,有两个大……” “你的头就算变成两个,也不算大啊。” “没跟你开玩笑,”方倾认真地道,“是alpha变的,体型很大,是正常人的三倍以上,打着赤膊,有时是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一点儿撕得破烂的衣服,样貌凶悍又恐怖,驻防兵看到肯定会吓到,叫喊起来吼声震天……” 范恒满想了一会儿:“驻防兵会害怕?” “是,”方倾想到驻地皇家军被俞格的变异人吓得不堪一击、四散而逃的样子,“不过要是寓意吉祥的年兽或是雪兽,那就没事了。” 范恒满点了点头。 闻夕言从老板娘那里,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版本。 “官兵要民户交税,所谓‘年关税’,”闻夕言道,“一旦交不出来,甚至家中的omega要外宿抵押。” “外宿,这什么意思?”方倾的脸色变了。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没王法了吗?!这是犯罪!”方倾怒道,“而且这地方环境这么恶劣,我记得国家法令规定,贫瘠地域或是海域都是一年一税或是干脆免税的。” “原本是这样的,”闻夕言说,“但这地方被小范带动的大棚养殖以后,又发展了旅游业,已经逐渐富了起来。” 到了初五那天,别说晚上了,就连白天,民宿里都没人到院子里溜达了,更别说空无一人的大街。 只笼子里、围栏里的鸡鸭鹅狗,偶尔叫几声。 到了九、十点钟,更是连灯都关上了。 接近午夜时分,驻防军大营外面层层布防,加紧巡逻,其中一位肩章带星的军官,原地转了几圈,才等到人来回话。 “那范老头怎么说?!交还是不交?” “老头儿犟得狠,说是雪神还没吃完,要咱们先等着。” “又是这套说辞,他妈的,去年就搞这套!” 这位军官迟迟不敢回去复命,只下令道:“把他们都抓来见长官,就那几个大的店,米、面、粮、油店,还有那个什么大棚生态仓,街头那家姓西的漂亮寡夫,都给我带来!” “是!” 一个多小时后,那些藏于家中、闭门不出的雪乡居民们,还是被枪指着头,一一被带了过来,押进了驻军营中。 有范永满和他的夫人,有民宿的老板娘,有卖山石奇玩货物的商贩,有不敢出去装一桶雪的漂亮寡夫,还有行走街头叫卖豆腐的小贩,以及卖菜卖水果的老人。 “范老头儿,别太贪了,赚一点儿得了,”上面坐着那二星肩章的人,高高在上地道,“我瞅着你们过得挺好的,怎么大过年的,给国家交点儿钱,就这么不利索呢?” “军老爷,去年种田收成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二,小苗秧子都冻死了,大伙儿手头都紧,”范永满道,“秋收时您也来了两趟,我想着,春收时要不您再过来?” 旁边站着的一个兵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我们将军来不来,还用你安排?!” 范永满从地上又坐了起来,说道:“军爷,再给我们宽限宽限……” “你那两个omega儿子怎么总不在家?” “……都嫁到了外岛上,没回来。” “大过年的都不过来?”对方起疑道,“大前年踢我腿上的那小崽子呢?” “去同学家玩,三天前就走了。” 这位军爷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没趣,说道:“那我们就自己去拿了。” 说完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想来是去范家搬东西。其他人挨个拳打脚踢,交出来的也就十七八万块,军爷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寡夫脸上。 “军爷,”范永满不禁求情,“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每天都不敢出门,白天黑夜都缩在家里,也没法出去赚钱,求您放过他吧,上回您说我们家那镇宅石您搬不走,这回我帮你抬上车带走,行吗?” “你那石头我带走,”这军官点了一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omega,“他也得外宿几天。” 说完旁边的小兵们都上前拉拉扯扯,那omega缩紧肩膀,抓着自己的衣服惊恐地大喊救命,满地打滚,范永满和民宿老板娘以及众商贩们忍不住又是跪下求情,又是去护着那omega。 “反了吗?!你们反了吗?!”这军爷眼瞅着局势越发不可控,掏出了枪来,只听外面砰的一声枪响,率先开起了头! “谁?!” “不好了!” “长官!雪神来了!” 只听外面马蹄长啸,地上的积雪被高高地扬起,十几匹疯马慌不择路,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都往军营里冲了过来! “砰砰!” “砰砰砰!” “保护长官!” 枪声和怒叱声接连不断,越来越多的子弹打在马身上,引起它们更加悲愤的怒吼与哀鸣。马蹄践踏之处,把当地各个驻防军营冲得四分五裂,同时马匹接收了大量子弹,逐渐变得血肉模糊,紧接着,一支接近300多人的队伍,齐刷刷从马后奔袭而来,一个个身强力壮,手里拿的都是明晃晃的亮片大砍/刀,毫不犹豫地向他们所谓的“军爷”砍去! 第1238章 “都给我杀!” “造反了造反了!” “官逼民反!” 两派人马打得是旗鼓相当,当中一头最为凶悍的“雪兽”身披黑色大斗篷,冲在了最前面,只见他头戴铁帽子,半遮着头,黑色的胡须挡住了下巴,正以一抵十、以一抵百,将官兵们手里的枪杆子都夺了过去,咔嚓咔嚓掰成了两段,扔苞米杆子似的扔了满地! “那是个什么东西?!”军官不住后退,在别人的掩护下瑟瑟发抖。 “我是变异人!” 范恒满一边吼着,一边赤红了眼睛朝他奔去,凶神恶煞地伸着大手,要去抓住他的头颅! “变异人,是变异人……”那军官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炮/弹,“快,上倾炮!” 轰的一声闷响,黄色浓烟弥漫开来,逐渐熏疼了人的眼睛。 又是这个东西! 范恒满呆愣了片刻,身旁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倒了下来,他连忙抬起胳膊,捂住了口鼻,转身往外跑,却听嗖嗖几声,仿佛银针掉落般的轻响,从耳边擦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是方雪! “雪雪!……”范恒满连忙张开手臂护着他,方倾却从兜里飞快掏出了一块布来,像给马嘴戴马嚼子似的,将他的嘴巴鼻子护住了。 嗖嗖几声枪响,方倾和闻夕言已经将在场所有还未昏倒的官兵,都打上了方枪。 北风卷过,黄烟渐渐散尽,满地倒了一大片的人,范恒满看清了方倾的眼神,只觉得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怆。 “你中弹了。”方倾拽着他的手臂走出了军营,范恒满跟着他走了几步,才觉出不对来,低下了头,只见小腿上的血已经沁了出来,一步一个血印,染红了不再雪白的地面。 “不是故意要打人杀人的,”范恒满见方倾的表情很严肃,不禁惴惴不安起来,连忙解释,“是他们抢我们的钱,抢粮食。” 方倾蹲下来,去卷他的裤腿,范恒满惊得腿和身子都在颤抖。 “我来我来。”闻夕言把他推到一边,给范恒满把枪伤露了出来,打了一剂局部麻/醉针,用酒精消了毒。 范恒满惊讶地看着方倾很利索地给他取了子弹,做了创面清理,包扎了腿,甚至一点儿都不疼。 原来不止是买药的商人,还是个医生啊。 他刚要高兴,看到方倾瞥向他仍旧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立刻垮下了脸,继续讨饶:“我伏法,我错了,可是没有办法,他们越来越过分,不但抢钱,还抢omega,以前我们交钱了事,后来就是装神弄鬼吓唬他们,也能赶走,可是从去年开始,他们有了那种黄色的烟,我们逃都没法逃了,只能晕倒挨打……” “……你腰上这一枪也是他们打的吗?” 范恒满把不小心撩起半边的衬衫盖了下去,点头说是:“嗯,有那个烟,我们跑不了,醒过来的时候,好多omega都被拖走了……” 方倾手里的消毒棉花,掉落在了地上,他再也忍受不住,转过头跑了出去。 “……方倾。”闻夕言跟在后面走了出去,见他对着风口站着,低着头,抬手抚着眼睛。 闻夕言按着方倾的肩膀,将他转了过来,只见他双眼通红,垂着眸,泪珠扑朔而下。 “这不是你的错……”闻夕言皱着眉劝他道,“我们在施行之初,就做过预设,这些武器一旦面世,可能会有什么结果。” 是,在大方向上,他们预测过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但是,他们太想a军获胜、太想水星尽快和平了。 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雪乡淳朴的平民百姓,在倾炮面前犹如待宰的羊羔一般被欺负、被屠杀,方倾自觉罪孽深重。 “我到现在也不认为用生化武器对敌,就是正确的行为!” 于浩海的话,言犹在耳。 即便是求着方倾复婚,即便是在负气争吵,于浩海仍旧在这件事上不低头、不让步,坚持他认为对的东西。 方倾叹了口气:“他总是那么固执,那么不可一世,可又永远那么正确。” 真是可恨至极。 “别难过了,”闻夕言拍了拍方倾的肩膀,“你看,连变异人都害怕了。” 方倾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范恒满的一条腿缠着白纱布,正趴在门边,露出了半边身子而不自知,胆战心惊地偷偷往这里看。 两个多小时后,被方枪麻/醉的军爷和官兵们都逐渐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绑,跪在了雪地上,不禁怒发冲冠,不敢置信,大声嚷嚷起来。 “刁民放肆!” “知道我们驻防军是隶属哪个军队的吗?” “我们是皇家军!王室统辖!” “驻地里的凯文逊殿下,未来统帅,那是我们的主将!” “你们这些野蛮人知道吗?!我们隶属于anger!” “是吗?!” 村民逐渐散开,方倾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视着他道,“那你认识我吗?!” 这军爷虽是边远驻防军,可也到底混上了个二级军长的职位,一瞅眼前这位肤白胜雪、淡蓝眼珠的omega,不禁脸色发白,浑身哆嗦,骇然道:“方、方少将!” 一旁的士兵们就地磕头,喊道:“方少将!” “将军饶命!” 范恒满和范永满父子,以及前后簇拥着他们的村民们,都震惊地看向方倾! “方少将,我错、错、错了,我大错特错!请您、您饶命啊!” 那位高高在上的、连寡夫都不放过的军爷,此刻声音抖得不成句,磕头如捣蒜。 “方少将,不瞒您说,我父亲是anger后面收编的元成老部下……” 方倾伸出了手,闻夕言将一把黑色格、洛、克、手/枪,递给了他。 “是他前护卫长伯伯的手下的心腹……” 对方还没捋完自己和凯文逊千丝万缕的关系,方倾猛地扣动了扳机,轰的一声,爆破了他的头! 军法处置! 紧接着,第二枪,第三枪,他身旁的两个贴身护卫,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很快地,士兵们瘫软在地,不住求饶,当地村民们也都害怕了起来,跪了一地。 范永满抓着儿子的手赶紧让他跪下,范恒满却怔怔地看着方倾出神。 “我来吧。”渐渐地,七八个人倒下后,闻夕言觉得方倾未免杀戮太重,忍不住出声道。 “我来!”范恒满上前一步。 方倾微微一笑,伸手揽住范恒满的肩膀,将枪投到他的大手里,稳住他的手腕,教他瞄准前方。 轰的一声枪响,又一个人倒下了。 第629章 枪声打破了这个小村庄的平静与安谧,鲜血染红了白雪皑皑的山头。 三位军长在雪乡被枪决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一时间风声鹤唳,范永满和范恒满父子劝说方倾和闻夕言快走。 “那个军长,说他跟当今殿下凯文逊、未来的统帅是什么八丈远的亲戚,”范恒满急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范永满也全副武装,拿起了棍棒:“少将军,您年纪轻,不知道这世道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尽早离开此地,免得官老爷过来拿人,那会影响你的前途!” “官老爷?我还纳闷了,这雪乡里里外外,您才像是真正的话事人,我待了这么久,也没有个地方官员在这里主持公道啊。”方倾不解地问。 “他们嫌太冷了,都住在临岛,不住这里。”范恒满说。 “收钱的时候就来了。”老板娘补充道。 方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生为首都人,参军之前,他几乎从没离开过驻地,潜意识里以为驻地是什么样,别的地方就该什么样,人民有事发生,有警察,有检察院,有法院,可以互相监督,再往上也有军政机关,有王权阶级,总之,老百姓不会被一方势力挟持,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这小小的雪乡里发生的事,却让他明白,他对人间疾苦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 “我就在这儿等着,看谁能拿得了谁。” 他一封电报发给了艾登,让艾检察长抽空看一看。 没过多久,这里所归属的冀州岛地方政府官员、检查机构和警界全都出动了,连着冀州所属城防兵二星少将毛元渡,一星少将韦伊蒂,连带着二十八名军长都被惊动,风风火火地把车开到了这僻静的雪乡。 一众alpha们从各个军车、轿车上下来,踩着厚厚的积雪,往村子里走来,范永满和范恒满父子调动村里几乎所有父老乡亲,挡在方倾和闻夕言前面,严阵以待。 “方少将!” 来的将士们远远地看到了方倾,都脱下了军帽,整齐划一地朝他行军礼,静待示下。 虽然从肩章上来看,这一座岛屿的主要驻军首领和方倾是同级的,同为二星少将,但方倾所属的是未来统帅凯文逊殿下的anger部下,皇家军中的特级部队,又是和凯文逊分兵后能够与他分庭抗礼管理anger的少将,外加方枪、倾弹新型武器加持,能够参加国会议会,进行重大决策的投票,所以,方倾在军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完全不是这些地方兵能够得到的人。 第1239章 “是属下管理失职,”毛元渡低着头,深感惭愧,“劳烦方少将亲自动手,清除我军败类,是属下无能,请少将军责罚!” 县太爷显然是慌了神儿,这位多重身份不好惹的主儿,怎么就往这雪窠里微服私访了?!方倾无论是王室的人还是军中的人,都是能管得了他的人。他立刻从背后揪过来了两个戴着手铐的人,分别是雪乡职委书记和事务长。 “方少将,我们已经查明这两个公职人员在雪乡贪污受贿,把倾炮当作年礼,赠送给了已伏法的军长,为祸雪乡!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从严治理,肃清我们的队伍!”检察员和地方警员也同声附和。 方倾的身上披着厚厚的毛皮大袄,一张俊俏的脸,在风雪之中,似乎凝结了一层透明晶亮的薄霜。站在雪地里,他瞅着地上跪着的这两个人,脸上都有伤,显然已经是经过了严刑拷打,而抬眸看向这些所谓管事的人,又同仇敌忾,同气连枝,同一战线,完全坐实了行凶者,只等结案。 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这些人当中,谁在里面做了恶,谁在里面犯了法,谁又是谁的替罪羔羊。 “你胡说,这俩人根本没来过,”范恒满在一旁指着一个人,“是你,韦伊蒂,你来过!我这腰上的枪都是你打的!第一次动手抢劫的人,也是你!” 一直没吭气的那位一星少将顿时脸上变色,连声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方倾喝道:“这弹道伤口我们一化验便知,容不得你抵赖!” 对方并不知道两年前的弹道和伤口还能化验出什么,只是这方倾是能把鬼医俞格逼得无路可走的人,他又有什么能耐? 就在这狡辩的时候,手自然而然地摸向了腰上的枪,范恒满一看,当即挡在了方倾的前面,韦伊蒂的长官毛元渡,立刻回头制服了他,夺枪之后,将他就地格杀! 动作之快,令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还有谁?!”方倾一声怒喝,范恒满上前去“挑人”,后面一干官员和士兵,都接连低下了头。 “他,这个警察,还有他!升职之前是我们的村官,没少祸害我们,”范恒满转过身来,像是多年委屈终于得以申诉似的,“我记得他们的名字,也记得他们做下的事!” 有了方倾在这里监督,范恒满提交了证据,村民提供了证言,这一番剿内匪事务得以逐层快速往上申报,三天后,就得到了一个初步明晰的结果。 冀州岛这个不知名的小岛,因为方倾的到来而风云变换,连带着驻防兵都换了一批人,而不论对谁,无论去哪儿,方倾都带着范恒满,对外宣称,他是他的弟弟。 他怕等他和闻夕言抬腿一走,雪乡的噩梦还会继续,甚至变本加厉。 “要身体强壮,才能反抗,15岁的时候,我去舞狮,回来后想到了用雪兽来吓唬他们,”范恒满说,“我召集了村里还能提得动刀的alpha们一起,将那些当兵的人都打出去,即使打不走,也要出一口恶气。” 夜晚的院子里,篝火燃烧着,里面烤着金黄的玉米,散发着阵阵香气。 方倾问道:“那用马阵做前头兵,去吸引火力,消耗他们的子弹,然后再从后面三路伏击,这是你的主意吗?” “嗯,我研究了几天,觉得这么打我们会少受伤,”范恒满叹道,“可惜我们那些好马了。” “把铁丝渔网捆在大棚布面上,做成斗篷穿着,也是你的主意?” “是,拿来当防弹衣,有些小口径的子弹能够挡住。” 方倾和闻夕言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孩子年纪轻轻,却很聪明,又会筹谋,片刀对枪,还打了个难解难分,如果没有倾炮出现,他们也许会赢都说不定。 范恒满的父亲范永满在一边坐着,听了这话,却无端有些紧张,说道:“阿满年轻冲动,一心想着复仇,少将军,这是不是、是不是犯法啊?” 方倾摇了摇头:“压榨太过,必然引起反抗,阿满做得没错。” 范永满道:“只怕咱们此番得罪了那凯文逊殿下的人,一旦他怪罪,追究下来,我只怕牵连您。” 闻夕言笑道:“就是凯文逊出现在眼前了,对咱们方少将也是无可奈何。” 范家父子都愣住了,他们看出方倾的关系网不止局限在军界中,不然官员不会这么快被逮捕归案,进行调查,可要是连未来统帅都不怕,方倾究竟位高权重到了什么地步? 范恒满把烤玉米拿出来,抖了抖火星,想给方倾吃,方倾却摇了摇头,说:“不饿,烤火烤得都有点儿热了。” 眼睛瞄着远处两个烤火的小孩,他们手里一人拿着一种白色冰糕。 “这个叫大板冰棍,我们这里的特产,”范恒满去雪窖里拿了几根过来,先给了方倾,又给了闻夕言,“不过你要缓一会儿再吃,不然粘到舌头上……” “啊啊啊啊……!” 范恒满猛地转过身来,只见方倾的舌头已经紧紧地粘在了大板冰棍上,正皱着眉惨叫,拿不下来。 “别撕!” 范恒满半跪在他的身前,紧张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焦急地看着他那粉粉的舌头与冰棍的黏合处,“你先等一下!慢慢来、慢慢来,等温度上来,烤一烤火……” 闻夕言在一边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咬着他的冰棍。 方倾是个生活白痴,自己剥个煮鸡蛋吃,都能被鸡蛋皮儿卡到嗓子,闻夕言见怪不怪。 只是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眉头紧蹙、心疼得焦头烂额的少年,有些唏嘘。 一见误终身,方少将真是害人不浅啊。 过了一会儿,方倾的舌头才终于解开了,范恒满重重地松了口气,试图拿下他手里的冰棍,方倾却没松手,握得紧紧的。 他收了收舌头,感应了一下:“没流血。” 又问道:“什么时候能吃?” 范恒满见冰棍上面的白霜已然化了,说道:“现在能吃了。” 方倾咬着冰凉凉的冰棍,只觉得胃里的烦闷舒服了一些。 范永满见儿子这个样子,想说什么,又没好意思说出口。之前方倾是个药贩子的时候,范老爷子还是挺有底气的,现在,则是什么自信都不剩了。 方倾边吃边问:“阿满,你今年就考大学了,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我之前想去农业大学,学一学系统的插秧种田技巧,让我们雪乡多产一些粮食。” 方倾坐在他的身边,歪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里的猪肉很贵,单价很高,我又想学一学如何科学养猪,将来考个畜牧养殖大学……” 方倾忍不住笑,又有些感慨。 范恒满的人生,大概会是很简单、很平顺的,生活在这里,即便没有网络,没有通信,交通闭塞,但有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安宁。 “但是,我现在的想法变了。” “又变了?”方倾笑道,“你想做什么?” 范恒满黑黝黝的眼睛,闪着明亮而赤忱的光:“我想当兵,当你手下的兵,就跟他一样!” 咬着冰棍、津津有味的闻夕言:“……” “哈哈,他是我师父。”方倾笑道,“我们是医院里的医生,我最开始当他的手下……” “后来,你逆袭了,他变成了你的手下!” 闻夕言翻了个白眼:“……” “后来,他成了我们a军的顾问,”方倾笑着看向范恒满,“不过,你要是能来当我的兵,我荣幸至极。” “你看我行吗?”范恒满惊喜地问。 范永满却皱了皱眉:“将军的儿子是将军,农民的儿子也就做做农民了,哪敢做这种梦。” “为什么不敢啊?”方倾问道。 “他们a军,家学渊源,互相之间有照应,有门路,有关系,”范永满道,“老三出去了,什么靠山也没有。我听说上一届那位姓于的兵王,他父亲就是曾经的兵王,于总司令,这不明摆着的吗?” 闻夕言心里道,老爷子,你可真敢说。 方倾淡淡地笑了笑:“兵王可不是父辈强,他就一定能行的,当上了兵王,必须要担起重任,做得了榜样,时刻保持最强,他反而要比他的兵王父亲,还要强上几倍,才会被认可和肯定。老先生,您的担心放在前几年,还是有道理的,可下一届孔雀旗考核,是康斯坦丁上将亲自来监督和主理,他为人刚正不阿,一定会秉公行事,挑出真正有水平的兵王。” “那我就要当兵王!”范永满挥舞着手臂喊道。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做出了个门神一般威武不屈的姿势,在方倾面前,大摇大摆来回地走了几个将军步,范恒满是纯正的极寒北方人长相,宽肩,宽额头,眉骨深,鼻梁高,眼睛纯净锃亮,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眼望去,很有异族的混血感,此刻故作严肃神态,更显英明神武,威风凛凛。 方倾笑了起来,给他连连鼓掌和叫好。 第1240章 这一个月的悠长假期,终于到了尾声,方倾和闻夕言要打道回府了。 从前一天晚上的依依惜别,到第二天早上坐在车里,大雪中前行,村民一路护送着,在后面大部队跟随。 方倾有些心酸,尤其是范恒满在外面一直跑着追着他的车,让他不舍地总是往窗外看。 可范恒满即便再不舍,也只是厚厚的大手掌,轻轻地拍到窗玻璃上,便不敢用力,也不敢真正地拦住他。 他知道外面的游客来到雪乡,即便玩得再开心、再不舍,过一段时间,也都是要离开的,方倾也一样。 只是他这样不敢触碰的阻拦,反而让方倾越发不好受。 他让闻夕言停下车来,摇下了窗,范恒满立刻扑了过来,整个大脑袋把窗口遮挡得严严实实,满眼的悲戚和哀伤。 “这是我的名片,”方倾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镶金的卡片,递给了范恒满,“我真正的名字,叫做方倾,倾倒的倾,记住了吗?” “记住了,”范恒满猛点头,“昏倒的‘倾’!” 方倾噗呲一声笑了,抚着他的头发,只觉得他天生有些自来卷,其实头发留长了更好看。虽然,他在外面说范恒满是他的弟弟,但其实他看向阿满的眼神,是爱怜横溢,是父爱如山。 这小子能在毫无技术依据的时候,单凭着信念和毅力,徒手挖水井,挖了200多米;又能排兵布阵,筹谋布局,率领乡民造反起义,一个人单打独斗,打倒三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兵,这样的孩子,未来可期。 只是,范恒满说要考军校的事,没来由的,让方倾想起了丁一劭,想起他那段艰难的军旅,如果没有李茉莉在,恐怕丁总早死了。 “不管谁欺负你,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来驻地医院找我,知道吗?”方倾握着他抓着名片的手。 “知道了!”范恒满最终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车开走了,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村头的那个年前堆的雪人儿,也跟着方倾一起,消失了。 范恒满在隆冬时节的夜里,蹲在地上堆雪人时,对新的一年,曾许下了三个愿望。 一愿官兵被打跑,二愿雪乡能发财,三愿井里能出水。 待到方倾走后的一个星期,那口深井终于在钻泵机的作业下,喷出源源不断的活水,至此,三个愿望,全部实现。 “向雪人报恩”,也成为了范恒满向方倾靠近的不懈动力。 只是,回到驻地,方倾被命运的玩笑捉弄,忙得不可开交,渐渐地忘记了这一段插曲,两年半过去,范恒满一次都没来找方倾。 直到新兵营招募完毕,全军集结亮相。方倾才在内参报纸上,看到了那个来自雪乡的新一代兵王。 第630章 从雪乡驶出的车,从白天开到了傍晚,才走出了冀州岛。 “我以为范恒满会强行留你,还好没有,不然我可打不过他,”闻夕言的目光,带着些微试探地说,“如果是于浩海的话,咱们今天能走出雪乡吗?” 方倾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中,嘴角抽了抽。 “如果是他,我们这辆车会被拆掉;你,会被打倒;我,会被他拎起来,就按到……”方倾微眯着眼睛,随意往窗外一处雪堆里指着,“按到那里,他会一边抽我嘴巴一边问我服不服?还走不走?” 闻夕言听到这话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一顿,声音有些凝重。 “方倾,他经常打你吗?” 方倾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那是暴力,在床上的时候,他觉得是一种情/趣,可以助兴。他乐此不疲。” “那你喜欢吗?” “不大喜欢,”方倾叹了口气,“但我之前太爱他了,总是忍着,他也不知道我不喜欢。” 方倾和闻夕言之间的友情,是超越性别之分的亦师亦友的感情,就像他会因为好奇而问闻夕言“两个a怎么做”这样的私人问题,闻夕言当时用试管和量杯回答了他。 同样的,这个无法对外人道的难言之隐,方倾也会在闻夕言问他的时候,坦白地说了出来。 车换到了轮船上,再到飞机,闻夕言和方倾逐渐靠近了驻地,结束了他们为期一个月的旅程。 快要落地时,方倾去洗了把脸,振作了精神。 “从车上睡到了船上,又在飞机上打盹,”闻夕言看着一旁的方倾,“怎么这么能睡?” 方倾打了个哈欠:“所以人就不能懈怠,时间长了,人就变懒了。” 话虽这么说,但一落地到首都,方倾让闻夕言帮他把行李运到医院,他直接去的就是驻军大本营,去找凯文逊。 凯文逊果然在那里督军。 “殿下,雪乡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方倾劈头盖脸地对他一顿吼,“所谓的驻防兵在外面打着皇家军的旗号,打着你和anger的旗号为非作歹,竟然把倾炮当作‘年礼’来互送,你管还是不管?!” 凯文逊的头发蓬乱,脸色沉沉地看着他:“跑去那么个鬼地方杀了几个军长还用报告给我?!” 他忽然把自己手里的那把剑扔到了方倾面前,揪着自己的头发往他的方向拱:“来啊!来啊!就地把我脑袋也给砍了吧!来吧!” 方倾:“……” 下午,凯文逊又去跟随阎世雄的军队训练时,方倾把龙俊杰和荆露一块叫去了。 “一个月不见,殿下怎么又成这个狗样了?”方倾问道。 龙俊杰和荆露都一脸疲倦,操劳过度的样子,龙俊杰上前一步,低头回道:“方少将,我们王妃跑了。” 方倾一愣:“啊?” 他走的时候,已经快到元旦了,因为twice男团前来医院献歌,王俊的心情不错,等到凯文逊来问“你开心吗”的时候,王俊也笑着点点头:“开心。” 凯文逊见他终于绽开了笑靥,以为之前的不愉快,已经都过去了,便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可握着他的肩膀往后推,想要有下一步动作时,王俊却把他推开了。 “到三个月了。”凯文逊微微蹙眉,之前王俊每次拒绝他,都说还不安全。 “可是我担心会压到宝宝。”王俊低着头说。 凯文逊再有想法,也会因为这个“宝宝”的来历而没了兴致,所以又作罢了。 方倾临走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王俊在“温水煮青蛙”。 他眼睁睁看着方倾和于浩海的离婚大战,看着那么沉稳理智的于浩海都因为离婚而闹得非常不体面,何况凯文逊……压根和“体面”二字就没多大关系。 所以,他要一步步试探着离开凯文逊,要哄着他,骗着他,同时,也要决绝地离开他。 方倾去休了年假没多久,王俊就离开了医院回自己家住了一段时间,等凯文逊要他回王宫里,回答记者们的提问,关于元旦大婚的事时,王俊在现场直播时,公布了他要延期举行婚礼的决定。 “我想要生下宝宝后,身体恢复完全,减肥成功时再办婚礼,”王俊笑着对记者们说,“殿下一定会理解我这种想美美地出席婚礼的愿望吧?” 镜头齐刷刷地转到了凯文逊的脸上。 “……理解。”凯文逊说。 “所以元旦那天,请大家关注唯一的女主角,塞西莉公主的大婚吧!” 王俊温柔地笑着,对待媒体和镜头,他已经从那个戴不稳王冠的小王妃,而变得说起谎来也游刃有余。 回到房间里,凯文逊满面怒容地看着王俊。 王俊却抚着小腹,皱紧了眉:“难受……” “怎么了?!”凯文逊连忙过去扶住他。 “我想去医院。”王俊苦着脸说。 接着,他让他的omega父亲阮倪在医院陪他,又在凯文逊不知情的时候,先斩后奏,去昶洲过年。并且,是尹瀚洋索明月夫夫把他接走的。 “他们俩回来了?”方倾问道,“那皓南岛……” “皓南岛大捷,阿诺德撤军了,”荆露道,“于中将把程璐杀了。” 方倾心口一紧,震惊地看着他:“四城砍王程璐,被杀了?” “是,据说于中将单刀赴会,直接跟程大帅,不是,是程叛首决战,就在坟头岗上,互砍了二十多刀……” “那于浩海怎么样了?!”方倾抓住了荆露的胳膊。 “肩膀外伤,现在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估计都好了,您别担心,”荆露被他拽得衣领都扯开了,“咱们兵王那能是一般人吗?程璐被削了脑袋,直接头掉了。” “那血呲得岗上、城墙到处都是,三天都没流干……” 龙俊杰给荆露使了个眼色:“这种细节别说了。总之,阿诺德已经从皓南岛退了,估计一时片刻不会再打过来,于中将坐镇皓南岛,尹少将回来,把王妃带走了,殿下就成了这样。” 方倾的脸色煞白,身子微微打晃。 于浩海之前都在琢磨怎么把四成砍王程璐给降住,还以为筹谋了什么高端的计划,结果,就是对着砍?! 第1241章 他坐在椅子了,头晕了很久,才渐渐地缓了过来。 “王俊走了,殿下竟然没去追。” “您有所不知,”龙俊杰道,“这阎世雄不服管,殿下软硬兼施,他都不为所动。赛威亲王偏偏又调了10万大军,开到了营里,说要帮阎总的忙。” 方倾明白了,凯文逊是不放心。 就像昶洲北面、瀛洲以及赫特岛是于总坚守的阵地,凉州是俞格认为最有归属感的地方,而阿诺德为了皓南岛,一次又一次反攻一样,对凯文逊来说,驻地首都,就是他的老巢。 眼下阎世雄12万人不知是敌是友,停在驻地,而赛威这10万大军又包抄了过来,凯文逊是坐不住了,日夜难安,甚至王俊跟着尹瀚洋走了,他也无暇去追。 这几乎到了对他掌权之路来说,最关键的一步。 晚上方倾和凯文逊在军营吃饭的时候,凯文逊已经没了白天的怒气,只是接连遇到的诸多不顺,令他很是不爽。 “他跟我说,怀孕会变丑,不想让我看到,又说想要尹桐照顾他的产期和坐月子,又说要跟李茉莉和墨菲一起带孩子,在昶洲不回来,你说这像话吗?”凯文逊撩起眼皮,瞥着方倾,“就扔我一个人在这儿不管了?” “我个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方倾说,“但我们医院里的孕夫们,也更喜欢自己的生父们来帮忙照顾小孩,何况公主会给王俊一种无形的压力,王俊会觉得不舒服。” 凯文逊有些后悔,当时王俊被送回来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就该悄悄地做掉他腹中的这个种,这样,他们才不会因为那个人而产生隔阂,他也不会一个人被丢在驻地。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中现出的那一抹杀意,还是被方倾敏锐地捕捉到了。 连他这种局外人都看得出凯文逊对那个“孽种”的嫌弃,何况王俊是他的枕边人。 这段时间对王俊来说,一定很难熬,很痛苦。可他还是很稳、很镇定地一步步安全地、聪明地找到了借口,离开了凯文逊这个“高需求宝宝”,短暂地得到了自由。 凯文逊的思绪已经飘到了“生出来再掐死”或是“换个孩子养”的地方了,片刻之后,转了回来。 “你刚下飞机就来这儿了?” “是,我听说赛威的兵进驻大营了,”方倾说,“殿下,很不利啊。” “说得是啊,可惜我手里没兵,现在不能制衡,”凯文逊道,“那阎世雄又顽固不化,我让在王宫附近加派三万人看守,他理都不理。” “既然如此……”方倾试探地道,“殿下,您在巴尔干养的几十万重兵,什么时候带来驻地遛一遛啊?” 凯文逊面带嘲弄,说道:“方少将原来知道啊。” “我是纯猜的,”方倾说,“那赵云可守卫王俊不利,别人您都一概处死,可竟然没料理了他,还让我们医院千方百计把他救活,又打发他回了巴尔干,两个月后才让他过来。我琢磨着,咱们驻地也不是没人才了,没必要让那么远的人,一年奔波几趟回驻地吧?就当王俊的守卫,也太大材小用了。” 凯文逊一下下转动着剑靶,抬眸看着方倾。 “还有呢?”他问道。 “加洛斯赌场,曾经多么辉煌,老步拆了他们的牌桌,留下的空地,正好可以练兵了。” 凯文逊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方倾。不过,这种事你也知道,一旦说错了,传出去,性质变了,可是掉脑袋的事。” 私建军队,私造军火,组织策划、欺上瞒下,实施武装叛乱或者武装□□的,首要分子或者罪行重大的,都处以极刑,且同党与家族连坐。 “殿下,您是名正言顺的统帅继承人,”方倾道,“您要屯兵,谁还敢拦您啊!” 凯文逊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笑了,这马屁拍得很是地方,很是时候。 “是该拉出来溜一溜了,”凯文逊犹豫了片刻,拿定了主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驻地需要新鲜血液了。” “殿下,我这次出去一趟,只觉得驻防兵从上到下,都要完全整顿,加强监督,上行下效,重新提拔猛将干将加以重用,不然坏的是您的名声,也是我们anger的名号。而且,我这次出去军法处置了一批渎职的军官,觉得很威风。” 方倾看着他:“……我还想更威风。” 凯文逊哼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绛红色军牌来,嗖的一下,扔到了方倾的手中。 “那个吉祥炮,你抓紧研制出来。” “殿下,这世上本没有吉祥炮……” “既然我和于中将都提了,就必须得有,”凯文逊道,“你去做就是了,要威力猛的。” “而且,我的要比他的好!”凯文逊作为金主怒喝道。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方倾才从军大营离开,坐在车里,往医院驶去。 他的副将燕中南和白玉林,这是第一次跟着主将方倾出去执行任务,这一任务,就是送他回家。 本来,方倾还觉得他们这么跑一趟很麻烦,他打个车就回了,可凯文逊严厉地告诉他,这就是他们作为副将的职责,方倾要适应主将的配置以及待遇才行。 也许是跟着于浩海两年多,养成的习惯,于浩海不论去哪儿,都习惯一个人走,独断专行。 方倾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手里拿着凯文逊给他的军牌和密令,这东西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就是20万大军。 他从地形到人口、从生化武器,到人员调动,觉察出了凯文逊在巴尔干和加洛斯,甚至还有别的地方,已经私养了军队,人数甚至不下50万人。 而于浩海所率领的angel南征北战,几乎没有败绩,到现如今,也就只有5万人而已。 50万人对5万人,用索明月的话来说,就是“这还打个几把”。 何况凯文逊有钱有军火,有民众支持率,以及名正言顺的继承资格,于浩海会是他的对手吗? 不是。 都说正义打不过邪恶,可谁是正义,谁是邪恶? 从凯文逊的角度,于浩海跟“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大家不过是各自为战罢了。 “打不过,就加入”,这是方倾的选择。 他对于浩海,也不再求全责备了,毕竟,谁能单杀掉那号称金牌屠夫、“四城砍王”的人头? 回到了医院里,方倾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刚要往外走,开了门,却见方匀和青羚早已等在了门口。 “爸爸,你也回来了?”方倾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挽着青羚的胳膊,看着方匀。 “我回来好几天了,”方匀笑着问,“在外面旅游开心吗?” “开心,”方倾笑道,“还认识了一个小帅哥。” “不错。” 方倾在他们的注视下,吃了他的营养晚餐,尽管在军营里已经跟凯文逊吃过了,但在父亲们面前,也不得不再吃一顿。他决定把一件事告诉双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要做腺体切割手术,这么大的事,闻夕言不敢动手。 “你爸把你交给我的时候,说我是你的监护人,”闻夕言道,“我真的不敢擅自给你做这个手术,方倾,而且……我们近几年来对这个病的建议,都是保守治疗。” 因为十几年来的临床调查,被切除了腺体的omega,大多愈后生活并不好。 腺体被视为omega的性/器官,何况是跟alpha伴侣息息相关的东西,一旦被切除,他们会自觉游离在三种性别之外,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性别,甚至会感觉自身的吸引力下降,自怨自艾,他们有的焦虑,有的抑郁,甚至还有轻生的案例发生。 综合所有情况评估,这个信息素紊乱末期的治疗方法,医学界最新论文论述,都是建议患者避开人群生活,最大限度地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度过余生。 方倾已经前前后后想好了,他要做那个健康向上、没有腺体也过得很好的omega,他要求自己,一定要直面人生给他的残酷,去做这件事。 “方倾,你这段时间单身,感觉怎么样?”方匀问道。 “安静,平和,睡得香,吃得好……”方倾忍不住笑了,“您别这么正经地问我好吗?我想笑。” “这孩子,”方匀和青羚对视了一眼,又问道,“我知道现在问你有点儿早,但也想知道你对未来的规划……你还想找人生的另一半吗?” 方倾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不找了。” “嗯。” 方匀和青羚小心翼翼看他脸色的样子,让方倾很是愧疚和难过。 “爸,您在昶洲过的年吗?”方倾问道。 “……是,于浩海去找我了,大过年的,我本来不想……” “你等他吃完再说。”青羚开口道。 “哦。”方匀闭上了嘴。 方倾很快地吃完了。 “您打他了?” “没有。” 方倾松了口气。 方匀忽然握住了方倾的手,对他说:“孩子,有一件事,我们犹豫了很久……” 第1242章 青羚在边上低着头,还未等方匀说出口,眼泪先掉落下来。 方倾心里犹如挨了一记重锤,他恍然发现,他们要说的也许是同一件事! “你生病了,信息素紊乱,”方匀虽然觉得艰难,但不得不告诉他,“已经到了……末期,在新兵的时候,浩海先发现的,告诉了你的长官莱斯利……” “等等!”方倾震惊地看着他们,“他知道?!他发现的?!” 方匀和青羚同时看向他:“你知道?!” “是,我几个月前知道的,那时李茉莉和墨菲刚生下孩子……不不,你们说浩海知道?!!!” “是,”青羚道,“你去新兵营之后,我给你们长官发了一条信息,提到了你总是过量注射抑制剂的事,被浩海无意中看见了,等他从隐歧岛打仗回来,发现你溢出了信息素而不自知,当时就打电话给你爸了。” 方倾瞪大了眼睛,又立刻看向方匀。 “他问我,能不能标记你。”方匀道。 方倾被提到了嗓子眼的心,重重地回落下来,顿时脸色发白,往后倒退了两步,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知道,他知道……” 方匀和青羚对他这个样子都很意外,青羚去到床边搂住了方倾:“他作为你的爱人,在你身边,当然最先感觉到你的不对劲,等你和他到了昶洲之后,你爸给你测了性六项激素,确诊了你的病之后,浩海和桐桐还有于总,都决定和我们一起,帮你渡过难关……” 方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通红地看向青羚:“……你们全都知道?” “……这么大的事,我们是你的父亲,他们是你的岳父,尤其是……你可能不孕的事情,更关系到你们两个的婚姻,我们不得不告诉他们。当时浩海向我们保证,他不要孩子,他们一家三口,都说不介意你这个病……” “天呐,天呐……”方倾忍不住趴到了床上,痛哭了起来。 青羚心疼地抱住了他,跟着哭了起来:“是我的错,是我当年受的伤,落下了病根,才连带着你生了病……” 可方匀却觉出不对了,他厉声问方倾:“你们离婚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发现你得了病,不想连累他,才跟他离婚?” 不,不是这样的。离婚,是从去年11月提交的申请,那时方倾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腺体出了问题。 可是……于浩海一次次施暴,到底是想治他,还是因为爱他? 方倾已经弄不明白了,只是心痛地嚎啕大哭,特别是方匀说的那句话。 “他问我,能不能标记你。” 以于浩海那种对待疑问刨根问底的专研劲儿,显然已经把“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查得很透彻了,他也知道“alpha陪伴omega度过每一个假性发情期,戒掉omega的抑制剂依赖症,才是长命久安、保守治疗的办法”。 那是我冤枉他了吗? 于浩海无数次对他的压制,无数次因为强迫他而争吵,甚至最后的导火索,发烧的那个晚上……也许,都是他们会错了意,才走到了这样的结局。 方倾不能再痛彻心扉地哭下去了,因为青羚已然身体不支,悲伤过度了,方匀正在抱着他哄着他。 方倾强制镇定心神,擦了擦眼泪,不再哭了,而是问着父亲。 “他怎么说?” 方匀一下下拍着抽泣着的青羚的后背,说道:“他问我你以后病情发作了怎么办,我告诉他,这次回来,告诉你实情,让你……做个手术。” 方倾点了点头:“这也是我的决定,爸爸,我愿意做这个手术,我相信,我能挺过去。” 青羚伏在方匀的肩头,听到他的话,泪水连珠串一般掉落。 “浩海说,他可以接受离婚,但不想你割掉腺体,”方匀道,“最后这小子竟然告诉我,他喜欢你有病,享受你这个病,你的腺体也是他的东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说的话越来越混蛋,气得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刚刚还说你没打他。” “我撒谎了,”方匀说,“因为你还护着他。” 方倾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地面:“你还在于总的手上,怎么能打他的儿子。” “……我在谁的手上?”方匀纳闷道,“于总多大的手能搁下我?” 他还不知道他听到的还是只言片语,那段时间于浩海到处发疯,对他说的混蛋话,做的混蛋事,足够再挨几巴掌了。 “方倾,现在看到这个结果,我们是做错了,当初不该瞒着你,”方匀心疼不已地看着他,“只是你当时还太小了,85岁,我们谁都不忍心告诉你,是我们低估了你的承受力……尽管到现在,我还不确定你做这个手术,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只是我还期待着,你会比别的患者都强,你能走出去,将来,也许会有一个alpha不顾你有没有腺体,也依然爱你,就算没有,我们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方倾的眼泪尽管还是不受控地往外奔涌,可心中已然镇定了下来,他点了点头:“是,我会挺过去,我也相信我的魅力,别担心了。” 他挤出了个笑容给父亲们看,可他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怎能看不懂。 三个人在这个夜里,抱头痛哭了起来。 闻夕言穿着手术服,将白色手套戴上,桌上是一份又一份化验报告,方倾已经在无菌手术床上躺好,等待着麻/醉后的黑暗到来。 对闻夕言来说,方倾给他最初的印象,不是业界高精尖学术论文上的文章,不是他精湛的脑脊髓手术,不是他稳扎稳打的临床实绩,而是平凡的一天里,医院里发生的一场医闹。 一个住院三个月的患者,忽然狂性大发,把医生护士都打伤了,方倾是最后一个跑进去的,也被抡了起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保安和护卫们都冲了进来,青羚大怒,要把这个患者痛殴一顿扔出医院去,方倾却扶着腰,抓着桌子一脚,艰难地站了起来。 “快,给他做个脑部ct……”方倾说,“肯定有肿瘤,压到了他的神经……” 他这种空口判断病情的方式,让患者的主治医师下不来台,可脑部ct扫描了几遍后,一个粘连在神经末梢系统上的3毫米肿瘤,终于被扫了出来。 闻夕言目睹了事件全程,最让他意外的,不是方倾的医术,而是他的脾气。 ……真的是好揉搓的好脾气,好善良的太子爷,被摔出去好几米远,站起来的第一件事,竟然还是给人治病。 可是,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他才21岁,青春正盛,就要面对这样的手术。 “方倾,后颈的皮肤,你是要现在这个留有牙印的,还是……我顺便给你做个皮肤复原处理。” “……就留着现在的吧。” 于浩海为了他的腺体,毁灭了他们的爱情,方倾却为了纪念他们曾经美好的爱情,而舍弃了他们本可以携手的未来。 一切,都像是命运给他们二人开的玩笑。 可于浩海,你为什么不给我主动选择的机会,为什么不问问我想怎么选? 麻/醉/针/剂逐渐起了效用,方倾慢慢地失去了意识,却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他从国会大厦往医院走,坐着omega专车,外面风雨交加,是多雨的初秋,天气渐渐地凉了。 车停了,司机从前门下车去看路况,一个人站在了公交车门口,对里面的他喊道。 “出来,方咪咪。” 眼泪从两边无声滑落,方倾虽然闭着眼睛,却笑着弯起了嘴角。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就好了。 两个小时后,方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白色的墙,蓝色的钟,以及闻夕言喜忧参半的脸。 方倾摸了摸后颈,竟然无痛。 他刚想夸赞闻夕言手术技术精湛,却见闻夕言动了动嘴巴,说了一句话。 “方倾,你怀孕了。” 第631章 因思上党三年战,闲咏周公七月诗。 这一年的七月,驻地温度高达35°以上,正值炎炎夏日,连日高温不退,空气窒闷,方倾不爱动,去驻军大本营的次数虽然越来越少,但他的omega副将白玉林,却在他的点拨下,成功接过了指挥棒,在方倾的alpha副将燕中南的协助下,每日早五晚九,督促anger部队日夜练兵,不敢懈怠。 上个月初,六月六日,王俊在昶洲顺产,诞下一个8斤7两重的alpha男孩,取名王宇行。 消息已经传了出来,凯文逊近日在巴芬岛大胜蜥蜴军将领吴克图,本来公务缠身,可王俊既已产子,也是他们夫夫合该相聚的日子,凯文逊几次去电,王俊却推三阻四,仍旧不愿离开昶洲,凯文逊只好给方倾发来讯息,通知他去昶洲一趟,跟他一起说服王俊,并把王俊接回来。 方倾在回复中只说自己“忙,不方便”,凯文逊再问,则回答“不想去昶洲,不知道怎么面对尹桐”。 过了三天,凯文逊回来了。 第1243章 “恭喜殿下,巴芬岛大胜归来!”方倾笑着说。 凯文逊无言地指了指他,没说别的,只让康珠通知属下中层以上将领,集体开一次会。 anger的幕僚首脑,以方倾为主,龙俊杰、荆露为辅,凯文逊的文秘康珠则既是文秘又是参谋,这一年多,凯文逊提拔了不少一星少将,其中赵云可、李饶敏为巴尔干20万士兵将领,罗伯特、博莱特为加洛斯驻军将领,博莱特曾是他们这一届新兵营同窗,当日协同作战考核败北,没有成功出师,两年延毕后,又被凯文逊召集了进来。 贝肯伯爵和塞尔南子爵,则是当日国会议会上代表王室参与投票的伯爵与侯爵的子侄,被凯文逊带到战场上进行一番历练,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星将领,坐到了今天的会议室中。 有些玩味的是凯文逊关于步睿诚的安排。 在凯文逊拿下巴芬岛的过程中,步睿诚是其中立军功最大的人,在凯文逊回驻地办事的时候,步睿诚也是凯文逊放心留在那里守城的人,可anger的高层议事会议中,却总也不见步睿诚的身影。 凯文逊还是不信任步睿诚,只把他当作纯粹的武将来用了。 会议开始,康珠言简意赅地提出了几个会议要点,一是巴芬岛现下的管辖与统治,二是下一战anger的战斗行动目标选择,三是驻地驻军情况。 他提出的会议要点简明扼要,把凯文逊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用几个字列了出来,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这也是凯文逊很快提拔他和重用他的原因,康珠像是为事业而奋斗的工具人,且没有喜怒哀乐。 康珠说完,凯文逊提出了他的想法。 “巴芬岛战俘32000人,算是近一年除了皓南岛之外,咱们俘获的蜥蜴兵最多的一次,”凯文逊道,“这里面砍一批人、关一批人,最终剩下的可能还不足一万;在经济上,这个地方被占领之前就穷得揭不开锅,眼下更是啥都没有;在交通上,这地方原来是阿诺德用来给普脊岛供给食物的粮仓,现在被我们炸得也没多少粮了,总之这么个破岛,浪费了我七八个月的时间……” 言下有些得不偿失的意思。贝肯伯爵和塞尔南子爵以及罗伯特和博莱特等人,都一味地安慰他,说是杀敌3万逼退蜥蜴军,已经很了不起的云云,凯文逊并不爱听这种话,只皱着眉瞪着对方。 渐渐地他们都不敢再说了。 “这一年半于浩海拿下了皓南岛,那可是皓南岛,阿诺德南边海域当中,面积最大、最富裕的岛,”凯文逊道,“咱们错过了。” “殿下,咱们错过它的原因,是咱们拿下了俞格。”方倾道。 凯文逊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实话,两年一点兵,到了明天秋天,他很希望能通过“俞格”这个人头来当上中将。 只是想想这个死人造的孽,王俊还不肯回来,他就眉头紧蹙。 “下一站,我预备去昶洲,跟art打配合,攻过昶洲边界,去打阿诺德的老巢,这是其一,”凯文逊道,“其二,我要派兵去南边海域,‘协助’于中将,守卫皓南岛。” 他说完他的意图,目光掠过众人,特别是落在方倾身上,观察他的反应。 “殿下,”龙俊杰开口道,“从三月份到上个月,前后共有三支a军舰队共六万人试图‘协助’于中将,管辖偌大的皓南岛边界,最后都被收兵,改了番号,如今隶属于angel了,我在想,是皓南岛缺人,还是angel缺人,于中将才这么快地扩充自己的军队数量。” 凯文逊笑了笑,问荆露:“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老子觉得儿子缺人,才往那儿派人,”荆露直言不讳道,“去那里的三支a军都是老牌军,想来是于总属意,才接二连三地去向于中将效忠,最后成功被收服入编。”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方倾一直沉默不语,赵云可却微微皱眉,说道:“想来没那么简单,咱们a军向来是出师便跟随主将,就像anger的人从新兵营出山便一路跟随殿下,那三支军队,既然已经是老牌军,怎么会割舍了自己的主将,投靠别人?想来主将为了他们的军旅前途,才慧眼识英雄,投靠于中将。” 凯文逊面色如水,沉沉地看着赵云可。 “而且我有幸在驻地见过一次angel行动,为了清除俞格留下的变异血清,”赵云可道,“他们是不畏生死,坚决抗战,走在了排雷防爆的第一线……” 方倾听不下去了,只觉得赵云可很傻,这时候凯文逊已经跟龙俊杰里应外合、带好了节奏,想一起背后说于浩海就是靠他爹的关系才陆续收复了重兵,坐镇皓南岛,你顺着说就行了呗,偏要说实话。 “殿下,我认为,现在不是去皓南岛的最佳时机,”方倾打断了赵云可的话,“您看目前被侵略的地图地形,尹瀚洋在本州岛,丁一劭在九州岛,他们合而围之的地方,版图可比皓南岛要大多了,而我们刚刚拿下的巴芬岛,恰巧与之形成掎角之势,如果我们乘胜追击,以巴芬岛为踏板,陆续收复普脊岛和六川岛,反而收获版图能跟尹瀚洋、丁一劭形成中点位置,三点连成一片,是115万平方公里。” 凯文逊凝眉看着方倾所画下的版图,不得不说,他有些心动了。 只是于浩海几次在皓南岛都召不回,还逐渐扩大他的军队,令凯文逊隐隐地觉得威胁。昶洲已经是于凯峰的昶洲,他不是没去过,自然知道那里他力不足脚,他故意把昶洲和皓南岛拿出来让众位将领选择,期待的是他们退而求其次,选择去皓南岛。 “皓南岛占地350万平方公里,统帅两次召见于浩海,他都不回来,”凯文逊幽幽地看着方倾,“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这大半年过去,阿诺德几次派去间谍被angel识破,他贼心不死,仍旧蓄意反攻皓南岛,您说,于中将敢走吗?”方倾反问道。“我是觉得,与其现在浪费时间在内耗上,不如向外扩充版图,争取拿回阿诺德手里更多的岛屿。” 凯文逊很快过度到下一个论题。 “方少将,这七八个月过去,你共处置和革职了皇家军17352人,其中有些驻防兵,你甚至直接把番号都给撸了,”凯文逊看得有些傻眼,方倾提交给他的军情报告上,几乎全是屠杀,“你现在都被叫做皇军刽子手了,你知道吗?” “殿下,我觉得与其招徕a军投靠我们,扩充我们的队伍,不如肃清廉明我军风,弘扬正气,变更多的皇家军为真正的a军。”方倾道,“不信,您去走访我目前查过的32座岛屿,所到之处,都传扬着您的美名,这可比花钱造支持率要方便多了,而且选票都是真的。” 凯文逊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方倾跟他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他也不喜欢一味地阿谀奉承,何况,当时让方倾来自己的军队,他就是需要一个不属于王室内部的人,一把软刀子,帮他来铲除异己、重肃军风,20万大军由方倾调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一支堪比angel的军队。 会议结束了,凯文逊最终没有告知大家,三个议题讨论后,他做出的决定。 这是他跟于浩海不同的地方,于浩海会全部听一遍大家的建议,然后埋头苦思、几天几晚,拿出最终方案,再全部下发,让大家来找茬,他来完善最后的行动计划方案。 凯文逊则是心里一早就有了主意,但不说,只听大家发表意见,提完了之后,他参考还是没参考,只能意会,不敢提问,因为,他是王子殿下,他不负责解释下属的疑问。 两个主将是两种leader风格,凯文逊大多会采纳方倾的意见,甚至给方倾实权,让他去做事,“把全国各个驻军都查一遍,以我的名义”,这是凯文逊走的时候,给方倾留下的任务。而给于浩海做副将的时候……方倾大多没有按时参会,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游离在外。 “阎世雄你跟他处得怎么样?”凯文逊问道。 “一般,”方倾回答道,“作为驻军首领,他当之无愧,但无意于让amy和anger走近,不过殿下,赛威的aland,他更讨厌,完全理都不理。” 凯文逊点了点头,如果阎世雄真的能做到谁都不靠,反而驻地是安全的。 会议结束后,凯文逊留下了方倾。 “陪我去昶洲接王俊。”凯文逊道。 “你自己也没勇气去见他们,是吗?”方倾问道。 凯文逊烦躁地道:“有了这么个孩子,突然跟我就生分了,半年多没见了!” “可你们总视频连线啊,”方倾说,“你不是一周至少跟他三次联系吗?” “他跟你说了?” 方倾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说我的,不想我吗?”凯文逊蹙着眉心,“以前跟我形影不离,一天都离不了,现在……” “现在你也逐渐适应了没有他在身边,”方倾说,“爱情会消失的。” “没有消失啊,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面目去见那个孩子。” 方倾心里叹了口气,他有很多种办法,能够让凯文逊去相信王俊的孩子是他的,但是,王俊说了,没必要。 第1244章 如果知道了是他的,恐怕他更没法跟凯文逊断干净了。 王俊的打算,竟然跟方倾的不谋而合。 “你跟我去一趟昶洲,帮我劝一劝他,”凯文逊道,“把孩子给尹桐带着,他跟我回来。” “桐桐爸爸有他自己的事要忙……” “他有什么事?索明月没有生孩子,你又跟于浩海离婚了,他不是在家做饭吗?他要是不想带,我把王俊接回来,孩子也抱回来,给我妈带着。” “你快拉倒吧……” “方倾!”凯文逊生气地吼了一声,方倾立刻把外面穿的白大褂虚掩的扣子解开了。 凯文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大步,震惊地看着他。 “我是个孕夫,”方倾说,“我哪都不想走!” 凯文逊的嘴唇有点儿哆嗦,无语道:“你这又是从哪儿弄的?!” “殿下,天气热,我很烦躁,”方倾说,“你不要惹我。” “……哦,”凯文逊老实地点了点头,“那不用你去了。” 他忽然想起方倾过年的时候,消失了一个月,去了什么雪乡。手下的人回来告诉他,说是方倾认了个弟弟,据说长得非常强壮,方少将走哪儿带到哪儿,很是亲近。 想来,是那时候珠胎暗结了。 “殿下,王俊生下了孩子,你跟他说了什么。” “恭喜了他。” 方倾冷笑道:“恭喜了他?行吧,你也别去找不自在了,现在他还在坐月子,肯定很多事要忙,你去了会让他伤口崩开还差不多。” “那你要我说什么?!我喜当爹,我欢天喜地?!”凯文逊吼道,“你们这些omega只要怀了个崽,管它乌龟王八蛋的,不都喜欢生下来吗?我还能说什么?我制止了吗?!我强迫他打掉了吗?!” “你再骂?!”方倾瞪着他,“王俊永远都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是不是欺人太甚了!”凯文逊把会议桌抬了一角,见方倾吓得往后退,又把桌子放下来了,骂道,“难道要我把俞格的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要高兴?!我演不出来!” “你为什么就认定王俊会给俞格生孩子,他没有是非观吗?你没有脑子吗?!” “方倾,两个月,王俊跟了俞格整整两个月,他怎么度过发情期的,你给我说说!”凯文逊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的小盒子,啪的一声按在了桌子上,“还有这个东西,alpha阻断药!我每次都记得吃,一次都没落下过,王俊怎么会怀上我的孩子?!难道你们医院卖假药了?!” 粉色小盒子被他拍碎了,里面一颗颗黑色的小豆豆滚了出来,方倾捡起来两个,放到了嘴里。 凯文逊:“……你有毛病?!这是药!” “这是巧克力豆!”方倾骂道,“白痴!你也不想想,王俊怎么舍得你吃阻断剂,你们在一起的两年,他都是让我给他注射的避孕针剂!” 凯文逊愕然地看着他,又看向桌面上的药,“……这不是巧克力味的药吗?” “你看我都敢吃,你觉得是药还是巧克力?”方倾无语道,“我再给你普及一个生理知识,omega怀孕的时候,是不会发情的,他跟俞格在一起没几天,就发现了怀孕,根本在那两个月就没有发情!而且俞格早已因为乔薇断情锁爱了,我在查他和乔雅的关系时,发现乔薇逝世的第二年,俞格因为大出血进过医院,是乔雅把他送去救治的……” “他划碎了自己的alpha腺体,”方倾道,“前胸、后背、腹部的所有alpha腺体所在处,都被他用刀自毁了。” 也就是说,即便俞格跟任何一个omega同住同眠,他都不会被omega的信息素所侵扰。俞格立志复仇,作为一个alpha,又那么爱乔薇,自然不愿再为别的omega所吸引,所以干脆自毁腺体,即便alpha腺体犹如树枝脉络一般遍布身体,他也挥刀自残。 “也就是说,他把他自己阉了?!”凯文逊面带喜色,简直是喜出望外。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方倾无奈道,“但是,你对王俊还有他腹中你们的骨肉那么无视和嫌恶,你还不相信王俊……” “我要去昶洲了!”凯文逊原地蹦了一个高,兴高采烈地往外跑,“我要接我老婆孩子了!” 方倾:“……” “对不起。”方倾在电话中对王俊说,“他太气人了,话赶话我就说了出来。” “没关系,反正不说他也要来闹,早晚也会知道,”王俊说,“他知道了,起码不会想着扔掉我的孩子。” “他要扔掉?!” “……不然我为什么会跑,”王俊说,“不过,现在这个孩子,还有我,都跟他没关系了,我是因为喜欢宝宝才生下他的。” “幸福吗?”方倾忍不住问。 “幸福地不敢眨眼,”王俊笑道,“一会儿给你发宝宝的照片!” “好嘞,”方倾笑了笑,“他现在去找你怎么办啊?” “我不在昶洲了,”王俊说,“接下来我在哪儿,跟你也要保密哈。” 我们已经被窃听了。 “好的。”方倾明白了,迅速挂断了电话。 凯文逊去昶洲,又扑了个空,王俊去了哪里,这回是谁都不知道了,他当机立断,去往普脊岛,按方倾指的路线,拿下普脊,跟尹瀚洋会合,逼他说出王俊的下落。 尹瀚洋呵呵冷笑:“狗比王子,当初你们结婚时怎么说的?王俊现在不跟你了,你想找他,我能让你找到?” 据说他们俩在本州岛大打出手,还是丁一劭从中调合,摁住了两个人。 漫长的七月盛夏终于过去了,方倾一天比一天身子重,专心在研究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搞他的重大课题研究。 八月初的一天,从沣西岛忽然来了一通军部内线电话,却是袁真的求助。 “方倾,我们刚刚打退一纵蜥蜴军埋伏,在对敌作战的时候,有一位战士重伤,生命垂危,怀疑是胸椎后纵韧带重伤骨化症,”袁真道,“现在我们通讯兵已经抢修了网络线路,能跟你视频连线吗?这个手术我知道只有你做成功过……” “赶快赶快!”方倾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被子挪到了腹部和腿上盖住,聚精会神地抱着手机。 angel医疗兵迅速把手机用支架给架起来,放到手术台上空,灯光照在上面,袁真找好角度,力求影子不挡伤口,两位主刀医生和四位助理医师,全部到位,听从方倾的指挥。 “不要紧张,我们把它当作普通的胸椎前路手术来施术,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医疗兵,一定会成功的,”方倾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袁真,你用2号手术刀,经胸腔中下胸椎与劈胸骨上胸椎入路开刀,纵向切开创面,梁齐,你用排血器械协助袁真,清除淤血……好的,这一步完美,待显露范围接近3毫米,旭东,你用1至2个节段的骨化液,走前路切除opll,好的,袁真,你继续寻找30°角左前方的骨化物,是的,又滞涩感很正常,你把这一块长节段完整切除,是的,别犹豫,切断它,我们后续需要结扎神经根,重新连接脊髓血供……” 六位医生在方倾的指导和鼓励下,一步步完成这个超高难度的临床手术。 于浩海在前线忙完,迅速来到后方医疗区,巡视战士们的伤情,听到袁真给方倾打电话求助后,就坐在了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整整地听了两个多小时。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方倾说话了,驻地一别,已经八个月了。 虽然方倾喵喵了两个多小时,但都是关于手术的专业术语,他一句都听不懂。可这声音只要他听到了,就挪不开步了,心像是被戳在那里,麻酥酥的感觉。 他的大手按在膝盖上,慢慢地,握起了拳头。 方倾原本是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可一个不察,竟让他跑了。 每每在繁乱的战事中,在打赢胜仗的休息中,在一个人躺在床上、孤枕难眠时,于浩海掀开被子一角,那个曾经蜷在肩窝里酣睡的猫,竟然没有了,这种失落感,都让于浩海有种被耍被骗的愤怒。 不过……等着吧,现在还没空抽出手来收拾方倾,等他大军攻入驻地,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于浩海心中转了一千一万种虐猫的方式,袁真那边手术已经结束了。 “恢复生命体征了,血压也正常了,”袁真笑着对方倾说,“谢谢你,方倾。” “恭喜你,”方倾笑道,“你本来就有这个技术和能力,是临阵上场心里不踏实,对吧?这都需要练习,别害怕。” 袁真点了点头:“是对自己不自信,麻烦你了,两个多小时,你也渴了吧?” 方倾从床边桌子上拿起一小盆草莓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袁真笑了:“都11点了你还没起床呐?” “太困了,”方倾说,“我这是秋乏。” 袁真往门口看,早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如钟似的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坐了两个多小时,伤患已经推出了手术室,他还没有走的意思。 第1245章 “你跟我们主将打个招呼吧。” “啊?” 手机已经迅速被袁真拿了出去,递到了于浩海的手里。 四目相对,他和方倾陡然看见了彼此。 于浩海把手机挪近了,他可不管自己一张大脸离镜头多近,倒是一双幽蓝色的眼睛盯着屏幕,仔仔细细地看着方倾。 方倾胖了,面色白皙透着红润,脸上是圆嘟嘟的肉,脸蛋两边鼓鼓的,蓬松的栗子色头发挡着眉毛,鼻尖微微上翘,嘴巴里咬着一颗草莓,草莓汁液把双唇染红了,更显姿容俏丽。 他浅蓝色的眼珠瞪得溜圆,猫似的瞪着于浩海。 于浩海全身连带着脊背的骨头,都像被猛地抽紧了一般,他身子邦硬,绷起上半身,面无表情地看向方倾。 “……你把手机拿远点儿成吗?”方倾说,“屏幕搁不下你半张脸了。” 于浩海举远了手机,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方倾:“感谢方少将连线支援,救回我angel战士性命。” “不用客气,”方倾说,“为我军效力,义不容辞。” 于浩海:“……” 方倾:“……” “看来驻地军营生活悠闲,方少将身心舒畅,每天睡到自然醒,中午12点还不下床。” 方倾很想说“关你啥事”,可于浩海率军在前方,刚刚拿回来了丰沛道,战况很激烈,也很劳累,他不想惹怒一个前线打仗的将军。 他时常痛恨自己为何那么懂事。 “还好吧,”方倾笑道,“您忙吧,不打扰了。” “等一下,”于浩海见他要挂断电话,微微变了脸色,“最近有一种新型生物,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什么?”方倾脑海里闪过了白蚁红蜘蛛之类的有毒生物,一时有些紧张。 “猪猫。”于浩海道。 “猪、猫?”方倾纳闷地皱起了眉,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脑袋缓缓转了一圈儿,“这是猪变异了还是猫变异了?”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于浩海微笑着、倨傲着看着他,咔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 方倾将被子挪到了一边,露出自己圆圆鼓鼓的肚子。 “这就是你那爹,”方倾温柔地抚摸着它,“咱们不要他。” 第632章 白玉林接到了他的主将的命令,从驻军大营驱车赶往医院。 他今年25岁,男性omega,三级军长,原本隶属于元成中将的部下医疗队军官,自元成贪污腐败渎职被查且被枪毙后,原属于元成的部队分成两半,两万人跟着凯文逊,另外两万人跟着尹瀚洋,等到凯文逊殿下分兵给方倾的时候,他们这一半人,又统归了方倾方少将管辖。 方倾把他提上来当副将,纯属机缘巧合,近20年来omega能顺利从新兵营出师且当主将的,李茉莉是其一,方倾是其二。不过,李茉莉属于步兵武将,纯粹靠着不输alpha的单兵作战和指挥能力成为主将,方倾则是医疗兵,靠着捣药制毒研发生化武器,当上了主将。 机遇就这样来了,方倾掌管两万收编为anger的战士后,果然提拔了其中在医疗队资历最深、军衔最高的白玉林,成为副将。 在白玉林眼中,方倾年仅20出头,长得又很伶俐娇俏,站在军队前面根本压不住人,可他回手一记笑弹,让前三排alpha们笑了一下午之后,没人再敢造次。 等到拿了凯文逊殿下给的肃杀令、动手料理皇家军内部蝼蚁喽啰时,其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当场击毙的手段,让人愈发胆寒敬畏,一年过去,军中上下,莫敢不从。 “抬到冷藏室里,运到医研院。” 这是方倾最常下的命令,这一声令下,战士们训练有素地把地上还没完全冷透的尸体放到军用卡车后面的冷藏室里,快速行驶,去到医研院,将其奉献给医疗事业。 事实证明,方倾在第一次点兵讲话时所说的“把你们变成大体老师”这句话,并不单单只是一句威胁,他确实这么做了,而且收效显著。他发明了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以在惩治违反军纪的士兵时花样百出,每次白玉林用来演示给另一个alpha副将燕中南看时,对方都惊得一蹦三跳。 一年时间,从驻地,到以驻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的岛屿,各个皇家军旗下的驻防兵们,都被方倾进行了轮番“大清洗”,军中蝗虫蛀虫被清除后,面貌焕然一新。 “方少将,我路过百货商场大门口,又看到了卖糖葫芦的,您要吃吗?” “不用了,”方倾在电话里笑得很愉悦,“你人来了就行了。” 白玉林想起之前来看方倾,每次他从部队到医院的路上,方倾都会让他带点儿路边摊给他吃,“要口味重一些,加麻加辣加醋”,在视频时恳求白玉林带两串“越酸越好”的山楂糖葫芦时,甚至喉结滚动,狂咽口水,一脸的急不可待。 方少将是很有些个性在身上的主将,军营带练了三个月后,基本上不去了,只在医院里,白玉林和燕中南有时应他的要求,去医院跟他一起开会,尽管都在驻地,方倾也会要求跟他们视频连线,询问队里的情况。 驻地军营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阎世雄12万amy大军分别镇守首都各个区域的同时,他们anger两万人就住在大营里,偶尔接受方倾的指示外派出去,每次出发之前,方倾手里都有厚厚一沓“罪证”,由那位爵爷艾登签字批复,燕中南和他协助公检机关负责拿人。 除此之外,赛威亲王也回调了10万人在驻地首都边缘徘徊,偶尔去阎世雄的驻军处转悠,美其名曰“支援”,可阎世雄根本不理,有时又在驻军大营里跟anger大眼瞪小眼,有时又将王宫围个密密实实。 因此,驻地由anger、amy和赛威的aland联合驻防,呈现出一种三足鼎立之势,关系既紧张,又微妙。只是anger只方倾这两万人在驻地,似乎起不了大波澜。 直到方倾有一次开会,对燕中南和白玉林说:“我要往赛威身上扔窃听器。” 白玉林和燕中南同时往后一仰,他们的主将果然不一般,一玩就玩个大的。 方倾说出了他的行动目标,燕中南和白玉林开始献计,三人研究了一天,最后行动方案非常简单,一共分三步。 第一步,燕中南把赛威的副将胡日图忽悠走,带他去一旁抽烟,第二步,白玉林利用美色把威尔逊勾搭走,第三步,方倾往赛威头上扔一微粒型窃听器。 这三步下来,听起来好像比把大象放冰箱里还简单。 白玉林诚惶诚恐,说自己没有“美色”,可否放毒,方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很好看。就对他笑一笑,说一声‘威总’,他保证跟你走。你也别走远,就去赛威看不到的地方,我这边一得手,你立刻跑过来。” 行动按计划实施,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燕中南给胡日图献上了一根烟,俩人笑着攀谈了一会儿,胡日图见anger副将对他态度恭谨,便眉开眼笑,心中得意,转过了头;白玉林则故作姿态,谦卑地对威尔逊行了军礼,喊了一声“威总”,他果然好奇地过来了,白玉林便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客套和恭维话。 就在校场上,方倾看到了赛威,低头行军礼时,赛威的鼻孔里哼了一声,准备路过他时,方倾却惊讶地叫了起来。 “赛大将军,我发现您容颜不老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赛威转过头时,方倾踮起脚、抬起了手,指着他的鬓角:“我父亲这里都有些白了,您的头发却闪闪发亮!” 那一颗小米粒顺势被他丢到了赛威头上。不远处的燕中南和白玉林心中不禁一悚,这可真是太岁爷头上动土,胆大包天了。 “你爸那个老狐狸天天忧思忧虑,当然没有我年轻,”赛威脸上不乏得意,看向方倾,“你也最好别学他,当什么狗头军师。” “是,谨遵赛总教诲。”方倾低着头说。 赛威转过头,神气活现地走了。像他这种人,包括他的儿子威尔逊,都是喜欢拿官威压人的人,越是没有能力,越喜欢装腔作势摆架子,方倾一个美貌的omega,朝他笑一笑,目标即达成了。 这一晚,三人开始窃听赛威的行踪,据方倾观察,“赛威三天洗一次头发”,三天内,他们aland必开一次会,他们一定能截获关键信息。 果然不出方倾所料,赛威多日来在驻军屯的兵,名不正、言不顺,巴克达统帅几次驱赶不成,赛威赖着不肯撤兵,打算来个自导自演,在驻地宽潭海域伪造一匹悍匪上来抢劫,aland就势出手解决,以此邀功,向巴克达和于凯峰强势讨要驻军权。 那一晚,驻地两万anger战士迎来了新任主将方倾,第一次下达的全军出击命令——保卫驻地宽潭海域。 几乎是那三千悍匪刚刚坐着深潜艇露出海面,anger就倾炮起舞、黄烟漫天,后面整军待发的aland完全傻眼,眼睁睁看着自己导演的一出戏,被方倾的anger截胡了,却有口不能言。 第1246章 事后赛威一拳把威尔逊打到地上,只说是他走漏风声,威尔逊大喊冤枉,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泄密,一时间aland开始紧张地内查、自纠起来,却不知道到底是内部的谁,泄了密。 燕中南和白玉林都因为方倾没有留下后手、回收窃听器而感到心虚,方倾不以为意道:“赛威这个老淫/棍,三天两头不着家,连日外宿,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洗了澡,溶于水的窃听器丢到了哪儿去。” 这一战,方倾所率anger护城有功,巴克达统帅问他要什么赏,他只说巴尔干的子民们都很想报答凯文逊当日救城之恩,自立护卫队,希望能报效祖国。 巴克达岂能不知凯文逊四处招兵买马,就着台阶往下走,去询问于凯峰的意思。 驻地突然跑出来10万的兵,且不在于总司令登记在案的名下a字正规军,于凯峰本来是不会答允的,直到巴克达说,这是方倾的兵。 于凯峰回复了:“允。” 方倾忽然成了两股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互相之间,都觉得方倾是“自己人”。可不管怎么着,自此10万大军由巴尔干沙漠挺进首都,赵云可亲自率队,奔赴驻地,投于方倾麾下。 自此,阎世雄12万人与方倾12万人分庭抗礼,都在驻地驻军,可阎世雄是个低调的人,部队进来之后无声无息,不像方倾的兵走南闯北打苍蝇打老虎,通通都打,再加上宽潭海域一战成名,以少胜多,坊间开始盛传,方倾,才是给驻地首都人民看家护院的新任“城主”。 城主办完了这件大事,逐渐体力不支,日益发胖,即便视频之中,白玉林都感觉到他说话愈发困难。 “稍等一下。”方倾消失在了镜头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出现了,白玉林赫然发现,方倾嘴上扣着一个玻璃罩。 他在吸氧。 “咱们主将……像在实验室里孵蛋似的,天天不露面,不练兵……” “别胡说八道,”白玉林皱了皱眉,斥责了燕中南,“他是科学家,肯定在研发什么新型重威力武器,你等着瞧吧。” 再说赵云可来了之后,治军严格,上下齐心,巴尔干自卫队丝毫不逊色于anger原住民,赵云可除了不会用方倾制作的东西,常常自己把自己熏晕,逗得方倾嘎嘎笑以外,其他没得挑。 终于,秋风乍起,金色九月来临,方倾让白玉林单独去见他。 “真的不要糖葫芦了?还有烤冷面,炒小海鲜。”白玉林的车缓慢地经过夜市。 “现在啥都不能吃了,你来吧。”方倾说。 敲了门,白玉林进到了方倾的诊疗室里。 这屋子似乎比之前大了不少,里面侧门开着,像是打通了另一间诊疗室,跟这间合二为一了。 “好久不见了,玉林。”方倾笑着说。 “没少跟您视频,不过确实是三个月没来见您了。”白玉林坐在了椅子上,有些拘束地看着方倾。 方倾穿着一套宽松的乳白色纯棉睡衣裤,即便是九月份,袜子也是厚厚的毛绒袜,踩在一双软塌塌的棉拖鞋里。脸上有种疲惫感,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虽然有些憔悴,但眼神清澈,喜气洋洋的,似乎心情很不错。腰间系的白布长条,拢出了一束小腰,整个人看起来比三个月前清瘦了不少。 “这次叫你来呢,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方倾说,“你是我的副将,可以说在军队里,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事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 来了来了,白玉林心中紧张,忐忑又激动,方少将终于要亮出他研制的新式武器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希望你能帮我保密,咱们身在驻地,但树敌太多,强敌环伺,他又太小了……” 白玉林听得一头雾水时,忽然听里面屋子里,传出一声婴儿啼叫,声音只一声,但音量很大,音色也很清晰。 “嘎!” 白玉林一脸震惊,方倾笑道:“他醒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白玉林的肩膀,俩人往房间里走,白玉林站在门口,往里一看,只见那是一个杂乱却有序的婴儿房间,四周各种母婴用品齐全,房间温暖明亮,蓝色的摇篮床里,一个小小婴孩,正在挥舞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叫着。 “这是我的儿子。”方倾站在摇篮边上,笑着看着他,“8月17号晚上生的。” 白玉林低头看着他,孩子的皮肤黑黢黢的胖乎乎的,头发黑且直,一根根往上竖着,有一双很不常见的幽蓝色的眼睛。 “9斤2两,alpha小男孩,顺转剖,生了整整两天,差点把我自己送走。”方倾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却无限爱怜地握着他的小手晃了晃。 “9斤2两,”白玉林忍不住道,“您这小体格能生下来真的不容易。” “是啊!怀他的时候天天吃肉,整个人胖了35斤,”方倾语气中不乏责怪,但又因为新生命而情不自禁地欣喜,然后,充满期待地回过头,看向白玉林,“他漂亮吗?” 白玉林实在违心说不出一个漂亮来,都是医疗兵,在医院时谁没见过几个真正算得上漂亮的小婴儿。 “很帅,很精神,”白玉林诚实地说,“跟小于总长得一模一样。” 方倾的眼睛倏地瞪圆了,直愣愣地看着白玉林。 这神情把白玉林吓够呛,生怕产夫陷入了癫狂。 “你说他跟于浩海长得像?!” “……当然。” 方倾不可置信地趴在摇篮边上,看着孩子:“这么小的小孩儿,五官都没长开,为什么觉得像他?我还觉得像我,就是比我黑一点儿。” 明明孩子是古铜色的皮肤,岂止比您“黑一点儿”。 可白玉林早就听闻方倾和于浩海离婚且方副将独自抚养一个omega儿子,万万没想到,这又给他生了一个。 而且,方少将似乎不想外人能看出来的样子,令白玉林有些惶恐,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在方倾就是告诉他自己诞下了一子,没有别的指令,白玉林很快地走了。 他刚出去不久,青羚就进来了,见方倾正皱着眉瞅着孩子,一脸担忧的样子。 “怎么了?”青羚说,“你的副将没夸他漂亮,你又不高兴了?” “他说了个令我震惊的事,”方倾说,“他说这孩子跟浩海很像!” 青羚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迅速翻着照片,递给了方倾。 方倾接过一看,是尹桐抱着他的孩子的照片,再翻一页,竟然是青羚和尹桐一起抱着他的孩子的照片。 “咦?!皓南怎么在你们的怀里?”方倾头发翘起一边,不解地看着那小孩儿。 “那是于浩海!”青羚无语地喊道。 方倾登时惊呆了,瞅瞅摇篮床里那个,又瞅了瞅照片里孩子他爹小时候,不禁崩溃叹道:“我天呐,真是一模一样!” “……回头找找于总婴儿时期的照片,”青羚叹道,“三个人共用一张脸。” “啊!”方倾不禁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头,青羚跟着被吓得一蹦。 “……孩子像他爹不是很正常吗?!你一惊一乍干什么?!”青羚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 “那他会来抢孩子啊,”方倾担心极了,“盼盼他都来抢,何况是这个照着他的模样打印复制出来的宝宝!” “他不敢抢!”青羚叹了口气,看来上回于浩海来发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何况现在方倾还没出月子,正处在精神最容易紧张和抑郁的哺乳期。 “方倾,于浩海上回来这里,也不是真心想抢盼盼的,”青羚认真地跟他说,“我问过保育员了,在你去之前,他都在那里等了两个钟头,要想带走盼盼,他早就带走了,谁能拦得住他?他根本是等你去他才做势要抢的,那熊玩意儿就是想拿孩子逼你复婚罢了,被我拆穿后才逃走了……” 方倾有些不信,摇了摇头:“他很恨我,现在很讨厌我。知道我竟然偷偷生孩子,估计更生气了。” “那就给他呗!” “不行!” “黑炭头似的,长得一点儿都不好看,白给我我都不稀罕……” 方倾生气地举起拳头轻轻捶打青羚,青羚笑了起来。 “我发现他一点儿都不爱哭,就滴溜溜地看人,”方倾说,“晚上我翻过身看到他眼睛是睁开的,都不知道醒了多久。” “跟他爹一样,”青羚说,“瀚洋小时候就爱哭,晚上总闹夜,浩海从来不哭。” “挺好的,”方倾一眼不错地看着孩子,“我晚上能睡很长的觉,保育员也说他不闹,作息跟咱们一样。你叫他名字。” 青羚:“皓南。” 孩子立刻眼珠转了过去,看向他。 方倾:“皓北。” 孩子不理他,仍旧看着青羚。 方倾:“大地瓜。” 孩子依旧不看他。 方倾:“皓南。” 孩子转过了眼睛,眼睛晶亮地看向了他。 第1247章 方倾和青羚都笑了起来。 在胎动的时候,方倾就发现了这宝宝对“皓南”两个字格外敏感,只要方倾在视频的时候跟属下提到了“皓南岛”,他都要动一动,表示他也很好奇皓南岛的战况。 方倾于是用别的词来试探,皓西、皓东、皓北,这神奇的宝宝都不加理会,只对“皓南”感兴趣。 于是,他为他自己定下了名字,就叫“皓南”。 方倾喜滋滋地把这“奇迹”分享给方匀的时候,方匀表面跟着乐,心里不禁叹气。还不是方倾自己时时关注于浩海在皓南岛的战况,父子连心,宝宝感应到了他的在乎,才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想着那天,从手术室床上起来,闻夕言把化验单给他看时,青羚和方匀乃至闻夕言,都说听他自己的意见,留还是不留,只是方匀和闻夕言从医生的角度建议他,说是留着孩子的话,九、十个月的发情期停止,随着孩子的出生,腺体会重塑它的周期,也许,会变“紊乱”为“正常”,换言之,孩子生下来,有利于方倾的病情康复。 可方倾却笑着说别这么想,孩子就是孩子,是一条独立的生命,他可不能成为自己为了治病的“工具娃”,只是,他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完全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为了死去的婚姻的纪念,或是为了……他现在还爱他,还很好奇他们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方倾想生下皓南的决定,都跟于浩海无关,是他自己的个人选择,他不想因为孩子而改变什么,他也知道,他跟于浩海再无可能了。 “既然皓南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这封信……我可以给你看了,”青羚拿出一封来自昶洲的厚厚的信,递给了方倾,“元旦之前,袁真到处找你没找到,让我转交给你。” 方倾接过一看,是尹桐写给他的信:“怎么才给我?” “我不想任何人干涉你的决定,关于孩子的去留,”青羚说,“桐桐也不行。” 方倾展开了这封迟到的、饱蘸了愧疚的信件。 “吾儿方倾: 展信舒颜,见字如晤。 驻地一别,已三月有余,听闻你与浩海各奔凉州岛、皓南岛前线杀敌,取得赫赫战绩,爸爸心里很是欣慰,可想到你们分隔两地,已然离婚的事实,总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不安。看到方医生的时候,我几次走过去,想跟他聊一聊,方医生总对我说,桐桐,不必说了,不是你的错。 可浩海令你如此伤心,怎能不是我和凯峰的错?养不教,父之过。 浩海生来形似其父,兼得其姓,art上下乃至我和凯峰,都对他寄予了厚望,他又非常争气,从小到大,无论见识和武力,都难遇敌手,性格表面谦逊,内里嚣张自傲,谁都不服。凯峰四处寻找他的同龄人,只求能痛殴他一顿,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可惜遍寻瀛洲、昶洲神力小子,乃至art后辈,都无人能敌。凯峰只好让李总双胞胎二子李可、李艾,来到家中,与他比试,结果二子齐上,依然被他打得满地找牙,自此他的内心愈发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凯峰又去山中找大老虎来打儿子,结果老虎反被浩海打掉所有牙齿,还给他赐名胖虎……” 方倾读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夫夫俩本来想锉一锉儿子的锐气,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让他越发骄傲了。 “……待到浩海十二三岁,我与其父完全束手无策,只能任其发展,还好他聪明过人,不爱伤人,平时除了刻苦训练和精进学习,只弹琴画画和看书,端的上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只是知子莫若父,我知道浩海有很多恶习,一定是跟凯峰一模一样的,只在昶洲有一日,我路过你们的房间,见他把你抱在窗户上揉脸亲吻,我快速离开,以为小夫妻房中之事,不便过问,可等我做完了饭,离开两个多小时后再回来,发现他竟然还把你架在窗口上玩/弄,可怜的你都已歪着头昏昏欲睡了,他却还在搓揉你,令我心中生疑。 我问他为何那样,他只笑而不语,我又问他平时都喜欢画画和弹琴,为什么不画给你看,不弹给你听,他说这些都是他以前的无聊消遣,现在有了你,只消遣你就够了。 我听着这话只觉得奇奇怪怪,未能深究,后来战事频发,我和凯峰与你们接连离开昶洲,并不知道他具体都对你做了什么恶,只是无论什么原因,你决定离开他,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也一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们才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思来想去,一定是他从我和凯峰之间借鉴了错误的相处方式,才忽视和轻视了你,令你难过和难堪。凯峰在外打仗、在内治军,之所以从不跟我分享讨论,是因为我没有文化,听不大懂,对他无益。可你是方医生和青羚用心培养的青年才俊,不输于任何alpha,也不输给我们的儿子,浩海却不懂得,只把你看做他的宠物咪咪。小时候打雷下雨或是外面大风吹过,飞沙走石,浩海都把他的猫咪抱得紧紧,盖上被子,深恐猫咪受到惊吓,殊不知我们养的猫咪胆子大得很,根本是配合他才懒得挣扎。 我的儿子浩海霸道如凯峰,固执如我,幼时与你相见,久久不能忘怀,每次王俊和莉莉他们来到家里,却不见你的踪影,他都非常失落,时而劝我做些美味佳肴,哄骗青羚和你来我们家做客;时而让凯峰给你父亲方医生多发些军饷,诱导他带你来家里玩,时而又阴云密布摔东西打弟弟,一定要去驻地看你,每次这样闹起来,凯峰都把他狠揍一顿,可从七岁到十三四岁,他日渐变得强壮,打都打不痛了,越打越皮。 后来凯峰把他带到康斯坦丁上将家里,康总坐在轮椅上,要跟他决斗,他不屑一顾,不愿与残疾老人对打,康总开动轮椅,化身钢铁战士,几次把他逼到角落里撞他,狠狠轧过他的脚背,让他还手,那次才是真的把他打服了,脚瘸了半个月,才终于老实了起来,不再说去驻地找你之类的话语,我们都以为他长大了,懂事了。可没想到他孔雀旗考核之后,第一天去驻地,就去找你了,到底把你骗到了手里。 浩海就是这么一个执念很深的人,想来以后数年,他若不被战事所困,只要有去驻地的机会,定然还是会与你纠缠不休,你听我的话,到康斯坦丁上将家里躲着吧,浩海不把他父亲于总放到眼里了,我的话更是不听,但他敬重康总为人,小时候又被康总的轮椅收拾过,内心还是有惧怕的,你若躲不开他,就去康总家住一段时间,待他走了你再出来,想来能够躲过他的摧残…… 我可怜的孩子方倾,这两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很难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你,身边无论是art还是angel,谁又不是看他脸色行事呢?你有委屈都默默吞下。 写到这里,我惭愧不已,自我年轻时每每在凯峰那里受了气,都是去找你父亲方医生寻求庇护,让他为我做主,可你嫁给了浩海,却有苦不能诉,直到离婚了,依然没有说他一个不好,可我明白,浩海有很多很多不足,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走吧孩子,逃得远远的,无论在哪里,爸爸都真心祝你幸福。” 读完这封信,方倾的眼泪已一滴一滴打湿了这几页的纸。尹桐是个写字很困难、需要不停查字典的人,这封厚厚的信,也不知道他写了几天。 不过,好在他提出了这一条“妙计”,让后面几年的大多数时间里,方倾都过得很安逸。 第633章 秋去冬来,转眼是第二年的春天。 凯文逊在外久久未归,据说尹瀚洋索明月夫夫被他日夜追踪,三番五次拦截,试图寻找到王俊的下落皆未果,之后aha和anger两支队伍竟一齐作伴,南征北战,走过了数个岛屿,打了大大小小十几次战役。 驻地一片祥和,方倾和阎世雄井水不犯河水,一同守卫着水星首都,只是赛威旗下大部队久久在驻地徘徊不去,令人难免戒备。 “报方少将,aland副将胡日图,已有17日没去夜场消费,另外威尔逊殿下,似乎厌倦了那位拍电影的金姓小o,也有两周没去电影院捧场,副将柯兰多没去开游艇,附近海域很少看见他的踪迹,至于赛威将军,近期频繁往返于不甘岛内陆与驻地之间,似乎也在忙事务。” 方倾听着侦察兵们的汇报,皱起了眉,琢磨着这些人若不去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反而就是在密谋着什么坏事了,巴克达统帅几次外派赛威,想让他率军去前线攻打蜥蜴军,赛威都顾左右而言他,说想支援皓南岛。 皓南岛是块宝地,不但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且蜥蜴军占领时一味发展当地经济,不但没有剥夺原始积累,甚至投入甚多,形成战备后方补给。自于浩海占领了皓南岛后,军中上下,莫不为皓南岛的财富和资源所心动,都想来分一杯羹。 可于浩海却像贪吃蛇一样,来一队,灭一队,哪支a军想去皓南岛打秋风,最后都会被于浩海拿去跟蜥蜴军“对练”,丢兵卸甲之后,再被他重重地威慑一番,将其番号摘除,重新整队,归为angel。皓南岛当地人口700多万人,人口基数大,而于浩海又是年轻a军里,最响当当的名牌。自去年秋季,于浩海号召征兵,半年多过去,angel竟原地扩军53万,比之原来规模超过10倍,且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第1248章 皓南岛上angel如此势大,难免不被人惦记,赛威不正常的举动,让方倾怀疑,他筹谋一番,对燕中南道:“让周秋带队,何光喜随同,10名侦察兵与10名情报兵,去不甘岛打探消息,摸清地形,收集了有用敌情资料,数日即返,别露踪迹。” “是!” “玉林,殿下那边到了哪里?” 白玉林回答道:“殿下成功收复普脊岛,现与尹少将合谋北上丰盈岛,连续拔除蜥蜴军沿途设下的大营,已经接连打了大大小小15次战役,走了四个多月。” 方倾看着水星地图,那丰盈岛地势与昶州南面art驻军形成包抄之势,如果他们三队成功围困丰盈岛,将阿诺德往下驱赶,将对a军最终成功剿首立下良好条件。 方倾心道这二人竟然打着打着还合谋了,目标不小,竟然要把阿诺德围困住,想是凯文逊一番抉择,与其跟于浩海在皓南岛蚌鹤相争,讨不着好处,还不如开拓版图,去追捕阿诺德。 只是,阿诺德能这么容易被围住吗? 会议结束,方倾在军大营里督军数小时后,跟阎世雄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可到了军车附近,白玉林给他开了车门,方倾却转过了头,见阎世雄一路跟随他到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医生。”阎世雄忽然叫了他这个称呼。 “在。”方倾道。 “晓庆认出我了,会叫我爸爸了。”阎世雄语气中难掩激动,眼皮直抖地对他说道。 “恭喜了,再做一次手术、恢复一段时间就能全好了,怎么样,我们神经科的廖大夫医术高明吧?”方倾笑着说。 “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晓庆能有恢复意识的一天,还能认出我这个爸爸,”阎世雄道,“我很愧疚之前你来找我,说要给他治病,我还怀疑你是……” “套近乎是吧?”方倾道,“其实没有,咱们各司其职,目标都是一致的。不过,看到患者就想让他去医院查个究竟,好好治一治,这是我的职业病。您也没欠我人情,医院大门敞开着,您带着孩子来治病,不也交了医药费嘛?” “方医生,谢谢你。” “不客气。” 方倾这样一说,阎世雄心里那无形的压力顿时卸去了一大半,他时刻谨记于浩海告诉他的话,在驻地这样的地方,时刻保持中立,不偏向、不靠近任何人,才是安身立命的办法,这两年过去,赛威和方倾明争暗斗,他却毫发无伤。 方倾回医院的路上,顺道把在外应酬的青羚接上一起往医院走,青羚喝了点酒,似乎有些微醺,上了车,头往后靠着,一直闭着眼睛。 方倾见他有些不开心,便问原因,青羚微笑道:“有什么不开心的,大家都叫我城主爸爸。” 方倾笑了笑,自从他带兵驻守首都之后,也不知道谁给他起了个“城主”的名号,只因他手上有兵权,处理事情干脆果断,行动速度比警方还快,又常常一张冷酷猫脸贴在车窗上往外看,倾炮黄烟漫过首都,几次黑暗势力团伙斗殴都被方倾消弭于无形,梁文君等警队人马闻讯赶来时,早已是遍地 昏迷不醒的匪徒,只等警队一一铐起来,也因此,“城主”的名声鹊起,驻地由omega主将守护的美名四处传扬。 “赛威的夫人希曼说,以前只觉得我很牛逼,因为我是医院一把手的夫人,”青羚笑道,“现在看我,却是驻地城主的爸爸,将来……我是水星之主的爷爷这一项重大事业,就要落在咱们黑崽手里了。” “……爸,皓南是黑了点,但不是黑崽。” “怎么不是?!这是方盼盼说的。” 方倾和青羚第一次把盼盼抱过去,让他见一见自己的弟弟时,盼盼雪白肉嘟嘟的脸蛋趴在摇篮边上往里瞅了瞅,就皱起了眉。 “噫,墨黑墨黑的崽哟~~” 他的孩童语调,配上一脸嫌弃的小表情,把方倾和青羚彻底萌翻,都笑得不停。 从那以后青羚每次来到方倾的房间,问的都是“黑崽呢?我黑崽睡了吗?”弄得方倾啼笑皆非。 只是青羚跟希曼夫人、班喜那郡主,李总的夫人万晴、海曼夫人、玛格列特公主的茶话会中,难免就会提到子孙儿婿的事,公主把凯文逊发给她的照片给大家看了一遍,甚至附上了凯文逊的说明。 “那俞格原来是个阉人,我们俊俊没有受辱,”公主仿佛自欺欺人,耐心地向众人一一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的孩子,王宇行,长得漂亮吧?” 那是真招人喜欢的小孩儿,圆圆憨憨的脸蛋像王俊,皮肤却很白,红红的小嘴巴一双丹凤眼,像极了凯文逊,更庆幸的是他继承了王俊黑色的瞳,却是很挺的小鼻梁,是个会挑优点来长的小孩儿。 公主隐瞒了王俊带着孩子避而不见凯文逊的事实,在外面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甚至撒谎说王俊和宝宝跟凯文逊在一起,随军出行。青羚从方倾这里知道了实情,也并不拆穿她。 公主展示了王宇行宝宝后,轮到了万晴,那对双胞胎在医院一出生,李若希就因为太好看了而引得夫产科人人都去驻足围观,盛况不比当年李茉莉出生时阵仗小,只是双胞胎兄弟的丁一翼,却像个赠品一样黑不溜秋,其貌不扬。 “丁一翼竟然比咱们黑崽还难看。”青羚如是说。 “这是夸人吗?黑崽听了不会高兴,况且丁一翼也不丑,就是还没长开,有些黑瘦……” “像个猴儿。” “爸爸!”方倾道,“每个宝宝都是小天使、小可爱,不能这么说,李茉莉听了会伤心的。” 谁说黑崽难看他也会伤心。 青羚心道,才不是,反正丁一翼就是个丑宝宝,大家都在围观糯米团一样可爱软萌的李若希时,丁一翼就在人群背后爬啊爬,还是丁一劭抓着他的后背,把他提到小床里,他才没有掉到床底下。 “万晴一直在那夸丁一劭,”青羚说,“他们全家是彻底对他没意见了,整个孕期丁一劭都不离开莉莉半步,照顾的是无微不至,莉莉生完了两个孩子坐月子,晚上该睡睡他的,想吃什么吃什么,丁一劭什么都不用他管,自己起夜给孩子喂奶、哄睡、换尿不湿,那是两个娃啊,外加一个产夫,万晴说了,别说莉莉的两个哥哥,就是他和老李,都不会这么疼着惯着莉莉,你瞅上回莉莉来驻地,那精神状态、那气色,是一点儿都没受到累。丁一劭力气又大,左手摊开能驮住两个娃,右手还能搂住睡着了的莉莉,就坐在那儿几天几夜不合眼,还是万晴和老李撵他去睡一会儿。” 这番话说完,青羚偏过头去看方倾,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倾知道这才是他心里不好受的地方,在丁一劭的衬托下,于浩海仿佛不是个东西,方倾整个孕期、生产、坐月子包括现在带孩子,他什么都不管似的。 “他不知道。”方倾闷闷地说。 “那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青羚问道,“我们黑崽长得这么帅,我却不能给他们显摆!” “爸,当初下定决心离婚,不是因为我发现我生病了,无法给他生孩子,现在也不会因为有了孩子,我就要跟他复婚。现在,不是告诉他的时机,他会误会。” “那这个孩子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你不可能永远藏着他。” 方倾说:“过个三五年,于浩海走出去了,再跟他谈谈孩子的问题。” “可是黑崽要上户口了,”青羚说,“姓什么?” “姓于,”方倾道,“盼盼已经跟我的姓了。何况……于总和桐桐爸爸,当初他们不计较我的病,还是认我做儿婿,从老一辈观念来看,于浩海可是长子,我百分百不孕的情况下,他们也没休了我,这个情,我总归还是记着的,孩子就跟他的姓吧。以后,他要是再抓着咱们说什么父债子偿,我就把黑崽扔他脸上。” “我看行,咱们黑崽不跟他的姓恐怕也不好说,”青羚叹道,“这孩子脸上就长得‘我是老于家的种,童叟无欺’。” 方倾禁不住微笑,每次他凝望着小小的于皓南时,都在感叹,自己简直生了个寂寞。这孩子跟于浩海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硬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皓南的小嘴巴形状两边嘴角微微往上挑着,是方倾那样的小猫嘴巴,其他跟于浩海别无二致。 “为了让他白一点,你一天1500ml的牛奶,都喝哪去了?!”青羚回到医院就质问黑崽。 黑崽的语言储备量现在从“嘎”发展到“哇”“嗯”“啊”“啦”,等到青羚跟他“汪”了一声后,黑崽汪汪叫了好几天。 方倾自皓南出生后,看了很多书,想要按部就班、科学养崽,就像青羚对待小时候的他一样,可青羚却告诉他,alpha都是放养的,趁他小赶紧欺负他。 “这就是你买了个气球头槌的理由?”方倾拿起青羚买的玩具。 “是啊,三岁以后就会还手了,他又这么胖乎,赶紧打他”青羚拿过头槌开始敲于皓南的头,“你看你看,他还用手挡着呢!” 第1249章 “你简直是虐童,”方倾把头槌抢过去,递给于皓南,“对了,我听说班喜那郡主家的小儿子,好像叫伊利安,还在征婚呢?” “别提了,上次你跟凯文逊围堵俞格的时候,他不是被抓住了吗?这下婚事不好谈了。” “就十分不到!”方倾感慨道,“俞格就是劫持了他们的车,将他们踢下车而已。” “那说出去可就不一定了,班喜那郡主现在哭天抹泪,伊利安这门婚事难了。” 方倾刚要说话,忽然见于皓南手里的气球头槌瘪气了,他愣愣地过去,把气球的皮儿拿了起来,给青羚看。 “嘿?你小子还挺会啊。”青羚不服,把气球接过去用力吹回原样,又用它轻轻敲打于皓南的头,只见黑崽皱了皱小眉头,肉嘟嘟的胳膊一把将气球夺了过去,手指拉动塑料封口,将里面的气再一次放跑了。 青羚十分惊讶,方倾却笑着抚摸着他的脑门:“你还真是不吃亏。” 跟你那狗爹一样。 方倾轻轻拢着他的小腿儿,只觉得黑崽是天下最可爱的小孩。 两个月后,派往不甘岛的情报兵和侦察兵带回了消息,赛威在不甘培养了200多名杀手,皆是海盗出身,凶狠残暴,近日正紧急筹划,密谋来到驻地。 方倾按兵不动,只默默加派人手,在港口码头、汽车出入口,乃至各个机场都加强了防护。 到了九月,秋天来临了,一个内部消息不胫而走,让驻地王室,上下议院,乃至驻地的驻防兵们都格外谨慎。 于浩海要回来了。 巴克达统帅这是第六次召见,他才带着几名亲信从皓南岛连夜赶回,期间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但驻地各个派系都已然知道了。 这一夜凌晨时分,七辆剑齿虎军车整齐行驶在去往驻地的通道入口处,排队核实身份进行安检时,几束银灰色暗纹的光,从屏幕光点上一一闪烁。 “方少将。”燕中南指着提示器,于浩海他们一行人刚刚在驻地海域弃船上岸,就已经被赛威的人盯上了。 “不动。”方倾说。 他坐在深黑色的轿车里,离进出口很远,秘密监视着angel部队入城,以及赛威那边的动作。 燕中南觉得奇怪,他们打探了赛威那么久、在这里埋伏了三天,不就是为了抓个现行,将赛威买通的杀手一网打尽吗? 方倾的手放在右侧,紧紧握着的是他这一年多研发的新型武器——“暴雪”。 暴雪的灵感来源于雪乡之行,那个弟弟在身旁燃放的呲花棒围绕着他自己,星星点点光亮,照耀了方倾的脸,也让他瞬间有了灵感。 暴雪是触发性极强、高爆炸性能的武器,使用的人不但需要强有力的平衡能力和强大后坐力,能支撑得住暴雪的施放威力,还要会运用火药“只伤敌、不伤己”的追踪延展性能,让环绕着自己的金色的光,犹如暴雪一般急速冲向锁定的敌人,造成瞬间群杀的效果。 这东西方倾没用“吉祥炮”这个名字,因为听着跟武器的调性太不一样了,而是最终选择了“暴雪”这个名字,同时,能真正施放出它最强威力的人,有且仅有于浩海一人。 七月份的时候,方倾把暴雪研制成功,千里加急,送到了皓南岛于浩海的手上,并附上了简明扼要的说明书。 于浩海接过后反复试炼,回复方倾派去的兵:“不错。” 这时,angel第一辆车缓缓入了驻地边防第一道闸门口。 方倾的后背渐渐地沁出了一层汗来。 如若说战场上需要奋勇杀敌,方倾认为驻地的形势,犹如四方下棋。 于浩海要赢得局面,就不得不进入棋局,方倾如今不能像以前那样苦口婆心劝于浩海了,他就只能瞪着眼睛看,看于浩海能否破局。 这第一辆军车果然发现不对了,逐渐加速,狂奔了起来,轮胎一侧紧紧压着地面,呲出一串串金色的光点。 燕中南和白玉林都在等待着方倾的命令,可他迟迟没有下命令,尽管,他已经汗如雨下。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车,第四辆车鱼贯而入。 第一辆跑在最前面的剑齿虎军车越开速度越快,不但行动迅猛地跟第二辆军车快速拉开了距离,甚至隐然有要侧翻的动作,可它这样状若逃命的急奔,果然引得数名杀手闻风而动,从左右树林埋伏中站了起来,迅速往下冲去! 于浩海从车窗边沿,伸出戴着硕大腕表的手臂来,手中握着一把呈蜂窝状的24洞黑色粗大枪管,与自己的手臂连接在一起,用枪的尾巴那一头,咔哒、咔哒、咔哒三声,敲击着自己的车顶盖,犹如死亡倒计时。 就在第一发射向他的子弹响起的同时,于浩海找准了敌人隐藏的方向,开启了他新武器使用的新篇章,毫不犹豫地向前轰的一声,炸了过去! 金光璀璨的烟花如暴雪一般向前激射,在于浩海由黑色皮带捆绑的手臂中,轰出了它的最佳效果和姿态! 山火蔓延开来,于浩海一个利落翻身,从车里滚了出去,行动迅猛敏捷,犹如探囊取物般一一收割被炸得四处奔逃的杀手,后面angel军车里的战士们则陆续跑下车来支援,这两队人就从驻地边防口处交起火来,人数比例是200:20! “方少将!” “嘘!”方倾双手拿着望远镜,认真看着前方战事,目光如同火炬,跟随着那个矫健敏捷的身影,似乎在看一场“暴雪”测评。 燕中南举着军用望远镜往前方看去,只看了一会儿,便嘴唇哆嗦,手臂颤抖。 “怎么了?” “于中将……在割头。”燕中南脸色发白地说。 “一般操作了。”方倾道 第二天一早,国会议会八点整,准时开始。 里面的人七七八八都坐好了,统帅巴克达坐在主位上,右侧是赛威和威尔逊等人,康斯坦丁上将早就到了,但艾登迟迟没来。 八点十分,angel主将于浩海和艾兰赶到了,只见于浩海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大步走进会议室里,扑通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倒扣着扔到了桌子上,这东西从东头滚到了西头,却是一颗鲜血淋漓、瞪着双眼的人头! 巴克达定睛一看,那人头不是别人,正是赛威的副将,胡日图! “一进驻地就给我送了一份大礼,”于浩海阴森笑道,“赛威将军,您还真是客气啊!” 赛威登时脸上变色,跟威尔逊同时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桌上那颗人头,同时艾兰大声道:“我们angel昨晚进城遇袭了!一共击毙杀手132人,抓住活口85人,赛威大将军,想问你有何话要说?!” “我,我不知道!”赛威连忙推脱。 “你不知道?!”于浩海步步紧逼,赛威不由得后退。 正在这时,方倾怀里抱着文件,走进了会议室中,抬头看向他们。 于浩海当即侧身,动作幅度很大,拦在了他的面前,扬着下巴,低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方倾往后一瞄,原来他要挡住那颗狰狞流血的人头。 “艾兰!” “是是是!”艾兰连忙搂着方倾的肩膀带他出去,里面的人将门一关! 紧接着,是地动山摇的打斗声、呼喝声、叫骂声,以及威尔逊被抓过头顶,重重地摔向大门的拍击声和嚎叫声。 浩海变了。 方倾转过头,怔怔地看着那被撞得不停颤动、几乎碎裂的会议室大门。 他不再讲理,不再耐心劝说,不再写建议书,或是做一系列复杂且详细的播放文件,试图让这些人尊重他,信任他,采纳他的意见。 现在对待这些人,他只会用武力和暴力镇压。 可谁会一层不变呢?毕业出师快四年了,每个人都被现实抽出了新鲜的带血的枝叶,长出了不同颜色的芽儿。 不变的是,浩海依旧把他当成小猫,小猫可看不了那流着血的死人头。 第634章 会议室里面打斗不停,艾兰和方倾在外面等着,只听咚、咣一声声闷响,只怕闹出人命来,方倾急着往外看去,问道:“艾检怎么还没到?” “还说呢,我哥都快气死了!”艾兰摇头道,“快两年没回驻地,结果一回来就被刺杀,简直欺人太甚,差点儿伤了我大嫂和我大侄子!” “啊?!” 方倾正纳闷,只听里面的于浩海喊道:“我们车里还有孕夫!” “袁真怀孕了?!” “是啊!都快生了!我们今早直接把他送你们医院了!” 说到这儿,艾登一脸铁青地来了,迈着大步,快速走进了国会大厦,直接路过艾兰和方倾,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加入了斗殴之中。 “咱们去医院!” 方倾看到了躺在医院病床上大腹便便的袁真,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已经检查过了,就是颠簸了一下,”袁真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临产期就在这两天了,快生了。” 第1250章 艾兰道:“还好浩海发现敌情先把他的车开走,引了杀手们过去,不然我和袁真的车就在后面,太惊险了,车好悬被撞翻,给我们这些人都吓得够呛。” “怎么才回来?”方倾问,“按说显怀了你就该回来了,军队里有要求。” “事情太多了,走不开,皓南岛的医院条件也不错,我都想在那生了,”袁真说,“而且……艾检太啰嗦了。” 每次袁真刚跟队出发那几天,艾登都很想联系他,好不容易捞到打电话的机会,他都跟袁真说“好想你啊,你走了身边少了一个人,感觉好空虚啊”之类的,结果上一次探亲结束,袁真没多久就开始孕吐了,只呵呵地对他道:“我这可多了一个人呢。” 二人本来说好了先不要孩子,缓两年再看,只是俩人第一次的时候,艾登忽然躲在里屋不知道在干什么,袁真走进去一看,艾大检察官正拿个针剂在那聚精会神地研究,不知道怎么扎自己。 “……你吃两片阻断药不就得了,干嘛扎针?”袁真问道。 “我看这个说是一个月内不限次数的,”艾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这个好。” 阻断药是做一次吃一次的,艾登觉得自己30年的热情要奔腾而出,阻断是根本阻断不了的,还不如打一针省事。 袁真沉默地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针,扯开他的衬衫领子,露出他的肩膀后面,要给他打针。 艾登却笑着不停地说:“残暴的小丙,竟然撕我衣服,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哈哈,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袁真的针头想扎进他的肩膀,可临到时候,又犹豫了,艾登的皮肤很白净,不是当兵的人,甚至还很细皮嫩肉,他瞅着瞅着,这一针就打不进去了。 艾登现在不是检察官,是检察长了,也就是所有检察官的头子,这一针扎进去,一旦一个月的时间都头晕目眩有副作用怎么办?他办的案子都是什么滔天大案,一旦办错了,损害了人民利益可怎么办? 以前在昶州的时候每每王俊跟袁真要避孕针,袁真都骂他,说给王子殿下打一针又能怎么样?他是个alpha!可到了自己,却揉了揉艾登的肩膀,迟迟不落针。 “打完了。”袁真说。 “啊?”艾登往后肩看了看,笑道,“一点感觉都没有,袁小丙果然医术高明!” 转过身直接变成大怪兽把袁真扑倒了,袁真躺在那里被脱衣服的时候,心里还抱有侥幸,想着“不会一次就中吧?”结果,他跟着angel大部队出发没过多久,就开始害喜了。 袁真现在已经是angel医疗兵部队里的领头人,随着angel不断扩军,他的职责范围越来越大,要做的事也越来越多,实在抽不开身在家安心待产,便一直瞒着众人,直到八个多月时白大褂都藏不下肚子的时候,艾兰要送袁真回来,于浩海说一起,这才挑了个日子往驻地走。 “我哥是昨晚才知道的,”艾兰道,“你不知道他跑到医院的样子,袁真都还没怎么样,只是有点儿惊吓,他一惊一乍的差点儿撅倒……” 袁真忍不住抬手去推艾兰,不让他胡说八道,方倾见他肚子挺着,说道:“你这胎儿看着重量可不小,得八斤多了。” “是,但我还是想尽量顺……” “可别遭两遍罪了,老老实实剖吧。”方倾从自身经验来建议道。 “是什么性别能看出来吗?”艾兰好奇地问。 “尖尖的,像是个alpha。” “又是个alpha啊,”袁真道,“我们都想要个omega呢。” “你们还讨论过这个啊,那名字起好了吗?”艾兰问道。 提到名字,袁真不禁笑了,他和艾登肌肤之亲后,依偎在一起,曾畅想过将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俩人都争着要宝宝随对方的姓,艾登说这个“艾”本来都是莫须有的,不算是个姓,不如姓袁,比较可爱。袁真却说“艾”字比较利落干脆,听起来比较帅,艾登乐道你要想夸我帅就直接说出来,不用拽着我的姓来夸,袁真辩不过他,但喜欢听他瞎叭叭。 “孩子叫袁艾袁,”袁真说,“他说这样的话,平时可以简略叫他‘袁艾’,或者叫名字‘艾袁’,或者叫全名。” 反正不管怎么叫,艾和袁都是在一起的。 “还不如叫袁艾饼得了,天天小饼小饼肉麻兮兮的,袁艾袁?我哥就瞎扯,名字也起得奇奇怪怪,他说啥你偏听他的。”艾兰不断吐槽着,袁真只躺在床上甜蜜地笑着。 方倾本来也跟着笑,可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黑崽,没来由地有点儿心酸。袁真和艾登一起讨论宝宝的名字,一起等待他的出生降临,还会一起为他们的宝宝做很多很多事,这双份的宠爱,黑崽是没有的。 不过这种低落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方倾开始询问艾兰关于皓南岛的事。 “还真让你说着了,皓南岛最难缠的不是蜥蜴兵,而是军火贩子和商贩,”艾兰道,“我们把蜥蜴兵打跑了之后,阿诺德也很久不来了,六大家族首领找浩海谈判,意思是给我们犒军分红,但地方政权不归我们管,也不允许我们征兵。” “阿诺德让阿班德在皓南岛很久了,却一直没有扩充蜥蜴军队,”方倾道,“更奇怪的是丁一劭竟然协助李茉莉在那里杀了阿班德就走了,不像丁总‘占一城、吃一城’的作风,想来是地头蛇难缠。” “是啊,那六大家族简直了,既有雇佣军,又有军火,还有钱财和门路,觉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哪来的兵都不好使,去找他们的时候又偏偏笑脸相迎,一个比一个老谋深算,油盐不进。” “那是怎么搞定的?我听说你们扩军50万了。” 艾兰看了看袁真,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跟方倾说,可方倾那么聪明,又岂能瞒着他。 “浩海……跟以前不一样了,拿着刀进去静坐,什么话都不说。你想想他那个样子,谁能受得了。坐了三天,里面的人吓得腿软,开始换招了,给他进献各路美人,浩海说,‘我有老婆孩子了,别整这事,小心我削你’。那六大家族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不断派间谍、杀手、甚至毒虫毒蚂蚁的都出现了,你那暴雪梨花针武器一到,他就拿着去削人了,效果非常好。” “他特别喜欢你给他的武器,天天拎着不撒手,见人就显摆。”袁真说。 “他睡觉都搂着睡。”艾兰补充道。 “刘赢拿去用了一回,胳膊麻了一周,浩海得意地说那武器是你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别人用不了。” “上次你们视频之后,他就说想回驻地一躺了,可正好又赶上一波军情动荡,这才忙完,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方倾听艾兰和袁真说着说着,就一唱一和地替于浩海说话了,便说给袁真去买点水果,转身要走。 “我早上被投喂了可多东西了,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袁真说,“你别走。” “行了行了,不逼你了,”艾兰拉住了方倾,“好久不见了,还不能多聊会儿?” 方倾问道:“皓南岛现在局势算是稳定了吗?那几大家族的首领怎么样了?” “六个被浩海削了四个,还剩两个在那瑟瑟发抖,”艾兰说,“皓南岛比驻地面积大三倍,比昶州南北部加起来还大,摁下了这一边,那一边又冒了出来,鱼龙混杂,不好管理,不过,浩海是铁腕统治,已经逐渐把他们都打服了,就是一时半会儿皓南岛离不开他,这次刘赢在那儿了,浩海交待了很多事情才放心回来,待不了三天又得走了。” “只怕皓南岛那么大片的土地,阿诺德不会轻易死心。”方倾说,“你们需要大量军备武器和财力物资,才够你们安稳地驻扎在那里。” “是啊,可浩海在发展经济这方面,还是有些欠缺,”艾兰直言不讳道,“他不懂经商,不会理财,更不会捞钱,幸亏你告诉我,咱们队里的黄鸿升和蔡柏言会看账本,我才让他们把皓南岛当地政府交出来的资金账目给他们过了一遍,这一过才发现,全是假账!浩海跟刘赢不知情,还跟人家称兄道弟,哥俩好,结果小黄一算,这钱都进了他们个人的口袋,一个个都是大蝗虫!后来你猜怎么了?” 方倾:“他一生气把他们都枪毙了。” “对头!”艾兰往上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这人被他痛快地杀光了,可钱藏哪儿了还没交待呢!我真是一口老血喷地上,这要是凯文逊殿下,那能给你追缴得干干净净,哪个边边角角都不会放过。” 方倾叹道:“在新兵营时他的烟都是我和瀚洋给他买的,车差点儿翻到江里那回,好不容易勒索一回雷蒙,使了个大劲儿,才要了20亿。” 艾兰击掌道:“是啊!我听说丁一劭可是讹诈了雷蒙一千个亿,让他办的事结果还没办成,雷蒙还不敢告他,吃了个哑巴亏。” “丁总可是在新兵营里就会记账的人,是真正吃过苦的人,”方倾说,“红霜镇和晖阳岛都被他管理得挺富裕的。” 第1251章 “那雷蒙让丁一劭干啥来着?给一千亿。”艾兰问道。 “杀掉人面鲨。”方倾说。 “那人面鲨最后……还是浩海杀的,结果一千亿反而让丁总拿跑了?” “是。” 艾兰跟方倾对视,俩人都忍不住因为于浩海的二逼而无奈地笑了。 袁真听到这里不爱听了,忍不住出声维护:“他哪懂得弄钱啊,一个大少爷,从来就没缺过钱,再说了,一个人,能既会打仗,又会算账吗?” “我再给你们转100亿,”方倾说,“军火倾炮弹药那些,艾兰你还像之前那样挂账,我这边就给平了,袁真你那边的医疗用品和医药花费也一样。” “不用了,上回你给我的还剩15个亿没花呢,我这都有账,”艾兰推托道,“我们有黄鸿升和蔡柏言管账以后好多了,再说倾弹、倾炮这种武器装备的花费,你都给平了不少了,再没有花钱的地方了。” “我这边也没有,”袁真说,“别总挂念着我们了,你说你还像是离队的人吗?” “是啊,”艾兰感叹道,“你虽然离开了,但你好像还是我们angel的angel。每次我这大管家出钱购进武器和军备物资,浩海还好奇我的钱是哪里来的,告诫我不要用康总的钱……” “千万别告诉他是我这边出的,”方倾道,“瀚洋那边我也照顾了,你们都是去前线打仗,算那么清楚就不好了。” 三人心里都不大好受,曾经并肩作战,为angel的集体荣誉奉献过,是真正的战友和同僚,如今,方倾却不在这里了。 “这不是单纯地帮你们angel,而是为了人民,”方倾道,“angel现在体量这么大,恐怕将来甚至要超过art军团,可不得物资充分、枪膛里有子弹,才能在战场上发挥最大的作用,早日和平。” 艾兰跟袁真对视一眼,悄悄地告诉方倾:“我们现在的体量可不仅仅是报上去的那些。” 方倾早就猜到了,小声问:“多少。” 艾兰说:“三倍。” 方倾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现出了欣慰又喜悦的笑容。 “我们小于总的威信力是相当顶了,搞定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六大地头蛇,第一次征兵就几乎全民参与,”艾兰道,“现在我自己手里管辖的都不止40了。” “太好了。”方倾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于浩海私下里再混蛋再胡闹,都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只要他有兵权在手,将来就不怕那些魑魅魍魉。 艾兰见他真切地高兴,忍不住道:“方倾,你要是没走,他怎么会不提拔重用你?我,袁真,楚力,彭青……我们omega战士在军中已经越来越有话语权了,浩海是会识人用人的人,你是不是对他有些误会?” 艾兰的直率性格到这里已经完全憋不住了:“我看他也没什么大毛病,要不……你还是回来,凑合跟他过得了?他一个人打光棍挺惨的,逢年过节就坐在那里给我们批探亲假,他都没地方去。” 方倾一点也不意外艾兰会这么想、这么说,在外人眼里,于浩海就是一点都挑不出错来,错都在他自己身上,太矫情了。 “我跟他不是谁对谁错的事……” 袁真见方倾面有难色,对艾兰道:“你还不快走,梁队不是约你了吗?” 艾兰低头看了看腕表:“那我先走了,回头再说。” 他给了袁真一个“你快继续劝”的眼神,跟方倾拜了拜,走了出去。 方倾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然他跟艾兰这样的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恐怕说错了艾兰都想揍他。 方倾给袁真接了一杯水,递给了他,袁真要坐起来,肚子太大,躺着不舒服,方倾把枕头放到他的身后,将他扶起来。 “挑好日子了吗?”方倾问道。 “明天就剖吧,太难受了,喘不上气。” “要不要吸氧?”方倾说,“很好使,虽然别人看是太夸张了。” 袁真笑着摇了摇头:“你的娃比我肚里的这个还大吗?” 方倾不禁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用个被子盖着肚子,就能瞒住我?你什么时候那样胖过,都成大脸猫了,”袁真笑道,“把崽抱过来,让我看看。” 方倾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转身欢快地跑去抱娃了。 要是艾兰在这儿,方倾都不会承认,艾兰随时化身艾大喇叭,藏不住事儿,可袁真为人谨慎,他是可以的! 方倾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给一个亲近的朋友看看黑崽了! 外套一扑,把黑崽囫囵个儿裹住,从自己的诊疗室里抱过来,刷的一下把衣服解开,叮——黑崽到了! 袁真见方倾跟抱个玩具似的把孩子就这么捧来,掀开衣服时,黑崽竟然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很平静地看着袁真。 “哎呀好胖!”袁真捂嘴道,“好壮的小孩儿啊!” “9斤2两!”方倾在边上抚掌叹道,“别提了,我生他生得都翻白眼了!你还是老实地剖吧,别逞能了。” “9斤2两?怪不得这么胖虎。你好呀~”袁真的手伸过去时,发现于皓南竟然伸出他的小手,竖着递了过去。 “这是……握手的意思?”袁真茫然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黑崽跟他浅握了一下。 “就我爸,天天‘黑总,握手’,搞得他见人就握手。” “你这么蒙着他抱过来,不哭不闹?” “我掐他都不哭不闹,我儿特沉默,”方倾的手指捏住了黑崽的腚,一点点用力,“你看你看,皱眉了。” “哎你别这样,别欺负孩子。”袁真忍不住去推他的手。 “真的,你看!贼能忍!”方倾继续加大力道,继续掐着腚,黑崽眉头紧皱,小手抱拳,眼睛觑着方倾,竟然在那忍着。 忍无可忍时,终于发出了类似“滚啊”的音调,逗得方倾和袁真都在笑。 “天呐,这小朋友好酷。”袁真想去抱他,黑崽却指了下他圆滚滚的肚子,疑惑地看向方倾。 “里面是袁艾袁小朋友,跟你一样的alpha小男孩,”方倾摸了摸他炸起的头发,“明天跟你见面。” 黑崽伸出小手想碰碰,最后还是礼貌地放下了,方倾捧着脸笑着看着他时,忽然听见背后一声压抑的呜咽,他转过头时,只见袁真眼睛红了,正在掉泪。 “你怎么了?”方倾看着他。 “没怎么,情绪比较波动。”袁真挤出了一个笑来,目光却轻轻地落在了方倾的后颈。 “我的病好了。”方倾道。 袁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捂紧了嘴。 “原来你也是曾经保护我的人。”方倾轻轻地抱了抱他,抚摸着他的后背,黑崽伸出了小手,擦了擦袁真的眼泪。 “……是我把方叔叔给你做的化验报告,交给了浩海,”袁真说,“就在我们出师后去昶洲不久。” “我以为你们全家都要坑他,可浩海当着我的面,把报告撕了,他说他不要孩子,只要你。如果我说出去,就把我赶出军队。” “这个狠人。”方倾低着头,握了握黑崽的腿。 “你们怎么会这样,是因为这个病吗?”袁真问道,“还是因为孩子……” 方倾摇了摇头:“我很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但我是自私的。自从我离婚之后,明显感觉压力减轻了很多,心情也不错,这段日子在驻地,虽然生孩子养孩子很辛苦,但我只觉得安静、平和、幸福、快乐……” 白大褂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打开一看,是于浩海发来的消息。 ——我要见盼盼。 方倾回复道:你来医院看。 ——他就只能在医院待着?出来。 于浩海给他发了个地址定位。 方倾抬起头,叹了口气。 盼盼三岁了,已经是个被青羚着意打扮穿搭,漂亮得像个小王子一样的小男孩了。 方倾右手牵着他,走过绿色的香樟树,绕到咖啡厅后面,从一排又一排的白色雕花镂空桌椅中间,看到了戴着黑色墨镜,端坐在那里的于浩海。 无论什么时候去见这个人,看到他的背影、侧面、正面,方倾都要忍不住在心里叹道。 ……真帅啊。 这种曾经怦然心跳的少男情怀,即便现在让方倾看到于浩海时,都忍不住再来一遍。只是,时间让他现在更坦然、更从容地面对这个男人。 墨镜下面的嘴角勾起弧度,于浩海张开手臂:“盼盼!” “爸爸!”方盼盼朝于浩海的方向跑去,未等跑到跟前,于浩海已经走过去把他抱起来,上下掂了掂,搂在怀里,看向方倾。 墨镜能遮住他的眼睛,掩盖住他的表情,但那凛然的傲慢,方倾很熟悉。 “来了,城主,”于浩海左手往上托着盼盼,右手指着前面座位,“请坐。” 方倾坐下了。 季节已是初秋,空气里泛起些微的凉意,方倾戴着棕色的毛呢帽子,穿着一件鹅黄色编织麻花毛衣,白衬衫领子翻了出来,蓝色牛仔裤,白色帆布鞋,背着双肩包里装着盼盼的水壶,打眼一看像个高中生。 第1252章 他们都做了些乔装,隐藏各自的身份,虽然方倾觉得于浩海这乔装简直是欲盖弥彰。 “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方倾四处张望着。 “清场了。”于浩海把墨镜摘了下来,盼盼坐在他的腿上,正抓着他的耳朵玩儿。 俩人竟一时无话。 “我看一下。”于浩海忽然站了起来,阴影挡住了方倾的全身。 方倾仰着头看着他,还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时,于浩海的手已经伸过来了。 扯了一下他的衣领,检查了一下他的后颈。 标记的地方,牙印还在。 于浩海松了口气,坐了回去,把方盼盼重新抱稳了。 方倾:“……” 那种熟悉的、堂皇的、尴尬和难堪,随着这个男人的一个动作,全部回来了。 他被检查了腺体。 盼盼抓着耳朵看着于浩海的脸,奶声奶气道:“爸爸回来了……” “是,你高兴吗?”于浩海把他转过来,低头笑着问他。 “高兴,盼盼高兴……” “你想我吗?” “想~” 虽然不常回来,但方盼盼对于浩海很熟悉,他经常跟孩子视频,对方盼盼的每一个保育员都很熟悉,只是,方倾总不在身旁,偶而青羚会出镜,在一边看着。 于浩海从身后拿出一个会眨眼睛的洋娃娃,递给了方盼盼。 “谢谢爸爸~”方盼盼脸上闪过惊喜,乖巧又有礼貌,接了礼物就开始作揖、道谢,把娃娃抱在了怀里,一晃一晃的,小声嘟囔着。 “黑崽,吃奶……” 方倾的心咯噔一声。 “城主欢迎我回来吗?”还好于浩海没听清方盼盼在说什么,只专注地看着方倾。 “对于中将遇袭,深表慰问,对我部下管理的不足,深感遗憾……”方倾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慰问,遗憾?”于浩海呵了一声,“sx7595,不是你的备用车吗?” 方倾心里靠了一声,于浩海在跟赛威雇来的杀手对冲时,竟然瞄到了自己停在那里的车的车牌号。 “你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路人?路过?”于浩海道,“城主不该保护我们吗?” 方倾:“……” “哦,我不是城里人。”于浩海的笑容一放即收,目光冷然地看向方倾。 “我相信赛威那二百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相反,你可以借此机会大做文章,”方倾道,“不过之前没料到袁真大着肚子坐在里面,是我考虑不周。” 于浩海反应了一会儿:“那你是想帮我?” 方倾摇了摇头:“我是明哲保身。” 于浩海微微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他。 他用这种猎人般的目光看过很多人,辨别对方身份,辨别对方是忠是奸,下一秒,选择交好还是对战。 方倾不知道他心里的答案是什么,只觉得被他目光燎过的地方,都像变得灼热起来。 “暴雪,很好用,”于浩海说,“只我一个人有吗?” “是,”方倾说,“现在我联系不上凯文逊。” “就他?”于浩海有些不爽,“刘赢都用不了,他能用?” “不能用,不代表不可以拥有。” 方倾说完,那挑衅的目光又从对面过来了,烧灼着他的脸。 “我听说王俊跑了,生的孩子都不给他看,”于浩海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屑的嘲讽,“王俊不畏强权,能辨是非,真是好样的。” 方倾幽幽地抬起眸子,看向他:“是好样的。” 方盼盼玩了一会儿娃娃,爱不释手,抓着于浩海的大手,试图让他抱着娃娃还有他自己,于浩海躬身把他从旁边的儿童座椅上挪了过来。 “平时没给他买玩具?”于浩海看出盼盼这是第一次玩娃娃,一直低着头欣喜地摆弄着。 “小枪,”方盼盼伸出手指比划着,“啾,啾——” 做出了个射击的动作。 “还有呢?”于浩海问他。 “还有……”方盼盼靠在他的脖子处,“小老鼠。” “啊?”于浩海不解地看向方倾。 “很多小老鼠。”方盼盼胆小地说。 方倾感觉自己必须得解释一下了,不然一会儿说不清楚了。 “他害怕实验用的小白鼠,一看到就哭叫,”方倾说,“我为了给他脱敏治疗,每天都提一笼小白鼠给他看看。” 于浩海显然很震惊:“……他才三岁,是个omega小孩,害怕老鼠很正常,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猫才爱老鼠。” 方倾:“……” 于浩海显然是被自己话中的画面感愉悦了,忽然伸腿,从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还吃老鼠?” 这下连方盼盼都震惊地看着他,扯在手里的娃娃往下掉。 “……于浩海,”方倾低着头,按了按自己的帽子,抬头对他说,“上回在孩子面前跟你争吵,我一直很后悔。” “你要后悔的事多了去了。”于浩海道。 “……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别再在他面前吵架,”方倾说,“你也知道他三岁了,能感应到我们的情绪。” “我在跟你说话,我又没吵架,”于浩海把盼盼转过去,“爸爸上次视频教你念的诗,都学会了吗?” “嗯呢!”方盼盼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睛望着他。 于浩海:“白日依山尽。” 方盼盼:“黄喉入海流。” 于浩海:“黄河。” 方盼盼:“黄河。” 于浩海:“欲穷千里目。” 方盼盼:“更上一层楼。” “好宝宝。”于浩海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以示鼓励,“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方盼盼:“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溜溜。” 于浩海:“多烦忧。连起来念。” 方盼盼:“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方盼盼竟然能背出很多诗词名句来,甚至还能磕磕巴巴地讲出它们的意思来,于浩海说了上句,方盼盼几乎想了一会儿,就基本都能接出下一句来。 方倾恍然想起,盼盼的生父江烨,是于浩海的语文老师。想来于浩海并不是个无心带孩子的人,竟发现了他这一特长,且用心培养。 这可比自己送了盼盼一把枪、拎着一笼子耗子进去吓唬他显得靠谱多了。 方倾正在这儿东想西想,于浩海一边背着诗,一边直直地盯着他看。 方盼盼:“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枝头杨柳色。” 于浩海忽然对方倾道:“你,下一句。” 方倾:“……” 一时有些恼羞成怒,他一个医学宅男,懂什么古诗。 “该你了。”于浩海抱着方盼盼,俩人都看向他。 方倾:“蹬蹬蹬蹬蹬蹬蹬!” “……” 于浩海和方盼盼怔然不语,随即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于浩海的笑声爽朗,“盼盼,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能像你爸爸似的没文化,只会蹬蹬蹬……” 方倾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于浩海放在桌上赤着的手臂。 真是气得他胸膛都上下起伏了,气喘呼呼、热气蒸腾地瞪向于浩海。 于浩海被他掐得某个部位立刻起了剧烈反应。 “……你要想掐我,挠我,还是怎么我,”于浩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要晚上。这当着孩子的面儿,你干什么呢?” 他脸上带着邪狞、戏谑的笑,微微扬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着方倾。 “我要回去了。”方倾说。 “行。”于浩海痛快地站了起来,显然是会错了意,将盼盼和给他买的所有玩具和书都拿了起来,方倾才发现他带了很多东西。 “咱们先把孩子送回去,然后……” “我要去康斯坦丁上将家里,”方倾道,“他让我过去给他看病。” 于浩海:“……他怎么了?” “腿疾发作,不舒服。” “那我也去。” “你要先把盼盼送回医院。”方倾说。 “好。” 方倾心里缓缓地松了口气,桐桐爸爸真是预判得很准确。 “到点了,”方盼盼发现自己被抱上了车,坐到了儿童座椅里,要回家了,“黑崽要吃奶了。” 方倾:“……” “黑崽?”于浩海把东西都放到了后备箱,转身往驾驶座位处去,“养了狗崽吗?” “嗯,”方倾点了点头,“对。” 第635章 康斯坦丁上将坐在轮椅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个大屏幕的手机,低着头一边看,一边念叨:“盆骨矫正带1条,束腹带1个,洗漱用品1套,牙刷、梳子、小镜子、脸盆、香皂都要齐全,毛巾要准备4到5块,拖鞋要柔软的两双……” 海曼往待产包里装着东西,说道:“装好了装好了,要是缺的话医院里应该能买到吧?” 第1253章 “不能缺,到时急忙去找就不好了,咱们都给备齐了,”康斯坦丁道,“手术医生是哪一位啊?” “方倾亲自操刀,真真也信任他。”海曼说。 “好,好,小方医生我放心。”康斯坦丁点点头,“回来时真真在车里吓了一跳,还好浩海把那些个杀手都给引走了,不然啊,想想都后怕。” “我听说国会里,咱们儿子都参与打斗了?” “是啊,给威尔逊好几拳头,赛威也没敢说什么,人证物证都在,艾登说要一查到底,巴克达也不吱声了。” 海曼气愤道:“这巴克达真是变了,20多年隐忍,现在也开始助纣为孽了。” “你以为他之前没有铲除赛威的机会吗?”康斯坦丁上将道,“留着赛威,不仅仅是为了他的兵权,还有别的掣肘。” 海曼道:“这人啊,只要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继承人,往往心思就变了,塞西莉长大了,凯文逊又能行了,巴克达就变得利己不利人了,反而凯峰是条坦坦荡荡的汉子,20多年都没有藏私,也没有私建军队,可这么看来,倒是没给浩海留下什么,还得浩海自己去争。” “论心眼,凯峰当年不是巴克达的对手,论阴险,浩海也不是凯文逊的对手,”康斯坦丁道,“不过,天理昭彰,还就非得给扳平不可,你看吧,老于家这世代将军,还得继续做下去,王室摁不住他。” “老于家香火都要断了,还世代将军呢,”海曼叹了口气,“听厉庭的意思,尹桐去劝了,但方匀不松口,没有和好的意思;我问青羚,青羚也打个岔过去,看来没有让那小夫妻再续前缘的想法,凯峰又说管不了、没法管,唉。”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叮铃咣当,似有孩童的笑声。 管家开了门,俩人抱着一个小孩儿,走了进来。 “盼盼来啦!”海曼笑着把于浩海怀里的方盼盼接了过去,低头亲了一口,瞅见方倾在于浩海后面,脸上有些惊讶。 “海曼夫人。”于浩海向他打了招呼,方倾在后面朝他们点头问好,表情有些紧张。 “康总,您哪里不舒服吗?”于浩海走到康斯坦丁面前,半蹲下来问道。 “我来给您……”方倾连忙在后面举手。 于浩海转头凌厉地看了他一眼。 “……嗯,天冷了,腿疼的老毛病犯了,”康斯坦丁的目光瞟过方倾,回到于浩海身上,“我让小方医生过来给我施针。” “哦,严重吗?”于浩海站起身来让开了,方倾走了过来,低头锤了锤康斯坦丁的腿。 “还好,针灸一下就能强不少。”康斯坦丁问道,“你们打哪儿来的,吃饭了吗?” “没有,我先送孩子回去。”于浩海知道方盼盼这样的小孩儿每天吃饭都很麻烦,还要吃方倾弄的什么科学配比营养餐,不能咸了也不能淡了,用的碗筷也得是孩子自己专用的。 他看向方倾:“我一会儿来接你。” “不用了,恐怕得很久,至少三个多小时,”方倾说,“针灸完了我自己就回去了。” 于浩海没理他,只对康斯坦丁和海曼道:“我先走了。” 他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只剩方倾站在这里,很是尴尬。 他是来求助的,显然康总一下就明白了。 “你来得正好啊方倾,看看我们俩准备的待产包东西全不全,”海曼把他带了过去,“结婚证、医保卡、现金、银行卡、保健手册,孕期检查单……” “还有身份证,”方倾道,“没身份证没法登记,您二位的也需要带着。” 海曼一拍大腿:“真是的,差点儿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方倾还是给康斯坦丁上将看了看腿,只是老人家现在因为明天就要见孙儿了,高兴得眉飞色舞,啥毛病都没有。海曼准备了可口的饭菜,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 两个小时过去了,方倾不住地看着墙上的挂钟,他一直没说要走,却在沙发上坐如针毡,紧张地眼睛眨啊眨的。 康斯坦丁和海曼都看出来了,方倾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又怕无论躲到哪里去,于浩海都要把他抓出来,那句“我一会儿来接你”,像是通牒。医院里方匀不在家,青羚也不是于浩海的对手,方倾能想到的避难所也就是这里了。 俩人看了有些心疼,康斯坦丁示意,海曼拍了拍方倾的肩膀,说道:“明天你还要给我们真真做手术,今天就在这儿睡吧,明天咱们仨一起去医院。” “这么早?才八点多。” “你就睡着了谁能把你怎么样?” 方倾明白了,去到艾兰的房间洗漱,换上了海曼给他的睡衣,想借住艾兰的房间时,海曼却搂着他笑着说:“今晚咱俩睡。” 方倾感激地点头。 半个小时后,于浩海风风火火地来了,他把方盼盼送到医院,刚要走,盼盼哇的一声哭了,他又站住了,陪着盼盼吃了晚饭,给他讲故事讲得乱七八糟,把他哄睡着了,这才出来风驰电掣般地开着车,回到了康府。 他留在驻地的时间不会很多,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用在方倾和盼盼身上。 进到大厅里时,康斯坦丁上将正在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他。 “康总,方倾呢?” “睡了。” “睡了?睡在这儿?这么早?”于浩海个子高,站在那里,吊壁上的灯,亮光全被他给遮住了。 “他困了谁还能不让他睡?”康斯坦丁反问道。 “我去叫他起来。”于浩海抬脚往里面走去。 “睡着了的人你叫他起来干嘛?!” “他不能在这儿影响你们休息。”于浩海说。 “我看是你影响我们休息,给我站住!” 康斯坦丁的轮椅,摩擦着地板,向于浩海所在的方向嘎噔嘎噔地滑了过去,用力撞向了他的膝盖。 于浩海敏捷地躲了过去。 “那我把他抱走,不弄醒。”于浩海说。 “你给我坐下,还得我仰着头看着你吗?!” 于浩海犹豫片刻,去到沙发上坐下了,有些气急败坏,往里面望着。 “小方医生和我夫人一起睡了,”康斯坦丁说,“明天他还得帮我儿婿和孙儿做手术,需要早点睡,所以我们把他留宿了。” 理由非常充分,无可辩驳。 于浩海低垂着头,张开又握紧,看着自己的手心。 “浩海,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后天,”于浩海说,“或者大后天。” “皓南岛离不开人啊,”康斯坦丁道,“那葛洪升和万步群,都搞定了吗?” “羁押当中,还没审完,”于浩海说,“他们背后还牵连着好几桩案子。” “嗯,明天下午的议会,你想好对策了吗?” “想好了,以不变应万变。”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凯文逊既然已经四处养兵在先,他做初一,你做十五,巴克达也没法说什么。” “康总,我还是要借您的名头,”于浩海道,“他们一而再、再而三要派兵驻扎皓南岛。” “借呗,又不是不借你,”康斯坦丁道,“只是我这张牌巴克达还能顾忌多久,都是未知数,你要留有后手。” “明白。”于浩海道。 俩人喝完了一壶茶,于浩海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康斯坦丁只好把话题转到个人问题上。 “我听说那位牛郡主,还在你们队里,你还给他升职了?” “他能力不错,当侦察兵用了。”于浩海道。 “好像挺喜欢你,跟你也两年了,公主跟凯峰提过,问你收不收,凯峰说听你的意思。” “没意思,”于浩海皱了皱眉,有些不耐,“我有老婆孩子。” 康斯坦丁手上的茶已经空了,听了这话,却愣是端着茶杯,好一会儿都没放下。 “浩海,我听说你们已经离婚了。” “离就离,不需要那么一张纸,我无所谓,”于浩海寒着脸,语气阴沉,“我没放他走的意思。” “两年了,你反省了吗?”康斯坦丁问道。 “反省了,”于浩海说,“我曾经以为他是风筝我是线,他想怎么样我就让他怎么样,无限地宠他、让着他,后来,我才明白,是我太自大,太天真了,外面花花世界,天地辽阔,他根本拽不回来。” “浩海,你有能容人的气度啊,不管是刘赢还是艾兰,你都给了他们发展空间,为什么方倾不行?”康斯坦丁道,“想当初你在新兵营,我和雪莱还有左阳旭,都怕你因为恋爱而耽误了事业,结果怎么样?出师之后,大家反而担心方倾的事业被你影响,他的科学发明,可是让我们a军在对敌作战中占领了绝对优势!” “我承认他比我强,所以他违背了我们的誓言,狠狠地甩了我,背叛了我,”于浩海因为情绪激动而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望着窗外,“悔教夫婿觅封侯。” 第1254章 这就是他的深刻反省。 康斯坦丁对他们离婚的原因一直没弄明白,只听海曼从青羚那里套话,好像是说浩海太管着方倾,方倾受不了才跑了。 “浩海,人可以有不同的政见,不一样的选择,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我们都要尊重omega的意愿,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自己的主人。我看你对艾兰是听之信之,大把的权力让渡给他,做你们angel的大管家。可对方倾,你怎么就让他不自由了呢?” “他是我夫人,自然跟别人不同。” “就是这个‘不同’,让他不舒服了,你自己琢磨琢磨,”康斯坦丁道,“你们二人的事,按说我们谁都不应该参与,但你切记不可再强迫他做任何事,不然你就触犯了法律,我儿子和儿婿都来活儿了。” 于浩海梗着头站在那儿,满是倔强,他倒想看看方倾敢不敢报警,让艾检和梁队把他抓起来。 想起方倾今天的诱人模样,戴着个小帽子,平时还提着一笼小耗子,不会背诗就“蹬蹬蹬蹬”,还生气地伸手掐他胳膊,把他撩得浑身冒火……于浩海全身绷紧,贼心不死,又不甘心地直往里面卧室看去。 “快走、快走!我都困了!”康斯坦丁滑动轮椅,开始一下下撞着他的膝盖,逼着他往外退,像撮垃圾似的,终于把他赶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康斯坦丁上将一家,全员到齐,甚至连大忙人梁文君都请了假,早早地过来医院了。 袁真躺在病床上,看到周围这么多家人热切期待地看着他,不禁有些紧张。 “别围这么密,产夫容易紧张。”方倾笑着说。 “哦!让开让开,”艾兰连忙推着梁文君还有自己的爸爸们,“咱们不能让他紧张!” 众人又退了开来,开始“遥望”袁真。 艾登拿起了笔,低头看着长长的文字内容,包括《患者授权委托书》《分娩手术同意书》《剖宫产知情同意书》《侧切手术同意书》《麻/醉同意书》…… 他是袁真的丈夫,这些都需要他来签字。只是他看着看着,汗珠滚滚而下,一贯杀伐决断、提笔就写的手,此时握着笔竟然有些发抖。 “……要剖开七层,才能取出孩子?”艾登嘴唇发白,无助地看着方倾。 “是。”方倾回答道。 “……可这一条例……” “艾检,你还要讨价还价?” “不是不是,我就是……不放心……” 方倾看到艾登因为担忧而发红的眼睛。 “相信我。”方倾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定父子平安!” 艾登点了点头,最后一一签字,跑到床边握着袁真的手。 “给我加油。”袁真回握着他的手。 “加油。”能言善辩的艾登,此时竟然说不出别的话了。 方倾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生离死别的这一幕,抬头往走廊尽头瞅了瞅,于浩海斜倚着墙,偏过头看着他。 他不知道于浩海心里是什么滋味,特别是李茉莉和墨菲生产的时候,于浩海都在医院里。他去见过他们的孩子,跟李茉莉聊过双生子的趣事,还给索菲娅取了名字。 在水星人人都有继承人、人人都为继承人而努力奋斗、架桥铺路的时候,于浩海在他不知情时,就放弃了要自己的继承人。 他会遗憾吗?会因此而感到难过吗?以后……他跟别的omega正常结婚、生子,还会想要黑崽吗? 方倾知道自己绝不是符合于浩海要求的“夫人”,于浩海也不是他理想中的“丈夫”,所以他们分开了。可是,于浩海做的收养盼盼的决定,还是会让方倾心软。 于浩海在那边瞅着艾登伏在床边握着袁真的手,依依不舍、纠结难受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庆幸。 还好方倾不用生孩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636章 两个小时后,袁真被推出了产房,小睡了片刻,才疲惫地睁开了眼睛。只见艾登坐在他的床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都在一旁微笑。 “夫人辛苦了,”艾登起身,亲吻了一下袁真的额头,抚摸着他的脸颊,“你跟孩子都好,平平安安!” “是alpha小男孩吗?”袁真虚弱地问,“多少斤?” 艾登转过头:“是alpha男孩,多少斤来着?” 康斯坦丁和海曼互相看着,都不记得,海曼道:“你的床推出来我们仨就跟你走了,没听报数啊,艾兰和文君被我们派去看孩子了。” 袁真惨白的小脸笑了笑,艾登问道:“疼吗?” “不疼,没感觉。” “是不是麻药没过啊?”艾登说,“那过了以后会不会疼啊?” 他都不敢掀开被子去看伤口,他看到手术须知上写的“剖开七层”,就头皮发麻。 “没感觉,”袁真还是那句话,只是看到艾登的白衬衫前胸和后背都贴在身上,竟然在这么冷的天都被汗水打湿了,不由得道,“怎么没让艾兰给你一颗倾弹啊?” 这漫长的生产过程,对艾登来说肯定很煎熬,还不如像丁一劭那样,一觉醒来后就能看到宝宝了。 “不用,”艾登道,“我要铭记这两个多小时的感受,以后,才会更珍惜你。” 袁真甜甜地笑着望向艾登,如果说以前他的世界都是阴沉沉地下着绵密的小雨,自这个男人走进他的生活,便都是阳光普照的日子。 过了一会儿艾兰和梁文君看完孩子回来了,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们,艾兰道:“挺好的!8斤5两的大胖小子!全身红彤彤的!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都很齐全!方倾给他洗澡呢!” “挺好,挺好……”康斯坦丁笑道。 “哎呦8斤5两,快赶上莉莉家那个alpha小子了,”海曼笑道,“眼睛是什么颜色?” “巧克力棕,跟艾检一样,”梁文君道,“眉目清秀,眼睛还没大睁开,卷卷的浅棕色胎毛,指甲是月牙形,左手小指上有颗灰色小痣,身长犹如成人小臂,体胖,脚大。” ……听着不像是描述一个宝宝,倒像是要通缉一个宝宝。 “形容得挺好,下次不准再形容了,”艾登笑道,“一会儿就抱来看了,不着急。你不睡会儿吗?看着挺累的,麻药过了吗?有没有痛感?” “不累,不疼。”袁真忍不住眼巴巴地往门口望去,艾登笑道:“咱们袁艾袁小朋友不管是像你还是像我肯定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你就不用担心了。” “袁艾袁?”康斯坦丁道,“这是孩子的名字?” “太不正式了,”海曼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我看你是皮又皮了!姓袁没问题,但是名字要好好起,一旦以后是兵王呢?!” “是,名字很重要,不准瞎起,”康斯坦丁道,“你看看不管是于凯峰、于浩海,这名字一听就是兵王。” “……为啥刚出生半小时就让我的娃当兵王?”艾登大叫道,“我觉得当公务员挺好的!梁队你说呢?” “……我觉得当警察好。”梁文君道。 “还是当兵好啊!”艾兰道,“这么胖的小子难道不当兵?!袁真你说呢?!” 袁真抿了抿唇,小声道:“那还是兵王好。” “啊?!”艾登道,“你怎么又觉得兵王好了?!” 康斯坦丁和海曼则笑开了花。 方倾给宝宝测量了身高、体重,进行了简单的清洗,注射了第一针疫苗,然后在宝宝的小手腕上绑着一个明黄色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他的性别、体重和名字“袁艾袁”,装进透明玻璃保温箱中。 只半个小时工夫,来看望公爵夫人的人已经站满了走廊和房间,不断被艾兰和梁文君往外请,可依旧是人满为患。 有王室的人,有政界上下议院的人,还有在驻地的a军将领,乃至一批又一批穿着制式西装的检察官们,“恭喜”声不绝于耳。 “心意我领了,这还是工作日,大家尽早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吧!谢谢!”艾登笑着把人都一个个送出去。 房间终于空了下来,方倾才跟青羚一起,推着宝宝进到了房间里,见到李传光的夫人万晴也来了。 “哎,别动。”方倾制止了竟然想坐起来看的袁真,掀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抱了出来,递给了袁真,让宝宝先熟悉生父,依偎在他的身边。 众人这才细细打量,真的是个文静秀气的孩子,眼睛的形状狭长,睫毛卷卷,嘴巴嘟嘟的。 “8斤5两,壮壮的小伙子,”海曼给万晴和青羚介绍道,“这是咱们未来的兵王。” “哎呦,胖就是兵王啦?”青羚显然有不同意见,“艾登都没当兵,你们家兵王隔辈遗传啊?” “那可说不定!”海曼道。 万晴捂着嘴笑了:“我们家丁一翼,现在已经能提得动煤气罐了。” “哎呦,力气大就是兵王啦?”青羚不屑道,“可能还是个力王。” 第1255章 海曼和万晴同时看向青羚。 “你们家盼盼是兵王啊?” “……” 青羚简直咬碎了银牙。 “方倾,你看咱们家黑崽,脚这么厚,手掌这么肉,”青羚回到房间里,驮着黑崽的脚掌在手上,又去抓他的手,使劲捏了捏,“还有这里面,棒槌这么大……”他开始去脱黑崽的小裤子,“咱们黑总于皓南,才是未来的兵王!海曼和万晴,竟然跟我抢着当兵王的爷爷?切!” “行了爸!”方倾见黑崽皱着眉拽着自己的裤子,连忙把黑崽抱走,对青羚道,“现在麻烦大了,咱们千防万防,忘了方盼盼那个小叛徒,他要给于浩海告密,你快去买个黑狗崽回来,十万火急,啊,挑个不咬人的!” 青羚火速去买狗了。 “你又跟他不熟,他是我的战友,你来看什么看?”牛萌萌不解地瞅着边上穿戴齐整、抱着玉簪花,像是要去战场一样的伊利安。 “这你就不知道了,公爵夫人差点是我,知道吗?”伊利安道,“是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让给了他,袁什么真。看孩子只是顺便看看,主要是今天这场面,我必须要出现,让大家都看见我。” “然后看谁能娶你?”牛萌萌无语地道。 “是我挑他们!”伊利安生气地道,“你不懂就一边儿去!” 他这会儿又神气活现了,在王宫里可是扒着牛萌萌的胳膊逼他带自己来医院,这次angel战友回来了20几个人,牛萌萌是其中一个,跟别的战友一打听,听说今天袁真生孩子,便找到了这里。 只见夫产科走廊上上下下还都是人不肯走,看着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有认出他萌萌郡主的,跟他行礼,他也知道低头回礼,两年过去,牛萌萌经过皓南岛的历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85岁才下山,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 花篮从13层往下摆,都快摆不下了,牛萌萌跟伊利安分开走之后,便一个个去读条幅上面的字,“喜得麟儿”四个字里,他认识“儿”,“父子康健”里,他认识“子”,反正两年过去,认识的字还是极为有限,一般只认半边。 花篮是往下摆放的,他越走离袁真的房间越远,更是找不到地方了,在医院上下转了几圈,想去一下卫生间,走到一层尽头,听到里面淋水的声音,便低头拐了进去。 “我草!omega走错厕所了?!”里面的人回头看到他,不禁惊呆,牛萌萌一看,这里竟都是些雄壮的alpha,当即转身要走,却被一个alpha拍了肩膀,“哎,看到了就想走吗?” 牛萌萌一回头,掏出了一把枪来指向他们。 “有枪!”五六个alpha揉身而上,七手八脚反扭着牛萌萌的胳膊、狠狠地抓着他手里的枪。 “放开我!”牛萌萌拼命想扣动扳机,无奈压着他的alpha们力气太大,让他直不起腰来。 正在使劲挣扎时,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来人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根烟,侧过头,冷冷地往里看去。 “于总!救我!”牛萌萌大喊道。 压着他的alpha们当即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于浩海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有医院的保镖,有患者家属,甚至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那医生率先认出他是谁来了,太子爷前夫,一个大将军! 他立刻辩解道:“是他闯到alpha厕所来,还要朝我们开枪!” “是你们不让我走!”牛萌萌躲到了于浩海的背后,又急又怒地看着他们。 “给我道歉。”于浩海道。 alpha们面面相觑,有人想提出不同意见,可看于浩海身材高大,军装衬衣下肌肉硕大蓬勃,脸色很不好看,便低头一个个给牛萌萌道歉。 “谁不让你走?”于浩海问道。 牛萌萌走上前去,朝最先发话的那个人的脸上用力挥了一拳。 于浩海转身走了出去。 “我没想惹事!”牛萌萌忍不住追着他解释,“是他们……” “走错厕所?还开不了枪?”于浩海很鄙夷地斜着他,“以后别说你是angel的人。” “你看看那个门牌嘛,上面没写性别!”牛萌萌指着卫生间外面高高挂着的门牌,“上面就画了个圆脑袋,下面穿着个小裙子,我以为是omega厕所!” 于浩海往上瞟了一眼:“……那是裙子?” “对啊!”牛萌萌再往上瞅了瞅,“你看那不是a字裙……啊?” 他定睛一看,不是裙子,是个大写的“a”! 于浩海已经走远了。 牛萌萌连滚带爬地在后面追着他:“我错了!于总!” “我是着急找你,不是,我是想找袁真和他的孩子!……于总,我以后一定好好认字,再不走错厕所了!” 方倾从走廊的另一边,露出了半张脸来,看着他们的背影。 其实,他能感觉到于浩海对牛萌萌和对别人的“不同”。 于浩海身边从不缺对他的爱慕者和追求者,他的应对方式,都堪称“残忍”。对李茉莉多年来的调戏和玩笑是视而不见,对袁真的卑微暗恋,则是冷酷到底。只是,他对从山上捡来的牛萌萌,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他亲手捣毁了牛萌萌在牛虻山上无忧无虑的幸福家园,把他的父亲、祖父都抓了起来,使牛萌萌还不到85岁,就成了寄养在王室的“孤儿郡主”;再就是牛萌萌不识字,没读过书,这造成的生活上的种种困难,以及被别的郡主例如伊利安的挖苦和嘲笑。这一定是让于浩海联想到了因为不识字而有着同样糟糕经历的父亲,尹桐。 方倾是个看事情很通透、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从牛萌萌的出现,他感受到的于浩海的“不同”,就断定他并不是一个完全敌视别的omega、完全不能再重新开始的人。 或许,将来就算不是牛萌萌,也会出现一个别的什么人,能让于浩海转换轨道,对他千依百顺,身心配合,做他的契合伴侣。 方倾倚靠着墙,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下午三点多,方倾坐着康斯坦丁和艾登的车,跟随他们父子,从医院一起去的国会议会大厦,于浩海在医院里转悠了大半天也没接到人,等到方倾给袁真生产完,就没再找到他,也没机会跟他单独说话。 四点整,议会开始了。 巴克达统帅首先跟康斯坦丁和艾登道喜,恭贺他们家里添了一口人,父子俩面上淡淡的,坐到了位置上。方倾看向旁边,赛威和威尔逊乃至侯爵和伯爵们的脸上都有伤,想来是那天这屋子里发生了群殴,他们拉架,被于浩海和艾登打了,伤还没好。 虽是视频会议,但于凯峰和方匀那边的窗口都没亮着,倒是刘延川出现在了屏幕的另一端。 “咱们这就开会吧,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双方都有误会,随着小生命的到来,水星的小爵爷出世,咱们就既往不咎,”巴克达道,“先就皓南岛的驻军战略做一下汇报,于中将,你来说吧。” 跟别人桌上摆着厚厚的文件相比,这一回,于浩海的桌子前面,竟连一张纸都没有。 巴克达跟他说话时,他浑然未决,竟然侧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方倾。 “于浩海,”巴克达忍不住直呼他的姓名,“皓南岛驻军战略,你是怎么想的。六次召你不回,想来心中有数。” 于浩海坐直了身子,无所谓道:“angel驻军皓南岛两年,目前战情稳定,没有进一步的具体实施战略。” 巴克达道:“两年了,皓南岛想来已被你完整收复,那里人口基数大,新生儿出生率也高,年年征兵扩军,成绩有目共睹。我认为,咱们应该进一步派军北上,收复昶州南部,诛杀阿诺德,势在必得。” “我认为时机不到,”于浩海道,“出师昶州的基本战略设想,一是派兵与北部蜥蜴军赢申廷军队正面对抗,两协a字领军,共同抵御峡口海域重型炮弹攻击;二是抵御阿齐诺与赖纪光的无差别民众屠杀计划。” “继续,浩海,你继续说。”巴克达道。 “三是以巴尔干沙漠基地为援军落地窗,协助art军部以图夺回附近十三岛、十四城;四是海鹰部队第1至第45战舰全数出动,誓师攻战阿诺德停于昶州蜥蜴军部海上作战,必须打赢;五是追击刘以明、李信懿,斩掉阿诺德的左膀右臂;六是加紧新兵招募训练,为变异军队做主要前锋和生化武器后援,七是75军团联合一致,火速出军,会师昶州。” 于浩海的思路清晰,言简意赅,说起战略战术来一个字都不卡顿,在场的人,上至统帅,下至方倾,都做了详细笔记来记录他说的话。他们都知道,这是水星近三年来需要一步步解决的问题,也是水星取得和平的行动纲领。 “慢一点说,我记录也需要时间。”威尔逊忍不住道。 “……以文煜岛沿岸经济发达地段为主作战地,先攻合景,次定葳蕤,击溃鄚州后以鄚州海域之势力,再图懿京,”于浩海越说越快,“拟动员a军十七师,四路南下,由两广进击白沙,紧闭关西,肃清用毒、制毒蜥蜴军,尔后派11支陆战队扼守定都,牵制阿齐诺,合攻芝、佳两岛,以加洛斯为根据地,彻底斩断阿诺德北迁意图,尔后冬季养兵,夏季出兵,逐年递减,直至和平。” 第1256章 “预计多久?”巴克达问道。 于浩海:“三年。” 听到这里,众人表情各有不同,方倾知道于浩海说三年,那肯定就是三年没跑了。三年以后,黑崽都快五岁了,水星终于要迎来真正的和平了吗? 巴克达低头看着文书,点了点头:“浩海,你的战略计划很详细、很具体,其中一部分跟凯文逊的想法不谋而合,会后,我会把你们二人的计划书交换,互相补充和完善。这个……赢申廷军队,是以前的老牌舰队了,其在海上作战数十年,经验丰富,为人狡猾,很不好打。我想,你在皓南岛的海军舰队也颇有规模,不如这次正面抗敌,由你率军……” “我没这个打算,”于浩海一口回绝,“不去。” 场面有些尴尬,停顿片刻,巴克达问道:“你是有什么顾虑吗?于总近日声称感冒了,说不了话,也不跟我详谈,我这才召回了你,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个作战计划。” “皓南岛是内陆岛,虽然土地辽阔,但周边海域滩险湍急,不适合练兵,舰队并没有到我认为可以出山的地步。”于浩海答道。 “你们于家世世代代都是海军,战舰对敌最有天赋……” “您是不是忘了,”于浩海幽幽地看着他,“我是空军出身。” 巴克达将手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你既然做了这个提议,却不想去打,那有没有别的人选推荐。”巴克达问道。 于浩海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请赛威大将军出战。” “我?我可不行不行,那是赢申廷!”赛威连连摆手,“老牌舰队了,号称‘赢掌舵’,比你爸资格都老!” “是,比我父亲年长,但跟你却是同龄,”于浩海道,“想来你的舰队数量和先进程度都比赢申廷强上几倍,这一仗总不会无功而返吧?” 赛威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打不赢。” “那你干脆散了队伍吧……” “浩海,”巴克达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赢申廷这一仗,咱们再往后缓缓,等art文亭玉从胶州回来再说。” “文将军四年没回家了,”于浩海道,“他走了,胶州怎么办?” “再讨论。”巴克达道,“接下来是阿诺德次子,阿齐诺与赖纪光,曾在武鸣岛施行过无差别的屠杀计划,想来是试药,俞格虽然死了,但百草默配方还是尽数给了阿诺德,如果这个地方隐患不除,我们各个临近岛屿日夜不安。” “您的想法是?” “你在倾炮使用上是军中能力第一强者,又有平安炮傍身。你率军30万前去武鸣岛,一定会把阿齐诺的人头斩下。” 于浩海不屑地笑了笑:“不去。” “于浩海。”巴克达终于变了脸色,眼中迸出冷冷的寒光。 “武鸣岛距离巴尔干沙漠不到30公里,”于浩海道,“凯文逊殿下在那里屯兵50万,用得着我从皓南岛调军30万,跋山涉水,横跨内海岸,前往那里剿首吗?凯文逊殿下,是未来统帅,杀掉阿齐诺这样的大功,我不敢冒领。” “你在皓南岛究竟屯兵多少,我派去三支皇家军前去督军,皆被你吞并,三军主将,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接连战死沙场。”巴克达隐然有怒意,“国,不可以一日无防,你韬光养晦两年,手握重兵,怎可拒绝查访,又不顾民众安危,不愿奔赴前线!” 于浩海冷笑道:“韬光养晦?三年前我从逐鹿岛艰难打到皓南岛上,孤立无援,手上只有三万的兵!阿诺德拿我的……夫人威胁我,我四处求救,art军团各司其职,各有坚守,昶洲面临南部反攻,谁都来不了,我请求皇家军支援,您可曾给我一个兵?最后还是李茉莉仗义相助,刚出月子,就举兵南下,助我镇守皓南,我才得空去往凉州。现在,皓南岛平复了,您想着来驻军了?” “于浩海,当时的情况,俞格身未死,变异人肆虐,你难我们也难,我没出兵,驻地不是一样被变异人袭击了吗?”巴克达道,“只是,兵法中孙武有言,‘命令没有交待清楚,是将军的过错,交待清楚了,而士兵不服从命令,就是士兵的过错。按军法,违犯军令者斩。” “《议会法案》规定,我们水星施行的是议会制君主立宪制,也就是议会君主制,”于浩海道,“议会不仅是国家的最高立法机关,还是最高国家权力机关,您这位君主,是象征性的国家元首,其职责多是礼仪性的,您有军权吗?军权是属于现任军界总司令于凯峰辖下管制,我只听从他的命令,其余人等,恕难从命!” “于浩海,你在皓南岛不停扩建军队,意欲何为?”玛格列特公主厉声道,“可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于浩海不怒反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玛格列特公主没想到他竟如此狂妄,堪比年轻时,不,比年轻时的于凯峰,还要嚣张! “你不要逞一时之快,却忘了你们前方打仗,后面需要我们助力,预备粮草和武器……” “你们给过我一分钱?”于浩海勃然大怒,反问公主,“这三年抗战,我数次申请犒军费和抚恤金,你们财务司给过我?!去年冬天,沙尘暴侵袭皓南岛,我要十万红枫树苗都不给我!” “因为没有!你在前线,文逊也没闲着,他也两年没回家了,谁不是在打仗?!”玛格列特公主斥道,“难道他就有军费了?!” “难道他没有?!”于浩海简直怒极反笑了。 “等一下,公主,于中将,”艾登道,“如果是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我认为这个争吵,暂时是吵不出结果的,会后,我会行驶检察长的权力,盘查近三年来军费运用走向和趋势,核查财务司进入账款项,希望殿下和于中将都能配合调查。现在,不如就驻军问题,双方各自提出诉求,争取求同存异,拿出方案来。” 巴克达握着统帅椅子的扶手,沉吟良久,说道:“皓南岛必须要有皇家军驻兵,由王室管辖,这是从古至今、王室掌权以来,寸步不让的东西。上一个占山为王,落地为寇的人,是阿诺德,于浩海,难道,你要步他的后尘?” “想来驻军没问题,之前你派来三军,我不是接纳得很好吗?只是驻地怎么欢迎我的,我也会以十倍百倍的热情,回报过去。”于浩海道,“另外,凯文逊在加洛斯、巴尔干、平城、望州岛等各处驻军,都要有我a军前去督军,咱们要制约,就要双方制约!” 这话一掷下,在场有军权的王室贵胄,都鸦雀无声。 凯文逊这两年是四处招兵买马,私建军队,但他也知道,贪多嚼不烂,与其自己费尽心思治军,不如分摊成本,利益共享,让王室亲眷都得享兵权,形成强大的利益共同体。 方倾在那天晚上,任由赛威的雇佣军刺杀于浩海,就是等他今天能说出这句话来,果然,这张牌一撂开,形势倒转,统帅和公主不得不再次抉择。 想要皓南岛,可有胆去吗? 方倾白天在医院里跟于浩海捉迷藏,看到他跟几个来恭贺康斯坦丁的老船长、老部下们在闲谈。他知道,于浩海不可能不去打赢申廷那老牌舰队,他也从艾兰那里知道,于浩海购置了大量甲级防弹衣原材料,那都是要去跟阿齐诺火拼的战备,他不会任由蜥蜴军虐杀民众。 只是,他已不屑于跟这些人再讨价还价了。 巴克达正在沉思,外面的文书走了进来,伏到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方倾知道,是凯文逊来支招了。 “于浩海,现在给你选择,”巴克达道,“你可以选你相信的皇家军进驻皓南岛,同样的,我们也可以让a军进驻我们征召的皇家军,地方由你选,咱们双方互换。” 方倾不得不服凯文逊的脑子,现在是凯文逊有满天星,拿出一颗来,跟于浩海的皓南岛对拼,他舍的是一个,于浩海舍的,却是唯一。 别跟他换,这不划算! 方倾直直地盯着斜对面坐着的于浩海,于浩海沉吟片刻。 “我要他。”于浩海指向方倾,“你们的城主,进驻我皓南岛。” 方倾:“……” 艾登和康斯坦丁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同样的,统帅和公主,也不禁微微扯动嘴角。 于浩海上当了。 “可以,方少将到你那儿,”统帅不由得感叹凯文逊远在千里之外,却料事如神,“你可以选一个你要进驻的地方,除了驻地。” 于浩海内心狂喜,表面上已经有点儿美不自胜,难掩喜悦:“我换,换一个……” 他一时竟忘了凯文逊都在哪里有兵来着? “统帅大人,我不同意,”方倾道,“即便是凯文逊殿下命令我,我记得我跟他也是平级,对吗?我可以不听从他的命令。” “是。”统帅回答道。 “我感谢于中将看得起,”方倾道,“但我身兼数职,众位也知道,驻地就是我的家,我的孩子年龄尚小,我背后有水星医院,研究室里还有各项重大研究,我哪里都去不了。” 第1257章 “我命令你去!”于浩海忍不住发火。 “我是皇家军!”方倾怒道,“我只听统帅的命令!” 他立即转头看向巴克达:“我相信您会尊重我的意见,是吧,统帅大人!” 巴克达:“……是。既然你不想外调,又提出了你的理由,我不强迫你。” 方倾坐了下来,只觉得桌子椅子都在微微颤抖,包括,他颈后的腺体,也在发烫之中。 他不敢去看于浩海,他知道他有多么震怒。 “于浩海,既然方少将不想去,你再选。” 巴克达的话,于浩海已经脑子嗡的听不见了。 他为什么要来?他在皓南岛已经原地做大,谁都拿不住他了。 为什么要来这个厌恶至极的驻地,还不是因为你? “老夫走一趟吧,”康斯坦丁道,“统帅,如果你信任我,等我儿婿做完了月子,我出发去一趟皓南岛,您看如何?” 他这张牌才是之前跟于浩海谈好的,谁知道上了牌桌,于浩海发疯,竟然把他这个老头子忘了,还逼得他自己亮牌。 “于浩海!”巴克达跟叫魂儿似的,“你同意吗?!” “……同意。”于浩海面色铁青。 “那凯文逊所辖军区,你选一个入驻。” 于浩海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统帅大人,”方倾道,“这次于中将前来驻地,遭到奸人陷害,我枉被称为城主,却没有起到及时保护的作用,我申请我的前战友,刘赢刘少将回调驻地进行防护,您看可以吗?刘赢身为angel副将,在驻地期间既能起到a军督军作用,又能帮我查缺补漏,驻地也是殿下的军区,也算是于中将的人前来督军,可谓是一举三得,您看可以吗?” 巴克达当然希望女婿能够回防驻地,最好刘延川也能归顺,这可是两年前投票的时候,他和凯文逊就最希望出现的结果了。 “于浩海,你同意吗?” 于浩海像个雕塑似的,僵直了脊背,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倾。 “我觉得不错,”康斯坦丁重重地拍了拍于浩海的后背,几乎是在殴打他,“刘赢是个咱们都放心的人,他正直,刚毅,威武不屈!” 康总狠狠地拍了于浩海几掌,拍得砰然作响,于浩海负气道:“行!” 散会了,终于散会了。 呼啦啦一片人,围堵了康斯坦丁和艾登,一是询问孩子的事,二是有些羡慕或是好奇,康斯坦丁要去皓南岛督军了。 方倾挤了几次没挤进去,看到阎世雄和于浩海在说话,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转身跑了出去。 “方倾,”玛格列特公主却在外面拦住了他,“文逊那里,还是希望你能去一趟。王俊不知道在闹什么,一直到处跑,把文逊折腾够呛,我们王室的子孙竟然在外流落两年之久,想来都不成体统,你跟王俊是好朋友,又是新兵营同窗,你那么聪明,能帮文逊找到王俊和王宇行,一定要把他们都带回来……” “可我得在驻地守城啊,”方倾道,“走不开。” “刘赢要回来了,你刚刚那个提议很好,”玛格列特公主面带喜色,“他是我们的家人,他来守城,想来你的负担也减轻了很多。” 方倾心道,谁人不知道刘赢,他可清楚得很,刘铁柱比于大壮更憨,更死心眼。 要说关系铁,刘赢恐怕比尹瀚洋更像是于浩海的迷弟,更是他的家人。 “那好吧。”方倾假装为难的样子,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心中的算盘一子不差,都掉进了他安排好的棋局里,心情就有些轻松了,走在路上,还在琢磨着“红枫树苗”这种东西,要到哪里去找,秋天已至,冬天又快来了。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前面数十人站在一起,低声交谈,一眼望去,是阎世雄的若干亲信,于浩海也在其中。 方倾转过个弯儿,贴着墙,弓着腰,轻手轻脚,一步一步往前挪,抬头一看,黑漆漆一片,走到了一个死角,左边是一个废旧的杂物间,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用处。 他溜了进去,关上了门,静静等待于浩海离开。 “方倾哪儿去了?”康斯坦丁应酬完,转着轮椅到处找。 “说是跟公主走了,”艾登听到于浩海说了那么一句,“咱们快去医院吧!” “走,走!”康斯坦丁也着急了,父子俩急匆匆地坐上了车,欢喜地去看产夫和新生儿了。 风吹在玻璃上,呼啦呼啦的声音,方倾往外看了看,只觉得最近像是要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 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想来人们都走了,方倾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轻轻地推门。 没推开。 他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又使劲去推,门怎么被反锁了?明明是个没锁头的门啊。 他心里有些着急,最先想到的是黑崽。昨晚他已经夜不归宿了,黑崽现在会认人找人了,今晚还不回去,他一定会难过的。 “开门!开门!这里有人!” 方倾着急了起来,用力拍门,挠门,掏出手机,国会大厦这种地方,信号都是屏蔽的! 于浩海站在门口对面,倚着墙,听到方倾的指甲抠门的声音,忍不住心中的畅快,甚至阴森地笑了起来。原来方倾一直跟他捉迷藏,甚至昨晚住在康总家里,都是为了躲他。 两年,已经两年了!他有多么想他,多么想抱他,多么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思念,才会让他如此纡尊降贵,回到驻地这个一次次诬陷他的鬼地方! 可方倾不爱他,一次次不要他,不跟他走,即便他用尽所有办法,即便会议室里的人都取笑他! 难道他算不明白凯文逊那以一换十的诡计吗?为了得到方倾,他可以!可结果呢? “浩海……”方倾听到了他的笑声,试探又胆怯地喊了他的名字。 于浩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那被拖把别住了的门。 “我要回医院去,”方倾忍不住央求道,“开门好吗?” 我要回去喂我的黑崽啊。 砰的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了,方倾第一反应是捂着头蹲了下来,紧张地眼睛直抖。 于浩海进去后将门一关,犹如黑面罗刹一般,低着头,怒意十足地瞪视着方倾,大手用力按在了他的头顶上。 一个多小时后,于浩海脸上带着餍足,慢条斯理地系上了金属方扣皮带,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方倾。他的绛红色军服凌乱着,敞开半边,身子靠在了后面墙上,嘴唇两边通红,头发往前散着,紧紧地闭着眼睛,一张小脸惨白、凄楚,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于浩海心里微妙地觉得,他长大了,是个更有味道、更成熟的omega了,也更能取悦他,让他沉沦和着迷。 可惜这么一个尤物,永远没良心,永远养不熟。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方倾,”于浩海冷声道,“我一定会赢,会把你贪恋的所有都全部打碎,你就等着瞧吧。” 他推开了门,甚至对地上的那个人充满了厌弃,身心舒畅地走了出去。 方倾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快到十点钟了,急急忙忙地洗了个澡,去保育院里抱着黑崽就上了床,他太累了。 “不吃饭吗?”保育员问道。 方倾摇了摇头,他已经吃了太多的东西了。 “黑崽没吃多少,像是等你回来。” 方倾就知道这孩子已经会拿住人了,他急急忙忙地敞开了睡衣,黑崽扑了过去,轻轻地吸吮。大的刚刚喂饱,终于肯走了,这回开始喂小的了。 “于皓南,”方倾忽然叫起了他的大名,“长大以后,带爸爸走好吗?” 他的眼泪,静静地划过了脸颊,抚摸着孩子的后背。 “嗯。”于皓南闷声答应,这是他自出生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第637章 青羚从狗市里买了一只小黑狗,因为方倾特意交待,要不咬人的、老实的小狗,所以他挑来选去,买了狗市里最呆的一只狗。 “土狗吧?”方倾离得挺远,还是有些害怕,“看起来好憨。” “你不说要买一只像黑崽的吗?这只最像!” 父子俩带着小狗去到方盼盼那里,孩子正低头玩着花花绿绿的纸,那是于浩海给他买的识字用卡片,他正咿咿呀呀地念着字。 “盼盼,”青羚的胳膊底下勒着眼睛像黑豆一样的小黑狗,跟方倾一起走近了他,“这个……黑崽,给你玩。” 方盼盼低着头,看着那被青羚放在地上,老实巴交趴着的小黑狗,不禁走到方倾的身边,依偎在他的怀里,胆怯地看着它。 “这个才是黑崽,”青羚试图洗脑,“以后谁再问你黑崽的事,你就说是它,黑狗崽。” “不是呀,不对呀……”方盼盼懵了一会儿,使劲摇头,“它不是黑崽,它是小狗……” “你之前看错了,黑崽就是它!是狗!”青羚义正严词地说。 第1258章 “爸,”方倾皱了皱眉,三岁的小孩也不是傻子啊,“呃,盼盼,这个,就是,名叫黑崽不止一个……” “……黑崽是弟弟啊!”方盼盼突然不干了,扯着嗓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眉头紧皱,握着小拳头喊道,“它不是黑崽!它是小狗!” 小黑狗适时地汪了一声。 “小狗,是小狗,盼盼说得对,它是小狗,”方倾见不得孩子哭,连忙把他抱进怀里哄着,对青羚嚷道,“爸,你快把黑崽抱过来!” “这小屁孩,还糊弄不了了!” 青羚转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把黑崽抱进来了,方盼盼哭着跑过去,跟肉嘟嘟壮壮的黑崽弟弟互相抱着,哭得很伤心,黑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到哥哥很害怕,也跟哥哥抱紧紧。 “我错了错了,盼盼不哭,刚刚是逗你玩的,”方倾连连哄道,“盼盼好聪明!一眼就分得清小狗和弟弟!” 方盼盼抱着黑崽,幽怨而委屈地瞅着他和青羚,只觉得大人好奇怪,无端端地惹他。 “这小破狗扔了!” 青羚捞起地上的黑狗就要走,盼盼又伸出小手:“别、别,小狗也要……” “你还一个都不能少是吧?”青羚又把小狗放他面前了,方盼盼和黑崽,都试探地伸出小手,去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 “他们俩不害怕哎。”方倾掏出了手机,笑着给孩子们和狗子拍照。 “方倾,”青羚担心地把方倾拽到一边,“怎么办,于浩海要是知道黑崽是他儿子肯定不撒手,你爸说了,于总知道了,也不会放着他的孙子给咱们,肯定会来要的。” “不会吧?”方倾有些踌躇,之前都让皓南姓于了,想着就是再大一点儿,最好于浩海那边已经又结婚了,再把孩子的事摊开来说,可是……养着养着,哪舍得把黑崽交出去。 “怎么不会,于凯峰是个传统的人,方盼盼和于皓南对他的意义不一样,”青羚说,“他以前带孩子的时候就对你爸说,孩子们长得太快了,还没稀罕够就长大了,何况咱们黑崽跟他那混小子于浩海长得一模一样,他肯定要抢!” 方倾只觉得心惊肉跳的,问道:“那怎么办?盼盼已经知道黑崽了,他也知道是弟弟不是小狗。” 青羚的脑筋转了转,忽然想了个办法。 医院收养院里的孩子们不少,他找了七八个跟黑崽差不多大的小婴孩,将黑崽置身里面去。 “盼盼,今天给你介绍一些小朋友!”青羚搓了搓手,给他一一介绍,“这个是白崽,妹崽,呆崽,闹崽,哭崽,笑崽,圆崽……” 方盼盼听得是目瞪口呆,被青羚忽然赐名的孩崽子们也是叽哇乱叫,根本听不明白。 “黑崽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是你弟弟,这些孩子们,也都是你弟弟,明白了吗盼盼?” 方盼盼抱着娃娃,站在那里,瞅着这些小孩,又瞅瞅青羚。 方倾已经明白了,青羚要把黑崽泯然于众崽,让方盼盼再跟于浩海说起这事时,于浩海会理解为黑崽不过是医院收养的一个普通孩子。 方倾走过去搂着方盼盼,安慰他道:“弟弟这么多,等长大了跟你一起玩游戏,就像黑崽一样,好不好?” 方盼盼懵懂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于浩海开车载着他从康府回医院的路上,已经问过他黑崽的事了。 “黑崽干净吗?掉毛吗?”于浩海的大手,按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副驾驶位上儿童座椅里面,方盼盼的情况。 “干净,”方盼盼回想着黑崽穿着连体衣开裆裤的模样,“不掉毛。” 于浩海心道方咪咪自己怕狗怕得要死,却让方盼盼养狗。 不过,都能提着小白鼠故意吓唬孩子了,可能是想让方盼盼胆子大一些。 “你别总跟它玩,”于浩海提醒道,“别让它咬着你。” 方盼盼摇了摇头:“黑崽不咬人的。” “挠着你也不行,”于浩海说,“不然你要打针了。” 方盼盼皱了皱小眉头:“黑崽也不挠人。” 父子俩各说各的,这一茬儿就岔开了,等到把方盼盼送到医院时,他看到那四名保育员,还是之前的那几个人没有变,想来都是青羚的亲信。 “狗呢?拿来给我看看,”于浩海一进去就说,“叫什么黑崽?” 这四个保育员都是个顶个抚育娃、带娃的高手,跟青羚那是铁磁的关系,从当年于浩海抢孩子的时候通风报信,到现在方倾秘密产下一子,是一路跟随,当然知道青羚和方倾在偷偷地藏孩子。 “它去流浪了,”保育员中的头儿说,“本来就是一小流浪狗,已经走了。” 于浩海皱了皱眉,整半天还是条流浪狗。 他隐隐地觉得青羚和方倾带娃并不靠谱,青羚把方倾娇纵坏了,方倾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量抽出时间,多跟方盼盼视频联系。 等青羚和方倾后来从保育员那里听到于浩海问过黑崽时,都觉得好险、好险,假设这个孩子现在被于氏父子知道了,想来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咱们盼盼识字数量有200多个了,”保育员说,“还会背诗、唱歌,都是于中将教的,他们没少视频,盼盼比同龄小孩聪明。” “那是背诗啊?”青羚感叹道,“我还以为他叽叽咕咕说话,是在那念咒语呢。” “……”方倾听来有些汗颜,他和青羚给方盼盼买的玩具都是拳击小手套、沙包、皮鞭、小枪、小汽车之类的,青羚希望方盼盼将来照着艾兰的路子长,方倾则希望盼盼能像索明月一样。 可想来于浩海知道教育孩子要因材施教,所以给方盼盼带的东西大多都是文学艺术类的,甚至还有一个儿童钢琴,方盼盼显然对拳击还是枪都不感兴趣,一直在翻着文字卡片,或者是小手在那弹琴。 “我们给盼盼请一位语文老师、一位音乐老师,”方倾说,“要能力拔尖的。” 青羚道:“没问题。” 之前青羚把黑崽的照片和视频发给方匀的时候,方匀生气地说:“长得跟浩海小时候一模一样,有什么可看的!” 无奈青羚实在是没有多少人能让他炫娃的,又三天两头给方匀说黑崽的事情,发黑崽各种呆萌照片,分享他的趣事,到底是血缘关系,方匀现在时不时给青羚说“来点黑崽动态,视频拍长一点儿”,甚至日夜担心他的老搭档于凯峰会跟他们抢孩子。 方倾看到黑崽抱着小奶瓶喝奶,喝了一半剩下的递给方盼盼的时候,觉得很好笑,方盼盼拿起来象征性地浅喝一口,又还给黑崽,兄弟俩从不争执,特别友爱。 保育员们夸黑崽,说从没见过一个小孩儿这么小的时候还会让奶,这种几乎违背婴儿本能的谦让和懂事,让他们觉得很意外,也让方倾深感欣慰。 青羚在一旁叹了口气,这种小孩儿,他是见过的。 20几年前,浩海就会让着瀚洋。 方盼盼会好几首儿歌,有些是于浩海一句一句教的,盼盼过生日的时候,逃不过要表演节目,方倾拿着手机笑着给他拍摄,让他唱一首。 方盼盼站直了身子,双腿并拢,小手合了起来,就像上了演讲台一般,稚嫩的童音,清脆悦耳,黑崽在一旁呱唧呱唧拍手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为啥来? 燕子说,咪咪和盼盼在这里。” “……” 方倾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唇边。 于皓南跟着和了一声:“……里!”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于浩海没有再回驻地,关于他闹出的笑话,却转变成了各种版本,在驻地疯狂流传。 有人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甘愿舍弃皓南岛,为了从殿下手里夺得方倾美人归,结果被美人当场打脸,冷酷拒绝;又有人说他持重兵威逼王室,讨要方倾,结果被金刀驸马刘赢劝说,最后放下了屠刀,远走他乡;还有人说他已然是叛军首领,想要武力镇压夺取驻地,枪炮就在一念之间,“城主”方倾只好挺身而出,陪他睡了一晚,才把他打发走,驻地多得了一年的平安…… 总之,各路消息伴随着香艳的传说中,于浩海都不是什么好人,而方倾是个妖艳的、能够迷惑大将军的美人,这一点倒是很容易就坐实了,每次方倾在驻地大本营行走,或是去往国会议会大厦开会,每个军界中的alpha看到他,都会在心里偷偷叹道。 这样的美人,难怪于中将看到他就魂不守舍,烂招频出,英雄又怎么样?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二年春天,刘赢带着三十万大军,正式入驻了水星首都。康斯坦丁也如之前约定,和儿婿袁真以及长孙袁艾青(孩子信息素是青稞,因此改名‘袁艾袁’,为‘袁艾青’)一起,去到了皓南岛。 “从这里到南风海岸,30多万平方公里,原来都是沙漠地区,春天的时候沙尘暴特别厉害,”于浩海推着轮椅上坐着的康斯坦丁上将,给他一一介绍,“我们种植了适宜沙漠干旱地区生长的植物,这六万株是沙棘,从这里到对面绿洲,五十万株的红枫树一起,几乎完全控制住北方的沙尘暴,形成的地被植物层,也改善了我们皓南岛的环境,土壤被植株固定住了,风速也降低了不少,现在的空气湿度,您和孙儿还都能来这里散步,我们angel刚来的时候,这附近根本无法靠近,风沙会迷人眼。” 第1259章 “这是惠泽万民、福泽后代子孙的工程,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多海岛国家,”康斯坦丁望着那绿色成荫的树林,“浩海,你做得很好。” 于浩海却上前,伏在他的轮椅边上,郑重地说:“康总,我这几年治理皓南岛,可谓是花钱如流水,买树苗更是有钱都不知道去哪里买,您却都帮着一一解决了,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康斯坦丁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站着的艾兰。 艾兰摊了摊手。 “……不用在意。”康斯坦丁说。 “怎么能不在意,艾兰说您到处变卖家产,为我填各种窟窿。”于浩海愧疚地说。 康斯坦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找了亭玉,什么时候去打赢申廷?” “就这个月中旬。”于浩海道。 “是一场恶战啊,”康斯坦丁叹道,“阿齐诺那里你就别管了,让你爸去。” “他的部队还不擅长使用倾炮,”于浩海说,“我转过头就去料理阿齐诺,父亲看得住昶州就行了。” 康斯坦丁不禁笑了,望着于浩海,只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康总,我在您来之前,派出30万兵分批次去接应瀚洋了,”于浩海道,“这几年他收了十六州,手里没多少兵可用,一直是索明月的海盗军支援,再打下去,只怕索大豹又要找他麻烦了,海盗兵伤亡不少。” “我明白,阚云吉和付思聪那里,还有从瓜洲带出来的六万新兵,不知道怎么安排,年纪也都不大,我找个机会,让瀚洋去带一带。”康斯坦丁道。 于浩海表示了感谢,二人回到了驻军大营中,和艾兰、袁真还有孙儿,以及angel战士们一起吃完了饭,于浩海让康斯坦丁上将与他同住。 “随便把我塞到哪里就行了,还巴巴地送你这屋,”康斯坦丁道,“难道你打地铺?” “我这屋里有地方。”于浩海推着他的轮椅,进了驻军大营里面一间房,从正门里进去,看出是由以前普通军营房改建而成的,只是内里打通了另外两间,和这屋子是连通的,所以看着要宽敞一些。 于浩海的行事作风,与其父于凯峰别无二致,房间里干净、整洁、简朴,被子叠得四四方方,目之所及,一尘不染。 这就是于家的家风,或者说是将风,老于家的人,除了拥有超强的天赋之外,还有与生俱来的超强大自律精神,和无可撼动的毅力,能够抵御所有外在的诱惑,绝无任何恶习。 “这是我夫人的房间,”于浩海依次把里面两间房的门都打开了,“这是盼盼的房间。” 一间是拥有着电路水路、上下接管皆齐备的生物化学实验室,一间是贴着淡粉色墙纸,装潢富有童趣的儿童房。 康斯坦丁:“……” “您睡我的房间,”于浩海道,“我睡方倾的实验室。” “……哦。”康斯坦丁紧紧地抓了抓轮椅的扶手。 即便是见过了朝廷更迭、岁月与战争洗礼的老牌兵王,都要被这小子惊得毛骨悚然。 上一次他这么惊愕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于浩海到他家里堂而皇之要把方倾接走的时候。 他好像真正做到了完全屏蔽“离婚”了这件事,连带着那天的会议上,方倾是怎么坚决拒绝来皓南岛的事,都被他“释然”了。 他是气得够呛,气得五内俱焚,所以在那个幽暗的房间里,他粗暴地使用了方倾令他伤心欲绝的嘴巴,让他长长久久地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扇了他的脸,用他的柔软泄了愤。 他于浩海是谁?已经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把方倾和孩子带回皓南岛了,却被方倾如此践踏他的自尊。 如果方倾讨厌他,那他就十倍百倍地讨厌回去;如果方倾抛弃他,他就十倍百倍、十年八年不理方倾,一定要狠狠地厌弃回去,才能消掉他的心头之恨。 可是,这种情绪不会持续太久,他从驻地回来,很快得到了艾兰拿回来的树苗,几个月的植树造林把他累得精疲力尽后,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张开一个大字,看着天花板,他的内心依旧充满了对方倾的思念和愤怒交杂的情绪。 好想方咪咪啊。 今天多少号了? 21号,还有两天,咪咪就要发情了。他一个人用抑制剂,真的能抵御发作吗? 时间一久,他就忘了。方倾是他的,他也是方倾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永远都不会改变。他给方倾的伤害,他从来不记得,同样的,方倾给他的伤害,顶多两个月,他也能全部忘怀,一键归位,又回到他既定的、永不偏移的轨道上去。 等到和平以后,他要把凯文逊抓进牢里,判他无期徒刑;要把驻地一群牛马全部干翻,贬成庶民,永世不得抬头;要把方倾拎起来按到墙上,让他睁大他的猫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谁是真正的王。 这背叛主人的猫咪,胡须必须要给他全部拔掉;猫咪的指甲要剪得短短的,永远不准他再伤人;猫咪的尾巴要勒令他给夹好了,一点儿都不准露出来;猫咪的耳朵要被狂乱地吹气,肉垫要被捏起来,晚上要被关进猫笼子里,只准依偎着自己、讨好着自己才能吃猫粮和睡觉;要像乖巧的小母猫一样,给自己带崽、喂奶,要把方盼盼好好养大,要对自己言听计从,永远听话…… 脑子里过滤了由他编撰的《猫咪家训》数十种变态惩罚办法后,晚上十点,于浩海会准时熄灯,双手合十在胸前,闭上眼睛睡觉。 康斯坦丁却彻夜难安,根本睡不着觉。 水星的和平,扒拉扒拉手指头算一算,几乎全权仰仗这个混小子了。可他表面看着沉着、冷静、心态平稳、步步为营,内里……怎么就成这样了? 他心中不安,忍不住问道:“浩海,我听你爸说,你两年多不跟方匀说话了。这应该吗?他不但是你的上级,是你爸的副手,还是你……你老婆的父亲。” 康斯坦丁竟然愣是没敢说成是“前夫”。 于浩海好像是“切”了一声,很不屑回答的样子。 “康总,早点睡吧,明天再聊。” 他不想跟方匀说话,是因为他用盼盼威胁方倾未果后,当年的过年期间,他去到昶洲,找过方匀,低声下气地请求方匀,让他看在方倾生病的份儿上,去好好劝劝方倾,跟他复婚。 方匀的回答,是警告他如若再纠缠方倾,就直接告诉方倾他的病情,给他做腺体清除手术。 于浩海立刻翻脸,割掉方倾的腺体?! 那不跟阉掉alpha的那个玩意儿一样吗?!!!! 他怎么会允许方倾做这种要命的手术,又怎么会想到,方匀态度如此强硬,为了逼走他,竟然拿方倾的腺体要挟他?! 他拔枪的冲动,就在一瞬间,如果不是他爹于凯峰进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的话。 从此,他就只能住在皓南岛上了,爹不疼,娘不爱的,谁也不理解他。 他像个孤儿。 第二天问道艾兰,树苗的事。艾兰对康斯坦丁道:“何止这五十多万株的树苗啊,我们angel真是有天使罩着,上次从驻地回来,方倾还给我打了300多个亿呢,说知道我们要去打赢申廷了。” “他是从哪儿弄的这么多钱?”康斯坦丁道,“医院做了很多公益,想来也是勉强收支平衡啊。” “他说是从凯文逊那里挪用的,还有之前卜正的财产不是给了宁朗吗?宁朗又认了方夫人做继父,财产又过继给他,反正来回来去地倒腾,就钱生钱了呗,方倾父子本来就是弄钱的高手。” “他这样多久了?”康斯坦丁指于浩海如此反常的行为。 “离婚后就这样了,装作挺好,装作根本没离,就是分隔两地。我们也都不敢说破,”艾兰说,“除了这其他事情都很正常。我本来想告诉他,方倾为了我们军队究竟付出了多少,可我爸不让。” 那是方倾在海曼和康总家里借宿了一晚上之后,海曼告诉的艾兰。 “千万不要去撮合浩海和方倾,”海曼道,“你以为是在帮忙,可能反而是害了他们。” 艾兰听了不大乐意:“我都想去揍方倾一顿了,为什么就非要离?跟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们主将到底咋了?!天天为了战事到处奔波打胜仗,殚精竭虑,冲锋在前,将生死置之度外,有勇有谋,义薄云天!优点数不完,他上哪找这么优质的男人?!” “那我问你,你凭啥不让梁队标记你啊?”海曼问道。 “我、我是不想耽误我的事业!”艾兰有些恼了,“一旦我怀孩子咋办?angel现在正是要用我的时候,往后推三年,也许就和平了,我又不是不让他那啥!他也同意了!” “你说什么梁队能不同意?他很深沉地爱着你,什么都遵循你的意见,一般定情三天后alpha就忍不住动嘴要标记了,他能等你三年,”海曼说,“可见两口子的事,关起门来,谁都不知道。你看到的浩海,是你的主将,方倾看到的却是一个真实的丈夫。即便方倾为了angel付出,那也是为了大义,而不单单是为了浩海,你要是弄巧成拙,浩海心里抱有重归于好的希望,紧追着不放,那方倾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第1260章 艾兰虽然不大明白,但到底还是听了海曼的话,守口如瓶,康斯坦丁听了,也说夫人说得对。 殊不知海曼之所以这样嘱咐艾兰,是因为那个晚上,于浩海进到了大厅里,跟康斯坦丁在外面说话,说要带走方倾时,方倾忍不住将头缩进了海曼的怀里。 他在害怕。这害怕的样子,让海曼很不忍心,可问他究竟为什么时,方倾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康斯坦丁督军半个月,打道回府了,临行前告诉于浩海,接下来他要忙了。 “新一届孔雀旗招募就要开始了,我是主考官和出题人,”康斯坦丁笑道,“浩海,怕不怕新的兵王出现,抢了你的风头啊?” 于浩海不羁地勾起唇角,很是不屑:“您好好挑吧,挑出来让我削他,好久没有真正的对手了。” “哈哈,别说大话!”康斯坦丁笑道,“你就等着看吧!” 驻地周边如火如荼的孔雀旗招募和考核,正式开始了,为期六个月,具体位置在哪儿,谁也不知道,只等秋天来了,军界正式对外张榜公示。 “方少将!重要战报!”白玉林冲进研究室里,对方倾喊道,“于中将要来驻地了!” “什么?!”方倾撂下手中的烧瓶和药剂,从桌子下面拿起了逃难包,斜跨在身上就往外面跑。 是的,他有个长期战备装置——逃难包,里面装着足够一星期在外奔逃所使用的东西,现金,银联卡,换洗衣服,书,通讯手机等等。 于浩海回驻地这样的“重要战报”发生过三次,方倾外逃了三次,每次都是于浩海刚一落地跟刘赢会合,方倾早已坐车/船/飞机,火速离开驻地。 好在于浩海停留在驻地的时间并不多,常常来了不到三天就走了,刘赢是angel副将,他有必须要到驻地的理由,可是,他再也抓不到方倾了。 “喂,方倾!” “莱斯利长官!”方倾单手开车,将手机扣进了车载仪器里。 “这次新兵营还在兰特斯岛,你们的老地方!有空过来看看吗?想让你做我们的生化武器使用指导。” “好哇,”方倾好奇道,“新的兵王选出来了吗?” “选出来了,”莱斯利叹了口气,“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哈哈,怎么会,”方倾导航去往兰特斯岛新兵营,心里还挺雀跃的,“听说是康总亲自选的,高兴的不得了,怎么样,强壮吗?”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根本是一条傻狗!”莱斯利吐槽道。 方倾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了新兵营,他曾经奋斗和努力过的地方,连空气的味道都跟当年一样。 莱斯利和左阳旭长官在门口笑着迎接他,带他去到了将军楼会议室里。 “今年的点兵仪式,你能当上中将了吧?”莱斯利扒拉手指算到,“这都立了多少大功了,怎么都该到了,单凭战犯俞格就够了!” “算是三个人一起截获的,不能算我一个人。”方倾笑道。 左阳旭长官摩拳擦掌道:“浩海怎么也该够到上将了,赢申廷被他从战舰上直接斩落,血染风亭海域,这可是又立新功啊!” 方倾笑了笑,没有多言。莱斯利心中感叹,左阳旭一如既往不会看场合说话,方倾和浩海结婚、离婚、孩子的各种传闻,莱斯利用一个文件夹都装不下了。 “这张榜单明天就正式对外公示了,”莱斯利将孔雀旗百名榜递给了方倾,“你还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哇,独家新闻啊,”方倾笑着接过,往第一名那张笑得灿烂、一头卷毛的少年照片看去,念到他的名字,“范恒满。” 他的记忆深处,忽然有一道闸门缓缓开启,露出的是一片雪白的天地。 “范恒满?” “范恒满!这是我弟啊!” “……方倾,就算你们都喜欢把兵王招进自己的部队里,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莱斯利服气道,“这兵王直接就是你弟了?” “我真的认识他!” 训练营后山,绿荫草地上,一群年轻的alpha穿着白色的球衣,如狼似虎般地在抢夺着橄榄球,纷纷以头触地,玩得异常凶残。 “范恒满!”左阳旭叫了一声。 一个大男孩正抱着橄榄球满地打滚,紧紧不放,浑然未觉。 “阿满!”方倾朝他喊道。 那个男孩一愣,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棕色的橄榄球咚的一声掉到地上,任凭别的alpha来冲撞他,把球抢走,他都屹立不倒,傻站在那儿,怔怔地往这边看去,耳朵支棱着。 半晌。 “雪雪!”他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飞奔疾冲而来。 “你们看你们看,我没吹牛吧?”方倾得意道,“我真的认识他,他是我弟!” 范恒满已经顿在方倾面前了,低着头看着他,激动地浑身颤抖。 “你怎么一直没来找我?!”方倾抬手拍到他的肩膀上。 “因为我没被欺负!”范恒满大声道。 方倾这才想起他临走时对阿满说的话,“谁欺负你了来找我”。 “……真是个傻孩子。好样的,阿满,你真的成为了兵王!”方倾又兴奋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范恒满被他越拍越矮,眼瞅着一米九的人弯着腿,就快成一米六了。 “这孩子是雪乡来的,认识他之前,我都不知道水星有个地方叫雪乡,”左阳旭好奇道,“你从哪认识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算是一段奇遇,”方倾笑道,“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和我师父一时兴起,准备旅行……” 范恒满澄澈透亮的黑眼睛,炙热地盯着方倾,硕大的身躯因为重逢,而幸福地微微颤抖,甚至喉咙里发出了类似野兽低吼一般,难耐沙哑的声音。 莱斯利在一边抱着手臂,狐疑地看着范恒满:“你激动地要尿了?!” 第638章 新兵营誓师大会还有一周才能正式举行,离兰特斯岛较为远的偏僻地区子弟兵,为了能够按时报道,都早早地背上了行囊,前来敲开了新兵营的大门。 进来就别想跑了,左阳旭开门,笑着欢迎他们来,只是来了就别想出去玩了,提前就给放到了宿舍和校场,开启了地狱魔鬼般的训练模式。 “我本来想把行李放在这里,就去驻地医院找你来着,”范恒满委屈地瞅着另一边站着的左阳旭,小声道,“结果他们不让走了。” 方倾笑着偏过头去看长官们,左阳旭道:“首都花花世界乱人心绪,其实没多大意思,等你出师了以后再找机会去玩,也是一样的。是不是方倾?” 他还要方倾跟着一起帮忙哄骗范恒满。 兵王从来都是新兵营重点呵护和关照的对象,身心健康和事业能力,甚至关系的是军界未来十年到二十年的发展趋势,乃至水星这样的海岛国家多个岛屿的命运。 “是,等你出师了我带你去玩。”方倾顺势说道。 “好!”范恒满大吼了一声,脸上满是兴奋。 莱斯利忍不住捂起了耳朵皱着眉:“早晚被你吼聋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去训练!” “是!”范恒满大声回答,竟倒退着往后跑,边跑边笑着看着方倾,敏捷地躲避了所有的障碍物,退回了绿茵场上,吹起了嘹亮的口哨。 “全体集合!”范恒满站立排头进行整队,“一纵一排,开始报数!” “一!二!三!四!……” 方倾望着他们青春蓬勃、充满朝气的样子,心中无限唏嘘,时光过去的可真快,转眼已经五年了,他们新一代的年轻人蓄势待发,而我们…… “你们也还没老,”莱斯利冷眼看他,“五年过去,你今年也才35岁,你前夫25岁,对吧?” 方倾忍不住笑了,莱斯利长官还是那么慧眼如炬,洞察人心。 莱斯利和方倾在新兵营里各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地方散步。方倾看到左阳旭长官,竟然隐藏在一个树墩后面,偷偷观看范恒满是如何率军训练的,不禁感到好笑。 “左长官对新任兵王满意吗?”方倾问道。 “喜欢的不得了,天天假装放权,实际偷看,生怕范恒满拿不住人,带不起队伍,又怕范恒满没有靠山,走了丁一劭的老路,每天没有几个小时敢合眼。不过,就像范恒满自己说的,目前还真没人欺负他。”莱斯利说,“跟你前夫比起来,范恒满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他成为兵王的过程,也跟别人都不一样。” “我听说这次考核是淘汰赛的形式,饥饿游戏加生存试炼?” “是,你们那一届的孔雀旗考核是‘孤岛求生’,他们跟丁一劭李茉莉他们那一届一样,是淘汰赛,”莱斯利道,“结果,你猜谁第一个跑过终点?”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兵王啊,”方倾说,“不然范恒满为什么是兵王?” 莱斯利笑道:“不是,是范恒满所在队伍,一共185个人一起,踏过终点。” 第1261章 方倾:“啊?!” 原来孔雀旗考核的淘汰赛机制中,由全国参军alpha中选取综合素质最高的五千人,共同进入竞技场进行搏杀,康斯坦丁上将负责选址、出题,教官们从各个军队里聘请海陆空高手,经过层层人工布置,遍布原始森林、海域、荒岛、山坡等地,处处设置致命障碍。 竞赛中,这五千人不但要猎杀同伴和敌人,追踪他人行迹,对抗七天的饥饿,不断就近伪装,不停与人智斗,以及不断结成联盟和不断分裂结盟的方式,通过生死存亡的考验,最终突出重围,单兵过线第一人,成为兵王。 所有巅峰挑战对决和猎杀时刻,都会被微型摄录机现场直播到新兵营、王室、军界高层,一分钟的延时都没有,相关人等必须反复观看比赛视频,以求所有孔雀旗百名榜录取结果真实、可靠,没有半分虚假。 本来考核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开始都还正常,大多数都结伴同行,甚至歃血为盟,组队当中甚至有一千人是一队人马的情况,只是遇到一次倾炮袭击或是麻/醉/弹袭击,就被击溃了,人数越多,变数越多,互相争夺食物和武器的情况更多,打得也更惨。三天过去,大的体量的结盟已经全数击溃,大家都分成小部队分别前行。 第五天的时候,突然一支平平无奇的200人结盟小队杀出重围,从一开始宣誓结盟到第五天,竟然一个都没调队,一个都没被暗杀,且有计划、有智慧地逐个吞没别的被打落的、已经没有他们战队有实力的小帮派,甚至连他们的伤兵,都被范恒满统一调配不准扔下,一个个背在身后或是扛着,走向了终点! “weallwin!” 这是范恒满不断给自己的队伍鼓气时喊的口号,也正是他带动的这一向心力和凝聚力,使他的队伍中没有一人有异心,没有发生过一次内讧和内斗,除了体力不足、不愿拖累队伍、主动投降的人之外,初始200人的“范恒满小队”,最后竟然有185人到达终点! 范恒满是其中最后一个过线的,腰上捆着粗粗的绳子,拉着一个由树木捆绑而成的简易平板车,上面躺着的是他的伤员。 我们都要赢,他用实际行动做到了。 “一颗红心,满满正气。”这是康斯坦丁上将给范恒满孔雀旗考核时的批语。 只是,这突然185个人集体过线,到底谁是兵王啊?! 难道还要加赛不成? 康斯坦丁力主这一队伍中的带头人范恒满是兵王,可王室却有不同意见。 “兵王是要能力最突出者才叫兵王,这算怎么回事儿?”赛威不满道,“重新比试!” 他的小儿子比尔逊,可并不在范恒满的队伍中。 于凯峰却道:“时代更新了,这兵王的概念也应该跟着更新,这位小范能做到的事,恐怕前面历届兵王都难以做到,大争世界,谁能真正无私?范恒满在应召入伍的心愿一栏里,明确写着‘要当兵王’,可在真正的考核之中,却能为了队伍获胜,抛却私心,这种精神更难能可贵,我觉得军队里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涌入,他就是兵王!” 轮到巴克达统帅说话时,他却沉吟不语。 于凯峰提到的“无私”和“私心”,隐隐地都像在戳他的脊梁骨,他本来不想提出异议。只是这185人的名单中,属于art乃至air后辈的,竟然有一半之多,超过了一百人。 这孔雀旗考核中结下的金兰情义,往往是一辈子的生死之交,假如这新一任兵王,还是跟a军紧密抱团,王室未来将如何驻足水星? “也不能差距太大,”巴克达说,“兵王从来的概念和定义,都是‘个人能力最强’。这位范恒满,既然出现了争议,我看……咱们不如先看他的文试成绩,如果他的文试在前十名,咱们再摆擂台,单兵挑战,不服的人跟他打,如果他都能胜出,那就没得说了,如果不能……取消他们这一队伍的成绩,重新比过。” “反正轮不到赛威的次子比尔逊,”于凯峰突然在那边直接挑明,“你们这些什么伯爵侯爵各种攀亲带故的狗揽子们,毛都够不上……” “于凯峰!”巴克达怒视着他。 方匀把于凯峰推到一边去,对巴克达道:“统帅,那就先看文试吧。” 两方势力都在暗暗较劲,这届一共有5万新兵冲击新兵营,隶属a军后辈的有27000人,隶属王室乃至皇家军派系的有25000人,结果咔嚓一声震天响,小小的穷乡僻壤,竟然来了个农民之子要当兵王。 如果就他自己冲线拿了第一,在康斯坦丁上将为了避免“梁文君案”再次发生,数次督促不能舞弊的情况下,王室一族都没法再做手脚,可范恒满偏偏上来就跟a军后辈达成结盟,使得王室不想容纳他。 两天后,文试成绩出来了,范恒满位列第一。 康斯坦丁和于凯峰都松了口气,赛威却道:“文试向来不能占比太多,不然上一届我们凯文逊殿下文试成绩名列前茅,被武试成绩一平均,不也才25名吗?难道兵王看文试?!我们是考状元?!” 于凯峰要跟他呛声时,方匀却道:“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摆擂台吧!” 三天后,范恒满登上了擂台,新兵营内共有42人向他发出挑战,赤/身/肉/搏,外加巷道枪战,最终范恒满一一胜出,毫无悬念,兵王之争,终于落幕了。 “……从没见过这么闹腾的考核,一来就让人操心,”莱斯利道,“为了让他成功戴上这个兵王的头衔,我感觉老左都变得憔悴了!” 方倾笑道:“过程虽然繁琐,但结果还是好的啊,我相信小范一定会成为你们的骄傲的。” “就像你的前夫一样?”莱斯利问道,“24岁提中将,比丁一劭还早了一年。” 方倾点了点头:“是。” 莱斯利不停地“前夫”“前夫”,就是为了试探方倾的反应,方倾终于回答他了。 “……真离了?”莱斯利啧啧有声,“那不得疯吗?” “我还好。”方倾说。 “我是说他。”莱斯利道,“是因为你的……你最近几年,身体好吗?” “我的腺体好了,长官,”方倾道,“让您担心了。” “真的?”莱斯利喜出望外,“是生了那个叫什么……方盼盼以后好了?” “……是。” “太好了,太好了,”莱斯利抚掌感叹,“当年于浩海跟我说你这个病没法治,除了割掉腺体之外,可能就得生个孩子才能好。可这个病又偏偏是让人不孕的,你说这道题可怎么解,他也是为此头痛了很久,不想让你顺利出师,不想让你离开驻地,害怕影响你的病情……” 方倾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只要听到有关这件事的任何信息,他还是会感到难过,感觉到那些年于浩海的不容易。 “不过,你们连这一关都过去了,为什么还会离婚?”莱斯利跷着二郎腿,微微侧着头,不解地问。 “是我太注重自己的感受,是我的选择,”方倾淡淡地道,“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莱斯利反问道,“你自己的感受不好,所以想离,这理由很充分了。你的任何感受不都是他造成的吗?” 方倾不由得笑了,莱斯利还是一如既往地快人快语,善解人意。 “累不累?去将军楼里歇一会儿?马上吃饭了,”莱斯利道,“他的房间还在,小范恐怕要升了少将才能住进去,不过这种机会不多。” 于浩海在新兵营时就提了少将,是因为他在歌剧院大劫案里救下了统帅和公主,所以才早早地封将。 “……不去了,”方倾对那第一次被于浩海强制性标记的房间是有阴影的,“我跟你们去食堂吧,想来好几年没吃大师傅炒的菜了。” “越来越咸,得自备酒水。”莱斯利吐槽道。 上午的训练结束了,到了午休时间,方倾跟着莱斯利,去到了他们曾经定情、凯文逊和尹瀚洋曾经吵架、卜奕和谏中震曾经抢着要当于浩海副将的大食堂里。 依旧是人满为患,烟火气十足,新兵们依旧是关系好的围成一大桌子,omega的部队还没来报道,方倾作为一个omega新面孔,跟着莱斯利教官进到食堂里,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全场沸腾炸裂开来,拿着筷子的,搬着凳子的,端着碗的,排着队打饭的alpha新兵们,突然都跟大狒狒似的,哇哩哇哩起哄和大叫起来。 “这就是咱们的omega战友吗?!他们也来了?!” “太顶了吧!竟然这么漂、酿!” “美人,是美人啊!” “雪□□嫩的小东西啊这是……” “哎呦哎呦他看过来了……!” “都给我肃静!”范恒满用电棍一端狠狠敲在桌子边沿上,“你们这样,他会害怕!” 方倾:“……” “害你大爷的怕!”莱斯利气愤道,“这是你们上一届的omega排头兵方少将,还不给我速速行礼?!” 第1262章 “啊?” 一个个呆头兵们都目瞪口呆,无法把方倾这个小形象跟那个五年前叱咤新兵营的“毒王”重合在一起。 “方倾,给我放毒!”莱斯利喊道。 “呃……为了大师傅们的劳动成果,我就不在这撒泼了,”方倾朝他们挥了挥手,“等下午校场上见。” “方少将!”范恒满却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军礼,“让您受惊了,我现在立刻教训他们!” 说完举着电棍就要横扫一大片,方倾笑道:“不用了不用了,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咚”的一声,范恒满手里的电棍掉到了他旁边临近坐着的那人的怀里,跑步往方倾处挺进。 包间里七位教官坐得很齐,知道方倾来了,中午就都到了,左阳旭笑着说“这是咱们方少将”,众人起身要给他行军礼,方倾连忙拒绝:“别折煞我了各位教官,没有你们哪有我。” 饭菜陆续上了,各位教官都询问方倾前方战线的事情,又有人问他“城主”的身份,问他是不是驻地军权最大的人,方倾笑道:“现在刘赢才是,他驻军30万在驻地,实际上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城主。” 辛迪教官笑道:“刘赢不也是angel的吗?跟你都是副将,你的星好像比他多一颗吧?那你还是城主啊!” “方少将都不是副将了,是anger主将。”有人小声提醒他。 “说到底你和刘赢还都是咱们浩海的左右手啊,浩海真是我们历届兵王之光了,皓南岛就是水星最大的岛,被他从阿诺德手里夺了回来,这驻地现在也是angel军权最大,那咱们浩海,不就是水星最大的……啊!” 麦希教官被莱斯利狠狠地踩了一脚。 他真想把这些沉迷武学和技艺的臭alpha们都关到房间里,打开他的八卦文件夹,让他们搞清楚现在方倾和于浩海的关系。 “我在anger了,现在个凯文逊殿下分别率领anger,”方倾笑了笑,“angel跟我没关系了。” 众人都沉默了,范恒满坐在方倾的旁边,转身从汽水箱子里面捞出一瓶橘子味的,砰的一声打开了瓶盖,等气泡都呲了出来后,才递给了他。 “以前这第一瓶汽水都是我的!”莱斯利叫道。 范恒满立刻转身动作飞快地又开了一瓶,递给了莱斯利。 方倾不禁笑了,仰头喝了一口,忽然想起在雪乡的时候,他也是顿顿离不开这爽口清新的气泡橘子水,想来也许就是初怀黑崽的时候,由于黑崽信息素的缘故,他才爱上了这个橘子水。 定睛一看,这汽水的原产地……雪乡! “咦?!”方倾登时看向范恒满,范恒满会意地笑了。 方倾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雪乡的生意原来已经走出了那个冰雪连天的世界了。 “咱们小范要好好练啊,”左阳旭道,“你的前辈就在这里,无论是方倾,刘赢,还是艾兰,甚至是于浩海、尹瀚洋,他们出师不到三年,都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都是大将军了。” “我会好好练的!”范恒满道。 “吃饭也不清闲,”莱斯利道,“每天见缝插针地教育,于浩海在的时候没见你这样,是不是人老了就啰嗦了?” “浩海不用提醒,”左阳旭笑道,“倒是经常问我,需不需要加练。” “我会比他更勤奋。”范恒满道。 “你这才来了一周,现在想要你的军队数都数不过来,”莱斯利道,“军中有很多人向你示好,你不要早早选定将来入伍的军队,还是要继续训练才是正途。” “是,教官!” 莱斯利说完了左阳旭,自己就开始嘱咐起来,桌上其他教官在跟方倾寒暄过后,依旧是询问范恒满能不能适应军队生活,以及各项训练的感受。 方倾忽然觉得这弟弟挺可怜的,一入新兵营深似海,得到了如此多的期许和关注,从此是辉煌开挂的人生,还是这一刻兵王,才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这都不一定。 兵王究竟是什么?他想到了含冤死去的卢君逸,想到了偏居一隅不得重用的阎世雄,想到了不得不站到对立面、九死一生的丁一劭,也想到了从不敢一步踏错、愈发狠戾的于浩海。 他甚至想到了黑崽。 跟青羚早早地就想跟别的孩子鸡娃相比,方倾希望黑崽的一生……完全躺平。 “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刚刚入军营就有立下宏愿的,大多都是想去angel,”有教官问范恒满,“你是不是也想追随上一届兵王啊?” 方倾看向了他。 “不。”范恒满不加思索道。 “还挺坚定,那你要令立番号吗?” 范恒满摇了摇头,看向方倾:“我要进你的部队。”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咱们阿满看来不傻嘛,这大腿就抱上了!人家那是皇家军!” “方倾倒还好说,那位殿下……呵呵,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将啊。”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方少将你今天就不该来!” “我看是来对了,阿满加油吧!” 方倾却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跟范恒满走在路上的时候,方倾问道:“你知道当年迷晕你们的黄色硝烟,是我制作的吗?” “知道,”范恒满说,“当我在国防科技大学里,知道那种炮弹叫倾炮时,就知道了。” “那你还想跟我?” “可我们同样学习了如何对付变异人,”范恒满看着他,“我理解你的初衷。” 方倾听了这话心中宽慰,又问道:“你知道anger是皇家军吗?当初荼毒你们乡镇的军官,就是皇家军人。” “可你劝我当兵时说过,‘打不过,就加入’,有了武器才能向他们反击,”范恒满道,“我想这才是你在anger的原因。” 方倾心中不禁动容,充满感激和感动地看着他。于浩海想了几年也不通的事情,这个少年仅凭当时的萍水之交,就信了自己。 “阿满,你以后想做什么样的兵王?” 范恒满道:“我来了之后,左阳旭长官给我看了很多我上一届和上上一届兵王的履历和表现,以及他们的战术理念和赫赫战功。最让我觉得不一样的,是他们的治世之道。 “丁一劭丁总称道之以政,兼顾经济。治世不仅靠政治权术,更靠人民集体富裕,除此之外,情理,法理,道理,只要最终导致了贫穷,都不是一个尚好的水星,军队要致力于带领大家共同富裕,是经济的主宰,这才是兵王成就大业者。 “于浩海于总则认为,道之以法,齐之以刑,人人得以法律约束,以政治加以管理,以刑法约束政治,人人得以平等,各司其职,各享其能,才是大道之行。军队在其中不过是个规范这一行为的工具,用过就该弃,狂妄就该禁,今日的兵王与明日的阶下囚,不过是一念之间。” 方倾想到他初次见到范恒满时,就觉得他跟丁一劭某种特质是一致的,乃至最后担心范恒满被奸人所害,也是因为丁一劭的缘故,同样的,范恒满还有跟丁一劭很像的地方,那就是俩人都会搞经济,只不过丁一劭是在各个岛上积累巨额财富,范恒满是带领家乡致富。 于是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紧张地问范恒满:“你觉得谁说得对呢?” 范恒满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于中将的更合我意,他的战术理论和政治理念,不但气象开阔,胸襟广大,大公无私,还非常有文采,我们只读了两遍,就能完全背出来,非常流畅……”范恒满低着头,很不甘心、不情愿,可又不想撒谎,“……我想成为像他那样的兵王。” 方倾好笑道:“军中他的迷弟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可他是你的前夫,”范恒满依旧低着头,“我很想讨厌他。” 方倾噗呲一声笑了,忍不住上前一步,虚拢起胳膊,轻轻地抱着他。真是好大的个头儿、好壮的身子,方倾胳膊都伸平了,才勉强够得到他的两边臂膀。 方倾拍着他的胳膊道:“不用讨厌他,他不是我的敌人。” 他是。范恒满的眼睛晶莹透亮,散发着犹如冰雪般的光。他任凭方倾这样抱着,生怕自己微微一动弹,方倾就收回了手。 第639章 水星首都近三年,驻卫军统首领换了几轮,从变异人清洗皇家军后,赛威所率军营十万人于驻地周围压阵,未敢真正入驻。紧接着国会议会上,于浩海一票险胜凯文逊,a字军主将阎世雄被推了出来,率领amy十万大军正式进入驻地军大营。 一年后,盗匪猖獗,频繁在周边起事,anger主将方倾所率两万人及时平息战乱,统帅借故允许方倾增兵,凯文逊从巴尔干抽调十万人回防驻地,由方倾领军。又一年过去,于浩海从皓南岛得统帅诏令回驻地述职,却险遭暗杀,a军和王室又因此继续讨价还价,最后康斯坦丁负责去皓南岛坐镇巡查,一年三次,而驻地则允许金刀驸马刘赢,率angel大军驻防首都。 第1263章 于浩海给刘赢拨了30万大军。这对当时的刘赢来说,是慷慨至极。皓南岛上报国家的angel军队规模一共才53万人,几乎一半都分给了刘赢,可谓是让他风风光光从皓南岛进驻了首都,面子和里子都齐了。 刘赢临走的那天,站在皓南岛海岸线上,海风猎猎,大军扬帆起航,刘赢与一众战士们挥别他们的主将于浩海。 “你知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吧?”刘赢问道。 “咱们兄弟,不必多言。”于浩海道。 这一走,又是一年半过去了。于浩海脚步不歇,春天一路北上,把赢掌舵赢申廷打落在水中,剿下他的头颅,又直接取到中川,南下去了武鸣岛,将赖继光打残、阿齐诺狼狈而逃,两场战役过后,angel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名传遍水星南边海域,再回驻地,于浩海已然是水星“最粗的胳膊”,响当当的angel主将。 “于总!”海陆空三军将领列队于驻军大营前门口,齐刷刷地向他行了军礼。 他微阖了下眼眸,算是回礼,刘赢笑着走上前来:“于中将!” 于浩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一起,穿过整齐列队的战士们中间,往军大营里走去。 目前京师驻军有三支队伍,分别是angel、amy、anger,三军分管三栖,刘赢所率angel人数最多,所以海陆空战队齐全,前期负责拱卫王宫,后陆续设有王室亲卫、从军营、冲锋营、护卫营等,各司其职,人数最多的当属驻扎在驻地名胜古迹乃至政治中心国会议会大厦的部队,有5万人之多。 刘赢在给于浩海一一讲解驻军大营内部分管结构,以及与两年半之前,阎世雄刚调来此地,于浩海在这参观时所不同的地方,言语之间颇为兴奋,他知道angel在驻地的一切荣耀,都仰仗于浩海在外多打的胜仗和积累下的百万雄兵。 可于浩海面色不虞,明显并没有多大兴趣,而是在anger部队的人经过时,会侧过头看他们一眼。 “向于总敬礼!”anger的人十分乖觉,当即立正、靠拢,整齐抬臂,朝他行军礼。 于浩海点头回礼。 “转悠大半天了,咱们安排他吃饭休息吧。”牛萌萌悄悄地在刘赢身后提醒。 调军队从皓南岛回迁驻地时,牛萌萌在名单上。尽管他撒泼耍赖不想从皓南岛走,不想回驻地,不想离开于浩海,可军令如山,于浩海的目光一冷下来,他就吓得不敢闹了,老老实实哭眼抹泪地耷拉着头,跟着刘赢回驻地了。这次好不容易听说于浩海要回来了,当即日夜坐船换车,从驻地西边军大营赶了回来,跟在刘赢身后,接待于浩海。 三人对坐在桌子两边,于浩海没有去刘赢安排的单独的包间,而是偏着头,一直看向周围的战士们,看得每个路过的人都瑟瑟发抖,中午原本喧嚣的食堂静谧地如坟场。 于浩海心情很不好,是因为他这次一到驻地,就去了医院,跟方盼盼玩了大半天,却怎么都不见方倾的踪影,就像他三个月前、六个月前来驻地的情况一样。 ——我要见方盼盼。 他还是这样给方倾发信息,只是方倾再也没有回复他,打电话过去就是关机,无论什么时候打过去,什么时候都是关机,至此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方倾把他的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 这次也是一模一样,方盼盼告诉他,“咪咪爸爸昨晚给我讲故事了”,可于浩海早上来了,方倾就不见了。保育员说他出去工作了,于浩海便找到了军大营里,刘赢接待了他。 一年半过去,于浩海打赢了两次重大边防战役,捷报传到王室时,谁也没有喜悦之情,上下议院连带王室内部提起此事,都是唉声叹气。倒是民众议论纷纷,庆贺战争就快结束了,直言道于浩海功高盖主不说,连其父于凯峰都望尘莫及,而究其年龄,竟然才25岁,不得不让人感叹后生可畏,既庆幸水星有这样的大将军守卫,又因为他手上不断膨胀的权柄而心生畏惧。 牛萌萌近乎贪婪地看着于浩海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这双手无论是使刀、用枪、抡炮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近两年在王宫里常常跟着塞西莉公主在一起,他又侧面知道这双指节粗大、青筋迸出、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不但会一招致命,削掉敌人的头,甚至还会弹琴和绘画,写出像散文诗一样的战报。 除了手之外,牛萌萌更喜欢看他的脸。充满男人味儿的刚毅轮廓,是横平竖直,极为周正的长相,平时是一副内敛忧郁的气质,但只要触犯他的领域,惹着他一点儿,其野性和狂暴的霸气便隐藏不住,迅猛报复过来,一双幽蓝色的眼睛犹如静谧的大海般神秘莫测而充满危险。 这男人是致命的,牛萌萌跟他走了来年后,深刻地领悟到了这一点,因此,只敢远观而不敢上手了。只是每次仅仅看着他,他都腿软地想给他跪下。 “那人是谁?”于浩海侧着头看了一会儿,问刘赢。 “是方倾的副将,一级军长,燕中南。”刘赢惊诧于他能从一群anger战士中,敏锐地挑中了一个副将来询问。 “看脸挑的?”于浩海出言不逊。 这话明面是问刘赢,实际上是问方倾。 “我觉得他长得不怎么样啊,”牛萌萌忍不住插话,“没有你帅。” 于浩海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对刘赢道:“把他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燕中南过来回话。 “于中将!”他恭敬地朝于浩海行军礼。 于浩海抬眼看他:“你们主将在哪儿?让他过来。” “呃,回于中将,我们主将不是每天都来大营的,有时候一周来三天,有时候两周来一天,有时候三个月才来一次,他是一个科学家,作息不定……” 他说到这里停下了,谁不知道于中将和方少将是曾经的夫妻,他在这儿说这话像是多此一举。 “他在驻地吗?” “在,没来这里,那就是在医院实验室里工作了,没接到我们主将外调的消息。” 于浩海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好一会儿才挪开。 燕中南浑身松懈了下来,见于浩海没再问别的话,便鞠躬后离开了。 刘赢和牛萌萌看明白了,于浩海显然是在医院里扑了个空,这才来军营里找人,怪不得眉头紧皱,很不高兴的样子。 “那个omega也是方倾的副将,”牛萌萌指着不远处一桌上穿着白大褂的一个人,“他叫白玉林,跟方倾比燕中南要亲密。” “方倾可能是有什么别的事,今天恰巧就没在医院也没在这里……”刘赢没等说完,牛萌萌已经起身去叫了,啪的一下,拍了白玉林的肩膀,态度很不客气。 白玉林过来了,向于浩海行军礼。 “方少将去哪儿了?”牛萌萌问道,“我们主将有要事找他。” 白玉林道:“我们主将去采风了,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制枪弄药的人还需要采风?”牛萌萌问,“具体是去哪儿了?你叫他回来。” “萌萌,不准无礼。”于浩海道,“这位军长,方少将走了几天了?” “前天才走,走得时候没告诉我们他去哪了,我们也不敢问。”白玉林心虚地道。 于浩海心中冷笑,方盼盼说昨晚的睡前故事都是方倾给他讲的,这副将在撒谎。 这么说前两次来驻地,方倾都“恰巧”外调,也都是故意躲着他了。 他沉着脸半天没说话,气氛降至了冰点。 “于中将,方少将要是躲着你的话,也能理解,”牛萌萌道,“你没听说驻地里关于你们俩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于浩海果然不知道。 刘赢面有难色,不想让牛萌萌说,可牛萌萌一向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 “他们说你每次来驻地都是为了睡他,”牛萌萌道,“要不是他这个城主守卫都城,你的部队铁蹄早已踏平王宫了。” 于浩海:“……” “这些流言蜚语你不用往心里去,”刘赢道,“方倾一个omega主将,又是那样的美貌,在军中难免会被传一些乱七八糟的闲话,我和阎总只要听到了都是重重地罚,坚决不允许他们损害方倾的声誉。至于你的……你反正是个alpha,又在皓南岛那么远,你也听不着。” “这就是他总不来军大营的原因吗?”于浩海问道。 “算是吧。” 于浩海沉默了。 忽然想起去年秋天,国会议会大厦里那个幽闭的小屋,那个冷风吹着窗玻璃的晚上,想起方倾跪在地上,被怼在墙角,蹙着眉心伺候他的可怜模样。 只要想起那一幕,他的肩膀会绷得紧紧的,热血不断往上涌,闭上眼睛,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自从被方倾离婚,他时时刻刻有种被刀剐凌迟的痛感,这让他每每看到方倾,都只满心怒意地要报复他,要把这种痛楚加注到他的身上,他似乎从没想过,方倾被他欺负得有多可怜。 第1264章 刘赢让牛萌萌一边儿去,他要单独跟于浩海好好聊一聊。 俩人从食堂出来,一路沿着军大营散步,刘赢道:“这一年多瀚洋把周舳海域附近偌大的岛屿都给收复了,驻扎其上的蜥蜴军们也都给荡平了,现在他被叫做‘周舳美霸王’。” 于浩海道:“多亏索明月四五十万的兵助他一臂之力,才能在那种苦寒地方打胜仗。” “只是凯文逊一直在后面捡漏,这两年圈了不少兵,积累了不少钱。” “那不是他的惯常操作吗?”于浩海不屑道,“发战争财他最有一套,只不过他这两年多没来皓南岛跟我作对,倒是给了我喘息时间。” “你知道他为什么无暇去皓南岛吗?” “因为王俊抱着孩子在逃跑。”于浩海道。 “是,可是浩海,你想想,以凯文逊的智商,说实话,瀚洋和索明月以及王俊三个人加起来都没他高,王俊怎么就能跑了两年多?” 于浩海琢磨了一会儿:“方倾在背后支招。” “是,”刘赢悄声道,“这还是小公主跟我聊天时无意中透露的,这些年王俊在哪儿,小公主是知道的,方倾一直指引着王俊,让他跑到凯文逊追不到的地方。” 于浩海看着他,明白刘赢的引申意思,但因为自信心早已被方倾打得粉碎,现在根本一点儿都不敢往自己身上想。 “他为你争取了发展皓南岛的时间。”刘赢道。 于浩海甚至因为感到荒谬而苦笑了,垂着眸,摇了摇头:“不可能。” “这是我的猜测,我还有一个证据佐证,”刘赢道,“你知道anger根本没人知道‘暴雪’吗?” 于浩海:“……”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散落成片、早已荒凉的心,一点点地死灰复燃。 “没有任何人知道‘暴雪’的存在,这是他为你制造的独一无二的武器,”刘赢说,“不信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二人驱车来到了军机重地,驻军大营的军备武器存放处。 “这里是方倾所率10万大军的武器存放处,我刚来半个月,就按照你的指令,把驻地军备处全摸清了,”刘赢小声道,“这个仓库跟别处不同,它的用电量和储存模式,跟别的倾炮倾弹方枪还有咱们常见的那些雷炮枪支,都是不一样的。” “这里面是霰雪弹。”于浩海道。 霰雪弹,是重型枪炮“暴雪”的唯一用弹。 “是,我怀疑这里就是存放这个东西的,不然不会这么神秘,这么与众不同,”刘赢说,“而且这里谁都不敢来,方倾设置了一个又一个关卡,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 于浩海跳下了车。 刘赢赶紧跟了上去,拽住了于浩海:“咱们不能公然去问啊,只能是猜测……” “我可以问。”于浩海抖了下长至腰身以下的墨蓝色军大衣,二星中将的孔雀领章,在傍晚的天色中熠熠生辉。 刘赢才想了起来,他跟方倾是平级,于浩海可是上级将军啊。 “把门打开。”于浩海站在了门口。 “这、这……”门口守卫的anger将士见状,只好给方倾致电询问。 果然,别人打过去,就是能接通的。 “让他进去吧,”方倾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心惊肉跳,“反正是他的东西。” 武器仓库打开了,高耸入天花板的一箱又一箱银色霰雪弹整齐排列着,场面很是壮观,在低温储藏库里,散发着幽冷的寒气。 于浩海被这数以百万计的子弹储备量惊到了,站着看了很久,才走了进去,从横纵放置的武器中间过道,一一看去,空着的地方留有方倾批示的字条,上面留有他的笔迹。 “日期3.4,发往皓南岛19万箱xxd。” “日期5.17,发往武鸣岛27箱xxd。” “日期5.35,武鸣岛补5箱。” “日期9.13,装备替换零件,a3杠4,枪环。” “日期,10.7,扳机磨损替换,铁扣换钢扣,重15斤。” “日期,11.8,扳机再次磨损,寻找更重钢扣。” “日期12.3,硬磨具人造树脂替换,静待报修处理。” “日期1.4,发贝鸾岛41箱xxd,未提出扳机问题。” …… 于浩海看到方倾的字迹,一行行记录着他使用“暴雪”中出现的问题、解决的过程和办法,以及一次次及时给他去往的地方发送暴雪子弹,不可谓不心动,不震撼。 “你看,他还爱你!”刘赢激动地说。 他是于浩海最亲近和贴心的副将,岂能不知于浩海的最爱和最在意都是什么,他像一个侦察兵似的,回驻地这一年半,除了公事以外,都在为他的主将找他还被爱着的证据。 “也许暴雪现阶段只有我能用,别人一个不小心,胳膊会被炸断。”于浩海保持了冷静,他还是充满怀疑,或者说,他根本不敢信方倾还在意他。 “那这是什么?”刘赢拿起一张报修的字条,正面写的是组装零件的替换和整修,背面是一句类似嗔怪的话语。 ——你怎么又给玩坏了?== ——这次用了91箱子弹……是敌人很难打吗? 这种由方倾写在申报单上的类似呓语般的散乱的话,让于浩海不禁动容。 你还在乎我的死活吗?你还爱我吗? 方倾在沙滩上转来转去,心脏怦怦跳。 于浩海第三次来驻地扑了个空,果然要做点儿什么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男子游泳竞赛’环节吗?”莱斯利纳闷地问他,“你看范恒满在里面游得飞快,跟海狗抢食似的。” 方倾一脸焦灼地往海里面看,可爱的alpha们游泳,都不能让他感到快乐了。 “到底怎么了?”莱斯利莫名其妙。 方倾急着原地蹦跳,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方少将,”白玉林惊慌地说,“于中将要把咱们存的霰雪弹全部拿走!” “哦哦,让他拿吧,”方倾道,“反正这东西也就他用,早晚他都得拿走。” 白玉林的电话挂了没多久,又响了起来。 “方少将!于中将说要调我们在驻地的两万名战士去皓南岛,什么去乡□□验生活,教我们怎么种地,种树,我没弄懂他什么意思!” “他就是纯粹找茬,”方倾说,“你就说让他先走,等我回去了再商议。” 电话又挂了,方倾拽着莱斯利的胳膊一顿乱晃。 “怎么了?!你前夫要来抓你啊?”莱斯利无语地问。 过不多时,电话又响了,方倾再一接通,却是燕中南的声音。 “方少将!你快回来吧,太可怕了,于中将要把白玉林带到皓南岛去,说那里的美男子多,非要给他分配一个满意的对象……!他还说我骨骼清奇,看着比较扛揍,要跟我练一练!” 方倾:“……”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远在百里之外,于浩海依旧能够拿捏他。 “你、你去找刘赢,让他帮你们逃走……” “往哪逃啊?”于浩海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方咪咪。” 方倾:“……” “你在哪了,原地不动,我去接你。”于浩海说。 “……于浩海。” “你把定位发给我。” “我不想见你。”方倾说。 “为什么?”于浩海问完,似乎又不想听到他的回答,“快三年了,你还没闹够吗?” 方倾:“……” “你想怎么样都行,我现在都不计较了,”于浩海拿着燕中南的手机,背对着的是被他调来的整整齐齐的anger驻军大营两万将士,“你回来,咱们见一面,好好谈一谈。” “我不想谈了,咱们该说的话全说完了,以后再有交谈的必要,也都是为了方盼盼。” “那就聊盼盼的事,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 方倾听到话音后面两个字声音小了,他立刻感觉到了,于浩海在查手机定位。 “我不想跟你聊,也不想见你!”他紧张地立刻吼了过去,马上要挂机。 “我不弄你!”于浩海连忙保证,“你给我回来,让我看一眼,看一眼都不行吗?!” 方倾低下头,滑动手机要关机。 “不信你就把我给阉了!!!” 这一声咆哮,方倾的手机都差点儿被震得掉到了地上,他手指颤抖,终于把手机给关上了,连带着彻底关机。 这一声咆哮,响彻驻军大营,于浩海正在低头给方倾连续拨过去的时候,后面两万士兵们都快憋笑憋不住了。等他在驻地丢完了人,抬脚走了,留给方倾的又是新一轮的社死。 这一晚,莱斯利的八卦文件夹里又出现了新内容,在驻地军界被传得神乎其神,每一个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忍不住要发笑。 于中将让方少将把他给阉了,这恐怕是个不小的手术。 第1265章 第640章 于浩海像一个军匪霸王似的占据了驻军大营,anger战士们皆被他号令列队在前,听候发落。 随着时间的延长,anger被召集而来的将士们,心中愈发不安。传闻中于浩海迟早要率领angel大军反攻驻地,彻底打败皇家军,推翻王室统治的预言,今晚就要实现了吗? 只见他手里攥着的依旧是燕中南的手机,坐在发号施令的将军椅子上,一双长腿随意地支在前面的地上,一双星眸闪着晶光,紧紧地蹙着眉,拨打着那总也拨不通的方倾的号码。 军中不是没有一方主将去号令另一方部队的时候,是给个下马威也好,故意给对方难堪也罢,都适用于今天于浩海对方倾部队的所作所为。所谓官大一级吓死人,尤其是在军队里,军衔与肩章、麦穗与星级之分非常严格,何况于浩海的军衔比方倾的要大四个级别以上,他就像他说的,要把方倾停留在军大营的两万人都调到皓南岛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刘赢见他行事越来越过火,心中后悔不及,不该跟他说方倾对他还有意,导致他现在俨然用anger士兵威逼方倾出现的势头。 他忍不住出言劝阻:“于中将,咱们皓南岛这次需要支援,我回去调2万angel士兵便是,这anger兄弟们久在驻地,怕是去了外地,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 于浩海没接他这个茬儿,将没电了的手机扔还给了燕中南。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半小时,如果半小时内方倾还没有给他回复,没有要见他的意思,他就让方倾回到营房里立刻变成光杆司令,没有一个anger士兵在这里供他差遣。 他要把他的兵都带走。 半小时后,牛萌萌推着轮椅,将面色冷峻的康斯坦丁上将推了过来。 “……” “于浩海,你是要援军吗?!跟我来!” 康斯坦丁转动着轮椅扶手,用力将轮椅的轱辘从他的脚背上狠狠地碾了过去,转了半圈儿,进到了里面的营房里。 他的手中,拿着兵王从新兵营时期就有的权杖——电棍。 于浩海只好低着头跟了进去,门一关,康斯坦丁上将回手几棍子用力打到他的腿上! “混小子!你发疯了是吗?!驻地的兵你想调就能调了?!” 于浩海被轮椅轧得脚背剧痛,一瘸一拐地往后躲。 “还敢躲?!给我蹲下!” 于浩海只好矮下身子,后背挨了好几电棍。 “是他叫您来的吧?!”于浩海咬牙切齿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就不该来管!” “我管不了了是吗?你还有理了!”康斯坦丁越打越狠,电棍直冒火星,“你挟持了他的副将,还要带走他的兵!那是皇家军你知道吗?!你要带走了那是什么性质,你要造反了?!” 于浩海一声不吭地挨着打,康斯坦丁毕竟年龄大了,打了十几棍子人都累了,气喘吁吁的。 “你不要这样逼他,浩海,你们已经离了,”康斯坦丁不解地看着他,“算算时间这都快三年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咄咄逼人?” “这里面有误会!”于浩海说,“我现在觉得、觉得他可能还是喜欢我!” “……你哪儿招人喜欢啊?!”康斯坦丁无语道,“他要是喜欢你,能给我打电话让我撵你?他急得都快哭了,跑那么远躲着你,见都不见你,就叫喜欢你?!” 于浩海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想跟他好好聊聊!” “他不想跟你聊了,他的态度已经很决绝了,浩海,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平时待人接物的风度都哪去了?我上回听海曼说,尹桐也答应了,可以再找人跟你相亲,给你介绍omega……” “我不要!”于浩海吼道。 康斯坦丁气得用电棍压着他的脖子:“你到底走不走?快滚!我跟你去皓南岛,又该我去督军的时候了,咱们快走!你要是欺负我一个瘸腿的老爷子,我就叫我儿子和我儿婿过来了!” 于浩海劈头盖脸又挨了一顿削,最后一瘸一拐地推着康斯坦丁走了出来,让刘赢把anger部队都给遣散了,不得不带着康总,走出了军大营,坐上了去往皓南岛的飞机。 牛萌萌恋恋不舍地倚靠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车离去的背影。 他很矛盾,既想让于浩海多留几天在驻地,他能多看看他,又希望康斯坦丁上将能尽快把于浩海带走,不让他看到方倾。 三年了,这个痴情又冷酷的男人,能坚持多久? 于浩海这么一闹,方倾在兰特斯岛的日子无法逍遥了,范恒满察觉到他的不开心,偶尔在他面前变个小魔术,类似“大拇手指头不见了,其实是藏在手心里”那样一眼就被方倾识破的傻瓜魔术,偶尔在训练的时候经过野山坡,采摘一些小野花,编成花环戴在方倾的头上,把方倾逗笑,把莱斯利给土得皱眉大叫;偶尔范恒满会在他面前翻跟头,正着走或倒退着走,蹦蹦跳跳。 方倾笑着对他说:“我儿子现在也喜欢倒立着走。” 范恒满双腿打直了,忽地落到了地上,整个人站到他的对面:“你有孩子了?” “是啊,看来你这八卦还没听全,”方倾说,“我还有个儿子。” 尽管外界以为的都是方盼盼,实际上方倾说那天天想倒立的调皮儿子,却是于皓南。 “挺好的,”范恒满点了点头,“以后省得再生了,解决了人生一件麻烦事。” 方倾笑了,范恒满总是有出人意料之语。 又待了三天,他的电话终于能打通了,白玉林告诉他“警报解除”,于浩海被康总拎走了,亲眼看见他们坐上了飞机。 方倾跟莱斯利和范恒满告别,说过段时间再来看他们。 “omega战士们到了你就得来了,”莱斯利说,“今年我的排头兵还是医疗兵。” “那我可得来看看了,”方倾笑道,“跟他过一过招。” 又嘱咐范恒满:“你训练太猛了,这是兵王一贯会犯的毛病,记住,过犹不及,练多了反而伤身。不用压力那么大,你已经是新兵营里最强的人了。” 范恒满点了点头,又是满目含愁的模样,依依不舍地把他送上了莱斯利的车,挥手告别。 莱斯利开车送方倾回去,忍不住问道:“你跟小范……虽然之前就认识,现在是不是感情太好了点儿?你在这儿他连左阳旭的话都不听了。” 方倾笑了笑:“一个弟弟而已,他还是个小孩。” “小孩?”莱斯利皱了皱眉,“能拎起一头牛、能吞下一头牛的小孩啊?你前夫在他这个年龄……不对,于浩海就是21岁进的新兵营吧?” “啊,也是。”方倾才想起来。 “但是他很沉着,进新兵营时就很稳重了,不像范恒满活泼好动的,”莱斯利叹道,“于浩海在新兵营的时候,真是我们最省心的一届,半道他还出去立了几功呢,小范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我现在已经很期待他出师后来我麾下了,”方倾说,“我会好好重用他,他真的很可爱。” 莱斯利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看你也很可爱。” 毕竟是自己的排头兵,即便毕业了,他们的战绩成就、一举一动,也都时常让莱斯利挂心不已。 “方倾,你别的地方都很聪明,就是感情方面,心软又容易哄骗,”莱斯利说,“你并不像你表面看起来那么冷若冰霜。” “是这样的,瞒不过你。”方倾道。 “以前你们在的时候,我明明看出来你很多时候对于浩海是不爽的,但你没表现出来,”莱斯利道,“你被他弄去将军楼住了几晚,第二天脸色都是很差,心情也很不好,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唉。”方倾只有一声叹息。 “兵王那种人,都是目标极其明确、心非常狠的人,才能做得了兵王,尤其是他,那是奔着一个目标就不回头、不撒手的,三年时间恐怕也没用,他得了空仍然揪着你不放,你能跑到哪儿去?”莱斯利道,“要不然……你还是把他阉了吧。” 方倾无奈地笑了。 到了兰斯特港口,方倾跟莱斯利长官告别,坐着船,回到了驻地,去到了港口地下车库里,准备提自己的车。 傍晚八点半,周围安安静静的,驻地如今的安保比之十年前乔薇出事时要强上百倍,毕竟有amy、angel、amy三军驻守,omega们可以像alpha和beta们一样开着车到处去玩,何况是像他这样的“城主”。 他掏出电子钥匙“biu”的一声开了车门,抬脚要坐上自己的银色轿车时,忽然车门外面有一重物缓缓起身,慢慢地挤压着车门,方倾感觉到了后面那一阴影,当即回手一记倾弹! 可倾弹没等落地,就被一脚踢开很远。 方倾心念电转当即要往外面掏出枪来,这庞然大物竟提前预知他的动作,按着他的枪靶又给送回兜里去,方倾拔不出来,急忙左右剧烈转动身子,身上嘶啦作响,左手撕下衬衫别着的一个微型电芯,杵到了后面去,钻到那人的腹肌上! 第1266章 他终于笑了起来,左手捂着方倾的嘴,右手箍着他的腰,把他连人带武器,一起抱进了银色轿车的驾驶位上,将他手里的武器夺去并扔掉,接着把方倾的双臂展开,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像放一只猫似的,把方倾完整地摊开在方向盘上。 “哈哈!”于浩海笑道,“厉害啊方咪咪,竟然还电了我一下!” “你不是走了吗?!”方倾瞪大了眼睛。 “你很希望我走是吗?!”于浩海恨恨地偏过脸,故意用自己短短的刚露头的硬胡茬,来回来去扎了一遍他的脸颊。 “啊!”方倾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大叫一声,脸颊痛得发麻,惊恐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用力钳着他的双臂,把他的身子摊得很开,浅蓝色衬衫扣子都裂开了两颗,露出里面白皙的肉,方倾试图挣扎,又被于浩海摁了回去,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低着头看着方倾,好久不说话。 “我不弄你。”半晌,于浩海松开了一些力气,但还是张开着手臂,保持着随时能控制住方倾的状态。 方倾微微皱眉,往前动了动,方向盘硌得他腰疼后背痛。 他想从于浩海的身上下去,却被卡在方向盘和于浩海的大腿上,他来回蹭了一会儿,于浩海喉咙发紧:“还动?坐在什么地方不知道?” 方倾不动了,眨着一双晶莹剔透淡蓝色的眼睛,左右看了看,目光又落到了于浩海的脸上。 “你在这儿潜伏?”方倾看着他微微露出的胡茬和荡在眉间的头发,“你把康总扔飞机上就不管了?!” “……那是因为谁啊?不还是你吗?”于浩海道,“我已经明确告诉你了,我要见你一面,你干嘛劳动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儿?” 方倾:“……我没有不见你的自由,是吗?” “是,你没有。”于浩海斩钉截铁地说。 方倾把脸转到车窗外,想找一个警察叔叔。 可驻地警察除了梁文君还有得一战外,谁有谁能把于浩海降住?康斯坦丁都被他一招金蝉脱壳,扔到飞机上去了。 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于浩海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又转了回来,让他看着自己。 “你可以有自由,”他知道自己是来求和的,不能这么强硬,“但我希望你偶尔能听我的话,其他时间,你想怎么自由都行。” 自不自由还是他说得算。 方倾瞟了他一眼,实在懒得搭理他。 他这种无比高傲又无比美丽的样子,每次于浩海看到都想把他就地撕碎,让他一片衣服都没有,痛得他喵喵叫着求饶。 但是这一刻他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看到了你给我造的武器仓库,我很感动,”于浩海说,“你还是在意我的,别想否认。很多事情,可能我们知道的都太片面了,信息不全,我需要解释清楚。” 方倾继续往窗外看,想着这港口边上的地下车库里,艾登溜达到这附近的可能性。 “我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我要是说,是因为太爱你才伤害了你,你会觉得我在找借口,”于浩海说,“但来驻地找你的时候,我已经21岁了,有什么不懂?我单身的时候过得很好;再被迫跟你分开的这三年,我也独善其身,艾兰和袁真包括章宇泽和邢元恺,都能给我作证,我不是个只顾自己私欲,不管你感受的人,你真的冤枉我了,你不想让我动你,我就不动你。” “那你先把我放下来。” “不行,你现在的脑袋里全是逃跑的办法,我不放你下来,”于浩海说,“梁队和艾检都很忙,也不会来救你,你的手机,现在在我的裤兜里,你也拿不出来。” 方倾低着头,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是于浩海的对手?从来不是。 “我跟你说的话你往心里去了吗?”于浩海皱着眉,低头看着他的小脸,“我不会强迫你,以后都会注意你的感受,咱们……咱们和好吧。” 他咬着牙把“复婚”改成了“和好”,为了不那么急迫。 “三年为什么都没让你接受这个事实?”方倾抬起头,无奈地看着他,“我说过不是你错了,而是我们不合适。” “是我错了,我错了,那年你发烧了,我不该强迫你,事后我也不该因为忙,就没好好哄你,”于浩海无措地把他抱到了怀里,紧紧地搂着,“你把我阉了吧,物理还是化学阉割,我都接受,我以后再不逼你了,再不强迫你了……” “……浩海,”方倾被按在他的怀里,差点儿窒息,闷闷地道,“我没有腺体了。” “……什么?” 于浩海松开了手,一种从没出现过的惊慌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你的腺体……你做了手术?!” “是,我知道我病了,”方倾说,“我爸给我做了手术,现在,我不是一个完整的omega了。” “不,不可能!” 于浩海的脸色瞬间变白,立刻拽着方倾的衬衫领子,低头往里看去。 “我的牙印还在上面!” “那是因为我不想植皮,”方倾说,“你的牙印在就在了,我无所谓。” “你骗我。”于浩海揪着他的衣领,低头往里嗅了嗅。 “木棉花香味还在!” “那是因为我体内的信息素还没完全排放干净……”方倾抓着他的双手,对他说,“于浩海,你现在认真地听我说,我,已经不是个完整的omega了,失去了所有的魅力,我只想平静地过一生,不想也不愿跟任何alpha再纠缠下去,你放过我好吗?我不用阉割你,因为我已经被阉割了,请你尊重我一个病人的选择,好吗?” 于浩海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 方倾的心脏砰砰跳,他仿佛在跟一只藏獒说鸟语,也不知道能不能唬住他。 下一秒,一只大手按住了方倾的后脑勺,猛地将他扣进了宽厚的肩膀上,方倾只觉得后颈陡然剧烈的痛感袭来,神魂俱裂,天昏地灭! 于浩海在标记他。 三年没被犬齿刺穿的腺体,忽然又被它的旧主“大驾光临”,瞬时散发出了清冽诱人的木棉花清雅香气,直到整个车内芳香馥郁,挥散不去,方倾目眩神迷、浑身发麻,双腿发抖时,于浩海才吸饱喝足了,将他翻了过来,额头抵着他的,嘴角带着血。 “你撒谎。”于浩海笑着说。 随即噙住了方倾的唇,无比热烈又激动地亲吻。 这辆车缓缓从地下车库里往外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于浩海一身轻松地开着车,时不时瞟一眼副驾驶位置上蔫头耷脑的方倾,只觉得好笑。 方倾以为编造个“没有腺体”的情况,能把于浩海给击退,谁知于浩海这种野人,有没有腺体,他要亲自咬一下才能确定,管你是谁。 方倾每次试图跟于浩海角力,最后都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我想起给方盼盼讲的那个典故了,”于浩海笑着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方倾:“……” 于浩海:“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咬,才骗我说没有的?” 方倾:“……” 他是没想到于浩海能这么野蛮没有人性。 "你啊,每次都跟我斗,结果每次都吃亏,”于浩海摇着头叹气,“吃亏了你就生气,你说你是不是这样。 方倾:“……” “不过知道你的病好了,我很高兴,这件事像一个大石头似的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从新兵营开始,”于浩海的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一双漂亮而修长的大手,放在方向盘上,仿佛弹琴一样,漫不经心地敲着,“你现在应该理解我了,之前我们所有的不愉快,都是我没处理好你的病情的缘故,你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浩海,生病是在我们走完了离婚流程之后,我才发现的。”方倾说,“我只觉得我们看待一件事的角度不同,三观不合,与其一直勉强自己或是对方,去努力适应彼此,会让我们都不开心,还不如我们各走各的路……” “那我来适应你,”于浩海的语气沉了下来,“你知道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吧?” 他转过头,眯起眼睛看着方倾:“可我没法一直恨你,相反……” 我还是很爱你,无法自控地爱你。 这句话因为自尊心,就不说出来了,方倾这个薄情寡义的人,背叛主人的猫,根本就不值得也不配他那么深沉的爱,他早就看透了。 方倾:“……” 安静的夜车,驶过驻地一条又一条空旷的街道,在一个还亮着灯的水果店门口,于浩海停下了车。 他打开车门快速跑了进去,不一会儿,提回来了一大兜子的砂糖橘,放到方倾的怀里。 “每次去看方盼盼,都是一屋子的橘子,”于浩海继续开车,“换口味了?不喜欢吃草莓了?” 他没再敢买柚子塞给方倾了,他记得方倾说过,柚子很苦,皮也很厚。 第1267章 方倾抱着怀里的小橘子,一直偏着头,使劲望着窗外,努力忍着眼泪。 “我不上去了,我得走了。”于浩海也知道方倾没有邀请他进医院去的可能,还不如自己先说了,以免尴尬。 他庆幸三天后方倾就回来了,不然对他这样时间宝贵的人来说,简直贻误战机。 他要马上赶回皓南岛,康老爷子要发飙了。 “别胡思乱想了,”于浩海亲吻了一下方倾的额头,“什么都不会变。” 他转过身,速度飞快地离开了。 方倾心神俱疲地去到了保育院里,一推开卧室门,青羚正在跟方盼盼和黑崽玩儿,准备哄他们入睡了。 “哎呀,爸爸回来了!”青羚笑着对方倾说,“俩孩子念叨你好几天了。” “爸爸!”方盼盼先飞身扑到了方倾的怀里,黑崽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蹒跚学步地走到方倾的边上,方倾左手搂着盼盼,右手撸了一把黑崽的脑袋。 黑崽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带着绿叶的小小的砂糖橘,开心地顶在了自己的头上。 “哇,这么多小橘子呀,”青羚笑着问,“是谁买的呀?” “是爸爸!”黑崽响亮地回答道。 第641章 从巴尔干沙漠基地以南,向北逐渐拓进,目的是夺回蜥蜴军附近十六岛上制空领域的空中战役正式打响了。尽管在与王室交涉时,于浩海态度傲慢,既不答允,也不出兵,但每次art打到关键时刻,面临山穷水尽之时,上去支援的都一定是强大的angel海鹰部队。 所谓“上阵父子兵”,在于凯峰和于浩海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二人从以前的“老子打前锋、儿子后方支援”的模式,逐渐替换成“儿子冲锋陷阵,老子背后补兵”的状态。 于浩海为尽可能地减少地面百姓伤亡、有效实施针对性的空中进攻,数次将行驶中的飞机危险贴近地面,用“暴雪”或是平安炮扫射驻扎着的蜥蜴军营,等到对方发现并进行反攻时,再一触即走,远远地飞离炮火连天的地面。这一近乎疯狂的自杀式攻击行为,被敌方蜥蜴军称为“于氏蜻蜓”战斗模式,每当于浩海驾驶着飞机在陆地和领空来回徘徊攻击时,敌方没有任何战斗机或是高架炮能奈何得了他。 这种“蜻蜓”不但让敌人色变,更让angel部队上下担忧不已,刘赢和艾兰几次劝说于浩海放弃这种袭击模式,于浩海一意孤行。他已然尝到了以少胜多的甜头,这种方式不但悄然无声,没有敌机拦截,能让敌人在睡梦中土崩瓦解,又能让敌方减少地面炮弹炸药攻击,伤害平民百姓,可谓一举多得。他仗着艺高人胆大,依旧开着飞机低空扫射,无所畏惧。 只是在驻地空中建设仓里,这已经是方倾和其科研团队不舍昼夜的第14天。 “方少将,您去睡一会儿吧,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白玉林劝说道。 方倾摇了摇头:“你先去睡,一会儿来换我。” 他没有办法闭眼,一闭上眼睛,就是大壮驾驶着飞机在天上翻筋斗云的样子。尽管刘赢和艾兰都说了对这种打法的担忧,尽管父亲方匀也说了“没法管这个疯子”,但方倾感受得到康斯坦丁上将的忧虑,也想象得到尹桐在昶洲如果知道了他的儿子这么开飞机,都没法真正地做到“不管”。 方倾也做不到。 于是一遍遍在纸上写着于浩海对战斗机的诉求,他之所以要化身“蜻蜓”,一是要关掉所有能联系地面的通信基站信号,这无意于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二是要有隐形和消/音功能,只有这样无声的“铁鸟”,在静谧的夜晚低空飞行,配合他的平安炮和暴雪,才有可能达到于浩海想要的空袭效果。 如果暴雪和平安炮能够安装在战斗机上,成为承重导弹式飞机,且双引擎改成单引擎,减少机身重量,或许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且不用上下翻飞,去做这个危险动作。 方倾很快拿出了方案,平安炮和暴雪的导弹模式,闻夕言跟他研究了一个星期就做了出来,现在需要配合的是水星空军制造基地来配合研究f-37a“隐形”战斗机。 会议室里一桌子的alpha静静地听着方倾提出的改造战斗机的“诉求”,包括可以携带更多的生化武器导弹,提高装备性能、放大传感器尺寸、提升战斗机灵活制动的机动性和无限续航能力等等。 他说完了之后,右手边倒数第二个人,忽然低声笑了,声音带着嘲弄和戏谑。 “请讲。”方倾敏锐地发现了他,并朝他所在的方向举起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对方开口道:“方少将,您应该知道我们水星战斗机已经更新换代了吧?可数年之间的变动也没您刚刚说的那么大,可能您是外行,提的要求未免太过了,您所说的飞机,就算我们造出来了,也没人能开得了吧?” 方倾道:“f-37a相比之前的f-22明显缺乏更多的高科技特征,我是拿现在和之前做比较,应该没错吧?比如分布式孔径系统,以前能够不断校准位置,提高精细度,现在却只能盲选,而飞行员的现代头盔瞄准系统,跟之前的比,也没有提升航空电子设备性能,反而开关机慢了7秒钟。这7秒钟,在对敌战斗中意味着什么,您没当过兵,恐怕是外行,还不清楚吧?” 对方涨红了脸,低着头,脸色有些难看。 空建部的部长姓李,年纪比较大了,知道这位方少将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连忙道:“咱们歼-37目前服役时间还比较短,我们会尽快修正它的性能,提高导弹承重量,预计该机能完美对抗蜥蜴军战机,而它在演习中也会模拟出之前歼-20的性能特征。” “它明明是新型战斗机,却要费个大劲儿才能赶上之前的战斗机,我替的性能提升,它完全做不到,”方倾看着他,“那我们为什么要生产它?” 对方不说话了。 可方倾一想,这一研发、投入、生产各个环节下来,又有多少人中饱私囊,自然要不断进行所谓的“更新换代”了,只是这样的飞机,难怪于浩海试飞一次就咆哮道“什么玩意儿!”宁愿继续飞他的f22,都要把这f37留在军备库里落灰。 “请立刻着手落实我提出的这七项改装要求,不然我的武器安不到飞机上面去。” “啊,这个也需要时间,也需要财务司拨给我们研发资金,各个流程下来,恐怕时间也不短……” “玉林,于中将什么时候来看新式飞机?”方倾转过头问道。 “……下个月,”白玉林道,“于中将就快回来了。” 对方一双浑浊的眼珠转了转,问道:“方少将,敢问是于中将让我们紧急研发这批新式战斗机吗?” “当然。”方倾回答道。 “那请您等我们的建设模拟图。”对方换了个态度,言语恭敬道。 方倾在空建部待了近20天,才终于拿到了符合他心中所想的战斗机改良模拟图,又是一天忙得晨昏不醒,他起身去到走廊卫生间外面水池处,低着头洗脸。 “一个omega竟然敢住在我们这里,日夜监工,弄得我们天天加班。” “这就算了,你知道他要改良的地方,造价多少?老李上下薅的那些羊毛,都得退回去不少,不然做不出来。” “这钱贪了还有吐出来的时候?” “那位爷可是姓于的,真杀到我们这里来问战斗机的事,咱们吃不了兜得走。” “操,什么时候姓于的一家能死绝啊?!咱们也算王亲贵族了,竟然还被他们这些军匪威胁,战战兢兢过不好日子!” 方倾抬起了头,看着镜子,脸上的水珠往下滑动。 “那位方少将也是够贱的了,都离婚了还巴巴地给他造飞机呢!” “不是让他给阉了吗?可能还没阉明白吧?”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七天后,方倾拿到了改良版的战斗机模拟图纸,他借口要f-37和f-22的所有招标书和达标示意书乃至附上样机性能的各种试飞测评,一纸诉状,告到了艾登那里,牵连出了空建部近500亿赃款的贪腐案,这就是后话了。 方倾让刘赢将隐形战斗机模拟绘制图传给了于浩海,第三天下午,就得到了于浩海的回复。 “提出了35个改良意见。”刘赢将传真过来的密密麻麻的图纸,递给了方倾。 于浩海红笔“批改”的地方已经完全覆盖了空建部的构思,几乎等于“重画、重写”,好在飞机建设师们对他提出的意见一目了然,很快推进了这个项目,与不久后在华州岛的内利斯基地举行的演习中,于浩海首次执行试飞任务,模拟对战蜥蜴军战斗机大获成功。 方倾在内参消息上看到了于浩海下了飞机后戴着飞行员墨镜,嘴角弯起了弧度,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心中冷哼,往下面文字内容看去,只见于浩海已经给了这架突击力强、航程远且自带生化导弹性能的新型战斗机赐了名字。 第1268章 f-m11型战斗机,简称“飞猫”。 ……飞猫你个头啊! 方倾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行字,双手握着报纸两边不断用力,报纸抖得簌簌作响。只觉得在遥远的华洲岛,他似乎又被于浩海取笑了。 他一定以为他还爱他,深深地爱着他,所以还在给他劳心劳力地造武器,造飞机。只是方倾扪心自问,作为一个生化武器制造者,好听点说是科学家,造出来的这些东西,但凡水星还有第二个人能用得上,他也不想自甘堕落地送给于浩海,被他一次次嘲弄。 他只要一对上这个男人,似乎就被他剥皮抽筋,一寸寸凌迟,自尊心片片落地,碎成粉末。他想尽办法逃开他,但只要于浩海打了胜仗归来,似乎就必须要狠狠地玩弄揉搓他一顿,才能彻底解乏,身心舒畅,得到休息。 以前他懵懵懂懂的,像献祭一样,把自己交了出去,受尽了折磨;后来他一次次受伤,很想找回自己、做自己时,于浩海的angel军队,于浩海这个人,又一次次牵连着他的心,让他不得不鞍前马后,为其善后。 是为他这个人,也是为了前方战役,为了水星和平。总之,方倾一次次说服自己,一次次完成自洽。 于浩海的试飞成功,让累了小半年的方倾终于得以休息一段日子,孩子们渐渐地长大了,方盼盼三岁半,黑崽两岁了,方倾很喜欢跟青羚一起带着他们去逛商场、逛超市,两个孩子互相手牵着手,迈着小脚丫。 “绘画本,彩笔,蜡笔,签字笔……”方倾一样样往超市购物车里放置这些东西,方盼盼是个小小的艺术家,喜欢美术、文学、绘画,需要采买的东西很多,“盼盼,你看你还要什么,别落下了。” 方倾在五颜六色的书本之间徜徉,挑了几本相中的,回过头来,青羚正低着头跟方盼盼在研究过家家的娃娃房间。 “爸,黑崽呢?”方倾左右望去,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忽上忽下的。 “不在这站着么?”青羚一转头,也发现黑崽不见了。 俩人正要叫喊起来,方盼盼却指着那边的玩具:“在那儿呢!” 方倾连忙跑过去,却见黑崽站在一堆高高的货架前面,踮着脚,肉呼呼的小手,试图拍在一个深棕色的飞机模型上。 “你喜欢这个?”方倾将小飞机拿了下来,递给了黑崽。 “嗯,喜欢。”黑崽脸上带着欣喜,紧紧地抱着飞机。 青羚牵着盼盼走了过来,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方倾蹲了下来,搂住了黑崽:“爸爸那些小药瓶你不喜欢吗?也很可爱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喜欢破飞机?为什么! “没生病,”黑崽听到了药瓶二字,连忙摇头,“黑崽不吃药。” 方倾休假的时间并不长,就被迫终止了。 白玉林给他紧急来电,语气慌张得让方倾以为“紧急战报”于浩海又来了,结果,却是殿下回来了。 “方少将,您快点儿来医院,快点儿!殿下回来了!”白玉林的声音直抖。 “为什么要去医院?他受伤了?”方倾在家里休息,正往身上套军服。 “他砍掉了自己的手指头!” “什么?!” 方倾跑到了医院急救室外面,看到了快三年不见的王俊。 他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嚎啕大哭,索明月在一旁搂着他的肩膀,不住地安慰他。 龙俊杰和荆露一左一右站在王俊的身边,像是挟持着他们父子俩似的,一动不动。 “大嫂!”尹瀚洋倚靠在走廊边的墙上,看到方倾穿着白大褂过来,喊了一声。 方倾朝他和明月点了点头,拍了拍王俊的肩膀,看了一眼那孩子,跑进了手术室中。 医生护士已准备齐全,断指放在一旁冰镇的小箱子里,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凯文逊坐在了床上,因为疼痛而脸色煞白,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左边断指处,被一层又一层白纱布紧紧地包扎着。 “方少将,”凯文逊缓缓地抬眸看他,似笑非笑,朝他晃了晃自己的断指处,“快给我接上。” “是,殿下。”方倾走过去,将口罩戴上,开始了手术。 第642章 一般的单根断指连接再植,手术时间是在两个小时左右,可凯文逊削的是左手拇指,他又是个左右手互用都可行的人。如果只是单纯接连断指,手术很快就可完成,但方倾知道凯文逊是一定要保证其功用性的,所以先进行了骨对骨的固定,施以克氏针,将肌腱吻合,血管和神经对接,又将皮肤缝合。 忙活了近四个多小时后,方倾才从手术室里出来,告诉他们手术成功了。 王俊的一双眼睛哭得像桃似的,索明月在边上扶着他,尹瀚洋坐在椅子上抱着王宇行,小朋友一路跟着过来是又惊又怕,已经皱着眉,依偎在尹瀚洋的怀里睡着了。 不一会儿,凯文逊被推了出来,送进了加护病房里,他的麻药还没散尽,闭着眼睛没有苏醒。他一出来,王俊便起身跟了过去,一直追着他的床,盯着他被钢筋固定住、缠得厚厚的手指。 “瀚洋,你带着明月回家睡吧,”方倾看着索明月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里有我。” 尹瀚洋点了点头,却很为难地看着王俊:“那你这回……” 他想问你还走不走了,趁着那个混蛋还没醒,现在不是又到了跑路时间吗? 龙俊杰和荆露立刻紧张地走了过去,挡在了尹瀚洋的面前。 “干嘛?还想打?”尹瀚洋眯起了眼睛。 “尹少将,求你别为难我们了,殿下说了,他要是醒来发现王妃和儿子不在身边,我们都是死路一条。”龙俊杰说。 “而且他会一天削一根手指头,”荆露说,“直到把自己削成人棍儿。” “那就让他削!”尹瀚洋吼道。 “瀚洋,我不走了,”王俊的眼睛通红,看着尹瀚洋,“我没法走了。” 尹瀚洋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把怀里的孩子轻轻放到了床上,索明月给王宇行盖好了被子。 “大嫂,我们先走了,明儿过来。” 方倾点了点头。 “别担心了,已经接上了,好好恢复跟之前没有多大区别的。”方倾安慰王俊道。 “那还是有区别的,是吗?”王俊看着他,“还能左手使剑吗?” “应该可以,看看他恢复的情况。” 俩人从病房中出去,将门轻轻虚掩,一大一小在里面睡着。王俊给方倾讲了这三年他的逃亡历程。 骗了凯文逊三次,每次都说“怀孕心情不好,要跟明月出去玩”,每次凯文逊都把重兵派给了他,玩几个小时,他又都按时回到了王宫里。凯文逊那时已经着手去皓南岛了,是他最忙的时候,王俊又一直跟他闹别扭,他没来得及哄,忽然有一天,王俊给他打电话,说他到了昶洲,要在那里给尹桐过年。 凯文逊听了莫名其妙,要立刻去找他,他又说“怀孕变丑,不想见人”,说有一种鸟,生产的时候都要藏起来的,那种鸟叫做“俊鸟”,就跟他一样。 凯文逊听他是胡扯,已经动身准备去往昶洲时,听闻尹瀚洋和丁一劭分别在地北寒天的洲际岛屿上与蜥蜴军开战了。 那片土地面积广博,他唯恐丁一劭有二心,便率领anger部队扑了过去,三军混战,答应了蜥蜴军。 一晃三个月过去,他又开始找王俊,王俊说还有两个月临盆,你不要来。 凯文逊真的就没去,又开始跟尹瀚洋联合作战,把丁一劭甩开,分别将峰南峰北洲际岛屿大片土地全部占领,且尹瀚洋被他骗得团团转,他制定的作战书,永远都是尹瀚洋冲锋在前,他在后面赚得盆满钵满。 两个月后,他听说了王俊临盆诞下一个alpha小男孩,大名王宇行,小名王星星。他立刻抛弃手中忙活的公事,去往昶洲,结果扑了个空。 等待他的,是他的岳父王珣,亲手交给他的离婚书。 三个月期限已满,他与王俊的婚姻彻底失效了。 据后来于凯峰的描述,昶洲当天中午“发生□□”,就没有一张还能站起来的桌子,一个能够正风避雨的军帐,所有东西都被凯文逊和其部下掀翻,他急蹦乱跳地说,王俊是他的老婆,他要王俊,更要他们的孩子。 “你能想象吗?”王俊目光苍凉地看着方倾,“他竟然把昶洲军大营给拆了,大炮都架上了,要向art开战。” 方倾想说,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我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磨难才回来,你却不信任他!”王珣咬牙切齿地说,“你已经让他失望够了!” “我信了!我已经告诉他了,我知道儿子是我的!他也是我清清白白的老婆!我知道俞格没有腺体了,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了!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让他跟我离婚?!” 第1269章 凯文逊竟冲过去抓着王珣的衣服领子来回晃动,逼他交出王俊和小王子,慌乱之中,art众人上去拉架,凯文逊的手下以为要动手了,双方的怒火逐渐升级,开始互殴起来,甚至掏枪拔刀,一发不可收拾。 □□之中,方匀一记倾炮给众人都放倒了。 也是在那一刻,方匀对儿子方倾的发明制造,终于有了新的认识——倾炮真好使。 凯文逊和他的部下醒来时,发现竟然整整齐齐地躺在去驻地的战舰上,他们就这样被昶洲的人“扫地出门”了。 凯文逊把昶洲翻遍了,也没有王俊和儿子的下落,驻地里阮倪又被大公主一顿软磨硬泡,都说不知道王俊去了哪里。 凯文逊一琢磨,跟王俊最亲的人,也就是尹瀚洋和索明月了,所以一直追着他们夫夫跑。一会儿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敢窝藏王妃和小王子,你们找死!” 一会儿又面带笑容对尹瀚洋说:“咱们两队协同作战,共同杀敌。” 尹瀚洋被他这变脸速度惊得是叹为观止,直摇头说他是神经病,根本不理他。 只是尹瀚洋逐步去往各个地方与蜥蜴军作战时,凯文逊都在一旁支援了,他又很有计谋,跟尹瀚洋有商有量,打了不少胜仗,只是两三个多月过去,凯文逊软硬兼施,都没有打听出王俊和儿子的下落。 殊不知当时王俊已经接到了方倾的秘密指点,去到了丁一劭、李茉莉在红霜镇的府上。 他刚出月子,抱着孩子,双亲又被凯文逊监视,驻地和昶洲都待不了,那时能给他最好的照顾的,就是为人敞亮又善良的李茉莉,而李茉莉带过两个娃,经验丰富,也可以帮助那时候孤苦无依带着小宝宝的王俊。 “而且丁一劭很有钱,”方倾偷偷地给王俊打电报,“他看在李茉莉的面子上,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父子。” 事实果如方倾所料,王俊带着宝宝度过了对他们来说最难的一年。 一年过去,凯文逊把尹瀚洋和索明月给烦得不行,终于搞清楚了,王俊跟他们是真的没有私联,他侧面让属下的omega去问索明月,李茉莉家的两个孩子怎么样。 索明月是看着李若希和丁一翼两个宝宝出生的,那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了,言语之中特别想念这两个孩子。对方问他,为什么不去看呢? “还不是你们的狗王子闹的,”索明月生气道,“我都不敢去看宝宝了!” 凯文逊立刻动身去往红霜镇。 过了两天,丁一劭面有难色地对李茉莉说:“咱们恐怕不能收留他们了。” “为什么?!”李茉莉不解,“王俊跟那殿下已经离婚了,现在被到处追着跑,无家可归了!” 丁一劭道:“凯文逊殿下在国会上参了我一本,说我涉嫌挟持王妃和小王子以图谋反。” “靠,统帅怎么说?” “派人来调查红霜镇。” 王俊一听,连忙出来告诉这夫夫俩,他要带着孩子走。 “去哪儿啊?”李茉莉不同意,“这天下之大,凯文逊殿下的手也太长了,你没地方躲了。” “我去墨菲的家,”王俊说,“方倾跟我说过,这地方待不了,就去星洲岛。” 丁一劭送了他一百个亿,把他和王宇行送到了星洲岛。 星洲岛像个世外桃源似的,墨菲和索大豹以及他们的女儿索菲娅在一起快乐而安逸地生活着。王俊带着孩子去了,墨菲和索大豹都非常欢迎。 又大半年过去,王宇行17个月了,能说话、会走路了,最喜欢的朋友就是索菲娅,索菲娅大他一岁多,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 可凯文逊去到了星洲岛,率领anger忽然要跟索大豹开战。 索大豹何许人也,你要打,我就打。 王俊不愿流血牺牲的事再因为他而起,留下一封感谢信,抱着孩子继续跑路。 方倾告诉他,是时候去找尹瀚洋和索明月了。 王俊跑了一大圈儿,凯文逊追了一大圈儿,王俊能去的地方很少,凯文逊知道他跟李茉莉、墨菲关系都很好,是能借住到他们的家里,跟于浩海不大熟的样子,是不会去皓南岛的。跟王俊最亲的尹瀚洋和索明月是最大嫌疑人,但这对夫夫是最藏不住人的,所以凯文逊从索大豹那里扑了个空,就不知道去哪儿好了。 他的探子遍布各个岛屿,找老婆儿子找得都快魔怔了,他不是不知道这两年多过去,于浩海在皓南岛不断扩军壮大,他没有时间去管,王俊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崽不见了,他浑浑噩噩不知道该为什么而奋斗。 这时,他无意中从电视上看到那个男团组合twice的新闻,说他们要解散了,解散之前要开一场盛大的告别演唱会,地址在北冀岛。 凯文逊计上心来,分别通过各个渠道,给墨菲送去了两张票,给李茉莉送去了两张票,给皓南岛上的艾兰也送了,连在驻地的方倾,也收到了两张twice演唱会vip门票。 方倾当时正在空建部里天天督促建造师绘制大飞机,接到“anger内部福利”,两张演唱会门票时是莫名其妙的,他顺手给了白玉林,让他给北冀岛的人。 “……原来如此,”方倾不禁扶住了头,又气又好笑,“殿下真是聪慧过人……所以,你就被抓到了?” 王俊委屈地点了点头。 演唱会上人满为患,粉丝都坐满了,twice组合还没上场,忽然,前排vip座位上面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光束直接打到他们的身上,速度很快地来回扫动,最后,锁定了王俊,以及他身旁正在挥动着荧光棒,一脸期待的索明月。 “快跑!”王俊感觉到不对了,和索明月仓皇逃离了演唱会现场,去旁边寄放小孩的儿童乐园里,准备去接王宇行离开。 可跑到白色的小栅栏外面,往里定睛一看! 凯文逊单手抱着瑟瑟发抖的王宇行,冷酷地看着他。 “我天呐!”索明月看到凯文逊和他身旁一众荷枪实弹的大兵们,连忙给尹瀚洋打电话求助。 三年了,凯文逊和王俊终于见了面。 王宇行小朋友坐在了凯文逊的手肘上,小手搭在凯文逊的肩膀上,小脸仓皇,看到王俊小声地喊着,“爸爸……” 他本来高高兴兴地跟小朋友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拽着前面小朋友的衣服在那欢乐地跑着,忽然就被老鹰,不是,老爸抓了起来,扛到了肩膀上,其他老师和学生都被他勒令进到屋子里面去,不准出来玩。 凯文逊一瞪他,他又吓得赶紧闭嘴。 “把孩子给我。”王俊走过去伸手要抱, “这是你的孩子?”凯文逊的声音颤抖,瞪着他怒吼道,“你一个人就能生出孩子来了?!” “……这是我和俞格的孩子。”王俊平静地说。 “你想把我气死是吗?!”凯文逊把王宇行往他面前递,“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我的种!” 二十几个小男孩在里面跑,凯文逊走进来,看着他们,连名字都不用喊,直接从里面抱住了一个孩子。 长得白白净净,黑亮的眼珠,浅棕色的头发,是里面最漂亮的小孩儿。 “你别吓到他。” 王俊走过去要抱走孩子,凯文逊却一直往后退,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自嘲和冷笑:“王俊,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到我这一边。可你让我太失望了,三年,你跑了三年,你心里还有我吗?” “没有,我已经申请了离婚,而且程序上已经生效了,”王俊说,“可后来民政局通知我,说我的申请有问题,竟然驳回了。这是你干的吗?” “当然!我是谁,你敢跟我离婚?!” “你凭什么剥夺我离婚的权利?每个水星omega公民都有单方面提交离婚申请的权利,我却没有,难道你在民政局里有人?” “我在哪里没有人?”凯文逊混不吝地反问道,“你忘了结婚都是我单独办的吗?!我是谁?我是一般人吗?!” “……是,你不是一般人,”王俊点了点头,“可惜我后来才知道。”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如果是因为这个孩子,我只能说你对我要求太高了!”凯文逊喊道,“当时我不知道是我的,我也要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别抱着他大喊大叫行吗?他还是个小孩子,会害怕的!”王俊又上前一步要去抱孩子,凯文逊却几步退后,就是不给。 “男子汉大丈夫,我声音大一点儿就害怕?”凯文逊问王宇行,“你怕吗?” “不、不怕……”王宇行连忙摇头。 “我们不要在孩子面前吵,你把孩子给我,我给明月……” “我就不,你让他评评理,”凯文逊问怀里的王宇行,“我是你爹,你这些年知道吗?你爸带着你到处跑,不让你见我,你说他对吗?!” 王宇行被他的胳膊勒得小脸通红,摇了摇头:“……不对。” 凯文逊没想到他如此乖巧听话,笑着亲了他的小脸一口,啪的一声,只觉得这小东西跟自己真是一见如故,甚是投缘,果然血缘关系骗不了人。 第1270章 “……你快把他勒死了!”王俊狠劲拍打凯文逊的胳膊和肩膀,想要把王宇行拽出来,凯文逊反而右手使劲,搂住了王俊。 “你怎么能这么狠,咱们是多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当时你被抓走,我抱着必死的心去赎你,你知道吗?!”凯文逊箍着王俊的腰不放,王宇行在一旁被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得哇哇叫。 “我知道,可我有良知,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爸应该跟你说清楚了。”王俊哭了,凯文逊熟悉的怀抱和信息素味道,让他想起以前,想起跟凯文逊恩爱又甜蜜的日日夜夜。 “你放过我们行吗?” “不行!”凯文逊索性把王宇行丢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搂住了王俊,“你用巧克力球骗我,说是避孕药,我当然以为这个崽子是别人的,可我也没怎么着他吧?你怎么就能这么对我?难道有一天我从外面抱回来个私生子,也可以要求你对他好,疼爱他?!我不是圣人!我讨厌私生子!” “干什么呢?!”尹瀚洋下了车赶紧和明月一起跑了过来,“给我撒开!” “爸爸!”王宇行一看来人,哭着张开小手往尹瀚洋那里跑去。 “你个小崽子竟然认贼作父,谁是你爸?!”凯文逊一吼,王宇行吓得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一双小短腿僵在原地,吚吚呜呜,索明月跑过来将他抱了起来,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我特么又成贼了?”尹瀚洋手里挽着枪,对准了凯文逊,凯文逊的部下立刻也举起了枪。 “凯文逊,当初你们结婚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尹瀚洋道,“你说王俊跟着你不会受到一点儿委屈!结果呢?!他在外面遭了罪回去,你是怎么对他的?” “我也没干什么啊?!我又没冷落他,也没逼他打胎!” “冷暴力也一样是暴力,”尹瀚洋说,“你也别到处追了,现在我就明摆着告诉你,王俊和孩子都不会跟你走,你就别想了。你要是预备跟我打,咱们就单挑,或者是aha对anger,我随你,王俊也不能带着孩子再天涯海角地躲着你!” 凯文逊看着尹瀚洋,眼珠转了转,知道如果硬刚的话,他根本不是尹瀚洋的对手。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王俊脸上:“如果是因为孩子的事,我让你伤心了,那我随你处置,除了一条——不能跟我分开以外,其他你让我怎么道歉都行,下跪也可以!” “我不用,”王俊不得不说出实情,“别的事,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那天晚上,那些仆人……你知不知道生命的可贵?一个乔薇枉死,已经给水星带来了十几年的灾祸,你这样轻贱别人的性命,我跟你过不下去了,这对我来说是原则问题。” “原来是因为这,”凯文逊几乎想翻了个白眼,“你也学过水星法律,应该知道我是王室的人,我有权那么做吧?” “是,但我不认同。”王俊说,“更让我觉得可怕的是,第二天,我和你的家人们一起吃早餐,他们对晚上发生的事情,对那枪声和死去的人,只字不提。这让我觉得很恐惧。” “……我们是一般家庭吗?”凯文逊吼道,“我们是王室!” “我对这样的王室并不稀罕!” 他一直是个很清醒、很有决断力的omega,决定了什么就一往无前了,做你的平民王妃,要被公主挑剔,被公众讨论,战战兢兢地站在台前,也要为你的支持率卖力,可做那些事的时候,王俊以为跟凯文逊的目标是一致的,凯文逊只是想做一个合格的殿下、未来的统帅,王俊心甘情愿付出,可如果是助纣为孽,王俊做不到。 “你不认同,你不稀罕,可以,可以!谁犯的错,谁惹你不高兴了,就该处罚谁。”凯文逊状若疯子似的喃喃地道。 王俊和尹瀚洋、索明月都不解地看着他。 凯文逊往后伸手,龙俊杰知道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便将他那把剑递了过去。 随即银色的剑锋快速闪过,凯文逊手起剑落,往下一剁! 鲜血飞溅,左手一根大拇指掉落在了地上。 当天晚上,就是它犯的错,它扣动的扳机。 “文逊!”王俊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索明月骂了一句脏话,尹瀚洋连忙伸手挡住了王宇行的眼睛。 结果伴随着王宇行哇啊啊啊啊的大叫,尹瀚洋低头发现自己捂错地方了,捂的是嘴,不是眼睛。他连忙把王宇行抱起来搂紧在怀里,让他不要看到这可怕的一幕。 ……这是什么亲爹啊,别人是父爱如山,他爹是父爱如刀削。 紧接着就是慌乱的包扎送医,凯文逊满头大汗还要依偎在王俊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要回驻地,尹瀚洋捡起他那破手指头揣到了兜里,跟anger的部下们马不停蹄去到机场坐直升机,飞到了驻地医院。 “我该怎么办啊……”王俊捂住了脸,无助地抽泣着。 凯文逊是不会放开手的,王俊也无法做到任由他毁身自残,而置之不理。 方倾走过去抱住了他,无奈地拍着他的后背。 “王俊,你还爱他吗?” 王俊没有回答。 爱是什么?对他、对王俊来说,爱情早已变了它最初灿烂美好的模样,可它依然存在于呼吸之间,时而轻盈,时而沉重。爱是如影随形,是跗骨之蛆,是经年不忘,是本能习惯,是难以斩断的妄念。 “你不必逼自己离开他,”方倾道,“你可以在他的身旁看住他,也许,这样比你到处跑对这个世界更有利。” “真的吗?”王俊湿漉漉的眼睛,依旧那么纯真无邪地看着方倾。 “是,王俊,有你在,我们很多事情才会有转圜的余地。” 凯文逊不是以前的殿下了,这三年过去,他是手握重兵,拥有真正实权的殿下了。 “我可以……留在他身边?”王俊还是不敢相信,凯文逊总让他很痛苦,离开的这三年,对他来说是漫长而煎熬的旅程。 “王宇行都该上幼儿园了,你们还能跑到哪儿去?”方倾鼓励他道,“我相信你能够制服得了他。” 夜深了,王俊悄悄地进到了房间里,准备抱着孩子睡觉,可低头一看,床上的崽儿不见了,被子是掀开的。 他心里一惊,到处找,还蹲下看了看床底,然后去到了凯文逊的床边,掀开他的被子一角。 凯文逊竟然搂着王宇行在睡觉。 他伸手要去抓孩子,凯文逊反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忽然对他笑了。 “你别动别动!”王俊吓了一跳,连忙看他那被牢牢固定的左手,“手指头不能动!” “那你上来,”凯文逊道,“这孩子是被我叫过来的。” 他苏醒了以后看到王宇行在临近小床上呼呼,立刻叫他的名字。 “王宇行!” 王宇行一睁眼看到他,顿时吓成鸵鸟。 “给我过来!” 王宇行:“……” “你爹说话不好使啊?” 王宇行的小身子一僵,想起了滚在地上的手指头。 他皱着小脸,爬下了床,慢吞吞地爬上了凯文逊的床,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孩子的信息素是朗姆酒味道,凯文逊的是白兰地,父子俩是“同宗同源”,孩子拱在凯文逊的肩窝里,虽然又惊又俱,可闻着爸爸的味道,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小子很喜欢我,”凯文逊恬不知耻地得意道,“是我亲儿子。” 王俊转身要走,凯文逊立刻伸手去抓他,他一动,王俊就紧张,怕他左手连接的地方错位,最后,只得躺在凯文逊的身边。 俩人中间隔着宝宝。 凯文逊的右手上枕着孩子,手臂往前伸着,依然能抚摸王俊的脸,甚至揉了揉他哭得红肿的眼睛。 “你还生我的气吗?”凯文逊问道。 王俊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凯文逊说,“一家三口,谁都没有我们幸福。” 王俊的眼泪缓缓地滑落,凯文逊看着他,同样无声地流泪。 第643章 住院三天,眼瞅着王俊和孩子是走不了了,凯文逊非常黏人,眼下又受了伤,王俊不得不亲自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就像从前一样。 尹瀚洋在一旁抱臂旁观,总是皱着眉,心里不痛快的样子,也许王俊可以因为那切掉的手指头而原谅凯文逊,但尹瀚洋做不到,三年前王俊是怎么大着肚子坐上了他的车,说要远远离开的窘迫和可怜,印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何况对蜥蜴军的战争已经快结束了,下一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完了,被套牢了,”索明月摊开手,“跑不了了。” “是谁干的?”尹瀚洋看着他,“谁告诉我‘跟王俊一起带着孩子去看马戏团’,结果是跑到什么演唱会上看美男?” 索明月登时噤声,没想到尹瀚洋想起来找他算账了。 他双手交叉,握住自己两边臂膀慢慢往角落里退去,低着头,很懊恼的样子,他知道王俊和孩子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他要去看演唱会的决定,惹了大祸。 第1271章 尹瀚洋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晃了晃:“三年没回驻地了,要去吃火锅吗?然后再去搓个澡,做个大/保/健?” “好哇!”索明月抬起头,一脸雀跃。 “把大嫂带上。” “好。” 方倾给凯文逊换了药,告诉了王俊怎么护理,走出了门就被索明月用衣服套住了头,一阵樱花香气袭来。 “跟我们走!”索明月恐吓道。 “不是让你这样……行吧。”尹瀚洋走在前面,方倾无奈地笑着跟索明月他们往外走。 三人坐着车去往驻地世贸中心,尹瀚洋和索明月往外看去,都感叹三年没回来,驻地变了很多。 “这个城堡是干什么的啊?”索明月指着问道。 “是教堂,”方倾说,“祷祝的场所。” “这个广场呢?这么大的面积!” “原来是预备给老年人跳健身操的地方,后来变异人事件之后,这块儿扩建了,”方倾回答道,“现在能够容纳数千人集体跑马拉松,强身健体。” “驻军地点的设置更密集了,”尹瀚洋道,“以前我记得是10公里左右设置警备区,20公里设置驻军哨所。” 方倾道:“是,三军驻扎在首都后,变成每5公里就有急救岗位,能够及时收留和救助奔袭中的难民。” 俞格那一战将皇家军8000多人制作成变异人踩踏驻地,弄得首都血雨腥风,满地肢体,也是从那儿以后,驻地才逐渐开始了a军驻防的历程。 尹瀚洋看到了哨所上飘着的三方军旗,angel、anger、amy猎猎在风中,不停摇摆,不禁感叹道:“大嫂,他们都叫你‘城主’,现在驻地是你的城吗?” 方倾笑道:“是刘赢的兵权最大,我不算什么城主。” “可没有你刘赢也没法率领angel进驻啊,我哥都跟我说了。大嫂,你就别谦虚了。” “城主,城主比岛主还厉害吗?”索明月问道。 “是,”尹瀚洋告诉他,“城是都城,一国只有一个首都。” 三人去到了一家外面装潢非常华丽大气,内里设置典雅、私密性非常高的火锅店里,不一会儿,便叫人送来了菜单。 方倾见索明月对这地方很熟稔的样子,想来以前在驻地,这是他和尹瀚洋常来吃饭的地方。 “坐,方小猫,想吃什么点什么,我们买单。”索明月长长的马尾辫甩到了胸前,坐到了他的对面,尹瀚洋将菜单递给了他。 方倾笑着低头点菜,他知道尹瀚洋偏爱甜食,就把甜品点了个遍,又记起索明月喜欢吃鲜花制成的食物,便仔仔细细翻完一本菜谱,找到了鲜花饼、桂花糕和桃花酿,自己随便点了些蔬菜和肉类。 尹瀚洋和索明月见他还是那么关照他们俩,心里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在新兵营的时候,四人在方倾的诊疗室吃饭是常有的事,那时王俊常常过来,带着各种零食,索明月在艰难地练习发声和说话,于浩海跟方倾你侬我侬,恩爱甚笃。 现在,因为他们关系的破裂,导致三个人面对面,都有些生疏的尴尬。 热气腾腾的火锅开煮,正适合这样的深秋,酒过三巡,三人说话逐渐热络起来,索明月道:“这驻地快被我们吃遍了,就属这家的火锅最地道!” “为什么呢?”方倾不解,没吃出和别家太大的区别来,原因是他本来也没有吃过几家,久住科研室里,青羚给他准备的都是所谓的健康配比饮食,才让方倾生完孩子后很快就能出现在众人面前,丝毫没有变化。 “耗儿鱼最新鲜,”尹瀚洋笑道,“他就对鱼的新鲜度敏感。” “别的我也敏感,这个果子冰也最好吃。”索明月手里的小勺戳着荔枝沙冰。 方倾见他吃冰,忽然想起三年过去了,按理说索明月吃过红药的暗伤也应该好了,俩人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有要孩子。 几番闲话叙过,方倾问尹瀚洋北方战事。 尹瀚洋道:“十六州全部拿下,阿诺德退无可退,又蜗居到了昶洲南部。他到底还有多少兵,谁都弄不准,我哥最新发现蛇灵岛是他的后方大本营,预计还有80-15万精兵没有正式启用,我们暂时不敢贸然围攻。不过,俞格死了,他的军师没了,长子阿班德被我杀了,赢掌舵又被我哥绞杀,数百辆战舰尽数沉没,连年大败,阿诺德气数已尽了。” “我听说你哥去了瀛洲岛,已经半年有余,”方倾问道,“那里风雪连天,他是在那儿练兵吗?” 尹瀚洋摇了摇头:“大嫂,那里是我们长大的地方,遍地都是beta,而且,有很多是当年翟晨之乱中幸存的变异beta。” 方倾心里一紧:“他难道是想操控变异beta,去打阿诺德的变异alpha?!” 尹瀚洋不禁笑了起来:“那怎么能打赢?幸存的也都是肢体残障者了,年龄都在45岁以上,能健康地活着已经不错了,哪还能上战场啊。” “于总知道他去那里做什么吗?” “不知道,”尹瀚洋摇了摇头,“我哥对我爸,对方叔叔,呃……” “我知道,他对我爸有气。”方倾攥着自己手中的筷子。 “反正是两年没回昶洲过年了,我给他打电话祝他新年快乐,他说‘谢谢,祝你们新年快乐,我这个不快乐的人,就不去扫兴了’,一直埋怨我爸没有促成他的那个……复婚。”尹瀚洋的眼睛眨着,注意着方倾的态度。 方倾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于浩海的性子有多么爆/裂,离婚这件事,他迁怒到了双方四位长辈身上,当然,方倾是重中之重。 “也怪我们俩来着,”索明月把两边眼角往上拉,学着于浩海严肃的表情和语气,“你们俩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一边儿呆着去!’。” 方倾又气又感到好笑:“你们被骂为什么不还嘴?关你们什么事?” “谁敢还嘴噢,他那么凶。”索明月说。 “我也不敢,我一直怕他,”尹瀚洋说,“去年春天我跟他借调3万的兵,去打星启洲,好家伙,他直接给我派来了30万,我出去点兵的时候都惊呆了!我哥现在比上将还有权,那狗比王子都不敢跟我龇牙了。” 方倾的手里握着透明玻璃杯,淡粉色的酒液在里面晃动。他何尝不知道于浩海那雷霆气势,一般alpha都不敢在他面前轻易说个“不”字,敌人听到他的名字更是闻风丧胆,何况……何况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个小猫咪。 尹瀚洋见他低眉沉思,便引入了正题,认真地道:“大嫂,我这些年用的方枪、倾弹和倾炮,数目实在是不少,a军采买军备,都是主将提交申请,王室允许财务司拨款,然后我才能拿到钱去申领武器装备,可这些年每次我申请和发放武器的速度,都太快太及时了,别的a军都没有这个待遇。王室现在对我和我哥的态度……按理说不会那么快理会我们的申请,所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哥说,是康斯坦丁上将变卖家产,为我们兄弟俩置办武器装备,可我记得康总很清廉,他能有多少家产卖啊。这中间,是不是你和我青羚叔父在其中……” “没有,”方倾道,“康总虽然清廉,但海曼夫人会经商理财和玩基金,这些年也赚了不少,足够你们花费了。” 尹瀚洋的表情有些窘迫和紧张,他请方倾出来吃饭,叙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目的,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方倾没有强烈拒绝,也是不想伤他们俩的心。 三个月前他跟他哥于浩海见了一面,就在于浩海动身去瀛洲之前。 于浩海的精气神儿明显比之前阴沉沉的要好多了,给他展示自己的新式武器,暴雪。 “你大嫂给我做的,世上独有,唯一专属,只送我一个人。” 于浩海很是嘚瑟,拎在手里显摆,尹瀚洋去接住这个火炮,双手一擒,当即矮下了腰。 “这得有50多斤吧?!” “是啊,所以威力特别大。”于浩海笑着说。 尹瀚洋心中犯了嘀咕,于浩海是惯会使刀弄棒的人,这样的大炮也只有于浩海能把它当成自己手臂的延伸,挥洒自如地使用,别人得双手抱住。 “哥,你跟我大嫂和好了吗?” “没有什么和好一说,就是故意治我呢,”于浩海一副不必在意的样子,“本来我以前的打算,就是他和孩子留在驻地,我现在到处打仗带着他们也不方便,他跟明月不一样。” 尹瀚洋从方倾离婚这一系列决定来看,都觉得他们复婚的前景不乐观,可于浩海本人却还挺乐观的。 “现在忙着给我造飞机呢,不够他累的了。”于浩海有些得意,笑着说,“我们的误会已经解除了。” 方倾说他的病是由父亲方匀调制的药给治好的,腺体不用割了,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放下了心头大患,虽然方倾还是不孕,但他有方盼盼足矣。这些年打了那么多次胜仗,大大小小立了那么多次大功,都没有上回在驻地截住方倾,标记了他,知道了这个事实而更开心。 第1272章 方倾被他咬得气息奄奄不说话了,他自然而然理解成方倾不再反抗了,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他也喜欢这个过程,一次次征服方倾的过程,比做什么都更有成就感。 “我哥觉得你们现在……只是异地,感情上没有别的问题了,”尹瀚洋紧张得嘴唇都有些哆嗦,“大嫂……你要不,要不……” “别说了,瀚洋,”索明月已经喝得脸上红扑扑了,醉意熏然,“咱们不想王俊跟狗比王子在一起,是觉得王子不配,也许,方小猫的爸爸也觉得咱们大哥不配呢?” “我哥能跟凯文逊比?!”尹瀚洋看向方倾,“不会吧?我哥这个人,就是很直,很不会拐弯,很自信,但他自信得也确实有底气,别的毛病……别的毛病还有吗?大嫂,要不你列出一张单子来,我按着我哥的头,让他一个个改!” 方倾很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不想任何人因为他的决定而感到痛苦,当时不得不去伤于浩海本人,都让他心力交瘁。 从父辈于方两家人的关系,到这一辈他和兄弟俩以及索明月的深切情谊,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终结的。 “你哥去瀛洲,到底要做什么,他不告诉任何人。我们作为他最亲的人,都一无所知,”方倾说道,“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这些年来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屑于告诉任何人,包括我,他的夫人。” “这个……这个属于军事机密吧?或许他不想让我们担心,或者他心里也是拿不稳,还有别的顾虑,大嫂,你不用介意这个,我哥干什么心里都有数……” “我介意!”方倾忽然把杯子重重地在桌子上一顿,酒液四散飞溅,“如果你们alpha都是驴!明月能用绳子套住你,王俊能拴住疯狗一样的王子,墨菲能管得了索大豹,李茉莉是丁一劭的命!只有我,我什么都不是,我的话在他面前就是一只猫在乱叫,我用什么样的绳子都拴不住他!” 索明月被他吼得一跳,尹瀚洋也被震到了,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沉默地举杯,继续喝酒。 尹瀚洋和索明月都不劝了,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方倾竟然妄想去套牢于浩海。 怎么可能?那人可是于浩海。 “王俊和王宇行,我们这次还能带走吗?”尹瀚洋问方倾,“我们俩都怕过段时间凯文逊又发疯,让王俊伤心。” 方倾摇了摇头:“你们走你们的,王俊会处理好,而且凯文逊这三天都在跟孩子玩儿,喜欢的不得了。” “如果王俊和孩子再出什么问题……我还是得把他们接走,”尹瀚洋说,“要不再送到红霜镇去。” “送我哥那里也行啊,星星喜欢跟索菲娅玩儿。”索明月说着说着,醉意上头,终于趴到了桌子上,呼呼睡觉了。 “对了,这个支票,大嫂你帮我给王俊吧,是他们从星洲岛走的时候索大豹给的,说是让他们父子拿着。” 方倾接过了支票,低头看了看,笑道:“那两个地方王俊都去不了了。瀚洋,你觉得殿下跟索大豹和丁一劭是什么关系?” “不怎么好,”尹瀚洋说,“他说丁一劭要谋反,又要攻打我大舅子的星洲岛。” 方倾将支票递给他看:“国/税印花支票,这是凯文逊给索大豹的,价值100亿。” “啊?!”尹瀚洋愣住了。 “昨天王俊说他走的时候,丁一劭给了他一百亿,我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方倾道,“‘百亿王妃’,这是凯文逊分别给丁一劭和索大豹的‘赎金’,让他们逼走王俊父子,不然凭着他们的本事,还能藏不住这两个人?” “岂有此理!”尹瀚洋直接怒了,“他们孤儿寡父东奔西走已经很可怜了,我把他们送过去的时候,都求着好好对待,结果竟然这样” 方倾道:“这钱丁一劭和索大豹都没拿,还给了王俊。他们不想淌这个浑水也能理解,索大豹是最恨别人藏他老婆了,所以想让王俊和孩子尽快回家去,丁一劭是不想得罪凯文逊,估计还透露给他去哪儿找。” “他们这两个人到底是跟谁一伙儿的?!”尹瀚洋只觉得人心难测,这些年来反而是他跟丁一劭和索大豹接触得比较多,只觉得彼此之间和索大豹是亲戚、跟李茉莉又是art和air的兄弟连。 “他们只跟利益是一伙儿的。”方倾道,“你哥四处征兵,虽然屡战屡胜,人心所向,但对内对外,一方势力都没真正地结交下来,反而曲高和寡,树敌不少。如果你能听我的……” “我当然听你的!”尹瀚洋道。 方倾点了点头,用筷子尖儿沾了酒水,在桌子上画了几个点,开始排兵布阵起来。 这一顿饭吃到了接近凌晨,他才和尹瀚洋谈完,临走时,方倾索性还是问了,为什么没有要孩子。 “前年年底,我和明月在昶洲过年,方叔叔也在,就给明月做了个检查……”尹瀚洋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不孕了。” 方倾登时像被重击似的,愣在原地。 “他本来体质就弱,又被药伤了身子,调养的时候也没尽心调养……”尹瀚洋勉强笑了笑,“不过没事,我们俩都看开了,我哥说领养更有意义,什么‘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咱也不知道是什么肉,反正,就是领养代替生产,挺好的,明月也省得遭罪了。” “你让我给他检查,明天,不,就现在,咱们去医院……” “算了大嫂,折腾完了空欢喜一场,又把他弄哭了,我不愿意看他哭,”尹瀚洋道,“谁家能事事如意呢?” 他把索明月小心地抱起来,放到了车里,又将方倾送回了医院,看着他进了门,才放心地走了。 前年就查出了索明月不孕,方匀却一直没有告诉他。 方倾知道,方匀和青羚一次次告诉他,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要那么心软,不要犹豫,不要那么无私。 可于家这一家人……为国为民,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又能落得什么下场? 方倾回到了保育院里看孩子,青羚却告诉了他一件大事。 黑崽打人了。 方倾震惊不已:“怎么可能?咱们黑崽是最乖的崽了,从来不打人。” “你来看监控。” “你还调监控?!” “谁欺负我们家孩子,当然要查监控了!” 青羚把电脑点开给方倾看。 原来是王俊把凯文逊弄睡着了以后,带着王宇行在医院楼下溜达,青羚一看,就把他们带到保育院去,跟王俊东拉西扯地说话,王宇行便往里面走,看到了幼儿班的同学。 黑崽泯然于众崽,在那儿一个人玩积木,王宇行走进去溜达了一圈儿,最后,就停留在黑崽的面前,要动手玩黑崽的积木。 黑崽每天堆一些匪夷所思的形状的积木,是不喜欢别人来动的,可王宇行过来动了,他皱着眉头最开始也忍了。 可俩人堆着堆着,意见就不一样了,王宇行比黑崽大一岁,高半个头,发现黑崽不听他的,直接把小手拍到他的肩膀上。 黑崽立刻把自己的小手也按到他的肩膀上,双方都去用力扳动对方的肩膀,头对着头,开始顶牛。 王宇行很震惊地看着比自己小的黑崽竟然非常有劲儿,咬牙切齿地跟黑崽继续比拼力气,黑崽肉墩墩的脸蛋绷紧了,毫不客气地反击。 周围的小朋友越聚越多,在那弹琴的方盼盼看到了,连忙跑过来拉架:“不要打,不要打……” 王宇行皱着眉回手拍了一下方盼盼的胳膊,嫌他吵。 这一下黑崽怒了,“哦啊!”一声吼,把王宇行推倒在地,后脑勺磕了一下,砰的一声闷响。 王宇行的哭叫声将沉迷于“产后身材护理”话题的王俊和青羚惊醒,连忙跑过来看,黑崽屹立不倒,王俊把王宇行抱了起来,紧张地揉着他的后脑勺。 “调监控!”当时青羚就大叫起来。 “你太明显了,爸。”方倾无奈地偏过头看他。 “这事不调监控说不清楚啊,”青羚说,“王俊看了监控让王宇行道歉,王宇行拒绝,而且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什么?” “王最大。”青羚道。 方倾:“……凯文逊才跟孩子玩了三天!” “是啊!连王俊都震惊了,打了王宇行小屁股好几下,他不跟黑崽道歉,黑崽也懒得搭理他,”青羚说,“你看看,这又去堆积木了。” “他这些天沉迷积木,”方倾说,“不知道能玩几天。” “玩腻了就不玩了,咱们黑崽非常专注。”青羚说,“王宇行现在还是跟凯文逊和王俊睡在一个屋子吗?” “……你要干嘛?”方倾警觉道,“那只是个小孩儿。” “没干啥呀,就问问。”青羚倨傲地抱起双臂,踢踏着小高跟鞋,摇曳多姿地走了出去。 王宇行的屁股挨了打,眼泪吧擦地回到了病房,扑进了床上凯文逊的怀里。 第1273章 凯文逊盘着腿坐着,正在看报纸,一瞅他的小脸和王俊,不禁笑道:“你揍他了?” “在外面欺负别的小朋友,还说‘王最大’,这是不是你教坏的?” “我没有啊,”凯文逊说,“我渴了。” 王俊狐疑地瞅着他,转身出去倒水。 凯文逊把右边胳膊伸给王宇行,王宇行攀着他上了床,依偎在他怀里。 “你打谁了?”凯文逊问道。 “一个黑乎乎的小孩。” “为什么打他?” “他黑乎乎的。”王宇行感觉到他很有力气,也很傲气似的,便就挑了他来摆弄。 凯文逊觉得挺逗,他很喜欢这个孩子,除了黑色的眼睛,别的都像他,但就这双跟王俊一样的眼睛,非常漂亮。 “你打赢了?” “输了,还磕了头。”王宇行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凯文逊立刻给他揉揉。 “你打不过可以叫别的人打,”凯文逊说,“或者以后你要打人,都不用自己动手。” “是吗?” “是啊,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王宇行点点头:“你是大王,我是小王,王最大。” “对头。你爸有千军万马,以后都给你驱策。” “驱策是什么意思?” “是都给你用的意思。”凯文逊这辈子的耐心这三天都用在孩子的身上了。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为了王俊、为了塞西莉、为了舅舅和母亲而拿起武器跟于氏兄弟相争,现在,他温柔地看向王宇行,才明白了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奋斗。 “可爸爸说不能打人了。”王宇行忐忑道。 “你爸是个omega,有些omega,就像你爸,跟个肥羊肥兔子似的,知道什么?alpha之间哪有不打架的。”凯文逊搂着他,“但你表面上要听你爸的话,不然他会伤心,伤心了还得切手指头来哄,人一共才有几根手指头。” “还有脚指头,一共有20次机会。”王宇行道。 凯文逊不禁笑了起来,亲了亲王宇行的额头。 王宇行三岁半的生命里,丁一劭对一岁的他来说,是模糊的,索大豹是个长发飘飘的爸爸,看起来也挺不正常的,尹瀚洋长得又帅又开朗,他很喜欢瀚洋爸爸,可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凯文逊这里,他才觉得,这个爸爸最酷。 而且这个爸爸最香,也最爱他。 王俊端着茶水和儿童牛奶走进来时,发现他们父子俩互相亲吻对方的脸,你一下我一下的,非常肉麻,可这场面,又温馨得让他很想落泪。 第644章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绿色军营里,一众omega士兵们剪的是统一的利落短发,身姿挺拔,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在列队中整齐划一地正步前进。 方倾看到了横纵列队左数,站在第一个位置上的人,一个风姿飒爽、身材高挑、意气风发的俊朗男孩。 “这届omega排头兵很帅啊,不比我们艾兰逊色多少。” “你们那届你才是排头兵好不好?”莱斯利纠正道,“是你蔫了吧唧的,艾兰才负责带队。” “是,”方倾笑道,“是我太不像样了。” 以前在新兵营的时候天天有事没事钻到实验室里躲避训练,如今看着新一届的兵在校场上操练,却很遗憾当初自己没有好好练一练。 “这排头兵什么来头啊?看着……像是步兵?” “跟你一样,医疗兵,”莱斯利道,“张雁丽,21岁,医科大学药剂科专业背景,苗族人,耍得一手穿云箭,身手利落,功夫了得,新招omega当中,履历最漂亮的一个。” 方倾见他面带得色,笑道:“那是我和艾兰的集合了,恭喜长官,有了新的得意门生。” 莱斯利嘴角噙着笑,幽幽地看着他道:“阴阳怪气的,竟跟兵王见兵王似的,心里不服是吧?等训练结束了我让他过来,你们俩切磋一下。” “没问题。” 过不多时,alpha们也跑完了全部公里数,回到校场上集合,几个月不见,范恒满似乎更加健壮了,肌肉绷得卡其色军服膨胀,声音低沉而铿锵,吼着“立正!稍息”,迅速整队。 范恒满在左、张雁丽在右,各自整理着各自的队伍,没一会儿就全部解散了。莱斯利刚想吼一嗓子把张雁丽叫来,却见张雁丽一直在跟范恒满说着什么话,范恒满听一句、退一步,显得有些惧怕张雁丽。 “兵王,我告诉你,不要寒冬腊月光着上半身在外面跑步,”张雁丽道,“这会严重影响我们士兵的士气,还有睡眠。” 范恒满莫名其妙:“你们有窗帘。” “那也不行,说你影响了,你就影响了。” 范恒满只好一步步退开。 “还有,我们早上晨练结束的时候在野山坡整队,你们不准路过我们,更不可以有一个alpha,向我们吹口哨。” “我尽量,但我管不住他们所有人的嘴,他们说,那是下意识的动作……” 张雁丽一步一步地逼近他。 “……我只能说我尽量。” 范恒满又退了一大步,转过头去,看到了莱斯利,和他身边站着的方倾的身影。 雪雪! “还有,我……我想说……” 范恒满激动地往方倾的方向看去,张雁丽见他竟无视自己,忍不住又“喂”了两声,范恒满忽然拔腿就跑。 “要饭满!”张雁丽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支短箭来,嗖的一下朝范恒满的头上掷去,范恒满耳朵一动,当即偏头躲避开来,箭风扫过他的耳朵,掉到了地上。 “你们俩都给我过来!”莱斯利喊道。 “雪雪!”范恒满站到了方倾的面前,倏地停下,“你来了!” “来了,阿满,又叫我雪雪,”方倾无奈地笑着问莱斯利,“这alpha是不是都有给人起名字的习惯啊?” “是,但是谁给我改名字我就揍死谁。”莱斯利道。 方倾却是好脾气,刚要说话,张雁丽已经走过来了。 “长官,”他对莱斯利点头行礼,看向方倾,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军礼,“方少将。” “你好,”方倾回礼,看着他道,“真是个威风八面的少年,不逊我们当年。” 张雁丽笑了,露出一颗小虎牙来:“长官总跟我们提你的丰功伟绩,我们是不敢比。” “一代更比一代强,你虽然是医疗兵,可比我强多了,我当年……”方倾说到这里,忽然看到范恒满的脖子从后往前,肌肤迅速红了一大片,“好大的胆子!” 莱斯利和范恒满都是一愣,方倾却一把攥住张雁丽的右手手腕,将其翻了过来。只见他的手心处,是一片绿色的汁液。 “当着我们的面下毒?!”方倾把他的手用力扔了回去,低头从附近树木根部揪了几棵野生紫荆花,揉碎了拍到了范恒满的后脖领子上。 一阵清凉袭来,盖过了脖子后面的热烫和麻痒,范恒满才知道自己遭到了张雁丽的毒手。 “你这小子又折腾他!”莱斯利踢了张雁丽两脚。 原来在给方倾行军礼时,只抬手的功夫,张雁丽就往范恒满脖子上抖了一些绿色汁液,他的手心又提前涂了橄榄油,完美地隔绝了这种会令人刺挠的汁液,完成了一次不动声色的下毒。 张雁丽道:“他不听我说完就跑。” “那也不能朝他下毒,这兵王都被你毒倒几次了?” 方倾皱了皱眉,检查了范恒满脖子后面发红的地方,对张雁丽道:“咱们制药用药的人,祖师爷曾有一句话,你可记得?” 张雁丽被他抓了个正着,脸色发红,低着头道:“记得。孙思邈大人道,无恒德者,不可以作医;制药用药者,不可无故伤人。” “是,阿满只是没听完你说的话,你至于给他一脖子苍耳汁?” “方少将慧眼如炬,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我用了什么东西。” “我得谢谢你夸我?” “不敢。”张雁丽连忙低头,有些窘迫。 范恒满道:“方少将,平日里大家互相切磋,我跟他比武,他给我下毒,礼尚往来,没事的。” 还礼尚往来,方倾心道你个憨憨,怪不得人爱捉弄你。 莱斯利笑道:“是没事,就是我们经常得喊左阳旭过来,让他把他的兵王捡走。” “是我还得加强防范意识,兵王比不上毒王。”范恒满笑着说,目光却一直在方倾脸上。 方倾听出来这位张雁丽果然是有两下子,问道:“你学得是哪一科?” “回方少将,我学的是青花典藏和千金方。” “原来是中药科,”方倾问道,“是跟着哪位导师?” “我的恩师是徐椿徐导师。” 方倾了然,点头道:“我跟你算是师出同门了,不过我跟着徐导师的时间太短,只有半年左右。” “他跟我提起过您,”张雁丽道,“说您半年之后从他那里已经学无可学了,才离开的。” 第1274章 “这就是徐老师嘲笑我了,”方倾道,“是我要去临床实习了,才不得不离开他。” 他又跟张雁丽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医学渊源,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没完没了了,范恒满在边上急得插不进去嘴。 张雁丽为人乖觉聪慧,说着说着,又拐了回去,说道:“谨遵师哥教诲,再不敢无故害人了。” 方倾道:“阿满这么老实,你还欺负他。” “我只是不服,”张雁丽道,“人人都说兵王如何如何,水星每一届的兵王都惹人注目,都被寄予了‘救国救民’的期望,可我明明也是omega的排头兵,别人却不叫我兵王,所以我才……才总想把他毒倒。” “可我很怯你啊,”范恒满道,“没看平时我都躲着你走吗?” 张雁丽有些不好意思了,莱斯利和方倾都笑了。方倾算是明白为什么张雁丽会是莱斯利看中并挑选出来的排头兵了,只有拥有“不屈”的精神,才是omega的领头人。 原本答应是两个月后等omega士兵们到了就来教授方枪和倾弹、倾炮的使用,可方倾忙着造飞机耽搁了许久,忙活完了之后又给凯文逊接上了手指,一拖拖了四五个月才来。 到了下午练兵,方倾在一旁观看,才知道为什么他没来,莱斯利也没催他。 张雁丽是医疗兵出身,学的是药剂学,熟悉药理和毒性,对方倾的各种生化武器使用都非常得当和标准,不但是omega的传授榜样,更是随时随地纠正范恒满对生化武器的使用动作,俩人常常头对着头研究,然后一起带兵训练。 “他们是一对儿吗?”方倾看着他们的背影问道。 “不是,张雁丽的性格又硬又倔,不苟言笑,范恒满倒是温顺和善,体贴又细心,俩人一点儿都不来电,”莱斯利看着他,缓缓地道,“而且,张雁丽的目标是angel。” “噢。”方倾点了点头。 “他的偶像,是你的前夫;他的梦想,是进angel,做于大将军麾下的一名小兵。” “噢。” 莱斯利抱着手臂看着他,试图看到他脸上变色的那一刻。 方倾笑道:“让您失望了。” “我听说王俊回来了,抱着孩子,跟凯文逊殿下和好了。” “您的消息来得比通讯器发报还快。”方倾道。 “我还听说,这届孔雀旗考核结束后就点兵封将了,你和凯文逊、刘赢都会高升,剑指中将,于家兄弟榜上无名,都提不上去了。” 方倾缓缓地点头:“我也听说了。” “俩人这三年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收复了多少土地?王室可真做得出来。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他们不懂吗?怎么堵得住水星民众悠悠之口。”莱斯利越说越怒。 于浩海因“应召不回、态度不端”为名、尹瀚洋因“私交外党、勾结海盗”为名,都被参议院和众议院弹劾,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也许他们俩也不稀罕,也许这是件好事,”方倾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一天的闲暇时间,张雁丽一直伴随着方倾左右,临到傍晚,范恒满才有机会让方倾跟他去一个地方。 “这块巨石山门,你还记得吗?”范恒满问道。 “当然记得,”方倾用手摸着巨石上嶙峋的斑纹,“我们协同作战的最后一关,就是过这个山门。” “是于中将最后把它抬起来,你们才进去的,是吗?” 方倾点了点头。 “我现在又把它挪回来了。”范恒满很期待地看着他,“我自己。” 方倾原地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了他的表情下的潜台词。 快夸我,夸我。 “你真棒!”方倾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太厉害了,这么重的大石头!” 范恒满笑了,如果他此刻有尾巴,估计已经甩出一片残影。 “我打破了于中将在这新兵营里的好几项记录了,”范恒满道,“他搬走的石头,我练了一段时间,也能搬回来了。” 方倾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说道:“阿满,你上回给我讲了丁一劭和于浩海俩人不同的政治理念,其实,我想告诉你。” 范恒满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不该活在他们的阴影下,”方倾道,“你该成为不一样的焰火。” 范恒满点了点头:“我是不一样的焰火。” 希望你也能走出他的阴影,喜欢上我的“不一样”。 “还有一个月就要协同作战考核了,你有信心第一名出师吗?” “必须第一名!”范恒满响亮地回答道。 “快到我的军队里来,”方倾鼓励他道,“我有个重力型武器等着你来用。” “什么东西?” “你来了我才告诉你。” “那我必须得来!” 方倾见他急不可耐、原地蹦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范恒满一见他笑,就跟着傻乐了起来。 方倾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头上的卷毛。当初刚怀上黑崽时,就认识了范恒满,这个少年当时就让他父爱爆棚,可能是孕激素的原因。 如果以后黑崽长大,也能像阿满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黑崽将积木都收好了,装到了玩具箱里,像往常一样,去粉色的小房间门口,想找方盼盼玩儿。 “这个耳麦就不戴了,你爸说会伤到你的听力,声音外放就行了。”保育员将方盼盼的兔子耳箍拿了下来。 “可我想听清楚爸爸的声音。” “今天的网络比较好,不会滋滋啦啦电流声,爸爸要出来了。” “八点,这还有……两分钟。” 爸爸说几点就是几点,一分都不会晚的。方盼盼很快就学会了如何识别钟表,因为爸爸是个非常准时的人。 他端正地坐在电脑面前,等待着跟自己的alpha父亲视频通话。 八点整,于浩海准时出现。 “方盼盼,你好。” “爸爸!” 尽管于浩海对盼盼来说,大多时间活在电脑屏幕里,但于浩海对他极其富有耐心,言传身教、谆谆教导,比之方倾和青羚似乎更要印象深刻。 于浩海会问他的学业,关心他的爱好,给他讲故事、讲谚语,教他背诗和唱歌,甚至会告诉他,战争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跟盼盼和咪咪爸爸分隔两地等等。 方盼盼只有三岁,但于浩海跟他说话时从不敷衍,有问必答,答无不尽,面带笑容。 同样的,于浩海也会做一个聆听者,听方盼盼讲他的生活。 “我在弹琴,乖崽唱歌,圆崽和闹崽跳舞,呆崽和胖崽给我们鼓掌……” 最开始,于浩海对他这种表述很是莫名其妙。 “……你掉狗窝里了?”于浩海皱了皱眉,“什么崽不都是狗崽吗?” “不是啊,是我们小朋友。” “是不是有只狗,叫黑崽?” “是啊,但我还有一个弟弟,也叫黑崽。”方盼盼道。 “……这名字都谁起的?各种崽。” “我爷爷。” 于浩海抽了抽嘴角,不再多问了。 这一天听到了方盼盼讲的故事,却很生动有趣。 “有一个很好看的小孩来了,脸白白的,黄色头发,嗯,就叫他王崽吧。黑崽堆积木的时候,他跑过去了,不满意黑崽堆的积木,动手去拆,拆了要重建,俩人打了起来。我上去拉架,不让他们打,但王崽打了我胳膊一下。” “这旺仔是个alpha男孩?” “王崽,不是旺仔,爸爸。” “爸爸听错了,是王崽。” “是个alpha男孩。” 于浩海道:“那打你不应该,alpha不可以打omega。” “是啊,黑崽给我报仇了,一招降龙十八掌,把王崽推倒在地,砰!撞了后脑袋。”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 降龙十八掌是他给方盼盼讲射雕英雄传时说的武功招式,被方盼盼活学活用了。 “后来呢?” “后来爷爷来了,王崽被他爸爸打了屁股。可是,今天王崽又来了。” “又来欺负黑崽了?” “嗯,是他的爸爸抱着他来的,”方盼盼说,“他爸爸有个钢铁手指。” 于浩海像分析情报一样分析孩童的话:“钢铁手指?是全部,还是几根?铁爪手?” “是这根手指,是很亮的钢铁做的。” 于浩海给他讲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故事,方盼盼知道什么是“钢铁”。 “他抱着王崽走了进来,声音低低的,很吓人,问我们,‘是谁推了他?’” 于浩海心中不齿,两三岁的小孩打架,难道大人来了要给报仇不成? “我觉得他很可怕,就带着黑崽藏到了钢琴里面,”方盼盼说,“他们父子俩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就走了。” 于浩海问道:“那这黑崽的alpha爸爸去哪了?把他叫来对打就是了,给那钢铁手指拆掉。” 第1275章 “可黑崽没有alpha爸爸,”方盼盼说,“他只有我爸爸,我爷爷,还有我。” 于浩海想起保育院里很多医院门口捡到的或是病房里扔下的弃婴,都是被方倾和青羚收养在那里的,不禁心里有些不好受。 面对别的孩子的alpha爸爸来找茬儿时,方盼盼只能带着那黑崽躲起来。 “你做得很好,盼盼。你很善良,勇敢,知道带着他躲起来,你也很聪明,”于浩海道,“不是所有小朋友都像你一样,家庭圆满。像黑崽这种小孩儿,你能照顾的时候就照顾一下,要友爱同学和朋友。有句话说,朋友是没有血缘的亲戚,是你自己挑选的家人。爸爸就有很多生死与共、并肩作战的朋友,是生命中很宝贵的财富。” “我知道了,”方盼盼点头道,“我最喜欢黑崽弟弟了!” “盼盼,你爸在你身边吗?” “不在呀,没回来。” 于浩海叹了口气,跟方盼盼视频时,方倾从来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他。 第二天晚上,方倾才从新兵营里回来,去看孩子的时候,敏感地觉得青羚的情绪不大对,问了三四遍,青羚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昨晚盼盼跟他爸视频,黑崽坐在门外走廊里,保育员以为他在床上睡觉,转过头发现不在,才去外面找他,都不知道坐那走廊里多久了……”青羚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说盼盼跟他的alpha爸爸聊天,他不想进去。” 方倾心中一震。 “孩子已经两岁半了,知道一个人应该有两个爸爸了,”青羚道,“我想跟他解释,为什么他没有,他却摆摆手,说他有你,有我,而有的小朋友,一个爸爸都没有,他已经够了。” 方倾低垂着眸子,泪水潸然而下。 黑崽太懂事了,方倾常常怀疑,是不是怀着他的时候自己太隐忍,才导致黑崽生来就通情达理,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们这样瞒着是对的吗?”青羚忍不住道,“王宇行回王宫里了,过不了几天,他就要面对水星民众,获得封号,成为王室第三代继承人,小王子殿下。可我们黑崽比他差哪了?他爷爷是于总司令、方上将,他爸爸是于中将和方少将,他不但是art和angel数百万兵团的唯一继承人,他还是我们水星医院的唯一继承人……” “爸,”方倾忍不住道,“我只想让他做个平凡的人。” “平凡?他的语言、社交、动作、协调能力都远远超过咱们院里其他两岁的宝宝,能跟人沟通、玩耍、互动,还能整整齐齐地放好他的玩具,积木能摆出108种图案以外的十几种,他认识方盼盼识字卡片上50多个字,能背出来方盼盼教他的诗,他的智商测试有185!”青羚朝他喊道,“这样的宝宝,你想让他平凡过一生?!” “那你想怎么办?”方倾看着青羚。 “还给于总。”青羚说,“我不想看一个小兵王毁在咱俩手里。” “爸,据说于浩海小时候经常被于总活埋在地底下,为了练习隐术。”方倾道。 青羚转了转眼珠,气急败坏道:“……当我没说!” 他转头用小被子卷起了熟睡的黑崽,抱到了他的房间里去睡了。 方倾坐在了儿童桌前,望着窗外,静静地看着那皎洁的月亮。 “alpha男孩好像还得跟他alpha爸爸在一起,别人怎么都是不行,”王俊对方倾道,“王宇行一见到文逊,没两天俩人关系就好的不得了,现在天天凑一起说悄悄话呢。” 第645章 这是方倾在驻地作为“城主”的第四年秋天。他的生日在11月25号,但为他准备生日礼物的人,常常在秋天就做好了各种筹划和准备,只是,无论是高楼庭院还是珍宝玉器,能受到方倾手里的少之又少,有没有机会到他面前一看,都靠机缘。 驻地虽然有三军驻扎,但阎世雄从来不屑于抛头露面,amy行事低调,又驻扎在外环之中,低调得仿佛压根不存在;angel金刀驸马刘赢,虽然娶了小公主以后,算是王室中人,但在面对镜头三天三夜,大婚礼成之后,刘赢就对塞西莉道:“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面对那些□□短炮……” 塞西莉笑道:“我明白。” 随即昭告天下,丈夫刘赢是一位军人,虽然驻军在首都,但人常常不在,大家知道他在保家卫国就好,以后不要关注他了。 “除了跟我离婚,他需要向民众交待,不然,就别为难他这个老实人吧!” 她这样笑着向全水星人民撒娇求放过,还真就让刘赢免除了所有镜头前的摆拍,刘赢依旧可以保持他的“低调”。 可方倾不行。水星上的omega本来就少,像他这样的美人格外引人注目,何况是离婚、离队,还有一个私生子,这样的军界花边新闻缠身的方倾,跟王室凯文逊王子和angel主将于浩海之间的关系可谓是暧昧而神秘,这让手握anger十万精兵的方倾,在驻地以“城主”之名,活在了风口浪尖上。 桌上一沓资料文件下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淡黄色的信封,像是助理医师混在方倾要查的病历档案里,一起送过来的。 方倾打开一看,是一张封门卡,显示的是东郊曲伊河附近新开辟的一片高档别墅区,门卡背后是烫金色包绢丝绣成的木棉花图案,手指触之凹凸不平,非常精致,刻有四个小字:“生日快乐。” 这两年,身边的各类人等送礼的水平不断提高,几乎所有看到方倾的人,态度都变了。有的人向他这位城主献礼,是为了求门路,托方倾为他给凯文逊架桥铺路,能够进献美言,得到升迁;有的是求发财,希望方倾能指点一二,无论私有还是公有大型企业招标买卖,稍微得到一点儿消息,就能变废为宝,赚个百倍千番;有的是向方倾买平安,驻地财满街,处处黄金苑,升官发财,难免得罪了谁,希望城主新的一年,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生日快乐,能够庇护左右,避祸降灾。 方倾像以前一样,将这些东西统一交给了青羚,青羚能很快查出这送礼的人是谁,分析出他们的意图,方倾则见机行事,有的原地奉还,有的资源置换,有的暂且收下,以求后续同盟,有的则直接变成了呈堂证供,交给了艾检和梁队。 青羚将这门卡拈在手中一看,笑道:“三千坪户外院子的大别墅哎,实不相瞒,我心动了,这都能给黑崽做足球场了。” “那可就不是个小事了,”方倾道,“哪路神仙啊?” “我打听出来了,”青羚道,“前枢密院仪事长,王铎。这老家伙你认识吗?” 方倾道:“我认识他的儿子,新兵营的老同学。” 王家设下了接待方倾的宴会,一切都是最高规格。顶尖权贵阶层向来喜欢玩这一套,直接将门卡和房契作为邀请函,是暖房礼,也是见面礼,请客只请一个人,再无任何外宾。 仪式庄重而肃穆,仿佛接待统帅,门口至院外铺设了红地毯,放下了和平鸽,方倾下了车往里走,甚至伴随着小提琴悠扬的演奏声。 方倾跟随着仆人的指示,走进大厅,进了宴会厅里,看了看对面站起身来、笑着的那个人,丝毫不吃惊,将大衣脱下,随手扔到了椅背上。 “真能整,还吹拉弹唱的,不知道以为我是来相亲,”方倾坐到了椅子上,“快点儿给我停了!” 王烟哈哈一笑,摆手让仆人去叫停外面的小提琴音乐演奏。 “我不是为了显示庄重吗?”王烟道,“怎么样?这地方你满意吗?” “凑合,”方倾拿起桌上的白巾擦了擦手,“这么大礼,看来是成了?” “是,聘请交接书已经到我手上了,”王烟道,“明天走马上任。” 方倾很是感慨地看着他,不禁站起身来,与他握了握手:“恭喜你,参议院秘书长。” “多亏你提携,”王烟道,“要不是你把我上面的人都让检察官给撸了个遍,还不知道我哪年能冒头呢。” 方倾摇了摇头:“你要不是公考面试、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进了参议院,三年半过去,我把你上面的人都薅秃了,也轮不到你。” “只能说是祖上有德吧,”王烟笑道,“好在我爸还不算太老,人走了茶还没凉。” 原来卜正一案后,谏中震、莱晤、雷蒙、魏克来、施扬等水星上层阶级全部崩塌入狱,死的死,坐牢的坐牢。王烟的父亲,原参议院议事长王铎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只是他快人一步,没等那把钢刀完全落下,就主动辞职,写了认罪书和财产捐献书,递交给了统帅,同时向凯文逊靠拢,博得王室庇护和原谅,才得以法外开恩的名号,住在了疗养院里。 那时为贝尔特一案四处奔走的王烟非常狼狈,只求艾兰和王俊能伸出援手,给贝尔特昭雪,等到真凶宁朗也落网之后,他渐渐地淡出了新兵营同学的视野,连艾兰都找不到他,独自回到了父亲王铎用尽办法给他保全的一个小小出租屋中去居住,独自生活。 第1276章 含着金汤匙出生、能跟索明月这海盗大王叫板财富的驻地名媛王烟,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可他毕竟是能从蜥蜴军手里苟活三个月之久的新兵营战士,心志刚强,坚不可摧,虽然再也喝不上贵得吓人的fouce手磨咖啡,可他每天半夜去咖啡店里做小时工,晚上闭店之前,喝上一杯。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白玉林和燕中南撑着伞,方倾走进了这家咖啡店。 “牛奶换燕麦奶,要奶泡多而绵密的,”方倾看着墙上的餐单,“半糖脱脂卡布奇诺。” 一个omega店员低着头,立刻转过身去,给他做咖啡。 不一会儿,方倾过来了:“再给打点儿奶泡。” 对方一声不吭地给他弄了半杯,递了过去。 可不一会儿,方倾又来了:“还要。” 王烟手里拿着银质的奶泡器,想往他脸上呲,抬起头来,却见方倾笑着看着他。 俩人进行了一番有力的交谈。 “学什么会计啊,”方倾道,“你爸的所有人脉关系都还在参议院里,你不如去考公。” “可我已经有了政治污点……” “哪有?你爸是内退下来的,是病退疗养,不是戴罪之身,”方倾说,“你的履历没有任何污点。” “可我实在是害怕……”王烟说,“你理解不了从高处跌落、一无所有的感觉,贝尔特又是那样惨死的,我真的怕了。” “新兵营的霸王花竟然还会感到害怕,”方倾说,“你要相信我,就让我先罩着你吧,去考公!公务员考试总不会比新兵营还难吧?” 这年的夏天暴雨连绵,王烟在出租屋里日夜复习,熬红了眼圈,到了第二年秋天放榜,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参议院,做了实习文员。 如今,这是第四年的秋天,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这是从哪儿弄的?”方倾环顾四周,这富丽堂皇的大宅,“腐败啊?” 王烟笑道:“那怎么敢,也就是从油气司那里得了一小道消息,玩了把梭/哈。” 方倾听到这话,来了兴趣:“所以他们会跟你一条战线吗?” “当然,输钱输地,这都是小事,全靠你给我的内部消息,现在,他们有把柄在我手里,可都不敢不投了,”王烟道,“这次点兵前的全民公示,我们参议院会全力相助尹少将,必须给他投到中将里去。” “你要讲究策略,把这个节奏带好了,还别太明显,把他单独拎出来说,那你就太刻意了,”方倾道,“这几年尹瀚洋打的所有胜仗,殿下都在左右支援,所以参议院给出的意见,也要从殿下着手,没道理殿下升了中将,他的前锋却原地不动。” “方倾,那位于总不会那么死脑筋吧?”王烟担忧地问,“尹瀚洋升了中将,能拿到兵吗?” “能,”方倾说,“原来有三支散兵,隶属于康总的老部下,番号已经撤了,但是前年应召入伍的新兵,没经过系统的训练,过了一段时间,也就都进了aha,aha太缺人了。” “可那些都是打游击的,不是真正的a军,”王烟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于浩海……能原地扩军壮大,瀚洋却不行?打了三年aha原班人马都快打光了。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我觉得瀚洋比于浩海更有将帅仪表和风度。” “……爱洋军团的人看尹少将,那不是什么要什么有什么吗?” “滚蛋!” 俩人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 王烟感叹道:“你这大嫂也够仁义的了,这都离婚多少年了,还为他弟弟四处奔波。” “我是以大局为重,兄弟俩……至少保一个,”方倾说,“你这前aha士兵不也为了你的前主将筹谋铺路吗?” “那不一样,”王烟说,“我的前主将……把我背在身上一路疾跑,从白城回到了驻地,捡了我的命。虽然他肯定又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我一辈子都是他的兵,为他效力。” 方倾跟他聊了很久,快要离开时,王烟掏出了一张红色喜字请柬,递给了他。 方倾展开一看,成婚人:王烟,龙俊杰。 正日子就在下个月。 他瞪着眼睛几乎惊呆了,怔怔地看着王烟。 “龙俊杰???你跟他认识吗?!” 王烟苦笑道:“结了婚以后认识也行。” “天呐,天呐……”方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却隐隐地难过起来。 忽然明白,这世上哪有扶摇直上的青云之路,同样是omega在江湖上风风雨雨地打拼,哪有永远的一帆平顺?方倾能罩着王烟这三年安稳,已经是幸之又幸,如王烟这样精明的人,哪会不寻求更结实的靠山。 而他选择的靠山,就是凯文逊。 “殿下有了小殿下了,就在点兵仪式前一天,正式昭告世人,明显要压军界一头,”王烟道,“这对a军来说,实在不是好事。” “且往前看吧。”方倾临上车前,转过头,看向王烟。 王烟这一步靠拢王室,对方倾是有益无害,优势大增,只是想到了他从前骄傲恣意,将卜奕和谏中震都不屑一顾、不放在眼中的样子,如今却嫁给了凯文逊手下的“第一打手”龙俊杰,心中不免一阵阵地难过。 “祝我幸福就行了,”王烟笑道,“大不了过几年再离,向你看齐。” 方倾笑了,朝他挥了挥手,坐到了车里。 白玉林问道:“方少将,去哪儿?” 方倾呆坐在车里很久,才说道:“回医院吧。” 车缓缓地开了起来,秋风萧瑟,道路两旁的树叶一片一片掉落下来,方倾看着窗外,问道:“最近有于中将的消息吗?” “没有,”白玉林道,“驻军大营里的angel们没有任何接待和外调的准备。” 这次点兵昭告公示上,没有他的名字,以他的骄傲,也不会回来了。 “别总抱着他了,都三岁了,”王俊忍不住追在凯文逊的身后,“你放他下来走路。” 王宇行一听,小手连忙搂紧了凯文逊的脖子。 “是谁把他藏起来,让我该抱的时候没抱到?”凯文逊转过头,看着王俊,“这时候不抱,过两年长大了,更抱不了了。” 王俊瞪着他,一言不发。凯文逊微笑着把王宇行挪到了左边臂弯里,稳稳地托住他,右手牵起王俊的手,往王宫里走去。 “这小殿下,长得可真漂亮!” 宫里仆人们看到了王宇行,纷纷赞叹不已,宫中上下早已做好了全方位迎接小王子的准备,为此巴克达统帅专门休假一天,就在宫里等着王宇行的到来。 远远地看到这一家三口,大公主跑了过来蹲下,一把抱住了王宇行,巴克达和塞西莉都迎了出来。 “我的孩子……”玛格列特公主激动得声音颤抖。 王宇行看着她精致秀美的面容,回头瞅了瞅王俊,开口道:“……阿姨好。” 凯文逊和玛格列特公主都笑了起来。 “这个是奶奶,路上教过你了。”王俊抚着他的后背。 “奶奶……不长这样啊。” 王宇行两句话就让玛格列特喜笑颜开,将王宇行抱了起来:“我的大孙子啊,想你想了好几年……快给奶奶亲一亲!” 王俊向统帅和公主们行礼。 “王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巴克达道。 塞西莉跟王俊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切都在不言中。 可从始至终,玛格列特就像没看到王俊一样,目光和注意力,全在王宇行身上。 一家人在一起吃完了饭,王宇行落到了公主的手里,被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着饭,王俊想说他已经会用刀叉和筷子了,可想着第一天回来,公主又明显对他有气,便不再说什么。 吃完了饭,凯文逊带他往从前的宫邸走,一路上,王俊都低着头,没说话。 又要回到以前住的地方了,甚至,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中去了,王俊心里隐隐地觉得不舒服。他逃离的时候很干脆,想得也很清楚,可转了一圈儿,像是什么都没改变。 这几天凯文逊趁着王宇行睡着的时候,搂着他亲吻,试图更进一步时,王俊总是推开他,借口说他动作太大,手指会移位,凯文逊便没有继续下去,可今天他把孩子撂给了公主,又急吼吼地牵着他走,显然今晚是跑不了了。 王俊的心一点点地下沉。 低着头,走了很久还没到,王俊不禁纳闷,抬起头来,发现凯文逊带着他绕过了东宫,往南边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童话城堡似的大型宫邸。 “这是大前年就着人修建的新宫殿,给咱们儿子住的。”凯文逊带着他,走了进去,只见不论是外观装潢,还是内里设计,都充满了童趣,墙上画有各种图案的五彩小星星,还有写着王宇行大名的欢迎条幅,挂在屋顶上,甚至,还有很多婴幼儿的小衣服小奶瓶,干净而规矩地陈列在储物柜里,以及为刚出生的王星星准备的婴儿房,摇篮车。 第1277章 王俊看着这些东西,登时心酸起来。他难过的是怀孕的时候,凯文逊对孩子的不管不问,可回来的时候,看到凯文逊错过孩子成长的这三年,又觉得很对不起他,这让他非常矛盾。 “是我让你对王宫感到害怕了才离开的,都是我的错,我知道现在你心里也很犹豫,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切掉多少零件你也未必理我,”凯文逊道,“咱们现在就住这里,再不回东宫了,重新开始,好吗?” 王俊忍不住转身抱住了凯文逊,点了点头。 凯文逊矮下身子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笑着往里面的卧室中走去。 “一会儿孩子就回来了……” “他今晚回不来,又是奶奶又是姑姑的,他看谁都新奇。这孩子跟哪个陌生人都自来熟,像你。” 凯文逊气息粗重地伸手去解王俊的衣服,钢筋固定的手指动来动去,王俊怕抻到,只好按住了他的手,低着头,温顺地自己解开扣子,没到一半,凯文逊已经压了过来。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会因为我而更香,天空会因为我而更蓝,白云因为我而柔软……” 他们俩这张床忽然左右轻轻晃动起来,一边动着,一边唱着儿歌,俩人顿时都怔在了原地,随着床左右摆动。 半晌,王俊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高科技哄孩子的破床,”凯文逊气得左右到处去找开关,“烦死了,破坏气氛!” 他忽然从床底下抽出了切手指头的那把剑来,剑光一闪,嗖的一下劈断了床下连接的电源线,花火嚓的一声亮起,又瞬间熄灭,王俊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凯文逊半明半暗、充满阴鸷的脸。 床终于安静下来了。 凯文逊把剑甩到了一边,凶狠地覆在了王俊的身上。 第646章 水星军界三年一度的点兵大典早该举行了。这一次距离上一次召开的时间算起,足足拖延到了第四年的深秋。 各处岛屿上驻扎的不同a军,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率3000人为一方队,应召班师回都,参加点兵仪式,驻军大营里越发热闹起来。 这一次的仪式与以往不同,虽是军界众将士提衔升星的庄严时刻,却也是王室小殿下第一次面对水星民众,第一次亮相的时刻,王室称之为“双喜临门”。 王宫内外,纵横长廊,内室里明亮如新的白砖铺地,黑袍白领的仆人们低眉敛目,站在一旁。四面檐角、雕工刻花的大厅里,王室亲眷们正在一起吃早餐。 “这手指上的伤,怎么总也不好?”玛格列特公主微微皱眉,看着对面坐着的凯文逊,左手指上戴着的钢筋固定指环套。 王俊被折腾了一晚上,后颈被标记处热辣辣的痛,手里拿着白瓷勺,没吃什么东西,恹恹的没有精神,一听到这句话,当即清醒了过来。 “划了一下,”凯文逊道,“方倾说这么包着容易好。” “要是外伤的话也得时不时地透气啊,不通风能行吗?”玛格列特道,“只是划了一下吗?用什么划的,谁划的?” 王俊的头低着,王宇行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珠转着,看了看王俊,又看了看凯文逊。 凯文逊有些不耐烦:“别在意,小事,明儿就好了。” “王宇行,你告诉奶奶,”玛格列特公主的声音冷了下来,“爸爸是怎么受伤的?” 怎么看,那种包扎的方法,都不像是简单的划伤。 王宇行看到王俊放在左腿上的手抓了抓裤子,那是爸爸紧张时会有的动作。 “我爸爸上战场受伤了,是被敌人削的,”王宇行道,“奶奶你不要担心,星星给爸爸呼呼就好了。” 说完,抓着身边凯文逊的左手,低头“呼~呼~”吹了吹那受伤的手指。 “哈哈哈哈!”凯文逊忍不住笑了,玛格列特公主也被逗得禁不住笑了。 “真是爸爸的好宝宝!”凯文逊把王宇行从儿童座椅上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怀里,“你问一个三岁小孩干什么,好好吃着饭。” 王俊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王宇行这三年跟着他走南闯北,寄人篱下,小小年纪已经很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了。 眼见着凯文逊把他抱怀里喂饭,更是觉得不能忍了:“啧,你喂他个大鱼头,他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这不是大补吗?”凯文逊说。 “刺卡了嗓子!” “这不在这儿吐刺吗?你当他傻啊?”凯文逊低头,看到王宇行正“呸、呸”地吐着刺儿,吸着鱼的脑髓。 “他爸管他的时候你别插嘴,”玛格列特公主道,“跟着你连鱼都不会吃了。” 王俊:“……” 饭后,玛格列特公主把王俊叫到了她的房间里,王俊还以为她永远都不会跟他说话了。 “今天是个大日子,王宇行要去到台前,第一次接受民众的审阅。军界的重要将领们,也都会出席,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玛格列特公主背对着他道,“三年前,你怀着孩子任性离开,文逊找了你三年,煎熬了三年,我这个做他母亲的人,十倍百倍的煎熬,更甚于他……!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又有了孩子,想必能理解我的心。” 王俊不知道该说什么。 玛格列特公主见他迟迟不答话,转过身来。 “你知道错了吗?” 王俊:“……我没有错。” “什么?!” “三年前是你劝我打掉王宇行……” “我以为那是个孽种!你为什么不说清楚?!”玛格列特公主责问道。 “……我说了不止一遍,跟您,跟文逊,都说过,是你们不信。” “那可以做dna提取活检,你为什么不做?你住在医院里那么久,为什么不让方倾给你做?你又为什么怀着孩子偷偷走掉,明知道我们到处找你,你还申请了离婚!” “我为什么不能离婚?法官大人,‘水星omega可自行解除婚约’,这是法典中明文规定omega拥有的权利!” “你是普通的omega吗?!你是王妃!你荣誉加身,王冠戴上,岂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原以为你是个识大体懂事的孩子,为人父、为人母的人,怎么能这么做,折腾别人的儿子?!” “所以我要好好教育我的儿子,”王俊道,“让他做一个遵纪守法、正直无畏的人,那样才不会被自己的夫人儿子抛弃。” “你……!” “妈!你干嘛呢?”凯文逊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连忙猛敲她的门,“你开门!” 王俊去到门口,一把转开了门,看都不看凯文逊一眼,面若冰霜,大步走了出去。 凯文逊一怔,随即朝玛格列特公主急了:“你别惹他了!再跑了怎么办?!你给我找去啊?!” “你个没出息的!” 房间外面,王宇行换上了父亲凯文逊执掌的anger军服,不过是缩小了好几倍的迷你版,可跟爸爸出征的戎装是一模一样的配置,王宇行穿上了军装,就忍不住用力挺着胸脯,小小的拳头紧握着,小脸严肃,逗得给他换衣服的仆人们都忍不住笑。 “爸爸!”王宇行看到王俊走了过来,脸上难掩喜悦之色,得意非凡,“你看我帅吗?” “很帅,比你爸还帅。”王俊蹲了下来,给他往上提了提小裤子,将衣领整理好。 “你今天为什么撒谎?在饭桌上。” “因为,我看到你害怕了。”王宇行小声说。 王俊有些心酸,抱了抱孩子:“以后不管我害不害怕,你都不该说谎,知道吗?说谎鼻子会变长。” “变长没事,”王宇行无所谓道,“不变塌就行。我爸说了,看我第一眼,就庆幸我的鼻子像他没像你,你是小塌鼻梁,我们爷俩儿都是高鼻梁。” 王俊:“……” “哇,我儿子真帅!”凯文逊从后面走了过来,“快赶上我了,你说是不是……” 王俊回头用力杵了他一拳,打在了他的腹肌上。 一辆又一辆a军标识的装甲车上,着装整齐的战士们往驻地校练场上驶行,一辆又一辆的高级豪华私家车里,坐着皇亲国戚和诸位亲眷们,也在军车之前,驶入了水星驻军基地深处。 燕中南开着车,白玉林在副驾驶座位上,方倾坐在后面,透过车窗往外看,这秘密基地的军大营房,四四方方,排排林立,依山傍水而建,跟之前飞沙走石、黄土飞扬的校场相比,点兵仪式在这里举行,要舒服得多了。 按规定过安检,一辆又一辆车慢吞吞地过关,在这里拥挤了半天。方倾往隔壁车里看去,却是赛威的夫人希曼,身边的一位仆人,手里正抱着一个不住啼哭的婴儿在左右晃着、哄着。 车窗放了下来,里面的人往这边看,方倾随即也把车窗放下。 “哟,城主来了。”希曼夫人倨傲地看着方倾,“正好给我们通一通路,这都等了多久了!” 方倾笑道:“不好意思夫人,我也在这儿塞着,不过……” 第1278章 他装模作样地往前看着,皱了皱眉:“这前面也不知是哪辆军车、哪辆豪车停在那里安检,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您的车也不能凌空飞过,除非……” 他抬起头,往天上看,正好一架又一架anger战斗机驶过苍穹。 希曼有些无语,他的丈夫赛威的部队是“禁止驻扎”首都的状态,当然没有飞机载他过去,不像凯文逊他们那一脉,都可坐飞机直降。 “我们这是抱着孩子来的,哪能坐飞机啊,”希曼道,“你不知道今天赴宴的要求是有家眷的必须要带家眷吗?特别是孩子。哦对,你没有孩子。” 说完,黑着脸把车窗又拉上去了。 方倾笑着也关上了自己的车窗。 “他这是把您当城管了吗?开路的事也找您。”燕中南不爽地道。 “随他吧。” 赛威的大军无法入驻水星首都,希曼夫人当然把这个锅扣到方倾的头上,方倾也无所谓了。 低着头看手机,青羚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他搂着方盼盼拍的自拍照,方盼盼穿着一套条纹格子小西装,里面是菱形方格小马甲搭配翻领白衬衫,头发前面还做了个蓬松卷的造型,非常可爱。 方倾笑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妙,给青羚把电话打了过去:“爸!” “干嘛?!”青羚那边的声音嘈杂,都是孩儿崽儿的声音,还有各位夫人的说笑声。 “你把盼盼带出来了?!” “是啊,邀请函上不是写了吗?让带孩子过来,庆贺小殿下回归。” “爸!”方倾无语道,“我还没答应呢你就带他出来了,别人会怎么说怎么看啊?” “这就是你跟于浩海的孩子,于浩海早就昭告天下了,你还藏着掖着干什么?!这个不用藏!” 方倾无语道:“也没问他能不能带出来……” “咱们的孩子想带出来还要问他?!他今天又不来,”青羚道,“你爸和于总早就到了,在里面开会,你在哪儿呢?!” “我堵在路上了,我爸这么早?” 方倾很开心,一是两三年没见到父亲方匀了,很想他,二是想到盼盼和黑崽都能见到爷爷了,心里不免雀跃。 青羚挂了电话,看到方盼盼和李若希正坐在一起吃冰淇淋,头对着头说话。 “他们聊什么呢?跟俩小大人似的,还不让咱们偷听。” “交换了彼此的星座,喜欢的宠物,”万晴笑道,“现在说练习的琴谱。” “你家孩子也练钢琴了?”青羚问道。 “那么长的手指,不练钢琴不可惜吗?”万晴说,“你家盼盼是谁教的?噢,浩海会弹琴。” “他会弹但也不常回来啊,我们家孩子给请了老师,一周三节课。” “是温雯老师吗?” “……你怎么知道?” 万晴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敢情一三五是给方盼盼教课啊?” “二四六是在你们家了,”青羚道,“不过他们不是常住红霜镇吗?怎么也是温雯给上课?” “每周一劭派专机来接,学完了再把老师送回驻地来。” “这费劲巴拉的……花了不少钱吧?不过你们丁总也不差钱,”青羚道,“只是这么接来接去也太麻烦了,李若希和丁一翼都四岁了,跟我们盼盼差不多,明年就要上小学班了吧?” “是啊,茉莉说了,还是把两个小的送回来念书,哪里的教育资源,也比不上咱们驻地啊。” “那挺好,明年他们一起去上学,还能做同学。” “我也这么想,跟咱们当年一样。”万晴说。 “哎你们家那个丑……那个娃呢?丁一翼。”青羚差点儿秃噜嘴了。 “在外面玩儿,一堆alpha男孩,也不知道都是谁家的,你看那个球。” 青羚往窗外看去,走廊上孩子们疯跑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足球飞上了天,差点儿砸到了玻璃窗上,里面的大人都吓了一跳。 “统共就咱们这两家有omega孩子吧,”青羚说,“从外面进来到现在,目测了五六十个小孩儿,一水的alpha,都没有omega。” “万分之一的概率,现在恐怕更不止,”万晴笑道,“有福气的人,家里才有omega宝宝。” 青羚微笑点头,看着万晴,万晴正努力把方盼盼和李若希的注意力从冰淇淋上转移,让他们改成喝果汁,吃蛋糕,不要再吃凉的了。 他这个老同学万晴没有吃过苦,没受过累,没当过兵,李传光又比他大了不少岁,孩子李茉莉的婚事虽然让他头疼了好几年,但所幸结局是好的,丁一劭是他很满意、很喜欢的儿婿了。 可现在,方倾这样,青羚却说不出“有omega孩子是福气”这样的话了。 不一会儿,外面熙熙攘攘地热闹了起来,一位穿着老式军装的夫人,推着一个学步车,上面坐着一个小娃娃,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爵爷来了。” “是小小爵爷!” “袁艾青可是这一辈里,最早有‘职务在身’的小朋友了吧?” “哈哈哈哈,”海曼夫人爽朗地笑着,“我们孩子才一岁半!现在走马上任是不是太早了!” “太早了!”袁艾青重复道,又惹得众人大笑。 “你怎么才来?”万晴问道。 “给康总怼会议室里才过来的啊,”海曼说,“这个小的进去了一直闹着不想走,凯峰抱着他不撒手,待了好半天才出来。” “快来给叔叔抱一抱,”万晴笑着把袁艾青从车里抱了出来,给青羚看,“这孩子好胖啊,白白净净的。” 青羚心里在转悠着海曼的那句话,“凯峰抱着不撒手”,神情有些怔然。 “夫人,您好,您真美丽。”袁艾青忽然双手合十,口齿清晰地看着他说。 青羚噗呲一声笑了。 “哎呦我抱着你,你怎么不说我美丽啊?”万晴道,“我给你扔地上了?” “不好,不好,”袁艾青连忙摇头,拍着万晴的肩膀,“你也美丽。” 三位夫人被逗得不行,海曼笑道:“这小嘴叭叭的真受不了,太吵了。” 青羚说:“能说这么多话了还会夸人,真是不一般。” “是啊,一点儿他omega爸爸的文静都没学到,”海曼说,“也不知道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跟我爸学的,□□爸爸。”袁艾青道。 “alpha。”海曼摸着他的头纠正道。 “一直在你们家里吗?袁真不想吗?”万晴问道。 “不喂奶了以后就撂给我们带了,肯定想啊,就是他不说,那孩子要强,”海曼道,“angel现在摊子那么大,他走不开。” “哎,都说angel不止两百万兵团了,究竟是多少啊?”万晴问青羚。 也就是他这不是当兵的人,毫无心眼,才会直接这么大咧咧地问了出来。 “这我真不知道,都离婚了。” 青羚这话一说,万晴再不敢问了。 “我和抚远大将军制定的升降名单,你都看过了吧?”巴克达问道,“提前了大半个月给你,你一直没提出异议。” “抚远大将军,”于凯峰看向旁边的方匀,纳闷道,“这谁啊?” 巴克达:“……” 一众身着戎装、肩戴三颗星以上的大将军们,齐聚在会议室中。统帅和所有上将,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可都属于是无效交谈,他说东,他就说西,等到他说西,于凯峰就装听不懂,气压特别低,烟雾缭绕。 于凯峰从进来开始,嘴里就叼着一根烟,即便巴克达统帅皱着眉,一直被呛得不行,于凯峰也没把烟给掐了。 “是赛威亲王。”方匀出声道。 “哦,抚了多远啊?”于凯峰慢条斯理地问。 “之前已经详细地把情况说给你听了,也告诉了你赛威这头衔的来源,我在这里,就不重复了,”巴克达道,“现在只问你,对这个将士级别升降是否有异议。” “我现在有异议好使吗?”于凯峰问道。 “当然可以参考,如果你要问于浩海为什么军衔没升,我可以告诉你,他目中无人,多次应召不回,包括此次点兵大典,他仍然没有到,”巴克达道,“而且约定了双方驻扎,互相监督,他三十万大军已然入驻首都,可康总派人过去督军,每次到那儿之前,他都把大量兵马调出皓南岛,四方支援,甚至单独把康总扔到飞机上,他人不见了。我们到现在都无法确知他的angel规模和海陆空三军总数。” “那我也不知道anger各地屯兵多少啊,按理说,凯文逊殿下是不是该跟我报备?”于凯峰道,“我每次问他,他都说只有十万人,交在方少将手里,都在驻地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他这三年在外奔波,才跟夫人儿子团聚,这你不都知道吗?” 于凯峰笑道:“那这三年他可是什么都没耽误啊,又找到了家人,又立了军功,还升到了……我看看。” 第1279章 “二星中将,跟于中将和丁中将平级了哈!” “这我提前都对外公示过了,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你也一直没说话,”巴克达道,“既然已经到了今天,你再提异议也晚了。” “那你废什么话啊,耽误老子的时间……” “于凯峰!”巴克达幽幽地看着他,“我请你放尊重些,在我还坐在这个统帅座椅上时,我就可以施行我的职权。况且,你没看到尹少将也高升了吗?一星中将,他才多大?这你还不满足吗?” “……合着这立功升迁是分猪肉吗?”于凯峰道,“你摁下了我一个儿子,抬举了另一个儿子,我得感谢你?尹瀚洋这几年收复的岛屿比十几支a军加起来都多,一星中将,还得是你赐给他的吗?” “用的是海盗军,不是a军,你要分清楚了,”巴克达道,“如果不是参议院力荐他、保举他,说他没有跟海盗勾连,只怕这个军衔就是升不了。” “到底你是军界一把手还是我是?!” “你是!但我们军政法三方监督,谁也不能一言堂,”巴克达道,“你也别只想着儿子,弄什么家天下了。” “……我操,你还倒打一耙!” 于凯峰简直都被气笑了,脏话都冒了出来,巴克达立刻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会议室里的人全部起立,桌子椅子碰撞在了一起,乒乓作响,赛威站在巴克达身边,于凯峰这一边却有方匀、李传光、康斯坦丁,双方一时剑拔弩张。 “别这样,”刘延川两边安抚,“升衔升星都是为了咱们水星将士能够被鼓舞士气,这个,这个这个弄得不愉快,就不好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稀泥,急得两边转悠,康斯坦丁道:“凯峰,你给我坐下。现在,统帅只是问你对他这个提议,有没有异议,你就说有还是没有就得了,废话那么多。” “是,康总,”于凯峰道,“其他的,我没意见,但一个人,我有异议。” “你提出来!”巴克达道。 “我认为于中将应该往上走,”于凯峰阴沉着脸,看向巴克达,“他应该是三星上将!” 这话一落地,赛威立马不干了:“跟我平级?!你干脆撂挑子直接让他接了你的班,五星上将得了?!一步到位!” “我说是三星上将,那就是缺一颗星、多一颗星都没有,比你这个抚远大将军含金量多多了,你敢跟我哔哔?” 赛威气得胸膛起伏,脸色涨红,可于凯峰面色冷寒,他依旧敢怒不敢言。 “我再给你重申一遍,”巴克达道,“军界你是第一把交椅,但不是你一言堂,你要做出的任何决定,都要接受三方质证和监督。而且我告诉过你了,他应召不回,违反军纪……” “他不来见你,你不能去见他?”于凯峰道。 “……到底水星驻地是首都,还是皓南岛是首都?”巴克达反问道,“我一国统帅,跑去见他?” “我看皓南岛当首都也行啊,政治清明,经济发达……” “于凯峰,你忍不住了是吗?” “巴克达,你忍不了了是吗?” 于凯峰八风不动地看着他:“这些年你是怎么做的,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军资军备你一毛不拔,跟你要点小树苗你都不给!我心里都有数。” “我为什么这样,你也不想一想,今日的他跟昨日的阿诺德有什么区别。” “是,今日的你跟当年的你爹,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比我狠,是我仁慈了。别惹我火了……” 于凯峰站了起来,忽然伸出手掌,上下对着,做出一个捂着炸/弹的手势,看着他:“大不了……轰的一声,啪的一响!” 他的双手猛地掀开,仿佛蘑菇云就此升空。 “从此,就没有驻地了!” 于凯峰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当上这于总司令二十多年,他第一次把核武真正地拿到了台面上来说。 方匀推着康斯坦丁往外走,李传光和刘延川紧随其后,巴克达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赛威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就不该这么急!把他惹怒了我们该怎么办……!” 原本计划小殿下登场的时间,忽然挪到了下午三点。王室之人唯恐于凯峰这股怒气撒到孩子身上,所以愣是为了避雷,让王宇行小朋友下午再登场。 上午十点整,点兵仪式正式开始。 三军仪仗队正式步入校场,a军在天为雄鹰,落地为猎豹,十支受邀参加仪式的精练部队、共30000名领戴军章、身着军装、腰佩武器的方队一一进入,场面壮观,引人注目。 方倾看到留给angel的方块中,由刘赢率领驻军大营的angel战士们组成方队,又看到尹瀚洋带着aha将士们昂首阔步,进入会场,以及丁一劭李茉莉肩并肩率领air们整队进入,包括他自己,和白玉林、燕中南带着anger战队,站在了第一列、第一排皇家军阵营里……心中不免黯然神伤。 那个男人,能猜中抗战中所有爆破埋伏点、能掌握敌方军事动向,能以最少的付出,获得最大的收益,能冲锋在前,斩获敌人人头数最多、有效收复土地面积最大、一生为了他的雄图霸业而费心竭力的男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来到这里,得到他应有的军衔和荣誉了。 统帅开始讲话,无外乎是褒奖a军三年以来大大小小的胜利,以及敌方阵亡的一颗颗人头,俞格是第一个,是重中之重,占领的篇幅最长。 方倾正站在那里听着统帅冗长的演讲,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雷动,犹如地震似的咚咚有声,接着是从场外到场内逐渐叫嚷的声音,甚至像发生了暴/动似的,各方a军将领都紧张了起来,有的甚至举起了武器! 于浩海来了。 只见他所率人马皆身穿墨蓝色angel军装,却一个个都不是凡人,仿佛肢体有异,有的是脑袋大,有的是脖子粗,有的是胳膊膨胀,有的是脚特别大,有的是脸部毁容,肿了一大块,有的是一个巨手端在胸前,仿佛怪兽! 众人大骇,不得不都举起了枪。 “是变异人!” 整齐的队伍立刻被冲开了,方倾简直原地惊呆,被白玉林和燕中南紧紧护在后面。 “大家不要紧张!不要慌!”尹瀚洋喊道,“不是变异人,是我们瀛洲战士!” “是beta!我靠,他们都是beta?!” “当年的战俘们都长大了,被变异血清毒害的那些beta们!” 方倾震惊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刚到驻地时,跟自己嘚瑟,说他也是王子,瀛洲王子殿下。 于浩海大步上前,风度翩翩,走到了angel方队里,刘赢立刻让出了主位。 于浩海向上面坐着的于凯峰行了军礼,朗声道:“属下地处偏远地区,日夜加急,还是来迟了,任凭于总责罚!” 于凯峰按着椅子扶手,往下看去,看到于浩海带来的这三千奇形怪状的beta变异军人,不禁愣在原地。 就算他是他的老子,这么多年,他也常常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惊得目瞪口呆。 半晌,方匀踹了于凯峰的椅子一脚。 于凯峰看向他这个beta搭档方匀,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于中将一路辛苦了!想你上回说要练出一些变异人出来,我还当你是吹牛,原来你已经成功了啊,恭喜于中将!” 巴克达在一旁演讲席上站着,一动不动,仿佛雕像。 凯文逊在台上看着于浩海。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小殿下的父亲,所以他并没有出现在列队中。 现在他看着率领beta禁军的于浩海出现在这里,才忽然想起,他竟然忘了,水星alpha身体素质最好、战斗力最强不假,但水星beta人数并不少啊,只是因为当年的战乱,beta变成了二等公民,大多圈养在了瀛洲。 瀛洲那是什么地方,是尹桐尹郡主的封地,也是于氏兄弟长大的地方。 他看着如今的于浩海,早已不是新兵营时期被他叫做“憨比”的于浩海了,有于凯峰那样狂霸的爹,他也知道于浩海迟早都要“变异”,迟早对王室有异心,何况他比于凯峰有头脑。所以这些年来联合驻地各方势力,没少打压他、挫弄他,剪去他的羽翼,甚至这些年派去暗杀他的人,都不计其数。 可现在看来,凯文逊觉得自己还是太轻敌了。 anger就站在angel不远处,方倾往后看了看于浩海带来的“部队”,其相貌体态、凶悍奇异,简直不敢再看。身边的a军们尽管训练有素,也被这三千变异军队弄得心里不踏实,时不时往后看去。 方倾侧过头,一直看向angel队伍前面的于浩海。 于浩海像从前在新兵营一样,只要立正站了军姿,就绝不东张西望。 “你来点吧。”巴克达把名单递给了于凯峰。 “三星上将,于浩海!” “有!” 第647章 “爸爸!”方盼盼张开小手,欢快地朝于浩海的方向跑去。 第1280章 他正跟尹瀚洋笑着互相推搡,边上站着的是刘赢和孙信厚等人,都是好久没见的兄弟,这点兵仪式一结束,就聚在一起说话。 “盼盼?”于浩海转过身来,蹲下来把方盼盼迎了个满怀,“你怎么来了?” “我爷爷带我来的!坐大车车!” 于浩海把他抱了起来:“你爸呢?” “我爸……”方盼盼往他跑来的方向指了指,方倾已经不见了。 孩子在屋子里听到于浩海的名字就趴着窗急着往外看,看到是爸爸就往外猛跑,被青羚一把抱住了,说是开完了会,就能出去看了,李若希则告诉他,那个寸头的大帅哥是他爸,丁总。 “我爸是于总。” “于总是个大爷……” “不是大于总,是小于总,”方盼盼的小手指头,点在玻璃上面,“看到了吗?最威风的那个。” 谁能有我爸威风啊?李若希往外面看。 点兵仪式结束后,众将士们原地解散,方倾急忙往屋里走,想把盼盼带回家,可方盼盼却拽着青羚的手往外走,急着找爸爸,青羚便让他去把孩子带给于浩海。 又躲猫猫是吗?于浩海往那边看了一眼。 转过身,他给方盼盼介绍起来:“这位是你亲叔叔,我弟弟,尹瀚洋。” “嗨~”尹瀚洋笑着跟他挥挥手。 方盼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尹瀚洋,小手合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于浩海:“这么帅呐?” 几个alpha都笑了起来。 “爸爸的亲弟弟?”方盼盼不断地转着头,看着于浩海,又看着尹瀚洋,“亲生的?” “是啊小朋友,这就叫基因彩/票,你叔叔我是拿着彩票出生的。”尹瀚洋跟王宇行待了大半年,已经知道怎么跟小孩相处了,张开手臂要抱,方盼盼想都不想,就扑过去了。 “这是你刘赢叔叔,这是你孙信厚叔叔……”于浩海一个个给他介绍,刘赢逗他,也装作要抱他的样子,方盼盼却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依偎在尹瀚洋身上。 孙信厚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不自讨没趣。” “是啊,我还以为我挺有人缘呢,家里那小殿下可跟我有说有笑的。”刘赢道。 “那王星星是个自来熟,”尹瀚洋道,“omega本来就挑人儿,是吧?” 方盼盼矜持地点了点头,众alpha们又笑了起来,于浩海对孙信厚道:“你别站这儿了,快去找你夫人。” “是啊,大肚夫人不好惹,你还敢到处乱走,不去小心服侍。”尹瀚洋道。 孙信厚叹了口气:“我寻思我今天能歇那么一会儿呢,天天折磨我。” 说完了还是转过身,去找章楠了。 “胎像很稳,”方倾的手指从章楠的手腕处拿开,“就是你没见着胖啊,按说这个月份了,起码得涨10斤肉。” “没少吃啊,天天努力塞了,”章楠懒洋洋地说,“就是浑身没劲儿。” “一天睡多少个小时?” “大概六个。” “还是太少了,至少得8到9个小时,才能休息够。” 孙信厚拿着一个果盘走了过来,小叉子上插着一块哈密瓜,慢慢地凑近了章楠的嘴巴,章楠看都不用看,直接张嘴叼住。 方倾看到孙信厚肩章上多了一颗星,笑道:“恭喜你了,孙少将。” “惭愧,”孙信厚说,“方中将高升了。” 方倾听着这有些陌生的称呼,才想到自己已然是个二星中将了,却一点儿实感都没有。 章楠见到方倾脸上一瞬间的懵然,不禁给他举起了大拇指:“服了你了,这就叫‘深藏功与名’吧,城主。” “别嘲讽我了,”方倾说,“在驻地到底没有你们上前线更英勇,我这算是……” 算是一个搅动风云的佞臣?方倾自嘲地笑了笑。 “不,我们都服你,”章楠说,“谁承想angel有一天能入主驻地。” “那是驸马爷的兵。” “是吗?”章楠似笑非笑,张嘴咬了一颗孙信厚递过来的葡萄。 “有皮儿!”章楠埋怨地看向孙信厚,皱了皱眉,想来是他吃的葡萄平时都是没有皮儿的。 “那你吐了吧,吐我手里。”孙信厚忍辱负重。 方倾不禁好笑:“你折腾他干吗?” “一想到我现在这么辛苦,大蝈蝈似的,我就想打他。” “打吧打吧。”孙信厚低着头在那剥葡萄皮儿。 “还有俩月就卸货了,坚持。”方倾安慰他道。 “哎,听说你有一个omega孩子,带过来给我看看呗。” “在他爸那里了。” ifyoumissthetraini\'mon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youwillknowthatiamgone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notashirtonmyback 我衣衫褴褛 notapennytomyname 我一文不名 lordican\'tgoa-homethisa-way 上帝啊,我不能这样回家 ifyoumissthetraini\'mon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youwillknowthatiamgone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节奏舒缓、悠扬,带着淡淡悲伤的钢琴曲,从于浩海的一双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中,缓缓倾泻而出。这首曲子述尽了离别的思念、不甘和落寞,让军营内外的战士们听到了,都不禁黯然神伤。 最后一节终了,最后一个音节停下,屋子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于浩海笑着抚了抚手指,说道:“很久没弹了,手生了。” “不,还是很打动人,充满炽热的情感,又富有细腻的诗意,”塞西莉道,“不信,你看那个傻子。” 于浩海偏过头看去,牛萌萌在一旁的椅子上端坐着,哭的像个泪人。 他笑道:“他听到牛瞎叫唤也会哭。” “才没有,”牛萌萌擦了擦眼泪,“我是太感动了。” “那你说说,这曲子讲了什么?”于浩海问道。 “离家很远很远,”牛萌萌说,“背井离乡。” 于浩海没想到他能听出来,牛萌萌大字不识,更别提英语,但音乐自有它的语言。 房间内外都站满了人,时不时往里看去,观看兵王的演奏。今天来的人特别多,能被点兵的战士们已经是各个a军部队里的翘楚,王室亲眷更是数不胜数,孩子们里里外外地跑着,好奇地来看,大人们则不管面生的还是面熟的,于浩海已经升了三星上将,都来向他道贺。 于浩海脸上淡淡的,牵着方盼盼的手到处找方倾,方倾没找到,找到了塞西莉。塞西莉的钢琴被不远万里地搬了过来,一时技痒,便弹奏了一曲。 方盼盼已经从座位上起身,钻到了于浩海的怀里,抓着他的大手按到了钢琴上。 “四手联弹啊,”于浩海笑道,“你水平可以吗?” “可以!” 方盼盼坐在爸爸的身边,低头起手式,开始弹奏了起来。一曲《欢乐颂》在幼童的演奏下,是欢快、轻巧,犹如小鹿快跑,于浩海间歇为其辅奏的音节,则是意境深远、气势磅礴。 “wodeinsanfterflugelweilt四海之内皆成兄弟 wemdergrossewurfgelungen谁能作个忠实朋友 einesfreundesfreundzusein献出高贵友谊 wereinholdesweiberrungen谁能得到幸福爱情 mischeseinenjubelein就和大家来欢聚……” “方少将,不是,方中将,由于变异兵的到来,我们现在军大营里没有足够的地方能让他们进驻和休息……” “不是变异兵,”方倾纠正道,“是……是b兵,你把咱们anger跟angel中间的围栏全部拆掉,将那片地盘划给b兵。” “是。angel不会说什么,就是咱们的兵,感到不安……” “是害怕吗?”方倾皱了皱眉,“我看谁这么胆小啊,你给我提过来。” 对方不敢答话了,立刻跑去复命。 “方中将,新来的变异兵们的午饭怎么解决?提前咱们也不知道他们会来,压根没带他们的饭,况且他们吃什么东西,咱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是鲸鱼尸块?” 方倾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只是部分兵变而已,二十年前的战俘,现在是咱们的兵,哪个给什么尸块啊?!你让后勤部快把加鞭,去附近的农场,给我把里面所有的活物都给买了杀了,运送过来。” “是!” “方中将,b兵们说,他们有些人手指粗大,用不了叉子,只能用大勺子……” “去买勺,人均配备大铁勺,买三千个。” “是!”对方跑了几步,又跑了回来,“那于上将需不需要配备一个铁勺……” 方倾:“……买!” 作为城主,且是anger皇家军目前的最高掌事人,凯文逊带着小殿下在那排练,准备下午的亮相,方倾只得解决于浩海带来的各种“突发情况”,左支右绌,忙得脚不沾地,耳边钢琴声萦绕着,连绵不绝。 第1281章 “去把这音乐关了,”方倾说,“吵死了。” 白玉林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这是您前夫和您儿子的四手联弹钢琴曲,您看到这校场里的人都少了吗?老少爷们都去捧场了。” 方倾:“……” 他不能不去看看了,甚至在去的路上,就不禁怦然心跳,他知道盼盼这孩子琴技高超,颇有天赋,也知道于浩海擅长此道,想到一大一小俩人在演奏,便不禁跑了起来。 站在人群的后面,他踮起脚来,掏出了手机,开始拍摄。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这就成了他的本能反应,孩子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要第一时间记录下来,平时因为工作不在孩子身边时,就掏出来反复看。 “方中将。” “是方中将来了。” “孩子的爸来了。” 人群中逐渐叽叽喳喳吵闹了起来,方倾还在那儿沉迷于拍摄视频,为了不让手抖,而端平了手臂。可后腰上却不断有夫人们接连推着他,把他从人群后面一直往前推,直到推到了最前面去,单独对着他们父子俩,还在那拍摄。 方倾:“……” 他忽然感觉到了社死,全身的汗毛都刷的一下竖了起来。 孩子低着头认真地弹着琴,这曲子琴谱对他来说还是很复杂,所以要聚精会神,于浩海虽然也低着头,没明显地往方倾的方向看去,却弯起了嘴角。 足球掉到了地上,孩子王的丁一翼,跑进来想凑个热闹,往里面一看,看到了正在聚精会神、小脸绷得紧紧、认真弹琴的方盼盼。 “真厉害,”他说,“好听!” “我也会弹啊,”李若希说,“这首曲子我弹得也挺好。” “你快拉倒吧!”丁一翼将球放在脚底下踩着,“你那也叫弹琴?” “是啊!我和他都是一个老师教的!”李若希急道。 “那就是琴一样,爪子不一样了,”丁一翼说,“你在那乱弹的时候我都塞住了耳朵。” “你找打!”李若希举起了拳头,丁一翼抱着球就跑。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方盼盼奇怪地看着于浩海:“爸爸,你刚刚弹错了一个音……” 于浩海打哈哈道:“快看,你爸来了。” 方盼盼转过头去,看到了方倾,连忙跑过去,抓着他的手把他拽过来,又把于浩海的手牵了起来,将方倾微凉的手指塞到了于浩海宽厚的手掌心里。 此刻,于浩海觉得方盼盼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场内外的人们起哄叫好起来,这对夫夫每次同框都要在驻地流传各种匪夷所思的花边新闻,每一年半左右来一次,何况两人现在身居要职,一个中将,一个上将,简直逼着人不得不关注和吃瓜。 方倾的手指想要抽出,被于浩海紧紧攥住了。 “大家各归各位吧,到时间了,准备开饭。”方倾笑着对众人说。 “散了吧散了吧,城主要放饭了!” 塞西莉笑着俯身:“盼盼,跟阿姨走吧,带你去跟王宇行小朋友玩好不好啊?” 方盼盼才不想去见什么王崽,抬起头,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于浩海,又看了看方倾。 每次他流露出这种又想要这个爸爸,又想要那个爸爸的小表情,就会让方倾感到一阵阵心酸。 “一会儿找你。”方倾抚摸着孩子的头发。 于浩海扬着下巴,示意方盼盼:“去吧,去吧。” 孩子恋恋不舍地走了。 方倾抽出手指的一瞬,于浩海直接握住了方倾的手腕,等到方倾抬头看着他时,他才讪讪地松开了手。 “方中将。” “于上将。” 俩人对望。 “给我看看。”于浩海说。 “什么?”方倾本能地想揪住自己的衣领,以为于浩海又要检查他的腺体。 “我看看你拍的怎么样。” 方倾才反应过来,于浩海问的是刚刚他拍的那段视频。 “就那样。” “给我看看,一旦把我拍丑了呢?”于浩海似乎心情不错,慢慢地往他面前走。 “你自己长什么样你不知道?”方倾后退了一大步,看到于浩海涎着脸笑着靠近他,雄性alpha富有侵略性的柚子气息逐渐扑了过来,令他感到头皮发麻。 于浩海要是一把抢过自己的手机,把屏保给解锁了……那么大个黑崽照片在上面,他要怎么解释才好。 方倾只好打开手机调出刚刚拍的视频,给于浩海看。 琴声响了起来,于浩海就着方倾的手,低头看着,忽然问道:“你把我的脸放大了,为什么?” “没有啊。”方倾装糊涂道。 “你刚明明放大了镜头。” “我是要看盼盼。” “只有盼盼的后脑勺。” “我就是要看他的后脑勺,”方倾把手机合上了,揣进兜里,“谁要看你的大脸!” 于浩海笑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忽然,低着头,手指慢慢地弄松了自己的领带,拽着其中一角,往下一拉。 “你要干什么?!” 方倾瞪圆了猫眼睛,震惊地看着他,连连后退,于浩海不是没用领带玩过他。 “于浩海,现在是大白天!” 于浩海仿若未闻,把领带绕过脖子,摘了下来,往前递去。 “你跟瀚洋和明月说……” 方倾立刻扑向了钢琴,从盖子上拿起了方盼盼撂下的小水壶,将里面的纯净水尽数泼到了于浩海的身上! “……你想用绳子套住我,”于浩海轻轻擦去了溅到脸上的水,依旧把领带拿在手里,伸长了胳膊,递了过去,“这根绳子行吗?” 方倾:“……” 第648章 于浩海没想到方倾会这么怕他。 直到重复了两遍瀚洋和明月跟他说的话,以及举手保证,决不是要拿领带捆缚他,也不是要把他绑在钢琴上做,方倾才不再紧紧地靠着窗框,而是怀疑又戒备,半信半疑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敞开的军装里,前胸的衬衫上,还在不断地往下嘀嗒水,他无所谓地拍打了两下,终于将手中的领带,递到了方倾的手上,被方倾一把拿了过去。 “我不欺负你了,真的,”于浩海双手举起,像是投降,安抚着应激状态下的方倾,“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我们不用再谈了……”方倾有气无力地说。 “不,我们一直就没有好好谈过,”于浩海道,“四年,我回来两次,你不是把我气个半死,就是一直躲着我,所以我们根本没有静下心来谈过。” 自从上次看到了一仓库的霰雪弹,包括走的这一年来,每次依旧如约而至、一天都不差、准时补足的子弹库存,终于让于浩海相信,方倾心里还有他。 包括前一段时间,对于要不要回来横扫驻地、夺得自己的军衔时,尹瀚洋跟索明月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跟他讲了跟方倾吃火锅时,方倾说过的话。 “他要去哪儿我从来不知道,我想用绳子套住他。” 这是于浩海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骄傲的方倾提出的“诉求”。 “这是我的行程表,以及未来半年的计划。”于浩海从前胸衬衫兜里,掏出了一张折叠成四方片的纸,抖落了上面的水,展开了给方倾看。 “12月1日,昌黎岛伏击,为期半个月;12月15日,万洲岛巡视,为期三天(参加彝族庆典);12月35号,皓南岛回防,准备春招;12月25号,瀛洲岛加强陆军作战队行动,12月30号,昶洲布防……” 这密密麻麻、事无巨细写着于浩海未来行程的一张纸,对于一个执掌百万兵团的上将来说,无异于把一柄钢刀,递了出去。 他随时会因为这张纸上的一行小字而泄露行踪,攻亏一溃,特别是目前跟王室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一年下来针对于浩海的暗哨与暗杀不下十几次时,这一张纸,会让他兵溃大败,身首异处。 他应该提醒方倾,阅后即焚,但是他没有。 “你疯了?”方倾压低了声音,“这东西随时会让你没命!” 他当即伸手,从于浩海左侧裤子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来,将这张纸点燃了,火一烧着,火苗蹿起来时,于浩海便从他手里将纸夺了过去,待它焚烧殆尽。 “你还在意我,”于浩海的声音微微颤抖,透过火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方倾,“你还爱我!”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紧紧地把方倾搂紧在怀里,庆幸又无比感激地闭上了眼睛。 方倾的脚还在一下下踢着地上的纸灰,低头检查有没有烧干净。 却被箍在于浩海铜墙铁壁般的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浩海……”方倾仰着头,艰难地呼吸,“浩海,放开我。” 于浩海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他,急于向他坦白。 “我知道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让你伤心了,判刑还有刑满释放的日子,”于浩海道,“四年了,我的刑期还有多久?我请你把我放出来,再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第1282章 方倾一时心如刀绞,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宁愿于浩海像以前一样,每次回来都泄/愤似的折磨他一通再走,那样他反而很平静。 “浩海,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先听我说。” 于浩海举手示意他暂停,诚恳地道:“这一年,我不再恨你了,我吃软不吃硬。你心里还有我,让我平静了下来,认真反省,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我觉得我悟了。” 方倾:“……” “促使你离婚的诱因,是那年冬天,我们在昶洲,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不好,是因为刘赢和卜奕的官司,那段时间我的话很少,每天晚上都伏案研究公检法职能权限,你记得吗?” 方倾点了点头,想起于浩海挑灯夜读的那些夜晚。 “其实我刚到驻地,得到了孔雀旗名次时,我已经很不爽了,”于浩海道,“我弟尹瀚洋应该是孔雀旗什么水平,我心里比他自己都清楚。可是一来,他就被安排到了第六名,主将的资格直接把他取消了。事实咱们最后也都知道,他是第二名,这件事在协同作战考核后,以他打败了莱恩为契机,最终翻盘了。” “这应该是我们长大后遇到的第一次挫折,我的应对还算不错,隐忍到了毕业,”于浩海道,“可是出了师之后,咱们去了大安三岛,瀚洋去了长津湖,咱们去了红霜镇时,瀚洋去打黔南州,卜奕和谏中震分别在白城和萍乡失守时,咱们在红霜镇最艰难的时候,我依然派刘赢去支援,结果,你也知道了,卜奕抢了军功,还要把刘赢当着我的面拷走,说他残害同僚,要他脱下军装!” 于浩海面色冷峻,看着方倾:“你觉得我忍得了吗?” 方倾摇了摇头,他一直知道于浩海这个人,表面沉稳,内心尖锐,表面谦谦君子,隐蔽锋芒,实则有仇必报,绝不手软。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是跟卜奕和卜正两个人在‘斗法’。那是我第一次正面迎接来自驻地的一支暗箭,第一次迎接他们对我的挑衅。我很重视,我也很紧张,我知道我是怎么一路走来的,也知道刘赢付出了多少血泪,才做了我的副将,我一定要昭雪,我一定要让他赢。” “所以,在艾检来昶洲考察时,尽管我心情不好,还是陪着他去玩皮划艇,然后你不慎落水,感冒发烧,我在你病中的病中,做了伤害你的事。对吗?” 方倾只有点头的份儿。 “我不敢说我情有可原,只是想说,那段时间,我很焦虑和烦躁,刘赢在驻地里坐了大牢,大家都想看我怎么办,看我能不能把我的副将捞出来,所以……我没有耐心哄你,你发烧了,我当成你犯病了,弄伤了你之后没有好好哄你,安慰你,我期待你自己能消化掉你的情绪,甚至在你哭泣伤心时,说出了‘你的发情期,就是我的节日’这样的混账话。我记得你抱着枕头,在袁真那儿住了很多天才回来,后来……后来怎么和好的我都忘了,但我知道,这件事在你心里留下了很严重的创伤……你也是在跟我冷战的这段时间里,提交了离婚申请。” 方倾这一刻是有些惊讶的,他惊讶于这个男人原来能够清晰地复盘他们之间的所有点滴过往,而在这儿以前,他都以为大壮不记得了。 “我现在懂了,无论天塌地陷,这个世界毁灭,我都该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于浩海道,“是我追你追得太容易了,所以没有好好珍惜,你把我甩了,给了我这样深入骨髓的教训,我深切地悟了。” 方倾眨着他晶莹剔透、无比明澈的眼睛,歪着头,看着于浩海。 “再到后来,卜氏败了,驻地的一帮牛马尽数下台,咱们中间还对付了丁一劭,收复了晖阳岛,桩桩件件,你跟我忙得目不暇接,对吗?” “对。” “这里面我们数次冲突,几乎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不听从我的指挥,任性妄为,执意要跟俞格对战,而我不同意你用杀伤性那么强的毒药,直到凉州一战,你依旧不听我的,我给了你一巴掌,对吗?” “对。”方倾点了点头。 “这一部分,我没错,”于浩海说,“我错就错在打得轻了,打得晚了,你这副将就是该打,要是别人,你早被我军法处置了,对吗?” “……对。” “你不用噘嘴,咱们就摊开来说,哪里是我的问题,哪里是你的问题,好吗?” “好。” “现在,我为强迫你的事而道歉,你接受吗?” 方倾的眼珠转到上面去,歪着脑袋思考。 于浩海在这一刻的呼吸都快停滞了,这场谈判,关乎他的幸福,关乎他未来的生命质量。 “我……”方倾逐渐被于浩海带进了他预设的地方去,好像这一刻他不握手言和,他就有问题。 “我错了,我正式地请求你的原谅。”于浩海忍不住逼近方倾。 他的领带在方倾的手里攥着,衣领敞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一片古铜色、散发着健康亮泽的皮肤,他长得英挺俊朗,气度不凡,站在方倾的对面,几乎发着光。 对方倾来说,他依然帅得天崩地裂,令人心神俱颤。只是…… “你分析得很对,说得也很好,一点都没错,私事方面,我们各打对折,公事方面,我们各有苦衷,”方倾说,“只是,我已经不在乎这里面的对错了。” “那你在乎什么?”于浩海蹙着眉,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的离婚,是双方互相误会、多次摩擦造成的结果,是我们最终没有磨合成功。但直到现在,我都不恨你,反而因为你默默照顾了两年生病的我,领养了方盼盼这一决定,而对你心存感激,但是……” 转折来了,于浩海心里咯噔一声。 “那些伤就在那里了,每次想起,都历历在目。我向你讨要过尊重和理解,你当时没给我,现在想补,早已错过了时机。” “是我的错,是我太霸道了……” “不,我不是追究谁错,你就是你,你不应该因为我而改变。这不是我们梳理了前尘过往,就能挥挥手,拂去所有的创伤,依然能走下去。”方倾平静地看着他,“我过不去我心里那关,咽下一切和你继续走下去,是对曾经痛哭的自己,最严重的背叛。” 于浩海惶惶然地看着他,眼睛逐渐变得通红。 他听懂了,事到如今,不是“谁对谁错”,不是“道歉”和“原谅”,而是方倾已经不在乎了。 bus停下,人上了车,挥了挥衣袖,方倾将于浩海落下了。 于浩海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只要不被愤怒左右,就能分析清楚。他能够解构敌方设下的多重陷阱,能够破解情报兵几个月来都破解不出的超难暗号和密道,他怎么会听不懂方倾说的话、解构不了他们失败的爱情和婚姻。 只是,离婚四年,他狂躁了三年,恨了方倾三年,做出了更多无法谅解的事情,直到这一年,他因为“暴雪”,因为一仓库的霰雪弹,因为方倾写下的那两句包含了思念意味的话语,他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反思和反省。 “我不逼你了,我给你时间,”于浩海说,“我会慢慢修复那些伤痕,你只要一天不点头,我就等你一天,一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一辈子都等你。” “何必呢?江湖儿女何其多,有那么多omega爱慕你,倾慕你,其实你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忍着的,我清楚,我们……还是性格不合,你用在我身上错误的方式,可能别人会很喜欢、很享受,”方倾说,“你明明可以在离婚后走向正轨,找到一个完全不别扭、能顺着你的意思,跟你和和美美过下去的爱人。” “那都不是你,”于浩海诚实地说,“只有你最刺激。” “……” 方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 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不想盼盼眼巴巴地等着他们,不好好吃饭。 走上前去,方倾将领带套到了于浩海的脖子上,踮着脚,给他系好了领带。那熠熠生辉的三星上将肩章,让方倾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抚拭。他知道于浩海在外打仗有多不容易,未来只怕更是刀风剑雨。他甚至愿意一次次让于浩海舒服了,让他赶紧离开驻地。 “我会重新追你,让你对我重拾信心,”于浩海轻轻地拥着他,呢喃道,“你不可能会爱上别人,谁能比我更衬你?我会学着尊重你,爱护你,我们重新来过。” “……那现在能把鼻子从我脖颈后面挪开吗?”方倾被搂着腰,头无奈地偏到一边,微微蹙眉,腺体处被他一阵阵的热气扑着、被狠狠地嗅着。 “……能。”于浩海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 方倾从他身边绕过,将方盼盼的小水壶斜跨在身上,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于浩海跟在后面。 他的领带下面是歪着的,前胸衣服洇湿了一大块儿,但心情好像还不错,带着旗开得胜的笑意,亦步亦趋地跟着方倾。 第1283章 不断有人侧过头,偷偷打量他们,这对离婚夫夫,玩得挺花的啊。 第649章 驻军大营里,盛大的军宴开始了。 方倾执掌的anger皇家军,除了日常巡防和守护都城,站岗、执勤、值班、战备之外,这次点兵大典的全部活动流程,王室亲眷以及3万多位被授勋的将士们齐聚在这里,大小事宜,前后流程,都需要方倾这个城主一一过目。 方倾和于浩海的谈话结束后,从房间里出来,不远处已经有四五个anger高级将领们等在那里,急切地询问方倾各种事情的应对方案。 于浩海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方倾,看着他指挥若定,四两拨千斤地快速拿出了决策,将他们一个一个打发走。 四年过去,方倾守护一国之都,其本事和能力,早已远超其父。于浩海岂能不知,方倾不是池中物、窝中猫,不是85岁时被他堵在公交车外面,为所欲为的单纯omega了。只是,越是控制不住他,于浩海越是深深地爱他。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玛格列特公主看到塞西莉牵着一个四五岁的omega,从外面走进了宴会厅里。 “浩海和方倾的孩子,”塞西莉说,“方盼盼。” “公主殿下金安。”方盼盼礼貌地跟玛格列特行礼。 “你好。”玛格列特仔细看他的眉眼,只觉得既不像方倾,也不像于浩海。 “你要坐哪里,跟我们一起好吗?”塞西莉问他。 方盼盼远远地看到那个钢铁手指的alpha爸爸,左边牵着王妃,右边牵着王宇行,一家三口走了进来,全场掌声雷动,目送着他们进到了最里面的宴会厅,塞西莉握着他的手,就要往那个方向走去。 “我要找我爸爸。”方盼盼立刻停下了脚步,东张西望起来,“找我爷爷。” 塞西莉把他带到了上将和中将混在一起的那一桌上,“于总。” 于凯峰看了一会儿方盼盼,想起于浩海领养了卢俊逸和江烨的孩子,在红霜镇的时候还是个小小婴孩,尹桐带过一段时间,便朝方盼盼招手:“过来我这里坐。” “爷爷。”方盼盼仰着头叫着,于凯峰把他抱到了椅子上。 不一会儿,于浩海也过来了,坐在方盼盼左边,于凯峰右边,又把一个空椅子,踢到方盼盼的另一边,于凯峰知道他的意图,笑而不语。 “咱们这桌子还得扩一扩,”李传光问康斯坦丁,“您儿子和儿婿不过来吗?” “艾登忙着,袁真还没来,”康斯坦丁道,“你们家人口多,得再般几个椅子过来。” “孩子崽儿的就让他们外边校场上吃去,别来捣乱。”李传光说。 “别啊,我还想看看你那双生子呢。” “特别吵……” 李传光话音未落,李茉莉已经在外面骂孩子了。 “丁一翼!快滚进来吃饭!再踢碎一扇玻璃,我就让你去给我糊窗户!” “知道了!” 小小少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脚下的球依旧踢得飞快,只一会儿工夫,这群alpha男孩就都混熟了,大的也不过七岁,小的三岁,呼啦啦一群小孩追在丁一翼的身后跑着,争抢他脚下的球。 丁一翼岂有被别人断球的道理,来的时候穿着的军装早就脱掉了,疯一般在各个军帐大营里来回穿梭,不停用假动作虚晃一枪,骗过一个个小孩,依旧把球滚在自己的脚底下,笑着往前猛跑。 “从前面栅栏那里堵他!” “你们!到树底下去埋伏!” 这里的小孩不是王世子孙就是将相之子,小小年轻颇有谋略,竟试图把丁一翼合围起来,丁一翼东躲西闪,觉得特别好玩儿,他们追得越猛,越是往偏狭角落里跑去。 “在前面!” “追他!” 糟糕,这一跑,跑到了死胡同里,就算人被逮住,球也不能被抢! 丁一翼急中生智,抬起一脚,大力远射,把足球用力往前方踢去,只见足球像一颗炮弹似的,原地飞起,往那一层楼的窗玻璃飞去! 不好! 丁一翼怔怔地看着球,耳边响起了李茉莉刚刚恐吓他的话。 砰的一声,角落里一个黑影忽然蹿了起来,一记头球,把它弹射回来! 咚咚咚咚…… 足球又滚回了丁一翼的脚底下。 “谁?!” 丁一翼把球抱在怀里,只见前方树影晃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其他小孩觉得不对劲,都向后跑,边跑边大喊道:“鬼啊!鬼啊!” 丁一翼却不怕,抱着球立刻追了过去。 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王室众人,在里面大厢房里,偶尔能听到王宇行和凯文逊说话的笑声,方倾在里面打点完事后,来到外面,看到方盼盼边上有空位,便走了过去,和诸位上将与中将们围坐一桌。 于凯峰,于浩海,尹瀚洋,康斯坦丁,李传光,万晴,丁一劭,都坐好了,自己双亲的位置空着。 “李茉莉呢?还有丁一翼。” “一会儿就过来了,”万晴说,“快坐吧,今天你可累够呛。” 方倾看向于总,叫了一声:“爸。” 于凯峰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好几年没见了。” “是啊,您都好吗?” “好。” 方倾笑了笑,感受到来自方盼盼另一边灼热的视线,低着头,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大嫂,你要饮料还是酒?”尹瀚洋问道。 于浩海:“酒。” 方倾:“饮料。” “你可以喝点儿。”于浩海道。 从今以后,方倾就是成为一只醉猫,泡在酒桶里夜夜笙歌,于浩海都不会拦着。 “下午还有事,”方倾转过头,问给他倒饮料的尹瀚洋:“明月过来了吗?” “他今天不来了。”尹瀚洋说。 毕竟是a军封赏,又在军事基地,索明月的身份也不合适。 方倾看到斜对面坐着的丁一劭,肩上多了一颗星,不禁叹服。 像丁一劭这种归降的将领,官复原职,二星中将,就已经是万分幸运了,但也不会被高层轻易派出去攻打蜥蜴军了,只能做个守城的将军。 在这乱世之中,没有敌方人头数和收复土地面积的将军,是非常难升迁的,可丁一劭依然凭借着后方安定搞经济,而得到了升星。 “这是什么酒,没见过啊。”李若希拿起桌上的一瓶朗姆,要往杯子里倒。 今天的主角是王宇行,桌上放的都是王宇行的信息素,朗姆酒。 “哎宝贝,这个你可不能喝。”方倾连忙拦住。 李传光笑道:“没事,他常喝。” “啊?” 李若希已经仰头喝了一口,皱了皱眉:“甜兮兮的,不好喝啊,有啤酒吗?” 丁一劭转过身,从箱子里拿了一瓶小麦纯生递给了李若希,李若希回头往自己椅子上一磕,动作熟练,瓶盖弹飞到地上,他双手抱起啤酒瓶,往方盼盼前面的杯子里倒去。 方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李传光和万晴就跟没看到似的。 方盼盼问道:“小孩儿怎么能喝酒啊?” “小孩怎么不能喝,粮食酒,”李若希道,“我酒龄都两年了!” 说话间李若希又站了起来,咕咚咕咚给丁一劭倒酒,丁一劭拿起了杯子,跟李若希随意地碰了一下杯,仰头喝掉,全当解渴了。 方倾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方匀过来,忍不住问道:“于总,我爸去哪儿了?” “你爸跟你另一个爸,老夫老妻一见面,就勾肩搭背……”于凯峰被于浩海踩了一下脚,“不知道去哪儿了。” 过了一会儿,康斯坦丁问方倾:“我看这几天的行程,新兵营的人也拉过来演练?” “是,”方倾道,“还有两个月他们就毕业了,殿下的意思是早点带来给咱们各个军队都相看一下,挑选合适的人才。” 于凯峰点点头,问于浩海:“这一届孔雀旗考核全程你看了吗?” “看了。”于浩海道。 “兵王怎么样?” “不怎么样,”于浩海道,“除了亲和力比我强,其他都不出挑。” “那为什么亲和力你不如他啊?”于凯峰循循问道。 “我长得不亲切。” “那你为什么长得……哦,你长得像我。”于凯峰讪讪地笑了。 “你呢?丁一劭。” “我也看了,”丁一劭道,“这届兵王什么都比不上我。” 方倾微微眯起了眼睛,想把桌上这俩兵王都踢飞。 范恒满的实力,方倾在新兵营可看过了,那是非常厉害,可圈可点,这俩人却在这儿胡吹大气。 他不知道alpha之间比拼,气势要在最先,即便看出对方强势、己方弱势,在言语之间也不会退让。 “爸爸,”方盼盼眨着眼睛,忽然对方倾道,“你看爸爸和爷爷,多像啊。” 第1284章 方倾“嗯”了一声,给他夹菜。 “我觉得黑……” “吃饭吃饭,别说话,黑芝麻球,你最喜欢吃这个了。”方倾心里如惊涛骇浪一般,这方盼盼,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李茉莉终于薅着丁一翼的耳朵,把他给拎过来了。 “跑后勤部那边去了,找半天才找到!”李茉莉把他扔到椅子上。 “你就多余找他,让他玩呗,饿了就回来了。”丁一劭把李茉莉的杯子递给他,李茉莉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刚才有个黑小子,挺大个儿,嗖的一下冒出来,一下把我球给干回来了,我跑去一看,嘿,人转眼就不见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丁一翼比比划划地给李若希和丁一劭讲他的奇遇,转头定睛一看,方盼盼坐在他的对面,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他登时闭上了嘴,扯了扯身上的跨栏背心。 “还说别人是黑小子,谁能有你黑?”李若希吐槽道。 “你的衣服裤子呢?”万晴问道,“那是新衣服!” 丁一翼身上穿着白色跨栏背心,下面黑色短裤,来时穿的工工整整的崭新的小军装,因为玩热了,早就不知道脱了扔到哪棵树上去了。 “这还有个背心,要在家里上身就光着了,”丁一劭道,“穿个背心以示尊重,是吧儿子?” 丁一翼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别喝那个酒,不好喝,这有啤酒整点儿吗?”李若希问道。 “整。”丁一翼把杯子推了过去,李若希倒完了酒,丁一翼从桌上拿了起来,仰头全干了。 方倾怔怔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只觉得这个家族太吓人了,招招手让勤务兵过来:“这桌儿再来四箱啤酒。” “叔,有冰镇的吗?”丁一翼问道。 “要冰镇的。”方倾嘱咐道。 “这是我新朋友,方盼盼,”李若希介绍道,“这是我双胞胎弟弟,丁一翼。” “你好,我叫方盼盼,今年五岁半。”方盼盼站起来,认真地对丁一翼低头,行了一个omega见面礼。 他的姿态优雅正式,是青羚专门找的礼仪先生,教的名媛做派,搭配他一套里里外外整齐而金尊玉贵的小西装,更显得格外绅士和端庄。 丁一翼连忙站了起来,腿和脚碰得椅子东倒西歪,差点儿往后跌倒,被丁一劭顺手捞了起来。 “我叫丁一翼,今年四岁半。”丁一翼不知道该怎么行礼,而是朝他抱了抱拳,“我、我属鸡!” 一桌的大人笑了起来,方盼盼则马上补充:“我属猴儿!” “这孩子被教得落落大方,真招人稀罕,”李茉莉笑着挤兑方倾,“比你懂礼貌,会叫人。” “切。”方倾不屑道。 丁一翼有些心不在焉,拿着筷子低着头,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左手一直扯着自己的背心两边,用于遮盖胸脯上的两点。 平时在外面跑着玩儿的时候,他可是光着黑黝黝的上半身,来这儿多大的阵仗也都没往心里去,什么统帅公主大将军,反正他玩他的。 这会儿却有些从来没有过的窘迫,好在方盼盼的脑袋转来转去,一会儿吃这个爸爸叨来的菜,一会儿喝这边爸爸给他舀的汤。 丁一劭感受到了孩子不一样的情绪,跟丁一翼对视了一眼,二人不说话,大概五六秒钟,像是无声的交流。 之后,丁一劭忽然抬头问于浩海:“定亲了吗?年龄相当啊,要不……咱们先过个礼,结个契?” 方倾心里咯噔一声,就瞅着这对父子像是无声密谋着什么,原来是要他的孩子! “想得美。”于浩海一口回绝。 “为啥啊?”丁一劭笑着问,“嫌我们孩子黑啊?还是丑啊?他可聪明了。” “还不到六岁,”于浩海扬着下巴,看着他,“你有人性吗?” 说完,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把方倾偷走的时候、逼着于凯峰去方匀家提亲的时候,方倾才三岁。 果然,他往方倾的方向看去时,方倾撇过头,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剜得他心花怒放,不禁笑了起来。 丁一劭一看他这神情,明显是有戏啊,而丁一翼眼瞅着就是听得懂大人之间的对话的,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于浩海。 方倾忽然紧张了起来,丁一翼这孩子长得神似其父,三分不羁,七分邪气,黑不溜秋,胳膊上却隐然有了点肌肉,全场alpha小孩都穿着正规小军装时,他穿着小背心满校场跑,不一会儿就成了孩子王。 不行! 方倾低头看去,傻乎乎的方盼盼,正专心地挖着他的鸡蛋羹,浑然不觉。 “你开个价吧!”丁一劭直接道。 方倾有把手中的筷子扔过去的冲动。 “开你个脑袋!”李茉莉朝他吼道,“买/卖/人口啊你!” “老连!”于浩海忽然转过头,招呼另一桌的一位将军,“你过来!” 连将军低眉躬身,笑着跑过来了:“于总,你有什么安排!” “你刚跟我说什么来着?”于浩海假装想不起来,“在凉亭那块儿。” “啊?噢,是那个……” “痛快说!” “是!那个……丁总,我有一个小儿子,是个alpha男孩,名叫连成玉,今年4岁半,跟您家的若希宝贝,正好年龄相当……” 丁一劭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滚!” “……”方倾转过头,看向于浩海,于浩海正在给方盼盼挽着袖口,蔫坏地笑着。 “少爷,不能在外面跑,老爷说了,今天你不该来的……” 于皓南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就是踢了个球,用头踢的。” 青羚的护卫兵李康路,急急忙忙跑了过去,把于皓南戴着的帽子往下压了压:“咱们回吧。” “嗯。”他回头望了望,那群踢球的小孩们都走了。 李康路有些不忍,说道:“咱们回东郊大院子里怎么踢都行,这里才多大点儿地方啊?不够你来回跑的。” 于皓南轻轻地叹了口气,地方是不小,可没有小孩儿一起玩啊,跟方盼盼踢球,他都不敢用劲儿,刚刚那个差点儿砸烂窗户的黑小子,倒是挺会踢的。 回到了小房间里没多久,青羚和方匀来了,推开门,方匀和于皓南打了个照面。 “黑崽!” “爷爷!”于皓南站起身来,跑过去抱住了方匀。 “这么高了?”方匀吓了一跳,将于皓南搂在怀里,“视频里看不出来啊,这瞅着比丁一劭家那小子还高!” “见风长似的,”青羚笑道,“比上回壮了不少吧?” “是,这憨小子,”方匀摸了摸他的头,“让爷爷抱一抱。” 说完俯身去抱,于皓南趴在他的肩膀上,被方匀举了起来。 “可别闪了腰!”青羚在一旁坐着,欣慰地看着他们俩。 今天这种场合,是万万不该把黑崽带来的,可是一大早把方盼盼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出发时,黑崽抱着玩具在门口,朝他们挥了挥手,说了声“拜拜”。 这让青羚瞬间不忍心了,想到老方说“特别特别想黑崽”,今天这情况估计又要大半夜才能回去,他索性心一横,叫了两个亲近护卫,就把黑崽也带出来了,不过是找了个小黑屋,让护卫兵紧紧地看着黑崽,不要乱跑。 路上的时候,青羚只好对两个孩子撒谎。 “盼盼,你不能告诉你姓于的爹,你有个弟弟叫黑崽。” “他已经知道了啊,一个是弟弟,一个是狗狗,都叫黑崽。” “……不能再提了。” “为什么啊?” “因为你爹……吃小孩。” 青羚的耐心有限,从来都是简单粗暴,乱教小孩。从小就告诉方倾,他是水星最美的omega,国家公认的。可怜的方倾被骗到十几岁,才知道这个“最美”是青羚自封的。 “啊?”黑崽皱了皱眉。 方盼盼却连连摇头剁脚,生气地说:“我爸才不吃小孩呢!我爸是大将军!” “好、好,”青羚赶紧哄他,“你爸是个将军,但是看到黑崽这样的小孩,就会把他抓到部队里去,让他当兵。” “黑崽三岁。”方盼盼嘟着嘴说。 “三岁……那敌人,也有三岁的敌人啊,三岁的坏小孩,”青羚问道,“你舍得让黑崽去当兵吗?那可得天天练习胸口碎大石,跟咱们也就分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试试。”黑崽回答道。 “试什么试,”青羚道,“我们不舍得。过几年再说吧,反正,你们都要给我保守秘密,不然咱们的车现在就往回开,还回医院里去。” 俩孩子不说话了,他们都在医院里呆腻了。 “爷爷,你是不是医生?”黑崽被方匀抱在怀里,捏着方匀的手指。 “你怎么知道?”方匀穿的是上将的戎装,看着是位军人。 第1285章 “我爸这里也有个印儿。”黑崽摸了摸方匀左手无名指的指腹。 那是做手术时长期拉断缝合线,造成的印迹。 “我大孙子真聪明。”方匀抱着他,笑着跟他贴脸。 “这就是你给你大孙子准备的礼物?”青羚从方匀的兜里,摸出了一把木刀来。 “是啊。” “想了三年的大孙子,就送了一块木头?!”青羚无语,“这值五块钱吗?!” “这是普通木头吗?”方匀道,“这可是我自己砍了树,亲手雕刻出来的木头刀!” “那还不值五块钱呢!” 方匀把刀拿了过去,于皓南接过,说了谢谢,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来,横切、竖切,一个劲的比划着。 “给他买的大玩具枪都没这么稀罕。”青羚纳闷道。 “不知道观察,”方匀说,“我看他那些玩具里,就一把塑料小刀被玩坏了,磨损得不像样,其他都是好的。” 俩人陪着黑崽玩了一会儿,外面的护卫送来了分餐盒饭,大人有大人的定食,小孩儿的都是统一的儿童套餐。 青羚把黑崽的饭打开一看,上面一张画满小星星的卡片上写着:“王宇行小朋友祝你吃好喝好。” 青羚道:“公主挺会的,这就交下人了,算是用孩子外交?” “一贯会交人,”方匀说,“封将的事今天都没小殿下出场更引人注目。” 青羚见到黑崽一直在看那小卡片上黄头发、黑眼睛、王宇行的卡通小王子头像。 “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黑崽点头,“是王崽。” 青羚笑道:“王崽这名儿是谁起的?” “他自己起的,盼盼叫我黑崽的时候,他就说他是王崽。” 青羚看出他的小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揉了揉他的脸蛋。他和方匀对视,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要被藏到小屋里,而方盼盼却可以出去。 黑崽是个不爱问的孩子。 “宝宝,我们,过一段时间才能……” “我知道了,”于皓南已然敏感地明白,他为什么会被藏起来了,“我推了王崽,王最大。” “呸!王最大,我看他们能大到哪儿去,”青羚搂着他,“黑崽,你爹以后会把他打成‘王最小’,你就看着吧!” 第650章 下午三点整,数以千家媒体通过身份识别和姓名牌登记,通过层层安检和全身检查,终于得以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这次点兵仪式的外围猎场、此次活动的军演中心,等候着小王子的初次亮相。 各种高精度的拍摄仪器已经架到了草地上,无论是远程直播,还是现场采访,长/枪短炮的照相机、摄录机,都已装点齐备,记者们都在调试麦克风,镜头来回转动拍摄,王室之人的座位在最中间,陆陆续续地坐满了人,都是王世子孙,以及公爵、侯爵、伯爵们,再往后面,则是各位上将、中将、少将等高级将领和他们的孩子们的座位,都被安排在后面。 桀骜不驯的大将军们,自然不爱出境捧场,于凯峰吃完了饭人就不见了,李传光一家人倒是都坐下了,康斯坦丁和海曼抱着小爵爷,被安排在了前面,刘延川夫夫和刘赢,作为王室亲眷,坐在小公主的身边。 方倾手里拿着黑色的通讯器,在附近各个片区巡视,不断通过通讯器传话,增强anger皇家军的护卫和调度。他作为首都的anger禁卫军首领,作为一城之主,不但要保证首都人民的安全,平时更像是王室的鹰犬,必须保证他们今天的活动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他看到了威尔逊王子殿下,坐在赛威的身边,左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夫人,怀里抱着一个不断啼哭的小孩儿。这几年过去,据说去年威尔逊才娶了一位跟财务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驻地财阀豪绅家里的omega长子,今年喜得一子。 只是王室注重血脉正统,维多利亚王妃一支才是真正的嫡系,玛格列特公主是维多利亚王妃的亲孙女,巴克达是亲孙子。经过玛格列特公主20多年的平权奋斗,omega权利得以大幅度提升之后,对应给她的结果,就是她所出的凯文逊也是正统嫡子,身份不次于塞西莉,将来,凯文逊和塞西莉所出的孩子即使是omega,也比威尔逊的alpha庶子地位要高得多。 王世子孙人员坐满,竟足足有一千多人,这还是公主挑挑拣拣后选中的人,方倾一眼扫过去,这些“人才”几乎遍布水星公检法财军等各个领域。 想要推翻他们……真是难上加难。 他正这么背着手,站在anger护卫队的前面,凝视着他们时,于浩海牵着盼盼的手,向他走了过来。 于浩海似笑非笑道:“那个……” “在忙。”方倾立刻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 “哦,我想问一下,”于浩海道,“我能到那边去,跟他们聊会儿天吗?我就不当背景板了。” 他指了指树荫后面站着的将领们,有尹瀚洋,孙信厚,还有陆军炮战队的首领和飞鹰空军队的头儿们。 方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一个个将军们谁不来参加,谁不过来坐着,也都没来跟他请假啊。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于浩海,忽然想起于浩海说,“以后去哪儿都会跟你报备”,感觉于浩海在故意逗。 “可以吗?”于浩海低头问他。 “滚。”方倾回复道。 “爸爸你怎么骂爸爸呀。”方盼盼不禁蹙起了眉。 于浩海低声笑着,把方盼盼推到了方倾的身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巴克达统帅牵着小小的王宇行,走进了会场,凯文逊和王俊一左一右在后面跟着,玛格列特公主和塞西莉公主以及驸马爷刘赢,也都陆续进场了。 王宇行穿着红白立整衬衫,外面罩着黑金色的小马甲,腰带扎得紧紧的,下面是跟anger军队一致的绛红色军裤,锃亮的黑色小皮鞋,浅金色的头发被发胶捋得整整齐齐,三七分,每一根发丝的卷度都恰如其分,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他有一双神似王俊般黑葡萄似的澄澈眼珠,却有着跟凯文逊轮廓一致的眉眼和高挺的小鼻梁,是个在胎中发育时就会挑双亲相貌优点继承的小孩儿,而他这个相貌的选择,也注定了他的一生。 这孩子的一张小脸,跟幼时的凯文逊别无二致,连浅金发色都丝毫不差。 他的出现,使“俞格之子”的疑云不攻自破,不需要基因检测报告,他的这张面孔,就是最佳证明,何况,他的皮肤白皙幼嫩,嘴巴天生粉红,得意起来连神情都跟凯文逊相似,只是凯文逊坏得出汁,看得来气,王宇行则灵动可爱。 他被统帅舅公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走进会场,看到镜头就笑着挥着小手,毫不怯场,憨态可掬,谋杀菲林无数,照相机和摄像机都疯狂地忙碌了起来。 方倾看着这小孩儿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跟他的初见,还是在手术室的外面,凯文逊在里面等着接手指手术,王宇行躲在王俊怀里哇哇大哭。只是两个月不见,凯文逊把他接进了王宫,这孩子就如脱胎换骨一般,表情神态,完全不是当时那个小流浪儿了。 “方倾!过来坐吧!” 玛格列特公主入座后,见到方倾一直站在那里,不住地招手让他过去,方倾便从白玉林那里把方盼盼也牵了过来,坐进了王室之人的座位当中。 牛萌萌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便长久地落在方盼盼脸上,等到方盼盼朝他点头行礼时,他又赶紧转过身去。 “今天,是对我们家族来说,值得铭记和庆贺的一天,”巴克达统帅道,“我们在外出征、漂泊三年多的凯文逊王子殿下,终于,带着他的王妃和小王子,得胜归来了。” 一阵激动热烈的掌声中,巴克达继续发言:“这三年,是a军勇往直前、劈波斩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三年,是凯文逊率领anger百万兵团,在南方对阵蜥蜴军,浴血奋战、不断拼杀的三年,这三年,是我们年轻的殿下,从二星少将到二星中将,不断奋进和拼搏,取得关键性胜利的三年……” 方倾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百万兵团。 王室巧妙地打了个擦边,这时候统帅演讲时,说是anger军团,听起来好像anger不是皇家军,而是a军,a军就像于浩海在皓南岛、于凯峰在昶州一样,每年春招秋招,可以不断征兵和扩大队伍,只是王室巧妙地以凯文逊率领的a军名义,跟于氏父子分一杯羹。 可等到于凯峰过问王室,anger征兵速度过快,且不受他的管辖时,巴克达、赛威、凯文逊又统一口径:“这是皇家军。” 皇家军为王室征召,为王室服务,保证王室安全,不受你于凯峰的控制。 他们就用这两套话术,不断变着法儿地征兵和扩大势力,如今的王室继承人凯文逊,可不像20多年前巴克达继位时的那般窘迫和孱弱了,他甚至不把赛威那几十万的兵放在眼里,因为,anger新式军是使用方枪倾弹和倾炮的,赛威那里没有。 第1286章 巴克达统帅讲完了话,将王宇行从地上抱了起来,直接让他站在讲台上,拿起了麦克风。 王宇行开始了他的全国首次演讲。 “大噶好!我叫王宇行,宇宙最行事,是个alpha,小名王星星,今年三岁啦,我是属狗的! “我父凯文逊,我爸是王俊,我爱喝可乐,喜欢下象棋,还爱打算盘,我喜欢交朋友,欢迎你们来,一起跟我玩儿! “我一直在外面,跟着爹和爸,到处去打仗,三年没回家,我有个梦想,将来随我爸,也要去当兵,请跟我一起!” “第一次见面,说到这里啦,希望你们喜欢我,我再重复一遍:我是王宇行,小名王星星,英文名star!” 他的演讲几次把大人们都给逗笑了,但笑声再大,掌声再热烈,都没打断他的节奏,他说得非常流畅,真诚,一个字都没落下,一个字也没磕巴,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非常可爱,最后说完时,甚至还左边小脚上前一步,双手掐腰,扬着头,摆了个pose。 这种“ending”更是惹得众人大笑,连摄影机和照相机后面的记者们,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方盼盼坐在方倾的身边,此刻小小的心灵被震撼了。 原来王崽真的不一般,那天说的“王最大”,不全是吹牛的。 方盼盼快六岁了,已然懂了一些事情的逻辑,知道水星统帅最大,爷爷次之,爸爸是城主和大将军,一个比一个厉害,黑崽虽然也是医院里没有alpha爸爸的小孩,可他感觉得出来,青羚和方倾对黑崽的喜爱是与别人截然不同的,他们都告诉过方盼盼一件事。 黑崽是你的亲弟弟。 这种话可没抓个别的崽来说过。 很多时候方盼盼都想跟于浩海隆重地介绍一下黑崽,但保育员们都不允许,今天在路上,青羚甚至直接说了出来。 黑崽还小,可能不明白,方盼盼却好像捋出来了因果关系。 原来……是因为黑崽推了王崽。 好像全世界的大人们都很喜欢王崽,给王崽鼓掌和照相。 他心里很是愧疚,如果那天他不去劝架,黑崽就不会把王崽推倒在地,现在黑崽也不会被藏起来。 他的一张小脸纠结起来,有些难过。旁边的方倾没发现,只是看着王宇行,不得不感叹,有的人是天生的幸运儿,说的就是凯文逊。 恐怕他此生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缠上了王俊,给他续了几年超高民众支持率,现在,孩子接过了爸爸的棒子,更给他增光添彩。 “哎,这个黄毛你认出来了吗?”坐在后头的丁一翼问李若希,“王宇行。” 他们俩的父亲们一吃完了饭就去跟兄弟连的将领们打招呼和说话聊天了,根本不管孩子。他们俩还是被海曼喊了过来,让他们坐在这座位中间。 “谁啊?”李若希觉得晒,把穿着的卫衣帽子戴到了头上,遮挡着脸。 “好像是前年吧,那个叔叔,王子边上站着的那个,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筐,筐里装的就是王宇行,来咱们家住了很久。” 李若希微微皱眉,看着天空:“是吗?” “就那个毛毛虫,身上肉嘟嘟的,天天张着嘴巴哇哇哭的那个黄毛!” “噢!”李若希终于想了起来,“是肉虫宝宝!” 丁一翼有些无语,感觉每天跟李若希的对话都是废话,索然无味,没等演讲结束,他就跑了。 凯文逊笑着走上前来,将王宇行抱进了怀里,右手则摊开了一份文件,郑重其事地向民众问好之后,开始了一段令众人都瞠目结舌的讲话。 anger春季征兵宣讲。 “我亲爱的子民们,四年过去,南征北战,蜥蜴军溃不成军,我们胜利在望,可鉴于水星这样的多岛屿、多间隔、地理状况复杂的国家,我们需要更多的热血男儿,加入我们,成为我们。当代好男儿,正是当打之年,怎么能不穿上戎装,报效国家?我此刻站在这里,是以anger主将之名向民众祈愿,四年驻地和平与繁荣,意味着我可以作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接受你们的检阅;四年来不断退却的蜥蜴叛军也证明了,我们anger有着高度的政治责任感,愿意接受历史给与我们肩上不容退却的使命,以毫不动摇的决心和坚定不移的信念,赢得和平,保卫国家。 凯文逊搂着王宇行,最后说道:“上阵父子兵,请相信我们!” 王宇行:“请相信我们!” 接着是王室之人雷鸣般的掌声,甚至伴随着几声入戏的哽咽。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凯文逊,只觉得此人的脸皮厚得已经无法丈量。 这几年,所谓的南征北战,是art和angel军队在四处剿匪,缴清蜥蜴军残余部队,实际上从俞格死了之后,凯文逊的心里只有两件事,那就是征兵和找老婆孩子,根本不愿去打了,至于驻地的守城……是方倾、刘赢、阎世雄在守着都城。 等找到了老婆孩子,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他们面对全国,继续征兵。 可征兵,是为了打谁呢? 方倾掏出了手机,忍不住点开了民众实时搜索网络关键词,前面十几个都被王宇行霸榜,“王星星”“王宇行”“star”“上阵父子兵”“继承人”“王室新面孔”“王宇行、凯文逊父子,无差别相貌”“征兵”“anger春招”等等。 他不死心地继续往后翻,就不信水星这种战斗帝国,大家对点兵仪式的升星和升将不感兴趣,他翻啊翻,终于找到了一条有关于他前夫的实时搜索热点。 “于浩海带变异人进城。” “……” 方倾幽幽地转过头去,看向那边聊得正欢乐的于浩海尹瀚洋兄弟。 “我操,我以为他要宣布他是统帅了呢!”尹瀚洋惊叹道。 “我也以为,”于浩海笑道,“还以为这就继位了。” “真牛逼,这时候征兵,他找我哭唧唧要老婆孩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全国广播啊?操!”尹瀚洋深感不齿。 “你也是笨,怎么就让他找着了啊?藏个人不会藏。”于浩海埋怨道。 “哎,这都是男团惹的祸!” “男团是什么?”于浩海问道。 “你个土老帽!”尹瀚洋终于有给他哥科普的一天了,“男团就是superstar!” 方倾把通讯器掐断,拿着手机往会场后面走去,到了偏僻的角落里,他掏出了手机。 “是齐琦吗?我是方倾。” “是,我已经看到搜索关键词了,请帮我压一下,再人为操作两条上去。” 他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回来时人群已经散了,孩子们各自去找自己的父亲,他走时方盼盼交到了海曼夫人的手里,这会儿过来,却看到了于浩海牵着方盼盼,对上了从演讲台下来,牵着王宇行的凯文逊。 “于上将,”凯文逊阴恻恻道,“士别三年,刮目相看啊。” “彼此,彼此。”于浩海道。 王宇行却一眼认出了方盼盼,大声道:“是你!” 方盼盼握紧了爸爸的手,立刻躲到了他的腿后面去,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害怕地看着气焰嚣张的王宇行。 “爸爸!就是他跟那个黑小孩一起打我的!”王宇行指着方盼盼立刻告状。 “哦?是吗?”凯文逊看向方盼盼。 这是方倾和于浩海的孩子? 那年他离开时,方倾大着肚子,王俊已经快生产了,按说王宇行应该比这个孩子大一点儿。可怎么看着,这孩子好像比王宇行大起码两岁呢? “你多大了?”凯文逊问方盼盼。 方盼盼却把自己藏得更深了,好像很害怕他,并不回答。 于浩海很奇怪方盼盼有这样的反应,把他从自己的身后转了出来:“盼盼,你认识这个小朋友?” 方倾见他们双方带着孩子,像要起冲突似的,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我替黑崽跟你道歉,”方盼盼小声说,“请你别生气了。” “我不要你的道歉,”王宇行说,“我要让那个黑崽出来给我道歉!” 方倾站在那里,瞳孔地震。 于浩海微眯着眼睛,看到了凯文逊用钢筋固定的左手指,想起了回来之前,跟方盼盼视频通话时,方盼盼给他讲的那件事。 一个钢铁手指爸爸,抱着孩子来找茬儿,盼盼跟那个没alpha爸爸的黑崽,藏到了钢琴底下。 “小朋友,这得是爸爸跟爸爸的对决,”于浩海道,“我,就是那黑崽的爸爸。” 方倾倏地转过脸去,看向他,眼睛瞬间变红了。 凯文逊笑道:“你疯了?到处认儿子?这个是你孩子吗?” “当然了,所有没有alpha爸爸的小孩,都可以认我做爸爸。”于浩海不羁地笑着说。 这句话连凯文逊也捎带上了,凯文逊的脸色变了。 王宇行却看着于浩海的这一张脸,想起了那日把他推倒的黑崽。 “爸爸我渴了,我要去喝水了!” 第1287章 平时凯文逊把王俊支走的方式,他学了个十足十,感觉到了于浩海的危险,王宇行连推带拽的,硬是把凯文逊给拉走了。 “爸爸!”方盼盼扑到了于浩海怀里,哭着问道,“你真的能给黑崽当爸爸吗?” “当然了,谁都不可以仗着有爸爸就欺负人。”于浩海抱着他,偏过头,笑着给呆立在那里半天不动的方倾,眨了眨眼睛。 第651章 扭动水龙头,方倾的双手摊开,接了一捧冷水,泼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冰凉透明的水珠沿着他冷白色的脸滑落下来,可通红的眼睛里,依然泛起热热的泪混在其中,随着冷水一起潸然而下。 “我,就是黑崽的爸爸。” 于浩海这样一句无心的话,让他无尽心酸。 这段时间,尤其是王俊和王宇行的回归,凯文逊和王宇行父子间的互动,都让他隐隐地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藏起黑崽不让他们父子相见,是不是对黑崽和于浩海的一种残忍。 何况这个小朋友是那么早熟和懂事的孩子,于浩海又是一个很合格的父亲。从早上方盼盼出现在众人面前到现在,他不知道接受了多少人对盼盼这个小孩的赞美,尤其是来自李茉莉的羡慕。 盼盼懂事、乖巧、文静、有礼貌,更难得的是腹有才情,李茉莉笑称李若希被他一比较,就像个野孩子。可方倾很清楚地知道,虽然盼盼在物质生活上,青羚和他都极尽所能给与盼盼最好的条件,可在方盼盼的素质教育和人格培养上,于浩海雷打不动每个月两次的视频通话,是功不可没的。 这一部分父爱的缺失,黑崽该从哪里找? 方倾忧心忡忡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去,那父子俩竟然就在外面等着,方倾怀疑方盼盼这个小叛徒是被于浩海布置了什么任务,一见方倾出来,就跑过去拉住他的手,用力拽着他往于浩海的方向去。 于浩海看到他眼尾有些泛红,脸上隐然现出了水迹,像是刚刚洗了把脸,浸湿了的面孔看着更加粉嫩动人,尤其好亲。 于是尴尴尬尬地夸道:“哇,出水木棉。” “……”方倾皱起了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五脊六兽的,什么话都说。 于浩海低头笑了笑,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刚刚热恋的时期。 “出水木棉,那是什么呀?”方盼盼仰着头问道。 “是宋代词人吕渭老所著的《水调歌头》,其中的一句词,‘出水芙蓉,自然可爱’。” 于浩海牵着方盼盼,方盼盼牵着方倾,三人往校场那边走去。 “芙蓉我知道,是一种叫芙蓉的花,木棉也是一种花吗?”方盼盼问道。 “是啊,”于浩海道,“你爸就是木棉花的信息素,你不知道吗?娇艳欲滴的红色花瓣,自然可爱。” “我不知道呀,”方盼盼说,“但我知道爸爸是香香的!” 于浩海笑道:“这个我也知道。” 说完,又偏过头去,笑着看向方倾。 “……”方倾真是懒得搭理他。 “哪里有木棉花啊,我想看看。” “那得去烈士陵园了,”于浩海说,“木棉花是英雄的花,摘在陵园里,是为了保护英雄。” “我知道,就像我爸爸保护你一样。” “真聪明!”于浩海温柔地道。 “……这段话你们俩练多久了?”方倾忍不住问了出来,“是刚刚串通好的吗?” 于浩海、方盼盼同时看向他:“啊?” 方盼盼不解,于浩海却笑了起来,对方倾道:“天地良心,苍天可鉴,咱们这是有感而发。” 到了下午,王室演讲已经结束了,诸位主将、副将及其夫人们,应公主的要求,都各自带着小孩子们来到了军营之中,看看自己的队伍。于是,各个将士方队一见到主将的“继承人”们来了,不管是怀里抱着的婴儿,还是蹒跚学步的1两岁小孩,或是三五岁的孩子,这群alpha战士们都统一立正,庄严肃穆地像孩子们行军礼,这,就是所谓的“以父之名”了。 方倾往前、往后看着,觉得这场面甚至有些滑稽,尤其是王宇行能够站在那里小嘴叭叭地学着凯文逊的样子,吆五喝六地号令anger部队;丁一翼抱着球从air军队前面经过,看都不看他们,都能让一众air战士们瞬间紧张的样子;以及有些主将宠着孩子,把自己用命换来的勋章挂满孩子们的胸前,带着他们来见自己的部下时……方倾都觉得水星这种“继承父辈荣光”的传统,在军队里看来是由来已久、一直盛行的风气。 “公主殿下!”b军战队们整齐站好,见到他们俩牵着方盼盼走了过来时,集体向他们躬身行礼。 “免礼!”于浩海连忙扶起了领头的那位将士,“他这么个小孩子,可承受不了这个。” 方盼盼松开了方倾的手,忽然右脚向左脚并拢,挺起腰杆立正,举手向各位将士们行了一个军礼:“兵叔叔们好!” “公主好!”变异人部队……不是,b军部队本来就引人注目,这么齐声呐喊,更是把周围的a军们吓了一跳,险些又要摸枪。 于浩海笑着对那领头人道:“成斌,这位是我夫人方倾,这就是我儿子,方盼盼。” “见过夫人。”成斌朝方倾颔首,方倾微笑着回礼。 “常听你说起儿子乖巧懂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成斌道,“只是我们一个个相貌丑陋,实在是……怕惊到小方总。” 说完低下了头,他旁边和身后的战士们都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万万没想到于浩海会把他的omega儿子带了过来。 “爸爸,你看他的大手……”方盼盼刚一出声,就被方倾捂住了嘴巴。 “抱歉,抱歉。”方倾有些窘迫,低头用眼神示意方盼盼不可无礼。 “他的大……唔、唔。”方盼盼还要说话,被方倾无情地制止。 于浩海搂了一下方倾的腰,将他捂着方盼盼的手温柔地拿了下来:“你让他说。” “……好酷啊,”方盼盼举起了自己的小手,“是我的手好几倍大呢!” 说完往前走了几步,似乎要跟成斌那受了血清毒害变得巨型的大手,比个大小。 成斌见方盼盼充满童真,毫不害怕,便忐忑地将自己的大手摊开,在他的面前。 方盼盼将自己的小手叠了上去,惊喜地对于浩海和方倾说:“看!好好玩!” 像是一棵五指小树,靠近了五指山。 于浩海笑着摸了摸方盼盼的头,成斌也轻松地笑了,很高兴孩子并不怕他们,甚至饶有兴致地眨着眼睛,一个个看着他们与别人,都有什么不同。方倾有些惭愧,孩子是纯真善良的,对这些变异的beta叔叔毫无歧视,反而是他自己想多了。 校场两边,穿着各色军装的将士们混做一堆,各个战队的战士们原来的起步地点大多数都是重合的,有的是国防科技大的高材生,有的是地方军校,有的是曾经组团打仗的队友,都在那儿闲谈和说笑,声音很大。 点兵仪式是三年一次的军界盛典,也是各个军队和主副将们互相结识和攀交情的最好机会。只是于浩海带来的这三千b兵们,都原地靠墙站着,没有任何一个别色军装的人,胆敢混进这里面来,成斌等人,也不跟任何a兵交谈。 俩人带着孩子在校场中散步,王室的仆人们跑过来说,公主们要把所有孩子们召集到一起拍合影,方盼盼便跟着过去了。 剩下方倾和于浩海两人,尬在了原地。 于浩海正满脑子搜罗能让方倾感到高兴的话题,方倾却率先问道:“军中议论纷纷,说你带来的这些兵是你在瀛洲制造的变异人军队,外面舆论对你也很不利,你有应对的办法吗?” 于浩海不屑道:“随他们说去。” 果然,还是于浩海一贯的冷处理应对办法。 “在驻地打仗,靠的不是刀枪,而是人心所向。我也知道你懒得为自己辩白,”方倾说,“只是angel三十万大军在驻地驻防,一旦民众慑于变异人的威胁,对你感到害怕,这些angel战士们……恐怕在驻地就要待不下去了。” 于浩海道:“放心,三十万人不但一个都不会撤出驻地,我还会继续增兵。” 方倾不明就里,却见他胜券在握,甚至凯文逊对外公然全国征兵,也没有让他感到威胁。 他又像以前一样,很想问问于浩海是怎么打算的,可又怕又像以前一样,于浩海嫌麻烦懒得说。 特别是现在,他们穿着的军装,都不是同一个颜色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首先着眼的人,就是一个我信任,同时又是王室不得不信任的人,他的选择,关系到……”于浩海感觉到了方倾情绪的低沉,一反常态,竟要跟他解释起来。 “你不用解释,我就是作为城主,希望首都的驻防兵稳定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方倾退却了,立刻把“公事公办”的面孔摆了出来。 第1288章 “……哦。”于浩海有些不解,怔怔地看着他。 裂缝,就在两个人的中间,以裂开的状态存在着,于浩海试图翻身去跨越,可方倾一触即收。 “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我的勺子比别人的都大,”于浩海说,“我的b兵战士们,也都有相应的餐具和食物,还有今晚入驻的地方,我知道这都是你安排的,谢谢。” “不用谢,”方倾说,“每支部队都是我安排的,职责所在。” 于浩海站在原地,又处于一种没话找话、抓耳挠腮的状态,他是不会追人,事实上,当初刚到驻地时,也根本没有好好追过方倾。 他一来就拿着方倾三岁许下的誓言来逼迫方倾履行誓言,咄咄逼人,但丰神俊朗,又有着“兵王”的光环,方倾骨子里是个爽快人,根本没有为难他。 可现在不同了,于浩海说要重新追求,就要拿出诚意来,而且要“快、准、狠”,在他有限的驻地放假时间,将方倾拿下。 约会的第一步,应该是送花吧? 于浩海猛地想起刚刚方盼盼说的话,于是脸上现出了雀跃,有些激动地说:“明天咱们一起去扫墓怎么样?去烈士陵园!” 这样就可以看到木棉花了! 方倾:“……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新兵营的人要来。” “他们有什么看头,还不都跟咱们当年一样,新兵蛋子,”于浩海继续央求道,“我们去扫墓吧,好不好?盼盼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坟墓,他一定会很高兴……”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在想,当初为什么会看上这个人呢?也许,年轻时眼瞎吧。 “方中将!”白玉林在远处朝他招手。 “我有事,你忙去吧。” 方倾赶紧往白玉林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才来叫我,‘紧急战报’都来了你还不让我赶快脱身……” “方中将,”白玉林低声道,“小少爷来了,您快跟我来。” 方倾心里一惊,连忙跟着他往偏狭的后勤部角落走去。 悄悄地打开门,只见屋里的一张小床上,一个小孩儿在被窝里安稳地睡着,旁边是他的父亲们,方匀和青羚。 “爸。”方倾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方匀,和青羚他们一起走进了里面的小房间内。 “你怎么把黑崽带来了?!”方倾瞪大了眼睛问青羚。 青羚道:“你爸太想孙子了,我就抱来了呗,再说把他自己丢在家里,我也不忍心。” 方倾有些无语,转头看向方匀:“爸,咋样?第一次见黑崽,好玩不?” “好玩,还被我哄睡了。” “我就纳闷了,黑崽这个时间怎么睡着了,”方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下午四点多钟。 方匀笑道:“我是跟你爸说,很遗憾他三岁多了,我没跟他一起玩儿过,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然后他就说他困了,我把他抱起来当婴儿那么哄,他皱着眉头努力想睡。” “他想哄你爸来着,装作被哄睡了,”青羚笑道,“结果不小心假戏真做,真睡着了,我和你爸笑得不行。” 方倾笑道:“那今晚得熬夜了,睡不着了。” “孩子性格太好了,憨憨的,”方匀说,“之前你爸跟我说起来,我还不信呢。” “是没用我们操心,”方倾说,“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一岁半了都只说‘嗯’‘好哇’‘也行’这样的短句,我们当时还担心他的语言问题,后来找了个老师过来诱导他说话,发现他其实会说,就是不爱说。看看今天的袁艾青小朋友,那口条利索的。” “海曼说了,袁真不在驻地,袁艾青是艾登带着的,就把婴儿车往办公室里一放,他天天听艾登在那叭叭,当然语言功能是最强的了,”青羚道,“他学会的第一句话都不是‘爸爸’,而是‘为什么’,因为艾登在那儿审问当事人,说的就是‘你说说你是为什么’,袁艾青就学会了。” 方倾道:“今天孩子来了这么多,我最喜欢他了,可能是他是我剖出来的?” “李茉莉家俩小孩儿不也是你接生的吗?”方匀问道。 方倾立刻皱了皱眉:“李若希没什么,那丁一翼太像他爸了,还瞄上了我们盼盼,真让人害怕。” 方匀笑道:“你感觉到了这种恐惧?” “嗯,”方倾道,“你们真是辛苦了。” 三人不禁笑了起来,方倾长大的过程中,像这种危机,是数不胜数的,尤其,还是来自方匀的上级,于凯峰。 “我今天在这里,想了很多很多……”方倾非常犹豫不决,非常难以割舍地说道,“要不,咱们把黑崽还给于浩海吧。” 方匀和青羚对视一眼,显然是对方倾这个说法,并不意外。 “我觉得我很自私,把他藏起来,”方倾道,“浩海这个人,除了对我……有些不一样,别的任何地方都无可指摘,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人品,我都很放心他来教育黑崽,盼盼就是个例子。我也不想他因为没有alpha爸爸,藏到钢琴底下……” 他的眼睛逐渐地红了,青羚将兜里的纸巾拿出来递给了方倾。 方倾很抱歉在父亲们面前总是掉眼泪,只是想到孩子就受不了。 “我想也是,咱们于皓南从这里走出去,那是响当当的于家大少爷,只怕跟姓王的那个小崽子一比较,全国人民更高看他一眼,凭什么他祖上这么多荣光,不让他来继承?”青羚道,“方倾你不提,我都要说了。” “这种荣光并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不了解,但我在于凯峰身边,可是眼睁睁看着于浩海是怎么练出来的,”方匀道,“我不建议把孩子送出去。”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青羚去推方匀的头,“没想到你是最护崽的人!” “你给我停,”方匀说道,“现在这个情形,于凯峰跟巴克达撕破了脸,于浩海跟凯文逊必然有一场大战,咱们现在把于皓南交出去,首先就是不安全,于凯峰当年全国藏孩子,直到藏不住了,大家才知道双生子在瀛洲了,现在皓南会被他藏到哪儿去?你们可知道就今年一年,于浩海应对了多少次暗杀吗?!” “暗杀?!”方倾站了起来,“谁暗杀他?!” “你说还能有谁?” “还是赛威吗?赛威竟然还敢?!”方倾怒道。 “为什么不敢?又何止是赛威?蜥蜴军那边的阿班德,可是阿诺德的长子,被于浩海和尹瀚洋在皓南岛合伙杀掉,你不知道吗?”方匀道,“现在把黑崽交出去,那就是把他放到火堆上烤!” 方倾和青羚都震在了原地,他们在驻地太久,而驻地真的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了。 “你们不了解于凯峰这个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是个非常传统的alpha,对方盼盼和于皓南会是完全不同的对待方式,”方匀道,“‘挑一个像桐桐的姓尹,挑一个像他的姓于’,你们以为他就是这么挑的吗?” “难道不是吗?”方倾问道。 “不是,这是最大的骗局,”方匀道,“当时起名字的时候只有我在身边,他左手抱着浩海,右手抱着瀚洋,掂量了很久,说浩海的骨头重;又把俩孩子都放到了地上不理睬,瀚洋哭着闹着,浩海一声不吭;他又把他俩都翻了过去,让他们背朝着天,脑门磕着地,最后是浩海先努力翻过身来的。于凯峰是掂量了很久,才挑中了浩海,做他的继承人。” 方匀表情严肃地看着青羚和方倾:“所以,如果他知道了黑崽的存在,我敢保证,十年之内,我们都不会知道黑崽的下落了,他会被于凯峰丢到哪个苦寒之地去训练,谁都无法知晓,除非……” “除非什么?”方倾和青羚都赶紧问他。 “你跟浩海复婚。”方匀看向方倾。 方倾:“……” “你是孩子的生父,他不会剥夺你探视的权力,但是你们这样离婚的状态,那就不行了。别看于凯峰平时跟我嘻嘻哈哈,早些年他把孩子们送到瀛洲,可是连我都瞒着的,”方匀的眉心紧皱,“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可是……可是我这么做,很自私,”方倾纠结道,“我剥夺了他拥有alpha爸爸的权利,甚至不能让他见光。” “世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往往指责你这孩子的生父自私,把你的感受放在最后,希望你成全大局,成全他们父子,就像王俊现在一样,一切都为了孩子,”方匀幽幽地看着方倾,眼中泪光闪烁,“可我也自私地爱着我的孩子。方倾,我不想你因为孩子,跟于浩海低头和好。” 方倾不禁红了眼眶,握住了方匀温暖的大手。最爱公主的人,不一定是他的白马王子,很多时候,都是生他、养他的国王。 第652章 三百年风雨历程,如今的水星王室,伴随着继承人凯文逊拥有了兵权、新一代继承人王宇行的正式面世,来到了它真正的“全盛时代”。 第1289章 多岛屿的水星国家,历史上“重军轻农”、“重军轻商”甚至“重军轻民”的情况屡见不鲜,常年的战乱、流血、牺牲,导致水星民众对军人既没有太多好感,又不得不倚靠各个岛屿的a军驻防,来获得平稳安定的生活。 王室祖先们都是因为能征善战才得以称王称霸,统治水星。只是一代又一代,百年过去,王室内部无人比肩于家世代将军,出来的所谓亲王将军和统帅,也大多都是名誉性质的自封,与真正的军权逐渐无缘,话语权也随之失去。 王室的作用,变成各个岛屿的统一“话事人”,起着“中间调停”的作用,发挥了一定的凝聚力,将各个重要政府机构连接起来,一定程度上跟日益强盛的军界,形成了互相压制的作用,但因为没有军权,王室始终是孱弱的,废除君主制的说法甚嚣尘上,直到维多利亚王妃自刎在即将交战的两军之间,用生命和鲜血化解了两座岛屿的武装纷争,王室的地位提升,又得以往后续了一百多年,来到了现在。王室之人以维多利亚王妃血脉为嫡子、嫡孙,巴克达和玛格列特,是正宗的继承人。 今天这场点兵大典不足为道,全部被王室新任继承人王宇行抢去了所有风头。玛格列特公主一直得意地跟身前身后的人重复道:“我们王宇行啊,可聪明了!他爸就教了一遍,一遍就背下来了,完全脱稿!” 身边的人奉承两句,夸赞几句,玛格丽特公主更是美不自胜,掏出金丝眼镜戴上,望着前面去军队面前阅兵的凯文逊和王宇行父子俩。 “唉,就是孩子这个眼睛的瞳色,要是也像我们文逊就好了。”她不无遗憾地说。 塞西莉却在一旁道:“我哥说了,王星星最好看的地方就是像嫂子的眼睛了,我也觉得是。” “你懂什么?”玛格列特道,“琥珀色的瞳孔才漂亮。” 海曼夫人抱着袁艾青,也觉得王宇行这双黑亮的眼睛最纯真,可也不爱跟公主对着杠,却看着前面座位上坐着、安静不语的王俊,有些奇怪地问公主道:“这次王俊不讲话吗?” 玛格列特公主回道:“不爱说了,演讲稿都给他写好了,他看都不看。” 身旁的人都知趣地不说话了,倒是希曼夫人打趣道:“是没有脸说吧?” 牛萌萌就坐在他的身后,直接问道:“怎么没有脸了?不爱说就不说呗。” “又捅到你的哪根神经了?”希曼回过头去,斥责他道,“没大没小的,大人说话你插嘴。” 牛萌萌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了。 玛格列特公主也不爱听他说这话,但看到了牛萌萌离开时穿着angel军装的背影,以及肩上那代表“军长”的金色麦穗肩章,还是忍不住提醒希曼夫人:“你平时说话注意点儿,他还是小孩吗?咱们王室中人能进去art和angel的有几个人?他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angel立足了。” “还不是因为年轻漂亮?”希曼夫人哼道,“那于浩海现在是黄金单身汉了,这郡主贴了三四年都没成功,给个军长算是安慰吧!” “无凭无据可别空口造谣了,你家里年轻漂亮的omega还少吗?都能进angel吗?有本事你也送几个给于浩海,看他的军队收不收。”玛格列特讥讽道,“牛萌萌如果有一日能升到少将,可是能拿到奖赏封地的郡主,到时,只怕这些世家子弟都高攀不上他。” 希曼无话可说,如今凯文逊部下anger日益昌盛,兵权,就是最硬的实力,早些年玛格列特和她的私生子凯文逊,孤儿寡母的受尽他和丈夫赛威的欺压,多年唯唯诺诺,可现如今……真是西风压倒了东风,风水轮流转,希曼只恨威尔逊和比尔逊两个儿子都不争气,远远不如凯文逊。 班喜那郡主在一旁听着,脸色逐渐发白,站起身来借口不舒服,让仆人们尽快去找伊利安回家。 希曼话里话外,王俊是跟蜥蜴军有染的人,自然没脸说话,可班喜那郡主却无端觉得冒犯了自己的儿子,因为伊利安也被蜥蜴军抓走过,虽然十分钟之后,就放了回来。 班喜那快步离开了会场,吩咐仆人道:“去把郡主找回来,别让他在外面晃了,丢人现眼!” “这就是少将的肩章?”伊利安仰着头往上看。 “是啊。”高鸿飞笑着矮下了身子,让他能够看个仔细。 伊利安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明亮又坚硬的金星勋章,往下一瞥眼,却看到了高鸿飞的脖子侧面,有一道从没见过的粗长的疤。 “这是什么?”伊利安的手立刻贴了过去,顺着那道疤的纹路抚摸,高鸿飞登时浑身一顿。 “……” “让人给砍了?!” “割了一下。”高鸿飞道。 “割在了大动脉这儿?”伊利安皱了皱眉,“那岂不是差点被割掉了脑袋?!” “没有,是刀尖划上去的,”高鸿飞嘿嘿笑道,“没事,割掉了脑袋也就是碗大的疤。” 伊利安撇了撇嘴:“这军衔来得也太不容易了,还不如不升官的好,我看你啊,以后别再立功了。” “这可不能乱说,”高鸿飞笑道,“下次点兵大典上,我一定要连升两级。” “没必要,”伊利安叹道,“你要是死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为什么?”高鸿飞不解,“刚刚王室的人都坐在那中间的座位上,我在旁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你,没想到在这儿角落里撞见你。” “要不是想看你的封将典礼,我今天都不会来。”伊利安道。 “为什么?”高鸿飞只觉得他的心气儿和精神,都大不如前了,他曾是个多么喜欢凑热闹的人。 “因为我是被蜥蜴军掠走过的omega,”伊利安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他们说我是王室的耻辱。” “什么时候?蜥蜴军进城了?!” “是那个战犯俞格,假装成丁一劭举办的宴会,我跟着去了……被擒后十分钟,又送了回去。” 伊利安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尽管这番话,这四年多,他和他的父亲班喜那郡主,无数次向相亲的人解释过。 一阵儿烟过去,他昏倒了,醒来时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凯文逊和方倾的军车前面。这不过是俞格手下的蜥蜴军用来震慑的方式,挑了一个王族的omega故意这么做,可对于伊利安来说,却变成了一个终身无法洗脱的“污点”。 他不是那个天天把“我才85岁,我青春正盛”挂在嘴边的高傲小郡主了,四年过去,多次的相亲失败,背后被称为“不洁之人”的他,早已成为王室高不成、低不就,让人取笑的对象了。 “这叫什么话?”高鸿飞皱紧了眉心,“别说你只是被俞格抓住了不到十分钟,就是你……真的有什么,那你也是受害者啊,他们不是都接受了王俊吗?王俊依然是王妃。” “我跟王妃怎么能一样?他有一个爱他、敬他、握有兵权的丈夫做后盾,又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是未来的统帅继承人,谁敢说他一个字,”伊利安无限悲怆地看着前方,“而我,只是一个受辱的郡主。” 他在月光下的身影,是那么瘦削和孤独,令高鸿飞一阵阵心酸。 “伊利安,”高鸿飞看着的背影,“离开的这几年,我想得很清楚,如果,如果你,你不嫌弃,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伊利安转过头去,只见高鸿飞已经紧张得满脸通红。 “我、我是少将了。”高鸿飞磕磕巴巴地说,“我会爱你,敬你,保护你,我也会努力升星、提衔,立下更多的军功,做你坚强的后盾!” “……当接盘侠啊?”伊利安问道。 “嗯!”高鸿飞猛地点头,又连连摇头,单膝跪在地上,一把扯下肩膀上的勋章,“我就是想说……我爱你,我希望你像从前一样开心、快乐、无忧无虑,伊利安,我想娶你!” 伊利安目光凄然地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有人要娶他了。 他看着高鸿飞捧在手心里的军章,想着这几年来高鸿飞身在前线却不断鸿雁传书,对自己默默的守候和等待,他岂会不懂,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直到这时,他看到了高鸿飞颈侧的刀疤,看到他真挚的目光,才终于骗不了自己了。 苦苦的追寻,茫茫然地失去,功名利禄、背后靠山,他所求的一切,都抵不过一颗真心。 伊利安喜极而泣,飞奔到了高鸿飞的怀里。 “不错啊,”尹瀚洋从后面的树林里露出脸来,“成功了!” “那这捧花咱们还送过去么?”孙信厚不住地往左手那捧红色的玫瑰花里呲着矿泉水。 “咱们俩去送不合适吧?好像应该找个小孩子,花童之类的,寓意比较好……”尹瀚洋道。 “我来。”章楠从孙信厚手里接过了花束,“老高为咱们的事没少操心,这花得我跟孩子去送。” 他缓缓地迈着沉重的步伐,挺着大肚子,走了过去,伊利安从他手中接过玫瑰花,看了章楠一会儿:“讨厌!你怎么怀孕了还这么漂亮?!” 第1290章 “这你可羡慕不来。”章楠微笑道。 孩子们陆续被召集起来,去到花园房里,今天应邀到来的孩子一共有57个,皆是王世子孙和将军子弟,演讲结束后,需要拍摄一张大合照,用来刊登到媒体上,寓意水星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王室与军界世代交好,一片繁荣景象。 玛格列特公主和塞西莉公主回到房间里各自换上第三套礼服,出来更改妆容时,玛格列特公主见刘赢已经走了,便问塞西莉:“今天这场对外宣讲,你看了是什么感受?” “王星星发挥得不错。”塞西莉道。 玛格列特瞟了她一眼:“所以呢?你还不赶快备孕。” “怎么又提这事了?”塞西莉道,“我已经和刘赢说好了,和平之后再做打算。” “和平,能那么快就和平了吗?是对外和平,还是对内?”玛格列特公主蹙着眉心看着她,“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拿住刘赢?” “我怎么拿?他那么大个人。” “我没跟你开玩笑,”玛格列特语气严肃,“没有孩子,他甚至还不算是我们王室的人,跟你,跟我们,都没有血缘连接,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我和他是夫妻,怎么没有关系?孩子这件事我要慎重考虑,”塞西莉道,“我听说艾兰和梁警长已经说好丁克了。” “你跟他比?”玛格列特瞪起眼来,“艾兰没有袭爵,他生不生自然没关系,那警长一介平民,又敢说什么?如果艾登没有小爵爷袁艾青,你看康斯坦丁和海曼能饶了他?摧婚都催了多少年了!” “我是举个例子,意思是我们身边也有人做这样的选择。” “那不可能是你,塞西莉。你哥是多么艰难地挣得了今天这个局面,你看不明白吗?于凯峰拿核武器逼迫你父亲,给他儿子封将,于浩海公然把变异人军队带进了城里,他们父子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种情况下,你一定要把刘赢稳住,将这30万驻地angel兵,拿到你的手中!” “我是一名法官,我怎么懂军队的事?” “不用你懂!你只要生个孩子,我就不信刘赢没有野心,难道他姓刘的,世世代代甘愿给姓于的做副将吗?你们的儿子,可是跟王星星一样,拥有继承权!” “姑姑,我已经听你们的话,嫁给了于浩海身边最近的人,我也早早地结婚了,这都是我的让步,难道现在,我还要听你们的安排去生孩子吗?”塞西莉哀怨地看着她。 “omega会生孩子,是上天赋予我们的使命,尤其是我们女人。何况,生在帝王家,很多事都不是你能选择的。如果你是个男孩,能够嫁给于浩海,我们这些年还会这么战战兢兢吗?只可惜你是个女人。” “姑姑,你在对外宣讲里并不是这么说的,”塞西莉看着她,“你说过omega可以逃离生殖本能给予的桎梏,可以自由地选择想要的生活方式,可以不依靠任何人,靠着自己,独立生活……” “那是为了你跟我都有继承权,你还不明白吗?”玛格列特道,“你怎么这么天真,如果omega没有继承权,文逊又怎么可以继位?你不能永远拒绝长大,这不是你在法院里本职工作做得好,就可以免除王室的责任。” 如此为了自身利益而不停奋斗的姑母,让塞西莉望着这曾经心中无比崇拜的楷模,幽幽地叹了口气。 “去和驸马同房,生下一位王子,或者公主,什么都行,将来你的孩子,要助王宇行一臂之力,不要让他再像你哥一样,孤立无援,”玛格列特近乎恳求地看着她道,“刘赢是我们必须要控制住的人,塞西莉,我请求你懂事。” 塞西莉将头上的珍珠发卡摘了下来,盘起的长发散落在胸前。 她把发卡放到了桌子上,失望地看了玛格列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玛格列特公主将发卡拿了起来,手指拂过那一颗颗莹白的珍珠,这还是当年塞西莉的手工课上,玛格列特公主给她亲手制作的珍珠发卡。十年过去了,这发卡依然是塞西莉最爱戴的头饰。 她叹了口气,挥手叫来了仆人。 “今天姑爷喝酒了吗?” “回禀公主,中午喝了一点儿。” 平时刘赢很少喝酒,日夜忙着巡防驻地,以及处理angel部队内部军务,几乎滴酒都不沾。 “今天于浩海在这儿,他高兴了,晚上一定会喝不少,”玛格列特公主道,“交待你的事,做好了。” 对方也是塞西莉公主的贴身奴仆,心里有些不忍,小声道:“小公主说要过几年再生育,跟姑爷一直做着避孕,一旦这次下了药,公主不小心怀上了……” “那也是他们俩的种,迟早都得有的,有什么关系?”玛格列特公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照做就是了。” 如果当年不是她安排了一个发情期的omega,送进了巴克达的房间里,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她塞西莉。 热热闹闹的花园里,夫人们几乎控制不了奔跑打闹的孩子们,等到王俊带着王宇行进来时,才被王宇行稚嫩的声音喝住。 “你们都不许吵!”王宇行伸手指着他们,“再吵就砍了!” 一众小孩和夫人们都惊呆了,直直地看了过来,王俊气得猛拍了一下他的头。 王宇行被拍得眼冒金星,手捂住了头,又痛又不解地看着王俊,明明他爹每天都对龙俊杰和荆露说“砍了砍了,趁早砍了”,他怎么就不能说了? “你出去,”王宇行皱着眉头,推了一下王俊,“这是我们小孩拍照!” “你给我等着,看我今晚怎么找你算账。”王俊点了点他的鼻子,准备先找他爹算账,回头就快步走出了花园。 王宇行走哪儿小孩都自动让出地方给他,今天这场宴会,从小孩的角度来看,就是大家来看王宇行表演的,这是水星的小王子,将来的统帅,简称王最大。 王宇行的小脑袋转了一圈儿,看到了孩子们当中的李若希,李若希正在那儿踢毽子,踢得高高的,脑门汗珠把头发打湿了,小脸白白的。 王宇行笑着走了过去,对李若希摆手道:“你好哇!” 李若希接住了毽子,看向王宇行。 “肉虫宝宝变样了啊。”他对身旁拍着球的丁一翼说。 “那能一样吗?那时他还是个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啊?”王宇行自来熟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你见没见过我,我不知道,”李若希说,“反正我可见过你,你没穿衣服,光着腚。” 身旁的小孩都笑了起来。 “我啥时候不穿衣服了啊?”王宇行奇怪,却并不生气,“你到底叫啥啊?” “李若希。” “李若希,好听的名字。”王宇行看着他的脸,“你怎么比我还白啊?” 丁一翼走了过来:“你记得我吗?王宇行,你来过我们家,我叫……” “行了你不用说了,你是仆人,”王宇行挥了挥手,让丁一翼滚一边儿去,依旧往李若希的身前挤,“你会踢毽子啊?你踢几年了?获过什么奖?” 他这形似凯文逊的说话方法,让李若希陷入了沉思,皱起了眉,踢毽子都有什么奖啊? “我是仆人?仆人?”丁一翼不可置信道。 这才看着一众身前身后的小孩,都穿了正经的衣服,只有他跨栏背心小短裤,正在这儿琢磨着要不要把王宇行的衣服剥下来的时候,外面的omega仆从牵着方盼盼的手,走了进来。 “又见面了,”方盼盼道,“丁一翼。” “有!”丁一翼立正站好,方盼盼只是与他擦肩而过,坐上了前面摆好的白色镂空雕花小椅子上,文文静静的,一双小手放在前面腿上,挺直了腰杆,目视前方,准备拍照。 丁一翼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有些自惭形秽,球一丢,跑了出去。 玛格列特公主进来时,只见孩子们满地乱走跑跳,热闹非凡,她一眼瞅到了她家的王宇行,正腆着小脸跟李若希一个劲儿地尬聊,李若希烦得不行,偶尔踢毽子,偶尔用毽子敲打他的头。 “哎哎,李若希小朋友,不能动手打人哦,”玛格列特公主抓住了他的胳膊,回头一望,满地的孩子,“就这么一个omega吗?” “还有一个坐在那儿呢。”仆人们往那边一指,玛格列特公主看到方盼盼端坐在那里,小嘴一动一动的,念念有词。 “三八二十四,四八三十二,五八四十,六八四十八,七八五十六……” 正在背乘法口诀。 玛格列特公主有些惊讶,不过想着他是于浩海方倾的孩子,又觉得没什么可惊讶的,人中龙凤之子,自然与人不同。只是,越是看他,越是觉得他谁都不像,于浩海和方倾一个深蓝色的瞳,一个淡蓝色的瞳,这孩子却是浅棕色的瞳。 “这么乖呐,方盼盼,”玛格列特公主的手抚着方盼盼的头发,“渴了吗?要不要喝水?” 第1291章 方盼盼觉得头发像被刮住了,有些刺痛,他看到公主手上戴着的两枚璀璨的戒指,将头挪开了:“谢谢公主,我不渴。” 接着是杂乱无章地排座位时间,57个孩子里面,只有两个omega,方盼盼和李若希都坐在前面,正中间的王宇行的两边。 王宇行有些不爽方盼盼,但想起于浩海那人高马大、非常强壮的样子,明显比他父亲凯文逊有力气,便忍着不吭声,依旧转过脸来跟李若希说话。 他没见过像李若希这么白净可爱的omega,他跟他爸王俊都喜欢天生好看的人儿。 “希希宝贝……” “我锤死你哦,王宇行!”李若希烦躁地把他往后猛地一推,王宇行差点儿向后跌倒,吓得玛格列特公主惊叫,他又被仆人们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坐回椅子上。 王宇行依旧嬉皮笑脸,脸转向左边:“我什么时候去过你家啊,你竟扯淡。” “你回家问你爸去,你还穿开裆裤呢!”李若希道。 方盼盼在右边大气不敢喘,没想到他还得必须坐在这王宇行的边上。 “这是……颖军长的儿子吧,往后站一站,”玛格列特道,“再往后一些,别挡着廖总的孩子,哎,好。” 颖军长把孩子往后推,面色不快,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这小侯爷怎么能站边上呢?”玛格列特公主道,“往中间走……不,去第一排,第一排的位置。” “哟,马总的儿子长这么大了啊?几岁了?七岁这么高?一看又是咱们步兵连的未来呀,”玛格列特笑着对马总的夫人道,“您带着他往前走,对对,这里正好。” 玛格列特公主调整座位调了快四十多分钟,孩子们都烦躁了起来,有的干脆站起来就往外走,有的则坐不一会儿疯跑打闹,玛格列特公主却在一个个弄清楚,谁是谁家的孩子。 海曼夫人推着学步车上的袁艾青走了进来,看到忙成一锅粥的夫人们和公主:“还没弄好呢?” “快了快了,您把袁艾青放到王宇行前面就好!”公主朝他喊道。 这屋里omega仆从就有十几个,海曼把孩子放下后走了,袁艾青四处张望,他的学步车放在前面正好可以被王宇行踢到,王宇行一边侧着脸跟李若希说话,一边一下下踢着袁艾青的小车,把袁艾青踢得脑袋直晃。 方盼盼悄悄地把小车挪到了自己的前面,离开了王宇行的小皮鞋。 他回过头去,发现玛格列特公主还在乱七八糟地给孩子排座位,排得杂乱无章。 他终于忍不了了。 “公主殿下,”方盼盼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低头行了个礼,“咱们排座位,是不是该按我们的大小个儿来排呀?矮的坐前面,高的坐后面。” 一屋子的大人们都安静了,几个夫人忍不住低下了头,看好戏似的看着玛格列特公主。 他们忍了很久的话,竟然被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说了出来。 “我不是按从大到小排的吗?”公主微微蹙起了眉。 “我们这第一排,这位小哥哥,他十岁了,挡到后面的弟弟了。”方盼盼说。 玛格列特公主一步步走过来,看着他道:“这位小哥哥的父亲去年牺牲了,我为了他的父亲能看到他,才让他坐在最前面,盼盼,我这么做不对吗?” 方盼盼一时有些懵,难道秩序依据是可以随便换的吗? “可我也比我后面的小弟弟要高啊。”方盼盼小声说,他已经看出公主面容的冷酷,是不高兴了。 “你是比他高,可让你坐前面,是因为你是个omega。” “……可他不是omega啊。”方盼盼摸了摸前面袁艾青的脑袋。 “对啊,为什么啊?”袁艾青转过头来问,他最喜欢问为什么了,这次恰到好处。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低声笑了起来。 玛格列特公主没想到他会被面斥,而且,是被于浩海的儿子。 她无端地想起那次庭审,她的恩师卜正被于浩海面斥的那一幕。 “我是水星公主,”她索性耍赖,微笑了起来,“我想怎么排就怎么排,可不可以啊,方盼盼小朋友。” “可是,爸爸说,人人生来平等……”方盼盼低下了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却依然被玛格列特听到了。 “并不平等,你父亲孔雀旗第一名,一代兵王,靠着本事上位,他跟别的兵平等吗?” “他靠的是本事。” “所以啊,今天你们坐哪儿,也都是靠本事。” “我们都是小孩……还没有本事。”方盼盼说。 玛格列特公主抚摸着他的脸颊:“不,omega的本事,是天生就有的。” 她忽然笑着对所有小朋友们说:“咱们玩个小游戏好不好?这花园里这么多花,咱们又有两位omega小朋友,现在,给你们alpha小男孩表现的机会到了!鲜花送美人,每个小朋友都可以去拿一朵花,送给咱们最漂亮的那个omega,好不好呀?” “我知道了!”王宇行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跑到最近的一处花篮边上,拔下一大朵紫荆花,跑到李若希面前,笑着送给了他。 一场比美,忽然就这么拉开了序幕,alpha小男孩们倾巢而动,都跑去揪花拔花了,然后跑到李若希面前,往他身上放、身前扔。 “干嘛啊!”李若希忽然迎来了一堆花朵攻击,简直莫名其妙。 “这孩子太漂亮了,”一位夫人感叹道,“我瞅着这李若希的眉眼,比莉莉还好看呢。” “他们家的omega啊,天生媚态,挡是挡不了的。” “也不知道将来有多少alpha为他哭……” “扔我头上干什么?!”李若希抖掉了头上被插的花,咚的一拳,先把一个alpha小男孩打倒在地,孩子哇哇哭。 可这也影响不了他的人气,孩子是从两三岁开始,就有了美和丑的概念,方盼盼并不丑,甚至是非常可爱的,但无奈李若希实在是唇红齿白大眼睛,好看得令人惊叹,alpha小男孩们都纯粹地表达了自己的喜爱。 方盼盼站在那里,低着头,有些尴尬,玛格列特公主安慰道:“盼盼别伤心,再等一会儿,一会儿一定有人给你送花。” omega哪有平等之说,生下来的美与丑,就注定了他们的不同。 就像自己当年,根本不是美艳绝伦的青羚的对手。“一见倾心”,所以方匀的孩子叫方倾。 大人们都漠然无语,这场针对方盼盼的霸凌就这样开始了,谁敢出声,谁就是公主的敌人。 方盼盼不懂为什么忽然比美,只是想起于浩海告诉他,失败是成功之母,要感谢失败。 所以再有小男孩经过他,却把花送给李若希时,他都在对方离去时,轻轻说一声:“谢谢。” “谢谢。” “谢谢。” 一个个孩子路过了他,听到了这句谢谢,不好意思起来,又要去揪花送给方盼盼时,却被他们的家长拦住了。 公主这口气必须要出了。 这时,方盼盼前面那停着的学步车,忽然动了起来,一岁半的袁艾青“啪嗒、啪嗒”推着学步车往前面走,伸着小手,好不容易才拽到了一朵黄色的小雏菊,费了个大劲儿,才走了回来,踮着脚,递给了方盼盼。 “你很美丽。”袁艾青说。 “谢谢,谢谢!”方盼盼接过他的花,眼泪差点儿掉了出来。 在场的大人们都笑了起来,公主似笑非笑,却忽然听到有人低声道。 “还是咱们水星小爵爷啊。” “是啊,真正义。” 玛格列特公主转过头去,声音又都停了下来。 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了一个男孩,胖胖的个子挺高,哇哇大哭,身上就剩背心和裤衩了,公主一看,跑过去问道:“沅少奇,你的衣服哪去了?” “哇啊……!!!姑姑!!!!”这男孩只张着大嘴哇哇大哭,左侧脸颊上红红的,像是挨了一拳。 “你被谁给打了?!”玛格列特公主急忙问他。 一个黑而瘦的男孩,倚靠着门,看着呆站在那里,不停地点头说“谢谢”的方盼盼。 他身上穿着的是刚从人身上剥下来的王室绛红色军装。 “该我了吧?”丁一翼问道。 不等人回答,他径直走到了李若希面前,将他哥身上、座位上所有别的小孩送给李若希的花,都抱了起来,一股脑地全塞给了方盼盼。 方盼盼震惊地看着他,半晌,伸手把他递来的花搂起来抱住。 “说谢谢。”丁一翼道。 “谢谢。”方盼盼说。 “甭客气。”丁一翼微微一笑。 “丁一翼!”公主喝道,“他的衣服怎么穿到你身上了?!” “打架打输了呗。”丁一翼道。 玛格列特瞪着眼睛看着他,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丁一劭的儿子长得其貌不扬,没想到这么小就这么野蛮。 “你怎么才来!他们快烦死我了!”李若希刨了刨自己的头发。 第1292章 “你不喜欢花啊?”王宇行问道。 “我只喜欢栀子花,”李若希说,“别的看不上。” “栀子花啊,那我会唱啊,”王宇行双腿并拢,小手交叠,“栀子花开,嗖biu嗖歪,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唱完给李若希比了个心,这可是王俊给他唱过的摇篮曲。 小男孩们一听,都笑着跟唱起来,围着李若希:“栀子花开,纯纯的爱~” “纯纯的爱,爱拉乌呦!” 李若希被伸过来比心的小手整得烦躁了,开始后退,王宇行却笑着扑过去,想要跟他抱抱,顿时孩子们有样学样,围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方盼盼连忙抱着花推着才刚会走路的袁艾青离开战局。” “纯纯的……爱啊!啊!”王宇行后脖领子一痛,被丁一翼拎了起来。 “我看你找揍是吗?”丁一翼跟王宇行脸对脸。 “放下!”公主紧张了起来,“快放下!” 她越是紧张地大叫,丁一翼越来劲。 “你快出去叫人!” “殿下!殿下……”仆人们接连跑了出去。 丁一翼恍若未闻,双手把王宇行举过了头顶,就跟平时举沙包似的,正琢磨着往哪儿扔时,凯文逊急忙赶来了。 “给我放下!”凯文逊怒声道。 丁一翼看了看他的脸色,琢磨了一会儿,把王宇行扔到了地上。 丁一劭听到他儿子正在拆花园,也赶紧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呢?”凯文逊低着头问丁一翼。 “我想看看他,看看他有几斤几两。”丁一翼梗着脖子道。 “是吗?”凯文逊寒着脸,一手拽着丁一翼的后腰皮带,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殿下,”丁一劭脸色阴沉,似笑非笑地走了进来,“您干什么呢?” “我称一称你儿子有几斤几两。”凯文逊将丁一翼往边上一扔,丁一翼落地站稳了。 “是吗?”丁一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去拽凯文逊的后腰皮带,似乎也想把他拎起来,二人瞬间同时伸手,晃动对方的肩膀! “干什么呢?!”李茉莉快速走了进来,“搂搂抱抱的像什么话?!” 他伸手拉开了丁一劭和凯文逊,无语道:“俩小孩打架你们掺和什么?没长大吗?丁一翼你又干什么了?!” 丁一翼没等说话,李若希指着王宇行:“是他来烦我的!一直对着我唱歌,说要来纯纯‘爱’我!” 一语落地,凯文逊倒是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手在下面扒拉着王宇行的脑袋。 王宇行仰着头,看着这恐怖的丁一劭,被吓呆了。 “殿下,这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了!”李茉莉蹙着眉看着他。 “是我们的错,不过也侧面说明你儿子漂亮,我们就是赞美一下,孩子还小,”凯文逊好笑道,“别生气了,李中将。” 李茉莉右手挽着丁一劭,薅着丁一翼的耳朵,叫着李若希的名字,一家四口往外走。 丁一翼回头看了一眼方盼盼。 “莉莉,照片还没拍呢!”公主喊道。 “不拍了!” 海曼听说了这场闹剧,赶紧过来找孩子,发现方盼盼将袁艾青护得很好,待在一个小角落里,不由得笑着对盼盼说谢谢。 “刚才这孩子啊,啧啧……”有人忍不住,将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海曼夫人,“还是咱们小爵爷给盼盼送了第一朵花。” “她是飘得找不到北了吗?拿孩子撒什么气!” 海曼把方盼盼送还给于浩海,找了半天,才找到消失了大半天,才露面的青羚。 “你跑哪儿去晃了?”海曼说,“你孩子都让人欺负了!” 青羚有些磕巴:“我哪、哪个孩子啊?” 这里面他的孩子可不少。 “方盼盼!” 接近傍晚的军大营,忽然热闹了起来,夫人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没有?城主的爸爸、医院的东家,那位美貌的青羚夫人,跟玛格列特公主打起来了!” “他把公主的头发都抓散了!” 第653章 “哎呦!疼!”青羚皱起了眉,伸手推了一下方匀。 方匀手中拿着棉花棒,蘸着消毒水,一点点擦拭着他脸上被公主挠伤的痕迹,叹了口气:“你说说你,都当爷爷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跟人打架。” “是那疯婆子先来惹我孩子的!” 青羚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盼盼是个乖巧得让人心疼的孩子,身世那么可怜,alpha父亲卢君逸为了给于浩海军功,奉上了自己的头颅,omega爸爸江烨自大儿子去世以后疯疯癫癫的,好不容易被收治入院,却在恢复意识的时候想起了丈夫,撒手而去,留下了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自黑崽出生,青羚和方倾就互相告诫对方,千万不可以因为黑崽而忽视盼盼,反而更用心地养育他。 “爷爷,你的脸……”方盼盼皱着眉,担心地瞅着他的伤,方倾却俯身紧紧地抱着他,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连连愧疚地对他说“对不起”,要不是他在外面沿着各个哨口巡视,没有及时跟过去,盼盼就不会受到公主的欺负。 孩子被方倾这样抱歉弄懵了,又因为青羚为他出气受伤了而感到内疚,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以为是自己做错了,小嘴一瘪,快要哭了。 于浩海听说了之后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觉得很好笑,把方倾扶了起来,笑着说:“没事了,没事了,孩子没怎么样快被你们吓着了。” 他低头把方盼盼抱了起来,说道:“这美和丑,要看谁来定义了,你看我和你瀚洋叔叔,你不也说他帅吗?” “我再也不说了……”方盼盼捂着脸很抱歉,他知道输给李若希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哈哈,谁说都没关系,咱们不用往心里去,我从出生那天起,就被拿来跟你叔叔比美,你爸我是350度全方位大败,不也好好地活到现在吗?”于浩海问道,“你看我和他谁威风?” “你。”方盼盼笑了起来,小手拍着于浩海的上将三星肩章。 “这就是了,咱们omega宝宝也别只比长相,比别的那家小孩就未必如你,是吧?” “是!”方盼盼答道。 “不过在我心里你是最漂亮的omega宝宝,”于浩海拍着他的背,笑着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倾,“除了你咪咪爸爸,行吗?” “行!”方盼盼痛快地答道。 方倾:“……” “哈哈哈……”于浩海还想说点儿别的,转过脸来,正在治伤和疗伤的方匀和青羚,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爸。”于浩海尴尬地叫了一声,把盼盼放到了地上,脸上现出一抹谄媚和尴尬交织的奇怪表情。 “谁是你爸,”方匀问道,“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好几年没跟方匀和青羚说话。 “我错了。”于浩海直截了当地说。 俩人站了起来,方匀牵着方盼盼,青羚挽着方倾,撞开于浩海的肩膀,走了过去。 只方盼盼不明就里,一边走一边眼巴巴地回头瞅着他。 跟公主闹成这样,青羚和方匀都想走了,还有一个原因是黑崽一直在那小屋里待着,让他们心里不舒服,方倾却离不开,因为职责所在,anger禁卫军还要继续待在这里,正琢磨着俩大人带着方盼盼和黑崽一起回家,留方倾在这儿时,于浩海竟然又追过来了,想请方匀去看看他从瀛洲带来的战士们。 “都是beta,都因您位居上将,而以您为榜样,”于浩海道,“请随我去看看吧,指点一二。” 于浩海硬着头皮来请,低着头,双手紧紧地贴在裤线两边。 他不得不低三下四来求和,方倾虽然表面不跟他起冲突,但态度很强硬,他知道方匀和青羚如果在这时候能为他说上两句好话,帮助他们复合,那是再好不过了。 曾经于浩海因为他们坚决地站在方倾那边不帮他复婚,而非常生气,可这些年养育盼盼时,他却明白了,哪有父母不站在自己孩子那边,何况,方咪咪和方盼盼都是omega,都是父母心中柔软的宝宝。 方匀站在那儿半天没动,手插在兜里,看着面前站着的于浩海。 老方不表态的时候,青羚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只是挽着丈夫的手臂,也瞪着这混蛋玩意儿。 “爸,要不您就去看看吧,beta当兵的人本来就少……” 方倾没等说完,青羚抬腿踢了他一脚。 方匀只得叹了口气:“走吧!” 和青羚一起,跟着于浩海走了。 方倾这下不敢离开盼盼半步,到了晚饭时间,牵着他还去中午的食堂吃饭,于凯峰和李传光、康斯坦丁都被刘延川拽进了里面宴厅,跟巴克达和凯文逊他们同桌吃饭,方倾很佩服他这个国舅老爷生拉硬拽的能力,也不怕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还好今天安检到位,来到现场的人都没带武器。 第1293章 对面李茉莉一家四口都蔫头耷脑地不说话,方倾看到丁一劭和丁一翼的耳朵都被揪得通红,李若希头发乱七八糟,显然都被李茉莉收拾过了,现在安静如鸡地吃着饭,倒是艾登和袁真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艾登一露面就被侯爷们推进里面厢房,袁真依旧那么瘦,来了之后跟方倾和李茉莉打了声招呼,坐下后眼睛放光地看着袁艾青,把宝宝抱到了怀里。 “你怎么才来?”方倾问袁真。 “我到医院里去放东西,出来的时候赶上了手术室缺麻/醉/师,我就进去了。” “然后一场跟着一场手术,你才有机会出来?”方倾问道。 “嗯,”袁真抱着袁艾青,一直低头亲他的脑门,想得不行了,直叫道,“我的大宝儿!” “不妥、不妥,爸爸。”袁艾青被亲得直挥着小手躲着他,给方倾逗得不行。 “你不知道今天袁艾青小朋友做了多让我感动的事,”方倾说,“是吧,盼盼?” “嗯!他送了我一朵花,”方盼盼道,“黄色小雏菊。” “啊,是吗?”方倾惊讶道,“还刚好是雏菊啊?” 他有些惊讶于这个巧合,因为方盼盼就是黄色小雏菊的信息素。 “是啊,”方盼盼注意到对面的丁一翼在看着他,便指着他说道,“他也送了我花,好些好些花。” 方倾自动忽略不计,只笑嘻嘻地看着袁艾青,抚摸了一把他白白胖胖的脸蛋:“袁艾青,给我做儿婿好不好?” “好哇,行啊。”袁艾青痛快地说。 海曼笑道:“真的假的?方倾,你想好了?” 袁真也笑了,看了看那文文静静的方盼盼,又高兴又有些不敢,说道:“就怕高攀不上。” “哎呦,是我们高攀了才对,这可是水星小爵爷!”方倾笑着逗着袁艾青,忽然对面的丁一翼站了起来。 方倾早已留一耳朵和一眼睛留神对面那对父子,丁一劭面上不表,丁一翼怎么说都是一个小孩,当即跑了过来,一把将袁艾青的学步车拎了起来! 袁艾青抱着袁真给他的小奶瓶,忽然跟着小车一起,飞上了天。 方倾和袁真、海曼同时站了起来,海曼一把捞住了袁艾青的车,将袁艾青连人带车紧紧抱在怀里,孩子平稳落地,方倾去抓了一把丁一翼的手腕,竟被他猛地挣脱! 方倾登时愣住,丁一翼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方盼盼在一旁傻眼的时候,丁一翼已经朝他冲了过去,一把攥住了方盼盼的手腕,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李茉莉的饭碗随即往丁一翼的后脑勺摔过去,被丁一劭猛地一抬手臂,将他手里的碗夺了过去,李茉莉回手给了丁一劭一套连环掌,丁一劭都沉默地扛下了。 “不吃了不吃了!”李茉莉气急败坏道,“回家,都给我滚回家里去!” 丁一劭左手拽着丁一翼,右手拉着李若希要退席,李若希临走时还没吃完,拽着一只鸡腿,跟着爸爸和弟弟火速离开。 “盼盼,是不是给你吓着了,对不起……”李茉莉连忙道歉,“小袁没事吧?” “没事,”袁真笑道,“你们家小孩力气真大,不愧是力王的孩子。” 李茉莉想走了,这桌的人都拦着他,方倾连忙让属下再给李茉莉摆上碗筷,海曼道:“咱们也很久没见了,有什么可气的,都是孩子。” 李茉莉只长叹一声,不一会儿,王俊竟然从里面的宴会厅里出来了,方倾看到他朝他招手,他闷闷不乐地过来了,只是看到了好久不见的袁真和李茉莉,才露出了一张笑脸来。 “里面气氛不好吗?”方倾问道,“没吵起来、打起来?” 王俊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挺累的。”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以前,他还因为这是凯文逊和他的“事业”而跟着虚与委蛇,现在,他根本不想装了。 “王宇行越来越不好管了,就爱欺负人,莉哥,今天的事很抱歉。”他听说了拍照时王宇行和丁一劭互呛、两个alpha爸爸差点儿动手的事了。 “一巴掌拍不响,”李茉莉说,“我们家就放不下一个平静的饭桌。” “你一直是暴力统治他们吗?”方倾好奇地问。 “是丁一劭总跟我对着干,我一动手他就像刚才那样护着、挡着,在那抗伤害,慢慢地俩孩子都跟他最亲,我成了恶人,”李茉莉无语道,“特别是他跟丁一翼,明显关系更好,每次我和若希走过去,他们俩要是说话的时候,会忽然不说了。” “文逊和王宇行也是这样,”王俊郁闷地道,“以前我说什么孩子都听我的,还挺乖的,现在可好,有文逊撑腰,我的话他都不往心里去了,有时候还反驳我,更信文逊说的话。而且……文逊本来是没有朋友的,也不爱跟人倾诉,但是能跟三岁小孩说一晚上的话,我真是服了。” 方倾心道,因为他们年纪相仿。 海曼道:“alpha男孩本来就喜欢跟着alpha爸爸,以对方为榜样,我们家连艾兰都是跟我更好,艾登跟康总更亲,这是很自然的现象。” “这个小叛徒也更喜欢alpha爸爸,怎么回事。”方倾揉了一把方盼盼的头发。 “那说明浩海对孩子很有耐心,超越了性别的隔阂。如果他有一个alpha男孩,你看他是不是天天背在身上。” 言下之意,还是很希望方倾能跟于浩海和好,再生个alpha男孩出来。 方倾想到了黑崽,若有所思。 夜里,有的人回城中心,有的人就住在军大营里,连续三天的点兵仪式都在这个郊区举行,明天和后天都排满了行程,很多人嫌安检麻烦,都选择不回城,而方匀和青羚则要带着孩子回家。 他们二人随着于浩海看过了他的beta军队,方匀问了很多变异后的战斗技能以及副作用的问题,虽然这些战俘后代,当年遭受了微量血清的毒害,身体部分病变了,但这病变的部分,反而成为有力的杀手锏,能让他们既像变异人一般能更强、更快地制服蜥蜴军,甚至a军,又能保持他们的智商和理性。 “成斌是我的老朋友,这些年一直说想参军,本来是一种尝试,但我在瀛洲半年,练出了这样一支高素质的队伍后,应召入伍的beta越来越多,我只好不断提高入伍条件和资格,但仍然有大量beta勇士来参军。”于浩海道。 方匀很清楚,被压抑了20多年的beta们,从于浩海这一举动里看到了从“二等公民”变成“一等公民”的机会,于浩海礼贤下士,公正公平,毫无歧视,会让越来越多身强力壮、有勇有谋的beta奔向他。 这甚至是一场性/别革命的开始,作为beta中的佼佼者来说,方匀不能不承认,他心里的触动。 “慢慢来吧,不可超之过急,”方匀叮嘱道,“也不可急功近利,这些beta能胜过a军,是因为一定的机缘巧合,而普通的beta要付出超过十倍的努力,需要克服身体素质的差距,才能跟a军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不能因为想在人数上超过凯文逊,就滥竽充数,明白吗?”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于浩海道。 方匀:“……” “臭小子,你现在来拍马屁不好使了,“青羚哼了一声,“我们不会帮你的。” “……是。”于浩海低头道。 俩人很快把他甩掉了,往灯亮着的地方走去,青羚拽着方匀越走越快,方匀问他急什么。 “去看我的儿子和孙子们,”青羚道,“一个个太让人操心了。” “咱们多长时间不见了,”方匀说,“你就是不想看我,也不该辜负这美丽的月色。” 青羚:“……我脸都被挠花了,你还有这闲情雅致呢?” “你这破马张飞的样子,我见过的还少吗?”方匀笑道。 军营里响起了交谊舞的钢琴曲,舒缓、浪漫、多情,方匀俯身邀请,青羚将手递给他,俩人在僻静处的月光下,缓缓起舞。 方匀拥着青羚的腰时,青羚咯咯地笑了起来。 无论十年、二十年过去,方匀眼中的青羚永远是光鲜夺目、璀璨宝石般耀眼的存在,事业、儿孙抛到一边去,像方匀这样懂生活和情调的人,永远都愿意给青羚以爱情的滋润。 玛格列特公主手里拿着擦脸的药,站在了军营那片空地的后面,远远地注视着那两个人。 “公主……” 玛格列特摆了摆手,让仆从别出声,只久久地、怅惘地看着那个优雅起舞的男人。 他的夫人撕破了她的裙子,打散了她盘起来的头发,可她仍旧做好了心理建设,拿着药找青羚和好。这些年她无数次跟青羚和好,都是看在那个男人的面子上。 她不明白像方匀这样的聪明人,为什么会喜欢青羚那样的泼夫,他肤浅、爱钱、没艺术细胞、嚣张跋扈、没有教养,可方匀就是爱他,愿意为他离开art,愿意为他坐牢,愿意为他治疗被别人咬坏的腺体,愿意为他断子绝孙……方倾未出世的三年里,玛格列特公主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甚至把凯文逊带过去,希望方匀能和自己以及凯文逊,构成三口之家。 第1294章 他全都拒绝了,“一见倾心”,沉浸在青羚的美貌里不可自拔。 她和哥哥巴克达都是失败者。 二十多年前,当于凯峰一家四口、方匀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时,她和他的哥哥在王宫里哭泣,祭奠他们被尹桐开了枪、吓得死亡的老统帅。 他们笑着,而他们兄妹是哭着的。 青春正盛的玛格列特公主爱上了一个beta,从此,谁也走不进她的心。她和巴克达都矢志不渝,却都是输家。 既然注定在爱情上是遗憾的,那事业上,总该是成功的吧? 玛格列特将手中装药的纸袋握成一团儿,扔到了地上,转身离去。 夜深了,留守在这里的各入驻军队,依次熄灯,准备入睡,方倾和anger禁卫军们依次巡防各处,妥善安置后,往驻军大营里走。 方匀和青羚没有回城中心,省得明天再过来一路上安检麻烦,他们因为方匀的上将身份而住一个大包间,方盼盼和黑崽都在里面,方倾因为这种即将到来的合家欢而有些雀跃,急着回去享受,一转头,撞进了于浩海的胸膛里,当即抬头,大惊失色。 于浩海:“……” 他每次都因为方倾这样“惊恐”地看着他而感到纳闷和无措,恐怕方倾看到变异人,都没看到他这么惊讶。 白玉林和燕中南都上前了一步。 “我听那晚安钢琴曲不是塞西莉弹的,倒像是播放的光碟,”于浩海道,“你们是不是该过去看一下?” 方倾回头看向燕中南,那个片区是他负责的。 “属下立刻去办!”燕中南转身跑去。 “你也过去吧,”于浩海说,“公主是omega,他去不方便。” “是!”白玉林转身离开。 方倾:“……他们是你的副将还是我的副将?” “你的,你的,”于浩海笑道,“不过,曾经你也是我的。” 方倾转身要走,于浩海忍不住上前拦了一步。 “就忍了一天还是两天,又要来硬的呗?”方倾抬头看着他。 “我没有啊,”于浩海举起双手,“我就是想跟你谈谈。” “不是谈完了吗?” “谈另外的事,”于浩海说,“那年,是我冲动了,把盼盼公布了出来。” 方倾冷冷地看着他。 “今天发生的事,让我觉得吧,他还是不在驻地念书为好。”于浩海道。 方倾静静地看着他。 白天他安慰方盼盼这不算个事如何如何,晚上,他就要让方盼盼离开这里。 他一如既往地记仇。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又抢孩子,”于浩海道,“只是驻地的风气……不适合孩子成长。” “什么风气?” “虚荣,浮夸,虚伪,浮躁,”于浩海说,“我希望盼盼是一个正直的人。” “李茉莉和丁一劭都决定把两个孩子送回驻地念书,”方倾说,“你要盼盼去哪个不虚荣、不浮夸的地方?驻地是师资资源最好的地方!” “我不觉得,我和瀚洋在瀛洲长大,依然能进孔雀旗。” “你要让盼盼进孔雀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我就觉得驻地不好,不适合小孩成长。” 三句话左右,于浩海又来了这套,“反正我就要xxxxxxxx……”不容你反驳,你反驳也无效。 “驻地长大的omega都像我一样,不是好人?虚荣,浮夸,虚伪,浮躁?”方倾怒道。 “……我什么时候说你这样了?”于浩海堂皇无措道,“我只是说我的想法,我不希望盼盼受到污染,今天他在这里被比美貌,明天就会被逼着比较财富、金钱,后天就会被逼着拼爹,大后天就会开始炫耀……” “那艾兰呢?李茉莉呢?艾检呢?梁队呢?还有塞西莉刘赢呢?他们通通不是好人?!他们都是在驻地长大的!” “那是他们的生命轨迹,我干涉不了,”于浩海说,“我能干涉的,只有我儿子的成长道路。” “他的成长道路?我告诉你,方盼盼会是驻地最有钱的omega!” “钱是什么好东西吗?身外之物,我就是不想他被腐蚀,”于浩海道,“他即便不当兵,也该保持军人的习性,简朴、纯良。我看到他手腕上的儿童手表,竟然比我的还名贵,这是不是有点离谱?他的衣服、玩具、还有画笔,都价值不菲,我知道你们都疼他,但这样教出的孩子,我只怕以后他会变坏。” “你就是看不上我爸,也看不上我。” “你这扯哪儿去了?我看不上你们,我来求你们原谅我,求你接受我?”于浩海道,“还有,你能听我说完吗?我不是要带走盼盼。”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先别生气行不行?”于浩海的眼睛阖了一下再睁开,长长的眼睫抬起,“你和盼盼跟我一起走,到别的地方念书,你陪读。” 方倾:“……” 于浩海有些心虚地看向旁边,眼睛不敢看方倾:“反正你的副将说你在驻地……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常常不出现,甚至最长记录,是五个月都不见人影……我觉得,那你还不如跟我去皓南岛,陪着盼盼一起成长。” 方倾想起方匀白天跟他说的话。 19%的被离异、不甘心的男人,都会用孩子来抓着伴侣不松手,剩下的10%,是因为没孩子。 假设这些年没有方盼盼这根线,恐怕他和于浩海都不会再说话了。 如果,再时候再出现一个黑崽……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这个提议,”于浩海说,“你放心,我不会怎么着你,我也很忙啊,你要是嫌我烦,我可以间歇性地出现在你和盼盼面前。” 四年过去,那个死性不改、自认没错的男人成长了,学会了收敛和隐忍,学会了低头,恳切地认错,切换不同的模式来求饶,只是,方倾也成长了。 “于浩海,你觉得我不了解你吗?你有时为了收割敌方一颗人头,你会茶饭不思、辗转反侧,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不到手你绝不罢休。现在,你把我当成了你要收割的敌人吗?” “我对你这颗猫头一点都不感兴趣,”于浩海被拆穿之后,竟然不掩饰了,“……我是对你的全部,都感兴趣。” 他咬着牙看向方倾,努力逼着自己别动粗。 月黑风高,方倾就这么俏生生地在他面前站着,他很怕自己忍不住做出点儿什么。 直到他走远了,方倾才松了口气,指甲尖一直抠着手心,都快抠得出血了。 白玉林很快回来禀告:“驸马爷喝得醉醺醺的,把小公主抱到了房间里,所以公主才没去弹琴……” 他竟然去向仆人们打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情报,真让人尴尬。 方倾摆了摆手,以为于浩海是故意支开他的两位副将:“走吧,咱们也去休息。” 第654章 这个深夜,驻军大营里,丁一劭丁中将的家属四人房间,门被从内向外打开了,一晚上不睡觉在那闷声发脾气的丁一翼,终于被李茉莉扔了出去。 “不想睡就别回来了!出去!” 丁一翼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往营外跑了出去。 一排又一排的白桦树立在那里,树叶沙沙作响,丁一翼跑过去对准一棵树,伸出手左劈右劈,抬起腿左踢右踢,没多大一会儿,咔嚓一声,树被拦腰打断了。 丁一翼立刻跑去折腾第二棵树,被跟在后面的丁一劭,揪住了衣领,将他提了过去:“儿子,再断一棵别人可就要来找我们赔了。” “很贵吗?赔就是了!”丁一翼喊道。 “贵倒是不贵,就是它叫护城树,咱们要把它踢断了,那是犯忌讳的。” “爸!”丁一翼转身抱住了丁一劭的腿,皱着眉头,仰着头看着他。 丁一劭蹲了下来,把丁一翼一脑门的汗擦了擦,问道:“你跟你爸说什么了?他把你扔出去。” “我让他把方盼盼找来玩,他不同意!”丁一翼生气地说,“李若希都同意了!” 丁一劭好笑道:“别人要是来把你哥带走,带到别的地方去住,你乐意吗?” “那不行!”丁一翼想都没想地回答道。 “是啊,方盼盼也是个omega小朋友,晚上也要跟爸爸在一起的,去到别的地方,他也会害怕。”丁一劭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你要是喜欢他,就得对人家温柔点儿,不能去抓他的手腕,也不能把那检察官家的胖娃扔到天上去。爸爸不是告诉过你,要学会控制拳头吗?” “可那个猫脸叔叔说要把方盼盼给那个胖娃了,怎么办啊?”丁一翼担心地问。 丁一劭笑道:“他是故意说给咱们爷俩听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们明年都要在驻地上学了,很可能是同学,那胖娃还得在幼儿园待一年,跟不上你们。” “爸,你跟我说过,水星上omega小朋友特别少,一万人里面才能有一个,上学了不也有很多别的alpha吗?咱们还是赶快把他拿下吧!” 第1295章 “你看好了?”丁一劭问道,“这可是一辈子的买卖,弄不好要把命搭上,可不能今天喜欢了,明天就不喜欢了,他也不是普通的omega。” “看好了!”丁一翼斩钉截铁地说。 丁一劭感到无奈又好笑,摸着丁一翼的脑袋:“你可真能给你爹找难题,偏偏看上了他们俩的儿子。” 今天来到这里,王室和军界不少人跟他和李茉莉攀交情,拉关系,想结亲家,给两个小的订个娃娃亲。一是水星头20多年前,施行了很久的ao结契计划,豪门望族里的alpha为了能早早地垄断omega这一稀缺资源,都流行这个,后面这个制度虽然被废除了,但在名流阶层依然盛行,原因是能早早定下,对两个家族都好,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双方可以互帮互助,成为利益共同体,二是他和李茉莉的孩子格外抢手的原因是丁一翼一天下来,“战功赫赫”,俨然成了孩子王,还把人小侯爷的衣服都赢走了,敢跟王宇行叫板,大人心里都明白,这丁一翼长大了不是个善类,还是个兵王种子,李若希更不用说了,那叫一个“花魁”,李茉莉为了不再拒绝别人提亲,只得撒谎,说是跟索大豹的孩子索菲娅“可能要定下”,才把这一干来提亲的人都赶走,毕竟没人敢跟索大豹抢女婿。 李茉莉接收了好几张待字闺中的omega小娃的照片,笑着给丁一劭看,丁一劭没表态,但心里是看不上的,王室都不邀请来到这里的omega,身份名头都不够看的。 丁一劭虽是穷小子出身,但眼高于顶,自持贵重,年少时就喜欢名将之子、名媛闺秀,顶级美人,就像李茉莉这样的,他儿子丁一翼能看上方盼盼,他想了想,也就不意外了,眼前这些孩子们虽然都身份贵重,但也就于浩海和方倾的孩子,才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是不是难度挺大啊,爸爸,”丁一翼看着他道,“那于叔叔肩膀上是三道杠,三颗星。” 丁一劭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惭愧,俯身对儿子道:“他那是他爹给亲封的将,要是你爷爷在南边打赢了,你爸我是五星上将,比他于浩海威风多了!就今天咱们给当绿叶衬托的那王宇行,也没有你大,你丁一翼,才是真正的太子爷。” 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对不住儿子。 乱世之中,他丁一劭之所以不争,是因为茉莉不许他争。 他选择回来的那一天,就放下了他的宏愿,不要江山要美人。 只是,当儿子胆怯方盼盼家大势大、方盼盼老爸是三星上将时,他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外人只会以为他堂堂力王,在家里肯定是严父,貌美如花的李茉莉才是慈父,可实际情况正相反,丁一劭对两个孩子是无限额的溺爱,无条件地满足,反倒是李茉莉家风严格,对待儿子们非常严厉,要揍一起揍,常常以一打三,丁一劭掩护两个小崽赶快逃跑。 丁一翼感觉到丁一劭的心情低落,踮起脚搂着丁一劭的脖子,额头抵着爸爸的额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爸,你别担心,我自己来搞定!” 丁一劭笑道:“咱们在这里可不是在红霜镇,不是在晖阳岛,也不是在风盈岛,更不是在你豹叔的星洲岛,你是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知道不?就你今天扔的那吃奶的胖娃,他爸是检察长,谁犯事就抓谁,今天没来追究你,那是因为你没成年,你要是再扔他儿子,保不齐子债父偿,你爸我就得蹲大牢了,知道不?” “嗯,不扔了。”丁一翼答应道。 “也不能抓那方盼盼,对omega不能动粗,他要是有个alpha弟弟还是哥哥,像你跟若希一样,你不就要挨揍了吗?要将心比心。” “嗯,不抓了。”丁一翼答应道。 父子俩谈妥了,手牵着手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倾站在这棵被腰斩的白桦树面前。 “据一楼靠窗的战士们说,这棵树,是昨晚被丁总的儿子丁一翼劈断的。”白玉林回禀道。 “用什么武器?”方倾低头看着那树干撕裂的断处。 “用手掌,配合着拳脚。”白玉林道。 方倾:“……” 他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丁一翼才几岁啊! “力王的儿子嘛,据air士兵们说,这是他们小丁总的基操,平时在红霜镇野外烧烤的时候,就是他们小少爷徒手劈树当柴烧的。” “行吧,”方倾道,“把这断树赶快抬走,树根也处理好,别让人看出来,这是护城树,断在这里不好。” “是。” 忽然几个angel士兵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却是刘赢的部下,对他行军礼道:“方中将,我们刘总请您去一趟!” 他们神态慌张的样子,让方倾陡然紧张起来,立刻跟着过去了。 只见塞西莉公主的房间里,一层跟着一层的门都紧紧地关着,仆人们全被赶到了外面去,方倾一扇扇套间的门推开,快步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刘赢跪在了床尾处,身上穿着的墨蓝色衬衫几乎没剩几颗扣子,领子一边外翻,一边掖在里面,头发乱七八糟的,神情惴惴不安,跪在那里低着头,地上是打碎了的抑制针剂,玻璃碎片满地,床上躺着的塞西莉,闭着眼睛,鼻尖哭得通红,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方副将,”刘赢一着急,喊出来的却是方倾还在angel时的尊称,“你快帮我看看公主,公主被我伤到了,不让人来看……” “你先出去,”方倾说,“退到外面去。” 刘赢犹豫地看着床上的塞西莉,又看着方倾,不敢走。 “快出去!”方倾厉声道。 刘赢起身,走出了卧室。 “公主,是我。”方倾上前一步,握住了塞西莉冰凉的手。 眼泪从她紧闭的眼尾缓缓滑落。 “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势,”方倾温声道,“或者您先睁开眼睛看看我。公主,现在我不是方副将或是城主,而是一名妇科医生,您完全可以相信我。” 塞西莉睁开了眼睛,伤心欲绝地看向方倾,泪珠扑朔而落。方倾俯身将她抱起,她伏在方倾的肩膀上痛哭不已。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是喝多了,还是发狂了,”塞西莉哭道,“我想打抑制剂,他也不让我打……” 这不是她认识的刘赢,她被他的暴力吓懵了,也被彻底伤害了,平时俩人用的保护措施,都被刘赢拒绝了,她还在发情期,却被摔碎了抑制剂,她穿好了礼服,原本是准备坐到钢琴前面演奏晚安曲的,却被刘赢扛到了肩膀上,回到卧室,扔到了床上。 她手无缚鸡之力,贵为一国公主,却被丈夫酒后施暴。 “他经常这样吗?还是第一次?”方倾问道,“我知道他不爱喝酒,怎么会把自己喝醉?” “我不知道,不知道……”塞西莉摇头直哭,她的腰像断了一样,身上遍体鳞伤。 “你处在发情期,第几天?” “第三天。” “冒昧问一下,他,他成结了吗?”方倾还是问了出来。 “……嗯。”塞西莉点了点头,手捂着眼睛,“我们没有要宝宝的计划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变了……” 方倾心念电转,黄金48小时之内,omega事后避孕是可以有效避免怀孕、避免二次伤害的,可塞西莉是女孩omega,处于发情期又被成结,这怀孕概率几乎是百分百。 “公主,你们昨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如果是在12个小时之内,你服用了药物,那还有可能避免……” 方倾忽然想起于浩海昨晚的提醒,军队中的晚安曲时间,是十点整! 他当即看向墙上时钟,现在的时间已过上午十点半! 方倾抚了抚额头,唉。 “来不及了,是吗?”塞西莉问道。 “公主……”方倾只好安慰她道,“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渺茫的概率了。” 塞西莉双眼通红,抱着自己的膝盖,波浪一般的长卷发,散乱在前胸上。方倾简单地给她检查了一下,脖子腺体被咬得伤口狰狞,领口内的锁骨处往下,遍布全身,都是殷红青紫的伤痕。 方倾见她目光茫然、忧郁哀伤的样子,忍不住心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因为他有过太多次相同的经历,他一次次无奈地纵着于浩海,是因为他惯着他,爱着他,同时也导致他们最后无法挽回的结果,而塞西莉是知法懂法的人,甚至还是一名法官,她应该比方倾更清楚,她需要怎么做。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刘赢又进来了,塞西莉看到他,连忙往床里面躲,惊恐又害怕地看着他。 “塞西莉,”刘赢面如死灰,仍旧给她跪下,“方倾在这儿,可以为你作证,艾检就在外面,我随时请他进来。拘捕我,判刑、坐牢,或是你直接击毙我,都有你的道理,你要是不想自己动手,我就到你哥面前坦诚错误,由他来处置我。塞西莉,你怎么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 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方倾对angel最熟悉的人,除了于浩海,就是他这位真正的同僚刘赢了,何况这几年在驻地共同守城,他刘赢是个百毒不侵、刚正不阿的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方倾很不解。 第1296章 塞西莉听到了刘赢的话,只是埋着头默默流泪。她不明白相敬如宾的丈夫为什么会这样,她心里很乱,很莫名。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婚姻于她而言,自主选择是件奢侈的事,所以才在15岁时就先去选人。当时选择刘赢,虽然也是形势所逼,但刘赢满足了她对丈夫的所有期待,还满足了王室对她这个公主的要求。 她选择了自己的所爱,四年多的夫妻情谊,浮现在眼前,可昨夜的伤害,又历历在目,让塞西莉一时难以决断。 方倾琢磨着这件事,却疑惑起来,问道:“刘赢,你昨晚喝了多少?” 刘赢刨了刨自己的头发,神情沮丧:“我不记得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干嘛了,早上醒来看到塞西莉被他摧残后的模样,看到一地残局,才如梦方醒。 “你好好想一想!你昨晚都是跟谁喝的,喝了多少酒?!” 刘赢想了一会儿,说道:“晚上先是跟统帅和凯文逊殿下等王室众人同桌吃饭,塞西莉与我坐在一起,当时我没喝多少,后来这桌人慢慢散了,我出去后,跟瀚洋和老孙,还有高鸿飞一起喝了几瓶白酒和红酒,老高过几天要去郡主家提亲,我们为他庆祝,一时高兴就多喝了,但这我也没倒下,还记得我从这桌走了之后,好像,遇见了康大人……” “康大人是谁?”方倾问道。 “是我的恩师,”塞西莉道,“康大律师。” 方倾想起了卜奕、刘赢的庭审现场,那位出庭辩护的康律师。 “我们俩喝了一些他的私藏人参酒,后来,就都不记得了……”刘赢自我检讨,“我素来不爱饮酒,酒量也不好,昨晚几种酒掺和着喝,就醉了……公主,我罪该万死,说什么都是无用,你处置我吧!” 说完,这一米□□的大汉,竟朝塞西莉磕起了头来,直砸得地面砰砰作响。 “你起来!”塞西莉喊了一声,又趴在枕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方倾起身把刘赢扶起,告诉他:“你先等等,别逼她,给她时间考虑。” 刘赢点了点头,眼睛通红,愁苦地看向塞西莉。 方倾从公主的房中走出来,只觉得哪里不对,远远地看到于浩海时,心中忽然打了个转儿。 刘赢和塞西莉有了孩子,对谁最不利? 是于浩海。 这些年塞西莉忙于学习和工作,通过了千万里挑一的国考,从法院实习审判员到独当一面的法官,刘赢在驻地掌管30万angel战士,日夜巡防首都,不敢怠慢。这对儿夫妻是很忙碌的,生孩子的事一直往后搁置,可随着刘赢在驻地这三年多的深耕和驻扎,人民对他这位驸马爷的口碑是很好的,直赞他谨慎有礼,张弛有度,是靠着自己本事上位的大将军。 假如,他跟公主的孩子降生,若是个讨喜的宝宝,也许不比挂热搜第一两天的王宇行宝宝要差,他们俩的孩子,会是王室竞争最有力的人,而这个宝宝,也将是王室和a军两方最紧密相连的人。 到那时候,刘赢,还会甘心只做你的副将吗?angel驻地30万人,是你的兵,还是你的敌人? “让我好个找,公主没事吧?”于浩海问道,“昨晚我问了瀚洋,瀚洋说看到刘赢把公主带走了。” 他果然是个细心和敏锐的人,几乎每一次判断,他都没有错。 只是,丈夫带走了妻子,谁会想到施暴人就是丈夫呢? “找我什么事?”方倾问道。 “没事还不能找你了?”于浩海道,“昨晚我的提议,你想好了吗?带着盼盼跟我一起走。” 方倾:“……” “我等了一晚上,你还没想好?”于浩海皱了皱眉,一如既往地咄咄逼人,“那你昨晚干嘛了?回去就倒头睡觉了?” 方倾:“……” 给方盼盼和黑崽讲故事,好不容易把俩孩子哄睡,又陪着双亲说话聊天,直唠到下半夜才睡了一会儿,早上五点起床,就去巡逻了。 “懒猫,”于浩海无语又好笑,“驻地生活是悠闲,不过你们俩跟我走,我也不会用军队的那套来要求你,你想睡到几点就几点,想怎么舒服都行。” 他现在已经急不可耐了,其实他每次来驻地,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带着老婆孩子闪人。为此他不惜各种哄骗方倾。 “我想到了一个盼盼会平安长大的法子,不用离开驻地,”方倾掏出了一串红珊瑚手链,“跟袁艾青订下娃娃亲。” “啊?”于浩海傻眼,“袁艾青是谁?” “艾检和袁真的孩子,我昨天提了一嘴,海曼夫人和袁真都很高兴,艾检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早上袁真就把这海曼夫人送他的手链给我了,希望咱们能玉成好事,订下了亲。” 于浩海震惊在当场:“那个小孩……还没断奶呢!” “断了,现在是奶粉加辅食的阶段。” “他比盼盼小啊!” “小几岁挺好,丈夫会听他的话,尊重他,”方倾说,“而且艾检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袁真又是个坚守本心的人,康总和海曼夫人更不用说,他们的儿子人品不会差。更重要的是,袁艾青有世袭爵位,咱们盼盼这门婚事,是绝对值了,谁敢惹小公爵夫人?以后在驻地是横着走,我爸都说是门好姻缘。” “艾检有多优秀啊?他比我优秀?”于浩海登时不爽了起来。 方倾:“……” 一大段话,他就能挑出这句来闹。 “盼盼如果嫁人,只能嫁给我的儿子,像我一样优秀的alpha!” 方倾:“……” “各方面必须都得像我才行,那我才放心把盼盼交给他!” “合着你养大盼盼,是为了给你儿子当儿婿啊?” “是!”于浩海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原来在你心里,最好的男人是艾检,我今天才知道。” 方倾:“……”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于浩海说,“把这个链子退了。盼盼要嫁人,只能嫁给我亲生儿子。” “……那你赶紧找个omega生去。” “我就找你给我生!”于浩海怒道。 方倾:“……”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黑崽和盼盼,这让他心头一惊。 “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竟然要订娃娃亲,这是什么时代,什么社会了,你问过盼盼了吗?”于浩海忍不住抬手弹了一下方倾的脑门。 很痛,方倾捂住了头,郁愤地看着他:“盼盼说他很喜欢袁艾青!” “他还喜欢那只黑狗呢,叫什么黑崽的,你怎么不去订亲?”于浩海无语道,“你这疯猫。” “还是早点儿订了比较好,你没看出来吗?丁一翼那小子已经看上咱们盼盼了!” “那王俊家孩子还看上了李哥家的omega呢,都能订下?我算他凯文逊能耐,都抢不走丁一劭的儿子。” “反正我今天不让盼盼出来玩了,明晚把他带回去,就不出现了,”方倾想到刘赢的事,问道,“对了,你这两天……少喝酒。” 他总觉得刘赢像是被人害了。 “来到驻地这鬼地方,我这点儿防范意识没有?”于浩海不屑道,“我滴酒不沾。” 行吧,你牛逼。 军营上空,一声清啸,是上将级别的军官们要开会了,于浩海转身离去。 “方盼盼!方盼盼!” 李若希沿着走廊,挨个门去敲。 “我在这里!”方盼盼在里面敲门,回应着他。 “你怎么不出来玩了?”李若希喊道。 “爸爸不让!” “为啥啊?这里小孩就你跟我是omega,你不出来我多无聊啊?!” 俩小孩隔着门说着话。 “可是我……我不能出去啊,我爸不让!” “你咋那笨呢?你出来跟我玩一会儿,看他们踢球,踢完了你再回来呗!” 方盼盼想了想,去转动门锁。 “盼盼,爸爸不让你出去,”于皓南指着桌上那一大捧插在矿泉水瓶里乱七八糟的花,“他说送这花的小孩会打你。” “不会的,”方盼盼说,“丁一翼他不是王宇行,不会揍人的。” “可他力气很大,踢球也很厉害。” “那也不会揍我啊,他跟外面这个喊我的李若希是亲兄弟,是我朋友的弟弟。” 于皓南还是觉得不妥,但他平时性子就很好,什么都依着方盼盼。 “你跟谁说话呐?”李若希问道。 “啊,我自己!” “门开了没有?你真够笨的!” “马上!”方盼盼转动着门锁,对于皓南道,“你藏好了,王崽的人特别多,他爸爸很凶。我玩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没等他回答,方盼盼已经把密码门转开了,偷偷溜了出去,将门推上了。 “你脸上怎么香香的啊?”李若希凑过去闻了闻方盼盼。 “我擦脸了啊,用婴儿油。” 第1297章 “婴儿油是什么玩意儿。”李若希不解。 “面霜,让脸变得嫩嫩的,不会被晒黑。” “天啊,真是位小公主。” 方盼盼笑道:“公主是女孩子。” “我见到的女孩子都不擦婴儿油。” “是大小两位公主吗?” “不是,是索菲娅,她是个女a宝宝。” “还有这样的宝宝?” 俩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于皓南本来在翻画册,看着看着,听到他们的声音逐渐消失了,又转过头,看向了桌上那一大捧花。 他想了想,把床头柜子上的棒球帽戴上了,将爷爷给他的那把木刀,插进腰带里,走到门口,抬起脚,轻巧地打开了密码锁,悄悄溜了出去。 “咱们今天踢球,有个新玩法,”丁一翼脚底踩着球,对着一众五十多个alpha小朋友,“咱们……赌点什么。” “赌钱吗?是赌钱吗?” “赌遥控小汽车?还是赌无人机?” “赌枪?赌剑?” 王宇行道:“我知道了,是赌美女!” 丁一翼撇过头看着他:“……你可真是什么都懂。” “切,你别看我才三岁多,”王宇行掐着腰,豪迈地道,“我走过可多地方了!” 丁一翼远远地瞅到李若希把方盼盼带来了,在远处围观。 “咳、咳咳,”丁一翼清了清嗓子,“咱们自由踢,随便踢,用手用脚都行,拉帮结伙也行,一个人也行,反正这个球最后到了谁的手里,谁就能从这军大营里挑一个人……当童养媳。” 一众小朋友都愣住了。 “童养媳是啥?” “能吃吗?” “傻子,就是小媳妇!就跟你和那个珊珊还是四四结的亲!” “哦!” 小朋友们议论纷纷,有人觉出不对了:“哎咱们这里面就俩omega啊,不就他们俩吗?” 丁一翼说:“是吗?” 王宇行笑道:“你就想要那个盼盼呗,难道你要你哥当你童养媳?”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笑了起来。 “找打是吗?你要害怕你就滚。”丁一翼指着他道。 “我才不害怕呢,”王宇行哼了一声,“我要玩儿!咱们谁赢了,你哥都是我们的童养媳了,你赢了你才能得着方盼盼!咱们是54比1!” “……我发现你数学还挺好啊王宇行。” “我最会打算盘了,你没听到我的演讲啊?!” “谁听那破玩意儿,”丁一翼道,“订过亲的都给我滚一边去,游戏开始了!” 这一嗓子过去,竟然有十几个alpha小男孩遗憾退场。 丁一翼跑过去,把球放到了方盼盼的前面地上:“你来开始!” “啊?我干啥啊?” “随便踢一脚,就当开场了。” “去吧去吧!”李若希推着他。 方盼盼莫名其妙,只好站起身来,随便踢了一下地上的球。 于皓南躲在球场旁边的树后面,看到方盼盼踢的这一脚。 就跟平时跟他踢的似的,球软趴趴地往前滚了过去,又回到了丁一翼的脚下。 丁一翼转头开始踢球过人,脸上带着自信又得意的笑容。 于皓南随即从另一个方向冲了出来,紧紧跟上,混在了三十多个alpha小朋友之中。 第655章 青羚装扮一新,参加了夫人们的茶话会。 “大小公主今天都没来,”万晴笑道,“是你干的吧?” “我可没对小公主怎么样,”青羚说,“玛格列特是活该。”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天闹了个大乌龙。” “什么事啊?” “王宇行的信息素搞错了,昨天来的老侯爷,有个品鉴酒的行家,世世代代都是品酒师,抱了一会儿王宇行,就跟别人说,朗姆酒偏甜,不是王宇行这样的alpha小孩会有的信息素,公主一听,连忙找人去给王宇行仔细测了,原来真不是朗姆酒,而是伏特加。” “还有这种事?金尊玉贵的小王子殿下,竟然出了这种乌龙?” “谁说不是啊,公主转头就把王妃训斥了一顿,原来是王妃不识酒,不知道酒与酒的细致区分,所以才搞错了,还搞错了好几年,王宇行都多大了。” “这有什么了,”青羚道,“每年我们医院新生儿的父母,搞不准孩子信息素的多了去了,只要做一项抽血检测,花12块钱,三小时内就给测个明明白白了,又不是哪个孩子的父母都是狗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何况他们王室都是酒味信息素,各种酒掺和在一块儿……” 海曼推了他一下,让他不要乱说。只说道:“王俊的爸爸没来宫里,但他也不是就没有家人了,公主总训他做什么?这两年她的脾气越发不好了。” “是啊,这次见到王俊,都觉得他沉默了很多,”李茉莉道,“还以为回到孩子他爸的身边,他会高兴。” “王宇行这孩子也不知道能教成什么样子,三个月不见,气焰嚣张,完全变了一个人,”青羚道,“之前凯文逊住院的时候我去见过他,那时还是个胆子很小、很乖的小孩。” 万晴道:“今早在走廊里他碰到我们家若希,问他知不知道魔镜隐藏的秘密,若希傻乎乎地问什么秘密,他说魔镜告诉他,‘若希宝宝是世界上最漂亮的omega’。” 夫人们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李若希是什么反应。 “一拳砸到王宇行的脑门上,把我吓够呛,”李茉莉说,“还好王宇行没当回事,揉揉自己的头笑嘻嘻的。” 海曼道:“这么说还是像王俊,王俊小时候就喜欢看电视犯花痴,喜欢漂亮的小哥哥。” “这omega顶多就是个小色/迷,alpha教不好的话,就是个小流氓了,”青羚说,“我看他们家的孩子得好好管教了,殿下惯得厉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万晴和李茉莉没来由都觉得像是被青羚给影射了,李茉莉立刻说道:“我会好好管丁一翼,他再去盼盼面前捣乱,看我不锤死他。” “他也没捣乱啊,”青羚说,“我听说,他把他哥收到的花都送给我们盼盼了,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原来丁一翼昨天饭桌上那一出,青羚没在,也没看到。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宝宝招人稀罕,”青羚把袁艾青从袁真怀里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笑着逗着他,对袁真说,“你平时是一句话都没有吗?” 袁真腼腆地笑了笑。 青羚见他手腕上那戴了好几年的红珊瑚手串不见了,是昨晚巴巴地跑过来找方倾,给方倾的“过手礼”。 袁真是医院的医生,青羚作为院长,对他的医术医德都很了解。艾登慧眼识珠,找的这位夫人,朴素低调,完完全全是个诰命夫人的做派,全身上下就那么一个值点儿钱的饰品,还给了方倾,表示对双方缔结姻缘的诚意。 青羚虽然一点儿都看不上厉庭那个人,但对袁真的观感不错,于是对他道:“明天跟我去一趟‘青桐’店里,挑个喜欢的东西。” 袁真还没听明白,海曼掐了一下他的大腿,他立刻会意,回答道:“谢谢青叔。” “那我也要去。”李茉莉立刻说道。 “跟你有啥关系。”青羚笑着说。 李茉莉把手递了过去,讨好地晃了晃青羚的衣袖:“咱们要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尊重孩子们的想法。” 虽然昨晚他暴跳如雷地把丁一翼一顿狂揍,但到底是亲生爸爸,不能眼瞅着青羚和海曼就在他眼前两家过定,把亲事给订下。 “我也喜欢方盼盼,那可是浩海教出来的孩子,能差得了吗?何况长得那么可爱,”李茉莉道,“真不考虑一下我儿子吗?” 青羚刚要说话,袁真忽然伸过手臂,去扒拉李茉莉的手,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挪开,冷冷地道:“莉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喜欢浩海……的孩子。” 李茉莉一个抽筋错骨手的动作,就把袁真的手腕擒拿住了,双方开始角力,袁真“啊”了一声。 “不妥,不妥。”袁艾青抬起小手,拍打着李茉莉的手,不让他掐自己的爸爸。 青羚好笑道:“得了得了,于浩海的孩子就香吗?我可拿不准,别来问我了,我先闻闻这孩子是什么味儿的。” 低下头,闻了闻袁艾青的后脑勺,海曼道:“我们家这孩子都没去做检测,两三个月我们就知道了,是青稞。” “青稞是什么东西啊?”青羚问道。 “也就你这没吃过苦的人不知道了,”海曼说,“以前我和康总上战场的时候,粮食紧缺,食物不足,大家的战备军粮可不是现在的面包、苏打饼干还有午餐肉和罐头,而是青稞面,青稞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当年吃多了青稞,在艾登身上没体现出来,倒是我们的大孙子信息素成了青稞。” 袁真解释道:“青稞是一种特别耐寒的农作物,在高原上生长,一年一熟,能做成各种主食,抵抗饥饿。” 第1298章 青羚笑道:“怪不得是一种麦香味儿。” 只觉得他们家的宝宝连信息素跟人品都很服帖,心里更填喜欢,又问李茉莉:“你们家若希我们都知道,王宇行一直哼哼‘栀子花开啊开’,那丁一翼是什么信息素啊?” “这个吧……”李茉莉挠了挠头发,“忘了。” 青羚:“……” 万晴在一旁忍不住低头笑了。 “……得有多奇葩,你这个当爸的都不好意思说啊?”青羚纳闷道,“alpha大多气味奇怪,omega大多数是花型信息素,所以说alpha普遍是臭的,omega是香的,丁一劭是什么信息素来着?” “生姜。”李茉莉叹道。 “那alpha儿子大多数跟alpha父亲同宗同源,难不成……是一根葱?”青羚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李茉莉气得瞥了他一眼:“不是葱!是……是洋葱。” 万晴说:“是红葱头,准确来说是这个。” 众人一听,呆怔几秒,随即笑得不行,怪不得大大咧咧的李茉莉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原来是这样的信息素。 丁一翼婴儿时期就因为信息素辣眼睛,每个伺弄他的保姆都哭眼抹泪的,还得丁一劭亲自上阵,把李茉莉挡到后面去,直到丁一翼两三岁完全学会收敛信息素,才不会给人弄哭。 “海曼,咱们还是赶紧把亲事给订了吧,我怕这丁一翼的下一代,搞不好是一颗大蒜……” “你讨厌!我儿子是甜辣甜辣的,一点儿都不难闻!”李茉莉嚷了起来。 尹桐和索明月都在驻地,住在尹瀚洋在驻地的家里,于凯峰昨晚和尹瀚洋一起回城住了,尽管来回路上折腾,但都愿意陪伴各自的夫人。 到了第二天,父子俩出发去军大营,下了船,于浩海到关卡处开车接了他们过来。 于浩海住在军营里不回去,是琢磨着找机会,再跟方倾聊一聊,寻求复合的机会,可惜方倾没给机会,说两句就回去了。 “有希望吗?”于凯峰问道。 “这次争取把他们俩都带走。”于浩海说。 每次于凯峰问能不能复合的时候,于浩海都说“这次能行”,但结果,都是从驻地大败而归,老婆孩子谁也不跟他走。 “不要操之过急,没那么快,”于凯峰道,“这都四年多了,要想原谅你早就原谅了。” “嗯。”于浩海闷声道。 “你搞清楚原因了吗?” “嗯。” “回来的路上,老方问我你为什么还没找。” “您怎么说的?”于浩海紧张了起来。 “我说,他问的太早了,才四年就来问,应该四十年以后再问。”于凯峰道。 于浩海叹了口气:“他们巴不得我赶快找别人,好放掉他们的儿子。” “那现在,关键是,我大嫂有没有想法……”尹瀚洋接收到了于浩海的一记眼刀,不敢说下去了。 “刘赢帮我看着了,”于浩海说,“没人敢追他。” 他们三人的车,缓缓驶进了驻军大营外围猎场,这次来的孩子们特别多,遥远地听到他们奔跑打闹的声音。 于凯峰想到大儿子离异,大儿婿不孕,二儿子虽然和海盗夫人恩爱不渝,但二儿婿体弱,也已然不孕了,老于家到他们这一辈,竟眼瞅着没有后代了,心中不免凄凉。 他戎马半生,年近半百,虽然功勋卓著,问鼎江山,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和两个儿子,都杀戮太过,双手染满了鲜血。 闭上眼睛,于凯峰常常会想到那万里江山,累累尸骨,血染大海,硝烟弥漫,不免心头猝痛。 他们这样的人,还配有子孙后代吗? 于家世代将军,到了于浩海、尹瀚洋,都已经是第四代了,他还要奢望什么呢?两个儿婿接连身体都不好,是不是对自己的报应? 如果真的是报应,就报应到我自己身上吧。 于凯峰反思了很久,但对儿子们却一句都不表,只安慰道:“浩海,你领养的那个omega小娃,很不错,是老卢的孩子,想来让人心疼,合该咱们养育。” 于浩海答应了一声。 “瀚洋,你不可因为孩子的事,让明月伤心。” “我根本不在意,倒是他一想起来就哭眼抹泪的。”尹瀚洋发愁道。 “要是他看到别人家有孩子,你们没有,你也学学你哥,有合适的战友遗孤,也可以记到门下,好好养育,”于凯峰道,“这继承人一说,如果有好苗子,又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当然是喜不自胜,享受天伦之乐。可如果没有,也不用觉得遗憾。想想你们康总,四十多岁才有了孩子,两个孩子还都姓艾,根本不像是他的继承人,反而是他教导下的我们,都更像是他的孩子。所以,继承人不仅仅是血亲骨肉,更应该是能继承咱们的风骨和意志的后辈们,那才叫真正的继承人。” “是。”两个儿子齐声回答道。 上午这会议开得严肃而凝重,主要针对的问题,就是于浩海这变异兵要怎么处理。凯文逊寸步不让,说是既然于浩海征了beta兵,他就也要征。于浩海笑道,那你既然全国征兵,我就也要全国发表征兵启示,大家各自扩军,互不干涉。 巴克达和凯文逊想到art和angel的号召力,又不同意了。双方互相扯皮,也争不出个四五六来,最后,是康斯坦丁上将拿了主意,说是目前在役军人,只有方上将方匀是beta,这件事就要他来拿出方案,到底皇家军和a军如何瓜分beta。 方匀说他要仔细想想,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目前水星人口数量里,beta等于alpha的一半人数,这个举措相当重大,他要慎重考虑。 这个争议就此搁置,原地散会,于凯峰当即跟尹瀚洋又回驻地,并表示再不来了,明天新兵营的人也不看了,爱咋咋地。巴克达随他们便。 会议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有人跑进来道:“外面的小孩子们都玩疯了,于总家的omega小孩抛绣球,alpha们都去抢,打得激烈!” 于浩海幽幽地看向他们:“什么?” “于总,你家方盼盼在那抛绣球……” 于浩海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丁一劭笑着拦住他:“小孩儿在那玩儿而已,你激动什么?” 于浩海撞开他,急忙往外走去。 “是儿童孔雀旗吗?” “是啊,丁总的儿子跑第一呢,小殿下在后面直追!” 大家都站起来往窗外看去,凯文逊看到王宇行在那丁一翼后面奋起直追,连连摆手让龙俊杰和荆露过去:“看着点儿小殿下,别摔了。” “是!” “丁总,你们家的儿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看着比七八岁的小孩还壮!” 丁一劭笑道:“小孩子精力旺盛,不知道怎么疯好了。” “大家给我追丁一翼,追上了重重有赏!”王宇行边跑边喊道。 “赏什么啊,王宇行!” “呃……”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但父亲凯文逊每次说这样的话,士兵们都群情激奋。 “要什么有什么,我说话算话!”王宇行补充道。 丁一翼丝毫不在乎有多少人来追他,之前在索大豹的星洲岛上,跟他玩耍的人可都是些野蛮的小海盗们,对他来说,驻地的娃娃就跟棉花团似的,踢一个倒一个。 果然,后面有个孩子要拦住他,把脚斜刺里伸了过来要绊倒丁一翼时,丁一翼一个凌空过球,踩在他的脚腕上,对方“啊!”的一声大叫,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哀嚎起来。 这种震慑作用对孩子来说是显著的,一个孩子这样受伤大哭,就会吓退几个孩子,不敢再追,王宇行的同伙们越来越少,但仍有不怕的依然追在丁一翼后面,王宇行跟着尹瀚洋混了大半年,天天缠着瀚洋爸爸玩耍,身体素质较普通小孩是不错的,但跟七八岁小孩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他跑着跑着,要追不上了,不由得开始想歪门邪道了。 丁一翼像风一样带球向前奔跑,看到后面还有人追他,干脆扳开铁丝阻碍,跳过后门,往后山上跑。 大孩子们都从他钻过的地方跳了出来,风声呼呼的拍打在脸上,有个11岁的小孩去抓了一把丁一翼的肩头,他顺手往前一带,使出蛮力,将对方过肩摔。 正在后山石头小溪森林处急奔,忽然听得后面砰砰两声,有笨重着地的声音钝响,他回头一看,却是几个小孩原地躺倒,闭上了眼睛。 而王宇行追在他的后面,黄毛飞了起来,面上戴了口罩。 “你不至于吧?踢个球还用倾弹!”丁一翼叫道。 “你也没说不让用啊!”王宇行呼哧带喘地追着他。 丁一翼摸了摸兜里,一没有倾弹,二没有口罩,他随即把衣服脱了下来,罩上了自己的头,屏住呼吸往前疾奔。 “你也知道倾弹?”王宇行在后面喊。 “老子用倾弹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丁一翼不敢懈怠,倾弹在后面追着,稍有不慎,就会被王宇行毒晕。 第1299章 匀速跟在后面的一个小朋友,却慢慢地停下了脚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怎么回事儿?一些小孩摔倒了,而王崽脸上罩着一块布,带球的那个小孩用衣服套着头。 他不知道倾弹是什么东西,即便是以他父亲命名的武器,他长到这么大,方倾也从没给他玩过。 而凯文逊给王宇行的第一件玩具,就是倾弹,丁一翼和李若希在星洲岛时,就跟索菲娅三个人互相投掷倾弹玩儿了,就跟弹玻璃球似的稀松平常。 这种未知的领域让黑崽感到恐惧,他只有默默地跟在王宇行的后面,以不远不近的距离,时而趴到草堆里躲着,时而猫在树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知道自己不能超过王宇行,更不能被丁一翼发现。 丁一翼跑着跑着,已经跑出了军大营老远,到了后山猎场的树林与山涧之中,王宇行紧追不舍,丁一翼的后脑勺被一颗又一颗倾弹打到了。 忽然一声脆响,一颗倾弹砸到了石头上破裂开来,毒气往上走,丁一翼不小心闻到了,原地打了几晃,脚下一软,瘫倒在地,球掉到了一边,他闭上了眼睛。 “哈哈!还得是我!” 王宇行搓了搓手,跑上前去,先把地上的球捡了起来,抱在怀里,走到丁一翼面前抬起一脚往下踹,千钧一发之际,丁一翼忽然抬手攥住他的脚腕,往前一推! “砰”的一声,王宇行坐了个大腚墩,摔得屁股成了四瓣。 “你,你敢打我,你不要命了!”王宇行指着他,嘴巴瘪着,想喊痛想哭,可愤怒冲上了顶端,“我可是王最大!你爸要被我爸砍头……!” 丁一翼捡起一颗微量倾弹,拍碎在王宇行的脑门上。 王宇行终于躺倒,不叫了。 丁一翼从他怀里抢过了球,站了起来,想起王宇行恐吓他的话,心里犯起了合计。 他能看得出父亲丁一劭军衔没有于浩海高,就更能看得出,这个国家,统帅和王子殿下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多大的将军都得靠边站。何况这个王宇行非常嚣张,是水星太子。 他不禁四处张望起来。 要不……干脆把王宇行就地埋了? 他踢了两下地上的泥土,觉得不够松软,挖坑可能要挖很久,又看着潺潺流动的小溪,琢磨着把王宇行扔进去的话,弄不好他要飘起来,王宇行对他来说并不重。 他左手抱着球,右手薅着王宇行的衣领,正琢磨着把他往哪扔时,忽然背后的草丛里,一个黑色的身影猛地蹿了过来,从背后重重地撞了丁一翼一下,转身一把夺过他的球,跑到了前面,转过身来。 “还有我。”于皓南道。 “是你!黑孩!”丁一翼拔腿便追。 于皓南抱着球转过头,拔腿就跑。 初秋时节,空气微凉,山里气候湿润,风呼呼地吹在脸上,虽是冷风,可于皓南跑得满身是汗。 在医院的保育院里,虽然孩子有很多,但大多都是小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小,也不会被看病的双亲,寄养在医院里,或是遗弃在那里。 黑崽常常搞不懂自己的身份,有时,他觉得他和方盼盼是共同拥有方匀、青羚两个爷爷,一个方倾爸爸的,可有时他明明听到外面的人问起方倾孩子的事,方倾会直接走进房间里,像没看到他一样,只把方盼盼带出去。 黑崽初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是因为盼盼好看可爱,聪明灵巧,大人们都更喜欢他,因为自己太黑了,不讨人喜欢;可有时方倾又把他抱在怀里左亲亲右亲亲,说自己是乖宝,爷爷们也都特别喜欢他,常常拿个手机对着他没完没了地拍。 他对自己的身份意识是很模糊的,只是知道自己没有alpha爸爸,但是他有很多疼他的人,他还看得出来,相比较自己,家人们更疼爱盼盼,盼盼第一重要。爸爸和爷爷都告诉过他,“黑崽长大以后要保护哥哥,哥哥是omega”。 他心里偷偷地觉得……盼盼有点儿傻。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他会行礼说谢谢,总是谦让别人,什么都能拿出来给别人分; 又觉得方倾爸爸……也有点儿傻,小时候总是抱着他哭,让他带着他走,可那时他都不怎么会走路; 至于青羚爷爷……好像也有一点儿傻,走路不会看路,会一头撞到门上,然后又在那儿骂门。 方匀爷爷看着还挺像回事的,但是总不在家。总之,黑崽责任重大。 “我爸说他可以当你爸。”昨晚方盼盼跟他脸朝脸睡觉时,偷偷地告诉他。 “我的alpha爸爸,”方盼盼说,“等咱们离开王崽的地盘,我就带你去见他。” 黑崽心里无端燃起了一丝期待。 “他会要我吗?” “会,我爸爸答应了,他是大将军,一言九鼎!” “那咱爸同意吗?” “他就在旁边啊,没说不同意。”方盼盼告诉他。 黑崽笑了起来,他总怀疑自己的爸爸和爷爷,是盼盼分给他的,现在,盼盼连自己的alpha爸爸也要分给他,黑崽很感激。 所以,盼盼不能做别人的童养媳,不能被人领走。 于皓南抱着球越跑越远,只比脚力,他未必是丁一翼的对手,但是,他会藏起来。 “儿砸,你这下可闯大祸了,”丁一劭终于在后面追上了丁一翼,“那王宇行是你毒倒的吗?他爸快吓疯了。” “是他先来拿倾弹砸我的!爸,你快帮我找找,那个黑娃不见了!” “就我上回跟你说的,顶我球的那个!他现在把球抢跑了!” “你不是畏罪潜逃啊?”丁一劭才反应过来,“你的球竟然让人给抢了?!” 他有些纳闷,丁一翼跟十岁以下小孩已经没有敌手了。 “你不知道他可壮了,跟一只小老虎似的,嗖一下蹿出来,撞到我后背了!”丁一翼气急败坏地嚷道。 “……咱们常年跟豹子玩的人,还怕什么小老虎,”丁一劭道,“你从那边,我从这边,咱们地毯式搜索。” “好!” 父子俩从山坡下慢慢包抄过来,于皓南趴在地上抱着球,迷彩裤子和黑色小衬衫在树木和土地的遮掩下,完美地隐身在灌木丛里。 他抱着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于浩海在他斜对面的山坳下面,同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谁家孩子?挺有水平啊。 于浩海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这个小孩竟然趴在那里半小时不动,这小胳膊小腿,目测也就四岁左右,竟然有这忍耐力? “肯定是你看漏了,”丁一劭说,“人都往回跑了,不在这了。” “我没看漏!他肯定在这儿!”丁一翼道。 父子俩对视一眼,三秒左右,丁一翼道:“那咱们回去找找!” 俩人转头往山下走,一个高高的背影,一个小小的背影。 于皓南看了一会儿,双手摁在球上,慢慢地,要抬起上半身。 忽然,一声类似昆虫的鸣叫响了起来,吱的一声。 黑崽愣愣地转过头,跟于浩海对视了一眼,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 孩子有着一双幽蓝如静谧大海般的眸子,清澈又明亮。 于浩海没来由地心头一动,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黑崽没想到有人比他还会藏,而且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叔叔,如一只巨兽,毫无声息地栖息在那里,注视他良久。 于浩海伸出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他继续不出声。 果然没多久,力王父子又冲了上来,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跑哪儿去了?”丁一翼沮丧道,“不会跑回去了吧?” “那孩子要是回去把球给你哥了,我看你咋办。”丁一劭道。 “他看不上我哥,我现在怕他给盼盼……” 俩人越走越远,直到再没声音,于皓南才抱着球,慢慢地站了起来。 于浩海拍了拍身上的灰,也站了起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于浩海问道,“几岁了?” 他看起来极其爱干净,跟于皓南说话时,不停拍打头上、身上滚的草叶和灰,然后伸出手,对于皓南道:“把球给我。” 于皓南抱紧了球,退后一步、两步。 于浩海低头看着他:“这是我儿子的绣球,你得还我。” 于皓南皱了皱眉,怎么还跑出来一个大人要抢球。 “不给!”于皓南喊道。 于浩海笑了一声:“那咱们俩来决斗吧!看谁抢得过谁。” “行!” 于皓南把球郑重地放到了自己的身侧,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木刀来。 于浩海:“……” 他几乎傻眼,却见这孩子把棒球帽往地上一摔,木刀已经侧手举起,摆好了扎人的姿势。 “竟然还跟我摆弄上凶器了,小样儿,玩刀,我是你祖宗!” 他刷的一下从自己军裤中掏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的银色小刀来,亮出锋利的刀鞘后,竟然还装模作样地往上哈了一口气,十分中二地朝对面那孩子举了个要绝杀的姿势。 第1300章 “啊啊啊啊啊……!!!!”于皓南举着他的木头刀朝他疾奔而来。 于浩海却一时愣住了,他还以为他这把真刀能把孩子吓哭。 没想到孩子拿着木刀奔过来狂砍他的膝盖和大腿。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赶紧收了刀揣回兜里,一把将孩子的木刀夺去,同样没收在兜里,双手抄起孩子的双臂,将他举过头顶。 孩子气得蹙紧了眉,愤怒地看着他。 “我现在一松手,你就得连滚带爬掉下山坡,摔死你。” “你摔啊,我不怕你!”黑崽开始握拳打于浩海的脑袋,双腿前后踢了起来,用尽他所有力气进行反抗。 于浩海就让他打不着也踢不着,双手往前平举,抱着的就是个短腿且暴躁的宝宝,手舞足蹈啊啊啊地大叫,也伤不了自己半毫。 这就是alpha小孩?于浩海只知道养育omega宝宝,要耐心哄着、劝着、逗着,原来alpha小孩是可以这么欺负的。怪不得他爸小时候就喜欢玩他和瀚洋。 “等我长大的!”黑崽发现自己徒劳无力,根本打不着于浩海,便一动也不动了,任凭他举着自己,最后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于浩海笑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你下来。” “那你先告诉我。” “好,我叫于浩海。” 黑崽只觉得耳熟,像是从哪儿听过,还不止一两次。 “我叫……皓南。”他不敢说他是黑崽,也不知道这个叔叔,是不是王崽的手下。 “皓南?哪个皓,哪个南?” “皓南岛的皓南。” 于浩海一听,问道:“你爸在皓南岛?” 他心想不会逗了半天,这是自己部下的儿子吧? 于皓南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有声音,你仔细听——” 丁一劭竟然又带着丁一翼回来了! “他没走。”丁一翼声音里带着惊喜。 于浩海立刻把黑崽轻轻放到了地上,黑崽蹲下,小脸严肃,慢慢地抱起了球。 二人对视,于浩海往一旁山坳的阴影处指了一下,黑崽会意,抱着球倒地,慢慢地翻滚了过去,摊开了小胳膊小腿儿,一副躺尸的状态。 于浩海看他这鬼鬼祟祟的小样,差点儿笑了,心中有些动容。 如果真是他皓南岛战士的儿子,甭说什么家世身份了,就这孩子的机灵劲儿,他都要考虑一下,是否把盼盼给他。 第656章 “方中将,大事不好,孩子们全跑出去了!” “后门的铁丝网都被拆掉了,出现一个洞!” “孩子们往后山猎场里去了!” 方倾参加了少将以上级别会议,出来之后听到部下禀报,大惊失色,连忙道:“快派禁卫军出去找!” “是!” 家长们也都自发出去找各自的孩子了,有的孩子衣服上缝有gps定位系统芯片,有的孩子戴有追踪定位功能的手表,有的则带着儿童用智能手机,家长把电话打过去,询问孩子在哪儿,整个军营陷入一片混乱。 方倾转动手表,查看方盼盼的手表显示的地理位置,立刻找了过去,看到方盼盼和李若希都坐在校场台阶上,不由得松了口气。 “盼盼,若希,你们俩在这儿坐多久了?”方倾急忙问道。 李若希歪着头:“怎么也得有100多个小时了吧!” “4个小时,”方盼盼看着手表,“我都着急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报!龙俊杰在小河边发现了小殿下,中了倾弹!”燕中南赶来禀报。 “倾弹?!”方倾意识到不妙了,“加派人手,调动我部下500禁卫军,出去找孩子!” 就是为了防止孩子们跑出去,方倾才在巡视的时候,特意嘱咐把那大门的铁栏杆之间的空隙,全都用硬硬的铁丝缠住。 可他没想到一个漏洞,那就是力王的儿子丁一翼。 丁一翼徒手把铁丝掰下来扔到一边,留下一个洞,第一个带球钻了出去,别的小孩立刻有样学样,都从这里钻了出去,全跑了。 禁卫军出动,动作迅速,外加这些孩子们几乎身上都有定位方式,一个个都被找了回来,凯文逊看到龙俊杰抱着昏迷不醒的王宇行,惊得脸色煞白,王俊大骂道:“让你给他倾弹玩儿,怎么样?!这下玩出花来了吧?!” 孩子们被倾弹放倒的有十几个,都是王宇行下的手;被打伤踩伤的有七八个,都是丁一翼干的,在后面跑着围观的和迷路的孩子,还有十几个,都被一个个找了回来,被家长责骂,哇哇大哭,李茉莉骑上了一辆摩托车,嗖地一阵烟,冲出了军大营。 好在凯文逊给王宇行的是最小剂量的倾弹,不到一个小时,孩子们就一个个苏醒了,但都跟蔫了的鸡崽似的,耷拉着脑袋。 “就剩丁一翼了,他爸找到他了,李中将也跟着去了,一会儿都能回来,所有孩子,就全齐了。”白玉林回禀道。 方倾松了口气,后怕不已。 这外围猎场里也许还有野生动物出没,一旦叼走了一个两个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正忙里忙外督促医疗兵去煮清心汤,给中了倾弹的孩子们喝的时候,青羚从远处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把攥住方倾的手:“黑崽不见了!” “什么?!”方倾的头嗡的一声,顿时空白一片。 力王父子绝不是等闲之辈,山下遍寻不着,就又一次次上山来找,一次使诈、两次使诈,非要把黑崽揪出来不可。 黑崽抱着球,按照于浩海的指示埋伏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快要从嘴里冒出来。那个大个儿叔叔却并不害怕,仍旧待在山坳的后面。 正惊魂未定时,丁一翼忽然猛地大喊道:“好哇你个小崽子!竟然藏在这里!” 于皓南全身一震,只草窠微微一动,丁一翼当即发现了于皓南的所在处,拔腿便追,丁一劭在后面笑了起来。 “别摔倒了,”他在后面慢慢散步,“把球拿回来就是了,别欺负小朋友……” 于皓南站起身来跑了一会儿,急中生智,使劲把手中的球丢给了于浩海! 好聪明的小孩! 于浩海接到球,从山坳下面转了出来。 丁一翼一怔。 “于浩海,你可真输不起啊,”丁一劭嘲讽道,“小孩的游戏你也来插一脚?” “你们父子俩来抓一个小孩,你就不丢人?”于浩海反问道。 “你看到我抓他了吗?”丁一劭说,“我只是场外指导。” “那我干什么了吗?我是场外接球。”于浩海道。 丁一翼转头往他的面前跑去,于浩海等他奔近的时候,又把球扔给了斜对面于皓南的手里,等丁一翼追了过去时,于皓南又把球扔还给于浩海。 丁一劭怒道:“丁一翼,你追那个小的!” 此时球又回到于皓南手中,于皓南来不及投给于浩海,转身急奔山头而去! “把球给我!”丁一翼边喊边追。 于皓南抱紧了球,只挑石头山路往山顶直蹿。 丁一劭拦住了于浩海:“比一比?” 于浩海一眼瞥过去知道那孩子不是小力王的对手,一个闪身躲开丁一劭,丁一劭伸手去拦他,于浩海不得不跟他过招。 “我告诉你丁一劭,你想娶我儿子当儿婿,没门!” “那可说不准,大人做不了孩子的主。”丁一劭笑着跟他缠斗。 另一边于皓南已经被丁一翼追得走投无路了,俩人开始对打,丁一翼虽然很瘦,但很有劲儿,力气很大,于皓南则比较敦实,知道头不能被打,只要丁一翼伸来拳头,就用后背和后屁股去抵挡伤害,瞅准机会再反击丁一翼的肋骨,俩小孩打架毫无章法,拳打脚踢,只在地上滚来滚去,于皓南好不容易挣脱了丁一翼铁翅膀一样张开的胳膊,抱起球只得拼命往前跑,丁一翼在后面狂追,眼瞅着就到了山坡顶上。 “再跑你就摔下去了!”丁一翼喊道,“把球给我,放你一条生路!” 于皓南没地方跑了,紧紧地抱着球,望着前面的虚空,横下心来,孤注一掷,竟闭上了眼睛,纵身往下一跃! 后背衣服陡然被抓了起来,斜刺里跑出来一个大人,把于皓南连球带人,都卷走了。 丁一劭追了过来:“于浩海!” “到我后背上!”于浩海把球拿了过去,蹲了下来,黑崽立刻会意,爬上了他的后背! “坐稳了!” 黑崽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于浩海背着黑崽,绕过丁一劭父子往山下蹿去,速度非常快,黑崽只觉得凌空飞了起来,好像离地面很高,连上面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和凉爽。周围的景色飕飕而过,闻到了近似柑橘的果香气息,跟自己的味道很接近。 这个叔叔好厉害!黑崽心中又惊又叹,手紧紧地环绕着于浩海的脖子,好像腾云驾雾、猛虎下山。 第1301章 他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使劲回头一看,只见丁一翼像个猴子似的蹿到了丁一劭的后背上,他们父子俩也追了过来! “他们来了!”黑崽连忙喊道。 “追不上我!”于浩海越跑越快,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残影。 直到了平地,于浩海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他们已经从山上猎场,回到了营地周围。 黑崽急忙确认道:“叔叔,叔叔,你会让盼盼当你的童养媳吗?” “我是他爸!”于浩海笑道。 黑崽见他抱着球,知道抢不回来了,仍旧不放心地问:“你真是盼盼的爸爸吗?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盼盼最喜欢的弟弟是谁?” “黑崽!” 黑崽终于放心了,趴在他的后背上,原来这真是盼盼的爸爸啊。 “你见过黑崽吗?” “黑狗崽见过,”于浩海笑了起来,“你是第一次见。” 黑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方倾急得双腿发软,已然走不了路了,手按在白玉林的胳膊上,着急忙慌地发号施令,仍说还有一个孩子在外面,赶快派人去找,自己却几乎走不了。 黑崽没有定位手表,也没有任何定位方式,因为他从不乱跑,是个很乖的小孩,何况这次是被反锁在房间里的,门口连贴身护卫都没有。 没想到黑崽竟然出去了。 正和青羚乱作一团,准备打电话给跟随统帅外出的方匀时,远远的,却见于浩海背着黑崽,俩人嘻嘻哈哈地往这边跑。 “你怎么知道我是黑崽啊?”于皓南惊讶地问。 “我就没见过比你还黑的崽。” “你也没比我白多少啊!” “那还是白了那么一点点儿,”于浩海道,“你平时挖煤去了?” “我天生就黑,我爸说我长大了,也能白一点点儿。” “爸爸!黑崽!”方盼盼兴奋地朝他们俩的方向奔去。 方倾的身子一晃,看到这一幕,几乎站不稳,青羚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 李若希也跟着跑了过去,抬头一看,震惊道:“你把我弟的球抢了?!” 丁一劭背着丁一翼也跑了过来。 于浩海忽然把球往后伸,递给了黑崽,黑崽接过了球,往前一扔:“盼盼,接住了!” “啊?”方盼盼仰着头。 “别动!”丁一翼朝他大喊。 方盼盼伸出的手立刻缩了回去,李若希打横蹿了过去,往上一跳,双手接过了球。 “哈哈哈哈!”于浩海笑了起来。 “你也别碰!”丁一劭和丁一翼同时朝他喊,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李若希抱着球,正端详着黑崽。 于浩海将黑崽从背后放到了地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力王,你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样?你儿子准备跟我们黑崽订亲吧!” “你是谁家小孩啊?”丁一劭凝眉问道,丁一翼也从老爸的后背上跳了下来,往黑崽的方向去,丁一劭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我……”黑崽仰着头,看了看右边的于浩海,又回过头,看向方倾和青羚。 他知道他惹祸了,不该跑出来,不该出现在众人面前,现在,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倾走了过来,搂住了黑崽:“是我家孩子。” “又是你家孩子?亲生的?”丁一劭问。 方倾的手抚摸着黑崽的肩膀,于浩海在一旁道:“是啊,亲生的,没看长得跟我很像吗?” 丁一劭微微眯起眼睛,还真挺像。 “方盼盼,他是你哥?”丁一翼问道。 “是我弟弟。” “哦!”丁一翼点了点头,目光从黑崽和方盼盼的脸上逡巡,他俩长得可不像,不过自己跟李若希也是天差地别。 方盼盼抱住了于浩海的腿,仰头问道:“爸爸,你上回说要当黑崽的爸爸,是真的吗?” 这时,方倾和青羚都注意到了黑崽的表情,他抬着头,眼巴巴地瞅着高高的于浩海,脸上是既期待、又忐忑的表情。 这种表情,方倾和青羚从没有从黑崽的脸上见过。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于浩海摸了摸方盼盼的头,右手牵起了他的手,左手递给了黑崽,“过来吧。” 黑崽转头看向方倾和青羚,见他们没反对,便迟疑地、慢慢地走上前,握住于浩海宽阔的大手,腼腆地笑了。 “丁一翼!”李茉莉骑着摩托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一回来看到他就火冒三丈,丁一劭立刻抓着丁一翼和李若希跑了。 俩孩子被青羚带进房间里面去洗手、洗脸、换衣服了,方倾和于浩海,坐到了卧室套房外面的椅子上,对坐两边。 方倾做好了准备。 回来的路上,他虽然跟青羚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眼神交汇,彼此都心照不宣。 瞒不住了。 这一天其实他设想过很多次,甚至在心里已经预演过很多遍,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alpha父亲对alpha儿子的吸引力,就像是行路之人对前路光源的吸引,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会引导他们父子相见并相识。 黑崽学会走路以后,每天的活动量都很惊人,为了应付这样一个多动的小男孩,方倾和青羚给他置办了很多椭圆机、跑步机、走步器等等,但无论是他,还是青羚,更不用说方盼盼或者医院里别的小孩,谁都无法应对黑崽犹如黑洞一般的运动量和精神力。 常常是方倾陪着玩了一会儿,就坐在一边累得睡着了,醒来一看,就是黑崽背对着他,一个人默默玩球的孤独背影。 他需要跑跳玩耍,需要一个大人背着他从山涧踏过小溪,从高山跑到陆地,需要一个楷模一样的alpha,照着他的前路。 即便于浩海很可能带走黑崽,他甚至连盼盼都要一并带走。 “浩海,我们……”方倾艰难地开口。 “皓南岛战士遗孤?”于浩海开门见山地问。 方倾觉得“遗孤”这个词未免不祥,连连摇头。 “我听盼盼念叨这个黑崽很久了,每次视频的时候,我说见一见,他都说黑崽不在家,把一只黑狗抱给我看,”于浩海说,“是因为他长得像我……你才收养的吗?” 方倾抬头看着他:“……” 于浩海一直在收集一种证据,方倾还爱着他的证据。 “我这种颜色的眼睛,水星很少见,得是绝顶聪明,才有我这样深蓝色的眼瞳,”于浩海脸上有种隐藏不住的得意,“怪不得你喜欢这个小孩。” 方倾:“……” 于浩海就是有种让他语塞的本事。 “他叫‘皓南’,是因为我在皓南岛的时候,你想我了吗?”于浩海低着头,凑近他,“那你干脆跟我和好得了。” 方倾:“……” “我很喜欢这个孩子,聪明又正气,还抱着球要跳崖呢,幸亏被我抓住了。我爸今天还说,我和瀚洋可以多收养几个孩子,这个孩子你挑得不错,我收下了。” 方倾:“……” 他陷入一种茫然而失语的状态。于浩海是个会推理、且只相信自己推理的人,方倾觉得他给出的这个说法,竟合情合理。 他这么懵着的样子未免太可爱,于浩海忍不住抬手抚弄了一把方倾的下巴:“你得多喜欢我啊,才找了个这么像我的小孩抚育。” 方倾没好气地抬眸,一声不吭地瞪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这么神气活现,目空一切,让方倾心里发恨。 他爱他时,爱的就是他的自信张狂、得意洋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无敌。可等到方倾恨他的时候,恨的也是他一如既往的死性不改,混蛋模样。 方倾非常感恩有了黑崽,可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晚上,黑崽是怎么来的,他是怎么无助哭泣,而于浩海丝毫不理。 “……总不会是你偷偷下的崽儿,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吧?” 于浩海混不吝地笑了起来,目光忽然不怀好意地往他的衣领里、手腕袖口处,以及细瘦白皙的脖子里瞄去。 方倾:“……” 于浩海在他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三句话不到,就又开始下三路了。 方倾生病以后的不孕概率是百分之百,后面即便痊愈了,也依旧无法怀孕,所以于浩海从没往自己身上想。自小时候外貌被尹瀚洋350°无死角打击后,他也不爱照镜子,觉得黑崽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也只是看到了一样深蓝色的瞳。 “你让我亲一口呗?”于浩海伸腿,将桌子从两人中间往边上挪去,支着长腿向前躬身,靠近了方倾,伸手以虎口掐住了他的下巴,喉结滚动着,“就亲一口。” 不由分说地将嘴唇叩了上去。 方倾紧紧地皱着眉,按着他的肩膀,转过了脸。 正推搡之间,方盼盼推开了门,和黑崽一前一后从里间出来了。 第1302章 看到这儿童不宜的一幕,俩孩子都笑了起来,方盼盼捂住了嘴巴。 “啊,洗完手了?” 于浩海站了起来,脸上有些不自然,抚摸了一下方倾的头发,站起身来。 “走吧,去吃饭了!” 他在前面开门,方盼盼走在他前面。 黑崽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小腿跟着跑了起来,就怕把他丢下似的,追在了于浩海的身后。 第657章 青羚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还以为于浩海知道了事实真相会炸了,结果看到他乐颠颠地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没说?” “……嗯,”方倾道,“他太气人了,导致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同意收养黑崽。” 青羚无语道:“他缺心眼吧?” 方倾抬手抚了抚自己被掐痛的下巴。 “不过你也别跟他说了,让你爸说,”青羚道,“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说清楚的事,你爸需要跟于总坦白,我这边负责跟桐桐说清楚,至于你……你不用跟他废话!” 于浩海牵着两个孩子,进到部队食堂,里面正热闹着,凯文逊带着王宇行,正找丁一劭父子的麻烦。 “倾弹?什么倾弹?”丁一劭装模作样道。 “你儿子往我儿子头上拍倾弹,”凯文逊沉着脸,“装什么糊涂啊?” “就是,微型倾弹,他拍我脑袋上,把我拍昏了!”王宇行在边跳边指着丁一翼,“就你干的!” “还微型倾弹,小殿下挺懂啊,”丁一劭笑道,“我儿子衣服都换了,啥都没有啊。” 转过脸问丁一翼:“你有微型倾弹吗?” “没有,王宇行送我的,不用白不用。”丁一翼笑着说。 “丁一翼,站起来!”李茉莉在一旁冷声道,“那大门上的铁丝是不是你掰下来的?” “是。”丁一翼站了起来。 “带球跑出军营,还踢伤打伤了好几个小朋友,是不是你干的?!” “是。”丁一翼回答道。 “出去,校场上举起双手站着!我不让你回来不准回来!” “是。”丁一翼转头往外跑,动作非常麻利,路过往里走的方盼盼时,还朝他笑了笑。 凯文逊见李茉莉已经表态了,便不再说什么,和王宇行要往里面去,王俊却在里面宴会厅的门口,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走到凯文逊、王宇行父子面前,拦住了他们:“王宇行,今天是不是你用倾弹袭击别的小朋友?” “啊,那是……我们一起踢球。”王宇行的眼睛躲闪着,紧紧地攥着凯文逊的手,有些害怕地躲在他身后。 “你有没有用倾弹去打小朋友?!”王俊厉声又问了一遍。 “是别人先来打我的。” “那为什么昏倒的人里面只有你戴了口罩?”王俊质问道。 “行了行了,先吃饭再说。”凯文逊往前推着王俊,要把王俊推到里面去。 “那也没不让用倾弹啊……” 王宇行话音刚落,王俊一掌拍到他的肩膀上,把他推出去两米远,摔了个屁墩,哇的一声咧嘴哭了。 这一掌猝不及防,凯文逊都没想到,等反应过来时,王宇行都被打出去好远。 “打孩子干什么!”凯文逊心疼坏了,赶紧跑过去抱住了地上的王宇行,将他往上驮着站了起来,皱紧了眉心,无语地看着王俊,“也没说不让用倾弹啊!” “法律明文规定,不让无辜使用倾弹!”王俊瞪起了眼睛,指着边上不远的那一桌,“你问艾检去!” “是啊。”艾登说。 “是啊!”袁艾青个小屁孩在边上重复道。 凯文逊一时觉得王俊有些神经质,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会卷了王俊的面子,只是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哭闹的王宇行的后背:“闯祸了吧?挨打了吧,让你平时不听爸爸的话!” “出去校场上举手站着,”王俊说,“就站你丁一翼小哥哥旁边,去!” 凯文逊推了推王宇行,王宇行察言观色,抹了抹小眼泪,转头往外面走,跟进来的于皓南打了个照面。 “黑崽。”王宇行喊了一声。 黑崽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方盼盼赶紧把黑崽拉到一边,忍不住伸手挡在黑崽面前,紧紧地护着黑崽。 王宇行跟他们擦肩而过,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凯文逊那边已经涎着脸笑着哄着王俊,把王俊请回了里面宴会厅,众人见他在王妃面前躬身请罪,发出了起哄的笑声。 王俊走在前面,凯文逊跟在后面,临进去的时候,凯文逊回头瞅了一眼于浩海,和他身旁的两个孩子。 又来了一个?凯文逊一时捋不明白。 “知道这叫什么吗?”艾登笑着跟袁艾青说,“这叫‘人前教子,背后教妻’。” “教妻,”袁艾青摇头晃脑,“什么是妻。” 艾登指着袁真:“他,他就是我的妻,也就是我的老婆。” “那我老婆呢?”袁艾青一问,袁真和海曼夫人,已经坐在一旁的康斯坦丁都笑了。 “你老婆得你自己去找。”艾登说。 “你给我找呗。” “谁给你找,我都找了十来年才找到。” “爸爸!”袁艾青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抓艾登的筷子。 “这时候叫爸没用。”艾登笑着说。 “哎?这是哪来的小朋友啊?” 海曼和万晴、李茉莉转过头,看到于浩海带过来的黑崽,都纳闷地问。 “是我孩子,”于浩海低头,把黑崽拎到了椅子上,又帮着方盼盼爬上了椅子,笑容和煦,对黑崽道,“自我介绍一下吧。” 方倾和青羚紧随身后,也都依次入座了,方倾和于浩海之间,隔着两个孩子。 “叔叔阿姨们好,哥哥弟弟们好,”于皓南的声音,充满了稚气,稳稳当当地说,“我大名叫于皓南,小名叫黑崽,今年三岁半。” 这一通介绍不但让在座的人都惊在原地,连于浩海都茫然地转过头,看向黑崽,怔了几秒后,目光落在方倾的脸上。 “于皓南?”他像是问黑崽,也像是问方倾。 “嗯啊。”黑崽回答道。 “孩子告诉奶奶,是哪个于呀?”海曼伸手过来,握住了黑崽的胳膊,即便脸上带着笑容,声音都抑制不住地发抖。 康斯坦丁和他,都定定地看着这个跟于浩海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孩。 “干勾于。”黑崽声音清亮地回答道。 “哦,噢,干勾于啊……”海曼紧紧地掐着孩子的胳膊不放,青羚忍不住去掰他的手,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我天呐,浩海,这活脱脱就是你啊!”李茉莉定定地看着黑崽,又看向方倾,问道,“你什么时候偷摸生了个孩子出来了啊?” 方倾:“……” 他抱着饭碗,脸都快埋里面去了。 “是吗?”于浩海把黑崽的小脸转过去,“我长这样?” 他和黑崽的清澈幽蓝的眼睛,对视了几秒,仍旧去看方倾,似乎也想去确定,可方倾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心里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是疯了。 或者说,是方倾疯了,挑了一个与他如此神似的孩子。 可表面依旧笑着说:“是我亲儿子啊,那肯定像了。” 众人都被他这句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话惊得更是怔在原地。 袁真却笑着对方倾说:“太好了,太好了!” 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艾登迟疑道:“你知道?” “我知道,”袁真充满怜爱地看向黑崽,“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真壮实啊,方倾,我这回来还给他带了个礼物,一会儿给你们哈。” 于浩海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一味地看着黑崽,又看向方倾。黑崽更是一会儿看向于浩海,一会儿看爸爸方倾。 ……方倾想钻到地洞里去,他不知道于浩海小时候是康斯坦丁和海曼家里的常客,李茉莉比于浩海大了五岁,他们都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 方倾本来想吃完饭再说,可现在眼瞅着这顿饭都没法吃下去了。 “你们真啰嗦啊,”青羚不耐烦道,“都说了是亲儿子,怎么还要出示基因检测报告吗?” 他这么一发脾气,桌子周围的人都不敢说了,开始沉默地吃着饭。 丁一劭服气道:“于上将你可真能藏啊,还把这个儿子藏了好几年,那现在怎么憋不住了?因为是上将,就能带出来了?” 于浩海:“……” 他人生第一次,有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你快闭嘴吧你!”李茉莉看出情况不对了,在桌子底下踢了丁一劭一脚。 这时李若希小朋友说话了:“方盼盼,你昨儿咋没说你有个哥哥啊?” “是我弟弟,”方盼盼说,“长得比我高,比我壮,你们总说是我哥哥。” 第1303章 “哦,你弟,”李若希想到了那个球的事,气不打一处来,“那昨天你咋不让他出来啊!” “害怕王崽啊,”方盼盼往外瞧了瞧,“在医院的时候我们跟王崽打过架。” “那你们俩长得怎么一点儿不像啊,”李若希问道,“他黑不溜秋的,你白白的。” 黑不溜秋的黑崽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默默吃饭。 “那你跟你弟也不像啊,”方盼盼说,“我跟我弟都是吃我爸爸的奶长大的,我们俩是亲兄弟。” 于浩海拿在手中的筷子,有一根掉在了桌子上。 吃奶,吃奶…… 方咪咪有奶??? 于浩海的脸凝住了。 “盼盼,”于浩海忽然问他,“你看到黑崽……”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方倾一把攥住方盼盼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拽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出了食堂。 于浩海起身追了出去。 青羚一看这情况,连忙把黑崽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这什么情况?”丁一劭问道。 “饭还没吃完呢。”李若希道。 艾登和袁真的眼神交汇,袁艾青道:“吃奶,艾青也要吃奶……” 袁真把他的小奶瓶从桌上拿了起来晃了晃,递给了他。 “这什么情况?”袁艾青又把丁一劭的那句话复述了出来。 艾登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悄声告诉他:“这叫‘真亦假时假亦真’。”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姓于,他是我的孩子?!”于浩海攥住了方倾的手腕,把他拉到面前,“你给我说清楚了!” 方盼盼惊恐地看着于浩海和方倾。 “别当着孩子的面吵,”方倾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我会告诉你。” “干什么?!”青羚从后面跟了过来,狠拍了一下于浩海的手背,让他松开方倾,“于浩海,咱们找你爸去,现在就走!” 于浩海皱着眉,看着方倾,又看向青羚,然后走到黑崽面前,把他抱了起来。 近距离地看着他:“你是我儿子?” “我也不知道……”黑崽皱起了小眉头,有些恐惧。 “你先把孩子放下来!”青羚气得去拽于浩海的衣服,捶打他的肩膀,方倾叹了口气,只牵着方盼盼,径直往停车场里走去。 “玉林,你和燕中南提高警惕,我今晚要去处理一些事情,明早回来。”方倾坐上了车,给白玉林打电话嘱咐道。 于浩海一直抱着黑崽,也往停车场来了,他要往方倾的车方向去时,方倾拉下窗对他喊道:“坐不下,你开自己的车去!爸,你到我这儿来!” 青羚上了车,于浩海原地迟疑了几秒,把黑崽抱到他自己的剑齿虎军车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相继启动了,青羚问道:“于总和桐桐肯定是在他家里了,你知道于浩海的家在哪吗?” “知道,”这时候方倾已经镇定下来了,“贺澜区昌德湖畔嘉园a01座。” “记得还挺熟,”青羚说,“哎!咱们俩就该叫住他,不该去吃那个饭,谁知道康总今天怎么还坐外面来吃饭了,海曼也在,还有那个李茉莉,他们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浩海!不是,是黑崽!” “爸爸,爷爷,”方盼盼的眼睛满是担忧,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声音里带着哭腔,“盼盼说错了话……” “没有没有!盼盼今天说得特别好!”青羚抱着他连连安抚,“今天盼盼也很乖,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他眼瞅着于浩海的车速度很快,冲到了方倾开着的车的前面,似乎要带路。 青羚捂着方盼盼的耳朵,对方倾道:“你瞅瞅,瞅瞅这熊玩意儿,急得不行了,这车开得要飞啊?而且你看他刚才的表现,一把给咱们黑崽抱起来就不撒手了,跟我要和他抢孩子似的,这发现是他的儿子了,整个人脸都变了!” “……爸,你别揪盼盼的耳朵了,”方倾无力地道,“早晚有这一天。” “都赖我!早知道不把黑崽抱出来玩了!” “唉,”方倾叹了口气,想到黑崽眼巴巴地瞅着于浩海的小表情,“就这样吧,认了就认了。” 青羚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赶紧给方匀拨了过去: “老方!你在哪儿了?快给我滚回来!去于浩海的家,你知道地方吗?昌德湖畔第一户!去找于总,快点快点,我们都在路上了!” “于总要把我们爷仨撕碎了!你快回来!” 方盼盼震惊地看向青羚。 “唉……”方倾几乎趴到了方向盘上。 于浩海心里五味杂陈地把黑崽抱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即便心乱如麻,还是因为没有儿童座椅,而用安全带把黑崽的小身板捆了好几圈,牢牢地捆到了椅子上。 “抓着安全带。”于浩海说。 “嗯!”黑崽的一双小黑手,握住了从肩膀捆下来的安全带。 于浩海看到了他的指甲形状。 和方倾热恋的时候,方倾曾摆弄着他的手,笑说他的指甲形状很乖,修剪得短短的,犹如月牙一般。 黑崽跟自己的手一模一样。 他的心口陡然发热发痛,抚摸了一把黑崽的头,把车启动。 “黑崽,你别害怕,”于浩海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吃奶的事,还记得吗?” 黑崽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于浩海又问道:“你知道你的血型吗?” “知道,”黑崽说,“ab型。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是一个字母,黑崽是两个字母,就记得了。” 跟自己一样。 于浩海的双手用力地攥着方向盘,指节逐渐发白:“你是昨天来的军营吗?还是今早来的?” “前天,”黑崽说,“我跟盼盼一起来的。” “那这两天你在哪儿?” “我在屋子里玩。” “跟谁玩。” “自己玩。” “……你平常都自己玩吗?” “跟盼盼玩,盼盼学习的时候,自己玩,还和医院里的小朋友玩,和爸爸玩,还有爷爷玩。” 于浩海注意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有几个爷爷?” “两个啊,跟盼盼一样。” “方匀爷爷和青羚爷爷,对吗?” “嗯啊。”黑崽回答道。 “黑崽,告诉爸爸……”于浩海的声音无端哽咽,“你的生日是在哪天?” “8月,8月20号。”黑崽回答道。 于浩海不再问了,倒数时间往回算,黑崽三岁半,他也知道他们二人是在什么时候有了黑崽,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方倾不告诉他黑崽的存在。 他们的车已经在方倾的车前面了,速度慢了下来,于浩海不用再去跟任何人求证了,他只是无比地伤心。 这种震惊之下,他的脑子嗡嗡作响,过了很久,他的耳鸣才逐渐消失。 然后,他听到了副驾驶座位上那个小人儿,隐忍的抽泣声。 “黑崽,”于浩海转过头看着他,“你怎么哭了?” 黑崽用小手背抹了抹眼睛:“你也哭了啊。” 于浩海泪眼婆娑,却笑了起来:“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爸。” “嗯。”黑崽答应道。 “于皓南。”于浩海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 “嗯。”黑崽答应着。 “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们的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于浩海的眼泪,静静地从他刚毅的脸上划落,此刻因为这一事实,一颗心完全崩塌,只一遍遍重复道,“你是我的亲儿子,于皓南。” “嗯。”黑崽回答道。 车停在了大门外,于浩海把黑崽抱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蹲下,把他抱到了怀里,推开了大门。 尹瀚洋正在院子里哈哈笑着跟于凯峰说着什么话,索明月在一旁椅子上,胳膊挽着尹桐的胳膊,头依偎在尹桐的肩膀上,俩人微笑地看着尹瀚洋。 “哥,你怎么回来了?”尹瀚洋转过了头,看到于浩海抱着一个小孩儿,表情凝重,眼睛通红,大步走了进来。 于凯峰和尹桐以及索明月都站了起来。 于浩海把黑崽放到地上,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黑崽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他们。 于凯峰和尹桐低头看着这孩子的脸,几乎同时叫道:“小海!” 方倾的车停在于浩海的车后面,他们没等下车,已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哭泣声和说话声。 “是橘子味儿的啊!”尹桐掀开黑崽的衣服闻了闻他的小肚皮,“是咱们家的大孙儿哇!” 方倾:“……” 他没有勇气下车了。 青羚的心砰砰跳,却假装若无其事道:“啊,原来他们认出来了啊,那咱们也不用说什么了,方倾,快开车调头,咱们快走!” 方倾:“……” 他深吸了几口气,去推车门。 第1304章 “等会儿你爸!”青羚只觉得头皮发麻,按住方倾的胳膊央求道,“咱们等你爸来了再进去吧。” “你们俩在这里等着。” 方倾拉开了车门,下了车,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第658章 方倾走进院子里时,于浩海正大步往外走,要去找他。 两厢遇见,方倾对上了他饱含着愤懑、通红的眼睛,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两步,于浩海立刻跟上,也往旁边挪了两步,挡住了他。 “方倾,我就这么可恨,这么可恶吗?!你竟然这么对我……”他的嘴唇哆嗦,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你瞒着我,偷偷生下了我的孩子……” “哥,哥!你先别说了!” 尹瀚洋见他整个人把方倾都给笼罩了,连忙抢了过来,拦到二人之间,生怕于浩海动手。 “你给我滚蛋!” 于凯峰走过去一把推开了于浩海,对方倾道:“孩子,你来。” 方倾绕过了于浩海,跟着于凯峰往里走了几步,见尹桐蹲在地上,眼睛通红地看着黑崽,黑崽泪眼汪汪的。 方倾的脚步顿住了,低头看向黑崽。 他沉默的、憨憨的、被使劲掐屁股都不躲不叫的黑崽,竟然哭了。 “方倾,”尹桐站起身来,张开胳膊抱了抱方倾,“来了就好,你爸呢?” 青羚岂能等在外面看着方倾一个人进去解释,也牵着盼盼走进了院子里,尹桐看到了他:“青羚……” 青羚硬着头皮道:“于总,桐桐,老方一会儿就过来了,等他来了再说吧。这有饭吃吗?俩孩子没吃多少东西就被我们带出来了。” “饭啊,有,有!”尹桐牵着黑崽的手,招呼他道,“快进来进来,我们刚刚吃了饺子,还有很多呢。” 他拉着黑崽和盼盼往里面走,却直奔窗户而去,站在窗前好几秒,才找到了门,和青羚、明月一起往里面走去。 “先吃饭,”于凯峰对方倾说,“什么都别想,吃饱了再说。” 青羚已经说了等方匀,于凯峰就没有先问方倾的道理,只是大家都往屋里进的时候,青羚还是先把话给于凯峰说清楚了。 “是你们的孙子,出生证明、医院报告都有,你们到别的地方找人检测基因也行。” “这话说的,”于凯峰有些不快,“都长成这样了还用检测什么?隔老远儿就认出来了。” “是吗?”青羚阴阳怪气地看了于浩海一眼,“他亲爹都没认出来呢,还是康总和海曼看出来的。” “那是他瞎!”于凯峰骂道。 方倾感觉到于浩海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像要给他身上烧穿几个洞似的,他也完全没有胃口吃饭,好在青羚和尹桐还有明月把俩孩子带过去了,走在后面,方倾对于凯峰道:“爸,我吃不下,咱们到里面去说吧。” 他不想等父亲方匀来开口,他知道父亲和于凯峰的关系,二十多年风雨同舟,不是亲兄弟,也胜似兄弟,这种艰难的事,既然是他决定做的,就要他自己来坦白。 “方倾,”于凯峰道,“你别害怕,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条件支持你的选择,你是我们家的好儿婿,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我们都对你……充满了愧疚。” 方倾轻轻地摇了摇头,紧咬着唇,眼睛却忍不住红了。 四年之后,再来这里,一切都没变化,四年内于浩海回来过两次,也就住了几天,还不如隔壁跨院尹瀚洋和索明月住得时间长。 走进门厅,一路往里面走,就是左右两边和对面的三间卧室,方倾的脚步慢了下来,对最里面的那间,显然是有阴影的。 黑色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屏风之内,就是一张床。四年前他奉凯文逊之命,一定要问出王俊的下落,几乎毫无防备地来到了这里,质问于浩海。也就是在那张床上,他们有了黑崽。 于浩海看出他不想往里面卧室的方向去,便往边上的会客室里引,方倾从善如流地跟了过去。 坐在这边沙发上,桌子对面,是于凯峰,倚着墙站着的,是于浩海,尹瀚洋识趣地没跟进来。 “孩子是17年冬天怀上的,85年8月20号出生,”方倾道,“九斤二两,是个很胖的婴儿。” 于凯峰点了点头:“老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怀孕两个月左右,我爸告诉他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于浩海幽怨地看着他。 “我们当时闹得很不愉快,你也很不冷静,没法沟通,”方倾看着他,“而且,你来医院抢过盼盼,让我觉得很恐惧。” “你怕我把黑崽也抢走?” 方倾点了点头。 “我是真要抢孩子吗?你傻吗?”于浩海吼道,“我是想让你跟我走!” “……你能好好听就给我安静听着,不然就出去!”于凯峰呵斥他道。 于浩海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根本坐不下来,而是倚靠着墙,支撑着自己,用一种“莫名其妙”、“无法理解”、“方倾是疯猫”的表情,直直地瞪视着方倾。 上一次他这么震惊和纳闷的时候,还是上次方倾告诉他,他被休了的时候。 方倾永远有本事把他震得裂在当场。 “我也是怀了黑崽两个月了才知道,当时,我从外地回来,是要做腺体切除手术……” 于浩海原本倚着墙,这下倏地站直了,方倾不自觉地抱紧了手臂,忐忑地看着他。 这个腺体长在方倾的脖子上,不论是抑制不住香气的还是能够抑制得住的,从认识于浩海之后,这腺体就好像只归他所有。 “你不用怕他!”于凯峰皱着眉道,“你说你的!” “……我躺在手术室里,准备麻醉了,我师父看了我的检查报告,才发现我怀孕了,”方倾道,“那时,黑崽已经两个月了,我腺体的病,生了孩子很可能会重塑周期,可能会痊愈,我父亲们建议我留下孩子,而我几乎是个百分百不孕的人,我知道这个孩子得来不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就很难再有了。所以……我留下了黑崽。” “你说得好像是为了治病才要了他。”于浩海道。 他虽然震怒,但他的智商依然在线,和于凯峰都听得懂,方倾的潜台词。 “不止是为了治病,还因为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有孩子的机会,我要珍惜。”方倾道。 “你撒谎,你不是因为他像我才要的吗?” “……那时他像谁,我根本不知道,两个月,他才2.5厘米。” “那也有可能像我,你想把你生下黑崽的原因,跟我完全撇清!” “我要是知道他长得这么像你,这么难看,我当时可能就不要了!”方倾气愤地道。 于浩海:“……黑崽不难看!” 于凯峰闭了闭眼睛,指着他:“你给我出去,出去!还怪别人说你无法沟通,你看你让人把话说完吗?!” 于浩海急得在方倾旁边走来走去,左右打转,很想去碰方倾。 如果此刻他老子不在这里,方倾知道,他肯定是双脚离地,被于浩海捏成一团来质问。 “孩子生下以后,我想着等孩子断奶了再说,结果一年、两年过去,我越来越舍不得他了,怕你们把孩子带走,也怕浩海因为孩子的事没完,我也没法跟他平静地对话。他来驻地的次数很少,每次……我们都不欢而散。” 于浩海想起离开驻地大半年后,和方倾的那个视频电话。 “原来你做猪猫的那时候,脸胖胖的,就是怀了黑崽?” “……”方倾白了他一眼。 于浩海又想起转年秋天,他来到驻地,就a军是否驻扎首都时,跟巴克达统帅第一次正面冲突,当时,方倾不跟他走,还躲起来,他一气之下,把方倾怼进了一个小黑屋里。 他后知后觉,终于明白那次方倾给他的不一样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他好像很虚弱,身上软绵绵的,木棉花香气所过之处,带着些许奶腥味儿,让他更是乐不思蜀。 他把头往里面拱,方倾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他气得要动粗,方倾才委曲求全地跪了下来。 那时,他在哺乳期。 这一事实,让于浩海浑身发冷,顿在了那里。 第三年的秋天,他又一次来到驻地,方倾在外东躲西藏,他只好到驻军大营里折腾他手下的士兵,逼他回来不成,在驻地停车场里埋伏了三天才逮住方倾,把他按到了方向盘上进行了标记。 往事纷至沓来,他罪行累累,不但令方倾记恨多年,也令他此刻无比汗颜。 那年方倾略显丰腴的身材,疲惫而无奈,却不得不解决他的需求;他把方盼盼公之于众,弄得军大营里众说纷纭,谣言满天;他想起部队的人说方倾五个多月不曾露面,时不时急急忙忙回到医院;而与方盼盼视频时,他经常在视频里面看到周围出现的小橘子,却没细想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第1305章 他想起部队里有孕夫出现时,身边的丈夫如何在一旁小心谨慎地照顾,想起那些他只给予愤怒和伤害,而方倾独自挺过的日日夜夜…… “你该有多恨我……”于浩海凄然地看着方倾,不敢接近他了,只忍不住倚靠着墙,泪如雨下。 错过的那些艰难无比的时光,方倾都一个人走过了,他不需要于浩海在身旁,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即便孩子是两个人的。 于浩海终于明白他不是在闹脾气、不是在治他了,而是真的不要他。 “……你让我犯了这么多错,我到底该怎么挽回!”他懊悔不已,可依然在发脾气,“你为什么要那么委屈地生下孩子,难道我是毒蛇猛兽吗?我不是个人吗?我想要的一直很简单,那就是你跟我在一起。只要在这一个大前提下,所有一切!我们都可以克服,我可以让步!” “你为什么要让步?浩海,我也想让你过痛快舒服的日子,你可以找个内心狂野彪悍的omega,他势必能赶上你的步调和节奏,不用像我们在一起时总是吵架……你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我们都要委屈自己?” “因为我爱你!”于浩海的脸上,两行泪水无声滑落,“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区别。” 方倾发现他们又进入那个循环了,永远走不出的循环,为了速战速决,他必须要赶快把话说完。 “爸,孩子是我自己决定要的,我也知道,早晚有一天要把孩子带到你们身边,所以孩子姓于。浩海,你说过,‘父债子偿’,我希望你能因为黑崽,放下对我的怨怼,也体谅我之所以隐瞒的苦衷,一切都向前看吧,我们做不了夫妻,还可以做孩子的父亲,各尽所能吧。” “不,我现在是问你跟我两个人的事。孩子,先放到一边,”于浩海永远理智清楚,直到这一刻,他也一定要搞清楚一件事,一个他认为的大前提,“你恨我吗?” 方倾摇了摇头。 恨这个字,有太强烈的情绪了,他没有。 “……那你还爱我吗?”于浩海问道。 方倾低着头,几秒后,摇了摇头。 他不是天生的受虐狂,不然当初不会跑掉。他也没有信心再跟于浩海重归于好,因为他们谁都不会改变。 于凯峰在一边斜睨着于浩海,只想翻白眼。 教了他那么多大道理,可一碰上方倾,最浅显的道理,他都不懂。 可他像谁? 于凯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 “你迟疑了,”于浩海道,“迟疑了三秒。在审问犯人时,这三秒就会让你所说的一切,都成为谎言。” 方倾:“……” “你还爱我,爱我爱到……偷偷给我生孩子。”于浩海拿出了他铁一般的证据。 方倾仰着头,叹了口气,手抓着椅子扶手,心想这浪费的时间,拿来干点儿什么不好? 于浩海试探地走到方倾的身边,伸手过去,方倾一直往一边躲,可于浩海还是触碰着他的头发,抚摸着他的头、颈和肩膀,感受着方倾温软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方倾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的桌子,淡蓝色的眼睛里,仍然盛有恐惧。 于浩海心碎了一地。 “咪咪,是我对不起你,”于浩海紧紧地搂住了他,俯下了身子,环住方倾的肩膀,一滴又一滴的泪珠,掉落在方倾的颈侧,“……我求你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 方倾的心一寸一寸地被揪了起来,他擎得住于浩海的发怒,但受不了他的无助。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在乎于浩海的情绪,他不愿见于浩海受挫;不能看他事业不顺,被恶人欺负;也不愿他受伤,不愿他输。 他愿意做一朵时时刻刻守护英雄的木棉花,可是,他不愿被这个英雄采摘和亵/玩了,这种感受,说出来又有谁能懂? “九斤二两,顺转剖,生了两天才生出来的大胖小子……我们医院里好几年都没见过那么重的胖娃,方倾足足生了两天……”青羚见尹桐大大的眼睛又逐渐湿润起来,连忙哄道,“桐桐,你别难受了,这件事跟你啥关系都没有,结果来回都是你难受!” 热锅里的饺子在冒着白汽,尹桐害怕孩子们吃了烫嘴,盛出来了一盘又一盘,都在边上晾着,听着青羚讲述方倾生下黑崽的前后经过。 “这孩子一生下来,把方倾的病都带走了,我这心里别提对他多感激了。其实这些年,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你了,但我真怕于浩海又来闹……” “是他不好,是他欠揍,我知道。”尹桐叹道,“这些年方倾受苦了,你也是,又得看着医院,照顾方倾,还要养大两个孩子,我难过的是这过程我们都没出力,是我们没教育好我们的儿子。” “桐桐,”青羚心里越发不好受,尹桐一句责怪都没有,“这个决定是很自私,但在当时……完全没有办法,方倾离不开孩子,也离不开驻地,浩海要到处去打仗,不告诉是因为当时这件事没法妥善解决,也不想牵扯着浩海在前方战事,后来不告诉,是因为舍不得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是自私,是情有可原的,这些年我在阮倪身边,看到他因为王俊流了那么多眼泪,我也懂了,omega儿子的父亲,哪有不更心疼、更不要命的,方倾受了委屈才离开,是我们对不起他,你们还让孩子姓于,让他回来见我们,已经是很宽容了……” 青羚的眼睛红了起来,伏在了尹桐的肩膀上。 尹桐是他见过的最至真至善、宽容大度之人,也只有他在这个时候,还会将心比心,从王俊的父亲阮倪,联想到青羚对方倾的不舍和心疼。 “饺子好了没啊?”尹瀚洋钻进了后厨,“孩子们饿得哇哇叫呢!” “好了好了!”尹桐和青羚连忙端着饺子出去了。 于凯峰走出了房间,站在了院子里,望着漫天星空,重重地叹了口气。 喜得孙儿,虽然让他喜不自胜,甚至感慨天恩浩荡,还愿意给他们于家一颗独苗,实在是上天仁慈。可瞅着儿子和儿婿那番情形,又似乎是没有再和好的可能了,这让他不禁发愁,他太了解浩海了,甚至隐隐担心,这个弯转不过来,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刚从兜里掏了根烟出来,方匀紧赶慢赶地把车急刹在门口,跑进了院子里,甚至因为着急而脚步踉跄,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一跤。 于凯峰嘴里叼着烟,还没点着,冷冷地看着他。 方匀:“……” 上一次俩人动手打架,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吧? “夫人和孩子们在餐厅吃饭,”于凯峰说,“小两口在那屋里说话,你跟我去哪儿?” 方匀握了握拳头,挺起了腰杆:“就在这儿说吧。” “老方!你糊涂!就算是朋友、邻居、路人,都不会好好地拆开一对儿夫妻,何况你是孩子的爸爸,于皓南的爷爷!”于凯峰怒目圆瞪,斥责他道,“这些年你就在一边看着、瞒着,任由我们对孩子的事一无所知,连给我们补救的机会都没有吗?!” “不用补救了,散了就散了!”方匀吼道。 “为什么?!于浩海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让你们这么决绝,你给我说清楚了!” “他打了方倾!” 方匀握紧了拳头,强压着怒火:“你以为我不想他们复合吗?我不想他们重归于好吗?我也想让黑崽有个alpha爸爸!可是当年我让闻夕言去劝方倾时,他拒绝了。他说他做不到,因为他是方倾的师父!” “你儿子,一巴掌把我儿子打倒在地,凯文逊和那些战友们,都在一旁看着……方倾的脸肿了大半个月才好!” 于凯峰震惊在原地,脸色变了:“不可能,浩海不会无故打人!更别提是他的夫人!” “是!他是主将,方倾作为副将违反军纪是该打!”方匀的眼睛逐渐湿润,声音颤抖,“可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你明白吗?你没有omega儿子,你永远不会明白。打了他一次,我就不认于浩海这个儿婿了,这件事我连青羚都瞒着,如果不是看在桐桐的面子上……我还会给你做副将?” 于凯峰怔怔地看着方匀,他听懂了,听明白了。 屋子里的人听到了声音,都接连跑了出来。 “爸。”方倾喊了一声方匀,于浩海跟在后面。 于凯峰面色铁青,大步走了过去,一记铁掌,把于浩海呼在了地上,又重重地一脚,踹到了他的后背上! 于浩海伏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爸!”方倾惊叫一声,连忙去挡,可于凯峰发起怒来又有谁能挡得住,方匀拽着方倾的手,把他拉到一边去,于凯峰又连踢带踹地剁了于浩海好几脚。 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索明月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不让出去看,尹瀚洋一看这情况,连忙去拦于凯峰,被于凯峰一起踢倒在地,要揍一起揍! “爸,你别打了!别打了!” 方倾心乱如麻,又扑过去要拦着,被方匀紧紧地攥住了手,喊道:“青羚!回家!” 第1306章 “噢!”青羚连忙跑过去,跟着方匀和方倾往门外走。 “爸爸!”黑崽挣脱了索明月跑出了门厅,还光着小脚,朝方倾大喊,“爸爸!” 方倾转过脸来,看着他,声音哽咽:“黑崽,跟你爸,你叔叔,你爷爷在一起,别害怕……” “我不害怕啊,”黑崽说,“可是你很胆小啊……你得跟我一起睡!” “我才不胆小,你就在这儿住,爸爸……明天来看你。” 方倾泪如雨下,和青羚坐上了车,方匀一脚狠踩油门,把车调转方向,将车急速开了出去。 “于总要把他们兄弟俩打死了……”方倾哭着说。 “等咱们走了他就不打了!”方匀还不了解他。 “咱们去哪儿啊?”青羚问道,“不得在这儿周围埋伏吗?老于不会把黑崽和盼盼都带走吧?!” “咱们去军大营,”方匀道,“明天他肯定抱着黑崽去巴克达面前嘚瑟。” “真的?我还以为他会带咱们孩子去游乐场玩儿呢!” “对他来说,军大营就是游乐场。” 第二天一早,方倾已然作为城主,早早地站在军大营门口了,等候新兵营新人报道,也等候于总……和他的两个孙子。 果不其然,才早上六点多,一纵七队八列战斗机翱翔于空中,机尾冒着深蓝色的烟,呈大雁队形排列有序,从南至北,浩浩荡荡,降落在军事基地的停机场上。 “这是哪路空军作战队啊?今天才来接受检阅?” “深蓝色机翼,那不是angel新式飞机吗?” 巴克达手里牵着王宇行,和凯文逊、公主等人,都在阳台处往外看去。 只见来人高大魁梧,身穿art制式军服,走路带风,右手臂稳稳地驮着一个壮壮实实的小孩,笑着迈着大步,往营帐前面走去,他的后面,则是一位年轻上将,手中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却是打扮一新、头发上别着雏菊发卡的方盼盼。 “凯峰,这孩子是……”巴克达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怀中的小孩。 “我大孙子,”于凯峰表情倨傲,“于皓南。” “黑崽!”王宇行在底下叫了一声。 “你们认识?”巴克达低头,把王宇行抱了起来。 “王崽。”于皓南毫不怯懦地看着他。 两个小孩立刻互相拍打对方的头、脸和肩膀来,直扑腾得双方大人都快抱不住了,孩子们的腿狂蹬。 巴克达不得不挡着王宇行的脸,退后了一大步,躲开了于皓南。 于凯峰惊诧道:“……现在小孩都这么打招呼吗?” 他不禁又上前一步:“来来来,再打!” “于凯峰!”巴克达怒吼了一声。 第659章 于皓南以他真正的身份,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中。 这很快成为军中最瞩目的事情、最热门的话题,就像当年于凯峰左右手分别牵着于浩海、尹瀚洋一对儿双生子,参加第十一届孔雀旗出师大典一样,在水星这样需要不停战斗、得军权者得话语权的国度,只有人丁兴旺,后继有人,才算是真正的风光无限。 凯文逊之所以在点兵大典上让王宇行站到了讲台上,也是为了向民众宣告和保证,anger军队,将以皇家为名,以王宇行为未来统帅,同时兼得anger军队的继承人,将世世代代掌握王权和军权,巩固王室的统治,传续下去。 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征兵。 原本东风压过了西风,这几天无论是官方媒体还是坊间民众舆论,都纷纷感叹于氏后继无人,“世代将军”的美谈,将要终结与此,甚至还有人不断唱衰art和angel,鼓吹青壮年勇于参军,加入有王室利益集团和继承人保证的anger军队。 可就在这时,于皓南横空出世了,来得这么巧,这么及时,甚至连年龄,都跟王宇行小殿下相仿。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巴克达统帅和大公主、凯文逊、王俊、王宇行这王室一族,以及公爵一家人,康斯坦丁上将、海曼中将、艾登、袁真、袁艾青,以及于凯峰、于浩海、方倾、方盼盼、于皓南同框出镜,拍摄合影照片,刊登在各大媒体上。 对外,这意味着王室和军界依旧在一等公爵的平衡下和睦共处,关系融洽,给蜥蜴残军阿诺德以震慑,同时对水星政权也有着定国安邦、安抚民心的作用。 只是,忽然被大公主拉着拍照片,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于凯峰和于浩海几乎同时看向方倾——害怕他不高兴、不配合,或者生气于皓南一认了亲,就被带到这种场合里,成为政治斗争的武器。 可方倾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方盼盼的衣领正了正,又蹲下来,将于皓南的军服整理好。 “我来的时候,看到邀请卡,说是参加活动的小朋友,都要穿上父亲的军服或是制服,”袁真说,“我给我们家艾青做好了检察官白衬衣黑制服的时候,忽然想到你的黑崽了,就顺手就着缝纫机,拿着咱们angel的军装布料,给黑崽做了这么一套小衣服,没想到就用上了。” 袁真把衣服给方倾的时候,是由衷地高兴,方倾接过这么迷你可爱的angel军装时,虽然也是笑着的,心中却喜忧参半。 黑崽是藏不住的,他的出生,就决定了他的使命,可到了今天,看到他这么小,就穿上了军服,肩上扛起了为angel“征兵”的重担,方倾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只是,于皓南穿着整整齐齐的angel小军装,兴奋地跑出去时,可把于凯峰给乐坏了,直夸他帅气英俊,低头又给他抱了起来,高兴地走了出去。 于浩海只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儿子,目光撩起,却是看向那边站着的方倾。 于浩海的右脸被于凯峰打得不轻,青紫一片。 今天是紫色,明天就是黑色,后天就是红色了。于凯峰威力不减当年,即便是于浩海跟丁一劭打得难舍难分,方倾也没见过他受这么重的外伤。 不过,也是他爹打他,他不敢还手罢了。 方倾不由得心里叹息,于总不该打他脸的,今天这么多人来,还要拍照,于浩海挂彩真的不好,不过,好在他肤色黑,正面也看不大出来。 于凯峰抱着孩子往外走,于浩海跟上了。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找你老婆去!”于凯峰给他使了个眼色。 于浩海却不大敢去了。 昨天上午、前天、大前天,他还敢去涎着脸纠缠方倾,道歉、发誓、说要重新追求,忍不住非要按着他亲一口,可今天……却因为黑崽这一记重磅炸弹燃起,而悔不当初,变得情怯,不敢上前了。 有统帅在这里,王宇行不敢闹,老老实实的,方盼盼和于皓南都是乖崽,只袁艾青被抱到照片c位的时候,摇头晃脑:“不妥,不妥,有omega小朋友啊,omega站中间。” 他不断地挪动他的学步车,坚决地往边上走,逗得大人们发笑,统帅说小爵爷说得对,就让方盼盼站了前排的最中间位置,左右两边是王宇行和于皓南,再往后,则是三方大人们从长到幼,依次站好。 方倾作为于浩海的夫人,站在了他的旁边,今天,他们的身份是art长孙、angel长子于皓南的双亲。 “爸爸,为什么我们不去合影啊?” 其他闲杂人等都被清场,不得入内,必须站在一个大圈之外,丁一翼忍不住问丁一劭。 丁一劭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因为咱们不稀罕。” 李茉莉转过头看着他,知道他心里终归是遗憾的,人活一世,哪有没有野心的?何况,丁一劭曾经那么接近权力中心。 “以后看你了,”丁一劭对丁一翼道,“看你能不能走进那个圈里。” “嗯,我带你去。”丁一翼回答道。 丁一劭不禁笑了,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黑啊,真黑啊,黑得掉地上都找不着!”李若希指着于皓南问李茉莉,“爸,你说他晚上是不是就自动隐身了?” “啧,黑不黑关你什么事?!”李茉莉狠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拍完了照片,正是中午,阳光正好,餐桌就摆在了绿荫草地上,大家都坐在白色餐桌旁的椅子上,闲话喝茶,可谓是各怀心思,各说各话,只于凯峰是真的开心,哈哈哈哈的笑声,传遍了军大营。 夫人这桌,则是青羚终于扬眉吐气了,跟海曼和万晴哇啦哇啦说着他们黑崽出生的故事。 “九斤二两!水星医院记录在案里最胖的婴儿!” “兵王,这肯定是兵王没跑了,虎父无犬子啊!” “你可真能沉得住气,现在才公布。” “害,”青羚笑着谦虚道,“孩子他爸、他两个爷爷,都在前方打胜仗,不是怕他们悬心么!咱们做家属的,总得宽容大度、给予体谅。要是弄个小崽在后面,才那么一点点儿,他们能不牵肠挂肚吗?还是满三岁了再带出来见人,心里才踏实啊!” 三言两语,竟把黑崽这躲躲藏藏的三年多,变得合乎情理、名正言顺起来。 第1307章 “恭喜你,后继有人,”巴克达对于凯峰道,“这回不抱着小爵爷不撒手,非要当他爷爷了?” 于凯峰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是开玩笑的,我有我自己的孙子,还要别人的干什么?” 说完,跟于浩海一样,都有些心虚地看向坐在不远处桌子旁的方倾。 方倾喝着茶,听黑崽跟他说话。 “爸爸带我和盼盼坐飞机,”黑崽指了指天空,小脸非常雀跃,“嗖——一下就飞上去了,盼盼不敢睁眼,我在爷爷旁边,爷爷送了我一个大飞机。” “……什么?”方倾有些震惊。 “大飞机。”黑崽重复道。 “于总强行把于浩海的专机送给他大孙子了,勒令立刻改名叫‘皓南号’,”青羚笑道,“飞机组的人一大早就去重做定位系统了,于浩海不得不换一架专机,你爸听了直说胡闹、胡闹,要把孩子宠坏了。” 方倾摸了摸黑崽的头发,问道:“昨晚你跟谁睡的?” “跟爸爸,”黑崽说,“但是早上醒了,黑崽在爷爷的被窝里。爷爷说他要先跟我玩几天,再把我给爸爸玩。” 方倾:“……行吧。” 青羚笑着问道:“黑崽昨晚想我们了吗?” 黑崽小脸一顿,显得有些为难,昨晚他见到太多人了,很晚很晚才睡着,没来得及想。 “昨晚忘了想,今晚会想。”黑崽保证道。 方倾和青羚忍不住笑了,黑崽从不撒谎,即便他们听了这话会不开心,也要说实话。 青羚小声问道:“黑崽,你这个爸怎么样?于浩海,你喜欢他吗?” “爸!”方倾见他要挑事似的,连忙去推他,不让他跟孩子瞎说。 “喜欢。他很帅,跑得快,高高的,还有飞机。用的刀也很好,刷,刷!”黑崽模仿于浩海那耍大刀的模样,“他跟黑崽一个味道,说我们都是柑橘科的alpha,黑崽很喜欢他。” 方倾笑了笑,没什么意外,因为方盼盼就天天叨叨浩海爸爸,很想他,也很喜欢他。 “小叛徒,那你要跟他走吗?”青羚板起脸来严肃地问。 黑崽的小手,一边搭一个,搭在方倾和青羚的手上,跟他们保证:“黑崽不走,不走。” “算你有良心。”青羚哼了一声,一下下抚着黑崽的后脑勺。 方倾心里酥酥麻麻的,对他说道:“跟他走……也行,但要常回来看我们。” 说到这里,鼻尖陡然一酸。 “黑崽不走,”孩子按住了他的两边眼角,“爸爸说他犯了很多错,爷爷才打他,你也不要他了。等他表现好了,才能回来找我们。” 青羚和方倾对视一眼,都很意外,于浩海竟会跟儿子说这样的话。 他们以为孩子还是小豆丁,什么都不懂,只希望他们再大一大,再说清楚这件事。方倾也不想跟孩子们说,是于浩海的错。 好在孩子的这一关,是于浩海去过了。他很耐心地跟方盼盼和于皓南解释了他和方倾分开的原因——全是他的错。 “那你快改好吧。”方盼盼嘱咐于浩海。 于浩海点头道:“好。” 黑崽问道:“明年能好吗?” 于浩海心里苦涩,却笑道:“争取明年好。” “恭喜你,于浩海,喜获麟儿,后继有人。”巴克达统帅道。 “谢统帅大人。”于浩海坐在斜对面,四平八稳地道。 这一桌都是王室亲王和上将们。 凯文逊已经瞄了那于皓南好几眼,真是明晃晃的于家人,三代人用了一模一样的五官,不过是大号、中号、小号。 这么说……这个孩子才是亲生的,那omega孩子……才是假的,是方倾跟别人生的。 “方匀,你能藏我倒是相信,于凯峰这样的人,也能沉得住气,憋到今天?”巴克达疑惑道。 方匀没有说话。 于凯峰笑道:“你们这小殿下不也是三年多才出来面对世人的吗?啊,对,你们是被动藏的,我们是主动选择低调的。” 巴克达:“……” 方匀斜了于凯峰一眼。 所谓大将之风,映照在于凯峰身上,除了临危不惧之外,就是城墙都比不上的厚脸皮了。 “方医生,孩子多大了?”玛格列特公主问道,“有五岁吗?” “三岁半。”方匀回答道。 在座的众人,心里都默默地算了一个账,十五年后,王宇行、于皓南、丁一翼,正好赶上了同一届孔雀旗。 “比我们王宇行小半岁啊,看着可不小,”玛格列特公主道,“我听说昨天踢球,也是这孩子最后抢到了球,力王的儿子都没追上?” “是吗?”于凯峰笑着问。 “可精彩了,你是没看到,”李传光说,“最后是他抱着球回来的,我们家的都没拿到。” “有录像吗?给我回放!”于凯峰兴奋地道。 “你当孔雀旗考核呢,还录像,”巴克达道,“小孩子们玩玩而已。” 赛威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道:“咱们康总反正也在这儿,年年都是他选兵王,不如现在就把他们几个小崽叫过来,让康总点评点评?” “我看行,”凯文逊丝毫不惧,对属下道,“把王宇行,于皓南,丁一翼,都叫过来吧。” 没有一个孩子能躲得了家庭聚会时的才艺表演环节,这些孩子们也一样。 大人们尚且可以暗地里兵戎相见,表面不动声色地同桌吃饭,但孩子们不会。 对此,丁一劭不屑一顾,凯文逊也面有得色,他们对自己的儿子的本事,心里都有数,只于浩海这认了儿子只一天,对黑崽的绝活儿一无所知。 他只是心里暗道,完蛋了,方倾搞不好要生气。 第一天就这么卷,一旦皓南受伤或是受挫,方倾恐怕把小崽一抱,又要逃之夭夭。 “我要先问问。”于浩海表态道。 “问什么?”凯文逊和丁一劭都莫名其妙地问。 “问问我夫人,同不同意。” “……”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方匀撩起眼皮,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这么耙耳朵了,”丁一劭无语道,“转性了?” “行吧,你去请示一下方中将,”凯文逊对龙俊杰道,“同意的话就让孩子过来。” 不一会儿,于皓南、王宇行、丁一翼都来了。 丁一劭道:“我先把话讲明白了,打伤打残,后果自负,别让我赔,您二位金尊玉贵的小殿下和小将军,我们是开罪不起,我儿子下手狠。” 他不是故意炫耀,而是说了实情,他真赔不起也得罪不起,丁一翼的神力已经越发让他这做父亲的都拿不准。 “不对打,”于浩海说,“年龄别看就差一两岁,力气差得多,小殿下恐怕要吃亏。” 凯文逊道:“比的是个人才艺,谁说对打了?那多粗鲁,把咱们孩子当斗牛还是都蟋蟀啊?”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于浩海和丁一劭也就放心了。 “王宇行,你先来。”凯文逊道。 “有!” 王宇行上前一步,双手一背。这孩子是真不怯场也不怕事,心理素质杠杠的。 “我给大家表演一个我的小节目,”王宇行朗声道,“名叫叫做:π!” 说完,开始大声背诵了起来。 “3.141350853588093358452543383279502584195059399375105820804944350307815405205508998525035825……” 众人都已惊呆,王宇行4岁,把他王俊爸爸不惧人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还完美继承了凯文逊这捞钱鬼的算账本事,竟然能背出来圆周率100多位还不停,一个数字都不差,这种智商和记性显然已是超群,说是天才儿童,也不算是谬赞了。 他越被越来劲,在场大人们欢呼声不断,有好事者拿出手机搜寻,和王宇行的背诵相比较,竟然没一个错字。 方倾不禁给王俊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怎么教的?” 王俊叹道:“王宇行总睡不着觉,我以为给他数羊来着,文逊说数羊会变白痴,就天天晚上给他叨叨这个哄他睡觉,没想到越背越多,都背这么长了……” 他往往在父子俩背诵第七小节时,就呼呼入睡了。 “什么玩意儿?”李若希纳闷道,“他家有这么些钱?” 李茉莉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嘴巴。 袁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们父子。 李茉莉挠了挠头发:“唉,我这儿子别的都还行,就是……就是没文化。” 袁真:“……” 终于,在第三百多位数时,王宇行的表演结束了,凯文逊给他鼓掌,笑着张开手臂,王宇行跑到了他的怀里,王俊给他倒了半杯冒着泡的可乐,算是奖励。 “再背下去我都要睡着了。”丁一翼甩了甩手腕和脚腕,走到了台前。 “统帅大人,我要上道具。”丁一翼道。 第1308章 巴克达笑道:“请。” “李若希!”丁一翼喊道。 “有!” 李若希做出了起跑姿势,猛地冲到了丁一翼身前,只见丁一翼半蹲在地,伸出右手手掌来,李若希一脚踩过去,被丁一翼牢牢握住了脚,噌的一下,往上一抛,将他轻巧地抛到了空中! 在场众人无不起身叫好,这一绝活不但展示了丁一翼的平衡力和举重力,还顺便秀了一把李若希的柔韧力,只见李若希在空中保持站立姿势,凌空转了几个圈儿,下落之时,被丁一翼换了手,稳稳地驮在了左手之中! 原来他最有力的不止右手,左手亦然。 最后,李若希被他轻轻地放到地上,双生子同时抱拳,谢礼。 巴克达和公主都笑了起来,站起身给这两个孩子鼓起了掌。李传光和丁一劭都面有得色,只觉得在场的孩子们,根本没有他们这二人的对手了。 凯文逊微笑着,心道这要是去街头乞讨卖艺,也饿不死这对儿兄弟了。 随即,压力来到了于皓南小朋友身上。 于凯峰忍不住笑,手指尖的烟灰抖得乱七八糟的。这孩子不是他教的,也就认识了一晚上,还被尹桐勒令不准把他再晃醒,不准在打扰他睡觉。 而且昨晚是他们的温情时刻,根本啥都没练呢。 或许,他跟老方学会捣药了? 于凯峰狐疑地看着方匀。 “啥都没有。”方匀面无表情地说。 “噢,噢,没事没事,孩子还小么。”于凯峰连忙表态。 于皓南走上前来,向众人行礼。 青羚紧张道:“完了完了,咱们孩子会什么来着?” 方倾也不知道,他只觉得黑崽挺内向的,最开心的一天,竟然是今天早上,跟自己描述坐飞机的感想。 他有些希望于皓南啥都不会,那样就不会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辛苦地长大了,可又怕这样,他会得不到父亲的宠爱。 于是忍不住看向那边坐着的于浩海。 于浩海的表情倒是挺淡然的,只微笑地看着于皓南。 于皓南从他的兜里掏出了他的木刀来。 青羚叹道:“我还以为有大飞机,这破刀已经扔了呢。” 话音刚落,只见于皓南右手的小手腕一翻,木刀随着他的手指快速旋转,化为一个小陀螺。 正当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的手掌上时,他忽然往这绿荫草地旁边竖起的露天白色大圆柱子跑去,抓着上面缠绕的纱帘和藤蔓,蹬蹬蹬爬了上去,双脚扣住顶梁,身子如猫头鹰一般,倒吊了下来! 众人不禁惊呼,方倾和于浩海同时站起,于浩海几步走了过去,双手张开,在下面预备托住摔下来的于皓南,神情紧张。 于皓南笑了起来,以倒吊的姿势一步跟着一步挪到了顶梁中间,忽然腾空而起,抓着栏杆在空中旋身,用手中木刀挥向那捆绑水星国旗的细细绳索! 哗啦一声,湛蓝色的水星国旗从上面飘然降落,于皓南抓住旗子一边,当成披风似的,跳了下来。 “献给你,大将军。”于皓南双手平举,将水星国旗郑重地交给了自己的父亲,于浩海。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方盼盼的“言传身教”,黑崽已经知道“大将军”的意义了。 “黑崽棒棒的!”方盼盼在边上给他热烈地鼓掌,方倾搂着盼盼,只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于浩海无私而耐心地教着盼盼,可没想到每天跟他亲生儿子黑崽说话最多的人,就是盼盼。 他在启蒙和塑造盼盼的人格时,连带着教导了黑崽,而他本人一无所知。 于浩海脸上动容,接过了这面国旗,震在那里,久久 地望着儿子。 身边的掌声震耳欲聋,不断有人喊道:“这就是传承!” “angel永垂不朽!” “这继承人太行事啊!” “好聪明的小子,连国旗都薅下来了?” “野心勃勃啊!” 凯文逊哼道,连统帅后面的国旗都敢去拽,这于氏大号反贼、中号反贼、小号反贼,都已全员到位了。 于凯峰哈哈大笑,巴克达连连质问:“是不是你让他去这么干的?!” 于凯峰大叫道:“我没有!这孩子天生孝顺,那是……那是方匀和方倾教得好!” 方匀:“……” 方匀只知道青羚告诉他,黑崽会飞檐走壁,经常倒吊,可这么个飞檐走壁方式,还真的让他和在座的别人,都非常震惊。 于浩海蹲下身将儿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以后我死了,我要用这面旗蒙着自己。” 于浩海回到座位上时,一边把旗子叠好一边说。 方倾蹙着眉看着他:“……” “啧!这孩子真不会说话,”康斯坦丁上将用力拍着他的腿,既兴奋,又很是感慨,“你们于家的荣耀,还在后面呢!” 第660章 于凯峰原本抱着于皓南是爱不释手,怎么都稀罕不够,但回头瞅见他那傻儿子呆坐一旁,不是办法。 于是,把于皓南牵过去递给于浩海:“你去找孩子他爸。” 于浩海接过黑崽的小手,面有难色。他不想用孩子来要挟方倾做什么了,或是让他看在孩子的面上接受自己,以后,他都不想再要挟方倾。 “快去!”于凯峰看他那一脸呆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踢他。 于浩海只好牵着黑崽往驻防处走去,方倾在那里正跟李茉莉说话。 “我说盼盼去哪了,原来被你拐这儿了?” 李茉莉用盘子盛了一块蛋糕,正用小勺挖着给方盼盼吃。 李茉莉道:“我也没干啥啊,看到这块儿切蛋糕,就把盼盼叫来了,是吧宝儿?” “嗯呐,爸爸。”方盼盼的嘴角沾了些粉色的奶油。 “李若希还在外面跟别的alpha小孩玩泥巴,你在这儿喂我儿子吃蛋糕,”方倾好笑道,“你不出去看看啊?” “有啥看的,我儿子经常跟alpha玩,除了alpha也没几个别的小孩啊,连beta小孩都不常见,这性别比例真是啧啧……”说完给盼盼擦了擦嘴角,笑眯眯道,“宝儿,长大以后到我们家好不好啊?” “好哇。”方盼盼没心没肺地说,方倾连忙把孩子拎走了,李茉莉在后面哈哈大笑,笑方倾小气。 出来的时候,看到于浩海带着于皓南过来了,俩小孩一见面,听到那边有孩子疯闹的声音,便都不自觉地要挣脱家长的手。 于浩海松开了黑崽,说了一句“去玩吧”,黑崽立刻跑没影了,方倾却不撒手,盼盼抬头看着他,眼巴巴地,却也没使劲挣脱。 “你让他也去吧,那里都是小孩。”于浩海道。 “都是alpha小孩。”方倾不放心,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是和青羚都更注意方盼盼,黑崽会走之后就随他走了,毕竟是个alpha孩子,黑乎乎的憨憨的,人/贩/子看到了都懒得抱走,但医院里人多眼杂,保育院里孩子们也多,他们都怕方盼盼被顺手牵羊,所以看着他的时候更多。 “李若希也在那儿玩啊。”于浩海道。 “是啊,若希比我小呢。”方盼盼也忍不住说。 “跟他可比不了,那孩子这两天打哭了好几个alpha小孩。” 何况今天亮了一手,李若希根本不是普通小omega。 方倾有些不耐烦,问于浩海:“你有事?” 干嘛好好的撺掇盼盼出去疯跑。 这句话很有敌意,弄得于浩海堂皇无措,反而笑了,不敢说了。 “盼盼也想去玩会儿……”方盼盼晃了晃方倾的手央求道。 “李若希小朋友之所以是个很不好惹的omega小孩,”于浩海道,“是因为他一直跟他弟弟丁一翼在一块儿玩,他们俩一起出去,丁一劭和李哥是放心的。时间长了,李若希的胆识气魄自然比别的omega小孩要强很多。我看盼盼的课程表,你给他请了跆拳道老师和气功大师……” 于浩海说到这里很想忍着别笑了,但总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方倾总会做一些在他看来很笨很傻的事。 方倾没好气地看着他。 “我觉得请那样的大师教咱们盼盼,还不如让他跟黑崽出去跑一跑,更强身健体,也更会跟别的alpha小朋友打交道,学着不吃亏。” 方倾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他自己所受的青羚给的教育,其实是所谓的一对一精英教育,他甚至没有什么同学,因为名师都被青羚请到了家里。 所以方倾跟别人也都不大一样,一是没有什么朋友,二是沉迷学术研究,人有些孤僻。 可恶的于浩海每次提出的建议,都让方倾觉得他提的好像很对。 于是低头又检查了一下方盼盼的定位手表,心里发了发狠,才忐忑地松开了他的小手:“去找黑崽玩吧,就在他附近别走远,一旦有人碰你,你就大喊大叫,像你爷爷平时那样,知道了吗?” 第1309章 “知道了。”方盼盼点了点头,才往那小孩堆里走去。 方倾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凝重,不是他太过敏感,而是前两天的送花事件,已经是对盼盼的一种针对了,何况李茉莉和丁一翼又都看上了他。 转过头来,于浩海仍旧笑着看着他,他有些不爽:“笑什么?” “没有。”于浩海情不自禁地举起了双手,像在投降,“我是想起昨晚黑崽跟我说,他以为盼盼是你亲生的,他不是。这么看来,他这么怀疑也是有道理的。” 家人之中,的确是青羚和方倾更在意方盼盼的安全,黑崽前三年只要能藏好了就行,别的他们也都知道是个alpha小孩,不能拘着,黑崽动不动上房揭瓦、随处倒吊,只要不受伤,他们也都不管。 没想到倒挂金钩成了今天黑崽亮相的绝活儿,还惊艳了全场。 “他是omega小孩,是要更关心。而且据说很多家庭里有了二孩之后,老大心里会失落,我和我爸都互相提醒,不能忽视了盼盼。”方倾道,“还有别的事?” 于浩海心里幽幽叹气,方倾仿佛浑身长满了防备的刺儿。 “今天把皓南这样带出来,你没不高兴吧?”于浩海问道。 “料到了,没什么,”方倾说,“早晚有这么一天。” 俩人再一次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中。 “没什么事我先……”方倾准备要走。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黑崽的吗?” 方倾果然停下了,好奇地看向他。 可防备心让他一再迟疑,小声道:“我可以问黑崽。” “我们昨晚聊了三个多小时,孩子11点多才睡着。”于浩海进一步引诱他。 果然,孩子是生父的诱捕器,方倾也不例外。 俩人走到了那边亭子里坐下了,方倾低头看了看时间。 于浩海道:“不是下午新兵营的人才来吗?不着急。” 方倾点了点头。 于浩海告诉了他,他是在会议室里听说了盼盼抛绣球的事,才急急忙忙出去找丁一翼,想把球要回去,省得丁一劭拿这件事当由头跑来提亲,再弄得人尽皆知就不好了,盼盼毕竟是个omega,会影响他的声誉。 方倾心道,你每次来驻地给我弄得满城风雨,你倒是不想想我的声誉。 “你不一样,再怎么传绯闻,也都是跟我一个人传,我反正也是你的……人,影响不大。”于浩海笑了笑,竟然看出了他的腹诽。 方倾白了他一眼。 于浩海接着说道:“结果到了山上看到了丁一翼,发现他也在到处找球,是在追一个小孩。我找了个地方埋伏好了,一抬头,发现前面也有个人在埋伏,怀里抱着球,也不知道在那趴多久了,小身子一动不动,还挺沉得住气。” 方倾不由得笑了,说道:“黑崽很能忍的,专注度很高,跟别的小孩比起来,他能坐得住,很有耐性,也能一个人玩很久。” “是你教得好,包括今天他的表现,都让我和我爸很吃惊,”于浩海这马屁赶紧拍上来,“都是你言传身教,把他教得很好。” 方倾直接问道:“你们昨晚聊什么了?黑崽有些内向,跟我说话都说不了几句,好像很难有人走近他的心。” 黑崽的常用语是“好啊”“行啊”“可以”“我都可以”“听盼盼的”,方倾有时甚至会在黑崽的小脸上看到“包容”两个字。 黑崽的生活环境里遍布了omega,青羚,他,包括方盼盼,这三个跟他最亲的人都是omega,黑崽有了性别意识后,很快明白了a与o的差别,所以脸上呈现出的“包容”,会让方倾有时啼笑皆非。 他真的很好奇他们父子俩聊什么那么久。 于浩海的嘴角弯起,笑道:“我问他为什么说你胆子小。他说有一次青羚爷爷给他买了个玩具小蛇,结果这小蛇黑崽拿着甩了几下没怎么样……你却吓疯了,把小蛇给抢了过去,扔到了窗外,他追着你说‘是玩具,是玩具啊’,你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再一次因为憋不住笑,而被方倾狠狠地剜了一眼。 原来这件小事让黑崽印象深刻,从此就得出了“爸爸很胆小”的结论。 方倾羞愤道:“原来你们父子俩第一次聊天,内容就是笑话我?” “没有没有,这块儿就说了一会儿,当时盼盼还没睡,也在我们床上,盼盼……盼盼给我讲了你喂奶的事。” 方倾站起来要走,于浩海连忙拦住了他:“认真的,是盼盼对咱们俩关系的梳理,挺有意思的。” 方倾又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 “他说对你给黑崽喂奶的事有印象,说青羚爷爷天天说你奶不够黑崽吃的,你只好捏着鼻子天天吃蹄髈和鱼汤,为了下奶……”于浩海心里沉沉的,说道,“方倾,你真的为了孩子吃了很多很多苦,我能想象得到。” 九斤二两的胖娃,方倾这小体格,得有多遭罪、多疼才怀下、生下了他的儿子……于浩海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心如刀割,看向方倾的眼睛也逐渐红了。 “那段时间虽然难熬,但一天天看着孩子长大就忘了,”方倾说,“黑崽很好带,不哭不闹也不熬夜,是个很省心的宝宝。再说我就住在医院里,我爸给了我最好的照顾。”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强,毫不示弱。那段手忙脚乱、内外纷扰的时光,他对于浩海诉说的时候,仍旧一带而过。 于浩海点了点头:“就是挺遗憾的,我没出什么力,只让你伤心了。” 方倾低着头,半晌,仍旧问回了原来的问题:“盼盼是怎么说的,咱们的关系。” “他记得你给黑崽喂奶,所以知道黑崽是你亲生的,”于浩海道,“等他发现你们不让我见黑崽的时候,才觉得我们离婚了。” “离婚?”方倾感叹道,“原来盼盼知道什么是离婚。” “这赖我,我给他的故事书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他第一次听说了离婚这个词,就觉得咱们俩是了。” 方倾的手扯着自己的衣摆,有些紧张:“那盼盼对自己的身世……” “没有怀疑,”于浩海说,“你和咱爸对他都太好了,他从没怀疑自己的身世。而且……” 于浩海说到这里笑了:“他原本以为黑崽是你跟别人生的,跟我没关系,但这次来这里仔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爷爷于总,才觉出黑崽像我们,怀疑黑崽也是我和你生的。” 方倾感慨道:“怪不得一个劲儿把你往黑崽那里引呢,这孩子可真聪明,真是长大了。” “咱们黑崽也很聪明,”于浩海说,“在山上的时候,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他叫‘皓南’,等我把他带到人前,再让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才说他叫‘于皓南’。” 方倾愕然地看向于浩海:“你是说……” “是,这小子没有贸然告诉我他的姓氏,而是看我会不会把他光明正大地带出去,考验了我一把。”于浩海笑道。 “天呐,天呐……”方倾不禁感叹道,“这孩子一个比一个鬼灵精!” “也不看看是谁的种,谁挑的娃。”于浩海不乏得意地道。 方倾瞟了他一眼。 他骨子里的自信和嚣张又让他扬巴起来了,即便昨晚被于总打趴在地,即便现在脸上还有伤,这会儿却因为于皓南和方盼盼都很出色,让他的大尾巴又在后面左摇右摆地晃了起来。 方倾站起身来:“到时间了,我去忙了。” “去吧,我也要去观赏台了。”于浩海道。 下午14:00,为时近10个月的新兵营特训期宣告结束,三军正式出师,孔雀旗协同作战迎来收官之时,结果就在于凯峰于总的手中。 出师封将大典暨新兵营闭幕式就在此次驻军大营驻扎地举办。 三万三千名参加点兵大典的战士们就在两侧战队围观,新一届新兵营战士共三千三百人,陆陆续续下了军车,分成三纵队,浩浩荡荡地跑步进入校场。 “向前一步——走!” “敬礼!” 范恒满嘹亮的整队口哨声,在校场中回荡。全数新兵营战士统一立正、朝着观赏台的众将士们行礼。 巴克达统帅和于总司令以及百名上将、中将、少将们回礼,随即坐下,观看新兵营战士们的沙场演练。 八百战士分两边对抗,拳脚、枪炮、流沙、转换队形。这是新兵营出师后在军界的第一次集体亮相,也是开启战斗生涯前的最后一次战友对练。 众人的目光都往台下看去,范恒满以协同作战第一名的成绩出师,也对得起孔雀旗第一名胜出的兵王名号,就在这场军演中,他也是最亮眼的存在。 巴克达统帅看着范恒满,问于凯峰道:“你看这新一届兵王如何?” “各方面综合素质都不错,是个全才。”于凯峰道,“比之上一届兵王,绰绰有余。” 巴克达:“……” 第1310章 “你不就想听我这么说吗?”于凯峰问道。 “我这么问了吗?” “你问不问你心里也这么想了。” “你真是胡搅蛮缠。”巴克达道。 “爷爷,那个穿黑色斗篷的大哥,是兵王吗?”于皓南指着下面那个打得最激烈、最勇猛的人问道。 “是,他就是兵王,”于凯峰笑道,“五年前,你爸就是站在这个位置上。” “我爸也是兵王,”黑崽点头道,“那你呢?” “我还坐在这里啊,”于凯峰道,“我站在下面的时候,可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那时我爸在哪儿呢?”黑崽问道。 “你爸那时还没有呢,”于凯峰笑道,“你更没影儿。” “那以后我站在这儿的时候,我爸在哪儿啊?”小孩子的问题往往跟套娃似的,一环套一环。 于凯峰跟孩子说话却是非常有耐心:“你站在那儿啊……那你爸就在我这儿坐着了。” “那你在哪儿啊?”黑崽好奇地问。 “我可能在土里了吧。”于凯峰思索道。 康斯坦丁斜了他一眼:“50岁你就拱土里面去了,是不是太早了?那我是不是都投胎转世为人了?” 于凯峰笑道:“好吧,那我可能还在世,看到我们黑崽出师。” 黑崽放心了,趴在栏杆上,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威武勇敢的大哥哥在那跟人车轮战比武,于凯峰抓着他的后背衣服,防止他掉下去。 巴克达听到他们爷孙的对话,心里很是感慨,左右看着,心道凯文逊和王宇行怎么不见了,这种时刻,应该让孩子看着啊。 塞西莉这两天生病了,也不出来见人,刘赢陪在左右。玛格列特公主又一直转着头,去看方匀。 这让巴克达此刻坐在这里,有种深可见骨的孤独。 “还得是遗传的基因好,比什么都有用。”赛威不住地打量着于凯峰怀里抱着的孩子。 这孩子小小年纪能攀柱上墙、能给爸爸送国旗,年龄不大,小胳膊小腿可都壮壮实实的,比他那些不成器又弱不禁风的威尔逊和比尔逊们,都强上千倍万倍。 还是得遗传基因好啊! “您什么意思啊,”希曼夫人听他话里有话,“是觉得谁的基因不好啊?” 赛威到处播种,这些年跟希曼各玩各的,也没少有私生子,这会儿却琢磨着基因不对了。 “我自然没问题,我是王室血脉,”赛威道,“只是这个孩子生父……你看方倾,王俊,李茉莉,包括艾登找的那个公爵夫人,那不都是新兵营的人吗?能进新兵营的人会是凡胎?” 睡了那么多的omega,孩子生了近十个,竟然!都没有新兵营的人! “你也说了新兵营的人都不是凡人,那咱们能找着吗?” 愿意给你这么个老头生孩子,生继承人? 希曼夫人的目光带着鄙夷,看向一旁的丈夫赛威。 “我不管,这事你去解决,就算不是新兵营的人,也得是年轻漂亮基因好的、当兵的omega,给我生个儿子出来!”赛威嫌弃地看着他,“你也不看看你生的儿子,不说别人了,就跟凯文逊相比,他们是能比得了的吗?!” 希曼夫人的手包链子都快捏碎了,此刻也只被丈夫训得不敢吭声。 方倾站在观赏台最右边的最高位置,手里拿着通讯器,看着范恒满,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来。 小范真的出师了,还是首拔头筹,以协同作战第一名的成绩顺利出师!太好了! 哇,这位张雁丽也很不错,要是也能来当我的部下就好了! 方倾正在这儿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的军演,谁料到快要结束时,忽然,从观赏台左下角的瞭望处,猛地向外伸出了一个巨型黑色炮筒! “王宇行,准备好了吗?”凯文逊问道。 “准备好啦!” 王宇行蹲下来将一颗颗保龄球大小的“巧克力豆”似的倾炮推进了炮膛里。 “一、二、三!” 凯文逊和王宇行父子笑着点燃了炮筒,一颗颗倾炮向校场中的新兵营战士们开炮! 轰的一声巨响,观赏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只见范恒满站在台下,怔怔地看着这漫天洒下的黄色粉末。 方倾一回头,看到凯文逊父子,以及逐渐往下喷射而出的倾炮,忍不住往观赏台中间跑去,挥着手大声叫道:“阿满!” 他不能看着范恒满第一次正面出战,就被轰得趴在地上,这会成为他军界生涯里无法抹去的笑料! “阿满!快撤!快撤!” “所有战士听我号令,”范恒满用右侧手肘捂住自己的口鼻,“立刻撤到军营门口原地集合,马上跑起来!快撤!” 新兵营战士们都朝他指引的方向跑去,范恒满看到了朝他挥手的方倾,同时也看到了左侧瞭望台的炮口。 他以手肘捂住口鼻的姿势不退反进,直往观赏台冲了上去! 于凯峰的手掌捂着黑崽的口鼻,好在观赏台是半包的建筑模式,倾炮硝烟并不往这里面吹,只这范恒满犹如刺客一般脚下生风,疾冲到了观赏台,似浮光掠影一般跳到了桌子上,一路往左侧的瞭望口奔去! 于浩海已经拔下了一根拳头粗的给水排水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等候这新一届兵王。 范恒满一过来,于浩海往他身上一抛,范恒满接住了水管! 立刻往那恶作剧的凯文逊父子二人呲了下去! “谁干的?!” 凯文逊当即被浇成落汤鸡,王宇行也不例外,哇哇大叫起来,他赶紧搂住王宇行往里面退去! 不一会儿就跑了上来,凯文逊厉声喝问:“谁干的?!” “他,”于浩海指着范恒满,“新一届兵王。” 方倾从后面跑了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你就是新一届兵王,”凯文逊一头一脸的水,逼近了他,“你敢用水淋我们?!” “殿下,你为什么用倾炮轰他们?流程里没有这一项!”方倾嚷道。 “我这是加试啊,加试一道题不行?!”凯文逊反问道。 “加试也不能让他们躺倒一地啊殿下,这是出师毕业典礼,你搞这么难看干什么?!”方倾气愤道。 “我们上战场的时候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这是给个小小的考验,难道就承受不住了?!” “殿下,”范恒满道,“是我一时冲动了,给您道歉。” 他低头向凯文逊行了个军礼,手里还拎着那根不断往外冒水的“凶器”,站在那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于浩海去把出水口的闸门关了,走了过来:“算了吧,殿下,这位勇士也不知道是您在加试,不然谁敢对您大不敬啊。” “是不是?”于浩海的目光从方倾的身上,回到了范恒满的脸上,“阿、满。” 第661章 “于上将。” 范恒满躬身行军礼,抬起头来。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传说中的“上一届兵王”,于浩海。 一眼望去,只觉得他身材高大,身量奇高,范恒满自己就是个非常魁梧的男人了,可这于上将却目测高出水星alpha平均身高至少5厘米左右,气势压人,且剑眉星目,相貌堂堂,是个很有气派的大将军。 他不禁偏过头,看向方倾,原来,这就是雪雪爱过的男人。 “你们认识?”凯文逊狐疑地看着于浩海、方倾、范恒满三人,不等回答,就先烦躁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快步走了下去。 “军演结束了,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别往心里去,”方倾安慰范恒满道,“一会儿该去领奖台了。” 范恒满点了点头,却不走,而是戒备地看向于浩海,他不想留方倾自己在这儿。 “快去吧。”方倾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根水管,催促他道。 范恒满转身去准备了。 “你们认识?” 在方倾准备按原路把水管装回去的时候,于浩海接了过去,状若不经心地问道。 “嗯,之前见过。”方倾道。 “新兵王怎么样?” “这不是你们习武之人心里更有数吗?我不会看。”方倾说。 “我是问长相,”于浩海道,“比上一届兵王。” 方倾嗤道:“兵王还比美貌啊?” “怎么不比?什么都要比。”于浩海转过头看着他。 “都不如尹瀚洋。”方倾撂下了这句话,快步离开。 这一届新兵营出师的三位主将,分别是范恒满、张雁丽、朱润城三人,也分别是协同作战考核中最后胜出的一二三名主将。 巴克达统帅对其进行了嘉奖,于总则向这三人颁布了出师任命书,当询问是否自立a军番号时,三个人都选择了“否”。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历届新兵营成功出师的将领,很少有敢自立番号的,因为出了新兵营,开局手中的兵也就七八百人,在军中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营长,距离军长都还有着好几层的等级,一出师立了番号,一旦没有立下强大军功、扩大自身影响力,没过几年,可能部下能人太多,半道转投别军、或是没有后续征召新兵的能力,慢慢地也就散了,到时再自削番号归属别军,反而是一种丢人。 第1311章 所以新将领都不敢自立番号,有想继承父辈荣光的,如当年李茉莉出师,就领了父亲air的军牌,丁一劭虽然自立了also,但有父亲阿诺德背后坐镇,也敢于自立番号;凯文逊、于浩海、尹瀚洋自不必说,都有勇气开创新的军牌纪元。 这三位新人既然没有自立番号的打算,那就要归属既有的军队了。于凯峰笑道:“既然如此,各位就请各显神通吧,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用,擦亮眼睛,挑好你们想去的军队,明天晚上点兵大典结束之前,再来告诉我你们各自的归处。” “是!”三人齐声回答道。 不多时,各个将领已然都到了校场上检阅新兵,与自己感兴趣的新兵们攀谈聊天,意向书虽然是三个主将半个月前就已写好了的,可到了今天,他们也要看看想去效力的军队首领,对自己到底有没有诚意。 方倾远远地站在那门口的巡视处看着校场,并不近身前去游说,有凯文逊在这里,自然不用他代表anger出面。 不一会儿,凯文逊换上了干净的军装,去到了校场上,直奔范恒满而去。他对范恒满是志在必得的,因为小范非常能打,凯文逊曾经花了几个小时研究他的对战记录,跟另一位壮汉朱润城相比,他更属意范恒满。 方倾没有告诉他,范恒满有意追随自己。这些年他跟凯文逊打交道已久,知道有些事要想让凯文逊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反而不能直给,而是要反着来。如果他说范恒满是奔着他来的,他们有交情,那反而会被凯文逊拿捏住,甚至说是“看在方倾的面子上”,才收了范恒满。 实际上今天凯文逊上来就给范恒满这样一个下马威,方倾也明白他的意图。 只有让这新一届兵王在军演上丢了颜面,扫了威风,凯文逊才可以“低价收割”,让小范来自己的军队。如果他来了,今天的事就算是他们将士之间开了个小玩笑,把这被倾炮轰倒在地的事翻过去,以后不谈。但如果范恒满不来,进了别的军队,凯文逊大可以嘲讽他曾经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输给过自己,那范恒满以后的路也未必好走。 这叫一个釜底抽薪,何其狠毒。 跟着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上级一起做事,这几年方倾可谓是如履薄冰,卧薪尝胆。可同样是恼人的主将,凯文逊只会让方倾生气,于浩海却会让他伤心。 与其伤心,还不如生气。 这会儿凯文逊已经笑容满面地跟范恒满说上话了,估计是拿出了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态度来,在那儿不计前嫌,范恒满只谨慎地答应着,隐隐觉得他喜怒无常。 不一会儿,丁一劭竟然也走了过去,跟范恒满聊了起来,甚至还没等凯文逊离开。 方倾有些纳闷,三位新任主将就其履历来说,其实朱润城才应该是丁一劭会去争取的人,因为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朱润城的老家是晖阳岛,也就是丁一劭打拼多年的地方,算是他半个老乡。 正皱着眉头,觉得奇怪时,白玉林上前,凑到了他的耳边。 “朱润城在餐厅外面呢,李茉莉李中将正跟他聊天。燕中南说他们已经谈妥了,俩人还握了握手,气氛很融洽。” 方倾点了点头,想来李茉莉那边买卖已经谈成了,丁一劭是故意过来捣乱的,非要跟凯文逊抬杠不可。 在这儿待了好半天,都没见angel的人过来,只不多时,看到刘赢走了过来,询问方倾,能否开些药来。 “什么药?”方倾有些紧张,低声问道,“公主怎么了?” “吃不下东西,很虚弱,也不理我,”刘赢说,“见她脸色越来越差,怎么办才好,能不能给她吃点儿补药?” “我晚上再去看看她,这属于是……心病。” 刘赢点了点头,方倾见他几天时间,人憔悴了不少,他反而看着像是需要补药的人了,便对他道:“过一段时间……公主可能就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吗?”刘赢问道。 方倾点了点头,等到刘赢要走时,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一届新兵营战士,你的主将没有征招的需求吗?” “他说殿下和丁一劭都在这里,angel要权没有,要钱也没有,不是对手,所以也不用争取了。” 方倾点了点头。 于浩海平时在他面前自吹自擂的,倒是跟刘赢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新兵营战士是特种兵中的特种兵,五年才出这么一批好苗子,真的不要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于浩海出来了。 校场里众战士们熙熙攘攘,军服五颜六色,于浩海穿梭其中,像是没有什么固定方向,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人。 他远远地看到了刘赢,刘赢在那跟人说话,说完了往别的地方走了,才露出了那个纤瘦的身影。 一只小猫,竟然做了城主,还天天在军大营各个角落里兢兢业业地巡逻、放哨、站岗……让于浩海觉得很滑稽好笑。 他听出方倾叫范恒满的名字,颇有些亲昵,对范恒满的回护也很明显,而那小子偏过头看方倾的眼神……也让他很不舒服。 他比谁都敏感,特别是在方倾的事情上。 正大步流星地往方倾的所在处走去时,路过了新兵营主将张雁丽,以及他的omega部下们。 张雁丽刚要开口叫一声“于上将”,于浩海已经走出很远。 “你好,张雁丽,张士兵,”威尔逊道,“我是皇家军aline主将威尔逊王子殿下。” “殿下您好。”张雁丽向他行了个礼,依旧看着于浩海离去的背影。 “您这里门可罗雀啊,”威尔逊左右看看,前来问询的军队很少,“是没有属意于你的军队吗?” “可能暂时没有。”张雁丽道。 “这也能理解,”威尔逊笑道,“我们这次点兵大典是允许带妻儿到场的,各位不敢上来问询的将领,也是怕家中夫人责怪。” “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张雁丽的声音高了起来,“难道我们不是军人,是夫人们的眼中钉?!” “难道不是吗?你们各个年轻貌美,特别是你……” “岂有此理!”张雁丽一记回锋枪,重重地插在了地上,“殿下,请您自重!” “……我干什么不自重的事了?”威尔逊莫名其妙,被他这么一吼,脸色变得难看,“我夸你漂亮还有错了?!真不识抬举!” “我不需要!”张雁丽大声道。 那个走了快没影儿了的男人,忽然转过了身,几步走了过来。 “哟,在这儿呢,”于浩海道,“张雁丽。” “到!”张雁丽见他竟然回来了,立刻举手立正,给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你的申请书我收到了,”于浩海道,“你是医疗兵出身,兼步兵军种……” “殿下,您还有事吗?”于浩海忽然转头问他。 威尔逊皱了皱眉,脸色发白,恶狠狠地瞪了张雁丽一眼,愤愤然地离开了。 “于上将……不知道我的履历您看过了没有,”张雁丽有些紧张,“如果我有什么不足,也希望能到您的军队里,得您指点,得到更多历练,我参军以来的梦想,就是加入angel部队。” 于浩海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医疗兵,学医的时候,大家都叫我们白衣天使。”张雁丽说到这里脸涨红了,这是什么鬼理由,可他不得不拿来胡扯,总不敢直说他倾慕于浩海已久了吧。 于浩海笑了笑,心里却幽幽地叹了口气。angel之所以叫做angel,是因为方倾是医生的缘故,只是……天使早已外逃了,还留下了一个崽,让他措手不及。 “也是因为我看过了你的履历,才更觉得,你该去方中将的部下,”于浩海坦诚道,“只药学、生化武器这些知识,我就一窍不通,没有能指点你的地方,也怕耽误了你。” “不怕的,我不止是医疗兵啊,我还是步兵,”张雁丽从背后腰间拿出了穿云箭,“您刚刚看过了军演,应该知道我的本事吧!” 这把穿云箭,可是四五个alpha围起来都要被斩落的制胜法宝。 于浩海果然被它吸引了目光,好奇地将它拿了过去,在手中转了几圈,饶有兴致地拉开架势,对着空中的尖锋,说道:“一支穿云箭,冰霜火焰齐相见。” “于将军知道它的来历?”张雁丽惊讶道,“很多人都不认识它。” “我小时候在兵器房里见到过它,拿在手里觉得有点儿轻,就换千步弩来玩了。” 张雁丽不禁汗颜,千步弩重达三百斤,“矢及三里”,是需要三人合力才能发射的武器,可于浩海说着像是在玩弹弓一样轻巧。 “不介意的话,我来丢一丢?”于浩海已然跃跃欲试。 “您请!” 张雁丽和属下众人都往后撤退,等待着于浩海的试投。 他站在校场这一空地处,将穿云箭长长的铁杆在身前耍得风声阵阵,随即握住长杆,箭头转了半圈……对准了方倾的所在方向。 第1312章 方倾:“……” “方中将,咱们要不进哨所里躲一躲吧,”白玉林道,“于上将的臂力……咱们也都知道。” 别回头扎到咱们身上、头顶上,可就血溅当场了。 “让他投。”方倾面无表情地道。 于浩海笑着没挪地方,弯弓射大雕似的拉开了长臂,向后弯腰,仍旧对着方倾的方向,用力往上空投去! 这穿云箭犹如一柄长长的火力炮弹,冲向了军营巡防卡口,从方倾的头顶上空,直直地飞出了军营圈禁处的外面,消失不见了。 场上众人静默,随即热烈地鼓起掌来,都赞叹于浩海臂力超群,张雁丽和一众omega战士们更是为他欢呼叫好,直说这一箭,才叫真正的“穿云”箭,直入云端,再也不见。 于浩海笑着说没什么,却依旧看向方倾,方倾已经躲到哨所里面去了,还把门给重重地关上了。 他不禁更乐了,刚才萦绕在心里的那种烦躁和恐慌,慢慢地得到了舒缓。 世上还有比吓唬小猫和欺负小猫,更有意思的事吗? 没有! 他不禁幽幽地抬眸,充满恶意地看向那个“阿满”。 范恒满也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到了晚上,犒赏新兵营三军的晚宴,正式开始了。 中将以上级别的将领们都坐到了一起,为了能够彼此认识和熟悉。朱润城已经坐到了丁一劭的旁边,俩人举杯同饮,张雁丽则告诉了刘赢,于浩海收了自己。 “啊,意外之喜,实属意外之喜,”刘赢连连道,“恭喜你加入我们angel!” 张雁丽举起杯来:“承蒙angel不嫌弃,我们一定会尽心效力。” “我们深感荣幸!”刘赢和他碰了碰杯。 “有什么高兴的,”凯文逊指着边上坐着的方倾,“你找错人了吧?这位方中将才是医疗兵的这个。” 他举起了大拇指:“你是医疗兵出身,竟然加入angel。” “这是个人选择,殿下,”方倾对张雁丽笑了笑,“恭喜你。” “谢谢。” 凯文逊偏过了头,还想跟范恒满说点儿什么,却见范恒满的目光全在方倾的脸上,不禁好笑。 正当这时,于浩海从里面走出来了,到了他们这桌附近站着。 “没你的地方,于上将。”凯文逊道,“我们这里都是中将。” 于浩海没等说话,刘赢已经起身了:“你坐,我正好去里面。” 统帅和公主他们那一桌,也给刘赢留了位置。 于浩海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刘赢的座位上。 “怎么个意思,这里面有你的人?”凯文逊打趣道。 “张雁丽,欢迎你加入angel。”于浩海道。 “谢谢于上将。”张雁丽的一张俏脸当即红了,低下了头来。 方倾在新兵营里见到过他两次,每次都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用莱斯利长官的话来说,“就像是被消毒水清洁过的脸,肃穆庄严”,可这时候却因为于浩海,而生动了起来。 少年情怀总是春,今天于浩海这一记穿云箭,算是重重地插进了这男孩的心里,久久也不能抹去了,一记,就会很多年。 方倾对此麻木不仁,没有什么感觉,他见过太多狂野泼辣的omega喜欢于浩海这一型了,于浩海最吸引的,就是这样的omega,自己也不例外。方倾表面矜持,内心的狂野,并不输给别人。 只是,他的心思全在“于浩海及其附近的人”身上,等到范恒满把揭开盖子的橘子汽水,递到了他的眼前,他才反应了过来。 “谢谢。”方倾笑着接过汽水,仰头喝了一大口。 “要不我跟你换个地方?”凯文逊似笑非笑地问范恒满。 范恒满当即站了起来,凯文逊一愣,也跟着站了起来,还真跟范恒满换了位置,坐到了方倾的身边。 这一桌的人,都诧异地看向他们。 凯文逊笑道:“我要知道你们是老相好,我至于用炮轰你吗?真是,方中将你也不提前给我露个口风。” “……什么?” “老相好?!” 这一桌人都静默了,于浩海脸色阴沉,看着凯文逊。 “殿下你胡说八道什么?”方倾没好气地道。 “是旧相识,”范恒满澄清道,“方少将是我的启蒙师。” “哪方面的……启蒙?”凯文逊笑着问道。 “是因为方少将,我才决意参军,当上这兵王,”范恒满直视着于浩海,“他是我的女神。” “呦!呦!呦!”凯文逊和丁一劭齐声叫起了好来,哈哈大笑。 “小范你可以啊!” “我有点后悔没努力争取你了,”丁一劭笑道,“勇气可嘉,锐不可当!” “女神,”于浩海点了点头,慢悠悠地道,“那你就跪地上膜拜吧。” 范恒满看着他,一言不发。 方倾把手中的饮料放到了桌上,脸色变得难看,他懂范恒满对自己的尊重和敬仰,这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这时,沉默了很久的李茉莉忍不住说话了。 “我听着这话到你们嘴里怎么就变味了呢?”李茉莉道,“多少年轻人是因为对某个主将的崇拜才来参军的,咱们张雁丽,omega兵王是这样,范恒满是这样,朱润城也是奔着我们air来的,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男神女神,或是心中偶像?” “我的偶像是你。”丁一劭赶紧凑过来说。 “滚!”李茉莉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赶紧闭嘴吃饭!” 这一桌人竟都被他训得不敢吱声了,只于浩海毫无吃饭的想法,坐在那里,眉头紧蹙。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范恒满问道。 “没有,这就是他们的……说话风格,你习惯就好了,”方倾小声道,“不过……我更希望当你的男神。” “好的,男神。”范恒满道。 方倾看着他笑了。 晚宴散后,新兵营的人由方倾统一安排地方入住,方倾领着范恒满,去给他引路,张雁丽已经被李茉莉带去玩了,丁一劭则和朱润城拼酒拼到了最后。 “你们都住城防区域,这一栋楼三层往下,都是你们的宿舍……”方倾走在前面,跟范恒满道,“你们按三军分布,20人一间就可以了,方便起见,最好让张雁丽带着他们omega战士住到三层楼上,那样你们也就不用往楼上走了……” “好,”范恒满点头,“那于上将住哪儿?” “啊?”方倾转过身来。 范恒满抬手,缓缓指了指后面那一路跟随的人:“他好像也找不着住的地方。” 方倾往后一瞅,于浩海不远不近地站在了树荫底下。 “你有事吗?”方倾问道。 “我……”于浩海想了想,“孩子们叫你。” 方倾有些莫名其妙,孩子们都在大人那里,于凯峰和方匀都抢着黑崽去稀罕,青羚则是跟方盼盼寸步不离。 “叫我干嘛?” “喂奶。”于浩海眸光幽暗,理直气壮地道。 第662章 “喂奶”这一词儿,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尴尬,方倾呆立在那里,怔怔地望着于浩海,半天没说话。 范恒满道:“我去宿舍看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找你,麻烦你了,方少将。” “啊,好。”方倾点了点头。 “还总爱叫你方少将,想来你已经是中将了。” “没关系,我自己也都记不住。” 范恒满转身离开了。 方倾面无表情地往于浩海的方向走去,冷漠的样子让于浩海心里发怵,他知道他没有理由再跟方倾胡搅蛮缠了,可他就是忍不住。 方倾跟他擦肩而过,越走越快,逐渐离开了宿舍楼,去到了另一个驻扎营。 “方倾,你们认识多久了?”于浩海忍不住追在后面问他。 方倾装作没听到,于浩海去拉他的手,被他动作很大地甩开了。 于浩海转身拦住他,双手要抱他,被方倾一巴掌扇到了脸上,声音清脆。 于浩海不敢抱了,却仍旧低着头,拦在他的面前。 如果是以前,他恐怕早已恼羞成怒,采取强制措施,或是掉头就走了。但现在不行,有了黑崽以后,他在方倾面前似乎无法像以前那么硬气了。 “你觉得喂奶很好笑是吗?”方倾问道。 “没有。” “那你什么意思,拿这来羞辱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不拿个喇叭嚷嚷,让全军营的人都知道,我给我孩子喂过奶?!” “我不是这个意思。”于浩海的心脏砰砰跳,又想伸手去碰方倾,讨饶道,“我错了,我就想你过来跟我说说话。” “别碰我!”方倾用力把他张开的手臂拍了下去,大步往前走。 “方倾,方倾……”于浩海追在他的后面,伸着手,却不敢碰了,只是忽然抓着自己的胸口衬衫,整个人站住了。 第1313章 方倾转过身去,见他脸色发白,微微弓着腰,一副难受欲呕的样子。 “你怎么了?”方倾走过去从上往下抚了抚他的胸口,皱起了眉,“是想吐吗?” “有点儿。”于浩海的额头微微沁出了汗来,嘴里泛起了些微的血腥味儿。 “那天晚上你也吐血了,”方倾问道,“是你爸打得你吐血,还是你自己感觉难受往上吐的?” 这毛病之前离婚时出现过一次了,方倾问过方匀,也问过袁真,都说是祖传的毛病,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会发作。 “我也不知道,反正着急了,伤心难过,就会想吐。”而且是只因为方倾才会发作。 于浩海握住了他按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可怜地看着他:“我现在不像以前了,外强中干,我很虚弱。” 方倾见他在这儿装模作样,甩开了他的手:“你今天扔出去那杆枪,知道我派出去多少人才找到吗?都扔到外围猎场里面去了!” 于浩海表情讪讪的,他这副硬汉模样装可怜还是装柔弱,都没有凯文逊更令人信服。 “瀚洋跟我说,凯文逊是削了一根手指,王俊才回心转意的,你看我浑身上下,你想削哪个地方都行,要不你直接捅我几刀……” “于浩海,”方倾定定地看着他,严肃道,“你说过你以后都不再强迫我了,那这是干什么?你一向看不起凯文逊的为人,不会跟他一样吧?” 这话果然激得于浩海再不往下说了,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别人拿他跟凯文逊相提并论。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那我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你问吧。” “你们认识多久了,跟这个阿满。” “三年多了。” 于浩海愣了一会儿,重复道:“三年多了……那是黑崽还没出生的时候,你们就认识了?” “嗯。” “认识那么久了……”于浩海蹙起了眉,“你喜欢他吗?他说是因为你才参军的,倒退三年,他成年了吗?” “我把他当弟弟,你想到哪儿去了?” “弟弟?他21岁的一个青壮年,你觉得他哪儿像个弟弟?”于浩海质问道,“我21岁的时候对你可是什么都做了!” “你还想挨打是吗?!”方倾咬着牙问道。 “随便你,你怎么打我都无所谓,我们是夫妻,我自动包容你所有负面的情绪。” “我包容不了。” “我不用你包容!你别跟我扯别的,我现在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跟我这么久都不复合,有孩子了你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等他长大?!” 方倾:“……” 他看着暴跳如雷的于浩海,甚至有些想笑。 从离婚到现在,于浩海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向他证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离婚这个选择,非常正确。 “你说不说?”于浩海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方倾的双脚逐渐离地,被他举了起来。 “阿满,阿满,叫得那么亲切,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怎么不给我起个名字啊?我都叫你咪咪了,你怎么不叫我阿于、阿海?!” “我可以叫你阿猫阿狗。”方倾面无表情地说。 “那也不是不行!为什么叫我就是于浩海、浩海,不给我另外起一个名字?!” 方倾其实挺羡慕他这狗脾气。 只要他不爽、不开心、不舒服了,会立刻来闹,他就要说出来,就要表达他的不满,而且就要逼着方倾给他一颗定心丸吃。这种任性的背后,是他性格里无比强大的自信和自负,让他在感情中一味索取。 因为袁真这样的贴身小家仆、李茉莉这种世所罕见的大美人、牛萌萌这样的天真可爱、身世堪怜的郡主,还有奔着他来、把他当成梦想的张雁丽,方倾又不爽了多久?不爽了多少次?! 只是因为骄傲和自尊,方倾从不说出口而已。一个“阿满”的称呼,就已经让于浩海浑身长刺了,于浩海不会忍着。 “为什么我没有外号?!”于浩海朝着他大喊道,“为什么我没有一个爱称?!” 方倾的耳朵嗡嗡作响,为了不聋,他急中生智。 “大壮,大壮,你不是叫大壮吗?!” “……” 于浩海有一瞬间的恍惚,傻狗一样地翻起了眼皮。 大壮,这是他在红霜镇时随意起了个化名,用完就忘了,没想到方倾还记得。 “你喜欢这么叫我啊?”于浩海把他放到了地上,竟刹那间咧开嘴笑了,“原来你喜欢这个名字。” “是觉得我人如其名,‘又大又壮’吗?” 方倾:“……” 于浩海揉了揉他的头发,幽幽地舒了口气。 “大壮”,让他的愤怒逐渐消失了。脾气来得快,去得也非常快,这就是狗。 方倾都已经习惯了,之前他们无数次对抗博弈吵架的过程中,方倾已经把他的脾气捋得明明白白,不管多不开心,只要他最终把方倾摁倒大做特做,抱到浴室清洗的时候,就已经全然不气了。 还会一下下亲吻着方倾,无比温柔地叫他咪咪。 “你不喜欢范恒满?对吗?”于浩海低头看着他,向他一再确认,“一个毛头小子,要什么没什么,你要是缺儿子,咱们可有两个儿子了。” “我把他当弟弟,我再重复一遍。”方倾面无表情地说。 “没有哪个alpha,会甘心做你的弟弟,你自己不照镜子吗?我说过,每个蓄意接近你的a,都只有一个目的。” 方倾没有说话。 “何况他今天公然敢当着我的面,说你是他的女神。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于浩海微微眯起眼睛,抬起了他的下巴,对上他精致无比的小脸,晶莹剔透的淡蓝色眼睛,“神都是拿来亵渎的。” 说完竟低下头想去吻他。 “……你自己龌/龊,把谁都想得那么龌/龊!”方倾使劲偏着头,让他松开对自己的钳制,“你怎么好意思说我,那张雁丽不是奔着你来的吗?angel军队里喜欢你的人还少吗?!那萌萌郡主不就在不远处一直偷看着你吗?!” 于浩海一愣:“那怎么了?不过都是些omega而已,喜欢我还能强上了我?跟你这有可比性吗?” 他莫名其妙道:“再说了,能有几个年轻omega不喜欢我啊,我可是史上最年轻的上将,你吃醋吃得过来吗?” “……你真是个混蛋!”方倾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只能使劲推着他。 “你可是一个omega,方倾,他范恒满要是想对你动手,把你打昏带走,都用不上三分钟,你有没有脑子啊?” 于浩海伸手弹了一下方倾的脑门,一个中指弹下去,方倾立刻痛得抱住了头,皱起了眉,眼泪都快掉了出来。 就像以前一样,他随随便便对方倾施以惩戒,稍微动动手指,拍一下他的尾椎骨,捏一把他的腰,都会让方倾浑身发酸,痛得要命。 “你已经是前夫了!离婚了,你不明白吗?你管不着我!”方倾抬起了眼睛,泪水已然在眼眶里打转了。 “前夫怎么了,前夫也是夫!” 于浩海见他哭了,上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门,“疼了?你怎么这么不禁疼啊?” “滚!”方倾转身要走,被于浩海捞了过去,勒住了他的细腰,将他抱紧在怀里。 “我每次发誓想对你好,想对你温柔,你都要惹我生气,”于浩海低头吻了吻方倾的额头,“你为什么非要跟我犟呢?” 方倾:“……”他只恨自己太弱了,根本不是于浩海的对手。 “我不找你了,你知道个什么。”于浩海低头,使劲嗅着他的香气,后悔过来说了。 明天把那个兵王给他打废打残了拉倒,何必又把方倾惹得不高兴呢? 他暗叹自己实在是笨得要命,一碰到方倾,所有战术理论全部失效。 “你为我生了一个孩子,你知道这对我来说触动有多大吗?”于浩海喃喃道,“我昨晚一夜没睡,很感激你。” “滚蛋!”方倾推着他,“为你生了个小王八蛋,我已经后悔了!” “骂我可以,不要骂我们的孩子,他多无辜啊,”于浩海低头看了看时间,“咱们去接孩子吧,在咱爸那儿了,这么晚该睡觉了。” 方倾撇开他往将军营帐里走去。 “盼盼应该已经睡了。”于浩海说。 方倾懒得搭理他,越走越快。 “你两个爸加你,还有两个小崽,你们屋里睡六个人,不挤吗?我屋里空空荡荡的,就我自己……” 方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看到青羚已经搂着盼盼睡着了,方匀不在,黑崽也不在。等了一会儿,心里还是不放心,正准备出来找的时候,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和黑崽的笑声。 “你不困啊?”于浩海问道。 “不困,我午睡了。”黑崽说,“从1点睡到了3点,爷爷给我哄睡了。” 第1314章 “他那催眠曲唱得那么难听,你还能睡着啊?”于浩海笑着问道,“我和我弟小时候都是越听越精神。” 黑崽憨笑道:“本来也睡不着,但爷爷先困了,我等他睡着了我才睡的。” 于浩海笑了起来,有了黑崽,初为人父,他激动得昨晚一夜没睡,于凯峰也是一样,爷孙俩竟然酣睡了好几个小时。 方倾在门边露出脑袋来,悄悄看向他们父子。 于浩海伏在黑崽的耳边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爸爸,过来跟我们一起睡。”黑崽张开小手,对方倾说道。 方倾:“……” “爸爸的房间宽敞。”于浩海摸了摸黑崽的脑袋。 “爸爸的房间宽敞!”黑崽重复道。 “宽敞你就住那儿,别回来了。”方倾把脑袋缩了回去,贴在了门边。 “黑崽,你要是不困,咱们出去跑跑?”于浩海问道。 “好哇!” “我在后面追你。” “好啊!” 黑崽迈着小腿儿飕飕地往外跑,于浩海笑着等他跑了一会儿,再下去追他。 方倾皱了皱眉,又把头伸了出来:“你这么跟他玩清醒了,更不睡了……” 俩人已经没影了。 方倾走到了楼梯口,看到黑崽竟然坐在楼梯扶手上,当滑梯一样往下滑! 而于浩海竟然不制止,只是在后面散步。 “于皓南!你给我下来!”方倾朝他吼道。 黑崽稚嫩的童音伴随着笑声在楼道里回荡,于浩海装作跑着去追他,黑崽见状更疯笑着倒挂在扶手上,直往下蹦! “于浩海!”方倾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你快把他接住了!” “没事!”于浩海晃晃荡荡的往下走,跟黑崽的距离保持不远不近,等黑崽要挂不住的时候,长臂一伸,将他调转了个儿,还让他滑滑梯。 “于皓南,下来!不准坐扶手上面!” “于浩海!你不管管他吗?!” 方倾俯瞰着这越跑越快的父子俩,急得在上面乱蹦,只觉得血压都快冲上头顶了。 青羚终于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就见方倾在这儿叫嚷。 “你管他们呢,”青羚抓着他的手往屋里走,“终于有个alpha亲爹能跟黑崽玩儿了,就随他们便吧……”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响。 方倾和青羚吓得连忙跑到楼梯口往下望,却是黑崽爬上了于浩海的后背,于浩海走出去时的关门声。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父子俩还没回来。 方倾的耳朵仿佛竖了起来,听着走廊的声音。 这两天是他看到的黑崽最高兴的样子,平时这小孩都挺含蓄内敛的,可能是身世揭开之后,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借用了方盼盼的亲人,也不用藏了,跟王宇行也能正面对打了,心里有了底气和安全感吧。 方倾看到他贴在于浩海的后背上,搂着他的脖子时,小脸是撒娇和得意的表情。这种表情在以前很少出现过,因为黑崽总是对他们很包容,很乖,乖得不像个小孩。 可是在于浩海身边,他能淘气地把楼梯扶手当滑梯玩,边跑边回头,看看爸爸有没有追上来。 他想起白天的时候跟王俊聊天,王俊不无遗憾地说,王宇行彻底叛变了,跟凯文逊仿佛进入了“蜜月期”,整天黏黏糊糊地形影不离,根本不找王俊了。 黑崽也会这样吗? 方倾想了想,又觉得不会,黑崽的小手搭在自己和父亲的手上,承诺过他不会走。 正出神地想着这些事,忽然听到走廊里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他立刻开门去看,于浩海抱着黑崽回来了,黑崽伏在他的肩膀上,小手往下耷拉着,睡得呼呼的。 黑崽竟然累得睡着了。 还得是alpha能消耗掉孩子的体力,往常都是他把方倾和青羚给熬困了、累了、睡着了。 “我们回去了。”于浩海用口型跟他说了一句,快速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一下。” 方倾看到地上一滴一滴的泥水点子:“你转过来。” 于浩海:“……” 他呆立原地,片刻后,才缓缓地转了过来,脸上带着做错事后讨好的笑容。 方倾看到黑崽的小鞋子正一滴滴往下淌水,裤子上屁股以下,全是黑黑的泥巴和水。包括于浩海自己,裤腿和军靴都是湿漉漉的。 “……你把孩子掉哪儿去了?!”方倾压低了声音,气得走过去,一拳又一拳狠锤在于浩海的肩膀和后背上。 “……水沟里了。”于浩海紧紧地抱着黑崽,不敢看方倾,只是眼睛转着,看向了别处。 第663章 于浩海把脏兮兮的黑崽抱走,说他要把孩子洗干净了再还给方倾。 方倾回到房间里左等右等他也不来,猜到这混蛋是不怀好意,非要自己去他的房间里找孩子。 方倾才不上当,直接倒头睡下。 这几天黑崽认了爸爸,他也终于跟于家摊了牌,这件事搁在心里忧思忧虑了多年,一朝解决了,心里没了担忧的事情,睡觉也踏实,一夜无梦,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方倾才睁开眼睛,青羚和盼盼还在一旁睡着没起。 他连忙起身,洗了个澡,带着黑崽的换洗衣服,快速走出了房间。 于浩海的习惯是五点起床,这会儿应该也醒了,黑崽怎么还没动静呢?往常黑崽醒了是一定要来找盼盼的。 方倾心里嘀嘀咕咕,有些担心,于浩海第一次带黑崽出去玩,就能把孩子掉到水沟里,平时他跟自己动手时都控制不了力度,这不靠谱的爹,晚上睡觉时该不会把黑崽压到吧? 他走到了于浩海的房间门口,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手按到门上时,竟然把门给推开了。 半晌,没有声音,方倾轻轻地把脑袋伸进去,瞅了瞅。 只见于浩海、于皓南父子俩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推门走进去,仿佛进入了野生柑橘园里,柚子的沁香味道,伴随着小橘子若隐若现的甜香,季节已是深秋,房间里的窗关着,对面的暖气罩上,烘着黑崽的小衣服裤子还有小鞋子。 昨晚于浩海给黑崽洗完澡之后,顺便把他的小衣服也给洗了晾在这儿了,甚至鞋子都用水涮了涮,倒扣在暖气片上。 此刻于浩海自己穿了个白衬衫,四仰八叉地睡着,黑崽的脸蛋贴在于浩海的肚皮上,趴在那儿乖乖地睡觉。 这是很温馨的画面,方倾默默地把手机拿出来,轻轻地拍了几张照片。于浩海的大手,抚在孩子的小屁股上,被子一角,把黑崽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脑袋,他自己倒是没怎么盖被子。 黑崽睡得香香甜甜的,脸蛋一边的小奶膘被压扁了,跟于浩海偏过头来枕头上压着的侧脸,竟如出一致。 方倾从这个角度,看到他们父子二人的睡颜,无论是挺直的鼻梁、下颌的走势、眼睛闭起来弯弯的弧度,还有那一模一样浓密的睫毛,黑崽几乎是于浩海等比例的缩小版,难怪康斯坦丁上将和海曼夫人看着黑崽向他们跑来时,会笑着张开手臂,喊着“浩海,浩海”,甚至连于总都会一晃儿神,把黑崽叫成“浩海”。 “是皓南啊。”黑崽会笑着纠正大人们错乱的称呼,会因为像自己像浩海爸爸而感到高兴。 方倾的手,忍不住爱怜地抚上了黑崽的额头,给睡着的他擦了擦热出来的小汗珠,在于浩海没回来之前,其实他还没觉出这父子俩有多像,只是以为黑崽是自己生的,母不嫌儿丑,而觉得黑崽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alpha小男孩,哪哪都好看。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不该受他父亲拖累,被骂是小王八蛋,可于浩海曾经竟然也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为什么长着长着,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大王八…… 方倾忍不住咬着牙,恨恨地掐了掐于浩海的脸。 以前俩人在一起时,浓情蜜意间,于浩海喜欢把他抱到怀里,低着头看他,方倾趴在他的胸膛上,手就会抚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眉毛往一边捋,细细地看着他。 想到那些美好的曾经,方倾心中黯然,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可半途中,忽然被于浩海一把抓住。 他睁开了幽蓝色的眼睛,看着方倾,拉着他的手。 “你很久没摸我的脸了。”于浩海说。 方倾想要甩开他,于浩海却坐了起来,仍旧拉着他不放,眼神凄楚,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黑崽随着他的动作,也挪了挪,哼唧了一声。 方倾压低了声音:“别把他吵醒了。” 于浩海把黑崽轻轻一抱,让他枕一边儿去,薅住了方倾的手腕就把他往床上拽,方倾往后使劲抽自己的手,俩人角力的时候,黑崽被床晃得迷迷糊糊地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方倾:“爸爸……” 第1315章 转过头,看到了于浩海,又响亮地叫了一声:“爸爸!” “醒啦?”于浩海右手搂了搂黑崽,左手一使劲,“上来吧你!” 方倾被拎到了床上,拖鞋飞到地上。 “你爸来看你啦,怕你被我压扁。”于浩海笑着说。 “我睡在爸爸的肚子上!”黑崽往于浩海身上爬,方倾干脆伸手,把他从于浩海的背后抱过来,将他放到中间,隔开于浩海和自己。 于浩海对他的意图心领神会,只跟黑崽嘻嘻哈哈,笑着使劲往前挤,手搂住了方倾的腰,将黑崽夹在了两人中间。 “你把孩子挤着了!”方倾气得去推他,“别闹了!于浩海!” 黑崽咯咯嘎嘎地笑着,只觉得好玩极了。 “黑崽变成黑饼喽!”于浩海的手不放,圈住了方倾,也圈住了黑崽,将被子往上一踢,一家三口都被裹紧了。 “咱们还没这么躺过,真幸福。”于浩海由衷地说,心里暖洋洋的,搂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人生从没这么惬意过,甚至幸福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深情地看着方倾,这一切都是方倾给他的,他心里有着说不完的感恩,也有着说不出的懊悔,想要表个态,承诺些什么,方倾却只低垂着眼眸,摸着黑崽的小脑袋。 “黑崽,你高兴吗?”于浩海问道。 “高兴,”黑崽说,“今天是黑崽最高兴的一天。” 这句话一说出口,令方倾和于浩海都微微一愣。 “爸爸,我想去找盼盼!”黑崽忽然坐了起来,要往床下跑,这样快乐的时光,怎么能没有盼盼呢? “好主意,快去找盼盼!” 于浩海一掀被子,拍了一把黑崽的屁股,将他直接兜住,往床下一扔,黑崽立刻往门外跑,方倾瞪圆了眼睛,反手想去抓他,结果抓了个空。 “黑崽!黑崽!” 这坑爹的娃已经跑了,方倾没叫住,缓缓地转过了头。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床上,照在了于浩海的身后,他背着光,笑得像个禽兽,深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方倾,喉结滚动着。 他们竟然身处一张被子下面。 方倾连忙翻身要下床,被于浩海直接扑过来按住了双手手腕,像大狼狗似的从上至下逡巡着他。 “干什么?!”方倾又惊又怒,抬起膝盖要踢他下去,半道这个意图就被于浩海的长腿给压制了,不能动弹。 “我没干什么啊。”于浩海慢条斯理地说。 “你放开我!”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 于浩海用鼻尖碰了碰方倾的鼻尖,试探地嗅了嗅他的脸。 “一会儿孩子们就来了!”方倾偏过了头,紧紧地蹙着眉,脸色逐渐发红,“……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于浩海停在上空定了一会儿,最后不甘心地猛咬了一下他的前胸,放开了他的双手,噌地一下跳到地上,转身奔向浴室,一抬手,打开了淋浴头。 “啊!”方倾吃痛,捂着前胸坐了起来,震惊地看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半天缓不过神来。 他这是往哪上咬呢??? 方倾愣住了,忽然想起这几天,于浩海问的最多的,就是黑崽吃奶他喂奶的事,难道他这是开发了别的好奇心??? 方倾连忙翻到地上,踩着拖鞋一溜烟儿地逃跑了。 于浩海站在冰凉的水下,被浇了半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平复不下来这晨起的躁动。 老子正当壮年,竟然被迫禁/欲,当了和尚,还当了四年多! 这世界上最小气、最娇气、最高傲的破猫,挠人、咬人、伤人,背叛主人的猫,香香软软却死活不让碰的臭猫! 于浩海心里一边骂着方倾,一边用厚厚的剃须泡泡抹了下巴,将一夜长出来的硬硬的胡茬都剃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心里压着火,但关掉淋浴头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于浩海还是心情不错地决定算了。 算了,方咪咪给自己生了个宝贝儿子,姓于,名皓南。这种给予,这个“礼物”,让他这几天每次醒来都快乐得不真实。 点兵大典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姗姗来迟的一位大将军,不远万里,从水星西边半岛的荒僻海域,花费了五天时间在路上,风雨兼程,才赶回了驻地,进驻了军大营。 步睿诚回来了。 “老步啊,这一别可有四年了,”凯文逊合上了他呈来的厚厚的军情报告书,“心里没恨我吗?” “不敢。”步睿诚道。 “于总昨晚就走了,没来得及让他给你授军衔,觉得遗憾吗?” “不遗憾,统帅授勋,深觉荣幸。”步睿诚身披厚重战甲,威严地站立在前,说话滴水不露。 凯文逊笑了,四年多把步睿诚外放在边岛,他终于懂事了,成熟了。 “方倾,步副将跟你平级,都是二星中将,你心里服气吗?” ”殿下说笑了,”方倾道,“咱们军界中将以上级别的授勋、加封和升星,不但要上将以上将领全数通过,还要上下议院不再提出异议,康斯坦丁一等公爵认定,且要对外公示三个月,才算走完所有程序,步副将高升,自有他的道理。” 又对步睿诚拱手行军礼:“步副将,一路辛苦了。” “你也辛苦。”步睿诚朝他颔首行礼。 王宇行一直仰着头,好奇地看着来的这位巨人,步睿诚用眼皮底下的光,瞄着这小不点儿。 凯文逊道:“你蹲下来,那么高的个子,他能看清楚你吗?” 步睿诚单膝跪地,蹲了下来。王宇行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这下对上了步睿诚邪狞的眼睛和凶恶的大脸,吓得连退两步,回头紧紧地抱住了凯文逊。 凯文逊忍不住笑了起来,安抚孩子:“不是怪兽,别害怕。” “臣唯恐吓到小殿下,”步睿诚站了起来,“看来还是吓到了。” 凯文逊叹道:“你立下这么多大功,却偏偏喜欢alpha,不然这四年过去,像方中将这样的,夫人留守驻地,你兴许都有孩子了。” 方倾瞟了凯文逊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点他。 生下于浩海骨肉的事,凯文逊与他心存芥蒂,觉得他们消息没有互通。只是,方倾不在乎,知道他不高兴也不解释。他不认为自己生孩子、生谁的孩子的事,需要凯文逊来过问。 若说现在军界除了于总以外,凯文逊唯一不敢硬面刚的人,就是方倾了,方倾手里有旁人无法仿制和超越的倾炮,还有百草倾、百草默两样剧毒生化武器,这些年凯文逊也曾找高手去研制和攻破秘方,都没成功,无人能够破解方倾的武器。 有了孩子,只怕方倾和于浩海分不开了,这让凯文逊心中不安。 “爸爸,”王宇行指着步睿诚,小声问道,“他是不是很能打啊?” 凯文逊低头,把他抱到了怀里:“是啊,他是我们水星出类拔萃的勇士。” “那比那个要饭的兵王呢?” 方倾微微皱眉。 “绰绰有余。” “比那个小力王的爸爸,大力王呢?” “差不多。” “那比黑崽的爸爸呢?”王宇行接着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了,”凯文逊笑着道,“老步,你这次回来,看到于浩海了吗?三星上将了。” “还没见到,直奔着您来了。” “单打独斗还是他的对手吗?” “这个……不敢说。”步睿诚笑道。 凯文逊低着头对王宇行道:“五六年前,在新兵营里,能跟于浩海对打不输的,也就这位步叔叔了。” “那他是我们的人吗?” “你问问?” 俩人一起看向步睿诚。 步睿诚躬身道:“愿为殿下与小殿下,效犬马之劳。” 凯文逊点了点头,王宇行问道:“什么意思啊爸爸?” “给咱们当牛做马的意思。” “噢,”王宇行笑了,眼睛眯了起来,两小手拱到一块儿,谄媚地给步睿诚拜了拜,“谢谢你,变形金刚。” 凯文逊乐了,方倾也忍不住笑了,这孩子说话虽然有时气人,但孩子真的很聪明,见风使舵,察言观色,方倾自认家里的两个小崽都不是他的对手。几天时间,他就从这军营的大概情况,咂摸出了一些事情来。 “你跟你夫人反正也生不出孩子来,”凯文逊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让王宇行,拜你当圣父吧,他这反正也给你拜了。” 步睿诚愣住,方倾都奇怪地看了凯文逊一眼。 凯文逊直接把王宇行送到了步睿诚的怀里:“王宇行,这是你干爹。” “干爹!”王宇行毫不迟疑,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他跟着王俊走南闯北可没少认爹,索大豹夫夫,尹瀚洋夫夫,都是他的爹,凯文逊是亲爹,这个能为亲爹效力的猛汉,当然也可以叫爸爸。 步睿诚呆住了,一再推迟无果,只能答应,只好一再道谢,抱着王宇行的姿势,跟抱个炸药包似的,诚惶诚恐。 第1316章 “你们出去玩吧,我和方倾有话要说。” “是。”步睿诚端着王宇行出去了。 方倾心中不由得叹服他的决断。 他把步睿诚外派出去四年多,从物理距离上完全隔断了于浩海和步睿诚私联的可能,等步睿诚这次荣归故里,又念他跟alpha结合生不了孩子,把王宇行送过去。 以后,于情于理,步睿诚都无法相帮于浩海了。当年于浩海这招让“步”,到底是福是祸?方倾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 “方倾。”凯文逊道。 “殿下,您说。” “这范恒满既然是因你而来,又决心加入咱们anger,就由你来带这个兵王。” “是。” “还有一件事。”凯文逊道,“是因为孩子。” “如果是我的孩子,我只能对你说,与你无关。” “……”凯文逊看着他,“我是说我的孩子,我是来咨询你。” “噢噢,您说。” “刚才他问我的问题,你也听到了,小家伙这么大点儿,却没有安全感,”凯文逊忧虑地皱着眉,“好像总怕我被人打趴下,一直给我找帮手。我怀疑,王俊带着他到处颠沛流离,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你看是不是得治一下。” 他只说了一部分内容,还有一部分,是王宇行刚刚来到他的身边时,每天临睡前会问“爸爸你明天还在吗”,第二天早上醒来,又会问他“爸爸你今天还是我爸爸吗”,让凯文逊很是心疼,反反复复地向他保证。 “爸爸,有那个……好像叫abc的检测吗?咱们俩要不要测一下?”有一天,王宇行忽然这么问他。 凯文逊心里咯噔一声,这种话绝不是王俊能说出来的,而是别人。他查来查去,竟是玛格列特公主无意中说的,“不需要dna检测,王宇行就是自己家的孩子”,只不过王宇行把dna记成了abc。 凯文逊朝公主发脾气,让他在孩子面前切记不可再说这种话了,又跟王宇行说,检测已经做了一百八十回了,是亲生父子。 方倾幽幽地看着他:“殿下,孩子的心情,往往是大人所作所为的投射,他之前跟着王俊,还有尹瀚洋夫夫每天挺乐呵的,恰恰是因为你的不安全感,让他察觉到了。” 凯文逊怔在那里,很久没有说话。 “那你帮我治疗一下王俊。”凯文逊不问孩子了,开始问老婆。 “他怎么了?” “好像有点儿神经质,”凯文逊悄悄地说,“总打孩子,我真是强忍着火,不是看在他是我老婆的份儿上,揍我的孩子,我真是……” 方倾从他的表情,看得出他是强压着火了。 “因为什么事打孩子?” “上午,我和王宇行看到了范恒满,孩子还小,记着前天被范恒满拿水管淋了的事,看到他就伸腿踢了他一脚,结果王俊在一边看到了,问都不问,直接把王宇行一脚踹倒了,孩子嗷嗷哭,我在边上气的……我是敢怒不敢言!” 方倾忍不住想笑。 “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凯文逊道,“这次回来以后,动不动就发呆,给我们全家人脸色看,还说孩子被我教坏了,管不了就要掐死……我现在都怕他了,就怕他忽然动手打孩子,我又不能打他……” 凯文逊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简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方倾是孩子爸爸,又非常通透,了解王俊,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来问他。 “我问你,‘要饭兵王’,这话是不是你给王宇行说的?”方倾问道。 凯文逊搓了搓手里的剑靶,没有说话。 “你觉得王俊疯了,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被你气疯的呢?”方倾问道。 “我现在把他当祖宗供奉着,我还敢气他?” “好好的一个小孩被你教坏,王俊能不心痛吗?多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就上回踢球往小孩身上扔倾弹,这回踢范恒满,给人起侮辱性外号,被王俊打就不冤枉,还不是你给带坏了。” “我是把孩子往一条康庄大道上引,你懂什么?”凯文逊道,“难道于浩海就把你孩子教好了?” 方倾心道,他目前的战绩还是把黑崽掉进水沟里,谁知道以后? 和凯文逊散会后,方倾走出了室外,看到校场上竟然出动了不少王室派来的仆人,在那布置彩球和花环,可在方倾的流程表里,没有这项活动。 这是点兵大典的最后一天,驻扎地较远的战士们,都已大部分启程回去了,剩下的人除了新兵营的人全员都在,剩下的就是王室的人了,这些竟然还要在这军营弄个大party,让方倾深感意外。 练兵校场布置成了晚宴会场,造型做得很夸张,色系采用了白橙两色花束,全部都从城里拉来真花铺就,价格昂贵,且花艺大师和餐点厨师,都从王室直接派人来办,弄得隆重而奢靡,分为迎宾区、仪式区、聊天区、酒水区,休息区等等,甚至户外还有换装室。 “这是谁要结婚吗?”方倾不明就里,宴请犒劳士兵,都没这么大阵仗,可这到了最后一天,人都走了不少,竟然开始山珍海味、奢侈浪费了。 白玉林道:“今天的宴请费用是大公主出的,希曼夫人也出了一部分,好像是专门用来招待新兵营战士的,你往那亭子里看。” 方倾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那临时搭建而成的漂亮小凉亭,范恒满坐在那里,身前身后,竟然有五个omega坐着陪聊。 范恒满正襟危坐,不善言谈,脸却对着外面的方向,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方倾忍不住笑了,原来,王室是出动了美人计,横竖要把这新一届兵王拿下。 可上一届王室的人,怎么没对于浩海下手?按理说王室亟需军权仰仗和依靠,于浩海是于总长子,更应该是他们筹谋的对象,现在于浩海都是个二婚人士了,还有萌萌郡主在一边等候,那当年…… 方倾微微思索,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王室不是没动手,而是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那人不是别人,而是统帅千金,塞西莉! 这几天萦绕在心中的一个模模糊糊的案子,忽然有了个苗头。 方倾走到僻静处,用军用信号,秘密致电给艾兰。 “年轻人在一块儿,不是三句两句就熟悉了吗?还要我做开场白?”玛格列特公主笑道,“兵王,做个自我介绍吧。” “是。”范恒满道,“大家好,我是范恒满。” 他的手握着杯子,竟没有了下文。同桌的几个omega,忍不住低声笑了。 “哪个范,哪个恒,哪个满?”牛萌萌皱着眉问,“你这话对刚刚学认字的人十分不友好。” 范恒满望着这一桌年轻的omega:“谁在认字?” “我,”牛萌萌理直气壮地说,“把你名字说明白了,饭,是要饭的饭吗?恒,是一横一撇的竖吗?” 桌上其他omega又都笑了起来。 玛格列特公主皱了皱眉,觉得牛萌萌没戏,便说道:“你要认字回头找别人问去。宥达,你先说。” “是,公主。你好,范恒满,我是蒙特伯爵的小儿子,我叫宥达,今年85岁,目前是沣西海域小岛的岛主,有自己的封地。” “哦,好。”范恒满点了点头。 这兵王实在是话少得可怜。 “你好,我叫蒙西,是伊西伯爵的第二子,今年21岁,我是学经济的,在股市里做金牌操盘手,我是可以袭爵的儿子,我大哥在我幼时去世了。” “哦,你好,蒙西。” 范恒满心不在焉地听着,从开始的莫名其妙,到现在终于搞明白了,原来这是公主弄的相亲联谊会。他只好机械地重复着他们的名字,看起来像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好了,介绍完了,我也该走了。”玛格列特公主要起身。 “他还没说呢,”牛萌萌指着伊利安,“叫他来了,又不让他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是不愿意来的……”伊利安看到玛格列特冷酷的表情,只好低下了头。 他的眼睛红肿,是这几天哭的,他被班喜那郡主押着来到了这相亲桌上,是非常不愿意的。 父亲反对了他和高鸿飞的婚事,甚至扬言高鸿飞若敢上门,就打断他的腿。 “为什么孙信厚可以,他却不可以?”伊利安质问道,“他也是少将了!” “少将?在役的军人有500多个少将,他算哪根葱啊?!”班喜那斥责他道,“孙信厚的父亲是孙超,孙超是art名将!高鸿飞他爹是谁啊?有名有姓吗?art一个普通兵!你可真有脸在我面前提,这么多年供养你长大,供你学这学那,做驻地名媛,花了家里多少钱?!你领回这么个穷小子来,是要我被别人笑死是吗?!” 伊利安被打了一顿,关在家里三天,没收了手机,全天候看管,不让再有跟高鸿飞联系的可能。 再放出来,就是被班喜那一路派仆人押送,坐到了这相亲桌上。 第1317章 “你说吧,自我介绍。”玛格列特公主道。 “我叫伊利安,今年29岁。”伊利安没有看范恒满,嘟噜了这么一句话。 “29岁?”宥达他们笑了起来,“五年前你到处说你85岁一枝花,五年后你就29啦?” “该不是故意撒谎惹人注意吧?跟85岁的目的一样。” “范兵王,你信他29吗?他故意装老,是要你夸他嫩!” 范恒满一脸懵,这都什么跟什么。 “哈哈哈哈!”众人看他表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伊利安干脆低头不答话。 这些年所遇到的事,已经让他像被抽取了脊骨似的,直不起腰来。 玛格列特公主起身走了,伊利安算是废了,还来这里做什么,没来由地丢人。 塞西莉依旧不出房间,她到底怀没怀上啊。 “你们这些人真无聊,有什么可笑的,明摆着他不感兴趣呗,”牛萌萌道,“范恒满,你看上我们谁了?给个痛快话!” 哪有这样的啊……在场的其他人都很不满地看着牛萌萌。 范恒满道:“对不起各位,我心有所属了。” 说罢,端起酒杯,自罚了三杯,转身离开了。 第664章 范恒满离开了凉亭里那相亲一角,远远地往方倾的方向走来。 他有着一双多情的眼眸,轮廓深邃,眉毛浓黑,头发虽然短,但是蓬松的自然卷,发尾荡在眉宇之间,显得有些俏皮,是俊朗的年轻面容,朝气蓬勃,又充满了阳光少年气。 只是这会儿离开的步伐并不稳健,可以说是仓皇逃离、脚步踉跄,离开了那些背后嘻嘻哈哈笑话他的omega。 方倾笑问道:“怎么样?新兵王,花花世界迷人眼吧?” “迷,很迷。”范恒满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方倾没来由地想起于浩海对他说的话,说范恒满对自己有企图。 他虽然第一时间就骂于浩海在胡说八道,但认识了他这么多年,于浩海说错的事情很少,他的直觉一向很敏锐,除了对他以外,别的事情,预估得很少出错。 “阿满,那里面有你喜欢的人吗?”方倾指了指那些郡主和世家小公子们。 范恒满摇了摇头,却看出了方倾眼神中的些许戒备。 “我有意中人了,”范恒满道,“就在新兵营里。” 只不过,是上一届的新兵营。 方倾果然放松了警惕,变得有些好奇:“是张雁丽吗?” “不是,”范恒满道,“你是觉得,alpha兵王一定会跟omega排头兵在一起吗?” 就像你和于浩海,李茉莉李中将和丁一劭。 “也不一定,但本能都会这么联想吧,集体列队的时候,你们俩都站在队伍的前面,对练的时候,还是面对面。” 范恒满摇了摇头:“我跟张雁丽不熟。莱斯利长官说他可以对我用毒以后,我就很怕他了,一般绕着他走。” 方倾不禁笑了起来,在每个alpha都自吹自擂、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时候,范恒满的坦诚认怂,十分难得。 只是说到了毒,方倾问道:“你刚刚在那里喝酒了吗?这王室里的人……大多数是酒类的信息素,所以有很多五花八门的酒,你可能喝了不耐受……” 他正拐弯抹角地想表达出他的意思,范恒满却忽然伸手捂着了胸口,惊愕道:“酒、酒里有毒……?!” “不会吧?!”方倾大惊失色,急忙扶住了他,“阿满!你怎么了?是哪里不好受吗?!” “……哈哈哈,”范恒满低声笑了起来,恢复了原样,“逗你玩的。” “逗我玩?!”方倾气得咚咚锤了他后背两拳,“你敢逗你的主将玩儿?!” “我错了。”范恒满立正,马上给方倾行了个军礼,瞅他表情,才试探地问,“难道,这里面的酒真的有毒?” 这不是王室设宴吗? “以防万一,这驻地鱼龙混杂,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你现在是王室和军界最瞩目的人,一定要小心。” “是。”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方倾依旧在军大营四处巡防,走了两圈后,已到了中午,范恒满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已经看明白了,这里用的是‘353’间隔巡防方式,我来守着就好。” 方倾笑道:“这就着急上岗了?以后有得你忙了。还是趁着现在没安排任务的时候好好休息吧。” “我已经属于anger了吗?” “是啊,只要你离开这里之前不变卦,就是我的部下了。”方倾道。 范恒满心中雀跃:“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不是,这是军事基地,咱们的大本营还在驻地了,那里十分繁华……” 范恒满无法形容此刻的激动,他期盼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只是,这些年不是白白过去,他已不是当时雪乡初见的85岁少年,学会了面上尽量不表现出来,只在心中疯狂呐喊。 要做雪雪的部下了,从今往后,每天都可以看见小雪人了! 方倾已然把范恒满视为自己人,给他介绍了燕中南和白玉林,甚至还交待了白玉林尽早联系军大营,安排新兵营战士住宿事宜,让他们自这里出发,一到驻地,就有可以住的地方。 方倾带着范恒满走进了宴会厅,想着王室的人对他虎视眈眈,不如就带在身旁,还更放心一些。坐到了桌旁没多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半晌,于浩海才和步睿诚一块儿又说又笑地走了进来。 “我现在是教父了,忽然觉得自己就不一样了。”步睿诚道。 “那叫圣父。”于浩海纠正道。 “有什么不同?” “首先,你们没有在道上混,其次,圣父是基/督/教基本信条三位一体中的第一位,是上帝圣父,地位崇高。”于浩海道。 “得嘞,”步睿诚点头,“离上帝是越来越近了。” 俩人都洒脱地笑了起来,四年半过去,凯文逊隔开了他们的空间距离,又隔开了漫长的时间,但这二人还是一见如故。 步睿诚往方倾这桌走来时,于浩海也跟了过来。 “上将里面请,坐那桌儿去,”丁一劭道,“怎么还没习惯自己新升的军衔吗?” “我要在我夫人旁边。” 于浩海仿佛没看见范恒满在那儿,拉开方倾左边的椅子,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丁一劭认识这步睿诚,想来好几年没见了,又想到那个娇俏的闻医生……不禁玩味儿地笑了笑,还好没提前走,这顿饭是有戏看了。 “孩子们呢?”于浩海问方倾。 “在里面,大公主说孩子们单独坐一桌,让大人们吃饭也清闲。” “她再弄什么投票,最美的娃才让吃饭怎么办?” 于浩海起身去里面找孩子了,他护犊子护得厉害,方盼盼被大公主霸凌了一次,他能记一辈子。 “你头上为啥别了个卡子啊?”李若希看着方盼盼脑门头发上的淡黄色小雏菊,感觉他像个小傻子。 “这是月亮公主下凡人间,特意送给我的礼物,”方盼盼歪了歪头,展示了一下他的发卡,“等我头发长了,也能编辫子了。” “月亮公主,是神话故事吗?”李若希皱了皱眉,“这驻地小o都这样吗?说话听不懂。” 他有点儿为未来的学生生涯而发愁,爸爸们说他们兄弟俩都要在驻地上学了。 丁一翼在边上听着方盼盼的话直乐,说道:“他肯定是瞅见明月爸爸了。” “真的?”李若希问道,“你认识索明月吗?” “认识啊,他是我亲婶婶。” 李若希蹙起了眉,这是什么亲戚关系?怎么好像他和丁一翼认识的人,跟方盼盼也是亲戚? “那你认识我姐们吗?索菲娅。”李若希问。 “索菲娅,我认识啊,是希腊女神。”方盼盼道。 李若希:“她在星洲岛了,没在希腊。” 又转过头问丁一翼:“希腊是什么玩意儿啊?” “你们俩就一个说,一个听得了,反正谁也听不懂谁的话。” “我认识啊,”王宇行道,“索菲娅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又认识了,你见过她?” “切,我们俩在一块儿玩了大半年呢!” “是去年冬天吧?”丁一翼问。 “对啊!” 丁一翼点了点头,那就正好是他和李若希从索菲娅那里离开不久。 “哎,我发现你挺爱吃饭啊?”李若希终于发现了黑崽,全桌小孩都在叽叽喳喳地叫嚷和交谈时,黑崽是唯一一个默默干饭的崽。 “吃饭不能说话。”黑崽说。 “为什么?会噎死吗?”李若希问。 黑崽:“……” 他竟然不回答。 李若希从椅子上站起来,挤到黑崽边上,掐着腰:“有件事我得跟你掰扯下,你那天,你为啥把球扔给我啊?” 第1318章 害得弟弟和爸爸回来都说他是笨蛋。 “你知道那是什么球吗?!”李若希质问道。 “足球。”黑崽老老实实回答。 “那是绣球!你瞎扔什么?害我被骂。” “……我是要给盼盼的。”黑崽小声道。 “你给盼盼?”李若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为啥不给我啊?你看不上我啊?” “没有,你是来抢球的……” “你觉得我不好看!” “不是。”黑崽很干脆地回答。李若希长得唇红齿白,大眼珠子亮闪闪地转来转去,虽然头发乱七八糟的,很凶很爱打人,但黑崽看得出来,他很好看。 这屋里孩子们都在玩耍,没一个小孩正经吃饭,方盼盼的小脑袋左摇右晃,正在傻乎乎地回答小朋友各种各样的问题。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把球给谁?!” 李若希气焰嚣张,不停推搡黑崽,黑崽已经被他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停地后退,被推到了墙角。 不能对omega小孩动手,黑崽心里明白。 “我想把球……给你。”黑崽为了息事宁人,只好这么说。 “你给我?小流氓!那是绣球!谁允许你给我了?”李若希尖叫道。 “……”黑崽在这一刻,彻底傻眼了。 原来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黑崽被李若希挤成一个扭曲的姿势,紧紧地贴在墙上。 李若希凑近了他,看到他幽蓝色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像傍晚的大海一般沉静。他无端地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黑崽的眼睛吸了一下。 “哇,你眼睛里怎么有吸铁石?!”李若希忽然问道。 “……没有吸铁石。”黑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看看,我看看!”李若希的手掌撑在了墙上,不让黑崽走,另一只手按住他的眼眶上,专心地找着吸铁石。 门开了,一屋子的小孩安静了。 “盼盼到爸爸那桌去吃,”于浩海道,“黑崽呢?” 方盼盼转动脑袋:“在那儿!” 于浩海看到李若希把黑崽挤得贴到了墙上,动都不能动了,不禁好笑。 俩小的被他带了出来,甚至还每人抱着自己的小饭碗和小勺子,被于浩海像赶小鸭子似的赶了出来。 “还得给他们找椅子……”方倾站起身来,范恒满却快他一步,从隔壁空桌旁拿过来了两个椅子,放在方倾和于浩海之间。 “是兵王叔叔。”黑崽从方倾身旁露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你好啊。”范恒满朝他笑了笑。 “范总好。”黑崽擦了擦自己的小手,郑重地递了过去,“我叫于皓南。” 范恒满一愣,跟他握了握手,这一桌人都笑了,方盼盼也歪着头跟他问好,范恒满一一答应着。 李茉莉道:“黑崽挺会啊,还知道叫范总。” “我爸天天跟他握手,叫他黑总。”方倾说。 “原来你有两个孩子,”范恒满点头道,“很好,很可爱。” 可惜,他们竟然长得都不像你。 “可惜,”丁一劭道,“白瞎了夫人的美貌。” “你看着丁一翼,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浩海揶揄道。 “可我有若希啊,”丁一劭道,“若希可是完美继承了我们莉莉的美貌。” 李茉莉瞪了丁一劭一眼,这几天过得,真是度日如年。 他们之所以还没走,是要跟公主和海曼夫人商量一下孩子入学的事,一个想送皇家学院,一个想送将军班,可又不想把两个孩子分开,一时为难。 “我们也不止这两个孩子啊,”于浩海道,“可能,第三个孩子就会跟方倾长得很像了,是吧?孩子他爸。” 方倾接收到了他的眼神:“……” 桌上众人:“……” “你自己生吧。”方倾道。 桌上众人都笑了起来,于浩海吃了个瘪,却不生气,涎着脸,只目光灼热地看着方倾。 他故意忽视范恒满的所在,即便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只方盼盼和黑崽好奇地左看右看,“啊?我们还会有弟弟吗?男孩女孩?” 方倾搂了搂方盼盼,摸了摸黑崽的头:“你们快吃吧。” “爸爸,我可以要一个女孩吗?”方盼盼眼巴巴地问方倾,他被索明月搂着睡了一晚,沉醉于月亮公主的长发里,不能自拔。 “可以。”于浩海笑着说。 范恒满虽沉默不语,但心里有数了。 这些年,他没少跟纨绔子弟们和将门之子们打交道,从军界高等学府国防科技大学,再到经过艰难的孔雀旗考核,最终进入新兵营,甚至新兵营三千多人中,来自a军之后的人,有85%,来自王室以及世家子弟,有10%,像他和张雁丽这种人,都是那微乎其微5%中的人。 他们在这一届能被看到,正是像当年方倾所说,他们赶上了康斯坦丁上将全流程监督考试。 范恒满在雪乡也算是乡绅之子,家中小康水平,但雪乡是个小到连地图都懒得标注的地方,他的所谓“身家”,在这些人眼里就跟要饭的没两样。 只是,这些年在外面,他见过那么多背景强大的人,都没有吃过亏,没有找方倾求助,是因为聪明的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应对这些大少爷们,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 于浩海显然是这些人中的翘楚,于总的大少爷,于上将,各个方面都是no.1。 “哎,你加入了anger,以后是跟他混吗?”丁一劭指了指步睿诚。 范恒满道:“我在驻地。” 桌上的人心中一动。 “在驻地?”丁一劭道,“我当年是出师当天就坐车出岛了,你留在驻地?” “是,我虽然加入了anger,但我是方中将的部下,任他差遣。” “……噢。”丁一劭低头笑了笑。 “一个兵王,出师以后留守驻地,”于浩海哼道,“他当城主,你当城管?” 范恒满脸上微微带着笑意:“是,别说城管了,我扫大街都行。” “一心一意当舔狗呗?”于浩海阖着眼睛看他,“这么没出息,还好意思叫兵王?” “什么是出息?我看丁总这波澜壮阔的十年过去,现在幸福美满,就是很有出息。”范恒满道。 丁一劭忽然被点名了,忍不住点头:“是,我现在反正是挺满足的,感觉我也挺有出息的。” 李茉莉连忙给他使眼色,让他闭嘴。 “浩海。”方倾皱了皱眉看着他。 这桌上还有这么多人,求他别闹了,让自己难堪已经是习惯了,别再捎上别人。 “叫我大壮。”于浩海说。 方倾:“……”他当没听见。 “大壮,大壮。”俩孩子倒是七七八八地叫了起来。 李茉莉转过头,看到步睿诚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埋头吃饭,不由得好奇道:“步中将,你怎么像个佛爷似的没感觉?” 步睿诚笑道:“佛曰不可说。” 这拈酸吃醋的事,在他辅佐凯文逊的头几年里,已经是家常便饭,于浩海没把桌子掀翻,这是他脾气好。 不尴不尬的一顿饭吃完了,范恒满一站起来,于浩海就站了起来,对他道:“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范恒满问道。 方倾也站了起来,狐疑地看着于浩海。 “好事,去了你就知道了。”于浩海用力拍了拍范恒满的后背和肩膀,将他一下下用力往外推着。 “浩海。”方倾忍不住拦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别管了,”李茉莉说,“坐下来,孩子们还没吃完呢。” 方倾还是不放心地往外面看,李茉莉说:“哎,打一架也是正常的,别管了。” 俩人一前一后,站在了空旷的校场上,范恒满转过头来,看着于浩海。 “我是来邀请你的,”于浩海道,“加入我们angel。” “我没有这个打算,”范恒满摊了摊手,“意向书也没有写过angel。” “所以,现在给你时间,你来重新考虑。”于浩海道,“我知道anger是皇家军,晋升途径快捷,未来前景广阔。只是,这三年来的局势,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正面对敌,凯文逊殿下是不会去打了,可还有35个亟待收复的岛屿,等着我们去打,蜥蜴军17个中将以上高级将领,等着我们去斩获人头,难道你学了那么多本来,就愿意在驻地待着?!” 范恒满幽幽地抬眸,看向他。 “你是真诚地建议我到前线杀敌立功,还是只希望我离开方中将?” “二者都有。”于浩海倒是坦诚,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可我没那么大的梦想,”范恒满道,“我只想要爱情。” “爱情?”于浩海挑起了眉,十分不屑,“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以后当上了中将、上将,军营里有的是omega会爱上你,一个营、一个连都不止!到时你挑一个做老婆不就完了?!” 第1319章 范恒满看了他半晌,差点儿笑了,忽然明白方倾为什么跟他离婚了。 “不,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用站那么高去找他,只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于浩海的脸色风云变幻,如暴雨倾盆。 “你喜欢的人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你痴心妄想,不要命了是吗?!” 范恒满笑了,那些纨绔们在跟他对阵时,会历数自己家里有几台法拉利,几台劳斯莱斯,在xxxx岛屿、xxx岛屿,有多少土地,多少房产,多少财产,多少家仆…… 而于浩海跟他较劲时,引以为傲的却是两个孩子。 “我原本就是想搭上这条命来争取的,”范恒满道,“可现在忽然有了底气……于上将,你为什么这么慌,为什么一定要把我调出驻地?” 于浩海缓缓抬眸,一双深蓝色的鹰眼,迸发出阴沉暴戾的光芒。 他把外套一脱,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甩了甩手。 “来吧,生死决!” 范恒满立刻把新兵营军服脱掉,拉开了架势,准备应战。 秋意渐浓,秋风乍起,范恒满这一抖落衣服,一阵淡淡的草莓香气,不远不近地飘了过去。 于浩海微微一愣,心头大骇,范恒满已经扑了过来! “快出去看啊,外面打起来了,兵王争霸!” “生死决!” “我靠!生死决,那不是打死一个才算完吗?!” “谁跟谁啊?” “于上将和范恒满!” 方倾和李茉莉一听,连忙跑了出去,只见校场人山人海,战士们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丁一劭找到了最佳观战地点,在那抱着丁一翼往前看,凯文逊则把王宇行扛在了肩膀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圈里打斗的二人。 方倾只觉得心跳砰砰作响,跑得快要魂飞天外,里面拳脚声、呼喝声不断,等到他喊着“让开!让开!全都散开”,终于跑进去时,只见穿着笔挺黑军裤、白衬衫的于浩海,已然缓缓收起拳头。 范恒满倒在了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满脸是血。 “阿满!”方倾凄厉地叫了一声,伏在他的身上。 第665章 “阿满!” 方倾伸出颤抖着的手,去探范恒满的鼻息,就在要触碰到他时,于浩海走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放开我!”方倾猛地去甩他的手,竟没甩开。 “真能夸张……没死!”于浩海嘴唇气得发白,朝他大吼道。 白玉林和燕中南已经进入了包围圈里,呼呼喝喝地驱散了围观的众人,医疗兵快速把担架抬了过来,几名战士合力,一起把范恒满搬了上去,方倾头也不回,直接跟着担架上的人,脚步匆匆地走了。 于浩海呆立片刻,跟了上去。 李茉莉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丁一劭搂着丁一翼,低声笑了起来,悠悠说道:“这回于浩海可遇到对手了。” “怎么说?”李茉莉问道,“浩海不是碾压了新兵王吗?据说打得小范昏迷不醒,脸上都是血。” 丁一劭笑而不语,别人看这场斗殴是看热闹,他看两□□法,则是看出了门道。前面大概过了七八招时,每一式于浩海都有所保留,他练的是硬派拳法,讲究一招毙命,既然前面不断放水,就没有夺其性命的想法,可范恒满年轻气盛,却是招招致命,打得又凶又狠。 等到十几招拆招过去,于浩海见他还不收敛,终于被打毛了,一出手,开始还击,范恒满连连后退,可又瞅准了时机,放出几个漏洞,就势狠狠地挨了几下,造成现在“倒地不起、横尸现场”的惨烈结果。 从方倾跑过来的结果来看,范恒满是虽败犹胜了。 这军事基地虽然临时被当作驻军大营来使用,但各种军事医疗设备仪器都还齐全,白玉林把给范恒满拍出来的ct片子,递给了方倾。 左侧肋部骨折,部分可见血气胸,好在无明显移位,但也需要绷带缠身固定骨折处。方倾叫了白玉林以及另外两个医疗兵,将范恒满慢慢扶了起来,脱掉他的衣服。 范恒满的眼珠左右转着,却不睁开眼睛。 “这里没别人,痛吗?我可以先给你打一剂镇定。”方倾问道。 “……好丢人。”范恒满蹙着眉心小声说。 白玉林道:“这有什么丢人的,又不是输给别人。” 可输给于浩海,更让范恒满不甘心。 方倾见他还是闭着眼睛,干脆往上扒拉他的眼皮,范恒满被他扒拉得忍不住笑了,睁开了眼睛,这一低头,瞥见自己的衬衫已经被脱了大半截,又连忙动手要拦。 “别动别动,你骨折了不知道?”方倾按住他的身子,“还好没有气胸,也没划到别的脏器,你千万别乱动。” 白玉林拉开一边绷带,方倾拽着一头,一圈又一圈给范恒满缠着身子,固定好他的骨头。 “手下败将,挨了几拳你就……” 于浩海一闪身,走了进来,只见范恒满坦胸露肩,坐在那里,方倾伏在了他的身上,与他挨近,这幅画面令他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薅住了方倾的衣领,将他从医疗床上拎了起来,直接往地上一扔。 “住手!”范恒满杵着床要站起来,刚一动,胸口剧烈地疼了起来。 方倾险些摔倒,一手按住了墙,另一只手里还拽着一半的白绷带。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于浩海:“你给我出去!” “我是不能看是吗?!”于浩海脸色发青,脖筋迸起,转头又往范恒满的方向去,一屋子的医疗兵们都忍不住叫了起来,只觉恐怖,方倾使劲推他,一锤接着一锤,凶狠地打在于浩海的肩膀和后背上。 “你打断了他两根肋骨!你还想怎么样?!” “你疯了吗?你为了他来打我?!”于浩海震怒道。 “我在给他治病!” “这里没别的医生吗?!” 白玉林和外面跑进来的燕中南见状都跟着方倾一起,把于浩海往外推,只怕他再下狠手,范恒满在劫难逃。 “他才刚刚出师,今年才21岁,你把一个新兵王打死了很威风吗?!” “我要是想让他死,他现在还能喘气儿?我们是生死决,生死决你懂吗?” “浩海,浩海!”李茉莉从外面跑了进来,“你去看看孩子吧,别在这儿待着了,妨碍人家医生治疗。” “生死决,只要应战,就是双方都做好了承担‘死亡’这一最坏结果的准备,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就是把他活活打死,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竟然还在这儿给方倾科普啥叫生死诀。 “走了走了!”李茉莉使劲推着于浩海,连踢带打都推不动。 “你再敢给我进去试试。”于浩海微微眯起眼睛,充满震慑地看着方倾。 方倾岂会看不懂他这恐吓的眼神,站了片刻,最终低着头从他和李茉莉的身边走过,先他们一步,走出了医疗室。 “浩海,你真笨啊!”李茉莉把于浩海拉到了走廊一边去,待到旁边无人,才忍不住道,“这里都是方倾的人,你在这跟他吵什么?” “他变了,为了这么个小年轻来打我、骂我,他们还认识了好几年……”于浩海的脸色发白,薄唇微抿,几乎快站立不稳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还要去找范恒满。 “你别傻了!冷静一点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让它变得更糟,”李茉莉往那边病房里看了一眼,“黑崽今年三岁半了,倒退三年,他们认识的时候,方倾都已经怀了孩子了,还能怎么样?顶多是郎有意妾无情罢了,你别一味地责怪方倾,再说了,退一万步讲,你们还没复婚吧?” 这句话重重地打到了于浩海的头上,当头一棒。 “你们离婚的状态下,就算他们要发展,你也拦不住啊,”李茉莉说,“别这么凶神恶煞地打人,那只会让方倾更讨厌你。” 于浩海呆立在原地,握了握拳头,只是越想心里越像被揪起来了似的,甚至隐隐地有些后悔,刚刚就该把范恒满打死,以绝后患。 “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还能原谅丁一劭吗?” 于浩海看着他。 “因为我觉得他可怜。”李茉莉道。 于浩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丁一劭这种人,跟“可怜”有半毛钱关系? “我知道你不理解,但有时候对omega来说,‘可怜’会盖过一切‘可恨’之处,以我对方倾的了解,他心地善良,也很容易心软,丁一劭把他关了大半个月,没少折腾你们,可为了我腹中的两个孩子,为了我能活下去,方倾还是把丁一劭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李茉莉道,“浩海,你想想,这样一个心软的人,把范恒满当成属下,或是弟弟,看到他被你打成这样,能不生气吗?你这时再跟他吵架、打架,争风吃醋,不是正中某人下怀吗?你还想不想跟他复婚了?” 第1320章 “我只怕他不想了!”于浩海道,“他可怜范恒满,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我在外面打仗,一年一年不回来,回来他见都不想见我,我光棍了整整四年,他偷偷下崽儿,还藏起来不给我看,我都不知道我有了亲生骨肉,他还跟别的alpha哥哥弟弟的,搅合没完,难道我不可怜?” “那你要拿出一个可怜的样子啊,你要求他,跟他撒娇,诉说你的可怜,而不是把他的属下打得满地找牙,当着他的属下的面,大声喝令他出去,这些都是大忌,”李茉莉叹道,“如果丁一劭敢这么对我吆五喝六的,我们也早就完了。你不要把你号令alpha属下的那套凶悍,都用在你夫人身上……天呐,浩海,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了。” 于浩海怔在了原地,是,他又冲动了,又忍不住凶了方倾,不看场合、不看形势,他总是理所当然地把方倾看成是自己的所有物,不容许任何人肖/想和觊觎。 方倾长得那么漂亮,但在军队里,于浩海知道以他和他的父亲以及弟弟在军中的地位,没有任何人,敢动侵/犯方倾的想法,即便离婚了,也没人敢来送死。可总会有新一茬不怕死的人,敢于搅动这一潭池水,敢动他的人。 方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收拾行李,将孩子们的衣服都装到了行李箱中。尽管明天才是大队伍正式撤离此处的时间,他作为活动负责人应该最后收尾离开,可是,于浩海几乎让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他恨自己懦弱,也恨自己胆小,于浩海朝他瞪起眼睛时,他还是会感到惧怕,还是会默默服从,像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猫,贴着墙边灰溜溜地逃走。 可于浩海已经不是自己的丈夫了,也不是自己的主将,说白了只是孩子们的父亲,可为什么还会来束缚和欺负自己,他甚至还会涎着脸说“给我亲一口”,“让我抱一下”,还会对自己动手动脚又动口,说什么“前夫就是夫”,果然,黑崽的出现,给了他更多的勇气,让他比以前更放肆了。 可怜的小范,更是莫名其妙地遭此横祸。 他打定了主意逃走,把孩子们的东西收拾好,又改变了想法,干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逃之夭夭,让爸爸把孩子们带回去,于浩海对他肆无忌惮,但方倾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怯自己的父亲,无论是方匀还是青羚,他都不是对手。 这样一想,他就只把自己的东西带好,准备告诉凯文逊他要先走一步,可一打开手机,正好艾兰的电话打了过来。 “今晚到,”艾兰说,“他们竟然不让梁队跟我进来,简直离谱。” “为什么?是谁不让?”方倾问道。 “王室的克鲁森大侍卫,是统帅的身前行走侍卫,说是军界盛会,梁队是警察,不能进来。” “那怎么办?说实在的只你跟我,咱们都查不出什么门道来……” “我把他偷偷带进去呗,”艾兰低声道,“你到时在安检处接我们一下。” “明白。” 挂了电话,方倾搓了搓手,紧张地在屋子里左右乱转,梁文君只要一到位,加上今晚的宴会,弄不好还会发生什么,也许,梁队能抽丝剥茧,解开他的疑惑。 有了正事,他就没法走了,只是心里默默盘算,也不知道于浩海这次回来待几天,也许快走了吧? 他没回来的时候,方倾想到这次点兵大典没有他,心里是有些落寞的,可等他回来,大闹了三四天之后,方倾又在心里忍不住期盼,大壮快点儿离开。 步睿诚走到了偏僻处,在别人期待的眼神中,给闻夕言去了个电话。 “嗨。” 闻夕言:“……” “我明天回,明天到医院接你。” 闻夕言:“……你早上不是告诉我了吗?” “我怕你忘了。”步睿诚笑道。 “……还没老年痴呆。”闻夕言道。 步睿诚硬着头皮,说道:“我这次来到军大营里,看到了新一届兵王,范恒满。哇,听说他见过你哎。” “哇,他还记得我啊?”闻夕言学着他的腔调。 “是啊,我记得你说你和方倾,去了个雪很厚的地方过年,是在那里认识他的吗?” “嗯,对。”闻夕言道。 “你们在那待了多久?”步睿诚看着对面那人的口型,“后来又去过吗?你们经常去那里玩儿吗?” “……你把手机给于浩海,我直接跟他说。”闻夕言道。 步睿诚:“……” 他把手机递给了于浩海。 “闻医生,别来无恙。”于浩海道。 闻夕言心道我看你可依旧有恙在身。 “你问吧。” 闻夕言这么一说,于浩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雪乡,这地方挑得不错,地图上都没有,却选来去旅游。” “方倾选的,不是我选的,一选就选到了这一届兵王的家乡,”闻夕言微不可查地笑道,“可能是缘分吧。” “……闻医生,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于浩海的语气不善。 “是,不过是我徒弟的混蛋前夫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于浩海默默地把手机递还给了步睿诚,他似乎忘了,闻夕言是方倾正经的娘家人。 步睿诚看着他萧索离去的背影,对手机里的闻夕言道:“你好残忍。” “你闭上嘴。” “浩海是我最好的兄弟。” “明天跟你最好的兄弟玩儿去,别来找我!”闻夕言凶狠地挂断了电话。 步睿诚低着头,又一遍遍给他拨了过去。 从中午到晚上,方倾都没有再出现,晚宴即将开始,玛格列特公主是今天宴会的东道主,挽着兄长巴克达统帅,缓缓走进宴会大厅。年过40岁的她优雅端庄,一身银白色的长裙镶嵌着点点星光般的碎钻,钻石璀璨,随着她的移动而摇曳生姿,像是天空中的一道银河,坠落在她的裙摆上。 方匀和青羚坐在了台下,今天他们夫夫必须捧场,因为宴会的主题是公益慈善,公主及王室夫人们筹得的款项,都将全部捐给医院,作为援军的军备和医疗物资。 所以不管青羚愿不愿意,此刻方匀的目光都必须在她身上。 这些年医院没少受公主照拂,青羚岂会不知公主心里图的是什么,甚至为了“沟通捐赠流程和妥善完成各项步骤”,公主这两天数次让方匀过去亲自跟她沟通。 方匀每次都把青羚带在身边,因为医院款项的事青羚最清楚,再就是为了避嫌。 当他坐在沙发里戴着眼镜,仔仔细细阅读捐赠条款和明细时,玛格列特公主就在一旁坐着,流连忘返地看着他的脸,青羚就在他们身边,跷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公主。 他和公主这些年早已达成了这样的“默契”,方匀出脸,公主出钱,青羚监督。青羚有这样的“气魄”,为了资金周转而把方匀派出去,而且相信公主除了看几眼之外,在方匀身上拿不走任何东西,玛格列特也清楚,但为了能多看方匀几眼,即使用钱来打发青羚,也还是觉得妙不可言。 王室尊严,之所以是她的执念,她的追求,是因为利用这柄权力,她依旧可以见到她爱的人,可她兄长巴克达,如果依然受于凯峰压制,那么此生都无缘得见尹桐了。 权力之于你我,之于任何人,不过是贪图所求与所得罢了。 “看完了,这些药品数下来,竟然有上百种,辛苦公主为我们医院一一落实,感激不尽。”方匀道。 “没什么。”玛格列特道,“今天中午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不知道您二位听说没有。” “没听到,”青羚说,“午睡了。” 方匀一见青羚的反应,也说不知道。 玛格列特笑了笑:“那回去打听一下吧。我是想说,离婚再嫁,是人之常情,如果慑于上级将领……比如于总的辖制,那么大可不必,我可以出面,让方倾跟新兵王完婚,任何人都无法阻拦,这是omega的权益。” 青羚和方匀对视了一眼。没有人会比王室更想拆分他们方家和于家的关系了。 “孩子们的事我们管不了,”方匀道,“但大人们的事,他们也影响不了。” 换句话说,于浩海跟方倾闹到天上去,他方匀也依旧和于凯峰是搭档,这是牢不可破的关系,不容人挑拨。 “没什么事的话,公主,我们先撤了。”方匀站了起来。 他依旧是那个把什么都分得很清、说话毫不留余地的男人,玛格列特仰着头看着他,有些无措。 青羚笑着挽住了方匀的胳膊,跟他往外面走,朝公主挥了挥手。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恭贺我们这一届omega排头兵,张秋丽……” “是张雁丽。”牛萌萌提醒道。 希曼夫人脸上微微变色,笑道:“啊,是张雁丽,成功出师!” 这一桌的人鼓起了掌来。 第1321章 张雁丽只觉得莫名其妙,呼啦啦一群夫人公子少爷们,把他单独请到了这桌上,要来恭贺他。 “夫人,您是那一届毕业的?”张雁丽问道。 “我,我是……”希曼夫人答不上来。 牛萌萌忍不住笑了起来,希曼夫人一吃瘪,他就忍不住笑。 “这位夫人是伯爵之子,别说当兵了,根本没拿过重物,你快别问了。”牛萌萌道。 张雁丽又用那种严肃且怀疑的目光,看向希曼。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做这里,这些夫人公子们,为什么要尴尬地跟他说话? ”嗨呀,咱们马上就是队友了,我跟你直说吧,”牛萌萌扬着头往前面看去,“那个穿明黄色军装帽子歪了的,是比尔逊殿下,比尔逊是咱们希曼夫人和赛威亲王的二公子,至今未婚。这就是你坐在这里的原因,明白了吧?” 希曼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他坐在这里,是对张雁丽有所图,只是,为的可不是儿子的婚事,如果是比尔逊,说实在的,他看不上张雁丽这小门小户的omega,还这么端着,不苟言笑。 “比尔逊我认识,我们是一届的,”张雁丽道,“他是个草包。”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牛萌萌哈哈大笑,紧紧地握住张雁丽的手上下晃动:“哎呦,我发现我非常喜欢你啊,你真是像我们angel的风格,像我们的人!” 张雁丽笑了笑,这话他爱听。 希曼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目光悠然地看向张雁丽。 只希望酒过三巡,他晚上在老爷的床上时,也能这么硬气。 “哎,中午他们兵王对练了,你看到了吗?”牛萌萌问道。 “我听说了,我们兵王身负重伤。”张雁丽说,“可惜我没看到过程。” “我跑过去看了!我们于总那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把你们的兵王当锤子抡!” “我们范兵王还没那么弱,你这是纯属夸张。”张雁丽道。 “我夸张你为什么在这儿笑,你也仰慕我们于总吗?” “于总是我心中偶像。”张雁丽道。 “哎呦你大胆!”牛萌萌道,“于总还是我梦中情人呢!” 这一桌的人瞬间笑翻天了,直骂牛萌萌不要脸,什么话都说,只伊利安低头喝着闷酒,一直不答话。 “哎,你跟我说过什么来着,”牛萌萌问伊利安,“爱拼才会赢?” 伊利安苦笑了一下,不答话,仍旧低头喝酒。 “我牛萌萌也要拼一拼,再等他三年!” 希曼趁乱之中,朝附近仆人们眨了眨眼。 酒被一一换下了,希曼便不待在这里了,起身离去,只回过头来,目光往那背影瘦削的张雁丽看去,心中带着鄙夷。 可想想是借腹生子,又无所谓了。赛威已经灌了一天的猛药,正待在军帐里,只等享用这新鲜出炉的omega兵王。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呐才会赢~~” 牛萌萌在那豪迈歌唱的时候,背后一人咳嗽了一声。 牛萌萌转过身来看向他。 “哟!这不是今天单挑新兵王大获全胜的老兵王吗?!您怎么来了!?” 于浩海噗呲一声笑了。 即便心情再不好,他还是会因为牛萌萌而发笑。 方倾缓缓地关上了车窗,却还是忍不住看着他们。 他能感觉得出来,于浩海是真的很喜欢牛萌萌,像是那种……女儿?可他跟对方盼盼又不一样。 他对方盼盼总是耐心教导,可好像很嫌弃牛萌萌,但又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牛萌萌。 方倾不懂,但每次看到时,都忍不住在意。 “艾少将说他还有半小时到,咱们现在走?”白玉林问道。 “再等等。”方倾的眼睛看向车窗。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于浩海打牛萌萌他们那桌后面路过,看到牛萌萌在那鬼吼鬼叫,忍不住问道。 “还没等喝呢,我先起个头,助助兴。”牛萌萌笑着说。 “军队纪律都记得吧?” “一刻都不敢忘。”牛萌萌道。 “于上将,”张雁丽看他过来了,拿起自己的酒杯递给他,“这杯我没动过。” 又从旁边找个杯子赶紧倒酒,想敬于浩海一杯。 于浩海低头,晃了晃酒杯中的酒,转过头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 张雁丽:“……” “既然已经是我们angel的人了,这第一条禁令,就是我军omega全员戒酒,你能做到吗?” “能!”张雁丽朝他行了个军礼,将手中杯子里的酒,也洒到了地上。 于浩海看向牛萌萌。 “我这里装的是可乐!”牛萌萌赶紧把杯子递给于浩海看。 于浩海确认后点了点头,从他们身边经过。 第666章 一辆威风赫赫的黑色剑齿虎军车,停在军事基地驻防安检口处。 车窗缓缓放下,艾兰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对外面的人笑道:“晚上好,克鲁森先生。” “晚上好,艾兰小公爷。” “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现在大家都叫我艾少将。” 克鲁森抬手,示意他打开后备箱,例行检查:“是,您步步高升,我们以后还会叫您艾大帅。” “应您吉言。” 克鲁森检查完毕,艾兰准备踩上油门,把车开走,却被前面的护卫兵拦住了。 “后面座位上那个包,装的是什么?”克鲁森目光敏锐,往那鼓鼓囊囊、又大又长的黑包看去。 “渔具。”艾兰回答道。 “渔具?”克鲁森道,“这么晚了,您来钓鱼?” “是啊,夜钓才有意思,而且我听说,后山猎场里,还有个天然湖泊,里面鱼很多。” 克鲁森笑道:“不好意思了,还请您把包打开,让我看看里面的东西。” “我这打开再装上可就费劲了,”艾兰不满道,“这里面有鱼钩、鱼食、渔网、鱼竿,还有缠绕着的鱼线,我好不容易塞进去的,这要是掉得到处都是,您帮我捡起来?” “我帮您捡,我帮您捡……”克鲁森笑着,仍旧往后车座位上看去。 “艾兰,”方倾从安检口里面向这边走来,“殿下等了你很久,怎么才到?” “这老爷子找麻烦,”艾兰道,“我停这儿半天了!” “东西都带了吗?” “带了!” 方倾拉开艾兰的车门坐了进去,手搭在窗上,看着克鲁森。 “您还有事吗?” “啊,没事了,您过去吧。”克鲁森讪笑着,抬起手让护卫放行。 这几年他虽然名头上仍旧是统帅第一行走侍卫,保护王室安危的第一道门,但能行走、能开门的范围,还真不敢跟这几年风头正盛的城主方倾,相提并论。 “牛啊,城主,连克鲁森都得给你面子!”艾兰笑着对方倾说。 方倾看着旁边座位上这大包:“不用给他拉开透透气吗?” “我很好,方少将。”梁文君在里面出声道,“旁边有孔。” 方倾看了看这包的一边,装保温杯的位置被拆掉了,不禁笑了笑,这俩人还真有办法。 “是方中将了,你该改口了。”艾兰道。 梁文君道:“方中将,祝贺你高升。” “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今儿刚回来吧?” “我们在皓南岛上看到公示了啊,浩海还算了一下你的功绩,知道你能到二星了。” 方倾点了点头。 “你跟浩海和好了没有啊?” “没有,”方倾说,“不过,我给他生了个儿子。” 艾兰、梁文君:“啊?” 车到了地方,艾兰把车门一开,将梁文君拽了出来,仍旧背在后背上,只是一时没站稳,差点往后倒,反而是包里的梁文君往前拥了一下,抱住了他。 方倾心里有些紧张,艾大王倒是很坦然,背着梁文君跟他进了军营,迅速走到了僻静的地方,艾兰拉开了拉链,梁文君一身王室男仆打扮,白衬衣黑西装,头上戴着帽子。 “梁队,这些都是我的怀疑,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可能……一无所获。” 梁文君点了点头,手势示意他们他清楚了,转过身,悄悄地走进了夜色中。 艾兰把装他的包一点点儿叠起来:“哎,我像不像背了个猫包,把黑猫警长放了进来。” 方倾:“我对一切把人化为猫的说法都很抗拒。” “是吗?方咪咪。”艾兰笑了起来,方倾一下下拍着他的肩膀,俩人进入了宴会厅里。 “艾兰来了,好久不见!” “您好啊,希曼夫人!” “兰少爷!” “哟,宥达已经这么大了啊,真水灵,快工作了吧!” 艾兰跟谁都认识,跟谁都能搭上话,不一会儿,就是会场上的焦点。艾登袭了康斯坦丁上将一等公爵之位,艾兰则继承了海曼夫人在陆兵上的天赋,短短几年过去,艾兰是奔赴前线杀敌最多、收复领土最大、手握重兵的将领,距离中将已是一步之遥。 第1322章 授予军衔这样的事,在于总不在的时候,理应由统帅授予,方倾站在一边看着,却是玛格列特公主笑着给艾兰的肩膀,别上了第三颗星。 宴会上歌舞升平,繁花似锦,气氛祥和,宾朋满座。昨天,这里还是简朴的军大营,今天就成了被鲜花环绕着的白色宫殿,统帅巴克达身穿白色军装斜挎着红色旗带,身前是在那欢乐耍宝的王宇行,巴克达统帅和89岁高龄的霓阮老将军在那逗着他说话;玛格列特公主神采奕奕,胸前佩戴着代表公平与正义的红蓝二色徽章,与议事长和将军夫人们笑着交谈;父亲方匀和青羚竟然也在不远处坐着,权当捧场,只是,这俩人像是找了个地方在玩孩子,一人搂着黑崽,一人搂着方盼盼。年轻人这一桌,王俊身穿羽白色制式王妃旗装,坐在了凯文逊的边上,手拖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那边的王宇行。 对上了方倾的目光,他朝方倾招了招手。 方倾笑道:“我得在这儿站着,不能动。” 凯文逊朝他喊道:“过来吧,聊聊天,不然他在这儿也没意思。” 方倾走了过去,坐在了王俊的边上。 “好吵,”王俊说,“明天咱们就能回了吧?” “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方倾看到王俊手里拿着叉子,一直在规律地敲打着前面的杯沿儿,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动作,显得很焦虑。 方倾忽然觉得王俊是有哪里不对了,凯文逊说得并不是完全没道理。 他转过头,凯文逊正好示意他仔细观察王俊。 方倾把王俊的手握住了,悄悄地把他的叉子夺走,笑着问道:“你平时都喜欢热闹的,怎么今天觉得烦了?” “这几天都很烦,”王俊皱了皱眉,“孩子太闹心了。” 凯文逊对方倾露出了一副“你看看,他又要打孩子”的表情。 这时,房间里响起了舒缓浪漫的钢琴曲,宴会中的人,三三俩俩地起身,互相邀请着跳舞。 凯文逊往那钢琴背后看去,仍不见塞西莉公主的身影。 “她还不舒服吗?”凯文逊问王俊,“已经三天了,都关在房间里。” “说是感冒了,不想出来。”王俊道。 “是不是跟刘赢吵架了,我看刘赢在门口一直站岗。” “有可能。” 凯文逊想了想,还是起身去看了。 “殿下还是很关心妹妹啊。” 方倾状若不经意地问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件事成了之后,最有利的对象就是凯文逊,所以最值得怀疑的人,也是他。 刘赢手握angel部队30万重兵在驻地,这几年却“冥顽不灵”,“胳膊肘向外拐”,任凭凯文逊数次让他调军援助,他都不为所动,王室之人如巴克达统帅和玛格丽特公主,别说调他一兵一卒去做私事了,就是想问出他有关于浩海以及angel内部的任何事,刘赢都闭口不答。 “新兵营里最硬的一块石头,被塞西莉娶回了家。”这是凯文逊对刘赢的评价。 “一直最在乎妹妹,最喜欢妹妹了,”王俊说,“就是不会表达。” “现在也是吗?他可有了宝贝儿子王宇行。”方倾道。 王俊想了想:“可能,以后王宇行会跟小公主一样。” “那你呢?”方倾瞄到了他耳后和颈后被大拇指捏红的印儿,以及衣领里面露出一道窄边的抑制贴,“我觉得殿下还是最喜欢你。” 王俊脸上又流露出那种微微带着焦虑和讨厌的神情,皱眉道:“烦。” “王俊,”方倾握住了他的手,像问诊似的问道,“你最近不高兴吗?” “有一点儿。” “是因为殿下,还是孩子?” “都有。”王俊看出方倾的担心,又很快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茉莉带着丁一翼和李若希姗姗来迟,孩子们一到宴会厅,自发自觉地往青羚和方匀面前走去,跟他们坐到了一桌。 “这是熟了,进来了就找。”李茉莉笑道。 “快坐,丁一劭呢?”青羚问道。 “在外面晃。” “弟弟好。”丁一翼对于皓南说。 “你好。”于皓南道。 “你应该叫他哥哥。”青羚对于皓南道。 黑崽转过了头,像是没听见。 “叛逆期来这么快,”青羚笑道,“你还不给治一治。” “是挺不服气的。”方匀笑道,“好像上回握手握得不大顺利。” 丁一翼见到于皓南就说握手,李茉莉在一旁喊着“别跟他握!” 可惜,晚了,黑崽的小手伸了过去,就被丁一翼下了黑手,用力握着不放,黑崽硬是咬着牙,挺过去了。 等到丁一翼笑着松开手,黑崽的小黑手已经被他握得通红。 丁一翼的力气很大。 “挺能忍啊,黑崽。” 黑崽看着丁一翼不说话。 他知道当时在山上,丁一翼的意图。 他一手薅住王宇行的衣领,另一手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试图刨坑,觉得麻烦时,他又去看那水流,想把王崽扔到河里去。 所以,他不是方盼盼说的“翼崽”。 而是个坏崽。 “盼盼,明天我们就要走了,”坏崽丁一翼对方盼盼说,“提前跟你说拜拜。” “拜拜。”方盼盼朝他挥挥手。 丁一翼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亮闪闪的淡黄色宝石胸针,递给了方盼盼。 青羚和李茉莉都傻了眼,低头看去:“这不是公主的胸针吗?!” “丁一翼!”李茉莉忍不住抬手要打他,“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哎,你让他自己说。”方匀拦住了李茉莉。 “公主的高跟鞋卡井盖里去了,”丁一翼道,“我帮她把鞋□□,她送我的。” “不是你抢的?!” “我敢抢公主的东西?”丁一翼道,“这是我挣的。” 说完,又往方盼盼面前递,盼盼见大人们没阻拦,伸手接了过去,低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说道:“真好看。” 丁一翼黑黑的小脸,露出了天真肆意的笑来。 “哪来的井盖?”黑崽问道。 “你甭管了。” 大人们在一旁不禁好笑,青羚问道:“这是不是你们父子俩唱双簧呢?!” “没有没有,天地良心。”李茉莉虽这么说,却笑着问丁一翼,“你好像很喜欢盼盼,为什么?” “盼盼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第一个omega小朋友。”丁一翼说。 李茉莉狐疑地指着那趴在青羚膝盖上,就着他的手一直咬着蛋糕吃的李若希,“第一个omega,那他是什么玩意儿?” 丁一翼看了看那蹭的鼻子和脸上都有奶油的李若希。 “他是‘大哥’。” 好像也没说错。 “大哥!出去玩球啊?”几个小男孩手里抱着球跑了过来,却是跟李若希在说话。 “等我炫完的,我快饿死了。”李若希终于把青羚手里骨瓷盘里的蛋糕吃完,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于皓南,突然伸手去抓了一下他的眼睛。 黑崽连忙闭上眼睛往后躲。 “你抠他眼珠干什么?!”李茉莉斥道。 “他拿吸铁石吸我!” “哪有吸铁石?!” 李若希看李茉莉要揍他,转身带着他的小弟们出去跑了,丁一翼紧随其后,黑崽也从方匀的身前往外跑了几步,回过头看他。 “去玩吧。”方匀摆了摆手,黑崽立刻跑了出去。 他这么一跑,青羚不放心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就让他走了?” “这屋里屋外乱跑的不都是小孩吗?” “咱们孩子能一样吗?”青羚有些担心想去找,方匀拦住了他,“就因为不一样,更不能圈养。他两个爸和咱们都在这儿呢,谁敢怎么样?” 李茉莉也说道:“没事,就在外面校场上跑,丁一劭也在。” “今天方倾跟我说,于浩海把黑崽掉水沟里了,我问孩子是怎么回事,黑崽说他问于浩海,能不能跑着跨过后山那小水沟。” 青羚气道:“他那么大个人,看不出来黑崽那小短腿能不能跨过去啊?还让他跨。” “他知道,但他还是鼓动黑崽去试试,结果掉里面去了,他也及时抓住了孩子的衣领,没让撞到头,”方匀道,“这就是alpha带孩子和咱们带孩子的区别。” 青羚听出来了,方匀当初是最怕黑崽被夺走的人,可这两三天,也不知道是于凯峰说了什么,还是于浩海跟黑崽的互动让他感觉到什么,他又是希望于浩海去带黑崽的人了。 “alpha小男孩精力旺盛,我们家丁一翼都是丁一劭带,累死个人了,李若希也跟个alpha似的,”李茉莉看到方盼盼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点儿往外跑的欲望都没有,深感惊讶,“盼盼,你不想出去玩吗?” “九点了,天黑了,”方盼盼的小手指,指了指墙上的时钟和外面的天色,“爸爸说外面有大狼,会叼走omega小孩。” 第1323章 对于浩海来说,两个性别的孩子就像两个物种似的,教育方法截然不同。 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方匀和青羚都已带着孩子们回去休息,晚宴也终于到了尾声。方倾有些奇怪于浩海始终没有来,步睿诚都已在这桌陪着凯文逊说话,说到了最后,里面阎世雄他们那桌中将、上将们齐聚一堂,于浩海也没露面。 方倾强迫自己不去想,只盼着梁队那边有线索,想到受伤的范恒满,他不方便过去看望,便走到一处偏僻角落,给白玉林打了个内线电话。 “小范那边怎么样了?” “……挺好。”燕中南说。 “赛威亲王走哪儿都吃王八进补,那王八汤我特意交待了,你端过去了吗?”方倾道,“小范现在需要营养,赛威那边的仆人若是问了起来,你就说王八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是,端是端来了,就是范恒满没吃到,”燕中南吞吞吐吐地说,“于上将在这儿吃的晚饭。” “什么?”方倾无语道,“他哪里吃不着饭,跑去吃病号饭?!” “咱也不知道,坐这儿俩小时了,没走,我们都瑟瑟发抖。”燕中南诚实地道。 另一边厢,于浩海和范恒满对坐一室。 “这是方中将特意为我准备的晚餐。”范恒满说。 “我还没吃呢。” “您请,”范恒满说,“一会儿他们会再上一份儿。” 于浩海把床尾桌子一挪,将饭桌拉到了自己面前,无所谓地吃了起来。他就是要吃病号饭,方倾准备的,岂能给别人吃。 范恒满默默地看着他。 于浩海拿起湿巾,擦了擦嘴,神气活现道:“大壮,他叫我大壮,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不明白。”范恒满道。 “高大、威猛、强壮,能把你打趴下的‘大壮’,懂了吗?手下败将。” “……懂了。” 范恒满忽然认了怂,让于浩海敌对的情绪缓解了一些。 “念你是初犯,以后只要不再犯,我不会为难你。”于浩海道。 喜欢方倾,不是犯了死罪,方倾那么撩人勾人,招人喜欢很正常。这个新兵不过是误以为他有机会而已,解释清楚也就算了,于浩海自认还是有这个气度的。 “我眼下不是你的对手,只能被你压着打。”范恒满道,“虽然我很不服气,但没办法,我们实力悬殊。” 对你来说,我现在一无所有。 于浩海不屑地嗤了一声,心情却平复了一些:“你知道就好,知道了,就别再痴心妄想。” “我现在经验不足,”范恒满说,“但我未必没有希望,他喜欢的只是最能打的兵王。” “不是。五年前,我跟丁一劭打是很吃力的,基本上赢不了,五年后,丁一劭现在看到我已经不主动挑战了,因为他也没有胜算。兵王,25岁到35岁之间,是全盛时代,你要赢我,得十年后来试试。” 他竟然语气很平稳、很坦率地告诉了范恒满,如何能赢他。 “可五年以后,还会有新的兵王出现,也许比我帅,比我能打,那我也只是过去式了。”范恒满道。 于浩海觉得很可笑:“打赢了又如何,你以为方倾是挂在驴头上面的肉,谁跑得快、谁能打,他就是谁的?我不觉得他只喜欢兵王。” “那我们这场比试毫无意义了,胜负不论,得到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于浩海发现自己被他带到了语言陷阱里,他来这里,叫他手下败将,是想让他因为比试输了而退出,可范恒满三言两语,竟让于浩海不攻自破。 “有意思,跟我玩心眼。”于浩海笑道。 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也只能跟你玩心眼了。 “三年前,方中将来到我的家乡旅游,满足了我三个愿望。” “什么愿望?” “一是不交苛捐杂税,二是发展雪乡经济,三是在田间地头打出水井,他全帮我实现了,所以,我要报恩。” “是这样啊,”于浩海沉思道,“那你也可以选别的方式报恩,比如……给他的前夫效力,奔赴前线战场,怎么样?” 范恒满:“……” 他有很多跟纨绔子弟打交道的经验。 一,被挑衅,二,接受挑衅,挨打并认怂,三,交朋友,并在一两件大事上,力挽狂澜,震慑或是救下纨绔,四,让对方离不开自己,心甘情愿,被自己收服。 所有纨绔,这一套流程下来,也就差不多了。因为这类人天生命好,非富即贵,其实究其本质,不是傻,就是坏,相同的一点,就是很单纯、很简单的人,范恒满对这类人很有一套。 只是像于浩海这样脑回路的,还是独独这么一个。 “给他的前夫报恩,怎么样?”于浩海挑动眉梢,极力怂恿道。 “那听起来像报仇。”范恒满道,“于上将,我想听他的安排。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假设他让我去为你效力,我也同意,痛快地跟你走,你看如何?” 于浩海想了想,觉得他这么说,也能理解,他就是奔着方倾来的,跟张雁丽差不多。这小子可能脑子不大好,还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崇拜。 “行,我去说服他吧。” 范恒满脸上漾起微不可查的笑意。 “大哥,你要不要喝点儿酒?我让他们送几瓶过来。” “不用了,这有汤,”于浩海将汤里面的壳捞了出来,定睛一看,“靠,竟然是一王八……方倾还真是准备了大补的饭给你。” 他把筷子扔到一边,又一次严肃地跟范恒满说:“我不用吃这些玩意儿补,因为我是大壮,他喜欢的大壮,明白吗?” 范恒满:“……明白。” 于浩海从病房里走了出去,冷风吹起,他丝毫不觉得冷,而是身上热乎乎的,往外散着热气。 这王八可真是补啊。 他找方倾的时候,正好方倾去接艾兰,没找到他,就想着守株待猫,跑范恒满这儿等着了。 好在方倾根本没过来。 正趁着晚风习习,星空璀璨,于浩海抬起了头,看向天空,大步往东面宴会厅走去时,东边楼上,倏地放起了硕大的烟花,橙绿红黄,一大朵、一大朵地渐次绽开,照亮了漆黑的天空和广袤的大地。 孩子们该高兴了。 于浩海越走越快,想去找孩子和方倾一起看烟花。 方倾站到了校场上,仰着头看着天空,越来越多的人,都涌出了宴会厅,一起抬头往上看。 孩子们应该都躺在床上了,这会儿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正在这烟火绚烂之时,忽然,一连串的枪响紧随烟花之后,惊呆了众人。 “有人开枪!”凯文逊首先喊道,“步睿诚!” “是!”步睿诚抢步在前,挡住了王俊和王宇行。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立刻行动!”方倾看向西边枪响的地方,“有人趁乱开枪,西南方向!” “站住!”梁文君的声音,从西侧指挥大楼响起,他一直追着几个人在身后,逐一开枪。 一个人伏在了天台栏杆上,身子像软绵绵的面条,摇摇晃晃的,穿着卡其色新兵营军服,身材高挑又瘦削。 “那是谁?!站在那儿要掉下来了!” “张雁丽!”牛萌萌在楼下大喊道。 “快去找个东西拦一下!沙袋或者是垫子……”方倾着急地喊着部下,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张雁丽犹如一只失足的大雁,翻过栏杆,从高空降落下来。 只见一个身影快速穿过了惊慌的人群,犹如一道深蓝色的闪电奔袭过去,用宽厚的肩背,奋力往上一扛!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二人双双倒地不起。 “……浩海!”方倾抢步上前,像疯了一般推开了众人,伏在了于浩海身上,“浩海!” “嘶——可砸死我了,”于浩海皱了皱眉,忽然翻了一下身子,“别动,别动昂,我应该能站起来。” 第667章 梁文君的赫然出现,令王室之人震惊,艾兰说他听到有枪声,迅速报了警,可梁文君这出警速度,堪称神兵天降。凯文逊没再多问,只勒令加强守卫,护卫兵全部出动,保护王族。方倾已派人迅速控制住了局面,镇住了惊慌乱跑的众人。 闹事的人有五个,穿着皆为王室仆人,梁文君发现这一伙人时,他们正持枪追着张雁丽,第一第二声响,都是打在张雁丽的背后,好在张雁丽躲避及时没有中枪,梁文君鸣枪示警,亮出警察身份,这五人毫不胆怯立刻回击,梁文君击毙了二人,另外三人于人群中逃跑,消失不见了。 张雁丽被于浩海用后背挡了一下,摔落在地,检查身上的伤,万幸只有脑震荡,并无别的大碍,只是……他中了倾炮,处在昏迷之中。 不是方枪、不是倾弹,而是超高浓度的倾炮,张雁丽在躲避五人追杀的同时,还能用最后的意识跑上天台、掉落高楼,可见他当时身处绝境,只能出此下策。 第1324章 方倾此时顾及不了别的,将军营护卫全部交给了凯文逊,跟随刘赢,一路搀扶着于浩海,进到了医疗室。 “咱们的孩子在哪儿?”于浩海问道。 “在我爸那里了,很安全,”方倾担忧地看着他,“你感觉怎么样,恶心想吐吗?” 于浩海摇摇头:“没有。” “别摇头,容易头晕,你往后靠一会儿。”方倾让他倚着床的靠背,手按在他的肩膀和后背上,一寸一寸地按压和检查着他的肩背骨头。 于浩海很久没见到他这样与自己亲近了,方倾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时,他立刻伸手,也揉了揉方倾的肩膀,顺带用手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 方倾皱着眉拍掉了他的手。 “方中将,仪器准备好了。”白玉林推过来一个白色的带滑动轮的医用x光摄象仪,开始给于浩海的肩颈后背进行扫描。 “张雁丽怎么样了?”于浩海问道。 “脑震荡,中了倾炮,还没醒,”方倾唯恐他说话影响了胸片造影,又啧了一声,“你别出声。” 于浩海只好安静下来,看到方倾用一个白色的带电板一点点过滤他的身体。 “……怎么连我的脚都不放过?” 于浩海看到方倾拿着扫描器对准他的脚仔细扫描。 “看您的脚踝伤势,有没有崴脚。”白玉林说。 “噢。”于浩海笑了笑。 他很少受伤,也很少接受方倾给予的这方面福利。这时甚至有些后悔起来,跟范恒满打架的时候,怎么就不受伤呢?受伤可以得到方咪咪这么多关注和爱护。 紧接着方倾换了一个机器,是小型的,像个摩托车头罩,咔哒一声,扣在了于浩海的脑袋上,吱吱电流闪过,那边电脑里出现了脑部扫描的实时影像图。 “这么先进,还给我脑袋也扫了扫,”于浩海笑着说,“可我没有脑震荡啊。” “你知道张雁丽为什么脑震荡吗?”方倾说,“他掉下来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你的大脑袋上了。” “噢,他严重吗?” “头部没有骨裂,一切要等他倾炮的昏迷时间过了,才能再检查。” 于浩海全身的片子都出来了,方倾跑到了电脑前,晃动鼠标,一张张仔细检查于浩海肩膀、后背以及头骨、脊骨、腰骨、踝骨等处,有没有骨裂和骨折的情况。 张雁丽虽然瘦,但也有120多斤,从12楼往下掉,摔在于浩海的后背上,一般人当场就被砸死了,好在于浩海控制了角度和力度,才得以保护了张雁丽的同时,又能全身而退。 直到白玉林收起了医疗设备,慢慢地走了过去,方倾才终于把片子检查完毕,缓缓地松了口气。 “没事吧?我就说了,没什么感觉。” 于浩海要从床上下来,方倾却拦住了他,让他躺下:“谁知道后面有没有还没显现出来的后遗症,这种砸伤很要命的,你先躺着,哪也不能走。” “噢。” “白玉林,你让步睿诚去看守隔壁房间的张雁丽,”方倾道,“再让燕中南去转告殿下,今晚戒严整个军大营,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等一下,”于浩海问方倾,“你觉得是哪一方的人做的。” “很难说,张雁丽刚刚出师,却被王室仆人追杀,可梁队说看那些人的身手,根本不像是仆人,熟悉倾炮,又很会乔装,很像雇佣兵,”方倾说,“我拿不准是哪一方做的。” “很简单,不一会儿,凯文逊就会给出答案,”于浩海道,“如果是王室的人做的,今晚他们就会启程回去,如果是军方做的,不用你告诉他,他也会全部戒严,不放一个人出去。” 方倾听出他的意思,原来于浩海已经笃定是王室的人对张雁丽下的手。 “为什么?他才出来几天,没得罪任何人。” 于浩海笑了笑,似乎笑他的天真:“omega招来杀身之祸,往往不需要得罪任何人。” 方倾看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你也叫不动步睿诚,有人开枪,凯文逊不会放他走,他这会儿肯定是御前侍卫,寸步不离。刘赢刚刚把我送来了,也马上回去护驾,统帅,大小公主,王妃,小殿下,凯文逊要护着的人多了,他现在比我们都紧张。” “可张雁丽怎么办,我怕他被灭口,你不能动,范恒满又受伤了……” “让艾兰过来看着,就待在张雁丽旁边,这里没人敢动艾兰。” 方倾点了点头:“可我们现在还需要找一个关键证人,不能被收买的那种,而且,需要梁队尽快向他取证,问清楚张雁丽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浩海想了想,说道:“这个证人有现成的,让梁队去找牛萌萌。我最后看到张雁丽的时候,他和萌萌在一桌吃饭。我只怕今晚并不只有张雁丽一个受害者。” 于浩海的思路一贯清楚、理智、明晰,快速拿出决断,不容置疑,就像当年方倾做他副将时那样,总是很快地掌握了主动权。 “按于上将所说的去做,尽快给我答复。”方倾道。 “是。”白玉林出去了。 于浩海见方倾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李茉莉的话却忽然提醒了他。 他连忙表态:“不好意思,我发号施令已经习惯了,又在你部下面前替你做决定了。” 方倾摇了摇头:“你想的很对。” 不服也不行。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郁闷,于浩海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山,总是竖立在他的面前,名字叫做“正确”。 于浩海见他闷闷的,似乎不高兴了,立刻开始头脑风暴:糟糕,方倾吃醋了! 他飞身而去救下了张雁丽,还让牛萌萌做证人,简直是一炮两响。 “你别多想,张雁丽加入了我的军队,我就必须要为他的生死负责任,这里面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感情!” 方倾:“???” “至于萌萌,他非常机灵,而且观察力很强,我平时都把他当侦察兵来用的,相信梁队会从他那里找到证据,这里面也没有掺杂别的感情,我不爱他!” 方倾:“……” “别醋了,也别担心,明天老子就把案子给你破了,”于浩海拍了拍自己的床,“过来坐。” 方倾:“……” “过来!”于浩海笑着又拍了拍床,力气很大,拍得这白色医疗床直抖。 “你好像并不惊讶,或者说,你太镇定了,”方倾忍不住问道,“是在外面这几年,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吗?” 刺杀,暗杀,不论是对于浩海本人,还是对他的部下。 张雁丽究竟是因为他是omega才被围攻,还是排头兵的身份招致祸患,还是今天他公然投诚了angel部队,才被针对,这都需要他醒后来一一回答,只是,于浩海的反应,意味着这种险象环生的情况,他是习以为常的。 于浩海听到他的问题,脸上带着一种混不吝的不羁与不屑:“这很正常,不用担心。” 这怎么能叫做“正常”,方倾不理解,他是保家卫国、定国安邦的大将军,这几年a军从阿诺德手里收复的土地和战俘、武器,乃至蜥蜴军高级将领的人头,于浩海所率的angel至少占了80%,居功甚伟。以至于于浩海被点了三星上将,越级升迁,王室上下议院和军中乃至全国民众舆论,都没人提出一句异议。再不服气,他的军功也是实打实立在那里的,无可撼动。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何况我和凯文逊现在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于浩海道,“今天还没有兵戎相见,是因为我们都在等待一个契机。” “内战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以平静的语气说着这句话,似乎在说明天太阳就要升起似的。 “你准备好了吗?”方倾忍不住问道。 于浩海倚靠着床头,手腕搭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方倾,像一个庞然大物,在心情不错地看着自己的小宠物。 方倾还在为自己担心,小小的人儿,24岁了,身材还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衬衫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瓷般细腻光泽的皮肤,脸蛋软软的,眼睛圆圆的,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可怜可亲,无处不娇软,对外好像很凶悍,会眦牙,会制毒,会用毒,会看家护院,叫什么城主,整得威风八面似的。 可在于浩海眼里,方咪咪永远长不大,有点儿小聪明,但还是只傻乎乎的笨猫,现在技能更多了,还会偷偷下崽,偷偷藏起来,偷偷喂奶……这次见面,方倾给他的意外和惊喜更多了,这使得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和迷幻,往方倾的前胸和腰腹看去。 “你准备好了没有啊?”方倾见他一直不答话,皱着眉又问了一遍,在于浩海听来,甚至还带着些许嗔怪。 凯文逊有钱、有权、有人、他还有脑子,有王室数百年积淀,于浩海,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有啊? “你过来,我告诉你。”于浩海朝他招了招手。 第1325章 方倾的脚往前挪了半步:“你就这么说,我能听见。” “这么大的机密我能就这么说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叛徒。”于浩海道。 “我是黑崽的爸爸,我知道一点儿也没关系的。” 好奇害死猫,方倾还是慢慢地走近他,半信半疑,又充满戒备的表情,让于浩海心里痒痒的。 待他走近,猫耳朵还伸过来,准备听时,于浩海忽然伸羽-/熙手,猛地攥住了方倾的手腕,将他一把拖到了床上,笑着搂住了他的腰,将他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方倾一愣,连忙推开他的肩膀:“……你还有这闲心?!于浩海,别闹了,都风雨满楼了!” “枪指在老子头上又能怎么样?”于浩海低沉地笑了起来,上下动手,不要脸地说,“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真是个小气猫。” 方倾没想到他竟这么无耻,气得直往床下跑。 于浩海的大手扣在方倾的后脑勺上,把他扣在脖颈处,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逐渐沙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龌/龊至极的话。 方倾瞪圆了眼睛,挣扎得更厉害了。 于浩海笑了起来,捆缚住他的手脚,低着头,用力吻着方倾的额头和鼻梁,拱着他的脖子。柚子味道的信息素浓烈地释放开来,逐渐盈满了整个房间,沁凉微苦的柚子果香,瞬间覆了方倾全身。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想要就要,不许方倾反驳抗拒,更可怕的是,这次竟然直接用了最原始、最本能的武器。 “……你竟然用信息素!”方倾的脸逐渐红了起来,心跳加快,后颈的腺体像是被召唤了似的,开始升温和释放。 “我现在知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了!”于浩海翻了个身,压在他的上面,“但你也不能因为喜欢草莓,就去找别人!” “什么啊?!”方倾被压得腰好痛,全身蜷缩,看着高高在上的于浩海。 “我可以给你种草莓。” 衣服瞬间被撕烂,甩在了地上,身前一空,伴随着一阵阵凉意,方倾的眼眶泛红,往门口看去,白玉林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带上了,暂时还算安全,只是,这房间隔音好吗? 他来不及想这些了,只是被翻了过去,重重地压住,闭紧了眼睛。泪水逐渐濡湿了长长的羽睫,模糊了双眼。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要想不那么痛,就要赶快调整自己,尽快放松,准备承受这个男人。只是渐渐地,他被他的温度和凶狠烫到了,却忽然灵光一闪,他为什么这么烫?! “浩海,浩海……”方倾叫着他的名字,这声音让上面那个人更加疯狂,将他倏地翻了过来,欣喜若狂地吻着他的唇,肆意地掠取木棉花的香气,是热烈的,馥郁的,柔软的,缠绕着的,方倾的滋味。 方倾看到于浩海眼里一片血红。 是那碗汤! 于浩海躲过了所有可疑的酒,但没躲过方倾给范恒满准备的那碗滋补甲鱼汤! 是了,赛威给自己的食物里下了药,追溯同源,弄不好跟刘赢误饮的催/情/酒是同一个东西,今晚果然不止张雁丽一个受害者,还有一个,竟是于浩海! “啊……”方倾痛苦地扭动了一下,被没轻没重地伤了一下,疼得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可他不再挣扎和抗拒了,于浩海身上像被点着了火。 方倾挡着他的手,默默垂下了,静静地忍受着他的暴躁和蛮横,身子颤抖着被抬起来的时候,委屈地偏过了脸。 利刃没有劈下,于浩海却停住了,手按在方倾的脸侧,堪堪地抬起沉重的身子,蹙着眉心,看着他道:“我被下药了。” 这语气很笃定,于浩海的理智没有完全烧光,他看到方倾湿漉漉的淡蓝色眼睛。 “你知道,你知道是吗?!”于浩海狠狠地亲吻了两下他的唇,俯卧撑似的从他身上弹跳下床,半侧着身子,对着方倾。 “我就说我怎么这么热,靠,老子中招了!”他脑筋一转,当即明白了,“是那个王八汤!你从哪儿弄的?!” “赛威那里偷的……”方倾嗫嚅道。 这阴差阳错,给范恒满补身子的东西,却被他连汤带肉全给干光了。 “他能有什么好东西?靠!”于浩海几乎被气笑了,伸手从地上随便捞了一件衣服,系在了自己的腰上,把那几乎没眼看的下面整个挡住了。 方倾揪着自己的衬衫两边,坐了起来,泪眼吧擦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你傻不傻啊?!这会伤到你!”于浩海过来往后推了一下方倾的脑门,“而且我也没做措施,你就这么躺下了,还要给我下个崽儿啊?” 于浩海说到这里,几乎是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了一句:“方倾,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爱我。靠!”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脏话,在那原地走来走去。 方倾:“……” 于浩海发狠似的冲过来又搂着他的头,狠狠地咬了两下他的唇,几乎是用毕生的定力,强迫自己后退,忍得肩膀和手臂都在发抖。 “可你难受啊,能忍吗?”方倾的唇麻了,迅速肿了起来,搂着自己的衣服,小声问他。刘赢那么疼塞西莉,都对她那么做了,方倾知道那药必然是猛药,于浩海上半身古铜色的腱子肉都在发红和发烫。 “出去,”于浩海努力控制着自己快要充血的身子,扬起下巴,冷酷地对他说,“快出去!” 方倾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捡起于浩海的军服给自己穿上,惊疑不定地看着于浩海,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挺过去。 “快给老子走,还在这儿整什么制/服/诱/惑啊?!告诉你,我现在控制不了力度,受伤的可是你!” 于浩海气得推了他后背一把,方倾连滚带爬地走出门去,回头一看,于浩海从地上的军裤兜里,掏出了几枚倾弹来。 “浩海……”方倾看着他。 于浩海躺倒在床上,啪的一声,将手心里的倾弹,全数拍碎在自己的脑门上,昏了过去。 第668章 方倾把于浩海身上的倾弹玻璃碎片一一捡起、扔掉,将枕头摆正、铺平,让于浩海枕在上面睡着能更舒服一点儿。 方倾的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和脸,还是烧得很厉害,温度很高,这个即使在熟睡中有人靠近,都能立刻睁眼、非常警觉的人,此刻用倾弹将自己迷昏,毫无防备地躺在这里,将自己交给了方倾。 这几年过去,褪去20出头的青涩和年轻,于浩海的五官轮廓愈发深邃刚毅,初现一硬挺爷们的样子,胡子一到了深夜,就冒出细细的硬茬儿来,即便闭着眼睛,看起来也颇为严肃,凛然不可侵犯。只是,他的眼睛狭长,睫毛浓黑纤长,向下垂着,一缕一缕,像小扇子似的阖着,有种乖乖的感觉。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方倾的手指轻轻撩过他的睫毛,微微叹了口气。 既然不能给他生理上进行“治疗”,就只能给他物理降降温了。方倾用冷水洗过拧过的毛巾,擦拭着于浩海的脸、下巴,颈部、前胸,还有胳膊和手,至于他下面高耸着的帐篷……方倾侧过头,装作没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二十几分钟后,方倾抚摸他的额头,终于感觉到那高热已然慢慢退却,才放下心来。只是仍旧在床边的椅子上靠近他坐着,胳膊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他。 不一会儿,有人轻轻敲门,方倾走过去打开门,只见方匀怀里抱着黑崽,黑崽眼泪汪汪的,着急地喊了一声:“爸爸。” “怎么了黑崽?”方倾见他这小表情,连忙从方匀怀里把他抱了过来。 “我要找爸爸。”黑崽说。 “他没睡着,在窗口跟着我看烟花,”方匀说,“……听到了声音,看到于浩海背了一个人。” “天呐。”方倾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紧紧地搂着黑崽,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爸爸,我要找爸爸!”黑崽执拗地说。 方倾把他抱进里面,放到床上,方匀看到于浩海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受伤了?”方匀问道。 “……没有。”方倾没法在黑崽在这里的时候,详细跟方匀解释。 黑崽爬了过去,小手去推着于浩海:“爸爸,爸爸!” 看他没动弹,黑崽有点儿慌神地转过头看着方倾,嘴巴咧开要哭,更大声地叫着“爸爸!”使劲推着于浩海。 “黑崽,黑崽,你爸……背了个人下来,现在很累很困了,是在睡觉,别害怕,”方倾抚摸着孩子的后背,“明早就能跟你玩了,明天……上午八点,准时醒来跟你玩,好不好?” 黑崽半信半疑,竟然把小脑袋贴在于浩海的胸前,听他的心跳。 他这样的小动作,让方倾和方匀都很意外。 “明天就能醒吗?”黑崽问道。 “能,一定能。” 黑崽依偎在于浩海的怀里,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于浩海。 第1326章 两人走出了房间,“怎么回事?”方匀问方倾。 “说来话长,他中了倾弹。” “我听说他接住的那个人,是新兵营omega排头兵?” “是,名叫张雁丽,现在是中了倾炮,昏迷不醒,轻微脑震荡。” 方匀皱了皱眉,已然有数了。 “大部队开始撤离这里了,王室的人走了大半,一会儿就都走光了。” “什么?”方倾无语道,“这么严重的事,不仔细查一查,竟然全把人放走了?” “是统帅下的命令,说是以防再有恶□□件发生,另外梁文君没抓到的那三个人,也已经认罪伏法了,说是酒后乱性,杀人未遂。” “这么快?是查了还是没查?”方倾怀疑道,“凯文逊殿下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当然跟统帅统一口径,”方匀道,“这事以你的身份,别参与也别调查了,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认,保护好受伤的张雁丽。” “明白。” “我和你爸带着盼盼走了,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没有。” 方匀点了点头,有些埋怨里面的于浩海:“都这时候了,他竟然中了倾弹。” 跟方倾又嘱咐了几句,便出去跟青羚带着盼盼,先回驻地去了。 第二天早上,于浩海浑身酸胀地醒来,头痛欲裂,却感觉到怀里有个温热的小东西,正呼呼地睡着。他习惯性地低头吻了吻,味道却不对,睁眼一看,忍不住乐了。 “宝宝?” 他将黑崽抱到了胸膛上,转过了头,笑着看向一旁椅子上靠着的方倾。 方倾听到了一句于浩海从没说过的陌生词汇:宝宝。 都说家长对着孩子,什么小心肝、小肉肉、小宝宝之类肉麻的话都能说出来,于浩海竟也不例外。 “你头疼吗?”方倾问道,“哪儿难受吗?” “不疼,不难受。” 于浩海低着头,只顾着把黑崽团起来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拿过被子,将他紧紧拢住,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昨晚看到你了,吓得够呛,到处找你,我爸给他抱过来了。” “噢,吓到我的宝宝了。”于浩海温柔地抱着黑崽,充满怜爱地一下下抚着黑崽短短黑黑的头发。 这父子情深,来得深沉而热烈,短短几天,他们俩就难舍难分了。方倾昨晚哄黑崽睡觉的时候,见他一直贴在于浩海胸脯上,生怕他凉了,不禁好笑地问黑崽,为什么喜欢浩海爸爸。 “他很好玩儿。”黑崽说,“而且是我爸爸。” 听着不像爸爸,倒像是一个玩伴,毕竟没有一个大人,会在他跳上楼梯扶手和横跨水沟时,会不阻拦他,而是鼓励他。 方倾有些担心,这次于浩海从驻地离开,对黑崽会是不小的伤害。 洗漱完毕,方倾给于浩海端来了一大碗茶,金银花和菊花在里面浮浮沉沉的,是淡绿色的汤饮。 于浩海看着这他看不懂的茶,忍不住微笑,方倾见他憋着坏,不知道能吐出什么话来,干脆直接告诉他:“你要是怀疑有毒就别喝。” “春/药都吃了,还有什么怕的。”于浩海端起碗来,一口喝光了它。 这军营里冷冷清清的,昨天还是歌舞升平的会场,今天已经全部拆掉了所有鲜花装饰门廊和红毯、桌椅,又变回了从前寂寥肃穆的样子,一夜之间,王室和军队全部撤出了军营,新兵营中三位之一的将领朱润城,也已经随着丁一劭和李茉莉而离开了。 范恒满没有按照凯文逊的指示,率领新兵营战士去驻地军大营,跟anger总部会合,而是以“伤未好”为由,留在了这里。 于浩海和方倾把黑崽交给了部下,去往张雁丽的病房看望他。范恒满已经站在张雁丽的病床旁边,站了很久。艾兰坐在床的另一面,看到方倾和于浩海时,站了起来。 “方中将,于上将。”范恒满朝他们行了个军礼。 “咱们私下不用行礼,”方倾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范恒满道。 方倾见他脸色不好,眼底发青,知道张雁丽的事令他不好受,便安慰他道:“他很快会醒来,你不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 范恒满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转到了于浩海身上,于浩海只站在那里,看向病床上的张雁丽。 张雁丽面色苍白,闭着眼睛,口鼻上罩着呼吸器,这是为了让他尽快从倾炮毒气中醒来,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绷带,看来伤得不轻。 “艾兰,梁队怎么说?”于浩海问道。 “人证物证俱在,五个持枪追杀张雁丽的凶徒,二人被梁队击毙,三人认罪伏法,梁队带着他们回驻地警局去做笔录了。” “这么快?” “是,凯文逊殿下一出手,很快就把这三个人揪出来了,都是王室仆人,梁队只能先把他们三人带走调查。”艾兰道,“还下了封口令,昨晚在场所有人都不得外泄这次事件,否则将以扰乱民心的罪名,将散布谣言的人进行拘捕。” 于浩海不屑地哼了一声:“欲盖弥彰。” “方中将……” 范恒满话音未落,于浩海转过身,对方倾道:“我要去看看案发现场。” 方倾点了点头,问范恒满:“你刚要说什么来着?” “……我想说,我要去看看案发现场。” 一行三人,往西侧指挥大楼走去,进到了电梯,一层接着一层,往顶楼12层去。 在电梯里,范恒满抬眼看向方倾时,于浩海就歪着头,直直地瞪视着范恒满,将他的目光拽回来。 范恒满道:“昨晚幸亏于上将挺身而出,救下了张雁丽,我代表新兵营战士,代表我的战友,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客气了,张雁丽已经是我angel战士,自然有我看顾。”于浩海道,“不过此处是非之地,你最好不要久留,还是尽快撤离的好。” “我已经是anger的战士,方中将在此,我只能听从他的命令。” 说完,看向方倾。 “留在这儿吧,”方倾说,“张雁丽受伤,你们新兵营战士心中都有疑惑,还是解开了为好。” 特别是张雁丽的部下,上百名刚出师的omega战士,齐刷刷地站在医疗室外面走廊里,向方倾行军礼时,甚至令方倾感到自责,觉得没有保护好张雁丽。 到了12层楼上,只见四周都用警戒封条拦截了过道,只牛萌萌站在那里,抱着枪,看到于浩海他们过来,连忙叫道:“于总!” “你怎么在这儿?跟梁队汇报完了吗?”于浩海问道。 “汇报完了!把我知道的全说了!”牛萌萌看了一眼方倾和范恒满,对于浩海道,“我见他们勤卫兵要来打扫这里,就用军备警戒线拦上了,没让人进去。” “干得好。”于浩海点头道。 牛萌萌果然聪明,方倾看着这封条,还以为是凯文逊让人封锁了现场。 几人跨过封条,往里面走,从西向东,依次是王室宗亲住宿在这里的房间,最东侧是凯文逊王俊的房间,接着是巴克达统帅、玛格列特公主,塞西莉和刘赢、赛威和希曼、班喜那和伊利安郡主、以及希尔达伯爵和懿西曼侯爵房间,最西面楼梯往上去,就是露天阳台,也就是张雁丽摔下去的地方。 于浩海和方倾想都没想,就同时站在了赛威的房间门口,去开门时,发现这房间门锁竟被替换成了密码锁,赛威他们只住宿几天,竟然防范意识这么强,换了指纹锁。 “等一下,我看看。”范恒满凑近去研究了一番,“我需要一个类似的普通电子芯片,外加万能充电器,短时间可以模拟出一个进门的指纹来。” “这么麻烦?”于浩海说,“你让开。” 方倾从看到是指纹锁就已经远远地撤离了,范恒满奇怪地走开,只见于浩海抬起一脚,砰的一声,将门直接踹开了。 范恒满:“……” 真是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这房间是上将级别配置,内外套间,共两张床,从现场的状况,能看出俩人走得很急,希曼夫人的化妆品都丢在浴室里,一样也没拿,一床被子掉在地上,白色被子上有酒污,看着脏兮兮的;另一张床则是光秃秃的,床单被罩都已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希曼夫人出行时嫌外面的床品不干净,自备了一套,所以这张床什么也没有。 桌上有没收走的餐盘,食物残渣,喝了一半的酒,貌似地上和窗上,还有泼洒的酒渍,不是很干净的样子。 牛萌萌和范恒满被于浩海勒令不准进去破坏现场,只站在外面,倒是方倾进去时,他没有说什么。 “这些都是证据,还得让梁队派人过来取证,”方倾道,“咱们出去吧。” 他怀疑这些餐点和酒中,还有助兴的药,所以才泼得到处都是。 “方倾,张雁丽有没有那方面的伤害……” “没有,昨天第一时间检查了,衣服完好,没有被侵/犯的痕迹,甚至没有人为接触造成的指印和掐痕,”方倾道,“这些我都检查了。” 第1327章 于浩海点了点头:“如果是赛威在这里嗑/药,张雁丽无意中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赛威不至于杀人灭口。除非是赛威色从心头起,派人去抓张雁丽,双方动手、开火,张雁丽跑到楼上,失足坠楼……只是,凯文逊又用行动证明了这不可能。” 方倾点了点头:“殿下这些年一直在找机会扳倒赛威,如果真是赛威做的,他绝不会息事宁人,反而会闹得很大,不会连夜放走所有人,还下了封口令。” “他要掩盖事实,只能说明这个事实对他不利。” 方倾点了点头:“这还得我去旁敲侧击,找找关键线索。” 于浩海看着他:“方倾,你在他身边做二五仔,你觉得他知道了会不会饶你?” “不会。”方倾坦诚道,“但我不是二五仔,我是方中将,在他面前,我可以提出我的怀疑,表达我的愤怒。” “但改变不了结果,方倾,别玩火。” 于浩海道,“伤的是angel的人,属于angel内部的事,就让我来管。” 方倾皱了皱眉:“可这次点兵大典是由我来负责的,出了事只能由我来善后。” “你管不了了,凯文逊一心想拦,梁文君的法医和法证都来不了这个现场。” “这个现场有什么关键证据吗?”方倾左右看了看,只觉得查到后面,就算查出了“赛威嗑/药”这件事,恐怕也算不得什么,无法跟张雁丽坠楼有直接关系。 于浩海转身走到了那空着的一张床前,忽然抬脚,用那黑色大头军靴,踢了一下那床脚。 只听呼隆一声,整张床上面的板子,竟然全塌了。 它们竟是这么虚掩着搭在一起,构成一张床的假象,其实已不堪一击! 方倾吓了一跳,瞪着那床,门口的牛萌萌也惊叫出声。 中间那块床板翻了过来,露出了上面殷红发黑的血迹。 范恒满拿出了微型摄录器,一张又一张按动快门,将那沾了血污的床板,一一拍下了照片。 “你拍这干什么啊?怪晦气的,”牛萌萌道,“咱们还是让警察赶紧来吧!” “不,王室若要息事宁人,这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就很重要了。”范恒满道。 “你很有经验。”于浩海看着他。 他故意踢翻了床,就是为了让范恒满“取证”。 范恒满没说话,但他们都懂了彼此的心思,像张雁丽这样的草根出了事,能为他伸冤的,往往只能是民怨沸腾,是抑制不住的民众舆论,等到王室压不住时,自然要给个合乎情理的说法。 这也是他满心愤慨,站在张雁丽病床前很久,想出的办法来。他范恒满是出身普通,但他不吃亏,同样的,跟他同出新兵营的战友张雁丽,也不可以白白吃亏。 四个人往外走,于浩海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跑前面去了,牛萌萌心中疑惑,看着方倾,想着他是医生,不由得问道:“方中将,是有人死了吗?” 方倾:“……” “那个血迹,是人死了造成的吗?”牛萌萌一直问他。 方倾只好说:“不是,是伤害造成的。” “是哪方面的伤害?那血斑斑点点的,好可怕。” 方倾没有再回答,可范恒满听出来了,那是在床上的一种虐待,造成的出血痕迹。 只是……范恒满狐疑地看着于浩海的背影。 方倾为什么懂这个? 昨天晚上,于浩海背下张雁丽受了伤,就住在医疗室范恒满的隔壁房间。 他听到了他们二人的扭打和撕扯,听到了于浩海的笑声和责骂声,他就等着方倾喊人,或是喊救命,那样他就能一往无前地冲进去,解救方倾。 可直到方匀抱着孩子来了,方倾都没有求救。 为什么。 第669章 “这届成功出师的omega战士共有112人,全部点数完毕,除张雁丽受伤以外,没有一人遗漏。”范恒满道。 方倾点了点头,坐在车里,目视前方。 如果是新兵营omega战士受辱,只怕范恒满作为alpha兵王,就这么过去点数,也问不出什么来。可如果不是……王室内部的omega出事,他也确实管不着,凯文逊已经给他打来了电话,让他继续封口,严禁泄露此事,多一句话便不再说了。 停驻在这里的新兵营战士们要分别启程了,只是,与来时的欢声笑语、意气风发相比,因为张雁丽的坠楼,战士们心中都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覆盖,垂头丧气,特别是omega新兵。 这还没等上战场,他们的排头兵就先莫名其妙地被几个所谓的“醉酒仆人”逼得跳楼,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都让人郁愤和怀疑,军中上下,也对此事议论纷纷。 于浩海没有上车,而是一辆又一辆军车检视,检阅他的战士们。 “是于上将!” “于总!” 一个挨着一个坐着的新兵营战士们看到他走过来了,都从后车厢里站了起来。 于浩海是上一届兵王,现在官至三星上将,是他们触之不可及的人物,同时,他还是用后背把张雁丽接住,冒着被砸死、被砸伤的危险,救了他们战友一命的高级将领。 “全体新兵营战士——”副将孙昕,指挥着omega士兵们立正,声音激动地道,“向我们于总敬礼!” “敬礼!” 战士们在车厢里集体起立,omega带动着alpha,一齐向于浩海行军礼。 于浩海站在车下,扬着头,向他们挥了挥手,朗声道:“战士们,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所幸张主将并无大碍,很快就会回到我们队伍中间!我也向大家保证,一定会拨开迷雾,还原真相,为你们的主将讨回公道!挫折是暂时的,‘迎难而上’,才是我们新兵营战士们的英雄本色!请大家调整心态,尽快奔赴到各自的行动执勤岗位上,保家卫国,时刻不可懈怠!” “是!”战士们众志成城,大声应道。 在犹如潮水般热烈的掌声中,于浩海拉开了车门,看到了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方倾。 “哟,你开车啊?” 方倾这一身绛红色anger中将军装,配上白衬衫红领带,皇家军标志性金黄色麦穗肩章,把方倾一张精致光洁的小脸,衬得更加白皙俊俏。 只是,方倾望着他的目光仍是冷冷的,甚至有些凛然无惧。 “下来,”于浩海道,“我来开车。” “你快上来吧。”方倾道。 于浩海绕过车头,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只觉得身旁淡淡的木棉花香气袭来,尤其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于浩海望着他,想到那木棉花热烈的红色花瓣,艳丽无暇,只觉得红色果然更衬他。 “你什么时候回去?”方倾望着前面问道。 “我回哪儿去?” “回皓南岛,或是别的地方。” 方倾想起这次于浩海回来,递给他看的那张行程表,12月3日,他就要出发去瀛洲了,距离那天还有七天左右。 “我哪儿也不去。”于浩海伸长手臂,像摸猫头似的从上往下,去摸方倾的头发,方倾猛地回头,看了后面一眼,又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于浩海。 于浩海这才回头,只见这六人面包车原来是一救护车改装而成的,中间是张雁丽躺在担架床上,仍旧罩着呼吸机,旁边坐着一言不发,看着他的范恒满。 “你怎么在这儿?”于浩海回过身坐正了,语气不善,“新兵营战士坐后面军车,你的部下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还要我来鼓舞士气?” “您一句话顶我十句话,您来鼓舞更有用,”范恒满道,“我是奉命来保护张雁丽。” 于浩海回头瞟了他一眼。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范恒满就这态度,于浩海想跟他发火都没办法。 车停在这儿不一会儿,白玉林牵着黑崽过来了,车门一拉开,黑崽看到于浩海,当即笑了,童音稚嫩清脆地喊道:“爸爸!” 于浩海笑着伸手,把黑崽抱到了腿上坐着。 白玉林坐到了后面车厢里。 “他坐这儿不安全,”方倾道,“后面有他的座位。” “噢。”于浩海玩了一会儿黑崽,把他递给了后面坐下的白玉林,白玉林把黑崽放到了儿童座椅上,安全带给他扣上了。 “兵王叔叔,你好啊。”黑崽跟范恒满打招呼。 “你好。”范恒满笑了笑,对他解释道,“这床上躺着的叔叔受伤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我知道。”黑崽点了点头,很乖地坐在他的座椅上,竟然没再问别的。 于浩海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看黑崽,对方倾道:“这孩子很安静啊。” 按理说小朋友都有问不完的问题,假设方盼盼在这里,都会就这个“受伤的叔叔”,问十来个相关问题。 “是很安静,之前带过他坐救护车,跟他说过不能吵闹。” “真懂事,”于浩海道,“是你教得好。” “……”方倾想到青羚跟他说,于凯峰在方匀面前不停谄媚,谁夸黑崽,他都要往方匀头上安,这一点于浩海跟于总真是一模一样。 第1328章 范恒满的目光飘向前面座位上的两个人。他们不是夫妻了,所以对话甚至有些生疏和客套,可因为有了孩子,他们还是可以平静的交流。 “于总,别把我撂下啊,”牛萌萌在外面拍着车门,“那些人我都不熟!” “还有你不熟的人啊。”于浩海顺手把后车门打开,牛萌萌钻了进来,把范恒满挤到一边去,带上了门。 昏迷不醒的张雁丽和范恒满,白玉林、方倾、于浩海再加上黑崽,刚好六人,准备上路,方倾准备把车开起来。 “我来开吧。”于浩海拉动车门要下去,跟方倾换位置。 “你坐好了!”方倾有些不耐烦,这是他的私车,平时既能拉救护的患者,又能带青羚、两个孩子包括自己的两位副将,还能拉药品和货物以及简单的医疗设备,他平时没少开这车出去,只是于浩海在边上对他不放心的样子,导致他也无端紧张起来。 “这还是我头一回坐你开的车,还是个六人车。” 而且,还是个体量很大、载重量不小的改装型救护车,于浩海有种“小猫在开大卡车”的荒谬感,所以一再要方倾和他换位置。 “别吵!这就是我的车,我还开不了吗?!” “行吧。”于浩海作罢了。 方倾抬脚……一时忘了应该抬哪边的脚,踩下油门。 他几乎不用看,就知道于浩海在他边上翻了个白眼,甚至将头转到了窗外。 气氛尴尬得要死,后面的人静寂无声,方倾头上三道黑线,于浩海总是会给他很大的压迫感,只要他坐在他的边上,他就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被嫌弃的angel战士,于浩海百般折磨的方副将。 范恒满道:“右边。” 方倾一脚踩下右边油门,将车开了起来。 “不错,开出大门去了,”于浩海赞许地点了点头,“黑崽,咱们回家有望了。” “回家喽。”黑崽欢呼道。 这辆改装车缓缓驶过了盘山道,上了公路大桥,接着驶进了驻地繁华拥堵的街道,后面的军车要换路了,往驻地军大营驶去。 “前面路口停,让范恒满下车,”于浩海道,“部队要进军营了。” “等会儿到医院再说。” “我在一边护送张雁丽还不够?”于浩海问。 “他被你打伤了,两根肋骨,你忘了?”方倾看了他一眼,“需要在医院里静养几天。” “肋骨,只是肋骨,”于浩海很是不屑,“这算什么严重伤害吗?人体一共有多少跟肋骨?” 方倾没搭理他,他知道他在找茬儿,这时候不如什么都不说。 “24根。”牛萌萌掏出手机查了一下。 “24根,才断了两根!”于浩海瞥了后面那人一眼,“可真够弱的了。” 范恒满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在新兵营里看了于浩海那么多篇战术理论与政治设想文章,只觉得他胸襟豪迈,气壮山河,是个将才,也是个全才,却不知道他私底下竟如此幼稚。 他范恒满只要不走,于浩海就浑身长刺儿似的不舒服。 “于上将说的是,我现在还很弱,还需要加强训练。”范恒满道。 于浩海侧过身,冷冷的目光探究似的直视着他。 “你别闹了,别打扰我开车。”方倾忍不住皱眉道。 “这就叫打扰?那你可得多练习了,平时在训练道上多跑一跑。就比如刚才那个上坡,你不敢过去,一辆帕萨特绕过你上去了,你才敢试一试,还有刚刚那个很窄的过道,你不能进去,可你忽然又想闯一闯,差点儿擦到了车头。这都是经验不足、预判不准的原因……我看你不适合开车,更别提是这么大体积的车。白副将,他这水平你可别让他开了。” “……是。”白玉林道。 方倾:“……” 于浩海上车半小时,就要吊销他的驾照了。 方倾的手心沁出了汗来,只寒着脸,胳膊僵硬地握着方向盘,在于浩海心里,可能自己都不配有驾照。 车内空气仿佛变得凝滞,于浩海瞅着方倾冷冷的小脸,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李茉莉告诫过他,不能在他的部下丢他的面子,可于浩海走到哪里都是主将,都占领主场优势,上百万的雄兵都听他调配和发号施令,他这走哪儿都当总指挥的习惯改不了,更何况,方倾的事对他来说都是大事,他管方倾的哪里,对他来说,都不算是多管闲事,何况是开车,这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全。 “……啊,”于浩海傻了眼,开始找补,“我发现你这车里还挺干净的,香香的。” “……” “黑崽,你说爸爸的车是不是很……”于浩海转过头,发现黑崽竟然睡着了。昨晚他因为担心爸爸,总起身去摸摸他,根本没睡多少觉,上车以后在于浩海滔滔不绝的说话声中,不用哄,就香甜地睡着了。 牛萌萌低着头,强忍着笑意。 “其实你开车还是挺稳的,小孩儿都能睡着,可见咱们的车是匀速行驶,非常平稳,”于浩海装模作样地夸赞道,“开车也不难,咱们又不是去赛车,你只要看见人就躲,看到绕行超车的,也要及时躲避,可要是看到了几只过街老鼠……方倾,问题来了,你躲不躲?” “躲,躲。”方倾只想让他闭嘴。 于浩海惊愕道:“不能躲啊,再怎么喜欢老鼠,也不能为了躲它,而随便改动方向啊,尤其是在高速公路上。” 方倾:“……” 他知道于浩海在故意逗他,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说话欺负他,一直惹他,直到把他惹怒,再抱着他疯狂亲吻,用很多很多时间和甜言蜜语来一点点哄,这是他的乐趣。 可方倾已经不会生气了,跟他这样的混蛋还有什么可气的? 车终于停到了医院的地下车库,医护人员们来把张雁丽送到了加护病房,于浩海抱着睡着的黑崽,和方倾准备上楼。 “你还不走?”于浩海抱着孩子忽然转过身,拦住了范恒满。 这凶悍异常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拳头。 范恒满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起来。 “我不想跟你吵,他是我的部下,跟白玉林没有区别,是我让他来这儿的,”方倾拦在于浩海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请你带着你的部下离开这里。” “是吗?”于浩海的脸色变了,有些压不住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我走了?” “……走吧。” 于浩海转过身抱着黑崽就走,走了几步,牛萌萌跟在他的后面。 他回过了头,只见方倾已经转身,带着白玉林和范恒满往电梯口处走去。 连黑崽都不要了,就为了那么个弟弟? 于浩海深深地皱了皱眉,又追上了他,一把将孩子递到方倾怀里。 “你跟我走。”于浩海对范恒满道,“我们现在去警局,配合梁队那边的调查,你作为这届兵王不该参与吗?” 范恒满看向方倾。 “你去吧,回来把梁队的调查进展告诉我。”方倾道。 范恒满点了点头,和于浩海、牛萌萌走出了地下车库。 于浩海临走时瞟了一眼方倾,只觉得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因为爱自己,他辛苦地为自己怀崽,生崽,独自抚养;因为爱自己,为了给自己解毒,能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做解药,皱紧眉心,任由被粗暴地欺负。可要是没中毒的话,却又碰都不让碰,对自己的态度又回到以前,冷若冰霜,界限分明。 是因为一孕傻三年,所以方倾才这样?于浩海欠缺这方面的知识。 可黑崽已经三岁半了,按道理他的激素水平应该已经恢复了,可为什么还这么傻? 那是还没恢复完全? 于浩海想到昨晚撕开方倾时,抚摸到的那跟以往不同的温柔隆起,几乎脚步虚浮,乐不思蜀,脸上浮现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方倾长大了,褪去了青涩,为自己生过孩子,变得更漂亮、更迷人、更有味道了。 要不是自己就是馋他软乎乎香喷喷的身子,不想他又哭又闹,伤了身体又伤心,于浩海今早醒了以后,就很想恶狠狠地对他做些什么了。 他何必跟个笨猫傻猫讲道理?让他执行命令就行了,真是活活要把人憋死。还有后面这小子,非要给他带到瀛洲冻上一冻才好,让他不知死活地瞎嘚瑟。 方倾搂着黑崽在那站着等电梯,心念电转一般,忽然看向于浩海带着范恒满和牛萌萌大步离去的背影。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于浩海正在心里骂他。 第670章 “晚上9点30分,从监控画面里,能看到有omega战士往楼上走,这是因为10层东侧的演奏厅里,有请来当红乐队们在演唱,很多人在里面观看。” 梁文君转换视频画面,指着上面的人影:“到了10点,这两位仆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没再上去过,半小时之间,楼道里空空荡荡,直到10点30分左右,张雁丽开始上楼。” 第1329章 范恒满看到画面中的张雁丽抬头,一步一步往楼梯上走。 “能理解成这两位仆人是下来找张雁丽,并请他上楼的吗?”范恒满问道。 如果是这样,查清楚两个仆人的归属,就能知道当晚是谁召唤的他。 梁文君道:“不能。你看,从张雁丽上楼后,不断有omega战士往楼下走。” “这说明了张雁丽有可能去自发叫战友们回来,因为新兵营战士的作息时间是11点整,准时熄灯。”范恒满道。 梁文君点了点头,有些佩服这个新兵王的敏锐,有些地方他只要一点出来,范恒满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他看向一旁沉默了很久的于浩海:“你是来旁观的?” “是,”于浩海道,“当晚的事我不了解。” 实际上他就是想看看范恒满的水平。 “从这里再往后,张雁丽没有下楼,同样的,也没有别的omega上楼,可以说在10点30分到张雁丽坠楼的时间11点30分里,可以排除所有新兵营战士的嫌疑,”范恒满道,“梁警长,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梁文君不置可否,晃动鼠标,屏幕上出现了五张alpha的公示照片。 “这两人是我击毙的,经证实,一个是比尔逊的护卫亲兵,属于anger战士,一个是后勤兵,这三个人,是后来自首归案的,一个是公主的保镖,一个是统帅的亲兵,还有一个……” “刘新元!”范恒满震惊地看着那个年轻稚嫩的面庞。 “是,他是你们这届新兵营战士。” “不可能,他特别怂,哪里敢去围攻张雁丽?!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他们都喝了酒,而且喝了不少,”梁文君道,“这几个人,身份五花八门,却凑到了一起,就在11层的偏角立了一张桌子喝酒……” “他们怎么认识的?”范恒满看向这几个人的照片,看到其中两个人都属于anger,忽然明白了,“是曾经的后辈。” “是,他们都是原来被我和艾检合伙查办的元成老部下们,是曾经的a军同字‘后辈’,只是这位刘新元,是再隔一辈的后生。” 这种情谊,往往是从父辈结缘,像于浩海、尹瀚洋和艾兰、袁真、王俊,甚至李茉莉,这都是“后辈”的关系,虽然以后可能各谋生路、各自发展,但小时候他们因为父亲是同队战友的原因,曾在一起玩儿过,所以关系甚密。 这样的五个人,喝了酒发了颠,看到了独自上来的张雁丽,因色起意…… 范恒满想了想,还是说道:“不对,以我对张雁丽身手的了解,这五个人就算一起朝他发难,他至少也会撂倒三人,不会转身就逃,而且,遇到危急情况,他理应往楼下人多的地方跑,而不是往楼上跑,除非……楼上的王族们,有谁给了他能庇护他的假象……” 他恍然地看向梁文君,以及在一旁一直等着他给出答案的于浩海。 是某一个位高权重的夫人。 当天晚上,能让张雁丽在面对危险时不往人多的楼下跑,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说明一定是12层的某一位夫人听到了动静,招呼张雁丽上去,张雁丽见到是同性,放下了警惕,才往上跑,没想到……反而进到了死胡同里,不得不奔上天台,跳下高楼。 范恒满站了起来,转身要走,于浩海出声道:“去哪儿?既然已经推测出是哪一类人,你能怎么办?” 你是胆敢怀疑公主们,还是怀疑王妃和郡主? 无论是谁,他作为草根出身的兵王都是惹不起的。 “如果你告诉了方中将,他也顶多是找凯文逊理论一番,最终弄得证据不足,攀诬王室成员不成,不欢而散,”于浩海悠然道,“那我倒是乐见其成,最好殿下把你们方中将直接赶出anger。” 范恒满道:“我去驻军大营。” 王子、王妃、公主都不是他能触碰的人,但新兵营战士刘新元,是他能找到的突破口。刘新元现在虽然被羁押了,但他的朋友们,可都在驻军大营里了。 范恒满走后,梁文君和于浩海开始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公主当时在哪儿?” “你倒是直接。”梁文君道,“案发时她在演奏厅里,怀里搂着王宇行,还和乐队成员拍了合影,是铁打的证据。” 于浩海点了点头,这他就没别的怀疑对象了,王室成员里再就塞西莉和王俊跟他熟悉一些,别人都不了解。 “很奇怪,张雁丽就出现了一天,”于浩海道,“如果是大公主的话,还有作案动机,比如请张雁丽重新考虑,加入anger。于总给的时间限制是离开那里之前,给他答复,公主可能想对张雁丽进行最后一次游说。如果不是的话……我真猜不到凶手是谁。梁队,你有思路吗?” “没有,我击毙的两个人是这一酒桌人中的两个,当时看到他们的时候,只觉得他们追杀张雁丽的样子特别凶残,我开枪示警根本没用,而且这个案子全程人证、物证、监控视频、时间线都非常完备,挑不出疑点来。目前从咱们这里来看,如果小范那边问不出东西来,咱们只能等张雁丽苏醒。换句话说,如果就是这一桌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杀掉决心投奔你的战士,借酒行凶,咱们也说不出别的来。” “是,凯文逊决心掩埋事实,学法律的大公主全程监督操办,一套流程下来,无懈可击,咱们又能查出什么,”于浩海道,“只是,梁队,你为什么当晚会出现?” 梁文君问他:“方倾跟你说了吗?” “说了啊。” “说了什么?” 于浩海:“……”他忍不住想笑。 “竟然诈我,”梁文君无语道,“这个有关别人的隐私,我不知道方倾同不同意我说,因为我去了,最终也一无所获,只是撞到了几个人在追杀omega的排头兵。” 于浩海点了点头:“还好你去了,不然张雁丽这条小命也就稀里糊涂地送了。这些年,我们反反复复从各个角度找王室的疏漏,却比以前跟卜正那一仗还要难打得多。”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对手不一样了,撤出案发现场的命令,竟然是统帅亲自下的,”梁文君道,“你觉得他的双商如何?” “不在我父亲之下。”于浩海坦诚道。 “再加上奸猾狡诈的凯文逊和道貌岸然的大公主,”梁文君道,“这一仗可不好打。” 于浩海点了点头,在外征兵打仗,他不怯于任何人,只是回到驻地,又不是他这样的人的主场了,想想就很无力,王室别说捏死一个新兵营战士了,就是这新兵王,也不在话下。 “咱们是不是应该把这范恒满叫回来,干脆让他别努力了,”梁文君道,“他是我岳父的爱徒,康总的得意门生,一旦伤了他,我不好交差。” 于浩海哼道:“我出师两年,处处碰壁,被现实击打得狼狈不堪,坐牢就坐了两个多月,还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他这新兵王就想免了?没门!非让他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一腔热血终会变凉、变冷、变硬,这几乎是兵王出师后必经的试炼,谁又能逃过? 梁文君见他对范恒满充满敌意,气焰嚣张,不禁笑道:“是兵王见不得兵王吗?于上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 “慷慨,大度,凛然无惧,提携后辈,”梁文君道,“艾兰把他仅有的溢美之词都用来形容你这位主将了。” 夸得让他心里一阵阵泛酸。 于浩海笑了笑:“那得看是什么事吧。” 范恒满来到了驻地军大营,对里面的校场、训练场、练枪场和angel、anger、amy三军分布驻扎区域,都没有什么探索的兴趣,而是一到地方,就把跟刘新元交好的新兵营战士们聚集在一起开会讨论。 刘新元是个在新兵营里很低调、很内向的人,跟着朱润城一路蒙混过关,走到了出师的这一步,填的志愿是anger,才跟范恒满一队,投奔了方倾。 只是,这样一个人却在酒桌上对他的战友张雁丽行凶,实在是想来荒谬至极。 “我们是在一起吃了几口饭,但他那三天都没怎么跟我们在一起,”新兵营战友们说,“他说他有叔叔在anger,做到了亲兵的位置,炫耀了很久。” “有两天晚上根本没回来,出事那天,也是抱着酒过来,说是他叔叔给他的。” “什么酒?”范恒满问道。 “好像是洋酒,l打头的……” “朗姆酒,小殿下的信息素。” “不是说后来更正了吗?小殿下的信息素是伏特加。” “是吗?反正咱们这几桌根本没看到有啊,不都是啤酒……” 范恒满认真地记下他们的话,散会后,走出会议室往楼下去,却碰到了跟他同届的比尔逊殿下。 比尔逊正插着兜,嘴里叼着烟,笑着跟anger的几名老兵说话,看到了范恒满路过,吐出了一个烟圈儿。 “范恒满,看到我不知道叫人吗?” 第1330章 范恒满转过头,看着他:“叫什么?” “殿下。” “好,平身吧。”范恒满点了点头。 “操!”比尔逊把烟头淬在了地上,走了过来,身旁的几个老兵都跟上了,“你还以为这是新兵营吗?还有康总还是左长官罩着你吗?” “我不需要任何人罩着。” “也没人会罩着你,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比尔逊一下下点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推,“既然都进了anger,我是殿下,你对我就要拿出你臣民的态度来,要分得清大小王,别以为你是永远的兵王,总对我呼来喝去的,你的电棍可没少打我。” 范恒满的嘴角抽了抽,只想快点往楼下走,比尔逊却拦住了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叫我殿下。” “殿下!”范恒满大声道。 “很好!”比尔逊轻蔑道,“军队里有军队的法则,你比不了你上一任和上上一任兵王,于浩海是于总的长子,那丁一劭原来也是阿诺德的儿子,现在,他是李传光李总的儿婿,还是有靠山,你有什么?你卖大米的爹?卖药材的哥?你要识相点儿,你这个农民……” 提到了范恒满的家人,终于让他动怒了,他冷笑道:“是,我是比不了他们,就像你也比不了威尔逊殿下和凯文逊殿下一样。我是农民的儿子,但我是写进族谱第一页的嫡子,你是什么?你是比他们都逊的比尔逊,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 比尔逊的脸色发青,往后退了两步,“给我打!” 几个anger老兵痞里痞气地把袖子撸了起来,为首的anger军长蒋大龙,上下打量着范恒满:“这就是新兵王?看着也不怎么样啊!咱们练练!” 范恒满和越来越多的anger战士们殴斗起来,本来应该由方倾来给他们一一引荐,将范恒满和他从新兵营带出来的战士们编进anger部队番号里,只是这一动手,逐渐演变成anger老兵和anger新兵的新旧势力对打。 等到方倾匆匆赶来时,殴斗的范围已经完全变成anger内部打斗,就在驻地军大营校场上演,amy和angel战士们都在一旁观战,阎世雄说不管,刘赢不在这里,也没有人拉架。 “都给我住手!” 方倾走进校场,一看这奇葩的场面,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到范恒满脑门上的血,当即甩手,一电棍抽到了蒋大龙的脸上。 蒋大龙怒目而视:“怎么只打我?!” “你一个从军20多年的老兵,带头霸凌新兵!我不打你打谁!”方倾拎着电棍一步步逼近他。 “他、他是兵王,我怎么霸凌他了!”蒋大龙眼神畏缩,理不直气壮。 “他们一共才多少人,你们多少人?!”方倾用电棍指着周围一圈儿,“数千人对阵新兵营800战士,你们也好意思?也要个脸?!” 老兵们见他发怒,都忍不住后退,生怕他拿出个什么生化武器来,让他们遭受酷刑。 “谁起的头?”方倾转过身,问范恒满。 范恒满看向了隐藏于人群中的比尔逊,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方倾却循着他的目光,拿着电棍,走向躲在人后面的比尔逊。 “……方中将,”比尔逊往后退了两步,眼神躲闪,不敢看他,“我大小是个殿下,是我哥……” 方倾抬手,快准狠,一电棍狠抽在他的脸上! 顿时电光闪过,滋啦作响,留下了皮肉烧着的味道,甚至还冒了烟。 “你敢打我!”比尔逊捂着灼痛的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嚎叫道,“我是凯文逊殿下的弟弟!” 他一冲动想往前冲,却被其他anger老兵们拽住了,比尔逊不知方倾的厉害,但他们知道。 “你去找你哥去,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方倾握着范恒满的手腕往外走,“对了,这位是我弟弟,你给我记住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方倾在开着车,范恒满发现他竟然一个副将都没带,像是专门来驻军大营找他,心中高兴,把从梁文君那里得到的线索,全盘托出。 “于上将怎么说?”方倾问道。 “他一直在旁听着我和梁警长的对话,没说别的,只是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 方倾心中思索,原来是王室中的某一位夫人叫了张雁丽,这就能理解统帅和凯文逊为什么维护了。 可究竟是谁呢? “方中将,你会跟凯文逊殿下就这件事起争执吗?特别是我今天……还惹了他的弟弟。” 方倾笑道:“咱们这位殿下的哥哥弟弟多了去了,他都不怎么在意,你放心,他没什么兄弟情。至于争执……以后你会发现,这是常态。” “于上将说希望你被殿下赶出anger。” 方倾轻轻撩了一下眼皮,白了上空一眼:“这是他多年夙愿了,不用理他。” 范恒满静静地看着他。 他好像对于浩海一直以来的应对办法,就是不理他。 “看什么看?也担心我的车技?”方倾问道。 “不是,我觉得你开车非常好!车技很棒,还会漂移!”范恒满大声嚷道,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方倾忍不住笑了,他之所以还要看着这个大车出来接范恒满,一是想知道案情进展,二是想证明自己。上午竟然连刹车和油门都分不清了,为什么一碰上于浩海,他就手脚都畏缩起来,真是让人憋屈。 “于上将对我追随你这件事,好像有些计较……” ”不用理他。”方倾皱了皱眉。 “可不理他好像不怎么好使,”范恒满说,“恐怕还会像今天一样,跟于上将进行一场恶战。” 方倾微妙地觉得他好像把于浩海等同于比尔逊,便说道:“他也不是完全乱来的人,就是……脑子不转筋,他跟比尔逊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特权阶级,名门之子。” 方倾看了他一眼:“不是,他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他可能会因为我的原因,让你觉得他有些难缠,但大事上他是讲理的人。你最近就别搭理他,也别看他,别跟他说话。” 这听起来像是路遇恶犬的应对办法。 “可是,方中将,为什么要忍他呢?”范恒满道,“冒昧地说一下,你们已经离婚了对吧?他无权干涉你的交友和工作,甚至开不开车。” “我就是忍无可忍才离婚的。”方倾无奈地道。 “可是看起来没什么用,你们有孩子,他有的是办法。” “他过几天就走了,一两年才回来一次。” 范恒满听到这里几乎无奈了:“这是鸵鸟的应对办法,而且快要和平了,他不会永远在外地,你也应该……拥有新的幸福。” 方倾将反向盘打直,车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平稳地进入关口,驶向前方。 新的幸福,方倾从没设想过,于浩海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不忍耐,又能怎么样,每次他乱来的时候报警抓他?不可能,于浩海是要上前线杀敌的人,动了他,方倾唯恐妨害国计民生、国家安定。 告诉他爸?让于总把他痛殴一顿,打得他吐血倒地,心碎流泪,抱着黑崽,求方倾再给一次机会?如此种种,又不是没有过,方倾并不会因此感到痛快。 “你可以利用我,让他离开,”范恒满向他提议道,“我有24根肋骨,我愿意为你拼尽最后一根骨头,只要他能走,只要你能真的开心。” 方倾笑了,转头看着范恒满。 他的脸上还有跟老兵们互殴的红肿淤青,同样还有的,是年轻的赤诚和天真。 这种朝气蓬勃,于浩海曾经也有过的,只是五年多的锤炼,现在的于上将,已经锐不可挡、不复从前了。 “阿满,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方倾叹了口气,“只是24根肋骨,真的不够他打的。你还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第671章 在方倾的倾炮武器库里,最强悍威猛的倾炮当属8号倾炮,拥有体积小,重量轻,无色无味,致人昏迷时间长,难以叫醒等毒性作用,同时,它的危害也是最大,所以产量最低、造价最高,只有中将以上将领,才能接触到这样的生化武器。 快要48小时了,张雁丽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意味着他所中的倾炮,就是被称为“小巨炮”的8号重毒性倾炮,这一型号可使昏迷时间长达72小时,再加上他摔下楼时,后脑勺磕在了于浩海的大脑袋上,脑震荡加倾炮中毒,可谓是雪上加霜,而他醒来得越晚,脑损伤的程度就越严重。 方倾对这种因为自己制造的武器而受伤的情况总是很无奈,尽管很多人告诉他,因为刀枪而死亡、因为火柴而造成的火灾,都跟发明刀枪和火柴的人无关,但方倾看着曾经英姿飒爽的张雁丽面色苍白地躺在这里,闭着眼睛,还是很难不自责。 “艾少将已经守了一天一夜,换我在这儿守着,您忙吧,”范恒满道,“有情况我再叫你。” 第1331章 方倾点了点头。虽然范恒满说跟张雁丽“不熟”,关系没有多热络,可到底是同届战友,张雁丽的事,无形之中也是对他的一种打击和警告。这件事竟成为他这新一届兵王,一出师就面临的挑战。 方倾叮嘱他道:“这次我们的目标也许来头很大,是从上至下施压,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跟殿下商量后,再决定怎么办。” “是。”范恒满应允。 一回到医院里,方倾就从父亲青羚那里听到了消息,章楠生了,一个5斤4两的omega小男孩,听说非常漂亮,刚睁开了眼睛,就让接生的医生护士们惊呼一片。 方倾走进产科病房里,章楠头上围着白色包巾,倚靠着床头,穿着淡粉色的孕夫服,偏着头看着孩子,脸上带着温柔的淡笑,尹瀚洋、索明月围在那摇篮床旁边,低头看着小宝宝,孙信厚则在章楠的边上,双手捧着一个水杯,让章楠能抽空低头,叼着吸管,喝着里面的水,大家见方倾进来了,都纷纷笑着跟他打招呼。 章楠撇了撇嘴巴:“还想让你给我接生呢,结果没等着。” “就晚回来两天,你就生了,”方倾笑着走过去,看到章楠脸色红润,精气神不错,眼睛转向那摇篮床,“快让我看看宝宝。” 这一眼望过去,算是明白为什么护士们都夸这个孩子了,章楠的眼睛底色是带着一点儿紫的,但不太明显,只显得有些媚态,而他的宝宝不但继承了章楠雪白的皮肤,还把这紫色给加深并显性遗传了下来,一双清澈透亮散发着紫色光晕的眼睛,光彩夺目,小鼻子嘴巴更是无处不可爱,出生才几天的小宝宝,软糯团子似的,小脸上竟然有着较为完整的眉型,弯弯的,犹如柳叶。 “哟,这不是我漂亮儿媳妇吗?!”方倾弯腰,笑着把孩子抱了起来,眼中迸发出了光彩。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青羚来看望时就大呼小叫说是他的孙媳妇,没想到方倾如出一辙,也看到了就不撒手。 “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方倾轻柔地抱着宝宝,这才几天,孩子的信息素竟然已显露出来了,小小的抱在怀里,阵阵花香扑鼻。 “起好了,”孙信厚得意道,“叫做孙尚香。” 方倾:“啊?听着有点儿耳熟。” 章楠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叫孙舜香,尧舜的舜!” “哦对,孙舜香!” 方倾念了一遍,倒是觉得气场很适合这个漂亮宝宝,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尧天舜日,太平盛世’,是我们专门请于上将给起的名字。” 方倾:“……他怎么到处给人孩子起名了?” 章楠欣然道:“我们孩子的信息素显得早,是晚香玉,这两个字加起来,就叫舜香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这种殊荣可不是谁都有的,咱们这几年军中有孩子的兵太多了,”孙信厚笑着道,“我是让瀚洋帮我请浩海给起的名字,他的文化水平高,还懂那个文字还是文学的艺术。” 方倾没来由地觉得好笑,于浩海给别的孩子起了不少名字,倒是黑崽的名字,是他没动脑筋想过的。 “你哥回家了吗?”方倾问尹瀚洋。 尹瀚洋笑道:“他怎么舍得回家。” “那于总和桐桐爸爸……” “都回昶州了啊。” 方倾疑惑道:“竟然没想着带黑崽走?” 孩子在于凯峰手里的那一天,脸蛋都快被亲歪了,实在不敢相信,于总和尹桐能舍得孩子。 尹瀚洋只低头笑着没说话,索明月道:“爸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儿媳妇,让大哥过年带你和孩子们一起回昶州。” 屋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尹瀚洋搂了一下明月的腰,暗暗地掐了他一把。 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呢,于凯峰再对黑崽爱不释手,也知道眼前不能惹怒方倾,如果真把孩子带走,方倾跟于浩海将无话可说。 方倾只感到无奈,看着他们这一屋子的aha骨干将领,总觉得像是少了谁,想了半天才问道:“哎,高鸿飞哪去了?你们总形影不离,今天他竟然不来凑热闹。” “咱也不知道,我都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了,都没接,他还要当我儿子的义父呢,这都不来。”孙信厚道。 “估计是商量婚事,”尹瀚洋道,“难不成直接去度蜜月了?” “我只怕长辈那关不好过,能那么痛快答应吗?”章楠有些踌躇,“会不会是私奔了?” “往哪儿奔也得告诉我们一声吧?”孙信厚道,“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过两天我去找他,是不是有老婆就忘了我们了。” 方倾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高鸿飞的男朋友是谁啊?” “你不知道?”尹瀚洋道,“还以为你在驻地听说了。” “不知道啊。” “是伊利安郡主。” 方倾模模糊糊有个印象,这些年他虽然在驻地,但依旧是深居简出,不像别人想的那样,对王室成员都门儿清,尤其是凯文逊的兄弟姐妹实在多,他也没有一个个都能对上号。 走出病房,身后自动地带上了一个小尾巴。 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刚走了两步,那个人的手腕已经缠了过来,轻轻地挽住了方倾。 他回过头,索明月朝他笑了笑,轻轻晃动他的胳膊。 俩人坐在了方倾的卧室沙发上,当年从这里把于浩海撵走,还是尹瀚洋和索明月把他的行李箱拉走的,后来黑崽出生了,房间里不但没有冷清,反而内扩了不小的面积,盼盼和黑崽都在里面的小床上睡觉,有时方倾搂着他们俩一起在大床上睡。 他虽然知道索明月找他的意图,但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 索明月说话开门见山,直接奔向了主题:“大嫂,我要生孩子,帮帮我。” 方倾叹了口气,去抽屉里特意挑了些玫瑰花来泡茶,索明月爱吃鲜花饼、爱喝花茶,这个习惯他还记得。 玫红色的茶水推了过去,方倾告诉他:“前年你们来的时候,瀚洋说了你不孕的事,我从我爸那里调来了你的身体检查报告,仔细看过,明月,你还是放弃吧。” 索明月一愣,没想到方倾都没办法。随即手搭在方倾的手肘处,依旧是不依不饶地央求着:“不行啊,瀚洋要征兵。” “征兵,跟你生孩子有关系吗?” “有,有很大的关系,这些年我们在外面,春招秋招,也不停征兵扩军来着,只是虽然我们打的胜仗多,占领的土地、收复的岛屿也很多,可那凯文逊在后面捡漏,人们都去他的军队了,瀚洋和我在一起,大家都不信任aha,觉得加入了aha,等于一半属于当海盗了……” 当年在新兵营时,王烟曾经怒斥索明月,说他跟了尹瀚洋,就是毁了他的仕途和前程,那时大家都小,谁想得那么远,谁想到那么多。可现如今,内战将至,尹瀚洋跟海盗帮派说不清的关系,使得水星的新生势力们在选择队伍时,会自然而然地从凯文逊和于浩海两厢考虑,怎么也不会考虑尹瀚洋。 “明月,我听说浩海给他拨了30万大军……” “可那怎么够呢,30万,大哥也是看我们打到最后快没人了,才拨给我们用,可接下来,我们还要去蜥蜴军占领南郭海域和土地,这些兵是不够的,何况……他们也都知道自己属于外调给我们用的,并不是真正属于aha。” 方倾明白索明月所说,这几年下来,凯文逊和于浩海在不断做大的同时,反而是尹瀚洋出师那两万多人都快牺牲没了,留下来的成为骨干,可死去的人,却是永远地逝去了。 尹瀚洋将要面临一个光杆司令的窘境,而他的夫人对于他,是成也索明月,败也索明月,只怕是无以为继了。 “可这些说到底,还是跟你生不生孩子没有关系,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如果想生,那对你来说,简直是九死一生……” “我要生,一定要生!”索明月的眼睛红了,紧紧地攥住方倾的手腕,“我哥说了,千难万难,一定要生一个孩子,生出来,让他姓于。” 方倾当即愣住了,抬眸看向他:“姓于?” “是,我们这次回来,不知道你已经生了黑崽了,临走时我哥告诉我,大哥和你没有儿子,这就是我和瀚洋的机会。假设我们的孩子能姓于,以后就可以交接art了。” 方倾:“……” 索星辰果然算无遗策,从他的角度来说,若要给尹瀚洋争军权,这是唯一能走的棋。他和于浩海离异状态下,于浩海的angel完全独当一面,似乎暂时不需要art的百万雄兵,可索明月和尹瀚洋的儿子假设能姓于,是完全可以从于凯峰那里拿到art的交接棒,古人都能父凭子贵,尹瀚洋完全可以凭借这个孩子而上位,继承于氏家业。 只是,黑崽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意外。 “明月,你刚才这番话,你哥一定不想让我知道。” 第1332章 “是,他还说要我来驻地遍访名医,可千万不能找你。可我想,这水星还有比你更好的医生吗?索菲娅都健健康康地出生了,不找你找谁。” 方倾幽幽地望着索明月姣好的面容,知道他是真的傻,所以当年索星辰死活不同意他跟尹瀚洋在一起,也是怕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怕尹瀚洋因为他的海盗身份影响了前程,而抛下了他。 可几年过去,尹瀚洋对索明月呵护有加,毫无二心,索星辰看在眼里,悔不当初,当年给弟弟喂绝子药弄成如今这样的结果,骑虎难下,面对尹瀚洋时,索大豹也觉得亏欠了他,所以才告诉索明月,“哥哥散尽家财,也要去遍访名医,你一定要给尹瀚洋生下孩子,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继承art。” 方倾手里握着的明明是一杯热茶,却仍旧感觉到来自心里的凉意。争权夺利,是alpha的本性,也是世代变革、权力更替的必经之路,于浩海和尹瀚洋那么亲密的兄弟,将来也会走向分裂吗?art百年荣耀,大家都想当然地觉得于浩海必然要接下art,可若尹瀚洋有了儿子,也想要继承呢? 今日若答允了明月,来日他们的儿子……会是黑崽的竞争对手吗? 父亲说过,不是于浩海长得像于凯峰,才选了他当继承人,而是在幼儿时,于浩海就淘汰了尹瀚洋,那他们的孩子辈儿呢? 浩海的身体素质虽然比瀚洋要强,可索明月的身体素质可比自己厉害百倍啊……天呐,我在想什么? 方倾抚着自己的额头,忽然笑了起来,原来自己也会走进继承人的怪圈里。 索明月见他无端地笑了,还以为有了希望,立刻眼巴巴地问他:“大嫂,现在你和大哥已经有了自己的宝宝,叫做于皓南,不用我们过继了。” 索明月眨着眼看着他,“那我们的宝宝可以姓尹吗?索菲娅已经姓索了。” 方倾苦笑了一声,只给他又添了一杯热茶。 “我很想要宝宝,你说九死一生能有,那就是还有怀孕的可能,对吗?让我试试吧!求求你了,每次看到瀚洋看别人家的宝宝,我心都难受了……王星星走的那天晚上,瀚洋很想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是知道的……” “明月,那个取卵产子的过程,”方倾犹豫道,“非常疼……瀚洋是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告诉他啊,你生崽的时候,不也没告诉大哥吗?俊俊也是自己生的!” “唉!”方倾长叹一声,他们竟殊途同归,走的竟是大同小异的路。这难道就是婚姻的真相吗?还是拥有生殖功能的omega的宿命。 方倾只告诉索明月,他要好好想一想,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要去医院后面的保育院里看看孩子,这次走到他们的玩具房外面,只见青羚正抱着手臂,一脸无语地往里面看。 方倾顺着他的目光往里一望,于浩海竟坐在两个孩子中间,三个人正在开心地玩着小火车和小飞机。 “他怎么在这儿?”方倾还以为他去忙张雁丽的事了。 “待这儿三个多小时了,”青羚说,“你抬头看。” 方倾往里面看去,那通往里面复式的二层楼、三层楼、四层楼的防护栏和棉垫,竟然全被拆下拿掉了。 砰的一声,打开了门,方倾表情严肃地走了进去。 “啊呀,是爸爸回来了。”于浩海怪腔怪调地学着小孩子说话的声音,笑着看向他,孩子们都站了起来,奔向了他。 “那防护栏,还有防撞棉垫,都是你拆的?” “对啊。”于浩海穿了一件米白色休闲衬衫和黑色笔直军裤,原地站了起来。 他的个子高,一下就把灯光遮挡了大半,一步步往方倾的方向走来。 “你闲着没事拆这干什么啊?”方倾无语道,“黑崽动不动就溜边往上倒吊,楼梯拐角很尖锐,能磕到盼盼的脑袋!” “你拦着也没耽误黑崽倒吊啊,不是还把统帅后面的国旗薅下来了吗?”于浩海的手搂着孩子的肩膀,“盼盼,你还会磕到头吗?” “我六岁了。”方盼盼仰着头说。 就这一会儿功夫,黑崽已经噌的一下踩着楼梯扶手后空翻,倒吊在三楼和二楼之间,像个蜘蛛人似的,跟于浩海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方倾:“……” 他转头就走,又被于浩海伸手环住了窄腰,笑着不让他走。 “别生气啊,我是觉得这玩具房,看着太像一个温室了,”于浩海把他转过来,“我给它加点趣味性。” “孩子会受伤……” “伤个一两次就长记性了,也不能以后他们去哪儿你都给尖角包住,所有荆棘,你都给拿掉再让他们走,对吗?” 于浩海低着头,轻声问他,话语里有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和强势,是他习惯的自问自答,方倾伸手往下按着他环着自己腰上的手,偏过了头皱眉道:“反正你都有理。” 一见他的唇动了,于浩海便忘情地贴过去索吻,方倾往后躲得更厉害,孩子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浩海也笑了,回过头指着那蘑菇屋:“你们俩进去当蘑菇,看谁能长时间不出声。” “好哇!” “好啊!” 俩孩子争先恐后地飞奔进去,把自己的膝盖抱起来缩成一小团,还把小门帘给放下来了,装起了安静的蘑菇。 方倾惊讶地发现他骗孩子也很有一套。 于浩海笑道:“意外吧?我可是童子军出身,在那里面我就是兵王了。想来我号令别人这么多年,唯一不听从我命令的人,就是你。” 方倾依旧偏过脸,只要被于浩海抱住,他就成了死猫,不理他,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于浩海抱了他半天,见他歪着脑袋软绵绵的,只觉得好笑,抱着他走着走着,甚至想把他干脆放到床上。 可他知道方倾还是很抗拒他,没有原谅他,距离他的另一种幸福,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他只好放开了他,逼着自己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方倾,我觉得我们的孩子很聪明,很厉害,跟他们玩了一下午,我很幸福。”于浩海认真地说。 可刚刚经过跟索明月的那番谈话,孩子这个话题,已经让方倾觉得很沉重了。 “是因为你有了继承人吗?”方倾问道,“黑崽可以继承你的angel了。” 于浩海摇了摇头:“不是,而是黑崽的出生,带走了你的病。他做到了我死活都做不到的事,所以孩子很伟大。” 方倾脚步迟疑地站在那里,一阵阵心软,可又问道:“你特别在乎我的腺体,是因为它让你快活吗?” “你都跟我离婚了,我再怎么稀罕它,你也不让我闻、不让我咬啊。”于浩海看着他,直言道,“只是在我心里,你是完美的,符合我心中对美学的所有定义,我不想有任何病痛去破坏它。你懂吗?” 方倾迷迷糊糊地站在那里,其实他听不大懂。 于浩海比他大三岁,见识和阅历都在他之上,时而浪漫多情,时而残暴绝情,翻过来是这样,背过去是那样,他一个科学宅男,往往会被于浩海的情话所迷惑,可醒来时,又总是遍体鳞伤。 “我不懂。”方倾低下头,又是把自己牢牢封闭起来、自我保护的状态。 “你不懂,没关系,”于浩海自我安慰道,“人,都是会有一些不懂的问题,就好像……” 他指着角落里的狗窝,黑崽在里面睡得很香。 “这条狗叫黑崽,咱们的儿子……也叫黑崽,黑崽抱着黑崽过来给我看时,我也不懂。” 方倾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和嘲弄来,生气地道:“黑崽是盼盼起的名字!” “……噢。”于浩海恍然地点了点头,看着方倾的表情,很是微妙,甚至带着一抹宽容和了解。 他在怀疑方倾的智商,类似一孕傻三年之类的,方倾看得很清楚。 “盼盼起的,难怪是人是狗,都得叫黑崽,”于浩海点头道,“可这狗也太丑了,你好歹养一只黑背啊,这什么玩意儿,拉布拉多犬?比格犬?哈巴狗?它也配跟咱们儿子同名?” “它不配,你配,你也叫黑崽。”方倾咬牙切齿地说。 于浩海笑道:“我小时候当然是黑崽,只是现在,恐怕没我这么大的崽了。” 他的目光逐渐幽暗,像精准的探射灯似的,往方倾的身上扫描、游走,往他感兴趣的地方直直看去:“你觉得我大吗?” 方倾转头往外走。 “啧,怎么做我的解药就行了,不中毒就不管了吗?”于浩海拦住了他,急着央求他,“难道我还得去灌点儿王八汤,你才来救我吗?” “孩子还在里面……” “都睡着了啊,每次装蘑菇不到十分钟就睡了,他们是小孩儿,很好哄。” 方倾有些无语,看着于浩海:“你说你今天就能把案子破了,你破了吗?还在这儿闹。” 第1333章 于浩海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就在路上了。” 凌晨12点多,张雁丽的病房里,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脚步轻轻地走进来查房。 手缓缓抬起,刚要落在张雁丽的呼吸器上,门后阴影里忽然冲出了一个人来,双方立刻动起手来! 范恒满招招狠辣,直锁对方喉咙,对方不敌,连忙扔出了一记倾弹来,只听外面走廊,忽然轰的一声巨响,范恒满往外一望,病床整个被掀翻在地,他紧急扑过去,抱住了张雁丽,可低头一看,怀里的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不好,中计了! 范恒满推门跑出外面去,只见走廊里黄烟漫天,辛辣刺鼻,竟是七号倾炮! “方少将!” 一声清脆的惊呼,从楼上传来,像是某个护士在大喊大叫,范恒满紧随其后,捂住口鼻,直往天台跑去! “方倾!方倾!” 他一路狂奔,冲上了高高的天台,门后一个人手持长/枪,倏地抵在了范恒满的背后! “跳下去,不然就杀了方少将!” 方少将这个名字却提醒了范恒满,这些人是外地雇佣军,并不是anger的人!他们还不知道方倾已然提了军衔! 他当即回手预备掏枪,只是速度再快也没有对方扣动扳机的速度快!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天台窗口处,嗖、嗖、嗖地飞出三柄银色小刀来,每一柄都稳准狠,直插敌方颈动脉! 鲜血呲的一下斜斜喷溅了出来,扬了范恒满一身,他往窗口处一望,于浩海闪身而过! 他将中刀的三人全部制服,急冲冲地往楼下跑去,只见于浩海已然从一间废弃的水房里揪出了一个蒙面人来,直接踹倒在地! “就是他?!”尹瀚洋搓了搓手,走上前去,“我看看你是人是鬼?!” 准备扯下他的面罩时,方倾见他动了一下嘴巴,连忙叫道:“小心!” 于浩海一脚踩住他的肩膀,扯开了他的面罩,只见这人猛地发狠,咬了舌头,吐出一块殷红铁器来,当即身亡! 三人一齐看向他的面容,却同时震惊在当场:“齐胜路?!” 不是别人,而是angel驻军大营中,刘赢刚刚提拔上来、点兵大典中升了星的副将。 “你们认识?”范恒满指着他质问道,“他是哪个军队的人?!” 第672章 “对你喊一声‘方少将’,你就能贸然跟着跑向天台,被三人围堵,一个兵王,是不是也太没有警惕性了?” 于浩海很瞧不上地质问范恒满。 “是,今晚是我疏忽了,”范恒满道,“也许是因为在我心里,方少将比什么都重要。” 于浩海:“……” “别说了,我已经报警了,一会儿梁队就来了。”方倾将手机合上,揣进了兜里。 时隔多年,他们再一次联手抗敌了,只是以往他们各自为战、互相争吵,这一次,他们似乎都愿意退一步,听对方的意见。 于浩海预判了四个敌人来袭的攻防口,范恒满突破了一个,方倾堵上了一个,另外两个,不但被于浩海单挑制服,还顺带把范恒满那边也救下了。 不一会儿,一辆又一辆警车呼啸而至,梁文君的部下来到医院里开始做事,这一夜来袭击张雁丽、准备杀人灭口的人,除了齐胜路一人为angel将领之外,其余六人,皆是雇佣军,没有军队归属,全员顶级杀手,且都是死士。 梁文君到场后,面对一地尸体都觉得震撼,直问道:“要掩护的人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于浩海未等说话,范恒满指着那倒地的齐胜路:“梁警长,这人是angel部下,请问于上将是否需要回避?” 梁文君看了于浩海一眼,于浩海冷哼一声,说道:“这位警长还是我angel家属,依你看是否需要回避?” 范恒满怔怔地看向梁文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方倾道:“梁警长为人刚正不阿,是我们信任的人,阿满,你过来。” 范恒满半信半疑地去到了方倾的后边。 “梁队,这事非同小可,涉及军事案件,我想,我们需要艾检直接介入调查。”方倾道。 “我已经通知艾检了,他会第一时间与我们同步案件,”梁文君道,“只是现在需要定性,我们是对外公开,还是内部调查?” “内部调查为先。”于浩海道。 “为什么?现在牵连的已经不是张雁丽一个人的事了,而是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多死士,内部调查,谁来监督?”范恒满道,“艾检察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是angel的家属吧?” “那你想怎么办?我们全部回避,你来查?!”于浩海怒声道。 “让我的主将做决定。”范恒满道,“方中将才是城主。” “你的主将?他也是angel家属!” “你们已经离婚了,他不算angel家属,而且我信任他!”范恒满吼道。 于浩海的脸色变了,强压着火,转头质问方倾:“你怎么说?!” “阿满,这件事我责无旁贷,”方倾转过头对范恒满道,“请把对我的信任分给他们一些,于上将,梁警长,艾检查长,这些人绝不会徇私枉法,一定会秉公办案。” 范恒满只好点了点头。他一出师才发现,于浩海的势力遍布军界不说,连警界和检察院中人,都是他angel的派系,且权势极大。 “于上将说内部调查,也有他的道理,这件事关系到张雁丽的性命,还关系到了他的清白,一个omega军官深夜从高楼坠落,与王室成员有关,即使他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只要一对外公布,就说不清了,于上将这么做也是保护张雁丽,你明白了吗?”方倾道。 “明白了。”范恒满点了点头。 “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教你儿子呢,这么耐心,”于浩海道,“跟他废什么话!” “你别废话了,”方倾皱了皱眉,“明天,你去找刘赢,我们去找凯文逊,分头行动,梁队这边把这些人的身份都调查清楚,至于张雁丽……” “我让瀚洋来看着。”于浩海道。 两人目光相接,方倾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这一夜,方倾没再赶于浩海走,他打退了敌方的埋伏,又成了功臣,方倾知道只要一撵他,他肯定说个没完,所以干脆转身就走。 于浩海没有去方倾的房间里找他,范恒满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随着,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在保护方倾似的,着实让他心烦。他在医院里走来走去,不甘心回到自己在驻地的家,最后到孩子们的玩具屋里,在那摆满各种玩具的毛毛地毯上,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黑崽和盼盼围在他一左一右,看到爸爸醒了,爸爸还睡在他们的玩具中间,都非常高兴,一个欢乐地跑着去给他拿洗漱用品,一个给他拿拖鞋,于浩海看到旁边椅子上放着的干净衬衫和换洗下来的angel军装,忍不住笑了。 有孩子们真好,只要有孩子,他就可以尽情地赖着方倾,看在孩子们的面上,方倾都没法忍受他胡子拉碴、衬衫皱巴地见人。 方倾到达军大营时,凯文逊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驻地军大营,是他们两个anger主将这些年真正的“职场”,也是他们碰头开会、商讨国事的地方。 只是与方倾的来势汹汹相比,凯文逊似乎更是来兴师问罪的,两人脸色都极差。 一挥手,龙俊杰和荆露以及白玉林和范恒满,都被拦在了会议室的门外面。 “殿下!这些年咱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涉,我敬你是个尊重omega的主将,你怎么任由张雁丽堕楼而包庇凶犯?!” “我包庇?我特么也是受害者!” 凯文逊顺手捞起桌上一个白瓷杯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于浩海要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我让他驻地ange三十万大军,全部滚蛋!” 门外只听里面呼喝摔打声不断,范恒满急着去推门,白玉林拦道:“小范,不能进去!他们平时就是这样讨论事情的。” “平时……就是这样?”范恒满听到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 “是。” 龙俊杰和荆露却都好奇地看着范恒满,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新兵王,他们谈事你还要掺和?” 白玉林道:“他还年轻,还不懂事。” “是真的进咱们anger了吗?”荆露问道。 “是,这两天就要进编了。” 龙俊杰和荆露互看一眼。 作为anger的前锋护卫,一个兵王进了这个军队,对他们二人来说,可不是好事。 龙俊杰从兜里掏出雪茄盒来,挑出一根,伸向范恒满。 “我不抽烟。”范恒满道。 龙俊杰的手停在半空中,荆露接了过去,俩人不怀好意地看着范恒满,同时笑了起来。 “你是受害者?这话怎么说?”方倾问道。 第1334章 凯文逊坐在了会议室旁边的椅子上,一下下用力按着椅子的扶手,问道:“方倾,我问你,刘赢吃的那药,是你给的吗?” “……我给的?”方倾被这种荒谬弄的几乎想笑,“我给他那种药吃,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问问,刘赢和你是老部下。”凯文逊道。 方倾却恍惚中明白了什么,急忙问他:“刘赢被你怎么了?!” “捅了一剑!” 方倾震在了原地:“难道张雁丽的事也是因为他?” “不然呢?!如果不是为了保他,统帅会亲自下令,让我们立即撤出那里?一道又一道封口令,你觉得是保谁?还不是我们的驸马爷!”凯文逊的拳头用力抵在桌子上,“我他妈恨不得直接杀了他!” 方倾愕然了半晌,摇了摇头。 “不,我不相信!你怎么会这么想刘赢?这几年你不在驻地,可我看在眼里,他在塞西莉面前谨小慎微,对公主关怀备至,根本就不可能蓄意对她那么做……” “为了要孩子,为了巩固他在王室的地位!四年了,他们结婚四年多,王宇行都三岁半了,他能不着急吗?”凯文逊恨声道,“我妹妹是个独立自强的女性,不愿意被婚姻和孩子所束缚,他就用强的了!” “不,不可能……” “你一个omega知道什么?!孩子,继承人,对alpha意味着什么,你懂吗?!”凯文逊一副不屑跟他解释的样子,“你倒是聪明,偷偷摸摸生下了于皓南,于凯峰和于浩海立即把他抱出来昭告天下,是什么用意,你不明白?刘赢有什么不一样吗?刘赢也是个alpha!” “他承认了吗?!” “他能不承认?!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他承认……是他下了药,给自己吃?!”方倾的声音几乎在颤抖,目瞪口呆地看着凯文逊。 “他承认了!”凯文逊道,“我只恨那一剑没有捅死他,王俊太让我生气了!” “是谁,到底是谁?!” 凯文逊手里拿着那把剑,在统帅和公主面前走来走去。 “舅舅,咱们还要再护着赛威那一帮狗贼吗?!没必要了!不如就此机会全部斩断,跟他们划清界限吧!” “赛威有军权……” “他那几十万人算个什么?!” “不止是这些,还有舆论,”巴克达道,“这时候王室不能再出任何一桩丑闻了。” 玛格列特公主道:“这几天观察民众舆论,讨论的内容,除了咱们王宇行,还有于氏第五代独孙于皓南。两相对照,那孩子跟于凯峰于浩海长得那么相像,无形中又给了民众希望。” “我看到搜索关键词了,很明显有人操控了舆论,”凯文逊道,“像什么‘于浩海三星上将’‘于浩海斩获敌军125颗人头’‘于浩海收复122座岛屿’,这样的内部数据都能泄露出去,可见是于浩海暗中操作,这都不算什么!” “可即使他买了关键词,搜索进去的人也特别多,两个小时后就登顶了,我们用了围墙隔档,也没有降下来,这说明还是有很多人关注于浩海的前线战争动向,这时候我们确实不能再出现纰漏了,王室丑闻,绝不可以。”玛格列特公主道。 “那是对外的,我现在问的是真相,”凯文逊道,“你们知道的真相。” “是刘赢,”玛格列特公主为难了半天,最后说道,“是刘赢……想要塞西莉给他生一个孩子,下了一点儿助兴的药在酒里,谁知道那酒,又被外面的人偷了去喝,冲撞了那位omega排头兵……” 凯文逊冲了出去。 找到刘赢的时候,刘赢还在塞西莉的房间外面矗立,门紧紧地关着。 “是你做的?!” “是我。”刘赢等着他来为塞西莉报仇,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剑狠狠刺穿了刘赢的肩膀。 仆人们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塞西莉跑出了宫殿,看到刘赢前胸被血殷红,尖叫地抱住了倒在地上的他。 “把他给休了!” 凯文逊把塞西莉拉了起来:“你贵为一国公主,还愁没有男人吗?岂能容忍被他这样的人欺辱?!给我离婚!” “不!”刘赢的嘴角渗出了血来,抬头看向凯文逊,“你杀了我,杀了我!” 塞西莉哭着捂住了刘赢汩汩流血的地方。 “我不离婚,你怎么对我都行……”刘赢面色惨白,乞求地看着塞西莉,“公主,你别丢下我……” “那你就去死吧!”凯文逊双目赤红,持剑而上。 “住手!”王俊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直跟在后面的王宇行。 “你把剑放下!” “你把孩子抱回去!” 凯文逊和他两个人互相吼。 “刘赢干什么了你要杀他?!”王俊护在了塞西莉和刘赢前面,“你疯了吗?” “你给我回去!” 凯文逊用剑尖指着他,王宇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把我刺死吧,”王俊一步步走到剑的前面,伸手要去握住剑,“你刺我的心脏,来,来啊!” “你有毛病啊你!”凯文逊连忙收剑,王俊却扑上去要往剑上撞,令凯文逊非常惊慌,忍不住狠狠地推了王俊一把,王俊跌坐在了地上。 “哥!”塞西莉哭着道,“求你了,别管我了……我、我怀孕了……” 凯文逊:“……” 他望着天,手里一松,剑掉落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还能去砍谁。 只有王宇行跑到王俊身边,见他坐在地上呆呆的,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吓得小手伸过去想抱他,又不敢,只咧着嘴巴哇哇哭叫。 第673章 进入王宫的流程很繁琐,前后需要经过4道关卡,第1道,报上姓名,第2道,刷身份证,第3道,过安检,第4道,进入等候区,等待里面的人放行。 秋日的阳光正好,温煦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于浩海停下了车,去到宫门口,在门禁处只露出脸来,里面的皇家护卫兵们就都站了起来,如临大敌,惶惶然地看着他。 “于浩海。”他报出了名字。 一半的护卫兵紧急往里面撤,不一会儿,更多的护卫兵们来了,横纵支队接近上百人,从门口出来自动围成一个圈,将于浩海圈在里面,腰上背负了更多的枪支,上身兜里、裤腰背后,鼓鼓囊囊的,都已装好了炮弹。 “于上将,您没有提前预约,”护卫军统领的手按在腰间,“请问您有何贵干?” “跟你说不着,”于浩海道,“进去通知就是了。” 又待了一会儿,只见四周宫墙门口,黑沉沉的瞭望炮筒,缓缓升起,四面八方,都对准了他的头。 于浩海笑了笑,举起了双手,开始过安检门,然后待在了等候区里,等里面的人放行。 “于上将,您如果是找我们殿下的话,他目前不在宫里。” “不是找他,”于浩海道,“找你们驸马爷。” “我们刘驸马,目前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能否等他康复……” “身体不适,”于浩海听到这个说辞觉得很奇怪,“那我更要见一见了。” “我们殿下目前不在宫里……” 于浩海直视着这位皇家军统领,眼神一秒都不错开。 “那我再进去通报一声,您稍等。” 官至三星上将,目前到于浩海这个军衔及以上的人,全水星都没超过8位,可他依然会受到这种待遇。 若是几年前,于浩海进王宫这么费劲、这么被堤防,甚至被上百人用枪炮指着脑袋,他一定会勃然大怒。 可现在,他只是冷笑。 成熟,或者说是底气足,给人的好处,就是能让人把很多污蔑、针对、以怨报德等等,都看得很淡,甚至把它当作玩笑,一笑置之。 “于上将,我们驸马爷病了,但小王妃听说您来了,让我们务必为您引路,请您进来。” 王宫内侍总管,一路引着于浩海进门,穿过糅合了哥特式及卢西亚特色的巨大建筑,走进金碧辉煌的瓷雕长廊,进入内院,宫邸四处,尽显王室气派,已经不是几年前于浩海来这里找统帅理论时的模样,王宫从里到外皆被重新修缮,豪华气派,甚至多出了很多崭新的楼宇宫殿。 “浩海!” 王俊牵着王宇行从里面走了出来,王宇行看到是他,忍不住往王俊身后躲了躲,嘟噜了一句:“黑崽。” “黑崽在家了,”于浩海道,“拜见王妃。” “快问好。”王俊推了推王宇行的头。 “叔叔好。”王宇行仰着头,眨巴着眼睛道。 “你好,”于浩海低着头说,“王宇行小朋友。” “你是来给黑崽报仇的吗?”王宇行一边问,一边抱着王俊的腿,“我爸爸不在家。” 于浩海笑了笑:“你还是跟黑崽单挑吧。” 第1335章 王俊摸着王宇行的脑袋,对于浩海道:“刚接到方倾的电话,你就来了,是来看望刘赢吗?跟我走吧。” “原来他给你打电话了啊,”于浩海忍不住面带微笑,因为方倾的妥帖而感到心里一暖,“我说呢,你不来接我,恐怕我进不来。” 王俊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在这里,很多事,实在是身不由己,刘赢这次受伤,我也没有及时拦下……” “不必说了,王俊,你不该在我们之间左右为难,相反,我们都很抱歉让你为难,你怎么做,都有你的道理。如果这里住着不舒服就回来,昶州永远是你的家。” 王俊感激地点了点头。 穿过花园,就是塞西莉公主的宫殿,王俊见他走了进去,才牵着王宇行转过身去。 刘赢正倚在床头用电脑办公,抬头看见于浩海进来,很是惊讶:“浩海?你怎么来了?” 看来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通传。 “我听说你病了,就直接过来找你了,你这是……”于浩海看到刘赢肩膀包扎的伤口,“你被行刺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刘赢:“这是怎么回事?!” 刘赢抚着伤口处,勉强坐了起来,将办公桌挪到旁边,又往门外看了一眼:“贝奇,这里不用你看着了。” 外面那个立着的护卫兵点头说了一声“是”,走了。 “浩海,我想伤好一点儿再出去跟你详说,这里……”他四周看了看,仍是不放心。 “谁干的?”于浩海的手按到他的肩膀,看出那纱布贴着的刀口,像是剑伤,“凯文逊?!” 从肩膀穿透,当真是伤得很严重。 “他想刺谁就刺谁?你是我的属下,他有什么理由刺你?!” 刘赢见他发怒了,连忙握住他的手腕,脸色是说不出的憔悴:“浩海,这事说来话长,我只能简单地跟你说。” 他用力握了握于浩海的手,示意他身旁无处不是机关。于浩海站起身来,分别从桌子底下、台灯卡座里、花盆背后、玩偶的眼睛中,拿出了四个摄录器来,一个个都给掰碎了,随手扔在桌子上。 刘赢笑道:“一会儿殿下就回来了。” “我真服了,你就在这种环境下生活,难道王俊他们也是?!住在摄像头里?!” “那就不知道了,这个主要是看着我。”刘赢松了口气,因为于浩海这个举动,反而放松了一些。 “你是住在王宫里,还是在坐牢?”于浩海问。 “我画地为牢。”刘赢苦笑了一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被我伤了,不能说是无心之失,而是我喝多了酒,没控制住,”刘赢道,“殿下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不能饶我,只是被刺了一剑,公主没有跟我离婚,已经是万幸了。” 于浩海愣然地看着他:“你也喝那王八汤了?” 刘赢怔了怔,平时他们形容酒,说的都是马尿,这怎么还有新的形容词了? “是不是?!”于浩海问道。 “我喝的是酒,王八汤是什么?那天晚上,咱们俩对饮三杯,你还记得吗?你喝的都是白开水……唉,是我高兴了,一时忘形,真不该喝这酒,”刘赢道,“后面我出去跟瀚洋他们也没少喝,回头看见公主出来了……就惹祸了,公主后面三天都没再出现,也没、没下得了床。” 于浩海脑筋一转,说道:“你被下药了,还是下在酒里。” 刘赢没有否认,只是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长辈有想要促成的事,有他们的想法,我作为晚辈,只能背锅,即便不赞同,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这话说得拐弯抹角的,只是两人目光相触,多年默契,刘赢相信于浩海已经听懂了他的话。 “最不应该的,就是牵连了张雁丽,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还没有。” “那一桌的alpha,全部都是死罪,希望对他是个交代,至于我,”刘赢冷笑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纸来,“浩海,这个给你。” 于浩海打开一看,竟是一份退伍申请书。 “这些年我在驻地,手握angel三十万大军,从上至下,接收到的命令和压力都不小,那些压力,为了塞西莉,我一并承受。但所谓的‘命令’,我都无法执行。即便这样,我也怕咱们angel军心不稳,总想着将这权力交还与你,不用别人再来揣测,你或是殿下,到底对我‘疑不疑’。” 说到后面,刘赢的眼睛红了,在萍乡被卜奕冤枉,坐了大牢,走上军事法庭,甚至面对身败名裂的风险时,他尚且还能淡定自若,等待真相。可如今却是卷入这场案件之中,无法申辩,只能脱下军装,两不相负。 “没到这一步,刘赢,”于浩海将这申请书搁下了,“这几年你在这里有多憋屈,我能想象得到,这次回来也是让你跟我出去走一走,去到前线去,避开这风口浪尖,我相信塞西莉能够理解你。” “她就算理解,我也走不了了,”刘赢道,“她怀孕了。” 于浩海恍然道:“原来,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是,很愚蠢可笑吧?”刘赢道,“这些年看到了很多事,我才明白了当年……所以我更处于惶恐之中。当年,是她选择了我,还是不得不选择我。” “刘赢,你怎么会这么怀疑?”于浩海听到这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得不怀疑,这就是她身为公主的‘任务’,我理解,我也明白。不过,我不但不难过……甚至反而有些庆幸,”刘赢的脸上现出一抹痛苦过后的坦然,“幸好你当年提了我当副将。” 于浩海这才明白,原来刘赢在他和塞西莉的爱情之中,从没有自信过。 “可我还提了步睿诚当副将,你怎么不想想?!你就是胡思乱想!” “老步比我还难看呢,她自然不选他,而且……我不还有个上将爸爸吗?” 于浩海叹了口气,忍不住斥道:“你真是想错了!你们当年我是一路看过来的,她也不是没有别的人选啊,那卜奕、谏中震、还有那个,对,莱恩……” “你还能想到一个活着的人吗?” “艾检!” 刘赢笑道:“喜欢女孩的还是少数,不然,真的轮不到我……你别试图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 于浩海只能望天,没法再说了。 刘赢握了握他的手,跟他抚掌,又推了推他的肩膀。 一张小小的存储芯片,滑到了于浩海的掌心。 “以后再来找我,希望你就跟回到家里一样方便。” 王宫内外所有安保措施和内部地图,全存在这芯片之中。 “我从没有给你安排过这样的任务。”于浩海心里有些难受,望着刘赢。 “这是我作为angel战士,必须领下的任务。” 俩人已不必再说别的,一切都在心里。 “可我真不懂了,就算你喝了酒,对她放肆了,她至于又要离婚,又要跟你分开,凯文逊又恨不得杀了你吗?” 于浩海靠在后面椅背上,大手按在扶手上,微微蹙起了眉:“我一直觉得塞西莉是女中豪杰,怎么也这么娇气吗?” 刘赢望着于浩海那莫名其妙的模样,甚至有些诧异:“……浩海,这是犯法的,她不愿意,什么时候我都不可以。” “可她是你妻子,这不是她应尽的职责吗?何况你是被设计了。” “……哪有这种职责,法律不是这么规定的,”刘赢错愕地看着他,“而且我们现在不是以前的ao结契制度了,omega没有被我们抚养长大,不是,就是以前,咱们父亲那辈儿的人,alpha也不可以对omega乱来的,何况现在omega的权力不断提升,跟其他性别一样,更不可以被施暴。” ……施暴? 于浩海歪着头,似乎正在思考。想起那个晚上,他也误中了王八汤的那个晚上,方倾双手护着自己,蹙紧眉心,颤抖地躺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样子。 如果不是于浩海发现自己热血横冲直撞,竟然要直接劈入,连前面的准备都不想做时,他不会恍然发觉,自己是中招了。 方倾在那方面是很脆弱娇气的,如果没有把前面的戏做足,常常要遭罪难受,所以每次方倾不配合又受伤时,于浩海都又心疼又生气,忍不住怪他,甚至动手打他,让他乖一点儿,好好配合。 他一直觉得这件事的“不流畅”,双方都有责任,方倾很冷感,小个性小脾气十足,不是发情期很少主动配合,动不动脸就冷了下来,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没时间哄或者是哄不好就来硬的,可他从没觉得这叫施暴。 “他是我的夫人……凭什么不让碰?”于浩海反问刘赢。 “不愿意就不可以啊,”刘赢简直对这法盲无话可说,“omega民典法上写着,你小时候不是看过吗?” “看过是看过,但是大公主写的,很多我都不赞同,越看越生气,”于浩海道,“我支持塞西莉,是因为她和我方向是一致的。” 第1336章 刘赢有些不懂:“王室,是她的家。” “塞西莉的格局不在于此,她的‘战役’比我们都难,”于浩海凑近刘赢,“我支持她修/宪,拿掉王族的所有特权。” 刘赢震惊在当场。 他只知道塞西莉跟于浩海志趣相投,还以为是停留在音乐和美术上,这下才终于明白了。 “‘不让碰’这一条,等我也让她改改。”于浩海说。 刘赢:“……” 刘赢:“浩海,你说过,人人都有平等晋升的权力,没有人生来就该是王族,可omega,生来也不该被alpha欺负。” “谁欺负谁?他长成那个样子,还天天不让我碰,我特么一大好男儿,被他寡了多少年?”于浩海摊开手,“这就是所谓天理吗?天理就是灭人欲?” “我辩不过你,”刘赢说,“我只知道我不敢惹她,我怕她跟我离婚。” “……那我不怕了,”于浩海苦笑一声,“我已经被离了。” 刚刚被离婚的那段日子,除了公事以外,于浩海就是那么愣着,一晚上一晚上的不睡觉,怎么都想不通,越想越来气。 他不懂,方倾的反抗让他猝不及防,措手不及,他被方倾那一刀捅得很深、很痛,所以他也理解,刘赢抛下一切都要挽留住婚姻的急迫。 “浩海,我虽然对自己没有信心,但你和方倾,我觉得他还是爱你的,连孩子都给你生了,还有什么说的?我现在一想,塞西莉出去工作,站在法庭上,做她的法官,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在慢慢生长……我可以永远对她妥协。” 于浩海心口一热,了然地点了点头:“是,你不知道黑崽有多么可爱,我把他抱在怀里,那种幸福沉甸甸的,特别踏实,简直难以名状。” 刘赢笑了:“我也很期待,我的宝宝。” 方倾从军大营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直觉一般往保育院里去,果然,看到于浩海正在玩具房里跟孩子们玩儿的热火朝天。 他堆的积木奇形怪状,高度惊人,异常稳健地矗立在那里。他设计的小火车轨道,盘在地上十几圈,甚至还用积木设置了上下坡,黑崽和方盼盼蹲在旁边,看到小火车能被点着,去到各种匪夷所思的弯道,都对于浩海敬佩有加,连连鼓掌。 于浩海乐呵呵的席地而坐,好像比孩子们玩儿的还高兴。 方倾简直目瞪口呆,他今天到底去做事了没有? 于浩海转过脸,看到方倾的猫猫头,圆圆地出现在门口的窗玻璃上,眼睛还瞪得圆圆的,忍不住笑了。 方倾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出现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偷偷瞅着于浩海跟孩子们的互动,脑袋悄悄地探过来,好奇他们说了什么,玩了什么,可等于浩海让他参与时,他又假装很忙,傲娇地转身离开了。 于浩海站起身来,从玩具房里走了出去,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方倾微笑。 “你是不是有点儿玩物丧志?”方倾问道,“去见过刘赢了吗?” “见过了。”于浩海还是贼兮兮地笑着。 方倾见他双手一直背在身后,忍不住往后退步:“你手里拿什么了?” 于浩海:“……啊?” 方倾往后退得更远了,充满戒备地看着他:“你背后藏什么了?!” 于浩海愕然地站在原地,将双手伸了出来。 健壮的胳臂,流畅的肌肉线条,白衬衫袖口挽在了手肘处,古铜色的肌肤,干净漂亮的一双大手,空空如也。 方倾看了一下,生气道:“那你藏后面干嘛?!” “我是怕我忍不住想碰你。”于浩海诚实地道。 “碰我?碰我哪儿?”方倾莫名其妙。 于浩海笑着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柔软。 方倾当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直接打掉他的手,恼羞成怒!他跳起来噼里啪啦地扇了于浩海脸上好几下:“你往哪儿摸?!你还懂不懂得尊重我?!”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点儿都不改!为什么?!” “我方倾就是好欺负,是吗?!是吗?!我就该被你欺负,被你侮辱,是吗?!” 他越说越气,简直被气昏了头,劈头盖脸地去猛打于浩海的头、脸、前胸、肩膀,够不着他只能跳着打,于浩海被他打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闭上了眼睛,站到了玩具房门口,用后背堵住了门,让孩子们听不着声音,一下都不敢反抗。 方倾打得自己都累了,差点儿没站稳,全身直晃的时候,于浩海伸手想扶他一下,又畏缩地把双手背到了身后,只是弯着腰,让方倾继续打。 终于过了那个情绪暴怒的顶端,方倾气喘吁吁的,终于能看清于浩海了,可映入眼帘的,就是于浩海脸上被他抓出的三道指痕,以及红了一些的侧脸。 太无力了,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冷静下来,为什么打他? 方倾的自责慢慢上浮,低着头,捂着脸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想走。 于浩海按住他柔弱的肩膀,将他转了过来,轻轻抱住了他。 “我就是个野兽,很多事我不懂,我也管不住自己……”于浩海轻轻吻他的头发,“你要不……” 他想说“多担待一下”,可已经说不出口,方倾就是不想再担待了,才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自己。 这种恐惧让他松开了方倾,胆战心惊地看着方倾,生怕再惹他厌烦。 这种堂皇无措又诚惶诚恐的眼神,让方倾看了难过,他一点都不想折磨于浩海,他早已明白他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就是物种不同。 于浩海就应该是于浩海,肆意狂放的,无所顾忌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在他的世界里自由奔跑。方倾放自己自由的同时,也想放于浩海自由,可是,于浩海不明白。 这种潮水般痛苦又无力的思绪犹如旋涡一般卷了过来,又漫了过去,方倾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挣扎出来。 于是冷声问:“你到底去做事了没有?” 于浩海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玛格列特公主。”于浩海道。 方倾怔住了:“塞西莉知道吗?” “她不知道,但刘赢知道。尽管没有提名道姓,但我也猜到了。大公主用眼泪和‘长辈’的身份,双重施压,刘赢妥协了,条件是塞西莉不与他离婚,而且,塞西莉也已经怀孕了。” 这真是一条施行了就无可挽回的毒计。 “那你预备怎么办?刘赢还会是你的人吗?齐胜路的事……” “他都不知道齐胜路出事了,还给我举荐,说他忠诚,”于浩海冷哼道,“大公主一招瞒天过海,用齐胜路完全坐实了刘赢的罪证,不怕他翻供,张雁丽的事他也赖不掉了。” “那怎么办?”方倾着急道,“刘赢就得背这个锅了?” 于浩海将刘赢的退伍申请从兜里掏了出来,递给了方倾。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方倾展开看了看,刘赢与其听从王室,被公主怀上的亲生骨肉所逼,背叛于浩海,还不如现在直接退出angel,变成一颗废棋,明哲保身。 “将来一定会还给刘赢一个公道,”于浩海说,“现在,我是看凯文逊的态度。他要战,我便战。” 方倾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今日回来的于浩海,已经不是昨日了,他根本不惧王室那些阴谋阳谋,打就打,他全无顾忌,已有胜算。 “我要把我的孩子们都带走。”于浩海说完,目光飘忽地看向别处,却试探着方倾的反应。 “……嗯。”方倾说。 “你呢?”于浩海等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个好结局。”方倾看着他道。 “怎么可能?”于浩海望着他,只觉得方倾太傻,又心软,又善良,竟还幻想两全法。 他又用这种怀疑方倾智商的目光,怜悯而高高在上地看着方倾。 方倾冷冷地跟他对视了一眼,转过头往外走,于浩海忍不住追上,猛地凑近他后颈,热气忽然扑了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方倾的后颈。 方倾立刻缩起脖子,瞪圆了眼睛回过头,伸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腺体。 “哈哈哈。”于浩海把胳膊都背到身后去了,看着他,讨好地笑了起来。 第674章 方盼盼已经睡着了,黑崽还在边上一个人玩儿,于浩海把盼盼抱了起来,方倾牵着黑崽,从玩具房往楼上走,去到方倾在保育院的卧室。 方倾按了密码,把门打开后,慢慢地回过头,看着于浩海。 他心里有些紧张,附近没有别人,只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睡了,于浩海如果硬要进来,他和黑崽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按密码的手势不对,”于浩海说,“既然防备着我,怎么又让我看见了?” “那你非往这看干什么?”方倾皱眉反问道。 第1337章 “我是看看你警惕性到底高不高,一看,是不高,353738,傻瓜密码。” “我这是指纹锁,”方倾说,“故意按个秘密让你看的。” “哦。”于浩海笑了笑,“那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把孩子给我!真烦!”方倾走过去将盼盼接过,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对黑崽道,“你,过来!” 黑崽莫名其妙被吼了,抬头看了看于浩海,于浩海笑着对他说:“晚安。” “晚安。”黑崽对爸爸挥挥手,跟着方倾走进了卧室里。 门从里面锁上了。 于浩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惆怅又觉得好笑地看着那扇门,叹了口气,转过身往楼下走去。 “爸爸,明天我爸爸还在这里吗?”黑崽洗漱完了,换上小睡衣,依偎在方倾的左边,右边的小床上,是呼呼睡着的盼盼。 方倾把被子给盼盼轻轻盖好,想到于浩海那么厚脸皮,估计又去楼下玩具房睡了,便对黑崽道:“在这里,黑崽,你怕他走吗?” 黑崽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过几天……跟他走,去他小时候待过的地方,瀛洲,然后再去皓南岛,你的名字,皓南岛。”方倾一下下抚摸着黑崽的头发,他有着跟于浩海一样的发质,黑黑短短的,摸起来扎手,乌黑油亮的小马驹似的。 “我不走,”黑崽说,“我陪你。” 方倾欣慰地笑了笑,充满爱怜地看着他:“跟他走也好,你们都是alpha,他能陪你玩儿,他也会做一个合格的好爸爸。” 黑崽想了想,问道:“爸爸,我觉得他是个好爸爸,那明天能给他饭吃吗?” “啊?” “爷爷说没有爸爸的饭,”黑崽说,“爸爸说他吃过了,可他一直跟我们玩儿,没有去外面吃过。” 方倾愣了愣:“那你们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在边上看着我们啊,跟我们说话。”黑崽说,“盼盼给他虾条吃了,我给他掰了半个糖三角。” 方倾:“……” “爸,于浩海在这儿住了两天,你没有给他饭。”方倾第二天早上对青羚道。 “我为什么要给他啊?”青羚抱着手臂看着方倾,“以前他是我儿婿,一顿饭我四菜一汤、三荤两素,山珍海味地招待他,现在他是我的谁啊?” “……那也不能孩子们吃着他在边上看着啊。”方倾嘟囔道。 “看就看呗,想吃就去食堂买盒饭去。” 方倾怔怔地抬头,看着青羚,觉得他这次对于浩海的态度更差了。 “我从你爸那里听说了,他打过你一巴掌,当着你战友的面,”青羚冷冷地说,“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两个孩子的爸,我给他打出去,还给他饭吃?!” “……我昨晚在那走廊里,打了他二三十下,”方倾有气无力地说,“早就还上了。” “那能一样吗?你打他他有反应吗?今天还不是乐呵呵地来了,看到我还敢叫我‘爸’,我真想揍他!” “算了吧,他没几天就走了,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何必呢?”方倾推了推青羚,让他去忙他的了。 方倾去到了食堂里,点了几个小炒和几笼灌汤包,想起新买到的辽参,也让厨房大师傅给做好了,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孩子们的饭厅。 可于浩海竟然不在。 保育员告诉他,今天他的副将白玉林和一个年轻人一早就过来了,正在外面桌旁吃饭,于浩海也在那儿。 方倾放下了食物,找了过去,只见白玉林正喝着玉米粥,吃着包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于浩海,范恒满的那份早餐,则被于浩海抢了过去,放在了前面桌上。 “我是为你试毒,新兵王,”于浩海大言不惭道,“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吃了你的病号饭以后,我成什么样了吗?” “不知道。”范恒满往后靠着椅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汤里有毒,方中将差点儿把你害死,”于浩海说,“是我拦截下来了。” 范恒满:“你全吃光了。” “是,但我没发作,我定力比你好,年轻人,”于浩海幽幽地看着他,“这医院里,包括方倾以后给你的免费的饭,你也别想吃了。” 范恒满:“……” “于浩海!”方倾赶了过来,皱了皱眉,把他拽了起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试毒。”于浩海道。 方倾白了他一眼,对范恒满道:“你吃你的,让他们再给你拿一份早餐。” “好。”范恒满点头答应道。 方倾捏着于浩海的衬衫袖子,把他往里面拽。 “你总抢他的饭吃干什么?!” “为什么他来了就给他饭吃,却让我去食堂买饭?”于浩海有些恼火。 “因为你现在没有资格了,不是我爸的儿婿了,不明白吗?我爸现在不想看见你。” 于浩海梗在那里,低着头。 方倾看到他长长的、低垂着的眼睫。 “走吧,黑崽和盼盼叫你。” 于浩海跟在方倾身后,走进孩子们的餐厅,黑崽和盼盼已经坐在儿童坐椅上了,看到他们进来高兴地喊着“爸爸,爸爸!有你的饭!” 黑崽指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早饭,于浩海倏地转过了头,展颜笑着看向方倾:“原来是给我开小灶啊!” 这笑容虽然是成年男人的爽朗,可眉眼之间的喜悦却很熟悉,跟黑崽笑起来,是很像很像的,这让方倾忍不住为之动容。 一大早竟然吃海参,于浩海看着白瓷盘里这黑黝黝摞成小山的一盘子海参,刚要说话,只见黑崽用小手拿了一个,吃了起来。 于浩海问道:“你也喜欢吃这个吗?我小时候都把它当果冻吃。” “这就是果冻啊。”黑崽眨巴着幽蓝色的眼睛,仰头看着他。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于浩海笑着瞟了一眼那边的方倾,问黑崽道,“你蘸这个吃吗?” 于浩海把一小碟的芥末,推到黑崽旁边,用筷子插着一个海参,在里面打了一个滚儿,放到嘴里吃掉了。 “他还不能吃那个……” 方倾话音没落,黑崽已经有样学样拿起一个海参,戳进芥末里,然后咬了一口在嘴里。 芥末的味道随着咀嚼而逐渐上头,黑崽顿住了,两个小拳头握了起来,只觉得一股劲儿直冲脑顶,顿时辣得他红了脸,小嘴一张:“啊!!!” “黑崽!快吐了,吐了!”方倾吓得站起来赶紧给黑崽倒水,着急忙慌地给他喝,方盼盼也惊叫着黑崽的名字,紧张地看着他。 黑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挺过那一刻,涕泪横流。 于浩海哈哈大笑,在一旁椅子上摇来晃去,抽了一张桌上纸巾,给黑崽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怎么样?”于浩海笑着问道。 “啊……”黑崽感觉嘴里快麻了,睁开眼睛看着于浩海时,却兴奋地笑了,“怎么这样啊?” “刺激吗?” “刺激!” “你会把他呛到,他才三岁半!”方倾气得又想去捶于浩海,无奈俩人之间隔着孩子,实在不好动粗。 “没事,”于浩海说,“像我的话肯定哪哪都像我,我小时候就得蘸酱吃。” 果然,等黑崽压过这芥末初体验之后,没一会儿,就跟于浩海嘿嘿笑着,又拿起一个海参,跃跃欲试,要蘸那芥末了。 “盼盼,你怎么不吃,这东西多好吃啊。”于浩海开始怂恿方盼盼,方倾看着他这不着调的样子,只觉得无语。 “他胆小,不敢吃。”黑崽说。 方盼盼果然看都不往那盘子里看,摇了摇头:“黑虫虫,盼盼不要吃。” 于浩海有些失望:“是胆小,omega都是小动物。” 黑崽跟着点了点头:“是小动物。” 方倾筷子尖上的小笼包,啪叽一声,掉到了盘子里。 “黑崽,你别听他的!我们omega……不是小动物!” 他忽然有些理解王俊的疯狂了,这太让人感到害怕了! 黑崽被他抓住了双肩,连忙点头:“不是,不是。” 转过头去,却跟于浩海对视了一眼,父子俩心领神会:怎么不是?方倾就是小猫咪啊。 “我在探视的时候,跟刘新元推心置腹说了很久,他虽然没说到底是谁指使他认下了这个罪名,但他对我说的话,很有深层含义,”范恒满道,“他说‘犯人’是统帅都不能动的人,让我不要再查下去了。” 方倾愣在那里,没有说话,他发了多久的呆,范恒满就在边上等了有多久。 等他反应过来时,范恒满已经不知道在那看了他多长时间。 “抱歉,我走神了,”方倾说,“你刚说的我已经知道了,刘新元那里不能再当突破口了,否则对他和他的家人,都是一种威胁。” 范恒满怔道:“这么严重,是哪位皇亲国戚吗?” 第1338章 方倾想到了刘赢,想到了塞西莉公主,犹豫这件事要不要跟范恒满直说,毕竟这是王室的秘密,说多了,也跟angel和anger的未来有关。 “你可以不告诉我。”范恒满看出他的为难,“我也可以不查了。” “就这么听我的?”方倾笑了笑,“不可以盲目崇拜哦。” 范恒满道:“不是崇拜,而是觉得你一定有后手,不用我来催促或是推进。” 他这种恰到好处的会看眼神,以及适当和有分寸的进退,让方倾觉得很是妥帖,就像那天晚上于浩海忽然提到了草莓,方倾才有意地闻了闻我,知道范恒满是草莓的信息素。 可这孩子从来不显露出来,即便来医院时给看护张雁丽的艾兰还有医护们买了水果,看见方倾进去了,也是随意地把手边的苹果洗干净了,递给方倾。 他有买草莓,但是他从不主动把草莓往方倾面前送,现在如此,当年在雪乡的时候,也是一样。 非常懂礼貌的孩子,不像某人,剥完果肉的大柚子皮,直接扣在方倾的头上当帽子,等方倾皱着眉晃着头挣脱时,于浩海甚至不让,就非要用柚子皮把方倾的小脑袋困在里面,低头摁着他,笑着狂亲他。 方倾因为黑崽要被带坏的事,发了好久的愣,想到这里,认真地告诉范恒满:“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是跟上头有关的、我们无能为力的一部分,但跟张雁丽有关系的那一部分,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 “明白了。”范恒满点了点头。 “现在有一件事,想让你帮我办一下,”方倾拿出手机,给他看几张截图,“这是点兵大典当天,im实时搜索的结果。” 范恒满低头看去,上面一溜儿全是王宇行相关的搜索词。 “这是两个小时后,实时变化的结果,”方倾白皙的手指,快速翻动页面,握着手机给他看,“这一串的跟于上将有关的搜索词,都是……” 范恒满见他似乎说不出口,便代替他回答:“是你操作的。” 方倾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一侧身,若有若无的木棉花香味,顿时飘了一些过来,浅淡、温柔而恬静,跟穿着白大褂的方倾相得益彰。 范恒满当即顿在那里,心跳仿佛凝滞了,一动不动,只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真聪明,”方倾尴尬地笑了笑,“可是又过了一个小时之后,你看这两个词。” “俞格”和“黑眼睛”。 “这不是我做的,而且我也很奇怪,谁这么大胆,敢把这两个词弄上去,”方倾道,“这是凯文逊殿下最忌讳的事。” 王宇行本来已经靠他的长相,成为板上钉钉的凯文逊亲生儿子。可王宇行继承了王俊的黑眼睛,俞格,也是黑色的眼瞳。 “这是第三方势力,而且胆大包天。”范恒满道。 “是,殿下气急败坏地查了三天,我也找人查了,所有背后的服务器全部被毁,只剩这两个词条,留在这里。” “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范恒满道,“有人在浑水摸鱼,试图激化殿下和于上将的关系。” “是,而且他应该就在驻地,”方倾说,“这几年我才知道舆论的重要性,可这个人却似乎比我请的朋友还要老练。” “我去找他。”范恒满道。 “你需要的人和你想去的地方,燕中南和白玉林都可以为你办到,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们,行动的时候注意安全。”方倾道。 “明白。” 范恒满右手指向自己的眉峰处,行了个简单的军礼,快速转身离开。 “好帅……”路过的护士们瞥到了潇洒离去的范恒满,忍不住驻足叹道。 方倾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真希望黑崽长大以后,能像他一样,是个出类拔萃的兵王,却没有兵王的霸气和坏脾气。 转过头往花园里走去,想到对面商店,给索明月买一些手术住院要用的日常用品,却在那树枝藤蔓下的座椅上,看到了并肩坐着的于浩海和牛萌萌。 他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转头绕着弯离开了。 “于总,这是我写下的分布图。”牛萌萌把一张狗爬字的皱巴巴的纸,交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展开一看,皱着眉说道:“你这字写的……都不用加密了,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看懂。” “您能看懂就行了。”牛萌萌笑着道。 于浩海左手拿着纸,聚精会神地看着,右手随意地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来,牛萌萌掏出随身带着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给他的烟点着了。 “所以,那天晚上,塞西莉和刘赢在东面一角的房间里没有出去,巴克达统帅在对面宴会厅,希曼夫人和赛威也在一个房间里,一晚上都没出去?”于浩海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烟圈儿,看着牛萌萌画的示意图。 “是。”牛萌萌微微闭着眼睛,把他喷出的这一口二手烟,一点儿一点儿地吸光,甚至感到有些陶醉。 “是,我问了当天晚上12楼伺候的仆人,都说他们在一起了。” “这个伊利安,也在房间里,”于浩海说,“你写的这个是……dnk,醉了?” “是,他喝醉了。”牛萌萌笑着道,“我特意用英文写的。” “五个字母你能丢两个,”于浩海叼着烟头,看了一会儿,“楼下表演节目,这侯爵还是伯爵的少爷们,都在楼下,他怎么没去看?” “他心情不好,他不想来相亲。” “跟谁相亲?”于浩海看着他。 “范恒满啊,新兵王。我们都接到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伊利安已经心有所属了,他看上了你弟弟部队的人,叫什么来着,鸿什么飞?” 牛萌萌思索着那个名字。 于浩海想了一会儿,那天他被瀚洋和孙信厚叫去看孙夫人生下的孩子,让他给起个名字…… 脑海中快速闪过章楠病房里的画面,没有那个总是出现在孙信厚旁边,高高壮壮,憨憨笑着的高鸿飞。 他把烟递给了牛萌萌,掏出了手机:“瀚洋,你在哪儿?” “……我听你的安排,在这儿看守张雁丽啊。” “你的部下,高鸿飞在哪儿?” “不知道啊,章楠在那儿查他手机信号都查不到,弄不好真跟那个小郡主私奔了……” “他被扣下了,”于浩海面色凝重,“弄不好已经被杀了。” “什么?!” 于浩海把电话挂了,低头查了查当天的新闻,调出一张照片来,是当天晚上,乐队和大公主以及怀里抱着的王宇行等人的合影。 “你找的仆人撒谎了,”于浩海指着王俊身后一个模糊的夫人,“这个是希曼夫人,对吧?” “啊,是啊!”牛萌萌惊道,“他没在楼上,竟然在这照片里!” 喊张雁丽上去的人,也不是什么夫人,而是伊利安! 于浩海把手机揣到兜里往停车场去,尹瀚洋很快从楼上跑了下来,兄弟俩立刻开车,驶出了医院。 牛萌萌将于浩海这还未熄灭的半截烟,含进了自己的嘴里,烟草的香气混合着柚子的果香,竟十分清冽可口。 他怔怔地看着于浩海大步离去的背影,手一直在兜里握着一个东西,是玛格列特公主送给他的“礼物”。 “咱们王族,都是酒类的信息素,最擅长喝酒,你也不例外。可是萌萌,你千万要堤防,不能不小心,被alpha吃了这类药物,这会触发他们进入易感期,对你犯下严重的错误,甚至让你怀孕的几率,都是百分之百。” 玛格列特公主的眼神充满蛊惑,她是那么端庄美丽,抬起手,将这东西放入他的手心时,犹如天上仙女,赐给凡人能够心想事成的灵丹妙药。 牛萌萌接过了这颗蓝色的小药丸。 第675章 “哥,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尹瀚洋开着车,耳朵里戴着蓝牙耳机,跟于浩海通话,“说到底是我的人丢了,属于aha内部的事,你去的话……” 他不想于浩海再跟王室的人起正面冲突了,之前数次对抗,他都没有直接参与,而是被保护在大于总和小于总的身后,安守他那偏安一隅。可现在,他知道他哥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跟王室的战斗一触即发。 “好。”身后的剑齿虎军车,丝毫没有犹豫,调转车头就开走了。 “这么迅速。”尹瀚洋从前车镜往后看了看,正准备挂掉电话,索明月的电话打了进来。 “瀚洋,你在哪儿?”索明月问道,“章楠已经搜到了老高的手机信号。” “在哪儿?” “文昌路78号,那小郡主的府邸后院。他们不会是已经同居了吧?鸿飞高兴得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知道了,我在去那儿的路上。”尹瀚洋面色阴沉地道。 这像是一座宫殿似的灰色建筑,有着古老的琉璃瓦和墨色的砖墙,停驻在王宫以外1000多米远的地方。属于王宫附属建筑,却远没有王宫的气派,在秋日阳光下,显得尤为黯淡和破旧。 第1339章 尹瀚洋敲了敲大门,走出来了四个护卫亲兵,跟他对望片刻,齐声道:“尹少将。” “麻烦通报一声,我有事找班喜那郡主。” 这四个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都出来了,领头那人回复道:“我们郡主不在,您请回吧。” “哦,不在这儿啊,那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说不定,可能是去到宫里,然后住下了,住多久,就不知道了。” “那我去宫里找。”尹瀚洋转身要走。 “哎,等一下,”其中一人拦道,“您去宫里,那宫里未必能让您进去,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王宫,得有里面的人应允,内侍通传带路,您才能进去。” 说这话的护卫上了些年纪,看到尹瀚洋长得非常英俊,堪称漂亮,就没太把他当回事,这么说,也是怕他进王宫里去闹事,咋咋呼呼地说要找郡主,给大家带来麻烦。 “你管我能不能进去,我在宫里……”尹瀚洋想了想,说道,“我在宫里也有人啊,王妃,王妃是我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你们郡主在不在宫里,我去一问便知。” “哎,您等一下。” 这领头的护卫兵又进去了,再出来的时候,一伸手,做了个“有请”的姿势,请尹瀚洋往里走。 “你们郡主这就回来了?从天而降?”尹瀚洋讽刺道。 对方弯腰躬身,讪笑道:“郡主午睡才起来,刚刚是看错了。” 尹瀚洋不跟这护卫兵计较,穿过庭院,往那一座座深灰色的宫邸走去,进到宽敞的客厅里,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姗姗来迟,走出来一位中年omega夫人。 只见他衣着华丽,穿的是王室旗装,面容姣好,年纪在40多岁左右,看起来仪态端庄,只是像是几日未曾好好休息,眼底发青,非常憔悴。 “尹少将,”班喜那郡主坐在了主位上,说话颇有威严,“您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尹瀚洋对他行了个礼:“班喜那郡主金安。今天来这儿,是为我的属下高鸿飞提亲。” 班喜那郡主一挥手,仆人上来敬茶。 “提亲?”他装作愣然,问道,“这话怎么讲?” “我的属下高鸿飞,高少将,看中了您的儿子伊利安郡主,他们两厢情愿,情投意合,认识了也有三四年了吧,现在鸿飞刚刚升了少将,这次回来,准备跟郡主完婚……” “这都什么啊?”班喜那皱了皱眉,打断了他,“我的伊利安还在外岛学习,一直没回来,也从没有跟我说起过什么鸿飞、绿飞的,您是不是搞错了?” 尹瀚洋愣了愣。 他常年在外,跟索明月以及索明月的一帮海盗兄弟们混得久了,说话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心眼,虽然久经沙场,但人情世故,并不大懂,听到他说这话,竟一时呆住了。 “郡主,就在点兵大典当天,我和我的夫人兄弟们,一起见证了他们的求婚仪式。伊利安郡主是答应了的,我们想着,先让高鸿飞来见您,得到您的应允后,我是高鸿飞的主将,他们的婚姻属于军婚,由我来出面,作为他的上级领导,跟您提亲……” “尹少将,您该知道,我们是王族,伊利安,是王室有名、有姓、有封地、有爵位的郡主,可不能容你这样平白无故糟蹋他的名声,请不要再散布这样无礼的谣言了,您请回吧。” 尹瀚洋的脸色变了,想到了于浩海跟他说过的“推测”。 那些推测,既跟赛威有关,又跟张雁丽的案子有关,只是丝毫没有证据,不过是于浩海的联想和想象,尹瀚洋更是想都不敢想,他更愿意相信索明月说的,高鸿飞做为儿婿,已经在这郡主府邸住下了。 只是,班喜那竟然根本不认,尹瀚洋的语气也变了,先礼后兵,直接问道:“郡主,我的部下高鸿飞,现在是不是在你这儿?” 班喜那郡主的身子微微一晃,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部下不见了,却跑来找我来要人,你还是当主将的人吗?” “我的部下失联了三天,手机信号最后搜索到的地方,就在这儿,”尹瀚洋道,“您说我该不该找您来要人?” “这、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我根本听不懂,”班喜那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他手机丢在我们府邸外面?谁知道啊。” “郡主,您要是听不懂,那我干脆找能听懂的人回答。” “你要干什么啊?”班喜那蹙起了眉,“我这孤儿寡父的,你来找我们的麻烦?别以为你是于总的儿子,于浩海的弟弟,我就怕了你!横竖我有赛威亲王、凯文逊殿下撑腰,还有我们城主方倾,他也不会饶你!”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尹瀚洋怒道,“我现在问的是你,高鸿飞被你怎么着了?!” 他一张俊脸忽然变得凶悍起来,步步逼近:“你敢扣下我的人?!” “来人!”班喜那连连后退,指着尹瀚洋,“把他给我打出去!” “是!”从内室到院落,忽然冲进来了二三十人,都拿着刀枪棍棒,看起来不像家奴和护卫,一个个满脸横肉,倒像是雇佣军! 尹瀚洋仰着头往楼上喊道:“伊利安!伊利安!伊利安郡主!” “大胆!你还有没有家教和礼数,本郡主的府邸也是你能来闹的?”班喜那狠拍了一下桌子,“都给我上!” “高鸿飞!高鸿飞!” “老高!你死哪儿去了?!” 尹瀚洋将扑过来的护卫兵们一个个打倒在地,越不让他喊,他越疯狂大喊,甚至把沙发边上、茶几上的果盘、茶水都拎起来,往班喜那和护卫兵们身上扔,把东西砸得乱七八糟。 “你放肆!再这样别怪我无情,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于总的儿子!你也不是于浩海!”班喜那竖起眼睛大叫道。 “我是于浩海你就不敢扣我的人了?!”尹瀚洋反问道。 “那当然!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庶子罢了!” 尹瀚洋的后背被人用力打了一拳,他往前一跌,愣了愣:“我是庶子?!” 双胞胎兄弟一个是嫡一个是庶,也是让他开了眼界了。 班喜那冷嘲道:“连姓都不给你,你以为你是什么?!我们赛威老爷的亲兵马上就要到了!哪儿容得你放肆?!” “我怕他?!他才是个庶子!”尹瀚洋忽然从一个护卫兵手中,将他腰上的配枪夺了过去。 砰的一声枪响,打在了他的后背上,尹瀚洋身子一晃,缓缓地转过身,愕然地看着对方。 那人根本是枪走了火,这一看他握着枪调转过头,连忙不管不顾地闭着眼睛开始扫射! 顿时,枪声一连串地响了起来,尹瀚洋立刻还击! “爸!爸!”楼上一道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歇斯底里、只剩气音的哭腔。 尹瀚洋和班喜那同时听到了声音,连忙往楼上跑,枪声之中,只听闷闷的一声重响,从上面传了出来! “伊利安!”班喜那跑了上去,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开了门,只见伊利安一头撞在了墙上,鲜血从他的头上漫过了半张脸,他双目紧闭,昏死了过去。 “伊利安,伊利安!你别吓爸爸,别吓爸爸啊!”班喜那抱着他哭嚎道。 尹瀚洋看着床上被撕裂的床单,断开的绳索,桌上的镇定剂和安眠药,以及脸色苍白、没有个人样儿,歪着脑袋满脸血,跌在父亲怀里的伊利安。 他一把薅住班喜那的衣领:“我再问你一遍!高鸿飞在哪儿?!” “在,在后院……”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外面却涌来越来越多的护卫兵,不断朝尹瀚洋开枪。 “快让他们停止!”尹瀚洋大吼道。 “他们不听我的,他们是,是赛威的人……”班喜那哭着说道。 一枚倾炮从楼下倏地扔了上来,轰的一声,走廊里尽是黄色浓烟。 尹瀚洋抬起右臂用手肘处捂住了口鼻,直接冲了出去! 枪声萦绕在耳畔,尹瀚洋手中的枪只剩一发子弹,他在走廊里翻滚而过,一脚踢倒最靠近他的一名士兵,重挫其腿骨,使其大叫着倒地,刚想起身,又瞬间被抢过了枪,一梭子子弹扫了下去,这个人和往上冲的一众护卫兵们,尽数倒地。 谁也拦不住尹瀚洋的狙击,即便是倾炮弥漫在走廊里,黄色硝烟刺鼻,仍旧挡不住他的射击准确度,护卫兵们见他枪法绝妙,一子弹倒一个人,一个人又给他提供一梭子新的弹夹,逐渐不敢往上来了,可倾炮却一颗跟着一颗密集地投掷过来,尹瀚洋渐渐体力不支,快要无法呼吸。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院子里忽然响起了枪声,此起彼伏,像是来了援军,索明月一声清脆的喊声,传到了尹瀚洋的耳中。 “瀚洋!” 他打起精神,握着楼梯扶手,迷迷糊糊地想要站起来。 “我们是angel战士,你们也敢跟我们动手?!”孙信厚喊道,“给我上!” 第1340章 这次aha回来接受点兵仪式的人马只有三千,又都去放假了,索明月和孙信厚紧急叫人,召回来了两队人马,这时闯进郡主府邸,骤然对上穷凶极恶的雇佣军,急中生智,报上的竟然是angel的名号。 尹瀚洋忍不住苦笑,这一笑就破功了,憋不住气,闻到了倾炮,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六个小时以后了,他发现自己坐在夺路而逃、仓皇狂奔的军车上,一眼扫了过去,aha众人都在车里垂头丧气。 “瀚洋!”索明月从上面看着他,他才发现,自己躺在索明月的怀里。 “鸿飞,鸿飞……” “救出来了,在那儿!”索明月往斜对面一指,只见高鸿飞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奄奄一息,aha医疗兵正在给他注射营养针。 “被囚禁了,现在是脱水的状态,昏迷了,跟你一样中了倾炮,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腿都被打断了,在后院地窖里,就剩半条命,再晚两天他就要死了……你后背中了枪,还好你穿了防弹衣……”索明月心疼地抚摸着尹瀚洋的脸,说话东一头、西一头。 “咱们现在是去哪儿?”尹瀚洋试图坐起来,一动才发现身上全是伤,跟二十多个雇佣军们拳打脚踢,还中了倾炮。 “大哥让我们赶紧跑路,我们这就在跑呢,跑出去好远了,接下来坐船跑,去我哥那里……” “为什么要跑路?我要跟他们算账!” “账已经算完了啊,”索明月道,“我屠了他们满门。” 尹瀚洋翻起眼睛,看着索明月白皙粉嫩的一张小脸。 “明月,这个屠他满门,是跟以前咱们理解的那种,一样吗?” “一样啊,”索明月说,“我杀了他们全家。” 海盗大王说屠他满门,必定要杀他们全家。近百位赛威的雇佣军或是a军,皆死在了索明月的手上。 尹瀚洋身子一晃,又有一种要晕倒的感觉。 “那小郡主……” “在那儿!”索明月指给他看,高鸿飞旁边床上躺着的那个身材娇小的人,“头上撞了个大包,又中了倾炮,还没醒呢!” “……你把小郡主也抢来了?” “那不然呢?”索明月无辜地眨着眼睛,似乎他问了离谱的问题,“他是鸿飞的媳妇,咱们当然要抢。” “……老孙也同意你这么干了?” “他一看你中枪倒地,鸿飞晕倒在地窖里,就同意了。” 尹瀚洋怔了一会儿,转过头,看了看自己军服上的肩章。 这一走,从此,就跟a军彻底脱离关系了。 “城主,紧急军报!”白玉林去到医院,面色仓皇地道。 “我知道了,”方倾表情严肃,“张雁丽醒了,说伊利安大叫救命,他才冲上去,被那一桌人堵截,还要拖他进房间里去,真是岂有此理!” “不是这件事,”白玉林道,“尹少将……杀了班喜那郡主全家近百人,于上将去到了赛威亲王府邸,已经绑走了赛威和威尔逊殿下,目前不知所踪……” 方倾心头猝痛,愕然地看着白玉林。 电话一个跟着一个,打进了方倾的手机里,王室更是联合警界发出了紧急警讯,通缉于浩海、尹瀚洋两名重要在逃案犯。 城主方倾,守护了水星首都四年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没想到把他设置的首都安防线一层层全部撕碎的人,却是这两兄弟。 第676章 深夜,国家监察厅里一片灯火通明,于浩海、尹瀚洋兄弟犯下如此“滔天大案”,逃之夭夭,令公检法机关主要首脑都聚在了一起,埋头梳理案件。 电话声此起彼伏,只验尸官和法证人员去往班喜那府邸和赛威亲王宅院清理尸体和取证,就足足用了六个小时。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检察长艾登,与四位协理检察官,以及总警司孙尧洋和包括梁文君在内的六位警长,都坐于会议室中协同办案,不断汇总最新消息,查阅案卷,不停接听电话,获取最新线索。 不多时,凯文逊面色阴沉地赶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anger军队另一位主将,城主方倾。 “班喜那郡主目前尚在昏迷之中,上下内外两院,共计152人,经法医鉴定,全部死亡。查其身份,五花八门,有退伍老兵,有在役a军战士,属于aline军队,有重案在身的通缉犯,还有在赛威亲王府邸就近当差的护卫兵。” “伊利安郡主失踪,疑被尹瀚洋索明月夫夫劫走。” “赛威亲王府来人回报,于浩海只身前去交涉,双方坐下交谈,没几分钟就动了手,于浩海打死、打伤共计54人,用枪劫持了赛威亲王和威尔逊殿下,逼退一众护卫兵,坐上剑齿虎军车,向东南方向国道逃蹿,希曼夫人第一时间报案后,交警出动12辆车拦截未果,目前……于浩海及人质不知所踪。” “最新消息,尹瀚洋坐船强行出关,在宜翎海域出现并消失!” “于浩海所驾驶的车在环山路发现,怀疑他换车逃跑了。” 案发七个小时过去,众多消息纷至沓来,班喜那郡主尚未苏醒,很难知道尹瀚洋跟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希曼夫人则惊恐过度,词不达意,只说于浩海面色冷峻强行闯入家中,一枪打中赛威的肩膀,随即枪指着赛威的头,逼迫他和追过去的威尔逊一起,冲出了家门。 “班喜那郡主的家里,竟有这么多人,”凯文逊很是疑惑,问梁文君,“这些都是什么人?” “合理猜测,是赛威亲王派去看守班喜那郡主的人,原因恐怕是这个,”梁文君拿出了一个遗落在地牢中的aha军人名牌,“班喜那郡主疑似扣押了一位在役aha少将,高鸿飞。” 凯文逊听得是一头雾水,瞥向方倾:“你听明白了吗?” “殿下,这件事需要我从头给你捋。”方倾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人被尹瀚洋杀了,伊利安郡主被他掳走,赛威和威尔逊被于浩海劫持,这都是事实吧?”凯文逊目光阴冷,“他们兄弟二人公然与王室为敌,杀人掳掠,无恶不作,现在还不知去向,下发通缉令,总是没错的吧?” “殿下,这件事说来话长,跟张雁丽一案关系密切,”方倾连忙道,“恐怕知道原因以后,你并不想将其公之于众……” 方倾未等说完,凯文逊掏出一张首席大法官玛格列特公主盖章签字的通缉文书,扔给了艾登。 “艾检察长,当务之急,不是先把他们抓回来再说吗?于浩海、尹瀚洋重兵在手,一旦逃出驻地,我们还去哪儿找他们?” “殿下,一般刑事案件需要在通传12小时后,嫌疑人仍不接受司法机关传唤,才能下发通缉令。”艾登说道。 “你管上百人死亡的案件,叫做‘一般刑事案件’?何况里面还有在役a军,”凯文逊冷声道,“这牵连王室亲王与殿下以及郡主三人被挟持,于浩海、尹瀚洋二人属于‘案情重大、紧急、情况特殊的在逃人员’,且经由首席大法官按照特事特例批准,依法进行通缉、拘留、逮捕,这没问题吧?” “……从程序上来说,”艾登目光了然地看向他,“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都知道凯文逊有多么着急,着急得能让首席大法官连夜起草、下发、并且让上下议院全数通过,能有这个机会下发这个通缉令,将于浩海、尹瀚洋第一时间革除于a军之外,他早已迫不及待。 “殿下,案子还没查清楚,你怎么能这么急着将他们二人定罪,让他们名誉尽毁?”方倾站了起来,忍不住发起火来,“他们是收复土地、保家卫国的将军,也是边关守卫的战士,这么多年在外打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所以呢?保家卫国?保的是谁的家,卫的是谁的国?!”凯文逊质问道,“今天他们能把郡主和亲王府邸扫荡一空,又是杀人又是抢人,明天,他们是不是就能冲进王宫里刺杀统帅、掠走我的妻儿?!他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方倾的眼睛发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可这事因王室成员而起,赛威施暴在先、班喜那扣人在后,张雁丽坠楼,险些命丧军大营,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证据在哪儿?” “张雁丽已经醒了!” “只凭他一面之词?他已经是angel的人了,他的证词不可信!所以我要他们兄弟俩尽快归案,将一切都说清楚,有问题吗?” 方倾:“不可以下通缉令!” 凯文逊回头看向孙尧洋:“还不赶紧做事?” “是,是。”孙尧洋立刻躬身站了起来往外走。 “殿下,此事干涉重大,牵连多起案件,不如我们先内部审查……” “不需要!”凯文逊打断了梁文君的话,“你和艾检都是于浩海部队angel军人家属,这次案件,也请你们尽量回避,免得以后说不清楚,影响你们各自的前途!” “殿下!” 第1341章 凯文逊起身推门便走,方倾追了出去。 “你是想要事实真相,还是想要把这兄弟俩尽快逐出a军,名誉扫地,”方倾问道,“你也不怕他们把人质都杀了?!” “我在乎那些人质?”凯文逊冷笑道,“你觉得于浩海这么做,是想为张雁丽伸张正义,还是为高鸿飞打抱不平?他难道不想就此拉开战局吗?他已经亟不可待了!你告诉他,我不惧他!” “殿下!”方倾抓住了凯文逊的胳膊,“是赛威试图迷/奸张雁丽不成,强/暴了伊利安,是张雁丽上去解救不成,反而被追杀跳楼!” 凯文逊怔怔地看着他。 “高鸿飞应该是去班喜那郡主那里上门求婚,结果发现伊利安被软禁,班喜那郡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高鸿飞囚禁,赛威派了人前去监督,甚至想把高鸿飞杀之灭口,我不知道这中间他们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事情因他们而起,绝不是于氏兄弟试图挑事,你要想清楚了!” “你口口声声为他们兄弟二人辩护,你还记得你是首都城主,皇家军主将吗?没有证据,你信口胡言!” “不,殿下,我是实话实说,事实真相就是这样!”方倾看着他,“不信,你回去问问大公主。那刘赢也不是喝了几杯酒就会胡作非为的人,他恐怕也是中了那助兴的春/药,听从所谓的长辈之命,让塞西莉怀上了孩子,你最爱的妹妹,不是被丈夫所害,而是她的姑姑!” 凯文逊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艾登和梁文君都不敢妄下断言,你敢随意攀诬公主?!” “我没有,就算有,她是公主,是水星首席大法官,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说的话,只是殿下,你了解我的为人,我是‘血口喷人、随意攀诬’的人吗?我自由心证!” 凯文逊的脸色发白,却硬挺着说道:“……当务之急,是你尽好城主的本分,将他们兄弟二人捉拿归案,别的你都不必再管了。你别忘了,驻地不止有你和你的家人,还有水星第一医院。” 他说完,转过身去,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王宫里一片凄风苦雨,赛威家眷希曼夫人和威尔逊的夫人以及比尔逊,都在玛格列特公主身旁站着,眼中恐惧悲戚,班喜那郡主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都别哭了!通缉令已经下发出去,从此,于浩海尹瀚洋兄弟都不是a军了,”玛格列特公主道,“于氏将门,世代基业,这一晚上毁于一旦!相信统帅和殿下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多时,凯文逊急匆匆地回来了,见班喜那睁开了眼睛,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抓了起来:“你囚禁了aha战士高鸿飞?!” “我、我……”他面色苍白、哆哆嗦嗦,眼睛瞟着一旁的希曼夫人,眼泪滑了出来。 “到现在还不给我说实话?!”凯文逊怒吼道。 希曼见他瞪着自己,只好软声道:“那天,那天晚上,那个小omega张雁丽一直勾搭老爷,老爷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晚上就,就喝了几杯酒,谁知道,进错了房间,把那伊利安给……” “不,事到如今你还撒谎,我们伊利安在房间睡着,是他赛威兽/性大发,找不到人,去了我们房间,把伊利安掳走!要不是张雁丽听到声音,他也不会冲上来……” 凯文逊听着这所谓的事实真相简直恶心欲呕,怒斥他道:“那你扣下高鸿飞是什么意思?!你他妈的年纪都长到狗身上了,不知道报警,你还不知道告诉公主吗?!” “我、我常听公主说那牛萌萌升了军长,要给他封地,同是郡主,我们伊利安没有用处,却有封地,我怕你们动了心思,把伊利安的东西给那牛萌萌,所以……既然已经吃了亏,不如让赛威承诺,我们的封地不会动……那高鸿飞贸然过来提亲,怎么都找不到伊利安,伊利安又寻死觅活了好几次,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告诉赛威,是赛威派了兵过来,要杀人灭口……” 若不是班喜那胆小怕事,将高鸿飞打断双腿,关进地牢,谎称他已经死了,恐怕待到这时,高鸿飞的尸首都已臭了。 “你老糊涂了!伊利安不管怎么着都叫我一声表哥,我怎么会动他的封地?!至于你们,”凯文逊看着希曼和比尔逊,指着外面,“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公主!”希曼夫人和比尔逊等家眷,齐齐给玛格列特公主跪下,“我们老爷再不济也是为咱们王室守了半辈子基业的人,现下我的威尔逊也被那于浩海劫走,您可不能不管啊!公主!” 玛格列特公主连忙把希曼等人拉了起来,朝他们使了使眼色:“快回去等消息,回去吧!” “我不敢啊……”希曼犹如惊弓之鸟,比尔逊也畏缩着不敢出去,赛威和威尔逊既然已被挟持,他们父子出去又会怎样? 玛格列特公主挥了挥手,让仆人把他们都带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了凯文逊和玛格列特,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道:“刘赢……是被你下药了吗?” “是。”玛格列特公主没有犹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塞西莉是你的侄女,可也跟你的女儿一样,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因为我更在乎你,更在乎王宇行,”玛格列特公主看着他,“以前你为了塞西莉才当兵,进入新兵营,你一人抵挡于氏兄弟,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不想以后,王宇行也面临跟你一样的困境,一直孤身一人,孤军奋战。” “可塞西莉……” “刘赢是她的丈夫,又不是别人!反正早晚都要生下孩子,何不在这个时候,凭借腹中之子,拿下刘赢手上的三十万大军,”玛格列特公主道,“如果当年不是我这么做,你舅舅巴克达对尹桐一往情深,世上又怎么会有她塞西莉?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凯文逊怔在那里半晌,说道:“我可以和王俊再生一个孩子,何必为难她?她不想生就可以不生!” “她的是她的,你们也应该再有一个孩子,”玛格列特公主道,“上回我跟你提议,你没答应,看来你现在也明白了,王俊在这当中,如若再怀上孩子,将来,也是你的护身符……” 王俊转过头去,看向塞西莉,塞西莉已经泪流满面。 作为侦察兵的王俊,是王宫里最擅长使用摄录窃听器的人,只是他以前从没有过这个心思,这次因为刘赢蒙冤,才不得不窃听了大公主。 “别哭了,你刚有孕,不好总哭的。”王俊擦了擦塞西莉的眼泪。 “我对不起刘赢,我不该不相信他,”塞西莉抚着自己的腹部,“可这个孩子……” 王俊:“你和刘赢都是无辜的,孩子更无辜。” “我会生下他。可你怎么办?”塞西莉担忧地看着王俊,只觉得他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般的冷静,可她哥哥竟然一无所知,还希望王俊再给他生一个孩子。 “将来有一天……如果我们遭遇不测,我希望你和刘赢能帮我们抚育王星星长大,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王俊……”塞西莉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听得出来,王俊对未来已经没有期待了,他知道凯文逊一定会输,他也做好了和这个混蛋一同赴死的准备。 这天晚上,凯文逊去到刘赢那里,终于跟他正式交涉驻地angel兵权之事。 “你的主将于浩海,现在已然是一级通缉犯了,你的伤也好了,给我调动angel部队,搜索驻地及附近岛屿,把他给我抓回来。” “殿下,”刘赢被塞西莉搀扶着,面色好了很多,他镇定地道,“我已经不是angel将军了。” “……你说什么?” “大印、肩章、军衔、兵权,已全数归还于上将,”刘赢的嘴唇发白,摇摇晃晃的,“他也都收下了。” 说完,拿出了退伍申请书,递给了凯文逊。 凯文逊低头一看,目光森然:“你大胆!30万战士是驻地精兵,你敢放权给他?!” “他是我的主将,这三十万人也是他的人,我无可抵挡。” “他什么时候来的?进到了这王宫里?!”凯文逊喝问道,“谁给他开的门?!没有我的指令,谁敢放他进来?!” 他一手扣住腰间,将一把枪掏了出来,迅速指向了刘赢的脑袋:“你以为塞西莉怀了你的孩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了吗?” “是,殿下,”刘赢甚至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父凭子贵,我现在就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来!” “哥!”塞西莉紧张地挡着刘赢,害怕凯文逊真的开枪,混乱之时,王俊走了出来。 “是我开的门,我让浩海进来的,”王俊平静地道,“你杀我吧。” “你疯了!”凯文逊瞪向他,“我们孩子都有了,你却胳膊肘向外拐!” “我是疯了,没疯我怎么会回来?我就是清醒地看着你疯的,”王俊走到他的面前,又要夺他的枪,“你杀我吧,干脆从我开始!” 第1342章 凯文逊一掌横劈王俊的后颈,将他打晕,拎着他的手腕,抱住了他。 “修穆!把王妃带下去!” “爸爸,爸爸!”王宇行从里面跑了出来。 “把小殿下抱回去!” 凯文逊去到了统帅办公室里,巴克达正哑着嗓子跟于凯峰发飙,于凯峰则重复着“不知道啊”,“我管不了他啊”,“这个逆子!”,“没找我啊”,凯文逊一把将电话给他按掉了。 “舅舅,我们要立刻撤出王宫!” 巴克达见他面容严肃,不可置疑的样子。 “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不,驻地三十万大军都归于浩海手里,形势倒转,我们必须立刻撤出王宫!” “可于凯峰说没有造反的心思……” “他于浩海可不是于凯峰!” 驻地风声鹤唳,家家户户关紧门窗,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对驻地人民来讲,这段日子绝对堪比俞格在世般恐怖。anger和amy驻防军倾巢而动,把驻地翻了个底儿朝天,家家户户被入室搜查,条条街道被封闭控制,关门闭户,不准任何店面对外营业。 案犯一个是于上将、一个是尹少将,各个手握精兵,权势滔天,且尹瀚洋还与海盗勾连,使得驻地各个港口全部戒备,只怕海盗军来袭。 更让王室瑟瑟发抖的是angel三十万大军除了各地驻防口处还在照常训练执勤之外,并无异动。凯文逊没有将刘赢辞去angel首都驻防主将一事宣之于口,angel也像是不知道似的,照常巡逻。 几夜未睡,和艾登、梁文君已经理清楚了案件的前因后果,可是事到如今,无论是于浩海、尹瀚洋还是凯文逊,他们对“发生了什么”并不感兴趣,而是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都处于互相试探的状态。 方倾的脸色苍白、身子虚弱,走下楼梯时,甚至微一踉跄,范恒满伸手,扶住了他。 坐上了车,随便打开车中广播,循环播放的都是于浩海、尹瀚洋的全国通缉令,措辞非常严重,几乎已经给他们定了性,通通是反贼。范恒满见他神情恍惚,立刻将广播关上了。 “方中将,我已查出那两个词条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么快?”方倾问道,“是从哪儿来的?” “监狱里,”范恒满道,“信号之所以追踪不到,是因为监狱的内部网络讯号就是被屏蔽的状态,我攻破了防火墙,查到里面一个监狱长的电脑,在点兵大典当天,被一个囚犯使用过,这名囚犯是监狱长的助理,他的名字叫做宁朗。” “宁朗?!”方倾惊讶道,“原来是他!” 当年宁朗教唆杀人,被判了8年刑期,听说他在里面一直协助艾登办案,减刑三次,算一算,他也该到了放出来的时候了。 范恒满道:“果然您知道他。我查过他以前是一位名动一时的omega检察官,还是您父亲的义子,这么说,他是您的朋友,不是敌人了。” “是。”方倾心道,如果不是这两个词条闯出来,恐怕凯文逊在查背后的人时,不会一直无法锁定方倾。 确切地说,宁朗是艾登的手下,那么操控词条的事,艾检知道,或许,浩海也知道?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医院里,就在事发当晚,袁真和艾兰都走了,连在医院里的张雁丽,吊针都没打完,针头一拔也离开了,他付清了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留给方倾一份笔录,写下了那天在军大营发生的事,并在结尾,留下了一句话。 “感谢方中将救命之恩,本人追随于上将去报效祖国了,此致,敬礼。” 看到这里,方倾明白了,angel和aha已经秘密集合,不知所踪了,没有人通知方倾,连孕产房里的章楠也携带幼子,连夜逃跑了。 方倾自我安慰,他是anger的人,跟他们都是对立面了,又怎么会得到通知。 可接下来,anger也不再相信他,凯文逊派来了龙俊杰和荆露,拿走了他的军章和兵权。 “特殊时期,方中将,”龙俊杰道,“殿下说以后会还给你的。” 方倾心里明白,他作为叛贼的前妻,有着窝藏贼人的重大嫌疑,被下令拿掉兵权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昔日anger战友们都涌进了医院里,强盗一样搜查医院的每一个角落,还是让他心里非常难受,最后是阎世雄得到消息,派来了amy的人,大声喝止凯文逊anger派系的人的粗暴行为,对医院的搜查才结束了。 “方中将,您受苦了。”阎世雄道。 方倾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感谢您仗义相助。” “方中将,否极泰来。” 方倾有些疑惑地看着阎世雄,阎世雄的左眼像抽搐了似的,忽然猛眨了几下,转身离开了。 方倾的心头猛跳,他知道,这句话是于浩海让他带来的。 即便就在医院里,方倾已被anger的人在医院盯梢,手机被窃听,每日不得自由出入,身边只有范恒满。 “殿下为什么没派你去搜城?”方倾奇怪地问。新兵王已经出师,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范恒满没有回答,因为凯文逊给他的任务最重。 “于浩海一定会接走方倾和孩子,你在医院给我盯住了!” 这对范恒满来说,确实是个至关重要的任务。 方倾惶惶然地去到了保育院里,盼盼和黑崽正在上早教课,下课后看到他过来,一左一右围住了他。 “浩海爸爸去哪儿了?好几天没来跟我们玩。” “早上没来跟我们一起吃早饭,晚上也不回来了。” “爸爸去哪儿了?” 方倾默然无语,只得蹲下身子,搂着两个孩子,一会儿把脸埋在这个宝宝的肚子上,一会儿,挪到另一个宝宝的肚子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孩子们都很聪明,只怕圆不住谎言。 方盼盼却对于浩海这样的不告而别很是熟悉,他的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瞬间噙满了眼泪:“爸爸走了!” 黑崽摸了摸盼盼的眼睛,试图止住他的眼泪,可一转头,方倾也红了眼睛,他的另一只小手,又立刻抚上了方倾。 “爸爸是去工作了。”黑崽安慰他们道。 第677章 凌晨1点多,水星第一医院最高层研究中心,研究室。 闻夕言将衬衫解开了两颗,故意香肩半露,风姿绰约地走出了门口。 “快走!快走!那个医生又来卖弄风骚了!” 门口一众anger护卫兵们,早就因为凯文逊的四处散布,而知道了闻夕言喜好alpha,特别喜欢身材壮硕的alpha大兵,所以一见他眉眼如丝地出来招摇,就一个个掩面逃走。 方倾趁着他们短暂离开的时间,贴着墙边,溜进了闻夕言的研究室。 闻夕言等他进了房间,才把衣服扣子系好了,低着头,很是不悦地走了回来。 “师父,让您老受辱了。”方倾磕磕巴巴地说。 “赶紧忙你的去!” 整个医院里,凯文逊眼线最薄弱、anger护卫兵最不爱来的地方,就是闻夕言的研究室。方倾只有到了这里,才不受电子干扰。 “能连上网络吗?”闻夕言看到方倾聚精会神地等在电脑前面。 “能,阿满在外面给我扰乱了监控的电磁波,能使监控的电子设备产生‘错觉’或无法正常工作,我能够有机会跟外界联系。” “是跟于上将联系吗?” 方倾摇了摇头:“不是。” 十几分钟调试后,电脑屏幕微微一闪,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视频窗口,方倾将它打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办公室,映入眼帘的人,则是穿着灰色囚服、利落短发的宁朗。 “宁检!” “方倾,”宁朗惊喜地看着他,“好久不见了,原来是你找我。” “是啊,有四年多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青羚夫人经常来看望我。” 方倾见他皮肤白皙,容光焕发,一身囚服,竟也被他穿得像高定服装似的时尚而优雅的样子,俨然还是当年那位律政俏佳人,不禁心中喜悦:“太好了,我们这样说话安全吗?” “我目前是监狱长的协理秘书,兼艾检察长的调查文员,虽然仍在服刑当中,但得到了特赦,能够处理一些简单的办公室工作,咱们长话短说,直接进入正题吧。” “好,”方倾道,“我想知道,那两个词条的事。” “是为了保护你。小于总的意思是往他身上揽,尽量把你摘干净,所以我选了‘俞格’和‘黑眼睛’两个词条,只是对小王妃很抱歉。但你操作的那几个对他来说,太过利好的词条,指向性太明显了,他怕凯文逊看出来后对你不利。” 方倾心中有些淡淡的苦涩,点了点头:“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你清楚吗?” “我这边跟艾检是信息同步的,只是这几天艾检没有给我新的指示,我估计他被监听了。方倾,你想怎么做?” 第1343章 “我只有一个诉求,”方倾看着他,“我不想他们打仗,我想要驻地和平,水星能尽快和平。” “我懂,只是双方都觉得自己‘出师有名’的情况下,很难叫停他们的战争。” “这样行不行,”方倾道,“弹劾统帅,以此逼迫凯文逊停下。” “是个办法,可于上将那边,你有信心拦住吗?” 方倾怔了怔,说实话他有信心按住凯文逊,都没信心按住于浩海。 宁朗看出他的不确定,说道:“那就先从‘弹劾统帅’入手,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就先按住一个。” “我需要做什么?”方倾问道。 “找一个人,一个倒戈相向的有力证人。” 这几天方倾只能在医院里行走,对外寸步难行,只听说城中遍地是anger护卫兵四处巡逻,凯文逊找了三天三夜,都未曾翻出于浩海和赛威、威尔逊的踪迹。 青羚一边痛斥于浩海,说方倾自从嫁给这臭小子,没看到他为方倾遮风挡雨,倒是狂风暴雨都因他而起,方倾一个中将,竟然被停职,弄到现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可另一边,又积极打探消息,希望于浩海已经逃出了驻地。 方倾得范恒满这一有力帮手,和宁朗通话了三次,逐渐理清了思路,又攻破了王宫的电磁信息防干扰波段,终于跟王俊取得了联系。 “班喜那有可能出来作证吗?”方倾问道。 “很难,他很懦弱,我旁敲侧击了很多次,每次都只是哭。”王俊道。 方倾叹了口气,这件事,班喜那指望不上,让塞西莉或者刘赢出来指证大公主,或是用王俊来制止凯文逊,都很不人道,方倾在询问这些时,总是对王俊深感歉疚。 同样的,王俊对方倾也是如此。 “我知道他在游说驻地的angel将领,刘赢的部下,把兵权给他,”王俊告诉他,“可最听刘赢的话的齐胜路,已经牺牲了,文逊拿不下驻地的angel大军。我想,浩海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王俊,我对于浩海的行动,一无所知……” “我知道,我们都说不上话,”王俊道,“他们从来都不听我们的。” 方倾听他语气恹恹的,似乎心情很差,这段时间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煎熬和忧心的,方倾安慰他道:“既然咱们都管不了,那就别管了,有空的话,让殿下带你来医院,咱们聊聊。” “怀疑我抑郁了是吗?”王俊笑了笑,“还好了,我现在都告诉自己不想那么多,只顾着孩子。可是,我连躲都没法躲了,确实有件事想麻烦你,你能不能帮我……绝育。” “啥?”方倾愕然,“啥啥啥?” “我不想再生孩子了,你帮我绝育,或者是……结/扎?” “我们是omega,没有结/扎这一说啊。” “噢。”王俊的声音闷闷的。 “殿下有这个打算?” “嗯,他竟然还想让我再给他生一个宝宝,我问他是不是要像公主说的那样,多一个宝宝,帮着王宇行,继续巩固他的权力,他却说觉得我这次回来,跟他的感情没有以前好了,都是怀着王宇行的时候受了气,他没有好好表现,想要我再怀一个宝宝,好弥补我……这都什么逻辑,真是无语,我想着你干脆给我想想办法,要不,把我腺体割了?我好烦呐。” “你别胡思乱想了,等我跟殿下说一说,如果他还信我的话。” “好吧。” 方倾听出王俊的状态还是不对,只是现在多事之秋,内外纷杂,凯文逊无暇顾忌王俊,至于方倾,从来都是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 范恒满见他日夜忙碌,除了用电子侦察的手段配合他的外联活动之外,还从他的新兵营部下那里,得到了确切的追踪消息。 “于上将没有离开驻地,这也是凯文逊殿下不断加派人手、巡防驻地的原因。”范恒满道。 “能守得住吗?” “很难,因为驻军在首都的angel战士们并没有撤离。我接到消息,殿下假借刘驸马之名,想要调动angel战士,结果,他没有成功,”范恒满道,“于上将的人,谁也调不动。” “阿满,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是不是无用功?” 范恒满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只是说道:“还原事实真相是必定要做的,但他们彼此都不在意了,而是在进行着‘权力服从测试’。是为了测试对方在面对权威者下达的违背良心的命令时,彼此能够妥协和拒绝的力量到底有多少,这种测试,是不分对错的。” 方倾听得明白,范恒满的意思是,于浩海和凯文逊在试探彼此的底线,这种互相的试探和角力战争,等于疯狗咬疯狗,方倾根本不该参与。 他有些惊讶于范恒满对事情的判断如此通透,甚至觉得他成熟得有些陌生,可能,他还是用三年前“雪乡少年”的目光来看范恒满,可能,是他总以为范恒满会像于浩海刚来驻地时那样天真。 “等回到军大营,你去开我的兵器库,”方倾把一个金色的钥匙递给他,“左边第二个保险柜里,有我想送你的礼物。” “啊,谢谢!” 刚在心中暗叹范恒满的成熟,这一刻他的眉眼之间就现出了那阳光般爽朗的笑意,“在兵器库里,是一种兵器吗?” “是,是一种以一敌百的秘密武器。”方倾得意地道。 这一晚在医院里,范恒满接到了一阵强烈的电子信号侵扰,反复试探多次,才发现其来自于偏僻的星洲岛,急切地想跟方倾对上暗号。 “星洲岛,好像是海盗的地盘。” “快帮我接进来,”方倾兴奋道,“是章楠!” 果然,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响了很久,一声柔韧好听的嗓音,伴随着小婴儿啼哭的声音,缓缓地传了出来。 “是方倾吗?”章楠问道。 “是我!”方倾压低了声音,“你是像我想的那样吗?” “那还用说?”章楠了然道,“现在,我让他跟你说话。” 方倾和章楠在之前几次重大事件中互帮互助,早已心意相通,有了战友一般的默契,这些天尹瀚洋他们失联的日子里,方倾反反复复在心里盘点,能帮上忙的人有谁,这一局该如何破解,想来想去,竟然只能指望章楠一个人。 “……喂?”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利安郡主!” “啊,是城主。”伊利安道。 “您这么说太让我愧疚了,是我这个城主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方倾右手按着手机,左手也忍不住抚了上去,竟像安慰一个受伤的患者似的抚摸着话筒,既充满歉意,非常惭愧,又透着一种傻傻的真心。 范恒满在一旁电脑前进行着信号防监听、抗干扰的技术手段,一边温柔地看着方倾。 “不,跟你没关系,我们那一层楼……王室的人,也是不让你去巡逻的地方。”伊利安的声音小小的,犹犹豫豫的,问道,“方倾,我爸……他还好吗?” 他唯一想知道的有关驻地的事,就是他的父亲了。 “班喜那郡主很好,在王宫里,跟你表哥和大公主还有小王妃在一起,你不要担心。” “……嗯。”伊利安答应了一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鸿飞在你身边吗?” “在,他的腿断了,在医院里治疗。有一个医生,叫做墨菲,是他的战友……” “方倾,我很好!”高鸿飞在一旁嚷了一句。 “好,好,我相信有墨菲在,你们会得到妥善的治疗。伊利安,如果你愿意的话,将来回到驻地,我可以为你做一个小小的手术,能将你不喜欢的都给去掉、抹平,保证你不再因此而难过了,好吗?” “嗯。”伊利安的声音些微地带着哭腔,高鸿飞在一边温柔地劝着。 “……真的,都能去掉吗?” 他说的是后颈的标记,是无法抹去的心中伤痕,也是想来就犯呕的信息素味道。 “能,你要相信我的技术,”方倾道,“作为城主,我可能是不够格的,但作为医生,我还是很有水平的。” “我,我的脖子……”伊利安说了一半,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他从船上醒来时,身边那么多人围着他,还有瘦削苍白、双腿都被打断、全身是伤的高鸿飞,他哭叫着扑到了高鸿飞的怀里,可只片刻,想起了什么,就赶紧把他推开……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经过了那样噩梦一般的晚上,什么尊严都粉碎了。 “我失去了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没有失去!”高鸿飞的泪水滑落眼眶,“我还有你,你还活着!” 是高鸿飞、索明月等人24小时守护在他身旁,是还在哺乳期的章楠左边是孩子,右边是他,一定要握着他的手入睡,是星洲岛的主人索星辰和墨菲给予了他疗伤的地方,是尹瀚洋所在的aha所有人,温柔地呵护着他。 第1344章 “我们可以给方倾打电话,他会帮你‘一键复原’。”章楠的话给了他希望,他才试探着跟方倾通话。 “郡主,我还记得初见你的时候,是在殿下的庆功宴上,新兵营战士们齐聚一堂,你年轻漂亮,朝气蓬勃,戴着一个宽檐帽子,非常引人瞩目,”方倾的声音冷静、豁达,有着似乎来自专业的力量,“你生于王室,家中没有alpha,你和班喜那郡主相依为命,孤独地长大,你的本性是非常坚强的,我相信你会挺过这一关,你和鸿飞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你们应该得到幸福……” 伊利安那边,已然泣不成声。 过了很久,电话换到了章楠手中。 “他怎么样了?”方倾问道。 “割腕、跳楼、撞墙,在尹少将找到他之前,所有能寻死的方法他都做了,老高找他那天,他是在屋子里,亲耳听到他被打得断了腿……” 方倾咬了咬嘴唇,只恨不能把赛威千刀万剐。 “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通话一小时。” “好。” 到了第三天,范恒满再听到对面那个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跟方倾讲星洲岛的风土人情和地理地貌了,他亲眼所见,方倾是如何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角色,帮助这个伤心欲绝的小郡主,重建了信心。 “我要起诉赛威。”伊利安道。 “郡主……你准备好了吗?你要站在人前,去揭开这一切,这个过程,你会感觉到鲜血淋漓的痛。” “我准备好了,”伊利安坐在高鸿飞的轮椅边上,认真地告诉他,“我什么都不怕!” 方倾不由得感叹,他还是曾经那个泼辣无畏、刁蛮任性的小郡主,算起来,赛威甚至还是他的姑父,可他愿意抛下一切荣耀,跟这个禽兽对簿公堂! 伊利安的口供由艾登远程问询和记录,一笔一画,写在纸上,力透纸背。 艾登的心情很沉重。 曾经跟他相亲时一往无前、骄傲恣意的伊利安小郡主,被吃人的王室折腾得羽翼凌乱,眼中失去了光彩,可还好,他有爱人高鸿飞在一旁的鼓励和安慰,有尹瀚洋索明月以及孙信厚章楠这些朋友的支持,也有方倾的助力,让他在眼泪之余,还有向赛威复仇的决心。 这份来自王室中人伊利安厚厚的口供,和新一届omega排头兵张雁丽的笔录加起来,还原的是一个于浩海、尹瀚洋“驻地作乱”的背后真相,成为一记重磅炸弹,递到了统帅和凯文逊的面前。它们变成了统帅巴克达放任赛威亲王作乱的罪证,成为“弹劾统帅”的武器,被投递到了凯文逊的手中。 与此同时,这些天凯文逊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往皓南岛附近,不断增兵。 “所以呢?”凯文逊问道,“赛威犯了法,自有法律来惩戒他,难道于浩海、尹瀚洋就可以对王室成员动用私刑?!就可以打上门来,杀人抢人?!他们是替天行道的人,是吗?!” “这桩案件笔录公布出去,民怨沸腾,到时弹劾统帅的声音,是来自于民众,而不是我们,更不是于氏兄弟!”方倾拍着桌子,“殿下!收手吧!你派兵到皓南岛附近,你打算做什么?那里可都是老百姓啊!” “驻地三十万angel大军,调都调不动,你觉得于浩海要做什么?!”凯文逊充满讽刺地问他,“我就坐以待毙?!” “我相信他不会乱来,”方倾道,“左不过一个法字,既然通缉令是依法取得,那么,现代司法政治体系中的‘弹劾’,也是作为根据‘群众呼声或舆论’提起刑事诉讼的一种方式,也合理合法。” “统帅这些年为了水星劳心劳力,你们医院更是其中的受益者!现在你要弹劾他?!” “不是我,而是民众!难道你敢说赛威这些年作威作福,统帅通通不知道,公主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谁家里都不干净!前些年我们没有能撼动他的力量,难道我不想办赛威!” “可你们也不让于总去动他,不然他能活到现在?” “方倾,你懂不懂什么叫权力制衡,如果你不懂,就回你的医院里去,别的都不必说了!” 方倾目光沉沉地看着凯文逊:“殿下,言尽于此,各退一步。别忘了,阿诺德还没死,水星还有没解放的地方,还有没收回的领土。” 方倾和凯文逊大吵一架,累得有气无力,瘫倒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范恒满开着车载着他,往医院驶去。 “阿满,你说我拦截成功了吗?” “一半一半吧。” 方倾瞥了他一眼:“等于没说。” “我是说,拦截了殿下这一半,另一半还没有着落呢。” 方倾苦笑一声:“‘另一半’从来不用我,他聪明着呢。” “我觉得他并不聪明,”范恒满目光黯然,“不然怎么会得到了你,又失去了你,可见他很糊涂。” 方倾伸开胳膊,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枕着自己的手心。 “就因为他是个大聪明,所以才不把我当个人看。” 范恒满诧异地转过头,看向方倾:“不当个人看?” “是。”方倾累了好几天,此时往后仰着,懒懒散散的,没有目的地看着前方的路。 “那当你是什么?” “一只猫,还被抹去了名字,赐予了新的代号。” “……猫?”范恒满疑惑道,“是叫你……喵喵吗?” 方倾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是咪咪。” 范恒满噗呲一声,很努力地忍着笑,可握着方向盘的胳膊还是猛抖。 “笑吧,笑吧,都被笑了好几年了,当年angel里的人,背后都叫我方咪咪。” 范恒满笑道:“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您长得吧……嗯,真的是猫咪一样很精致漂亮,很……” 他想说“很讨人喜欢,让人发疯一般喜欢”,可不敢说出口,只换了个说法。 “很易碎、易化的那种精致,像个晶莹剔透的小雪人。” “这就是‘雪雪’的来历吗?”方倾斜着他,他听到过好几次,范恒满着急时叫他的名字,“你也给我起了个外号?!” “不是不是,当年您不是说您叫方雪吗?看着又像比我小似的,我就叫你雪雪了,有时改不过来,您别生气。” 方倾微笑地看着他卷卷的蓬松的头发,只觉得他真的是alpha当中,难得的好脾气。 “阿满,以后我儿子长大,能像你就好了,”方倾终于说了出来,“强大而听话。” 范恒满翻了一下眼皮:“我顶多以为自己算是个弟弟,没想到还差辈了,是你的儿子。” 方倾笑了起来,想伸手去摸他的头,却懒懒地不想起来,范恒满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凑过去让他摸了摸。 “当你儿子也行,我绝对服从。” 方倾笑了笑,却无端地叹了口气。 “还发愁吗?我猜你已经预判了殿下的下一步。” “嗯,伊利安出庭作证是很可怕的信号,他不会不顾忌,下一步,他会跟于浩海谈判。” “于上将会跟他谈吗?” 方倾摇了摇头。 “不会?” “是不知道。” 他永远也猜不透于浩海会怎么做,特别是这四年过去,他变了很多。别说现在,就是四年前,他也猜不透,朝他狂奔而来的于浩海,是要扬手给他一巴掌,还是落下一个吻。 于浩海是永远薅不到他后颈皮的恶犬,是指尖握不住的沙,是怎么努力也挽不住的风,对上他,方倾只觉得狼狈和难堪。 他也有重挫于浩海的时候,比如黑崽认亲的那个晚上,于浩海也曾心碎流泪难过,质问他为什么那么狠,为什么不告诉他。 可这种情绪,估计就持续到了半夜,第二天早上,他就快速复原了,被于总打伤的脸都还没消肿,已经得意洋洋地抱着黑崽跟方倾显摆:“你就这么爱我?还给我偷偷下崽!” “于上将内心强大,坚韧不拔,很少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事,能触动到他的心,干扰他的决定……” “这不就是‘死不悔改,脸皮超厚’吗?”范恒满问道。 “放肆。”方倾本能地先制止他这样非议上将,可说完,又无奈地笑了,觉得范恒满也没说错。 俩人到了医院后,才发现医院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保育院里人人自危,青羚靠在墙上,脸色惨白。 “爸,怎么了?!”方倾的心突突直跳,连忙问青羚。 “他把孩子们都带走了,”青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指着那玩具房和孩子们的书房、卧室,“书本、衣服、玩具,全都拿走了!” 范恒满立刻去查看监控,发现是一队angel士兵走了进来,脱下帽子,换装成了anger,进来露出面容来,孩子们仰头笑着,一前一后跟着出去了。 方倾跑到了房间里去,只见孩子们的所有东西都被掳掠一空,看样子,来的不是几个人,而是一个纵队的人,才能让这书架和衣柜都通通敞开,空无一物,就像方倾此刻的心一样,陡然被剜去了一大块,空空如也。 第1345章 他说过要把孩子们都带走,看来是说到做到了,一个崽,都没给方倾留下,全都带走了。 方倾恍惚地在这房间里走来走去,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转过头,看到了墙上的涂鸦,是于浩海之前给他画过的各种简易猫猫头中的一种: (=^ワ^=) 第678章 点兵大典只过去了短短一周,报纸上王室亲眷与康斯坦丁一等公一家,乃至于氏将门于凯峰、于浩海、于皓南三代人的合影照片,还刊登在头版头条上,水星首都的驻军形势却已经风云突变,愈发严峻了。 10月底,凯文逊在国会大厦召开了没有于凯峰总司令及多位上将参与的军事会议,提出了“保证首都人民安全、力求水星全面稳定,北边地区亟需巩固,阻拦叛军侵略首都”24字方针,加强对驻地的战略保护,开始调兵。 巴尔干彝族地区驻军悍将赵云可,从塞伯利亚岛挥军南下,率领30万精兵在一周之内全部靠近驻地海域。他们来得是如此迅速,从南半球转过来到首都,陆路、水路,日夜兼程,横竖也需要半个月时间,可他们却在一周之内,集结完毕。 后知后觉的各军将领才反应了过来,原来于浩海参加点兵大典当天,赵云可就听从了凯文逊命令,率领大军从巴尔干动身了。 那是于浩海预谋反叛在先,还是凯文逊早就想在驻地围剿于浩海? 答案不得而知,怎么说都有理了。 可这边赵云可才刚刚参与了国会会议,誓死保卫驻地、保护殿下,数十万精兵却被拦截在驻地周边海域,无法上岸。 待到一番激斗过后,才看清了来拦截的士兵,不是angel,却是aline。 aline,那可是赛威和威尔逊停驻在附近文昌岛上的兵,此时却被于浩海易了主,全部脱下皇家军的军服,成为angel后补,还被封为“正义军”,拦截和包围了赵云可的兵,双方停驻在原地,剑拔弩张,互相不让对方上岸。 “于浩海疯了吗?!竟然把赛威的兵收编成了angel?!” “也不叫angel啊,人家现在被叫做‘正义联盟’,听从的是赛威的密令,归于上将统辖。于上将说了,反攻驻地有功之人,通通收为angel!” “那赛威亲王,竟然让出了兵权?!” “还亲王呢,现在他和威尔逊殿下是生是死都说不定了!” 首都驻军种类开始多种多样起来,有阎世雄的amy十万人、有原方倾掌管、现在交由凯文逊的anger十万士兵,有原刘赢掌握、现交回兵权给于浩海的angel三十万大军,有赵云可停驻在驻地海域准备援助的三十万,以及原赛威部下、现被于浩海拿去兵权的三十万“正义军”,不让他们靠岸。 这几方势力如果乱斗起来,一周之内,水星首都就会被践踏成泥。 最近一段时间几方战士所进行的小规模试探和摩擦,就已经造成了大量驻地人民携家带口往城外狂奔,数次巷战、海战、陆战的对碰和小范围的激战,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外面马路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大头兵,五花八门,各种军装,各种列队,我看真正在那调停的,反而是阎世雄的amy,”青羚叹道,“我就在街对面站了一会儿,就被anger驱赶回来了。” anger对青羚和对方倾的态度是不同的,青羚还可以去马路对面逛一逛,还可以接打电话,方倾是什么都不可以。 “我爸怎么说?”方倾问道。 “驻地是待不了了,你爸让咱们俩跟殿下申请,去昶州跟他会合。我估计凯文逊不允许,今天直接跟公主说了,你猜她怎么说?” 方倾看向他。 青羚笑道:“公主要咱们父子跟水星第一医院共存亡。” 方倾叹了口气:“就在医院还好,我只怕咱们当成了人质。” “你这离婚了还好,孩子们也被他带走了,冲着你爹的面子,王室暂时不会对咱们怎么样,顶多软禁在医院。这医院还不能关门,这些天受伤的战士太多了。” “于总的态度是?” “于总先断网一段时间,静观其变。如果于浩海赢了,他就发布消息,声称跟于浩海断绝父子关系,art是art,art永远不当叛军,angel是angel,他管不住于浩海这个逆子,就跟他划清界限。” “为什么?这时候不应该无条件站在于浩海身后吗?”方倾皱着眉生气道,“于浩海做他儿子可真没捞到什么好处,一到关键时候,于总就开溜了!” “啧,这你的格局就不够了,art不是于总一个人的art,200万人,凭什么于浩海发疯,于总就得断送art将士百年荣耀?这个时候如果于总反了,连你跟我,作为angel方上将的家属,都要被打上反贼的名号,你知道吗?就这医院,马上就得被炸。” “可如果art不表明立场,于浩海未必打得赢凯文逊啊,我是想art尽快参与,凯文逊就不敢打了。” “你错了,他参与了,流血牺牲只会更严重,王室宁愿战死,也不会投降,堵上的是他们世世代代的王室尊严,王,一定要最大,这件事从咱们水星多年传统来看,于浩海是不占理的。” 青羚认真地跟方倾分析局势:“凯文逊敢跟于浩海开战,也是算到了于总不会搅合进来,说白了跟王室闹掰的人,不是于浩海吗?于总和执政20多年的巴克达各司其职,也相对稳定,各是各的恩怨。你看巴克达现在,不也是神隐了吗?战争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对的,现在弄得驻地人心惶惶,交通堵塞、飞机、火车、轮船人满为患,有条件、有内部消息的达官贵人们都逃往外岛,成什么样子!” 可方倾对于浩海的脾气秉性是了解的,他很仗义,讲究“人不欠我,我不欠人”,这次事件,先是动了一心投奔他的张雁丽,已经让他非常不爽了,再是赛威敢动尹瀚洋的人,他就是藐视尹瀚洋,这都是于浩海的大忌,更何况,他早已预谋着想打,之前跟方倾也如实说过,“只差一个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于浩海外表正义凛然,看起来像个成熟的大人,骨子里其实是个蔫坏、记仇且非常喜欢恶作剧的人,用赛威的兵,去打凯文逊的兵,皇家军打皇家军,自己人打自己人,这种充满嘲弄的方式,只会更加惹怒凯文逊,而凯文逊甚至还无法直接对赛威的兵开战,因为这个时候,他要给皇家军信心,不能随意动摇军心。 无法正面开战,王室便拿起了他们最擅长的武器,开始了舆论战。 紧接着,报纸杂志电视上各路牛马专家纷纷跳了出来,分析内战局势,怒斥于浩海几宗大罪,说起来井井有条,有理有据。 第一,他暴虐凶残。以收集蜥蜴军人头为乐,甚至吃蜥蜴军首领的脑髓;第二,他滥杀无辜,从不清点战俘,所到之处,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蜥蜴士兵,全部残杀殆尽,一个活口都不留;第三,他争勇斗狠,童年在瀛洲时期就把beta同学们打怕了,杀死同学无数,新兵营时期更是伙同弟弟尹瀚洋,把凯文逊王子殿下当球踢;第四,他热爱变异人。四年前不但往驻地投放变异人,四年后,甚至还把beta弄成变异人,堂而皇之带他们进城;第五,他奸/淫掳掠。angel是现役a军中omega战士最多的部队,因为于浩海公然在军队里开后宫,“夜驭五美”,私生子到处都是,新任omega排头兵张雁丽为了不被他染指,甚至在军大营里当众跳楼,又被他心虚地救了起来,甚至离婚多年的方中将,都没能逃脱他的魔爪,含辛茹苦地给他生下了黑崽,于皓南。 方倾:“……” 他把报纸放下了。 这有关于浩海的罪行,已经越来越离经叛道,堪称军界拍案惊奇。 可走出了诊疗室,看到医护人员们纷纷向他投来的同情和怜悯的目光……方倾又转过头,赶紧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这种舆论战于浩海是不擅长的,也是不屑的,从宁朗的口中方倾得知,当于浩海知道自己操作词条,给他散布了很多真实的利好消息时,宁朗说,“于上将笑了有三分多钟”,然后说道,“多此一举”。 以前的他是不懂、不屑舆论战,可方倾在驻地四年有余,早就知道舆论的厉害,舆论能救人、舆论也能杀人,于浩海的名声再这么被败坏下去,angel接下来的待遇,恐怕比蜥蜴军强不了多少。 长此以往,怎么跟凯文逊打持久战?凯文逊对着镜头提到驻地的乱象,可是凄然流泪的。 方倾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孩子们不在,房间里空荡荡的,桌底下还残留着方盼盼喜欢吃的半块雪饼,黑崽的小飞机也被拿走了,于浩海像打劫似的,把两个小崽和他们的东西全部搜刮一空,甚至连方倾的睡衣和拖鞋都没放过……可能是一时着急快跑,没分清楚,拿错了吧。 孩子们是仰头看到了他,笑呵呵地跟着走的,方倾有些担心于浩海会不会照顾好两个孩子,对方盼盼,于浩海是很耐心细致的,喂水喂饭,蹲下给他系鞋带,跟盼盼说话也是春风化雨一般哄着。 第1346章 可对黑崽,方倾冷眼旁观了几天,那是跟盼盼截然不同的带娃方法,于浩海对黑崽非常放纵、非常宠溺,黑崽要上天下地,他都在边上鼓掌叫好,绝不阻拦。 他把黑崽像炮弹一样高高地扔到了天上,变成一个小小的黑影,再笑着摊开手接住他;又把开了仞的刀给黑崽玩,俩人互相拿着刀对砍;黑崽往房梁上倒挂的时候,于浩海会直接挂在他的身边,俩人脸对脸大笑。 方倾只瞪圆了眼珠,看了一会儿,就心跳加速,转身扶着胸口走了。 他觉得于浩海会把黑崽玩死,毕竟都掉过水沟里了。此时只能期盼于浩海公事繁忙,做反贼要筹备的事有很多,没空玩黑崽。 这舆论战风生水起,连带着把于凯峰的旧历史都挖出来鞭打了,直到一周后,于浩海开始反击。 首先,是几条赛威的音频,在网络中流传,若隐若现,无法消除,甚至在凯文逊号召“举国上下,协同抗于”的直播当天,忽然滋拉滋拉地混进了背后的音乐混响当中。 “我有罪!”赛威的声音充满了惊惧和恐慌,“是我贪污了财务司拨给a军的军饷,共计,共计……啊!!!两千、两千个亿!只一年!” 中间的“啊啊啊”的惨叫部分,肯定是受到了酷刑。 “牛虻山的赌场,是我开的!牛鞍山只是给我打工!” “我跟卜正是多年兄弟,他的事,我都有参与,我、我杀了很多人……数不清……” “克鲁格在加洛斯的变异人,是、是我怂恿他养的,我也想养,但驻地、驻地没地方放,我才没养……” 威尔逊唯恐轮到自己的时候没东西可说,只能挨刀子,连忙抢答:“我的参军体检资料是假的,我近视!” “我杀了aline里不服我的将士,因为我怕自己的位置被抢!” “我买凶杀过安格鲁殿下!我雇人杀过凯文逊!” “我、我觊觎……” “小王妃”和“王俊”,被通通消音处理了。 又是一枪,打在赛威的肩膀上,赛威哀嚎一声,大叫道:“我有三个老婆,十七个外室,孩子有、有21个还是多少个,我已经数不清了……” 凯文逊紧急让人关闭直播声音,可按住这处、那处响了起来,在场的设施设备,无一不被黑客秘密连接,成为了传声筒,接下来的内容,更加劲爆。 “蜥蜴军的两个首领,卢、卢……是,我弄了他的老婆,杀了他的儿子,点兵大典,也是我想要强/暴那个排头兵,我是喜欢人的妻子的,但是生的儿子,都没、没凯文逊强,我想着,我要找个新兵营的人,所以吃了助兴的药,结果找错了人,上了我的……” 具体是谁,被于浩海那边利索地切断了,就像“卢”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一样,于浩海想保护盼盼的父亲,卢君逸的死后名声。 他也不想把伊利安郡主卷入其中,即便他根本不认识伊利安,至于张雁丽,则是张雁丽强烈要求放出有关他的片段,还他敬仰的主将于浩海的清白。 虽然戛然而止,可留给人们的想象却是无穷无尽的,舆论的注意力,立刻从“于浩海的荒唐事”转化为“王室秘辛”。毕竟,当年于凯峰就已经很声名狼藉了,于浩海是他儿子,做出再多的事,他一个兵痞,又有着实打实的战绩,能苛求他什么呢? 还是赛威到底上了谁,更让人议论纷纷。 就在这个时候,伊利安打算回到驻地,出庭作证了。 他对王室的这一击,将会是非常沉重的,因为他跟赛威是有血缘关系的,只要罪名成立,民众对王室团结和欣欣向荣的印象,会土崩瓦解,再看到他们代表水星人民出席各种国家活动时,甚至会觉得他们恶心。 前段时间对于氏父子的抹黑,变得微不足道了,这时候王室必须要紧密地抱成团,封住伊利安的口。 班喜那哭着联系上了伊利安,问道:“孩子,你不要爸爸了吗?不要王室了吗?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怎么能成为于浩海、尹瀚洋的刀!” 伊利安回答道:“王室从来没有庇护过我,不是我的家。你跟希曼谈好了合作条件的那一刻起,你也不再是我的爸爸。” 艾登坐着检察院的公车,在机场接到了孙信厚和高鸿飞护送回来作证的伊利安。 伊利安是做过幼儿园老师的人,嘴皮子很利索,在公堂之上,即便应对希曼请来的高级律师,多么令人难堪和刁钻的问题,他也依旧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于浩海和方倾在赛威房间里找到的那带血的床板,经过梁文君的取证,与伊利安检测结果相符,确证了赛威的罪行,最后,玛格列特作为法官,亲自判了赛威20年的刑期。 只是,案犯赛威无法出庭,玛格列特公主当庭敬告于浩海,尽快让赛威归案,否则,法网难逃,于浩海和尹瀚洋数罪并罚,将各自受到严重的惩戒。 她义正严词的样子让于浩海暗中冷笑,赛威和威尔逊供出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与她脱不了关系,只是时候未到,底牌太多,于浩海要一张一张放出来。 “郡主,你让我由衷地感到敬佩!”艾登叹道。 “后悔没娶我了吧?”伊利安翻了他一眼。 “这……哈哈。”一贯能言善辩的艾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从法庭出去,伊利安看都没看那些所谓的王室家人一眼,直接坐上了艾登的车,随同孙信厚和拄着拐的高鸿飞去往机场,从此,天南海北,远走高飞。 艾登送上了他和方倾的礼金红包,祝贺高鸿飞与伊利安,新婚快乐。 “艾哥哥,谢谢你,帮我跟方倾问好。”伊利安回头朝他挥了挥手,到底是红了眼眶,依偎在高鸿飞的怀里。 此一去,艾登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伊利安事件看似结束了,甚至作为“案犯”的孙信厚和高鸿飞来去驻地,都没有王室中人追究他们的罪责。 他们在释放一个信号,一个跟于浩海和平谈判的信号。 可到了赛威和威尔逊必须进到监狱里服刑的日子,anger重兵把守,埋伏在所有于浩海可能出现的地方。王室让康斯坦丁出来传话,只要于浩海能把赛威和威尔逊送进大牢,王室的态度,就是从哪着起火来的,就从哪儿熄灭,既往不咎了。 王室更怕舆论攻击,更想尽快堵住悠悠之口。 只是等了一天,无论是警局,赛威府邸,还是王宫,方倾所在的医院旁边,都没有于浩海的踪影。 方倾望着墙上钟表,夜里12点过去,于浩海不接受谈和。 他不相信玛格列特的判决,也不再相信所谓的法律了。 曾经那个愣头青似的年轻兵王,不相信驻地所谓上流人的规则,而相信一切都有法可依,依法可循。可摔了几个跟头,过了几年之后,于浩海轻蔑地笑着一切,终于认清了现实。 方倾以前怪他不知变通,太死脑筋,现在却因为他的改变而感到隐隐心痛,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于浩海吸取了教训,变得激进和冲动,可也不像以前的他了。 下半夜1点多,方倾似睡非睡,迷迷糊糊地忽然坐了起来,问青羚。 “爸爸,驻地哪座山最高?能眺望远方的高山。” 青羚也没睡着,想了想,回答道:“清沂山。” 于浩海将两朵白菊递给了方盼盼,蹲下来,指着遥远的前方,高高的红塔寺,尖尖的顶端。 “盼盼,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方盼盼摇了摇头,他不认识那个建筑,却看得懂于浩海眼中隐隐若现的悲伤。 “那里是红霜镇。” 卢叔和江烨老师生下你的地方。 盼盼,我终于为你的家人报仇了。 “噢,红霜镇,”方盼盼说,“是丁一翼的家,他说要我去他家玩呢。” 于浩海:“……” 于浩海:“……不许跟那个臭小子玩儿,长大以后,爸爸带你去。” “好!” 于浩海牵着盼盼往车里面走。 “那带黑崽和咪咪爸爸一块儿去吗?” “当然。”于浩海说。 方盼盼爬到了车后座上,乖乖地坐在了儿童座椅里,这个晚上,是爸爸单独带他出来玩儿的,黑崽已经在艾叔叔的家里睡着了。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跟咪咪爸爸见面呀?” “明天。” “耶!”方盼盼欢呼起来,“我跟黑崽都很担心,没有我们哄着,爸爸睡不着的。” 于浩海莞尔:“晚上是你们俩哄着他睡觉?” “嗯呐,爸爸总给我们讲故事,可讲着讲着,他就先脑袋一歪,呼呼地睡着了,我和黑崽只好把书拿走,给他盖小被被。”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一会儿,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是太累了。” 车渐渐地驶出了清沂山,方盼盼的两朵白菊,放到了一块石头上,后面是燃起的一堆火,火光冲天。 第1347章 赛威和威尔逊父子被堆叠一起,在烈火中焚烧,烧了很久、很久,最终,化作了两具焦尸。 第679章 因为方倾对梁文君侦查方向的“建议”,警方很快从清沂山顶上,找到了赛威和威尔逊几乎烧成炭的骸骨,以及不远处的石头上,两朵被火燎干的白菊花。 与此同时,艾登在检察院里收到了一份长达5个小时的“审讯记录”,审讯人,于浩海,被审讯者,赛威亲王和威尔逊殿下。据说警检两方在整个观看审讯视频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因为受不了其血腥暴力的画面而眉头紧皱、偏过脸去,梁文君的部下张帆,更是冲出去呕吐了三次。 于浩海的审讯,是对这王室亲贵真正的“虐杀”,更可怕的是,从审讯结束到这两个人被行刑之前,他们都是活着的状态,也就是说出现在清沂山上时,他们是清醒地接受了“火刑”,活活被烧死的。 “我也想看。”方倾道。 梁文君摇了摇头。 “我是个医生,没有什么画面是我受不了的。” “是他特意叮嘱了不让你看。”梁文君压低了声音说。 方倾瞬间明白了什么,看着梁文君,梁文君点了点头。 原来梁文君这段日子是贼喊捉贼,贼就跟他住在一起。 凯文逊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整个审讯视频,末了问道:“剪辑过?” “是,”艾登点了点头,“想来于上将并不想把全部线索都给我们亮出来。” “他到底想怎么样?要钱?要兵权?还是想就此驻扎在首都?”凯文逊面容冷峻,“如果他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用不着在这儿吓唬谁,半遮半掩的,难道我是被吓大的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不是想要什么,而是不想要什么。”艾登只能这样告诉他。 凯文逊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不由得蹙紧了眉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赛威与威尔逊的案件刚刚落幕,于浩海随即援引水星宪法规定,开始了对统帅巴克达“渎职”的弹劾。 不像方倾只是准备弹劾,用来逼退凯文逊撤兵,于浩海是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直接以上将的名义,正式起草和控诉了巴克达纵容赛威以及赛威与卜正集团腐败贪污、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等渎职罪。必须强调的是,所谓的弹劾,并不是要判定巴克达有罪,而是这一程序一旦启动,就对巴克达进行了“立案”,接下来的过程十分复杂,还需更加冗长的辩论听证,然后投票决定巴克达统帅是否下台。 方倾和父亲青羚只能在医院里跟普通民众一样,通过电视报刊杂志广播来了解水星这一重大事件。 首先,一桩萦绕在水星人民心头十几年、跟蜥蜴军叛乱肇始人极其密切的旧案,被重新翻了出来。 那就是“乔薇之死”,以及甲级战犯俞格在生命走向最后时,对巴克达统帅的泣血控诉。 这些事件资料和音频记录档案,在当年俞格身死之后就已经被凯文逊完全封口了,连在网络上搜索,都搜不到关于乔薇和俞格的只言片语,可是当年方倾与俞格的对峙中,最后是于浩海让俞格跟巴克达统帅进行了最后通话。 如今民众听到了俞格的质问,才知道那200多次恐怖袭击的背后,俞格是怀着怎样的伤心欲绝,才把矛头指向了王室。 巴克达难辞其咎。 舆论犹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乔薇和伊利安两相对照,形成了“巴克达和赛威兄弟都不是好东西”的统一论调,接下来,“这样的王室难道还要我们支持吗”的讨论甚嚣尘上。 凯文逊忽然发现王室对水星的舆论节奏根本无法控制了,今天封了200多个发声渠道,第二天,就有更多的流传方式施展开来,甚至变成了街头巷尾的传/单和小报,怎么堵都堵不住悠悠之口。 人们终于知道,原来恶魔俞格和那个惨死街头的乔薇,曾经是那么甜蜜的一对恋人,甚至乔薇的多项发明都运用在了人们的实际生产生活中。他们这对儿普普通通的恋人,生活在驻地,忽然就阴阳两隔,走向绝境了,而噩梦的由来,就与这位看起来中庸平和、实际上任人唯亲的巴克达统帅息息相关,是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赛威私养护卫的合情合理。 “尹瀚洋尹少将杀了赛威的狗,杀的好啊!” “于浩海把赛威和威尔逊执行了火刑,做得对啊!” 事情发展到今天,于浩海尹瀚洋的所谓大罪,不过是处置了王室的渣滓罢了,统帅没有清理门户,那么将军来清理,将军就错了吗? 人们会设身处地想到自己,并不会是高高在上的统帅和亲王以及王子殿下,他们最有可能成为的,就是当年的医生俞格,和研究员乔薇。 凯文逊不得不站到了演讲台,说这一切音频、视频、资料都是编排捏造,俞格就是个反人类,乔薇案件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桩案件,统帅当年也是为了稳住俞格,才说了那些看似妥协认错的话,并没有证据。 这时,一个当年案件中的重要人物出现了。 “乔雅!” 方倾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电视上被艾登和梁文君护送着,被蜂拥的记者们围堵着的那一位眉清目秀的omega。 “我是乔雅,我是当年所有事情的见证人。”乔雅面对镜头,不卑不亢地说。 原来当年谁都找不到的乔雅,竟然是被于浩海带走并藏了起来! 作为俞格乔薇名义上的“义子”,乔雅苟活到今天,就是为了向王室射出这一复仇之剑! 此案发酵了整整一周,作为弹劾统帅的必经流程,于浩海完成了最关键的第一步内容:舆论造势。 所有因为蜥蜴军叛乱的受害者,都反过来味儿了,原来俞格的疯狂是巴克达统帅的渎职间接造成的,不然俞格在生命的尽头,为什么不痛骂于凯峰,而是大骂统帅? 各个岛屿地方政府纷纷响应起来,尤其是……于浩海和尹瀚洋乃至于凯峰这些年从蜥蜴军手里收复回来的土地。这些人都被变异人弄得家破人亡,都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他们怎么能不恨呢? 于浩海这一仗打得漂亮,乔雅的出现令大家都措手不及,他给出的证据也是最有利、最无法辩驳的证据。紧接着,凯文逊立刻召开国会,敬告全水星人民,对于所有战争受害者的家属,都会分批发放“酬慰金”,安抚全员。 这是他一贯的做事方法,“拿钱封口”,可就这一招鲜,他也能吃遍天下,商户得到了三年免/税,残疾人得到了三倍低保金,军人家属得到了免费医疗和抚恤金……等等等等,凯文逊像个散财童子似的,广散民财,竟然要被他过关了。 可第二颗炮弹再一次被于浩海引爆。 这一次,是针对玛格列特公主与卜正的关系。 卜正最后是以“停职病退”的说法退出了首席大法官的职位,他在棍杀邱美来、逼迫宁朗事发之后,不但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能保住自己的体面,是因为最后和巴克达的谈判中,卜正拿出了自保的东西,并动用自己的人脉和凯文逊谈了条件,最后促使凯文逊成功拱玛格列特公主上位。 “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能够证明,玛格列特公主跟卜正有关联!” “我是证人,我有证据。” 时隔多年,宁朗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我有数百封邮件往来可以证明,卜正是玛格列特公主的恩师。至于卜正……呵,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个人,一个永远都搜不到、却曾经鲜活地存在过的一个人……佩蓉法官。” 一时之间,“卜正与儿媳佩蓉”,“卜奕身份”、“邱美来之死”、“宁朗宁园兄弟”等关键词,瞬间占据了接下来的整个舆论场。玛格列特公主写给卜正的邮件,一封封开头以“恩师近来可否康健”的邮件,通通变成了坐实他们关系密切的证据和笑料。 “玛格列特公主是不是暗恋卜正啊?” “她本来也说不出来凯文逊殿下的父亲到底是谁啊!” “难不成……是卜正?!” “这王室……这法律界……这水星……可真够乱的啊!” “一个比一个黑,好肮脏!” 越来越多不利的声音席卷王室,玛格列特公主不得不暂时停职,关在宫中,静待这些流言蜚语过去。更让她和凯文逊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谁动了公主的东西,那些邮件是怎么被窃取和传递出去的? 方倾在和宁朗的视频中,看到了他随手打开的文件夹,名称是“马”。 “宁检,把这文件夹的名字换掉,换成王字旁的玛。”方倾提醒他道。 “啊,我还以为这是故意这样写的。”宁朗说。 方倾摇了摇头,一看这命名方式,他就知道是谁窃取了公主的邮件信息。 认字只认半边的牛萌萌郡主。 原来,牛萌萌才是于浩海安插在王室的眼线,玛格列特公主会防着侦察兵出身的王俊,却不会防着文盲牛萌萌。 第1348章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于浩海曾经非常自负地说过一句话:“angel不养闲人,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于浩海停他的职,让他放假三个月,气得他说出“已离婚”的直接原因。 离婚的这四年多,于浩海脚步不停,一直在推进着他的梦想,看到过半数国会议员登记并支持于浩海弹劾巴克达时,不但青羚和方倾愣住了,连远在昶洲的于凯峰和方匀都惊呆了。 “这小子,这小子……他竟然认识国会的人?!”于凯峰纳闷道,“那帮人模狗样的家伙,平时最讨厌我了,竟然能支持他?!” 方匀叹道:“于浩海的才能远胜过你,你才知道?” 于凯峰抬起了手,笑着盘了盘自己的寸头:“那这么厉害的乘龙快婿,你不打算再要回去?” 方匀:“……” 于凯峰道:“我就是奇怪,国会议员对我们都很抗拒,特别是目前的两个参议长和众议长,不都是凯文逊的亲信吗?” “你忘了一个人,一个能跟他们都能打好交道、谁也不得罪的人,艾兰。” 方匀道:“这些年于浩海每次去驻地,艾兰都会引见四五个议员跟他认识,艾兰可是个场面人,何况还有梁文君这个警长在背后,警长可是在驻地执勤的,他们能不给个薄面吗?” 于凯峰脑筋一转,却笑了:“你为什么把城主的功劳隐去了?” “城主是anger军队的人。”方匀看着他回答道。 于凯峰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方匀。跟风云变幻的局势相比,反而往往是他身边这位老搭档,让他常常看不清楚,不然,也不会让黑崽被他藏了好几年。 令人心跳加速的24小时后,弹劾案正式进入了议事程序投票阶段,须获三分之二的多数赞成,才能成立。等到第三步,就是待国会投票结束后,弹劾案送交□□审核,由于浩海担任起诉人,并获取□□9位法官中的5位赞成,这个程序的期限是850天,而这9位法官中的玛格列特公主因为涉嫌卜正渎职一案,被取消了投票资格。 接连两记重拳之后,凯文逊跟康斯坦丁上将谈了大概两三个小时,请他让于浩海出面,双方开始谈判。 “蜥蜴军还没打完呢老将军!”凯文逊半跪在康斯坦丁上将前面,忧心忡忡地道,“您就忍心看我们被他打得零落成泥,让阿诺德在昶洲南边嘲笑我们内战吗?!” 康斯坦丁上将叹了口气:“可是,这些事情都是由赛威而起啊,公主的职权,又跟卜正密切相关,现在不是还在查吗?” “如果现在阿诺德已经身死,我可以跟于浩海应战!可他凭什么趁火打劫?赛威的事,公主的事,又与我何干?我可是从新兵营里,在您的教育下正常出师的将领,我又犯了什么错?” “他现在不是还没说到你头上嘛……” “康总!您帮帮我,让我跟他谈一谈吧!难道只有他是您的得意门生,我就不是您的兵了?!您可是我们王室的保护神,是我们的一等公啊!”凯文逊开始撒泼耍赖起来。 很快的,双方1对1会谈,正式开启。 就在国会大厦顶楼,就在他们无数次争吵的会议室里,凯文逊坐在了电脑前,终于跟隐蔽多日的于浩海见了面。 视频画面中,于浩海背后漆黑一片,仿佛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仿佛坐于地牢中。 “胆小如鼠,怎么不敢过来见面啊?”凯文逊冷声问道。 “胆小如鼠,怎么劳烦康总跑来求和啊?”于浩海笑着问道。 凯文逊幽幽地抬眸,看向于浩海:“说吧,你的诉求。” “我的诉求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于浩海道,“我要统帅下台。” “休想,真正博弈下去,你以为你真能成功?3位法官需由国会提名,可另外3位则由最高法院首席法官提名,公主虽然被取消了投票权,可还有提名的权力,你以为你能赢?” “你以为公主还能提名?”于浩海笑了一声,“我一手的牌,凯文逊,你猜跟公主有关的有几张?” 这句话其实是纯粹用来诈凯文逊的,赛威和威尔逊对公主的事知道的很少。 可凯文逊却沉默了。 他这一沉默,甚至让于浩海都默默惊讶。 “说你的条件。除了统帅和公主,我能办到的。”凯文逊这句话已经算是让步了。 于浩海两手交叠,想了又想。 “分兵给瀚洋,一百万。” “一百万?!你怎么不去学女娲造人?”凯文逊登时急了。 “你跟在瀚洋身后打了四年游击,你扪心自问,分他一百还算多吗?!川契、瞭艾、望川、荆脊!这大片的海域和土地收复回来,都被你占据了!你丧心病狂,一年三次征兵,征了多少,你当我不知道?!”于浩海怒吼道。 “那是尹瀚洋无能,没人愿意跟他,没人愿意去做海盗!”凯文逊嗤道,“他带兵打仗做个急先锋没什么问题,但招不到人,他就不配做一军之将,缺少将才。” “……你到处散布谣言说进入aha要穿裙子扎辫子,不当海盗就不行,现在你跟我说尹瀚洋没有将才?!”于浩海瞪起了眼睛,“如果不是你教我,我会玩弄舆论?怎么样,被舆论裹挟反噬的滋味如何?能逼得你来求和,可见是不好受吧?!” “分兵100万不可能,”凯文逊使了个大劲儿,“勉勉强强……10万吧。” 于浩海哼笑了一声,往后靠在了椅子上,不打算谈了。 “我就知道你要兵权。” “我要的是尹瀚洋应得的东西。” “那之后呢?你就收手了吗?” “之后我就继续弹劾统帅,逼你上台。” “怎么着?你着急臣服于我吗?”凯文逊阖着眼睛轻蔑地看着他。 “我着急地想让你上台,再推你下台,”于浩海微笑着道,“登高跌重,你不上去,怎么摔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当统帅!”于浩海说完,自己都笑得前仰后合。 凯文逊阴沉沉地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百草默。” “你也忘了吧?我有百草倾。”于浩海道。 “百草倾不是百草默的解药!” “百草倾是百草默的解药!” “龙俊杰,你把门打开,放方倾进来!”凯文逊朝门口喊道。 方倾蔫头耷脑地走了进来,他就知道有这一天。 门外的人都站在走廊两边看着他,于浩海和凯文逊的谈判至关重要。 “你说,百草倾到底是不是解药?!”凯文逊道,“不是你忽悠的俞格,说是解药吗?” 方倾看了看视频中站了起来,一张大脸贴向屏幕的于浩海,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怒发冲冠的凯文逊。 “百草倾……是解药。” 凯文逊立刻举起了手掌,凶神恶煞道:“叛徒!” “你敢!”于浩海大喝一声。 方倾紧紧地闭上了眼,巴掌没落下,范恒满及时冲了进来,抬起手臂挡住了方倾的脸! “殿下!” “凯文逊!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今晚就让你们王室流离失所!” “于浩海,你也给我听着,你敢动我们一下,我就让水星从此没有医院了!” 方倾震惊地看向凯文逊。 “医院?连俞格都不会对医院下手……”于浩海充满鄙夷地看着他。 “我比俞格要疯得多,你不知道吗?”凯文逊狞笑着道。 范恒满一路护送着默默无语的方倾,方倾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垂着头,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方倾,你在哪儿?!我在医院的停机场,艾兰把我抓上了飞机,我们在等你……” “你们先走!”方倾回过头,看到左右和后方一路跟随的anger军车,“你先跟艾兰走,快走吧!” “雪雪,把安全带扣好了。”范恒满将左手伸到座位下面,拿出了他的秘密武器。 “殿下的人都在后面跟着,现在来杀我还不大可能,对殿下来说,我可能还有一些利用价值……”方倾在这儿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感觉自己还有一线生机,比如把百草倾全部毁灭掉之类的。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感叹当年于浩海给他的教育,做毒药时必须要做解药,不然百草默一出,等于俞格在世,大家又重操旧业,进入循环,凯文逊真是个疯子,只是,他真的会像他说的,朝医院开炮吗? 眼瞅着范恒满把车越开越快,紧急换向转弯,像是躲着后面的人。 “阿满,殿下不会杀我们的。” 范恒满苦笑了一声:“我怕的不是后面的人,而是前方要来的人。” 方倾顿了顿:“于浩海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顶多想把我带走……” “不行!不能带你走!”范恒满的声音暴戾,充满着怒气,“对他来说,什么是兵王,兵王难道就像他这样的,争名夺利,讨要兵权,还要当统帅?!他真是太让我看不起了!” 第1349章 “不是的,他是说着玩儿的……”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剑齿虎军车急转弯拐了过来,将三把三叉戟远远地从车里投掷了过来,重重地插在地上,挡住了范恒满的车的去路! 范恒满一个怒转方向盘,仍旧被一根三叉戟刮到了轮胎,原地一个踉跄,停了下来! “出来,”于浩海放下车窗,将那黑黝黝的平安炮伸长,对准了范恒满的车窗,“方咪咪,出来!” 方倾愣了一会儿,低着头要解开安全带时,范恒满伸手紧紧地按住了他的胳膊。 然后将秘密武器“暴雪”,缓缓伸出了窗外,对准了于浩海。 这一刻,于浩海看到这一银色圆柱型枪筒对准自己时,是完全懵的,方倾一抬头,看到范恒满伸出去的重火力暴雪,也懵在了原地,随即叫道:“阿满,这个是能死人的!不要!” 范恒满恍若未闻,猛地扣动重型扳机,轰的一声巨响,将于浩海连人带车,一炮轰出了三米远! 与此同时,于浩海的平安炮也炸响了起来! “浩海!”方倾大叫一声,平安炮中射出的毒雾迅速弥漫了四周。 他身子一晃,努力睁开眼睛,想看那翻了过去的军车,却力不从心,逐渐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第680章 身后的anger军车一辆又一辆追了过来,可来不及关上窗,就被于浩海的平安炮毒雾接连撂倒,昏迷在车中。 范恒满闪身躲在座位底下,将防护口罩戴上,同时,给昏过去的方倾也戴上了口罩,防止他被毒气二次所伤,并把他往座位底下推,让他躺倒在车里,不要露出头来。 然后,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 于浩海所驾驶的黑色剑齿虎军车,采用的是悍马原装巨型底盘,全钢筋车身,四轮全驱动,最大牵引重量高达2000kg,能涉水750mm,能爬最大坡度的山,有强大的防御与作战能力。 可这样的军车,对上杀伤力巨大的“暴雪”,也被一炮轰出了老远,此刻车头冒着黑色的浓烟,车身一侧被重火力大炮击穿、砸扁。 范恒满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望着前面那烟火缭绕的景象,忽然有种末日悲歌的凄凉。杀掉于浩海,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明白,于浩海是angel主将,是于总的长子,杀了他,就是与全水星为敌了。 可想到凯文逊对他说的话,又让他有了底气。 “你的任务就是看住方中将,不能让他被叛军头子劫走,”凯文逊道,“只要有人来劫持他,通通杀无赦,这是我给你的权力!” 范恒满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方倾不能被带走”的信念,让他克服了对一切未知的恐惧。 只是,半晌,车头微微地晃了晃,砸扁的地方发出几声闷响,慢慢伸展开来。 哗啦一声玻璃脆响,里面的人一脚踹开了车窗,伸出一条长腿来,踩着地,艰难地把身子从里面挪了出来,范恒满眼睁睁地看着于浩海像个异形似的,头上冒血,左右咔嚓、咔嚓,冷漠地晃了晃头,表情冷峻又可怖,迈着大步,直挺挺地往这边走来。 范恒满这一刻忽然想起在新兵营的时候,左阳旭长官曾对他说过,于浩海有“不死之身”,不但打败新兵营无敌手,出师五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对战和单挑了蜥蜴军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变异人,鲜少受过严重的伤,其抗击打、抗爆破、抗压力能力,是神乎其神的,堪称“钢筋铁骨”,是真正的战神。世上能与他一战的,勉强只有丁一劭。 “你找死!”于浩海一甩长臂,一拳砸破了范恒满的车窗,抓着他的肩膀把他从窗口拖拽出去! 范恒满当即还手抵抗,又将暴雪举起,对准了于浩海的头部,准备一炮轰出,于浩海却眼疾手快,反扼其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范恒满大叫一声,右手被他弯得角度诡异,手腕脱臼,暴雪掉落车里! 于浩海又把拳头伸了进来,直取咽喉,范恒满一脚踹到车前顶,用自身重力撞开了车门,只留一个缝隙,于浩海便瞟到了副驾驶座位底下已经昏迷的方倾。 他微一愣神,范恒满抓住空隙,左手向上猛地挥拳! 于浩海往后一撤,躲了开来,范恒满当即跳出了车,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不准动!”范恒满伸手将车里掉落的暴雪拿了出来,指着他喝道。 于浩海这下离得近了,看清楚了它,更加暴怒:“它是我的东西!” “怎么就是你的东西了!”范恒满被他这无赖般的行径惊得一愣,于浩海却不管不顾直接动手来抢,范恒满右手已经骨折,只能左手持炮,抵挡不住时,左手又一次扣动扳机,轰的一声巨响,一炮击出! 于浩海快速翻滚,闪身躲避,俩人耳畔顿时嗡嗡作响! 趁着于浩海躲避的时机,范恒满忍着剧痛,左手往上一擎,将右手腕整个翻转,咔的一声,重新接了回去! 他的汗珠倏地被逼了出来,忍着剧痛,俩人对视,他见于浩海目光中又跃跃欲试,竟还想过来抢夺,当即举起暴雪发狠要取他性命,于浩海侧身甩手,一记飞刀从身后射出,直直地扎到了范恒满的手腕! 他从哪儿拿出的刀,又是怎么甩出来的,范恒满看都没看到。 鲜血顺着刀尖溢出,趁其吃痛停顿,于浩海一抬脚,将他手中的暴雪用力往上踢去,飞身伸手一夺,快速抢走了它,落于原地。 这身手和力度,让范恒满心中暗叹,确实技不如人,转瞬之间,形势倒转,于浩海已将暴雪利落地在手中转了半圈,而后对准了范恒满。 “把它还给我!”范恒满横眉怒目,对他大吼道。 “它是我的!” “……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的东西都该是你的,就因为你是于浩海,”范恒满怒极反笑,揶揄他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没有的吗?你是太阳之子?” “它本来就是我的,你不配拥有!” “你杀了我吧!不管是雪雪还是暴雪,你都休想拿走!” “雪雪?”于浩海蹙了蹙眉,“你敢这么叫他?他是我老婆!” “你们已经离婚了!你懂不懂法律?” 范恒满嘲弄道:“也对,你都当上了反贼,还遵从什么法律。于浩海,你真是给我生动地上了一课,做了个好榜样!你忘了你在新兵营里写的文章吗?《水星赋》里,你说要让一切‘井然有序、有法可依’,可现在呢?出师五年,你忘了初心,迷失在权力的欲望中,竟想推翻王室、当上统帅!你就是这样的兵王?!” “何为兵王?!”于浩海满目邪狞,自嘲道,“他们每五年选出跑得最快、最能打的人,为他们王室卖命!虽是保家卫国,可又伤又残付出了鲜血和生命之后,又是为谁坐稳江山?我是兵王,我宁愿自立为王,也不做王室的狗!” “王室纵容百般有错、千般不好,起码受舆论约束,有国会制裁,在水星也有千百年的历史传承,怎么换上了你,你就比他凯文逊更好?你就不会更差?!你是军国主义的代表,你更热爱战争!” “我热爱战争?” “这驻地之乱不是你挑起的吗?是你还是王室,对我来说,都没有多大区别,你和凯文逊各自增兵在驻地,预备大开杀戒,你们是一丘之貉,”范恒满冷声道,“依我看来,你们不过是轮流坐庄,狗咬狗而已。” “哦,是吗?那你有什么高见?”于浩海索性将暴雪扛在了肩上,不屑地看着范恒满。 “只有雪雪是真正站在人民的利益来考虑的,和我一样。这些日子驻地人民惶惶不安、四处奔逃,你看不见?”范恒满指责他道,“我们都不想要战争,想要化解一切不必要的流血和牺牲!而你,却与和平背道而驰!” 于浩海向上翻了个白眼,准备转身离开:“……妇人之仁,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你不懂?我没有义务教你,要想单挑,你早死一万次了。你跟我之间,也就差100个丁一劭吧。” “你自大、猖狂、目空一切,冥顽不灵!怪不得他放弃所有,也要跟你离婚。”范恒满在他背后说道。 于浩海站住了,缓缓地转过头:“他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你懂什么?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我就喜欢惯着他、宠着他、由着他胡来,你管得着么?他还准备给我生老三!” “……你除了用孩子当你炫耀的武器之外,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范恒满不屑道,“你看不出他有多厌烦你吗?暴雪看来是你认识和拥有过的武器,可我也有,你,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范恒满,上回我是怎么警告你的?”于浩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是不是以为同是新兵营出身,我就会留你一条狗命?” “我就算死在这里,我也要告诉你。你给不了他要的幸福,”范恒满的声音充满了笃定,“我爱他,我懂他,我是不会对他死心的。” “这很简单,”于浩海的眼中射出了一抹阴冷的寒光,“你去死就行了。” 第1350章 轰的一声炮响,火光瞬间炸开,于浩海更熟悉暴雪,更会运用暴雪。 眼前的范恒满倒地不起。 连带着跃跃欲试要冲上来的anger护卫兵们,也都悄悄地退了下去。 于浩海拎着暴雪,打开了车门,薅着方倾的后脖领子将他一把拽了出来,扛在了肩膀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方倾的头昏昏沉沉的,像是在一阵阵的高温炙烤中来回打滚,睡得迷迷糊糊,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一会儿是新兵营里刚下过雨的篮球场,空气中是清新湿润的味道,凯文逊坐在轮椅上,尹瀚洋走了过来,跟王俊和自己聊天说笑,不一会儿,凯文逊和尹瀚洋各自指挥着王俊和自己出拳踢腿互相对打,四个人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一会儿又是于浩海站在所有新兵营战士面前,演示方枪和倾炮。没有人要求他对着靶子必须百发百中,可他就是要求自己必须百发百中,他就是这么要强的一个人,低眉垂眸,举起了枪,方倾便明白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必须要拿出兵王的榜样力量来,不然有太多人等着看他笑话,所以在他举着枪,对准靶心时,方倾的手心都会被汗湿,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替他紧张。 “好枪法!”左阳旭高兴地鼓起掌来。 一边耳朵里,忽然传来凯文逊对自己说的话:“我是一个私生子,身体不好,不受人尊重,孤儿寡母,在王室里是卑微又憋屈地长大,我身前身后,一个能靠得住的人都没有,我没有alpha爸爸,没有兄弟,只有王俊。方倾,方倾,你帮帮我。” 另一边,却是出师时坐在了去往大安三岛的车上,于浩海对他开诚布公的话:“我要废掉的,不是凯文逊,而是推翻整个王室,废除这种腐朽不堪、不公平的制度。咪咪,夺权之路,从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的眼泪缓缓地从两边眼角流了出来。 可是,你们俩你死我活了,王俊怎么办,王宇行怎么办?我怎么办,黑崽和盼盼,又怎么办? 我们也曾经一起欢笑过,一起并肩作战过,我们不是新兵营的同学吗? 画面飞速流转,这些年来他心中的隐伤,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好痛苦……于浩海,我不是一只猫啊。” “把腺体割掉吧,割了吧,割了吧,这样正好。” “从此就跟他一刀两断,让他娶妻生子,过幸福日子去。” “方倾,你怀孕了。” “皓南,你为什么转过头来看我,难道你知道你叫皓南吗?” “黑崽,长大以后带我走好吗?” “嗯。” 泪水逐渐打湿了枕巾,方倾的眉心紧紧地蹙着,浓重的平安炮让他昏迷了太久,又在惊惧之中昏迷,这使他的噩梦连连不觉,梦到的,却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范恒满拿到了暴雪,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大男孩笑得阳光灿烂。 “你的手臂也很有劲儿,也很适合它的爆发力,阿满,你要用它来奋勇杀敌哦!” “好!” “阿满,我慎重考虑过了,或许……你该去angel。于浩海说得没错,一届兵王,怎么能不去开疆拓土,对阵杀敌,而是跟着我一个小小城主……” “不!你就是我的事业!” “啊,我是说,保卫驻地,就是我们崇高无上的事业与理想!” 时光流转,就像翻书似的,忽然去到了最恐怖阴森的一页。 于浩海满头是血,目光森然,从炮火中向他走来。 “我的暴雪,你怎么能给他用?!那是我的东西!” 方倾猛地踢腿、翻身,终于从鬼压床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倏地坐了起来。 他气喘吁吁的,额头被汗水打湿了。 坐了片刻,待到心跳平复,才往四周看去,只见这屋子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正常的房间,四壁是黑洞洞的,看起来……像一个防空洞? 而他躺着的地方,也根本不是床,而是一大块巨石,表面略微平整,距离地面高高的,旁边放置了一个圆拱壁式火炉,正在烧着火,四壁罩着透明隔断式茶盏,以及一盆水,用来湿润和净化空气。 方倾低头看着自己,竟穿着一套从未见过的、紧身的红色加绒保暖内衣,躺在热气腾腾、被子松软的被窝里,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 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和自己奇怪的穿搭,使他心中惊惧不已,刚要叫人,牛萌萌掀开帘子,端着一脸盆的雪,走了进来。 见他已经醒了,咣当一声,把这装了雪的盆,重重地扔到了火炉的边上。 “牛萌萌,这是哪儿?”方倾急切地问他,“于浩海怎么样了?他受伤了吗?!” “还用问?”牛萌萌看着他,“这些年他受的伤,都是拜你所赐!” 方倾的动作一顿,一双圆圆的杏眼,当即变大了一圈儿。 牛萌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张开的嘴巴和瞪大的眼睛。 他不懂方倾哪儿长得好看,迄今为止,他心服口服的大美人,李中将李茉莉算一个。连他是个omega,第一次看到李茉莉,都忍不住头脑发昏,跟着他走了很远。难怪丁一劭为了他反贼都不当了,举手投降,归顺a军。 再要说好看的美人,还得是前年跟随于浩海,见到了他的胞弟媳妇索明月,那是长发飘飘水灵灵的小美人,一颦一笑,都是仙气飘飘。 如果牛虻山还能重操旧业的话,李茉莉当然是众人垂涎的花魁,索明月则是花仙,无数alpha拜倒于他们的美貌, 可只有这方倾……看起来,一张小脸是很对称的,对称,就意味着圆,可他又是小小的尖下颏,并不是圆脸,淡淡的蓝眼睛,看着冷冷清清的,整体来说,真不是多惊艳的美人,就算到了牛虻山上,方倾恐怕也只是吉祥物的作用。 于浩海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他白?喜欢他冷淡?喜欢他会捣药?喜欢他身材娇小、胆子小?连凯文逊喜欢王俊,他都知道是喜欢王俊的性感,这瘦小的方倾,一巴掌就能呼死…… 方倾察觉到了牛萌萌对他近乎赤/裸的恶意,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于浩海一闪身,走了进来。 他身披黑色皮毛大氅,里面是墨蓝色的军装,翻毛大盖帽上和漆黑的眉毛上,俱沾染上了外面的风雪,整个人进来时,就裹上了外面的冷空气。 “浩海!”方倾看到他帽子下面的绷带,从石头上蹦了下来,光着双脚踩着泥地,三步并做两步跑来,踮着脚一把掀开了他的帽子,看到他被白色绷带包扎着的脑袋。 “你的头,你的耳朵……”方倾皱紧了眉,手颤抖着,轻轻抚摸上他左侧被纱布贴得严严实实的耳朵,“你耳朵怎么了?” “炸没了,”于浩海冷着脸道,“被你的阿满带着你的暴雪差点儿炸死,怎么样,你高兴了?” 方倾一圈圈解开他的纱布,往那受伤染血的耳朵尖看了看,是炸没了一小块肉。 他心里猝然一痛,又赶紧给小心地包了回去。 于浩海低着头,看着他踩在地上的一双雪白的脚。 他跑过来的这两步路,就让于浩海一点点原谅了他。 于浩海低下/身子,把方倾一把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松开手,将他放到那平整的大石头上。 牛萌萌已经识趣地离开了,方倾看到他端来的那一盆雪,还有正在捣弄着火炉的于浩海。 “这是哪儿?”方倾问道。 “瀛洲。” 看来这一晕,30多个小时过去,自己都被弄到瀛洲来了。 他看了下自己身上的保暖内衣,知道这是于浩海的杰作了,于浩海说过,他穿红色好看,木棉花就是红色的。 想到他为自己换了贴身衣服,心里有些别扭。 “孩子们呢?” “隔壁山洞里,跟着袁真睡着了。” 原来已经是深夜了。 这四周浓重的低气压,来自于浩海引而不发的怒意。 方倾对他这种不看自己瞎鼓捣东西,却在生闷气的样子很熟悉,他什么也没说,忍不住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包裹住了自己。 “他为什么有暴雪,”于浩海忍不住问了,“暴雪不是我一个人的吗?” 方倾:“……” “他手里的是什么?是我的暴雪的试用装?替换装?然后被他偷去了?” 方倾心里升腾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无奈。 “说话!”于浩海道。 他已经提供了答案,是试用装,是替换装,是被范恒满偷去的。 可方倾不想说谎。 “他能用我就给他用了,我也从来没说过,只能给你一个人用……” 火炉中的柴,被于浩海鼓捣得溅起了一大串儿金黄色的火星子。 “怎么没说过?我说过了,只能给我一个人用,你看看现在,他拿去打谁了?”于浩海瞥着他,“打我了!” 第1351章 他非常生气,简直是悲愤异常。这三十多个小时,方倾以一种软面条的形式被他抱到瀛洲来,一路上不管他睡得有多可爱,他都没吻他一下。 方倾赶紧转身从石头的另一边跳下了地,刚要逃跑,忽然看到对面的石头架子下面,放着两枚“暴雪”火炮。 “你把他的拿来了?”方倾走过去,低头看了看那属于范恒满的一枚,慢慢地转过头,“……你把他怎么了?” “杀了!”于浩海站起身来。 方倾愣愣地看着他,后退了两步:“你骗人!” “我骗你干什么,只准他轰我,我不能轰他?!” “你骗人!”方倾被阿满死了的恐惧瞬间撅住了心。 “他说你烦我,你烦吗?” “他死了,你把他打死了?!”方倾急着向他确认,如果范恒满还有一口气,他不会丢掉他的暴雪。 “是,死得透透的了。”于浩海道。 方倾后退了几步,眼中瞬间盈满了晶莹的泪珠,他急忙往门口跑去,掀开洞口那厚厚的门帘! 顿时寒风凛冽,暴雪迎头,方倾只站在门口,就被瀛洲这荒蛮之地的恶劣天气给镇住了! 寒风如利刃一般割在脸上,好冷! “你出去吧,把你耳朵冻掉!” 于浩海拍了拍手上的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方倾头也不回,一鼓作气,发了狠似的,往那白白的厚厚的积雪中跑去。 只一会儿,就跑出了一串脚印子,再配上他的一身天鹅绒红色保暖内衣套装,远远看起来,像是踏雪的一枝梅。 “阿满!阿满!”方倾无法形容心中的恐惧,他跑了好远,想起来要去找袁真才对,袁真应该知道,阿满是否活着! 于浩海很快追上了他,一把勒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凌空抱了起来,生气地从上至下,拍着他的脑袋:“我让你闹!让你闹!你是anger战俘你知不知道?!” “阿满!你到底杀没杀他?!你放开我!阿满哇啊……!”方倾被抱着往回走,大声喊人,可一张开嘴,不一会儿就被风雪冻住,冻得嘴都瓢了,只发出零散的不成句的词儿。 于浩海用身上披着的皮毛大氅把他包了起来快速往回走,听到他阿满阿满叫个不停,心烦得狠拍了两下他的屁股。 一个个并排的防空洞里,点着火炉,没睡着的战士们听到声音,都在门口驻足观望,omega战士牛萌萌和张雁丽他们,更是忍不住笑。 anger中将战俘方倾,半夜逃跑,被他们的主将抓到,又扔回了热气腾腾的山洞被窝里。 方倾背过身又要爬走时,被于浩海抓着一只脚,狠狠地拽了过去。 第681章 这种在床上被握着一只脚拖过去的下场是什么,方倾太熟悉不过了,所以在惊惧之下,奋起反抗,不断用另一只脚去踢于浩海,脚上沾的雪和泥巴,都踹到他的军服上,印上了两三个脚印子。 于浩海低着头,拿了一块温热的毛巾,包上了他的脚,擦拭了几下后,又捂了一会儿,试图逼走脚心上的凉气。接着,又换另一只,跟清理小动物的蹄子似的,仔细地擦干净雪水和泥巴,再用热毛巾捂了捂,然后用被子把方倾围起来,咬着牙用力箍了箍他的身子。 方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动作,目光中有些惶然,磕磕巴巴地问:“你没有杀他,对吗?浩海,你是骗我的,阿满他没有死……” 见他没回答,方倾伸手去扯他的衣襟,祈求似的仰着脸:“你没有杀他,阿满没有死……” 于浩海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这一刻,他知道方倾是无法接受范恒满死亡这个消息的,如果他不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方倾恐怕跟他没完。 “没死,”于浩海无奈道,“是骗你的。” 方倾深吸了一口气,手松开了于浩海的衣服,闭了闭眼睛,倏地一下躺倒在后面的枕头上。 于浩海被他这个反应几乎气笑了,问道:“那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也会这么紧张吗?” “……” “问你话呢!” 方倾觉得很疲惫,平安炮是倾炮的加强版,他昏迷了30多个小时,刚刚又出去吹了冷风,经过了一番又惊又怕,现在只想躺着不动,甚至闭着眼睛,不想再看于浩海。 “说不说?”于浩海坐在了床边,摸着方倾的后脑勺,把他蓬起的头发慢慢捋顺,“你会怎么样?假设他把我杀了。” “我会跟他拼了。”方倾闷闷的说。 “哦,”于浩海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是因为你爱我吗?” 方倾摇了摇头:“你是孩子们的爸爸。” “只是孩子们的爸爸吗?他说我只会拿孩子们当武器,”于浩海问道,“我是只有孩子们吗?” “不是,你还是一条人命。” “我天,因为我是一条人命……”于浩海忍不住失望,他要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就会失望,会一直问下去。 “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会为了他杀了我吗?我跟他比谁重要?还是一样重,在你心里都是一条人命?” 于浩海刨根问底的劲儿又来了,他不问明白,这一晚上方倾都别想消停了。 “人命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你知道我们当医生的人,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和心力,才能跟病魔作斗争,打败病魔,保住一条人命?” “那除了这个呢?我是问你,为什么紧张他,不担心我?” “你已经站在我面前了,而且你比他强壮,他不是你的对手,你们对打,有生命危险的只能是他。” 于浩海头一次即便方倾说他强,他也感觉不到开心。 方倾见他仍不依不饶的样子,说道:“他是因为我才参军的,于浩海,你飞身去救张雁丽的时候,你想了什么?他不就是你才认识几天的兵吗?你呵护你的部下,我就不能?” “所以我拿的是平安炮,我知道你身边的人不能动,伤到了你会难过,可他范恒满管这些了吗?他就只是你的部下?” “是,他还年轻,很冲动,这件事是他做错了。”方倾知道,他这颗定心丸必须要给了,不然以后都是麻烦。 于浩海渐渐地松了口气:“这小子脑子有问题,说我不配当兵王。” “你们的生长环境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方倾道,“他觉得你跟凯文逊比尔逊他们一样,都是特权阶级,从他的角度来说,也确实如此,我也试图纠正他,只是现在他对你有很强的敌意,anger的人都很惧你,会把你妖魔化。”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他明明白白地对我说,他对你有意思,你考虑到我的感受了吗?你还把暴雪给了他。”于浩海很不爽地道。 方倾看着他,明白这是他和于浩海本质的区别。于浩海是吃亏难受一定要说、要闹、要讨回去的人,方倾却是个理智清醒、会自我和解与自我安慰的人。 可凭什么。 “外面明明白白对你有想法的omega战士那么多,你们一起并肩作战了好几年,我还怎么你了吗?”方倾反问道,“你跟阿满认识没两天,你就打断了他两根肋骨,现在他肯定也是重伤,对吗?” “他觊觎别人的omega,还不听警告,被打死也是活该,他对我可都是下死手,你知道吗?以前你看我跟战友们比武,我打断过谁的肋骨?我为什么就打他?你想一想。” 于浩海甚至给出了方倾一段时间的空白,用来“想一想”。 “omega就算争风吃醋又怎么样?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alpha可都是要出人命的,你不知道?孙信厚和汪杰后来怎么了?丁一劭当年是怎么对我的?” 方倾:“……” 他低着头,听于浩海说的似乎也有理,可又生气,怎么好像每次都他有理,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就这么计较我军中omega对我有意思,难道你吃醋了?” 于浩海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和想笑:“那我明天把他们都解散了,送他们回家!” “……”方倾皱了皱眉,不想跟他再说下去了。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闭着眼睛干什么,是想被亲吗?”于浩海俯身靠了过去,阴影挡住了洞里的光亮。 “给我点儿水喝,行吗?”方倾瞬间翻过了身子,躲开了他。 于浩海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拿着一个白瓷杯子,里面装着大半杯温水,递给了方倾。 于浩海认真地摆弄着这很原始的加盖温水式火炉,这屋子被他烧得很暖和舒适,和外面的温差很大。一般这样的火炉即便把温度提高了,也会因为干燥而让人上火,所以洞里放了装雪的脸盆,用水汽来中和。 勤务兵们会在夜里挨个防空洞里巡视,叮嘱安全用火、放置好军械武器,以及督促战士们放雪盆,只是alpha们皮糙肉厚,从不放这东西,上火就上火,没什么所谓,只是今晚牛萌萌借着来送雪盆,是想看方倾醒没醒。 第1352章 方倾看到一旁架子上有一根铁丝,挂着刚刚给他擦脚、平时是于浩海擦脸的毛巾,另一边是日常的洗漱用品,靠近火炉边上有盆,里面装的是水,毛巾刚刚在里面洗过,于浩海拿来的杯子原来就在炉子边放着,里面装的是行军用的矿泉水,杯子贴近炉边的时候,就顺便保温了。 这么说,瀛洲人民用水也是靠雪的,这倒是跟雪乡很像。瀛洲一半时间都是冬季,刚刚出去跑了那么一圈儿,体感温度在零下25度左右,简直没法忍。 于浩海和尹瀚洋原来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方倾手里拿着杯子半天不喝,于浩海便坐过去搂着他的肩膀,握住他端着杯子的手,放到他的唇边,往上仰着,要往他嘴里倒水,方倾连忙双手抱住杯子,喝了几大口。 “都喝了。”于浩海说。 方倾便听话地都喝了。 “你饿了吗?我给你泡速食面吃。”于浩海站了起来。 “不饿,我等着一起吃早饭吧。” “还早着呢,这才半夜两点多。” 于浩海去到架子那里,拿出了一桶速食面,用火炉边上的水壶中的热水淋了进去,三分钟之后,香味溢了出来,于浩海打开盖子,用方便筷子搅合了一会儿,拿过来递给了方倾。 “你觉得冷吗?火还能再加一些。” “不用了,很暖和。”方倾双手握着速食面的杯子,见于浩海殷殷地看着他,眼中的光清澈透亮,很是期待的样子,便低头吃了几口面条。 “明天有肉吃,今晚没想到你会醒,孩子们一直很担心你。” 于浩海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背,一放上去,方倾的身子便抖了一下,但没躲开。 手心里感觉得到方倾身子骨的瘦弱和温软,他垂着眸,喝汤吃面的样子也很乖,于浩海顺着他的脊骨摸着,只觉得心里软绒绒的塌了一片,又像是什么东西竖了起来。 方倾在这种抚摸下完全尝不出面条的味道,匆忙吃了几口,将面杯给他,说道:“我还有点儿累,能睡一会儿吗?” “都睡了一天一夜还睡呢,”于浩海忍不住说,低头看他没吃完,“就350g的面条,还剩了?” “吃不下了。” 于浩海接了过去,仰头把他剩的面汤和面条一口喝光了。 “我还是觉得你胖一点儿好,”于浩海转身把叉子和速食面的盒子都扔掉了,“猪猫那时候很可爱。” 方倾抓着被子,凝着眉,疑惑地看着他。 “可惜你整个孕期,我就在视频中见了一面,”于浩海转过头,不无遗憾地说,“其实我想全流程参与的,那肯定是很幸福的过程。” 方倾忽地想起了王俊的话。 王俊想结/扎。因为他接到了公主的命令,说他必须要给王宇行生个弟弟。 为了巩固后代的势力,继承祖辈的荣光,alpha的本能,就是让omega为其产崽。何况,方倾的病好了,恢复了这一项功能。 于浩海还想跟他分享“白捡了一个儿子”的心路历程,却见方倾缩在被窝里,恐惧地看着他,小脸煞白。 “你再睡会儿吧。”于浩海说,“头估计还晕着吧?平安炮的滋味不好受。” “你在哪儿睡?”方倾警惕地问。 “我啊,这防空洞里,也没有第二张床可以给我睡了……”于浩海慢慢地往他身前靠。 “出去!” “出去!出去!” 一连串的驱逐令下来,于浩海叹了口气,掀开了门帘,走了出去,高大的身影,站在洞口处,一动不动。 外面是皑皑大雪,白茫茫的,还在不停地下着。 “给撵出去了啊。” “好惨呐。” omega战士们缩在洞口,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红薯,一边好奇地往主将那里望去。 “昨晚他没进去吗?” “昨晚不是刚到这儿,开了一整天的会吗?” “哎,于总真可怜,这好不容易把老婆接来了,老婆还给他罚站。” 牛萌萌抱着手臂,瞥着方倾那紧闭门帘的山洞:“就给他惯的!” 第682章 这是近两个多月,方倾睡得最踏实和无忧的一个晚上,身子下面的石板,连接着火炉的出热口,暖洋洋的犹如火炕,熨烫着他的身心。孩子们在隔壁,于浩海在外面,似乎所有内忧外患,都因为在自己的身旁,而让心里有了着落。 早上五点多,瀛洲外面的雪山指路灯全都熄灭了,因为靠近极北之地,这里的太阳,升起的时间比别的地方都早,冬日暖阳洒满了防空洞内,门口的棉布帘子掀了起来,用绳子系在旁边。 方盼盼和黑崽早早地醒来了,在袁真叔叔的看护下洗漱完毕,就跑过来看爸爸了,围在了方倾的旁边。 “爸爸怎么还没醒啊?”方盼盼给方倾因为热而掀开的被子掖了掖。 “因为爸爸是一只懒猫。”于浩海低着头洗脸,对着镜子刮胡子,笑着透过镜子,看到方倾摊开肚皮在那儿睡着,孩子们都在旁边。 这种喜悦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平凡的早晨,最是抚人心,让他有种满当当的幸福感。 “爸爸现在还没到时间醒来。”黑崽说。 “可外面太阳都那么大了呀,”方盼盼说,“爸爸像个睡美人一样,是不是得被亲一下才能醒啊?” “……好主意。”于浩海笑着走了过来。 刚要动作,方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冷漠地看着他。 “爸爸是中弹了。”黑崽打破了方盼盼的童话故事。 “中弹?”方盼盼有些紧张,方倾却睁大了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黑崽。 “爸爸醒了!爸爸你中弹了吗?”方盼盼贴过来仔细问。 方倾一把搂住了他,坐了起来,疑惑地问:“黑崽,你怎么知道爸爸中弹了?” “是倾弹啊。”黑崽从兜里掏出了三颗倾弹来,像玻璃弹珠似的,在他的小手心里。 “你给他倾弹?”方倾看向一旁给自己拿衣服的于浩海。 “当然了,王崽和丁崽都已经学会用倾弹了,我儿子怎么可以不认识,这是他爸爸的伟大发明。” “黑崽,倾弹这个东西,你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爸爸告诉我了,只能用来自保,不能去伤害别人。”黑崽认真地说。 方倾掐了掐他的小脸。 于浩海从行李箱里拿出毛衣和羊毛裤、牛仔裤来,递给方倾,“这些够吗?外面很冷,我再给你拿一件大衣。” 方倾接过了衣服,低头看了看,有的是于浩海他们从医院带孩子走时顺便拿的他的衣服,有的还有吊牌,是新买的。 “你在医院里的衣服都太薄了,时间来不及,我就顺便给你买了几件,可能不是你的风格,暖和就行。”于浩海往他贴身的红色保暖内衣看了看,尺码正好,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衬得方倾非常美艳。方倾低头把白毛衣和羊毛裤、牛仔裤都穿上了,看着方盼盼的粉色羽绒服和黑崽的皮毛小夹袄子,于浩海挑的倒是都挺可爱的,俩小孩一身利落打扮,像一对儿雪原英雄小姐弟似的。 就是他自己……方倾接过于浩海给他的一件重重的红毛呢斗篷大白毛狐狸领子大衣,被他打扮得像个新媳妇儿。 可能在他心里,自己也就是个媳妇儿而已,还得是受气的那种。如果让父亲看到自己这一身簇新的红色打扮,估计他得笑话死…… “我爸在哪儿了?”方倾问道,“说是艾兰去接他了。” “艾兰已经把他送雨'!兮_团到昶洲了,跟咱爸团聚,”于浩海将领子给他系紧了,“放心,医院里现在没什么人了。” 方倾心里打了个突:“医院的人都被你清空了吗?” “是安全转移了,”于浩海道,“殿下可要拿医院开刀。” “可是那些药,那么多设备……” “凯文逊的目标是用医院的人来威胁你,再用你来威胁我,设备和药他也知道是国家资产,损坏烧毁了对他也没好处,他不会那么傻的。” 方倾点了点头,想到曾经为之奋斗了那么久的医院竟然要停摆,不由得忧心忡忡,目光哀怨地看着于浩海。 “都是暂时的。”于浩海说。 他牵着方倾的手,带着两个孩子往山洞外面走去,迎面是瀛洲三座山中的两座雪山,它们身披白雪,并肩站立,在阳光下,白雪光彩夺目,熠熠生辉,而另一座山,之所以看不见,只缘身在此山中。 方倾第一次见到这样巍峨高耸、直达天际的雪山,远远望去,只觉得无法用言语表达它们的肃穆和壮丽,虽然仍旧寒风刺骨,吹着人脸上有些痛,但不得不说于浩海给的装备很齐全,上衣和裤子都很保暖,藏在羊毛袜子里的脚,在雪地靴里尚有余温,厚厚的米色围巾和斗篷上的帽子,将头和颈部保护得很好。 方倾低头望去,两个小孩儿也都高高兴兴的,好奇地看着这冰雪世界,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也抑制不住眼中的雀跃,到处看着。 第1353章 “冷吗?”于浩海问方倾。 “冷吗?”方倾问孩子们。 竟是异口同声。 孩子们笑了,于浩海和方倾也忍不住相视而笑。 “不冷!”孩子们一起回答道。 绕过这一圈儿盘山小路,到了另一边,便是阔大的一片平地,放了有十几张折叠桌子,旁边坐着的都是angel战士们。虽然这也是山洞外延,只是刚好地势平坦,山体凹进了里面,从外面看遮风挡雪,从里面看通风敞亮,刚好是个能容纳上百人放桌吃饭的野炊食堂。 大锅里呼呼冒着白汽儿,弄得附近炊烟袅袅,雾气蒸腾,袁真的腰间扎着一方围裙,站在炉灶边上,正指挥着大师傅往锅里下馄饨,看到于浩海一家四口过来了,笑着朝方倾摆了摆手。 “于总。” “夫人好!”桌旁的将士们都起身行礼,有的人像章宇泽和邢元恺他们,都是方倾的旧相识,有的人,则年纪很大,看着比父辈们都大了,方倾受不起这礼,连忙抬手行军礼,用以回礼。 于浩海道:“都坐下吧,今儿我来晚了。” “能理解,理解。” “恭喜于总,驻地一战,满载而归!” “于总人逢喜事精神爽!” “都给我闭上嘴。”于浩海笑着松开了方倾的手,把他往袁真的方向轻轻一推,盼盼也被撵了过去,然后把黑崽领到了主桌去了。 方倾和盼盼跟着袁真坐到了这一桌,每桌有12个人左右,放了大概十几张桌子,共有一百八十多个人在这里吃饭,只方倾这一桌全是omega,旁边的每一桌alpha们都在大声豪气地说话,非常吵,更显得这一桌安安静静的,气氛甚至有些凝重。 “方副将。” “方少将。” “方中将,您来了。” 方倾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坦然地一一回应。 这里有昔日的战友袁真,有angel当中的omega骨干将领楚力、彭青,也有后来加入的牛萌萌和张雁丽,看着他们肩上的军章,都是军长以上级别的omega将领了。 只是时隔多年,他们都升了,方倾叛了,现下又被捉回来,副将、少将、中将,似乎都成了过去式,现在的他,最正确的叫法应该是敌方俘虏。 “昨晚睡得好吗?”袁真把炊事兵端来的馄饨往盼盼和方倾的面前推,“这里用火炉取暖,虽然不冷,就是燥得慌,我们晚上都往洞里放雪盆。” 方倾看了一眼牛萌萌,说道:“还好,没觉得多干燥。” “咱们要住半个月左右,山上的柴禾和煤块食物都准备得很充分,孩子们的东西我也尽量都带来了,就是你的衣服实在是少,都很薄,浩海特意去买了很多,”袁真看着他低笑道,“你这衣服……挺合身的。” 方倾瞥着他:“原来你也去医院了。” 他说的是医院被“打劫”的那天。 “我认识医院的内部通道啊,”袁真笑道,“这是不是叫监守自盗?” “是,”方倾低声问,“那么说在驻地的时候,孩子们和他,都住在你们家?” “是,我们都在康总的家里,战士们都提前往这儿赶了。” 方倾点了点头,怪不得凯文逊把驻地翻了个儿,都找不到于浩海。 “康总怎么说?” “很纠结,也很发愁。”袁真道,“但没办法,倒是艾检和梁队……劝了他很久。” 康斯坦丁这“一等公爵”,是凭借着世代赫赫战功被王室加封授爵的,在a军之中也犹如信仰一般,眼前于浩海和凯文逊这样内斗,康斯坦丁的处境很是为难,他虽然从来都力保于凯峰,将军队和一切都倾力相授,但王室的人,连巴克达和公主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更何况凯文逊和塞西莉,就算他心里有偏重,更把重担寄托在于浩海、尹瀚洋兄弟身上,但王室的孩子们,也都在他的身前身后,绕膝长大。而且,于浩海这一“叛乱”,表面上是跟“军人的忠诚、信念和意志”相违背的,他很怕,这一动乱,乱的是军心,而不是政权,所以老人家有些顾虑重重。 “这需要艾检跟他阐明利弊,”方倾说,“只是这个时机真的不好,我想的是,起码在阿诺德死了以后,再着手来办,现在只怕是没有理……” “我们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次赛威的事直接杵到脸上了,人证据在,瀚洋那边人也杀了,事也犯了,浩海跟我们内部开会,一半以上的人举手,都说这样的时机再难有了,趁着王室现在这样被动的时候,顺势往前一推……” “袁军长,你还要给他透露多少咱们angel的机密?”牛萌萌忽然抬高声音,直接问了过来。 方倾和袁真都是一愣,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很小,坐在彼此旁边,头对着头,方倾另一边坐着的方盼盼都低头用小勺喝汤,没在噪声之中听到爸爸和袁叔叔的对话。 “我这叫透露吗?”袁真回道,“这位方中将,是咱们于总的夫人……” “可也是凯文逊殿下的部下,anger的中将。难道说你现在又叛逃了?又回到我们angel了?”牛萌萌质问着方倾。 “我问他馄饨都有什么馅的,他告诉我,猪肉馅的、牛肉馅的、羊肉馅的,问我觉得哪种好吃,”方倾道,“我回答他,牛肉馅的。” 桌上的omega都低声笑了,方盼盼说:“我觉得白菜羊肉馅的最好吃!” 袁真道:“那我再给你盛五个,好吗?” “好!” “三个就行了,”方倾看着他的小碗,“这都吃的比平时多了。” “雪地里冷,多吃点儿才抗冻。”袁真站起身来,拍了拍方倾的肩膀,把方盼盼的小碗拿了过去。 方倾抬眸,跟牛萌萌对视着。 “你知道分寸就好,别让我当众提出来,大家都难堪,”牛萌萌道,“你现在算是什么身份,也要给我们交代一下,不然这又是副将又是中将的,我真不知道你算什么。” “我算什么,你去问于总要答案,我也不是诚心想来的,你要是能送我出去,我非常感谢。”方倾不卑不亢地说。 牛萌萌发现他并不像他长得那样,软包子好揉捏,竟还被他怼得无话可说。 张雁丽道:“方中将是我们倾弹和倾炮的发明人,就凭这个,咱们也都得尊敬他。” “是啊,在新兵营的时候,康总跟我们说过,方倾是‘国之利器’,千金不换的。”彭青说道。 “一千个金子才值几个钱啊?你们真没见识,”牛萌萌深感不屑,“我就知道他惹祸是一个顶几十万个,张雁丽你忘了你被人用倾炮轰得跳楼啊?要不是于总飞过去背你,你早投胎去了!” “一码是一码,倾炮是用来上阵杀敌的,我是被奸人所害,那不能一概而论。”张雁丽平静地道。 “反正你因为倾炮差点儿死了,说什么这都是事实。”牛萌萌说。 桌上的一众omega都不再说什么了,张雁丽也不再跟他争辩,都低头安静吃饭。他们跟牛萌萌也认识几年了,他有很多缺点,是个硬茬子,但敢当众驳斥他人,人人心里藏着不说的话,他会立刻提出来,倒是没什么心眼。 袁真私下里跟方倾说:“刚来时艾兰可看不上他了,觉得是angel之耻,横竖想把他撵走,后来正好碰上了内部贪污军械案,牛萌萌举报有功。” “是富屿森的案子,对吗?” “你知道?” 方倾点了点头,angel内部举报、直接送检的少将级别军人,这些年也就富屿森这一个人了。他是从ache收编来的老兵,再有个三五年,就能荣誉退伍,却被于浩海扭送上了军事法庭,甚至一连串革除了20多个少将以上军衔将士,令方倾注意到了。 “闹得挺大的,当时给大富作证,说他没贪污的人有十来个,一个比一个军衔大,把浩海围了一圈儿,有点逼他,说他不敬老兵的意思。可牛萌萌坚持说他看到了,满地撒泼打滚,还背出了他们私通的钱币背后的连串数字号码……别看他文盲,对数字可过目不忘。浩海坚持彻查,一查到底,追踪钱款去向,还真挖出了一串蛀虫来。从那以后,艾兰就不嫌弃牛萌萌说话没溜儿、汇报个事情没个头绪了,你也知道,大富他们那伙儿人,是在军中抱团的,而牛萌萌好歹是郡主,他指着大富痛骂,谁都不敢把他怎么样,王室的人,还是横着走的……” 袁真说着说着,见方倾一直沉默不语,唯恐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你别多想,除了公务上的事,他们再没有别的关系了,你也知道浩海的为人,他很洁癖的,我是说精神上的,这些年除了等你以外……” “我知道了,”方倾道,“angel的人大多都是高精尖的兵,学历高、本事强,甚至很多家境都很不错,只是人人都戴着面具,不愿坦露真实想法,倒是牛萌萌生来牛犊不怕虎,牛不遮掩他的真实想法。” “你知道就好,千万别多想,这次你们回来,浩海别提多高兴了,只给你们预备来瀛洲的东西,就冒着危险去外面采购了三天。” 第1354章 袁真把存放在他那里的东西,都搬到了方倾的防空洞里。 方倾看到于浩海给方盼盼买了新的故事书,有各种童话故事,唐诗宋词,还有武侠小说,给黑崽则买了儿童用哑铃、弹力器,椭圆机和握力器、拳击手套等玩具,还有足球篮球棒球。 给他买的东西,除了衣服和雪地靴以外……就是各种各样的零食。 方倾看着袁真放到他床上的一大包膨化食品,还有虎皮花生甘草杏,咪咪虾条烤鱼片。 “……” 他丰富了方盼盼的精神世界,希望黑崽变得强壮,而对于方倾,则希望他吃好玩好别感冒。 “你看他想得多周到,连内裤袜子都给你买好了,”袁真顺手把这些东西都给规矩地整理好,“连常备药都买了?” 他很奇怪地从衣服包装袋里掏出了一包药来,打开一看,又赶紧塞回去了。 方倾却眼疾手快从他手里面抢了过来,定睛一看:叶酸片。 “……” 袁真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啊,还有维生素,红参,桃仁什么的,我估计他是想买点儿什么补药,顺便去药店买的……” “他要是真想要买补药,会找你拿的,不会自己去买,”方倾看着袁真,哀求道,“你帮帮我。” 方倾和袁真在山洞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又将孩子们的东西从袁真那里挪了过来,放到方倾那里。待到两个多小时后,才往山下走,只见下面人山人海,附近村子里面的大人小孩们都来了。 一阵阵热烈的鼓掌声响起,伴随着起哄的叫好声。 “单打独斗打不过啊,是个小alpha!于总,三个一起上行不行,都是奶娃娃!” “那得问场上的勇士,问我没用。”于浩海的手搭在方盼盼的肩膀上。 “行!” 方倾和袁真顺着山路,往下面走去,只见雪地里点着篝火,众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儿,一个个身材魁梧,穿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带皮又带毛、宽大的黑色大氅和大皮袄子、大棉帽子,于浩海混在其中,竟没有什么区,都是粗莽的汉子。 他们像是在看斗牛似的,都很兴致盎然。天寒地冻的,每个人说话时都有阵阵白气冒出,也都自发自觉地揣起了双手,原地跺着脚取暖。 方倾和袁真往里面挤着,也想凑个热闹,可等到快到了第一排,从人缝里往里看去,方倾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黑崽在中间,扎着马步,用冻红的小手背擦了下脸,鼻血被抹去了半边,剩的半边还冻在脸上没擦干净,正瞪着一双幽蓝色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而围着他的,是三个穿得鼓鼓囊囊的beta小男孩,跟他差不多大。 “于皓南,你准备好了吗?!”一个胖大叔在边上竟然还拿了个槌子和一个锣。 “好了!”黑崽大喊道。 锣鼓声响起,“啊啊啊啊啊!”三个小男孩都壮壮的,满脸不服气,从前、左、右三个方向朝黑崽进攻,黑崽开始跟他们殊死搏斗起来。 “打头打头,打不着就往脸上打!”于浩海在一边鼓劲儿道。 “加油!加油!小子们冲啊!”围观的老百姓和战士们都兴致盎然 “哇啊……黑崽哇……!”方盼盼见黑崽被三个孩子围着同时揍,顿时皱起了小脸,张大了嘴巴嚎叫,于浩海笑着一下下捂着盼盼的嘴巴,形成了“哇、哇、哇”的音阶。 “打头,对!就往头上打!不要错过机会!”于浩海见黑崽一记暴击,把一个小孩直接打蒙圈了,赶紧继续鼓励,“就往脑门上捶!” “咚!”的一声,他的后脑勺被人用力捶了一拳。 于浩海转身低头一看,是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的方倾,正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第683章 于浩海当即笑了出来。 小猫崽在台上比武,小猫妈妈当然着急担心,挥舞着拳头,对自己表达着他的愤怒和不满。 方倾在于浩海低眉敛目、从上往下的注视中,总是像一只很小又很萌的小动物,平时开心的时候固然笑得很甜很好看,但生气和愤怒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风味。如果是超级生气,那就是超级有意思,如果是愤怒加倍,那就会让于浩海快乐加倍,无论悲喜,都只会让于浩海在心中无限感慨: 真是好可爱啊。 “没事!别担心,咱们的儿子很厉害,”于浩海笑着安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连拖带抱,拉到了自己的身前,“你看!他们都不是黑崽的对手。” “你让我们的孩子打架……” “是比武,站到场上的都是勇士,无论性别,无论年龄,”于浩海用外套把方倾和方盼盼都包裹在怀里,“可不是小孩随便打架,而是严肃的比试。” 方倾瞅他这样子可一点都不严肃:“哪里的比武是一打三?!” “黑崽是alpha啊,”于海道,“那些孩子可都是beta。我和瀚洋在这里的时候,随时以一打五、打十都有。” “那不就是纯粹的挨揍吗?!” “是啊,不过慢慢地就变得越来越扛揍了。”于浩海笑着说。 “你还能笑得出来?”方倾回过头生气道,“就看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 “不是我生的可是我草……啊!”于浩海腹部被方倾手肘给了一杵子,笑道,“没关系的,小孩子能有多少力气。” 可就算alpha天生体能胜过beta一些,也耐不住三个胖小子一起围攻才三岁半的黑崽啊。 方倾忧虑地往前看去,黑崽正躺在地上,抱住了一个孩子的脚,他被踩了很长时间,才皱着眉缓过气来,憋着一股劲儿,猛地往前用力一推! 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将踩着他胸脯的孩子推倒在地上,后脑勺着地,咚的一声闷响。 “好样的!”于浩海给他鼓劲。 黑崽转头又跟另一个小孩儿头顶着头,互相咬着牙,双手都按到了彼此的肩膀上,要把对方推倒。 方倾没见过黑崽这样咬牙切齿、争勇斗狠的一面,主要是医院里被遗弃的小孩子们,大多身体病弱,乖兮兮的,不会主动挑衅,黑崽又常常跟文静的方盼盼结伴学习和玩耍,根本没有施展这一面的机会。 可现在,黑崽身上穿着黑皮夹克跟个黑皮猴儿似的,跟瀛洲的小朋友们没有区别,脸上脏兮兮的被冻得红扑扑的,冰天雪地里,周围又锣鼓喧天,大人们齐声喝彩,这种氛围下,他像是被激发出了原始的野性和斗志,拼了命地跟三个小孩你推我打。 “干他!干他!”于浩海在一旁起哄道。 “潘子!用力打!这可是驻地来的小孩!”别的家长也毫不示弱。 “二孬子,打他!打他!抓他裤子!对!” “三胖,快去绊他脚!” 砰的一声,黑崽又撂倒了一个男孩,同时被反作用力带的仰面向后摔到了地上,另一个小孩瞅准时机扑了过来,骑在了黑崽的腰上,黑崽一个鲤鱼打挺,按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黑乎乎又泥泞的地上。 方倾看不下去了,面容凝重,小脸煞白,要带着呜呜哭着的方盼盼往回走,于浩海却拦着不让走:“还没打完呢!” 方倾狠狠地踢了于浩海小腿一脚,仰着头朝他嚷:“让我回去!我不想看!” “为什么啊?” “在新兵营的时候我都不喜欢看你跟别人摔跤,我更看不了黑崽,”方倾的眼睛逐渐变红,“我不喜欢暴力,也不喜欢看到人受伤!” 流血,牺牲,这些他都不喜欢看! “好,好,”于浩海不敢再惹他了,转头望了望,招手道,“袁真!你过来带他们回洞里去。” “好!”袁真回答道。 “我自己能走!”方倾越看他越来气,忍不住又抬腿踢了他一脚。 于浩海连忙搂住他的肩膀,想要他别生气,急中生智,竟俯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意图安抚。 方倾:“……” 周围逐渐响起了暧昧的低笑声和起哄声,方倾牵着方盼盼,转身赶紧走了。 盼盼很担心黑崽,回到山洞里,一直问方倾,黑崽刚长出来的齐齐的小牙齿,会不会被打掉,方倾一边安慰他不会,至少于浩海在边上看着,又觉得于浩海个不着调的,恐怕看着也不会阻拦,便心烦意乱起来,将于浩海给他买的零食铺满了一床,让方盼盼来选着吃。 “可是爸爸说,这些零食只能给你吃,我吃了会长蛀牙。”方盼盼犹豫地说。 “咱们吃完了就去刷牙,不会那么快。” 俩人在床上开了一袋又一袋,吃了零食,果然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了,还没吃完手上的虾条,于浩海跟黑崽回来了。 黑崽的脸被打得一侧肿了起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兜子砂糖橘,开开心心地跑在前面,于浩海掀开门帘,俩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方倾躺在被窝里,嘴里叼着虾条,斜了他一眼。 第1355章 于浩海看他跟一只摆烂猫似的带着孩子躺在这儿,忍不住笑。 “黑崽,我看看你的脸。”方倾朝他招手。 “黑崽你的牙掉了吗?!”方盼盼着急地问。 “没掉,我护着了!” 黑崽跑到跟前,方倾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方盼盼也凑到了边上看。 “没赢过我,他们没赢过我!”黑崽把砂糖橘从袋子里哗啦一声倒出来,“爸爸给买的!” 合着跑出去跟着于浩海挨了一顿揍,奖赏就是一兜小橘子。 于浩海讪讪地坐在床边,顺手拿起橘子剥了皮,递给方倾,方倾接过,掰开两半,分别给两个孩子。 “没输,黑崽像我,手大脚也大,腿跟小象腿似的,有劲儿。”于浩海说。 方倾懒得搭理他,却听方盼盼对黑崽说:“为什么要打架啊?王崽以后不会欺负咱们了,咱们有爸爸。” “还有翼崽啊,他很强的。” “翼崽人很好啊,是咱们的好朋友。” 黑崽一半的脸蛋是红肿起来的,却咧着嘴,“呵”了一声。 方倾很惊讶他这个表现,一副“懒得跟你说”的样子,真是……十足十地像极了于浩海,不屑一顾的样子。 “力王的儿子没啥可怕的,”于浩海对黑崽道,“他现在有劲儿,正在抽条长个儿,比你高,但没你骨头重,以后打不过你。现在你看力王,都不敢跟我龇牙了。” 方倾手里是源源不断的于浩海递过来的剥了皮的小橘子,他听闻此言,一边往嘴里放橘子瓣儿,一边问道:“五年前,是谁被力王打得到处跑,还跟李茉莉求助啊?” “我那是,那是经验不足……现在他还是我对手么?”于浩海被方倾拆穿了并不生气,只倚在床头跟没骨头似的,一个劲儿地往方倾身上挨着、靠着,俩大人跟俩小孩儿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方倾忍不住问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了,你像带我们来度假似的,赵云可还在驻地吗?” “在。”于浩海说。 “你的兵撤了吗?我是说赛威的兵。” “没撤。” 方倾凝眉看着他,想问“你想攻打驻地吗”,话到嘴边,却成了:“你不去忙着处理公事吗?” “我下午开会。咱们去吃午饭吧?” “我和盼盼都吃饱了。你们开会,是讨论接下来去征伐哪里吗?” 方倾问完,觉得有些失言了,见他又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忽然想起牛萌萌的话。 angel的军事机密,他一个外人,还能再问吗? 于浩海却想起了刚刚方倾说的话,他在新兵营的时候,就不愿意看自己和别人打斗,遑论是儿子黑崽。 他了解方倾的心软和善良,虽然有时候觉得他有点儿“傻”,因为他的傻而无奈,但更多的,也会因为他的“傻”而感动。 最初去到驻地医院蹲他的时候,于浩海就发现方倾会偷偷给患者家属回家的路上丢钱,用以让患者得到持续有效的救治;又时不时假借慈善基金的名号,给家庭负担重的患者直接免除医药费。 方倾的心软和善良有时还表现在识人不清上,比如,会因为凯文逊曾是个哮喘患者或是会装可怜而同情他,会因为王俊而不想让凯文逊在面对自己时吃亏;在索大豹的事情上又因为墨菲的盲目爱恋而对索大豹网开一面;最让于浩海和凯文逊同时感到无语的是,方倾私自救下了丁一劭。 方倾给出的理由是,丁一劭活不了,李茉莉和腹中骨肉全都活不了。他说得没错,在李茉莉接收到丁一劭的死讯时,第一件事,就是去跳楼。 可从于浩海、凯文逊的角度来说,丁一劭完全是个“定时炸弹”,死了最安全。李茉莉和两个孩子,等于三层保险,都未必捆得住丁一劭的野心勃勃,这个赌博,鲜有胜算。 可方倾还是在生死关头,决定救下了丁一劭。 是因为医者父母心,因为omega心善,也因为方倾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他会这样选择。于浩海有时看到方倾害怕被责罚而紧张忐忑的模样,也会心软,不去苛责,可前面那些“因”,造成了后面他们的“果”,那就是方倾对上俞格这种恐怖分子时,依然我行我素地去化解。 这就发生了凉州的冲突,于浩海在震怒当中,给了他那让他们彻底分崩离析的一巴掌。 种种过往在脑海里翻腾了一遍,于浩海看着方倾,半晌不说话。 “我不问了,”方倾说,“要是你觉得有些不自在的话,能不能把我们父子三人送到昶洲?跟我父亲们团聚,你要去做什么……就去做吧。” “不,我很想你们,无法忍受再跟你们分开,”于浩海低垂着眼眸,像是在心中来回盘算,“现在还没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把你们送走。” “我不想跟爸爸们分开,”方盼盼急着一会儿看方倾,一会儿看于浩海,“咱们四个人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可怜的盼盼,长到了六岁,长期面临着两个爸爸不在一起的境地。 “我也一样,”黑崽连忙说,“我也与。熙。彖。对。读。嘉。像盼盼想的那样。” 这个笨嘴拙舌的孩子更是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只能说“我也一样”。 方倾咬住了下唇,心里一阵阵地难受。战争给予他们这样的子女后代,尚且是不得不面对父母分离,那平常人家的孩子们呢?他们甚至面对的是战火、是伤害,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咱们不分开,”于浩海说,“就算分开,也是暂时的。” 他看到方倾搂着两个孩子,幽怨地看着他,似乎埋怨他挑起了战火,不得不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说道:“黑崽,跟爸爸去吃饭,吃完了要开会。” “好!” 黑崽跳下了床,跑到镜子前去洗了洗脸,用毛巾擦了擦,就跑到了于浩海的身边,一副听从指挥的样子。 “他也去开会?”方倾有些纳闷地问。 “当然了,上阵父子兵。”于浩海蹲下来,给黑崽的衣服扣子都系好了。 自从认了黑崽,于浩海的心情一直非常非常好,说话语气都变了,一直是扬着的,方倾看得出来。 他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想把他培养成你的接班人吗?也成为一个兵王?” 于浩海抚摸着黑崽的头顶:“你觉得呢?于皓南。” “我是小于总!”黑崽扬着头,什么兵王不兵王的,他并不稀罕,但是于总的缩小版,他却很喜欢。 于浩海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是你教的?!”方倾问道。 “是刚刚比武之后村民们叫的,这孩子就记住了。”于浩海低头,把沉甸甸的、很有些重量的黑崽抱了起来,用力叭了一下他红肿的脸蛋,稀罕得不行,往上掂了掂黑崽。 他看向方倾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感激。不管怎么说,为了这胖小子,他以后都会对方倾俯首称臣,好好做一个疼爱他的丈夫,再也不跟他斗气了。 “再不准吃零食当午饭了,要正经吃饭,你们俩都是。” 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训斥。 方倾无所谓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方盼盼倒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于浩海从一侧兜里掏出了两个煮熟了的红皮儿鸡蛋,给了床上坐着的两个人。鸡蛋个头很大,红彤彤的,是村民们塞给他的。方倾和方盼盼从没见过这样的土特产,都好奇地拿起来,对着炉火看,一大一小,动作充满了傻气。 “是鸡下的蛋,吃了补身体的,”于浩海说,“没事别出去了,外面冷。” 说完,抱着黑崽走出去了。 方倾手心里握着鸡蛋,看着他们父子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很荒谬,也很可笑,他作为曾经angel的骨干,即便到了anger也是官至中将的职位了,可如今开会,三岁半的于皓南可以参加,作为omega的他,却无法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 他知道于浩海的内心秩序就是这样的,外面的风雪,由他和于皓南去面对,剩下方倾跟方盼盼,留在家里吃红鸡蛋。 他错误地疼他、爱他,试图讨好他,跟他过下去,但真的不懂他。 可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方倾也无法做到真正地断情绝爱,挥剑斩向他。 方倾低头看着盼盼,盼盼正把鸡蛋在手心里轱辘过来、轱辘过去,玩得挺高兴。 “盼盼,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方倾一下下摸着盼盼的头,把他散乱的头发掖在耳后。 “我长大了……”方盼盼想了想,“我要当一个诗人。” ……诗人。 行吧。 方倾低下头,开始给鸡蛋剥皮。 于浩海和众位angel将领开会,一直开到了傍晚时分,天都暗下来了,袁真过来叫方倾和方盼盼出去吃饭,方倾才看到了蔫头耷脑的黑崽。 “是不是困了?”方倾低头问他,这么小的孩子,能听懂什么?他只觉得于浩海是乱来。 第1356章 可袁真告诉他,于凯峰带着于浩海尹瀚洋兄弟俩去开会的时候,他们俩甚至还穿着开裆裤参会,黑崽是完全够格的,就是去感受那个氛围,也是好的。 方倾只觉得无语。 黑崽摇了摇头:“不困。” 晚上这桌人都坐得比较随意,早上和中午那波将士显然是分别领了任务离开了,到了这晚餐,坐在附近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瀛洲本地人。 大师傅烤了二十串肥得流油的羊腰子,都递给了坐在那里的于浩海。 “啧,不要这玩意儿,老徐拿走!”于浩海说。 “吃吧,于总,以前你不说用不上吗?”老徐是个疤瘌眼的大厨子,瞟了一眼坐在于浩海和孩子们旁边,文文静静的方倾,“这以后不是就能用上了吗?” 补肾健体、强身壮/阳的大补之物,弄不好于总就要得个老三。 桌上的alpha和家属们,都不约而同地低声笑了起来。 “滚。”于浩海笑骂了一句,却不再推辞,闷头吃起了烤羊腰子,甚至分给了黑崽好几串。方盼盼嫌弃味道膻,不要。 方倾在于浩海伸过来一串要给他时,也蹙了蹙眉,连忙躲开了嘴巴。 “别怕,”于浩海悄声对他说,“老子可是下药王八都撂不倒的男人。” 方倾真想把他这个王八就地药倒了。 抬眸看向对面,牛萌萌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要于浩海跟他说话,他注意得到,牛萌萌都在全神贯注地聆听。 晚上是散桌,坐位顺便,方倾见袁真忙得不行,给他留了位置,可袁真一过来,就意味着omega战士都可以过来跟于浩海拼桌了,战士们便三三俩俩,张雁丽和牛萌萌、楚力、彭青他们都坐了过来。 于浩海没说什么,他从不计较谁靠近他,反正都是angel战士,他跟炊事班大师傅都能同塌而眠,修船的、搞勤务的angel战士们,随时都会有机会跟于浩海同桌吃饭,私底下于浩海是个不摆谱、也很随和的主将。 “于总,明儿段少将就到了吧?” “是,他是第一批。” “那可得去买豪猪了,这家伙就爱吃猪头肉。大概多少人来啊?” “4万,”于浩海说,“都备上吧,做好在这过年的打算。” 段奇伟这人方倾听说过,是于浩海近两年在地方提拔上来的猛将,单打独斗力拔山兮,是个非常难得的将才。他带4万大军过来,还只是第一批,眼瞅着瀛洲地方兵人数就不少…… 方倾有些不懂,于浩海把大军押在瀛洲,是做好了凯文逊第一炮轰瀛洲的准备了? 可这里天寒地冻的,什么都没有啊。凯文逊是收复一座岛、吃空一座岛,如果他在瀛洲开战,即便胜利了,他能得到什么?beta俘虏?还是这贫瘠的村落,遍地的风雪。 第一次攻防战成败非常关键,于浩海和凯文逊无论谁猜错了彼此的重心,打输了,都属于“开局不利”,对后续的内战胜利与否,也大有干系。 席间于浩海回答了几个别人问的问题,又主动问了战士们一些情况,比如问道袁真:“他们住得还习惯吗?一出师就跟我来这里了。” 袁真看了看张雁丽,说道:“还好。” 张雁丽回答道:“能够适应。” “扯,根本适应不了好不好?”牛萌萌道,“晚上你们搬了多少雪在屋子里,又因为化了太多水而把炉子浇灭,十四五个人都冻感冒了,袁军长出来训了你们好几次。” 张雁丽被当面斥责,有些难堪,明显是袁真都想给这刚出师的排头兵打掩护了,但在牛萌萌这里,谁想骗于浩海都不好使。 “是我管教不严,战士们怕喉咙干痒……” “是怕皮肤干裂!”牛萌萌纠正道。 “是怕皮肤干裂,变得不好,所以搬运了几次雪盆,导致感冒了,”张雁丽有些紧张地对于浩海道,“请主将责罚。” “把感冒的人集中隔离起来,不要互相传染,”于浩海对袁真说,“这还没到腊月,没到最冷的时候。” “是。”袁真回答道。 “特别怕冷的你都挑出来,”于浩海对张雁丽道,“打包发送皓南岛。” “是。”张雁丽面上惴惴不安,去皓南岛艾兰那里,恐怕就是领罚了。 “于总,我还要举报。”牛萌萌说。 “你说吧。” 有牛萌萌在的饭桌,绝对放不安稳,于浩海早已习惯了。 “他,在偷偷打探情报,”牛萌萌立刻指向了方倾,“早上就问袁军长很多问题,刚刚您和老徐说话时,他的眼珠子也在到处转,估计是在分析情报!” 方倾:“……” 这一桌的人都安静了,连吃饭的孩子们的小勺都停在原地,怔怔地看向牛萌萌。 “他没有手机,传不出去消息。”于浩海说。 “那您要加强对他的看管,不能有误!”牛萌萌提醒。 于浩海:“知道了。” 方倾:“……” 他手里这筷子是什么都夹不住了,停在那里,人都傻了。 袁真几乎对于浩海这低情商不忍直视,一直瞪着他,等于浩海看向他时,他才赶紧使眼色,意思是方倾生气了。 于浩海倏地转头看向方倾,暗道糟糕。 牛萌萌像个小刀子似的,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疑问都敢问,这是于浩海有意放权给他的,就让他做一把小刀。他人也机灵,知道很多事于浩海要端着不能出去直接面斥的时候,他要打配合,跳出来直谏。 于浩海习惯了解决他的所有质问,甚至“是不是艾兰跟你打小就认识,你才把大权放给他”这样的话,于浩海都从三个角度告诉牛萌萌,艾兰比angel所有omega都升得快的原因。 所以,当他告诉牛萌萌方倾“没有手机”时,是直接阐明方倾没有往外传递消息的客观条件,别说手机了,他一毛钱也没有,衣服都是于浩海搭配的,今天得到的私有物也就一个鸡蛋,还吃掉了,他翻不出水花来。 可在外人看来,这句话却是说“方倾是个俘虏”,所以没有手机。 于浩海想起李茉莉对他的谆谆教导,不可伤了方倾的面子,不禁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突然站了起来。 众人都仰头看着他。 “方倾是我的夫人,是我两个孩子们的父亲,更是我从一而终、至死不渝的爱人,你们都给我放尊重些,不准为难他,”于浩海道,“也不准打我的主意,多喜欢我都没有用,我只爱我老婆!” “……” 方倾仰着头,震惊地看向他,嘴唇都禁不住哆嗦了。 这简直……更让人难堪了,方倾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盼盼却高兴地鼓起了掌。 牛萌萌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爱的宣言”给震住了,瞟向方倾,却忽然懂了……这是方倾逼这个直男当众宣誓的。 于浩海朝方倾笑着眨了下眼睛,意思是“快夸我”。他已经非常干脆地解决了方倾对一众omega部下的担忧和吃醋。 甚至希望他这是个榜样力量,下一回,方倾看到了范恒满,也要这么直接和干脆地说明白,毕竟在于浩海看来,爱就是爱,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爱就要大声说出来,申明立场,划清界线。 第684章 于浩海和方倾离开了驻地,赛威遗留下的aline三十万士兵,却并没有随着于浩海撤离,而是按兵不动,就在不远不近的文昌岛海域停留,对赵云可的三十万大军呈包围之势。凯文逊连发三道密令,请他们归降皇家军,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从aline脱下军籍,归属anger,可aline除赛威和威尔逊之外的两位主将席克铎和魏君祥,却宁愿投奔于浩海,也不归降凯文逊这个王子殿下。 因为数年来,甚至伴随着凯文逊的整个成长历程,赛威率下的aline,都是一路欺压着凯文逊,不但没把他这个病弱王子当回事,还几次伙同威尔逊殿下,当众令他难堪。事到如今这境地,赛威和威尔逊都已身死,回去后,凯文逊会怎么对付他们?于浩海只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两位主将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宁投叛军于浩海,也不投太子凯文逊。 假如赵云可的兵上了岸,这群赛威部下、处境尴尬的所谓正义联盟军aline,就要按照于浩海的指示登陆驻地,实施□□了。 留给凯文逊部署和准备的时间不多了,和一众anger骨干们开完了会,凯文逊便马不停蹄地在王宫之中召开了“家宴”,招待了还停留在驻地的丁一劭和李茉莉一家四口。 王宇行拿着往外喷五彩泡泡的呲水枪,和李若希、丁一翼绕着花园里里外外到处跑,笑着、闹着,玩得非常开心,王俊和李茉莉则在花园凉亭里坐着聊天。 王宫里一切秩序如常,蛋糕,美酒,甜点,音乐,鲜花……都跟从前一样,每年王宫需要至少8500万的水星币来维持着它的光鲜亮丽和雍容华贵,只是表面的歌舞升平下,是暗潮汹涌的内战即将开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紧张态势。 第1357章 房间的门一关,凯文逊和丁一劭对坐与谈判桌的两边。 “我知道你在忙着丁一翼入学的政审问题,关于孩子未来直升军官学校的事,”凯文逊道,“这都不算个事儿,你不想跟我打招呼,也该让李中将转告王妃,替你们解决。” 丁一劭笑了笑:“这政审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的身份太显眼了。昔日蜥蜴军头领的儿子们,若都能到正统a军的军官学校上课,这将来岂不乱了套?未来又有多少来自蜥蜴军的后人,踏入这a军将领的摇篮军校,实在是个令人生畏的问题,殿下不得不防啊。” 凯文逊知道他在试探自己,却不屑一顾,轻笑道:“a军如果足够自信,根本不用在意,哪怕蜥蜴军的子孙后代跟a军同一起跑线,蜥蜴军都不堪一击,不是a军的对手。” “是吗?”丁一劭狞笑道,“殿下果然够自信。” 凯文逊心里骂道,你他妈到底是a军还是蜥蜴军,话说得阴阳怪气,真是贼心不死。 “不过现在我和于浩海两厢对战,首都还能不能放下一张平静的书桌,还是个问题。” 凯文逊直接摊牌了。 丁一劭回道:“驸马爷三十万大军驻扎首都,还怕他的主将不成?” 凯文逊低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丁一劭反应过来了,叹道:“刘副将这是想不开啊,是主将重要,还是妻子重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想来刘赢已经把驻守在驻地的angel兵权,全数交还给了于浩海,那驻地俨然已成了于浩海的囊中物,只待他来采摘。凯文逊的援军只要一天上不来,首都就是于浩海面前的一盘菜,随时贪吃入腹,岌岌可危。 “所以,重要关头,我想请您来驻军,”凯文逊道,“就算是为了让明年春季,王宇行和丁一翼、李若希三个小朋友能同时入学,我觉得你也会考虑考虑。” 丁一劭笑道:“您看得起我了。不过,您是想让air来,还是also来。” “air和art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吗?都是姓于,”凯文逊看着他,“我说的是你的also。” “殿下,现在我是黑的还是白的,众说纷纭,假设我also进驻首都,这在蜥蜴军那边,可就是个重大信号了,您就不怕我那个混账父亲阿诺德,以此大做文章,反攻驻地?” 凯文逊道:“那又如何?我要说我相信你,你肯定不信,我是更相信李中将的实力。话说十年前,他刚出师,留在驻地,可是我们的‘城主’,护卫了首都三年。” 那三年,是李茉莉跟丁一劭谈恋爱的三年,也是他们两地分离的三年,李茉莉确实活跃在驻地。 “您是想着,城主方倾跑了,我们莉莉接盘?” “是,驻地为水星最繁华、最美丽的首都岛屿,定要有位美人来坐镇才相得益彰。我相信李中将在你的相助下,一定能够坐稳首都,”凯文逊道,“另外,明年孩子们就上学了,个个都拼爹,有个上将的爹,自然要比中将的爹更威风,想来丁总鸿鹄之志,也不甘心屈居于浩海之下吧?” 丁一劭看了他一会儿,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盒雪茄,抖出一根来,递给了凯文逊。 他同时拿出了一根,叼在嘴里,给凯文逊点着火之后,头对着头,把自己的烟也点燃了。 烟云缭绕之中,二人相视一笑。 对丁一劭来说,现在他是无欲无求了,钱、权、兵都尽在手中,人生的欲望都被李茉莉填满,唯一还能让他动心和在意的,就是儿子们的前程了。 凯文逊知道,“拼爹”这件事一直是丁一劭的隐疾,他一是怕丁一翼有他这么个蜥蜴军头领的爹,将来不好入学,二是看到了于浩海的儿子,想到于浩海满门将军,官至上将,难免看到丁一翼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愧疚和歉意。 自己好好的一个儿子,会不会因为爹的问题,而平白觉得矮了那于皓南或是王宇行一头? 他和李茉莉停留在驻地这么久,也是想让丁一翼、李若希能顺利进入军校,沿着李茉莉的路子好好长大。 凯文逊清楚明了,所以用这来引诱丁一劭。 果然,他心动了。 “只怕升不升上将这事,还得是于总说得算……”丁一劭道。 凯文逊道:“统帅是有制衡和举荐的权力的。” “可那也只是制衡和举荐,如今咱们巴克达统帅,并没有兵权。” “可我有啊。”凯文逊道。 丁一劭微微有些讶异,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里转了几个弯儿,暗暗惊叹凯文逊的手段阴毒。 如果他就此答应了,他和李茉莉的事业都能上一层楼,孩子们入学和未来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可是,also入驻首都后,凯文逊便可掩藏在后面,坐山观虎斗,于浩海忌惮air,也不会轻易打过来。 他把一个雪茄抽完,烟头摁灭在玻璃缸里,思考完毕,对凯文逊道:“殿下,条件是很诱人。可是,方倾对我们一家有恩。” “这从何说起?”凯文逊道,“他既已被他丈夫劫走,自有他的去处了。” 丁一劭摇了摇头:“莉莉不会答应的,现在任何一支a字军入驻首都,都是跟于浩海站在了对立面。” 凯文逊沉默良久,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是跟我一起去推翻于氏家族的人,他们犹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咱们的头顶上,已经几代人了!” “殿下,”丁一劭微笑道,“是压在王室的头顶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臣民。” 谈判就此结束了,末了,丁一劭提议道:“你可以去找一下索大豹。” “尹瀚洋的大舅子?”凯文逊冷冷地问。 “别只看这一层关系,”丁一劭道,“海盗有兵,也有海盗权益法则,这些都大有文章可做,对于浩海是一种牵制。” “可我也是用兵用钱的时候,只怕说不动索大王。” “简单,”丁一劭推了推他的手腕,“可以分给他几个岛,允许他枪支合法化,不就完了吗?” 凯文逊缓缓抬眸,看着丁一劭。 他知道丁一劭作为前兵王,天生自带一股傲气,瞧不起他,可没想到,他竟如此看低他。 李茉莉和丁一劭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凯文逊的会客室里,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出来,连灯都是暗的。 等了许久,王俊把王宇行都已经哄睡了,才过来找人。 推开了门,一屋子酒气熏天,黑漆漆的,一点亮黄色的烟火上下抖落着,映衬着凯文逊白皙瘦削的脸。 他睁着一双兽眸似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王俊。 “你怎么抽烟?还喝了这么多酒。”王俊顺手打开了灯,见凯文逊委顿在椅子中,头发乱七八糟,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半在地上,显然是被他摔的,他满脸的颓废和不羁,正微微皱着眉头。 “你怎么了?”王俊走到了他的身边,担心地看着他。 “头疼。”凯文逊把烟蒂吐到一边儿去,张开手臂圈住了王俊的身子,整颗头紧紧地埋在他的怀里。 王俊蹲在地上,将他的烟头捡起来扔到烟灰缸里,一下下抚摸着凯文逊的后脑勺。 “丁一劭没有答应跟你为非作歹啊?” 凯文逊听到这话,闷声在王俊的怀里笑了。 “是保卫驻地,”凯文逊道,“不是为非作歹。” 王俊叹了口气,只抱着将自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凯文逊。 “王俊,兵临城下了。” 他很不安,这种不安越演越烈,可是在王宇行面前,他伪装得很好。 “没有那么严重,方倾的十万anger大军,会守护驻地安全。” “傻,”凯文逊道,“于浩海现在加上赛威的人,驻地前后有六十万了,赵云可的三十万大军被摁在文昌岛上不来,我们现在已经被他包围了。” “可这不是你往昶洲边界搬运百草默的理由,”王俊抬起怀中他的下巴,看着他问道,“你要干什么,在蜥蜴军的边界线上,你要做什么?” 凯文逊:“……你怎么知道的?” “王宇行透露给我的,‘爸爸把粉粉搬给桐桐姥爷那里去了’,”王俊说,“你去惩罚他吧。” “那我可舍不得,”凯文逊懒洋洋地埋在王俊的怀里,“我只有你们了。” “文逊,你以前跟我说过,将来要把王位给塞西莉,我也同意,想来浩海也不会说什么,”王俊不解地问,“为什么现在你变了?你想当统帅,是吗?” “是,我变得自私了,”凯文逊缓缓道,“因为我有了王宇行。而塞西莉……即便是我的妹妹,她也有她的孩子。” 王俊心里咯噔一声,怔怔地看着凯文逊。 “不用吃惊,威尔逊在供词里说过,他谋杀过他大哥安德鲁,也找人刺杀过我,你还不明白吗?” 即便亲如凯文逊和塞西莉,将来他们的孩子也都面临王位之争,凯文逊不认为玛格列特公主说的小公主的孩子,能帮王宇行,凯文逊只期待不害王宇行就不错了,王室亲族,权利倾扎才最厉害。 第1358章 “现在也就是尹瀚洋没有儿子,如果有的话,你看他跟于浩海争不争……” “不,不会那样。”王俊笃定地说。 凯文逊只叹了口气,对王俊的天真感到无奈。 “我现在竭尽所能去做的,就是让于浩海不要向驻地开炮。” “如果方倾和浩海在一起,我相信方倾会说服他,不会和咱们兵戎相见的。” “你太单纯了,王俊,”凯文逊道,“如果不是三观不合,他们怎么会离婚,于浩海可不是个恋爱脑。只是,我轻信了方倾,还以为他是真的独立出来了,没想到四年后,他给于浩海生了个孩子!我当时一看那个黑孩出现,就知道事情要糟,恐怕最大的内鬼就是方倾,我真是高看他了。” “别胡说八道,方倾是完全跟浩海分开了,孩子只是个意外。” “可你怎么解释百草倾是百草默的解药?当初我还以为他是忽悠……那个人,”凯文逊不愿在王俊面前提俞格,“没想到真正忽悠的是我,百草默真的有解药!” “没有解药你想怎么样,天下大乱吗?!难道你真的要把百草默投到全水星的医院里去?” 凯文逊见王俊发怒,只皱着眉,没有说话。 可他这个态度,却让王俊不得不心惊。 “文逊!浩海他不是个胡作非为的人,也不是个□□者!” “你信他?!赛威和威尔逊是被他凌迟而死的,你知道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暴虐者,在新兵营时我对他的预测,一点都没错!”凯文逊道,“我才是正义的那一方。” “是你把他想的太坏了,”王俊默默地说,“就算如此,我也相信方倾。” “你相信方倾,你知道国会议员大半数通过了弹劾统帅,是为什么吗?”凯文逊眼中闪着冷寒的光,“这些人我查了,背后都有年迈病重的亲属,住在水星第一医院!” 他把桌上那厚厚一沓文件资料,甩给了王俊。 “这四年来,方倾和艾兰里应外合、牵线搭桥,给于浩海荡平了驻地的国会之路。” “可医院大门敞开着,谁都能去看病,这不能说方倾就是有意为今天而布置了人脉关系。”王俊据理力争道。 “就算他不是有意的,艾兰可是个真正的外交家,把这些人全都以方倾的恩惠给搞定了,不然,他们会‘同意弹劾’?只怕于浩海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 王俊思索着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最让他们始料不及的,就是统帅弹劾之事,进入了流程,使得巴克达统帅被停职,陷入了被动中。 “丁一劭说不能来驻地帮我们,因为方倾对他们一家有恩;索星辰更不用说,他那夫人病弱,怀孕时是在方匀、方倾父子的看护下,生了健康的女儿,更是有恩;监狱里的宁朗,跟大公主谈了三个小时不撤诉、不妥协,因为他说方倾对他有恩……”凯文逊自嘲般地仰天长叹,“就国会那帮老头子将来重病缠身,也都要仰仗方院长和方倾的医疗资源,医院,陡然成为了第三方力量,不容小觑,而方倾,势必要站在于浩海的身边,将炮火对准咱们。” “王俊,什么都不是我们的,核武不是,百草倾不是,方倾不是,a军也不是……我拿什么跟他们斗,除了一腔孤勇。” “可你也早就怀疑方倾会两边倒,为什么还要坚持用他呢?”王俊问他道,“因为百草默吗?” 凯文逊缓缓地摇了摇头:“将来……如果我兵败了,能维护你们父子安然的不会是小公主和那窝囊的刘赢,而是我也寄希望给了方倾,他会护你们父子周全。” “可是,”王俊的嘴唇渐渐发白,“认输……认输不行吗?” “不行,”凯文逊摇了摇头,“不成功,毋宁死。” 王俊缓缓地流下了泪来,因为凯文逊几乎是对“后事”的安排。 他不懂凯文逊为什么要去打一场注定会输的仗,不明白“王室荣耀”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去争。可千错万错,凯文逊疼爱王宇行,是没有错的。 凯文逊伸手,轻轻拭去了王俊的眼泪,二人相拥在一起,就如末世即将来临。 于浩海进入了战斗前夕的准备,显然忙碌了起来,令方倾片刻都待不下、食不知味的晚饭过后,于浩海便召集一众将领,接着去开会了。 “浩海,浩海!”袁真追着他跑了过去,还是忍不住对他道,“能让方倾参会吗?他可是于总点的中将,要不,让他恢复咱们angel的军籍行不行……” “不行。” 于浩海几乎没停步,转头跟alpha们急匆匆地开会去了。 “当然不行,你想什么呢?咱们angel是想进就能进的吗?”牛萌萌好笑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何况他们都离婚了,他还是anger的中将。” “牛郡主……” “叫我军长!”牛萌萌更正道。 “牛军长,我劝你不要横插在他们夫夫之间,最后受苦受难的只能是你,”袁真警告他道,“这可没人比我更有发言权了。” “我知道,你暗恋多年无果,最后输了么,”牛萌萌笑道,“可我不一样,我年轻漂亮。” 周围的omega们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牛萌萌又追问他们:“笑什么笑,我说的有问题吗?” 大家都不敢惹他,当然也就不接他的话茬儿了。 方倾带着孩子们,依照着袁真的指路,去到了村民家中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又回到了暖绒绒的防空洞里。 “我不明白,村子里住着更舒服,村民也都给咱们让出了地方,为什么咱们要住洞里,”方倾往回走时,头发原本是湿哒哒的,一接触风雪,就冻成了冰碴,”当然你不说也没事,我就是忍不住好奇。” 袁真道:“因为我们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是空袭。” 方倾一愣:“凯文逊会派人到这里?” “是,浩海很笃定。”袁真并不瞒着他。 方倾想不通,带着孩子们回到了房间里,把方盼盼和黑崽都放好在被窝里,盖上了被子。 方盼盼今天看到了很多新鲜事,只一转身,没几秒就睡着了,倒是黑崽一直睁着眼睛,有些心事重重。 “黑崽,”方倾抚摸着他略微红肿的脸蛋,“你今天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 “有,我看出来了,”方倾一下下拍着他的肩膀,哄着他,“是跟爸爸开会太没意思了吗?” “有意思,就是我还听不懂,他们说话太快了,地名……我也好些不认识。” 方倾笑了笑:“黑崽还小,以后就认识了,认识了就听懂了。” “嗯。”黑崽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黑崽,悄悄地告诉爸爸,你因为什么发愁呀?”方倾把耳朵伸到黑崽的嘴边儿。 “爸爸,王崽要没有家了。”黑崽忧心忡忡地说。 于浩海和二十四名angel骨干连夜开会,直到凌晨12点多,才跟他们摆手,走出了烟雾缭绕的山洞,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将烟气吹跑了,才往自己的山洞走去。 刚到洞口,就见方倾穿着红色毛呢斗篷白围巾,倚靠在山壁上,低着头,不知道等了多久,肩上和头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你在这里等着干什么?”于浩海惊道,“感冒了怎么办?!” 他扭着方倾的肩膀,将他推回了门帘里面。 “太着急了……”方倾说。 “着什么急,着急等我啊?今天是有点儿晚了……”于浩海和他站在门帘里面,背后暖烘烘的床上,两个幼小的孩子在被窝里面睡着。 于浩海抖落了方倾头上和身上的雪,抬起了他尖尖的下巴,见他一张小脸被冻成了粉红色,摸起来凉凉的,便低下头,用力吻了吻他的唇,紧紧地箍着他。 他一挨到他的身上,便像被点燃了似的,意欲加深这个吻,甚至把他往自己身上狠狠地扣着,正在意乱情迷之中,忽然感觉到了脸上湿润的热意。 他低头看去,只见方倾大滴大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于浩海,你要火烧王宫,攻打驻地。” 于浩海把手松开了,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是城主,你知道吗?驻地多少人因为我而感到安全,”方倾哭着说道,“你要用炮弹去炸他们。”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方倾。而且从名声上……我能全身而退,赛威的兵打凯文逊的人,这是……这是难得的机会……” 于浩海不能让方倾去参会,不能让方倾参与他的“驻地大围剿”计划,原因就在于此。 方倾生于驻地、长于驻地,水星第一医院,他的事业,都在驻地。 “他们叫你城主,就是用你来制衡我,赶走我,你明白吗?这是王室打的算盘。” 于浩海不停地解释。 “虽然以后你当不了城主了,但是……你可以当我们的一家之主,”于浩海提议道,“你当我们的‘家主’,好不好?大小于总方盼盼,都归你管。” 第1359章 方倾只是垂眸汹涌地流泪,付出努力多年,只希望于浩海万事胜意、一切顺利,可没想到筹谋多年,事到如今,帮了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却把战火烧到了平原,烧到了家乡,烧到了美丽的水星首都。 所有解释都是苍白和徒劳的,驻地之于方倾的意义,于浩海明白。所以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方倾流了足足三分钟的眼泪。 他转身走出了防空洞。 刚刚回去休息的将领们忽然又被紧急集合,回到了开会的地方。 “不打驻地了。”于浩海道。 “啊?!” 一众战士们都傻了眼。 “咱们……重新考虑,第一炮的位置。”于浩海把袖子撸到了手肘处,皱着眉,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水星地图。 “于总,你三思啊!” “于总,机不可失!那可是驻地!” “驻地可是首都啊!于总,咱们要攻过去!” 会议室里一众angel将领们,单膝跪了一地。 可我有什么办法,他在那儿哭。 于浩海叼着记号笔,站在了地图前面,几乎无法回头,面对他的兄弟们。 只觉得自己犹如刚愎自用却难掩柔情的项羽,折服于他的虞姬。 第685章 方倾不知道于浩海出去干什么了,可能是不想看自己哭咧咧的样子,眼不见,心不烦,就出去躲着了,就像从前一样。 于浩海不是一个擅长哄人的人,更没有耐心,方倾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无论在于浩海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既定路线和想法,于浩海一直是一个心很冷、很硬的男人,过去种种,每次方倾和他有冲突的时候,都是方倾在吵着、闹着,于浩海转身离开。 四年多过去,时间流逝,方倾比之从前的莽撞和冲动,现在更会忍耐,更接受了很多事情,是自己无力改变的,比如于浩海和凯文逊的纷争,比如驻地乃至更多地方注定要燃起的战火,不会因为他的阻拦而消弭殆尽。他只是为了驻地痛快地哭了一场,就去洗了把脸,疲惫地钻到了被窝里,搂着两个孩子,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心里想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水星首都,驻地。 驻地之所以叫驻地,是因为它是古代时期岛屿混战之中最早的集中驻军基地,位于多面环岛之中,是面积最大的内陆平原,空气湿润,四季分明,雨雪丰沛,风景秀丽。 它是水星元都山脉与中衡山脉的过渡地带,是古代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是如今水星的经济与政治中心,也是水星的医疗中心。最好的医生、最齐全的设备、最好的药物药材、最先进的科学实验室…… 如果这些都被于浩海付之一炬,炸得粉碎,对凯文逊乃至王室,是一记迎头暴击,可对于整个水星来说,又造成了多么惨重的损失,蜥蜴军才被打退几年,内战只要一开始,整体经济又要向后倒退多少年,将来历史清算的时候,功过是非,于浩海又该如何自处…… 他蹙着眉心,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只见洞口门帘,敞开了一条缝,天光大亮,外面阳光正好。 于浩海和孩子们在门口站成了一排,正在刷牙,于浩海用水壶里的热水去浇盆里掺和的雪,兑出了一些温水,供两个孩子洗脸,父子三人说话都压低着声音。 “小叛徒,”于浩海对黑崽说,“为什么把开会内容告诉你爸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不能泄密。” “我没告诉啊,”黑崽仰着头,“我什么都没说。” “不可能,”于浩海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你爸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气得直哭。” “爸爸就是问了我为什么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啊?”于浩海蹲下来问道。 “因为,因为王崽要被烧死了。”黑崽忐忑地说。 “啊!”方盼盼惊愕又愤慨,“为什么要烧王崽?!” 于浩海道:“你们俩不是讨厌他吗?爸爸就想把他给烤了。” “啊?!”俩孩子接连瞪圆了眼睛叫了起来。 “爸爸,我现在不讨厌他了!”方盼盼连忙摆着小手,黑崽也重复道,“我也是,爸爸,我也一样。” 于浩海笑着张开手臂,将他们俩揽进了怀中。 一个是方倾养大的,一个是方倾生的崽,可不都像他一样善良。 “爸爸不动他了,”于浩海说,“答应你们了。” 掀开帘子,走进了山洞里面,于浩海用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精神焕发地看着方倾。 方倾坐了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 “醒了?”于浩海走到他跟前,没轻没重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用毛巾给他蒙上去,擦了擦脸,“哎呀,真漂亮!” 方倾抬手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脑门。 “哇,起床气这么大啊?”于浩海佯装被打得很痛的样子,向后躲闪,孩子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时真的服了他的自愈能力,或者说是超强的“若无其事”,脸皮厚的本事,不论前天晚上俩人的冲突有多么严重,吵得有多么厉害,方倾流了多少眼泪,只要到了第二天早上,于浩海就能把这页迅速翻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开始不停耍宝逗方倾。 只是以前方倾懒得搭理他,推开他就走了,现在于浩海有了两个孩子捧场,更会这招四两拨千斤了。 方倾麻木不仁地穿上了衣服,爬下了石床,转过身,看到地上摊开的,还没收起来的行军被褥。 “你昨晚上在这儿打地铺?” “是啊,”于浩海道,“床太窄,你搂着两个孩子,床上就搁不下我了。” “那你另外找个防空洞。” “我不。”于浩海抬手,一下下扒拉着方倾的衣服袖子上的荷叶边儿。 “爸爸,晚上我睡地上,你上床吧。”黑崽说。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孩子,其实我上去挤一挤也行的,主要是怕你爸把我一脚蹬下去……” “于浩海!” 于浩海只好讪然地闭上了嘴,将地上的行李卷成了一个卷儿,杵到一边靠着墙,又给方倾往漱口杯子里和脸盆里倒上了温水,极尽谄媚。 方倾瞟了一眼他放在那里的行军背囊,竟还是出师时从新兵营走时带的那套墨绿色的被褥。这些年,跟着于浩海爬雪山、过草地,早已磨得有皮无毛,棉絮都从里面露出了一角来。 于浩海是个对自己很苛待的人,几乎没有任何享乐方面的爱好,自在新兵营里升了少将之后,便把银行卡全数交给了方倾,从此四五年过去,没问方倾要过一分钱,吃穿用度,都跟军队里的普通士兵一样。这些年他从少将到中将再到上将,已经有了很不错的积蓄,只是自己没数,方倾知道当面退回他的银行卡,必然又像青羚退回他的礼金一样,惹他勃然大怒,便让艾兰定期给他填满钱包,别临时起意买包烟的钱都没有。 这次方倾和孩子们来瀛洲,终于给了他花钱的机会,他高兴地把艾兰发给他的钱全部花光,给老婆孩子们疯狂大采购,买了各种日用品外加厚厚的蚕丝棉被用以过冬,方倾在瀛洲一醒来,就觉得身上的被子鼓鼓囊囊的,像一块儿大海绵似的,能把自己和两个小崽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方倾和孩子们的雪地靴里面,于浩海都给垫着暖暖的羊绒鞋垫。 方倾的心情非常沉重。每次他被惹毛了,想重挫于浩海,想跟他恩断义绝,想说尽一切伤他的话,从此跟他不相往来时,于浩海都恰到好处地捧着一颗真心,眼睛清亮地看着他。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神经粗/不在意/不计较/不当回事/直男……而已,他只是……一个标记了自己的劣等生物,一个alpha而已。 方倾低头不语,默默地叹了口气,只能在爱与恨之间反复横跳。 “不打驻地了。”于浩海道。 方倾系着红色斗篷外面的腰带,闻言停住了动作。 于浩海走过去,将他手里的腰带接过,一边抻长、拉紧,一边掖进了金属扣子里,给方倾的外套腰带系紧。 “……你看你瘦的,”于浩海比划了一下他的腰,“跟盼盼没什么两样。” “你不打驻地了?!”方倾愕然地问道,“真的?!” “嗯。”于浩海点了点头。 方倾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因为,因为……我?” “嗯,”于浩海道,“你都是城主我再把城给破了,太让你丢脸了,是我考虑不周。” 方倾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半晌。 “你是于浩海吗?” 于浩海笑了起来:“要不你扯一扯我的脸,看我戴没戴面具?” 方倾还真把手轻轻地扣到他刚毅的脸上,实在不敢相信。 这样的事情,凯文逊做得出来,尹瀚洋做得出来,丁一劭为了李茉莉,也做得出来。 第1360章 可于浩海是谁啊?方倾不敢相信,他能“一哭救一座城”。 于浩海却眼睛不阖地看着他,因为他的“不相信”而感到难受。 他忍不住抱住了方倾,抚着他瘦弱的背脊骨,轻轻捋着他。 实在不能想象,这么怕疼又娇气的方倾,会为他生下一个九斤二两重的大胖小子,这中间经历了多少苦难和疼痛,是他所不知道的。 于浩海环住了方倾的腰,轻轻抚了抚他平坦的小腹,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方倾忽然懂了。 “浩海,你不必为了黑崽而迁就我,觉得欠了我,孩子不是为你生的,而是为了我自己,”方倾看着他,“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你的目标,我选择跟你分开,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牵绊你……” “我的理想和目标,就是现在,和你们住在瀛洲我很开心,这两天是我这四五年最开心的日子,”于浩海说,“你们要是觉得冷,以后咱们可以不在瀛洲,可以住在皓南岛上,赫特岛上,任何一个岛上隐居,都可以。” “可你要实现你的政治理想……” “是,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那你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攻打驻地,以后,怕是真的再难……” “别为我想了,方倾,为你自己,”于浩海道,“和你认识了这么久,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理想是什么,你认为的幸福是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范恒满那天说的那句话,让他心里犯了合计,默默地气了很久。 范恒满说:“你给不了方倾想要的幸福。” 那方倾的幸福到底是什么?于浩海曾自大的以为,他是方倾的天与地,是方倾的一切,当然,就是方倾的幸福,但是现在他不敢这么想了,这些年方倾独自带娃,在驻地过得很好,根本用不着他。 “你想做什么,你希望做什么,告诉我,让我满足你,”于浩海道,“别总推开我,又说我不理解你,我是真的……不理解。” 于浩海几乎求饶般地对方倾说。 我想……我希望……方倾默默地看着他。 我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omega战士,放我去战斗。 可这可能吗? 于浩海见方倾眼神幽怨地看着自己,半天没说话,便不再逼他,说道:“你慢慢想,想什么时候告诉我都行。” “浩海,你不打驻地了,那你预备打哪儿?你的胜算大吗?” 这些问题,昨天跪了一地的将士们也都问他了。 “山人自有妙计。”于浩海道。 他在胡扯,攻打驻地才有他的天时地利,才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别的地方,暂时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只是方倾哭得让他心软,先拒绝了驻地再说,内心里想的甚至是把凯文逊的根据地,都写到小纸条上,干脆抓阄得了,抓哪儿打哪儿。 孩子们早就跑出去玩了,在雪地里留下两串小脚印,嘻嘻哈哈笑着,袁真带着他们去往食堂吃早饭,于浩海和方倾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地上积雪多,路上很滑,于浩海很自然地牵起方倾的手,像从前一样。 一路上方倾看到不少angel将领们跟于总和自己问好,可表情却有些欲言又止,看着他们走过时,甚至会偷偷叹气。 战时忽然转变了目的地,对angel高层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小事,何况于浩海一直是个稳重干练的主将,从来没干过这样离谱的事。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扭转了战斗方向,放弃驻地这块宝地,转攻哪里,于浩海甚至给不出答案。这么重大的事,要说方倾没在里面使绊子、吹枕边风,谁都不信,angel多少人都在心里偷偷合计,这四五年过去了,方倾还是当初angel的方副将吗?还是anger励精图治、埋伏在这里的叛徒? “你个妲己!” 牛萌萌忽然叫骂了一声,手中团了一个大雪团儿,斜刺里跑了出来,迎面往方倾头上一扔! 于浩海伸手接住了。 当即抬起手臂,以原方向往逃跑的牛萌萌头上打去。 “哎呦!”牛萌萌被砸了个正着,捂住了脑袋,愤恨地叫道,“于总!你不要首都了!” “不要了!” “你色/迷了心窍啊?!”牛萌萌边往远处跑边问道,“还是你想要他给你生老三!” “给我滚蛋!”于浩海笑骂道,“再胡说八道给你扔出去!” 牛萌萌不敢嚷嚷了,只是越想越气,发足狂奔而去。 如果,如果他要老三……牛萌萌一头栽倒在雪地里,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望着瀛洲灰蒙蒙的天空。 我可以给你生啊,何必找他。 “咱们回洞里吃早饭怎么样?”于浩海笑着看向方倾,“小妲己。” 方倾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走吧,我让袁真给咱们送。” “你能不能别去折腾袁真了?他不忙吗?”方倾不干,还是跟他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我想起以前在新兵营的时候,你天天跟袁真打架,说是为了我,争风吃醋,现在怎么不了?”于浩海甚至有些遗憾,“这牛萌萌都欺负到你眼前了,你也不还手。” “因为不值得。”方倾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像射出冰凉的小刀子似的剜着他。 当年因为他跟袁真打架已经够傻的了,现在更不至于跟牛萌萌这样的小孩一般见识,那是自取其辱,方倾才不会去做,只是等着昶洲的父亲们知道自己在这里,能来接他和孩子们回去。或者,直接联系于总和桐桐爸爸,就说孩子们扛不住瀛洲的冷,混蛋于浩海非要扣住他们在这里,冻死他们。 方倾心里有了主意就无所谓了,能够直面所有人给他的白眼和歧视,看到盼盼和黑崽在前面团着雪球互相扔,在那阳光洒向白茫茫的雪地里,两个小孩追着闹着的画面,特别好看,方倾本能地伸手掏了一下兜,结果掏了个空。 于浩海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 “一到地方就冻得关机了,今早上才充上了电,我给套了个铁皮,你试试好使不?” 方倾看到自己穿着“铠甲”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微弱的信号。 “于浩海,你不怕我跟殿下告密?” “切,老子长这么大怕过谁啊。” 他张开了双臂,扬着头,眉宇之间尽是嚣张和得意,一副“随便放马过来”的样子。 方倾快速点开了相机,镜头对准了他,拍下了一张照片。 于浩海:“……” 方倾连忙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你偷拍我了!” “没有!” “拍我了!” 方倾转头就跑,于浩海笑着追上去,地上的雪几乎到了膝盖的高度,方倾拼命狂奔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却还是很快地被于浩海抓住了肩膀,像提溜着一只豹猫似的,将他按倒在雪地里。 于浩海急不可待地狂吻他,方倾转着头躲着,可耳朵和头上都是雪,被于浩海越拱越往雪地里陷,渐渐地连嘴里都是雪的冰晶,散发着沁凉的柚子味儿果香。 “浩海,浩海!”方倾气喘吁吁,伸手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我们去巴尔干怎么样?赵云可的故乡。我觉得,凯文逊在那里一定留有他的后手,去打驻地,还不如去……” “行,行!哪都行!你说得算!”于浩海埋着头,只不管不顾地狂吻着他。 第686章 瀛洲的冷,比之方倾曾经去过的雪乡,要冷得更深刻、更直接一些,大地仿佛被一层冰一层雪、再一层冰、又一层雪牢牢封固,怎么也看不到这大地的底色。到了寒冬腊月这严寒的季节,瀛洲的风是刺骨寒凉的,吹在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细碎的白雾,即便阳光普照,变得斑斓,也不曾化掉,而是静静地飘散在空中,成为细小的冰晶。 扬起的雪花,飘飘洒洒地掉落在方倾的头上、脸上,冰晶被吻进了嘴里,身上的那个人还在不停地发着疯,歪着头拱着他的脖子,扬起了更多纷繁的雪,将方倾整个人几乎盖住。 方倾一动不动地皱着眉,等他亲一会儿就完了,可没想到于浩海越来越过分,不但弄得方倾的头发都被化了的雪,冰冷地洇湿了,全身都浸润在地上的冰凉中,于浩海却仍嫌不够,手开始不老实地往方倾的衣服里探去。 方倾被他冰得一个激灵,隔着衣服按住了他的手,睁开了眼睛:“没完了吗?” 声音中带着冷酷和疏离。 于浩海意犹未尽地抓了他一把,被他那大大的寒冰手掌碰着的地方,瞬间起了一片小疙瘩,方倾整个人缩了起来,蹙着眉看着他。 于浩海只好将方倾从雪地里抱了出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咱们回洞里去,走,走。” 他抓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回走。 “为什么要回去?我还没吃饭!” 方倾见他面沉如水,喉结滚动,已然是原形毕露,亟不可待,硬是要把他拖回去。 第1361章 “于浩海,你说过不强迫我的!你又忘了是吗?” 方倾见他抓着自己的力气很大,拗不过他,索性坐到了地上,用自身重量拖着于浩海。 “别闹了,咱们先回洞里,先回去暖和一会儿……” “回洞里干什么?!当着孩子的面我不好拒绝你,你就以为咱们和好了吗?” 于浩海握住他的双手手腕,拖着他在雪地里向前走,竟让方倾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 “你又想来硬的了,是吗?!”方倾仰着头,双眼泛红,冷冷地看着他。 “……我要被你憋死了,”于浩海转过头来,已经是很努力地压抑着他的暴躁,望着方倾的目光逐渐黯了下来,“我是一个各项机能都很优越、有正常需求,且非常爱你的alpha,你就忍心这么对我吗?你不怕把我憋坏了?” “我以一个医生的储备知识告诉你,憋不坏。” 于浩海跟着方倾的后头:“你怎么知道?不要这么绝对,我都素了几年了,我觉得……我易感期到了。” “……什么?” “易感期!” 方倾无语道:“你还要不要脸了,一般alpha成年后都能安全地克制住易感期的躁动,除非意志不坚定或药物催动,你一个兵王克制不了易感期?!你耍无赖是吗?” “真的!我觉得头疼,眼花,很难受……”于浩海脑筋一转,“是你那王八汤害得我!” “滚蛋!你运动量大吃得多又出汗多,早给你挥发掉了!第二天早上你就没事了,这会儿想起王八汤来了!” “反正我易感期到了!” “我看你是发情期到了!”方倾生气道,“几年不见学会撒谎了,你易感期是每年9月末或10月初,离开四年,回来三次,每次都是这个时间段儿回来找我,这都12月了,你扯什么易感期?” 于浩海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搂着方倾的腰,俯身伏在方倾的肩膀上,冰凉的鼻尖戳进他的后颈处:“你记我的易感期干什么?是图谋不轨吗?” “我懒得揭穿你。” 于浩海道:“我的时间很准时,不过……我发现你的发情期不是35号了,是生了黑崽以后,重塑了周期,对吗?” 方倾:“……” “那现在是多少号啊?”于浩海有些期待地问。 方倾转身往前走去。 “不告诉我我就去问黑崽。” “你烦不烦?!”方倾低头团了个雪球,气得扔到他的头上。 只是这一投掷,雪花在于浩海的耳朵处散开,方倾才看到他受伤的耳朵尖还有血水冒出来,忍不住走过去踮起脚,皱着眉看着那处。 “你这块儿不能沾水也不能弄湿了,”方倾伸手轻轻捻着他的耳垂,看那上面流血的地方,“你看你拱雪地拱的,伤口都裂开了。” “这是阿满打的!”于浩海理直气壮道。 方倾白了他一眼,伸手捂了捂他的耳朵,让上面结晶的冰碴儿尽快化掉。 “那你怎么他了?你肯定还手了,快告诉我。” 于浩海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带我去医院,或是诊所,你这里需要擦点儿药了。” 方倾追着他一直还想捂着他的耳朵,于浩海干脆蹲下,将他背到了身后,抓着他的手往前伸:“这就能捂上了吧?小矮子。” 方倾双脚离地,被于浩海背在身后,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左手捂在他的耳朵上,感觉到他的耳尖慢慢渗出的血水,一颠一晃的,往村里走。 “背媳妇喽。”于浩海一步一个脚印,踩着厚重的积雪,吱呀、吱呀作响。 方倾忍不住往远处看了看,angel将领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你的部下们都快急疯了,你倒没事人似的,”方倾有些担心,“真是太不像你了。” 一贯严肃谨慎的于浩海这么“玩”起来,甚至让方倾心里都没底了。 “我也会不顾外界眼光、不顾一切去宠你,这有什么难的,只为了你高兴呗,就像丁一劭对李哥那样,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就算一事无成,可能还家庭美满。” “可你不是那样的人,”方倾道,“我也没有那样要求过你。” “是,可那时候我刚出师,对你是太严肃了,很多人看着我,想知道我对你跟对别的士兵,治军是不是一样严格,所以在外人面前,我甚至故意不给你好脸色看,或者干脆不看你。” “我明白。” 那两年军中遍布了“不过是于总的儿子才得到提拔”,“果然是于总的儿子才能有机会”如何如何的论调,于浩海特别需要用一次又一次的胜仗,去证明自己。 “你很懂事,从来没在兄弟面前让我为难,”于浩海说,“唯一一次跟我当面顶嘴,也是以为我不去救王俊了,把angel军章扯了下来。” 当年退出angel,那令他们彼此都伤怀难过的“互写休书”事件,被于浩海以这么平静的口吻叙述出来,反而让方倾不自在起来。伤口已经尘封,他也早已痊愈。 “我们都有错,但也都过去了。”方倾道,“我刚刚给你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你可有评估一下,我这前anger中将给你的情报。” 就在于浩海的背上,方倾把他的想法全盘托出。 “殿下对涉及到王俊的事,一贯是冷血无情,当年保护王俊不利、害得王俊被俞格劫走的属下,全部被他仗杀,可赵云可侥幸活下来之后,殿下不但不怪罪他,反而第一时间让他回他的家乡,巴尔干。” 于浩海道:“我记得巴尔干地区是他出师以后去的第一个地方,远在塞伯利亚沙漠里。” “是,我以为他是让赵云可去练兵,可这几年来,殿下因为四处找王俊,常常不在驻地,但赵云可,却非常规律地来回往返驻地和巴尔干,我不懂他在做什么,试图去查过,可那里我人生地不熟,他们说的又是地方语言,毫无头绪,我甚至怀疑赵云可要参政,才在驻地活动。” “他这次直接带兵围上了驻地,参政没有这样的,”于浩海思索道,“既然是间断性地往返,说明巴尔干的确有诈,如果只是简单地汇报军情,不会在凯文逊不在的时候回驻地。” “是,我想你去那里看看,也许有收获。” “好,过了冬就去。” 方倾怔住了,甚至有些诧异。于浩海竟然采纳了他的建议。 “打完了巴尔干,咱们去脊州岛,帮瀚洋明月夺回失地。” “好主意。”于浩海道。 “你跟我闹着玩是不是?”方倾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大脑袋,“我跟你说正经的,君无戏言!” “我很正经,”于浩海道,“以后我就是老婆奴,我只听小妲己的话!” 啪!啪!方倾狠拍着他的头。 于浩海背着方倾去到了瀛洲镇里,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村子里人口稀少,不像南边四季如春的岛屿,经济发达,人口稠密。这里遍布了bate村民,虽然勤劳但还是因为天气严寒、地理条件恶劣而非常贫穷,沿街只几个稀稀拉拉的商铺,挂着米面粮油的招牌。 看到有人,方倾从就他肩膀上下来了,于浩海牵着他走过一条小巷,拐了几个弯,进到一个宽阔的院落里,男女老少们都从门口出来了,热情地跟于浩海打招呼。 有的叫他“浩海”,那是跟他平辈的人,有的叫他“小海”,是年迈的老人,有的叫他“于总”则是崇拜他的年轻人。拉着粮食的高头大马车,堂而皇之地走在路上,让方倾非常惊奇,卖豆腐的、卖炒果子的小商贩们,看到了方倾,也不住啧啧称奇。 瀛洲这战俘之地,是天然的猎场,也是底层到不能再底层的落后村落,城里只有三条大街,一条是跑路到临岛的,一条是从南到北,联合成一条战线的地方,被于浩海指挥驻守,坚固如长城,而最后一条,从东到西,就是有名的晨街了。 方倾看到了门斗上那掉了漆的“晨”字,想到了青羚的beta父亲,他的亲爷爷,动乱水星20年,“翟晨”之乱的枭首,翟晨。 于浩海见他凝视良久,才忽然想起这瀛洲原是翟晨的地盘,阴差阳错给了所谓的亲儿子尹桐,又被他继承,其实算起来,这瀛洲该是青羚的东西,方倾的祖宅啊! “这里,呃……” “不必说了。”方倾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堂皇着什么。 是当作还债,青羚没有这个所谓的遗产,而是错有错招,给了尹桐,可如今想来,反而是于浩海、尹瀚洋从小在这里长大,算是亲力亲为地驻守了瀛洲。 “老三回来了!” 一大哥穿着破破烂烂的皮夹克,刚刚修了拖拉机,手里还拿着扳手,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面带喜色,“哎呦,还把媳妇带来了?!” “大哥!”于浩海笑着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跟他亲切地互擂了彼此肩膀一拳,大哥亲亲热热地把他们迎进了家中。 方倾坐在了炕上,眼前是个小桌子,上面摆满了花生瓜子糖豆果子。 第1362章 “你吃,吃!”一个omega老婆婆亲切地让着他。 “谢谢。”方倾拿起一块儿糖,剥着包装纸,身前身后加上探头探脑来围观他的老夫人们,加起来能有二三十个,人手一把瓜子咔咔地嗑着,说着充满乡音的话,瞅着这新来的“老三媳妇”。 “是漂亮啊,怪不得老三想了那么多年,看这眼珠子,瓦蓝瓦蓝的。” “这么浅的颜色,能看见吗?” 一个人把手在方倾面前晃了晃,方倾随之看着他的手,接着看向了他的脸。 “他看了看了!” “哈哈哈哈哈!” “人家又不瞎!” 又是一盘红色的大枣,端到了方倾的面前。 “你吃,你吃!这是我们的特产,红大枣!最补血补铁了!” “谢谢。”方倾又去抓了个枣。 “吃这个,红鸡蛋!” “吃了大补,你太瘦了,”这说话的老夫人,一下下掐着他的肩膀,“补好了,给咱们老三,生个小崽!” 方倾:“……” “已经生了,我听二挠说了,”一个夫人,双手抚了一下肚子,打着手势问方倾,“是有了吧?我听他们说了,孩子们昨天都在外面比武了!” “是,是已经有孩子了。”方倾有些尴尬,一个是不能完全听懂他们的话,再就是被这么赤/裸/裸地围观和询问生产的事,让他很别扭。 他也知道这里民风彪悍,村民淳朴但原始,omega作为水星最珍贵的资源,生殖是第一要务。只是不知道于浩海怎么就成了这家的“老三”了。 “几个?”夫人们都扒拉着手指头,问方倾。 “俩。”方倾伸出俩手指头,“一个omega,一个alpha。” “啧啧”声同时响起,夫人们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太少了,太少了……” “老三有兵啊,那雪山脚下,都是他的兵。” “儿子太少了!” 夫人们都亲昵地拍着方倾的肩膀,握了握他的手背,像是为他好,劝着他道:“至少生个小老三!” “明年,明年让老三抱上小三!” 方倾:“……” 他一时傻了眼,扬着下巴瞅向院子,于浩海正和一帮瀛洲本地的beta们聊天说笑,说的是今年的收成,在外讨的薪水,明年春天出去要打的工,以及即将到来的战争。 过不多时,袁真领着方盼盼和黑崽找过来了,一进了院子,众beta们把黑崽围了起来,家中的小孩也都屋里屋外地跑了出去,黑崽黑崽地叫着他。 方倾看了看那些孩子,那天跟黑崽比武的三个小孩,也在其中。 袁真带着盼盼进来时,方倾才终于松了口气,听袁真说着一口地道的瀛洲话,将他们都送客了。 方倾向后瘫倒在炕上:“天呐。” 袁真听到他的哀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为什么是他们家的老三?”方倾道,“我看到他大哥是修拖拉机的,二哥赶了回来,是修电动车的,他阿爸退休了,原来是修大车的,这是修车家族?” 袁真道:“是于总和桐桐爸爸把他们兄弟俩寄养在这家的,大概七八岁吧。于总的车抛了锚,裴阿爸出来看到了,给他修了车。于总说正好,这俩小子搁你家养着行吗?给你一千块钱一个月。裴阿爸说,哎呦,就养俩小孩,不跟养猪差不多么,一年一千就行了,吃喝管够。所以,浩海和瀚洋就入了这家户籍,一个老三、一个老四。” “天呐……”方倾忍不住叹道,“于总真是心大。不过,我好像明白了。” 于浩海刚来驻地的时候,听了传闻,说方倾和凯文逊有绯闻,说是凯文逊是王子殿下,他登时不高兴了,说他也是王子,瀛洲王子。 可看到这地方的基本保护和防卫措施,都是于浩海牵线搭桥来做的,他又是名义上尹桐郡主的长子,自称一声瀛洲王子,也不过分,瀛洲是尹桐的封地。 他听说这里家家户户很少有人能娶上媳妇,几乎动用所有家产,才能在外岛娶上了媳妇,beta更是处境艰难。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些衣着简陋、身着毛皮大衣的人,破败的街道,不景气的商铺,外加天寒气候,不易种田,人们的生活极为艰难。 方倾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于浩海总是站在底层人民的角度,想推翻王室。 王室之于方倾,有了青羚和公主,方匀和巴克达的关系,从小到大,其实方倾是王室的“受益者”,他虽然愤恨赛威腐败、卜正枉法,但对阶层这一说,其实并没有设身处地的深切痛恨,他其实是觉得王室,是可以修正的。 于浩海看到的世界,显然是跟他不一样的。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几个年轻的omega,头上包着严严实实的围巾,害羞地躲在门口,偷偷地往屋里看。 他们也想看看于总的媳妇。 “进来吧。”方倾朝他们招了招手,又问袁真,“用这里的话,进来吧怎么说?” 袁真教了他,方倾便挥手道:“进来玩吧!” omega掀开帘一个个走了进来,笑着看着方倾,他们的脸都是红扑扑的,常年被风雪吹着,一坨坨高原红,眼神清澈而透亮。 “于夫人。” “于夫人好。” 他们将兜里揣着的红鸡蛋,一个个放到了方倾的怀里,示好地笑了笑。与此同时,方倾看到他们一个个或大腹便便、或微微隆起的肚子。 方倾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后来,袁真告诉他,这些omega都没有念过书,早早地就被卖掉了。 “为什么不读书?读书能用几个钱?”方倾气急败坏地问道。 袁真忍不住笑了。 方倾瞪着他:“你笑得出来?” “抱歉,我是看你这么不知道人间疾苦,才忍不住笑了,”袁真道,“你知道瀛洲在于总夫夫和于浩海尹瀚洋的帮扶下,omega升学率已经是水星的中下水平了吗?” “啊?!” “一个omega能让一个家族十几口人过上好日子,omega假设生出了omega,那更是一本万利的事,高价悬赏就是了,早早地就订了亲。” “这跟买卖人口有什么两样,没有人管吗?” “水星80%的资源和钱都被王室政权占据了,哪里能到他们的手上,”袁真将红鸡蛋剥了皮儿,递给了方倾,“起码瀛洲现在还能解决温饱问题,他们还有鸡蛋送给你。” 方倾低着头,垂眸良久。 难怪这样惊天动地的变革,于浩海要去做,艾登同意,梁文君冲得比谁都猛,连于总和父亲方匀,都是观望的状态。 他们都希望于浩海能成功。 过了午后,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儿,于浩海喝了一些酒,找到方倾,躺到了他的身边。 方倾愕然地看着他。 “我要午睡了。”于浩海双手合到前胸上,闭上了眼睛。 “睡你个头!”方倾晃着他的身子,“你怎么回事啊?不忙了吗?真的……不打了吗?” “不打了,我听老婆的话。” “于浩海!”方倾压低了声音,捶着他的胸口,“别管我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听我的。” 于浩海伸手揽住了他,让他趴在自己的胸膛上。 “如果有个人对你说,他不要事业,只要你,你会为此心动吗?” 方倾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喜欢正确的人,去做正确的事,我自己都是一个事业为重的人。” 换言之,理智的方倾,不喜欢感情用事的人。 于浩海微微地笑了,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光。 “你可以……我是说,你要是觉得攻打驻地对战局的影响是好的,你可以……”方倾低垂着眼睛,几乎无法说出口。 “不用纠结了,我已经调派人手,做好了准备,第一战,凯文逊一定会来打瀛洲。” “瀛洲?不是皓南岛吗?他调了很多兵去了那附近。” “有一个人,会努力劝他来瀛洲。”于浩海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薄荷绿的卫衣帽子系带,上面有个闪着微光的摄录器。 “这是我的衣服带子……”方倾伸手握住了它,把它拿在手里。 “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估计是凯文逊让你身边的人放上去的,”于浩海道,“正好用它来摇人,把凯文逊的大军招过来,不在驻地开战也可以!” 方倾低着头,怔怔地看着这系带。 “你的帽子歪了。” 范恒满顺手整理了一下方倾穿在白大褂里面的薄荷绿卫衣。 帽子的设计比较俏皮,从后面系到前端,呈一个领结的状态,有两根飘带。 方倾被于浩海带走的那天,正是穿着这件衣服。 “我还能猜到凯文逊派来的主帅是谁。”于浩海道。 “谁?” “雪乡长大的范恒满。”于浩海不屑一顾地道。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清晨第一声炮响,从瀛洲满是风雪的边界,逐次炸裂开来。 第1363章 范恒满率领anger六万大军,来势汹汹,登陆瀛洲,打响了对于浩海发动攻击的第一炮。 第687章 方倾已经有很多年没感受到这种炮火临近的滋味了,一声接着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不断重重地捶着山门,离自己很远,又像离自己很近,迫在眉睫,打碎了这来自清晨的安逸和宁静。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盼盼也因为惊醒而皱起了小脸,方倾连忙搂着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环视一周,只见昨晚还是四人安睡的防空洞里,如今只剩他们父子二人,于浩海和于皓南都不在。 石头架子下面的两杆暴雪,也都不在了。 方倾隐隐地听到了来自远方的炮火声,掀开帘走了出去,一露头,门口左右数杆枪伸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方副将,”四名angel士兵站在门口,脸很生,方倾不认识,对他说道,“于总有令,你们待在这里不动。” “打多久了?” “四个小时。” 方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么说,战争从凌晨1点多就开始了,不过是从外线逐渐推进,他们都没听到声音。 “第一波伤患送回来了吗?我是医疗兵,让我出去!” “还没有,方副将,您不管是什么兵,今天都不能出去,于总有令,您跟您的幼子,都必须稳定在后方。” “那我另一个幼子呢?黑崽哪去了?” “被于总带走了,”对方说道,“这样的演示训练,机会难得,小于总在一旁学习和参观。” 方倾顿时无语,黑崽只是个三岁半的孩子,却要去围观战争的流血和牺牲?!何况还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战争!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非常焦虑,想到于浩海的推测。如果真的是阿满率兵来征伐,那就更不应该打,和蜥蜴军的深仇大恨比起来,anger和angel又有什么区别,都是a军! 方倾在满屋子乱转的时候,方盼盼却从枕头下面捡到了几个玻璃弹珠,拿在手里问道:“爸爸,这是黑崽掉的吧?” 门外把守的几个人年纪都比较大,约莫四十岁左右,看着身材魁梧,威风凛凛,向门神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倾将手指按在唇上,示意方盼盼别出声,将黑崽留给爸爸防身的倾弹拿在手中,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啪的一声脆响。 他等了一会儿,半天没听到外面有人昏倒、摔倒在地的声音,待到投掷出去的倾弹散去,他才慢慢地掀开了帘子,只见守在门口的几个人,都戴上了口罩,漠然地看着他。 “方副将,请不要为难在下,我们的任务,就是守护你们的安全!” 方倾叹了口气,于浩海在前方战斗,派来看守他们的人必然是能人猛将,岂是几颗倾弹就能轻易放倒的,方倾挣扎了半天,都没有信心能闯出去,只好问道:“隔壁山洞里可还有人?omega战士们上前线了吗?” “没有,医疗兵们都在后方听候命令。” 换言之,医疗兵们都还没上阵,说明战势对己方有利,还没有造成重大伤亡。 可是……于浩海率领的angel,打的是anger,范恒满派来的人,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部下?!到底谁算“己方”?! “爸爸……”方盼盼见方倾愣住在那里,冷汗淋漓,不禁担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方倾抚了抚额头,勉强振作精神,不要吓到孩子。 这些年方倾久在驻地医院,迎接的不是从前线紧急运往医院的重大伤残士兵患者,就是从内部通讯上看到的那一串串阵亡的士兵名单。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几年过去,方倾对“战争”进行过反思。 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概括来说,是极致的痛苦。 生命的消亡,饿殍遍野,家园被付之一炬,财产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古老的文物建筑被炮火轰倒,以及,每每在噩梦中,看到于浩海身首异处,鲜血满地时,方倾忽然从床上惊醒。 回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战争后遗症,比如,方倾发现王烟在吃饭的时候小拇指会翘起来、合不上,这是当年在白城时他被蜥蜴军踩伤的骨头;比如,章楠不管去到哪个地方,都要第一时间拿到地图,研究明白了才能放心休息;比如,王俊告诉方倾,他有耳鸣的情况发生,那是当年在凉州地道里被俞格放置在空箱里一路逃跑时,总能听到的炸响声,还有方倾那数不尽的噩梦。 这是对的吗?自古一将成名万骨枯。 好像考虑这些问题,不是雄才大略的将军应该顾及的,显得有些不够格局。可方倾生养了黑崽以后,推己及人,常常回想,战争中牺牲的人,试问谁人不是父母生养,谁不是家中宝贝,谁不是血肉之躯? 方倾在方枪和倾弹、倾炮以及百草默的助攻下,可谓决战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可尽管谁都告诉他,“死亡”跟他这个发明者无关,可论谁能置身事外?方倾还是会因此而不断反思。 变异血清使人们骨肉碎裂、变成异形,身体无法愈合的伤残,精神上无尽的痛苦,以及家人们目睹时的崩溃……所以蜥蜴军有罪,阿诺德百死不辞,那自己制作出来的武器呢?让多少人在无声无息中失去了意识,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方倾搂着方盼盼坐在床上,低垂着头,听着那时远时近的枪炮声,忧心忡忡。 又过了四五个小时,快到了半下午,外面终于有人跑动的声音,紧接着是袁真对外面的人说话声。 “来送饭!” 袁真掀开帘走了进来,端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包子馒头和鸡蛋牛奶,方倾和方盼盼都看向他。 “打退了,”袁真说,“范恒满撤到了10公里开外,褊狭海域去了。” “谈判了吗?”方倾问道。 “谈了,但话不投机,就说了几句。” 方倾急道:“怎么说的?!” “范恒满让你过去。浩海没等他说完就动手了。” 方倾蹙起了眉心,抓着他的手腕:“让我出去跟他说。” “算了,范恒满来势汹汹,看着只第一波上来的人就不下三万,浩海仗着地形优势跟他激战七个小时,才让他退了。不是很好打,范恒满是个兵王,很有策略,熟悉雪上作战,瀛洲边防线上设置了三个峡口陷阱,都被他一一躲过了,而且……他也不想谈和。” “让我出去跟他说,”方倾皱着眉,急切地道,“他听我的话。” “方倾,”袁真握了握他的手,劝道,“算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浩海作对了。 可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散弹声和炮声,还是让方倾坐如针毡。 “于夫人这里是不是开小灶了啊,我要看看!” “牛郡主!” “哎呦你敢动我?臭流/氓!” 牛萌萌喝退了门口守卫的人,带着四五个部下掀开帘走了进来。 他环顾一圈儿,发现这洞里比他们住的也差不多,只不过跟他们全员打地铺相比,这里多的是一张石床,靠近火炉。 “你有事吗?”袁真问道,“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这是洞,不是房间。”牛萌萌上下瞟着方倾,只觉得他身上的毛绒睡衣看着有些碍眼,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 “伤员要送回来了,袁军长不去看看?” 袁真站了起来,又有些不放心:“你跟我一块出去。” “我跟方中将聊聊。” “你去吧,袁真。” 方倾把他支了出去,看着牛萌萌:“你们能帮我走,是吗?” 牛萌萌轻笑一声:“你反应还挺快的。范恒满这人既然是你带来的,你肯定要把他送回去,凭什么angel战士因为他而流血啊?” “你说得对。” 半小时后,牛萌萌在洞里喊着:“那您好好消息吧,我们不打扰了!” 他同样带着四五个部下,走出了洞口,还笑眯眯地推了门口一个守卫,把对方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几人中的领头人,趁着牛萌萌往外走的间隙,往里看了一眼,只见方倾正低着头,搂着方盼盼,给他讲故事。 方倾脱下了外面罩着的angel军服,扔给了牛萌萌,仍旧换上红色大衣,跳进了一辆剑齿虎军车的驾驶位上。 “方中将,用不用给你一把枪?” 方倾恍若未闻,开着车往前方战线疾驰而去。 “军长,咱们这么做,于总会不会怪罪啊?” “要怪也是怪他,咱们军衔又没他大,是他命令咱们偷偷放他出去的。”牛萌萌看着那车离去的背影,心想最好于浩海见方倾不听话,再给他一巴掌才好。 或者,更好的事发生,那就是他干脆死在流弹中,才算是一劳永逸。 方倾已经有年头不开剑齿虎军车了,以前在新兵营,军车、战斗机、大炮,坦克、战舰,潜艇都是必备技能,方倾最擅长的就是开车,此时驾驶着这样的巨型车在雪地里爬坡、攀高也如履平地,开了十几分钟,便逐渐上了手。 第1364章 他的身体素质不算最优,也没有经受过残酷的训练,但对方向的抉择和敏感性还是有把握的,绕着山林一刻不停地跑,寻找于浩海和范恒满开战的地方。 在这白雪皑皑的大地,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树叶掩埋在地上,树林里中鸟鸣惊啼,飞过天际。 “于总,他们已经断断续续跑了快十公里开外了,每个人都弹尽粮绝,没有支援,咱们要不要直接切过去,杀干净!” 于浩海皱眉道:“这范恒满真够鸡贼的,故意让燕中南来打前锋,咱们还怎么切?!放他们跑去吧,两小时就绕道回来了,等着吧,咱们就在河道里埋伏,一准没跑儿。” 果然不出他所料,两个小时后,天色暗了,待到于浩海这边安营扎寨,炊烟袅袅时,anger部队又开始调过头来,进行空袭。 炮声震得山洞回声频传,阴霾沉沉的天空,战斗机滑翔而过,刚炸飞地上半米厚的雪,跳下降落伞来的anger战士就被于浩海煮饺子似的全部包圆儿,一逮一个准儿,可紧跟过来的一架又一架战斗机,绕着瀛洲崮山长城环绕,准备投弹的时候,于浩海再下令进防空洞里等待。 前后几个会合下来,anger的人落不下地,落地就被准确拦截,疯狂还击,只能原路飞机返回,可过一两个小时后,他们又重整旗鼓,卷土从来,依旧高空扫射,于浩海故技重施,仍然回到防空洞。 前后拉扯几波,飞机是耗油的,不能无限飞翔,anger空军只能不甘心地飞离瀛洲上空,于浩海却下令换下装备,陆军准备。 不多时,隔壁临岛果然有战舰靠岸,anger陆军到岛上作战,瀛洲犹如电线般竖立的防御信号塔滋啦作响,每响一次,都有高架炮向敌军扫射,范恒满一见这是信号塔,便下令炸掉防御塔,只是这个动作,让他们近六千人全军覆没。 信号塔里是重型倾炮,炸掉一个能原地放倒数百人。 瀛洲作为于浩海、尹瀚洋兄弟长大的地方,比他们的出生地赫特岛更像是他们的老家,于浩海在这里对敌方作战,简直犹如吃盘中餐一样简单。 范恒满发现不对立刻下令撤出,可临岛的路已经被高压电线路进行了环绕,如若强制冲出,会被塔楼里的人轰成筛子,碎成肉块。 “你服不服?”于浩海用塔楼里的无线电对范恒满喊话。 “不服!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范恒满身上背着四管福特利多管机枪,对准了angel战士们,“把人交出来!” 于浩海阴沉着脸,一声令下,“给我打!” 黑黝黝的炮筒从塔楼里伸了出去,开始轰炸! 方倾驾驶的军车穿过了密林,循着枪火,顶着炮弹,终于冲进了基地当中。 他一身红衣,跳出车来,子弹擦肩而过,他却躲都不躲,跑到了雪地中央,举起了双手。 “我是方倾!” “给我停战!” 范恒满从密林中跑了出来,一左一右分别是白玉林和燕中南。 “方中将!” 方倾转头看去,范恒满和燕中南都负伤了,范恒满的一只耳朵被纱布包着,燕中南胳膊被绷带挂在脖子上吊起来,他们都激动地看着他。 “雪雪,快过来!”范恒满朝他喊道。 于浩海从塔楼中迅速下楼,跑了出来,他一现身,手中的“暴雪”便直直地对准了范恒满,范恒满同时朝他举起了枪! “都给我放下!” 方倾转过身,指着于浩海:“你撤退!” “你疯了是吗?给我过来!”于浩海瞪起眼睛朝他大吼道。 方倾喊道:“没有必要交战,没有必要!anger不是angel的敌人,angel也不是anger的敌人……” “你快过来!” “过来!” 千钧一发之间,战火即将点燃,范恒满和于浩海同时朝他叫道,方倾却站在中间,岿然不动。 就在这时,于浩海和范恒满却忽然默契了起来,只见一个转换了枪,用方枪对准了他,另一个人则直接掏出了倾炮来,扬手往方倾的身前掷去! “……你们真是够了!” 方倾回首望了一眼于浩海,心中抉择片刻,转身迅速往范恒满的方向跑去! 背后倾炮轰的一声炸开,方倾跌倒在范恒满的跟前。 “快跑!” 第688章 方倾被范恒满一把拽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后面奔去,燕中南和白玉林紧随其后,掩护他们一起跳上了剑齿虎军车。 于浩海投过来的倾炮烟雾弥漫,方倾虽然只闻了一点儿,眼皮便睁不开,低头一看,更有一方枪细针,扎在了自己的领口里,针尖已经掉了,皮肤上一个小小的血眼,却是来自于范恒满的方枪。 药效渐渐内外发挥,方倾握着白玉林的手,努力坚持了一会儿,却还是扛不住方枪和倾炮的双重夹击,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方倾躺在一艘停泊在旧海港的深潜舰里,范恒满坐在他的附近,正用纸巾轻轻擦拭他的脸颊,抹去倾炮轰炸后遗留的灰尘。 “阿满。”方倾抬手抚上了额头,皱着眉,挨过一阵阵头疼,勉强要坐起身来,范恒满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醒了,头痛吗?”范恒满道,“我那一枪方枪针剂,也扎到你身上了……对不起。” 他瞥了一眼方倾敞着的领口里面,雪白皮肤上,留下的殷红一点儿。 方倾摇了摇头,问道:“咱们到哪儿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瀛洲湾停泊,目前是在深潜的状态,”范恒满回答道,“angel军团正兵分几路沿着雪涧小路对我们进行地毯式搜索,于……于浩海虽然放我们出了塔楼攻防炮火点,但一路穷追不舍,我们的后援军直取中路拦截,双方交火四次……战况惨重。” 范恒满见方倾面上焦虑,连忙接着说:“尽管如此,我们已经将战线拉长,延伸到了瀛洲湾边防线35公里左右,预计今天晚上,等angel搜寻无果,无功而返后,咱们再秘密走出包围圈,从顶缸桥上通过,离开瀛洲。” “不,”方倾道,“我们不走。” “不走?” “是。” 白玉山(与{三\'夕林和燕中南进来听候指令,白玉林手里拿着一杯温开水,递给了方倾。 方倾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挨过倾炮和方枪的阵阵头晕之后,神志渐渐清明,只是脸色依然苍白:“咱们不能这么离开,我在两军之中,回到咱们这里来,为的是能跟于浩海和谈。” “和谈?”范恒满看了一眼燕中南,他们的猜测果然没错。 “方中将,这段时间,你不在驻地,可能已经不知道,和谈的路已经没有了,于浩海不愿和谈!” 白玉林见方倾有些懵懂,告诉他道:“巴克达统帅自动辞职下台了,凯文逊王子殿下即将继位。” “什么?”方倾心中震动不已,有种瀛洲才数日,驻地已三年的错觉。 不到万不得已,凯文逊怎么会保不住巴克达的统帅之位? 他厉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驻地大停电,整整三天,所有线上通讯全部瘫痪,angel数十万吨火药,被于浩海运送进了驻地,整个首都,都处在恐慌之中!” 范恒满神情严肃:“那日你被劫走,我醒来第一时间就要去救你,可驻地皇家园林裕兴宫忽然爆/炸,我被殿下派去紧急清雷、排爆,只是刚刚结束后,御园春、星公路、恭贺大殿、国会大厦乃至王宫,接连发现隐而不发的定时炸弹!王室中人不得不紧急搬出宫殿,驻地乱成一团,于浩海大兵过境,angel三十万和所谓的赛威残余部队‘正义军’,完全掌握了驻地的水电煤燃以及网络端口……他对驻地喊话,逼巴克达统帅下台。” 方倾怔住了,这几天于浩海跟他几乎形影不离,他们在瀛洲山洞里,像是被时空隔绝,完全不知道于浩海对驻地的攻占,竟一刻都没有停歇。 “那定时炸弹……” “到了预定时间,我们已经协助凯文逊殿下,全部转移了附近所有民众,屏息凝神,等着它爆炸,可不知道为什么,炸弹却没被引发,似乎被人为中止了。” 方倾明白了,是那个晚上,他哭了。 燕中南道:“凯文逊殿下逼着刘驸马去拆除炸弹,可试了三天,仍旧缺少一样东西,没能解控成功。” 方倾问道:“缺了什么?” “于上将的虹膜和指纹,双重解锁,才能通过密令,完全解除那数吨停置在驻地的定时炸弹,也就是说,”范恒满的眼中,皆是愤恨,“他虽然身在别处,可依旧将驻地牢牢地握在掌心里。” 白玉林道:“据说凯文逊三次发函给于上将,让他立刻回去解除炸弹,可于上将提出了条件,就是统帅下台。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全国昭告这个消息了。” 方倾消化了一会儿他们说的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并不了解凯文逊殿下。依我之见,殿下的话,从来都要辩证来听,不能全信。” 第1365章 “可于浩海的话更不能信!这些天我们身临其境,是知道驻地的惨状,看见人民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于浩海根本不顾忌普通百姓,他要做的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下一步,他就要当统帅!” 方倾叹道:“阿满,于浩海的终极理想是隐居岛上,这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先镇定下来听我说。” “……隐居岛上?”范恒满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这样的野心家、军国主义者、独/裁/者,他的理想,竟然是隐居?!” “……虽然,他长得不像是一个要隐居的人,但他其实是一个心思很干净、很简单,甚至很爱玩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倾的红色毛呢外套挂在旁边,里面穿了一件厚厚的高领白毛衣,毛衣两侧有两个可以伸进去暖手的小兜,小兜边上有两圈儿绒毛,跟方盼盼的毛衣是同款。 于浩海给他买的很多衣服,都跟盼盼是同款,他故意这么干,因为他觉得比较可爱。 于浩海是个私底下很喜欢气他、逗他、玩他、闹他的人,尽管下手没个轻重,说话以损他为乐,常常让方倾冒火,但他也知道,于浩海刨除用于事业上的脑子、在外人面前端起的架子之外,其实是个跟尹瀚洋很像、很开朗的人。 所以他眼中的于浩海,根本和范恒满形容的那个独/裁残暴杀人如麻的野心家,完全不是一个人。 如果范恒满这么想,那肯定是凯文逊让他这么想。 “你们这次带兵多少人过来的?正是危难之时,凯文逊怎么会让你们离开驻地?”方倾问道。 “3万人。” 范恒满说完,白玉林转过头,略微疑惑地看向他。 “是3万人,可能还不止……陆陆续续还有往这里来的,”燕中南道,“是我们跟殿下说了,主将被擒,无论如何,都要过来找你。” “这次来瀛洲营救你的人,都是咱们angel最信任你的兄弟。” 方倾点了点头,驻地四年,他率领anger十万大军,怎么说也有感情,只是…… “凯文逊殿下是最求真务实的人,换句话说,到了关键时刻,他也是最不讲义气而只讲效率和结果的人,”方倾道,“驻地如果真是处于那么危险的境地,别说三万人,就是30个兵,他也不会放你们来救我的,何况我不是被蜥蜴军所擒,而是被……” “你的前夫。” 范恒满一时气苦,凄然地望着他:“方中将,恕我冒昧,在你看来,于浩海是孩子们的父亲,是曾和你有过一段婚约的人,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带有滤镜看他,认为他起码是个良善的人。可在我们看来,并不是这样。驻地的学校、铁道、通讯信号塔、老人院、博物馆、公园,大明寺……甚至水星第一医院,都有他angel部下的炸弹机关。所以我不惮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他是个睚眦必报、凶狠暴虐的人,如果有一天,他成为统帅,那么他会是真正的暴君。” 方倾凝眸望向他,确切地说,是望向他的左耳。 那里旧伤未愈,是被炮弹轰掉了耳尖的一小块肉,伤势和于浩海的一模一样。 想来那天于浩海从范恒满手中抢走了暴雪之后,就给了他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伤口。 于浩海从不吃亏。 “方中将,这次我站小范兵王,”燕中南道,“从我们来到瀛洲遇上angel,对方就没有因为我们是anger的人而对我们客气过,一过境,就被枪指着头,三句话不到就交火了,我们当他们是a军同袍,他们可都把咱们当成了蜥蜴军!” “……那还不是你们不配合交枪谈判,才造成的冲突,”白玉林忍不住道,“事态这么紧张,咱们不脱枪就要入境,瀛洲是angel守护,当然不让了……” 燕中南和范恒满当即充满威慑地看向白玉林,仿佛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方倾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逡巡而过,说道:“我过来就是要代表你们跟于浩海谈判,如果谈不下来,咱们一起回到驻地,解决驻地的问题。总之,我不能眼见着angel和anger手足相残,这从我的角度来看,就是自相残杀,完全没有必要。” 范恒满见他隐隐动了怒,慑于他的威严,皱着眉,想了很久,说道:“咱们都是你的部下,自然听从你的命令。” 燕中南也低下头:“听从方中将的指令。” 方倾心中却暗暗称奇,燕中南的年龄比自己都大了一旬,比之20出头的范恒满,更是大了十几岁,可短短一个多月,燕中南却为范恒满马首是瞻,俨然只听他号令了,想来,兵王天生自带霸气,自有降服别人的能力。 四人的会议还没结束,外面忽然有人来报。 “方中将!”侦察兵李运汇报道,“顶缸锁链桥已被angel连夜撤下,封锁了我们所有的离岛去路!” 换句话说,别说是他们了,就是瀛洲的别人,也都插翅难飞。 “他不会给我们时间考虑了,”方倾站起来道,“咱们立刻出海,准备投降。” “投降?!”范恒满、燕中南以及白玉林都震惊地看着他。 “是,现在投降总比被他抓到要强吧?反正咱们也跑不出去了,快投降!” “方中将!” “啧,你们是有自信比过哪一个蜥蜴军首领啊?要被他割掉脑袋的!听我的话,不要让这些出来救我的兄弟们枉死在他的枪口下,果断投降再说!” “可你再被他抓回去怎么办?!”范恒满赤红了双眼,“我一想到,你被他囚禁……我就……” “囚禁?没有,每天在山洞里跟孩子们一起吃吃喝喝,我没遭任何罪,阿满,你真的是想多了……” 方倾话音未落,外面沉静的海底忽然咚的一声巨响,一贯鱼/雷直炸得这个深潜舰往左边一歪! 方倾号令道:“燕中南,去掌舵,往海面上走!” “是!” “白玉林,你去准备一张白旗。” “咱们军中也没有准备白旗……” “医用白布就行了,”方倾神色晦暗,“要快一点儿,举高一点儿,让他看得见。” “是。” 燕中南和白玉林接连出去准备了,范恒满怔在原地,看向方倾的背影,说道:“雪雪,你知道驻地上被于浩海都放了什么吗?” “不是定时炸弹?”方倾道,“想来是可以遥控的,如果真是要用他的虹膜和指纹解锁,等我去劝劝他,上次没有引燃,也是因为我哭了一场……总之,于浩海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阿满,我劝你不要被凯文逊洗脑,以后时间长了,你会对他们加深了解。” “我对凯文逊不置可否,但这些天他如何心力交瘁地解决驻地困境,我是在边上看着了,”范恒满幽幽地道,“雪雪,你认为一个有人性的人,会把核武器秘密运送至驻地吗?” “……什么?” “他用核/武/器威胁驻地,统帅才下了台。” “不可能!”方倾蹙紧了眉心,“他是最讨厌这种反人类杀伤性武器的人了,恐怕你不知道,连方枪和倾弹在研发之初,都是他反对的生化武器。”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他还没出师吧?现在又过去了多久,他还是从前的他吗?我们都不是四五年前的我们自己,何况这些年他大幅度征兵、收割了蜥蜴军多少人头、多少地盘,铁血手腕,令人心中生寒!他是悍将,我承认,但是英雄还是枭雄,我很难定义,如果他是一个好人……我斗胆问一句,你们当初为何会离婚?你也觉得他让人难以忍受,对吗?” “就因为他死性不改,所以才离的婚,但他的信念同样不会更改,人品亦然,正直和勇敢,才是他的底色。”方倾握紧了拳头,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恍然道,“我明白了,是凯文逊这样诓骗了你,不,他还要这样诓骗世人!” 范恒满拿出手机,调出了十几张照片,皆是art字样的墨绿色重型长桩形原/子/弹。这些东西,还是方倾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武器。 “眼见为实,这是驻地排雷排爆现场,我拍下的照片,”范恒满道,“殿下是如何惊恐地驱逐了所有人,只身进去探勘,我是亲眼所见!” 方倾拿起他的手机,端详着这些照片,整个人不禁怔住了。 过不多时,燕中南拿着通讯器跑了进来,声音颤抖道:“方中将,这是,是于上将……” 方倾接过了通讯器。 “限你十分钟之内,给我滚回来,”于浩海的声音低沉,充满着警告意味的阴狠,“否则十分钟之后,一颗原/子/弹送给驻地,决不食言。” 第689章 从那年晖阳岛之战大捷,丁一劭携also残部回归a军之后,这一带头作用,使得蜥蜴军数十位首领接连不战而降,效仿丁一劭,放下武器,与a军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投降的人,即便是丁一劭本人,多年来的进阶之路都被牢牢压制,很难再得到提升,叛军这一称号会跟随他们一辈子,甚至牵连后辈,但他们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保全了部下的性命,获得了安逸的生活。 第1366章 今日方倾率领anger部下,举着白旗,一步步向于浩海走来,也是希望能够给部下以带头作用,anger今日与angel和谈,如若成功,也能给后续一触即发的内战做个表率作用。 两军军舰在瀛洲湾靠岸停泊,于浩海站在战舰甲板上,猎猎海风,吹着他蓬乱的头发,他面沉如水,眼中没有一丝温度,阴沉地看着方倾,身后是一众angel将领们,各个神态各异。 方倾则率领白玉林、范恒满、燕中南等打到瀛洲来的anger将领们共二十二人,一起上了于浩海的船,被押送着回到了瀛洲边防线,他们这几日住下的军营附近。 夜里的雪地上点燃着一处处篝火,angel将士们严阵以待,举着枪,对准了这些anger战俘。 方倾走过去时,瞥到了守卫处的两旁,牛萌萌和参与将他放出去的那几个omega部下,都举着双手,跪在雪地里挨罚,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头上身上都是积雪,而那四个看守在他防空洞外面的angel守卫们,则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赤着臂膀在那劈柴和搬煤块,显然也被重重地惩罚。 牛萌萌看到方倾这样回来了,还带着新兵王范恒满,不禁有些诧异。 进到了当作审讯室用途的防空洞里,于浩海大步走上前,把军装大衣随手脱下,扔到了一旁,长腿一伸,坐在了前面的将军椅上。 因为气愤和急火攻心,他不但感觉不到冷,甚至还有些热,他只身穿一单薄的白衬衫,袖子挽在手肘处,衣服领子斜着,黑色的发垂在眉间,脸色发青,下巴上起了一片青色的短胡茬,凌厉的目光扫过了后面站着的范恒满,又回到了方倾的脸上。 方倾心中一悚,开门见山道:“于上将,我们投降。” “是打不过了,逃不出去了,才想着投降,”于浩海幽幽地看向方倾,“还是主动投诚?” “我之所以跑过去,也是为了带他们来见你。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我又被倾炮所伤,所以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就晕了过去。请您见谅。” 方倾看着于浩海身后和周围那些angel的人,各个表情都五彩纷呈,他知道,他必须把于浩海的面子给捡起来。 于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诚恳道:“于上将,我曾是你的部下,了解你的实力,没有信心能在你的地盘上逃脱,只希望你念在我们主副将一场,不要无意义的杀戮,还是和谈吧。” 于浩海嗤笑了一声:“和谈是需要双方交换条件的,你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换,瀛洲百姓怎么惹了你们皇家军,用得着新任兵王前来炮轰?!” “我向您保证,三万anger将士今夜撤出瀛洲,永不来犯。” “这就完了?”于浩海道,“我也可以让你的将士们一夜之间变为战俘,永远都走不出瀛洲。就在这儿给我们劈柴烧火、添煤加炭。” “如果瀛洲当地百姓缺少过冬的物资,anger可以援引战争纠纷谈判条例,将我们给瀛洲造成的损失给予资金和物资上的补足和赔偿,请您开出条件,我来从中斡旋。” 于浩海有些怔然地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方倾,四年驻地城主的经验,他给凯文逊打点anger在驻地的一切大小事宜,“用钱解决所有难题”,也跟凯文逊是一脉相承的。 他决定要开一个天价,一个能将方倾吓住的数字。于是琢磨了半晌,说道:“一千亿。” “……”方倾根本不还价,如果要列算式一点点计算多少个兵乘以多少钱,详细计算差价,于浩海会当场炸开。 虽然从战争赔偿的角度,账就是这么算的,但方倾知道于浩海的脾气。 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看了看那上面微弱的信号,抬头问道,“是转您银行卡,还是公对公转账?” 于浩海:“……” 原来城主根本不差钱。 他也负气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低头乱摁了半天,才发现他就一张私人银行卡,还是多年前新兵营时给方倾的那个,从来就没收回来过。对公账号,他更是不知道,因为艾兰管着angel的所有账务,他从不过问。 “我想起来了,我这有你的卡号,”方倾低着头道,“那么大伙儿做个见证,今天我就把账转过去,咱们这件事就算完了,以后各走各的路……” 于浩海发现自己上当了,方倾要把钱从他一张卡里转到在他手中的于浩海的卡里,横竖还都在他一只臭猫手里,这算什么?! “我不要钱了,”于浩海立刻变卦,指向了范恒满,“我要他的人头!” 范恒满冷嘲地笑了,眼中充满了轻蔑。 “于上将,这样不好吧?既然是说好了经济赔偿……” “你也知道敌我双方一言不合,前来进犯领土,从来是什么结果,我要他留下人头有问题吗?”于浩海冷声问道。 “虽然我的部下年轻鲁莽,前来贵宝地没有交枪,打响了第一炮,是他们的错,但这也是有前提原因的……” “什么原因?” “你劫走了我们的主将,”范恒满开口道,“你也该知道属下应誓死保护主将吧?我们来这里跟你交涉,请回我们的主将,你一口回绝,二话不说就动手驱逐,我们才向你们开炮!” “……你倒是不放过任何表忠心的机会,”于浩海不屑道,“可我听说你们殿下已经收回了方中将的军章和令牌,你们还是主将和属下的关系吗?你带了数万人前来找死,被打得东逃西蹿,这时候还跟我放肆,还提什么誓死效忠?你有上下级的概念吗?你配跟我说话?” “你是叛军首领!”范恒满反击道,“现在驻地里还有你的通缉令,你还以为你是我的上级,是于上将?不!你是罪恶昭彰的野心家!是满手鲜血的屠夫!” 于浩海像看一个神经病似的冷冷地看着范恒满,这骂他的词儿还挺新鲜的,或者说,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了。 “那既然如此,你就等着吧,”于浩海道,“屠夫要杀人了。” 他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刀来,在手心里飞快地旋转着。伊利安一案时他们在医院埋伏过,于浩海一刀毙命的本事,范恒满是亲眼目睹了。 “阿满!你快别说了!”方倾皱着眉,把他往后推了推,转头看向于浩海,“于上将,我想跟你私下谈谈。” “方中将!”范恒满和白玉林等人都叫了起来。 “千万不要,”范恒满低声道,“殿下已经知悉了我们的情况,会派军前来支援的!” “那更不行!阿满,瀛洲这样的地方,跟你长大的雪乡很像,又很不像,因为这里比雪乡要贫穷得多、落后得多!于浩海所作所为,跟你守护雪乡的初衷是一样的,难道你想把这里变成战场吗?” 他严肃地告诫范恒满,抬脚往前走去。 于浩海站起身来。 “拿下!” 只见刀光剑影、背后枪声,忽然瞬时而发! 方倾懵懂地转过头来,被于浩海用力推倒在地,范恒满和燕中南转手掏出两杆藏于袖口的短/枪来,直接朝于浩海射击! 于浩海向一侧打了个滚儿利落地翻了个跟头,随手一刀飞出,直直地插入了范恒满的胸膛! 前后枪炮声不绝于耳,方倾带来的人除了白玉林同样懵在原地被张雁丽火速带走之外,其余anger二十多个亲兵,竟不约而同,一齐朝于浩海开枪! “住手!住手!”方倾大喊一声,随手掏出两颗倾炮,朝范恒满的方向扔了过去! “快走!”袁真搂着方倾,带着他往后面angel军营防空洞里跑去。 四个多小时后,牛萌萌等人回来了。 “死了一大半,剩下全都被抓起来了,哈哈!范兵王伤得不轻,估计今晚就要嗝屁了!” 牛萌萌绕着等候在洞口外面的方倾,好奇地问:“喂!你是怎么回事啊?是来投降的,还是来刺杀的?” 方倾的双眼通红,怔怔地看着通往山下的路。 “闭嘴,退下!你私自放人出去,已经跪了一天了,还不吸取教训吗?”袁真皱着眉斥道。 “我就是问问嘛,好奇,”牛萌萌笑道,“二十几个人就敢来挑我们的于总,是嫌死得不够快吗?于总都不用枪,只用小刀,刷刷刷!都插到了他们的胸口,要了他们的命,别提多帅了……” 袁真见方倾的眼泪缓缓地滑落下来,忍不住站起来抬手要打,牛萌萌才捂着头退下了。 张雁丽想了一会儿,起身跑下了山去。 “于上将,”他单膝跪地,“请您……高抬贵手,看在范恒满跟我是同届新兵营的份儿上,他又一时头脑不清,钻到了牛角尖里……” 于浩海胸前衬衫上都是飞溅上去的鲜红的血,他一言不发,面目冷寒,路过了张雁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回到洞口前,方倾和袁真等人都在那里等着,于浩海一把揪住了方倾的手腕,像拎着一只猫似的,将拽进了他们住着的洞里。 第1367章 “袁真,给我看着孩子们。” “是。” 于浩海随手一扔,方倾被他甩到了房间对面的角落里。 他低着头,伏在了地上,眼前模模糊糊的是于浩海的黑色大头军靴。 于浩海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对上的就是他盈满泪水的双眼。 “……”于浩海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方倾的双脚离地,却耷拉着头,丝毫没有挣扎。于浩海只要用力把他往地上一摔,他就会咽气了,可在这时候,他甚至有些暗暗的期待,于浩海能干脆送他上路。 那就彻底解脱了。 “……两军交战,你竟然只身往里面闯,连个防弹衣都没穿!”于浩海骂道,“你是找死吗?!” 方倾缓缓抬起头:“可我穿着红衣服,你看得见我。” “……我看见就行了?我就不打你了?” 方倾点了点头,泪珠甩出了眼眶。 于浩海见他可怜兮兮的,喉结滚动,说道:“那这些人……” “我不知道他们要刺杀你,真的没想到,”方倾心灰意冷道,“我以为我们可以谈,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好在于浩海是无敌的,毫发未伤,只是……他没想到他的部下,竟跟他如此离心。 “a军在役中将,除了李茉莉以外,也只有你,加起来才两个omega,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于浩海道,“alpha天生不信任omega能当他们的主将,特别是在军界,被架空是早晚的事,何况凯文逊从中作梗,背地里不知道许给了范恒满多大的兵权。” “……他死了吗?”方倾并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时,嘴唇哆嗦得有多厉害。 “快死了,被我扎了好几刀,绑在雪地里,就剩一口气了,张雁丽在那问他后事。” 方倾倒吸了一口凉气,冰凉的手抬起,搭在了于浩海的肩膀上,一副依附和央求他的样子。 于浩海静静地等着方倾的反应。 “浩海,他被凯文逊骗了,说你在驻地放置了核武器。” “……噢,”于浩海恍然地点了点头,甚至有些想笑,“那你认为呢?” “你做不出这种事来。”方倾道。 于浩海的心慢慢松动,将他轻轻地放到了地上,手却依然按住他的肩膀上。 “但他信了,凯文逊惯会骗人,范恒满涉世未深,”方倾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才85岁,住在雪乡,傻乎乎的一个少年……这些年,雪乡跟医院里倒腾药材买卖,我们跟雪乡合作、合作得很好,在新兵营里看到他时,我很惊讶,他变了很多,但还是当年那个……” 他没法说下去了,当年那个大男孩,行刺了于浩海,就在他的背后,朝于浩海开枪。 方倾捂着脸:“我给你生老三……” 他哇的一声说出这句屈辱的话,顿时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 于浩海仰头望着洞顶,气得肩膀微微颤抖,气得几乎都快笑出来了。 他将方倾抱到了床上,粗暴地用被子给他捂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山洞。 范恒满和其余六人,都被捆缚着双臂,跪坐在前面的雪地上,地上的雪,被鲜血染得殷红一片。 “先让医疗兵把他救活,然后打包扔回驻地。” “是!” 第690章 瀛洲的大地,一片白茫茫的,红色的篝火映照下,雪一层覆着一层,像是被寒冷的冬季冰封。刺骨的雪花掉落在头发上、脸上,范恒满已经逐渐没有了知觉,连刀口上的痛觉也渐渐消失了。 鲜红的血,浸润在冰冷的雪地上,向前、向后延伸着,血液进入了大地,映照着高高悬于天上的月亮,是粼粼波光的,漆黑且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生于雪乡,死于有雪的地方,似乎也算是有始有终,算是他的归宿。 范恒满跪坐在地上,被捆缚了双臂,牢牢地绑在后面的木桩上,活下来的六个兄弟,都被拉去审讯了,唯独留他在这里慢慢等死。 随着失血过多,范恒满的脸色发白,抬眸瞅着那昏黄篝火后面,盘山路上,一个又一个亮着昏黄炉火的防空洞里,寻找方倾所在的方向。 张雁丽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伏在地上,伸手用力按住了他的刀口,鲜血很快糊了他一手心,很是黏腻冰凉。 “范恒满,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做出这种蠢事?!刺杀于总,你是怎么想的?!” 范恒满冷声道:“刺杀前我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命丧于此,也没所谓,只是咱们同窗一场,张雁丽,我劝你擦亮双眼,良木而栖,尽快脱离angel,不要助纣为孽。我们从军,是为了保卫家乡,保卫祖国,而不是做他们利益斗争的牺牲品……”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受那殿下蛊惑?赛威是怎么害我的,你就在一旁看着,难道不清楚?!” “那不一样!于浩海表面为了正义除掉赛威,实际上是铲除异己,只为了扳倒凯文逊而已!他要当统帅!” “我看到的于上将不是这样,只能说是嫉妒蒙住了你的双眼,我选择了angel,而你却当上了皇家军,我受伤昏迷的时候,你说我们这样的出身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让我撑下去,而你呢?出师才三个月,你就要去死吗?!” 范恒满苦笑着望天:“我只恨我学艺不精!不能把握机会拿下于浩海的狗头!” “你真是冥顽不灵!方中将选择了anger,并不意味着anger就是正义之师,难道这些年水星底层人民受到来自王室的欺压还少吗?!” “那于凯峰、于浩海统治水星,就会比王室更好吗?!起码王室是孱弱无能的,没有毁天灭地的核武器!战争是怎么来的,是他于浩海要当统帅才造成的!” 他用全身剩下的那一点力气吼完这句话后,差点昏过去。 “范恒满,你难道不顾及你家中年迈的父母,不管你的兄弟姐妹了吗?同是新兵营出身,没见着咱们彼此扶持,互帮互助,却让我给你收尸?!”张雁丽一边大声骂着他,一边左右看了看angel在不远处巡逻的人,偷偷从兜里掏出了两剂止血粉末,往范恒满的伤口上敷着,低声说道,“范恒满,坚持下去!也许还有希望……方中将在为你求情……” “我不要!我不需要他替我求情!”范恒满的泪水夺眶而出。 方倾一个omega在这种情况下去向于浩海求饶,用的能是什么方法,范恒满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心都快碎了,大声朝远远的angel战士喊道:“让我去死,快杀了我吧!” “范恒满!”张雁丽用力锤着他的肩膀,“你想想康总,想想教官们,想想我们在新兵营里付出了汗水,千辛万苦才出师,你对得起他们对你的栽培,对得起你自己的努力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恨我没有报恩,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多麻烦……张雁丽,咱们同窗一场,我实在放心不下雪雪,于浩海不会放过他的,你在他身边,多给他一些照拂,最好、最好能帮他逃跑……” 张雁丽想起于浩海牵着方倾的手,带着孩子们往食堂走时,脸上现出的笑容,想起于浩海笑呵呵地背着方倾,走过满是积雪的小路,往那炊烟袅袅的村庄走去,方倾伏在他的背后,给他捂着被冻红的耳朵。 “他们还爱着彼此,我看得出来。就算离婚了,他们还有两个孩子牵绊着,还愿意一起商量事情,也许还会在这乱世之中再续前缘……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他不把雪雪当人看的……!于浩海,根本不会好好爱他!” 范恒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已经生命垂危。 angel从远处来了一队步兵,各个持枪,张雁丽转头看向他们,为首的军长邢元恺,寒着脸道:“张雁丽,退下。” 张雁丽呆愣了几秒,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退到了一边。 邢元恺的手下们把带走审讯的人,都放到了一排,让其跪下。 “燕大哥!”范恒满激动地喊着燕中南的名字。 “小范,我的……我的家人……” “行刑!” “砰!砰!砰!” “砰!砰!砰!” 冷空气中,六声枪响,接连爆头,燕中南和其他人一样,一个个歪着头,呈跪着的姿势,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范恒满转过了头,看向邢元恺,挺起了胸膛。 张雁丽闭上了眼睛。 邢元恺用枪瞄准了他的眉心,见他只睁着眼睛瞪着他,一动不动,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不禁索然无味起来,嗤了一声道:“算你命大。医疗兵,动手吧!” 后面的人端着担架急忙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范恒满抓起来放了上去。 “杀了我!你快杀了我!”范恒满猛烈地挣扎起来,想到方倾因此受辱,更是比死了还难受,大喊着,“雪雪!雪雪!” “方中将。”张雁丽的声音喜出望外,撤到了一边,方倾和白玉林走了过来。 第1368章 “雪雪,你不要答应……” “范恒满,你故意隐瞒、谎报军情、违抗军令,现剥除你anger本部下副将一职,发配给凯文逊殿下重新分配!”方倾把一张手写的清退书拍到了范恒满的胸前,对医疗兵袁真的属下也是他在angel的老部下李青竹道,“快走吧!” “是!” “雪雪!是我对不起你!”范恒满在担架上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想要去拉方倾干干净净的衣服袖子,半道却又胆怯地缩了回去,只泪光闪烁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为什么不信我会保住你们?为什么要刺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跟殿下是一条心了。”方倾冷冷地质问道, “……你们有孩子,”范恒满哽咽道,“我怕你不够狠心,不够理智。” 方倾不禁苦笑一声,低头咬着牙,说道:“时间会给你答案的。走吧!” 医疗兵们火速带着范恒满离开了这冰天雪地的行刑场,白玉林往一旁看去,却忽然跪坐在了地上。 “老燕……!” 白玉林和方倾发现了他们的尸身,都痛哭了起来。 跟随方倾一起投降的anger战俘,共计两万两千名,都被勒令跪在瀛洲军营后面,身负重型铁链,参与刺杀的二十人,除范恒满之外,尸体都被摞到了一块儿,就在战俘们的前面,几桶燃油浇了上去,一根火把丢过去,大火点燃了他们的尸身。 方倾就在旁边站着,静静地看着他曾经的部下们,送他们最后一程。 以前对阵蜥蜴兵时,战死的士兵们尸身被带回来统一火化,不分彼此,他对蜥蜴军只会是更深切刻骨的仇恨,可那时的心境,和如今却是大不一样的,这些人刺杀于浩海不成,死有余辜,可他却难忍心中伤痛。 燕中南是他的副将,跟白玉林一起跟了他四年多,鞍前马后,身先士卒,这些日子里虽然燕中南是alpha,不像白玉林跟方倾那么亲密无间,可毕竟是左右手,军中大小事务,他一并协助方倾处理周全,平时更是方倾和白玉林的司机兼掌舵,第一个冲锋陷阵的人。在黑崽亮相于世人的时候,他还跟方倾开玩笑,将他养育alpha男孩的一些有趣的经验,都跟方倾一一分享,还给方盼盼和黑崽买过不少玩具。 主副将的关系是上下级,是战友,也是同事,方倾没想过燕中南会背叛他,可这次来这里,他和范恒满向他形容了驻地的惨状,老燕生于驻地、长于驻地,家中夫人也在驻地,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恐怕在燕中南心里,于浩海图谋攻占驻地,更是罪该万死的人。 可也因为燕中南跟了自己多年,是个老兵,他的背叛才更罪无可恕。 于浩海站在山洞口,似乎在看那烈火焚尸的刑场,实际上却侧着身子,遥遥地望着方倾和白玉林所在的方向。 “于总,那范恒满放回去,真的无异于放虎归山,”章宇泽道,“这家伙完全被凯文逊当枪使了,能来这一次,恐怕就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得不防啊。” 以往刺杀于浩海的团伙,别说像范恒满这种首脑了,就是这剩的两万多战俘,都会被扒光所有衣服,用铁链拴住游街,不把他们的獠牙全部打碎,卸掉他们的胳膊,不是于浩海的作风。这范恒满更是要被大卸八块,才能显出一将之威,震慑一众意图来犯的宵小。 “算了吧,君子一诺,”于浩海蹙着眉,“留他一条狗命,又能奈我何。” 章宇泽见他目光深沉,一直看向那边,忍不住道:“我请方副将回去吧,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特别是那燕中南,是方副将的副将。” 他自己说完这个词儿都愣了,副将的副将。 于浩海哼道:“看就看吧,看完了能让他清醒,还都是亲信,亲信把他蒙在鼓里干这事儿?我恨不得活刮了他们,枪/毙都是便宜了!” 章宇泽不禁皱起了眉,为他的主将的情商堪忧。 “您可千万别对他说‘活刮了!便宜了!’这种话了,不然……他会恨您的。” 于浩海自嘲地抽了一下嘴角,难道方倾不恨他吗? 恨到能把宝贝儿子藏好几年都不给他看一眼;恨到他晚上一靠近,就惊恐地瞪大双眼,大声喊他出去;恨到……于浩海亲他抱他,他都当作惩罚,皱着眉偏着脸强忍着,甚至把“生老三”当成一个屈辱的交换条件,说出来时委屈地大哭起来。 他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口时,于浩海几乎全身冰凉。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一夜,黑崽是怎么来的,怎么会不明白,黑崽是他犯下的罪。可他想好好改过自新的时候,方倾却不再信他了。 范恒满有什么了,竟能让你如此卑微。 他年轻帅气?是,点兵大典的晚宴上,玛格列特公主发言,说军界“十几年没出这么好看的一个兵王了”,导致丁一劭当场不干了,说这是连着他和于浩海一块鄙视了。 这范恒满……浓眉大眼卷头发,有股少年气,跟瀚洋是一挂的,难免遭omega喜欢,而且……他还是草莓味儿的,方倾最爱水果top1,所以连暴雪都送给了他。 于浩海越想越不是滋味,几乎想叫住邢元恺,干脆还是杀了吧! 几次跟范恒满对峙,方倾都是向着他,于浩海心道,人嫌狗不待见的自己,这些年过去,还没习惯吗? 小时候跟瀚洋在炮塔里玩,一不小心炸了,父亲于凯峰和尹桐疯跑着过来,不约而同地喊着尹瀚洋的名字,吓得魂飞魄散,把昏迷的弟弟抱了出去。 俩人都没管于浩海,因为于浩海早就从废墟底下自己拱了出来,一点儿没伤着,可瀚洋却被房梁砸到了头,昏了过去。 于浩海拍了拍头顶的灰,也跟着跑了过去,父亲们心急如焚地喊着尹瀚洋,于凯峰回头看到了他,甚至踢了他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你怎么看弟弟的?!” 于浩海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手心里擦伤流了血,却握紧了拳头,贴在裤边。 是他告诉瀚洋,“红色的自爆器绝对不能按”,才导致尹瀚洋好奇地去按的,是他的错,他没有预判尹瀚洋的捣蛋。 可他又不会受伤,壮壮的憨小子,比一般小孩都黑、都重、都要皮实,父亲们当然不心疼他。 长大以后,连方倾也是这样。 可他也不怪方倾,二十多个人朝自己刀枪棍炮地来刺杀,他为什么就能滚得那么快、出刀那么利索,为什么不受一点儿伤,大壮当自强,天生不招人心疼呢? 章宇泽发现于浩海竟然进入了冥想之中,目中无一物,正在发呆。 “于总,于总!” “嗯,说吧。” “皓南岛军报,艾兰率军三千人,打退了龙俊杰两万陆军,打得他抱头鼠窜,已撤出皓南海域。” 于浩海笑道:“好!” “另外,刘副将已在公主的帮助下逃出驻地,奔向脊州,和尹少将汇合。” “塞西莉公主没跟着一起吗?” “没有,费了不少劲,是公主拦着大军,才让刘副将出去的。” “公主不容易啊,”于浩海道,“才刚刚怀孕不久。” “公主很明事理,能放刘副将出来,我们都怕他以后会成为凯文逊的人质,那可就麻烦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看着前面刑场:“让方副将回防空洞里去吧,快烧完了。” “是,那位白玉林……” 按理说他应该跟那两万战俘们待在一处,都在外面冻着。 “让他跟着方倾吧。” “是。”章宇泽转身离开了。 于浩海走下了盘山道,去接孩子们去了,袁真正在山洞里搂着盼盼,低头给他讲故事,黑崽则拿着一把小刀,在手里左右比划着,正在练功。 “爸爸!”两个孩子们看到他来了,都高兴地叫了起来。 “爸爸,外面正在开篝火晚会,好大的火焰,咪咪爸爸能去,盼盼为啥不能去呀?”方盼盼跑过来抱着于浩海的腿,仰着头撒娇地问。 “因为……身高超过1米4的小孩才能参加,你还没到,”于浩海抚摸着他的头顶,“以后还挑食吗?” “不挑了,”方盼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盼盼好好吃饭,以后长高高!” 于浩海笑了笑,见黑崽从桌上拿着一张纸,刀尖对准了它。 “盼盼你离远点儿,爸爸,你看!” 黑崽左手往上一扔,抬头望着纸张飘落的方向,右手持刀,刷、刷、刷专注地用力挥舞着,只几秒钟,这张纸便被刀刃削成了一个个等边形,飘然落到了地上。 于浩海惊讶地看着他,连袁真也不由得感叹,方盼盼则给他鼓起了掌:“黑崽好棒!” “真厉害!”于浩海笑道,“我像你这么大都没你切得这么好!” 袁真笑道:“估计也像方倾,方倾手术刀拿得就很稳,这两方基因加成,黑崽当然厉害了。” “是这个道理。”于浩海忍不住蹲下了身子,紧紧地抱住了黑崽。 第1369章 “爸爸,等我以后当兵,长大了保护你。”黑崽将刀收回鞘里,肉乎乎的小黑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外面风言风语,盼盼一说要出去,大人们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黑崽长得黑不溜秋的,藏在防空洞里没有光的地方,已经偷听到了大人们的对话。 有人要来杀他的爸爸,外面正在烧人。 虽然爸爸是大将军,但爸爸有很多很多的仇人。 “好,爸爸先谢谢你。”于浩海笑了,搂着黑崽肉墩墩的小肩膀,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那范恒满竟然给放了?!” “是啊,李青竹给治完了,邢元恺给送出去了,说是要打包发还给驻地。” “糊涂啊这是!谁放的他?!”牛萌萌嚷嚷了起来,“他是刺杀我们于总的人,应该被剁成肉酱!” “嘘!小点儿声,于总不下令谁敢放啊?还不是那位……” “妲己!” 牛萌萌气冲冲地去食堂找方倾,转了一圈儿没找到,原来看过行刑之后,方倾和白玉林回到了防空洞里,二人正默然以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两万两千名战俘还在瀛洲,谁都不知道于浩海下一步会怎么做。 “方倾!你给我说清楚了!”牛萌萌掀开帘子闯了进去,质问他道,“那范恒满是你的什么人,你竟护着他,保全了他的性命!你知不知道他行刺于总?!还是说你们是一伙儿的!” “那是我跟于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方倾冷冷地道。 “angel的事我都可以问!你还把一个反贼留在屋里!你们是不是要接着行刺?!”牛萌萌走了过来,挥起了拳头。 “你敢!”白玉林站了起来一把挡住了他,“方中将比你军衔大了能有五六级,你敢对他动手!” “什么中将,你们跟外面跪一地的anger俘虏有什么两样?!还是说你是他的前夫,你就能坐他的床上了?!你还要不要脸!” 方倾猛地站了起来,气势逼人,给牛萌萌惊得一愣。 “你说得对!” 方倾转身绕过了他,快步走出了防空洞。 “在这村里找虾,我看是越找越瞎。”修拖拉机的大哥摇了摇头,感觉于浩海是异想天开。 “那别的呢?好吃的,好玩的,omega喜欢的……” “炖了一只老母鸡在炉子上,就等着你来拿呢!” 大哥笑着说完,阿爸从厨房里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双手端着一个土瓷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汤,飘着几颗大枣和有年头的老山参。 “补啊,大补!” 于浩海啼笑皆非地接了过去,阿爸驮着背出来送他,他年龄大了,如今快80多岁了,老大老二都继承家业,专注修车,寄养的老三却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镇守瀛洲这一片不毛之地。 “你那媳妇是真漂亮啊,”阿爸说,“我活这么大,十里八村的omega,我也没少见着,可都没他那么俊哩!” “……是漂亮,”于浩海无奈地哂笑道,“所以才那么作,往死里折腾人。” “是他要吃虾吗?”阿爸不由得担忧起来,“那要是没有,老母鸡能好使吗?可别生气喽哇。” 于浩海不禁笑了起来。 一老一少走得很慢,回到防空洞前,于浩海将鸡汤递给了后勤兵,嘱咐加热后端过来,带着阿爸去见方倾。 “于总,方副将……不在里面。” “他在哪儿?” 随着部下去往瀛洲的山脚下,方倾跪在了雪地上,举起了双手,就像那天牛萌萌他们罚跪的姿势一样。 他已经跪在这里四五个小时了,头发和肩膀上都是厚厚的白雪。 “方倾!”于浩海气急败坏地走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哎哟可不能这么跪啊!”阿爸急了起来,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腿,着急得不行,“这冻出了毛病可怎么办啊孩子,以后还怎么生养啊!哎呀,哎呀……” 方倾长长的睫毛已被冰晶凝住,冻得一张小脸蒙上了一层雪雾。 “你想怎么样?”于浩海的脸逼近了他的脸,压低了声音,强压着火。 方倾的脸颊闻起来香香的,冰雪根本封不住他的美丽和诱人。 “我是战俘,理应跟他们一个待遇。” “你逼我。”于浩海赤红了眼睛,他当即明白被骗了,狡诈如方倾,安全送走了范恒满,就想着脱身之道了。 他才不要生老三! “我要带着这两万多的兵去尹瀚洋部下,协助他和索明月攻打脊州岛,那里是蜥蜴军的主战场,”方倾恳求道,“你把我当战俘,派给尹瀚洋行不行,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不行!” 于浩海心里一阵阵发苦,方倾又要离开了。 只要他难受了,不痛快了,他就一定要离开他,决绝的,冷漠的,怎么哄都没有用。 于浩海勉强咽下这一阵阵心如刀割般的难受,松开手将他一把甩到了地上。 “不给我生出老三来别想走!” “诶呀,诶呀!你这混蛋孩子!”阿爸气得颠颠地迈着步子过去,狠狠地捶打了他几拳,将趴在地上的方倾搀扶了起来,“媳妇就这么扔来甩去的,真不像话!” 第691章 方倾被于浩海握着手腕,几乎是拖拽着回到了防空洞里,一路上,方倾都在东张西望,想找一个两个熟悉的面孔,用以拦住于浩海,可惜月明星稀,已是深夜,从军营到洞里,他看到的angel巡逻兵,都是陌生的人。 待到要进洞里,他终于忍不住搬起了救兵,大叫道:“黑崽!盼盼!黑崽!盼盼!” 于浩海捂着他的嘴,把他推进了里面去。 方倾仰着头看着他,“给我生老三”的恐吓言犹在耳,他不禁紧张起来,慢慢往后退,又朝门外喊道:“黑崽!盼盼……!” “叫什么叫,这都几点了?!孩子们早睡了!”于浩海见他冻得浑身直哆嗦,从头发到脸,从跪着的膝盖,到鞋面上,全是凝结成冰枝的雪雾,脸上、鼻尖更是冻得红粉扑扑,惊恐地看着他。 “我不动你,今天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我是畜生吗?!” 于浩海又气又感到无奈,去拿了一条干毛巾,走过去时竟把方倾从屋子的这一角赶到了那一角去,见他跑来跑去,于浩海一把抓过他的手,将他嵌制在怀里,擦头发和脸上的雪水,方倾忍不住皱紧了眉,伸手推他。 这样抗拒的表情和动作,轻而易举地就让于浩海倍感受伤,他啪的一下把毛巾甩在了地上,瞪着他刚要说话,外面有人报告了一声,却是炊事兵。 那一瓷锅的鸡汤端了进来,两个小碗,两个小勺,外加一个汤勺,都放在这洞里的简易横梁上,勉强算是一个饭桌。 “于总、于夫人慢用。”炊事兵退下去了。 鸡汤的味道很快充盈了这个山洞里,昏黄的烛火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食物的神奇之处在于除了能够果腹以外,还能让人联想到万家灯火,有抚愈人心的疗效。 于浩海渐渐地平息了怒火,将地上的毛巾又捡了起来,转身在盆里面将它洗干净,回到了方倾的面前。 方倾只低着头,像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深冬季节,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等赶集的时候才能储存一些年货。这是家养的鸡,阿爸炖了一天,闻着还不错,”于浩海用拧干的毛巾,给方倾的两只手擦了擦,“你很久没吃饭了吧?” 跟着范恒满就跑了一天一夜,等在这山洞里听外面的炮火,也听了三天,方倾滴水未进,一粒米也吃不下。 于浩海将他湿漉漉的外套一颗颗解开扣子、慢慢脱下,又用毛巾把他脖颈上沾的雪化的水也都擦拭干净,他的动作很小心,方倾低着头,微微皱眉,躲他的动作也很小心。 这鸡汤送得很是时候,不然刚刚于浩海把毛巾扔地上时,现在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方倾一直都知道于浩海其实是个脾气很不好、很唯我独尊的人,方倾一个闪避就会让他瞬间发飙,所以现在他们都在小心试探,在对方的底线附近徘徊,脱一件外套用了好几分钟,彼此呼吸可闻,却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呼吸的力度。 于浩海把汤勺拿了起来,开始给方倾盛鸡肉,方倾忍不住道:“我没有什么胃口。” 目睹了自己十几个部下被火化焚烧的场景,又跪在雪地里四五个小时,现在他整个身子都是飘的,于浩海却把他摁在了椅子上,让他吃饭。 “就喝一碗汤,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于浩海边说边把汤盛在了碗里,因为方倾没有拒绝,便开始把细碎的鸡肉也挑着都盛里面,并把里面的大枣也都捞出来放进去,外加一根人参。 方倾接过这一碗材料丰富的“汤”,低头吃了起来。 “好吃吗?” 第1370章 “嗯。” 于浩海抬手放到他的后背上,又开始顺着他的脊骨,慢慢往下抚摸,甚至一路摸到尾椎骨,再从头往下捋。这些天只要方倾跟他单独在一起吃饭,他都忍不住趁机摸几下过过瘾。 “吃完了。”方倾抬起头。 “还有个人参。” 方倾脸上怏怏的,只好把它叼了起来,咬了好一会儿,还是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外面。这老山参是有年头了,虽是大补之物,但实在是难嚼。 于浩海见他很久都处在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状态,几乎想笑,过了好一会儿,方倾才终于把它吃完,将碗递给了于浩海,如释重负一般。 “我困了。” “嗯,你睡吧。”于浩海把剩下的鸡和汤全吃完了,见方倾已经躺到了被子里,便识趣地走了出去。 站在洞门口,于浩海望着漫天星辰,知道方倾心里一定很难受。 凯文逊这一招用方倾的兵打自己的兵,跟在驻地的时候自己用赛威的皇家军打凯文逊的皇家军如出一辙,都是非常诛心的,阴险毒辣的凯文逊,一报还一报,这就复了仇。 双方已然开战,各种阴谋阳谋就都不在话下了,这才只是刚开始,凯文逊亮出方倾这张牌,反而让于浩海不紧张了,横竖方倾回不去,只要把他拢在身边,安置好两个孩子,于浩海自问再没有软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一贯心硬如铁的他,对什么都见怪不怪,只希望方倾能尽快振作起来,接受副将背叛与死亡的现实。 他甚至想给丁一劭打一个电话,问问当年徐辰被判了死刑后,李哥是花了多久走出来的。想那徐辰跟李茉莉主副将一场,七年多,徐辰害得他和丁一劭误会分离了七八年,可当徐辰被执行死刑的时候,李茉莉是解恨大于痛苦,还是哀伤大于一切? 于浩海想到这里,思绪又飘到了那个晚上,高高的医院天台,李茉莉腹中怀着两个孩子,想为丁一劭殉情跳楼,半道被丁一劭给抱了下来。 李茉莉是很爱很爱丁一劭的,徐辰根本不足为道,而方倾对自己…… 于浩海自嘲地想,他根本没法跟丁一劭比,假设丁一劭是李茉莉家养的宠爱的狗,自己就是方倾的弃狗。 甚至此时此刻非常应景,他就坐在防空洞的外面,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雪花,等方倾睡着,他就偷偷溜进去打地铺。 这么过了一个小时,于浩海站了起来,抖了抖头发上的雪,转身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去。 迎头被一阵阵馥郁的木棉花香气袭上鼻尖,伴随着昏黄的炉火,整个防空洞里都弥漫着清甜浸润的花香味儿,而方倾躺在被窝里,面色潮红,紧蹙着眉心,似睡非睡的样子,眼睛却睁不开。 于浩海心中一跳,将他柔软的身子翻了过来,按着他的肩膀,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 糟糕,好烫! 于浩海赶忙把行李箱中的预备药品都拿了出来,东看西看,毫无头绪,又跑过来摇晃着方倾。 “醒醒!方倾!你发烧了,快醒醒!” 于浩海将他扣在怀里侧过脸,鼻尖戳到他的后颈腺体处,那里撩人的芬芳让于浩海一下子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可他清楚地知道,方倾的病已经好了,这是发烧导致的信息素外溢! 他掏出了内部联络通讯器,赶紧给袁真打了过去。 不一会儿,袁真来了。 “估计是跪在那里冻着了,时间久了着凉了,方倾的身子一向很虚弱,”袁真将温度计拿出来看了看,“39.5°,是高烧了。” “怎么办,是不是得去医院?”于浩海把方倾从床上抱了起来,似乎就要用被子把他这样卷走。 “去到镇上要两个小时呢,来不及,我带了吊瓶,先给他打上针,看一两个小时后退不退烧。” “好,好。”于浩海又赶紧把方倾放了回去,帮着袁真把吊瓶举了起来,袁真给方倾白皙的手背施针,将棉被往下挪了挪,“别这么捂着他了,更不好退烧……你就这么举着?这吊瓶得打一个小时。” “没事,举着吧,”于浩海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来,“很快就能退烧吗?我看他像是在那说胡话,会不会被信息素那个病症又引出来,是发烧引得发情了吗?” “现在来看不是,就是单纯的发烧了,明天要是咳嗽,恐怕就是高热引起的感冒,不退烧就麻烦了,这么快还是冻着了才引起的……” “谁让他去跪了,又自作主张!真是要被他气死……!” 于浩海的声音仿佛很远,与自己隔着万重山,又仿佛很近,举着吊瓶,就站在自己的床头,声音冷肃又不留情面。 “我罚跪的那些omega有生病的吗?” “暂时没有。” 于浩海气急败坏地对方倾说道:“就你这么娇气,还偏偏最爱作,怎么样?生病了吧?!一天天不锻炼身体就喜欢待在实验室里,跑五公里就算是训练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懒的人!” 袁真把晾衣架往床头挪,把于浩海手里的吊瓶挂上去,听到他这些数落的话,忍不住诧异道:“他生病了,你还在这训他……” “身体素质这么差还跟我硬碰硬,以为跪了几个小时就能改变什么,自残一样逼我……现在是谁难受?!” 于浩海伏在方倾身前,手背贴着他的脑门。 上次他对方倾破口大骂的时候,还是方倾自作主张跑去坐了五天牢,起了满脸红疹子出来的时候,于浩海又气又心疼,什么“傻子、白痴”都骂了出来,如今也是一样,管他睡着没睡着,他都忍不住发火。 “浩海,他需要安静,”袁真忍不住道,“你要是心疼,就说你心疼了,不要这样说话。” 他忍不住拽着于浩海的披风,想把他扯远一点儿,可他还是鼻尖对着鼻尖,瞪着方倾,手一下下捋着他的头发。 “你离远点儿,你太热了,这么近,他不容易退烧。” 袁真这样说了,于浩海才站起身来,往后走了几步,又一脸担忧和焦躁地看着方倾。 袁真知道,这一晚上于浩海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 “你从外面打几盆雪回来,把毛巾弄凉了,贴在他的额头上,这样物理降温比较快。” 于浩海二话不说,跑去倒腾干净的雪去了。 袁真回去了,独留于浩海在这儿伺候患者。方倾烧得迷迷糊糊的,看着表情就知道身上不好受。 于浩海不停的重复着冷水洗毛巾,贴到他的额头上,再心急如焚地看着他的过程。 不知道是洗第几遍毛巾时,于浩海听到他开始说胡话了。 “燕中南。” 方倾蹙着眉心,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于浩海伸手给他拭去,心如刀绞,早知道这样,就不杀他了。 留下那么一个人又能怎么样,连范恒满都放了。 方倾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一帮亲信对他的背叛,以及于浩海对他们的射杀和焚尸,对方倾来说都太残忍了。 “阿满。” 于浩海微微一顿,叹了口气,转身又去倒腾雪和水了,他不愿听到方倾叫他的名字。 “阿满没死!”他甚至还负气地嚷嚷了一句,背对着方倾,在那摔摔打打地洗毛巾。 方倾扭动了一下身子,眉头紧锁。 “为什么……杀我的丈夫。” 于浩海拧着毛巾的手一顿,转过身去。 方倾的声音小小的,却很执着,像在质问。 “你们怎么敢……杀他。” 于浩海愣愣地走了过去,蹲下来疑惑地看着方倾,轻轻捋着他被汗湿的头发。难道这是真的烧糊涂了吗? “你的丈夫是谁?” 于浩海低头轻轻啄吻了一下他的唇。 “咪咪,谁是你的丈夫,你的alpha?” 他知道自己很无耻,但方倾这样高傲的人,吐露心声的机会太少了。 “大壮!”方倾迷迷糊糊地,被问得甚至有些不耐烦。 第692章 方倾在一片似梦非梦的混沌中,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直到喉咙干得发痛,难以忍受,才皱着眉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漆漆的穹顶,四处瞄着,昏黄的炉火往上蹿跳着,还是在那个防空洞里。 洞里的温度很高,身上被薄汗打湿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上下肌肉酸痛,是发烧过后的疲倦。 方倾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找孩子,而孩子们不在被窝里,洞里安安静静的。 方倾的手按着石床,想下床去拿点儿水喝,伸出了一只脚,往下一踏,踩到了一块邦硬邦硬的板子上,不但回弹,还自带灼热的温度。 方倾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脚。 被踩到肚子的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于浩海跟方倾面面相觑。 “你好了吗?”于浩海抬手,按到他的额头上,仔细探着他的温度,“你发烧了,现在感觉难受吗?” 第1371章 方倾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渴了。” 于浩海转身去到炉边把白瓷缸子拿了过来,里面有热水。 方倾的头往里探了一下,热水的蒸汽扑了他一脸,他犹豫了一下,仰起头。 “我想喝点凉的。” 于浩海把杯子放到一边儿,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了,双手捧着一大团莹白松软的雪。 “吃吧!” 方倾:“……”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这团晶莹的雪花,琢磨了一会儿,抬头迷茫地望着于浩海。 “才下不一会儿,是最新鲜干净的雪,你吃一口!” 方倾抿了抿唇,就是多新鲜出炉的雪,它也是雪啊,这几天住在这里用雪化成的水洗脸,已经让他有些为难了。 但抑制不住喉咙里的灼痛和干渴,方倾还是小口小口地挑了于浩海手心里面看起来最白、最干净的部分雪,舔着吃了。 于浩海看到他伸出来的小舌尖,感觉到他的挑三拣四,忍不住笑了:“先对付着吃两口,等天亮了老公带你进城去买年货。” 方倾的身子微微一顿。 “这是大自然的馈赠,瀛洲的雪最好吃了,比什么雪乡的……”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方倾的嗓子终于得到了浸润,不再难受了,他翻过身,四仰八叉,仰面朝天,目光呆滞地又躺下了。 于浩海去拿架子上医药箱里的体温计,走过来轻轻扯开方倾的棉布睡衣。 方倾第一反应是皱着眉双手立刻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可停顿了几秒后,又慢慢地松开了。 昨晚和于浩海的拔河他又失败了,于浩海不让他去做尹瀚洋的援军,还是要他生孩子。 他蹙着眉心,闭着眼睛,一副等着被上的样子。 一个冰凉的圆柱体,被伸到了他的腋窝里。 方倾:“……” 他即便不睁开眼睛,也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伸手把它掏了出来。 “哎别动,我测一下你的体温……” “你放反了。”方倾把体温计掉了个儿,又塞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于浩海的手又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方倾隔着衣服按住了他的手,自己拿了出来。 于浩海接过去,就着炉火仔细看了看,报数道:“553度。” “……” 俩人都沉默了,片刻,于浩海更正道:“35.5°,方医生,这是退烧了吗?” “嗯。” 方倾仍旧闭着眼睛,不敢看于浩海,是因为高烧过后,他混沌的脑子,忽然一片澄明,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他不该掉以轻心,听信部下的话;不该丝毫没有戒备,就把anger的人,堂而皇之地带到了审讯室里,让于浩海面对这样的危险。 加上他自己,anger一共有22个人,其中还包括一个新任兵王范恒满,一起去到了那个防空洞里。由于是自己带路,于浩海和angel部下甚至都没有给他们搜身。 这都怪自己,也因为自己,于浩海没有把他当作真正的敌方首领,才导致刺杀的发生。 方倾因此非常后怕。 于浩海见他闭着眼睛,睫毛却在微微地颤抖着,以为他不想理自己,却看着、看着,还是忍不住,起身轻轻地朝他的唇印上了一个吻。 “咱们今天就不住洞里了,去村里住。你还不知道吧,我有三间大瓦房,是我阿爸给我和瀚洋盖的。” 于浩海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给方倾盖上,还是忍不住跟他说话:“老公带你住新家,不住这破防空洞了,也不吃雪了,咱们改喝果汁,好不好?” 方倾:“……” 他有些狐疑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瞅着于浩海,觉得他有些奇怪。 以前热恋的时候,于浩海都没把“丈夫”“老公”这样的话挂在嘴边,这昨天害得他差点儿被人刺杀,今天竟丝毫不生气,跟自己黏黏糊糊起来了。 于浩海见他近在咫尺还这么偷眯着眼睛看他,更觉可爱,忍不住抬起身子又一下下吻着他。 “我可能感冒了……”方倾偏过头,“别传染你了,离我远点儿。” “你打针了还会感冒吗?”于浩海有些紧张地问。 “可能吧,会有潜伏期。”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不吵你。” 十几秒的沉默时间过去,方倾又睁开了眼睛,对上于浩海时,他深蓝色的双眸里瞬间闪过了一抹惊喜。 “你到底睡不睡啊?”于浩海笑着问道。 方倾理解不了他转变飞快的情绪,也对他的开心感到莫名其妙,只是疲惫地问道:“浩海,我昨晚那个提议,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去瀚洋那里,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我听你的指挥。” “听我的就哪都不能走,就在我身边。”于浩海抚摸着他的头发,顺势温柔地摸着他的脸。 “我很怕我影响你的决策,”方倾道,“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成功拿下了驻地,是吗?” 于浩海没有说话,只是半蹲在石床边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我,他们也没有机会刺杀你,根本没人能靠近你。” “这不怪你,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不是昨天来,也有可能是明天来。我作为百万兵团的总指挥,现在跟王室又是这种境况,这些都在所难免,无所谓了。” “可我不想影响你……拔刀的速度。”方倾忍不住道。 “拔刀是我的本能反应,你影响不了我。” “浩海……我求你让我离开吧,去昶洲行吗?我父亲们都在那儿,或是去到别的地方,你来安排,我去哪儿都行。” “不行,”于浩海的表情变得严肃,语气也硬了起来,“我说过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也说过……这些年我很想你!” 方倾听他发了火,立刻缩到被子里,闷声道:“我真的很怕你因为我做出错误的决定,也许,咱们现在有了黑崽,你会觉得欠了我很大一份人情,那根本不需要你来还我……” “跟孩子没有关系,就是你。你要想不影响我……你就不该出生。” 于浩海开始往混蛋逻辑上一路疾驰而去。 “你一百天的时候就在襁褓里勾搭我了,现在你怕影响我了?” 方倾:“……” “还是说我影响你的快乐生活了?”于浩海哼道,“我给莱斯利打过电话了,他说你经常去这一届新兵营里鬼混,还说跟我没关系,你爱咋地咋地。怪不得范恒满为你死为你生的,就外面那些anger俘虏,昨天看到了你跪在那儿,我又跟你吵架,都哭眼抹泪地请辞去死,不让我侮辱他们的主将。” 方倾:“……” “你要跟我分开,再去找个饭很满,饭半满,饭很空,我怎么办?你就不能消停地听我的话?” 方倾:“……你以前都不让我出师,也不让我跟着你去战场。” “那是以前,以前你很爱我……”于浩海说到这里有些伤心,却还是自我安慰道,“不过你还记得我是你丈夫,我也知足了。” “浩海……” “你说你要给我生老三,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算了?”于浩海赶忙打断了他的话,“说话要算话!不然我立刻去驻地把范恒满嘎了!” 方倾趴在被窝里不敢吭气了。 孩子们在隔壁山洞里一早醒来后,就找过来了,于浩海和方倾洗漱完毕,穿戴一新走了出去,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仿若无事,嘻嘻哈哈的。他们虽然私下里仍旧闹别扭,但在孩子们面前却不约而同地假装和睦,这几乎是每对儿夫妻在面对幼小孩子们时的必备演技。 于浩海带着他们去到了不远处的村庄里,他和尹瀚洋寄养长大的地方,beta阿爸在盖房子的时候给他和尹瀚洋都安排了房间,方倾听于浩海和那位“大哥”和“二哥”讨论这房子的地基和房梁的维护时,才知道于浩海和尹瀚洋作为家中的“老三”和“老四”,都分摊了这个房子重建的费用,甚至于浩海说今年要在这儿过年时,掏出了两百块钱,给了大哥。 大哥再三确认尹瀚洋会不会回来,听到可能不回来时,脸上有些失望,并从二哥手里也接过了两百块,一共六百,递给了采办食材的老人。 于浩海和尹瀚洋完全有能力动一动手指,就给这个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两位老人却勒令他们只跟老大和老二出的一样多,才算是他们的儿子,而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穷不失志,富不癫狂,方倾在一旁看着,才明白于凯峰当年扔下两个小的寄养在这样淳朴的家庭中,自有他一番道理。 安顿好了孩子们住的地方,方倾要去解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这两万两千名士兵,要如何安置。 “你有什么意见。”方倾问道。 “你的兵我能有什么意见。”于浩海道。 “确切地说,他们都是你的俘虏,包括我,根本走不出瀛洲。” 第1372章 “今天就把锁链桥安上,大路敞开,除了你,他们都可以走。” 方倾看了他半天,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只思索着这些人如若派回驻地,就还可能为凯文逊所用,是于浩海未来的敌人,如果派到昶洲,交给父亲统领,父亲未必能完全控制住这么多人,何况其中鱼龙混杂,假设还有人跟凯文逊勾连,反而是把哨子放到了昶洲;被自己带出去跟尹瀚洋一起攻打脊州,本来是方倾所想的上上之选,可于浩海说刘赢已经去了,他们人手足够。 这两万多的兵,都是奔着自己而来,如今怎么发配,却是一道难题。 而于浩海坚决不告诉他怎么做,只是在方倾去检阅这些兵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电棍,戴着黑色墨镜,一身上将戎装,站在方倾的背后。 “我们这次来到瀛洲,冒犯了于上将的领地,经我调停谈判,还是出了纰漏,数十名战士以燕中南、范恒满为首,不听指挥,擅作主张,袭击上将,枉送了性命,连累众位将士停在此地,变作战俘,”方倾站在台前,对他的士兵们恳切地道,“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大伙儿觉得值吗?” “不值得!”众战士们齐声喝道。 “男儿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军人当以马革裹尸,以死报国 。可我们练兵数年,对阵之人不是仍侵占我水星国土的蜥蜴军,而是战功赫赫的angel军团,实在非我所愿。 “我们不该被有心之人利用,也不该被制造的假象所蒙蔽,而是要静待时机、静观其变。请众将士们听我一言,就在此地安心过年,与angel和平共处,齐心协力,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以你们为例,终生不与angel开战,做和平的表率,开‘和谈’的先例,你们意下如何?!” “誓死听从方中将指挥!” “放下武器,捍卫和平!” “anger与angel永不开战!” 方倾在一片齐声叫喊当中,转过头,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戴着墨镜只勾了勾唇角,没有说什么,拎着他的电棍走了。 告诫众将士们的发言,直到两个小时后才结束,angel的后勤兵们也终于给方倾的战士们安排了住宿的军营,军队四路开拔,迅速淌了出去,把雪地压出一道道车辙印子。 待到他们都走了,方倾才几乎站不住了,手按在讲台上,头一阵阵发晕。 袁真带着战俘之中的白玉林过来了,昨天方倾跪了多久,白玉林就在边上跪了有多久,这会儿主副将相见,都有些无语凝噎。 “跟我再去打一针吧,浩海一直催我快过来带你走。” “还好,不烧了,”方倾抚着自己的额头,“我就是有点儿忐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袁真转过身来,忽然抱住了他,像是无比庆幸似的,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作为老朋友和老搭档,方倾立刻感觉出他情绪的不对了。 “袁真,你告诉我,于浩海对我这些战士到底是想怎么安排?他……” 方倾如此紧张的样子,让袁真不得不低声告诉他。 “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方倾。锁链桥下的十几架大炮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派出一个anger士兵走出瀛洲,都是一个死。” 方倾怔怔地望着远处正跟章宇泽有说有笑的于浩海,只觉得背后生寒。 温言细语亲吻安慰时,他是无限温柔和体贴的,可在面对上万anger士兵的去留时,他是残忍的暴君。凯文逊当年在新兵营里跟方倾说的话竟一一应验,于浩海和他都是alpha,本质的区别到底在哪儿? 第693章 因为袁真这样的一句话,方倾始终不放心,便和袁真带着白玉林一起坐上了跟随anger部下的车,去到了瀛洲次军营。 名字叫做次军营,还真是跟前方瀛洲正面战场军营相比非常次的地方,环境奇差,跟方倾住了快一周的防空洞更是没法比。 零下27°的雪天,这里没有火炉,没有公共取暖设施,没有四周都是实墙的房屋,只是三合板搭建的活动样板房,取暖全靠手工劈柴和烧火,一应生活必备用品全都没有,到了半下午,angel后勤部才用货车拉来了一些军备物资,棉被、泡面和抗生素等等,问道水源时,angel战士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话,随地一指:“这不有雪吗?” 于浩海虽然不会虐待战俘,但也绝不会给他们好的住处,共计23552名anger战士,人均4杆枪以及身上所有弹药乃至私人防身刀具和行军包等等,全部被angel搜刮一空,装到了他们送来物资的货车里,成批成批地拉走。 “动作快点儿!” “磨蹭什么,还以为你们是首都皇家军吗?” “落水狗了知道不?” “手机都拿出来扔到这里面去!” “看什么看,战俘懂不懂啊,要你们的命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箱子里很快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通讯器、信息传递设施 等等,这些anger战士们敢怒不敢言,被勒令全部举起手臂被搜身,走出这里时,angel战士们在前面的空地上把收缴的手机等通讯设备全都倒在了地上,浇上油焚烧。 大火冲天而起,空气中遍布着树脂铁块烧熔的味道,这些首都驻军长的有十几年,短的也有三个月的anger战士们,此刻望着前面这些唯一能向外传递消息的工具都被统一烧毁,才设身处地、真正明白了“战俘”的意思。 “有吃的就不错了,还嫌东西少?” “我们angel南征北战,所有蜥蜴军战俘里面,你们的待遇是最好的了,这还不知足?!” “可我们不是蜥蜴军!”anger有人反驳道。 “跑来攻打我们瀛洲,刺杀我们主帅,你们跟蜥蜴军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你们的主将,是我们于总的枕边人……” “刁文彪!”袁真走了过去,皱了皱眉道,“你只管干你的活,闭上嘴就得了,胡言乱语什么?!” “哟,袁军长,您怎么过来了,快去上风口站着,我们烧手机呢,别被灰吹着了!” 刁文彪一看到袁真便讪笑着低头哈腰,抬头一瞅,见方倾也来了,不禁有些尴尬,叫了一声:“方副将。” 方倾没有言语,眼前这人长得威武凶悍,年龄45有余,不知道于浩海是在哪儿收的人,专门管理战俘。 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方倾这样绕着次军营走了一大圈儿,angel士兵们看他的面子,也不敢再打骂anger的人了,也不再推推搡搡,只是仍旧搜身搜物,动作粗暴,把anger战士们分化成三十多支队伍,分派到相隔三十几公里以外的大大小小不同的次军营,将他们分而治之,划片区监督和看守。 “方总……”年龄小的、刚出了新兵营不久,跟范恒满一起加入他管辖下的战士们,见他过来,都齐刷刷地站在一起,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军中还有接近200多名omega医疗兵,平时都是养在首都军大营里的人,别说枪林弹雨,就是出门,也都跟在王室仪仗队后面,是城主的兵,殿下的兵,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别说被搜身,就是行军包都被倒出来一一查看,用作武器的东西被就地拿走,或是毁掉。 这些omega战士与同是医疗兵出身的方倾最为亲近,见他过来,都连声叫着“方总”、“方中将”,面容忧戚。 “条件是很艰苦,瀛洲不比驻地,”方倾道,“大家再坚持一下。” “是!” 袁真见他挨个次军营走了一圈儿,脸色煞白,又在风里站了很久,忍不住劝道:“咱们还是回去吧,你刚退烧,一会儿浩海要来找了。” 方倾点了点头,不愿为难袁真,只问道:“你带了医药箱吧,咱们进里面去,先给我打一个吊针。” 次军营的宿舍里四面透风,白玉林把窗帘放下系了半天,才勉强遮住了外面刮进来的刺骨寒风。方倾坐在木板床上,袁真给他冰凉的手背施针,吊瓶一端挂在了窗帘上,又量了一下他的体温。 “好在现在不烧了,但你还是得按时把针打了,药也吃上,别真感冒了,瀛洲会越来越冷,你病了不容易好。”袁真抚了抚方倾的额头。 “没事,我们都是医生,会照顾好自己的。” 袁真看出方倾想跟白玉林单独说会儿话,便将药箱收拾好后,借故出去了。 待他一走,方倾赶忙把手背上的针拔出,让药液滴在了地上。 “方总,你……” “我现在不能这么快就病好了,一直病着反而是安全的……”方倾没有信心能每夜都摁住一个对自己有着蓬勃欲望、身材健壮、随时吃自己豆腐的alpha,何况他还天天吵着要小老三。 “玉林,你的东西……” 白玉林从衣领里面翻出一个微型信号屏蔽器,又掖了进去。 方倾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白玉林是方倾身边的omega副将,于浩海都给了三分薄面,所以angel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上前搜他的身。 第1373章 “这位袁军长能够帮我们吗?”白玉林低声问道。 方倾摇了摇头:“得看是什么事,他很有分寸。” 就像是于浩海在桥下架炮,想轰这些战俘,在方倾做出决定之前,袁真即使知道了内部消息,也一个字都没有向他吐露,可在方倾做出了正确决定之后,袁真才出于他们的过往交情,告诉了方倾实情。 “有了通讯器,你能跟我联系,”方倾道,“但一定要小心,于浩海治军非常严格,把握不准时机千万不要传递关键信息过来,我的人身……不是自由的。” 恐怕被抓到了立刻把白玉林枪毙,也不是不可能。 刚刚那个姓刁的人,即便动作粗暴又不停地损人、骂人,可对收缴来的anger士兵们的财物看都不看,连金链子都给烧了。 白玉林知道方倾如今这处境是既尴尬又难堪,心里替他难受,只得点头。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anger军长叶向明悄悄地溜了进来,一看到方倾,见他手背上打了吊针,双眼变得通红,单膝跪地,惭愧道:“方中将!” “快起来,时间不多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您说。” “范恒满纠集了你们多少人过来?是不是不止三万?” “是,我们这三万是先遣军,一半是空军,还有三万停驻在文昌岛内岸,一半海军,一半□□,都在原地听候指挥,”叶向明道,“跟于上将前两次战役都大败而归,范将军便没再调派援军,当时六千名战士身陨焦州,我们都想退了,您跟于上将的关系……想来也不会太过分,来的时候,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接您回去。” 可范恒满和凯文逊的目的,显然不是。 方倾问道:“跟我进去谈判的人里有凌烨和冠华,他们的军衔都不在你之上,为什么他们参与了行刺活动?” “在驻地的时候他们开会……就不带我了,一直是包括范将军在内,二十人开会,白副将也不知道,殿下来过军大营一次。” 白玉林道:“我当时在医院跟闻医生谈话,想来都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范恒满才组织了内部秘密会议,只是老燕……老燕竟然也这么糊涂!” 方倾握了握发白的手指,心想他和白玉林的计划,也都瞒着燕中南,这些年过去,主副将之间的“你瞒我瞒”,想来两不相负了,都是跟性别有关,燕中南和范恒满,都不相信方倾会对于浩海下手,同样的,方倾也因为alpha的天然野心,很多事选择瞒着燕中南。 叶向明性格保守憨直,年纪又大,一心只听方倾的话,也是跟了方倾很久的人,想来范恒满在集结20人时,多方考虑,才把叶向明摒除在外,反而让他逃出一劫。 “叶军长,你留在这里跟我们有个照应,一旦军中起内讧或是跟angel动武,立刻告羽_ 熙诉白副将,他能想办法给我暗号,不然这里离我住处太远,我也不能时时刻刻关照到你们的安全。另外,一定要劝军中将士隐忍,不要以为我和于上将的关系,就可以网开一面,燕中南他们的死,就是个深刻教训,请众将士们克服困难,一定要忍。” “方中将,现在您能不能跟殿下通信,让他跟于总谈一谈,让我们回去……” “这一走出驻地,就再难回头了,”方倾叹了口气,“范恒满九死一生,逃回驻地,尚且有理由让殿下信服,而你们有没有被angel收买,有没有变成于总的人,你们如何跟殿下自证。” 叶向明一愣,随即苦着脸道:“我们久住首都,从来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更没有被当作战俘……” “老叶!你怎么还看不清楚眼前形势啊,我们是战俘!”白玉林斥道,“燕中南、范恒满刺杀不成功,我们是败将之师,杀还是不杀,只看于总的意思。今天能留在这里已经算是优待战俘了,起码没把我这副将和你这军长一块儿杀了,以前a军过境之处,能让敌方将领如你、如我这样好好说话吗?一概带军衔的全部斩杀!” 叶向明不禁哀叹连连:“坑啊,坑啊!可被这新兵王给坑死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一道密令是刺杀于总啊!方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我上有80岁老父亲,下有刚出生的孙儿……我给您跪下了!” 白玉林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方倾的手按在床沿儿,额头渐渐起了一层薄汗,鼻尖冰冷,只说道:“叶军长,眼下我们只能忍耐,等在这里,听候于上将发落。要想出去,一定得坚持住,我会找机会。” 叶向明见方倾还算镇定自若,没有完全慌了手脚,便也相信他,连连点头称是。 “怎么来这儿了?” 于浩海的声音有些不满,从外面传了进来,袁真抱歉道:“该打针了,就没赶着回去。” “还烧吗?” “倒是不烧了,就是看着没什么力气。” 于浩海大踏步走了进来,一推开门,见方倾歪在床上,神情恹恹的,半阖着眼睛,手背上贴着白色胶贴,吊针已经打完了。 白玉林见他进来了,连忙起身,站到了一边儿。 “别在这儿睡啊,多冷,”于浩海进到里面,带着外面的一团冷空气,伏在方倾的边上,手背贴在他的脑门上,“难受吗?” “还好。”方倾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挽着他坐了起来。 “咱回吧,这里住不了人。”于浩海见他软弱无力的样子,低下/身子,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爸爸!” “爸爸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军车里面,两个小孩子都在后面的儿童座椅里,一见方倾脸色煞白地被抱出来,都伸着小手摸摸他的衣服。 “有点儿不舒服,别碰爸爸,会传染的。” “传染不了,我们出门都喝姜汤了,俩孩子都没你弱。”于浩海把他放到副驾驶位置上,系好了安全带,把一个保温杯递给了他。 方倾接过来一看,想都不用想,是新榨的柚子汁,酸甜沁凉的果香之中,泛着淡淡的苦味儿。 于浩海在一旁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心情很不错,入了冬,就是柚子上市的季节了。 “舒服吗?” “嗯?”方倾有些紧张,往后面看了看孩子。 “我是说,嗓子舒服点儿了吗?”于浩海笑了,“你想什么呢?” 让方倾反反复复吃各种柚子汁,再问舒不舒服,是以前床笫之间,二人经常发生的对话。 “还好。”方倾说。 于浩海把车开了起来,往集市中驶去,瞟了旁边的方倾一眼,觉得方倾变得乖多了,软乎乎任人揉捏,又有点呆呆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可又不想他生病。 他长吁了口气,有些发愁地命令道:“赶紧好了,别生病。” “爸爸也喝姜汤好不好?”方盼盼问道。 “爸爸是医生,爸爸你给自己治了吗?”黑崽也往前趴着,手搭在于浩海的椅座上面。 “爸爸很快就好了,”方倾道,“就是一个小感冒。” “你啊,就是总在驻地待着不活动导致的,身子太虚了,”于浩海一边开车一边道,“要是在我们瀛洲长大,保准身体倍儿棒……” “吃嘛嘛香!”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嚷着,父子三人都笑了起来。 “这是从哪儿学的话?”方倾听孩子们竟然有了这地方的口音。 “跟大伯父学的,”方盼盼道,“我们俩不敢吃蚕蛹,他就这么说的。” “来吧老弟!害什么臊啊,快来给我们展示一下,你卓越的胸肌!” 黑崽怪腔怪调地说了这段话,惹得于浩海笑得连方向盘都快握不稳了,方盼盼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红皮花生,努力伸到前面,递给了方倾。 方倾往嘴里炫花生米,忍不住道:“他们驻地话才刚学明白,这会儿就都跑偏了。” 于浩海笑道:“你还不一样,这‘跑偏了’是跟大嫂学的还是二嫂学的?” “忘了,反正我跟一群夫人在一起聊天了,他们应该是在聊我,但我听不懂。” “慢慢就都听懂了,去年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军中很多人跟本地人都没法交流,连说带比划的,今年再来,语言就都通了,等孩子们上课以后学得就更溜了。” 方倾扔花生米的手指一顿:“上课?在哪上课?” “在这儿啊,过了年开春,他们俩都得上学了。” “在瀛洲上学?!” “是啊。” 方倾缓缓地转过头,瞪着他:“孩子们在这儿上学?!这里有学校吗?!” 于浩海纳闷道:“我不就是从这里的bate学校考进孔雀旗的吗?瀚洋也是。” 方倾几乎呆住了,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丁一劭李茉莉夫夫这次来驻地,主要不是为了参加点兵大典,而是要让他们的孩子上军培学校?” “是吗?上那个学校很难?” “丁一劭黑历史导致孩子们无法正常入学,叛军的子孙们都不能进军培,他们在到处找关系抹去这个痕迹,你倒好,把咱们孩子送这儿读书了?” 第1374章 “我就是从这儿读书的啊,挺好的,比驻地强,”于浩海道,“那个什么军培,培养了谁啊?凯文逊?” “艾兰,刘赢,李茉莉,王俊,还包括我。” “……哦。”于浩海的表情告诉方倾,这些人不过尔尔,不足为惧。 “你知不知道别的地方,特别是这瀛洲bate学校要想考进孔雀旗,文化课都得比驻地生源高至少50分?!”方倾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别的家长都削尖了脑袋给孩子们铺路,想尽办法转学到驻地上军培,能够直达孔雀旗,结果你却给咱们孩子们设置障碍……” “如果无法高出这50分,不能把驻地一帮娇生惯养的弱鸡都打倒在地,我孩子们也不用进孔雀旗,丢人!” “于浩海!” 方倾把手中的花生米都扔到他身上去了。 “盼盼,不准再给你爸武器了,他也不吃,到处乱扔,知道吗?”于浩海道。 “知道了,爸爸,你们不要吵架。”方盼盼有些害怕,紧张地看着父亲们。 “爸爸,这里的学校挺好的,有足球场还有大雪山和草地,还有兄弟们,黑崽很喜欢!” “盼盼也很喜欢!” “你们知道个屁!” 方倾气得直嚷,想起在驻地时,海曼和万晴都说这俩孩子是抽中彩票的“福宝”,家世显赫不说,他们任何一个直系家属长辈单拎出来,都是赫赫有名的人。 可两个福宝摊上了于浩海这样的爹,竟要从幸运剧本模式,转换成了地狱副本。 “啧,以身作则哦,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能骂人呢,小猫骂人是不行的,”于浩海乐呵呵道,“我大哥二哥每人有俩孩子,排到咱们家,盼盼是老五,黑崽是老六,你要是还想给我生一个……” 他狎弄的目光,斜了过去,瞟向方倾:“那就是小七。在咱们家里面的排行,他是老三。” “……” 方倾不说话了,低着头,爱答不理的样子。 于浩海觉得很好笑,每次跟他提老三的时候,方倾都一键关机了。 实际上他从没存过心思让方倾再生一个,生孩子多疼啊,还得从鬼门关外面走一圈儿,生死难测。 每次抱起沉甸甸的黑崽,于浩海都很心疼那时偷摸怀着孩子的方倾。 “他们俩在瀛洲上学了,那我们呢?也在这里生活吗?” 过了半晌,方倾问道。 “咱们干咱们的事,孩子们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读书,”于浩海道,“这里虽然条件恶劣,但村民淳朴老实,特别是我阿爸家的家风很正,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适合他们成长,何况我有驻军在这里,非常安全。” “那送昶洲不行吗?再不济,去皓南岛也许啊。”方倾望着这前方的路,开了快半小时,连一户人家都没有。 “凯文逊恐怕也会像你这么想,所以我说咱们的孩子在这里,最安全。” “……于总也答应吗?” “天天给我打电话,说把他大孙儿放这儿冻着了,我问他那我和瀚洋小时候你怎么就把我们丢这儿了,不怕我们冻着么?”于浩海哼了一声,“我爸想了一会儿,说那时我们7岁,黑崽现在才3.5岁,太小了,在那强词夺理,我跟他分析了一下当前形势,他最后还是听我的了。” 方倾幽怨地看着他,谁能不听你的话?你是宇宙之子。 “到地方了,我们下车去买东西,你在车里等着好不好?外面风大。”于浩海把车内温度调高,俯身吻了一下方倾的额头,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嗯。”方倾点了点头,于浩海搂着他忍不住低头又贴了贴他的唇。 “噫,爸爸好肉麻!”盼盼和黑崽都捂着眼睛笑了起来。 “老实儿待着。” 于浩海把车门打开,俩孩子都跳下了车,跟着爸爸。 集市里非常热闹,年关将近,人们都来采买一些过冬的年货,像是雪糕、猪肉、烤香肠、炸串、各种冻海鲜和肉类,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年画等等,俩孩子从来没逛过这样热闹的街,都非常兴奋,于浩海一手牵一个,很欢乐地往前逛着。 方倾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待他们走远,翻开于浩海的车载净化器,从中找到了一个可移动的微型信号塔,有了这个东西,他就可以给外界打电话了。 “方倾?”闻夕言接了以后很是惊讶。 “是我,我在瀛洲,”方倾往下仰着,在座位上躺倒,“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是挺方便了,你没事吗?范恒满身上被插了好几刀送回来,奄奄一息,说是刺杀失败了,刀口下抢回一条命,你……” “我是战俘了,还有两万两千名士兵,在于浩海手里,”方倾道,“医院怎么样?被控制了吗?” “你们前脚刚走,anger和angel就都来了,双方械斗了三次,住院楼报废了三层,最后被匆匆赶来的王俊叫停了,”闻夕言道,“王俊来住院了,住了一个多月,这期间凯文逊没再来折腾,就是让我演示了一遍百草倾到底是不是百草默的解药。” “后来呢?” “我演示了,他要打我,还好步睿诚在。”闻夕言气闷地说。 “好在老步还没走,他现在还在驻地吗?” “派出去了,也不知道派哪儿了,驻地现在特别乱。” “我的‘东西’没被anger或是angel收走吧?” “都在,他们谁也看不懂那是什么啊,”闻夕言听他说话声音很小,说话的内容也让他有些奇怪,“还要防着angel吗?我以为……都是用来对付凯文逊的。” “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现在……说来话长,是我太天真了。”方倾吸了吸鼻子,感冒越发严重了。 他原本以为于浩海会跟他一样,跟胜利比起来,更在乎人命,更愿意跟凯文逊坐下来和谈,将伤害减少到最小,毕竟已经跟蜥蜴军打了十年了,方倾无比地想要休战,想要和平。 可现在他才看明白,于浩海即使赢了,也是生灵涂炭,跟方倾的初衷并不一样。 四年多过去,于浩海变得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仁慈了,或许,于浩海本来就不是个仁慈的人,只是方倾才看清。 以往对上于浩海的难堪,如今想想真是微不足道,奔着自己来的两万多名战士被掐在于浩海的手里,被angel士兵赶来赶去,被没收一切,被牛萌萌指着鼻子骂“战俘”时,方倾才觉得真难堪。 “你想怎么做?”闻夕言问道。 “我有他们都没有的武器,我要兵权。”方倾的声音冷飕飕的,有种经历挫败后大彻大悟的清醒。 “早该这样了,alpha都不可信!于浩海凯文逊都不是好东西!”被两军交战所伤,禁锢在医院里寸步难行的闻夕言,痛快地喊道。 第694章 范恒满醒来时,正对着白色的天花板,四周都是属于医院的静谧的白,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冬日的阳光,洒在床上,照在他布满绷带、被紧紧包扎着伤口的上半身。 三刀,于浩海这三刀直插肺腑,若不是他及时翻了个跟头躲闪,其中至少一刀是正对心脏,他此刻已经没命了。 想起临走时,方倾看着他失望的眼神,想起方倾拍在他胸前的那张请退书,眼泪瞬间充盈了干涸的眼眶,汹涌地顺着两边滑落下来。 “时间会给你答山与三夕案。”方倾如是说。 是什么样的答案?范恒满不得而知,因为还没到时间,他无法参透方倾的意思。 只是很可惜。 20人对1人,甚至连方倾可能的站位,都被范恒满精确计算过,原本是万无一失、绝对胜算的行动,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刺杀突发的那一秒,于浩海没有选择调头就跑,而是扑倒了方倾,这一举动,致使范恒满、燕中南手中的枪都慢了一秒。 就在这一秒之中,形势陡然倒转,于浩海凌厉一刀飞了出来,当胸扎穿了他,鲜血顿时溢出,紧接着燕中南和凌烨接连中招,方倾大喊一声“住手”,扔出了两枚倾炮…… 这倾炮还是临走时,范恒满递给方倾,让他防身用的。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复盘当天发生的事,就像在新兵营里反反复复观看于浩海单兵作战的视频资料一样,这个男人敏捷、强大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地步,最擅长用刀,最不惧近身作战,即使是20人对1人,他们还是输得彻底,输得狼狈至极,输掉了除他之外,所有人的性命。 范恒满抬手摁住了自己的眼睛,却平复不了他激愤的心情。 从大局来看,于浩海蓄意篡权、野心勃勃,扫荡驻地,草菅人命,这是杀他的理由,而更让范恒满愤怒和沮丧的是方倾的态度,从后面赛威一案拼凑的证据中,范恒满才知道点兵大典的那一夜,于浩海吃了他的食物,误中了毒,而方倾愿意躺在他的身下,为他解毒。 这打破了他对方倾的信任,也让他明白了,这场争夺中,他毫无胜算。他们的离婚,只是形式,不是内在,于浩海对方倾穷追不舍的同时,方倾对他也并未完全断情,这让范恒满无法接受。 第1375章 所以在凯文逊话里话外试探他,问他有没有信心刺杀于浩海时,他决定勇敢地试一试,他也等到了绝好的机会,于浩海在听到方倾说投降时,甚至忘了给他们搜身。 可惜,新任兵王与上一届兵王的对冲,以范恒满大败告终,他满身是伤,躺在这里,只伤心对方倾的三年痴恋,不得善终。 “闻医生,您在这儿看什么看啊?赶快回去!” “你管我呢!这里躺着的不是你们anger的兵王吗?我来看看都不行?” “殿下说了,您不可以四处乱走。” “他管不着我!” 闻夕言直接推开了门,看到范恒满竟然醒了,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慢慢地走到床边。 “小范?” 范恒满把压在眼皮上的手拿了下来,静静地看向闻夕言。 “那个……我听说你受伤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闻医生费心了。”范恒满想坐起来,一动身,伤口隐隐作痛,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哎!别动,我帮你把床摇起来吧。” 他的手伸过去,慢慢地往床下探去,表情有些不自然。 “咚”的一声巨响,门被推开了,凯文逊带着两名下属走了进来。 “你干什么?”凯文逊冷眸瞥向他,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他的手。 “我能干什么,我一个医生。”闻夕言道。 “离我们兵王远一点儿,怎么,你看上他了?”凯文逊语气阴损至极。 “有本事你别把他往这儿送,所有anger士兵都滚出医院。”闻夕言冷声道。 “医院是你家的?”凯文逊哼声道,“我记得医院姓方吧?” “不好意思,方夫人临走时把医院管理权交给了我,现在我说得算。” 凯文逊手里拿着剑,一步步走向闻夕言。 “老步!”闻夕言踮脚往门口喊去。 步睿诚咣当一声闯了进来,甚至撞了下门框:“殿下。” “你他妈怎么又在这儿?”凯文逊不爽地回头瞥着他。 步睿诚没有说话,自驻地形势有变,凯文逊暂时没把他外派出去,而是让他守护身边,尤其是王妃和小殿下的身边。 “王妃是来看病的,既然现在医院大权在闻医生手里,不如让他指派医生,抓紧时间给王妃治疗才是。” 凯文逊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却眼见着闻夕言走到步睿诚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步睿诚立刻反握了回去。 “……” 凯文逊脸色瞬时变得难看起来,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指着闻夕言:“你们给我出去!王妃住院了,你必须给我找个好的医生来!” “是!”步睿诚答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将范恒满快掉下来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下,阴阳怪气道,“范兵王,勇气可嘉啊,在下佩服!” “让您见笑了,步将军。”范恒满不卑不亢地回敬过去。 步睿诚握着闻夕言的手,二人走出了病房。 走远了之后,闻夕言转过头来,狡黠地看向步睿诚:“吓死我了。” “害怕还干这事儿?”步睿诚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 他说的是那□□,闻夕言半道被凯文逊叫住,心里一慌,就交到了步睿诚的手里,步睿诚心领神会,将它贴在了范恒满的床下,动作非常自然顺滑。 “他是兵王啊,忍不住就手脚瑟缩了起来,”闻夕言叹道,“我在新兵营的时候就被丁一劭吓过,后来于浩海也打过我,这范恒满更虎,刚出师就敢去刺杀前兵王,身上插着刀子回来的,靠,咱们水星是每五年选出一个祖宗还是冤种吗?” 步睿诚笑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听从谁的命令?” “不告诉你,保密。”闻夕言瞥了他一眼。 步睿诚只笑着一路跟着他。 他们有一年多没见了,这几年凯文逊对战蜥蜴军的部分,全由步睿诚在前方作战,所以军衔升得很快,已然官至中将,只可惜凯文逊防他的心并未减退,他依然只是武将身份,不能参与anger内政。 “这内战眼瞅就要开打了,恐怕你下个敌人……会是于浩海,”闻夕言忧虑道,“这位殿下就喜欢看自己人打自己人,你恐怕难逃此劫。” “没关系,”步睿诚道,“浩海也喜欢看自己人打自己人,早防着他这一手了。” 闻夕言狐疑地看着步睿诚,见他话里有话,神态自若,便不再细问了。 虽然分隔两地,恩爱甚笃,但两个alpha相处,都会更讲究一些分寸,有些话点到为止,便不再深究,只怕问多了让对方为难。 只是给王俊安排医生的时候,闻夕言还是跟他解释了一下。 “医院里最好的心理科医生就是我,他又是王妃的身份,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我亲自问诊比较好……” “我在门口站着给你们放风,省得殿下一会儿过来砍你,”步睿诚道,“快去吧。” 闻夕言敲了敲门,听到应允,走了进去。 “闻医生。” 王俊坐在床上,搂着王宇行,身旁站着两名护卫兵和两名仆人,王宇行见到他,跳下了床:“医生叔叔好!” “你好。”闻夕言笑了笑,王俊让护卫兵和仆人们带着孩子出去。 “殿下说,您离不开人。” “这不是医生来问诊吗?”王俊当即有些不快,声音抬高道,“这不是有人在这儿吗?我怎么就离不开人了?!” 仆人面色惴惴不安,连忙低下头,和护卫们带着王宇行出去了。 “抱歉,闻医生。”王俊的脸色很差,说话声音也很低沉。 闻夕言很久没有这么近地看着他了,两相对照,他的精气神和状态,跟当年那个让他深爱不已的王俊相比,判若两人。 他消瘦了很多,圆鼓鼓的脸蛋甚至变得尖锐和有棱角了,肤色也从曾经散发着光亮的健康小麦色,变得有些苍白,连那俏皮可爱的一片棕色小雀斑,颜色都变淡了。 “方倾临走的时候,给我发来了短信,让我一定要护住医院,所以请您给我安排一个重症,越重越好,我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越长越好。” 他并不知道凯文逊和于浩海那次就赛威案件和统帅下台的视频会议中,最后凯文逊拿轰炸医院做要挟,方倾才给他发去了短信,但只要是方倾告诉他做的事,他认为是正确的事,就会贯彻到底。 “王俊,以我对殿下的了解,我给你‘安排’的病,会被他很快识破和拆穿。”闻夕言道。 “那就……真的让我得病吧,”王俊仰着头,看向天花板,“比如,天花?狼疮?或是……癌症?最好不要带传染性的,因为我还想看看孩子。” 闻夕言心里陡然咯噔一声。 “方倾之前让你来医院做检查了,是吗?” 王俊撇了撇嘴巴:“嗯,怀疑我抑郁了吧。” “那你觉得呢?” 王俊想了一会儿:“抑郁是不是回家治就行了?我不想回去,有没有可以不用回家的病?我想得那样的。” 他好像在挑一种糖果似的挑一种病,为了躲避凯文逊。 闻夕言的手用力抓着椅子的扶手,低着头,只觉得一阵阵心痛。 王俊是他爱过的人。 他几乎是愤慨地瞪着他:“王俊,当初我告诉过你,不要跟他在一起!即使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就不能是他,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忠告!” 王俊被他吼得一愣,慢吞吞地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啊。” “不晚啊,你怎么有这种近乎轻生的想法?!”闻夕言道,“现在的局势,对你,对方倾,都是两难的境地,我可以想象你们的纠结和痛苦,他们俩不论谁死谁生,你们都有一方是惨败的结局……但你们同时也有叫停这一悲剧的可能!” “……怎么可能,”王俊轻笑了一声,自暴自弃道,“一定是我们输,我叫不停他,他也不听我的,现在,连我的儿子都不听我的话……” 他一下下拽着被角,像是在算着什么,想了很久,说道:“王星星可怎么办啊,闻医生,以后我们不在了,王星星如果生病了,你能帮他看一看吗?到时,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他会变成一个孤儿,方倾会收养他,公主也会照顾他,闻医生,你是一个好人,你也会照看我的儿子,对吗?” 他惶然无助的表情,让闻夕言心痛。 “王俊!你看着我,”闻夕言将椅子拉到床边,对上王俊黑漆漆的眼睛,声音放低,“你听我说,早在四年前,方倾就做了两手准备,为了叫停内战,他做了秘密武器,决定‘谁输了帮谁’,凯文逊和于浩海都不会死,你们也不会家破人亡。” 这样有力量的话出自心理科专家博士闻夕言的口中,让王俊像是被突然抓住了灵魂一般,怔怔地看着他。 “真的?”王俊的双眼和他的眼睛对焦。 “真的,虽然现在他改变了策略,变成了‘谁赢了就去打谁’,但你要相信我们的研发力量,来自‘酷啦啦咔嚓’神秘生化冷氮技术武器的力量,水星最终的胜利者,会是方倾。” 第1376章 “真的?!”王俊睁圆了眼睛,“这个‘酷啦啦咔嚓’,很厉害吗?” 闻夕言缓缓地点头,叹道:“非常厉害,能让所有上头的alpha,全部熄火。” 王俊思考了一下,有些恍然:“怪不得方倾四年都待在驻地哪也不走,原来是为了搞这项研究?” “那当然了,他连军大营都不怎么去,时间都用在哪儿了?” “我以为他专心带孩子去了。” 闻夕言笑了一声:“方中将可是个工作狂,区区一两个孩子绊不住他的脚步。” 王俊也跟着傻傻地笑了,紧锁的眉心终于解开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连声说道:“还好有方倾,还好有方倾……” “你能保密吗?” “能。” 步睿诚在门口忽然咳嗽了一声,推开了门,人却不进来。 闻夕言立刻起身,没一会儿,凯文逊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你给他看病?”凯文逊语气不善。 “你打听一下,全水星最好的心理科医生是谁。”闻夕言扬着头看向他。 “那你看出了个什么?他怎么了?” “我需要让他做一项心理问卷调查,才能确诊。” 去到了闻夕言的问诊室里,凯文逊一把夺过了闻夕言递给王俊的厚厚的问卷。 “你再给他一份儿。” 凯文逊要检查,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暗藏玄机。 闻夕言无语地又打印了一份,重新递给了王俊。 “125道题?这么多,这是高考吗?”凯文逊翻了翻里面的题,很不耐烦地念道,“‘每日是否自省,自省的时间有多长’,这他妈是什么鬼问题?!” “文逊,你还让我看病吗?要不咱们回去吧。”王俊冷冷地说。 凯文逊不吭声了,见王俊拿起笔来,一道又一道题解答着,他也拿起一根笔做着题。 一个小时后,闻夕言收卷,将两人的答卷都拿去,开始诊断。 “王俊,你的sds测量结果是0.7分,属于中度以上偏向重度抑郁的程度了,并伴随着3级自杀倾向,”闻夕言严肃道,“很严重了,需要药物及时干预,你明白吗?” 王俊只呆呆地望着那诊断书,一语不发。 “自杀?”凯文逊站了起来,踢了王俊的椅子一脚,“你要自杀?!你疯了吗?我们是有儿子的人!” “你坐下!有儿子就不会自杀了吗?你们的存在意义就在于有没有后代?!他是生病了!”闻夕言怒吼道。 “我到底怎么你了……”凯文逊努力捂着自己的头,都停不住它的嗡嗡作响,他大手抓着王俊的肩膀,将他一把薅了起来,“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给我放开他!” 闻夕言一拳挥了过去,重重地打在了凯文逊的脸上,凯文逊毫无感觉,只冲着王俊发火,步睿诚连忙跑了进来,格挡开闻夕言和凯文逊,王俊抓着他的检测报告,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王俊!”凯文逊追出了门去,独留下他的那份诊断报告,在闻夕言的桌子上。 “重度狂躁症,alpha可测量出的最重程度,”闻夕言抓起凯文逊的那份问卷,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他就是个需要被电击的疯子!” 第695章 “咱们于总啊, 离婚都四年多了,不还是洁身自好,谁都不看一眼吗?整颗心都被方医生占满了, 别说他们还有两个孩子。” “可要是真的和好了,方倾会投奔范恒满、保住范恒满, 最后,又让于总放掉范恒满吗?我看啊,是方医生移情别恋还差不多。” “我觉得也是,于总的目光总在他的身上, 可他却不看于总, 一副很高傲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有孩子?!alpha嘛,谁给他下了崽, 他就高看谁一眼,有孩子的才是老婆!” 牛萌萌在一群omega战士当中,被簇拥着在集市里走着、逛着,右手攥着一根吃剩一半的冰糖葫芦,听到这里, 问道:“那要是别人给他生了孩子, 他也不会不管吧?” “于总是最有责任心的人了,对咱们军中omega都妥善照顾,对他孩子的爸爸,当然不会不管。” “可他也不会去找别人生啊,这些年咱们angel新进的omega战士没八千也到了一万了, 妙龄的漂亮的可不少,他看都不看, 只有艾大王和袁医生能跟他说上话。” “咱们牛军长也能跟于总说上话啊, 说的还不少呢。” 牛萌萌面上有些得意起来, 这马屁拍得他很舒服,虽然于浩海对他说的大多是骂他的话,比如“文盲”“快去读书”“丢不丢人”之类的,但牛萌萌觉得出来,于浩海对他不错,这是世上还能关心他,让他去进步的人,只有于浩海了。 “于总是个痴情的人。” 牛萌萌心里乱乱的,那颗小药丸,一直揣在兜里,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只是不知道炸开之后,收获的是幸福,还是痛苦。 “哎,那不是于总的车吗?他也来赶集了?” 牛萌萌往那军车一看,当即拦住他们:“别过去。” 他把冰糖葫芦扔掉,慢慢、慢慢地靠近了后车箱,见到方倾露出半个后脑勺的背影,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扣在耳朵上。 “你干什么呢?!”牛萌萌等了片刻,猛地扑在玻璃上,瞪着眼睛看向方倾。 方倾挠了挠耳朵尖,侧过头看着他:“躺着。” “什么?!”牛萌萌拍着车窗,“我听不到!” 方倾把车窗玻璃缓缓往下放,重复了一遍:“躺着。” 牛萌萌狐疑地盯着他,环视了车里一圈儿:“你是不是往外打电话?我看到了!” “我哪有手机?” “你让我搜身!”牛萌萌的手按住了车玻璃,往里要抓他。 “你凭什么搜我身?”方倾质问道。 “……凭你是anger战俘,我就能随时搜你的身!” 说完用力往下按着玻璃,凶狠地把手腕挤了进去,方倾连忙按着升降按钮,牛萌萌的手顿时被卡住,痛得龇着牙大叫一声,方倾赶紧往下按,玻璃再次降落,牛萌萌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了方倾的胸口,将他拽到了车门处,俩人开始撕扯起来。 “干什么?!松手!” 于浩海回来了,手里拿了不少东西,跟进货似的,各种鸡鸭鱼肉半扇猪和牛腿、羊头肉,黑崽腰上系着他看中的爬犁车,方盼盼的手拎着炸货干果,吧嗒吧嗒跑在后面。 “于总!他打电话,往外通传消息!”牛萌萌指着方倾道。 “我没有。”方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前襟衣服。 于浩海一脚蹬开了车后门,将买来的各式零食水果海鲜肉类等年货,都搬到了车里面去,从里到外把车都给装满了。 “没你的事儿!”于浩海拉开车后座,把两个孩子都抱了上去。 “于总,你说过angel人人可以监督,人人都受军法制约,我跟你举报他有问题,你不理我!”牛萌萌气得大叫道。 于浩海拉开驾驶车门,胳膊放了上去,指着方倾:“他是angel的人吗?” “他是战俘!是anger的……” “他也不是anger的人了,凯文逊殿下收回了他的军牌和兵权,他现在啥也不是!” 方倾:“……” 我可真谢谢你。 “你现在变了!”牛萌萌双眼泛红,指着方倾,“他一来你原则都没有了!你糊涂了把这样一个人放身边,把刺杀你的人给放跑了!他要是妲己,你、你……就是寸王!” “……纣王,什么寸王,没文化。” “你说过我可以管……” “那也不能管我屋里来啊,懂不懂事?”于浩海皱了皱眉,“这是我老婆,他爱干什么干什么,你管得着么?” 他往后瞥了一眼,见跟牛萌萌一起出来赶集的omega有七八个人,说道:“omega战士结伴出行必须有alpha在一旁护卫,你们的alpha呢?” 牛萌萌等人低头不语,他们都不愿跟臭alpha一起玩。 “都给我回去!”于浩海上了驾驶位,砰的一声甩上了车门,把车开了起来。 方倾缓缓地把椅子升了起来。 于浩海目视着前方,右手顺手把净化器打开,将里面可移动的微型小信号塔拿了出来,扔给了方倾。 “忘给你了,这里信号不好。” 方倾握住了信号塔,没有说话。 他知道于浩海信了牛萌萌的话。四年多的上下级关系,牛萌萌虽然识字有限,人也泼辣,但到底是牛虻山赌场训练出来的接班人,眼睛很尖。 “爸爸,什么是战俘啊?”黑崽在后座问道。 “就是……打仗输了的人,是俘虏。”方盼盼为他解答道。 黑崽想到牛萌萌对方倾的指责,接着问道:“爸爸,你输了吗?” 方倾手里转着信号塔,未等回答,于浩海接话道:“爸爸没输,咪咪爸爸是赢家。” 方倾转过头,看了于浩海一眼,说道:“我给我师父打了个电话,问了医院的情况。” 第1377章 “是我考虑不周,这都出来快半个月了,你肯定担心医院,”于浩海道,“你可以直接跟我要啊,这里没这军用信号塔电话是打不出去的,这快过年了,到了除夕晚上,咱们还得给大人们拜年,是不是啊?”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后座的孩子们,方盼盼和黑崽都叫着:“是!” “爸爸,爷爷他们不来吗?” “暂时来不了,等年后的吧!” 于浩海的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不舒服,跟方倾说道:“赶集很有意思的,就是你现在不舒服,不敢让你出来吹风,而且吧……” 他笑了笑,没说下去。 阿爸告诉于浩海,方倾和孩子们来到瀛洲这小村庄里,弄得老家大院都快成景点了,乡村父老们拖家带口都来看“老三的城里媳妇”,说是淡蓝色的眼睛,皮肤比瀛洲的雪还要白皙,穿着一件红色斗篷,身材窈窈窕窕的,鼻尖挺翘,小嘴巴红红,长得妖里妖气,就是不爱说话。简而言之,驻地的omega媳妇真是不一般,也就老三娶得起。 这一传十、十传百,瀛洲各个村里的人都来看了,甚至坐着马车也要来瞅瞅,到底长了个什么妖精样子。阿爸不得不提醒于浩海,“把你媳妇的脸包上,别给人看了”。 于浩海虽然没胆子去包方倾的脸,但集市里人那么多,方倾又不舒服,他想来想去,就把方倾留车里了。 “这几天大哥的媳妇、二哥的媳妇,一瞅见我就给我吃的喝的,对盼盼和黑崽也很好,我是不是该还礼,给他们买点东西啊?”方倾问道。 “我买了,今晚就能到这里,”于浩海笑道,“别操心了。” 他一手开车,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了方倾的手,觉得他的手还是很凉,不禁问道:“还烧吗?觉得难受吗?” “还好。”方倾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到了潘家大院,屋里屋外都是亲戚和老乡,在那墙头趴着的小男孩们就有十几个,一水的bate男孩,虎头虎脑的,穿得黑棉袄黑棉裤,脑袋上戴着皮毛帽子,零星一个两个omega小男孩,也都是家里大人们手牵着,在院里面小板凳坐着或在门口站着聊天,非常热闹。 “老三回来了!”门口有人叫嚷起来,于浩海停下了车,开了后车门,就有小伙子们跑来卸货了,大叔们走过来跟于浩海热情地拍着肩膀握着手,说着当地的方言。 方倾透过车窗看向于浩海,只觉得这时候说着家乡话大声豪气哈哈笑着的于浩海,跟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在军队中严肃谨慎、颇具威严的于浩海区别很大,好像于浩海回到这村里以后,才真正地放下了他的将军包袱,眉宇之间,尽是爽朗的快乐。 他是在这儿念书、考学,一路考上了驻地孔雀旗。 “黑崽!盼盼!” 外面小孩叽里哇啦地叫着,俩孩子马上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大毛,二挠!我给你看我的爬犁车!”黑崽和几个胖乎乎的小子们互相用力撞了一下,兴奋地去拽他的小车,方盼盼则把爸爸给他买的糖果提溜着两大袋子,拿出去给亲戚和小孩们分。 这时候于浩海早和一帮大老爷们儿一边说话一边走远了。 方倾在车里待了一会儿,几乎是深吸了几口气,才推开车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一群人都转过头,看向了他,甚至这一刻,他们连话都不说了,冰凉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非常安静。 方倾虽然被盯的差点儿同手同脚,却还是拿出了他的微笑来,向众村民点头示意,往院里走着。 “老三媳妇!” “嘎、嘎哈?”方倾竟然本能地接了这么一句,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 村民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同化一个人是非常有意思的事儿,何况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外来媳妇。 于浩海嘴里叼着一根粗烟,远远地看着,笑得火星直颤。 他知道方倾是个有些孤僻且非常容易尴尬的人,他就故意不陪着方倾一起进去,而是跟围观的人一样,欣赏他的窘态。 就像他知道叫方倾“妲己”他会不高兴;被要求生老三,他会害怕,也会不高兴,但方倾的这些反应,都太可爱了,于浩海总忍不住逗他。 但逗恼了可就麻烦了,于浩海要过去解围时,大哥的媳妇和二哥的媳妇已经一左一右过去了,挽着方倾的胳膊。 “还嘎哈,让你赶快回家啊!” 方倾被他们拽到了屋里大通铺的火炕上,弄了个圆圆的蒲团,方倾一进去,就被按到了炕头蒲团上面坐着,炕上坐满了omega,都是十里八村来串门的老乡,人人都坐蒲团,因为炕被烧得太热了,他们都好奇地看着方倾。 “真俊,这眼珠子,是自己挑的色吗?” 方倾有些奇怪,分析了一会儿他的话,摇摇头:“天生的。” “这么浅,这么亮,像汪着水儿。” 方倾的手里被放上了几颗剥了皮儿的小橘子,吃起来很甜。 “老三去办年货了,都买什么了?” 方倾想了想:“猪,牛,羊,鱼……” 他们都笑了起来,大潘媳妇推了他一把:“给你买什么了?!” 方倾不知道了,想来他买的都是年货,孩子们吃的玩的东西倒不少,于是摇了摇头。 他们都觉得他有点儿傻,白长这么漂亮了。 “你得要啊,大过年的,老三那么能挣,你要啥没有?”二潘媳妇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方倾勉强笑了笑,长这么大,他就没跟谁要过东西,何况是于浩海。 大潘媳妇从脖领子里翻出一串金项链来,语气中颇有得意:“大潘给买的,二十多克呢,你这么白,你也要一根去,老三保准给你买。” 方倾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漂亮。” 他估计于浩海自诩文艺男子肯定不喜欢这样的首饰,况且他也没有这个心。 二潘媳妇放下手中瓜子,跑到对门屋子里去了,抱着一个盒子过来,打开来给方倾看:“长筒皮靴,过年穿的,纯鹿皮,嘎嘎带劲。” 方倾又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真带劲!” 二潘媳妇甚至有些可怜他,说道:“你抓紧生老三吧,生完啥都有了。” 方倾奇怪了起来,这丈夫的宠爱,竟然是跟孩子挂钩的?他刚想问,却见大嫂和二嫂互相看着,目光交织,有比自家男人送的礼物的意思。 “金子贬值了,现在买可不划算。”二潘媳妇道。 “再贬值也是金子,买金子早晚有升值的一天。”大潘媳妇回敬道。 “那些都是虚的,今年冬月会更冷,还是保护好我的一双脚别被冻坏,才是重要!” 方倾:“……” 方倾左右看着,觉得他们挺逗的,这也值得比。可见他们二人皆身材丰腴,穿着得体,连手都白白净净的,比他们的丈夫大潘和二潘,要细皮嫩肉得多了,想来是没遭过罪、受过苦。 方倾好奇起来,问道:“大嫂,二嫂,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们俩转头看向方倾:“什么工作?” “没出息的alpha才让自家omega去工作。” “我们潘潘是手艺人,修大车,修小车,但比不上老三,是个大将军。” “你有什么工作?” 方倾:“……我现在也没有工作了。” “就是,在家准备生老三吧,这来年八月份就能生了,瀛洲那时候还不冷,就在咱们这儿生,我们帮你带!” 方倾问道:“……可你们也是每家两个孩子,我也有两个孩子,我为啥就得生老三啊?” 大潘和二潘媳妇听到这话连瓜子都不嗑了。 “乖乖,你家就一个alpha小子怎么行啊,盼盼是omega,没用的,你们又不用omega儿子换钱。” “我们不行啊,生的都是bate,你可是生出了alpha小子的人呐,可不得再生至少一个。” “老三的兵在瀛洲城里都搁不下了,将来小黑子一个人管着多累啊!” “老三不还有他弟老四嘛,听说老四也带他哥的兵去打仗了?” “战场上可不得亲兄弟么,交给别人谁能放心,早些年咱们大潘二潘要去当兵,不都因为bate被刷下来了吗?” “bate不如人啊,考试分数线都跟别人不一样,你能生出alpha来,怎么不努把力啊!” 方倾:“……” 于浩海的人人平等的思想,可能就是从这瀛洲长大,才贯彻到了他的心里吧。就像他堂而皇之练出一支bate奇兵,带进点兵大典一样,bate,是被整个水星完全取缔了话语权的性别,甚至就用超高的分数线卡着,不让他们走出瀛洲,走向各地。 可同时于浩海又被这里的omega传统思想禁锢了,他的大嫂二嫂从来没出去工作过,待在24小时有暖炉的屋子里吃喝不愁,快快乐乐地生活着,于浩海的潜意识里,也希望方倾这样。 走廊里脚步声响起,于浩海路过门口,偏过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在座的老少omega们都笑了起来。 第1378章 “我们没欺生!” “你媳妇好好坐这儿跟我们唠嗑呢!” 于浩海没回头,只尴尬地笑着走了出去。 “来看好几遍了,跟新婚似的,”大潘媳妇问道,“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没有,我们这几年……分隔两地。” 于浩海果然没把他们离婚的事告诉这里的家人。 “怪不得,他这是让你回去了,”二潘媳妇拍拍他,“你们那屋的炕也烧了,去躺着吧。” “我不,”方倾忽然挽住了他的胳膊,“咱们再聊会儿。” 嫂子们都笑了,方倾虽然看着冷冷落落的,但不傲气,还挺爱跟他们说话的,这让他们都很喜欢他。 到了晚上开饭了,方倾和于浩海坐在了一起,中间是两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携家带口,和阿爸一起满满登登地围在圆桌上,饭菜上来,方倾看着一愣。 鳌虾、甜虾、龙虾不一而足,另外还有蓝鳍金枪鱼、三文鱼腩、鰤鱼,吞拿鱼鱼子酱等等,这些食材在驻地青羚是经常给方倾和孩子们吃,可在外地,特别是这瀛洲,这些东西可是高昂的天价都买不来的东西。 “老三空运回来的东西,我都没见过,”阿爸说,“那鱼,跟鲨鱼似的那样大,还有那虾,活蹦乱跳的,一箱又一箱。” “老三你买的这年货可把我们吓着了,”潘大哥说,“怎么也得上万吧?” 于浩海笑了笑没说话,潘二哥说:“你就不识货了,咱们水星现在哪里能吃上新鲜的鱼生和活虾,这些可不止上万,我估计……得有十几万吧?” “啊?!”媳妇们都惊呆了,不敢动筷子。 阿爸更是不敢吃,只夹给黑崽和盼盼。 “爷爷你吃,”盼盼说,“我们在驻地经常吃的。” “是啊爷爷,我给你蘸汁。”黑崽把一只虾剥了皮,蘸了蘸海鲜酱油,递给了爷爷。 “我天呐,天呐……”阿爸胆战心惊地吃了下去,根本没品出什么味儿,只觉得有些鲜甜而已,忍不住看了一眼方倾。 方倾被这一眼看得惴惴不安,只觉得自己是个败家媳妇儿。 “你们尝尝吧,有些人吃不惯,像我就喜欢吃大块的肉,”于浩海说,“有些人属猫的,就喜欢腥腥的东西,几天吃不着毛都掉了。” 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倾,方倾只低头一口跟着一口吃鱼生和鲜虾,快烦死他了。 到了晚上,他终于被于浩海带回了他们的跨院里,难怪在驻地时兄弟俩就买了平房,原来从小他们就喜欢住这种带大院子的房子。 屋子里暖暖的,于浩海进去后首先摸了摸炕:“还行,挺暖和的,住这里比防空洞舒服。” 方倾对他道:“你不该买那么贵的食物空运过来,显得我很娇气,你们吃什么我跟着就是了,孩子们也不挑。” “我想让你吃得顺口一些,这里饮食习惯跟你以前不一样,再说你还不舒服。”于浩海的手按在方倾的额头上,量了量,又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触上去,“是不是该吃药了?我一会儿把袁真叫来。” “你别总叫他了,我自己能治。”方倾偏过了头。 “对了,我送你一个东西。”于浩海走到桌子前面,拿起一个跟食材一样空运过来的大方盒,递给了方倾。 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看向别处。 方倾狐疑地看着他,把里三层、外三层的盒子打开一看。 是一个包。 确切地说,是一个限量版名牌包包,黑白灰相间,是稀有皮,能手拎、能单肩还能双肩背着的包。 方倾很懵地把它拿了出来,拎在手里左右看着,甚至怀疑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珍贵参考资料,是于浩海搜集的情报,可等翻来翻去,发现这就是个包时,方倾才恍然大悟,于浩海竟然送给他一个奢侈品,一个包。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会送礼物,就是一般的我觉得太俗,想送点稀奇的给你,结果忙着忙着,就忘了……”于浩海有些羞愧地说。 “……浩海,”方倾忍不住笑了,笑得有些无奈,“这都不像你了,你不会做这样讨好omega的事。” 就像凯文逊会空降400头奶牛到昶洲,只因为王俊发情期需要喝牛奶;梁文君会花光三年积蓄只为了给艾兰买一个古董鞭子;尹瀚洋会带着索明月吃遍、玩遍整个驻地,丁一劭会给李茉莉搜集全水星的茉莉花,只为了晒干了为他泡茶…… 于浩海是不屑做这种离谱的事情的,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哄人。 “所以你走了。”于浩海哀伤地看着方倾,“我知道错了。” 夜里,方倾和孩子们睡在炕上,于浩海同样在打地铺,尽管隔壁就有房间,但他坚决以“隔壁的炕没有烧热”为借口,赖在他们的房间。 到了深夜,孩子们都香甜地睡了,方倾感觉出了身子在发热,仍旧没有退烧。 他怔怔地看着桌上,于浩海送他的那个包,正在那发呆的时候,于浩海缓缓地站了起来。 方倾连忙闭上了眼睛。 月光从窗外洒进房间里,落到方倾的脸上,也落在他掀开一角的被子上。 于浩海看到他一双骨肉匀停、线条优美的长腿,交叠在一起,从红色的丝绸睡衣里伸了出来。 他拿起被子要给盖上,却低头看了看,忍不住抬手覆了上去,顺着方倾的腰往下,沿着波澜曲线,缓缓抚到他的脚腕,再轻柔地握了握他的脚。 气息逐渐低沉,粗重。 方倾的每一块皮肉都长在了他的喜好上,虽然瘦,却很有肉感,虽然不算高,但身形体态天鹅似的优美,虽然紧张得睫毛直抖,但强忍着被触摸的不适,装睡的侧颜,看起来特别好欺负,特别好看。 于浩海抬腿跨了上去,捞起他的腰,将他翻到了怀里,温柔地吻了上去,手上动作却很凶狠。 方倾忍不住了,被没轻没重地撞开后,睁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孩子在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警告他。 “你能不出声吗?”于浩海瞥了一眼边上睡着的两个幼崽。 “……不能!”方倾咬着牙道。 于浩海不大高兴,把他翻了过去,抓过了被子一角,塞到他的嘴里:“咬着。” “呸,呸!”方倾把被子吐了出去,就是不合作。 于浩海面无表情地开始解皮带,没过多久,方倾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第696章 袁真一大早是被于浩海一阵夺命连环call叫去的,方倾的感冒加重了,身上烫得吓人,一头栽到了枕头里,脸红扑扑的,两边嘴角不知道怎么受了伤,都有些泛红,气息奄奄地躺在被子里,紧紧地闭着眼睛。 “早上摸他全身都烫,说不出话来,药被他给吐了,又被我强喂了进去,体温是39°,不过怎么好像比前天还烫?这反反复复地发烧……” 于浩海摸着方倾的额头,问袁真道:“是发情了吗?” 袁真有些无语,想来是分开了好几年,于浩海作为alpha的业务生疏,竟连omega发情是什么样子的都忘了。 “……发情哪会这么安静地躺着啊?早奔你去了。”袁真摸了摸方倾的后脑勺,看到后颈处被标记的新鲜咬痕,以及顺着这白皙的脖颈向下,青紫交错着的虎口掐痕。 “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打了针,今天怎么没见好呢?” 于浩海想到他刚刚喂给方倾的药片,没多久就在枕头边上发现了,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昨天看着他把吊针打完的吗?” “没有,”袁真道,“后来我出去了。” “那就是根本没打完!”于浩海走过去把脸埋在枕头里的方倾抓了出来,磕了一下他的鼻尖,“是你不想好是吗?你故意生病,是吗?!” “浩海,浩海……!”袁真见他抓着方倾肩膀使劲晃着他的样子,非常恐怖,赶紧往后拽他,“他不舒服,你别弄他了!” “没用,知道吗?没用!你照样得给我生孩子!”于浩海连摇带晃的,方倾终于睁开了眼睛,仍旧是桀骜不驯的眼神,冷冰冰地望着他。 于浩海抬手作势想打,袁真拼着力气推开了他:“浩海!你好歹看在黑崽的面子上别打他!” “你以为你病了我就能放了你吗?”于浩海瞪着他,怒气勃发,“你病一天,我就杀一个anger俘虏,两天就杀十个,三天就杀一百个,先从白玉林开始。” 方倾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忐忑地望着他。 “你信不信。” “……信。”方倾的眼睛红了,嘴唇哆嗦着,蔫蔫地低下了头。 “我给他打一个吊针,你忙去吧,”袁真道。 “你打吧,我就在边上看着。” 由于方倾的感冒加重,孩子们必须要跟他隔离了,一大早起来就都去了前院阿爸的屋子里,跟大伙儿一块吃饭,于浩海没有出房间,袁真给方倾手背上扎了针,吊瓶挂上就走了。 第1379章 过了一会儿,阿爸端来了早饭,见方倾生病在打吊针,担心地在旁边转来转去,于浩海安慰了老人家几句,把他送了出去。 回来要方倾多少吃几口,方倾说不想吃,那自然是不行了,于浩海用小勺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粥,吹了吹热气,往方倾的嘴里放,方倾皱起了眉,啧啧地撇着嘴不想吃。 于浩海看到他受伤的嘴角,将碗放到一边,半跪在一旁,轻轻吻他的唇角,低声问:“是疼吗?这里。” 方倾将脸转到一边儿去,想来现在是喝不了热粥了。 “那等凉一会儿咱们再吃。” 于浩海躺到方倾的边上,故意枕在他的枕头上,跟他抢地方,方倾要动的时候,他又怕方倾手背上的针头移动,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真小气,我又没干什么!”于浩海心猿意马地抚摸着他下面的浑圆,脸埋在他的后颈处。 由于太久没有过了,方倾太紧太抗拒,孩子们又在旁边,于浩海并没有做到实处,只是堵住了他的嘴,玩了一会儿见他受不住又用了他的腿,根本没怎么他,就抱着他睡着了,结果一大早是被方倾烫醒的,竟然还在发烧。 很娇气,根本扛不住;又很小气,根本不给碰,平时也没有个甜言蜜语,也不会撒娇,从来不服管,背着离婚、背着生孩子、背着去新兵营玩儿,背着去跟新兵王兄友弟恭,送他暴雪,为他求饶……方倾一次次在于浩海的临界点上来回踩踏,于浩海都忍了。 只要他给个好脸,于浩海立刻就坡下驴,原谅他。 就是这样养不熟的高贵猫咪,有时于浩海恶念陡生,恨不得把他掐死在怀里,但又实在爱极了他,不得不色字头上一把刀,对方倾软硬兼施。 “刀就在你边上,倾弹倾炮我从没防着你,你把我弄死都行,”于浩海在他背后搂着他喃喃道,“就是别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是我最在意的事。再敢故意生病,我就拿你的部下开刀。” 方倾的身子一顿。他知道,于浩海是说真的,那些anger战士从方倾的角度看,是糊里糊涂,误入瀛洲,可在于浩海眼里,是“侵略者必死”。 “没有谁能改变我的决定,”于浩海吻了吻他的耳尖,“我们必须在一起。” 方倾闭了闭眼睛,有些想笑,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头碰血流好几年,还在试图跟于浩海角力。 他说得没错,在不杀死于浩海的前提下,谁都改变不了他,婚都离了,也带着孩子蜗居驻地好几年,想尽办法抛弃他,可依然躲不开这个男人,甚至现在丢盔弃甲,失去一切,还牵连数万大军,在他的困囿之下。 就像于浩海说的,水星现在谁又硬得过他?跟他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连于总想和孙子一起过年,都被于浩海否了。 方倾被烧得混沌的脑子,忽然开了窍一般,想明白了。 下午三点,angel内部高层会议正式开始,于浩海在防空洞里接待了前来会师的三大主帅,毛俊新、程国业、贺伟章,并远程连线了身在别岛的4位少将,刘赢、艾兰、程峰,以及兄弟连aha主将,尹瀚洋。 这次会议将内战的整个方向确定了下来,格陵兰岛是第一战,也是三大战役中最为关键的战役。于浩海下令除夕之夜开始,分别在格陵兰岛镇安区、乌苏区、翁亚区向anger驻军开战,以报皓南岛三次突袭之仇。 毛俊新、程国业率领angel陆战军先后分路奔袭凯文逊在培宁的根据地,直到2月初,全面切断培宁往西北地区的军备供给,同时,贺伟章的主战军进抵白城,与刘赢会师后,攻打萍乡,收复邺城。 “刘驸马,这部分有问题吗?”于浩海问道。 “没有。萍乡,是个记忆尤深的地方。”刘赢回答道,“我有信心把它拿回来!” “好!” 就是在那里,刘赢和卜奕陷入了罗生门事件,开启了对整个驻地司法部门的更迭换代。 “尹少将,你2月初南下,从泛岛往脊州挺进,沿着你这些年收复的岛屿一座座打回去,那里有你的群众基础,也有凯文逊的兵,你和程峰组成突击队,借清缴蜥蜴兵的名号来一个迂回扫荡,趁乱时□□西进,往望川发起猛攻,阿诺德的巡防营在那里,你会有不小的收获。” 尹瀚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内战关头派他去打蜥蜴军,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时机。他朝于浩海行了个军礼,答道:“不辱使命!” “接下来,我率领十万大军从预先准备去的隐歧岛转向巴尔干,到那里去一探究竟,但在外界凯文逊那里,我还是往隐歧岛附近靠拢,你们要多给我发无效战报,营造气氛。” 众将领一听此言,有些诧异。艾兰道:“你不是要去格陵兰吗?结果那里是幌子,巴尔干大沙漠才是你主要攻打的方向吗?” “是,我收到了一条重要线索,”于浩海道,“凯文逊四处散播谣言,说我要用核武器轰他,本着他这个人喜欢‘贼喊捉贼’,巴尔干又是他老根据地了,我不去看一眼不放心。” “重要战报?”毛俊新和程国业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道,“于总,这重要战报……倘若是从anger内部传出,可需要仔细鉴别真伪,以防上当。” “是啊,咱们前段时间错失攻打驻地的最好时机,现在虽然在皓南岛反攻取得了重大胜利,但想起驻地……还是可惜。” 两位将军年过四十,是这两年主动撤下番号投奔于浩海的将军,他们的话都颇有重量,同时,他们又都觉得逍遥了四五年的城主方倾的话,实在不可信。 而于浩海这中途改道放弃驻地、放走范恒满、要去大沙漠等决策,都让他们两人觉得方倾干扰了于浩海的判断,其目的让人怀疑和忌惮。 就像angel碎嘴子小刀子牛萌萌到处说的那样……方倾,妲己,不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我和凯文逊分别聘他做副将,都不是因为他只在科研方面的实力,而是他的身份,在纵横捭阖上自有他的优势,”于浩海道,“你们不是都很纳闷,统帅弹劾为什么国会半数通过、进入了审批程序吗?” 毛俊新等人都看向于浩海,这确实是个未解之谜。 “是我让艾兰查了一下国会议员们的家属,有谁在水星医院疗养,”于浩海道,“是我借用了我夫人和岳父的人脉,打通了驻地庞大的关系网。” “这事是我办的,现在方倾都不知道,”艾兰道,“我不是跟他关系好才为他说话,而是这些年方倾对咱们angel,那是鼎力相助、绝无二心,我可以做保证。” 几位将士想了想,程峰开口道:“于总,但这是你借了他的人脉,并不是他主动想给予,您明白这个关系吗?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我久在驻地也略有耳闻,我觉得方副将一直把自己当成了驻地人,城主是他的重要标签,就像他让咱们别打驻地一样,并不能从一个大局观来看战事,这一点,您需要考虑清楚。” “我觉得我大嫂……” “尹少将,咱们现在不能攀亲带故地分析事情,”程国业开口打断了他,“人品担保是没用的,现在到了敌我之争的时候,他是一个医生,难免慈母之心,阻碍了我们的脚步。” 尹瀚洋被怼的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只无奈地笑了。 于浩海道:“我孤身前去,就三天,三天之后返回隐歧岛,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于总!万万不可!”众位将士都出声阻拦。 “那20个刺客可都是您前夫带进了山洞里,据说当时情况特别危险……!您也是命悬一线!毕竟里面可有一个身手顶级的新任兵王!岂能再信他一个不知道站哪边的omega……” “什么意思啊?老贺,这怎么还扯到了omega身上了,”艾兰听了这话很是不爽,“就算方倾这件事做错了,他也绝不是有意的,于总是他前夫不假,那总归是他孩子的爸吧?他能带人去刺杀?!” “不是有意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也应该被一枪结束了吧?于总,您父亲于总司令的夫人,可是不参军队内政的!” “真磨叽,我说了三天就回,你啰嗦什么?”于浩海动了怒,脸色沉了下来,“我有我的判断,这事不再议了!” 作为一军主帅这么说了,其他人便都闭上了嘴。 紧接着到了军备军械军资储备的情况了,各个将领都提交了自己的需要,尹瀚洋不敢出声,只报了六万战士的请调报告,没敢提要钱的事。 于浩海纳闷道:“你就要人?拿什么养兵啊,痛快说钱。” 尹瀚洋见着这一圈儿angel将领虎视眈眈看着他的目光,只讪讪道:“我夫人给我经济援助,用不了多少粮草。” “索大豹又几天没揍你了是吗?”于浩海道,“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这一走大半年才能回来,收复多少土地,回头给你勾兑摊销就是了,没钱怎么打仗。” 尹瀚洋这才报出了三个亿。 第1380章 于浩海低头在本子上记录和计算,对艾兰道:“皓南岛的兵最多,守城的责任重大,凯文逊一定还想往那儿打,你那边吃力吗?” “不吃力。” “嗯。”于浩海对艾兰的业务能力很放心,他手下最重要的岛就是皓南岛,这些年艾兰一应担负那里的安全和民生经济,从不出岔子,这也是艾兰作为omega将领升得比别人都快的原因。 “回头张雁丽就过去了,医疗方面的事可以交给他,你也能撒开手来,”于浩海道,“龙俊杰三次大败不甘心,恐怕凯文逊要再派人过去,你要小心。” “是。”艾兰道。 “你需要多少军费?”于浩海的衬衫挽到了手肘处,头发拢成了大背头,从繁重的申领表中抬起头来问他,因为艾兰这一项一个字都没填。 “于总,你要给我发钱?”艾兰惊讶道。 众将都笑了,往常都是于浩海问艾兰要钱,说的都是“你还能找找吗?哪哪哪又没子弹了……” “是啊,我在驻地发财了你不知道?”于浩海笑了,“赛威和他儿子都被我抢劫了,要的不止他们的兵。” “那你要了多少啊?”艾兰问道。 “秘密。”于浩海卖了个关子,这将士们太多了,他不能露富,不然他将收到海量的要钱申请。 “我忘了这茬儿了!”艾兰道,“我从驻地走的时候,方倾给我打了300个亿,我现在富得流油!” 于浩海震惊在当场,手指中夹着的笔,都停顿了。 半晌。 “他给了你……300个亿?!” “是啊,现如今都这样了,他又被你弄去了,你们又有孩子了,我也就不瞒着大伙儿了,”艾兰清了清喉咙,说道,“这四年多,咱们angel所有大头花销,都是方副将提供的,前前后后算起来,有两千三百多亿,我这有详细的转账和支出记录。” 众将士们包括于浩海,都错愕地看着艾兰。 “我也摊牌了,”尹瀚洋说,“这些年我们aha在军械上就没花过钱,大嫂都把账目给我平了。” 于浩海愣怔半天,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朝尹瀚洋吼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尹瀚洋被他吼得一跳,说道:“人不想跟你再有牵连啊,说是怕你缠着人家……就现在,你不还是把他抓走了么……” 艾兰连忙道:“我也是这个原因,我也不敢说。” 会议散得很匆忙,防空洞里的将领们几乎是被于浩海轰出去的,只剩一堆信号塔亮着灯,电脑屏幕方框里的艾兰。 “你们离婚前就这样了,财务司被咱们冲得稀碎,莱晤、莱恩死了,雷蒙蹲大狱,新提上来的人,后来是威尔逊的岳父,反正咱们两支队伍angel和aha就申请不了军费了……” “离婚之前就补贴了,那为什么不说?”于浩海不理解。 “怕你没面子吧?彩礼钱是从塞西莉那里借的,他都知道,瀚洋更是没钱。”艾兰说。 尹瀚洋惭愧地低下了头。 “那他从哪儿弄的这么多钱?”于浩海问道,“我听我爸说,医院也是入不敷出,全靠副业。” “你还记得卜正和邱美来吗?他们的那份家业是被宁朗继承了,后来方倾救了宁朗,宁朗转到了方上将和方倾的户口上,成为了方夫人的继子,把那一大笔巨额财产,转到了方倾手里,宁朗不想用卜正的钱。就这样,方倾拿出来给咱们用了。” 于浩海听了这话,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又很是感慨。 方倾原来是这么爱他,爱他的军队,爱他的弟弟,也爱他弟弟的军队。 他把手里的钢笔握得紧紧的,一下下重重地敲着桌子,心中满是懊悔。 “哎对了,你让我挑的那个包,他喜欢吗?”艾兰问道,“虽然是羊毛……不是,猫毛出在了猫身上,但好歹是你送他的礼物,他喜欢吗?” 于浩海阖着眼皮看着他:“你知情不报,记你大过!” “啊?”艾兰努了努嘴巴,“那我撤了。于总,再见。” 他把视频迅速关上了。 “哥,你对大嫂好点儿吧,现在想想,咱们俩可真会找对象,找的都是贤内助啊……” 尹瀚洋说着说着,见于浩海寒着脸看着他,也忍不住撤退了,“哥,我给你和大嫂还有我俩大侄儿拜个早年,祝你们新年快乐!拜拜!” 于浩海在空无一人的山洞里坐了好一会儿,竟不知道该用什么面貌去对待那财神爷……不是,招财猫,待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又发足狂奔,跑回了大宅院里。 “你就跟他犟,小命送进去了,你又能改变什么?于总都管不服他。”袁真把房间地上泼了一些水,让房间的湿度提上来。 方倾坐在炕沿上,手里捧着一碗小草莓,一个个挑起来吃着。 “你是个聪明人,竟然在浩海身上屡屡吃亏,你的智商呢?”袁真忍不住叹道,“你也不怕他一失手把你打死。” 方倾叹了口气,问道:“亲爱的,这些年你是不是庆幸了好几次,当年你退了,我跳了,跳进了火坑,爬不出来。” 袁真低头拖着地,没有说话。 “是不是,是不是?”方倾歪着头看他的脸,看到袁真笑了。 “哼!”方倾捶了一下炕。 袁真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方倾:“不过当年我说的一句话现在想想总归是没错的,你爱上了他这样的人,就要付出代价,这代价我一直没跟你说清楚,其实……就是自由。” 方倾点头道:“我来到这里才明白了。” “你别想着让我放你出去,我跟你再好,我也不敢。” 方倾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了,我不跑了。” 俩人正这么说着话,于浩海大步匆匆赶了回来,帽子上肩膀上都是风雪。他眉骨突出,轮廓深邃,就连眉峰上,都擒着雪,个子又高,弯着腰低下头才走进房间,身上披着黑色皮毛大氅,面容严肃周正,虎虎生威,颇具震慑。 袁真马上疾跑,闪避出了房间,方倾连忙往炕头挪去,于浩海走上前,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草莓小碗…… 方倾缩起了脖子,闭上了眼睛等着。 他知道,于浩海要砸碎这个碗了。 “……你可以吃。” 于浩海拿起里面的一颗草莓,轻轻地放到了方倾的唇上。 第697章 于浩海这波澜起伏的情绪变动,已经把方倾弄得神经了,这会儿端着个小碗,站在他身边,躬身喂他吃草莓,堪称七分诡异,三分谄媚,甚至让他感觉不寒而栗。 去赶集的时候于浩海采购了很多水果,但都是绕着草莓去买的,柚子更是买了一袋子七八个,一颗草莓都没采购回来。 草莓,是他们的一个敏感词,一个禁忌,一个提起来就让于浩海火冒三丈的人,所以方倾被他喂草莓的时候是胆战心惊的,觉得下一秒于浩海就会让他吐出来。 可他没有,方倾吃完了剩下的那三四颗以后,于浩海甚至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点儿?” “不要了。”方倾摇了摇头,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在二人不知疲倦、长达数年的拉锯拔河之中,于浩海是那个瞬间就能被点着、立刻炸开发疯的人,而方倾是那个默默拱火、顽强抵抗、蓄谋逃跑、坚决不妥协……最后被收拾得最惨的人。 几经较量,方倾不知道于浩海看他是什么样子的,反正他现在看到于浩海,整个人都是有气无力的,身心俱疲。 “烧退了,”于浩海摸了摸他的额头,“把药吃了吧。” 他把桌上的感冒药倒出两粒来,到了杯水,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左手揽着方倾的脖子,右手将药片按到了他的嘴里,等方倾含进去吃掉之后,给他喝了一口水。 方倾有一个吞咽的动作,但于浩海不信,把杯子放下后,竟走过来直接握住了他的下巴,轻轻转动大拇指和食指,掰开了他的嘴巴,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舌头。 “放开我!”方倾很生气地推开他。 “你在舌头底下藏过东西,我怕你又不咽进去,”于浩海抚了抚他的头,无奈道,“你再睡会儿吧,感冒就得多睡觉。” 他知道自己站在这儿方倾休息不好,待了一会儿,便走出去了。 方倾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晚上,袁真叫他起来吃晚饭,身上被汗湿透了,这次感冒真的非常严重。 孩子们在门口想进来看看,于浩海低声跟他们说:“不能进去,爸爸生病了,过两天跟你们玩。” 方倾吃了几口饭便又躺下了,觉得自己很傻,病了无济于事,于浩海哪会在乎。 又迷迷糊糊困倦地睡到了外面漆黑一片,已是凌晨三点多,好似听到了一些走路声,睁开眼睛,看到于浩海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脱下大衣,扔到一边,又把里面的领带和军服都一一扯开、甩掉,丢在椅子上,随着他的动作,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淡淡的柚子果香信息素,飘了过来。 第1381章 从上午到晚上,于浩海走了十几个小时,想来是刚开会回来。 angel已经跟anger开战了吗?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 方倾收到了闻夕言给他传来的一段音频,是凯文逊和范恒满的对话录音。 凯文逊很惊讶范恒满回来了,甚至还带回了三万多的兵,没有全部沦陷在瀛洲。 “从来对上于浩海的蜥蜴军首领,只有死路一条,你能活着 回来,还带回了三万的兵,实属不易,成败不要在意。” 范恒满沮丧道:“刺杀行动失败了,方中将也没有营救回来。” “没关系,我们重整旗鼓再来,”凯文逊道,“眼下是三十六路的清障和保卫职责,你快点好起来,驻地有的是需要你的地方。” “三十六路?也被设置了炸弹吗?” “是的,”凯文逊沉痛道,“你不在的日子里,于浩海的兵秘密登陆了。” 再往后是图纸展开沙沙作响的声音,凯文逊和范恒满再没有说话,只是十几分钟后,范恒满道:“明白!” 方倾在最后关头从燕中南和范恒满之中,选择了范恒满,放他一条生路回到驻地,是因为他笃定了一件事。 凯文逊会重用范恒满这个新生力量。 时间会给范恒满答案,到底谁忠谁奸,时间也会给他答案,究竟是放虎归山,还是留有一线希望。 正混混沌沌地想着,于浩海已经把自己扒干净了,滚到了方倾的被子里。 张开了手臂,对方倾道:“给老公抱一会儿。” “滚蛋!”方倾皱起了眉,觉得肉麻,于浩海已经缠上来了,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从炕头一角拖过去,卷到怀里抱着,一起躺到了枕头上。 俩人都没说话,于浩海拉起被子把方倾和自己都包进去,腿抬起夹住了方倾的腰,让他像齿轮一样,卡紧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他们从前在一起时就习惯的亲密睡姿,方倾的身材相对于浩海来说太过娇小,能够完整地镶嵌到于浩海的怀里,隐于无形,被子一盖,从外面甚至看都看不出来于浩海搂着他的夫人。 这种曾经无比熟悉的拥抱睡姿,让他们彼此都有些感触。 方倾的脸被迫埋在他的胸膛里,听到他的心跳声。 “……以前,我养的那只猫,咪咪,”于浩海在方倾的头顶上说,“经常在外面叼一些死老鼠和蛇送给我。” “……” 什么意思,这忽然怀念起了他的前任,咪咪本咪的事迹。 “它还会叼好看的树叶和小花送给我。”于浩海抚摸着方倾的后脑勺,“没想到你也是。” 这种默默地向他尽忠的行为,让他深切地感到幸福。 低头一看,方倾正仰着脸没好气地看着他,嘴角两边红红的,是昨晚被他的东西撑坏的。 方倾的技术很差,而且很懒,常常几下就不干了,于浩海只得扶着他的头让他配合,虽然每次都是半途方倾就作废,但他总是把自己的小牙都包得好好的,从不伤害于浩海。 于浩海抚了抚他的唇角,低头吻了吻,方倾怕他又要胡来,伸手推开他,皱眉道:“我感冒还没好。” “你为什么要感冒?谁允许你冰天雪地去跪着了,还一跪四五个小时。” 于浩海轻轻拢着方倾的脊背,像抚摸着他的绒毛似的,温声细语道:“咱们每次吵架,我每次朝你发火,甚至动手打你,都是因为你做了蠢事。”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甚至很宠溺,但说的内容仍旧让人生气。 “我不觉得我蠢,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没后悔过。” “可我后悔,后悔小时候没想办法把你带走,送到这里来,跟我一块儿长大。” “你想圈养我,你养得起我吗?”方倾不服气地看着他,“你希望我像大嫂二嫂一样,也坐在炕头上每天等着你盼着你,等你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买衣服,给我钱花,给我宠爱,像你养的小动物!” “这不挺好吗?”于浩海说,“大嫂二嫂都很幸福。” “我不觉得幸福。” 话音刚落,方倾的手机在枕边忽然亮了起来,来了一条信息。 他想也没想,直接拿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条汇款通知,他的账户从瑞岛银行,忽然进账了5000亿,落款是“你的老公:大壮”。 方倾气得举起了手机问于浩海:“你转的,你还给我了!” “不是还给你,而是我不能接受这些年是吃你的、用你的,这让我无法自处……” “因为你的心里,alpha不能被omega养着,对吗?” “对,”于浩海毫不迟疑,“那太窝囊了。” “……” 方倾跟他对视了几秒,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无话可说,把手机丢到一边,转身从于浩海的怀里滚了出去,背对着他,紧紧地贴在了墙上。 “又生气了,”于浩海箍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拖,“我是说,我很感谢你这些年对angel的经济援助,而且说实话没有这些钱,我会非常狼狈,摊子越来越大,花费越来越多,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于总经济上总是刺字。但我并不感到太意外,因为你连孩子都给我生了……” “我是为了水星早日和平,为了angel,为了我曾经待过的部队,为了我的战友有枪可以使!” “那瀚洋的部分呢?” “……为了明月!” 于浩海忍不住笑了,方倾背对着他闷闷地说话的样子太可爱,他把方倾搂进怀里,一下下咬着他的脑袋,脸侧过去吻着他的脸,把口水蹭了他一身。 “……你是不被传染上感冒就不罢休是吗?!”方倾推着他的头,“还是你太过自信,连病毒都感染不了你?” “传染给我吧,那你就好了。”于浩海翻了个身,双手按住方倾的手腕,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发情?” “滚!”方倾在他凑过来时一口咬到了他的鼻梁上。 可于浩海觉得他在跟自己玩儿,兴奋地拱到了他的脖子里,深深地嗅着,佯装要把方倾的头整个吞下。 方倾伸手揪着他的耳朵使劲往后扯,累得气喘吁吁,揪着、揪着,就发现被暴雪轰裂开的伤口,虽然长好了,但耳尖少了一块儿小肉。 却是再也长不回来了,从此,这里就缺了一个小口,跟被剪刀剪掉了耳朵一角似的。 于浩海感觉出他摸着这一处时的错愕,以及不断抚摸时的疼惜,便低头温柔地靠了过去,把耳朵一个劲儿地往方倾的手里怼。 俩人玩了一会儿,方倾才终于把他摁倒在身旁,冷静地问道。 “你从哪儿弄的这么多钱?” “赛威和威尔逊那里讹来的。”于浩海闷着头,闻着方倾的肩头。 “一共多少?” “9542亿。” 竟然给自己转了5000…… “你终于知道要钱了。”方倾侧过身来,看着于浩海。 “从牛虻山空着手回来都被你骂了,我还能不吸取教训吗?” 方倾莞尔,讥讽道:“不过你从牛虻山回来的收获也不小。” “什么?”于浩海没理他这个茬儿,只是手脚一直不老实,往他耳朵里轻轻吹气。 “啧,你老实点儿,我们说会儿话。” 方倾抓住他的后颈衣领,拽了好几次,他才恹恹地从方倾的身上下去。 “我没吃饱就会这样,我每次一看到你,就会这样……”于浩海抓着方倾的手往下,方倾狠狠地拍了一下。另一只手搂过去,顺势用力狠拍于浩海的后背,啪、啪地打了好几下,于浩海才靠在他的肩膀上,终于不动弹了。 方倾已经决定改变策略了,便不再对他冷言冷语,恶声恶气,而是拍完了之后,又轻轻地抚了抚。 于浩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觉出不对了。这种揉后背按摩的温柔,已经暌违了四年多,陌生得让他绷紧了身子,不敢相信。 他幽蓝的眼睛清亮有神,甚至带着一些惶然的委屈。 方倾禁不住望着出神,心中哀叹,黑崽的漂亮眼睛跟于浩海的真是一脉相承,难怪他动不动就心软。 “我们……” “我们重新开始,是吗?”于浩海一如既往地敏锐,心直口快,身上一阵阵发热。 “是,”方倾点了点头,“我跑不过你,打不过你,连说都说不过你,我彻底疲了,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我服了。” “你早该服了!” 于浩海激动地把他抱紧在怀里,箍着他的身子。“跟我作对有什么好呢,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爱人,我们何必互相伤害?” “我说过,大前提是我们都未曾变过心,在这个前提下,我们什么难关都能渡过!” 他高兴地把方倾举了起来,让他呈飞天的风筝状态,悬空在他的上方,然后又忽然松开手,让方倾整个儿砸到他的身上,笑着抱着他滚来滚去,方倾被他捏成各种形状,被支着胳膊腿儿忽而滚到了右边,忽而滚到了于浩海的身上,忽而又滚到了左边,然后被于浩海按在身子底下,用力压了一下。 第1382章 “……呃啊!”方倾被压出了一个破碎的音阶。 于浩海又把他托起到空中放下,揉搓到他的怀里,咪咪、咪咪地叫着他。 “……” 方倾不知道一般人是怎么玩猫的,反正于浩海这种疯笑着摆弄他的样子,显然对猫咪都是不尊重的。 终其所求,方倾想从于浩海那里讨来的,不过是做副将的尊严,他甚至很羡慕艾兰可以独守皓南岛,羡慕袁真可以管理所有angel医疗兵。可到最后,他还是一无所有,是被于浩海俯视摆弄的宠物,是可以随意揉捏和欺负的omega,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于浩海不会伏低做小,因为头狼永不屈服。 发现欠了方倾的钱,都是第一时间还了他。因为他要面子,他要alpha的尊严。就像他可以跟塞西莉借钱给方倾做聘礼,却不告诉方倾钱从哪儿来的一样。 他无比珍惜他作为alpha的尊严,方倾再强,都不能妨碍他一点点的夫权。 他是很爱方倾,每次打他骂他也是因为他想逃跑或是做了伤害自己的事,就像没有哪个主人在外面找到了猫咪、或者发现猫咪钻了炉灶惹火烧身以后不动手打骂的,于浩海也是一样。 既然已经这样了,方倾自问,何不虚与委蛇,拿得兵权再把这个混蛋痛扁一顿呢? 凯文逊会永远防着他,兵权给了,也能再收回,可于浩海不会。 因为这个男人爱他。 方倾被他丢来甩去地玩弄时,暗暗地磨了磨后槽牙。 五天后,方倾的感冒终于痊愈了,不用再隔离,孩子们高兴地跑了进来,都穿着当地最流行的儿童服装,大棉裤二棉袄,头上带着翻毛皮帽手上戴着手套。 盼盼的小兔围巾是阿爸给手工织的,白白的毛茸茸的很可爱,方倾笑着揪了揪他的兔耳朵,又低头抚摸了一下黑崽通红的脸蛋,忽然有些惊讶地看向于浩海。 “孩子壮了不少吧?”于浩海笑着问道。 “是啊,感觉都长个儿了!”方倾胡噜着黑崽的头感叹。 “天天在外面疯跑吃得又多,可不是见风长么,要是你小时候,跟我一起在这儿长大……” 高贵城里猫立刻变土猫,肯定要结实得多了,也没有那么娇气,那么多小性子了。 可方倾冷飕飕地朝他望过去,于浩海便笑笑不再说了。 他们终于重归于好,像是摔碎的玻璃碗重新粘合,虽然外观看着像是一个完整的碗,但随时都有玻璃碴子往下掉落。 俩人从村子里坐着军车,一路九转十八弯,去到了山脚下,于浩海握着方倾的手往山上走,去防空洞里开会。 山上路滑,积雪又多,方倾病了一周才痊愈,身子虚落,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于浩海把他拎了起来。 “要不我背你吧?” 这山上山下密密麻麻的防空洞里,都是angel精锐部队驻守在这里。要搁以前,方倾一定会断然拒绝,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别人说他“祸乱朝纲”。 可现在他怕什么?他就是妲己。 于浩海背着他往山上走,一路迎风冒雪,踩着松枝,走得却稳稳当当,方倾的脸埋在阿爸给他织得厚厚的红毛线围巾里,露出一双眼睛,手往前交叠着,勒在于浩海的脖子上。 山路并不算远,但无端地,像是要走到世界尽头。 进到了angel开会的防空洞里时,于浩海才把背上的方倾放了下来。 众位少将、军长、团长、营长们都怔然看向前方,牛萌萌手里的识字故事书,哗啦一声掉落在地上。 “向大家公布军中一件大事,”于浩洋脸上洋溢着新婚似的喜悦,“方副将回来了。” 方倾微笑地看向这些人,影影幢幢,200多个精锐干将,他熟悉或是完全不熟悉的面孔。 “为angel副军校尉,佐领军事参事权与指挥权,统领医备处、兵器库,协理人事调动,主掌财政大权。根据主将的指示或授权,方副将可以主将的名义向部队下达命令、指示,参与谋划部队对外战争和内战行动,督促指导部队贯彻执行军事行动,并检查执行情况;指导武器装备工作,协调各级将领与军事工作有关的经费分管以及上级军官赋予他的任何职责。” 于浩海说完他的职务细分和权力范围,环顾四周:“还有什么问题吗?” 毛俊新、贺伟章、程国业等人面面相觑,从前天于浩海忽然交到他们手上由艾兰梳理的这几年angel财务流水和方倾的财务往来时,他们就私下讨论过,方副将恐怕要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速度这么快,于浩海给他的权力这么大。 “谁有什么异议吗?”于浩海问道。 牛萌萌咬着牙要站起来,袁真早等着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得坐了下来。 “咱们军备武器都是方倾给的!没有方倾啥都不是!你还能说什么?”袁真斥责他道,“再闹给你发回皓南岛,也就是于总一句话的事!不是,现在方倾也管人事调动了,他想调你更容易,你就别往前凑了!” 他真是好心提醒,牛萌萌虽然个人素质不算优秀,但该说不说能用上他的地方还不少,不然他也不会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 身旁的omega们也都攥住了牛萌萌的胳膊,不让他起身。 “忍一时风平浪静!” “方副将不管怎么说……都是孩子的爸爸!” “萌萌……” 牛萌萌潸然泪下,紧紧地咬着下唇,瞪向前台的方倾。 “没问题!”艾兰在视频中首先大声应和起来,“欢迎方副将回归!” 接着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欢迎回归”,“方副将回来了是好事啊”,“恭喜!恭喜”等不绝于耳。 于浩海微笑道:“鼓掌。” 他率先起了头,偌大的防空洞里,angel中高层们接近200多人,同时给方倾鼓起了掌,热烈的掌声,在洞里回荡着,经久不息。 方倾举起了手臂,雪白的手心向外,手指绷直,环顾一圈儿,向众人致意,向众人行军礼。 “竭尽所能,报效angel。” 第698章 与方倾分开的四年多,于浩海在水星上东奔西走、热血奋战,收复被侵占国土近122座岛屿,屡立赫赫奇功,这跟他手下一大批能征惯战的将士们是密不可分的,其中12位少将级副总参谋长,除刘赢、艾兰、章宇泽、邢元恺之外,近半数以上,都是方倾不认识的人。 当年打完俞格之后,angel军队只剩5万人,按照“军、事、旅、团、营、连、排、班”的划分来看,那时的angel不过是一个军的体量,可现如今四年过去,angel驻军遍布水星,处处都是蓝色军旗所辖之地,方倾拿到确切人数“212万”时,才感叹“百万兵团”,所言非虚。 毛俊新、贺伟章、程国业三位草莽英雄均来自西北野战军,即蜥蜴军战场的重要开拓军团,空军七号领导者邓献成,第十三路外号“歧路之师”陆战军司令项华,还有掌管海军的“浪里白条”韩一垒,都是于浩海的得力干将。 方倾作为副将回归,在艾兰、袁真他们看来,是“应当应分”、“终于回归”,可在这些人眼里,却是于浩海犯的糊涂,是“任人唯亲”,方倾是身份可疑两边倒的空降兵。 可于浩海给他的职权很大,于总的左副手,比刘赢都高一级,相当于副总参谋长,是这些人的头儿。 第一次方倾组织开会,整个防空洞里只视频中的艾兰、刘赢准时上线,三人?互相瞪着对方,都不禁苦笑,就连身在瀛洲的毛俊新、贺伟章、程国业三人都借口“没听到通知”而故意不来开会。 他们都在揣测,揣测于浩海给方倾的那一大堆所谓权利范围,都形同虚设,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名正言顺而已。这位离异多年的alpha主将,因为太想挽回离开的夫人了,所以被掐住了命脉,什么都得答应,而他们只需表面应承,实则怠慢,怎么叫都慢吞吞,渐渐地,方倾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或许也就不干涉内政,不摆副总参谋长的架子了。 可没想到方倾认了死理,你们一个个不来是吗?那就等。 防空洞里为会议准备的信号塔都亮着灯、转着圈儿,方倾和艾兰、刘赢就皓南岛和萍乡的预备战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并就军备情况和两位将领交换了意见。 他们的主要对手分别是夔纳和王硕多,都是凯文逊能用得上的人。在交谈中艾兰和刘赢很快发现,方倾对他们了如指掌,因为这两个人,也是方倾的多年同事,方倾对他们的脾气秉性以及习惯打法,都非常熟悉。 毛俊新、贺伟章、程国业,不来开会,而是绕着瀛洲边防线走出了十几里地,甚至去震慑了一下方倾在瀛洲的两万多军俘,以为回来以后,方倾这边早散会了。 结果没有,通讯员去找了好几次,连连告诉他们“方副将等你们开会”,“方副将说你们不来,会议就不开始”,“方副将仍然在等你们”,弄得三人心中惴惴,站立在雪地中。 第1383章 “是不是得回去了?只怕于总就算不说,心里也不大高兴了。”贺伟章有些忐忑道。 “要说早说了,这都迟到五个小时了,他一个电话没有,也没叫人来通知,”毛俊新说,“我看他可能也希望咱们给他媳妇儿难堪,让他知难而退。angel百万兵团,是他一个皇家军城主就能指派的吗?” 程国业琢磨着:“可艾少将提供的那资金流水,说明咱们这些年的军费还都是他出的,那多少得给他面子……” “那也只能说是会倒腾钱,驻地遍地黄金,咱们小于总,好歹是他孩子的爸,战败了他也没好处。难道你们愿意听他号令?一个艾大王已经压着咱们打了,刘驸马回来了,这又绕上一个方副将,有完没完了?” 三人僵持不下,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时,远方的邓献成、项华、韩一垒可坐不住了,八百里加急来电,询问他们。 “哎哎,怎么回事?方副将还一直催着开会呢,这都几点了?你们去了吗?!” “没去!” “到底去不去?艾大王发火了,说是咱们不去他也没法下线,什么也干不了了,方副将就在那等着!” “于总怎么说的?” “于总什么也没说啊!看不出他是什么态度!” 这下午两点的会,愣是到晚上九点人还没到齐,艾兰在那边健身,刘赢和部下开小会,视频就在那儿放着,方倾则坐在椅子上,低头翻阅着angel循环往复的繁重军报,其中于浩海已批复和划勾处理的竟有上千份儿,12个副参谋长也没有完全分担掉于总的工作量,太棘手和太为难的抉择问题,都得于浩海亲力亲为,定下方案。方倾终于明白,于浩海为什么一年仅仅能空出三四天的时间去驻地纠缠他。 在方倾坐在防空洞里苦等时,于浩海此刻正跟孩子们在冰湖上玩爬犁车、打雪仗。 一会儿故意抱着盼盼坐在车后面,给黑崽鼓劲儿,让他呲牙咧嘴地拉着他们俩,艰难地往前走;一会儿把两个孩子捆到车上,拉着他们狂跑,从干净透亮的冰面东侧跑到西侧,高大的黑色身影速度奇快,快得爬犁都快飞了起来似的,在方盼盼吓哭的嚎啕声中,于浩海和黑崽笑得东倒西歪。 牛萌萌和很多omega一样,都在不远处貌似堆雪人,实际上远远地看着和孩子们玩得畅快的于浩海。他自己喜欢于总,就以为人人都喜欢,他微笑地看着在那儿玩的于浩海,转过头来,看到别人也往那儿瞅,便会板着脸问道:“看什么?” 对方只得退避了。 牛萌萌是掌管150人的四级军长,虽然官不大,但不得不承认,“郡主”的身份给他加了不少附加值,能在王宫里自由走动的omega,整个angel除了刘赢也就是他了,这让他这几年在angel里过得顺风顺水,直到方倾回来。 他不禁哀怨地看着那个男人。 他似乎根本不管防空洞里无人问津的“会议”,也不在乎方倾正在被嘲笑,而是在这里带着小孩子们玩儿,这让牛萌萌心里舒服了些,可既然不在乎方倾,为什么又让他回到angel,让他当副将?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孩子们有个完整的家? 牛萌萌不懂,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omega军队里,也许并没有新来的张雁丽更受于浩海重视,毕竟张雁丽来了不久,就跟过于浩海去瀛洲边防线巡视了,这样重要的驻守任务,牛萌萌没有接触过。 夜里12点多,三位大将军终于回来了,他们身上披着厚重的毡毛大披风,上面都是雪,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时,表情都有些狼狈。 没想到方倾能在这个洞里待到凌晨还不走,更让他们惶恐的是,这洞里一应通讯设备都非常重要,不能明火取暖,所以这里没有火炉,零下三十多度的洞里,方倾只着一盏昏黄的电灯,身子裹在被子里,正在伏案看军报,冻得鼻尖通红,双脚一直跺着地。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你们来了。” 毛俊新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另外二人同样不好意思起来,讪讪道:“没接到通知,一早就去边防线了,实在抱歉,方副将。” “记过罚军饷就行了,不用道歉,”方倾似笑非笑道,“都请坐。” 三人微微一愣,坐了下来,视频窗口中的艾兰正在收发电报,刘赢已经睡下,方倾一一朝视频喊话,他们都很快地应答了。 接着是迟到了的邓献成、项华、韩一垒,竟然都前后上线了,看到黑漆漆防空洞里一盏孤灯后的方倾,都开始找借口解释,方倾说道:“不用解释,各自按照angel军法接受处置就好,你们迟到了几个小时,就罚没几个月的军饷,这从下午两点到现在……” 方倾低头转动腕表:“你们一年都不用来领军费啦。” 毛俊新等人瞪起眼睛来互相看着,都大叫道:“使不得!” “方副将!我们这次跋山涉水赶到瀛洲过年,就是为了跟于总讨论垓下三城如何攻占的问题,军费紧缺!” “我们濠州治水更需要钱!蜥蜴叛军前方逃窜,anger后方捣乱,我们需要成吨的深潜炮,才能摆脱前后夹击的困境!” “艾大王,您说句话啊!” 艾兰斥道:“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于总都说了财政大权由他统管,我哪儿管的着啊!” 方倾冷冷地拍着桌上的angel军法:“一应处理方案都有凭有据,你们若不服尽管申请监察督办,我不再废话!” “方副将,你不过是一个ome……” “项少将,我劝你说话注意点儿,咱们内部法条里对omega将士出言不逊,罚得更狠,”睡得头发乱七八糟的刘赢,这时缓缓开口说道,“就是在驻地,我们城主发言,凯文逊殿下也不敢当面驳斥,何况是你。” 气氛凝重了起来,众人沉默不语,都暗暗后悔今天挑衅方副将的行为,本以为他年纪小、脸皮薄,请不动就不好意思再请了,没想到方倾有着超出他年龄的沉稳和狠戾,拿angel内部法条说事。 方倾低头翻开了军务纪要,说道:“现在开会吧。” 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方倾对他们各个职位、各自掌管的海域以及要面临的战役了若指掌,并提出毛俊新需要将重心由下河洲的一野和四野军团,挪到anger的二野兵团,那里藏着凯文逊的“定心丸”,陈顶新。 又告诫项华区东战场的面积并不止地图所见,而是绕环岛中心往城中去,那里才是主战场,主要将领有两位,分别是希世卿和应爱蒂,是真正的敌首,同时长期活跃在釉耙地的纪四光年前得到情报,已经紧急回调了,目的就是对付韩一垒。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是凯文逊从战场上往回捞的“能人异士”,要钱不要命的人,碰上他们,不要讲原则。 众位将士本以为他一个深居驻地的城主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没想到方倾三言两语只说干货,会议开到两个半小时后,众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低头做笔记了。 “方副将,我想问这些情报您是从哪儿得来的,准不准?” “准不准需要你们去战场上一一验证,现在我只能说,回到这里来,我是经过了你们主将接近5个小时的全方位‘面试’后,才顺利回归的,”方倾看着他们的表情,直接戳破他们的心里话,“并不是撒个娇就能再回angel,你们的主将没有那么糊涂。” “那当然了,我们于总从来不吃亏!” “于总向来公私分明,赏罚有度,所以我们才自愿削去番号,投奔angel,和于总一起共举大业!” “方副将,是咱们之前不了解,都没见过面,可能有误会,以后日子还长,路遥知马力,也请对我们多加谅解!” “是,您这些建议我一一记下了,”毛俊新寒着一张老脸,依旧严肃,“我也会去战场上一一检验,再下断言。” 方倾点了点头,很欣赏他的不卑不亢。这些年方倾在驻地跟凯文逊的部下几乎全都打过交道,他们跟于浩海的部下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是奔着权钱来的,所以对凯文逊、对方倾,都特别谄媚,也特别好管理。 但于浩海请回来的这些人不同,他们都是奔着宏图大业来的,为了实现梦想,所以,他们的身子骨是直的,甚至硬邦邦的不会打弯,要让他们服了自己,只能靠实力。 这次会议直开到了早上八点多才散会,方倾坐着军车,回到村子大院里时,已经累得走路踉跄,衣服一扔,就爬到了温暖的炕上,闭着眼睛要睡。 不一会儿,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轻轻地拥了过去,他即便似睡非睡,都知道把脸扣进那人的颈侧,找到自己习惯睡觉的地方,依偎了过去。 一双冰凉的小脚并拢着,紧紧地踩在于浩海的腿肚子上取暖,特别可爱。 于浩海夹住了他的双脚,轻轻捋着他的后背,不一会儿,方倾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他们那一夜关于“重新开始”的讨论里,方倾对他提出了“约法三章”。 第1384章 第一,回到angel。 于浩海强压住心中狂喜,抱着手臂,板着脸道:“我们angel是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地方吗?你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听起来多么无情冰冷的话,可于浩海身为一军主将,面对方倾也依然如故,绝不徇私。 “我有anger高级将领至少300人的内部绝密档案和所在动向,”方倾道,“你没有。” “大话谁都会说,”于浩海不屑道,“你给我说几个听听。” 方倾开始背诵起来,比如当过边防军副司令员的臣一年,在蜥蜴军叛变前卸掉军衔、最擅长暗杀行动的老苇,代理过副统帅的西米瑞,很能打对抗战役的风霆大将,还有炮兵团司令员杨武、陈世友,以及当过从野战军序列武将,跟步睿诚有得一拼的张宗茂…… 于浩海越听越严肃,直到方倾说到50多人开外,甚至蹦出了于浩海听都没听说过的anger内部消息时,他信了。 “看来这些年你不止赚钱和养我们的孩子,”于浩海由衷敬佩道,“竟有这么多我们情报科都没有探得的内部消息。” 方倾轻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错了,”于浩海朝他伸出手,“欢迎回归angel。” 方倾跟他浅浅地贴了贴手心。 “第二,我在工作的时候,你不能以丈夫……啊不,已经是前夫的身份进行干涉。你要管我,你就要想想,假设我是艾兰、袁真,你会不会出手管我,如果不会,那么就别来烦我,工作就是工作,我对待工作很严肃的,这一点,凯文逊比你强百倍。” 于浩海忽然被贬了,神情有些郁愤,但这个晚上他们终于开诚布公地谈了,于浩海为了要得到他的所求,这些必须全部答应。 “我同意。”于浩海说。 方倾:“重复一遍。” “不干涉你的副将工作,公事公办。” 方倾点了点头:“第三,你不可以随心所欲地弄我。” “啊?!”于浩海大叫一声,立刻不干了。 “前夫,前夫,前夫!”方倾抓着枕头一下下锤着他的头,“你有没有法律常识?!” “我都叛军头子了还遵从什么法律!”于浩海在炕上围捕他。 “退!”方倾指着他,“以前和你在一起,一周五次,至少三天行走不便,弄得我卧床不起,你烦不烦?!” “那是你太弱!” “那你就去找个强的人!” “那一周三次……” “不行!” “那你把我嘎了吧!”于浩海气得用被子和枕头把方倾整个儿围了起来。 “你要是不答应咱们就不谈了,过了年我爸就把我接走,你在瀛洲不可能困住我一辈子……” “那你想怎么样,咱们形婚?!” “每个月,发情期……” “几号?你还没告诉我几号!” “我就不告诉你,你要是惹我,我就打抑制剂!” 于浩海一顿,忍不住撩起眼睛,仇恨地看着他。 “谈不谈?!” “谈!” “反正以上三条你触犯任何一条,我立刻走人,除非你把我弄死,不然我绝不屈服,”方倾道,“我会把所有的事,你逼迫我的事,都告诉两个孩子,特别是黑崽,他是怎么来的,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蓦地红了,这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懂的一道伤口,谁碰到都会痛。 于浩海怔怔地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提出一个我的小小的要求吗?” “不答应!”方倾立刻回绝。 “哦。”于浩海把他搂紧在怀里,将他忍了半天终于掉落的小泪珠低头吻去。 过了半晌,方倾平复了心情,依偎在于浩海的怀里,才低声道:“说来听听。” “永远和我在一起。” “不答应。现在是考察期,我这三条你都未必能做好。” “行吧,当我没说。”于浩海叹了口气。 对方倾来说,现在和好,是为了大局意识,为了兵权,为了牺牲最少的人,完成最重要的事,他才委曲求全,事实上他对于浩海并不抱希望,也对他们二人感情的未来,没有信心。 所以,在方倾被空在会议室里承受部下给他的难堪和尴尬时,于浩海没有前去救援,就像方倾说的,用艾兰和袁真的目光去看他,所作所为会不一样。 艾兰步兵出身进到军队里,初期总被人高马大的alpha步兵鄙视和嘲笑,后来,艾大王打得他们不服不行,很快掌握了话事权。 至于袁真在医务处,于浩海这些年一句过问的话都没有,袁真身怀六甲时都没有耽误军中一天的事,于浩海对他很放心。 为什么方倾不一样? 于浩海站在大门口,沿着那风雪盘山道,远远地往那亮着一盏灯的防空洞看去。 因为方倾在他身下的微微喘息,因为他会哭着喊疼,因为他会害怕地躲到窗帘后面,因为他的腺体四处外溢香气……在于浩海眼里,方倾比谁都脆弱。 第699章 自于浩海在驻地拒不配合,逾期不将案犯赛威、威尔逊送回警务部,而是动用私刑审判,并处死了一位亲王和一位王子,王室自觉颜面有伤,巴克达统帅、凯文逊王子殿下联合水星大法官玛格列特公主,给于浩海的所作所为直接定性为“乱臣贼子”,宣告世人,angel全军叛乱。 随即各方发表意见态度,于凯峰宣布angel系由于浩海独立建军扩队,与art全面切割,毫无关系;水星一等公爵康斯坦丁上将多次呼吁双方放下武器,进行谈判;玛格列特公主称“王室至尊”为水星国家基石,坚不可摧,野心昭昭者,其罪当诛。 于浩海则自12月25日起,对外宣称angel军队是水星唯一拨乱反正的劲旅,自命名为“正义联盟军”,援引《孔子家语·致思》,“铸剑习以为农器,放牛马于原薮,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 这是他向水星民众的保证,意思是这一波干完了,降服王室这真正大敌之后,将把兵器烧熔为农器,永远不会再有争端。 这篇战斗檄文发表,正式宣告angel独立于a军之外,为122座岛屿的人民守卫之师,与anger发起战争,尹瀚洋所率领的aha随即响应,自此两支队伍都叛出了a军。 “逆子啊!”于凯峰装作痛心疾首,连连保证art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密谋的事,在巴克达和凯文逊以及大公主面前演了一场戏,随即退出了这次战役。如果他也动手要管的话,那反而使于浩海的风评更加恶劣,“以多欺少”的帽子不但摘不掉,于浩海力求“公正、公平”的世界也显得言而无信。 凯文逊统领皇家军anger向angel发出三次警告,于浩海置之不理,随即双方分别在驻地、瀛洲、脊州、皓南岛、濠洲交火,内战爆发,史上称为“双a之战”。 驻地是整个水星的政治中心,近大半个月以来舆论沸腾,全国人民关心当前局势,叫衰和看好凯文逊王子殿下的民众各占一边,支持率忽上忽下。 有的建议他直接投降给于浩海算了,谁能打得过老于家的人,还不如委曲求全,听从指挥,换来水星的和平;有的说干脆奋起一搏,把于氏将门斩草除根,从此水星没有了大将军,也许就没有战争,军阀当政,人民只怕更是苦不堪言;还有自认清醒旁观者,认为此一战水星定会民不聊生,恐怕最后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落得个两败俱伤的惨烈结果。 瀛洲四处没有网,原本像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只时断时续的信号塔连续绕着一圈儿,方倾才能顺利登上门户网站看新闻,看到外界的情况,以及民众对此的反应。 有好事记者,在驻地堵住了丁一劭,直接镜头切过去、麦克风奉上,询问他对凯文逊、于浩海发起的内战的看法。 丁一劭轻轻整理了下领带和仪容,对着镜头装腔作势道:“这个吧……我觉得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吧?毕竟现在蜥蜴军还没完全消灭干净,他们就急不可待地称大小王了,不大好看吧?蜥蜴军首领知道了,岂不是要看笑话?” “……丁总,您现在笑得就很开心啊。” “是吗?”丁一劭压了压唇角,收起了笑容,板起面孔,“我是最爱好和平的人了。” 又有记者远去海盗的地盘星洲岛,连续蹲守半月,终于在夜晚的大海边上,看到了带着夫人孩子出来散步玩耍的海盗大王,索大豹。 “索大王,内战已经开始了,您对此次战役发起的双方各有什么评价,对他们的结果是否做了预测?” “与我无关。”索大豹警告地看向镜头,记者们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都不敢往那戴着粉色棒球帽的夫人和扎着一头小辫子的女孩脸上、身上照过去,只追问着索大豹本人。 “您的弟婿尹少将目前已经发表声明,跟随于上将的脚步,一起叛出a军,您与弟弟一家关系甚密,不止是否也会加入战局当中,协助家人?” 第1385章 “我保持中立。”索星辰回答道。 “索大王,这几年星洲岛对外开放,经济日益发达,海盗各项权益有了保障,据说这跟凯文逊殿下与您签订的‘三个可以’条例有关,您之所以不帮弟弟,是否是这个原因?” “与你无关,再啰嗦一句,滚出星洲岛去!” 记者们狼狈逃离,回过头去,有眼尖的人,却发现那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正朝海浪开枪。 “星洲岛竟然有军械武器?!那女孩使的是方枪吧?!” “原来凯文逊殿下为了让索大豹不参战,连枪都让海盗用了?!” “索菲娅!”墨菲气得拍着女孩的后背,“跟你说过了,方枪不可以用来扎鱼!” “可是爸爸你看!”索菲娅把一条魨鱼抱了起来,“我的枪法好准!” 墨菲看着那流血的鱼眼睛:“噫,真残忍。” 索大豹的手搭在墨菲的肩头,看到索菲娅给他看的战利品,却笑了起来:“还差远了,继续练吧!” 索菲娅把鱼往墨菲怀里一扔,又拿着枪往海浪里跑去。 “……从井东山发起,兵分六路,野战军先后奔袭泰安岛,项华负责切断甘宁供给,部分主力进抵泰安城下,与17路炮兵团联合攻打茂州,一路向下,前后预计5个昼夜,打垮anger泰安军团,直取冯向安人头。” 于浩海用笔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转过身来,对一众部下道:“明白了吗?” “明白!” “刘赢,你这边能办到吗?” “没问题,我方野战军预先设置狙击点对两个纵队前后包抄,顽强阻击,切断供给路线。”刘赢回答道。 于浩海低头翻了翻军报:“下一个议题。” 众人却都迟疑着不翻页,一齐看向了他。 “方副将。”刘赢开口小声提醒。 于浩海缓缓地转过头,看到方倾正坐在他斜对面离他最近的位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糟糕,开了三个小时的会议,于浩海只觉得说话说得都累了、热了,衣服外套随意丢在方倾的前面,把他所在位置的光给挡上了,时间一长,就忘了方小猫坐在这里了。 “方副将,您请讲。”于浩海压抑住上弯的嘴角,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方倾对众人道:“此次东进,能够打垮anger对泰安的数次冲击,也能切断它的军备供给渠道,那里每年冬季都有大风,我查过天气预告,下周西风转东北风,最适合倾炮作战。项少将,如果您地理条件允许,还请多用倾炮对敌,冯向安为泰安人,是anger后起之秀,与凯文逊私交并不多,若能活捉,也许比杀了他更有进益。” 项华点了点头,看向于浩海。 “唔,你可以参考方副将的意见。”于浩海道。 “是。” 这一部分翻过,又开始了别处战线的推进与讨论,直到了暮色四合,炊烟升起,于浩海才开着军车带着方倾往村里去,夫妻双双把家还。 “咱们要不还住山洞里吧?”方倾道,“每天来回奔波,费力又费油,我听说你以前都是跟战士们一样住防空洞,去年过年的时候。” “洞里火炉干燥,又有烟气,怕你住不习惯,感冒刚好,”于浩海道,“是累了吗?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还好,”方倾道,“不知道孩子们在家怎么样了。” 早上出发的时候,方倾就一步一回头,有些不放心,他还是第一次把孩子们直接丢到村子里不管了,那些人虽然在于浩海是亲人,可在方倾那里,却是认识没几天的人。 于浩海笑道:“放轻松,他们跟别的小朋友们玩得挺好,越是撒手把他们往人堆里放养,他们越皮实、越健康。” 方倾撇了撇嘴巴,瞥了于浩海一眼。 于浩海仿佛听到了他的腹诽似的,笑道:“不是我生的我也心疼啊,你觉得我不喜欢孩子们吗?” 方倾没有说话,只是从黑崽认了于浩海之后,说实话,他和青羚都感觉减轻了不少负担,于浩海的优点当中,亲力亲为照顾孩子这一点,是最让现在的方倾感动的地方。 他会跟黑崽一起洗澡,顺便教会黑崽洗衣服,并力所能及地处理了黑崽所有生活起居玩耍学习的事情,方盼盼有他不方便照顾的地方,这让他跟方倾自己待一块儿就好,但黑崽不一样。别看才将近四岁的alpha小男孩,几乎没有一分钟是闲着的时候,非常好动,而每个晚上几乎都是于浩海把他给整疲了,玩累了,黑崽才靠在爸爸身边睡着了。 不然就睁着眼睛总想玩儿,总要往外面跑一跑。 于浩海分担了黑崽的运动量,让方倾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非常好。 他以为是因为不用太费心孩子的事才感到了休息,其实,于浩海看得出来,是有些信息素依赖的,就像每一个和方倾交颈而眠的夜晚,即便不做什么,第二天早上于浩海也是神采奕奕一般,他们是彼此标记对方的人,彼此都受对方的信息素安抚。 “你是喜欢孩子。”方倾道。 也就因为这些天对于浩海和黑崽的父子互动观察,方倾才得出结论,于浩海很爱孩子,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老子也不怕媳妇的于浩海,最在乎的,竟是黑崽怎么看他。 让于总把他揍得吐血,远远没有“把你的破事告诉你儿子”更能震慑住他。 于浩海听他这句话末尾,就差一声“呵呵”脱口而出,不禁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得出方倾对他的审视、判断和不屑,这种傲娇和不服,常常让他内心激荡,狼血沸腾。越是这么自命清高、不堪折辱的人,越能刺激他,所以他才对方倾有着旷日持久的热情,因为他知道,某种程度上,方倾与他势均力敌,根本不服他。 又过了三天,方倾不断收到白玉林在瀛洲边防线上给他发来的照片,久住内陆的anger战俘们经不起多日的酷寒天气,冻病、冻伤不计其数。 白玉林给他发过去的冻疮疤痕,触目惊心,让方倾心急如焚。 这一夜防空洞里,两人伏案工作到了深夜,就简单洗漱了一下,不回村里去了。那小小的一张石床仅仅睡得下方倾外加两个孩子,可孩子们不在,于浩海自己躺上去时,方倾就只得趴在他的腹肌上。 两厢缱绻,互相依偎着,说了很多离别后的事情,于浩海细细地询问他孕期和产程的大事小事,方倾却不爱多聊,只给他讲在anger的所见所闻,anger军中气氛等等,可这一部分,又恰恰是于浩海不爱听的内容。 为了避免在这样的夜晚吵架或是搞得不欢而散,于浩海果断选择早点睡觉,方倾却慢慢地往他下面移去。 于浩海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捞了上来,疑惑地对上他泛红的双眼。 “方倾,你是真愿意还是真不愿意,我分得很清楚,”于浩海道,“你有求于我。” 是跟人目光一旦交汇,就能敏锐察觉一丝杀机的兵王,怎么能看不懂方倾在给他下套,对他使用美人计。 “……我的战士们,现在忍饥挨饿,冻病冻伤了很多人……” 方倾嘴唇哆嗦着只说了这一句话,于浩海便不经意地翻了下眼皮。 “方倾,我们之前是怎么对待蜥蜴军俘虏的,你应该没忘吧?” “可他们不是蜥蜴军俘虏,而是我的兵,”方倾忍不住解释道,“他们是跟错了主将,误入歧途。” “误入?”于浩海不屑道,“瀛洲是angel的领地,他们是anger的人闯入我的地盘,别说现在战时,就是以前不打招呼这样携带武器进来,我囚禁他们也没问题吧?” “……如果是夏天,我也不会管,可现在是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我每天睡在火炉旁,睡在烧热的炕头上,他们却连被子都没有……” 于浩海不出声了,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一只强悍又冷酷,马上就要发作的凶兽,表情写着:“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它像话吗?” 方倾不敢再哀求了,转过身去,揪着枕头一角。 “你听说过熬鹰吗?” 半晌,于浩海问道。 “不知道。”方倾恹恹地说。 “是训练猎鹰的一种方式,收复俘虏的过程就像熬鹰,不让鹰睡觉,熬着它,使它困乏,使它失去兽性,变得温驯,重新认主人。” “这些年我在战场上收复的蜥蜴军俘虏接近四十多万,把他们犬牙都打掉了,驯得完全没有脾气,听我调配,服从我,才能放到我的军队里。” “那可比简单挨冻要痛苦得多了!” 方倾皱了皱眉,紧紧地闭着眼睛,心里闷闷的,他就知道这招不好使,于浩海从来不是个因为心软就轻易改原则的人。 混蛋王八蛋。 方倾在心里忍不住骂他,用被子把自己完全裹紧。 过一会儿于浩海开始扯他的被子想进去躺着,方倾抬腿狠狠地踢他。 “又怎么了?!”于浩海叫道,“刚刚不还想色/诱我吗?” 第1386章 “……太挤了,滚下去!”方倾又踢了他一脚。 于浩海站在地上半晌,想到约法三章的第三条,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强迫他,气得只得愤愤不平地打地铺。 第二天他就独自开车去了anger战俘所在地,约见了白玉林。 白玉林吓得直打哆嗦,双手交叠,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于浩海一句话不说,只右边胳膊肘,压在了椅子扶手上,车钥匙在手指中间“哗啦、哗啦”地甩动,偏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白玉林。 “我再也不敢私联方副将了。” “谨遵于上将教诲示下,劝诫anger士兵,完全听从您的指示。” 见于浩海还是不说话,白玉林最终将领口别着的微型通讯器摘下,颤抖地递给了于浩海。 于浩海没有接,而是章宇泽接了过去。 他终于站起身来走了。 又过了三天,项少将取得大捷的消息传来,angel大获全胜,泰安全境宣告改旗换面,为angel地盘。5天激战中,angel以伤亡?数小于anger十分之一的代价歼灭冯向安精锐部4万余?。 “于总,这是您要的冯向安人头!”项华举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杵在视频画面中。 “好!”于浩海给他鼓掌,爽朗大笑道,“给我快递过来,除夕夜正好当下酒菜!” “好嘞!” 方倾从隔壁袁真那里踏雪而来,晚了几分钟,掀开门帘听到了这句话,往里一望,就看到了项华举着的那个东西。 他转过身去,快步冲到了外面,手抚着山墙,低头吐了,呕了半天,只吐出了一些酸水。 “小安子……” 眼泪一滴滴落在雪里,成为一个个小坑。脑中的画面全是在驻地时,凯文逊那天领来的一个黑瘦男孩,说是英雄出少年,这人是泰安岛的地头蛇,冯向安。 “方少将!”那男孩目光清澈,见到方倾望着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于总,你快出去看看吧!” “怎么了?” “方副将吐了,不知道是不是……怀上了。” alpha没什么常识,倒是听说军中上下对于总的“小老三”都挺期待的。 于浩海:“……” 他丢下了手里的钢笔,快步走出了山洞,往那抹红色身影的方向跑去。 第700章 “跟着我们殿下……不是,跟着凯文逊,去到驻地两次,都是过年大本营犒军的时候,去年和前年。” 白玉林站在于浩海对面,小心翼翼地向他汇报情况。 “冯向安会说一口地道的泰安话,还会打快板,人特别机灵,耍宝逗趣都很在行,王妃和我们方总……都很喜欢听他讲笑话。” 于浩海微微点头,白玉林退下了。 方倾躺在那里疲惫地闭着眼睛,眉心微蹙,手臂抬起,按在了眼睛上,袁真给他输液,调试着药液滴落的速度。 听到了于浩海的脚步声,方倾侧身,转过了头。 “怎么样了?”于浩海问袁真,“是胃不舒服吗?” “有些胃痉挛、低血糖,再加上有点儿水土不服,”袁真道,“我给他输了葡萄糖加扑尔敏针2mg地塞米松,先治疗观察一下。” “好的。” 于浩海坐到了方倾边上,抬手抚了下方倾的额头,顺着往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方倾没有睡着,但感觉到了于浩海的碰触,瞬间把脸挪开了。 很抗拒,甚至……还很厌弃。 于浩海叹了口气,把被子给他盖好,起身走出了房间。 “你好好休息。” 泰安捷报传来,又接近年关,angel军中上下无一不洋溢着兴奋和快乐,杀鸡宰羊、宰猪宰牛,都开始大操大办起来,再有七天就是除夕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年的氛围愈加浓厚。 小年又称“灶神节”,晚上要进行祭灶,所以也称“小年夜”。阿爸和大嫂、二嫂早早地起床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明瓦亮,方倾听到院子里他们说话笑闹的声音,没有时间再难过下去,针拔了以后,也起身把他和于浩海这跨院的房间打扫了一遍,顺带着把自己一应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装到了于浩海送他的包里。 于浩海带着孩子们一前一后走进房间,看到正在收拾东西打包的方倾不由得一愣,立刻喝问道:“去哪儿?!” 他的声音很大也很凶,方倾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来。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方盼盼最先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跑过去拦在两人中间,黑崽张开了双臂,紧紧抱住了于浩海的腿,不让他往前走。 于浩海手里拿着刚刚和孩子们去外面买的年画和春联。 “我听说去年你是在山洞里和战士们一起祭灶的,想着今晚咱们一起都住山洞。”方倾看着他。 “哦,好,”于浩海点了点头,松了口气,“不着急这么早就过去。” 他摸了摸方盼盼的头,说“不是吵架”,声音和缓了下来,偷偷观察着方倾的脸色,和孩子们一起,把春联贴到院里院外的大门上。 方倾看到上面写的是富贵安宁的美好祝愿,龙飞凤舞的大字,是于浩海的手笔,想来三人在外面是玩了墨水,所以黑崽的脖子上和方盼盼的衣服上都有墨渍。 年画则是从外面街上买来的,红红火火的颜色,于浩海展开给方倾看:“卖画的人说像咱们的儿子,你看呢?” 方倾看到那正中间挥拳踢腿、胖乎乎的金色小老虎,憨憨的圆脸蛋,煞有介事的威武模样,是跟正仰着头看着他们的黑崽有几分相似,不禁笑了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于浩海心里犹如绽开一朵红色似火的木棉花,摇摇曳曳的,荡漾开来。 晚上和阿爸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孩子们一起坐上了车,跟着于浩海去到了边防线上的防空洞里。 “去年是我一个人在洞里守岁过年,没想到今年这么热闹,哈哈……”于浩海讪然地偏过头,有些忐忑地看着方倾。 方倾一直表情淡淡的,没有就冯向安的死,问过于浩海一个字,只是说头吹着了风,胃有些不适才吐的,躺一会儿就好了。 他告诉于浩海,在工作上要用对待艾兰和袁真的态度对待他,同样的,方倾也要以身作则,用对待上级将领的方式,来对待于浩海。 主将要杀冯向安,即便他建议刀下留人,可主将不听,他作为副将又有什么可说的呢?于浩海不需要跟他解释,所以他也不问。 只是,人是有情绪的动物,方倾即便努力掩饰,也掩盖不住这件事对他的心灵冲击。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牢不可破,实际上岌岌可危、一触即燃,两个人脚下都踩着火芯子,都怕它不小心烧起来,又一次玉石俱焚。 孩子们对住火炕感兴趣,对住山洞也一样热情不减,一下车就跑到他们住过的洞里玩去了,于浩海对方倾道:“你跟我来一趟吧,过年了,跟部下们问声好。” 俩人去到了用作会议室的山洞里,一路上三三两两的战士们结伴从村镇逛街回来,喜气洋洋的,看到他们夫夫都喊道:“于总,于夫人,小年快乐!” 于浩海牵着方倾的手微笑道:“快乐,都快乐。” 进到那布满着信号塔和设备中转站以及六面环形电脑显示屏时,方倾发现项华、韩一磊、邓献成竟然都在线上,毛俊新、贺伟章、程国业则一直待在这个山洞里,烟灰缸里的烟头都满了,像是一直等着他们。 “小年好啊!方副将。”毛俊新率先说道,一众将士们都开口寒暄,纷纷拜年,把个小年拜出了过大年的气势。 “小年快乐。”方倾笑着回应,不解地偏过头,看向于浩海。 项华在那边电脑前忽然挥了挥手,说道:“方副将,看我!” 方倾看了过去。 项华起身往后站,离了很远才把自己的身高完全容纳了进去,看着可不比于浩海矮多少,是个身材壮硕的莽汉。 “对不起!”项华19°弯腰鞠躬,“我一时失手,没能按照方副将的要求活捉冯向安,而是把他杀了,请您原谅!” “这怎么说的,哪有打胜仗以后向我道歉的道理,快请起身,”方倾走到他的视频前面,透过窗口,看到他后面堪称不毛之地的战后破旧场景,“我也只有建议权,决策权在于总手中,不用跟我道歉。” “不不,这事跟于总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作主张要杀的,于总、于总根本不同意!” 方倾微微一愣:“是吗?” 他回头冷冷地瞪了于浩海一眼,于浩海嘴角抽动,没有否认。 他撒谎了,他以为要把冯向安人头当年夜饭的话,方倾没听到,只是被项华举着的人头吓到了。 方倾心中叹息,从以前于浩海像一头犟驴似的什么都不解释也不爱照顾方倾的情绪相比,他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现在,他学会让别人帮他一起,撒谎蒙骗了。 第1387章 项华目光看向于浩海,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毛俊新接口道,“方副将,我们以后一定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按照您的建议做事,您就,呃……” 别折磨我们主将了。 “不用在意我,项少将,恭喜你打赢了胜仗,泰安大捷,扬我军威,之前扣罚的军饷和这次奖赏两相抵扣,您还有不少剩余呢。”方倾开口道。 “啊,感谢方副将,方副将大人有大量!”项华这才由衷地笑了出来。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方倾对于浩海道,“孩子们快要睡了。” 说完,不等于浩海回答,转身掀开洞帘走了出去。 于浩海立刻跟上。 剩的三位将军和视频里的老家伙们都不禁面面相觑。 “这是哄好了还是没好啊?”项华问道。 韩一垒道:“看起来像没事,实际上又像大大的不妙。” “为啥啊?这不道歉了么,”邓献成摇了摇头,“难道以后我们每斩杀一个人头,都要向他道歉吗?” “瞅他这意思,是以后不用了吧?于总可太难了。” “为了于总的家庭幸福,道歉就道歉,”毛俊新说,“道歉又没有少一块肉,何况于总都那么说了。” 他们这一群人眼瞅着自己人愣是把方副将整吐了,都不知如何是好,“必须拿下冯向安的人头”,那是于浩海下的死命令。 只是回去看了一会儿躺在那里默默流泪的方倾后,于浩海回到这里,硬着头皮,对他们说了一番话。 “我夫人……是天使,菩萨心肠,平时做的也都是救死扶伤的事。” “angel也就是因为他,才叫angel。” “这姓冯的跟他有过几面之缘,想来是他动了恻隐之心,却被我下令给杀了。” 这些跟他走南闯北打天下的将军们,何曾看到过他这么为难又无措的模样。 “是我的错,我不该嘚瑟,更不该拿个血淋淋的东西吓唬夫人,”项华道,“您把嫂子带过来吧,我跟他赔礼道歉!” “不是你的错,”于浩海叹了口气,“就是……得解释一下。” 以前他凡事不解释,等到方倾离婚的事实,也不屑于跟他解释。 “把我摘干净了……就说不关我的事,”于浩海道,“我怕他一生气,又带着孩子跑了。” “是是是!”一众部下们连连点头,便上演了刚刚那一幕。 于浩海追上了方倾,方倾转过头对他一阵拳打脚踢,甚至从地上捞起一大捧雪,踮起脚狠狠地扣到他的头上。 “……” 于浩海闭上眼睛,白色的晶莹雪花从他的额前掉落到鼻尖,黏在了长长的黑色睫毛上。 “你不需要这样,你是主将!”方倾朝他吼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你!” “你别生气……” “我原本没有生气!”方倾的肩膀微微发抖,更让他感到生气的是于浩海跟他一众部下联合演戏。 “可能,你觉得冯向安不该杀,可在我看来,他罪不容恕,”于浩海道,“19岁就当上了泰安地头蛇,一天书都没念过,更遑论当兵,只在戏剧院当相声演员,背地里拉帮结派,打劫、抢劫,无恶不作,敲碎了多少有钱商户的脑壳,是个满手血案的江湖混子。” “这样的人,被凯文逊捡去当将军,是在半年时间内就完全掏空了泰安,可在老百姓眼里,他就是一本地恶霸,”于浩海道,“我恨不得把他的人头悬梁七日。” 方倾被他的话震慑到了,可又暗暗怀疑它的真实性,现在的于浩海,已经为了“稳住”他而学会了撒谎。 “方倾,我不敢说我没有错杀一个好人,行军在外,我对流血和牺牲已经麻木。但在我的行动计划里,一定要拿下的人头,必然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于浩海缓缓走上前,试图碰一下他,方倾缩回了手。 “你别害怕我,”于浩海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他,“你要相信我。蜥蜴军在叛乱之前,也是a军的人,我爸当时斩杀的那一批军官,可都是他的同僚们,而卢叔……也曾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到了战场上,我们依然得兵戎相见。” angel和anger的杀戮……也才刚刚开始。 砰砰几声巨响,五颜六色的焰火升上了天际,照亮了整个瀛洲上空。 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味道,混合着大雪过后的冷风,热气腾腾的饺子,和孩子们经久不散的笑声。 驻地的孩子们鲜少有放炮仗的机会,黑崽和盼盼在一旁捂着耳朵,看着于浩海亲自点燃雪地里硕大的烟花箱,一起仰头往天上看去。 方倾手里拿着呲花棒,站在人群的中央。 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的人,心里一阵激动,慢慢地退到了人群的最后面,逐渐走动没有人的地方。 “王俊!” 屏幕一闪一闪的,方倾兜里揣着信号塔,紧急接连到了手机上,调试了很久,王俊才露出了脸来。 “方倾,”王俊脸上闪过一抹激动,“你过得好吗?” “我……”方倾不知道该怎么说,却问道,“你去医院看病了吗?” “看过了,闻医生给我诊断的,我有吃药,”王俊脸上是哭丧着的表情,满含歉意,“方倾,曲良……死了。” “谁?” “蛐蛐。” 方倾心里咯噔一声,是新兵营出身并进到angel的战士,是王俊和方倾都很熟悉的人。 原来双方几次战役各有伤亡,方倾为anger战士的牺牲感到难过不值时,王俊也在为angel的牺牲痛苦不堪。 “是文逊要杀的,我跟他吵过了,也打过了,都于事无补……”王俊红着眼睛,“对不起……” 方倾终于找到了一处亮光,仔细盯着屏幕,赫然发现,王俊所在的地方前后左右遍布了水果零食玩具饮料平板电脑和电视,而王俊的身旁拴着长长的铁链,铁链的一端是一个铐子,正铐在了王俊的手腕上! “天呐!”方倾险些摔倒,“他怎么会这么对你?!” “怕我自杀,他不在的时候就铐着了,”王俊似乎并不当回事,“今天是过年,他才把手机给我用一会儿,放心,我做了信号干扰了。” “王俊,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方倾知道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只得挑重点说,“我这里或许还能有帮手,你那边只能靠你自己,你不要跟他吵架打架了,都没用!你先要自己好起来!” “我有好好吃药。”王俊紧张地说。 “你听我的,按照我说的来做,我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你的手里,你必须跟我里应外合。” “我有让他们都动不了的秘密武器。” “我知道!”王俊点头。 “去联络王烟,套出情报,”方倾道,“他是龙俊杰的夫人,龙俊杰是殿下第一心腹,你明白吗?王烟……是我的人。” “明白。” “殿下跟索大豹达成协议了,他的兵双方都动不了,但墨菲可以,他能起到重要作用。” “我要借墨菲的权力,拿走索大豹的兵。” “丁一劭欠我三次人情,横竖有李茉莉在边上,他不得不出兵,帮我一起摁住凯文逊和于浩海。” “但这都需要不断输送的正确情报,你和我必须要把所有必需条件整合完备,一次出手,必须成功!” “好!”王俊点头道。 俩人互相看着对方,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王俊,我向你发誓,不论结果如何,我一定保全殿下的性命。” 方倾知道此时必须要跟王俊达成金兰玉石坚不可摧的信任,这样才能成事。 “我也向你发誓,方倾,我给你的情报绝不作假,千真万确。” 王俊那套侦察兵的职业本能并没有完全丢弃,何况要侦察的人,是信任他的枕边人。 “如违此誓……”方倾的嘴唇不禁哆嗦了起来,“黑崽……黑崽活不过85岁。” “如违此誓……”王俊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滑落下来,“王宇行……不得好死。” 他们都泪眼汪汪地望着对方,同时都伸手抹去了不争气又没用的眼泪。 他们的决定关系着的不但是两个alpha的最终命运,更是两支军队将近四百万人的生死,水星的未来。 又是一朵红色的硕大焰火升空、绽开,王俊那边匆忙地切断了线路,方倾把手机收了起来,鼻尖冻得红红的,嘴里哈出了白气,抬头往天上那绚烂烟花望去。 只希望这烟火向星辰,来年所愿皆成真。 第701章 “爸。”于浩海偏过头,看向方倾。 “爸,桐桐爸爸。”方倾微笑着道,“新年快乐。” 于浩海和方倾对着电脑,跟远在昶洲的于凯峰、尹桐问好。 “新年快乐,”于凯峰笑道,“在那儿住得还习惯吗?” “还好。”方倾回答道。 第1388章 “那里冷啊孩子,你可要多穿点儿,平时尽量别出去,特别要保护好你的脚,别冻着了!”尹桐嘱咐道。 “我知道了爸爸。” 于凯峰见方倾说话的时候,他的逆子于浩海一直温柔地看着方倾,目不转睛,便开口问道:“和好了?” “和好了!”于浩海大声道。 方倾瞥了他一眼,又慢慢地转了过去。 “和好了,你听到了吧?和好了!”于凯峰笑着朝后面嚷嚷,方匀才哼了一声。 青羚挤着尹桐的脸,进到了视频画面中,也好奇问道:“真的?” “真的,爸爸。”于浩海道。 方倾只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宝儿啊,你怎么穿成这样了?!”青羚惊讶地看着方倾。 方倾身上穿着潘家阿爸给手工做的老棉花弹成的碎花布棉袄,脖子上系着红围巾,头顶的发上,还被方盼盼别了个带红毛的发卡,非常土猫。 “这是我的新衣服,瀛洲乡村时尚,”方倾耸了耸肩,俩手揣到了衣服袖子里,“还行吧,震惊了几天之后我也习惯了。” 方盼盼和于皓南一左一右爬到了二人的腿上,往镜头里看,这两张小脸一露出来,昶洲的四位长辈可都变了腔调,立刻“盼盼!”“黑崽!”“宝宝!”乱七八糟地唤着孩子们的乳名,线上逗孩子玩了。 “爷爷过年好!” 黑崽和盼盼举起小手搭在一块儿开始作揖,“爷爷新年发大财!” “爷爷身体棒!” “爷爷给宝宝发红包!” 于凯峰尹桐和方匀青羚夫夫都乐不可支,俩孩子以前过年时在驻地,青羚教了他们一些过年的吉祥话,今年虽然没在一起,但还没忘,都使出来了。 于凯峰道:“红包必须得发,浩海你代劳吧,我这边给你转过去!” “嗬,我都没收到过你的红包,还是得孩子好使。”于浩海装模作样道,“哎,于总,你不是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吗?都登报了。” “那我可没跟黑崽断绝爷孙关系,”于凯峰耍赖皮道,“你哪有黑崽招人稀罕!”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好吗?” 一片欢声笑语中,方匀注意看着方倾的表情,他抱着盼盼在怀里,和青羚、尹桐说话,每当于浩海和于凯峰插科打诨,你一句我一句互怼时,他都会眼含薄怨,嗔怪着看着于浩海。 “这回不说没意思了?”青羚问方倾,“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说没意思。” 在驻地的医院里,研究室内高高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街上的车水马龙,作为城主的方倾,尽管手握十万禁军,人人尊敬,过着锦衣玉食人上人的生活,可到了除夕之夜,手里晃着高脚杯,仰头喝着甜酒,却还是会不断地感叹着一句话。 没意思,没意思极了! “和我在一起过年当然有意思了!”于浩海敞开着长腿坐着,一左一右擎着两个爬来爬去的孩子,问方倾道,“是吧?每天都可精彩了。” “……”方倾又转头轻轻地瞥了他一眼,这无奈又无语的表情,惹得青羚和尹桐都忍不住笑。 “你要珍惜,”于凯峰警告他,“别总把老婆气跑了,要改改你的脾气,好好的知道吗?!” “知道了!” 视频拜年电话足足打了三个多小时,孩子们都打哈欠了,才终于结束,俩人把伏在肩上的孩子们抱到了山洞的石床上,放到了被窝里,盖好了被子。 方倾见于浩海没有脱下外衣的意思,问道:“是不是要出去巡防?” 于浩海惭愧道:“是的,越是年关越要多加小心才是。” 一军主将要比任何人都警醒和警惕,才能应对所有的突发情况,越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越不能松懈。 “你去吧,”方倾躺在孩子们的身边,转过头小声道,“早点儿回来。” 这句话还是被于浩海听到了,他心里一暖,大步走到床边,俯身摁住了方倾,低头狠狠地吻住了他。 直到方倾把他胳膊上的肌肉来来回回都掐了一遍,伸手薅他的头发,于浩海才笑着松开了他,转身走了出去。 除夕之夜虽然军中热闹非凡,大联欢的节目很多,但过了凌晨之后,也就各睡各的觉,各戍各的边了。冰天雪地中,于浩海身后跟随着十几名士兵,和他一起冒着风雪巡防边界线。 瀛洲作为极寒北部战区,数年来几乎全民皆兵,一是因为这里住着的大多是前bate战俘,水星80%多的bate们都住在这里,alpha们有野心勃勃者,总以为bate好欺负,在别的岛上混不下去时,就试图攻上瀛洲来抢劫或是占地,当地居民便奋起反抗,打着打着经济没上去,倒是全岛人民都对作战习以为常;二是瀛洲曾是叛贼翟晨的领地,据传,这里就是51区禁地,私藏了很多核武器,数年来总有人对这里虎视眈眈,于浩海猜想过,恐怕最好奇的人,就是凯文逊,所以一与他交恶,于浩海首站就是回到瀛洲,凯文逊也果然派范恒满前来攻打了。 “于总,前面海域已结了厚重的冰,人烟稀少,只有一望无际的大雪,冰封了海面,没有任何扫射信号能照得到。” “把冰都给凿穿了,不能留任何死角,”于浩海道,“冰穿水一动,信号就能传递过去了。” “是!” 于浩海和众将士们一起,穿过林海,踏过雪原,手握长长的镰刀,在大年夜里,一片又一片的破冰向前。 “前方有异动!” 一记火铳抛了过去,照亮了一方冰面,四个探头探脑的家伙立刻掏出了枪来! “危险!” 章宇泽和邢元恺立即向前方射击,于浩海却转过头来,精准地瞄着后面的一个人,砰的一声,打中了那人的眉心! 众战士们四散开来,都把枪对着地上,手电筒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大家看了半天,发现他竟不是angel的人,而是anger里有名的狙击手,阮秋奎! “你不是阮秋萼……你是阮秋奎!” “秋萼在哪儿了?!说!” 阮秋奎只眼睛血红,吐着血沫子,看着走近他的于浩海,头一歪,没了呼吸。 这对双胞胎兄弟,哥哥阮秋萼加入了angel,弟弟阮秋奎加入了anger,不知道凯文逊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弟弟,竟混进瀛洲,冒充哥哥,蓄意谋害于浩海。 章宇泽和邢元恺不禁汗颜,这队人是他们带出来跟于浩海一起巡逻的,万万没想到相同的脸,却是不同的人,前面四个人是被临时破冰扫荡出来的,后面这人混在队伍中当机立断,动了杀机,几乎是最完美的机会,于浩海却先那人一步,转身枪杀了他。 “于总,您是怎么发现的?” 战士们甚至怀疑他背后长了眼睛。 这里没有灯,大家手里的手电筒也都是照着前面冰面,对身旁黑漆漆的人反而都不在意,在前面发现敌情的时候,更是聚精会神在前方,谁也没注意到身后。 “他的脚步声慢了,”于浩海道,“比你们踩雪的声音迟疑了一秒。” 就这样,队伍中不和谐的声音,被他分辨了出来。 “夜间突袭检查,大家举起双手,原地不动!” 章宇泽和邢元恺走在最前面,挨个防空洞和军营帐中突击检查。 除夕之夜,果然是最不能放松警惕的夜晚,山路陡峭,巡防官兵们踩着厚厚的积雪,上上下下把这里的每一处都翻了个遍,重点是anger的两万两千名战俘,一个个都被枪指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阮秋萼最终被发现在一个破烂的活动板房里,身中倾炮,不知昏迷了多久。 “……他说他冻得不行了,想暖和地睡一觉,大过年的,”阮秋萼被强制唤醒后,跪在了于浩海身前,“我想着他就换成我,在我那有火炉的洞里睡上一觉就好了,第二天早上就换回来,我没想到,真没想到他藏着这样的祸心,我真的不知道……” 阮秋萼的眼泪潸然而下,凝望着躺在他面前,亲弟弟阮秋奎的尸身。 anger战俘们都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不禁心下颤抖,他们当中竟然出了殿下的奸细,双胞胎兄弟偷天换日,再一次行迹败露,而于浩海会怎么看待他们、对待他们这些人,可想而知。 生与死,全在于浩海的一念之间。 “于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anger军长老叶,率先给于浩海跪下了,白玉林跟在旁边,为了活下来,也选择跪了下来。 接着是呼啦啦一片的anger战俘,都跪下来乞求活命。 “于上将,于总,我们绝没有二心!” “于总,求您法外开恩,我们叛出anger了,已经不是angerl的人了啊!” 一辆剑齿虎军车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斜刺里猛地停下,方倾从车中跳了出来,往前跑了几步,却强行命令自己站住了。 他望着跪倒一片的战士们,一拳砸在车头上,肩膀颤抖着,却低下了头。 第1389章 他知道他不能再去拦、再去劝了,他对anger的仁慈,是对于浩海的心狠。 于浩海挥了挥手,让章宇泽和邢元恺把阮秋萼带下去囚禁起来,等候军法。 快步走到了方倾的身边。 “回去。” “……杀了他们吧。”方倾的声音像是被磨砂以后的石子,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回去吧。”于浩海试图绕过他去拉车门。 “我让你……!”方倾红着眼睛看向他,于浩海却眼疾手快地扭过了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车尾往后一甩,于浩海把车开了起来。 “大年初一,咱们把孩子接走进村里玩儿吧,你会打扑克吗?” “于浩海,你现在可以杀了,不要为了我,违背你的行事准则……”方倾委顿在座位里,低着头气息奄奄地说,“我还是想你做回以前的于浩海,不要管我……” 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啧,恩威并施知道不?现在杀就是错了,笨蛋,”于浩海道,“我这时候不杀你看他们多感谢我,那才是真正地收复人心,你懂不懂啊?” 方倾缓缓抬头,疑惑地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没骗你,”于浩海笑着呼噜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今晚他们反而能收到棉被和火炉了,因为‘大过年的’,需要给一些安慰,明白吗?” “以后你看着吧,他们对比你和凯文逊,会更忠心于我。” 于浩海长长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说起这话来神气活现的,得意洋洋,他已经习惯了应对这样的事,好像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能够尽快促成对这些战俘的真正收割。 方倾的心稍稍地放了下来,却咬着牙,很想把凯文逊那个狗贼给杀了,全然忘了昨晚还和王俊互相发过的誓。 到了晚上的时候,于浩海果然兑现了他的话,anger两万多人得到了更实用的取暖补给,甚至还有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方中将!”白玉林欣喜若狂地向他跑来,“于总给了我特赦,让我复了职。” “真的?”方倾激动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是,我们今天划归为angel正义联盟军了,我和老叶都复了职!” “太好了!” 方倾太需要帮手了,有了白玉林,他跟驻地的各路人脉都能顺畅地搭上,巴尔干之行就在眼前,他需要更确切的情报。 “于总疯了,真的疯了,不但没借着双胞胎的事料理了那些战俘,还把白玉林给放了!” “唉,也能理解,都孤寡了四年多了,眼瞅着老婆终于哄了回来,当然要让着了。” “可别的也都算了,他把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了啊,听老章他们说,于总真是又凭借着他超强的感应力,发觉了杀手的存在,简直不服不行!” “可他还能次次都这么侥幸?一旦……唉,方副将真是红颜祸水啊。” 牛萌萌把行李抖落开来,刚要躺下,听到战士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话,把枕头一摔,往外跑去。 “萌萌!” “你别去了,据说项大帅都跟他道歉了,咱们小小班长,人微言轻……” “道歉?因为什么道歉?” “杀了敌军将领的人头,据说那人原来是个小戏子,给方副将唱过戏。” “我靠!他还能更乱来吗?!” “嗨呀那么漂亮,人又是城主,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于总不也被他弄得五迷三道了……” “据说于总驻地一趟搞来的钱,全都被方倾拿下了,要不怎么说他掌握了财政大权,老毛老贺他们现在也不敢惹他了,上来就被他扣罚了一年的军饷……” “他要翻天了!”牛萌萌冲了出去,直接去到方倾和于浩海的山洞里,找了一圈儿人不在,又往袁真那里去,正好方倾和白玉林、袁真在说话,方倾请袁真收留白玉林,住在他那里。 “方妲己!你还要不要脸了!”牛萌萌一阵旋风似的冲进来,抬起拳头往方倾挥去,袁真和白玉林都给挡了下来。 “你发什么疯?!”袁真喝道。 “你也糊涂了!留着他这么个祸种在这里惹事!”牛萌萌气得朝袁真发飙,“他一次次把杀手引到我们这里来,你还护着他!这叫什么,引狗入室!” “牛萌萌,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之前你数次辱骂我,我没还口,一个是比你虚长了几岁,再就是不跟你一般见识,”方倾冷声道,“你别以为我就是好欺负的。” “你不好欺负又怎样,打一顿?!”牛萌萌伸手猛地去推了一把方倾的头,方倾一时不察,原地打了个晃儿,袁真和白玉林都在拦着他,牛萌萌又踢又踹,方倾只得不断往后退。 “袁军长,我有人事调动权,对吧?” “是!”袁真回答道。 “angel驻军135个岛,我现在把你派到皓南岛,你去找艾少将吧!” 方倾转身坐到了椅子上拿起纸笔,手写军令,牛萌萌见状不好,使劲推开了袁真和白玉林,冲到方倾身后,一把扯碎了方倾笔下的纸。 “于总说了,我是他放到军队里的眼睛!你敢赶我走?!” “我敢!”方倾怒道,“你这双眼睛天天只看着我,我早想赶你走了!军令我也不用写了,现在我口头命令你——牛萌萌,你立刻动身前往皓南岛,不得有误!” “略略略略略略我没听到狗在叫!” 牛萌萌忽然捂着耳朵大叫着跑出了山洞。 方倾:“……” 他气得坐在了椅子上,用笔一下下戳着那半截的纸。 “方倾,我明天就让他打包行李……” “算了吧,”方倾有气无力道,“他是于总放在队伍中的‘眼睛’,我怎么能让他没了眼睛?” 袁真和白玉林面面相觑,方倾这话有多酸,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夜里吃过了晚饭,雪地上燃起了篝火,战士们把当地蜜薯都扔到了火堆里,不一会儿,香气扑鼻。 omega们和孩子们都围过去翻找蜜薯,于浩海见方倾闷闷不乐地坐在旁边,以为他还是因为昨晚的事而不开心,便推了推他的后背:“想什么呢?他们都去找地瓜了,你也去找找。” “不去,我找不着,”方倾说,“我在军队里没有眼睛。” 于浩海莫名其妙,听不懂他的话,起身往篝火处走去,没等走近,牛萌萌已经捧着一个个头很大的金黄色烤蜜薯,跑到了他的身前:“于总,接着!” 于浩海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蜜薯,看到后面那一堆还在拿着草棍不停扒拉柴火的战士们,笑道:“就你最会找了。” “那当然了!”牛萌萌还要说点儿什么,只见于浩海已经转身走回了坐在小板凳上的方倾身边。 “好像这种烤出汁的地方最甜……”于浩海剥着皮,扒下来一块冒着热气流着汁的蜜薯,递到了方倾的嘴边。 “……于总,”牛萌萌有些无语,指着篝火旁,“您的两个崽子还在那里找呢!” 于浩海看了一眼蹲在那专注地低着头看着火堆的方盼盼,还有把木柴搅合得火星四溅的黑崽,不禁笑了起来。 “孩子们都很独立,”于浩海指了指一旁的方倾,“就他,柔弱不能自理。” “……” 方倾白了他一眼,站起身走了。 “趁热吃,趁热吃好吃……”于浩海笑着追在了他的后面。 第702章 方倾最后被于浩海追着强行喂了半块烤蜜薯,又被于浩海以“我也要尝尝”的理由,从他嘴里抢回去了不少,俩人蹭得半张脸和嘴巴上都是甜腻的蜜薯果肉,于浩海笑着抹了一把就出去巡防了,方倾被怼在石床上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弄了个盆出去装雪、回到防空洞里在火炉上化雪,然后用雪水洗脸、擦脸,气呼呼地趴到了床上。 于浩海是个玩起来很疯很要命的人,随时随地、随手拿到了什么用具,都可以抓着方倾玩一会儿,他自己很兴奋也很快乐,方倾却常常被他弄得又懵又恐惧。 “怎么没有水了?”是这些天于浩海经常问他的话。 “正常的、健康的omega,就是这样。”方倾回答他。 以前方倾处于信息素严重紊乱的状态下,于浩海常常跟他缠一会儿,摆弄一会儿,信息素交缠着,方倾的身体就会软绵绵的像雪一样化开了,所以长期处于假性发情的状态,对于浩海来说,很是方便。 现在不一样了,方倾痊愈了。 “那还是得等你发情才行了,”于浩海有些扫兴,手上没轻没重的,啪的一声拍着方倾的臀,“赶紧给我发情!” “……” 有时他又开始耍赖皮,说自己“易感期反复发作”,“王八汤后遗症”等等,没完没了地撕方倾的衣服往里拱,方倾便冷冷地祭出了约法三章中的第三条,将他从床上往下踹。 于浩海只得烦躁不甘地在地上打地铺,甚至故意横着腿去把方倾的石床踢来踢去,让方倾不得不在上面紧紧地抱着两边,以防摔下来。 第1390章 在幽暗的夜色里,方倾常常阖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静静地、怨恨地看着在地上熟睡中的于浩海。 ……真的好想打他。 可看了一会儿,见于浩海的被子扔在一边,他又伸出一只脚,用莹白的脚趾头夹着被子一角,给于浩海盖上被子。 到了白天,于浩海人模人样,一身干练军服,人高马大地站在会议室里,面对着水星地图,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健壮粗犷的古铜色手臂,拿着一根长长的电棍,指着地名和山川海域,给众位将士讲解战术。 “我们取道中南,沿着湘西北岸一路上行,以汐州为中心登陆,呈包围之势,但不要惊动当地百姓,只深潜海底,东起奕州、西至槐丘、北起库城,南达沣河,以点成线,联合这一片地区……” 于浩海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个又一个点:“注意,这里,还有……这里,是凯文逊设下的两道击穿防火点,但这两处都是故布疑阵,是骗局,真正的重火力攻击地点,一定在密林深处,这最不起眼的包围圈上。他想来一招关门打狗,咱们就给他还一个瓮中捉鳖。” “于总,据说这位殿下,非常擅长陆路围堵打埋伏,会不会猜测到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故意在海底深潜,而放弃陆地?” “他也会猜到我们会这么猜他,所以反而会就选他最擅长的打法。”于浩海道。 “那他会不会猜到我们会这么猜他会选陆地反而又选潜入海底?” “套娃是吗?”毛俊新道,“套来套去都有理由,我看于总,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两手准备。” “不需要,”于浩海笃定道,“他一定会选这里。” 三日后,angel野战军12万主力倾巢而下,前后包抄汐州后攻占了槐丘,凯文逊命令席格璐炮兵团从西洲岛出发援汐,后到槐丘开始了反攻战。邓献成一马当先,率兵冲出密林直捣席少将老巢,可谓是当头一棒,anger六万装甲兵和4万深潜舰海军行同虚设,支援不及,被邓献成东进奕州、西至槐丘、北起库城,南达沣河流域有效阻击了anger两个兵团的支援,同时很快攻克了汐州岛,生擒了席格璐。 这一仗大获全胜,angel出动了12万兵力拿下anger共3个军8个师17万士兵,其中两军伤亡,共六万人,angel成功驻守汐州城,开始了大规模的换旗运动。 “是生擒的,席格璐没死,”于浩海向寻求夸奖似的对方倾道,“老邓这次做的不错吧?没砍头。” 方倾从那密密麻麻的六万人伤亡名单上抬起头,看着于浩海:“干得漂亮。” 于浩海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转头又去忙了。 内战会打多久?于浩海预测是两年。 甚至有些不屑地道:“打凯文逊用两年,算是看得起他了。” 实际上他从来看不起凯文逊,因为从各个层面来说,连凯文逊最为称道的战术理论才能,在新兵营的时候都不是于浩海的对手。 凯文逊过目不忘,博闻强识,触类旁通,拥有王室无上权力和无与伦比的财力,但在“将军”这一神圣职业来说,“克敌在兵,治兵在将”,一名优秀的将领,必须具备的五个条件是“智、信、仁、勇、严”,于浩海五项俱全,而凯文逊天残地缺。 他们对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两年以后,方倾相信于浩海会赢,但每一战要这么多流血和牺牲、累累白骨搭进去,讨论一个“对与错”,“是与非”,到底合不合适?方倾的本职工作是一名医生,面对“病情”的时候,如何让患者用最少的痛苦达到最快“治愈”的目的,是他思考问题的本能途径。 作为方副将之后,行动范围变得越来越广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而又跟以前不一样。方倾埋头工作了很久,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看到章宇泽抱着枪守在那里。 “方副将。”章宇泽举起手臂给他行了个军礼。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于总今天临时往隔壁州去了,走时不放心,让我在这儿站岗。” “不用,到处都是angel士兵。你来了他那边是不是少了人?”方倾有些担心地问。 “前晚的事发生以后,先遣队加派了人手,于总还是让我时刻跟着您,就像从前一样。” 方倾想起了大安三岛、红霜镇、濠洲、晖阳岛、黔南州……那时他随军出行,一路跟着于浩海时,章宇泽作为于浩海的左前锋,就是被他派到自己身边来的。 “没什么事,你随意歇会儿吧。”方倾道。 “是,方副将。”章宇泽望着他,由衷地道,“前年我夫人在水星医院一个人生产,那时我和于总远在长湖,没有来得及赶回去……很感谢您的照顾,他都跟我说了,您经常去看望他,真的谢谢您!” “这就见外了,章军长,你跟了我两年多,一直对我很忠心。” 章宇泽何等聪明,立刻表态:“方副将,于总又把我调回来了,以后我还跟着您,您的指示最高。” 方倾笑了笑,转身回到了防控洞中去。 他从会议室里掳走的四个信号塔,终于支撑着他能往星洲岛发通讯信号了,调试了三天,那边终于有了回电。 “方小猫!”镜头中露出了索明月一张光洁透着薄粉的小脸来,惊讶道,“原来是你来电话了!” “大嫂新年好!”尹瀚洋笑道,“新年快乐!” 他们俩倒是常常在angel内部会议见面,这还是第一次跟索明月通话。 “万水千山总是情,给个红包行不行?”索明月举起手给方倾作揖,竟讨起了钱来。 “当然行,回头让瀚洋发你。” “真的?” “这都是跟索菲娅学的,见人就要红包,”尹瀚洋笑道,“大嫂,你是跟明月有话说吧,那我先撤了。” “撤吧,一会儿再叫你。” 索明月和方倾单独聊了起来。 “我按时吃药了,菲菲在一旁监督提醒我,索菲娅给我递水杯和药,我都好好吃了,连肥肉都开始吃了,”索明月痛苦地撇了撇嘴,可怜巴巴地问,“我真的能怀上吗?” “药疗至少要一年,这是个持久战,你得先把身体养好,”方倾说,“再不行的话,咱们再考虑手术,只是那个过程很痛苦,我们都不想你遭罪。” 索明月点了点头:“我会加油的。还有,瀚洋不同意我做这种手术前的准备,你千万别跟他说哦!” “知道了,明月,这次你们去垓下打蜥蜴军,这恐怕是阿诺德最后的武装力量了,他失去了俞格,用的那三板斧不过是变异人、百草默和变装术,但即便这样都撑了四年多,你们一定不要掉以轻心,特别是瀚洋和老孙他们不喜欢穿厚重的防护服,你一定要叮嘱他们,不穿好了就不准行动。” “明白!”索明月给他行了个军礼,竟然还很标准的姿势,这些年过去,索明月越发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了。 “明月,我想要跟墨菲聊一聊。” “早在外面等着了,我都看到索菲娅扒门了,”索明月朝外面招了招手,“进来吧!” 墨菲和一个生龙活虎的小女孩出现在了屏幕中。 方倾忍不住笑了,时间给予人的痕迹,有时是令人怅惘和忧伤的,但有时,却是让人无限欣慰和惊喜的,四年多过去,墨菲的头发齐腰,扎着长长的马尾,垂在后面,斜斜的一根小辫子从额前穿过,是个成熟而有魅力的海盗大王夫人了。 而当索菲娅趴在索明月的平板电脑前,往镜头里看去时,方倾在瞄到她的一瞬间,甚至一时失语。 那是眉眼像极了索星辰的小女孩,神态恣意而充满好奇,继承了墨菲的一对儿小小的梨涡,正俯眼向下,探究地看着屏幕中方倾的脸。 转过头去,对墨菲说:“是个小孩。” “这是爸爸的救命恩人,方倾方叔叔,”墨菲的眼睛蓦地红了,望着方倾,推了推孩子的头,“快叫人。” “救命恩人你好,”索菲娅道,“方叔叔好。” “你好!嗨呀,上回见你时还是保温箱里的小婴儿,转眼是个这么帅气的小姑娘了!” 他这话听得好像不伦不类,但索菲娅看着外貌是个女孩,气质、气场却完完全全是个alpha的模样,肩颈挺直宽平,手臂甚至还有着若隐若现的肌肉,英气十足,小小年纪,就颇有气势,一直趴在电脑前审视着方倾。 “又哭了,要不我怎么不爱找你,”方倾无奈地看着索菲娅身后的墨菲,“你的病都好了吗?” “好了,”墨菲抚摸着索菲娅的肩膀,“就是很想你,方倾,这些年我在星洲岛每次收到医院寄来的医械设备和药物,都很感激你。” “这有啥了,索大豹都按时付钱了。”方倾笑道,“他要是赖账的话我肯定不答应。” 墨菲知道方倾是故意说得这么轻巧,在很多年以来,其实岸上的人是故意刁难海盗一族,故意不给正常的医疗用品进货渠道的,就为了遏制海盗族群的发展。 第1391章 但对方倾来说,人命就是人命,海盗是他们选择的生活方式,哪有交了钱不给人看病的道理,所以这些年跟墨菲所在的星洲岛医院都密切合作,从无私心。 “墨菲,我这次找你不是单纯叙旧的,你也知道,内战开始了。” 墨菲点了点头,忧虑道:“我很担心王俊。” “我也是,所以……我是有求于你,”方倾斟酌了一番,还是跟他开了口,“我要跟你借兵。” “索大豹那边我直接跟他说不好使,殿下跟他谈了双边合作,我知道他给了星洲岛很大的权力,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殿下对海盗的一贯态度,我相信索大豹很清楚,过河拆桥是必然的。” “我明白,于上将一定会赢的,可是……我只希望能保住王俊和王宇行,”墨菲叹道,“他们孤儿寡父在我们这儿住了大半年,走了以后,我常常想他们想得睡不着。” “我跟你是一个想法,所以我要制止这场灾难的发生,不只是为了王俊和他的孩子,还有更多本该免于战争的普通人,”方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要你窃取军令,给我20万精兵。” “才20万?”墨菲问道。 方倾:“……” 他有一瞬间地怔然,20万,是他考虑了很久才提出来的数字。 “我能动我爸的军队都不止120万了,”索菲娅得意洋洋地说,“这位猫叔,20万够你干什么?” 方倾:“……” 墨菲推了推索菲娅的头,对方倾说:“大豹宠孩子没边儿了,现在军权在她的手里,她有调配权。” “啊……可是,令嫒今年才四岁吧?” “五岁了,这不刚过了一个年吗?”索菲娅不满地道,“令嫒是谁啊,你的孩子吗?” 墨菲又推了一把索菲娅的头:“愁人,一点儿书都不读。索菲娅,你爸说你差点儿变成一个头两个大,四只胳膊八只腿,你还记得吧?都是这位方叔叔和方爸爸,才让你健康降生。” “真的吗?”索菲娅想了想,“那好吧,不过……你真的能救下来王星星吗?我听丁一翼说他快死了。” “……能救下来,如果你借兵的话。”方倾有些啼笑皆非,他需要跟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娃要兵权。 “好吧,王星星是我最好的朋友。” 方倾忽然想起点兵大典上,王宇行的那段答记者问。 “我最好的朋友是索菲娅!” 他不由得笑了,这孩子倒是认识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好朋友。 “不过,这些兵你要怎么拿去啊?”墨菲悄悄问道,“咱们也号令不了这么多人啊。” “有人能号令得了,”方倾道,“你把瀚洋叫来。” 尹瀚洋坐在方倾的对面,有些紧张,不是在会议室开会的时候见面,而是这样的私下里谈话,他不由得问了三遍“我哥去哪儿了”,都被方倾回复道:“不在。” “瀚洋,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尹瀚洋有些拘谨,心里不停地想,是不是大哥又怎么大嫂了。 “你听你哥的,还是听我的。” 尹瀚洋微微一愣:“当然听您的了,我哥是不是又惹你了,我回头说他!” “不是私事,是公事,”方倾直视着他,“瀚洋,内战结束后,你觉得你哥会留凯文逊一条狗命吗?” 尹瀚洋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会。” “你猜王俊会怎么样?” “……我到时把他和王星星都带走,跟我们一起生活。” “那不是以前了,王俊能接受生离,但未必能接受死别。凯文逊死了,王俊也就没了。” “可我哥做的事……是对的。”尹瀚洋为难道。 “谁也不否认他做的是正确的事,但我想保住一些人,用简单的方式,完成这项变革,”方倾看着他,“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 于浩海、凯文逊、丁一劭、索星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狠手辣。 尹瀚洋跟他们都不一样,他更像其父尹桐,更重感情。 王俊当年被俞格劫走,尹瀚洋和索明月千里奔赴,是不顾一切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王俊和他们夫妇二人的感情羁绊要比方倾和于浩海深多了,没有王俊耗尽积蓄给尹瀚洋买的项圈,尹瀚洋不会用它最终圈住了索明月;没有王俊对索明月一个字、一个字的耐心教学,索明月不会那么快地学会说话与认字。 王俊像是他们的弟弟,但其实是他们二人真正的哥哥。更何况王宇行出生后,王俊带着孩子长期跟尹瀚洋索明月夫夫在一起生活,更是关系密切的一家人。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忘情水之类的,到时,能给王俊喝一口?”尹瀚洋求助地问方倾。 方倾轻笑了一声:“有的话我早喝了。” 尹瀚洋低着头,一直在思考着,视频结束时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方倾知道,他这个难题丢过去,对尹瀚洋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 第703章 20多年前,于凯峰率领art就在瀛洲本地,与翟晨进行了最后一战,青羚的父亲乌莲,以戴罪之身与bate叛军首领翟晨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对话,最终一人一枪,一同赴死,为祸水星20多年的“翟晨之乱”,就此划下了句号。 a军曾两次炸掉了这座连接瀛洲和文昌的合秫大桥,可每次都被翟晨立刻马不停蹄派兵修好了,待到于凯峰从尹桐得到的那王冠里,拆出了地形图,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威震八方的51区,就在这关卡之间。 于浩海和尹瀚洋小的时候都跟着于凯峰来巡防过此地,这排兵布阵也力不能及的核武器,才是水星真正的硬实力,可它虽然具有强大到无法描述的巨大威力,同时也存在着几乎无法治愈的重大危害,小则毁灭一座城,大则灭了一个国,甚至蔚蓝色的水星,都有可能就此化为乌有,贻害千年。 幼时于浩海和尹瀚洋听说这钢筋铁甲般厚重的核武器都归己方所有,还非常高兴,觉得自己的家族完全是水星之王。可等于凯峰给他们兄弟俩详细讲明白了它的瞬时蒸发人体和核辐射的潜在危害时,兄弟俩才明白,这根本就是一大块烫手山芋。 每一年,于凯峰都会秘密前来巡防51区,加强警戒线,用在看守这些重型铁器的人手、物资、经济年耗量极大,等到于浩海、尹瀚洋兄弟俩长大之后,这一项艰巨任务,便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于总好!” “长官好!” 一排排art战士们迅速列队,动作整齐划一,向于浩海的一列军车肃穆行军礼。 曾经在新兵营时,于浩海跟方倾展望过他所期待的未来,那就是海陆空三军百万兵团,从art到整个a军,无一不对他俯首称臣。 从“小于总”到“于总”的路,他走了五年,来到这里,却因为世事磨练,早已成熟,而不屑于把这些虚名、权力与威望,放在心中,更遑论展示给方倾看了。 停在门口,于浩海下了车,向众战士们颔首回礼,迈着大步走进了军备区。这一行人全是angel的人,坐了十几辆车,有数十人,竟还有两名omega战士,前面的那个他们都听说过,是这一届omega排头兵张雁丽,惹出了很大的案子,后面还有一个长相很出挑的omega战士,一路东张西望的,有着一双浅绿色的眼睛,看着倒像是王室亲贵。 “于总,8万套核空弹,每套重达1.2吨组件,全都空投到驻地了,刘副将要我们加固的三层防护,也都装备齐全,没有遗露。” 于浩海点了点头,从一行又一行军备核弹中穿行而过,时而驻足,时而摸着这带有铁锈的硕大“子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十年前,小于总就比于总更沉默寡言,高深莫测,这令镇守此处多年的辛克青辛中将有些惴惴不安。 “氢/弹的室内储存温度高了两度,”于浩海过了一会儿,说道,“我感觉……至少高了两度。” 辛克青的额头沁出了汗来,说道:“于总,每间武器库都常备储电器24小时控温,门里门外两道测温计,我们不可能、也不敢去调整它这个温度。” 邢元恺在一旁道:“于总觉得高了你就再去看一看,没弄错不是更好吗?” “是!”辛克青派人去看了,不一会儿,甚至把测温计拍下了照片递给了于浩海,“确实是25°,没有变化。” “老辛,有的时候变的不是这个温度,而是这个测温计本身,”于浩海指着上面锈迹斑斑,“这用了多少年了?都不是华氏测温了,测温计就没有保质期吗?” 辛克青明白了,当即让人换上新的测温计,又过了半个小时,于浩海在那看氚弹的时候,他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俯身请罪道:“于总,您说得没错,□□室内是高了两度,原来那个测温计银针生锈走慢了,导致我们的制冷机也跟着往下调了两度。” 这问题可大可小,一旦温度调整不适,这些东西保存不当,轻则送掉整个瀛洲,重者就是这半片江山,恐怕都要化为硝烟了。 第1392章 “于总,不过这些年我们守在这里,这室内温度,就算高个几度还是低个几度,可能,差别都不大……” 于浩海微微眯起了眼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一眼邢元恺,邢元恺领会了他的意思,向后一伸手,请辛中将走人。 “……于总,我为老于总鞍前马后,看着这51区十几年了,您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法办我!我这么大岁数了,被您的小兵押出去,成何体统……!” “小事?辛叔,你被核武器炸过?”于浩海问道,“只怕差别大不大,你要下辈子才能给我出一份□□测评了。” 辛克青见他竟丝毫不给他留脸面,立刻反抗道:“我要跟老于总说一说,这是测温计的失误,不是我的失误,我兢兢业业……” 他正跟邢元恺推搡和撕扯中,牛萌萌忽然从人群后面钻了进去,一把扯住了辛克青的裤子! 众人都愣在原地时,牛萌萌两只手指伸进了他的兜里,迅速夹出了半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甩到了地上! 在场的战士们随即哗然,从门口进到这军备库里,随处可见超大警示牌上写着“严禁吸烟”四个大字,从瀛洲往这里走的时候,邢元恺特意提前通知了所有人,都不准携带烟和打火机以及一应易燃易爆的物品,而掌管这里的堂堂中将辛克青,竟然身上就带着这些东西! 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也不是小年,也不是腊八,于浩海决定来这里巡防的消息密不透风,说走就走,所以这位辛中将临时接到了通知从大楼里跑出来时,于浩海已经下了车。 “你飘了啊,辛叔。”于浩海阴沉着脸道。 “……你也知道我是你叔,”辛克青的嘴唇哆嗦了起来,脸色发白,“你第一次来这时才那么高一点儿大,比你现在的儿子还小半岁……” “辛叔还有半年就退伍了,小海,求你把这事给平了,让叔功成身退好不好……” 于浩海不等他说完,挥了挥手,已经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接着查看更多的重型核设备和核武器了。 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只用一天时间,就把51区的art骨干查了个底儿朝天,迅速安排人替代了辛克青的位置,丝毫没给他老爸的旧部下一点儿情面。 “牛军长,你怎么知道那辛克青的兜里有烟?”张雁丽好奇起来,这样的侦察力,恐怕他手下的侦察兵都没有。 “秘密。”牛萌萌得意地道。 实际上,只要一眼不错盯着于浩海看,他就能获得独家情报。 辛克青走过去时,于浩海的鼻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微微嗅了嗅味道,随即瞄了一眼辛克青的裤兜。 就是这么一个微表情,让牛萌萌确认那兜里一定有货。 “这些笨家伙们还有个响吗?”邢元恺怀疑地问于浩海,“还能用吗?” “等我放一个出来给你听一听。”于浩海道。 “不敢不敢,我就是那么一说。”邢元恺连连摆手,于浩海笑得更邪性了。 他好像真的想把这些大家伙们放出来似的,挨个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甚至一言不发,就站在那儿看着,思考着,直到深夜,才启程回去。 “萌萌又立功了,”于海浩往车上走时,看到牛萌萌笑嘻嘻地站在车门口,“跟袁军长讨赏去吧。” 说完抬脚要往车上走,牛萌萌当即跟上,要坐他旁边。 “哎,给我下去,”于浩海赶着他,“我老婆烦你你不知道?还敢往我边上凑。” “他凭什么烦我啊,我是正了八经的angel战士,他总欺负我,拿官威压我!” “谁能欺负着你啊?”于浩海长腿一伸,卡着门,不让他上车,“你骂他妲己。” “你不也那么叫他吗?你叫可以,我叫就不行了?” “我是他丈夫,叫他什么都行,你是小兵,你敢对上级无礼?” “我不管,我要做你的大车,”牛萌萌耍赖地抱住了他的军靴,朝后面大喊,“张雁丽!于总让咱们坐他的车!” “嘶……”于浩海想踹他愣是使不出力,因为张雁丽已经过来了。 他只好收回了脚,两个omega上了车,并排坐在他的旁边。 “元恺,你可看着了。” “是,我看着了。”邢元恺在前面开着车,忍不住笑,透过前车镜,看到于浩海整个人靠在了车门上,拉开了跟两个omega的距离。 “于总,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呀,年都过完了。” “你们回皓南岛,这次过来其实也是让你们跟我巡防这里,”于浩海道,“接下来你们还是去艾兰那儿,特别是雁丽,你要多帮艾兰分担一些军政军务。” “那我呢?”牛萌萌问道。 “你多认字,好好的系统地学一下侦察兵的知识,”于浩海问张雁丽道,“他是挺机灵的吧?” “是,”张雁丽惭愧道,“我自叹不如。” 于浩海笑了笑:“也别灰心,他这是打小就练出的绝技。” 牛虻山上坑蒙拐骗偷,牛萌萌无恶不作,可用到有些地方,却很是好用,比如会看眼色,比如动手速度飞快。 “你还是让我跟着你走吧,于总,也许后面还能用到我呢?”牛萌萌乞求道。 “不行,你得去读书,脑子空空的怎么行。” 牛萌萌的双肩包放在腿上,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不日他们就要分别,而方倾才是那个跟他不会分开的人。 他从包里掏出了两个袋装的中药来,分别给了于浩海和张雁丽,还扔了一包到前面,给了邢元恺。 “什么东西?”于浩海低着头看。 “这是方副将嘱咐医疗兵做的红参汤,”张雁丽道,“说是保暖和滋补的汤药,我们每天一包喝着,晚上都不用把火炉烧得那么旺了,身上自然就暖了。” “他还做了这个?”于浩海语带欣喜地道。 “是啊,你给他买了那么多红参,他自己又吃不了,我们就跟着喝点儿汤了,”牛萌萌说,“虽然我怀疑他是做给他的anger俘虏们喝的。” “就算给他们了也没关系,都被我冻了快一个月了,非死即伤,也快归化了,”于浩海咬开汤药的一角,两口喝光,“不要再叫他们俘虏。” “是。”牛萌萌轻轻地转过头,有些哀伤地看向倚着后座、闭目养神的于浩海。 你也快变成俘虏了,于总。 不,我将是你的俘虏。 “哎于总,我怎么喝完一包,就觉得浑身发热还有劲儿啊?”邢元恺激动地道,“我觉得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二逼。”于浩海闭着眼睛,抱着手臂,微笑着骂道。 “于总,这次出来怎么没叫上方副将?”张雁丽问道。 “我犯错误了,”于浩海道,“所以我得赶紧跑。” 车不停地往前开着,不知道开了多久,才到了瀛洲军区。 远处篝火昏黄,大雪扑朔而下,几人刚下了车,很快就被暴风雪浇了满头。 “于总,我有特别情报,”牛萌萌凑近他,“请跟我去一个地方!” “啊?”于浩海觉得头有些昏沉,他捂着一只耳朵,才听清了牛萌萌的话。 “有个地方很奇怪……好像有人在埋伏!” 牛萌萌的声音忽远忽近的,特别小,于浩海往后挥了挥手,让邢元恺和张雁丽不用跟着了。 “有个防空洞里,住的不是咱们的人,但是却有火炉,白天没人,晚上才有人咳嗽……” 牛萌萌越走越快,像是飞奔而去,越来越把于浩海引向那个无人的地方,高高的山崖后面。 “是当地村民吗?”于浩海道,“有的村民好奇军方的布防,也会偷偷过来看看。” “可咱们都拉了防护网啊,军事重地,不得踏入!” 于浩海走着走着,只见牛萌萌的身影变得逐渐模糊,而他们行之所至,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军区和村镇。 “好像是军人,但我不确定,”牛萌萌说,“我也不敢告诉别人,只敢跟你说。” 他终于给于浩海带到了地方,一座荒僻的山洞外面。 他为他和于总筑的巢。 “就在这里……你进来看看。”牛萌萌的身子发着抖,声音打着颤。 于浩海捂着一边耳朵,才制止了那一阵阵耳鸣,皱着眉头望着他。 “……你给我下药了。” 牛萌萌当即愣住。 于浩海太不容易骗了,尽管他已周密部署了多日,还找到了最佳时机,最佳地点,一切都严丝合缝,把他引到了这里,堪称完美作案计划。 于浩海还是在药性发作的前一秒,发现了真相。 “于总,你,你难受吗?”牛萌萌看到他逐渐冷酷到吓人的脸,从耳朵根,到脖子都发红发烫了,这药性极其猛烈,能让冷静自持的刘赢都中招的药,于浩海也难逃此劫。 “于总,也许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也许你知道了也不在意,但是,这些年,我一直爱你……”牛萌萌眼神凄楚,一步步靠近他。 第1393章 于浩海一步步往后退着,甚至单膝跪在了雪地上,全身燥热难当,眼底一片猩红。 他颤抖地摸了下身上,手机和枪,还有侧兜的一把刀,都在车上被牛萌萌偷走了。他艰难地回头望去,离军营有四五公里。 “于总,这里只有我了,我愿意给你,”牛萌萌见他往后退,甚至往军营里看,一时觉得难堪至极,干脆伸手解着自己的军装大衣,丢到了雪地上,又去解里面的衬衫,“我愿意为你生老三,生老四,生老五,你要我生多少个都行……我爱你,我很爱你……” “不!”于浩海大吼一声,令牛萌萌吓了一跳。 “方倾不会要我,他不会要我!!!” 他像厉鬼一般嘶吼着,强行克制着自己被药性控制的本能,用拳头狠命地砸着地面的样子,令牛萌萌的眼泪瞬间迸发了出来:“我可以做小!我做他的仆人行吗?他会接受的,会接受我的!于总,我求求你,求你收了我……” 于浩海从靴筒里拔出了一把刀来,牛萌萌震惊地发现,他真是哪哪都能藏刀。 下一秒,就见于浩海面容冷酷,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站了起来,阴冷地看向牛萌萌。 他终于扑向自己了,牛萌萌看着他迈着大步,踏雪而来,仍旧如初见一般,英明神武、帅气逼人。 他一刀甩出,稳准狠地刺向牛萌萌,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胸膛。 “好些了,”袁真抚了抚黑崽的小肚子,“这都下去了不少,烧也退了。” 方倾伏在黑崽的身边,忧虑地抚着他的额头。 下午的时候去到袁真的房间,方倾才发现黑崽竟然生病了。 “是撑到了,”袁真说,“跟着浩海去扫雪又去巡防,吃饭的时候,孩子发现他的肉饼是小饼,大人们的饼是大饼,立刻不干了。” “我也要吃大饼!”黑崽气呼呼地说,把他的袖珍小饼推到一边去。 “你人小肚子也小,就得吃这么大,”于浩海说,“步子迈着大了,就会扯着蛋!” “不公平!黑崽也干活了,也出力了,你们去的地方我也去了!” 众战士们都笑了起来,厨师长说行行行,给你换大饼。 黑崽吃到了跟爸爸的一个型号的大饼,但是爸爸能吃六个,他使了个大劲儿,就能吃一半,剩下的吃不动了。 “你看看,不听话,”于浩海说,“不能逞强,你吃小饼正好,吃这个大的就吃不下了吧?” “能吃下!”黑崽跟大肉饼较上劲了,站起来狂吃,吃到第三个,于浩海都没有制止。 然后孩子吃吐了,脸色发红,摸了摸,好像生病了,小肚子圆滚滚的,像是要撑开了。 于浩海吓得赶紧把黑崽抱起来送医,交给袁真,嘱咐他治好了再告诉方倾,然后转身逃跑,上了车就去51区了。 “他竟然就在身边眼瞅着,让孩子吃撑了。”方倾无语地道。 “哎呀,alpha带孩子不就这样,我们艾青都在艾检的桌子上掉地上多少回了,哪次视频脑门都是青的,”袁真劝道,“你就别生气了。” 不生气很难,特别是黑崽微微皱着小眉头很难受的样子,让方倾很焦虑。 “我把他抱我那屋去吧,你们也快休息了。”方倾对袁真和白玉林说。 “我们也不困啊,外面下大雪,孩子一出去又受了风,就在这儿待着吧。” 方倾点了点头,伏在黑崽的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方盼盼在被窝里早就睡了。 过不多时,忽然门洞的帘子被拉开了,于浩海跌跌撞撞地伸手按着洞门,像是喝得酩酊大醉似的,大衣和军装都不在身上,白衬衫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了。 “方倾,给我出来!” 方倾抬头看着他,没好气道:“干什么?!” “你出来!” 方倾认得出他这种要吃人的眼神,不禁愣了愣,白玉林和袁真更是愕然地看着他。 “你回去,孩子都生病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我,我……”于浩海头痛得想要炸开一般,“黑崽怎么样了?” “强多了,消食的针也打完了,明天就好了,”袁真推着方倾,“你快出去看看吧。” “方倾!限你两秒……给我出来!” “……”他竟然又开始吼人! 方倾怒火攻心,气得冲了出去,将于浩海推搡到一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易感期了!” 于浩海这一吼,屋里的白玉林和袁真都愣了。 “你大爷的,你天天易感期!”方倾咚的一声给了他当头一拳。 “这次是真的!真的!我被下药了!”于浩海捂着头很委屈。 “你给我滚吧!”方倾气得眼眶乱晃,一下下推搡着他,“不,不是你滚,应该是我滚,你根本不是个守信的人,跟你的约定都白费!我走!” 他一转身回到了袁真的防空洞里,要把黑崽用被子包起来带走,又去喊方盼盼,袁真和白玉林都拦着:“孩子还病着呢!别折腾他了!” 于浩海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转身跑了。 他不能靠近任何一个omega,因为他不允许自己犯错;更不能接近任何一个alpha,因为易感期的暴躁和敏感,会让他错手杀害部下。 他只能往白茫茫的大雪深处跑去,甚至从左侧袖口甩出了一把小刀来,用力握着它,握得鲜血一滴一滴,浸到了雪白的地上,成为一片片红色的梅花。 “世界上最硬的东西……就是我于浩海……的毅力……!” 他跑出了很远很远,远离了所有人,最终,跌倒在了一片辽阔空旷的雪地中,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第704章 等到黑崽完全退烧, 睡得安稳了一些,方倾才回到了隔壁自己的防空洞里。他躺在石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 心里盘算的是跟尹瀚洋以及墨菲和索明月的对话。 自古以来,兵权就是建立一个政权最基本的实力, 方倾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干涉政权,但现在的情况下,只有控制了兵权,才能号令千军万马为己所用。相比较凯文逊的权力和金钱, 于浩海的将帅实力和号召力, 方倾自问自己拥有的东西,除了堪称“一力降十会”的秘密武器, 就是行医多年结下的人情与人脉了。 只是于浩海与凯文逊是想尽办法去打天下,而方倾却不同,绞尽脑汁,琢磨的竟是如何平天下。 就这么想着想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抬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 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多。外面那个总是趁人睡着就偷偷溜进来打地铺的人,竟这么晚了还没影儿。这些天,即便是刚被掳到瀛洲,大声呵斥他,让他滚出去的夜晚, 他都不要脸地半夜溜进来,顺着床根儿躺倒在地, 呼呼大睡, 今晚, 真的不回来了? 想到他今天又无故发疯,跑来喊人,说什么易感期、被下毒,不顾白玉林和袁真,还有生病熟睡的孩子们,方倾就气得牙痒痒。 他很讨厌于浩海这样吼他,命令他,这会让他想起以前很多很多不愉快的经历,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傻乎乎的,对于浩海有求必应的。 于浩海天生霸道,自长大后回到驻地,第一次公交车上堵他下来,就想亲他,被制止了后顺手就薅走了方倾的项链。进新兵营之前,也是关着门,不让方倾下车,不给标记,就坚决不让方倾走。 他就像个原始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必须要干成什么,方倾懵懵懂懂的陷入爱河,年少竟不知道第一时间就该报警,杀一杀他的威风。 因他“兵王”的光环、于总儿子的身份,以及小时候那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方倾一一原谅了他这样莽撞如野兽的行为,后来带入到两个人的相处中,方倾更是因为太喜欢他、爱慕他,而什么都听他的。 “快点快点儿!我要走了。” “去哪儿?”方倾懵懵的,手里试管和药瓶,穿着白大褂,坐在研究室里,就被于浩海直接举起来端走了。 被摁在操作台上解衣扣的时候,方倾还在努力拼凑着他的答案。 “有敌情了吗?要去打仗?” “几点走?去哪儿?” “什么时候回来……唔……!” 于浩海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总是沉默着,不给他问这些问题的机会,回答更是没有,他甚至连衣服都不脱,三件式军服、肩带、背带和领带都很完整,甚至枪还别在腰上,就分开了方倾。 做完以后摸一把方倾的脸,一脸的餍足,整理好衣服转身就走了。 方倾躺在研究台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听到的只有金属拉链和离开关门的声音。 那时方倾85岁,很多委屈都默默藏在心里,知道他忙,他烦,他懒得解释,他除了公务以外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健身。 “我和老步去拉练,三天以后回来。” “和瀚洋去深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第1394章 “去打拳了。” “走了。” 他的回答越来越简单,方倾也很懂事地不问,他看得出来,除了纾解某一方面的需要以外,于浩海更喜欢跟alpha们进行纯粹的力量与智力的搏斗。 “狗日的凯文逊,操!” 咣当一声门响,方倾正和彼时的omega战友们说话,见他神情郁愤地回来。 “过来!” 他很准确地一眼瞄到人群中的方倾,一招手,方倾就起身过去了。 于浩海心情不好,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跟方倾欢/好,只不过力气比较大,在方倾躲避的时候拍了他一下:“娇气!” 这些散落成碎片的记忆,在日积月累下终于在方倾的沉默中爆发,他们的关系崩塌了。 现在,方倾过了今年都已经24岁了,不会再受这种委屈,于浩海又像今天这样粗暴地喊他出去时,他只想出去给他一拳。 所以这王八是真的被打走了吗? 方倾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于浩海对他说的话。 “我易感期了!” “我被下药了!” 身上是浓重的柚子果香,萦绕鼻尖。 他应该是喝了酒,才让自己的信息素如此乱窜,可要是喝了酒,为什么只能问道信息素的味道? 方倾心里有些不踏实,起身披上了大衣,掀开洞帘,往外望去。 皑皑白雪中,只见张雁丽和一纵队omega战士在夜间盘山道上急速穿行,好像在找着什么。 “章宇泽,你把张雁丽叫过来。” “是!” 张雁丽面色惊惶,对方倾道:“报,方副将,于总有令,omega战士每夜就寝前必须查点人数,一个都不能少,今夜是我执勤,我发现我们omega战士112人,今夜盘查人数,少了一个人……” “是谁?” “牛萌萌。” “这都凌晨三点了,怎么才发现?” “我、我跟随于总一行回到这里,头昏脑涨,不小心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凌晨两点,这才开始数人,才发现牛军长夜不归宿……” 方倾心中一动:“头昏脑涨?你饮食有什么不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回来的路上,”张雁丽有些犹豫,看着方倾,“牛军长给我们分发了几包红参汤……” “都谁喝了?!”方倾急忙问道。 “于总,邢军长,还有我。” 章宇泽立刻去找邢元恺,不一会儿跑了回来:“方副将,老邢还在睡着,怎么都叫不醒,像是、像是被下了安眠药!” 方倾沉吟片刻,立即发令道:“全军地毯式搜索于总下落,另外……通缉牛萌萌!” “是!”章宇泽立刻回答。 其他将士面面相觑,有些犹豫,方倾对牛萌萌用的词是“通缉”,属于直接定性了,而牛萌萌可跟他们是四年多朝夕相伴的战友,比方倾要熟悉得多。 袁真从后面披着大衣跑了过来,厉声催促道:“还不快去?!” “是!” 众战士们集体听令,5000人头悬探照灯,冒雪前行,从防空洞边防线上由点及面,呈放射线形广泛寻找于浩海和牛萌萌的下落。 军车缓慢地开在后面,打着双闪,既能照明,又当信号,鹅毛大雪哗哗下落,积雪到了人的膝盖部分,每走一步都要把脚□□再踏进雪窝里。 “方倾,你进车里来!”袁真在上面喊他,“外面特别冷,别冻坏了!” 方倾顾不得了,而是和章宇泽一起走在前面。 他想起于浩海说的“易感期”,嘴唇冻得发抖,说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于总应该往那里走了。” 只是雪下得太快,脚步很快就被淹没了。 “方副将,发现了于总的大衣!” 方倾接过战士们送来的于浩海的衣服,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只觉得心像揪起来了似的,他强自镇定:“继续找,就在附近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在人群萧索处的厚厚雪地里,发现了于浩海的踪迹。 “方副将……!” “于总,于总!” 对方声音惊恐至极,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前去触碰,方倾拔足狂奔,踉踉跄跄地跑到那里一看,于浩海呈大字型躺倒在地,整张肃容冰封的脸上,雪被冷风刮着,面容冷峻,犹如死去多时。手中握着一把刀,刀上凝着血,周围的一片雪地,都被血结成了殷红的冰。 “……浩海,于浩海!” 方倾抓着他的衣领,扬起手臂,啪的一声,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你给我醒过来!” 说完,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把于浩海脸上结的冰霜都给打碎了下来,身子一晃,几乎坐不住了。 “于总,于总!”章宇泽和一众战士蹲在旁边,紧张地叫着他。 方倾紧紧地抱住他,痛哭了起来。 于浩海在混混沌沌中,被人打了两巴掌,刚要发火,眯缝着眼睛,看到施暴的人是方倾。 鼻尖透粉,掉着小眼泪,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正在破口大骂。 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方咪咪连眼泪都跟别人不一样,不是咸的,而是甜甜的。 方倾搂着他的脑袋正惶急不安时,发现于浩海竟伸出了大舌头,舌尖拍在了他的脸上。 “……” 怎么有alpha在这里?谁允许alpha接近方咪咪?! 于浩海反手搂住了方倾的腰,将他扣紧在怀里,手很迅速地从腰间一拍,啪地往前一丢! 甩出去了个空刀过去,自以为扎到了章宇泽的胸前。 殊不知他的刀早已被牛萌萌偷去,没有刀了。 “于总醒了!”众将士们惊呼起来,刚要高兴,于浩海搂着方倾表情却更加严肃,再一次抖落着袖口,依旧要甩刀出去,这回是真的有刀了! “快撤!撤退!”方倾转身大喊,立刻俯身抱住了于浩海的肩膀,抱住了他的胳膊,脖颈扣到了他的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呈现一柔顺无骨的姿态。 这一招果然受用,于浩海温柔地吻了吻他的侧颈,顺带着往后颈腺体的方向去。 袁真从车上下来一看这情况,连忙喝道:“章宇泽!让战士们都撤退!赶紧去找牛萌萌!” “是!”章宇泽一挥手,战士们都跟着他转身离去。 只是,大伙儿都看出来了,他们的于总……正在经历alpha一年当中都会经历的一段特殊时期——易感期。 “……方倾,我开车送你们,”袁真有些哆嗦,“送到,送到……” alpha的易感期没有omega在身旁时,都是有安全屋的,于浩海这些年走南闯北,到处落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易感期,又是在哪里度过的呢? “我刚听人回报山崖边上有个无人山洞,”方倾道,“先把我们送那儿去吧。” “浩海,我们去那儿好不好?”方倾低头问了问正在试探着咬着自己锁骨的于浩海,“外面太冷了。” 于浩海浑身燥热,衣服脱的只剩白衬衫,还解开了好几颗扣子,衣衫不整,并不觉得冷,正在解渴似的吻着方倾。 “我太冷了,我很娇气,受不了在这雪地里……”方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不断飞走的风筝似的,好一会儿才终于飞进了于浩海的心里。 “嗯!” 方倾搂着他的肩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从雪地里搀扶起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还好只左手手心被刀割成严重的伤口,其他地方没有受伤,但因为失血过多,于浩海脸色发白。 袁真把车门打开,试图过去帮着方倾搀扶重得要命的于浩海,于浩海却很厌烦,清楚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方倾立刻抱歉地看着袁真,袁真摆了摆手,只赶紧坐在了驾驶位置上等着。 “你太重了……好好走,我扛不动你……”方倾央求地抱着于浩海的腰,于浩海原本整个人跟树袋熊似的瘫在方倾的身上,听到他这话,才勉强挺起了腰来。 两人终于上了车,袁真开车载着他们迅速去往山崖边上驶去,车是袁真的车,里面有医药箱,方倾赶忙用酒精棉棒给于浩海手心消毒,刺啦一下倒上去不少生理盐水,想来会剧痛不已,方倾心疼地看向于浩海,于浩海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你走吗?”于浩海冷静地问他,像个没有精神错乱的人似的,冷酷而冷漠,像平常一样。 “往哪走?” “离开我。” “不走。”方倾用纱布棉紧紧地缠上了他的手心,只是勉强还没包扎完,于浩海已经摁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放倒在车后座上,低头吻了过去。 袁真的车开得飞快,可在方倾心里,还是觉得不够快,他们二人都很担心一件事,担心于浩海忍不了去洞里了,而是会在车上。 “……方倾,我有倾炮……”袁真忍不住道。 “已经昏迷过了,又受了冻,”方倾好不容易抢回了自己的嘴巴,“不能再……再昏了……” 第1395章 方倾的衣扣一个个崩开,羞愤地把脸偏在了一旁,只祈祷袁真把车开得再快些。 alpha的易感期是非常恐怖的,会把一个人完全兽性的一面暴露出来,混乱的、无序的,野蛮的、脏乱的,毫无人性的求/偶本能,都会展示在自己的omega面前。 市面上就像抑制剂和抑制贴一样,能够让alpha平静舒服地度过易感期的药物也有不少,意志力强劲的alpha如于浩海,完全可以不用辅助药物,而是通过运动和冷水来直接对抗,都能平稳度过。 但是,于浩海被下了重复易感期的药,而且是一剂猛药。 他躺在雪地里流着血、被冰封时,尚且还能把体内的燥热降在零度以下,但是方倾抱了他,喂了眼泪给他,他就又支棱起来了,眼底一片血红,仿佛失了智。 “我不想在车里……”方倾握住了他扣在腰带上的手,不由得恳求他,“马上就到家了,求你了,再等等,浩海……” 他开始撒娇讨饶,小手一下下推着他,又怕激怒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腕。 于浩海微微眯起眼睛,由上至下地看着他。 他在思考,他还有多少属于人类的思考能力,方倾并不知道。 “嗯!” 只听他猛地点头,答应了,头一歪,温顺地躺进方倾的怀里,一下下抓着方倾破开来的扣子玩儿。 终于到地方了,袁真的手心都已被汗水打湿了。 他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往前面跑去,发现那里果然有个山洞,也许是春天怕引起山火,是看山的人住的地方,只是到了冬天,原本已经荒废了,里面却布置一新,干干净净的,不但有火炉,还有石床,以及有些奇怪的大红色鸳鸯被褥。 方倾扶着于浩海往里走了两步,忽然看到床边一溜两行摆满的浅黄色新鲜大柚子,干净的桌台上两盏高高的红烛,整齐码放的未开封的高档雪茄,地上两箱未开封的矿泉水,以及两箱于浩海平时喜欢喝的黑啤酒。 他忽然站住了,心中一片明镜。 这竟是牛萌萌布置的婚房。 “方倾,我先走了,明天给你们送饭!” 袁真在门口不敢再待了,说完这句话,转头就走。 只是心里酸酸的,想起了章楠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觉得方倾很可怜。 没走多远,忽然见到一座冰雕似的东西立在了地上,似乎是坐着,又似乎是跪着的,胸口插着一把古铜色的刀。 “萌萌!” 方倾在洞中模模糊糊听到了袁真的惊叫声。 只是,他已经无暇他顾了,于浩海把他抱到了床上,俯身倾覆,遮挡了他的全部视线,主导了他的所有感觉。 第705章 于浩海的半边身子压在方倾身上, 睡得很沉也很香。 这种睡眠深度,是方倾从未见过的,以往不论什么时候, 只要他偷瞄着熟睡中的于浩海,于浩海必然缓缓睁开眼睛, 跟方倾对视。 他总是时刻保持警惕,生人勿进,似乎睡了,又似乎留了一根神经在外面, 从未曾真正地熟睡过。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被下了猛药,失血过多, 又在雪地里冰冻了几个小时,直到在方倾身体里暖了几个小时,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运动过后,才出了一身大汗,真正地缓了过来, 舒服惬意地倒头大睡。 睡得方倾揪着他的耳朵扯了好一会儿, 都还像只笨猪似的直呼呼。 方倾浑身动弹不得,忍了好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腿中的黏腻,这才使了个大劲儿从于浩海身子底下挣脱出来,手扶着石床, 两腿打颤,脚尖晃晃悠悠地往下勾着, 慢慢地踩到了地上。 牛萌萌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两箱矿泉水根本不够洗几次的, 方倾用了将近大半箱水,才终于清爽。倚靠着桌子,目光直视着于浩海,仰头喝了一罐黑啤酒,才慢慢地喘了口气,低头看着这空的啤酒瓶,他又自我怀疑起来,现在还能喝酒吗? 每一次于浩海都一定要弄到最里面去,从不搞到外面,这次连理智都没有了当然也不例外。方倾不但要忍受着后面火烧火燎的痛感,坐都不敢坐,还要为即将再一次的怀孕而忧心忡忡。 月份还小,应该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但要又是像黑崽那样的alpha小子,恐怕个头儿很大,不到四个月就显怀了,行动会很不方便。 方倾越想越来气,尤其是这个山洞里的布置,跟洞房花烛夜似的,令他心里很不舒服,想到于浩海这个白痴被牛萌萌那个混蛋暗算,恶果却被自己吞下,就气不打一处来,小老三更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却不得不迎接他的到来,为于浩海再生一个孩子…… 手中的空易拉罐,被方倾咬牙切齿地咔嚓、咔嚓捏成了一个铁饼,“啪”的一声,砸到于浩海的头上。 “呼~呼~” 于浩海睡得很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方倾叹了口气,从桌子底下翻找,找到了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具,甚至连湿巾、纸巾、润滑都有,牛萌萌还真是考虑周到,恐怕赶集的时候买的东西都为今天做准备了。方倾是一边在心里骂街,一边把毛巾用水洗了洗,去到床边,生气地给于浩海擦了擦狗脸,还有他额头上的汗。 正准备在床上再躺一会儿的时候,信号塔的灯亮了起来,方倾的手机响了。 来电的人是袁真。 “方倾,你现在……有空吗?牛萌萌找到了。” 袁真很犹豫,语气中带着不安:“他中了刀伤,刀是浩海的……现在生命垂危,也没有求生的意志了,在雪地里冻了很久……我们现在采取保守治疗措施,把肝脏的破裂出血给予了清创和凝血切除,脾脏的出血损伤还在蔓延,我们还没能控制住它……” 方倾听明白了袁真的意思,救还是不救,需要方倾下令。 于浩海中了毒,而牛萌萌中了于浩海的刀,答案显而易见。这个时候不救,完全可以说成是“不治身亡”,方倾没有任何责任。谋害主将,而主将杀之,天经地义,一切都是于浩海的决断。 “开视频。” 差不多五秒,方倾做出了他的决定。这么让牛萌萌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而见死不救这件事……方倾学到现在,都没学会。 画面中牛萌萌惨白的脸,一闪而过,头发灰败地散落两边,黏在脸侧,紧紧地闭着眼睛,睫毛上缀着晶莹。 “袁真,给他全身麻醉。检查深部伤口是否造成组织脏器如脾脏的严重损伤。 “李青竹,检查病人内出血状况,观察血压,预防在手术中血压的大幅度下降; “王瑞英,你进行扩创探查,明确找到刀尖所在位置,确定出血点,必要时进行联合脏器的切除。现在开始。” 袁真和李青竹等人立刻行动起来了,在方倾的全程监督和提醒、协助下,手术进行了1个小时零45分钟。 牛萌萌的生命体征逐渐趋于平稳。 “方倾,发现有明显的血管神经损伤。”袁真说道。 “把破伤风抗毒素注射液注入,将他上半身肢体抬高,预防血栓栓塞并发症,局部有出血情况,立刻用电刀烧灼止血,防止二次感染……” 方倾正冷静地指挥着医护们时,一只粗壮的胳膊从他后面伸了过来,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把他往后面拖去。 “神经、肌腱、血管的处理至关重要,还要注意体温……” 袁真见到方倾被拖拽得越来越往后,那个人逐渐出现在画面中,他连忙说道:“知道了,挂了!” 方倾把手机一合,回头狠狠地用手机尾部敲了一下于浩海的头:“干什么?!” 于浩海被他一声暴喝,惊得一愣,没顾得上头被打痛的地方,而是迅速把手收了回去,惊惶地看着方倾。 “你醒了吗?” “嗯。” 于浩海想了想,手又缠了过去,抱住了方倾的腰。 看来还没完全清醒,方倾刚要说话,于浩海忽然把他扣紧在怀里,往上一兜,用肩膀扛住了他,往后面挪去,将他往枕头上一放。 蓬勃的念头又起,方倾对上他兽眸一样幽蓝深邃的眼睛。 “等一下!你再睡会儿好吗?你还没清醒……”方倾蹙着眉心,推着他的肩膀,这才过去半天时间,于浩海又要来! 方倾不禁有些害怕,顽强地推着他,发现根本无法撼动他半分时,忽然瞥到了后面的一排柚子。 “我渴了,我想吃柚子!” 方倾右手往后指,左手按在于浩海的肩膀上。 于浩海转头看了看,似乎有些不耐,但想了一会儿,还是伸长了胳膊捞过来了一个柚子,动作麻利地剥皮。 “不准扣在我头……” 话音未落,半片柚子皮已经扣在了方倾头上。 “……” 方倾漠然地看着于浩海,于浩海却笑了,倏地绽开的笑颜,一如21岁驻地初见时的爽朗和顽皮,即便是现在不清醒的状态,柚子皮也一定要像以前一样,必须扣在方倾的头上。 第1396章 “你很烦。”方倾生气地把柚子皮摘下。 即便被他的笑容蛊惑了,方倾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你是个大王八。” 于浩海的笑容收起,咚的一声像打保龄球似的,把手上的柚子负气地扔到了地上。 方倾低头看着那在地上打滚的柚子。 于浩海转身扑通一声趴到了床上,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方倾有些震惊,这时候的于浩海已经退化成原始的兽类了,竟还是很敏感,很爱生气。 他听说过很多alpha在易感期时的荒唐事,大多是暴躁易怒和撒娇耍赖的,没想到于浩海的易感期,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少爷脾气。 “你不服?王八蛋,”方倾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就准你欺负人,别人就不能还口或是还手了?” “你是宇宙之子?” “你是世界之王?” “我欠你了?” 方倾越说越来劲,假设于浩海耍小孩子脾气,那他三岁,方倾就决定两岁半。 于浩海半天不语,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低沉的呼吸声。 方倾低头伸着胳膊,把柚子捡了起来,还好着地的一面有皮儿。 他剥这东西的技术很差,又没什么力气,低头自己在那掰了半天,才扯掉了另一半的皮,正在那抠着果肉,忽然瞥到于浩海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他把柚子放一旁,揪着于浩海少了一角的耳朵,将他的脸掀开,低头一看,于浩海竟然哭了。 “……” 方倾有些慌:“你是哪儿难受吗?” 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是不是哪儿疼?还是身上燥得慌?” 他双手托住了于浩海的脸,认真地盯着他看:“你怎么了?” “……我离婚了。” 两行清泪,从于浩海深蓝色的眼眸中扑朔滑落。 方倾心里犹如被重重击打了一锤。 “你离婚了?” “嗯。” 于浩海倚靠着后面的石墙坐着,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依旧挡不住泪水的汹涌。 方倾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离婚都快五年了……还没有习惯?” 于浩海只埋头在自己的胳膊上,胳膊搭在膝盖上,埋头无声地哭着。 这是他易感期的保留项目了,这些年每次易感期在安全屋里,他都因为离婚而痛哭不止,等过了这三天后,只觉得有些脱水,连自己怎么了都不知道。 “离婚……有什么了,值得你哭?”方倾抚着他的脑袋,对上了他的眼睛,“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有老婆,”于浩海哀伤地说,“就是不要我了。” “不要你了,你就找别人,像你这样壮壮的alpha,有的是omega喜欢……” 他见不得于浩海掉眼泪。 宁愿见他耍混蛋,看他欺负别人,欺负自己,也看不得他这样脆弱。 “我只要我老婆。”于浩海说。 “你可以换个老婆……” “不换!”于浩海的眼睛锃光瓦亮,有些不耐烦,“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已经有我的坑了!” 方倾听到这话,狠锤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你老婆就是上辈子欠你的。” “那下辈子也还不完!” 于浩海揉身起来,将方倾扑倒在床上,这会儿也不哭了,而是跨着他,从上往下,直直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 这问题问的,方倾明白了,于浩海的脑子还是混乱的,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你每次易感期都哭吗?因为离婚。” 于浩海来了兴致,低头吻着他,代替了回答。 这一次折腾,方倾是昏过去的,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完全不清楚,只是醒来的时候,瞅着外面门帘下面的天色,阴阴的,好像又到了傍晚,他们晨昏不分,昼夜不明,就这样在床上厮混。 方倾枕在于浩海的肩窝里,仰头看到他睡得眉目舒展,神情惬意,似乎没之前那么难受了,他的胳膊把方倾牢牢地圈住,腿压在方倾的腰上。 方倾扑腾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开,干脆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直到再次进入深夜,俩人才都因为饥肠辘辘而醒了过来。 “……你为什么咬我这里?”方倾发现他有了新的嗜好,还是不良嗜好。 “它们有一点隆起……” “隆不隆起关你什么事?!” 咚的一声,于浩海又被方倾用手机砸了头,一声不吭地趴在了枕头里。 方倾以为他又要哭了,惊疑不定地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这回就是趴着了,纯粹是逃避。 等方倾要往床下去找吃的时候,于浩海一把按住了他,动作敏捷,翻身下了地。 方倾眼见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 “这什么地方啊?”于浩海绕了一圈儿,“洞房?” “是啊,”方倾充满嘲弄,“新婚之夜啊。” 于浩海狐疑地看着他,去到洞口,看到了放在那儿的保温饭盒,以及外面白茫茫的雪地。 “这里是瀛洲,”于浩海有些震惊,把饭盒提过来递给了方倾,“你怎么和我来这儿了?” “是啊,我怎么来这儿了?” 方倾将饭盒打开,看到袁真送来的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有牛肉炖番茄,紫菜蛋花汤。 “你吃。”俩人异口同声地说。 “有很多,咱们分着吃。”方倾把一个个饭盒打开,于浩海在桌子下面找到了啤酒和午餐肉,以及鱼罐头。 俩人开始你一口我一口吃着饭。 “这次易感期的幻觉竟然这么真实。”于浩海把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整罐,啪的一声把罐子按到桌子上,目光一直凝在方倾的脸上。 “你是真的吗?” 比起上次醒来,他的神智恢复了一些,比如,他知道他正处于易感期,但不确定眼前的东西。易感期的温度烫得能够烧坏alpha的眼球,他们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方倾夹起一个饺子吃,点了点头:“是真的。” “是真的?呵,”于浩海的态度冷淡,有些自嘲,“那能做吗?” “你也没少做啊。”方倾斜斜地靠着墙,不让屁股落下,低头小口喝着汤。 于浩海把喝了半罐的啤酒放到了桌子上,怔怔地看着方倾。 他疑惑和不敢相信的眼神,让方倾觉得很难受。 于浩海似乎想试试,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于是干脆把心里话往外说,反正喝了酒,又是他一个人,在安全屋。 “我爱你。” 对着方倾的幻影,他似乎没那么想要自尊了。 “我爱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浩海说,“你好像什么都不需要,也不怎么爱我。” “吃饭吧。”方倾拍了一下于浩海的手背。 这动作是方倾常有的,拍一下他的手背,抚摸一下他的手腕,或是生气时揪他的胳膊,有种熟稔于心的亲昵。 于浩海吃不下去了,他再一次糊涂了,但悲伤是一直都有的,所以看到了方倾就想表达。 他从对面走了过来,单膝跪在方倾边上,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他:“咪咪,咪咪!” 他的声音哽咽了,变了音调。 “我错了,我再不敢了!你别跟我离婚……” 方倾被他抱得筷子掉落,眼睛蓦地红了,低着头。 “我真的做错了!你别不要我……” 于浩海抱着他哭了起来,泪水一滴滴掉落在方倾的头发上。 “你做错了什么?”方倾抚着他的手臂,抬头问道。 “……你让我想想,我现在还没想好……” “我没有关心你,是我太忙了……我也很粗鲁……”于浩海很着急地数着自己的罪状,“你把我完全打碎吧,拼一个你喜欢的。” 于浩海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方倾心如刀绞。 “你别胡思乱想了,吃完了赶快休息。” “不,我知道我有很多很多不好,我改行吗?”于浩海闭着眼睛吻着方倾的额头,泪珠掉落在方倾的鼻尖上。 “别哭了,”方倾抬手抚着他的眼睛,“我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知道吗?他叫黑崽。” “黑崽?黑崽是谁?”于浩海抱着他,“狗崽吗?” “……你明天就知道了。”方倾拍拍他的手臂,“快吃点儿东西。” 于浩海显然对食物的兴趣远远没有对方倾的大,方倾瞅着他逐渐森然的目光,赶紧低头多喝了几口汤,增加一些体力。 于浩海的力气是无穷无尽的,他却连一滴都没了。 “咪咪,我错了……”他哀伤地说着,温柔地抚摸着方倾的脸,虽然是道歉,却很残暴地对待他。 方倾像是被撕裂一般忍受着,眼前的一切都晃成了虚影,心中祈祷着明天于浩海醒来,能够神智清明。 这一次酣畅淋漓的运动外加睡眠,直到第二天中午,方倾才在于浩海的怀里醒来。 第1397章 手机早没电了,他依旧往门帘下面去看日光,只见阳光似乎很好,晴朗的一小片天,像是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于浩海依旧沉沉的睡着,脸色已然恢复到以前,身上很温暖舒适,两人三天之间也就点了一次炉子,剩下全靠于浩海的体温取暖,竟也睡得懒洋洋的。 不知道这次醒来会是什么样,易感期三天的话,应该到了尾声吧? 方倾抬手,轻轻抚摸着于浩海下巴上的胡茬。他很怕于浩海醒来之后,还沉浸在离婚的痛苦中,也很怕他又因此而流泪。 于浩海总是很不羁,很洒脱,“人若负我,我必负人”的样子,于浩海做人不吃亏。 方倾从不知道离婚这件事,竟给于浩海造成了这么大的伤痛,几乎变成了他的心结。方倾不敢想这些年没有他陪伴时,于浩海独自一人的易感期,都是怎么过的。 这辈子……好像都无法逃开了。 他仰着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于浩海的喉结。 于浩海缓缓张开眼睛,目光澄明,一动不动地直视着他。 于总回来了。 “牛萌萌给我下毒了!” 于浩海一个激灵起身,挡在方倾前面,充满警惕地看着四周。 “是吗?”方倾装作吃惊,伏在他的后背上,“你被你的‘眼睛’给叨了啊?” “什么眼睛,我的眼睛就在我的脸上,”于浩海狐疑地打量周围,还有和方倾盖着的红色鸳鸯锦被,“这是哪儿?怎么像是婚房?” “是啊,是你和牛萌萌的婚房,被我给鹊巢鸠占了。” “别胡说八道,”于浩海冷酷地说,“他被我杀了。” 方倾看着他:“被你杀了?” “当然,胆敢暗算我的人,必死无疑。” 于浩海翻身跳下了床,哗啦一声,打开了紧闭三天的门帘。 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动着于浩海乱七八糟的头发。 “你都好了?”方倾在被窝里问道。 “我怎么了?”于浩海低头看了看左手心里深深的刀口,“易感期了。” “是,你不找我吃奶了?” “……”于浩海转过身去,脸色风云变幻,“胡说八道!” 第706章 于浩海逐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环顾四周,看到牛萌萌这精心准备的洞房,不禁眉头紧蹙, 有些恶寒。 方倾看出他的无语,怎么会放过这种奚落他的好机会, 不禁抱着双臂,笑着看着他:“怎么样?于总,你差点儿被你的属下给强/暴了。” “不要乱说,”于浩海转过身去, “没有!” “怎么没有?红绡帐里, 公子多情。这大红锦被原来是为你准备的,是我误入其中, 倒搅合了你的好事了。” “别胡说!”于浩海急了,“我什么都没做!肯定是大公主撺掇他给我下毒的,靠!这王室中人净干这种缺德事儿!” “这时候知道急了,你不是觉得omega翻腾不出多大的水花吗?” “omega争风吃醋,不都是小打小闹, 不用在意吗?” “omega再喜欢你, 不是也伤不了你、不会怎么你吗?” 于浩海回过头看向方倾,他坐在被子里,抱着手臂倚靠在墙上,白皙的脖颈上吻痕和指痕斑驳着,手腕是两圈淡淡的青色, 皮带垂落在床下,身上只着一件白衬衣, 上面一颗扣子都没有了。 虽是这么狼狈, 却还是冷冷地奚落他。与yuクxi。 “我错了。”于浩海笑着走了过去, 轻轻地拍着他的头,往衣领里一看,里面更是纵横交错的痕迹,腺体处也是破的,牙印很深,方倾这几天一定是被他折腾得不轻。 “让你遭罪了。”于浩海搂着他,充满歉意地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摁。 “起开!”方倾把脸偏到一边,薅住他的头发往后扯,忍了三天的怒气终于可以跟他发出来了,“再说了,就算你着了道,中了毒,为什么不跟我好好说?” “为什么用刀割自己的手,拱到雪地里去?这不危险吗?” “我错了……”于浩海喃喃道。 “你不是很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吗?!你是一军主帅……就算你不想找别人解决,不应该跟我说清楚吗?” 方倾一直很后怕,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睡不踏实,决定去找人,恐怕到了第二天,于浩海要冻成冰棍。 “你差点儿被冻死,冻死的兵王,不可笑吗?”方倾揪着他背后的衬衫。 “我怕你带孩子走了,你生气了,”于浩海抱着他,拍拍他的后背,“而且我们约法三章了,我就不会再强迫你。” 方倾缓缓抬眸,凝望着他。 他都不信于浩海能遵守,难道,他真的会改吗? “……你该强迫的时候倒绅士了。” “我下次该强迫的时候绝不手软” “……你下次还会被omega下药强/暴吗?” “……不准再说了。” “凭什么不让说,我就偏要说。于总,你真的好丢人啊……!” 于浩海把他压倒在床上,按住了他的双手。 “停!”方倾抬头用力磕了一下他的额头,“咱们已经离队三天了,赶紧回去吧,我很担心孩子们。” 俩人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袁真送来的保温饭盒就有五六个,于浩海看着满地摞成小山的柚子皮,有些叹为观止。 “我竟然喂你吃了这么多柚子。” “大哥,这里一大半都是我喂你吃的好不好?”方倾甚至熟练地掌握了剥柚子技巧。 “……怎么可能?”于浩海觉得方倾这坏猫开始可了劲儿地给他泼脏水,他又是完全断片的,失去了这几天的记忆。 只是感觉到了难得的温暖和舒适,因为方倾的陪伴。 以往这几年每次在空荡荡的安全屋里待上三天之后,他都会很空虚、很失落,出了安全屋立刻就去驻地找方倾,即便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他也狠狠地欺负了方倾,好受了些才离开。 但这次没有,醒来时只觉得身体恢复得很好,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易感期是alpha每年的身体调整时间,这段时间的陪伴和休眠是alpha一年健康活跃的动力源。 “你哭的时候,我都是剥柚子哄你,你不记得了?” “扯淡!”于浩海的嘴角一阵抽搐。 “每次醒来都因为离婚而痛哭流涕,对我不停表白、道歉、做那个你爱做的事,然后呼呼睡觉,翻来覆去,你就干这几样事……” “胡说八道!”于浩海完全不认了,“我是个很内敛的人,易感期一般都只健身和泡冷水澡,很安静地渡过。” “哦,是么?”方倾看他的表情里充满了揶揄,却不再跟他辩了,而是起身穿衣服。 衬衫敞开着,于浩海看到他胸前的两处红肿,不禁愣住。 自从有了黑崽以后,他就对方倾……有了不一样的遐想。他暗暗觉得一定很甜,可是黑崽却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真是让他非常嫉妒和好奇。 他也想尝尝。 “不用看了,”方倾叹了口气,把毛衣从地上捡起来抖了抖,穿到身上,“十个月以后你就知道是什么味儿了。” 反正他觉得奶腥味儿挺重的,没觉得能有多好喝,死变态于浩海,真是什么都想了解! “十个月?你、你怀孕了?”他倒是反应挺快。 “你说呢?”方倾冷漠地看着他,“你那么能折腾,还让我被动发情了,然后你还回回都成结……我有得跑吗?塞西莉都怀上了。” 于浩海愣在那里,表情很是愧疚。 方倾只想叹气,这小老三……不是因为范恒满,而是因为牛萌萌而来了,想想真让人无语。 他也不是烦于浩海对他做这样的事,他自认不是性/冷淡,而且有时看到于浩海威风凛凛地在军队前面发号施令的样子,他还挺心潮澎湃的。 于浩海是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挺拔的人,方倾是一名医生,见多识广,alpha的各个纬度、长度、持久度,他都了解,于浩海无疑是其中最强悍的那个,每次都不例外,能让他大脑里面过电一般震颤,全身失控,且于浩海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手的人,草蛇是一定要给方倾的,管他喜不喜欢。 只是方倾就算再喜欢他,也受不了于浩海的挺拔和优秀常常猝不及防地怼他嘴里,让他从睡梦中惊醒,或是让他在毫无兴趣时整个人裂开。 “你受苦了……”于浩海惭愧地低下头,“我衣服哪儿去了?” 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方倾指了指椅子下面,于浩海的大衣丢在雪地里,是被战士们找到的,交给了方倾。 “你对即将到来的孩子,就是这么个态度……?!”方倾忍不住发火,“这时候了,你关心的是你的破衣服?!” 于浩海去把他的衣服捡了起来,摸了摸两侧:“我的枪呢?我手机,我刀呢?” “……被你的小老婆顺走了呗!” “没有什么小老婆,就一个正在朝我发飙的老婆,”于浩海去掏衣服内侧的兜,拿出了一板银色的药来,递给了方倾,“你看这个,能有效制止吗?” 第1398章 方倾接过一看,竟是alpha口服阻断片。 “你吃了这个?”方倾很是惊讶,这是每周服用的药片,上面已经空了四片。 “在驻地的时候决定把你带走,提前买好的。” “那这少了四片……” “每一周,我都以为我能过上性.福生活,”于浩海偏过了头,看向别处,“没想到我被下毒了,你才给我。” 方倾:“……” 他握紧了这板药,深深地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身上和心里都松快了很多,真是……太好了! “能管用吗?” “当然!这可是我们医院制药厂生产的,这周你服用了我就怀不上了,”方倾如释重负,抚着自己的胸口,“天呐!真是救了我!” “你真傻。”于浩海无奈又心疼地看着他。 “是你混蛋!”方倾气得伸手扭着他胳膊上的肉,“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还用说吗?我当然要做好措施,怀孕多疼多危险啊,黑崽已经是个意外了,我可不想你再遭罪。” “那你为什么总让我给你生小老三?!” “……是你要拿范恒满换的,我生气了,”于浩海哼道,“我就故意这么说。” “你个王八蛋……”方倾气得咬着牙,狠狠地拍着他,“你知道我多担心害怕吗?那你为什么买了那么多备孕的药?装在包里面。” “那是备孕的药?”于浩海愕然道,“我和瀚洋一起去拿药的,他说这些是你开给索明月的补品,我一听,就说那我也要一份,还以为是补身体的。” “原来是这样……”方倾这才反应过来,仔细想想那些叶酸和桃仁、人参、乌鸡丸等等,可不都是他给索明月的药方! “所以你明知道很可能又怀上我的孩子,却还是屈就了?”于浩海的眼睛波光粼粼,看着他。 “不然,我能怎么办呢?” 难道能不管你,任由你在雪地里冻死,或是任由你毒性发作,在易感期爆体而亡? 自从遇上于浩海,方倾就像一头栽进了旋涡里似的,怎么自救都跑不出来。 于浩海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抱住了他,低头轻轻地吻他。 这吻轻柔得像羽毛一样,充满珍惜和怜惜,方倾体会得到他无法言说的感动。 “你又要哭吗?”方倾眨着眼睛看着他。 “没有!”于浩海道,“男人流血都不会流泪。” 俩人是执手回到军营里去的,感情明显升温了很多,于浩海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整顿一番后,对一众将士们道:“我遇到了一些事,耽误了几天,现在回来了,咱们定个时间,准备离开瀛洲了!” “是!” 章宇泽邢元恺他们都忍不住低头笑,于浩海易感期搂着方倾索吻的样子,他们都看见了,牛萌萌的事闹得那么大,他们也都知道了。 “方副将去哪儿?准备开会。”于浩海叫住了从他面前经过的方倾。 “我去看看牛萌萌的伤势。” “没死?”于浩海有些意外。 “我和袁真把他抢救回来了。” “多此一举,”于浩海道,“按军法处置,还是个死。” 方倾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说道:“于总,我有人事调动权吧?这条命我想先留着,后面有用。” 于浩海皱了皱眉:“angel不能让他待了。” “是。” 他对牛萌萌当初的同情是不假,这些年对他的有意提拔和栽培也不假,只是牛萌萌这件事做得超出了他的底线,严重违反了军纪,于情于理,于浩海都容不下了。 他甚至对方倾救了牛萌萌有些气闷,想来想去,只感叹道:方倾真的是个天使,太善良了。 回过头立马召集部下开会,讨论巴尔干之行,就把这事忘了。 方倾去到牛萌萌的山洞里,见他躺在地上的行军被褥上,面色苍白,正在昏睡着,头被白色绷带厚厚地包扎着,手背上扎着针,正在输液。 洞里的火炉没有点着,也没有一个小兵在一旁看护,方倾进来站了好一会儿,袁真提着药箱过来给牛萌萌换药。 “头是怎么伤到的?”方倾问道。 袁真指了指墙壁:“是撞的。” “不想活了?” “是,浩海忽然失踪,他又中了刀,被带回来以后大家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风言风语,传得特别难听……醒来以后趁我不注意,就撞了头。” 牛萌萌紧紧地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着。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牛萌萌。” 话音一落,牛萌萌睁开了眼睛,仇恨而不甘地看向方倾。 “……你得意了,你高兴了?他还是去找你!”牛萌萌咬牙切齿地说。 “这有什么可得意高兴的,我嫌烦还来不及。”方倾不在乎地道。 牛萌萌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因为刀伤而胸口剧痛,捂着伤处双眼通红,大声喊道:“你杀了我吧!枪毙我吧!我知道他必不会留我……我宁愿去死,也不想被你嘲笑!” “死有什么难的,我就非让你活着受罪,看我们多恩爱,我们还要生孩子了,怎么地,小老三!”方倾抱着手臂骂道,“生下来以后他会更疼我,更稀罕我!” “你,你……”牛萌萌气得把枕头、针头、棉花棒等一切能抓到的东西都抓起来往方倾身前扔,“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我是郡主!” “郡主算个屁!公主都追过他呢,他答应了吗?”方倾冷声道,“喜欢他的人多了,我从没把你放在心上。论家世你没法跟我比,论才能你只是个半文盲,论学识和教养,你有吗?论钱财论捞金能力,这四年多angel都是我在养着,你有什么?!” 牛萌萌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狠狠地咬着下唇看着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想跟我竞争,想跟我比吗?那我就好好跟你比比看,你有什么资本跟我比。” 方倾撩了下前额的头发,不屑一顾地道,“你要是觉得你年轻,不好意思,你21岁了吧?张雁丽手下多少85岁刚出师的omega,你比得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你漂亮?于浩海连李茉莉都拒绝了,你有他漂亮?” 牛萌萌被他贬到了地心里,一时无话可说,只能徒劳地抓着枕头去扔方倾,仰着头大声哭嚎起来。 袁真默默地转过头,看了方倾一眼。他知道,方倾故意这样,激起牛萌萌的斗志,他才有可能活下去。 “于浩海这些年应该待你不薄,怜你孤苦,生在牛虻山上,督促你认字,让你多读书,懂道理,可没想到,最终惯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来。他那样的男人,岂容别人污他辱他,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他对你也是白费心了!” 方倾这些话正中牛萌萌的心中痛处,让他追悔莫及,于浩海是个懒得说一句废话的人,可这些年对他也真的跟别的omega 战士不一样,他是动了恻隐之心,对他并不是完全利用,而是为他好,让他上进,这些牛萌萌不傻,都知道。 “于总,于总……”牛萌萌悲戚地哭喊着,“可我只是喜欢他啊!” “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他不喜欢你,你早晚把命送进去,”袁真斥道,“你怎么就不听劝?现在好了,他回来听说你没死就要杀你呢,要不是方副将,这会儿你也就上路了。” 牛萌萌并不意外,被一刀插在胸膛里时,他就跪在那里不动了。说来很可笑,他能从于浩海的刀下活下来,是因为穿了防弹衣,而之所以穿了防弹衣,是那天于浩海带他和张雁丽去外地,特意嘱咐他们俩要穿上,这才刀尖底下留得一命。 不成功,便成仁,他很清楚于浩海是个多么狠的人,但总是心存侥幸,一旦怀上了孩子,可能就勉强要了他,没想到于浩海的心如此坚定,根本勉强不了。 “我不想死了,方副将,”牛萌萌擦了擦眼泪,看着方倾,“给我一个机会吧,我还想当于总的小兵。” “没机会了,他让你离开angel。”方倾道。 “不,不……”牛萌萌慌乱地摇着头,“我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驻地我回不去了,angel不要我,我就得流浪了……” 方倾听着听着,心里有些难受,牛萌萌才多大?跟阿满一样,第一次见他,还不满85岁,一副恶贯满盈的样子,却在那个山洞里,把他怀着的一腔喜爱的少年心事,都表达了出来。 红烛,喜被,柚子,啤酒…… 方倾抚了抚额头,他也很恨自己总是心软,这是天性吗?他不知道。 “戴罪立功吧,”方倾道,“明天动身去皓南岛,找艾兰领罪,至少训诫管教三年。” 牛萌萌一愣,委屈地看着袁真,袁真说:“你正好去念书!这几年我们都催你多少次了,三年对你来说都太少了!你得从小学开始学起!” “好、好,我去学习。”牛萌萌赶紧点头。 “不成为一名真正的侦察兵就别出来混了,”方倾道,“你要想跟我比,说实话重新投胎都不行。” 第1399章 “我知道了,我不敢跟你比了。”牛萌萌点着头,眼泪滚落下来。 “到了我这种程度,我这般心境,于浩海这样的男人我不要也就不要了,也能过得很好,情/爱纷扰,哪有学术研究有意思?”方倾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学成以后,你就知道跟同类相争,是最没出息的事了。爱情并不重要,事业才是第一,alpha们都分得很清,对自己事业没有助力的omega,他们也是不要的,这世界上的alpha就是这么现实。” 牛萌萌懵懵懂懂的,只觉得方倾言谈之间气度雍容,自有一番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势,是成熟,也是底气,是他牛萌萌完全没有的东西。 也许,就是这样的omega,才能让于浩海那么心折于他。 牛萌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现在,把你这颗药是怎么来的,全部经过都告诉我。”方倾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掏出手机,进行录音。 “嗯嗯,”牛萌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开始回忆,“那是点兵大典的第二天,大公主让我过去跟她一起吃早餐……” 第二天一早,在方倾和袁真的目送下,牛萌萌被angel战士带上了船,押解回皓南岛,领受艾兰的军法。 回去的路上,忽然那批时常吹捧牛萌萌的小跟班们,都跟在方倾的身后,簇拥着他。 “方副将,还是您有本事、有才能,把我们于总收得服服帖帖。” “是啊,那个牛萌萌天天盯着于总,没想到他那么流/氓,竟然干出那种龌龊的事!” “方副将,请原谅我们之前疏远你,把他的话当了真,你不是战俘,也不是妲己!” “方副将,我们都很敬仰你,每次用方枪和倾炮的时候,我们都很惊叹……” 方倾站住了。 “从你……到他,这一共是……”方倾用眼睛数了一下,“21个人。” “是啊方副将,要我们做什么吗?” “我们听你号令!” “全都给我在那片雪地里举起双手站着,”方倾指了指积雪深厚的远方,“不把嘴巴给我冻歪,都不准回来!” “方副将……” “我最讨厌说三道四、阿谀奉承、没事闲着乱说话的人了,于总懒得管你们,我管。”方倾冷冷地道。 “谁再敢说些党同伐异、集体排外、同类相残的话,都给我去吃雪,不吃个十几二十斤不算完!” “……是!” 和韩一垒的远程视频结束后,于浩海活动了下肩膀,走出了防空洞。 “那边在做什么?” 远远地看着,方倾在一群举着双手的omega面前背着双手,走来走去。 “报告于总,方副将在整肃omega军纪。” “哦,是该管管了。”于浩海笑了,看着方倾气急败y.u.x.i。坏的样子,猜想他一定是严厉警告omega部下,都不准再打主将的主意。 第707章 大年初七夜, 首都驻军大本营里灯火通明,anger代副将范恒满终于有效截获了一份来自敌方angel的秘密情报,前后加密足足有七层罗斯密码, 范恒满和整个侦察营挑灯夜战,经过十几个小时的不懈努力, 终于将其破解。 消息由范恒满带回,送到了王宫里。 “于浩海这狗贼终于有动静了,我还以为他懒到要过完十五才出来!”凯文逊接过了电报,仔细看了一遍, 面带微笑, 摩拳擦掌,似乎胸有成竹。 密报内容:angel陆军少将韩一垒, 即将率军动身南迁,去往巴尔干。 范恒满道:“殿下,我们anger全军抗战已经拉开了序幕,现在水星境内145座岛屿内部军队都在重新进行改编,经属下梳理, 可以抽调过去支援巴尔干的将士, 共有27万人。” 在拿到密报的第一时间,anger遍布水星的海陆空部队就在范恒满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很快设想了每一个能够尽快去支援巴尔干的军队,甚至连多少师、多少团、每个月的军饷,包括枪支弹药都已筹谋完毕, 都写进了计划书里。 “不需要,”凯文逊翻了两页, 简单看了看, 随即放下了, “不需要派一兵一卒过去。” 范恒满一愣,说道:“殿下,韩一垒部队从加入angel,数年来对战蜥蜴军,战绩彪悍,从没有败绩,我们是否不该如此轻敌。” 泰安岛大败,17万人派过去和于浩海手下项华项大帅10万精兵对战,不到一个月,anger不但失去了主将冯向安的人头,连输送前线物资、牵动南方战场最有利的地形泰安岛,也完全失陷,拱手送给了于浩海,这位殿下却没怎么当回事。 “眼前的失败,是为了让于浩海麻痹大意,为咱们后面将给予的沉重打击做好铺垫,”凯文逊道,“先派anger第十七集团军去往昶州,空军336师一旅共计十四余万人,立即开赴蜥蜴军战场前线。” 范恒满微微皱眉:“殿下,昶州南北交界处有art四十万精兵坐镇,我们派兵过去,意欲何为?于总正在四处通缉阿诺德最后残部,恐怕不日就要战胜蜥蜴军,取得阿诺德的人头,而我们过去……” “我自有安排,你下令调派就是了。” 范恒满见他脸色冷了下来,便不再多问。 9月出师到现在,5个多月过去了,范恒满经过瀛洲一役,身心都受到了重创,直到过了年才逐渐痊愈,只是失去了方倾,让他除了军情和战斗有关的事殚精竭虑、全神贯注以外,每天都魂不守舍,提不起精神。 因范恒满在鄚州、旦汆岛上的作战指挥正确、英明,用极少的兵卫岛胜利,凯文逊给予了他更大范围的职权,直接提拔他为代副将,接替方倾的职务,甚至跟龙俊杰、荆露等一众anger将领分庭抗礼,有更大的话语权和兵权。 只是,凯文逊翻脸比翻书还快,独断专行,固执己见,范恒满联合众将士集体抗议的决策,他都能立刻端出殿下的架子来一票否决,更是不断向蜥蜴方边界线输送大量的青年军人,令人疑惑不解。 范恒满记得方倾跟他说过,凯文逊殿下最恨别人当面驳斥,不给他面子,所以每每和殿下想法有异,范恒满都迂回提问,这一次也不例外。 “殿下,您说于浩海和方中将必然前去巴尔干沙漠,既然如此,我请兵三万,前去请方中将回来,您看如何?” 凯文逊狐疑地看着他,这会儿连年都过完了,方倾回到于浩海身边已经有一个月了,弄不好俩人又怀上了个孩子,这新兵王竟然还是贼心不死。 “巴尔干的情况很复杂,离驻地很远,又在南半球,你从未去过,地形、地势都不清楚,”凯文逊道,“而且那是赵云可的老家,他已排兵布阵,就等那两人前去。” “可韩一垒既然已经动身,他们这一行前前后后加起来起码三万的兵,包抄一个远在沙漠地区的军营,只怕是易如反掌,况且赵将军已经把那里的精兵良将全部迁出,巴尔干怕是要不保啊。” 凯文逊笑道:“就算他们占了那里又怎样?不过是一方贫瘠的沙漠。” “殿下,那里的族人全仰仗您的庇护,那里也是您第一次出征胜利的地方……” 凯文逊不禁皱起了眉:“范少将,你别的都不错,就是太过感情用事,太计较片寸土地的得失。第一次征收的土地,我需要珍惜,那第二次、第三次收回的岛屿,我是不是都要视若珍宝,一枪不开?”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春种不易,沙漠地区尤甚,只怕于浩海部队铁蹄踏过,这一年不战死也饿死了。” 凯文逊更是翻了个白眼:“率军打仗,还管他们春种还是秋收?你还真不愧是农民的儿子,只想着农民。” 范恒满低头不语。 凯文逊在他面前走了两个来回,说道:“龙俊杰这两个月被艾兰摁在皓南岛两边打,你前去支援吧,别的都不用想了。这次若在巴尔干生擒了方倾回来,自会把他送与你,不用你去了。” 范恒满听了这话,脸色涨红,低垂着眸子,心里很是不舒服。殿下这意思好像他请兵去往巴尔干,只是为了得到方倾似的,还要把方倾送给他,侮辱他就算了,怎么能这样说方倾? 他低头躬身,行了个礼,转身退下了。 “这新兵王也太恋爱脑了,”凯文逊不满地对一旁的仆人修穆道,“那么大的皓南岛他不感兴趣,非要去沙漠。” “老奴之前参加了点兵大典,听说,这届新兵营的alpha小伙子们,喜欢方中将的人特别多,方中将在那里教习他们新式武器,待了一段时间。这些新兵听说方中将被前夫于狗生擒掳走,都义愤填膺,去瀛洲那时就全军响应,都要去营救,还是范恒满挑了一些老家在极寒地区的战士们,一起去了瀛洲,如今大部分人……也都沦陷在瀛洲了。” 凯文逊讥笑了一声:“收回了他的兵权,十万人跑了六万人去瀛洲,方倾真是魅力不减当年,我们那届也有很多人喜欢他,莱斯利烧情书都烧了几大箱子,都被于狗给血腥镇压了。” 第1400章 “殿下,恐怕这新兵王还是执意要去。” “阎王难挡找死的鬼,他要去送死,本王也不拦着了。” 凯文逊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起身说道:“王俊该吃药了,咱们出去吧。” “是,殿下。对了,大公主那边递来了一个基因检测报告,”修穆将一份文件交给凯文逊,“是他们的长子,方盼盼。” 凯文逊打开一看,方盼盼从头发提取的基因,跟于浩海、方倾在军队里留存的档案进行比照,竟都不是他们生物学所属的亲生儿子。 “就说这孩子跟他们俩谁都不像。”凯文逊道。 “大公主说,再拿去跟范恒满做比较,看看是不是他的。” “她就喜欢搞这些事。”凯文逊有些不高兴,恐怕自己的身世才是最捂不住的雷暴,公主以己度人,养成了习惯,见到可疑的孩子就想认证。 凯文逊走出了办公室,去到了王俊的卧室,发现人不在,刚要发火,仆人沐雨立刻禀告,是小公主带出去了,就在花园里,凯文逊才罢休。 脚步匆匆地走出卧室,经过书房,王宇行和两个陪读的alpha小男孩,正在王宫内设的教室里,由皇家教师专门传授课程。 王宇行的两条小胳膊整齐地叠在一起,放在桌上,专心致志地仰着头听课,老师提问问题时,还没等说完,他就马上举手,像抢答似的扬着小脑袋,大声回答。 凯文逊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面带微笑。 “小殿下比我好学,还能坐得住,”凯文逊道,“平时嘻嘻哈哈,上课的时候却从不调皮捣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小殿下是人中龙凤,维多利亚嫡系亲传血脉,自然跟别人都不同。”修穆回答道。 凯文逊神情微妙地看了修穆一眼。 说来也奇怪,他自己从没觉得自己属于王室正统,本来也就是老统帅跟个只有美貌的omega野/合生的狗东西,不值一提。但不知道是不是谎言说得久了,连自己都信了,他对自己不大珍视,却觉得王宇行是天生龙种。 这孩子的聪明和长相像他,但会看眼色、孝顺长辈、说话做事贴心又可心,却很像王俊。 凯文逊总是无端地觉得,也许王宇行才配叫维多利亚王妃的嫡孙后代,别人都不行。 “旁边那两个小孩怎么样?” “回殿下,是从驻地学前班找的两位神童,特意请到宫里做小殿下伴读,智商、性格都经过了层层考验和提拔,才有这项殊荣。更难得的是,我们小殿下丝毫不落下风,三人之中依然拔尖。” 凯文逊笑了笑,面带得意地看着王宇行,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三个小崽还是太少了,再找一些孩子做伴读,也不用只挑聪明的,比王宇行聪明的孩子一共也没几个,可以找一些……嗯,像力王的孩子丁一翼那样的,劲儿很大,一身蛮力的,再找几个于浩海他们家的孩子,比较黑,憨厚能打的,丰富一下物种的多样性,让王宇行从小就有竞争意识,而且,一旦他吃亏,只能找我出面,你们不可代替报仇,就看他自己。” “是。” 凯文逊把养孩子当养蛊一样,生怕他不知人心险恶,站在那又旁听了半节课,才离开了教室,继续往前院花园里走。 终于看到王俊,王俊和塞西莉公主坐在亭子里,身旁站了不少仆人,端茶递水,伺候周到。 塞西莉四个月的身孕,渐渐显怀了,往后倚靠在座椅上,和王俊喝茶聊天,王俊的心情似乎不错,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这让凯文逊也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快步走了过去。 “你的这几位新的仆人……”塞西莉看了一下,“都很帅。” 王俊叹了口气,从他们的手中接过杯子,低头浅尝。 “你不认识他们吗?大街小巷上。” 塞西莉这才后知后觉,指着其中一位:“啊,明星!” “公主殿下,被您认出来,是我的荣幸。”那人绅士地弯腰曲背,行了一个礼。 “这些人,这些明星……是你的男仆?!”塞西莉惊讶道。 “……是,”王俊无奈道,“他们是我喜欢的男团twice,都被你哥抓了来,做我的仆人,从此离开了演艺之路。” “不不不,为王妃排忧解难,是我们的必由之路,我们都是自愿为您服务的!” 说完竟整齐站好,躬身行礼。 “去那边坐着休息吧,我们没有别的需要了。”王俊说。 几人走后,塞西莉难掩对这情况的诧异:“我哥说你病了,让我常回来看看,见你被拴住了手腕,我还以为你是……” “狂犬病,是吗?”王俊苦笑道。 “王俊……”塞西莉同情地摸了摸他的手。 “有一些抑郁而已,真正该被拴起来治疗的是他,倒是我天天被他拴着,”王俊抬眸,发愁地看向塞西莉,“文逊的狂躁症已经到了四期,现在不吃药都不行了。” “那他有按时服药吗?” 王俊摇了摇头:“病症是一个他很讨厌的医生诊断出来的,他不信。” “那换一位呢?” “他不看。” “等我劝劝他。” 王俊点了点头。 塞西莉道:“我都来这儿这么久了,你竟然不问我对双a之战是什么态度。” “刘赢都逃出去了,我还用问吗?”王俊苦笑了一下。 “你会不会恨我?觉得我白眼狼,”塞西莉纠结地说,“我哥对我那么好,我却胳膊肘向外拐。” “没有比我更白眼狼的了,我没资格说你。” 塞西莉觉得王俊这次回来,真是跟以前那个开心果完全不一样了,四年多独自生子、抚养,带着孩子东逃西窜,好不容易回来了,算是跟哥哥重归于好了,却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无忧无虑、开怀大笑了。 她心里不大好受,便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王俊注意到了,连忙问道:“是不舒服吗?坐久了,咱们走走吧?” “没事,我换个姿势,”塞西莉挺了挺腰,“现在孕吐不严重了,就是身子越发重了,有些不习惯。” “宝宝现在的身长大约十几厘米,四个月,也开始长出毛发了,能呼吸以后,你就可以感觉到轻微的胎动。” “十几厘米?”塞西莉伸出自己的手比划着,“天呐,这么大,像个小怪物。” 王俊笑到:“像你的话估计是个小美女,豌豆公主。” “像我还好了,要是像刘赢……”塞西莉不禁有些害怕,“是个小毛猴,在我肚子里!” 王俊不禁笑了起来。 凯文逊走了过来,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俩人都没理他,他却坐在了两人中间:“塞西莉,有家不回,住那个破商品房干什么,那么小的地方。” “我和助理一起住,还显得很大呢,那是刘赢和我的家,不是破商品房。” “还好意思提他,你大着肚子,他竟然跑了!” “跑了也好过被你软禁啊,哥哥,他怎么说都是我的丈夫。” “是你的丈夫,却不知道带着你走?把你丢下!” “我要是跟他走了,你会让吗?”塞西莉反问道,“早就派几十万大兵到处追他了吧?” 凯文逊没有说话,弯着腰,侧过头,看着回避他眼神的王俊。 “你吃药了吗?” “你吃药了吗?”王俊反问道。 “我没病吃什么药?” “我没病吃什么药?” “你跟我闹呢?”凯文逊看着他。 “你跟我闹呢?”王俊反问回去。 俩人跟复读机似的你一句我一句,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凯文逊往身边看了一眼,修穆递过来了王俊需要服用的抑郁药,明星男仆有眼力劲的过来递水杯。 “看看,我这服务多周到,”凯文逊貌似跟塞西莉说话,“全水星恐怕都没有我这样的人了,把我老婆喜欢的男人带回家,服务他。” “往床上服务才叫服务,端个水就叫服务了?”王俊讥讽道。 凯文逊脸上变色,很凶地指着塞西莉:“她还在这儿呢你说的什么小孩不宜的话!” “塞西莉都结婚要生子了,还怎么不宜了?” “我是说他!”凯文逊指着塞西莉的腹部,“他听到了也不行!” 王俊:“……” 即便闻夕言告诉他,生气不要憋着,立刻发出来,省得病情加重,可王俊跟凯文逊吵架,总也吵不赢。 “哥,你让我进宫哄一哄嫂子,让他高兴,然后你就这样?” 凯文逊默然不语,只轻轻拍了下桌子,小小地震慑了一下王俊,“你吃不吃药?” “你吃不吃药?”王俊反问道。 “你好了我就好了。” “你好了我也就好了。” 俩人互相对视着,半晌,王俊又把头转了过去,从兜里掏出了闻夕言开给凯文逊的药,抵御狂躁症的马卡西平,放到了桌子上。 第1401章 塞西莉一时有些无语,俩人竟随身携带的都是对方该吃的药。 “我不会吃闻夕言的药,他会给我下毒。”凯文逊道。 “你给我另外找的医生,我也让他们看了你的心电图和三维精神立体导图,闻医生的诊断是没问题的,你确实就是狂躁……” “他说我是疯狗你也信?!”凯文逊站了起来。 “哥!”塞西莉大声斥他,王俊忙道,“你别动气,别动了胎气,要不你先回家吧,这里……这里待着真没什么意思。” “你不准走,”凯文逊寒着脸对塞西莉道,“点兵大典之后,你就跟我妈不说话了,这样对吗?她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就算做的一些事,你看不上,你也不能那样伤她的心。” “是她伤我的身在先。”塞西莉冷着脸道。 “她的想法是很陈旧,但说白了也是为你好,为我好,为这整个王室,你要想想她的初衷。” “哥,这个王室,你觉得它哪好?”塞西莉看着他,“我从一出生就是王室傀儡,是提线木偶,你天生哮喘,却也形势所逼,不得不去当兵,我们是受了王室恩惠,可我们也受了很多苦,你为什么还要维护它?” “我们受了苦,是因为我们没有兵权,是因为赛威和克鲁格他们欺压我们,现在能一样吗?我们如今是真正的当权者。” “可我们还是不开心,我丈夫流落在外,为了他的军队、他的事业,跟我们对战……” “你换个丈夫就行了!”凯文逊打断了她,“既然omega能提交离婚申请,你为什么不休了他?!” “既然omega能提交离婚申请,我为什么休不了你?!”王俊反问道。 “我怎么了?!” 他双手用力握住桌子,直接就想掀翻,修穆连忙跑过来,用力按住:“殿下!殿下!王妃有恙在身,公主怀着身孕!” 凯文逊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眶直晃动,王俊和塞西莉却都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哥,如果你觉得那个医生你不信任,那我,你总该信任吧?”塞西莉伸手去拿王俊放在那儿的药片,直接就往嘴里塞。 “你疯了?!”凯文逊拍了一下她的手腕,一把打掉,王俊却瞅准时机,抓了一把桌上散落的药片,塞进自己的嘴里,凯文逊又回手狠狠地拍他的后背,让他吐出来。 王俊咳嗽不止,差点儿卡着嗓子,眼睛通红。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迟早死在你们手里!” 凯文逊将桌上的水杯举起,拿过药来,王俊大声提醒:“两片!” 凯文逊扔掉多余的,把两片扔进嘴里,合着水服下了。 王俊和塞西莉都觉精疲力尽,看着他咽下,才终于松了口气。 三人沉默片刻,凯文逊挥手,让上菜来,已经到了傍晚。 “你在这儿,我们才能好好吃一顿饭。”凯文逊这话说得有些可怜。 塞西莉没想到他们夫夫已经吵成这样了。 “为什么?” “他不吃,绝食。” “是你不肯吃药。” “那我吃了药,我妥协了,咱们能好好过下去了吗?” 王俊手里拿着筷子,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米饭里。凯文逊跟他对着干的时候,他是气愤和怨恨的,可当凯文逊服软时,他又会觉得一阵阵心酸。 凯文逊叹了口气,这饭是又吃不下了。 “你能不跟浩海打了吗?”王俊抽泣着问道。 “我只能答应你,不杀尹瀚洋。”凯文逊道,“你觉得尹瀚洋会不会杀我?” “不会。”王俊摇了摇头。 “那于浩海会放过我吗?” 王俊迟疑了。 凯文逊笑了笑:“这不就得了。我不杀他,他也会来杀我。” 可孩子独自留在世上,会很可怜啊。 王俊的眼泪扑朔而下,凯文逊拉过他的椅子,低头给他擦了擦:“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能不能,就能不能,好好地吃完一顿饭?” 塞西莉说:“是啊嫂子,别想那么多了,这红烧鸡翅,清蒸鱼丸,多么好吃……哎,怎么都像是三元楼的大厨手艺啊?我听说他们大师傅告老还乡,离开驻地了。” “是被你哥抓到这宫里了,天天给我做饭。”王俊闷闷地说。 塞西莉叹了口气,看到这满园的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宫里的花园,就只有满天星这一种了,别的花都被凯文逊撤出了王宫。 只是凯文逊尽全力照顾和呵护王俊,却怎么都止不住他枯萎的速度。 初春的傍晚,驻地并不冷,王室精美豪华的餐桌,就在这花园亭中,三人却都食不下咽,既无暇品尝人间美食,也无心观赏美景,只看着远方落下的太阳,有种末日黄昏的凄凉。 “我今天过去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王俊看起来很开心。”凯文逊后来问塞西莉。 塞西莉想了想:“说我腹中宝宝的事,说他会不会像个小猴子。” 凯文逊心道,这么说还得让王俊再怀上一个,这样他有事忙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夜里凯文逊粗暴地推开了王俊卧室的门,王俊吓得从床上惊醒,一把拿出枕头底下的枪来。 “……是我,”凯文逊有些无语,“咱们都分床多久了,你还要这么对我吗?” “别碰我,滚出去。”王俊指着他道。 “枪里没子弹,我早就知道。”凯文逊伸手握住枪头,往下压着,“你这个笨蛋,怎么会让我处于危险之中。” 王俊被识破了,手一犹豫,被凯文逊抢走了枪。 从王俊第一次夜里用枪指着凯文逊,让他滚出去时,凯文逊就知道那是个空枪。而他决定出去,也是不想伤害王俊。 他们即使吵得再厉害、骂得再凶,都不可否认一点。 那就是他们都深爱着对方。 “给我再生一个宝宝呗。”凯文逊垮着脸搂着王俊,将他往身子底下压。 “你不是最喜欢王宇行吗?为什么要再生一个。” “生一个像你的,一定很可爱,但王宇行是长子,不一样的……”凯文逊动手动脚,开始撕扯王俊的衣服。 “那我有个条件。” “你说,普天之下什么东西我不能满足你,”凯文逊呼吸逐渐粗重,“我给你买了一颗星星,你看到了吗?用你的名字命名的,就在恒星的附近,是一个小恒星……” 王俊对他这种浪漫并不领情。 “我想念咱们刚出师时去的那个地方了,巴尔干。” 王俊微微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方倾给他安排的这项任务,他能不能顺利达成。 “巴尔干有什么好玩的,都是沙子,还得住蒙古包,”凯文逊分开了他的腿,埋向了深处,“还得去那么远的地方打水,给你洗一洗都很麻烦……” “我想去,”王俊偏过了头,贴在凯文逊精致绝伦的侧脸上,“在那里的时候……我很爱你。” “你现在也很爱我……”凯文逊食髓知味,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动,王俊忍不住痛叫起来。 “可我想去,很想去……” “行吧,去吧!”凯文逊把他翻过了身去,满腔爱意尽情发泄给王俊。他很专一地爱着王俊,这些年过去,唯一能让他稍稍妥协的人,也只有王俊。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剧情进行到这里,凯文逊和于浩海之间必须二选一,你会选哪个呢(又开始尬问了= = 发评论得红包哈,感谢观阅,么么哒! 第708章 过了大年初八这天, 于浩海确立了angel三大指挥方针,同时确立了以艾兰、刘赢与毛俊新为首的三?战役指挥部,分别以皓南岛、萍乡、泰安岛为进攻堡垒, 推动内战进程。 “韩一垒,你到达东北煌州后, 屯兵七日,去往徐州,围剿峙州岛。” “刘赢,你率华北地区空兵团, 动身去往辽东半岛, 在那里整军七天后,与aha主将尹瀚洋汇合, 拿下脊州。” “华东野战军由邓献成率军包抄谭林陆地,休养生息七日,和中原野战军将领项华集合,负责淮海全线路推进,3月底, 我要咱们angel掌握中南沿海所有anger军区。” 于浩海将他的作战计划一一向众将领讲解、说明, 海陆空三军看似全部调动,却都是去到一个地方,待一周再行动,实在不是angel雷厉风行、争抢时间的作风。 “于总,咱们过了一个大年, 已经休了大半个月了,怎么还要换个地方七天乐啊?”项华有些不大乐意地说。 “是啊, 为什么要在那里屯兵七天?有那个时间, 还不如留在这儿跟你喝酒。”程国业道。 于浩海道:“换个地方先熟悉熟悉环境, 不要操之过急,这七天自有必须停军的理由,你们都按兵不动就是了。” 毛俊新道:“于总,我们都不动,是不是意味着您要动一动了?之前说的巴尔干之行,到底是谁跟您一块儿去,要不……带上我怎么样?我在禅州的驻军离那里直线距离最近。” 第1402章 这个问题方倾也很关心,立刻转过头,聚精会神地看向于浩海。 “我准备自己去。” “于总!” “于总,万万不可!” 在场的将士们以及线上开会的人,都站了起来。 “这个地方……”于浩海看了方倾一眼,“据我对凯文逊多年的了解,它很可能是一个圈套。” 众人闻言,都不禁看向了方倾。 “我不是说你也是这圈套的一环,方副将,我是有我的推测。”于浩海赶忙向方倾解释。 “我知道,你说。”方倾点了点头。 “主副将搭档,行事多年,彼此互有了解,就拿我和刘赢举例来说,”于浩海道,“如果我的一个驻军地点,四年来从不让刘赢过问,他会好奇,我也会知晓他的好奇。现在,你回到我的身边,从凯文逊的角度来说,我们重归于好,你最想去看看的地方,他一定知晓。” 方倾后知后觉,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凯文逊如此奸诈,岂能不知,就等着方倾聪明反被聪明误,把于浩海引到那里。 “你别去了,”方倾道,“那里因为离得远,消息不通,语言也不通,我是一点儿情报都没有,也许,真是他设下的天罗地网。” 众位将士也跟方倾一起,劝于浩海千万别冒险。 “于总,在蜥蜴军战场上,我跟他也屡次碰面,这位殿下一肚子坏水,装腔作势,狡诈奸猾,不禁尹少将和他结伴抵抗蜥蜴叛军只有吃亏的份儿,我们也一样,”邓献成道,“咱们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能孤身犯险,去他的地盘。” 于浩海沉声道:“一件事,一般人能猜到三层、五层以上就算高明,凯文逊往往要算到大气层上,我要想赢过他,就一定要身涉险地,去看看他最后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所以你让韩将军去徐州,刘赢去脊州,邓将军去谭林,”方倾看着那水星地图,“是想给凯文逊一个假象,angel海陆空三军,包抄巴尔干。” 于浩海有些讶然,微笑道:“是,方咪……副将,竟然看出来了啊?厉害了。” 说完了举起双手拍了拍,众人一看,主将如此恭维他的副将,又是他的爱妻,也纷纷举手,呱唧呱唧拍掌。 “……” 方倾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打蛇随棍上,连忙主动请缨:“于总,既然如此,你巴尔干之行必须得带上我了,我已经是‘圈套’里的重要一环,也是待在凯文逊身边最久的人,没我怎么行呢?” 于浩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方倾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这幅窃喜的神情,都被于浩海看在眼中。 散会后,俩人回去准备收拾行囊,毛俊新和韩一垒再一次向于浩海进言,希望一同前往,都被于浩海拒绝了。 “咱们俩轻装上阵,想跑的话也快一些。”于浩海道。 方倾不禁有些忧虑:“那带着我会不会是累赘?” 于浩海摇了摇头:“你就是行李中的一种,跟我包里的枕头、被子也差不多,不会有负担。” 方倾又觉得高兴了,开始手脚麻利地把袁真给他的行军包裹清点一遍:“睡袋一个、绳索一个,飞爪链子一个,单兵帐篷一个,火腿,午餐肉,压缩饼干,抗生素,打火机,火柴……” “睡袋和帐篷都不用,链子和食物也不用,你挂在我身上就行了,”于浩海道,“至于吃的东西……你多带一些,还有药,那里虽是沙漠,但也是冬季,环境很恶劣。” “好!”方倾根据于浩海的话再一次细分所备的东西。 “像去旅游似的,这么开心,”于浩海见他一副雀跃的样子。忍不住笑,“原来你的快乐这么简单,就是跟着我。” 可又觉得不对,问道:“那你为什么这几年我每次要你跟我一起离开驻地,你都拒绝?” 方倾坐在行军背囊前面,抬头看着他,只感叹他的愚蠢。 “我要跟你一起去战斗,而不是去到你的身边,或是在皓南岛当一名医生,或是当家庭主夫,为你带娃,懂吗?那不是我的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么?”于浩海问道。 “早日和平。”方倾道。 在驻地的这四年多,虽然偶尔很想念于浩海,也很牵挂angel的动向,但方倾也利用了这独处的时间,完成了他的发明创造,又深度了解和掌握了anger众多内部情报,对他来说,这单身带娃的四年多是非常有价值的。 “懂了,我们对快乐的理解不一样,”于浩海由衷地说,“我以为让你远远地离开战局,会更快乐,心情也会更平和。” “我不是什么事都等着别人去做的人,重在参与。”方倾把拉链拉上,背在身后试了试重量。 “沉吗?过来我看看。”于浩海朝他张开了双臂。 方倾走过去,于浩海把他连人带包一起举了起来,扛到肩膀上,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行军包:“还好,这个行李一点都不重。” 方倾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俩人互相依偎着,于浩海抱着他在防空洞里来回来去地走了好几圈。 “你好像特别喜欢我的腺体,”方倾道,“总是爱闻。” “不太礼貌是吗?”于浩海把鼻尖撤出了他的衣领,“我这都养成习惯了,随时随地总想检查一下。” 方倾想到刚刚于浩海说的话,“你离开战局,心情会平和”,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以前不爱带我去战场,也是怕我信息素溢出来吗?” 于浩海回答道:“是的。” “……那我溢出过吗?” 于浩海有些迟疑,这些事说出来,恐怕方倾不会愿意听。 “告诉我,我想知道,具体的。” “六次。第一次,是我去隐歧岛回来,受了伤;第二次,是咱们协同作战考核前夕,我不想让你出师,你生气了,第三次,是我们在大安岛上,我和大富他们冰桶挑战,你看到他们往我头上倒冰块……” 于浩海记得方倾每一次病情发作,因为那些时刻对他来说,都是心神俱裂的危急时刻,同时,他也都做了妥善的处理,让方倾避开了别的alpha,避开了人群,避免了尴尬。 方倾伏在他的肩上,一下下轻柔地抚摸着于浩海轮廓周正又干净的后颈,听他叙说着那些往事。 “所以,我很感谢黑崽,他带走了你的病,简直是解决了我一件心头大事,”于浩海道,“我感谢他八辈祖宗。” 方倾被逗笑了,轻轻地捶了于浩海后背一拳。 等到袁真敲门进来,说准备出发时,俩人还互相依偎着,方倾背着行军包,双脚离地,于浩海抱着他,轻轻转着圈儿。 “……” “啊,”方倾转过脸看到他了,连忙跳下了地,“我试试行李重不重。” 袁真笑了笑:“都等你们了。” 俩人出去吃了出发前的必备行军宴,无一例外,是热腾腾的饺子。饺子有侥幸之意,寓意吉祥。 “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要爱壮壮的。”方倾自言自语地夹起了一个水光溜滑的饺子,放到白瓷碟里蘸醋。 “这是什么话?”于浩海好奇道,“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他惊觉方倾不但长得很勾人,现在还会说这种讨人喜欢的俏皮话。 “……是你教我的话啊,”方倾纳闷道,“你忘了?那三天每次吃饺子,你都逼我说这句话。” 于浩海:“……” 他对“那三天”的事,一点儿都不想回忆。alpha的易感期,本来就是最脆弱最难堪的三天,不比omega发情期好到哪里去,何况他是药物催发,不一定干了多少雷人之事。 “胡扯!”他干脆全部都不认。 “哎呦你这人,竟然不承认了!想想还是那三天比较可爱。” 虽然脆弱,哭哭啼啼,但很真诚,不是大壮,倒像个大傻…… 想到这里,噗呲一笑。 “啊啊别扯我衣服!”方倾筷子中夹着的饺子被于浩海晃了晃脖子,掉到了碟里,“等你明年易感期的时候,我非给你录下来!” “这么说,你明年也要陪我度过那三天了?”于浩海抓住了关键。 方倾:“……” 他没有否认,于浩海不由得笑了,竟开始期待明年了。 “以前我想着平定了水星这些事,跟你到一个岛上定居,”于浩海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方倾抬头看着他,心想他终于知道改变了。 “一座岛,还是太大了,”于浩海低声说,“咱们还是就窝在一个洞里不出去吧,就在一张床上,天天什么也不干,就跟彼此玩儿。” 方倾:“……” 行军宴吃完了,俩人去瀛洲小学看了看两个孩子。 初七就是当地孩子们上学的日子了,方盼盼和于皓南跟李若希、丁一翼的“同学之约”,注定是泡汤了。 他们一个一年级、一个学前班,都进入这落后贫穷的瀛洲岛,上了这有且仅有的一所小学堂里,做了小学生。 第1403章 于浩海见方倾望着教室里面听课的孩子,表情凝重,不禁说道:“这里的老师都不错,我之前问过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没有穷教育,他们都会得到滋养,好好长大。” 方倾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你想他们得到怎样的滋养?” “戒骄戒躁,公正公平,越是小地方拼出来的孩子,越有出息,”于浩海道,“放这里长大,就是想告诉他们,借不到咱们一点儿光,他们的将来,是要靠他们自己。” 方倾沉思片刻,说道:“明月很想给瀚洋生孩子,继承你父亲art的衣钵,你知道吗?甚至他不知道有黑崽的时候,还想生一个孩子,让他姓于。” 一茬又一茬的孩子们长大,互相都是竞争对手,方倾在驻地长大,对凯文逊、威尔逊他们王子之间的同室操戈并不陌生,这些年军队里兄弟之间你争我夺,也不在话下。 他隐隐地有些担心,也有一些私心,这些恐怕于浩海并不会去想。 “这肯定是索大豹在背后乱支招,”于浩海不屑道,“谁能继承得了谁啊,军队怎么能是继承制?连王室我都要废了他们的世袭制度。如果瀚洋得art部将信任,拿去art便是,何必考虑有没有继承人。” 这番论调,实在是有违水星alpha的一贯奋斗宗旨,即“一切为了孩子”。 方倾愣怔片刻,问道:“难道你不希望咱们黑崽,以后能撑起art和angel的双面大旗吗?难道你拼搏半生,不希望他来继承你的军队吗?” “为什么要继承我的军队?”于浩海有些愕然,“十五年后,他有资格参军,能不能考进孔雀旗都要看他的个人能力,怎么能这么早就指望他继承我angel百万兵团?他有他的路要走。何况是art,art打完阿诺德,就要解散分兵。” 方倾愣住了:“……art,解散,分兵?!” “是,一方军阀做大做久,都不是好事,我强烈建议我爸,赶紧改编,以防看守51区辛克青那种老兵痞子祸害部队。将来,黑崽成人,我angel发展二十多年,时间久了,也难免不受制约,鱼龙混杂。人都是会变的,到时候,我会亲手解决angel。” “你解决,你要怎么解决,”方倾忍不住急了,“你拼死拼活打下的这江山,要给谁?!” “我部下十二位猛将,各个都堪当大任,假使我有什么不测,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能继续我未完成的梦想,继承我angeld的精神。”于浩海思索道,“如果你一定要我从里面选一个的话,我觉得……毛俊新可以!” 咚的一声,方倾跳起来狠锤了一下他的脑门。 于浩海莫名其妙,捂着头,却敢怒不敢言,只眨巴着眼睛无语地看着方倾。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说好听点儿,叫大公无私,舍己为人,说难听点儿,就是一个憨比。 方倾心里叹了口气,可他偏偏爱极了于浩海这跟别的alpha都不一样的地方。 好在前面失联了三天,孩子们对他们夫夫要离开去办事已经习惯了,下课时,于浩海和方倾半蹲在孩子们面前,跟他们道别,两个孩子却都无所谓,还以为跟从前一样,几天就回来了。 “黑崽,要照顾好盼盼!” “知道了!”黑崽朝方倾行了个军礼,亲昵地跟于浩海对了对拳头。 “爸爸再见!早点儿打胜仗回来!”方盼盼分别抱了抱爸爸们。 两个小孩混在瀛洲众多孩子们中间,跟着上课铃,往教室里跑去,转眼不见了。 方倾一步三回头,最后看了看这教学楼,背着行军包,和于浩海踏上了征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周六、周日)休息,筹备收尾篇章,风云大战。 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709章 这是时隔7年后, 王俊和凯文逊的第二次巴尔干之行。 那时他们刚刚出师,经历了前一夜闻夕言的求爱、凯文逊的摊牌或是说是鸡飞狗跳的告白,第二天, 王俊被凯文逊一颗倾炮击昏,装到行李箱里, 带到了去往巴尔干沙漠的飞机上。 “看那里,是巴尔干通往文煜岛的信号基站,足有500米高的望空塔。”凯文逊指着下面那高耸入云的黑灰色铁塔。 “哇,好高啊, 这么说, 巴尔干有网络了?”王俊吃惊地往下看。 “当然,这塔耗资150亿, 是我花了三年搞定的项目。”凯文逊不无得意地说。 王俊笑了笑,偏着头,仍旧往下看。 七年,他们在一起分分合合七年整,王宇行都四岁半了, 当初定情的地方、一片贫瘠的巴尔干沙漠, 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里是……绿洲?”王俊指着那纵横交错、各种颜色的方块土地。 “是的,这是东水北调的一个巨大工程,”凯文逊道,“大部分的绿洲都是高山上的流水往下汇聚而成,所以都依靠着山川成为绿洲, 可巴尔干地阔方圆,天然地沟, 四周不靠, 为了让地下河流过沙漠中的低洼地带, 我在这边炸了成百上千吨的火药,让深层地壳进行运动,使得沙漠下面的不透水的岩层出现一定程度的断裂,这才使得地下水沿着岩层的裂缝流出,浮出地表,形成了绿洲。” “文逊,这件事做得很好,”王俊感慨道,“这是福泽万民的好事。” 凯文逊笑了笑:“我一直都做好事。” 他见王俊一直偏着头往窗外看,看了几个小时,不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转过脸来,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王俊微微皱眉,躲了过去。 “这不出来重走爱情的路吗?怎么还不高兴?”凯文逊低头问他。 “我很高兴。”王俊说。 “高兴给我笑一个。” 王俊咧着嘴巴假笑了一下。 凯文逊掐了掐他的脸蛋,将他拥进怀里,抚着王俊的后背,他倒是怀念起了那时候。 那是他刚出师,急于证明自己,巴尔干是他第一个要执行的任务,王俊在一旁总是要下飞机、要回去,他又急着看巴尔干军报,看当地风土人情,掌握军机要务,学习当地语言,忙得焦头烂额的。 “那时候我一无所有,手里只能抓住你,”“凯文逊道,“这次来我心里倒是安稳了些。” “你总是没有安全感,”王俊看着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咱们最初在一起时,你常常夜里惊惧醒来,梦到了什么。” “梦到你离开我。” “不,那时我们很好,你不会做这样的梦。”王俊心中惨然,凯文逊如今对他一句实话都没有,连梦境都不如实相告。 “和你在一起,那些噩梦就不见了,”凯文逊道,“跟着不见的,还有我的哮喘。王俊,是你治愈了我。” 王俊幽幽地叹了口气,凯文逊是个会说情话的人。 “你以前告诉我,你想当一个称职合格的王子殿下,你修路搭桥、建立信号基站又引进了绿洲,巴尔干的人民也变得富裕,我知道你做了很多很多好事,”王俊的额头贴了贴凯文逊的侧颈,“可你为什么就非要跟浩海、瀚洋开战?他们这些年定国安邦,付出了那么多心力……” “我也付出了,”凯文逊冷冷地道,“我付出的比他们都要多。” 王俊抬眸看着他。 “阿诺德不难打,难对付的人……是俞格,”凯文逊咬着牙道,“当初为了捕获他,我差点儿失去你,失去王宇行,试问于浩海尹瀚洋经受过我那样的痛苦吗?你被掳走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我都是凌迟!不要以为这几年他们对战蜥蜴军就多么有功劳了,我付出的最多!” 王俊不以为然,仍旧不解地看着凯文逊:“就算如此,他们也为平定蜥蜴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怎么能把他们定性为反贼?” “反贼意在一个‘反’字,他们要颠覆王权。” “王权,王室的权力。”王俊不禁哂然,“可这些年,依我的所见所闻,王室并不是个值得民众敬仰和供奉的地方。” “那是某些人不好,不代表全部都不好,难道统帅不称职,大小公主在法务机构执法不合格,还是我不够好?”凯文逊脸色冷了下来,“不好的都已经被铲除了!剩下的人,我会重新梳理,成立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王室。” 王俊看着他,并不相信。 凯文逊是个极其护犊子的人,帮亲不帮理,王宇行被他惯得已然“王最大”了,对他的母亲玛格列特公主更是极尽偏袒,对塞西莉也是呵护得有些过分,对自己……更是没话说,王俊几次怒斥他,想要离家出走,凯文逊都只甩了甩左侧手指,说伤口隐隐作痛。 除了卖惨之外,他都不舍得凶王俊一句。 驻地飞往巴尔干,一共需要25个小时,俩人相拥着看了一会儿窗外风景,待到夜幕降临,便各自盖着毯子睡觉。 四五个小时后,熟悉的鼾声响起,凯文逊睡着了。 王俊认得他的轻度睡眠、中度睡眠、深度睡眠,在那些哮喘反复发作的深夜里,王俊就是靠数着他的呼吸声,辨别他的病情。 第1404章 右手轻轻地从凯文逊的手里挣脱,王俊缓缓地把毯子放下,一条腿慢慢地从凯文逊的膝盖前面挪出去,接着,是另一个,然后把凯文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将他整个儿盖住。 王俊去到了卫生间里,封闭anger探测信号,转用可移动信号台,单对单秘密地给方倾传递信息。 六个小时,落地巴尔干。 做完了这件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镜子,看到瘦削苍白、眉头紧锁、很不像自己的脸,因为寒冷而吸了吸鼻子。 方倾和浩海也要去巴尔干了,到那里之后,双方遇见,他们会怎样? 那里,是谁的伏诛地,谁的猎场?又是谁的坟场? 他不知道。 七年前,他胆小怯懦,没有跟凯文逊共死的勇气,七年后,他却盼着能和凯文逊一起上路。 醒来时,已经快要落地了,凯文逊和王俊在飞机上吃早餐。 食物端了过来,是炸鸡翅、薯条、奶油蛋挞和可乐。 王俊有些愕然。 “你忘了?那时候你就喜欢吃这些东西,我为了哄你,一路都在给你喝可乐,你还倒了我一身,”凯文逊笑着拿起一根薯条,蘸了点儿番茄酱,递到了王俊的嘴里,“想来咱们孩子像你,就喜欢吃这些垃圾食品,把可乐当水喝。” 过一会儿又担心道:“糟糕,王宇行变成小胖子可怎么办?” 王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像你也不好吧?又瘦又白的吊死鬼王子殿下。” 凯文逊在一旁讨嫌地笑着,见他回嘴了,便跟他一起吃起了热气腾腾的炸鸡。 “那时候你不答应我,我拉着你的手要跳飞机,你还记得吗?” “记得,”王俊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好怕死啊。” “怕死有什么了,我从来不怕,”凯文逊笑道,“只是咱们这么飞了一路,你最终答应我了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答应跟我在一起,还是纯粹不想死,反正,当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现在勇敢了,可以往下跳了,”王俊抬眸望着他,“你愿意跟我一起跳下去吗?” “胡说什么呢,”凯文逊道,“咱们可是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孩子……有孩子自己的命运。” “不,要为他负责,”凯文逊道,“这辈子我没有一个为我负责的alpha父亲,总归是遗憾的,对王宇行,我一定要加倍对他好,做个表率。” 王俊一阵心酸,低着头,险些掉下泪来。 每次他跟凯文逊怄气或是吵架,发誓再也不跟他和好,转眼却看到他认真地检查和修改王宇行的作业本,在一旁仔仔细细批注崽子的数学题时,王俊就忍不住心软。 凯文逊很爱王宇行,这甚至比爱王俊本人,更让王俊感到动容。 “我们……我们快到巴尔干了吗?”王俊看着窗外,声音有些惊慌。 “快了,怎么了?又不想去了?”凯文逊握着他的手,“要不,咱就从文煜岛落地?那里风景也不错。” 王俊在那儿犹豫,想到了方倾,想到了他们的那个计划,想到了发的那个毒誓。 “……都快到了,还是去巴尔干吧。” 凯文逊缓缓地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片冷寒的光。 “你再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吧,”凯文逊道,“就当是午睡了。” 王俊蹙着眉心,眼中一片悲伤,闭上了眼睛。 黄色的倾炮在凯文逊手里拉开了栓塞,他戴上了防毒面罩。 很快的,王俊失去了意识。 “殿下。” 头等舱的窗口紧急通风,将室内的毒气一扫而光。 凯文逊伸手捂住了王俊的口鼻,声音低沉:“说。” “王妃的加密信号已经破解了,密码跟您猜测的一样,是您和王妃以及小殿下三人的生日打乱排序。” 凯文逊哼了一声。王俊有时很聪明,聪明到能在他眼皮底下私联外界,有时又很傻,傻到用一家三口的生日做密码。 “三次通讯中,两次目的地是瀛洲,还有一次,是刚才,就在飞机上,传送目标还没落地。但内容我们目前仍旧破解不了,好像是……火星语夹杂着海盗文字,也许是王妃和他传讯的人的暗码。” 瀛洲? 凯文逊想了想,王俊必然不会跟于浩海私联,要自己的性命。 想来想去,就是方倾了。 可方倾和于浩海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凯文逊暗叹王俊的白痴。 “紧急迫降,就在文煜岛。” “是!”对方离开时,回头瞥到凯文逊怀里抱着昏迷的王俊,窗被他开了那么大,本以为以他的狠辣决绝,这私通外联的王妃想来是直接从窗口扔出去了。 可凯文逊没有,竟拿着一张湿纸巾,轻轻擦拭着王俊的睫毛和唇,将容易侵入的倾炮毒粉都一一擦拭干净。 于浩海点燃了一个加油站,带着方倾跳上了车,背后一片火光。 他们从瀛洲出发,先是坐了5个小时的飞机,到达了西喱岛港口,紧接着,于浩海抢了anger的一艘战舰,将其中十几个船员全部用倾炮放倒,绳子拴住,紧接着用内部军方讯号,被允许驶入雅格岛,逐步靠近川崎。 到了那里之后,战舰一顺利靠岸,于浩海便弃船逃跑,拦路抢上了一辆anger军车,两枪方针下去,结束了两个anger大兵,换上了他们的服装,开始往离巴尔干最近的盘沙岛驶行。 到达一处加油站的时候,于浩海瞎蒙硬碰,仍旧对错了anger暗号,对方刚要报警时,于浩海把加油站直接给点了,大火呼的一下炸开了,对方冲出来了数百名装甲兵,原来加油站是假,暗处驻军点儿才是真,于浩海运用燃油,把这个点儿直接端掉。 方倾在于浩海制造的一片混乱中,脱离了燃烧着的加油站。 全程三天,方倾都是以((( ;?Д?)))的表情,跟于浩海一路逃亡,跟黑白双煞似的。只是于浩海这个黑煞兴风作浪,生怕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走哪干翻哪儿,而方倾这个白煞,只是负责在一旁惊呆而已。 于浩海做这一切时没什么表情,眼神很木然,也很机械,动作非常果断,咔嚓一声扭断一个试图枪击他的人的脖子,又抢到了一个交通工具,动感摩托车,然后招呼方倾过去,一起坐小车车。 方倾:“……” 他脚步迟疑着,却还是在于浩海跟他招手后,赶紧跑了过去,猫着腰,钻进于浩海两腿中间,双手握住单车车把的内侧,于浩海的双手中间,握得紧紧的。 于浩海把唯一仅有的安全帽扣到了方倾的头上,方倾立刻啥都看不到,赶紧扬起下巴,睁大了双眼,努力看向前方。 “噗……” 方倾感觉到来自头顶的一口热气,接着,是于浩海豪迈的笑声。 他把摩托车开得飞快,一路把方倾夹在中间,笑得气壮山河。 “你笑什么笑?!”方倾有些生气,“明明十几个小时就飞到了,你为什么走得怎么曲折?!” “自己想。”于浩海朗声道。 方倾只好自己想。 “噢噢,我知道了!你是想营造一种危机四伏、千军万马、大军过境的感觉,对吗?!” “可以这么说吧。”于浩海道,“巴尔干上面一定有埋伏,不然他不会不派兵回去支援。” “可是浩海,王俊说他们也去巴尔干了,”方倾告诉他,“也许我们可以活捉凯文逊。” “王俊说的?”于浩海长腿一伸,停在地上。 “是的,王俊刚刚传给我的讯息。” 方倾把手机举给于浩海看。 这一串乱码于浩海看不懂。 只是…… “既然如此,他们必不在巴尔干!”于浩海断然道。 “啊?你不信王俊?”方倾有些生气,“可我相信王俊的情报,我们俩是发过毒誓的,他一定不会骗我。” “我不是不相信王俊,我是不信他的智商斗得过凯文逊。” 方倾冷然地看着他:“alpha就比omega聪明是吗?” “不是,是凯文逊比王俊聪明,但我没你聪明!”于浩海赶紧服软,说得义正严词。 方倾望着他,噗呲一声笑了。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于浩海沉吟片刻,手转着方倾头上的安全帽,顺便转着方倾的头:“两手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发红包! 第710章 于浩海和方倾一路颠簸, 终于来到了巴尔干的首站——直耸云端、高达535米的望空塔。 这是凯文逊这些年的“政绩”之一,堪称建筑学和通讯学的奇迹,又被称为“水星树”和“云之塔”, 是水星最高的机电站、通讯电波塔,以及水星地标式最高的建筑物。 “这里的经济财报我看过, 一共耗资150亿,耗时三年建成,是一项利民工程,”方倾告诉于浩海, “为了减低巴尔干风沙过大而造成的电波传输障碍, 而建立的无线电网络信号发射站。” 第1405章 “我看过新闻,这个项目竣工后, 凯文逊的民众支持率一度飙升至58%,人们都说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工程。”于浩海道。 “是,以巴尔干为中心辐射四周边际岛屿,都非常贫穷,这里距离驻地几乎是飞过半个水星, 他们都没有选票, 跟凯文逊没有直接的利益相关。” 于浩海轻蔑地挑起一边嘴角,没有说话。这个表情,说明他不相信。 以前每次于浩海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方倾都想发火,都觉得挫败, 只是现在,和他打破了一切夫妻关系, 重新建立主副将关系时, 方倾要求于浩海用对待属下的方式对待自己时, 他就不得不也用对待长官的态度,对待于浩海。 于浩海对待属下是直言不讳的,常常一语道破,甚至有些毒舌的,年龄大他二十岁的毛俊新在考虑问题出现偏差时,于浩海都会皱着眉,说对方老糊涂了。雨ク彖対 做于浩海的属下,不能敏感和脆弱,方倾不停地提醒自己。 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于浩海的背影,他在树林中仰着头,望着那座塔,巡视着它的周围。 望空塔四周铁门紧闭,电网缠绕,重型合金浇铸的钢铁建筑高度超过了数十米,能够拦截重量型高射炮袭击,占地建筑面积大约有两千多平方,一列又一列机动队在附近巡逻,皆荷枪实弹,装备齐全。 “这么说,它属于惠民工程,”于浩海道,“最大的作用,应该是向临岛地面投射波段数字广播网络连接,对吗?” “是这样,”方倾点头道,“可我这几年没少打探这里的消息,这座塔却好像完全屏蔽了陌生波段的讯号发送,我从没成功连接过。” “你看那边,”于浩海指着二人身后那一排又一排郁郁葱葱的防风树,“我在皓南岛的时候,种过这种树,40万树苗下去,长成参天大树,足足用了三年时间。这些树干比我种的要粗一倍有余,目测树龄在七年左右,应该是凯文逊刚到这里时下令种植的。可问题来了,皓南岛种植防风树的地方,在电波发送时,受树枝树干风向的影响,只能送达到建筑在100米左右的高层建筑中去,只能向上,不能向下。” “可巴尔干人民,住的却都是蒙古包。”方倾明白了于浩海的意思。 “是,要想通网,先要砍树,没道理越过树梢,建立这么高的一个信号塔,非常不划算,也不值得,而且有了树,这塔要建只能往矮了建,不能这么高,凯文逊是个会算账的人,不会这么干。” “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树碑立传?”方倾问道,“这座塔建成之后,凯文逊的风评好了很多。” 于浩海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为了风评,大可以建立在驻地或是任何一个经济旅游都发达的岛屿,不但带动地方经济,卖票参观,也算是能值回票价,那他的美名传播得会更广,没道理建到这里来。” 他抱着手臂,仰望那云端掩映的塔顶。 “除非……方便百姓联通网络是假,方便军用飞机得到无线电波传递信号,才是真。” 他指着那凌空而过、急速飞驰着的军用anger战机。 二人为了证实猜测,就近去到了沙漠边缘的一个蒙古包,去讨两碗酥油茶喝。 方倾穿上了符合当地居民风俗习惯的服装,用白头纱遮面,粗布麻衣,恰到好处地隐藏了容貌,于浩海则化身附近anger大兵,迷彩军裤卡其色衬衫,头发往前梳,用额发遮挡,盖住了突出的眉峰和一只眼睛,收敛了他相貌上令人过目不忘的戾气锋芒。 俩人进到屋里,方倾用不太流利的巴尔干语言打着手势,说他投奔丈夫而来,行路口渴,很想喝茶,牠包上坐着的老夫人面容慈祥,点了点头,拿起炉子上的黄铜壶,给二人倒茶,方倾和于浩海接过并道谢,方倾低头喝了几口。 休息片刻,他拿出手机来,示意能不能连接信号,老夫人摇了摇头,听到外面骑马的声音,发出“阿达,阿达”的呼喊声。 掀开帘子,闯进来了一个下巴饱满、脖子粗壮的男人,年过50有余,宽面大耳,身材彪悍,一进来,就和于浩海的目光对上,俩人直视着对方,久久都没挪开。 方倾立刻把手机伸了过去,“弄哈,弄哈”地问着,那男人猛一点头,手指却伸出,朝于浩海勾了勾,走了出去。 过了十几分钟,他们也没回来。 方倾心中生疑,不懂为何一定要跟于浩海去到外面说网络的事,想起那人凶悍模样,又觉得可怖至极。 倒是老夫人笑眯眯地,直看着方倾,对他上下打量,眼中不乏满意。 “可曾生养?” 方倾终于听明白了他的问话。 “生过,生过了。”方倾有些无奈和无语,似乎走到哪儿,被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由近及远,像是有谁策马狂奔而去。 “好,好,”老夫人微笑着点头,“生过了再生,就更容易了。” 方倾狐疑地看着他,心里隐隐觉得不适,便抬脚走了出去。 远远地,看到于浩海站在马厩外面,背对着他,夜色下,像是在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什么。 他走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虬须大汉已被一刀割裂了颈动脉,死在了空着的马厩里,鲜血狂奔而出,积下了浓稠的一滩,而马儿也因为恐惧于浩海,而挣脱了缰绳,拔足狂奔。 “你……”方倾几乎不敢看向冷冷的月色下,于浩海的表情,只是血腥味扑鼻,令他掩面后退。 “没事了。”于浩海将擦过血的一块布,扔到了地上,方倾一眼望过去,是一块儿锦旗,上面写着‘风头军’,是当地追随anger的民间组织,每次立功,便得到这样的奖赏,更有金钱物资,作为奖励。 “你看这个。”于浩海将一块皮质料子递给方倾,方倾本能地不想接,只觉得血淋淋的,于浩海刚刚还在那儿擦血。 “你打开看看!”于浩海有些急了,每次方倾流露出这种害怕他、或是厌恶他的表情,他就着急。 方倾将这皮面布料翻了过来,赫然看到了85张一寸小照片,而每一张,都是于浩海近些年来的各种变装。 “……我天,”方倾感叹道,“这、这都是你啊!” “是啊,这些年我各种伪装竟然都被凯文逊记录在案了,靠,怪不得那人看我一眼就识破,”于浩海把头发刨了刨,恢复了过去的狼人模样,“我今天用的还是最普遍的一版。” 斜发遮眼,这确实是“十八种变装”里排在头一个的最简易伪装方式。 “你杀了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或是兄弟,”方倾担心地说,“里面的那个夫人,看起来是他的爸爸……” “我去解决他。”于浩海把刀柄翻转,要往里面去。 “浩海……”方倾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这种屠戮,是他很难忍受的。 于浩海却扬了扬下巴,让他往马厩里看去。 方倾顺着他的方向往里望,那马厩一圈儿竖着的木头桩子底下,被于浩海用力踢断了一根,深埋底下的半个头颅骸骨,就那样露了出来。 想来这对看守在望空塔边上的所谓风头军家族,已经狩猎多人,作案累累。 方倾低头松开了他。 于浩海不声不响地解决了屋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二人不再贸然现身了,只往无人的防风树林里走去,藏身于隐蔽的沙凹处。 简单喝了点儿水,吃了些东西,方倾没有什么胃口,只拿出湿巾来,把这皮料子擦干净,仔细看着上面于浩海的各种肖像。 “忽然有了85个老公,是不是觉得自己赚翻了?” 于浩海知道方倾因为那两人的死,心里不舒服,故意说话逗他。 方倾勉强笑了笑,只感叹道:“没想到,你竟然能变成这奇形怪状的,85种模样……穿着蜥蜴军服的伪装,我能理解,可是这扎了个大马尾,还拉了个双眼皮……” 于浩海一把将他手中的皮料抢了过去,不让看了。 方倾笑道:“跟我讲讲嘛,是要变装成海盗?” “是,我军空兵团要从星洲岛领空过去,海盗不让,数次拦截,索大豹还不在家,眼瞅着双方就要动武了,”于浩海低声说,“是老韩出的馊主意,要我伪装成瀚洋,蒙混过关,还说什么‘本来就是双胞胎,有什么难的’。” “后来呢?”方倾问道,“成功了吗?” “……不到三分钟就被识破了,喜欢瀚洋的omega可太多了,海盗里也有,那个若云还是若雨的omega小儿子,指着我大声喊着,假的,假的!” “哈哈哈哈哈……”方倾低笑了起来,“你就是拉了双眼皮,也没瀚洋那大葡萄粒似的眼珠子大啊!” “……那叫双眼皮贴,是情报兵给我化的妆。哎别提了,最后还是我给瀚洋发了急报,让他过来才解决了。” 方倾只是笑个不行。 第1406章 “……大眼睛有什么好了?我眼睛也不小啊,”于浩海有些气闷,“就这飞沙走石的巴尔干,瀚洋来了就得天天迷眼!” 方倾抱着双膝,头埋在里面,还是笑得肩膀直抖,于浩海无语地瞥着他,最后也只得无奈笑道:“行吧,笑吧,比不高兴强。” “我没有不高兴。” “刚刚,杀了那两个人……” 方倾叹了口气,也许这些年他离战场太远了,久在医院里救死扶伤,又孕育了黑崽,更觉生命的可贵。 “该杀的人,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方倾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上于浩海清亮的眼睛,“我只是发愁,你这各种变装凯文逊早已有了准备,也许这些年他为了对付你,做了万全之策,我们……是不是该撤了。” “无所谓,一会儿我就用我的真面目进那塔里去。” “不行,很危险。” 方倾埋头思考着,过了一会儿,问道:“你认识葛亮吗?” “不认识。” 方倾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合影,将一个人扩大化,给于浩海看。 “是咱们新兵营同期,目前是二星少将,点兵大典时我记得他被凯文逊分配到了巴尔干,算一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就在塔里当差。” 方倾看着于浩海,思索道:“这人长得还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如果把他的脸拓印下来,捏成人/皮面具,安到你的脸上……恐怕混进去不难。” 于浩海低着头,却没理会方倾,而是伸出手把方倾手机里的照片换了个位置扩大化,拧眉望去。 方倾见他看得专注,低头一看,于浩海放大的位置,却是自己,以及身边站着的笑容满面的范恒满。 “……”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凝重,方倾把手机合上,揣到了兜里,于浩海也垂着脑袋看着地面。 “什么时候拍的?” 过了一会儿,于浩海问道。 “点兵大典啊,你们没拍?”方倾反问道,“那时候我还是anger主将,当然要跟anger战士们合影了。” “就你一个omega?”于浩海又要犯病,语气带着怒气,“你一个omega,跟成百上千个alpha合影?” “是因为我是他们的主将,”方倾冷冷看着他,“怎么了?!” “我这些年也没跟我们omega战士们合过影啊!”于浩海愤然道。 “是,我这些年也没被哪个alpha战士下了药,送进了洞房!” 于浩海梗着脖子看着他,半晌愣是说不出个别的来,方倾却望着他这有火发不出的样子,非常冷傲。 于浩海被抓到了把柄,每次拿出来都吃瘪,又气又恼,干脆一头拱进了方倾的脖子里,狂乱地甩着头,急切地去跟方倾贴脸,讨好又像惩罚似的咬着他的侧颈,又想堵住他的嘴。 “别闹!都什么时候了,”方倾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这时候还有闲心喝醋,你都毛发毕现了,85张皮,都隐藏不住你……” “切,这有什么了!等到夜深人静了我就溜进去,嘎嘎乱杀!” “不行,这塔里也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方倾道,“一旦有上千人呢?方枪倾炮百草默,凯文逊可都不少。” 于浩海道:“这么高的机电站,最怕的就是断电重启,我先给他们更改电波发送的位置,再变更接收器所面对的方向,等他们打过来,我就掉头跑,谁能拦得住我?越是这样依靠电波传输的地方,发生暂时性的电波接收障碍时越难往回传递信号,无法短时间内清障,你就等着瞧吧!” 方倾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是早已谋划成熟,便点了点头。 可他还是决定给于浩海做个人/皮面具,套用葛亮的脸进入塔中。他没法看着于浩海转身单刀赴会,独自迎战千军万马的样子。 “我都习惯了。”于浩海笑了笑。 “我不习惯。”方倾抚着他的脸。 三个小时后,夜幕降临,二星少将葛亮开着anger军车回到基建站门口,人脸识别,通过。 “葛总,今天回来得早啊。” 葛亮一片肃容,没有说话,身边带着一个身材窈窕的omega,精致的白色丝巾遮面,露出半截莲藕般的胳膊,别的地方都盖得严严实实,皆看不见,像是从南城里来的名媛贵族,是葛总带来的新欢。 望空塔的大门徐徐打开,军车缓缓驶入,半掩在残墙底下的信号灯同时亮起,把军车里里外外前后左右同时进行排查和扫描。 方倾紧张得心直跳,于浩海却不在意,甚至把车窗放下,露出了半张脸来,故意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指挥扫描灯的大兵果然不敢再继续扫了,收起仪器,一路放行。 与外表的巍峨矗立相比,这望空塔里面倒是一派寂静冷然,银色金属的大门,需要指纹输入。 于浩海笑着捻起方倾的一根手指,吻了一下指腹,贴在了上面。 果然铃声大作,防空警报骤然开启,数十人胸前挎着钢/枪跑了过来,急呼:“葛总!” 却没有一个人敢朝他举枪。 “慌什么?!”于浩海竖起了眼睛,凛然带有杀气,“我这小东西也想按一下,你们还不赶紧给他输入?!” “哼!”方倾适时地娇俏地哼了一声,抱起双臂,表示不高兴了。 “葛总,这个门禁……” 能且只能是anger高级将领才能输入进去,岂能让别人也纳入指纹? 可部下心想,这葛总阴沉着脸,怕是想讨美人儿高兴,这谁敢卷他的面子?不过一时忘形而已,待到喜新厌旧,三天以后,再把这omega的指纹去除不就行了? 于是连连称是,让方倾连续按了三次,指纹输入成功,顺利地打开了门,方倾和于浩海走进了望空塔中。 首都驻军大本营里,anger通讯兵忽然发现连接巴尔干信号的所有波段,都发生了错乱,数次联通过去的网络信号,都与始发地南辕北辙,一会儿地标点在宽海,一会儿在鄚州,一会在坜川,一会儿在西堤,同时,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情,也都如数抵达了凯文逊那里。 “一艘anger战舰失联,疑是angel海军侵袭川崎!” “伪装成加油站的驻军地点被引爆,伤亡惨重!我们这里有监控录像,是于浩海来了!” “殿下,盘刹岛截获军情,angel陆军已经登陆,现已埋伏在密林深处!” “很好!”凯文逊微笑道,“就这样吧。” “殿下,我们现在……” 未等说完,凯文逊切断了联系。 这是什么意思?angel打过去了,凯文逊却说很好,他人在何处,对驻地anger驻军来说,也是个迷。 范恒满越想越不对劲,那立在另一半球的望空塔信号基站,是凯文逊打下的半壁江山,没道理那里出了问题,凯文逊都置之不理。 他干脆去到通讯兵那里,要求切换画面到巴尔干,能够与驻地实时连接。 “范总,您怎么还在驻地?殿下派您去了别的……” “让开,我紧急回调,就是为了处理巴尔干基建站的事情。” 通讯兵立即撤了出去。 范恒满坐到了总机操控台上,这个地方是凯文逊的军事秘密基地,他来了三天不到,就摸到了这里,凯文逊不在的时候,他便来回行动自如。 兵王自有兵王的奥义,凯文逊瞒得住别人,瞒不住一个心思缜密、业务熟练的兵王。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他顺利找到了巴尔干基建站的波段讯号,十几分钟后,对面的人,接通了他署名为“f”的视讯请求。 “葛总,晚上好。”范恒满虽是坐着,仍旧举起手臂,给他行了个简单的军礼。 “……你好。”葛亮坐在对面,神态悠然,八风不动。 “军情紧急,不得不打扰您,”范恒满道,“我们这里检测到巴尔干有频率从4.0到 8.0ghz的一段频带,作为通信卫星下行传输信号的频段,都发生了矫正错乱,同时,接收ku波段的天线口径远大于c波段,造成回传成为乱码讯息的情况,疑似被人为破坏干扰,想问一下,您那里是否发生了状况。” “要你管。”葛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范恒满:“……葛总,我是正常询问,现在情况不妙,四处都有异样,您那里千万要守住望空塔的安全,以防反贼侵入,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驻地的通讯站坍塌后才勉强连接回来,于浩海特别擅长信息战,这是个深刻的教训……” “我看你就没有吸取教训,还要吃大亏。” “……” 他自从加入anger军队,从方倾的副将变成凯文逊的副将,人人都说“表面是平移,实际上是高升”,他还从没有被这么无礼地对待过。 “葛总,我不知道我是否得罪过你,但于狗正在猖狂肆虐水星……” “你才是狗,你该被削成片状的,一片一片的,人棍儿。”葛总咬着牙骂他。 “我军衔没你大,是无权过问你的事,”范恒满变了脸色,“只是,事关重大,我暂代凯文逊殿下副将一职,就有监督的职责,目前出了这样的情况……我还真就能管得了你。” 第1407章 于浩海冷哼了一声,这范恒满看起来微风和煦,温文尔雅,纯粹质朴,实际上是一柄狠辣的软刀子,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就是他于浩海最不待见的一种人。 于浩海喜欢直爽的汉子,即便是没有文化、野性难驯或是常常出言顶撞他的粗莽匹夫都可以做好朋友,偏偏是这范恒满这样喜欢装模作样的,惹他厌烦。 还被人说长得很帅,超过了历届兵王,操。 那天就该一刀杀了,以绝后患。 “葛总,请您如实相告,巴尔干基建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范恒满厉声质问。 “你敢命令我?!” “我重申一遍,我是凯文逊殿下唯一副将!” “唯一副将还不就是个狗腿子?!当狗你很骄傲?唯一的狗,不也是条狗?!”葛亮大骂道,“老子是三星上将!” “……你喝多了?”范恒满惊愕地看着他,瞥到了他肩膀上二星少将的肩章,“你做梦还没醒?” “滚你大爷的!” 方倾手里握着三明治,正在往嘴里炫,这一天只吃了这一顿,听到了外面的怒斥,歪着头,从里面小屋探了出来。 他竟然还跟人视频吵架?方倾有些无语,嘴角沾着一小块面包渣。 他是不是也太宾至如归了。 “雪雪!”范恒满眼尖,一眼瞅到了葛大爷后面露出来的那颗好奇的小脑袋。 “阿满?!” “是我,是我!”范恒满内心酸楚不已,眼睛蓦地红了,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你怎么在那儿?!你、你……” “你个头!”于浩海立刻切断了讯号。 第711章 “你暴露了!”方倾忍不住朝于浩海嚷嚷。 “是你让他看到了, ”于浩海生气地说,“把你个猫脸露出来干嘛?!” “是你先跟他吵架的,服了, 你竟然接通了驻地的电话,你怎么不直接跟凯文逊视频通话啊?!” “我想看看他死没死, 操,竟然还没死!” “你真是……”方倾发现他原来暗自期待范恒满重伤不治,已经死了。 眼前这种情况,激怒于浩海显然不是理智的行为, 方倾只得停下了话头:“我们得出去了。” “不用。” 于浩海转过身去, 坐在旋转椅上,继续操控着台面上的波段讯号。这里是第852层楼倾斜的螺旋观景台, 整栋大楼的中控室,能够掌握整个望空塔的通讯电路终端,竟就设在这里。它甚至外表看起来像一间休息室,外面还有个茶水间。 于浩海带着方倾进来时往一楼导引路线图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依据什么线索, 准确无误地走到了葛亮的办公室。 不一会儿, 整栋高耸云端、足有450层高的望空塔,忽然间全部停电,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只荧幕上的些微蓝光,照在于浩海的侧脸上。 “这么重要的军事基地,可能会有备用电……” 方倾话音未落, 外面响起了嘹亮的报告声。 “报!葛总,内部大楼突然断电, 现启动备用电源!” 于浩海不出声, 只是搂住方倾的腰, 把他夹在手肘下面,躲避到操控室外面的茶水间门后。 “备用电源也被我撤了。” 方倾仰头看着他,靠在他的胸膛上。 于浩海从随身包里拿出防护面罩给方倾戴上,同时也戴好了自己的面罩。 1、2、3秒之后,外面的人直接破门而入,深紫色百草默毒弹像散花一般投掷了过来! “于浩海!你已经被包围了!” “举起双手,缴枪不杀!” 于浩海翻转手腕,一把黄铜色小刀甩出,揉身而上,向喊话的anger蒙面大兵以及附近众人刺去。 这些人身手不错,感觉到了刀锋擦过面罩,还转了半圈儿躲避过去,可于浩海提前预判了他们闪身的位置,腾跃而过,落到地上,这些人的防毒面罩便一一破裂开来,被百草默侵袭毙命。 后面跑过来的人看前面竟无声无息躺倒了一片,瞬间愣住,百草默在现有武器系统里已经属于最高级别,s级面罩能够完全抵御,可这些人竟就这样死去。 他们立刻举枪向前射击,半刻钟过去,既然无声。 “不在这里!” 众人转身往外跑去,贴在地上岿然不动的于浩海忽然跃到半空,挥起一把短刀沿着最近一人的脖颈依次向一旁侧劈过去。 刺拉拉一阵轻微的撕裂声响,他们的面罩从后方一一碎裂断开,噼里啪啦掉落地上。 于浩海丝毫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感觉到头上一空时,片刻之间,四五十余人皆被百草默撂倒。 方倾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惊肉跳,百草默是矛,防毒面罩就是盾,这些都出自于他的发明创造,而于浩海从来最爱用也是最擅长的武器,就是刀。 刀锋凌厉,破其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走吧。”于浩海轻声道。 方倾作为“会动的行李”快步跟上于浩海,跑出了操控室。 于浩海踢开一个跟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大兵,换上了衣服,手里收缴了不少百草默炮弹揣进兜里,方倾也换上了前来攻击的anger士兵身上穿着的白色s级防护服。 不多时,从楼下跑上来更多穿着s级防护服的人,手握百草默的anger士兵,看起来是第二支队伍。 “报告门少将,第一中队先遣兵,已经全数……全数阵亡!” 这位门少将,全名门少卿,显然没想到于浩海竟一个活口都不留,第一战就如此惨烈。他愣在原地怔了几秒,挥手道:“往楼上追!” 更多的anger战士们从四面八方各个机动室内跑了出来,假设一间房里屯兵有5人,一层有12间房,整个望空塔有450层,那么,于浩海和他至少要歼灭3万多人,才能从这个塔中逃出…… 方倾心里隐隐不安,于浩海再强,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恐怕也有力竭的时候,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干脆躲起来。 他刚要开口建议,却见于浩海朝他招了招手,悄无声息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防护服头套厚重,全身紧裹,方倾低头躬身,从人群中贴在于浩海身边走,勉强看不出他与别的alpha身材相距过大,只是跑着跑着,就快跟不上了,于浩海指了指打开的一个侧门,方倾从善如流地躲了进去。 于浩海从背后包里拿出了暴雪来,扛在肩膀上,一炮轰出。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走廊烟雾弥漫,暴雪比起很多其他型号的榴/弹式发射器,最大的优势是重攻击、重伤害的手持大炮,必须要强有力臂膀的人单独操作,才能像自动枪械一样直接突突前方敌人。 这一通暴雪榴/弹发射出去,第二纵队包括门少将本人,都偃旗息鼓,趴在了地上。 方倾露出头来,看到于浩海正叼着枪栓单手换弹,以他带来的储备量来说,杀一万人不在话下。 “浩海,下次让我来。” 于浩海转过头看向他,脸上飞溅了一串血滴,听到这话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杀人这种事,你还是算了吧。” “可以不杀。”方倾执拗地说。 “好。” 这一层anger大兵已然被暴雪轰炸得瘫在了地上,死的死,昏的昏。只见方倾叽里咕噜地滚了过去,找到了一个小角落趴着,还顺手蘸了一些淌在地上的血迹,沿着自己的嘴角抹了一把。 第三纵队支援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咚咚咚地跑了上来。 “我操,全死了?!” “于浩海到底派了多少人过来?!” 方倾匍匐在地,装作起不来的样子,扭动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像前方举着,断断续续地对冲上来的人说:“他、他往……楼下、楼下跑了!” 说完,头咚的一声跌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去下面了!快追!” 第三纵队指挥少将马克偲立即转身,率领众人往楼下急奔而去。 待到这层终于安静了,于浩海才笑着蹲到方倾身边,拍了下他的头:“演上瘾了?” 方倾睁开眼睛,侧过头,露出了笑容来。 于浩海从门少将的身上收刮出不少武器和秘钥,都揣到了身上,同时还有一个时断时续的微型通讯器,别进了耳朵里。 方倾后知后觉,问道:“一进去就暴露了,是吗?” 于浩海点头:“里面有葛亮的瞳孔检测和跟上级领导互通及时的暗号双重设置,咱们低估了凯文逊的防卫措施。” 怪不得他能无所顾忌地接通来自驻地的电话,反正早就暴露了,他跟凯文逊现在打的是明牌。 “那你怎么还会让这座塔停电?” 按理说一发现进来的人不对,整个系统就该全部瘫痪报警了。 “我是谁?能拦住我?”于浩海起来拍了拍衣服,“在新兵营里我‘信息安全与信息战’科目回回都考第一名。” 第1408章 “那第二名是谁?瀚洋吗?” “……狗比王子。” “所以啊,戒骄戒躁,大壮,不要骄傲。”方倾拍了拍他的后腰。 于浩海很喜欢他这样叫自己,更喜欢他拍自己一下、揪自己一把、或是扯自己的耳朵、薅头发、咬一口的小动作,很亲昵也很宠溺,是方倾独有的温柔。 他立即高兴地回应方倾,也摸了一把方倾的后腰,只是难免就要顺带往下,用力拍了拍他的屁股。 方倾:“……” 他觉得于浩海的心理素质真是非同凡响。 “别闹!接着咱们该怎么办?他们会全楼层扫荡了,我们恐怕出去也没那么简单。” “不用怕,咱们尾随过去。咱们要搞清楚凯文逊在这塔里究竟设下了什么玄机,”于浩海道,“450层,够咱们探秘一个月了,必须要有引路人。” 方倾点了点头,俩人跟随在其他anger士兵们的身后。 范恒满那边被切了线,画面一闪,再看不到了。 他多次试图重新连接巴尔干望空塔,都呼叫不通。 看到方倾那一刻时,心中陡然感到的酸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等待线路重新连通的过程,却让他慢慢镇定下来。 这个葛总,根本就是于浩海本人,他竟带着方倾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望空塔里,这么说,讯号波段的完全错乱,也都是于浩海所为。 方倾过得好像还不错,虽然离得很远,范恒满却看得很清楚,他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傻乎乎地望着他。 他还叫他阿满,也许,已经对他慢慢消气了,也许,他还需要时间来等到方倾所说的答案,只是等待,尤其是眼睁睁看着方倾在于浩海身边的等待,对范恒满来说,是锥心刺骨的痛。 方倾跟于浩海和好了吗?还是,依旧被他劫持? 不,如果是劫持的状态,他不会带他去望空塔,那几乎是让方倾回归了敌方大本营,可如果不是……他们是和好了,准备复婚了吗?还是只是并肩作战,转头一起攻打旧主凯文逊? 范恒满心乱如麻,五味杂陈,85岁时懵懵懂懂,认识了方倾,不但重塑了他的理想,也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三年过去,他才从那种感激和感恩中品出爱情的煎熬和酸涩。 终于如愿以偿,站到方倾的身边时,却发现前路困难重重,千难万阻。方倾离异并带有两个孩子,这他都无所谓,可于浩海这个前夫不但身世背景能力都非常强大与强势,还不断来骚扰方倾,甚至一刀当胸,生生切割开了他和方倾,开局就是死局。 爱情不是计算公式,不是战术理论,没有道理可讲,没有前人可借鉴,更没有千篇一律的行驶规则,范恒满只能自己去闯。 他镇定心神,判断目前的状况,与其干坐着等消息,还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他操控电脑,黑进anger秘密口令会议室当中,从上至下,全军一共225名少将,没有设置搜索引擎系统时,他依次去找近期在线的人,通过层层防护加密,果不其然,发现了葛亮的名字,且就在现在,他的头像边上,显示的还是绿色在线状态。 进入会议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而就在刚刚,那位“葛亮”还在跟他视频通话,说要把他削成片状的。 范恒满用定时计算机逻辑,制造了一个病毒性炸弹,摧毁了线上会议室中牢不可破的安全网,控制和调动了电子波段干扰系统,随即直接切进了视频画面中,出现在了圆桌会议上。 凯文逊:“……” 电脑中突然被强势插入了一个视频画面,范恒满对他举起右手,行了个军礼:“殿下!” “……你黑进了我的会议室?”凯文逊寒着脸看着他。 “抱歉!殿下,”范恒满连声道,“我有紧急军报!” “说。” “有人入侵了望空塔内部中控室,导致波段传讯全部错误!军情紧急,我实在联系不上您!” “……所以就给我的电脑远程投射了一个木马病毒?”凯文逊冷冷地看着他。 这范恒满还真是技高人胆大,更让他有些惊讶的是,他设置的防护网竟能被这新兵给破解,看来,兵王也不是浪得虚名。 动手在键盘上快速操作了一番,凯文逊将病毒解除了。 “我愿意领罚!但我实在是担心望空塔出现问题……啊,葛总,您也在这儿。” 他看到了真正的葛亮,就坐在凯文逊的身旁。 范恒满的手掌抚在膝盖上,手心隐隐沁出汗来。 “你打扰我们开会了,小范。”葛总笑呵呵地对他说,同样的容貌,可比刚刚那个葛亮慈眉善目得多。 “是我的错,我这就退下了。” “慢着,”凯文逊幽幽地看着他,“既然已经来了,也是实战教学难得的体验,新兵王,你就在这儿看看吧。” “……是。” 视频画面同步切过去,范恒满看到凯文逊等15名anger高层以上将领同时在线,竟实时观测望空塔里的动向。 黑影攒动,成千上万名anger突击兵正在巡视各个楼层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于浩海和方倾。 “殿下,三支纵队过去了,一无所获,我们前后围绕中控室往上找了三层,都没发现他的踪迹,现在根据情报往下面基护层寻觅。” “于浩海做事极为稳妥,没有万全准备,不会轻易出兵。” “可现在未在望空塔里发现angel支援军的身影,他也是走大门易容成葛总进去的。” “会不会是已经撤出去了?看到我们屯兵数万,设下天罗地网围捕他,知难而退了?” “普天之下,他于浩海怕过谁?海陆空兵团全数调动人手过去了,他不会走。” 众位将领都在发表自己的意见,一时争论不休。凯文逊问道:“范恒满,你怎么说?” 范恒满低垂眸子,有些踌躇,凯文逊从瀛洲之行开始,给众位anger战士下达的任务就是对于浩海“杀无赦”,这个决定,似乎不会顾忌任何人,包括方倾。 “我不敢确定,殿下,”范恒满道,“不敢妄言。” “这么高的望空塔,究竟藏着什么,于浩海没有一探究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凯文逊的声音带着凉飕飕的笑意,“于浩海就在突击队当中。” “殿下,于浩海有很多经典范例,都是他单挑一座敌营或是一个军事基地成功的例子,我不觉得这望空塔能够困住他,”范恒满道,“这座塔对我们anger的意义非凡,又是巴尔干和驻地连接的唯一中心……” “说重点。” “殿下,我们不如打开窗户,放苍蝇出去,好过损失望空塔。” 凯文逊讥讽道:“他会投降。” 这话一出,别说其他将领久在军中,对于浩海狂傲的秉性非常了解,完全不信,就连范恒满都直摇头。 “殿下,于浩海目空一切,有勇有谋,宁愿战斗到最后一刻,恐怕都不会……” “看着吧!” “门开了!” 打头阵的anger士兵精神一振,非常警惕地举起手中的百草默,身后的人都把枪举了起来,一踹开门,所有人都涌向里面,随之而来的是那浓重的紫色百草默烟雾,很快弥漫开来。 “这样反而看不清了!先别投百草默!” “不行!百草默一定要先放!” “别开枪!妈的你们胡乱扫射,都打到自己人了!” “前面的队伍都死了!咱们必须先投炮射击!” 大家都太害怕了,百草默是开路的武器,起码能先镇住于浩海。但百草默从四年前俞格之战后,被方倾给弱化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几乎无色无味给弄到深紫色弥漫,这样在看到颜色时,起码己方战士还来得及反应,不会被误伤。 于浩海混迹在人群当中,不得不做一个旁观者,方倾要保住这些大头兵的性命,就必须要智取,而非动用武力。 若是以前,于浩海早把方倾一个倾弹撂倒,真就当行李背在身后了,可现在他不敢。 方倾会生很久很久的气,会彻骨地恨他,会偷偷离婚,跟别的alpha称兄道弟,四处旅游,还会偷偷生崽,骗他说是狗崽,看都不给他看一眼…… 足足用了四年时间,走到这第五个年头,他才对方倾的狠毒彻底感到了惧怕。 在断舍离上,方倾比他干脆利索多了,所以他不敢违拗方倾的意思了,甚至开始谄媚和服软,毕竟……易感期的丢人时刻都被方倾看到了,还要什么脸呢? 方倾蹲在附近敞开的一扇门后。他的身材相较于其他大兵瘦弱得多,为了不被看出是个omega,只得佝偻着腰,委顿在一边。 他在想办法。 大头兵们依旧争吵不休,是先放炮还是先射击,第四纵队首领最后做了决定:射击放炮一起来,坚决不给于浩海活路。 正蜂拥着往下追捕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惊叫和恐惧。 第1409章 “防护服……防护服露了!” 方倾这句话一时激起了千层浪,走廊楼梯上的大兵们都连忙检查自己的防护服,在遍布百草默毒弹的时候,防护服和面罩是救命的东西,一旦有事,杀敌等于自杀。 方倾率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佯装被百草默毒倒,身旁的人都跳了起来,连忙躲避开来,生怕自己也中了毒,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装备,于浩海借势偷摸上前去,在黑暗中割破了数人的防护服,当他们看到了碎裂成大口子的防护服时……第四纵队的人疯了。 他们疯狂逃命,往楼上楼下乱蹿乱跑,企图远离百草默毒气。不断有人大喊“防护服漏了!漏了!”,也有人高声叫道,“不要再投掷百草默!” 趁乱之中,于浩海偷偷把方倾从人群中抱走,生怕他被踩成一个猫饼。俩人躲在封闭的杂物间里听到外面鬼哭狼嚎的大叫大嚷,以及地动山摇的脚步声,都忍不住笑了。 “有你父亲方上将的风范。” 于浩海摘掉了方倾的帽子,让他透透气,欣赏地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谣言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对重杀伤力剧毒百草默来说,最能抵御它的东西,反而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防护服漏了”,就能让千军万马瞬间崩溃于阵前。 “雕虫小技。”方倾道,“咱们现在需要尽快找到这座塔的价值,不然恐怕凯文逊远程操控的时候,我们就难逃出去了。” 于浩海轻轻点了点耳中的通讯器,示意方倾,通过各个行动队主将之间的对话,他已经成功知道了这座塔最值钱的地方。 352楼。 于浩海方倾避开轰乱不止的兵,携手去到了那里。 宽阔的平台向外延展出去,端的是别有一方天地,目测竟不像在空中,而是一个一望无际的平地。 “停机场。”方倾震惊道,“还真让你猜对了,这地方根本不是讯号基建站,而是战斗机停驻的地方。” 于浩海微微皱眉,看着那四周深绿色的防护墙和储藏方式。 隐隐地竟有些熟悉。 “你躲在这里,别出来。” 于浩海独自一人破开防护门,走了进去。 方倾在外面来回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儿,足足有十多分钟,于浩海才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来,甚至脚步有些迟疑和踉跄。 那是通往天堂的军火库,是凯文逊打造的“51区”。 “浩海……”方倾担心地握住于浩海的手。 于浩海反手握紧了他,嘴唇颤抖。 “于浩海。” 凯文逊的声音来自他耳中的通讯器,听起来,却向是来自遥远的天际。 “怎么样?”凯文逊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笑意。 “大开眼界,”于浩海道,“五年时间,你竟然有了自己的核武器。” 方倾当即愣住了,转瞬之间,浑身冰凉。 他的震撼不比于浩海弱,这一刻,他们同时都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错误。 那就是他们都低估了凯文逊。 “我没有你的实力,也没有你的alpha父亲,更没有来自父辈传承的数百万兵团,以及,人心所向,”凯文逊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难得的坦诚,“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你的那边。” 甚至,包括此刻被锁在椅子上,被塞住了嘴巴,只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的王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打算。”于浩海问道。 “当我知道你有核武器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拥有了。”凯文逊冷然道,“你要给我记住,这个水星,只有我才是王。” 于浩海闭了闭眼睛,数以千万吨的核武器停在这塔上,凯文逊根本不用跟他打,也不用跟他阴谋阳谋,斗个不停。他也知道从各个维度的实力进行评估,他都不是于浩海的对手。 但此刻只要于浩海让他不满意了,随时一记核武器从塔顶轰向随便水星的一个岛屿,都是生灵涂炭。 或者,就在这巴尔干沙漠,只要于浩海胆敢反抗,他们就和这座塔一同埋葬,牵连的甚至是水星半个星球的损伤,数以千百年都无法弥补的核武创伤。 这是真正的灭世,甚至于浩海看到那些原子弹的姓名,竟然都是“宇行一号、二号、三号”等等,依次排列。 凯文逊这个疯子。 俞格若泉下有知,他给王宇行起的名字,最后竟会落到这毁天灭地的核武器上,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唏嘘,或者是大仇得报。 “你想怎么样?” 于浩海搂着方倾,二人此刻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凯文逊的宣判。 “投降,自戕。”凯文逊微笑道。 于浩海毫不意外他提出的这两个条件,只是无比忧伤地看着方倾。 “我同意。”他回答道。 “我和你一起。”方倾看着他,毫不迟疑。 “不,不……!”范恒满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桌子,他终于得到了方倾说的那个答案,可他没有挽救的时间! 画面一闪,眼前屏幕漆黑一片,只有流下热泪的他自己。 第712章 方倾从没见过于浩海这么颓丧挫败的样子, 也许究其根本,是他并不了解核武器,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而于浩海和尹瀚洋作为于凯峰之子, 从小就肩负着看守这些重达千万吨的铁家伙们的重任,了解它们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浩海, 不要灰心,我们有办法。” 于浩海只静静地看着他,脑中各种思绪飞速而过。 凯文逊那边听到了方倾的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充满嘲弄和讥讽的笑声, 激怒了于浩海, 他抬手按住耳中的微型通讯器,冷声道:“凯文逊, 难道我没有核武器?这水星就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你以为,我不敢向你开炮?” “来啊!无所谓!你炸东边,我就炸西边,咱们一起玩完!”凯文逊咬着牙阴狠道。 “……就你这样的,还有脸自称为王, 你舅舅你妈你妹你老婆知道你弄核武器吗?你把水星的安危放在眼里了吗?!你又把水星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至于何处?!” “我特么用你指责我?!如果不是我的水星, 如果不是我说得算!那我宁愿毁了它。于浩海,你要搞清楚,现在水星的命运在你手中,是你为了一己私利枉顾水星,不是我, 我给了你选择。” “……我死了,水星就安全了?你就不炸了?” “你死了我炸谁去?!我跟你爹都无冤无仇!只有你, ”凯文逊道, “你想号令我, 把我赶下台,没门。” 于浩海沉吟片刻,说道:“你要保证方倾能够平安出去。” “当然,国之利器,你要杀了他我还不同意呢!” 方倾蹙着眉心,抬眸看向于浩海,一把伸手扯住了他的耳朵,将通讯器取出并关掉,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于浩海!你要是死了,我不能独活。”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却非常冷静。 “方倾,你听我说,”于浩海揉了揉他的肩膀,深沉地看着他道,“你不了解核武器,不知道它的威力。如果,我身死能够换来……” “不行,是你不了解我!”方倾打断了他,狠狠地捶打他的胳膊和胸膛,“你为什么总是小瞧我?难道我没有牺牲的勇气?我跟你一起!” “不值得,他要的是我的性命。这些年,你离开我,也过得很好,我们还有孩子们在世上,他们离得开我,却离不开你……” “我过得不好……!”方倾的双眼通红,悲伤地看着他,“你还是不懂,你永远都不懂……” 于浩海的嘴唇发白,痛苦地垂下眼眸,紧紧地拥着方倾。 他还没有因为我而享过福,反而从跟着自己,就过上了担惊受怕、不是冷战就是吵架,再就是一年又一年分离的日子。 这个念头让于浩海一阵阵心灰。 他有好多事没有做,没有好好补偿方倾和孩子们,还有好多好多年,他应该跟方倾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抚养孩子们长大。 “一颗原子弹,相当于两万吨□□,摧毁驻地那样的特大城市,也只需要3到5颗,就足够把它夷为平地,”于浩海贴在方倾的耳边,轻轻抚着他纤瘦的后背,“从352层楼向上竖立,到达第450层的空间面积来计算,凯文逊至少囤积了同等重量的核武器足有50多颗,这还不包括中子弹、 三相弹、 反物质弹等等,其中高架炮朝向的位置……有皓南岛,有赫特岛,有我父亲驻守的边疆昶州,还有水星首都驻地,这些利器都是无法撼动和撤销的东西,我们也许只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这些武器自存在于世上起,便对所有人都是巨大的威胁,何况,它掌握在一个疯子手里。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平稳地销毁或是解决它们……” 于浩海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有这个办法,51区早就不存在了,于总何必每年费尽心力去维护它。” 第1410章 “那就解决制造它的人,凯文逊。”方倾竖着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脚步声响起,数百名anger禁卫军追了过来,领头人刚刚露头,于浩海挡在方倾前面,敛下眉心,抬手将四枚百草默毒弹准确投掷过去,深紫色浓烟顿时弥漫开来,趁着混乱,他拉住方倾的手,去到了352层楼中。 禁卫军不敢再追,甚至不敢开枪,他们也都知道这里储藏着什么东西,没过一会儿,便都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浩海,现在开始,一切听我的。”方倾道,“我和凯文逊、王俊这些年关系甚密,让我试试,能不能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于浩海点了点头,他没有别的办法,核武器的突然出现,让他很多计划都被打乱了,凯文逊跟他摊牌之后,通讯器虽然是关着的,但他相信现在他们二人仍旧在凯文逊的监视之中。 他环顾四周,迅速找到了一个隐藏位置的摄像头,把它们依次关掉,并通过手里的工具,重新连接网络,他需要向外界求助。 与此同时,方倾走到暗处,将通讯器打开。 “于浩海,你打算躲到……” “殿下。”方倾的声音响起。 “你有什么可说的?” “王俊!王俊!王俊你在吗?!”方倾忽然对着小小的通讯器大叫起来。 咚的一声,他听到瓷碗摔碎的声音,以及凯文逊爆了一声粗口。 “你叫什叫?”凯文逊骂道。 “殿下,你竟然又把王俊绑起来?!你还想他好吗?”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我是他的主治医师!”方倾大声道,“你快让我跟王俊说几句话!” “说什么?让他继续给你情报,让他出卖他的丈夫,将他孩子的父亲置于死地,是吗?” “不,我只是关心他的病情,”方倾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是王俊最好的朋友。” 凯文逊:“……” 这些年他跟方倾反而是共商事情最多的搭档,方倾知道他吃这一套,而王俊是他永远的软肋。 果然,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一阵链子叮当的响声,王俊把凯文逊推到一边,抢了过来。 “方倾,我们没在巴尔干,他骗了我!” “我知道了……” “我们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是被蒙着眼睛带来的!”王俊抓紧时间当着凯文逊的面,就这么跟方倾汇报情况,“这里有花也有草,好像是个风景很好的地方!” 方倾:“……” “是啊,风景很好的地方,杀我埋我也正好,是吗?”凯文逊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王俊。 “你竟然弄出了核武器!” “是啊,你的alpha很厉害吧?” “难怪你这些年疯狂敛财,像个无底洞似的,原来,是要炸毁水星!” 凯文逊:“……怪只怪你不在我身边,抛弃了我,你就要自食恶果。” “你比俞格还恐怖!” “你给我闭嘴!” 金属桌子翻倒在地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瓷杯碗碟的声音。 “王俊,王俊!你不要跟他吵架,快听我说!”方倾连忙叫他。 “方倾,我很无能……”王俊的声音充满了沮丧,渐渐地似乎有些哽咽。 “王俊,我之前跟你说过,如果你的身体养不好,情绪还是这样低沉,我们最后很难收获幸福,所以,你要振作。” “嗯。” “你的宝宝在身边吗?” “哄睡了。” 方倾心里有了主意,像是一个心理医生似的安慰他,劝着他,“上次在驻地的时候,很多人去医院看你,有位叔叔,你说他跟你的养父差不多,是和你很亲的长辈……” “迪克叔叔,”王俊说,“是桐桐爸爸最好的朋友,小时候带过我。” “是,他的按摩手法很不错的,如果殿下方便的话,可以把他请去,让他给你按摩头部,可能会让你抑郁的心情得到缓解。” 王俊不太明白方倾的话,但凯文逊就在身边,这生死关头,他知道方倾没有一句话会是废话。 “好,我去请他过来照顾我。” 电话换回凯文逊,方倾对他竟没有别的话要说。 “我会尽量保全你的性命,只要你别打小聪明,”凯文逊道,“这些年anger没有亏欠你,该给你的,我都给了。” “这些年如果不是我在驻地守卫都城,你也不会放心离开驻地,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方倾冷冷地道,“殿下,我也不欠你。” 都是聪明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凯文逊知道方倾守城,于浩海攻打首都必然要忌惮,年前于浩海就快引爆驻地时,最后的放弃,也一定跟方倾求情有关。 所以,二人无话可说,沉默片刻,方倾关上了通讯器。 “怎么样了?” 方倾去到操控室一角,看到于浩海坐在八个总闸电脑前面,正在艰难地重塑通讯系统,逐一向外发布讯息。 “我建立了统一的服务器,虽然信号非常微弱,凯文逊那边不断阻挡,但是……”于浩海低着头在一堆编程口令中目不斜视,“各军种共同分担负责了我这一服务器的连驳信号,根据现有情况,最早接到消息的,应该是陆军负责人韩一垒,然后是空军负责服务器的各处理结点指挥,程建军和何伟业,然后是海军负责网络通道的华润东……” 方倾不再去打扰他,只要有网络讯号,擅长信息战的于浩海便所向披靡。 “搞定了。” 半个多小时后,于浩海终于说道。 方倾喜出望外:“他们什么时候来?” “来?”于浩海疑惑道,“来到这里?” “不然呢?咱们不是困在塔里了吗?” 于浩海摇了摇头:“之前你告诉我王俊和凯文逊在这巴尔干,我知道他们肯定不在,恐怕是去了别处,为了两手准备,我分别派了三军战队从巴尔干附近岛屿文昌、文煜、文俐登岛。现在,既然情况有变,撞上了核武器,我刚刚是发讯号让他们都别来,赶快撤退。” 方倾愣住了:“你让他们别来……那你告诉他们,咱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 “没有,那我一说他们肯定要来,同生死,共进退,”于浩海摇头道,“没有必要。” 方倾:“……” 这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于浩海让他语塞的时刻了,可他这个举动,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身陷囹圄,和数万吨核武器同在一个屋檐下,凯文逊让于浩海交出命来,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共赴黄泉。可于浩海却紧急告诉他的部下兄弟们:“都别来,这里很安全。” 方倾相信,即便此刻黑崽和盼盼也在这里,于浩海还是会这么做。 “最大的难题,反而是瀚洋那边,”于浩海皱着眉头,紧急发讯,“我必须稳住他,别让他好奇过来。这家伙要是直接从塔顶落下来跟原子弹创一起的话,咱们可就一家团聚了。” “……是,你辛苦了。”方倾点了点头,拿着手机,默默地站到于浩海身后蹭网。 他的希望寄托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王俊,另一个人……却是他用尊严换下的一条性命。 范恒满。 至于现在正紧张忙碌着去保证别人安全的大壮……方倾看着他耿直的后脑勺,说实话,真的好想打他。 信号刚刚出现半格,不负所望,他就收到了范恒满发来的一条信息: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艾检,你们一定要活下来!” 迪克叔叔原名孙迪克,年过四十,背着一个双肩包,被凯文逊专机从昶洲拉了过来,一头雾水,像是被劫持而来似的。 可听说是要见宝贝俊俊,他又非常期待和高兴。 “迪克叔叔!”王俊笑着跟他打招呼。 “哎!”孙迪克跟随着一众anger大兵,走进花园中,抱住了向他奔来的王俊,“我的孩儿啊,怎么想起来接我了?” “头疼,想让您帮我按按头,还想吃你做的点心。”王俊亲昵地拉着他往里面走。 “好,好,你看你瘦的,都脱相了,”孙迪克拉起他的手,晃眼间,看到了上面的红痕,“你这手腕……” “啊,有点儿过敏,没事。”王俊连忙把衣服袖子放了下来。 凯文逊从里面出来,看到了这位被王俊叫做迪克叔叔的omega先生,王俊看到他之后,果然神色如常,不再又疯又闹了,便稍稍放下了心。 “殿下。” “不必行礼,”凯文逊道,“麻烦您照顾王妃了。” “是,是。”孙迪克有些拘谨,似乎很怕王室的人。 可待到凯文逊走过去的时候,孙迪克却回头,看了他一眼。 “是我的alpha,”王俊叹了口气,“让您见笑了。” “感觉很面熟,”孙迪克说,“像是……见过。” 第1411章 “也许吧,他是在王室……长大。”王俊有些失言,后悔提了王室二字。 当年尹桐跑出皇家omega校园,躲掉了被当做贡品的命运,可是,同样失去结契alpha的孙迪克,却被顶替给老统帅糟/蹋了。因为这层关系,尹桐深感亏欠了孙迪克太多,将他从王室救出来时,不但让方匀治好了他被老统帅咬得稀烂的腺体,还跟他犹如亲人一般相携至今。 那时阮倪生下王俊后,常常抱着王俊去尹桐家里做客,一来二去,王俊也是在孙迪克的眼前长大。 两人走到房间里坐下叙旧,王俊问了他昶洲的情况,却怎么都猜不透方倾让迪克叔叔来这里的用意。 正说话间,王宇行午睡醒来,洗了把脸,头发蓬乱着从外面跑了进来,抱住了王俊。 “爸爸,我们这是哪儿啊?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啊?” “星星,见过叔叔,这是打小看着爸爸长大的迪克叔叔,你该叫他迪克爷爷……” 王宇行把一张小脸从王俊的怀里伸了出来,好奇地看向孙迪克。 孙迪克却望着他的眉眼,微微一愣,说道:“这个孩子……我见过啊!” 王俊惊讶道:“什么时候?他没跟我分开过啊,我也没记得什么时候带他见过您。” “不,不是……”孙迪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眼睛……不一样,那个孩子,是棕色的眼睛……啊。” 他忽然捂住了嘴巴,想起了刚刚跟他擦肩而过的那位威风凛凛的殿下。 那个在深宫后院里,被omega生父殴打虐待,几次从鬼门关里跑出来,浑身血淋淋的小孩……不是王宇行,而是凯文逊。 “迪克叔叔,你想到什么了吗?”王俊问他。 “俊俊,俊俊……!”孙迪克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欲言又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王俊见状,连忙让仆人把王宇行带了下去。 “你的丈夫,他不是玛格列特公主所出,他、他也不是维多利亚王妃嫡传的孙子……”孙迪克惊觉王俊走进了一个骗局里,一个弥天大谎里,他因为这个事实,而浑身颤抖不已,“他、他是个遗腹子,根本不是王子殿下!” 第713章 于浩海与方倾在望空塔里全然没了动静, 凯文逊只下令部下士兵,将他们堵到352层以上,便没有了下一步行动指示。 事到如今, 于浩海无论做什么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双方都很清楚, 箭在弦上,如若于浩海不遵守约定,那么凯文逊可以随意向外发射导弹,第一站, 不是皓南岛, 就是昶州。 待到深夜,凯文逊陪伴王宇行玩了一会儿, 哄他入睡后,才轻手轻脚走到里间卧室。 王俊背对着他,躺在大圆床上,自己的枕头竟被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在王俊的枕旁。 这让他忍不住笑了, 快步走过去, 看着王俊的背影,问道:“我能上去了?” 从降落在别的岛上而不是巴尔干开始,王俊就跟他大吵大闹,骂他是骗子,随便捡到什么东西都用来打他或是打自己, 凯文逊不得不捆缚住他的手脚,将他绑在座椅上, 又怕他的喊叫声惊到时不时跑来的王宇行, 便用枕巾塞住了他的嘴巴。 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于浩海、方倾对话, 也不忌讳王俊听到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只是,王俊不停挣扎,转动手腕上的铐子,弄得红痕一片,伤痕累累,凯文逊看不下去,只好间歇地用倾炮让他沉睡,可又隐隐担心,他和王俊没有做避孕措施,唯恐倾炮影响了王俊的身体,继而影响后面将要到来的宝宝。 就这样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时而恐吓威慑,时而道歉赔小心,凯文逊在事业上虽是蒸蒸日上,意气风发,谁都不惧了,可回到屋子里,腆着脸笑着要上/床的时候,枕头却被王俊扬手扔到了地上,他也只敢怒不敢言,委屈睡在地上,看着王俊不住地叹气。 今天自己的枕头竟然有幸被捡起来,重回王俊的枕边,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走到床边,揉着王俊的肩膀,将他转过来,皎洁的月光下,王俊闭着眼睛,满面未干的泪痕。 “王俊……”他皱起了眉,翻身上了床,将王俊搂在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和眼睛,“别哭了,别哭了!你应该知道,哭并不能改变什么,对吗?别让我难受了。” 说完,佯装呼吸不畅,假咳了几声。 他每次要制止王俊的哭闹时,不是咳嗽,就是装作哮喘发作,浑身抽搐,现在还有了新花样,就是装作左侧被削断的手指痛了起来,在那疯狂甩手指。 只是,再新的表演内容,王俊看过三次以上也都视而不见了,凯文逊只能气急败坏地吼他。 以前在新兵营的时候,他对王俊的感觉是性大于爱的,一群omega跑过去,戴着帽子站在海边吹海风,鸭子似的嘎嘎乱叫,王俊像个肉/弹笨鸭似的跑在最后面,屁股最肉乎,模样最萌,让凯文逊最为喜欢。 20出头的他,享受着王俊给他汹涌澎湃的视觉和触觉感受。后来在一起生活,他又觉得王俊给予了他很多很多的情绪价值,王俊的善良、钝感、愚笨、娇憨,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他觉得心安。 也就是这样深重的喜欢,能在王俊被俞格劫走的时候,凯文逊写下“愿意以命换命,万死不辞”的话来,他真的愿意为王俊去死。 再到后来,二人分崩离析,分开了几年,王俊的生育价值在王宇行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凯文逊自小的体弱多病,王宇行通通没有继承,而是像王俊一样,健康而有朝气,但脑子又像极了自己,喜欢数学,非常聪明。 凯文逊在选择王俊的时候,曾经因为他的身世而感到发愁,但后来,王俊的种种表现都让凯文逊有种“捡到了宝”的感觉,一贯看重利益和等价交换的凯文逊,评价王俊的时候曾经也用那一套理论,可是,时间久了,孩子也有了,现在的王俊,跟以前大不相同。 他不再犯傻,而是很沉默,总是不高兴,因为抑郁而情绪多变,他不再逗凯文逊发笑了,因为生病而变得消瘦,俞格的事,也无法再让他成为王室的风景或是代言人,他对自己也没有以前好了,甚至常常出言不逊……似乎凯文逊之前评估他的肉/欲、情绪价值、生育期待等等,王俊都已经提供不了了,可凯文逊还是离不开他,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才安心。 他心里明白,也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他才是纯粹地爱着王俊。 他不需要王俊给他提供任何价值了,王俊可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做。只要还能像今晚这样,温顺地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我们20几个omega,来自水星各个地方,都被关在后宫里,一人一个房间,像在坐牢,只有白天中午的一段时间,才放我们出去转转,晚上再来人,把我们当中的一个,或者几个……带走,拉去侍寝,伺候那个老畜生。” 迪克叔叔和王俊讲起了那段尘封了20多年的往事。 “那是个非常泼辣的美人,明明是个男人,却有着一张女人似的娇艳脸庞,不是别人送给老畜生的,好像是在街上还是哪里,无意中被看到的……抓来的时候,还穿着校服,像是一名学生,长得光彩夺目,让人过目不忘,名字里,带一个‘芷’字,我们都叫他‘芷’。” “他闹得最凶了,再有骨气的omega被带到那吃人的后宫里,打个三天、饿上三天,再被那个老头欺负几次,也就死心了,可他没有,一直在吵闹、绝食、打人、骂人……战斗到了最后。我们都觉得他活不长,可能很快就被击毙,无奈,芷长得太漂亮了,想来,那老畜生也舍不得……” “后来,闹得不像话,奄奄一息了,医生来看,说是疯了。终于被拉出去要被处死,却发现肚子已经显了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老畜生虽然凶残,却不杀自己的孩子,他就留下了,只是被遗忘似的,一直关在那房间里,不声不响。过了大半年,孩子一声啼哭,偷偷地生了下来,宫里也没人来问,芷自己剪了脐带,自己把孩子养了起来……” “只是发疯的时候,就用枕头使劲捂着孩子的口鼻,想让他窒息,让他憋死,孩子被他养在身边,遍体鳞伤,浑身是血,日夜啼哭不止,前方宫里没人来管,反贼翟晨和王室开战,老畜生忙于公事,后宫里的我们都被关了起来,只几个仆人也都冷眼旁观,那孩子,才三岁左右,被打得受不了了,常常光着脚跑出来喊救命,非常可怜……” 王俊不敢相信,只捂着嘴,听到这些细节,心痛得泪水涟涟。 “再后来,终于被人知道了,好像是宫里来了人,把他带走了。你桐桐爸爸和于总把我救了出去,当年那些后宫里的人,我再一个都没看见过,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来,都是被灭口了。 王俊嘱咐迪克叔叔,今天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让外人知道。又恐他待得越久,夜长梦多,到了傍晚,就让凯文逊派人把他送回了昶州去。 第1412章 凯文逊是谁的儿子、是不是王子,其实这些对王俊来说都不重要,嫁给他之前,凯文逊就没有实话实说他的父亲究竟是谁,只胡诌是一个律师,玛格丽特公主在法学院认识的,露水情缘,名叫布拉德皮特,王俊也没往心里去。 只是,当年那些细节,以及提到了“枕头蒙面窒息”,王俊才终于明白,凯文逊那让他疑惑了很久的过敏源,到底是什么。 原来,就是普普通通的棉花枕头。 从被凯文逊劫持到巴尔干之后,夜夜二人同屋而眠,王俊发现他时而会被噩梦缠身惊醒,甚至哮喘发作,用力地呼吸和咳嗽,而他发作时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愤怒地把枕头扔到床下。 他还以为是凯文逊脾气坏,有起床气,捡起什么就扔什么,现在想想,才知道他根本就是有目的地去扔枕头,恐惧枕头,而不是无差别地扔东西发泄怒气。 后来,凯文逊的枕头终于被他自己撕碎以后,王俊在巴尔干街上看到有卖荞麦壳的,才买了二斤,外加一块蓝色的布,给他缝了一个荞麦壳的枕头。 误打误撞,竟就治好了他的心病。凯文逊对这枕头很珍惜,一用就用了五年多,把它当行军行李,走哪儿带到哪儿,也是因为这个枕头,他才不再做那幼年时困扰他很久的噩梦了。 王俊把那枕头从地上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放到床上看着、看着,趴在上面痛哭了一场。 这个世界到底谁最疼凯文逊,王俊敢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尽管知道他在外面作恶多端,净干一些禽兽不如的事,可只要凯文逊累成狗似的回来,搂着他的腰呼呼大睡,王俊就忍不住抚摸着他绝美的容颜,而逐渐心软。 凯文逊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只是担心于浩海方倾,他也无法对王俊做出什么承诺,只是一下下轻吻着他。 即便累了一天、跟于浩海方倾斗智斗勇了那么久,此刻抱着王俊,他也觉得身心舒畅,非常解乏。 “文逊,以前你说过,等到蜥蜴军退了,你没有事做,就到我家倒插门,做懒汉儿婿。” 凯文逊笑了笑:“现在也可以啊,等过段时间驻地没事了,我就跟你回去,住咱爸的家。” “我是说……你不做王子了,”王俊仰着头,看着他,“以前你也不想做王子的,说是个烂差事,你还记得吗?” “以前?那都是五六年前了吧,”凯文逊叹道,“那时年少轻狂,什么胡话都说,还不懂事,现在能一样吗?咱们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王俊觉得,凯文逊才是最快接受并适应了父亲的角色,并且很快担负起“父亲”重任的人。 “我们王宇行,将来也一定要当王子吗?”王俊幽幽地问道。 “当然了,”凯文逊的语气不乏得意,“以后啊,这水星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害怕‘宇行’。” 王俊落寞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失望地垂下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艾登像往常一样,坐上了检察院专车,从半山腰公寓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刚往前走了几步,便感觉到一股重力猛地往后拖拽,竟让车在原地打了个挺儿,司机立刻加速往前开。 一个血手印,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到了后车窗玻璃上,随即掉落了下去。 “趴下!”史密斯大叫一声,按住艾登的背,立刻掏出了枪来,对准后方。 “慢着!”艾登看到那玻璃上艰难画下的红色十字架,“是自己人!” 史密斯推门走了出去,用枪指着,只见范恒满身中一枪,倒在了地上。 一个多小时候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四周雪白一片,是熟悉的地方,方倾的医院。 “艾检!”范恒满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嘘,慢慢来。”艾登起身,按着他的肩膀,“咱们是偷着来的,现在很安全。范兵王,是谁伤的你?” “荆露。” “荆露?”艾登想起常伴凯文逊殿下左右的那个御前行走,“他怎么敢伤你?” “他要把我灭口,现在这不重要。”范恒满急忙道,“艾检,情况危急,凯文逊私造核武器,就藏于望空塔上,于浩海和方中将身陷其中,被逼自尽!这恐怕需要您和康总、于总、方上将出面,跟巴克达统帅从中调停……!凯文逊已经疯了,他竟用水星人民的性命去逼迫于浩海!” 未等说完,就因为胸口剧痛而咳嗽了起来。自从不经允许黑进了凯文逊的会议室,听到了整个过程,荆露就秘密接到了凯文逊的封口令,一出了门,范恒满就被荆露率众人追杀。 他是冒死从数十万anger驻军大营里逃了出来,身中了子弹都来不及去治疗,而是狂奔30多公里,藏身于艾登的车下。 “核武器?”艾登愣在了当场。 他几乎没有犹豫,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跟所有相关的人都互通了消息。 “艾检,你竟然没有怀疑我说的话。” 范恒满有些疑惑,他刺杀于浩海失败的事,已经人尽皆知,艾检察长竟立刻就去通知各个重要将领。 “过年的时候,我听我夫人说过瀛洲发生的事,”艾登道,“方副将既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换你平安回来,就是信任你。他都信了,我有什么可说的。” “是!”范恒满心中充满了感激。 不一会儿,于总、康斯坦丁上将、方匀、李传光、刘延川等几位大将,都表情严肃地坐在了视频中,面对着范恒满,听他一字一句讲述望空塔现在的紧急情况。 “我对核武器所知甚少,但于浩海几乎不加迟疑,就决定了投降和自戕,我想,望空塔的情况显然已经严重到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方中将也毫不犹豫,决定跟他一同赴死……” “这小子没跟我说啊,”于凯峰皱紧了眉心,“按理说他进到了一座塔里,只要有一点儿信号,都能给我发出求救信号。” 方匀却变了脸色,沉声道:“越是不求救,越是情况危险至极,于浩海已觉得救无可救。可能,还幻想着一死能平定所有的事……” “巴克达!你个狗贼怎么还不赶紧上线?!”于浩海对着巴克达那黑着的一块屏幕骂道,“你死了吗?!” 直到会议结束,巴克达都没有出现。 这天晚上,趁着夜色,梁文君率领angel驻地军,在兵王范恒满的指导下,偷偷地翻墙进入了王宫。 只是,他们一直找到了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发现被弹劾在家待业的巴克达的身影。 统帅就此失踪了。 可玛格列特公主却行动如常,仍旧在法务部工作,承担她首席大法官的职务。 艾登一路驱车前往,和公主坐在了法院内部的谈话室中。 “统帅大人出去散心了,”玛格列特公主低头,喝着热茶,招了招手,让人给艾登上茶,“停职待查,为期三个多月,他有二十多年没有离开驻地了,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四处走走。” “战火点燃了大半个水星,内忧外患之中,”艾登缓缓说道,“统帅大人不宜四处走动,还劳公主请他早日回来,主持公道。” 玛格列特嘴角抽动:“他被弹劾了,艾检察长,您也是签字通过法案的一员,如今却想着他来主事了?” “法官大人,弹劾法案的投票过程是匿名的,您怎么知道我签字通过了?”艾登坐在沙发上,皮鞋锃亮,黑色检察长制服修身而笔挺,正用一副职业的脸孔,微笑地看着她。 这笑容让玛格列特公主微微恍神,想起海曼牵着艾登的手去见她的昔日时光。那时,艾登是个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小孩,正因为别人说他“不像老兵王的儿子,倒像个白面书生”而暗暗生闷气。玛格列特公主给了他一颗糖,他就笑了。 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总之,被停职的统帅,没有职权、也没有责任应对你们的事了。”玛格列特将茶杯放下。 “那统帅大人的侄子、您的亲生儿子,还能否受您二位的管教?” “你什么意思?” “公主,现有人举报,凯文逊殿下不顾水星无核公约,单方面撕毁‘不制造、不拥有、不运用’的核武器‘三不原则’,私造大量核武器,停放在巴尔干望空塔,目前人赃并获!” 玛格列特公主眼波流转,垂在身侧的纤纤玉手,缓缓地握紧。 她知道艾登掷下这段话以后,就在观察她。真正经验老到的检察官和警察,根本就不需要测谎仪,因为他们的眼睛就是尺! “你竟然知道……”艾登错愕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我的公主大人,你竟然允许他这么做……!” “那又如何?!他是未来统帅!”玛格列特反手用力拍着桌子,“国之利器,国王理应拥有!凯文逊是当之无愧的统帅继承人,他制造了核武器,惩治一切奸臣、佞臣,又能怎么样?!” “如果他不是继承人呢?!” 第1413章 “……你什么意思?!”玛格列特公主的声音微微颤抖,却更厉声叫道,“你敢质疑王室血统?!” “今早我收到一份内部举报,来自别岛,凯文逊殿下身份可疑,恐怕不是维多利亚王妃嫡系……” “谁都能造谣生事,你一个检察长,竟然也信这种无稽之谈?!”玛格列特公主声音尖锐,“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揣测我的私生活、质疑我的亲生儿子吗?” “公主,我说了,是内部举报,”艾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化验报告来,“举报的人,正是凯文逊殿下的王妃,王俊。” 玛格列特公主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晃。 一个惨然至极的声音,从她心里响起。 王俊这个叛徒! 她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血型检测报告,知道是王宇行的出生暴露了凯文逊的血型,而在医院里,只有方匀,拥有凯文逊的真实治疗记录。 是方匀出卖了她。 这个想法立刻让她血液逆流,浑身冰凉。 ……方匀,是你? “凯文逊殿下不是你的儿子,而是你和统帅的弟弟,”艾登道,“他没有继承权,当不了未来统帅,还能私自制造核武器吗?!” “我认为他是,他就是!”玛格列特公主猛地起身,用力扇了艾登一巴掌。 “艾检!”梁文君立刻推门,身后一众部下都紧张起来,他用枪指着玛格列特,“放下武器!” “……呃,把手放下就行了,”艾登被扇得一边脸迅速肿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公主,不要再挣扎了。现在我们应该站在一起,共同阻拦这件事给水星带来的最坏结果。” “艾登,你个白眼狼,跟王俊一样!我们王室对你公爵一家并不薄,袁艾青才一岁,今年点兵大典上就让他世袭了爵位!” 玛格列特公主指着他,又转向梁文君:“还有你,你个倒插门的狗腿子,为虎作伥,你也敢用枪指着我!” 梁文君:“……” 他不会打嘴仗,只得闭上了嘴。 “我父亲四十年抗战,杀敌无数,奉献出了一双腿,率领麾下百万兵团,一手奠定了a军荣耀,”艾登不卑不亢地道,“这公爵称谓,还真不是王室给我们的赏赐,您要这么说了,拿回去也可以,不稀罕!” “以后反正也没有王室了,”梁文君道,“爵不爵位的,又如何?” “没有王室?”玛格列特公主哂然笑道,“那就没有水星了!” 艾登向前伸手:“公主,请吧,就您混淆王室血脉欺骗水星民众、以及您的弟弟凯文逊私自建造核武器一案,请您去警局,配合调查。” 玛格列特公主闭了闭眼睛,说道:“我要见方上将。不然,我行使沉默的权力,一个字都不会说。” 艳阳高照,是春日正好的天气,玛格列特因为公主的所谓尊贵身份,而没有被戴上手铐。她在检察官和一众警察,以及法务部公职人员的围观下,穿着高跟鞋,挺起胸膛,依旧优雅而不失端庄,一步步走下了楼梯,去到了等在外面的警车旁。 “姑姑!”塞西莉追了出来,遥遥地望着她。 玛格列特公主回头,看到她大腹便便的样子,眼睛逐渐发涨、发红。 “塞西莉,振作起来,要时刻记住你是谁。” 她轻轻提起黑色裙摆,一脚踏上了警车。 “所以,凯文逊并不是公主所生……”于浩海疑惑道。 “是的。”方倾点了点头。 “那他是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想想,他长得像谁,”方倾提示道,“眉眼之间,还有他的瞳色、发色,是不是跟统帅和公主甚至小公主,都有点相像?” 于浩海更纳闷了:“那你又说他不是……” “笨!”方倾推了一下他的头。 “他是统帅和公主的弟弟,是塞西莉公主的舅舅,老统帅的遗腹子。” “啊,那他没有继承权!” “是!”方倾抚掌道,“这还是他发疯削断了一根手指,导致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当时瀚洋把他急忙送到医院里,让我接指头,我的助理医师根据医院存有的他的档案,进行输血,却发现血型不对。他并不是跟玛格列特公主一样的o型血,而是跟小殿下王宇行一样,同为a型血,而王俊却是b型血,等于一家三口各是各的,我这才起了疑。” 于浩海反应很快,说道:“他本来alpha生父不明,不需要改这个东西,之所以改,是因为他必须跟玛格丽特公主同宗同源,才能属于是维多利亚王妃的后裔。” “是,我揣摩了他的长相,觉得还是和王室成员沾亲带故,便把他的基因序列往水星王室档案里连接,最后,发现了他真正的爹,老统帅。” 于浩海撇了撇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可他显然也没多大的兴趣,手上依旧在那鼓捣电线。 “浩海,杀掉凯文逊,不是我们的目的,”方倾道,“让他受到法律制裁,才有警戒作用。” 于浩海却道:“你猜这件事能瞒这么久,是谁起了作用。” “我爸,方院长。”方倾如实地说。 “是,而且我爸可能也知道,”于浩海说,“可他们都不打算从这入手,也不告诉我,你明白是为什么吗?” 方倾摇了摇头。 “因为这些东西,才是硬实力。”于浩海指了指后面的钢铁武器,“他现在就说他是猴变的,要掌管水星命运,咱也没辙。” “我不想这么做,浩海,我相信王俊的力量。现在,我已经把关键线索和人,都指给了王俊,到底要怎么做,就看他了。” 于浩海叹道:“我其实并不想让王俊在里面为难……” “可我们都逃不出去,”方倾道,“这场灾难,因为你们这些狗alpha,我们都无法独善其身。” 显然,他们的战术再一次发生了分歧。 “那王俊如果不揭发的话,你预备怎么办?”于浩海问道。 “等待范恒满,他已经去联系艾检了,康总和于总出面,跟统帅商议……” 于浩海当即把电路芯片丢到了一边儿去:“那我还是去死吧!” 方倾重重地锤着他的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这闲醋!我问你,你鼓捣了一晚上,都做了什么?你跟瀚洋来回发了数十次乱码,你们想怎么做?” “……” “于浩海,别逼我发火。既然我已经把我的策略全盘脱出,你也要告诉我你的!”方倾揪住了他的衣领。 “……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于浩海犹豫地捻着他的下巴。 “你先说,说完了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明天10点,刘赢会率领空兵团驾驶战斗机来到这里,强势降落在352层停机场,把你带走。” “你呢?!” “我在这迷惑凯文逊。只要我在这儿,他就暂时不会胡作非为。”于浩海道,“瀚洋现在已经到达了瀛洲,听我号令,将高空架炮准备好,z字原子弹准备就绪,第一炮,瞄准驻地。” “第二炮,轰向文煜。这地方春明景秀,鸟语花香,他个狗贼现在肯定在这里逍遥!” “第三炮,打翻他的脊州岛,戳裂他的脊背,摧毁他的岛屿……!” “第四炮,开往濠洲!” “第五炮……” “第六炮……” 于浩海越说越来劲,脸上逐渐现出残忍嗜血的快意来,说得滔滔不绝,兴致盎然,方倾却听得是背后一阵阵冷寒…… 到底谁是恐怖分子?他陷入了沉思。 也许,这对于浩海来说,才是真正alpha对alpha的战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尬问:方倾和于浩海谁的方案最优? 明后天休息。周一发红包! 感谢观看,么么哒! 第714章 楼下传出异动声响, 又有anger禁卫军蠢蠢欲动,就像丧尸一样不断前进,想要来刺杀于浩海和方倾。 如果能成功取下这对夫夫的人头, 那对任何一个anger战士来说,都是不世之功, 加官进爵、黄金万两、功名利禄都不在话下,是福泽后代的伟业。 也就是在这样的诱惑下,他们一次次试图挑战于浩海,进攻到这一层楼里。 方倾在房间里不断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喊叫声, 以及激烈的打斗声, 每一声都让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好在声音持续的时间不长,不一会儿, 于浩海就回来了。 他收缴来的武器更多了,这次甚至有导弹炮和排风枪,甚至把一串又一串的手/榴弹和倾炮囊筒子都挂在腰上,走进来的时候全身上下被武器披挂,像一棵挂满武器会行走的大树。 方倾看到他浑身这么琳琅满目, 微微一顿。 “我尽量让他们死远点儿了, ”于浩海抬起手臂擦了下脸上溅到的血,“你去那边儿站着,我先收拾一下。” “我见过的病号比你身上的血多多了。”方倾走过去帮他拆掉身上的武器装备,短短一两个小时,于浩海身上卸下来的东西都快堆成一个小型兵器库了。 第1414章 “这下估计能撑久一点儿, 暂时被我打服了,”于浩海看了看时间, “下一波至少要两小时后。” “你先睡一会儿吧。”俩人异口同声地说, 又都笑了。 325层虽然里面都是一些巨型钢铁大家伙, 让人无处容身,但外边的监控室和操控室里还有简单的床和洗漱间,能容纳于浩海和方倾暂时在这里面过夜。 于浩海想继续他前面的话题,对方倾叙述他的“第几炮要轰炸凯文逊的哪座岛屿”时,方倾却搂着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说了,讨好似的一下下亲吻于浩海的脸。 “你干嘛?”于浩海感到好笑,方倾鲜少这样主动亲昵,向他主动示好,“是想先被我来一炮吗?” 于浩海有些受宠若惊,托起他的腿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踢开里面卧室的门,把方倾放到了床上,从上至下笑着看着他,伸手解开他的扣子。 “别别,我就是想抱一会儿,”方倾握住了自己的衣领,搂着于浩海的脖子,让他贴在这简陋的单人床外面,揽着自己的腰,“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用核武器炮轰他们,而是生气了。” 他像是顺着毛捋着于浩海似的,蜻蜓点水似的轻吻着他,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直到于浩海发出了长长的“吁”的一声,才好像从刚才的激愤当中缓了过来,闭着眼睛,拍着方倾的屁股。 “睡会儿吧。”他说。 “嗯。”方倾答应了一声,故意散发出一阵阵木棉花柔软而沁脾的香味。 于浩海很快地睡了过去,从他们出发到现在一周过去,他才算是真正有效地进入了睡眠当中。 方倾翻了个身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来,看到他睡得很沉,有些想笑。 以前他用过很多“招数”试图制服于浩海,违拗和对抗他的决定,结果每次都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不说,于浩海还丝毫不听,没想到哄他原来这么容易,撒撒娇来点儿信息素安抚就好了,就这么简单。 他赶紧把手机拿到了手中,借用于浩海拼接出的网络虚拟信号,向外界传递消息。 一个多小时后,正如于浩海所料,外面又有人试图进攻到这里面来,方倾从行军包里掏出了一管橘红色液体,从地上捡起一串倾炮囊筒,轻轻地走了出去。 四个小时后,于浩海猛地惊醒,低头看向手腕,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往外看去,竟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而方倾正窝在他的怀里安睡着。 给方倾盖好被子,于浩海一翻身,轻声落地,背着武器走了出去。 眼前的情景,令他陡然心惊,睡意全无。 只见那大片的停机场空地上,昏迷着数以千万计的anger战士,密密麻麻,竟都犹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无声无息,横尸遍野。 不知道被谁撂倒了。 他过去踢了几人几脚,发现他们都毫无知觉,虽然尚有呼吸,但呼吸微弱,几不可闻,不像中了倾炮。翻开眼皮一看,眼白是橘红色的,还不是中了百草默,因为百草默造成的毒性呈现在眼中的是淡紫色…… 这些人,像是中了新的毒器。 于浩海在外面检视了一大圈儿,心急如焚,连忙回到房间里,方倾已经醒了,正坐在那里揉眼睛。 “方倾!外面很诡异,”于浩海持枪走了进来,把方倾从床上抱下了地,“赶紧醒醒!恐怕情况有变!” “怎么了怎么了?!” “外面倒了一片!目测得成千上万,这停机场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哇哦,是不是他们中了倾炮?” “不是!即便中了倾炮还是有膝跳反应的,可他们这次的中毒症状却不一样,浑身骨头软绵绵的,不像是倾炮所为。” “那……会不会是百草默泄露?” “不是!”于浩海断然道,“中了百草默眼白是淡紫色的,这次却是橘红色,明显不是百草默。” 方倾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会不会是……他们为了抓咱们,熬了大夜,导致的眼睑发红?” “有这个可能?”于浩海皱着眉,怀疑地问。 “当然了,正常人熬夜熬久了也会眼睛红啊,你别太敏感了。” 于浩海低头想了想,忽然摇头:“不可能!他们的眼睑是橘色,不是红色,而且……橘得很平均!” 方倾:“……” 他不免心惊肉跳起来,于浩海实在不是个好骗的人。 “咱们被困在这里的事,恐怕外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那个兵王弟弟,如若跟艾检汇报了情况,我父亲也会来找我,”于浩海道,“我只怕是第三方势力,已经悄然入席,我还浑然不觉。” “……第三方势力?”方倾的眼珠转了转,“那可能对我们也没有敌意,不然你想,他都能无声无息撂倒外面的人,咱们俩在这里睡觉,怎么不来对付我们呢?” 于浩海想了想,终于点头:“是。” 方倾暗暗松了口气,刚要说话,于浩海已经背过身去,向外界发出讯号。 不一会儿,于总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监控室。 “你怎么才来找我?!”于凯峰怒道,“到底能不能出来?方倾呢?!” “在我身边,暂时没事,”于浩海道,“于总,限你一天时间,赶快撤离昶州。” “……我撤离哪儿?昶州?!”于凯峰问道,“你怎么不让我撤出水星,去往火星?” “于总,我没跟你开玩笑!凯文逊目前的高架炮原子弹正对着昶州的方向,他很有可能假借攻打蜥蜴残部的名头,第一炮开向昶州,你赶紧通知刘总,立刻调离昶州驻军往西北方向冀州挺进,那里暂时安全……” “那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 “昨天我还没从这停放的安全销里推测出他共有多少核武迁出这里,睡了一觉起来,才想明白第一炮开往昶州,假借蜥蜴兵的名义,对他来说是名正言顺。” “你非要招惹他,惹毛了又赶紧让老子逃跑!”于凯峰气愤道,“这些年你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吗?!” “这些年你我两军兢兢业业在前方扫荡蜥蜴叛军,谁曾想他会背后干出这种事!是我大意了!”于浩海大声吼了过去,“你立刻、马上撤出昶州,不要废话!” “妈的,到底谁是谁的老子,那你呢?!你要在巴尔干抱着他的核武器一起去死?!你老婆在你身边,必然不能幸免,你两个孩子也就扔给我们不管了?!” “……我当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只是我一动就怕他要开炮!”于浩海道,“这里已经被我巡查了几遍,目测他还有二十多枚导弹安置在别的岛上,没在这里,他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我要是不顺着他的心意去死,恐怕昶州现在已经尝到了原子弹的滋味,我在给你争取时间!” “你不准给我死了!”于凯峰厉声道,“如果你和方倾有什么闪失,我也不会让的,那咱们黑崽和盼盼就只能迁居到别的星球生活了,水星完了!” “爸!他的目标是我,从来就不是你,你也没有推翻他的政权的想法,从来就是我一个人要做这件事,”于浩海道,“你教过我,‘凡起事者,无论输赢,一力承担’,如果,如果我……” 他说不下去了,为人子、为人父,他知道“如果”后面的内容,再说下去就是不孝了。 “没有如果!”于凯峰朝他吼道,“于浩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带着你的老婆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难道我们没有核武器吗?先开炮的人,未必就是他凯文逊!” “爸,”方倾踮脚握住于浩海手里的通讯器,仰着头喊道,“我们都会回去,您放心吧!” 挂掉了电话,于浩海和方倾二人对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方倾也终于明白于浩海为什么那么绝望了,原来并不是所有核武器都在巴尔干,即便他们鱼死网破在这里一同覆灭,凯文逊在别的岛上仍旧可以发动核武攻击,除了以暴制暴,没有招架之力。 凯文逊说得很清楚,他的目的只有于浩海,水星也是他的家园,炸毁这里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只要于浩海能从容就死,也许他的核武器永远不点爆。 只是,于浩海推翻王室的千秋霸业也就终结了,甚至临到死,都会以反贼的名号黯然退出历史舞台。 于浩海看了三次时间,距离刘赢过来接走方倾,还有三个小时。他看向方倾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温柔而充满怜惜。 “昨晚我睡了个好觉,梦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请你看电影,你中途睡了过去,睡得很香,”于浩海勉强笑了笑,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我们竟然就正式约会了那么一次。我给你的……实在是太少了。” “我不在乎那些。”方倾说。 于浩海心里苦涩,看到方倾身后那个包,是今年过年的时候,他按照艾兰的指示从产品名册里挑来送给方倾的礼物。 就这么一个包,还被方倾珍惜地每天背着,里面装着他的瓶瓶罐罐小药瓶,出来的时候也放到行军包里拿着了。 第1415章 方倾不在乎,不等于他不喜欢、不想拥有,于浩海只恨自己一个大老粗,太过想当然了,给予方倾的东西太少。 “皓南岛上有咱们的家,这几年我在那里住得最久,有你的房间,有盼盼的房间,还有你的工作室,我的办公室,”于浩海道,“不过没有黑崽的地方,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世上有黑崽,你可以让他住在我的办公室里,给他放张小床。” 他忽然很多事都必须要给方倾交待了,说得很急也很快。 “我的部下必然会继续按照我的指令来做事,不成功,便成仁,你若是不忍,就回到父亲身边,别看也别想了,我的父亲们会帮助你,抚养孩子们长大,保护你们的安全,我的弟弟、弟夫,想来也会帮助你……” “给我停,”方倾的眼睛逐渐发红,“我不想听你给我交代后事!” “……我们行军打仗,难免中途有人要先走,早说了比来不及说要好,走得也安心!” 于浩海话音刚落,方倾啪的一声给了他一巴掌,虽然很轻,但两人都很伤心。 我们好不容易和好了,可我们就要生离死别了。 于浩海温柔地注视着方倾:“我的私人财产能给你和孩子们的不多,我……以后,艾兰会把账目跟你对一下,你看看我这里能给你多少,抚恤金恐怕国家也不会给我了,而且,我还欠着一个地方一些东西,你要帮我还一下。” “塞西莉的欠债彩礼,我已经还她了。” “啊?!”于浩海震惊道。 “还‘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能跟谁借出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钱吗?离婚不久后我就还她了,以你的名义。” 于浩海转过身脑门一下下磕着墙,更觉得无言以对了。 “浩海,大公主已经被艾检扣留了,凯文逊的身世之谜将是今天的头版头条,他未必有时间来对付我们。” “他不会在乎,我说了,他有军队有核武,根本已经无敌了,早八百年阿诺德有这个实力,咱们a军也不会跟他打了,只能划江而治。变异人对上核武,杀伤力根本不够看的,就这里,一颗原子弹轰过去,一个岛以后的三四十年甚至二三百年,就都毁了。” “可你也有军队有核武,为什么你就是输家?”方倾问道。 “我不会滥杀无辜,”于浩海道,“即便轰炸凯文逊的驻地和所占各个岛屿,我也会周密计划,尽可能避免伤害平民,只会精准地摧毁他的军事重地,不会让无辜百姓因我而死。” 方倾望着他,眼泪缓缓滑落,向前一步,扑到了他的怀里。 “大壮,你为什么这么傻……” 他的泪水沾湿了于浩海的前胸,烫得于浩海的心很痛。 “一会儿刘赢来了,你就安静地跟他走,现在的情况是你走了,我才更能专心对付凯文逊。” 方倾没有说话,只是和于浩海紧紧地相拥。他们都是性格太强硬又不服输的人,以前因为各种争执、争吵而冷战和分离,可事到如今,形势所逼,他们又因为相聚的时间太过短暂,而深感可惜。 上午十点整,两纵队angel飞机从西北、西南方向俯冲过来,冲破凯文逊设下的高空管控系统,撞上位于巴尔干沙漠地区的最高建筑望空塔,一边迎战anger空军,一边机枪扫射平层上的禁卫军。 大火从层中往上蔓延,于浩海准时设置的扑灭行动立即展开,虽然这些钢铁大家伙们是凯文逊的原子弹,但为了不让它们被误燃误爆,于浩海拼尽全力将设置下的防爆破系统一一按下,将火势控制下来。 成功飞进望空北塔控制中心的飞机一共有两架,浓烟弥漫中,跑出来了两个大兵,跟刚灭了火满脸黑的于浩海打了个照面。 “什么情况?!”他愕然地看着这两个人。 他们跟于浩海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们都是于浩海。并且他们二人在看到对方时,也都是一愣。 方倾站在他的身后,看向这两个人。 “尹瀚洋!我有那么黑吗?!” 尹瀚洋抹了下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对他嚷道:“别废话了,你赶紧走!” “你在这儿和我在这儿有什么区别?!简直胡闹!”于浩海吼声震天,另一个“于浩海”却二话不说直接打了上来! “刘赢!你敢违背军令?!” “……我也没违抗啊。”刘赢说。 于浩海开始招架刘赢的缠斗时,尹瀚洋瞅准时机加入战局,开始二打一! 方倾在后面看得是非常焦急,眼瞅着刘赢和尹瀚洋一起上,都打了这么久,于浩海丝毫不落下风! 这臭大壮为什么这么能打,为什么这么厉害?! “加油!加油!给我打!” 方倾忍不住跳起来,举着手大声喊了起来。 于浩海却恍然道:“你给谁加油?” 正疑惑这偷梁换柱之计,是不是方倾所为时,只渐渐地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像软面条似的左右摇摆。 冒充成他的刘赢和尹瀚洋,都像海草似的在群魔乱舞。 慢慢地,他什么都看不清了,筋骨失去了力气,昏倒在地。 方倾将一管微型针揣在了兜里。 “哥!哥?”尹瀚洋纳闷地趴在于浩海身边,喊着他的名字,看向方倾,“他怎么了?” 刘赢也纳闷起来,叫着于浩海。 没有倾炮,也没有百草默,不然刘赢和尹瀚洋不会不中招,可于浩海却突然像力竭一般,打着打着就变成了慢动作,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解释了,”方倾挥手道,“快走!” 尹瀚洋背起于浩海往飞机跑去,把他往里随便一扔,转头就对上了刘赢。 两人都要留下。 “我是他的妹夫,起码看我一个薄面,瀚洋,你走吧!” “我不走!事到如今他还能看谁的面子?!”尹瀚洋推着他,“你快走,你老婆都大肚子了你还在这舍生忘死的干什么?!让我留下!” 两人正在缠斗时,远远的又一架飞机俯冲而来,直接降落在停机场上,刘赢立刻举起了冲锋炮! “放下!”方倾走到了飞机舱前,一伸手,一只纤细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塞西莉公主走下了飞机,范恒满紧跟其后,所到来的,正是方倾在驻地的专机。 “塞西莉?!”刘赢愣住了。 “公主?!”尹瀚洋看向方倾。 “是我请来的,”方倾道,“你们都不够份量,只能由公主出面了。” 两个alpha 都觉不妙,刘赢更是赶紧走上前去,躬身给公主行了一礼。 “都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塞西莉抚了一把刘赢的脸,“……这到底是谁把你画成这样的,一点都不像浩海啊!” 她竟抚着肚子笑了起来,又赶紧推着他们道:“快走,走吧!只有我能跟我哥对话,相信我。” 方倾抬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多的飞机:“快走吧。” “塞西莉……”刘赢眼中含泪,不舍离去,一步一回头。 “要加油哦,我和孩子等你回来。”塞西莉道。 “公主,这里就交给你了!”方倾朝她喊道。 塞西莉穿着一着地绛红色缀着珍珠的长裙,一头深棕色长卷发垂在胸前,背后是冲了过来、看到她在此却迟疑着不敢动的一众anger战士们。 浓烟滚滚的世道,谁都不能幸免于难,一国公主站在这里,身边一个仆从都没有,只有身上的一把枪,只有随时为了她的子民敢于自戕的勇气。 塞西莉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 “阿满,辛苦了!” “不辱使命!”范恒满躬身行军礼,目光赤诚而炙热地看向方倾。 尹瀚洋充满戒备地站在他们附近,看着这个竟敢刺杀他亲哥的新兵王。昨晚他和刘赢同时接到了方倾的命令,要他们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大壮带走。二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伪装成于浩海,横竖自己一条命搭进来,也要先按住凯文逊,把于浩海换出去。 而到了今天,他们才知道,原来方倾真正的救兵并不是他们,而是塞西莉。 方倾用口型对范恒满说了什么,范恒满一点头,转身去到那开来的飞机里,很快调头离开了。 “走吧。” 方倾坐进了飞机里,把四仰八叉躺了一地的于浩海捋顺溜了,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行军包上。 驾驶位上的刘赢和尹瀚洋同时转头问道:“去哪儿?方副将/大嫂。” “文煜岛。”方倾不加思索地道。 第715章 灯光昏暗的审讯室里, 玛格列特公主如愿见到了方匀。 只是,令她惊讶的是原本以为的线上问询,却成了面对面的拷问, 方匀竟从昶州赶了回来。 他一身art三星上将戎装,坐在了她的对面。其实跟军装相比, 玛格列特公主更喜欢看他一身白衣,似乎医生的身份,更能衬托出方匀的气质出尘,文质彬彬。 第1416章 艾登坐在旁边, 身旁的记录员在键盘上轻轻打字, 记录着这形式略有些奇特的审问。 主审人不是检察官、警察,而是一名将军、医生, 而被审问者,是当今统帅的妹妹,首席大法官,玛格列特公主。 “你是为了我专程赶回来的吗?”玛格列特问道。 “是。”方匀面容端肃,眉心微蹙地看着她。 玛格列特转头瞥了一眼那遮挡着的百叶窗, 猜想此刻, 青羚应该坐在那背后。 “方医生,我……”玛格列特竟不知从何说起。 方匀直接开门见山道:“公主,现在的情况,咱们彼此都清楚,事态有多么严重。我是为了我的孩子, 也是为了你的孩子,为了水星民众, 恳求你赶紧出面, 让凯文逊停手。” 玛格列特抿了抿唇:“文逊不会乱来的, 也不会伤害方倾。” “你怎么保证?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用核武器威逼于浩海,我不知道你是和我们一样,刚刚得到的消息,还是从他有这个心思起,就隐约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玛格列特说,“我儿子并不瞒我。” “……你知道?”方匀微微愣住,“你竟然允许?公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几个字像是凝着千年寒冰的刀似的,瞬间刺进了她的心脏。 “……我怎么样了?”她怔怔地望着他,身子微微一晃,“我们贵为王族,理应拥有核武器,这难道是错吗?” “这不是错?我们水星,仅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土地,剩下全是汪洋大海,就这么点儿土地,都已被变异人造成的污染和浪费侵蚀了数年之久,所剩无几!”方匀厉声道,“这样伤痕累累的水星,如何经得起核武战争?稍有不慎,那才是真正的国破家亡!到时候别说是王族、贵族了,就是普天之下,恐怕都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你为什么说得这么严重,这东西于凯峰不是也驾驭了二十多年吗?他没出问题,怎么轮到文逊,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那是于总制造的吗?那不是叛贼翟晨的私藏军火吗?!”方匀反驳道,“当年于总不是不想返还给你哥巴克达,还是巴克达自己去看了一圈儿说‘难担其责’,让于总维护和看管,这二十多年于总在核武的耗费上,心力和经济都无法计算!” “我们娘俩也会好好看护它,炸不炸响,只看于浩海怎么做!” “你们竟然用全水星的百姓安危,来逼迫一个功成名就的大将军……” “你们难道就不是用全水星的百姓安危来逼迫我们、赶我们下台吗?!”玛格列特绝望又悲愤地看着他,声音凄切,“方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父亲,为尹桐所害,当年我追究了吗?我哥的所爱,被于凯峰带走,一走就是二十多年,连见都不让见一面,让我哥就那么抱憾多年,身染重疾!而我……你,你也从来就不是我的……我一无所有。现在,连我的家族,我的事业,我的头衔,你们都不放过!” “时代更替,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追求与坚持,我和于凯峰虽然一开始并不完全赞同于浩海的想法与做法,但你们王室如今的所作所为,恰好论证了他是对的!”方匀怒斥道,“有得就有失,你贵为公主,巴克达身为统帅,凯文逊是王子殿下,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早已不在话下,怎么跟芸芸众生相比,你们就注定要一生顺遂、拥有一切吗?!” “是!”玛格列特公主激动地大喊着,甚至因为疯狂而迸出了眼泪,“我们是维多利亚王妃血脉,我们就是天潢贵胄,就要世代延绵我们的权力和财富!” “公主,能够高高在上,享受人们的敬仰,也能够在跌入尘埃时重新再来,赢得尊重,才是真正的勇士。时代的浪潮滚过,泥沙俱下,就算不甘心,我们也不得不让路给年轻人,你要试着接受时代的变革……” “我不接受!”玛格列特公主叫道,“你们要拿走我们的东西,然后让我接受,我如何接受?!假设我现在让医院充公,归国家所有,你同意吗?!” “我同意啊!”方匀道,“本来管理这样庞大又繁冗的医疗机构已经让青羚很累了,何况我儿子虽然医生出身,但也已经从军了,顾不得医院,企业管理制引入医院,已经是我努力转型的方向,我从不觉得医院是我方匀的私产。” 玛格列特:“……” “公主,你不要把变革想得那么可怕,即便解散了王族,你依旧是法官大人,依旧可以重新再来,就拿我夫人青羚来说,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跌宕起伏,遭遇了那么大的变化,可他依旧是朵傲然挺立、打不垮的鸢尾花……” 艾登和记录员同时用一种无语又同情的表情,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方上将。公主都快醋死了,他竟然还拿他的夫人做类比。 “再怎么跌宕,他也有你担着!”玛格列特公主眼含热泪,猛拍桌子,“我有你吗?!我让你跟我睡一晚,给我一个孩子你都不肯!” 记录员的手抖得字都打不准了,不断地回车、回车,艾登更是脸色发白,喘气都不敢大声,他们听闻的竟是这样震撼的新闻和旧闻。 而此刻窗外却是静寂无声,显然青羚早就知道这桩往事。 “……公主,我们都不是二十几岁了,也都快到了知天命的年岁,现在的我们,一切都要为了国家,为了我们的事业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你不该任由凯文逊如此胡作非为……”方匀依旧苦口婆心地劝着她。 “我身担首席大法官一职,四五年来,艾登,你可曾找到过我的错处?” “从司法程序上,您处事公允,决断正确,”艾登道,“没有错处。” “那就是了,”玛格列特公主道,“我的儿子,未来的统帅,也为了他的事业而拼尽一切。方匀,你有才有德,有头脑有胆识,这一辈子,你就甘心做他于凯峰的副手,你就这么大出息吗?连你的儿子,都曾是我们驻地的一把手,被人叫一声‘方总’,而你呢?永远是个军师,是个副手!” “我方某人对我这辈子达到的高度已经是感恩戴德,只怕所得与所求并不相符,白白担了罪名,寝食难安,”方匀仍旧平静而诚恳地说,“公主,你是水星人民爱戴的公主,我相信你不会伤害你的臣民。快出来阻止你的儿子吧,不要一错再错下去,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相信我?呵,”玛格列特冷笑道,“我不相信你了,从没有哪个男人是靠得住的,连你都出卖我。当年我抱着伤痕累累的文逊找到你,求你治好他,圆我一个做母亲的梦,给这可怜的孩子一个补偿,给他一个名份……!你答应了,可你为什么出尔反尔,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我何时说了?”方匀莫名其妙,“当年答应你之后,我连青羚都没有说过!” 窗玻璃咚的一声巨响,像是被谁重重地踹了一脚。破坏公物,艾登往那单面镜看了一眼,只怕走时方夫人要赔偿了。 “不是你?”玛格列特整个人呆住了,“不是你说的?” 她转头看向艾登,艾登连忙低头。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原来,实打实的证据,方匀并没有提交给艾登,反而是自己的证词,让这件事板上钉钉! “你没有说?……”玛格列特破碎的灵魂,仿佛又被拼了起来,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伤,“这么说,你没有出卖我……” “公主,凯文逊从私造核武器开始,罪名已经成立,现在这个秘密公开,更让他无法合理拥有核武器,我们律法规定的公约里,是任何人,都不准私自……” “今年春天,这一条规定将会从律法中彻底消失,”玛格列特道,“提案会在三月正式提交、讨论并生效,国家当权者可以为了维护国家稳定而采取必要措施!” 艾登和方匀互看了一眼,都感叹公主的镇定与疯狂,这一点,她倒是跟凯文逊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本案将针对凯文逊殿下是否有继承权而进行全国公开审理。” 艾登这一句话,将预告着从今天开始,此案转为公开,凯文逊和玛格列特公主将一同迎战民众舆论的剧烈冲击。只要凯文逊不是维多利亚嫡系继承人,他的核武器将是他洗脱不了的罪名,检方必定要跟军方联合一致,对这位殿下以及所谓殿下的“生母”玛格列特,进行弹劾。 玛格列特却微微一笑,要求代理律师康德康大状,拿出她准备已久的反攻武器。 方匀将康律师这份文件打开后,看到第一行字,脸色就变了。 “……你派人调查了盼盼?” “是,”玛格列特公主在最深爱的人面前,露出了她不顾一切的丑恶嘴脸,只听她冷酷地道,“方盼盼,蜥蜴叛贼卢俊逸之子,他的哥哥卢清风,死于赛威部下元成的手中,他的omega父亲江烨,多年遭受赛威性/侵和威胁,最后疯癫……他的父亲卢俊逸在红霜镇起兵叛乱,长达七年之久,直到于浩海派兵剿匪,取下他生父卢俊逸的人头……” 第1417章 “你太过分了!”方匀一拳砸向了桌子。 玛格列特公主癫狂笑道:“这孩子如此惨烈的身世,又认贼作父,一旦公布于众,你和青羚,方倾和于浩海,为他筹谋的所谓锦绣前程,就此消失不见!他将一辈子都在你们的阴影下,作为反贼的儿子……” “咚”的一声巨响,门被猛地踹开,青羚冲了进来。 “我杀了你!”青羚双眼通红,怒不可歇,按住她以后,疯狂地扇着她的脸,“他还是个孩子,他才仅仅六岁!” “我的文逊……也是个孩子!”玛格列特一脚又一脚踢着青羚,和他扭打起来。 “哪有那么大的孩子!子不教父之过,你他妈养出了个什么禽兽来,还要毁了我们的孩子!” “我救他的时候……他也才、才三岁……”玛格列特嘶吼道,“你们要毁了他,我也不会放过、放过……你们的!” 回去的路上,方匀转头看向副驾,青羚的头疲惫地倚靠在窗玻璃上,正沉着脸,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言不发。 凯文逊的身世揭露,伴随着的代价,却是那么小的盼盼,这让他们心里都无比沉重。 “公主被关在检察院里,不到72小时不得保释,”方匀道,“艾登已经取得了关键证据,混淆王室血脉这件事,她跑不了干系。” 青羚没有搭理他。 “于总刚才给我来信儿了,咱们儿子和浩海已经从望空塔撤离了。” 青羚转过头看向他:“已经走了?那望空塔怎么办?那疯逼王子不是要浩海的命吗?就这么走了,他会发动核战争吗?” “塞西莉去了,还大着肚子,以死相逼,或许,暂时能叫停望空塔吧,”方匀叹了口气,“但他在别的地方也有导弹,接下来会怎么样,都是未知数。于总已经紧急撤离了昶洲。” “这都是你不告诉我才造成的!”青羚忍不住朝他发火,“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帮玛格列特这个忙?你简直是养虎为患!” 方匀:“……” 他的双手握了握方向盘,看向风雨如晦的前方。 “我也不知道会成这样,当年,凯文逊那个孩子……我甚至以为救不活他。他伤得那么重,瘦得皮包骨似的,奄奄一息,饱受虐待,还有严重的哮喘,几乎离不开呼吸机,公主苦苦地哀求我,我知道这么做,你一定会不高兴……” 青羚无奈地瞥了方匀一眼。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当医生久了才那么心软善良,还是因为天性如此,才无法对公主的哀求置之不理,见死不救。 大公主,小公主…… 青羚在心中默念着她们的名字。 于浩海醒了。 飞机只向前飞了不到三个时辰,于浩海竟就醒了过来。 方倾有些愕然,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对新型毒液的所有临床研究,他都是拿他最亲近的alpha——他的师父闻夕言,做的人/体参照实验。这次给于浩海投下的毒液剂量也是跟师父的一模一样,结果,闻夕言能跌跌倒倒、浑身疲软三天,于浩海竟用了短暂的两个多小时,就全然苏醒,恢复原样了。 看来alpha身体机能和毒液的投放量是要成绝对正比的,下一回,一定要给大壮下更多的毒液试试看。 方倾正心中盘算着,刘赢和尹瀚洋却都低着头,站在于浩海的面前,等待他的雷霆震怒。 “塞西莉……”于浩海甚至站在了机舱门口,往下望去,他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巴尔干望空塔,但当他听到整个事情经过时,对塞西莉的不舍和心痛不言而喻。 小公主对他有情有义,自认识以来到现在,五六年过去,塞西莉更像是他的妹妹,也是在他结婚最窘迫时,慷慨解囊,借给他五亿礼金的人。 “……她还怀着身孕,你就把她扔那儿了?!” 于浩海回手给了刘赢狠狠的一拳。 刘赢被打得左侧太阳穴当即发青,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他不是被打痛的,而是心里本来就很不好受。 “是我的主意!”尹瀚洋喊道,“这事只能拿塞西莉公主要挟,不然咱们能怎么办?!难道你还真要把你的命送给那狗比王子?!你二缺吗?要罚就罚我!” 于浩海转身走向了尹瀚洋,尹瀚洋拔腿就跑。 反正尹瀚洋从小到大没少挨于浩海的揍,每次他第一反应都是逃跑,跑到omega的身后。 可惜尹桐不在这里,尹瀚洋在机舱里跑了好几圈,无处可躲,最后……躲到了方倾的身后。 于浩海面沉如水,大步往方倾的方向走去。 方倾扬着头看着他。 尹瀚洋一看他逼近,又觉得不妙,赶紧出来张开手臂拦住了他:“大哥,大哥,你别这样!好不容易才和好……” 于浩海把他扒拉到了一边儿去,对方倾道:“我说过,我不想任何omega参与到这场战斗里,王俊,塞西莉,还有你,都不可以!” “我也说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幸免,包括我们这些omega!”方倾大声回敬道。 “……” 如此气势汹汹地吼了回来,于浩海瞪着他反而不敢说话了。 “快走快走,你快别说了……反正都这样了……”尹瀚洋眨着大眼睛不住地推着于浩海,生怕他们再吵起来。 “他不会因为他妹妹在那里就停止核武,”于浩海道,“他的核武并不都在那座塔里。” “那就随他便吧,爱怎么炸就怎么炸,反正你不能死在那塔里,”方倾看着他道,“什么家国天下、黎民百姓,在我心里都不如你。” “……” 这情话说得猝不及防,又如此真挚,于浩海愣在了那里,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 “那也不能……不是,也不应该,就算再怎么喜欢我,那天下……” 他说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想表示愤怒,但看着圆头猫脸蓝眼睛,浑身上下都招人稀罕的方倾,忽然凶不起来了。 妲己! “好了,好了,大嫂就是爱你啊!把你救出来才最重要,其他的都不管了!咱们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商议呢!”尹瀚洋用力推着于浩海,终于把他给推走了。 “我是怎么昏倒的?” “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你呢!” “奇怪了,这望空塔里有毒!”于浩海眉头深锁。 “什么毒?!”尹瀚洋大惊失色。 “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浑身像使不出劲儿似的……” 尹瀚洋指着刘赢:“你刚还打了他一拳!” “我平时那一拳挥过去,刘赢是站都站不住的,”于浩海甩了甩臂膀,“奇怪……不像是中了倾炮,也不是百草默,浑身没劲儿!” “操,又是核武器又是新的毒,不会这么糟糕吧!” 方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现在他用花言巧语迷惑于浩海,已经是越来越擅长了,一回生,二回熟,等到三回四回,就是妲己转世。方倾甚至都弄不清楚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终于搞清楚跟于浩海的相处之道是什么。 那就是花言巧语顺毛捋。 飞机上的讯号要比望空塔里的强多了,他们很快掌握了最新消息。 凯文逊的狂轰乱炸在发现塞西莉站在325层用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时,终于停下来了。 “……他们把你送过去了?!” 凯文逊面对anger战斗机传输过来的视频画面,看着塞西莉站在那高高的塔顶,猎猎的风口处,头发翻飞时,几乎咬破了嘴唇。 “不,”塞西莉摇了摇头,“是我自愿来的。哥,你停手吧,这里任何一颗导弹你想发送出去,都必须要踏过我的尸体。” “……你自愿的?”凯文逊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你在乎,”塞西莉的枪口,直挺挺地戳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你一直很疼我。” “那你为什么不替我想想?!到底谁是你哥?!还是你嫁给了刘赢,就只站在angel那边,与我为敌!” “我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水星的将来,”塞西莉看向凯文逊,无比忧伤且坚定地道,“像我们这样犹如蛀虫一般的王室,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凯文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挥手,一记倾炮从她背后响起。 “殿下,望空塔的发射炮……” 凯文逊缓缓摇了摇头,塞西莉性格刚烈,不亚于他自己。 “殿下,驻地急报……” “说!”凯文逊坐在文煜岛军机处操控室里,正在密切关注着昶州的情况。 “您的……身世之谜,正被水星各个媒体争相报道,头版头条,说您、您不是公主的亲生儿子,而是、是被老统帅遗弃的孩子……大公主因此已被检方带走,配合调查。” 凯文逊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感觉,只再一次联络各地,发出命令。 第1418章 “文煜岛发射点准备——‘宇行一号’,立即启动!”凯文逊用力按下了指挥杆,“向昶州开炮!” 承载了“宇行一号”导弹的anger战机从文煜岛高空飞往昶州半岛上空,一颗4吨重的原子弹,奉命轰炸这里。 一半是art守卫了十年的疆土,一半是蜥蜴兵残部留下的断壁残桓与荒废的军事基地,当天下午14点85分左右,自动投弹装置被凯文逊远程命令发射,50秒钟后,“宇行一号”原子弹从飞机肚囊里掉落空中,距离地面500米左右,发生了巨大的核爆炸。 一朵黑灰色的蘑菇云从昶州上空整个裂开,顷刻之间,昶州沦为一片火海。 于浩海得到消息时,还在飞往文煜岛的途中。 他立刻下令身在瀛洲的陆军作战总司令毛俊新率军攻打文煜岛,并让驻守在首都的程国业,开启了对驻地接近一周的轮番轰炸。 战争爆发了。 核武器让昶洲所有反应区建筑瞬间点燃,产生的高温与高压等离子体辐射x射线,能够在瞬间让走在路上的行人蒸发,化为灰烬,同时向外迅猛膨胀并压缩的弹体,将地面打穿成了深不可测的大地坑,强烈的光辐射和冲击波,使得昶洲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蜥蜴军残部就此烟消云散,于凯峰、尹桐守卫十年的昶洲北境,也沦为焦土,什么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年前就已囤积在驻地的angel军队在于浩海的号令下开始引爆驻地大规模的王室集团建筑和军事基地,空难预警声响彻首都,接近一个小时之后,驻地大爆炸开始了。 冲击波形成的剧烈狂风,使得驻地的人不敢开窗开门、更不敢走出房屋。于浩海的炮轰角度非常刁钻与精准,完美避开了公共交通卫生设施甚至民众楼房与商场、街道、田地等等。 只是延绵十五世王族所遗留下的建筑物,全被摧毁殆尽,包括王室地标式代表性建筑物——王宫。 熊熊烈火,烧了三天三夜,将整个富丽堂皇的王宫烧得只剩半截大门柱子,于浩海指挥扫荡首都沂川市、文坦渠、青龙镇、泉涌宫、行星山等王族盘踞的城市地区,抓获和处死王族禁卫军4万余人,几乎所有贪恋驻地、不舍离去的王室亲眷,都被于浩海全部灭杀根绝,单方面削去他们所有王族头衔与荣耀,无罪的贬为庶人,有罪的被执以私刑。 一周时间,于浩海所率angel军队全部占领了水星首都驻地,改弦更张,将所有王权象征的国旗和国徽,都踩在了脚下。 推翻王室,至此在形式上得到了全面实施。 “于总,民众目前最关心的是,咱们驻地将来……还是首都吗?” 成百上千名记者们,长/枪短炮,都对着这新任驻地的军阀首领,也或许是未来的统帅——于浩海。 于浩海站在演讲台上,闻言摇了摇头。 “迁都皓南岛,是我下一步计划。” “您所占领的129座岛屿,为什么选择了皓南岛做下一届都城?” “因为,我儿子的名字,就叫做皓南。” 他似乎自认为回答得不错,微笑地看着一旁站着的方倾。 “殿下,您这位王妃……” “可饶了我吧。”方倾开口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 “我不是殿下,他当然也不是王妃。”于浩海道,“我现在……只能自称是水星的暂时代理人,同时,我也要为全水星人民的福祉,向身在文煜岛的‘前凯文逊殿下’喊话。” 摄像机和闪光灯快速响了起来,照亮了这被爆破后灰暗的国会大厦广场,聚焦在于浩海的脸上。 “我承诺,永不向水星任何一座岛屿投掷核武器,”于浩海道,“凯文逊,请问你能做到吗?” 凯文逊没有及时应允。 只是在第二天,一场国葬,在文煜岛隆重地举行。 巴克达统帅牺牲了。 凯文逊悲痛地站在了镜头前面。 “我亲爱的水星民众,我们由衷敬爱的巴克达统帅,于3月12日晚,葬身于驻地火海之中。” 这一消息瞬间引爆了水星,连多日来四处寻找巴克达下落的于凯峰、刘延川、李传光、康斯坦丁等人,都大为震惊。 “我们的首都,我们的王宫,我们的家,抱歉,舅舅……我没能为您守住。这笔血仇,王室所有遗孀并遗孤,乃至所有爱戴王族的子民们,我们将时刻谨记在心!” “振奋人心的消息是,我终于取得了对蜥蜴军的完全胜利,昶州南北部已全面打通,阿诺德死无葬身之地,已被我anger大军,全数歼灭!” “而我大胜归来时,看到的是驻地被血洗,我的亲人被灭族,母亲被关押,妹妹怀着身孕被遗弃,我身世被构陷,茕茕孑立,孤身一人……对抗欺压我王室百余年的于氏家族!” 他双目含泪,缓缓抬眸,望向镜头。 “我一无所有,却肩负重任!身后唯有的靠山,就是你们的支持!” “请我的子民们节哀,并拭目以待,我将复国耻、报血仇,手刃反贼于浩海,以复我王室江山!” 即日起,凯文逊宣布,第十六世水星统帅,由他正式继位。 巴克达逝世的消息犹如一颗原子弹从天而降,轰炸了整个水星,关于巴克达的功绩和赞歌也不胫而走,人们纷纷为他的牺牲感到遗憾,纷纷怀念起了他的好,并且强烈谴责于浩海在驻地对王室的清缴和屠杀。 舆论大战就此开始,短短三天,民怨沸腾,全国各地“倒于”的行动频频发生,angel首当其冲,art更被波及,大大小小的战乱不断。 凯文逊毕竟是人民看着长大的小王子,又在昶洲所谓“彻底平定了蜥蜴军”,似乎原子弹怎么样的已经无人去计较了,毕竟真正受到核爆伤害的无辜的人,也都说不出话来了,至于凯文逊到底是谁的孩子,人们也不再关注了,是不是现在王室也都没人能继承王位了,反而是大公主是否真的被于氏父子关押,成了热门讨论话题。 瘦弱、美貌、身世凄惨的凯文逊,得到了人民大量的支持和同情,而长得跟土匪恶霸似的又强壮的于浩海,明明为了人民起义,却失去了民心,一败涂地,反贼的名号响彻了整个水星,甚至……赛过了阿诺德。 深夜翻看舆情到下半夜三点多的于浩海,缓缓关上了电脑屏幕,叹了口气。 方倾走到了他的身边,于浩海垂着头,伸手一揽,将方倾抱进了怀里,头深深地垂进他的后颈里。 “打得好啊!”方倾忍不住给他喝起了倒彩。 于浩海闷声笑了起来,这段时间方倾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他就知道方咪咪要来笑话他。 “我是不是挺笨的?”于浩海忍不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有些沮丧。 “凯文逊是个军人,但更是一个狡猾的政客,你玩舆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还有军队与核武器,”方倾道,“现在,我们有一个办法对付他。” “什么?” “驻地是巴克达统帅的故居,也是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驻地人民,必须要为他进行一场盛大的祭奠,”方倾伏在于浩海的耳边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716章 在海盗的栖息地、美丽的星洲岛上, 有着水星最为壮观的落日美景。海天相接之处,是一片灿烂的橘红色,由近及远看去, 落霞与孤鹜齐飞,一派宁静祥和与悠远。 三杯五杯美酒下了肚, 索星辰和丁一劭就目前的水星局势,开始了侃侃而谈。 “都说那王子殿下的核武器是假的,结果他一炮轰下去,整个儿昶州都玩完了, 根本不是假的!”索大豹骂道, “于凯峰传出的消息也太晚了,临近海域里我的兄弟们躲闪不及, 也都被炸了个稀巴烂!” “这次核爆,有上万人被波及,5千多度的高温下来,什么东西都化为灰烬了,”丁一劭道, “以后造成的副作用更是无穷无尽, 偏偏这王子殿下还想到了很好的托词,说是为了诛杀蜥蜴叛军余孽,才不得不投放原子弹。” “传说中你的那个……爹,是真的死了吗?”索大豹问道。 “三年没有消息了,于凯峰和于浩海也四处寻找阿诺德的下落, 可能早就死了,昶州南边也不剩什么了。”丁一劭道, “只是, 这凯文逊的导弹不止一颗、两颗, 也不都在那望空塔上,就怕下一回他还会故技重施,说是哪哪儿又有蜥蜴军了,他才发射的原子弹。” “那于浩海还打什么打,赶紧投降啊,”索大豹皱着眉道,“这谁能抗得住原子弹的攻击?” “可于浩海也有核武器,是他爸当年从翟晨那儿弄来的,他当然也不甘心投降。”丁一劭道,“这不第一步就占领了首都么,已经算是自封为王了。” “操,那他们要是互相扔的话,咱们往哪儿躲啊?水星都不安全了,”索大豹有些无语,“还天天防着咱们作乱,是不是敲山震虎的,到底谁他妈是反派?!毁灭水星的人不是凯文逊就是于浩海!” 第1419章 丁一劭冷笑道:“只准他们放火,不准咱们点灯罢了,在他们眼里,咱们都是‘二等公民’,自然不当回事了。” “又是变异人又是倾炮、百草默,现在核武器都搞出来了,咱们总是慢人一步,”索星辰想了想,悄声道,“既然凯文逊的核武器都在那望空塔上了,咱们不如趁乱过去,动手抢去……” 丁一劭摇了摇头:“核武的发射系统没那么容易操作,咱们不了解情况不敢误操作。那一个个以吨为单位的核武,可不是枪炮子弹可以直接抢走,不然于浩海被困在望空塔里多日,不也只是离开那里,不敢动那儿的东西么。” “这可如何是好,”索大豹皱了皱眉,“难不成我们要迁居到别的星球去住了?大战一触即发,咱们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 “于浩海已经公开发表声明,说他不会使用核武,但凯文逊那边没有承诺,还是想逼于浩海投降,”丁一劭道,“现在的舆论还是向着这位王子的,想来他也不敢贸然再投掷第二颗原子弹,反而是把压力给了于浩海。于浩海此时投降,叫顺应民意,于浩海非要作战,那就要冒着随时哪座岛屿都有被核武轰炸的危险,凯文逊这一招,真是狠辣至极。” “可我总觉得吧,王子还是势单力薄,”索大豹道,“于总还没动吧?” “李总那边传来消息,于凯峰已经开始动了,接二连三小范围地包围了凯文逊所占领的岛屿,也不敢大动干戈,还是要看于浩海能不能稳住。这稳不住的话,上阵父子兵,就是一顿干,凯文逊还是要输。” “可我只怕他一输了,整个水星将会沦陷在原子弹的山{与三,!夕包围中,”索大豹道,“墨菲说了,这王子殿下是有个疯病在身上的,新兵营的时候就时常发作。” “那就没办法了,咱们跟普通老百姓一样,都在核的恐惧下生活。”丁一劭叹道。 “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跑路吧,”索大豹急道,“我听说地球不错,咱们要不先杀到航空局去,携家带口,坐上那航空母舰……” “地球没有水星这么多海域,你一个水星长大的海盗去了地球,还能当上大王吗?”丁一劭道,“别担心,我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糟。” “怎么说?” “那王宇行小殿下,可是深受凯文逊宠爱,又是他的独生子。王宇行在咱们两家都住过,跟咱们孩子都熟,”丁一劭悄声道,“回头有机会了,把他带到这里玩一玩,也不是不行。” 索大豹微微点头,举起酒杯,跟丁一劭碰了一个。 “哎,喝半天了,夫人们怎么还不过来?”丁一劭往远处望去。 “春天风大嫌冷,说是在屋里吃酒了,不跟咱们在外面吃。” “哦。” 墨菲带着李茉莉,往这星洲岛最大的医疗产业基地园里走去。 银色大铁门向两边缓缓开启,李茉莉走了进去,先是感觉到了冷库的骤然寒冷,再就是看着这高达天棚顶的数十万吨储备药液,不禁惊呼了一声。 “好多的鱼子酱!” 墨菲噗呲一声笑了:“看外表是很像,不过,它们的‘功效’可要远超鱼子酱。” “这些就是方倾的秘密武器?” “是的,年前闻医生忽然跟我联系,说要做一笔大买卖,给我们星洲岛输送物资药品,可他既不说是什么东西,又不收我们的钱,我猜想是方倾要把他的东西,放到我这里寄存,我便应允了,”墨菲道,“直到过年的时候,方倾和我们明月郡主视频,才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茉莉点了点头:“我是前天收到了方倾的求救讯号,是从望空塔里发出来的,用的是浩海的手机,却自称是方咪咪,只让我来找你。” “是,我们已经达成了结盟,共有十几人参与,你是我们一定要争取到的人。” 墨菲将方倾的计划详细地给李茉莉讲了一遍。 “这么说,我的任务还是‘看好丁一劭’?” “不是,”墨菲摇了摇头,“而是要打倒丁一劭。” 李茉莉一时愣住。 “核武器是于上将和凯文逊都有的东西,大战即将开始,莉莉你猜,我们的丈夫会怎么应对?”墨菲道,“大豹一定会说,‘先把它抢来再说!核武器,咱们也要有!’” 李茉莉抱着手臂笑了笑:“丁一劭会说,‘那东西可抢不来,人家是有高精密操作系统的blablabla……’” “大豹会说,那可咋整啊,要不咱们还是去地球吧!” “丁一劭会说,你一个海盗头子去地球能干嘛啊,种地啊?” “大豹会说,妈的,他们到底要干嘛,要毁了水星吗?!” “丁一劭会说,稍安勿躁,咱们也不是没办法,那王星星不是在咱们两家都住过嘛,咱们这么稀罕自己的小崽儿,狗比凯文逊也一样,不如,嘿嘿……” 墨菲和李茉莉都笑了起来。 “是,两个人肯定一拍即合,准备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了,我可不想王俊伤心,也不想抢走他的孩子。” “我也一样,”李茉莉道,“你说吧,具体要怎么办。” 又是一阵低头密谋之后,李茉莉听了墨菲的话,点了点头。 “方倾这一计策是万全之策了,只是最难预料、最难掌控的对象,反而是浩海。” “是,但看方倾的样子,好像成竹在胸,跟于上将已经和好如初了。” “……可这是真的和好吗?”李茉莉怀疑道,“我听着怎么像是假意和好,只为了换得浩海的兵权?!” “那你愿意帮他吗?”墨菲问道,“于上将跟你的交情更好。按理来说,air和art是兄弟连,你们不用搅合进来,一切听于总指挥就是了,只是,方倾对海盗军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恐怕尹少将驾驭不了那么多人,到时就得由你出面了。” 李茉莉道:“方倾对我们一家四口,恩重如山,他要我帮忙,自不必说,即便是浩海……我也要站在方倾一边。只是,菲菲,你若私自动用百万海盗军前去平息战乱,怕是索大豹回过头来……” “我不怕他,”墨菲道,“当年我跳入深海奄奄一息,是方倾把我救活的,索菲娅能平安降生,也多亏方倾父子帮助,他就是朝我要雄心豹子胆,我也会把索大豹嘎了,送给方倾,绝不推脱。” 李茉莉不禁笑了起来,拍手称赞。 这几年过去,墨菲早已不是当初那依附在索大豹身后哭哭啼啼的小omega了,海盗帮派众多,在这几年不断发展壮大,墨菲是医生出身,完全构建和弥补了海盗族群最大的生存短板——医疗系统,他也渐渐地树立了自己的威信,成为了海盗大王索大豹也不得不俯首称臣的海盗夫人。 “只希望我们这一战能够真正平息水星的战乱,孩子们也能平安地长大。”墨菲往那海边望去,三个小孩在那儿玩得热火朝天。 “方倾这一计划算是治标又治本了,也许真的能改变我们水星频繁发起战乱的现况,”李茉莉道,“对了,这个计划有名字吗?类似行动代号。” “有,还是章楠起的名字,”墨菲道,“就叫做——‘杀死那个alpha’。” “好名字。”李茉莉笑道。 海边烧烤滋啦作响,烧火棍上的几条海鱼被烤得火星四溅,香气扑鼻,只是伴随着浓烟四起,李若希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我就不懂了,豹叔好酒好菜在那桌上摆着,你们非要跑来吃烧烤,”李若希拿起一只烤鱼,皱着眉头看着,“黑不溜秋的,比黑崽还黑,能好吃吗?” “当然好吃,自己动手才快乐!” 丁一翼蹲在边上不断地加火,用蒲扇用力扇着风,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黑崽,黑崽到底是啥玩意啊?你说好几回了,”索菲娅给李若希的杯子里填酒,“是狗吗?” “是个alpha,跟咱们一般大小,”李若希咂着嘴,大口啃着鱼肉,“长得老带劲儿了,又黑又壮。” “一个alpha能有多带劲,”索菲娅没什么兴趣,“哎,你们那点兵大典有意思吗?我看到王宇行了。” “王宇行是主角啊,尊贵的小王子殿下。”丁一翼道。 “上回你不说王宇行要死了吗?打电话说的。”索菲娅问李若希,“说是他要被人踢下去了,王宫也被烧着了。” “我也以为黑崽就要当上王子了,他爸干倒王宇行他爸,可谁想到啊,现在又不一样了,王宇行他爸非常牛逼。” “怎么说?”索菲娅好奇道,“王宇行天天吹牛说他最大。” “可能他真要最大了,”丁一翼说,“上周那个窜天猴大炮你听到了吗?轰的一声,一个灰色大蘑菇咔嚓一下冲上了天,我们在红霜镇趴窗口都往外看到了,跟天要裂开了似的。” “我听说了,说是街上的人走着走着就直接化成了灰,老吓人了。” “那大炸弹就是王宇行的导弹,名字就叫‘宇行’!” 第1420章 “哇靠,苟富贵啊,”索菲娅笑道,“回头跟他要一个炸弹玩玩儿。” “还猫富贵呢,我可看不上那王宇行,贱嗖嗖笑嘻嘻的,还是黑崽有意思。” “黑崽一个alpha有什么意思,哪哪儿都是alpha小孩。哎,对了,你们在点兵大典上看到omega了吗?”索菲娅问道。 “看到了啊。”丁一翼说。 “啥样啊?我可太好奇了,星洲岛就没有见过omega小孩。”索菲娅眼睛闪闪亮亮的。 “就……omega应该有的样子。”丁一翼笑了笑,低头给烤鱼抹上盐粒。 “应该有的样子是啥样啊?说话咋说半截啊?” “我说,我的好姐们儿,”李若希拍了拍索菲娅肩膀,“我不就是个omega吗?” “……你哪儿像个omega啊?”索菲娅和丁一翼一齐看向他。 “我哪儿不像?就方盼盼那样老实巴交傻乎乎的才像?!” “那不叫老实,也不叫傻,”丁一翼道,“人那叫大大方方,文文静静,温柔,谦让,漂亮。” “哎呦丁翅膀,你这是已经爱上了啊?!”索菲娅笑着问道。 丁一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自己的黑色破背心。 “你不知道吧,他还忽悠我爸跑去提亲呢!结果让那猫叔给一口拒绝了,嫌他丑。” “滚蛋!”丁一翼吼道。 “没有那检察官家的白胖娃好看。” 李若希说完,见丁一翼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和索菲娅一起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等着瞧吧,”丁一翼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发了狠道,“方盼盼早晚是我老婆!” 第717章 3月35日上午10点, 由水星一等荣誉公爵、前军区总司令康斯坦丁上将召集并主持的“双边调停会议”,在国会大厦11楼会议大厅正式举行。现a军上将于凯峰、方匀、刘延川、李传光、雪莱、于浩海,中将海曼, 丁一劭、李茉莉、阎世雄、严有光、方倾、刘赢等代表,分别出席了会议。 凯文逊身在文煜岛军机处, 足足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才在全息投影屏幕中出现。他一身白色王室军旗装,精神状态不错,手臂上挽着一条醒目的黑色孝带, 上面别着一朵白荆花。 “凯文逊殿下。”山。与三ク。 “请叫我统帅大人。”凯文逊打断了康斯坦丁上将的话。 康斯坦丁叹了口气:“如若巴克达统帅真的逝世了, 请你节哀。” “这还有假?”凯文逊冷声道,“国未破, 人先亡了。” “巴克达是水星民众的统帅,也是我们共事多年的主事大人,如若他已然丧生,葬礼也不能是你以一个‘家人’身份,就可草草了之的事情, 何况, 你在水星民众面前,说他葬身于驻地火海,我们却并没有在驻地找到他的……” “已经被我秘密转移了,怎么,您还要剖尸验棺?他一个被你们弹劾下台的统帅, 连葬礼都不能由家人安置,难道还要交到你们手里?”凯文逊反问道, “康总, 今天我能来参会, 多少还是给您这一等公爵一些薄面,想必您知道吧?” “是,感谢您给老夫这个面子,只是,一国统帅……” “废话不必说了,”凯文逊道,“我想怎么样,已经在水星民众面前都说明白了,现在,是看你们的态度。” 于凯峰沉着脸道:“凯文逊殿下,我率军驻守昶州十余年,即便无功,也算无过,你为何以原子弹直接攻打昶州,令我十数年驻昶基业毁于一旦?!” “是你太慢了!”凯文逊昂着头道,“昶州南边只剩十几枚导弹,就让你畏首畏尾,寸步难行,找了阿诺德一年又一年,仍旧下落不明,不如我一炮轰掉他的老巢,自此结束与蜥蜴叛军的战争!” “……你是一炮痛快了,连着十几枚蜥蜴导弹被触发,引发昶州附近数十座岛屿、数百万公顷海域都被波及,难民四处奔逃,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于浩海给你争取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你不让他们撤退干净,这会儿跟我说这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凯文逊不屑道,“镇国安邦的军队一把手、总司令,竟如此婆妈,难怪打个蜥蜴军都能打十年之久,我看你这总司令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于凯峰怒极反笑,半晌,点了点头:“殿下果然有了核武器,说话都有底气了,我在位二十余年,无人敢动我的位置,你今天但凡提出一个人有能力、有本事代替我,我立刻退位让贤!” “……你还真以为水星离了你就不能转了?”凯文逊指着他身旁坐着的那个人,“就你了,刘延川!” 众人一齐转头看向了刘延川。 这曾经风光无两的国舅老爷,数月来因为王室巨变,刘赢撤职又复位的事而寝食难安,竟然早生华发,两鬓斑白。 他听到这句话,缓缓抬头,看向凯文逊:“本人从没有代替于总的想法,也没有代替于总掌权a军的实力,更不会为了暴虐的野心家而助纣为孽,滥用核武器!” “废物!”凯文逊轻蔑道,“刘赢真是如你一般,都是废物!” “放肆!”于凯峰喝道。 “究竟是谁放肆?我是君,你是臣!” 凯文逊指着一众参会的人,厉声道,“我王室主宰水星500余年,先辈打下旷世基业,岂容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动摇国本!你们容许于浩海炸毁王宫,收买上下议院,血洗王室成员,倒行逆施,罪不容恕!” “是你使用核武器在先……” “是你出尔反尔!”凯文逊道,“于浩海,明明你一死就能避免这场战争,避免昶州沦陷,可你苟且偷生,不愿就死,还利用一个女人金蝉脱壳,代替你守在望空塔下,你丢不丢人?!” 于浩海:“……” 他面色铁青,紧握着的拳头放于膝盖上,似有千斤重,低垂着头,好像真挺丢人的,竟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方倾无语地瞥了一眼这个二百五,回头看向凯文逊,朗声道:“殿下,如果你誓死保卫王权,誓要延续王室荣耀,这倒也不难!我们理性革命,革的也只是你的命,如果你愿以死谢罪,为昶州核难负责,直接禅位给王宇行,我们也可以考虑……”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让给我儿子,我该无话可说,是吗?可惜,等二十年后吧,我当腻了统帅,自会传位给我的儿子,现在王宇行才多大,你们想杀了我,挟幼子以号令天下?!做梦!” “天下,这不是你的天下,这里没有任何人推举你做统帅,”于浩海看着他,“从法理上,你横征暴敛,贪赃枉法,私建军队,滥用核武器,不顾百姓安危,你若成为统帅,必是一代暴君;从情理上,即便延续王室现有继承法,你也并非玛格列特公主所出,不是维多利亚王妃后裔,你也根本没有继承权。” “所以呢?”凯文逊面色冷厉,目光阴狠,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把王室几乎灭门了,现在讨论起继承法来,谁主水星,难不成你觉得你可以?!” “塞西莉。” 于浩海说出这个名字时,不禁全场的人看向他,就连凯文逊都是一怔。 “塞西莉是巴克达统帅亲生女儿,是水星人民敬仰的维多利亚王妃嫡孙女,拥有正统王族血脉,可她同时又是推进王权变革的先行者和实践者,她不愿兄弟如安德鲁、威尔逊之流血腥迫害对方,更不愿黎民百姓如仆人一般匍匐于王权脚下,阶级分明,永世不得跨越和翻身,做自己的主人。” 于浩海接着说道:“塞西莉接受王冠加冕后,将逐步推进立法与□□,促进水星王权完全变革,君主议会制将被彻底推翻,特权阶级将在法律的审判下无路可走,我们水星将迎来人民民主的伟大复兴,实现真正的民主与法治公平,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先废除法典之中的王室特权!” 方倾听不大懂于浩海的政治主张,只觉得他说这番话时魅力四射,并从父亲方匀、于总、乃至康斯坦丁上将、雪莱上将他们欣慰的表情中,知道于浩海的主张无疑是正确的。 由塞西莉这个名副其实的继承人来通过变法,实现水星的政治变革,这个过渡既稳妥又高明,是于浩海一贯做事风格。 500多年王室政权的交替,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统帅亲自卸下荣耀,为水星人民进行摆渡。 自当年于浩海和塞西莉倾心交谈、互换政治意见后,二人各自为战,塞西莉一心沉浸在法考与政考之中,如愿以偿进到法务部成为女法官,是一张能够拍倒玛格列特公主的牌,而于浩海八方征战,取得胜利,愿意为塞西莉的继位保驾护航。 明明一切都如他们所愿,顺利进行,可他们低估了凯文逊的疯狂,一颗又一颗创造出来就无法和平去除的核武器,令他们的计划被迫中止了。 “所以,你要我妹妹做你的傀儡女王?”凯文逊抬眸,缓缓问道。 “……你应该知道,你妹妹不是个会做别人傀儡的人,”于浩海道,“她在司法部例行变革,在上下议院中推行变法,已经获得了高票数支持,打败了大公主,我能把手伸到那里去吗?” 第1421章 凯文逊凝眉沉吟,若是几年前,他和王俊刚在一起,或者再早几年,新兵营之前,他面对于浩海这个提议,可能都会犹豫,说不定也会让位给塞西莉。 因为那时他还“胸无大志”,只是不想和玛格列特以及巴克达、塞西莉一样,再受军方于凯峰的压力,以及赛威等有兵权的亲王与兄弟欺辱。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有了王宇行,一切都不同了。 “我不会相信她。她的丈夫,是你的副手,她怀中的骨肉,是你们art、angel的后辈,她愿意代替你站在望空塔上,与我为敌……她早就不是我妹妹了,”凯文逊冷声道,“别妄想用这缓兵之计了,我不信你没有私心,你也有你的儿子,你的继承人!” 方倾急忙开口劝道:“殿下!你何不听听塞西莉的话?我为什么要把她送到你身边,是因为她和我们都不一样,她还敬你、爱你,还把你当成亲哥,自始至终,她都会保证你的权益……” 刘赢忍不住出声问道:“塞西莉,塞西莉现在在哪儿?!” “你给我闭嘴!”凯文逊一拳锤向桌子,画面猛地震了几颤,“废话都别说了!我不会相信你们,塞西莉一介女流,终究会被你们左右!” “殿下,你要是怀疑塞西莉会被我们驾驭和影响,那我有个提议!”方倾立刻说道,“刘赢跟塞西莉离婚!” 刘赢:“???” “……我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凯文逊怒斥道,“当年你跟于浩海离婚弄得沸沸扬扬的,我还以为你就此断情绝爱,能够誓死效忠anger,结果呢?!你两面三刀中间摇摆,最后还不是回到你前夫身边?!我真是高看你了,方倾!” “殿下……一切都非我所愿,”方倾皱着眉看着他,“请你不要让事情变得无法收拾,立刻停止核战争。你想想王俊,想想王宇行,你要的一切,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幸福,你不会给他们父子带去安定,反而会给他带去无穷无尽的祸患,你会成为千古罪人!” “你给我闭嘴!我不再相信你了!天下人熙熙攘攘,也都为了自己罢了!”凯文逊道。 “殿下,”方匀开口道,“如果你不同意塞西莉公主继位,我们还有一个人选,可以举荐。” 凯文逊面无表情,已经对这些骗子都失去耐心了,讥讽道:“谁啊,王俊?” “不是。”方匀和于凯峰互看了一眼,想来这个人选,已经是他们思考了很久很久以后,想到的人。 “艾登。” 凯文逊翻了个白眼。 “翻遍水星历史,上古年间,从来都有施行法制法理者得天下的例子,”于凯峰道,“你不相信军方,我们也不推崇你,还不如选个中间人来主持公道,艾登,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艾登的老子是你们康总,不还是你们军方的人吗?!”凯文逊怒道,“你当我傻?!” 海曼中将皱着眉道:“我们老头子都退休多少年了,艾登都做到了检察长,殿下,你竟然还觉得他是军方的人,我真是无语了!” “艾登从当上检察长后屡破大案,行事公正、公允,深受民众爱戴,且两边不靠,是统帅当仁不让的候选人,”方匀道,“除康总以外,我们五位上将已经达成一致,作为军方代表,力荐艾登上位!” “我同意。”于浩海道。 从他的终极目的来说,塞西莉和艾登谁上位区别并不大,能够顺利取消王室特权,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康斯坦丁叹道:“殿下,你要怕我这个老头子处事不公,会站在军方的角度牵制我的儿子,那也好办。” 他忽然翻手到于凯峰腰间,动作奇快,等于凯峰反应过来时,枪已经在康斯坦丁上将手中! “康总!” “老将军!” 于浩海翻身从桌面弹射出去一般,迅速制住康斯坦丁上将的手腕,往上一举,砰的一枪射出,正中会议室水星国徽之上! 下面挂着的巴克达统帅遗像,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会议室里乱成一团,人仰马翻,康斯坦丁竟差点儿血溅当场! 凯文逊沉默着看着画面中的所有人,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这笑声疯狂中又带着无尽的苍凉,笑得几乎流泪。 父爱子,子孝父,为了艾登能登上统帅之位,康总竟不惜自戕,于凯峰和于浩海,又何尝不是互相回护,互相支持。 只有他,这个没有alpha父亲庇护的人,受尽了旁人欺负。 也就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王宇行不会如他今天这般心酸苦楚,他才拼了命的要得到一切! 他笑着笑着,却发现会议室里还有一个人也在低头猛笑,竟跟他是一般心境。 “丁总,今日之事,是不是让你感慨良多啊?”凯文逊笑着打趣道。 “我就是琢磨吧,要是想完全找个两边不靠的人,也不是没有……” 他理了理自己的肩带和领带,清了清喉咙,又开始捣乱起来。 “各位,你们看我当统帅行不行?!” 李茉莉狠狠地踩向他的脚背。 “你们都给我听着!”凯文逊冷下脸来,正色道,“我是第十六世水星统帅,此事已无可辩驳,无法更改!” “若有不服,送你一颗原子弹。” 他定定地看向于浩海,笑着说出这句话,眼中迸发出嘲弄和冷寒的精光,随即画面一闪,消失不见。 第718章 什么都没讨论出来的无效会议结束了, 于凯峰把于浩海单独留下,其他人等都离开了会议室。 艾登和袁真抱着孩子等在外面,因为说是“军方会议”, 所以艾登没有参会,袁真终于从瀛洲回来了, 一家人团聚,索性就在外面等着老两口,笑着逗弄着咿呀学语的袁艾青说话。 海曼推着康斯坦丁的轮椅走了出来,用拳头一下下锤着康总的脑袋, 康总耷拉着头, 沉默不语。 一家五口热热闹闹地往外走去,忽然艾登和袁真都叫道:“啊?!” 原来是海曼告诉了他们, 康总险些以死举荐艾登当上统帅的壮举,把艾登和袁真同时吓呆,白胖娃袁艾青更是连连摇头:“不妥,不妥!” “我的天!您还有这种伟愿啊?!”艾登简直无语,大叫道, “检察院的事都不够我忙活的了, 您还想让我当统帅?” “这是凯峰和方匀的意思,也就是找不到别人了,权宜之计,你当你就多好吗?!”康斯坦丁叹道,“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结果凯文逊还是不同意。” “人都有核武器傍身的人了,怎么能轻易让位给我?天呐, 你们都想什么呢!” “别天呐、天呐的没完, 天还没塌下来!”康斯坦丁气吼吼地道。 方倾和父亲方匀目送他们离开, 站在走廊外面,远远地听到了会议室里面传来的大声呵斥,以及后面的沉闷的地动山摇一般的殴打声。 于浩海正在被于凯峰暴揍。 方倾皱着眉,忍了将近两分钟,还是握紧了拳头要进去阻拦,方匀拽住了他:“老子教训儿子,有你什么事?” “打人有用吗?他也不想的!”方倾道,“凯文逊竟然弄出了核武器,不止是于浩海没想到,我这个anger的人四年来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要打就连我一块打吧!” “没有完全预估凯文逊的实力,就贸然向他开战,浩海难辞其咎,”方匀道,“再怎么说,凯文逊也是anger第一首领,他要想不让你知道,你作为下属当然不知道了。” 父亲总是为自己开脱的,可方倾知道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叹了口气,问道:“爸,昶州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惨不忍睹,”方匀道,“我和于总马上就得走了,现在那里亟需各种物资和人力营救,一刻都不能耽误。” “我给您转了2000亿,用于昶州核难的灾后救助,是从angel账上走的款,之前跟浩海说过了。” “嗯,”方匀答应了一声,问他道,“angel现在由你管账了?” “是,位同副将,兼掌财政和主参谋长的职务。” 方匀定定地看着他:“这是你们重归于好的条件?”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先不管这些了,国难在前,别的都不想了,”方倾道,“核辐射和核后处理时间漫长、过程复杂,需要多加小心,爸爸。” 方匀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更难弄清楚他的真实所想,对omega儿子的教育方法又不像对alpha或bate一样,打一顿就好了,他想知道方倾要做什么,但又要顾及方倾的感受。 “于总在里面收拾他,一半是因为错误估计了凯文逊,另一半是因为他在望空塔上时妄图结束自己的命,”方匀道,“凯文逊的意图不是谁死了就能完全抵消了的事,无论是浩海还是你,都不可以用这种想法,明白吗?即便你们都牺牲了,凯文逊也不会停止暴行,水星一旦完全落到他的手里,更是民不聊生。” 第1422章 “我知道,您放心,”方倾晃了晃方匀的手央求道,“爸,您进去劝劝吧。” 方匀唉了一声,转头推开会议室的门,把于凯峰拽走了。 方倾溜到门口往里张望,于浩海被打得不轻,佝偻着背,一手按着桌角,颧骨发青,正皱着眉,忍着浑身的痛,大拇指抹着嘴角上的血。 一抬眼看到方倾在那偷看,立刻挺直了腰杆,勉强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来。 “让我爹揍了。”他解释道。 “知道了。”方倾走过去搀扶着他,“要我背你走吗?” 于浩海笑着伏到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圈住。 接下来的日子,都在驻军大营里度过了。于浩海没日没夜地对着水星地图筹谋作战方案。和蜥蜴军多年来的对战地图终于完全换下,代替的是“双a之战”的指挥地图,内战正式开始了。 蓝色是于浩海方,红色是凯文逊方,第一天挂上去的时候,于浩海和方倾对着它看了很久。 凯文逊盘踞的地盘竟然比于氏父子所占的总面积还要大,因为这些年art和angel所收回领土尽归国家所有,巴克达作为统帅需要另派政府前去管理,军队前去驻扎,没想到如今从头算起,才发现父子二人从蜥蜴军拿回的东西,都统归凯文逊麾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于浩海和方倾讨论过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巴克达的下落。 “于总猜测说,八成是死了,”于浩海道,“他们很熟悉巴克达的为人,就算再中庸无能,再偏袒凯文逊,核武器都是底线,不会容忍凯文逊这么做的。” “你觉得呢?” “斩草除根,不杀他无法继任统帅,”于浩海道,“你发现了吗?我灭族一般诛杀和□□王室成员4454人,凯文逊在和我对峙时提都没提,他根本不在乎,甚至连他名义上的母亲玛格列特公主,他都只字不提。” “越是不提,越怕我们知道他在乎,”方倾道,“我猜想巴克达统帅依然活着,只是被凯文逊软禁了,另外,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三年前,巴克达病危过两次,都是我父亲救活的。” “病危?” “是,肺癌晚期,病发时是咱们出师两年左右,我父亲被几次紧急调回驻地,都是为了给统帅治病,凯文逊想必是知道了,与其病死,还不如这样壮烈地死去,还能栽赃给你这项罪名。” “无所谓了,我现在是罪多不压身,是不是我杀的又能怎样,我只是有些担心塞西莉,”于浩海道,“你看出他的顾虑了吗?他忌惮的不是塞西莉,而是她的孩子,是我们angel的后辈。” “凯文逊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所有王子殿下互相倾轧,他是最不被看好的病弱瘫痪王子,最后却是他胜出,当然会因为王宇行而忌惮塞西莉的腹中骨肉。” “可这孩子却是大公主硬逼着塞西莉怀上的,难道他们母子,不是,姐弟不沟通的吗?” “大公主的想法不一样,只是想为王宇行找一个帮手,”方倾道,“从她自己的角度,你看,她和统帅兄妹二人不是感情甚笃吗?她没想到凯文逊连塞西莉的孩子都介意。” 于浩海叹息地摇了摇头:“连这母子二人都是各怀各的心思。” 时至3月底,经过多方考量,昼夜不息,研究了数十日,于浩海召开了angel内部高层大会,终于确定了内战的对敌方针,即“投敌在明,渗透在暗”的作战理念和方法,应对拥有“核震慑”力量的疯狗凯文逊。 “我们angel从安南地区、安西海域、以及明南和吉州,连成一道紧密的封锁线,从南向北,以地毯式搜索和侦查为主,依次推进,寻找凯文逊的核武器下落。” “丰东岛是我们游击队的根据地,向华州是我们南方战场的驻军大本营,art并air全面听从调配,与我军一同沿着四面八方,向敌军所驻岛屿靠近。行动过程中千万不可冒进,目的只在于牵制anger兵力,而不是真正交火,我们的目的,就是渗透并确定核武器的方向位置,并不是要激怒他,引爆它。” “猥琐,一定要猥琐着去打,一旦被擒住……就地投降,千万不要搞出大的阵仗,后果我们担待不起。” “将猥琐进行到底,切记不可让疯狗震怒。” “猥琐,从此就是我们的行动指南,行动做派,行事风格,行动要领!都听明白了吗?” “……是!” angel高层将领们共200多人,拿到了于浩海的最新指示,心情都五味杂陈地走出了议会厅。 “我们angel终于反攻驻地,能在这富丽堂皇的国会大厦开会了,结果作战方针是猥琐,猥琐?!” “别嚎了,凯文逊有核武器!” “我们angel不也有吗?!” “啧!咱们能跟疯逼王子一样投掷核武吗?!那就不是我们angel了!” 各级将领们依次走出了会议大厅,于浩海坐在那里低头整理军务,将所有上报来的军报文件一一梳理,方倾坐在他的身旁,支着下巴看着他。 “想笑就笑,”于浩海道,“憋着不难受吗?” 方倾笑道:“只怕我这一笑毁了自己多年功德。” 于浩海将文件合上,撇过脸来,温柔地捻着方倾的下巴,阖着眼睛,尽情地欣赏着他的精致容颜。他以前就喜欢这样抬着方倾的脸看着他,像在垂涎一朵花,也像在玩弄自己的小宠物。 方倾有些不自然地撇过了脸,离开他的钳制,说道:“虽然不能痛快地打过去,行事看起来比较猥琐,但你此举能让我方大部队盘踞到凯文逊的领土、海域周围,投鼠忌器,他也不敢随意投掷原子弹了。” “是这个目的,”于浩海道,“只是这种方式只能僵持,不能破解,一旦被他发现,咱们还是得撤退,不是长久之计。” “你有什么打算?”方倾已经能猜到于浩海的planb了,这些年虽然没在他的身旁,但他打的每一场胜仗,军情军报都被方倾盘得包浆,已经能揣测出于浩海会怎么做。 “我要去一趟文煜岛。”于浩海道。 暗杀,是必须要做的事了,谈判没有效果,正面战场因为核武器威慑悬在头上,也无法强硬对抗,那么,就只能走这一步。 “还有四天,大公主将被保释出去,他一定会来,”方倾道,“你不需要去文煜岛找他,就在驻地,他会过来。” “他连问都没问过公主的安危,显然是根本不在意。” “他在意,”方倾道,“他一定会来,我到时给你情报。” 于浩海最终点了点头。 方倾对凯文逊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不然不会最先怀疑巴尔干有诈,他们第一站就去了那里,果然发现了望空塔的异样。 “你提到了投敌在明,渗透在暗的打法,”方倾道,“我提议调回我在瀛洲的两万人,前去文煜岛附近洲楼海域潜伏卧底,你看如何?洲楼海域的主将是默多克,他是我的旧相识,曾经与我的兵在一个编制内,不但他分不清楚谁是谁,就连凯文逊也认不出,我完全能够不动一兵一卒,悄无声息,拿下洲楼海域。” 方倾把自己的作战计划交给了于浩海,其内容翔实,作战步骤明确,目标可行,于浩海提出了四点意见后,方倾调动叶项明和白玉林,从瀛洲出发,去往洲楼海域。 半月过后,捷报传来,没有任何大动作,默多克的兵力就被方倾所辖a军顺利瓦解并牵制住,悄无声息地更头换面,占领了洲楼海域,默多克投降。 这个地方幅员辽阔,附近小岛众多,更难能可贵的是,它是所有经过文煜岛的必经观测岛屿,等于是那里的交通要塞,默多克不声不响地投降,等于是一个人质安插在anger当中,让看似无法可打的棘手情况,开启了一扇小门。 庆功宴上,于浩海在一众angel高层将领面前不吝赞美之词,只说方倾此举行事诡谲,设计周密,赢得非常漂亮,更好奇那叶向明似乎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怎能一举拿下了默多克。 “难道叶将军老当益壮,有什么本领,是我没看出来的吗?”于浩海笑呵呵地问道。 方倾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叶老当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是我还有一个援兵,被我派了过去。” “谁啊?”于浩海道,“还不请出来让我见一见,重重有赏。” 方倾回头,朝远处招了招手:“范恒满!” 于浩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方中将!”范恒满从宴席后面杨树林的隐蔽处,闪身出来,不但令众人大吃一惊,更觉深不可测的是,这宴会才刚刚开席没多久,众人也没喝多少,范兵王却早就潜伏在这里,没有人注意到。 “于上将。”范恒满注视着他,缓缓抬起右侧手臂,掌心向外,指在自己的太阳穴旁,行了一个端正无比的军礼。 “这次洲楼一战,多亏范将军以一当百,趁着夜色潜入anger军营,一举拿下默多克,”方倾向于浩海道,“我在此请求于上将不计前嫌,恢复范恒满军职,依旧纳入我的麾下,归顺我angel,为水星和平效力!” 第1423章 他的声音清脆有力,就当着这庆功宴众人面前,提出了他的要求,向于浩海要这一封赏。 “我可以从小兵做起,不要任何军衔军职,”范恒满道,“之前是我识人不清,跟错了人,也吃了亏,上了当,请求于上将给我一次机会,洗心革面,为a军和平事业,贡献出我的力量!” 于浩海手中攒着那玻璃酒杯,沉着脸凝眸注视着范恒满,时不时的,目光又落在方倾的脸上。 方倾温顺乖巧了很久,已经跟自己和好了,现在大敌当前,凯文逊的核恐怖是萦绕在所有a军将士头上的噩梦,此时此刻,似乎应该以大局为重,那些没来由的醋,再吃起来就显得小气了。 更何况众人都停下了酒杯,宴会上落针可闻,都一语不发地看着于浩海。 不能再让方倾下不来台了。 于浩海道:“既然是康总选出来的兵王,又成功出师,打过几次胜仗,从小兵做起,未免屈才了。” 杯子在他的手中转过来、倒过去,灯影折射在上面,发出璀璨耀眼的光。他只低着头看那光,并不看眼前的人。 “以后跟着我吧,方副将身边有护卫前锋了。” 他指的是章宇泽。 “于总,您身边不需要人手了,”毛俊新忽然开口道,“不如放到我身边,我缺一个重火力输出战士。” “是,于总您身边还是放一些比较熟悉的人吧,省得……呃,行动不大方便。”项华道,“还是进我陆军作战队历练历练,范恒满,我记得你是炮兵出身吧?” 范恒满没有说话,显然这些人对他刺杀于浩海的事都很有阴影,根本不放心。 “于总,我在洲楼的两万驻军以及驻地直接向您投降的四万原anger精兵,都是我的部下,范恒满亦然,”方倾道,“既然您大人有大量,允许他回到我angel部队,那让他仍旧供我差遣,做我的属下,您看如何?项总,毛总,你们的部队人才济济,干嘛抢我的人,我是真缺人啊!” 方倾双手合上,开始小猫咪作揖。 这一声娇嗔带着几分“求求了”的动作表情,令于浩海有些犹豫和迷糊,他缓缓抬眸,看向站在方倾身边的范恒满……都想给他一记飞刀过去。 只是……他才跟方倾重修旧好,实在不愿再为这种破事与方倾产生龃龉。 “行吧!”于浩海道。 宴会结束了,众人都分别去了自己的岗位,甚至连酒都是小酌几杯就撤了,战事紧急,谁都无法完全卸下重担尽情欢乐,于浩海方倾也是如此。 他们回到驻地之后第一站去的地方就是驻军大本营,等待他们的是被angel指着脑袋也坚决不逃走的原方倾所率anger部下。 那是方倾在望空塔回来后面对这些战俘时第一次落泪,驻地四年,十万大军听从方倾这一城主号令,是坚不可摧的上下级关系,这让方倾即使被凯文逊收回了兵权,仍旧对这些人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他们仍旧忠于方倾。 于浩海面对他的眼泪,就此省略了“熬鹰”的步骤,直接将这几万人交还给了方倾。 扫清军大营后为了便于统领全局,随时跟外界多方联系,于浩海命人把国会大厦顶楼原巴克达统帅居住和办公的地方进行了清理,俩人就此住了进去,办公和休息都在一处。跟凯文逊谈判无果后,进行指挥作战书的策划和撰写时,他们仍旧住在这遍地都是传真过来的军情和布满网络与电话的地方。 “今天怎么说都是你的庆功宴,晚上不办公了,”于浩海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微笑着说,“咱们来点儿别的消遣怎么样?”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并不知道他现在的面目有多么令人惊悚,要吃人的大狼也不过如此了,还花言巧语地开始骗人。 “咱们要不去逛逛街?看个电影什么的?”于浩海提议道。 “一出门毛总派了数百人护送我们,”方倾道,“别劳动他们了,这里的安保最安全。” 于浩海叹道:“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可我们的工作神圣得无法停止,”方倾走过去抱住他的腰,“你要真想疼我,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想我爸了。” 回到驻地一个月了,方匀跟于凯峰早就走了,青羚留在这里,为的就是跟方倾在一块儿,结果方倾像被于浩海套牢一般,一直摁在身边,住在这国会大厦里,寸步不离。 “想爸爸了啊?”于浩海抚摸着方倾的头发,将他抱起来,平放到桌子上。 一切都不言而喻,他已经开始解方倾的衣服扣子了,方倾按住他的手:“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今晚回去。” 今晚是他的庆功宴,于浩海应该会对他好一点儿,同意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没说不让你走啊,完事了我送你。”于浩海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 这国会大厦的议会厅桌子,承载着于浩海很多憋屈和受挫的经历,像是他提议a军驻扎在驻地,结果被诬陷使用变异人;像是几次跟凯文逊护杠,结果都被凯文逊无耻狡辩;像是被统帅质疑,被他所厌恶至极的赛威等一干权贵合伙攻讦;像是他曾经提议让方倾去皓南岛,被方倾一口拒绝…… 所以在这张桌子上去折腾方倾,一定别有一番畅快淋漓,从第一天他们进到这里时,于浩海就把方倾摁倒在了桌子上,不过两份紧急军情,叫停了他的行为。 今晚没人拦着了,桌子很大也很硬,躺上去很冰,也很痛,方倾偏着头,忍耐着那一次次凶狠的撞击,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湛蓝的月亮,映照着他被汗湿的白皙的脸。 “别回了,”于浩海把他抱起来,一下下吻着他的侧脸,“你爸看到了要揍我。” “揍呗,反正你抗揍,”方倾低着头,“说好了,今晚送我回去。” 又是缠绵悱恻了很久很久,俩人终于分开了彼此,方倾被于浩海套上了大衣,搂着他往外走。 方倾身上软绵绵的,娇弱无力地靠着他,走出angel士兵驻守的走廊,一转过身,却看到范恒满站在那里,背朝着他们,望着窗外的月亮。 于浩海微微眯起了眼睛,目测了一下这里和会议厅的距离。 “我听方中将在席间说晚上要回医院去,就等在这儿了。” “倒是挺聪明啊,”于浩海揶揄道,“视力和听力都很好。” “他在这儿你就别送了,晚上老韩还说有事要找你,”方倾从他身上起来,将他往后推了推,“回去吧。” “我正好出去兜兜风。”于浩海道。 “别出去了,你一动多少人都得跟着你,”方倾把大衣帽子扣在头上,对范恒满道,“走吧。” “是。” 于浩海站在走廊里,目送着方倾姿势有些不自然,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 “于总。”章宇泽道。 “送方副将回去。” “是。” 方倾坐到了后车座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毫不意外地看到章宇泽去开后面的军车,没有说什么,而是挥挥手,让范恒满开车。 方倾把车窗打开,晚风吹了进来,却迟迟吹不散自己身上浓重的柚子果香信息素味道,他闭着眼睛,只觉得身体好痛,一动不动地皱着眉,感受着那无法言说的痛楚。 他的脖子上布满了欢/爱后的痕迹,这令他将衣服扣子全部紧紧地系上,却在抬手时暴露出手腕上那粗粗的红痕。 范恒满赶快将头偏了过去,不再从前车镜往后看去。 好在夜里的晚风很大,很快吹干了范恒满眼中的湿润。 到了医院,方倾扶着范恒满的手下了车,一甩手,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很沉的铁器,扔给了范恒满。 “暴雪!”范恒满紧紧地抱住了它,喜出望外。 方倾笑了笑,转身往医院里走去。别提他费了多大功夫,在于浩海身下如何辗转央求,才终于把这东西要了回来。 推开了医院顶层会议室的门,方倾笑着朝他们招手。 手里转着鞭子一下下拍打桌角的艾兰,抱着手臂跟他说话的王烟,低头翻着书看的袁真,正在打电话的李茉莉,抱着孩子的章楠,以及刚刚刑满释放出来、还剪着短短头发的宁朗,都一齐看向了他。 “你怎么才来啊!”索明月从门后转了半圈儿出来,一把抱住了方倾的腰。 方倾笑着拍了下他的脑门:“是我来晚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开会吧!” “先起个式,”李茉莉笑道,“预祝咱们行动成功!” “必须成功!”众人击掌为誓,在这个深夜,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的结盟会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休息,周一晚上更新,发红包哈! 周六日我的状态很不好,总是睡懒觉起不来,所以还是工作日更新,谢谢大家,么么! 第719章 从凌晨三点, 到早上六点,方倾和一众omega战友们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的会议,方倾主要向诸位梳理和讲解了他的作战方案中, 几处关键要注意的问题,以及解决的难度、需要克服的外在因素。 第1424章 他们当中的每个人要起到的作用, 都非常重要,每个人都不可或缺,一步错、步步错,必须要所有人的应对环节都成功, 他们才有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那个结果。 方倾完整地叙述了他的作战思路和全部计划后, 第一个看向的人,是李茉莉。 李茉莉比他年长, 比他有对敌作战的实践经验,这次的行动计划是方倾第一次草拟和运用到实战过程中去,他很在意李茉莉给出的意见。 “很细致、很全面,所有我能想到的疏漏处你都有二三tips在后面等着,很有……的风范, ”李茉莉道, “我这边没有问题。” 他隐去的三个字,是“于浩海”。方倾笑了笑,于浩海的确是他的模仿和学习的对象,这几年于浩海打的每一场胜仗,都是方倾学习和参照的养料, 以及这两个月于浩海每次面对200多位angel高层的游刃有余和行事气度,也都让方倾受益匪浅。 李茉莉没有提出要修改的地方, 方倾松了口气, 看向艾兰。 “我这边也没问题, 王烟和章楠给我的情报都很准确和及时,”艾兰道,“现阶段我和龙俊杰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双方战损都很少,但长此以往,我怕凯文逊要换人攻打皓南岛,浩海也要把我换掉了。” “殿下数次骂龙俊杰是个废物本废,”王烟道,“估计该换了。” 引艾兰入局,就是从皓南岛战役对阵龙俊杰开始。 当方倾问艾兰是否真的想杀掉龙俊杰,让王烟变成寡夫时,艾兰沉默了三秒。 “那我还能怎么办?”艾兰很是惆怅,他和王烟是真正的发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王烟家族没落失势时,唯一对他没有任何差别且帮助他为贝尔特一案四处奔走的人,就是艾兰。 虽然嫁给龙俊杰对彼时的王烟来说算得上是低嫁,但这些年过去,谁都看得出来,王烟对龙俊杰多有回护,是因为龙俊杰对他很好、也很珍惜。 艾兰和王烟不得不面对这即将到来的你死我活,血色境遇,两人都很愁苦时,方倾找到了他们,说“我有办法”。 他们彼此没有孩子,不像方倾和王俊那样可以用自己的幼崽发下毒誓,因此,只能由第三人介入并作为双方情报真实性的监督和考量,这个最佳人选,方倾想来想去,最终找到了章楠。 章楠冷笑道:“你难道忘了?新兵营的时候我可没少受艾兰和王烟的气。” “所以我找到了你,”方倾说,“你要恨都恨,不会偏颇。” “那你不怕我会两边作假,让他们都死得很惨?” “你不会,”方倾说,“你就是嘴硬罢了,其实你人美心善。” “……这可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章楠打趣道,“那你承认我是咱们那届新兵营最漂亮的omega了?” “我从来也没跟你争过这个啊,”方倾笑着说,“本来你就是第一漂亮。” 章楠忍不住笑了,只要方倾放低姿态,他就乐呵地就坡下驴,高高兴兴地为方倾做事。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就是他总是小心眼地忌惮方倾的美貌、嫉妒方倾的家世、甚至很酸方倾找到的对象,但对这些东西,方倾一是不在意,而是不放心里去。他是天之骄子没错,但他引以为豪的从来是自己的能力,这让处处都爱跟他比较的章楠,不得不在多年以后,对他心悦诚服。 艾兰是angel重权在握的将军,王烟是方倾在驻地这几年最重要的亲信,章楠必须公正客观地分析艾兰和王烟互通的军事情报,这使得一两年过去,龙俊杰在皓南岛仿佛捉迷藏一样,跟艾兰你追我打,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竟没有分出胜负,也没有造成双方严重的伤亡。 “但停在这里,不是个办法,这件事要尽快破局,”方倾道,“按照我的计划,王烟,你该动手了。” 王烟点头:“我都跃跃欲试很久了。” 紧接着是索明月、墨菲、李茉莉这一环,海盗兵是必须引入的第三方绝对力量,方倾虽然有武器但没有人来使用,也无法同时叫停凯文逊和于浩海,同时海盗兵若想完全为己所用,索大豹是方倾无法驾驭的,就得看墨菲的能力。 这几年方倾对墨菲的了解都是侧面从索明月和李茉莉那里打听到的,据他们所说,索大豹的家中地位连年下降,不但是老婆奴,更是女儿奴,即便有什么惹到他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早就被老婆孩子给吃定了,方倾上次跟墨菲和索菲娅视频通话,再次认证了索明月和李茉莉所言不假,墨菲带着孩子篡索大豹的权是轻而易举的事,百万海盗兵,任凭方倾调遣。 接着,就是公众舆论的部分了。 宁朗八年刑期,真正服刑六年就出狱了,帮他的人,竟是王烟。 王烟凭借自身人脉和能力,兼或凯文逊左统领御前行走龙俊杰夫人的外挂,一路扶摇直上,坐到了参议院副参议长的职位,他看到了参议院中受大公主授意列出的最新赦免王室案件人员名单时,偷偷地将宁朗加了进去。 当年为贝尔特翻案,坚持将宁朗送进去的人是王烟,可六年后要放宁朗出来的也还是他,原因只不过是这几年王烟帮衬着贝尔特家族唯一仅存、尚未服刑的年迈的omega爷爷时,发现这些年一直有人在默默给养老院汇款,支助这位老人的医疗和养护的所有开销。 王烟找人查了下款项来源,竟是在服刑期间为艾登做调查员打工的宁朗,从监狱里汇出来的钱。 风华正茂、青春正盛的宁检察官,因为教唆杀人被判入狱,失去了所有风光的一切,再出来时,他已经35岁了,穿着一身灰色的劳动改造服装,剪着短短的头发,看向王烟时,会本能地低下头。 王烟心里五味杂陈。 知道当年案件全部真相时,他曾经沉默了很久。 他无法为卜正、宁朗、贝尔特、莱恩以及当年牵连其中的所有人,都评价出一个是与非、对与错来,可在方倾告诉他“缺少一个有能力、有手段、会调查、会判案的人翻转舆论”时,王烟选择了捞宁朗出来。 即便他知道方倾是有意如此,他也还是去做了,因为他知道,方倾和艾兰也完全可以直接把他丈夫龙俊杰拿下并处死,但他们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找到了他,要求合作。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无论是方倾和他们,还是他们和他们之间,都有着恩怨难断的过往和曾经,但omega们放下过去选择坐在了一起,共商大计,是因为他们想保住狗alpha们的性命,保住这个水星。 “我已经向艾检申请,和调查官、记者们一同前往昶州,记录下核灾难发生前和发生后的对照和比较,找到原子弹从文煜岛发出的证据,以及调查巴克达统帅失踪的真相,”宁朗说,“力求还原‘双a之战’的真正起因和过程,还于上将一个清白。”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宁检,我会派数百人跟你们一同前去,路上要多加小心,张彦山和齐琦都靠得住。但于浩海的声誉……不算一项任务,他也未必清白了,”方倾叹了口气,“我估计现在他的手下肯定在撺掇他以暴制暴,只能说……我们要抓紧时间。” 他看向索明月:“明天你按照我说的来做,一定要说服浩海,如果不行,你就原地撒泼,他对这是没招的。” “包在我身上。”索明月道。 “还有,关键时刻,瀚洋还是会站在他哥的那边,你要做两手准备,一旦控制不住瀚洋,你也得下手。” 索明月吐了吐舌头,有点儿不忍心,但方倾既然这么说了,他只好点头。 方倾看向章楠,章楠表态道:“老孙这边没问题。” 方倾点了点头:“莉哥,你也一样,丁一劭这个人,实在是个棘手的对象……” “我知道了,我会搞定他。”李茉莉道。 这一圈儿的人都已经领好了各自的任务,唯独袁真坐在那里,迟迟等不到方倾叫他,忍不住举起了手。 “我呢?”袁真问道,“我也要‘杀死’我的alpha吗?” 方倾轻咳了两声,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是我的帮手,”方倾道,“我一个人……恐怕弄不倒大壮。” 一众omega齐齐看向方倾,原来他们心里也都这么想! “于上将太敏锐了,总怕他会先凯文逊一步猜到我们的计划,”章楠道,“而且从武力值来考虑,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撂倒的人。” “我会多下猛药。”方倾说。 “方倾,浩海不是以感情为重的人,抱歉,你可能不大爱听,”艾兰忐忑道,“但这些年我跟着他,经历了太多的事,觉得他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他很果决,也很独断,一旦发现,立刻翻脸,你看牛萌萌就是个例子,平时他看起来对牛萌萌真的很不错,但是一旦触到了他的逆鳞,他一刀插向牛萌萌时可是一点不留情,你如果没有一招把他制服,被他反扑……” 艾兰是个想什么说什么的人,他的疑虑,众人心中都有,各个环节之中,方倾那一环才是真正的险象环生,因为他要“杀死”的人,是根本不受束缚的一代狼王! 第1425章 “所以,我要请袁真你做我的帮手,我拿不下他的时候,你要帮我。”方倾咬了咬牙,“我这次就算跟他拼了,也要他必须臣服于我!” 袁真点头道:“得令!” 接着是方倾从章楠那里拿到的最新情报。 “如你所料,在轰炸之前,凯文逊派人去昶州接了孙迪克叔叔去了文煜岛,”章楠道,“在我们撤出之前,我找到了他,在他身上放了微型通讯器……” 众人心中一紧,难道……他们已经获得了凯文逊、王俊的具体地址?! “……在路上的时候,被凯文逊的人扔掉了,”章楠道,“但我在他的鞋底上放置的gps搜索定位还在运行……”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王烟问道。 章楠嘟起嘴巴干脆不说了。 “别打断他,”方倾问道,“后来呢?” “信号一进入anger网络信号中时就被屏蔽了,”章楠说,“可是信号仍旧在运行,并且半月有余,都保持了一个状态。” “说明迪克叔叔被凯文逊软禁了,”方倾道,“他已经猜到身世之谜是我揭发的。” “那会怎么样?”袁真和李茉莉紧张道,“王俊会有危险吗?” 方倾摇了摇头:“不会,但凯文逊有了人质在手,王俊会很难办。” 他原地走了几圈,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我对王俊有信心,迪克叔叔既然能见到他,把东西给他,殿下就一定会折在他的手里。” 王俊瞪大了眼睛,看着监控画面中,不停去开窗、开门却都无果,大声喊着人,怎么都走不出去的孙迪克。 “你把迪克叔叔关起来了?!”王俊转过头,紧蹙着眉心,惊讶地看着凯文逊。 “是,我下一步还要杀了他。”凯文逊面无表情地道。 “你敢!”王俊蓦地红了眼睛,扑到凯文逊身前用力打他,却被凯文逊抓住了他的双手,将他狠狠地推倒在床上。 “你被方倾当枪使!把我的身世举报给艾登,弄得世人皆知!”凯文逊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妈被关了起来,我是私生子,我现在成了他们口中的笑料!” “你根本不配当王子!”王俊咒骂道,“你投放原子弹,你炸毁了昶州岛,你根本不配做王子!” “那谁配?于浩海还是尹瀚洋?!”凯文逊把他从床上薅了过去,“你还把我当你的丈夫吗?!我是你孩子的爹!” “你不是,你不是……我早就跟你离婚了!”王俊不停捶打着凯文逊的肩膀和前胸,禁不住泪流满面,“王宇行也不是你儿子,他名字都是俞格起的,他根本是我跟俞格……” “啪”的一巴掌,被凯文逊用力甩出,王俊跌倒在枕头上,一边脸瞬间红了起来。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逼我!”凯文逊怒气冲冲指着他,“谁都拦不住我,你,塞西莉,还是舅舅,别以为你们以死相逼就有用,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是死是活!” “到了这一步,我还在乎什么?!”凯文逊冷笑道,“我谁都不在乎,什么亲情、爱情,全他妈是累赘,我全都不要!” “你要想死,我把这迪克叔叔一起宰了陪你上路!” “来人啊!把那个胡说八道的老家伙孙迪克给我毙了!” 王俊一听,连忙从床上跌了下来,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凯文逊的腿。 他仰头看着他,眼泪从两旁滂沱而下。 荆露已经走进来听命了,见王俊和凯文逊这架势,一时不敢出去复命,躬身站在了一旁。 “不要,不要杀了迪克叔叔,”王俊摇了摇头,“他已经很惨了……不要杀他。” 凯文逊垂着的手抬起,擦拭着王俊的眼泪,顺势掐住了王俊的脸蛋,使劲拧了拧。 “我喜欢胖胖的omega,你是知道的。现在你瘦成这样,又整天哭哭啼啼的,又吵又闹,让人心烦,我早就腻歪你了。” “你这条命一文不值,全看王宇行的面子。再敢惹我一次,你就算是他爹,我也照杀不误。” 凯文逊一下下拍着王俊的脸,面目冷寒:“你听明白了吗?” 王俊缓慢地点了点头。 凯文逊皱着眉,转身出去了。 到了夜里,王俊在睡梦中怎么都醒不过来,浑身像是被蟒蛇一圈又一圈禁锢起来似的,缠着他喘不过气。 他发了狠用力一咬,对方吃痛才松了口,熟悉的声音,令王俊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凯文逊正抱着他行事,不知缠了他多久,仍旧没有出去,王俊厌恶地把他推到一边,翻过身去。 凯文逊从背后抱住了他,从后面更为所欲为,王俊的额头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汗,因为愤怒和无奈,泪水慢慢地溢了出来。 “……我是个私生子,你讨厌我吗?”凯文逊更肆意地伤害他,嘴里问的却是这样心虚的话。 王俊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紧紧地闭着眼睛。 “我爸……我是说,我的omega爸爸,一辈子都不服输,想逃出那个牢笼,”凯文逊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可是有了我,他却把我这个孽种,生了下来……” “他每天打我,扔我,虐待我,用枕头一次次想捂死我……因为他后悔了,后悔生了我……” “我快死了,他又出去喊人救我……真是个疯子……” “我不怪他,从来没怪过……易地而处,我会比他更疯……我跟他一样,不服从命运的安排,永远不。” “24位计数密码,是后宫阳台的操控密码,他记不住,所以他翻不出去……但我看宫人打开过一次,就记住了……咱们宇行,有数学天赋,那是像我,他看一次也能记住……” “我的omega爸爸,跳楼的那天,是我为他打开了阳台窗户……他像自由的鸟一样,从85层楼上飞了出去,摔成了肉饼……他飞出去的时候是笑着的,一定很高兴,我为他尽了孝。” 王俊猛地睁开了双眼,双腿紧张地一夹,凯文逊畅快又惬意地搂着他,开始膨大而释放起来。 “他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凯文逊抹了一把王俊混着汗水和泪水的脸,将他翻了过来,认真地端详他,“你是我第一次爱的人,你们对我,都意义重大。” 他让王俊正面对着他,就像那把剑一样刺向他:“王俊,我爱你。” 王俊哭着,什么都没说,但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惜。他被凯文逊抱着,渐渐地忘了别的,也抚上了他的后背,好像也抱住了他。 凯文逊因为这样的温柔而唇角勾起,更肆意地向王俊索取欢愉。即便所有人都恨他,即便全世界都唾弃他,他依旧在王俊心疼的目光里,得到了他想要的圆满。 第720章 方倾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眼时屋外天光大亮,阳光温暖地洒在床上、被子上、身上,春天的气息日渐浓厚, 已经感觉得到微微的热了。 他睁开眼睛,迎上的是青羚的目光, 青羚正躺在他的身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见他醒了,眼睛也跟着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进新兵营之前, 方倾不过85岁, 每每在医院里沉迷研究、鏖战数日,几天几夜不出来、不见人时, 偶尔睡着了,青羚就会像这样趴到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现在战事吃紧,方倾从年前被于浩海带走到现在才回来,过去了三个多月, 青羚更像是抓紧时间似的, 一直守在方倾的边上看着他。 方倾张开手臂搂住了爸爸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青羚笑道:“还撒娇了,稀奇,开会开了一整夜吗?” “没有,我是半夜回来的, 看你已经睡了就没喊你,”方倾吸着青羚身上好闻的淡淡香味, 忽然说道, “有点儿想孩子们了。” 因为感受到了爸爸的温度, 推己及人,开始想盼盼和黑崽了。 “跟你见一面,我马上就去瀛洲了,”青羚兴奋道,“桐桐已经到了。” “桐桐爸爸去那儿了?” “是啊,昶州被炸成那样,桐桐很伤心,于凯峰一看,就干脆把他送到瀛洲去带孙子们了,我也要去。你看我给盼盼买了好多东西。” 青羚从床上起来,开始给他看箱子里准备的衣服和饰品,各种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儿童服装,大多都是冬款,瀛洲还是很冷的冬天。 方倾洗漱完也蹲在硕大的箱子边上翻了翻,问道:“怎么一件黑崽的衣服都没有啊?” “黑崽不用穿新衣服,”青羚道,“他光腚就行。” “……为什么啊?”方倾的头发在额头前面蓬乱着,这让他不得不扬起下巴,从头发缝隙中看向爸爸。 “你爸说了,不能把黑崽养得娇气,更不要让他看起来跟瀛洲别的小孩不一样,”青羚说,“但盼盼不用管。” 方倾听着有些茫然,说道:“盼盼已经是瀛洲村里最瞩目的小孩了。” “怎么说?” “是个omega啊,十里八村的除了他就一个10岁的omega,上学也不在一个班。” 第1426章 “唉,你说孩子们放那儿长大能行吗?我更担心盼盼。” “治安倒是很好,因为都是于浩海的兵驻守在那里,治军非常严格,条件……恶劣一些,但人都很淳朴,黑崽很快就跟孩子们打成一片,”方倾说,“盼盼走到哪儿,都有很多很多小孩尾随着,alpha、bate都有,但是不敢拦住他,也不敢跟他说话,更不敢跟他玩儿。袁真说盼盼打扮得一看就是城里小孩,村里的孩子不敢招他。” “这就对了,盼盼就算流落到那村里,我也要给他创造最好的物资条件,”青羚说,“只有气质昂贵、与众不同的omega,才不会被一般的alpha或是bate们骚扰和欺负。” 这是青羚一以贯之的教育理念,乌莲对他如此,他对方倾亦如是。狼多肉少的水星,一个omega想安全快乐地长大,需要家长费很多心思,绝对的富养,才能让alpha或是bate们自惭形秽、自动退避,让omega免受很多很多不该有的打扰。 方倾对这种教育方式不置可否,只是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皮肤黝黑、穿着破烂背心、嘿嘿笑着的黑瘦男孩的身影。 丁一翼。 他才不管方盼盼是谁家小孩、身上穿着的小礼服有多贵、脚上蹬的小皮鞋是不是限量款,反正看到盼盼,他就凑过来了。 方倾摇了摇头,把这种隐约不大好的念头晃干净。 “怎么了?” “没怎么。” “方倾,我问你,你跟浩海是真的好了吗?”青羚审视地看着他,“你爸说是‘未必’,我也看不明白。你是想回到angel继续当副将才跟他和好还是你想通了?你跟我说个实话。” “我也不清楚……都有吧。” “你不是个不清楚的人,我还不了解你吗?”青羚道,“你跟你爸一样,做什么事都很理智。” 方倾笑了:“很理智怎么遇见你我爸就一见倾心了?这事说不明白。” 青羚还是很担忧地看着他,方倾道:“没事,别担心了。” “我听说了牛萌萌的事,”青羚道,“浩海差点儿着了他的道。” “……你从哪儿听说的?” “艾兰,”青羚说,“我就知道牛萌萌是个雷,特意问他来着,没想到这个雷已经在瀛洲响过了。” 方倾想起于浩海那失智的三天易感期,不由得笑了。 “既然他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操都差点儿死了,又手刃了牛萌萌,我看你就算了吧,跟他好好过日子,”青羚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道,“于家的人都死心眼,他除了你也不会爱上别人了,你不是也一样吗?” “知道了。”方倾道。 “还有,这个,是你的包?”青羚转身从椅子上拿起一个灰白相间的皮包,拎起来给方倾看,“你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吗?” “知道啊,‘青桐’,是你和桐桐爸爸开的店,”方倾笑道,“我还问于浩海知不知道这logo上的q和t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 “我说这包是被哪个冤大头买去了,原来是他,还送你了。”青羚摇了摇头打趣道。 “你也知道你定价过高谁买谁冤大头啊?”方倾叹道,“我拿到这个包的时候也啼笑皆非,一个包卖7位数,你太可怕了。” “我是卖给达官贵人的,谁知道被他个傻帽买去了,”青羚笑道,“这是块完整的鳄鱼皮,皮料里面最干净整齐的一块儿料子,桐桐怕工人做不好,是他自己手工缝制的,就这一个,做了一个星期才做出来,我才定价那么高的,他都想不到,最后是被他儿子买去了。” “……然后钱被你赚了,包还是我的了。”方倾看着青羚,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个包角胶贴怎么不拿掉?”青羚把包举起来看到下面出厂时带的保护贴,顺手要撕下来。 “哎别撕,放那儿吧,能够保护底面边角不磨损。” “可是它丑。” “在底下看不着。” “……于浩海是这辈子就送你这一个包吗?” 方倾把他手里拎着的包连忙抱到怀里拿走了。 “不一定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可能还会再送,但我也不需要。” 青羚就这么瞪着方倾,方倾不得不说点儿别的。 “爸,后天大公主要保释出来了,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大公主,呵,”青羚冷笑了一声,“她出不来了。” 青羚将玛格列特公主拿方盼盼的身世威胁的事说给了方倾,方倾的脸色渐渐变白,明显是气得不轻。 “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她。” 方倾看向青羚:“爸,她是公主。” “公主怎么了?现在的驻地,是于浩海和你的驻地,将来的水星,也是你们两口子的,凯文逊能蹦跶几时?她玛格列特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还叫什么公主?!我早就想杀她了!” “不,她还有用,”方倾按住了青羚的手,“你听我的。” 水星第一医院的顶楼花园处,有一处拐角,放着一张桌子几个竹编的藤椅,靠近天台,站在楼顶,既能远眺驻地风景,又能沐浴阳光,是个隐蔽又惬意的地方,方倾很喜欢坐在这里吃早午餐。 于浩海早早地来了,习惯性地去到15楼想去敲方倾的卧室门,被青羚发现并拦住了,一句“没醒”,让他不敢进去。 青羚还是不给他一个好脸色,当然,于浩海自认也没做什么招人喜欢的事,当然不配得到以前作为青羚儿婿的待遇。但他在外征战多年其实条件艰苦时,经常会想起青羚给他准备的饭菜,他吃过个头儿最大的海参和味道最好的战斧牛排,都是青羚给的。 他只好缓步上楼,坐在这里等着,还故意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里待着,反正一逮一个准儿,方倾一会儿一定会出现在这儿,如果能吓方咪咪一跳,不失为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只是,没过几分钟,范恒满先上来了。 他手里提着两个白色纸袋,看外包装上的字显示着里面是快餐店的食物,还有四杯咖啡,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甚至低头看了看,又换了换食物和咖啡的位置,让它们看起来更赏心悦目。 接着,他就坐在椅子上,脸一直朝着楼下的方向,专心致志地望着、等着,专心到身为一个兵王……被另一个兵王冷冷地凝视了那么久都没发现的地步。 “饿了、饿了、饿死我了……”方倾蹬蹬蹬跑了上来,身后是袁真和索明月,三个人到平台上看到范恒满已经坐在这里了,便围了过来,一边说笑着一边吃饭。 “是这个味儿!”方倾仰头喝了一口,微眯着眼睛,对范恒满道,“好久没喝这家的咖啡了,想死我了。” 范恒满笑了笑,将土豆泥鸡蛋三明治往方倾的方向推了推。 “瀛洲也有咖啡,只不过是速溶的……”袁真说。 “速溶的能一样吗,我只喝手磨的,还必须得是铁手家的,”方倾笑着对索明月道,“你喝一口!” “不要,”索明月皱了皱眉,“咖啡是臭黑水,我才不要!” “索副将原来不喜欢咖啡,早知道我给您买别的了,”范恒满问道,“你喜欢喝什么?” “红豆圆圆奶茶,”索明月道,“不过下回瀚洋来驻地,我让他给我买就是了。” 他坐在椅子上不老实,一边吃着汉堡一边东摇西晃到处看,还是狙击手,眼睛尖,这才瞅到了不远处坐在那里的于浩海。 “大哥?!” 方倾嘴里咬着三明治转过头,看到了于浩海。 于浩海瞬间捕捉到了他的表情,一半是惊讶,一半是……不怎么愿意面对。 “你怎么来了?”方倾不加思索地问。 “我昨天说了,今天来接你。”于浩海走了过来,手指轻轻搭在方倾的肩膀上,一边看着范恒满,一边在他的后颈到肩膀处随意地画着圈儿。 “可我也说了不用……”方倾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被这么抓了个正着,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索明月。 “你吃过饭了么?坐这儿吧,我吃好了。”袁真站了起来,将没喝完的半杯咖啡拿着,转身下楼去了。 于浩海坐在了藤竹椅子上,双手摊开,放在两边扶手上:“我吃饱了。” 他一大早空着肚子来这里吃了个闭门羹后,就坐在顶楼晒太阳了,当然没吃饭,但是,他不想吃范恒满买来的东西。 范恒满低头,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他早就知道于浩海等在那儿。 “你怎么回来了?”于浩海偏过头,直截了当地问索明月。 尹瀚洋和刘赢都在脊州岛,索明月按理应该在瀚洋的身边。 “我是有事找你的,大哥,”索明月道,“望空塔的事我听瀚洋说了,是很不好收拾吗?” 于浩海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亲历望空塔的人,都看到了那些核武器。 “我觉得,作为水星海盗,我们也该出一份力。” 第1427章 按照计划,索明月应该是去驻军大本营向于浩海领命出发,可这下被于浩海撞破,索明月便按着剧本走,跟于浩海申请调派令。 没想到听了这话于浩海直接看向方倾:“是你的意思?” “……哪是我的意思,海盗的事,我能做得了主吗?”方倾反问道。 “是我的想法,大哥,凯文逊和王俊跟我和瀚洋的关系比你们要好,要铁,如果是我和瀚洋率领海盗兵和伪装成海盗兵的angel大军一起,前去文煜岛跟他们谈判,表面合作,实际倒戈,那狗比王子看在我哥和王俊的面子上,总不会一炮轰了我吧?而且我是海盗,是那个什么……第三者,我第三者插足,他总得考虑考虑,到时咱们一拥而上,把他拿下,你看怎么样?” 于浩海轻笑一声,目光一直在方倾、索明月、范恒满三人脸上打转儿。 方倾垂着眸子低着头喝咖啡,一阵阵心虚,只怕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于浩海太敏锐了。 “大哥,给我一个表现机会嘛。水星不是你们双a的水星,我们海盗也住在这里啊。”索明月见他但笑不语,忍不住催促道。 “你要我调兵多少给你?” “50万,”索明月道,“不多不多,艾兰手下的派给我就刚刚好。” 这句话就有些多余了,方倾不禁心中忐忑。 “50万,”于浩海偏头看向范恒满,“你怎么看?” 范恒满已经归属了angel,于浩海是他顶头上司,他的问题,范恒满必须要回答。 “海盗的兵力与实力我没见识过,索副将和尹少将,与王妃、凯文逊殿下的关系、交情,我也不甚了解。” “哦?”于浩海撩起眼皮,瞥了一眼范恒满,“我以为你也是第三者,你会了解。” 范恒满低着头,没有说话,方倾也不言语,索明月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又问道:“大哥,你是觉得我带不了你的兵吗?” “不是,而是你哥知道了肯定要收拾你,”于浩海道,“瀚洋没给你讲过吗?什么是核武器,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你还要主动往里掺和。” “可我有四十万海盗兵……” “多少万都没用,一颗原子弹掉下来,你们就是一地散沙,”于浩海道,“老实待着吧,要想在驻地玩儿,你就好好玩儿,别胡思乱想了。” “小气!”索明月忽然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生气地说,“那我就带我自己的兵去,我死也是我自己的事!” 于浩海愣了愣,这些年也没有谁敢这么说他,连方倾都跟乖猫咪似的夹着尾巴溜溜的,索明月翻脸就不认人了。 “明月,战事不容胡闹,凯文逊也不是以前那个跟你斗嘴的凯文逊,你切记不可轻易率兵……” “就去!就去!”索明月握起拳头,咣咣砸着桌子,桌上的食物都跟着有节奏地跳了起来。 于浩海:“……” 他有些无语地看向方倾,但目光仍旧瞥向了范恒满,隐隐地怀疑,这就是方倾的授意。 “明月,别任性了,军令如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能忤逆上级的命令。”方倾开口劝道。 “可我是海盗啊,我是第三者!” “……是第三方势力,”方倾忍不住纠正,“你是瀚洋的夫人,就得听瀚洋的话,瀚洋又听他上级领导的话,这样算下去,你还是得听浩海的话啊。” “夫人就得听丈夫的话吗?”索明月眨着眼睛,看向方倾,“你是不想听他的话,所以才不做他的夫人吗?” “是的。”方倾点了点头。 “什么?!”于浩海有些错愕地看向方倾。 “反正,你要听话,”方倾说,“夫为妻纲,他们就是这个思想。” “好古老落后的思想。”范恒满道。 “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于浩海蹙着眉心,看着方倾,“我让你听话了?你听过我的话?” “别吵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索明月说,“我走了,今天就出发。” “站住。”于浩海的脸色沉了下来,掏出手机,给尹瀚洋发信息。 瀚洋,你还管不管索明月…… “他让你老公管你了,”方倾往他手机上瞄了一眼,“瀚洋要对你行使夫权了。” 于浩海将手机扣了下来,转头看向凑近他的方倾。 “行使他大爷,我的海盗兵谁能管得了?我哥也管不了!” 说完要往楼下跑。 “站住!”于浩海道,“从长计议,你不可轻举妄动!难道你的兵不是兵,海盗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索明月被他吼得有些发憷,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于浩海狐疑地瞥着方倾,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圈套。 “这样吧,明月,你不是要艾兰的50万大军吗,”于浩海 道,“如果他取得了龙俊杰的人头,解决了皓南岛的危机,就让你率艾兰的部队前去文煜岛。怎么样?” 索明月心中暗叹方倾真是料事如神。 “那怎么行?!艾兰都跟那个姓龙的打了一年多了,什么时候能把兵给我?!” “那我不管,你问艾兰去。” “你真讨厌!”索明月转头忍着笑跑走了。 于浩海松了口气,终于将皮球踢给了艾兰。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脚在桌子底下,一下下轻轻踢着方倾的小腿,方倾已经尽量偏过身子躲着了,可怎么躲,都还是能被他踢着。 从看到范恒满,他就不爽,这会儿更是忍不住想动手。 昨晚送方倾走的时候,看到范恒满在那儿等着,本想把他一脚踢开,不让他送方倾回去,可是,方倾身上布满了他留下的痕迹,还有他身上留下的浓重的柚子果香。 处于一种无法为外人道的幽暗的恶意,他允许范恒满送方倾回去,希望“方倾是他于浩海的”这个想法,能被范恒满领悟。 但显然没有,范恒满像他一样守株待猫,还细心地投喂了猫粮和猫咖,让猫很高兴,这是他没做到的。 所以,他更生气了。 “范兵王。” “于上将,一个军队里容不得两个兵王,您还是叫我小范吧。” “哦,小范,”于浩海点了点头,“咱们比量过拳法、炮法、枪法,刀法,无一例外,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接下来,咱们比量比量脚法,你看如何?” 方倾手里握着冷透了的三明治一角,偏过头看向于浩海:“……” 范恒满面无表情,在于浩海猛地伸腿踢向他时,他一个闪身躲避,从一旁蹿了起来,于浩海一脚踢断了大理石桌子腿儿,顺势把方倾拉了起来,推到了一边儿。 桌子少了一条腿,轰然塌下了半边。 “不敢比?” “不是,”范恒满拉开架势,“只是方中将还没吃完,我不想吓到他。” “……操。”于浩海脸色铁青,紧跟着走过去,靛蓝色长衣翻飞,一脚踢向范恒满前胸,范恒满侧过身子调整姿势,立刻反击,狠狠地踹向于浩海左臂! 于浩海一个飞快转身,不退反进,直抢到他的前面,又一脚高抬腿,直踢他的面门,范恒满忍不住往后一仰,连连后退,露出了喉结部位。 于浩海怎会放过这种破绽,随即一个漂亮的前空翻,干脆利落抬起右腿,黑色大头皮靴直往范恒满的喉结处踢去! “住手!”方倾喊道,“……住脚!” 他跑过去推了于浩海一把,又将几乎掉下天台的范恒满往回拉了过来,无语地瞪向于浩海:“点到为止得了,你想把他……你们难道想互相踢死对方?!” “他踢到我了吗?!”于浩海对他这种拉偏架的行为极为不满,“他踢到我一下了吗?!” “是是是,你牛逼,快走吧,”方倾攥着他的衣服袖子拉着他往下走,“范恒满,你即刻动身去往洲楼,不要耽误了。” “是!”范恒满道。 于浩海和方倾坐上了回国会大厦的剑齿虎军车上,方倾惊讶地发现,于浩海出来竟一个人都没带。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埋伏在驻地等着杀你,你竟然一个兵都不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上街了?!” “那还不是你乱跑?你不出来我会出来找你吗?” “……我就不能回去看看我爸吗?” “不能!” 于浩海的车开得飞快,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在路上狂奔。 方倾不敢说话了,只紧紧地握着安全带,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 “……你要是想你爸了,我把他一起带走。” 过了十几分钟,于浩海似乎气消了一些,语气缓和地说道。 “……往哪儿带?” “你在哪儿他就在哪儿,跟咱们一起,先住国会大厦。” 方倾有些无语,但仍旧保持沉默,他怕他说多了,一会儿青羚真被于浩海抓来了。 “你能不能别跟范恒满单独在一起,我不舒服。”于浩海皱了皱眉。 第1428章 “单独,是指我和袁真、索明月到楼上碰到了他,跟他一起吃饭吗?” “和别人一起也不行,”于浩海道,“我烦他!” “你既然已经在众人面前答应他回到angel,就不能没有道理地烦他。” “烦就是烦!能有什么道理?!” 方倾:“……” 他发现自己竟然又可笑地想跟于浩海讲道理。 “我吃醋,行吗?!”于浩海憋了半天吼了一句。 “……我以为你能有起码的风度和气度,去容一个小你五岁的属下……” “我没有!”于浩海喊道。 方倾:“……” 他发誓,他再说一句话,他就是狗。 “除非你先遂了我的意。”于浩海道。 方倾瞥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却七拐八拐地不像往国会大厦的方向走去。 “……来之前我打听过了,”于浩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现在驻地的很多办事流程,都没有以前那么麻烦了,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步骤,流程简化了……比如说,你满85岁了,就是独立行为能力人。” 方倾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婚姻大事,结婚,离婚,都是你自己做主,”于浩海的声音逐渐平和、舒缓,“……复婚,也不需要双亲在场,自己就能做决定了,不用咱们的父亲都在。” 车停下来了,方倾往窗外一看,三个字,民政局。 他的脊背僵直,不由得握紧了安全带。 于浩海停下了车,也直直地看向前方,没有动作。 “咱们复婚吧。” 第721章 方倾怎么都没想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然当街被于浩海逼婚,不, 是被逼着复婚。 车内的气氛非常凝重,两个人连呼吸都是试探彼此似的, 小心翼翼,于浩海望着前方,心虚地不敢看向方倾,而方倾更是非常紧张,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窗外。 “流程……还没有完全简化, 我以为我可以不用来了。”过了半晌,方倾说道。 于浩海:“什么意思?”yu与。xiク。 方倾冷笑一声:“就跟凯文逊一样, 结婚领证,王俊没有参与,等到王俊想离婚,凯文逊也没让他的申请生效,全程王俊都做不了主, 现在你是驻地的王了, 你也可以不用我来……” “你讽刺我。”于浩海面色凝重,“我也可以不用问你就搞定这件事,可我不是问你了吗?!” 方倾的耳膜几乎被他的吼声震破,猛地转过头瞪着他:“你再给我吼!” “我没吼!”于浩海大声道,“……我就是天生说话声音大!” “……谁允许你这么大声跟我说话, ”方倾愤怒地踢了一脚前车挡,“你就是在逼我!” “我没有!” “没有你就开车!” 于浩海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脚似乎有千斤重, 踩在刹车板上就是不开车。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大手, 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小指微微发起抖来。 他的脑中像是在放烟花似的,理智被烧断了线,眼中冒着火,喉咙干涉,既想不管不顾地朝方倾发作,让他立刻跟自己进去办了复婚手续,又想立刻舔着脸跟方倾道歉,求饶。 他理智上知道不应该这样,但他的身体不听理智的指挥。 “我说过,约法三章,我要看你表现,你在考察期,”方倾假装没看到他隐隐发抖的手指,声音缓和了下来,“你觉得你通过考验了吗?” “通过了!”于浩海不加思索地回答。只要在他那个情绪的爆发点儿上,他自己走不过去,就会梗着脖子,蛮不讲理。 方倾:“……人要脸,树要皮,你于大壮还能自己给自己盖章通过……” “我就没脸没皮了!” 于浩海脸色涨红,忽然打开了车门,长腿一伸,砰的一声跳下了车。 方倾坐在车里看到他威风凛凛、气势嚣张地绕过车头,大步走向自己这边,一把拉开了车门。 “下来,方咪咪,”于浩海扭头看了一眼民政局,“跟我进去办手续,不到十分钟就完事了。” “是几分钟的事吗?重点是我还没想好,我不同意,”方倾双手攥紧了安全带往后仰,对车门边上的于浩海骂道,“你个乌龟大王八,说了不逼我,结果还是来逼我,你跟凯文逊有什么两样?不,凯文逊偶尔还会尊重一下王俊的意思,你是一点儿都不尊重我的意见,一百年你都不会变的……” “除了这件事,别的我都能答应你,你就不能让我顺心吗?”于浩海张开手臂抱住了方倾,亲吻着他的脸和侧颈,手却偷偷地往后伸,要把方倾握着的安全带给解开,“就几分钟的事,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我不去,”方倾道,“结婚离婚复婚这都是□□,一张纸而已!” “就一张纸你也不肯给我?!” “给你了你能怎么样?难道你要把它裱起来挂在墙上?”方倾使劲挣脱他的怀抱,双手放在前面推着他,“还是要像发传单一样,发给每个a军战士?!一张结婚证书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也没有用处……” “有用,我要把它刺在后背上!”于浩海狠狠地箍了一下方倾的肩膀和腰腹,方倾哀叫一声,怔怔地看着他。 “……刺在背上?”他睁着一双淡蓝色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于浩海。 “嗯!”于浩海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方倾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二臂吗?别人刺的是‘精忠报国’,你刺个结婚证书?!” 于浩海:“……” 他都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反正他要表示他很在乎和方倾的这一纸婚约,这让他有安全感,心里踏实。 方倾却像是被点了笑穴似的,笑得前仰后合。 “……” 于浩海逐渐在他的笑声中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更是用力去拽方倾捆在身上的安全带,要把方倾抱下车来。 “拽坏了!”方倾抬头打了一下于浩海的脑门,安全带果然经受不住于浩海的暴力,一边耷拉了下来。 “你等我一下。” 方倾伸手将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于浩海立刻去夺。 “干嘛?!”方倾侧过身子躲开·1。 “你要给艾检打电话。” “给他打电话干嘛?” “你要报警。”于浩海说。 “……你也知道你要干的缺德事是可以报警的啊?”方倾白了他一眼,“我不报警。” 他点开了手机中的日历本app,于浩海把头凑过去跟他一起看。 “看到了没,今日不宜嫁娶,”方倾道,“咱们改日再来办手续。” “上面也没写不宜啊。” “可也没写宜啊。” “你一个当兵的人,还是个医生教授,竟然这么迷信,”于浩海蹙了蹙眉,“我觉得今天挺好的,风和日丽。” “不好,上面没写,就是不适合,咱们都是经历过一次婚姻不幸的人了,还不得迷信一点儿吗?”方倾看着他道,“上回就是你随便挑了个日子,逼我盖章的,这回咱们不是应该慎重一些嘛?挑个好日子复婚,然后,白头到老。” 于浩海清亮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不大相信他说的话,但“白头到老”四个字,对他充满了蛊惑。 他不禁问道:“方倾,你真的愿意跟我复婚吗?” “……愿意,但不是今天,也不想你主动提出来,”方倾道,“你等我向你求婚好吗?” 于浩海哼了一声:“还能有那种好事。” “说不定啊,”方倾揪起他的耳朵,轻轻揉了揉,“我也很爱你,浩海。” 于浩海垂下了眸子,站在车门边儿上,将方倾整个儿扣进了怀里,倾身相覆,深深地吻住了方倾的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吻得他逐渐动了情,方倾才终于推开了他:“走吧,大街上。” 他看了看附近的车水马龙,行人虽然不多,但都是来办理结婚或是离婚、复婚手续的夫妇,都忍不住看向热吻的他们二人。方倾虽然脸埋在于浩海的怀里,但仍觉得羞赧。 于浩海上车之前,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他无比在意、甚至要刺在背上的梦想之地——民政局,然后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缓缓地把车开了起来。 方倾隐隐地松了口气。 “封建迷信,”于浩海忍不住道,“竟然还要找个黄道吉日,才肯跟我复婚。” “本来选日子就很重要啊,像是结婚挑日子、孩子起名字等等,都要信点儿玄学。” 于浩海瞥了一眼方倾,莞尔道:“咱们儿子大名叫于皓南,皓南岛的皓南,简直比‘浩瀚的海洋’还随意,这是你玄学起的名儿?” “是啊,”方倾看向窗外,轻声道,“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你在皓南岛的时候,我很想你。” 于浩海一瞬间只觉得心口发烫发热,开着车往国会大厦去,行驶在美好春日的街道上,浑身暖洋洋的。 第1429章 “你就泡我吧,”他假装不屑、不相信,“你就是个妲己。” 方倾没出声,脑袋转着,一直看向外面。 “不准骗我。”于浩海还是忍不了多久,抬起右手,抚摸了一下方倾的头,“再看看日期,挑一个宜嫁娶的日子,把这事抓紧办了。” 方倾默默低下了头,翻看着手机。 “10月7号怎么样?正好是国庆日。” “10月7号啊……”于浩海道,“还五六个月呢,那么久。” “也许到时我们已经解决了凯文逊呢?”方倾道,“我希望咱们复婚的时候,国家也安定了下来,处处都和平,再也不打仗了。” “也许,这一天比十月七号要来得早了。”于浩海道。 方倾狐疑地看向了他:“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于浩海缓缓点了点头:“昨晚你走了以后,老韩他们要开会。” “我就知道,”方倾哼了一声,“我不走,这个会也不会开。” “没开,你不在怎么开?”于浩海道,“人没到齐,开了也没意义。” 方倾有些惊讶,偏过头看着于浩海,忽然……心生感激。 他能感觉得出来angel高层12个主要将领除刘赢艾兰之外,都不算完全信任他,甚至防着他,但于浩海确实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他对方倾的尊重,等同于艾兰或是刘赢。 “你应该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吧?”方倾问道。 于浩海点了点头:“你也猜到了?” “是。y.u.x.i。” 于浩海没再说话,剩下的,就到会上说了。 下午两点,angel内部会议由线上和线下两种方式同时进行,艾兰虽然身在驻地,但谎称人在皓南岛,依旧用线上的形式参会。 毛俊新、贺伟章管不了方倾是在还是不在了,尽管方倾势必要阻拦,但他们也忍不了了。 “于总,事已至此,咱们一味退却,根本撼动不了凯文逊的势力,他近日派出十数万anger空军由坎川岛出发,逐渐向皓南岛凌空逼进,势必要拿下皓南不可!” “一味地猥琐靠近,凯文逊根本不当回事,眼睁睁看着我们靠近渠州,丝毫不惧,仍旧大举来犯,我们双方对战了三天三夜……明明我可以打赢,但对方忽然举起高射炮,示意要向临岛发射原子弹……我们不败而退,实在是不甘心!” 于浩海站在地图前面,仔细观察凯文逊近日的行军动向,没有正面回复毛俊新和贺伟章的话。 项华和他们二人对了下眼神,直接说道:“于总!这话就由我来说了,罪人就让我来当!我觉得,咱们应该动一动于老总的核武器,直接一炮轰向文煜岛,将他个凯文逊殿下炸个稀巴烂,一劳永逸,水星就此和平!” “于总,我认为可行!”韩一垒道,“文煜岛过半数人口全是anger士兵,所有精锐武器乃至物资储备都在文煜岛上,凯文逊也是把文煜岛当第二个驻地来建设,他现在人就在文煜岛上,咱们抢占先机,毫不犹豫,直接就把他们给炸了……” “不可!”方倾忍不住出声道,“文煜岛常住人口有150多万人,即便一百万人是anger士兵,那50万人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遭受核武器攻击丧命,我不同意!” 艾兰道:“我也不同意,凯文逊之所以罪孽深重,除了私造核武器之外,更是昶州核难的罪魁祸首,咱们一炮把文煜岛给轰没了,那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你还不同意,你身在皓南岛,几次面对凯文逊的围追堵截都险些丧命,他最有可能第二炮攻打的地方,就是你皓南岛!”韩一垒斥道,“你们不要妇人之仁了,当务之急,就是先下手为强,咱们直接把凯文逊给炸没了,再慢慢寻找他的核武器不行吗?!” “不行!你们不了解凯文逊其人,我了解,他一定留了后手,一旦我们有这个举动,一旦他的老婆孩子殒命了,只怕整个水星,都要给他陪葬!”方倾道,“一旦文煜岛上储备的大量核武器被触发爆炸,你们想过后果没有?文煜岛所处谭楠海域牵连附近数百个小岛,也许从此寸草不生,荒芜一片了!” “那数百个小岛,也不过都是凯文逊的土地。” 七八位alpha将领显然早就想过了,并且统一意见,达成一致,同意牺牲那片蔚蓝的海域! “不可以!”方倾震怒道,“文煜岛经济发达、物产丰富、物资丰饶、风景秀丽,是水星最宜居前三的富裕岛屿!你们怎么能动毁了它的心思?!你们就不怕遗臭万年?!” “这是我们的想法,于总,方副将,你们可以青史留名,核轰炸的提议是我们出的,”毛俊新把军帽从头上摘了下来,“12名参谋长中,9比3,我们提前算过了,我们一定会赢,只是,对刘副将,我们要先说一声抱歉了……” 刘赢的妻子,塞西莉和她腹中骨肉,都尚在文煜岛。 九名将领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向刘赢脱帽致歉。 “我不同意,不同意!” 刘赢双眼含泪,双拳用力锤着桌子,可angel内部高层向来是以投票决定重大事项的决策,于浩海做事公正,从不独/裁,刘赢只怕是无力回天。 方倾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于浩海,于浩海却只低头望着电脑,似乎对所发生的事都浑不在意。 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就说明……他也想这么做。 方倾扑通一声跪下了。 近两个月跟于浩海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已经越来越意识到这卑微的“捷径”,如果站着跟于浩海沟通不了…… 那就跪着说。 “……你干嘛啊?”于浩海终于注意到了他,皱了皱眉,偏过头看向方倾,“站起来说话。” “于总,我不同意使用核武器攻打文煜岛,150万人,不同意……!”方倾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原来我也是个激进敢拼的人,在制作方枪倾弹时也不惧杀戮,并且赋予它正义的名号。可这几年过去,我有反思,对生命也愈发敬畏,我们生而为人,虽是一国将军,被叫做‘国之利器’,可我们又有什么权力,对别人的性命生杀予夺?这根本不公平!” 于浩海走到了他的身前,握着他的手,将他轻轻地扶了起来。 他身后的幻灯片上,忽然换上的是塞伯利亚岛巴尔干沙漠以及望空塔的实时转播境况! 众位将领也都纷纷注意到了,聚精会神地看向那里。 “于总!您竟然找到了那里的卫星信号!” “我们可以入侵望空塔了?!” “当然,”于浩海道,“凯文逊能做到的事,我能做不到?” “于总,您的意思是……” 方倾抬起头,紧张地看向于浩海。 “……以牙还牙,血债血偿,我们的目的不是制造杀戮,而是要停止杀戮,警告凯文逊,他所有的私藏,都会被我一一破解并爆破,”于浩海阴狠道,“炮轰文煜岛显然太不划算了,咱们第一炮,就打他望空塔!” “是!” “于总威武!” “于总英明!” 方倾和艾兰对视一眼,这显然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啊! “浩海,不要……”方倾握住了于浩海的胳膊晃着,“别用核武器,我求你了!” “我知道那赵云可跟你有些私交,他毁过容,你治过他,”于浩海温柔地抚了抚方倾的脸,“不过,跟了凯文逊那么多年,他也不是个好东西,杀了就杀了吧。” “不是因为赵云可,而是巴尔干人民难道就没有人权了吗?!” 于浩海笑道:“巴尔干满打满算也才十几万人,可比文煜岛要少多了,而且都是沙漠地区,没多少经济损失,我已经反复测算过了,南半球承受得住,你放心吧哈!” 方倾咬了咬后槽牙:“……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三天后。” 三天,三天。 方倾和艾兰默默对视了一眼,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722章 凌晨三点半, 驻地的停船港口处,一艘普通的载客船缓缓靠岸。 人们从四面八方多个通关口中依次检票、核查身份证、过安检,下了船, 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携家带口, 从别处迁居,回到了驻地。 一个多月过去,与原先想象的不一样,于浩海虽然把王室的人一锅端了, 又把百年古迹王宫给炸毁了, 但驻地人民发现,这位军匪头子好像并不想屠城, 也不杀害老百姓,甚至在放火烧皇宫之前,还提醒附近居民关门关窗,有序撤离,烧完了以后消防员们来了, 把火扑灭, 又让大家回去了。 到了周一,学校不停课、工厂不罢工,医院不关门,商场也在营业,甚至所有交通工具, 飞机火车轮船也都照常开通,不是封关锁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 现在的驻地, 是于浩海的驻地了, 但他什么都没做, 仿佛根本不在,驻地的一切属于水星首都的繁荣和昌盛,都跟从前一样,于是,外逃的人们张望一段时间后,又都回来了。 第1430章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过身去,从侧门顺利通过安检,背着一个牛仔帆布双肩包,头上戴着一顶渔夫帽,像个普通船员回来探亲,只是,那露出来的深棕色肌肤和宽阔的背,仍旧让熟悉他的人一眼认出。 “龙。”王烟将车窗放下,轻轻喊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这人敏锐地听到了,第一动作是手按向腰间的枪,但又很快地转过身来,惊喜地叫了一声:“烟儿?” 他顶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让王烟微微一愣。 但标志性的咧嘴傻笑一出现,让他又瞬间变回原形。 “你怎么来接我了?”龙俊杰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注意,快步走过了街,上了王烟的车。 “这么晚了还劳动你来接我,没必要的,我自己就能回去……”龙俊杰凑近了王烟的脸,王烟皱了皱眉,龙俊杰又坐了回去。 “你顶着一张别人的脸。”王烟说。 “噢,对。”龙俊杰笑着低下头,伸手从耳朵下面抓了抓,扯下一个透明的薄膜来。 “别撕,这路上也不安全。” “好嘞。”龙俊杰停止撕下面皮的手,很高兴的样子。 王烟瞥了他一眼:“你们一直戴着面具?” “是我和荆露有时候需要带着,安全起见,而且能到处走,”龙俊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怎么样,帅吗?” “真丑。” 龙俊杰笑道:“这个算帅的了,我本来想让他们给我做成尹瀚洋的脸……你能喜欢,不过荆露说我顶着他的脸在anger里走,不小心会被毙了。” 王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只傻狗,龙俊杰又嘿嘿地笑了。 “你这么回来……安不安全?”王烟问道。 “还好,艾兰还在皓南岛待着,只要不撞上于浩海,估计谁也想不到我胆大包天回驻地来了,嘿嘿。” 两军对垒的时候,主将竟然偷偷溜走,回家陪老婆了,实在是犯了军中大忌,凯文逊知道了要把他斩首。但龙俊杰接到了王烟的电话,电话里王烟平静地告诉他,“发情期要到了,不想要抑制剂,只想要你”,就是刀架到了脖子上,龙俊杰也要回来。 王烟心中暗忖,艾兰都回来一周了,他还傻傻地在皓南岛附近跟艾兰对峙。 “你困不困?还能开车吗?”龙俊杰若有似无地闻了闻,空气中属于王烟的紫荆花香气若隐若现,他抚摸了一把王烟的手背。 “还好,马上就到了。” 两人回到了在贺澜区的家里,这个宅院,是王烟的祖宅,父亲王铎落马后曾经被封条贴住了,宽阔的四庭院,高大的门廊,占地有145亩,是一座背山临海的庄园式别墅。 王铎为了脱罪,和贝尔特家族乃至卜正脱离干系,不惜把全部钱财上交给国家,又做了污点证人,才终于保了一命,但属于王氏家族的所有一切,也都跟着不见了。 世态炎凉,让彼时的王烟深刻意识到了,但虽人走茶凉,总归是人脉关系还在的,凯文逊在重组参议院时,听从方倾的建议,重新启用了王烟。 一来二去,在宫里和殿下讨论事情待得晚了,凯文逊便差遣龙俊杰送王烟回家。 路上的时候,王烟从来不跟龙俊杰说话。事实上,他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 龙俊杰曾几次试图跟王烟尬聊,王烟都不搭理他。只是让他按照导航,送他回到这王氏祖宅。 等到龙俊杰的车开走了,王烟才在门口驻足良久,散步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 王烟性格刚强,虽家中败落,但仍不愿让人看到落魄的一面,龙俊杰早知道他这个家被抄了,并不拆穿,只是把他送这儿,将车停远了,再默默地尾随着王烟,把他送回家。 一来二去,时间久了,终于在巷子口里被几个流氓盯上的时候,龙俊杰冲了出来。 发现一地流氓被王烟用倾炮撂倒了,不禁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毕竟是能在蜥蜴军手下一个月还能全身而退的泼辣omega王烟,谁也近不了他的身。 再后来,龙俊杰几次急吼吼地要主动接王烟去王宫,送王烟出王宫,凯文逊便笑着问王烟,愿不愿意嫁给龙俊杰。 那时龙俊杰跟王烟还没说上三句话。 听到凯文逊这么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问王烟,龙俊杰双膝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让殿下不要开玩笑,不敢,真的不敢想。 “好哇,”王烟笑道,“谢殿下指婚!” 龙俊杰真跪地上了,逗得凯文逊哈哈大笑。 这神奇的一对儿夫夫就这么结合了,非常令人意外,新兵营的同窗们都很震惊,艾兰和方倾的反应一致,都是:“啊?!” 但王烟并不意外。 凯文逊想提拔他在参议院尽快上位,就要让他变成真正anger的人,嫁给龙俊杰,是最好的安排。 龙俊杰当然看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来,一时有些踌躇。 王烟长得美艳绝伦,世家名流,气质傲人,是不把方倾放到眼里,当着一众omega的面,敢跟索明月抢尹瀚洋,数家底、论家世的omega,龙俊杰怀疑在新兵营的时候,王烟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他这号人。 “还犹豫上了,你算什么东西,那可是王烟!”荆露不乏羡慕嫉妒恨地说,“要不是他家道中落了,能轮到你吗?!人家把卜奕、莱恩都当狗似的对待,现在又得殿下提携,用不了几年可能就又回去参议院了,你还不上赶着巴结着娶人家?” 龙俊杰一拍大腿就追上去了,也不管王烟到底怎么想的,反正有殿下做主,三媒六聘,把王烟娶了回来。 凯文逊笑着问他要什么结婚礼物时,龙俊杰挠了挠后脑勺,说想要七天婚假。 从新兵营协同作战的时候跟随凯文逊,这都几年过去了,龙俊杰一直鞍前马后伺候着凯文逊、保护着王俊,他都没有一个超过三天的假期。 凯文逊同意了,随手一指,竟把王烟的祖宅拨给了龙俊杰,权当他们的结婚礼物。 龙俊杰跪在地上拿到了房契和解除封禁的指令时,抬眸看着凯文逊,泪如雨下。 这也是王烟知道,龙俊杰无法被他策反的原因。 两人进到房间中去,刷拉一声,龙俊杰将整张面皮撕下,扔到了一边儿,扑过来飞快地亲了王烟一下。 “我先去洗个澡!”龙俊杰道。 “等会儿,先聊会儿。”王烟摸着他的脸,“你们现在都会易容了?” “哪儿那么容易,这是专门找的大师画的,这些年殿下一直寻人掌握这项技术,才出师不到半年,殿下还说了,没方倾弄的面皮专业,你不也一眼认出我了吗?” “我是看身材。”王烟说。 “哦,我身材不一般。”龙俊杰笑着搂着王烟,低头吻着他的后颈,“没发作吗?” “没,就这两天了。皓南岛能拿下吗?” “艾兰现在只守不攻,殿下的意思,要逼他撤出皓南岛。” “……怎么逼他?皓南岛是那么大的一座岛屿。” “原子弹呗,”龙俊杰笑道,“殿下就在皓南岛边上随便找个小岛扔一颗,你看艾兰能不能撤。” 王烟有些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放心,我会给艾兰通风报信,不伤他性命,我知道你们交情好,”龙俊杰抚着王烟的后背,“只是我要是落到他手里他能不能放过我就两说了。” “殿下真的要往皓南岛附近炸吗?” “看他心情吧,哎,对了。” 龙俊杰从自己背回来的包里掏了掏,拿出一个长条的东西来,在衣服上蹭了蹭,递给了王烟。 一个白玉做的观音菩萨。 “又从殿下那儿捡的?” “是,文煜岛不是有很多寺庙吗?这是当地的大住持请的玉菩萨,送给了殿下,殿下给了王俊,”龙俊杰惟妙惟肖地说,“王俊骂他,‘你作恶累累,杀人如麻,还敢送我一个菩萨?!你也不怕半夜菩萨把你收了!’殿下气呼呼地把它扔外面去了,被我捡到了,据说价值不菲,幸亏荆露没在边上,不然我未必抢得过他。” 说完嘿嘿地笑了,王烟摸着这玉石菩萨,也忍不住笑了。 “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是狗,专门捡狗剩儿给你?” 以前王烟心情不好、内心受挫的时候,龙俊杰在殿下那里讨来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兴冲冲地捧给他的时候,就被他骂过。 王烟摇了摇头:“这个真挺值钱的,捡得好。” 龙俊杰被夸了,心情非常好,抱住了王烟往后走,慢慢地想把他往床上扑,王烟却拽住了他,一个劲儿地问他话。 方倾告诉他,时间来不及了。 “他们俩为什么总吵架啊,有了孩子又有核武器了,什么都不缺,还有什么吵的。” “王俊心善,看不得昶州死那么多人……”龙俊杰看王烟脸色变了,赶紧说,“是他拎不清,都嫁给殿下多少年了,还分不清自己是哪一派的,殿下可不就跟他吵么。烟儿,你也得赶快准备一下,离开驻地。” 第1431章 “为什么?难道殿下还会轰炸驻地?” “难说,看看大公主那边的情况,要是顺利救出去了,驻地又有什么关系,到时你跟我去文煜岛,那里不比驻地差多少。” 王烟被这“情报”所震惊了:“可殿下也是土生土长的驻地人啊,怎么舍得毁掉这里?!” 龙俊杰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下手为强,于浩海要是坚决不退出驻地,干脆……一个导弹直轰驻地,整个儿水星政权将被殿下在文煜岛重建。” 王烟不禁心惊,而龙俊杰那边已经忍不住了,手伸到抽屉里面乱掏,发现没有套了。 “上回用完了?我出去买。”龙俊杰要起身,王烟却把他按住了。 龙俊杰微微一愣。 王烟不喜欢亲吻的时候他伸舌头,也不喜欢他不穿雨衣弄到里面脏了他。 他知道王烟嫌弃他,但不介意,他喜欢王烟,王烟嫁给他这么一个纯粹草根出身的人是委屈了他,所以他也纵着他。 “不用买了,我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我要生个小龙人。” “啊?!”龙俊杰喜出望外,乐颠颠地看着他,“我以为……我以为你跟艾兰一样,都要当丁克!” “以前是那么想的,但现在战争就在眼前了,你又常常不回家,我太孤单,还不如生个孩子陪我玩……” 龙俊杰堵住了他的嘴,兴奋地摇头摆尾,将王烟囫囵个儿抱到了床上。 事后,王烟懒洋洋地躺在龙俊杰的怀里,玩着他的手机和通讯器。 “都打不开啊。”王烟说。 “别玩这东西,打开了就麻烦了。”龙俊杰把下巴支在王烟的头上,一下下抚摸着王烟的脊背。 “好多年没摸军用的东西了,”王烟拨了拨上面的号码,“我一直很好奇,密码是我的生日吗?” 龙俊杰闭着眼睛,享受着搂抱娇妻的惬意,笑道:“不是。” “竟然不是,”王烟掐着他的胳膊,“那是谁啊,难道是你心爱的小王妃的生日?” “别胡说,殿下知道了我还活不活,”龙俊杰拍了拍他的屁股,“是咱们的结婚纪念日。” 王烟的眸光微黯,将通讯器放下,双手抱住了龙俊杰。 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这个男人,除了尹瀚洋以外,骄傲如他,从不曾对任何alpha动过心。 除了此时此刻。 “什么时候战争能平息。”他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龙俊杰。 “快了,我们都盼着殿下能尽早打出那一炮,于浩海必输。” “可于浩海不也有核武器吗?” “殿下说了,他是正义之子,不会动核武的。” 王烟点了点头,手背在龙俊杰的身后,握着一管橘色毒液。 “以后等我有孩子了,也能作威作福吗?” 龙俊杰一怔,笑道:“你是以为殿下不敢动王俊,是因为小殿下?” “难道不是吗?”王烟反问道。 尝过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王烟把所有给予都当作一笔交易,或者说得好听点儿,是“资源互换”。 “不是,是因为爱情,跟孩子没关系,”龙俊杰吻了吻他的额头,“你在我面前永远可以作威作福。” 第二天早上,龙俊杰大败皓南岛,被艾兰生擒的消息,传遍了水星南北。 王烟脸色苍白地护送着昏迷不醒的龙俊杰,将他交给了艾兰。 艾兰曾问过王烟:“这一年多,我和龙俊杰七次对战,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替他报仇吗?” “会。”王烟不加迟疑地说,“如果他杀了你,我也会替你报仇。” 艾兰像扶着灵柩似的扶着龙俊杰的担架,坐上了去往国会大厦的军车。 “艾兰……”王烟怔了片刻,忍不住跑着追着他们。 “相信我!”艾兰朝他挥了挥手。 杀死那个alpha。 从名义上、事业上,彻底杀死那个……让你又爱又恨的alpha。 王烟停下了脚步,看着越走越远的军车,手里握着的,是龙俊杰昨晚送他的那个玉石小菩萨,他望着望着,禁不住泪流满面。 龙俊杰被俘、艾兰凯旋的消息震惊朝野,昨天白天还跟艾兰叫嚣着“你都没拿下龙俊杰”的angel高层将领们全部傻眼,没想到今天,艾兰就把龙俊杰带了回来。 于浩海、方倾、毛俊新、贺伟章、邢元恺、章宇泽等一行人迎了出来,就在一层大厅,艾兰一挥手,部下把脸色发青、双眼紧闭的龙俊杰放到了地上。 同届新兵营的人都一眼认出来了,这是凯文逊殿下的左前锋,龙俊杰龙护卫! “恭喜艾少将!” “艾少将威武!” “艾少将把这个恶名昭著的叛首全须全尾擒住,实在是扬我angel军威!” 众位angel大将们纷纷鼓掌,于浩海也点头称赞道:“干得漂亮,艾兰。” 艾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这功劳不敢独领,实属是他家人大义灭亲,我才终于擒住了他。” “是吗?”于浩海单膝靠在地上,伸手抚了抚龙俊杰的鼻息。 “这是……中了倾炮?”于浩海怀疑道,“不像。” 方倾和一旁的袁真、艾兰都心中忐忑,是不是中了倾炮,他竟然能看出来? “王烟对他下毒了?”于浩海咚的一声锤了一下龙俊杰的腹部,见他竟微微蹙眉,“这是有意识的状态吧?” 他竟当场“验尸”。 “啊,是投了毒,”艾兰道,“是那个……鹤顶红。” 方倾和袁真心里都咯噔一声。 “……鹤顶红?”于浩海琢磨了一下,“那不马上就死了吗?我还怎么审?” “您不用审,他的所有通讯器和军备武器都已被我缴获,并成功获得密码,”艾兰把四部手机三个通讯器一起交予于浩海,“请您过目。” 于浩海嗯了一声,一摆手,却叫的是袁真:“先治再审。” “是。”袁真率医疗兵们将龙俊杰抬了下去。 “你让王烟来一下,我问问。”于浩海道。 “不用了吧……”艾兰看向方倾。 “他的意思是王烟需要angel保护,不然殿下很快就来灭口了。” “明白。” 艾兰话音未落,从方倾隔壁卧室跑出来了一个人,正是索明月。 “艾大王!恭喜你胜利归来!”索明月搂着他的胳膊转了一圈儿,“大哥说了,你赢了以后咱们就一起去文煜岛找王俊去!” 于浩海:“……” “有这事儿?”艾兰装模作样地看向于浩海。 方倾道:“是的,说是要跟你50万大军汇合,一起向文煜岛出发。” “得令!”艾兰向于浩海行军礼。 “哎,等一下……” “大哥!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关键时候索明月的嘴皮子是特别溜,一个成语跟着一个成语往外蹦。 “……我没说不行,等我跟瀚洋谈谈,你们再动身。” “是!” 一切如计划安排有序进行,全程方倾没敢跟他们对一个眼神。 于浩海总觉得一切好像太顺了,顺得让他有些……怀疑。 到了晚上,于浩海单独前往诊疗室里,龙俊杰口鼻上戴着呼吸机,紧紧地闭着眼睛,身旁的仪器显示他的各项生命机能都很微弱,危在旦夕。 袁真和四五个医生在边上忙碌着,时不时地给龙俊杰用上各种医疗器械。 于浩海把他叫了出去。 “中了什么毒?” “三氧/化二砷,是一种近似传说中的‘鹤顶红’的成分。” 于浩海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像是倾炮,但又会让人肌肉麻痹的感觉……” “是的,中了鹤顶红就是这个症状。”袁真只好继续撒谎。 “原来是这样,”好在于浩海对他这个手下非常信任,“不用治了。” 此话一出,袁真抬头,震惊地看着于浩海。 “这人是凯文逊身前第一死士,救活了也不会吐出一个字,”于浩海道,“通讯器里有效信息也已经被情报兵采集过了,此人留着无用。” “……是。” “切记不可让方倾插手,”于浩海起身往外走,“他心软,什么乌龟王八他都要救一救。” “……是。” 于浩海走了之后,方倾才从内室走廊里出来,艾兰摸了摸胸口:“好险好险,我特别害怕他飞出一刀来直接要了龙俊杰的命!” 方倾手里握着橘色毒液:“我也做了两手准备。” 袁真摊开手心,一支毒液被他握得全是汗,他也紧张得要命。 如果刚才,于浩海想直接动手的话……他会跟方倾一起对付他。 “那现在可以……” 方倾点了点头。 不到十几分钟,王烟被安排着进来了,他急忙跑进了龙俊杰的病房中,紧张地看着他。 第1432章 “这种‘生命垂危’的样子能持续三天,接着是三个月的时间,他都会比较虚弱,”方倾道,“药性和药理我都给你写下来了,你看情况给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恢复他全部的身体机能,咱们omega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等他醒来,知道了他的‘死讯’,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明白。”王烟握着方倾给他的“药方”,内心五味杂陈。 “辛苦你了王烟,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我庆幸我这么做了,起码乱世之中保住了他这条狗命,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梦到……梦到他被艾兰杀死。” 王烟握住方倾的手,对他和艾兰同时严肃地说:“快去执行咱们的计划,时间来不及了,殿下救出大公主后就会炮轰驻地!” “什么?!”艾兰叹道,“他竟然连驻地都不放过?!” “是,他知道于浩海在这里,想把他直接端了,还有皓南岛,驻地之后就是皓南岛,如果于浩海再不撤出,他就一起……” 方倾忽然明白了,王烟还是为龙俊杰留了个心眼。 如果今晚他们不把龙俊杰安全地还给王烟,王烟也不会吐出这一重大情报。 “我马上跟索明月出发!”艾兰道。 “不,‘导火索’在大公主身上,”方倾道,“咱们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请君入瓮’!” 第723章 深夜两点多, 国会大厦的顶层,于浩海推开原属于统帅的休息室并卧房,发现方倾还没睡。 他刚洗完了澡出来, 身上裹着白色浴巾,头发还没干透, 发尾湿漉漉的,正坐在被子里倚靠着床头,低头看手机。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掠过,似乎正在给谁发信息, 由于太专注了, 根本没发现于浩海进来,只是低着头, 水洗过的雪白脸蛋上,鼻尖粉粉的。 “还没睡啊,小白猫。”于浩海叫了他一声,微笑着用额头抵着方倾湿润的发梢,将他轻轻地压倒在一边儿, 随意地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 发信人代号,“f”。 方倾摊开在床上,一双晶亮的圆眼睛由下往上看着他:“这么晚才散,又说了什么重要内容吗?” “没有,他们故意东拉西扯, 想让我晚回来。”于浩海骑在了方倾的身上,低头咬着他的嘴唇和下巴。 “为什么?”方倾抱住他的脑袋问道。 “怕你给我吹枕边风。” “呼~!”方倾狠狠地朝他的大耳朵吹了一下。 “……哈哈哈!”于浩海把方倾的上半身托了起来, 狠狠地搂他在怀里, 用耳朵使劲拱着方倾的脸和嘴巴, 将他挤变形不说,还侧过了头来,犬齿尖伸出,插进了方倾的后颈腺体中。 方倾打了个激灵,浑身酥麻,鲜血伴着木棉花的香气幽幽地散发了出来。 管你有没有发情,反正于浩海想咬时就会咬,摁着方倾的后颈畅快淋漓地标记,往往只是前/戏。 “昨晚已经……”方倾皱着眉小声说了出来,于浩海已经把他重新放倒,手往两边张开,试图按住方倾的手时,扔在一边的手机,陡然亮了起来。 f发来了信息:已安全到达。 于浩海瞥了一眼,瞬间没什么情绪了,无语道:“到没到还得告诉你一声,那吃什么了喝什么了要不要汇报?这不是打扰吗?还是他怕你挂着他,你担心他?” “没完了吗?”方倾的声音冷飕飕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于浩海顺着方倾的方向躺了下来,枕在方倾的胳膊,腿抬起来放在他的腰上,非常严肃地说:“我拒绝他参加我们的婚礼。” 方倾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婚礼,难道咱们还要办婚礼?” “当然了,我还要风光大办呢。” “丢不丢人,一个复婚。” “复婚都要挑好日子了,那不得好好办了,你爸本来对咱们当时仓促地没弄婚礼就很有意见,现在还不给我个好脸,也没有饭给我吃。” “那可不是办不办婚礼的原因。” 方倾抚着他的头,觉得他好像很放松的样子,不由得问道:“龙俊杰那边提供了什么有效信息吗?” “没有,侦察兵和情报兵把他的东西全拆开看了,凯文逊只把他当打手用,在皓南岛的指令也都是他直接下发的,龙俊杰没有多少参事权。” “那……既然他已经败了,凯文逊可能会重新找人接手皓南岛的兵,咱们是不是也得缓几天,先不去炸巴尔干,看凯文逊的动作。” 于浩海轻笑了一声:“他等的可不是龙俊杰的结果,而是大公主。我猜他本来是不舍得皓南岛的财富,才让姓龙的去周旋。这会儿估计重兵埋伏在驻地,一旦救出公主,他就会轰炸驻地,先把我杀了,下一步就是以驻地之殇威胁艾兰,撤出皓南岛。” 方倾心中暗叹,于浩海果然料事如神,对凯文逊的想法猜得很透。 “你的打算是什么?” “先他一步,大公主出来以后先轰望空塔,然后逼他撤出文煜岛。” 方倾只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于浩海抚摸着他的头发:“我知道你要说这对巴尔干不公平,但一个将军在作战方针上常常面临选择,你知道著名的电车理论吧?运用到咱们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疯子,凯文逊,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了一座岛上,一架承载着原子弹的飞机朝他们飞去,并且片刻后就要炸死他们。我能够拉一个拉杆,让飞机开到另一座岛上,但那座岛上也有一个人。” “5个人和1个人,从战损率的角度出发,我只能选择去炸那个人少的地方,”于浩海道,“不是巴尔干的人就该死,而是没有别的办法,即便我是巴尔干的千古罪人,也要做出这个选择。” “还有办法啊,咱们可以去杀死那个疯子!”方倾激动地说,“假设我们把公主给劫持……” “大公主这半个月在牢里以头撞墙了三次,都没死成,艾检不得不24小时看着她,”于浩海道,“如果她真的死了,反而激怒了凯文逊,到时他可能不从经济利益的角度考虑的话,驻地和皓南岛都保不住了。你明白吗?人是不能跟疯狗讲理的,只能以暴制暴。做出轰炸巴尔干的决定,我也很难过。可于总教训的是,就算我自戕了,凯文逊顶多好三年,三年之后呢?他这样狂征暴敛的暴君只会更沉迷于核武器的制造,到时我的牺牲会变得一文不值,水星仍旧水深火热。” “可是王俊在那里,塞西莉也在……” 于浩海摇了摇头:“都没用,一个alpha想要成就一番皇图霸业,不是几个omega就能左右的……我知道说了这话你不爱听,但就算你穿着小浴袍浑身香香地在被窝里引诱我,朝我耳朵吹气,我也不会不炸巴尔干。” 方倾咚的一拳砸向他的肚子。 于浩海笑道:“你是真妲己,我是假纣王。” “滚!”方倾翻过身去,给他一个冷傲的背影。 于浩海没脸没皮地又伸手去抱,方倾狠狠地给了他一肘子。 第二天晚上凌晨1点多,一辆检方专用的黑色防弹防轰炸迈巴兹重型羁押车,缓缓地驶出了检察院。 “公主,不要紧张。”艾检坐在前面,目视前方,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松紧,“今晚我一定安全送您回家。” “是你紧张吧?”玛格列特公主坐在后面,左右两旁都是检方的人,将她紧紧地护在了中间。 一辆又一辆跟自己所乘车辆一模一样的车,从前后左右方向驶行出去,犹如暗夜中行动的黑色甲壳虫,兵分八路,掩人耳目。 “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玛格列特叹了口气,“艾登,我曾无数次想过我的结局,那就是‘以身证道’,给我儿子铺路。” “公主,你证的是什么道?是邪魔外道,”艾登叹了口气,“难道你觉得凯文逊殿下真的有统领水星的品德和能力吗?” “难道他没有,于浩海有?!” “于浩海未必有,但凯文逊殿下,一定没有。” “就因为他不是我生的,不是维多利亚王妃的血脉?!” “当然不是,血脉什么的我也觉得很荒谬,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当统帅的依据,”艾登道,“但‘仁者爱人’这一条,凯文逊就没有。这些年于浩海所占岛屿人均生产总值连年攀升,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他不是个横征暴敛、一味扩大兵权的人,大家对他的普遍反映,反而是说他‘没有什么存在感’,我觉得一个岛屿的当权者最好的一面,就是像现在这样,他统治了驻地,但驻地人民生活依旧安宁。” “这都是暂时的,是麻痹人民的做法,”玛格列特公主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霓虹灯,看到了高楼大厦上面不断变换着广告内容的大屏幕,“之前没有,是因为他要刷好感度,未来就不一定了。” 艾登不禁笑了:“可凯文逊殿下连麻痹都懒得麻,去到一座岛,吃空一座岛,钱财、物资和人,全部被他掠夺一空,现在还直接就把昶州给废了。” 第1433章 “那是逼不得已!我儿子难道是个嗜杀暴虐的人吗?而是跟于浩海差距太大!”玛格列特蹙着眉道,“所以文逊这些年才比较激进,为了制造核武器,为了跟于浩海打持久战,他不得不快速地积累财富和兵权。你们所谓的‘正义’,又何尝不是站在于浩海那边,你不懂权力需要制衡的道理。” “既然要制衡,那取中间怎么样?公主,你看我做统帅如何?于总和方上将都属意于我了。” 艾登笑着回过头,看向玛格列特。 “……” “唉,原来公主觉得我不行,我制衡不了他们。”艾登佯装伤心地说。 玛格列特不由得心虚,她当然明白,艾登不失为最好的统帅人选。 “……你们这是联合逼宫。”她吐出了这几个字。 艾登不禁笑了:“说到底,您还是王权至上罢了,何必还跟我辩呢?” 玛格列特公主干脆闭上了嘴,跟艾登辩论,是自取其辱。 3月末的天气,驻地春雨不断,眼瞅着外面黑暗暗的天,乌云密布,向西边行进,空气中带着些微的潮气,竟像是要下起雨来。 史密斯握紧了方向盘感叹道:“真是,连雨都来凑热闹。” “更觉惊心动魄了。”艾登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们到达目的地,还有近40多分钟的路程。 “你要把我送到哪儿去?”玛格列特公主忧伤地透过窗户,看向王宫的方向,“我没有家了。” 那代表王室的标志性的建筑,耸入云端的四角白塔,竟消失不见了。 王宫已经被于浩海毁了。 “到我家里暂住一段时间,您被保释出来,总在牢里待着也不合适,康总和海曼夫人等着您。” “算是优待俘虏吗?” “不,您是公主不假,但也是我的案件当事人,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 话音未落,隔壁十字路口轰隆一声巨响,白色烟雾缭绕,那边的车已被拦截在街道中间! 史密斯当即向右急拐加速,车辆迅速向前急奔,他们同时听到来自后方密密麻麻的枪声。 今夜要面对的,不但是凯文逊派来的anger的人,要劫走公主,同时要面对的甚至是于浩海派来的angel战士,也有动机劫持公主。艾登的压力很大,8辆检方的车同时和梁文君派出的警车开道,一起秘密驶出了检察院,为的就是蒙混过关。 到了杨闸环岛广场,四周突然静下来。史密斯将车停下,看着不断变幻颜色的红绿灯。 旋转着的银色标志忽然亮了起来,前方车道四辆银色轿车同时向他们冲了过来! “左拐!”艾登紧急发出命令,史密斯猛打方向盘,将车头一甩,逆行向上,往大屯东路盘山道上驶去,又听一声“轰隆”巨响,□□照亮了整个夜空。 一辆检方的车冒着火光,烧了起来,警车鸣叫着前去营救。 “艾检,五辆车被撞废在路上了!”梁文君向他汇报实时情况。 “不能啊,这里面可能坐着的是公主……” 难道,是浩海? “你那边能跑吗?!” “我们都上了盘山道了,接下来可能要爬一爬珠峰……你们能拦截吗?” “全是大兵!穿着angel军装大兵都出动了,正跟我们对着干!”梁文君喊道,“你们!放下武器,我们是警察!” 接着是一阵嘈杂声,艾登把手机拿远了,对史密斯道:“接着跑吧。” 史密斯慌不择路,只能狠命往山上狂奔,越来越多的军车追在了后面,一时是哪一派的人,根本辨别不出来。 “艾登,让我下去吧,今天追杀我的人一定是于浩海的兵,”玛格列特冷笑道,“我宁愿被他撞死也不愿做他的人质!” “往蒹葭口去!”艾登低头看着导航命令道。 小雨淅沥沥哗啦啦地终于下了,黑夜的街道,地面反射着路灯的黄光,既朦胧又温柔,整个驻地被他们越抛越远,像是被遗忘的一座虚幻城市。 后面的车紧追不舍,前面的路越开越窄,这不是艾登第一次押解犯人,却比任何一次都惊心动魄,因为他们面临的不是□□团伙和无素质的闲散组织,而是训练有素的anger大兵或者angel战士。 公检法机构的力量,在这军方的包夹之中,显得尤为薄弱,尤其可笑。 前方站在雨幕中的加油站,指示灯牌忽然灭了下来,前路陷入一片黑暗,与此同时,车油告罄的警告声已一遍遍响起,提醒车内人员,他们无路可走了。 史密斯和后座的两位保镖同时拉动车门要下车,艾登沉声道:“看好公主。” 他推开了车门。 “艾登!让我下去,让我去死!”玛格列特公主起身挽住了他的手臂。 “不。” 艾登甩开了她,大步走了出去,细雨瞬间淋湿了他的头发,浇透了他的肩膀,他一身白衣黑裤,检察官制服,站在了两车对垒的中间。 “我,艾登!是你们未来的……统帅!” 他张开了手臂,呈一个“大”字,站在了正中间。 身高一米九的汗子,虽然不是兵王,甚至不是个军人,但到底是老兵王康斯坦丁的儿子,他有勇气也有种,就这么单枪匹马地站在正中间,甚至连一把枪都没带。 “今天你们任何一方想把公主带走,都要踏过我的尸体,我这样的人,你们得罪得起吗?小心我来日继位,诛你们九族!” 他像个神经病似的皇帝俯身一般,怒斥道:“来吧!刀枪棍棒,都向我来吧!” 半晌,加油站方向驶来的黑车,忽然向后倒行了一段距离。 后面的几辆车看到他们退了,也开始犹豫。 可那站在中间的人,是爵爷啊,殿下也没说要把爵爷给杀了吧? 王室可能没有了,爵位还没废吧? 犹豫了片刻,他们也向后倒行了一段距离。 接着,双方像是接力一般,你退一百米,我退一百米,你拐弯离去,我也拐弯要走,全当没看到这辆车。 艾登额头上青筋迸出,笔直地站着,全靠一身忠肝义胆,定要护公主周全。 公主即便有罪,也要以她应得的罪名被审判,而不能被俘,也不能受辱,这是艾登作为检察长的职责所在。 直到完全逼退了围捕而来的车辆,他才浑身湿透地回到了车上。 打开了车门,却是袁真坐在了那里。 “小丙!你来救我了!”艾登喜极而泣,湿漉漉的大手摸了一把袁真的脸,迅速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刚刚前面五六辆车来堵我们!” 他又告状似的向后面指着:“那里也有五六辆车……” 眼睛往下一瞥,发现史密斯正在车后座地上安睡着,抬眸一看,公主乃至旁边的两个检方的人,都已陷入昏迷。 他缓缓地转过头,迎上的是他的夫人袁真,温柔而克制的眼眸。 “小丙……”他颤抖地叫了一声,当机立断,推开了车门,跑了出去! “梁队!梁队快来救我!”他在前面跑着,袁真穿着黑色小皮鞋在后面哒哒哒地追着,他几年来跟袁真这个医疗兵动手动脚,就没有赢过! “救命啊,救命啊!谋杀亲夫了!” 艾登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后脑勺忽然挨了一下,“啊”的一声大叫。 最终,软软地倒在了袁真的怀里。 加油站后面的车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我说大嫂,你给他放倾炮就是了,”艾兰拽着哥哥艾登的胳膊,看了看他的伤势,“干嘛用毒液啊?” “手里一直撰着这个,本来拿着是防浩海的,结果……被他给用了。” 袁真坐在车里,怀里搂着艾登。 “艾检是条真汉子!”索明月身上挎着枪,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我这一路杀了那么多anger杀手,就他敢走下车来!” “是真傻子还差不多。”袁真抚摸着艾登的脸,轻轻地把上面的雨水给擦干净了。 公主劫持失败的消息,很快通过龙俊杰的手机,传到了文煜岛。 一个黑漆漆的审讯室里,双方接通了彼此的实时视频通讯。 原来预想的和于浩海正面对话,可白色的灯光从上面照射了下来,凯文逊看到的,却是方倾的父亲青羚,坐在了椅子上。 玛格列特公主被封住了口,五花大绑在后面的柱子上。 “怎么是你?!”凯文逊愕然道。 “怎么不能是我?”青羚冷声骂道,“你个狗杂碎!” 玛格列特公主发出“唔!唔”的声音,眉头紧锁,看向画面中的凯文逊。 “公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绑架他?这些年你们水星医院多少资金周转不是公主为你们筹谋,你竟然恩将仇报,”凯文逊质问道,“还是说你想替你儿子立功,向于浩海尽忠?!” “放屁!你个黄毛小儿让我给谁尽忠?你们才几岁?净干这些动摇水星、毁天灭地的事,水星有你们才是倒大霉了!” 第1434章 “你到底想怎么样?”凯文逊怒道,“要钱还是要什么,尽管开口,既然是你,咱们也不用啰嗦了!” “你觉得我缺什么是你能给得了的,我青羚缺钱?!” “是,你不缺钱,”凯文逊冷声道,“乌莲的儿子怎能缺钱,只会缺德。” “你说得对。” 青羚转过头,对玛格列特道:“公主,你不是跟老方要过孩子吗?他不给你,这个孩子,我给了!” 玛格列特公主和凯文逊都惊愕地看着他。 青羚拍了拍手:“来人啊,给我进来好好招待公主。殿下,你马上就要有弟弟……啊,不,是亲外甥了!” 话音落下,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他一身黑衣,体形高大、头戴牛皮蒙巾,一进来就抱住了公主狂啃! “住手!”凯文逊握紧了拳头大声喝道,公主使劲狂挣都挣脱不开! “你想怎么样!你说!” “我要给你妈一个儿子!” “青羚我要杀你全家!”凯文逊怒吼道,“你快停下!” 那男人已经把公主连着柱子一起扑倒在地! “青羚!方倾正看着你呢,你就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方倾在镜头外面背过身子,手心里全是汗。 这事还真就青羚出马一个顶俩,别人都做不了。 “你他妈炸掉昶州的时候想过有今天?!”青羚狂笑道,“你也配说别人伤天害理?!” 公主疯狂地惨叫着,嘴巴依旧被堵着,在地上使劲挣扎着。 “……公主可以被杀,不能被辱,”凯文逊声音沙哑,“你、你……杀了她吧!” “我为什么要杀了她?我要给她一个孩子!” “我一个原子弹炸死你,炸死方倾!” “……炸呗,大公主到时怀了身孕,也被你炸死,略略略!” 青羚就像一个恶魔低语似的笑着叫着拍着手,伴随着地上公主的哀嚎声。 以暴制暴的另一个表达方式,却是以青羚制凯文逊,方倾不愿这样做,但却不得不这样。 “公主,公主!”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令方倾和青羚都是一震。 梁文君找来了! “停下吧,”青羚见状立即对凯文逊道,“狗崽子!你若不来亲自接你妈回去,我就把她扔到军营里当军/妓,告诉你,我青羚从来就不是个好人,我说到做到!” 画面一闪,视频暗了下去,门外那人已经一脚踢开了门,方倾和青羚火速往暗门里撤退,趴在公主身上的人却还在行凶! “住手!”梁文君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下来,后面的警察们一拥而上,将公主口中的布拿了出去! 这黑衣男子一甩手挣脱了梁文君,转头就跑! “站住!” 梁文君紧追不舍,从车库后门循着那人矫健的身影,也爬上了窗,跳了下去! 风声,雨声,呼吸声,脚步声,那人越跑越快,显然是个军人,梁文君一次鸣枪示警,打到了天上,对方丝毫不停,依旧向前猛跑! “流/氓/犯,站住!” 梁文君丝毫不落下风,越追越近! 砰的一声,打向了那人的肩膀! 半晌。 艾兰肩膀上扛着梁文君,一步一叹气,蔫头耷脑地走回来了。 “艾大王!”方倾无语道,“咱们这计划中要‘杀’的alpha里面,可不包括你的alpha!还有你,袁真!” “……有啥办法啊,我耍流/氓被他抓了个正着,”艾兰把垂着头昏迷的梁文君往上抱了抱,“他还打我一枪呢,还好我穿了防弹衣,这捉奸现场尴尬的……我怎么执行任务的时候总碰上他!” “唉!”方倾叹道,“你怎么也用毒液啊?” “有毒液谁还用倾炮啊,”艾兰吐了吐舌头,“我一直揣着毒液。” “这咋办啊,艾检还有梁队,都不能说话了……”袁真犹豫道。 “都统一关押起来吧,”方倾道,“回头越来越多的alpha被撂倒,都得找个地方放起来。” 半小时后。 “放起来,就放医院太平间里面啊?!方倾!”艾兰不满地大叫了起来,袁真倒并不意外,方倾放东西的地方,除了医院还有哪里。 “冷气阀已经被我关上了,现在这里就跟一个……呃,宿舍一样,”方倾道,“就当他们睡着了吧。” 袁真默默地给艾登盖上了白色的被子,可这么看着……更不得劲了。 艾兰抚了一把梁文君的脸:“我们黑猫警长什么错也没有……” “错就错在找了你这么个糊涂大王。”方倾瞟了他一眼。 “你们偷偷溜了剩我自己在那儿……” “那你干嘛不早点儿跑,还在那儿亲公主干嘛?” “我不是带着牛皮纸袋吗?听不清啊!等听清楚的时候梁队已经追我来了!” 三个omega不禁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笑声回荡,这太平间显得更阴森了。 “我今晚不走了,怪麻烦的,就睡这儿。”袁真拉了个椅子过来,就坐在艾登的身边。 “明天让王烟把睡美人龙俊杰也拉过来吧,咱们做伴儿。”艾兰叹了口气。 方倾摸了摸附近一个空了的抽屉:“别沮丧了,很快,这里将睡满了不听话的alpha。” 他挑来挑去,找了个尺寸最大的格子,抽出来看了看。 “这个给大壮留着怎么样?” 艾兰和袁真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此时的方倾看起来……既邪恶美丽,又非常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明天、后天、大后天休息(家里小孩太多太闹,无法更新),周二(9月13号)傍晚更新! 谢谢支持!发红包哈! 第724章 昨夜凌晨过后, 驻地七八条马路上传来的枪炮声、翻车声、打斗声,以及检察院和警方联合发布的一条又一条实时警讯,让于浩海一大早就接到了来自各界的消息。 方倾作为副将, 也是最熟悉驻地各个机构的前城主,自告奋勇向于浩海汇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玛格列特公主保释出狱, 遭到anger派来的雇佣军在路上拦截,艾检一共出动了8辆检察院的车,都被anger的人识破,双方发生激烈的枪战, 不过好在梁队提前做了预判和准备, 已成功擒获anger的人,公主被接回去继续审查。” 于浩海抬眸看了方倾几秒, 方倾在他注视的几秒钟岿然不动。 “警方这么厉害?”于浩海低头翻了翻详细案情纪要,“竟然能从anger的手里把公主带走。” “……你忘了梁队是曾经的新兵营遗珠?”方倾道,“对付个雇佣军不在话下。” “可还打死打伤雇佣军共计145人,死者被枪枪爆头,一颗多余的子弹都没有……看着倒有点儿索明月的风范。” “明月早就动身去往洲楼岛了, 他怎么在这儿啊, ”方倾说,“你要不信就去医院验尸,再去警局和检察院,跟艾检和梁队核对一下案情经过。” 于浩海见他已经有了情绪,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信, 就是觉得警方这次出手太利索了,随便问问。” 方倾把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拎了起来, 拿到对面, 靠到于浩海的椅子附近, 坐在他身旁,头靠在他的胳膊上。 于浩海有些想笑,方倾最近很有些撒娇耍痴的模样,挨挨蹭蹭的,让他很高兴。 “浩海,昨晚他们都以为你会派人去拦截公主,甚至梁队担心爆头的人中,有angel的人,结果并没有。” 于浩海疑惑道:“我派人拦截公主干什么?” “公主是凯文逊的母亲。” “是姐姐。”于浩海纠正道。 “即便血缘关系上是姐姐,但公主这些年把凯文逊当儿子养大,凯文逊也把她当母亲了,劫持了她,就可以号令凯文逊。” “太卑鄙了,”于浩海不屑道,“我不会做这种事。” 祸不及妻子儿女,是于浩海在外征战多年的行事准则。方倾在心里默默地白了他一眼,不屑抓人家的亲人,倒是愿意跟对方互扔原子弹。 “公主既然已经被保释了,还能继续关押吗?”于浩海道,“只怕梁队他们护住一时,不能护住一世,凯文逊会继续想办法将她带走。” “牢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方倾道,“公主还有别的案子一起发过去待审,所以就又进去了。” “别的案子?” “是,”方倾莞尔一笑,“你是受害人。” 于浩海想了想:“那个药……” “是,被告人,牛萌萌,幕后主使,玛格列特公主,”方倾低头看了看腕表,“今晚就能到驻地了,你不去见见他?这都有日子没见到心爱的萌……” 于浩海捂住了他的嘴,坚决不让他再说下去了:“怪不得你留了他的性命,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我还以为你多大度,原来还是很在意很吃醋啊!” 第1435章 “我才不吃醋呢,只是大公主想被打倒,只一个身世之谜不够看的,教唆下药必须是一项罪名。” “但恐怕不够,牛萌萌之前是angel的人,受害人又是……我,”于浩海道,“恐怕到庭上审的时候,我们属于党同伐异,证据不足采信。” “还有一个证人和受害人,之前已经口述了案情经过给梁队和艾检了。”方倾道。 于浩海一琢磨:“塞西莉和刘赢。” “是。” 于浩海心中五味杂陈,叹了口气,低头亲吻了一下方倾的额头:“你真聪明。” 只有王室人员检举王室在现有法律上才可行,就像赛威要伊利安出庭指证,凯文逊身世要王俊出来揭发一样,大公主这张牌想被撂倒,只得同样身份的小公主出来大义灭亲。 方倾算无遗策,早把这些关系计算在内,于浩海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当日在救下牛萌萌时,方倾便为今天拿下大公主做了铺垫。 “只是让塞西莉告发她的亲姑母玛格列特公主,实属残忍,”方倾叹道,“好在塞西莉公私分明,愿意出来作证。”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件事把刘赢害得不轻,”于浩海叹道,“塞西莉是个明白人。” “你在忙什么呢?”方倾见于浩海的电脑里一封封实时邮件往外蹦,将脑袋往于浩海身上拱着,眼睛瞟着他的电脑。 “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于浩海把他搂了过去,滚动鼠标,昨夜街头大战的时候,他正在远程操控巴尔干的事情,“已经成功移出了十万人,离开望空塔附近了。” “用的什么方法?”方倾不可置信道,“据说那里的人信奉巴尔干天神,有他们的宗/教/信/仰,轻易不移居,也不愿离开故土。” 于浩海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还有接近十万人,明天都能陆续撤离那里,我已经尽我最大努力将他们都弄走了。” 他知道方倾因为这件事一直心里不安,也在为尽量减少伤亡而不断做着努力。 方倾点开了那一封封电报,一眼扫了过去,几个关键词让他心中恻然:“……你烧了他们的房子,毁了他们的田地?!” “没办法,”于浩海道,“望空塔那些核武器只要制动系统在凯文逊手里,就是祸患,不如早一天炸完早一天干净,等后续迁走的人们移居到北半球,我会发补偿给他们……” 方倾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心情沉重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往往一个举动、一个决策,落到他们无辜百姓的头上,就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一个跨越不了的悬崖。”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知道,”于浩海摸了摸方倾的头,叹了口气,“但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来做,不是我们,也得是别人。” 是千古功业也好,是千古骂名也罢,都要后人来书写,于浩海对铲除凯文逊的这些“定时炸弹”,是势在必行。 方倾不再劝了,他也知道根本劝不动,于浩海郎心似铁,是一定要这么做了。 到了这天晚上,一个不速之客从远方而来,风尘仆仆,到了国会大厦门口,是顶着angel数百名战士们的枪指着脑袋,举起了双手,站在了大厅中央。 “放下!”于浩海厉声道。 他大步走了过去,跟来人紧紧地一抱! “老步!” 步睿诚来了。 方倾走过去,往高大魁梧的步睿诚身后看去:“咦?我师父没一起?” “你师父游历去了。”步睿诚躬身行军礼道,“见过于上将,方副将。” 三人回到会议室中详谈,方倾道:“我一回来就去找他,听他的助理护士说他‘随军出征’去了,我以为跟你走了。” “没有,”步睿诚低头喝了一大口茶,“昶州一炸,他就待不住了,跟我说是要去找线索了。” 于浩海点了点头:“老步,你这一趟是从哪儿回来的。” “阚佳河畔,你预计得不错,那里幅员辽阔,地势陡峭,人烟稀少,河畔干涸了数十年之久,地下确实是凯文逊的军火库。” 步睿诚和于浩海同时握紧了拳头,重重地叹气,望空塔毒瘤还没拔除,又发现一处军火库。 “我身为他的副将,都没权利进去,刚露头就联系上了我,大骂我到处乱走。”步睿诚道,“我部下有他的亲信,只是排查了很久都查不出来。” “按下这头那头又起来了,无利不起早,凯文逊最会钱财收买人心,你防不胜防,”于浩海道,“只是他严防死守,你现在回来……” “我是有任务在身的。”步睿诚的目光从于浩海的脸上,落到方倾,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是带走大公主吗?”于浩海问道。 步睿诚缓缓摇了摇头:“是刺杀方夫人。” “什么?!”于浩海愕然。 方倾却丝毫不感到意外,青羚那日和凯文逊对招过后,就料到凯文逊会采取动作,只是没想到他派来行刺的人却是老步。 此刻他和步睿诚都心知肚明,只于浩海像个大傻子似的义愤填膺道:“我根本没有动他妈的心思,他却派人来杀我爸,派的还是你?!” “不用怕!”于浩海用力拍了拍方倾的后背,“我立刻派人将咱爸接来。” “不用不用,医院有他藏身的地方,谁也拿不住他,我爸可是老江湖了,”方倾道,“只是他和公主是往日夙敌,公主身陷驻地,凯文逊担心我爸对公主动手,所以才给了老步这样的任务,你不用担心。” “真是岂有此理!”于浩海当即起身去到外面,安排部下去往医院,层层加强护卫。 方倾抬眸和步睿诚对视,二人心领神会,等到于浩海走远了,步睿诚才说了出来。 “殿下气得吐血,我料到此事定不是浩海所为,想来你有别的安排,。” 方倾暗叹步睿诚沉稳,难怪如师父那般聪明的人都倾心于他,便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犯罪嫌疑人是艾兰,公主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恐怕你也无法去向殿下复命,你打算怎么办。” “就此人间蒸发,跟死了一样,”步睿诚道,“剩下只听浩海派遣。” 方倾听明白了,局势已经白热化了,他这颗棋放在凯文逊那儿被防备着也起不了大的作用,不如弃暗投明,跟于浩海协同作战,这不就已经探得了阚佳河畔又一处军火库。 “说来惭愧,这些年我从殿下那里得到的情报非常少,昶州爆炸以后,我才明白他为什么像个无底洞似的贪了那么多钱,原来都是为了核武器。” “彼此彼此,作为他的副将我也是一无所知,殿下为人城府至深,从来也不与人深交,我们都一样,”方倾道,“核武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从着手去做到最后试爆成功,谁给他介绍的人、谁输送的原材料,谁参与了核建设和核减排、核放射,殿下都瞒得滴水不漏。” “anger的人十个有八个咱们俩都认识了,浩海怀疑……”步睿诚刚说到这里,于浩海已经进来了,他便按下不说。 方倾有些疑惑,但也不问了,只是于浩海让他去给青羚打个电话叮嘱一番,方倾便走了出去。 于浩海和步睿诚进行着刚刚的对话。 只是下面的内容,他故意等方倾离开才把自己的预测跟步睿诚说。 “核武器的制作方法,是早些年巴克达从外星球带回的秘密情报,翟晨窃取了一份,制造了51区,现在核武重出江湖,凯文逊必定是从巴克达那里拿到了复制核武的方法。” “你觉得是殿下窃取的吗?还是他们沆瀣一气。”步睿诚问道。 “都有可能,”于浩海道,“只是你和方倾作为副将竟都一无所知,八成消息源就是咱们的前统帅巴克达,这人肯定是不能留了。但方上将几次医治他性命,不论是他,还是于总,可能都对他还留有几分感情,方倾亦如是,所以我们在行动过程中,最重要的是救出塞西莉,别的人,就不必在意了。” “我明白了。”步睿诚心道好险刚才没对方倾和盘托出,“那王俊和小殿下……” “尽量。”于浩海勉为其难地说。 两人说完了公事,便闲话了几句,步睿诚道:“大势已定,你又拿下了驻地,这次见你,果然心情不错。” 于浩海笑了笑,很有深意地望着他,说道:“现在开心还太早了,不过一块巨石压在我心里好几年,终于落下了。” “你们和好了。”步睿诚笑道。 “十月七号,我们复婚,会在驻地举行婚礼,”于浩海道,“到时你来喝喜酒。” “一定。”步睿诚以茶当酒,跟于浩海碰了碰杯。 “爸,你没事吧?”方倾在电话中问候青羚。 “是你没事吧?”青羚道,“10月7号就复婚了,你就给他这么点儿考验?” “啊?你怎么知道?”方倾吃惊道。 “还谁不知道?”青羚说,“海曼和万晴都给我打电话道喜了,一个复婚,何喜之有?!” 第1436章 “我天,”方倾抚了抚额头,“这大漏勺,竟然弄得人尽皆知。” “你是真的答应了吗?”青羚担忧地道,“他可是个死心眼的人,你说了他就当真了,别到时候……你要当落跑新娘?” “到时候再说吧……” “距离10月7号也就5个月了!而且为什么是那天?周五是工作日,客人要来参加婚礼还得请假。” “因为那天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 “不说这个了,公主怎么样了?”方倾道,“殿下派步睿诚来杀你了,你千万别乱走。” “知道了,公主被梁文君的部下叫什么来着?” “张帆。” “对,被那个警察带走了,另案起诉,我看到供出她的人是牛萌萌?” “是。” “太棒了!”青羚笑道,“果然是我儿子,从来不是吃素的!” “……这并不值得夸赞,”方倾道,“爸,大公主全系你一个人关照了,我要动身去别地,千万让她活着,我要让她活着接受法律审判。” “没问题!” 洲楼岛在文煜海域境内,是一个存在感并不怎么强的小岛,原因是四边不靠岸,交通不便,是个名副其实的江心岛,从古至今,都没怎么开发,经济也十分不发达。 但正因为洲楼的天然地貌如此,从军事地图来看,这里是进入文煜的第一要塞,凯文逊重兵安在肇安,屯在福安,设在铋州,唯独把这一处不起眼的江心小岛,遗留在外,只有anger数百精兵守卫。 方倾派范恒满悄悄地拿下了洲楼,由于地理位置实在重要,尹瀚洋也被于浩海从脊州调往到了洲楼。还给了他另外一个非常严峻的任务,这是除尹瀚洋之外,根本无人能胜任的任务。 船舶秘密靠了岸。 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如一只小鹿跳上了岸边,抬着一双晶亮的眸子往前张望,见到了人,便绽开了笑颜,快步跑了过来,双手张开,跳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尹瀚洋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顺手撸了下他的马尾辫。 “在驻地玩得开心吗?” “开心!”索明月响亮地回答道。 后面跟了一个人过来,打眼一开这情形,笑着吹了声口哨,站住了脚步。 “好久不见啊,艾大王。”尹瀚洋笑道。 “是啊,光视频了,这过了几年才看到你真人,”艾兰上下打量尹瀚洋,不禁舔唇咋舌,“瀚洋,你是越发地帅了!” 尹瀚洋浑身一抖,从小到大就像一个甜点一样被艾兰和王烟等人品鉴,导致他至今一看艾兰对他这样还有些不自然。 “别胡说八道!”尹瀚洋挠了挠头发,躲在索明月身后,“小心黑猫警长知道了抓你!” 艾兰暗暗叹气,黑猫警长现在老老实实躺在医院太平间里,他可以任性妄为了。 三人去到了会议室中,俩人见到了范恒满,都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范恒满转过身走了。 “这人暗杀过大哥!”索明月警惕道,“你没防着他啊?” “防不胜防,”尹瀚洋道,“我到这儿以后跟他切磋了几次……暂时,没分出胜负,不过他听我大嫂的,估计也作不了妖。倒是你们俩……” 他坐在了主位上头,有些无语地看着索明月和艾兰。 “于总的意思是你们按兵不动,等他们过来咱们一起上岛。” “不行。”艾兰和索明月同时道。 “我先说,”艾兰道,“瀚洋,我想问你,浩海的意思是不是第一顺位塞西莉,其次才是王俊。” “……是。”尹瀚洋道。 “那你心里的顺位呢?” 尹瀚洋沉默不语。 “我就直说,凯文逊是必须要杀的,但我心里塞西莉和王俊一样重要,我不管浩海和你怎么想的,反正我要把他们俩都救出来。” “这当然最好了,但是刀枪无眼,到时候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无法预料……我哥说第一顺位是塞西莉,也不是他和公主亲厚才要救她,而是公主跟变法有关,她出来以后,变法才得以有效实施,我哥跟我明说了,废除王权,必须要塞西莉这个继承人亲自来做,民众才能接受。” “那王俊呢?”索明月按着尹瀚洋的肩膀,“那王星星呢?!王俊是我们的弟弟,星星像我们的儿子一样……!” “明月,现在的凯文逊已经是个疯子了,没有理智,你们试图跟他讲和,根本行不通,王俊在他们手里都岌岌可危,生死未卜,何况是你……” 索明月和艾兰对视了一眼。 尹瀚洋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口,看向外面漆黑的夜里,幽蓝色的大海。 “我哥让我跟你们讲理,讲不通,就一个倾炮把你们直接放倒,”尹瀚洋道,“但我能那么做吗?不能,你们一个是我的战友,一个是我的战友和夫人,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但我不同意,我也不会使用暴力……” “砰”的一声,像是倾炮碎裂的声音,尹瀚洋疑惑地回头,看到地上洒了金黄色的液体,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橘子香味。 像是橘子汁摔地上了,可艾兰和索明月却都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哪里来的橘子汁呢? “什么……” “玩意”二字没等说出口,尹瀚洋只觉得心口发麻,紧接着全身酥麻一片,双腿发软,眼睛也像睁不开了似的。 双眼合上的一瞬,是索明月抱住了他,哀伤又抱歉地凝望着他, 最终,尹瀚洋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之中。 “瀚洋!”索明月哀叫一声,呜呜地哭着抱住了尹瀚洋。 “……别叫了,一会儿老孙要来了,”艾兰往窗外望去,“章楠动手了没有啊?只瀚洋自己,咱们还篡不了aha的权。”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有拖拉东西的声音,一会儿撞到墙上,一会儿撞到门上。 索明月把尹瀚洋轻轻地放到地上,和艾兰一起开门探出头去。 只见章楠低着头,双手戴着白手套,正握着昏迷不醒的孙信厚的脚腕往前拖动,拖几步就停下了,用手背擦了擦汗,又继续拖着。 “笨猪似的,好重啊,”章楠抬头看到了他们,“还不快来帮帮我。” 声音娇娇的,带着嗔怪,狐狸精本色。 “是。”艾兰不禁服气,笑着过去帮忙。 “他也不听话?!”索明月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能说服他呢。” 章楠嘴角一挑,哼了一声:“狗alpha自大的很,怎么会被说服。他在门口听声音呢,怕瀚洋说不服你们,他就要朝你们投掷倾炮。” “靠,还好咱们动手及时!”艾兰抚掌道。 “现在怎么办?这两个人……” “我来看着,”章楠说,“你们尽管去吧。” “你得有个帮手,”索明月道,“那个兵王可能会发现。” 尹瀚洋和孙信厚突然不见了,这在aha屯兵洲楼的情况下,是个很奇异的现象。 “我有帮手,对付那个兵王特别厉害。” 章楠往走廊后面招了招手,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 “伊利安!”索明月和艾兰同时惊道。 “干嘛?”伊利安蹲在章楠的边上,搓了搓手,有些紧张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继续骚扰那个新兵王,”章楠笑道,“他看见你就绕道走,烦得不行。”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伊利安已经看到章楠刚才“搬运尸体”的画面了,又瞥到屋里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尹瀚洋,此刻一张小脸发白,写满了警惕,“那你保证,你,你不会那么对付鸿飞?” “我保证。”章楠道。 凯文逊从王俊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虽然什么都没对他说,但王俊还是听到了消息,看到荆露时忍不住喊了一声“大龙”,便说不下去了。 荆露站在一旁,低头默默垂泪。 龙俊杰死了,死在了艾兰手里。 如果再晚几天,等到公主救下来,可能就不用送命了。 凯文逊心情郁闷,和王俊默然对坐片刻,试图安慰几句,可王俊只是偏过头看向里面。 最后还是忍受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凯文逊起身走了出来。 王俊连对他的愤怒都没有了,只是对他视若无睹。 “殿下,海盗郡主索明月求见。” “他?”凯文逊皱了皱眉,“不见。” “他说要来见王妃和小殿下。” “不见!”凯文逊摆了摆手,“那人脑子不清楚,碍着索大豹的面子又动不了他,让他滚!” “殿下……跟他一起来的,还有angel陆军少将,艾兰。” 凯文逊一怔。 “他说,他是来求和的。” 几分钟后,索明月和艾兰一起走了进去。 “王俊!王俊!王星星!王宇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索明月一进室内就大喊大叫起来anger的人只敢用枪指着艾兰的头,却不敢指向索明月。 第1437章 “……你叫什么叫,有没有素质?”凯文逊无语道,“这是你随随便便乱喊乱叫的地方吗?” “我长嘴了我想叫就叫你管得着吗狗比王子?!”索明月几步上前,对凯文逊怒目圆视,“你随随便便瞎几把乱炸,你就有素质了?!” “……”凯文逊对这大胆刁民向来是无话可说,只好冷眼看向一旁的人,“艾大王,你还真是狗胆包天,这是什么地方,你敢只身闯进来?” 艾兰冷笑一声,随便一脚踢了一个椅子到身前,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殿下,你们王宫对我来说都如履平地,从小到大,我去得还少了吗?” 凯文逊和艾兰对视片刻。 一等公爵之子,果然胆色过人,如今这样的世道,双a之争的局势,艾兰竟就交枪进了军营,坐在那里,像是主人公一般,面无惧色。 “你走进这里,就不是求和,而是投降,”凯文逊道,“你听明白了吗?” “那我就投降,随你便。”艾兰跷起二郎腿道。 “明人不说暗话,”凯文逊道,“你有何所求,尽管直说。” 他摆了摆手,荷枪实弹的禁卫军们退下,有人来给索明月和艾兰上了茶。 艾兰低头喝了一口,将茶杯放下。 “殿下,我爸征战多年,奉献了一双腿,才赢来了世代袭爵的机会,可我爸二话不说,就把机会给我哥了,考虑都没考虑过我,你说这公平吗?” “不公平。”凯文逊道,“也许是因为你是个omega。” “是啊,可我这omega也没比哪个alpha差啊,你那心腹龙俊杰不也死在我手里了吗?” “是,艾大王武功盖世,智勇双全,一般人不是对手。”凯文逊轻笑道。 “所以啊,我不想跟浩海干了,”艾兰抚了抚椅子扶手,“老子叛变了!” 凯文逊笑着将茶杯放下:“这容易,将来我给你安排一个一等公爵不就完了吗?保你世袭爵位,ao不限!” “谢殿下!”艾兰拱手道。 “只是,你和那梁警长多年不育,我听说你们要丁克啊?” “嗨!那都是说着玩的,我是想着吧,爵位这事要先弄到手我再生,不然生个没名没分的小子……” 他眼瞅着凯文逊脸色变了,尴尬地哈哈了两声。 “反正我儿子要跟袁艾青一样,生来就有爵位。” “没问题。”凯文逊道。 “那安排个地方我落脚吧,一路舟车劳顿,再给我安排一顿饭。” “是。”凯文逊道。 艾兰起身打了个哈欠,刚一抬手,电光一闪,一击飞鞭带着银色锁链倏地从袖口蹿出,打向凯文逊的方向! 凯文逊身后数人立刻上前掩护,抬起手臂,索明月翻转手腕,一个短/枪甩出,“啪啪啪啪啪”几声脆响,将那些人一概扫射爆头击毙,倒在地上! “放炮!”艾兰在众人揉身上前的同时,忽然往地上投掷一枚倾炮,瞬时橘色烟雾弥漫开来。 索明月伸出右手勒向凯文逊咽喉,咔嚓一声脆响,拧断了他的脖子,同时后背陡然一凉,已被人持枪控制住,艾兰随即中枪倒在地上! 烟雾散尽,索明月缓缓转过头来。 背后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凯文逊! “这倾炮……你们omega竟无事?” 他疑惑地问着索明月,眼见着地上挣扎的艾兰也是清醒地看着他。 “方倾的新武器?” 索明月登时大叫起来:“王俊!王俊!王星星王星星!王宇行!王宇行!” 他哇啦哇啦大叫起来,凯文逊被吵得要扣动扳机时,忽然一个蹬蹬蹬跑着的小人儿,听到了叫喊声,从院子里往这大厅里跑来。 “明月爸爸!” 王宇行张着一双小手看到了索明月,眼睛晶晶亮,高高兴兴地跑了进来,想要明月爸爸抱他。 “出去!王宇行你出去!”凯文逊厉声大叫道。 可是,来不及了,王宇行被橘色的烟雾一熏,砰的一声,小小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第725章 差一点儿, 就差那么一点儿……可失之毫厘,却谬以千里。 艾兰胸口中了一枪,正在往外呼呼冒血, 他却全然不顾,只是倒在地上, 看着那一身铠甲装备的凯文逊,以及他头上带着的银色头盔。 虽然他不认识什么防毒铝合金或是钢铁原料,但这样的防毒装备,连方倾的新型毒液, 也依旧放不倒他, 估计怎么也得是上亿的造价。 850个心眼的凯文逊,岂会轻易中招。 “王宇行!王宇行!” 凯文逊抱起软软地倒在地上的孩子, 惊慌失措地大叫着他的名字,同样在一旁失魂落魄地大叫着的还有索明月。 “你他妈的把他叫来中了毒,现在还叫什么叫?!”凯文逊一枪指在索明月的眉心处。 “殿下!你还想孩子活命吗?!”艾兰大喝一声,“解药在方倾手里,全看你现在怎么做了, 杀了明月和我, 你便没有解药了!” “……你们给我等着!”雨ク彖対 凯文逊伸手指向他和索明月,抱着王宇行跑了出去。 他很快叫了驻军医生过来看,王宇行的脸色发红,双眼紧闭,紧紧蹙着眉, 像是失去意识,又没完全失去知觉, 晃动他的小手和胳膊时, 他的表情会变一变。 同样中毒的还有大厅里他身前身后的禁卫军们, 都跟王宇行一个症状,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快看看他怎么了!”凯文逊一脚踹向医生,医生扑在王宇行身前,扒拉了一下孩子的眼皮,说道,“唔……像是中了倾炮,但又眼白呈现橘色性状,又不完全是……” 说了一半,这医生的头一歪,竟倒在了王宇行的肚皮上。 凯文逊大惊,薅起他的头:“你怎么回事?!” 却见这医生也是气息奄奄,陷入半睡半醒之中,跟王宇行一个症状! 这毒还传染! 凯文逊低头一看自己的防护服,外面也笼罩着淡淡的一层橘雾,显然此毒更胜于倾炮,不是“用完即止”,而是“无限传递”! 他当即往后撤退,不敢再靠近王宇行,索明月却跟着跑了进来,一直晃动王宇行的小身子:“星星,星星!” 凯文逊问道:“你有没有解药?!” “我没有啊!”索明月心慌道,“这药三个月以后才能解,我也不知道小孩中毒了会怎么样!” “三个月?你为什么要叫他?!” “你要杀我们啊,我一时着急就乱喊了,谁知道星星跑出来了……”索明月低头抱住了王宇行,“我带他找大嫂去!” “你给我站住!”凯文逊用枪指着他,索明月立刻夺枪,后面禁卫军上前,跟随凯文逊示意,一颗倾炮掷出,索明月倒在了地上。 “殿下!”荆露从里面跑了出来,“咱们的人倒了不少,不像是倾炮……” 说完,忽然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尸横遍野的样子让凯文逊头皮发麻,谁也不知道艾兰丢出的这一毒炮到底会怎么传染。他只能大声叫道:“都给我散开!” “立即散开,全部撤出大厅!让omega医疗兵过来!” 这边撤出了所有alpha,又进到大厅里,踢了一脚倒在血泊中脸色苍白的艾兰。 “你有解药,你一定有解药,快拿出来!” anger的omega们一拥而上,为首的康珠,见是威风凛凛的艾大王,一时缩回了手,却不敢触碰。 艾兰笑道:“康珠,好些年不见了。” “艾兰……”康珠面有难色,却依旧伸手给艾兰搜身,并回禀凯文逊:“殿下,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让他去死吧!” “殿下,”康珠拦在他的身前,“解铃还须系铃人,毒是方倾制作的,自新兵营起,他就是毒王,恐怕无人能够轻易破解他的毒,如果我们不善待……俘虏,只怕小殿下的毒,耽误不起……” 凯文逊面色发青,嘴唇不禁哆嗦了起来,康珠所言不假,小小的王宇行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怜的模样让他的心被一股强烈的恐惧所笼罩着,心神剧颤,几乎全身都在打摆子。 他一挥手,康珠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转身对部下道:“咱们去给小殿下检查,你们去给艾兰取出子弹!” “是!” anger内部兵荒马乱,非常时期,凯文逊唯恐angel的人还有后手,根本不敢脱下防护服,只是那一堆omega医疗兵们乃至凯文逊叫来的所谓名医们在一起研究半日,仍不知王宇行所中的毒该怎么解。 凯文逊试图跟方倾取得联系,只是几次拨号呼叫通讯,都以失败告终。前几日青羚借用龙俊杰的通讯号码跟他联系,再回拨过去,却全是占线状态,他只能单方面等待方倾主动联系他。 从日暮等到日落,凯文逊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远远地往那房中望去,王宇行仍旧躺在床上,面无血色。 第1438章 凯文逊的心都在抖,只恨自己一时失察,因为索明月的身份似乎处于中立,而让他进来,更因为艾兰主动投降,而放松了警惕……方倾显然是预料到他们二人会得逞,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们是omega,所以凯文逊轻敌了。 他一下下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膝盖,只又恨又怒。 “殿下!”身穿厚重防护服清理大厅的禁卫军们前来回报,“他们当中……有人、有人牺牲了!” 凯文逊一拳重重地打在腿上,站了起来,怒目而视:“死了?!那毒竟然是致死的?!” “是,口吐白沫……已经不行了。” 凯文逊慌忙往王宇行那里跑去,只见康珠已经给他上了呼吸机,只是氧气仿佛只进不出,王宇行皱着眉,很难受的样子。 “儿子,我的儿子……”凯文逊心如刀绞,在门外转来转去,再也忍受不了,向院中后宅跑去。 他已经病急乱投医了,找的人却是塞西莉。 “……都这样了,还不让我见一见王俊?!”塞西莉抚着肚子厉声斥道,“快让我见王俊!” “见他没有用,你现在……我放你出去,你快点儿说服于浩海,让方倾交出解药来!”凯文逊发疯一般在一旁大叫道。 “我要见王俊!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有解药?”塞西莉道,“方倾算无遗策,想来早就备好了解药,也许就在大嫂手中!” 兄妹俩踉踉跄跄跑出房间,塞西莉要去见王宇行,却被凯文逊拦住:“也不知道那毒是不是对孕妇有害,你别过去!” “……你啊!”塞西莉很无语,只能抬手狠狠地锤着凯文逊肩头。 过不多时,王俊被解开了手铐,和塞西莉一起,去到了房中,见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王宇行。 王俊伸手抚摸着孩子的脸,眼泪扑朔而下。 “你有没有解药?”凯文逊焦急地问王俊,“别只哭啊,哭有个什么用!” “迪克叔叔给我留下的吃的用的,全被你扔了,”王俊仰起头,看着他,“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解药?” “那他跟你说过什么没有?!到底怎么解毒?!” “没有,”王俊摇了摇头,“算了,无药可解。” “你说什么?算了?!”凯文逊抓住了王俊的衣领,“已经有alpha中毒死了!你还是孩子的爸爸吗?快想办法!你能不能联系上方倾,快他妈叫他拿出解药来!这是咱们的儿子,咱们的儿子!!!” “够了!哥,你放手!放手!”塞西莉去拽着凯文逊的胳膊,被甩到了一边,王俊却像疯了一样,仰头笑了起来。 “咱们的儿子,你知道心疼了,那昶州被你炸死的千千万万老百姓,他们的儿子又有什么药能救,他们又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 “这都是报应!是报应!”王俊哭着笑道,“儿子死了我也走了,就留你在这水星称王称霸吧!” 凯文逊猛地抬起手掌要扇王俊,塞西莉起身拦在王俊身前:“哥!你疯了吗?!” “王宇行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别活了!” “你投降吧!”塞西莉道,“哥,我求你投降吧,现在把我父亲放出来,停止这场完全没必要的战争,星星也许还有救……” “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对吗?!”凯文逊的目光从塞西莉脸上回到王俊身上,“我他妈争这些、要这些,究竟是为了谁?!” 他眼神凄然,身子打晃,似乎是问他们,也是问自己。 “我辛辛苦苦图什么?!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没有权力就要挨打受欺负,你们没有经历过,可我尝过那种滋味!我儿子就算死……都不能被于家的人踩在脚下!” 他指着塞西莉和王俊,摇摇晃晃,回头瞅着那昏迷的孩子,转过身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王俊,”塞西莉转过头抱住王俊,“你真的没有解药吗?” 王俊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半晌,摇了摇头。 这一夜,远在遥远的星洲岛上,索星辰忽然接到了凯文逊的急电。 “索大豹,你知道吗?方倾制作出一种只在alpha当中传染流行的毒药,我们都在劫难逃!” 索大豹一脸莫名其妙:“我说,凯文逊统帅大人,你都有核武器傍身了还怕什么毒,是我们都怕你啊。” “别废话!索大豹,你弟弟现在在我手上!” “什么?”索大豹道,“你抓我弟弟干什么啊,就算你抓到了,该找尹瀚洋去,找我也没用,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我跟他早分家了。” “你马上去找方倾要解药!不然我立刻把索明月大卸八块!”凯文逊冷声道,“别说你们星洲岛要吃原子弹,整个水星都要给我儿子陪葬!” “我□□大爷的!狗杂种,我说过多少次了海盗保持中立!你拿不住于氏兄弟,拿我弟开刀?!你可真有出息,你敢动他一下我他妈弄死你!”索大豹大骂道。 “明天上午五点,我等你的解药!”凯文逊那边已经匆忙断了线。 “这疯狗发的哪门子疯,真他妈晦气!” 索大豹气急败坏地给索明月发信号,不但他没回复,尹瀚洋那边也寂然无声,他不禁有些心浮气躁,脚步匆匆走出了房间。 “你干嘛去?”墨菲手里端着一杯绿茶,走了过来。 “我要跟方倾通话,你有他号码吗?” “有,你等我去房间里拿一下。” 墨菲把茶递给了索大豹,转身回到卧房。 “凯文逊说他弄了个什么毒把他狗儿子药到了,让我拿解药去换索明月,你说这叫什么事,就海盗好欺负是吗?”索大豹气呼呼地说,“你听说了吗?方倾的什么毒液。” “听说了啊,”墨菲说,“我还有呢。” “……你有?”索大豹怔住。 “是啊。”墨菲打开冰箱,从一堆冻货最里层,拿出了一个橘色的冰棒。 “我天,差点儿当冰棍给索菲娅吃了,”索大豹将它拎在手里,就着灯光照了照,“这东西就是那毒液?只传alpha不传omega?” “是,能让所有alpha都变得比omega还柔弱无力。”墨菲一眼不错地望着他。 “这么神奇?”索大豹将其拿在手中,爱不释手,“那方倾有解药吗?” “没有。” 索大豹不禁咋舌:“这家伙是离婚了人都变态了吧?把alpha都变成omega,那就毒于浩海一个人就完了呗,外加那疯狗王子,其他alpha招谁惹谁了啊……” 他说着说着,好奇地问:“你有多少这东西?” “四五十吨,”墨菲对他一向是有问必答,“都在咱们星洲医院里。” “方倾是怕被人没收,然后你要放咱们这儿存着?”未等墨菲回答,索大豹却忍不住笑了,低头搂着墨菲亲了一口,“夫人真聪明!” 他的眼眸璀璨如星光般闪烁,依旧帅得天崩地裂,让墨菲目眩神迷。 “那咱们拿着它们去攻打文煜岛吧!” “啊?” “把那狗比王子毒倒,再把那劳什子核武器都抢来,归咱们所有。”索星辰摩拳擦掌,兴高采烈地去联系他的好兄弟丁一劭了。 墨菲先是惊讶,后来,又淡淡地笑了。 有好东西不去抢,那还是索大豹吗? 回过头,他望着索大豹放在一边空了的茶杯。 “这东西口服也行,毒性能稍微减轻一些,我师父试过了,有种微醺的感觉,飘飘然的,虽然还是浑身没劲儿,但晕乎乎的,不太难受。” “方倾,闻医生现在还能活着,没被你毒死,真是科学奇迹……” “那是科学奇迹吗?那是我预测的准确,”方倾道,“我建议你让索大豹口服,做个参照试验。这块儿的标本,我师父做不了,需要一个类似索大豹、丁一劭还有大壮那样的肌肉型男做实验,他们都属于重量型猛男大汉,需要更多的实验数据。” “好的。” “……那可是你亲爱的大豹,你舍得吗?” “弄不死就行。” “哎呦!”方倾打趣地笑了。 “这些年过去,我也长大了,”墨菲笑道,“爱情……好像没以前那么重要了。” 虽然心里还是很依恋索大豹,但似乎没那么上头了,回归到了平稳和正常的理智中去,偶尔想起当年那么要死要活地爱着他,实在是令人窘迫得想笑。 方倾点了点头:“爱情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是,”墨菲说,“我猜你也是。”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啥不用大壮做实验?” “不用问,”墨菲说,“我信任你。” 方倾心里暖暖的,摊开四肢,仰望着天花板。 “他也会是标本之一。” 静谧的深海底下,数十艘深潜舰在秘密穿行。 于浩海和步睿诚以及刘赢等人,已经在线上开了十几个小时的会议,明天晚上,他们将全部在洲楼岛集结。 第1439章 方倾抬头望向于浩海,于浩海背对着他,面向文煜岛地图,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手里正拿着一个保温杯,仰头把水一口喝干,继续他焦灼又繁琐的战略部署会议。 “大家知道,于总长期关注航母战斗群的作战方式,并且为海上分布式作战(dmo)这个全新的作战概念积累了二十多年的经验,但是,”于浩海话头一转,铺开了另一张地图,“为了不冒进,不激怒疯狗,达成我们的目标,我建议咱们将分布式海上作战技术用于整合不同平台中去,将分散在不同地方的鱼/雷、导弹、水面舰艇、潜艇组成体系,形成一个隐秘的拳头,由下至上,包围文煜岛。” “跳出这个擒贼先擒王的概念,而是逐步搬空和掣肘凯文逊的海下部署,运用tadils系统,可以让接入tadil网络的敌军舰艇一秒沦陷,与我们共享他们的雷达数据,同时,我们还是隐身状态。等到anger第一次跳出灯光误差信号时,我们立刻闪退,直到信息与数据与敌军完全同步后,逐一摧毁他们的守卫。” 于浩海讲的是一个很新的东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完全没有参照性,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手持核武器的暴徒,一切都以“不激怒”为前提,难免畏首畏尾。 于浩海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满头大汗,高层将领们也不知道吸收和领悟了多少,方倾待了一会儿,偷偷溜了出去。 接到了墨菲的电话,告诉他索大豹“已伏法”。 这种说法很好笑,但是似乎在他的计划中,所有alpha都是祸害,都要伏法。 “章楠已经把瀚洋和老孙都打包送到医院来了,为了以后方便管理,你把大豹也送来吧,”方倾道,“将来统一安排。” 墨菲那边答应后,方倾回到了卧室,调整了一下呼吸,将龙俊杰的手机拿起来,拨了过去。 “方倾!”凯文逊几乎一秒都没有迟疑,马上接通。 “殿下。”方倾语气平静。 “你也是当爸的人!竟然让索明月艾兰千里投毒,把我儿子毒倒,你真是太狠毒了!” “比你远远不及,”方倾冷声道,“昶州数十万百姓被你高空投弹,灰飞烟灭,惨不忍睹,你可曾在乎过他们的死活?!” “明明于浩海一死什么事都没有,他为什么不去死?!是你们把塞西莉放在望空塔里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凭什么他死,凭什么不是你死?!”方倾骂道,“你玩大了殿下,方枪倾炮百草默都不够你看的了,你竟然要弄核武器!既然如此,你就要接受所有代价!” “是么?”凯文逊咬着牙,“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告诉你,艾兰和索明月已经被我杀了!” “杀了便杀了!”方倾狞笑道,“王宇行也活不过几日了,而且,他不是很聪明,记忆力很好吗?殿下……” 他的声音,仿佛诅咒一般,轻轻地传入凯文逊的耳中。 “他就要变成白痴了!” “方倾!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把你儿子把你丈夫都炸成粉末!!!” “在那之前,你先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万箭穿心’吧!” 电话那边一阵嘈杂声,方倾要挂掉电话。 “方倾,方倾!方倾!别挂电话!” 凯文逊额头上的汗珠如豆大,倾盆而下,声音发着抖。 “艾兰和索明月没死,你、你提条件,随便你提,快救救王宇行,我求你了!” 凯文逊气急败坏,却强忍着不发:“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不能恩将仇报!四年多你在驻地,在我anger旗下过得风生水起,如果不是我给你的安宁,你能有时间制造这什么新的毒吗?!” “这四年多,不是你给我的时间,而是浩海和瀚洋,以及所有在外征战的a军,给了我们储备的机会,”方倾道,“那四年你造核武器我制毒,是因为他们打败了蜥蜴军,给了我们相对的和平!” “我早就跟你说过,新兵营的时候就说过,别动他们兄弟,”方倾的声音冷飕飕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冒着一阵阵寒气,“从来,就是你跟我的争斗,跟他们那些憨比无关。” “是,是我错了,我输了,”凯文逊心里一阵阵发虚,头皮发麻,“只要能救活王宇行,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726章 angel海军于4月27日凌晨三点, 正式抵达文煜岛海岸边防线上,启动了名为“扰乱敌勘操控系统综合战”的信息化海上战役。这是于浩海首次在陆海两域进行的无人系统远程调控试验,也是他对分布式海上作战的首次测试。 十几艘航母停驻在文煜岛附近, 呈包夹之势将这整个岛屿团团围住,于浩海所创新的分布式海上作战方式与此前于凯峰以航母为核心的兵力投送集中指挥作战大有不同, 归结起来,其集合进攻能力非常强,时间短,误差小, 无论是驱逐舰还是深潜艇, 无人探测机和两栖登陆舰,都在夜色之中, 缓缓降落到文煜岛上,悄没声息地牵制了凯文逊的航母火力。 三个小时后,于浩海所行驶的驱逐舰在完全不打开主动传感器、不惊动anger的情况下,通过前线无人舰艇的被动传感器传回了anger战舰的定位靶,随后又使用微型防空预警系统将anger的对话窗口全部嫁接到了己方战舰上, 当于浩海成功将敌方的被动传感定位敌舰运用超视距运载落地到己方操控台上时, 所有参与此次战役的angel高级将领们,同时松了口气。 战舰操控室里众将领们欢欣鼓舞,齐声道:“于总,成功了!” “于总真是天才!” 方倾也转过脸去,充满崇拜地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和他对视一眼, 忍不住笑道:“难度不算大,当然, 能弄成这件事的人除了我, 全水星也没别人了。” 方倾嘁了一声, 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 于浩海意气风发道:“这下就算是开卷考试了,凯文逊所有线上作战操作,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老步,这就跟我上岛探路吧!” “是!”步睿诚应道。 “再带几个人去吧,”方倾追了出去,“章宇泽和邢元恺都带着……” “不用,我们是去探路的,可不是去巡街。” 于浩海和步睿诚穿好夜行装,带好武器装备,于黎明前夕登上了文煜岛。 他们穿过幽深漆黑的密林,踩在下过春雨后软湿的土地,沿着边防火销线一路往主城区军事基地走去。即便已经是上将,但在“探草”的路上,其敏锐性、机动性无人能比肩兵王,于浩海向来只带最好的帮手偕同前往,不是尹瀚洋、刘赢,便是步睿诚。 明明是现代的建筑,却像是走在颓废的战场上。基地外面爬山虎爬了满墙,将这军事基地置身于一片墨绿,仿佛层层隔绝于外界,荷枪实弹的anger士兵们屹立在外站岗放哨,形成了一个无比坚固的封闭空间。 第一发倾炮被于浩海握在手中,从草丛向里投掷,滚到一半,第一个中招的人已然倒地不起,随即护卫兵们接连掩面而俯冲过来,第一声警报铃刚要响起,步睿诚蹂身而上,露出面目,对方见是步副将微微一愣,于浩海大手侧劈,将闪着银色微光的方枪取出,一手一个,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全部击毙。 步睿诚从倒下的人的腰间拿出了通讯器和通传密令,递给了于浩海,于浩海研究片刻,跟步睿诚对了个眼神,原来此门并不是真正的军事基地大门。 两人在外徘徊一个小时,终于按图索骥,撬开泥砂和砖块层层封住的防空洞,钻进了枪痕密布四周的石壁中去,向里行进。 穹顶的光被遮蔽,走了半个多时辰,已经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无氧状态下火机打不着,于浩海和步睿诚只得摸黑往里走,手指触碰到墙上图案,隐隐约约像是有一定逻辑的线条在其上,于浩海在虚空中交叉画了几道给步睿诚看。 “是图腾,”步睿诚悄声道,“殿下那把剑上的图案,飞龙在天。” 说完,他在乱糟糟疤痕遍布的墙上,逐渐摸出了龙头和龙身。 “是这里。”步睿诚刚要用力去推,于浩海按住了他,“慢着!” 两人向后退去! 只见墙壁忽然现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口,伸出了数十支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朝向他们,开始射击! 子弹乒乓作响,两人像身陷一场暴雨梨花之中,都匍匐在地。凯文逊心思阴毒,这机关是专门对付内鬼的,能从墙壁上摸出龙头并联想到图腾的,一定是他身边的人,而真正的通关方式还有待深究,没那么容易。 “有人闯进来了!” 外面一声暴喝,于浩海和步睿诚同时抢出,分别左右包抄拦截他们,三分钟后,接近二十多人个个带伤,死的死,躺的躺,硝烟弥漫,地上倾炮、百草默等武器炮弹洒了一地。 这些人步睿诚大多面熟,都曾在皇家军内部会议或是宴会上穿着王室军旗装见过,但彼此都不大熟悉。看到他们进来的人都死了,没死的人,也都昏迷不醒,说不出话来。 第1440章 于浩海挥手示意步睿诚探到这里就完了,不可强攻,步睿诚却不死心,抬手示意外面还有玄机。只是防空洞走不出外面去,两人还在洞里徘徊。 “这入口定是防我专用的,切不可从我的思维角度来考虑,”于浩海道,“你说殿下最在意的是什么。” “王妃,”步睿诚不加思索地道,“跟了他四五年,觉得他真正在意的人,恐怕只有王妃,不过现在有了小殿下,可能要另当别论了。” 于浩海摸了摸石壁:“这文煜岛他用来做驻地的替代品,想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摸着也有年头了,假设出师时他陷入热恋当中,就着手建造这军事基地,通关之法,必在王俊身上。”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满天星。” 王俊过生日的时候全水星的满天星都被凯文逊勒令快马加鞭运送到了驻地,王俊的生辰享受的是别开生面的鲜花盛宴,尊贵与荣耀历朝历代王妃都不可比拟,满天星的花香缠缠绵绵,甚至有人说驻地从那以后无论多少年,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满天星的香气,当真是宠爱至极,浪漫至极。 于浩海闭着眼睛,回想着那时驻地的盛景,回想着满天星的花瓣。 他站起身来,以身高丈量墙壁,按着回忆里王宫中那满天星摆放花样,连续在洞壁上按了足足有108次,终于,山门开启,通往军事基地的门打了开来。 洞外别有洞天,竟是样式古朴、大气庄严的老式古宅,想来凯文逊殿下久居巍峨王宫,军营基地简陋,不是他喜欢住的地方。 防卫通道上数座警示牌深藏两边窄石缝中,红色警告灯若隐若现,于浩海和步睿诚倒吊在梁上,手握钢枪,像夜里的猫头鹰一样向里面默默窥视。 不一会,忽然自厅外向里间响起了尖锐的报警声。于浩海和步睿诚浑身一顿,正要准备动手,却见里面数十alpha禁卫军仓皇出逃,竟有半数跌跌撞撞,慢慢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于浩海看见他们发麻的肢体,隐隐有些熟悉。 “屏息!”他出声提醒步睿诚,二人都开始了闭气。 如同有人从虚空投下一股烟儿,橘色浪潮瞬间淹没anger士兵,眼中所见一片混乱,倒在地上的人们像是中了倾炮,又不完全是。 于浩海唯恐步睿诚的闭气功力没他强劲,待过这一阵骚乱过后,便立刻示意老步:“出去!” 步睿诚呆在上面,看着眼前的画面。 anger难道起了内讧,还是正在流行一种橘色的……瘟疫? 于浩海又踢了他一脚,二人转过身从梁上大踏步穿行,走过那灰色的大片古宅建筑房顶,向来时的路撤退。 “我们只能探到这里了,”回到防空洞里,于浩海将面罩摘下,严肃道,“出现了新的生化武器。” “你是说,刚刚那个橘色的……” “是,在望空塔时我曾中招,想来是倾炮的变革版本。我们无法强攻,现在只能回去先休息片刻,戴着呼吸机来再探。” “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着,”步睿诚道,“他们好像还没学会驾驭那个新型的倾炮或是什么,也许还有机会。” “我真走了?” “你走。”步睿诚将枪带系紧,背过身去。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于浩海在他身后问道。 “动手?”步睿诚缓缓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眸,幽幽地看向他。 “给你这么多机会放倒我,带我去换闻夕言,你怎么还不动手。” “浩海,你、你知道了……” “站住!举起手来!” 话音刚落,方倾和章宇泽、邢元恺等十几个angel战士同时闯进防空洞里,方倾举起枪指着他,“步睿诚,不准动!” 步睿诚举起了双手。 “他没有恶意,”于浩海将方倾的手放下,“他是老步。” “我师父被凯文逊劫走了?!”方倾愕然道。 “是,一个月之前,望空塔那边出事后,他就把夕言带走了,我们通了电话。”步睿诚心情沉重地说。 “所以,你真正的任务并不是劫杀方夫人,而是我。”于浩海道。 步睿诚点了点头。只是临到最后,听到于浩海咬着唇提醒他的那句“屏息”,步睿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向于浩海下手。 “不可能!”方倾道,“没有一个alpha现在能拿得住我师父了。” 于浩海表情微妙地望着他。 “你们通电话了,那说什么了?” “夕言说他宁死也不会屈服,永远都不会放弃……” “放弃什么?”方倾急着问道。 “……王俊。”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想来是闻夕言对王俊仍有着超出普通朋友的关系,所以在听闻凯文逊有核武器的时候,闻夕言毅然决然地只身前去营救。 于浩海拍了拍步睿诚的肩膀,有些安慰他的意思,方倾却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方咪咪!”于浩海啧了一声,让他不要那么无礼,步睿诚已经委顿不堪了,方倾却仍旧笑个不停。 “老步,你是不是傻?我师父心里当然是你最重要,怎么会盲目跑去救王俊,更不会在现在还说出那样的话……” “可我听得出来,是他的声音。” “是他的声音不假,但要看是什么时候说的话,”方倾道,“在巴尔干的时候倾炮刚刚得以运用,殿下就花了重金让航空专家打造了一个玻璃透明面罩,你还记得吗?” “记得,据说百毒不侵。” “是,那东西自带呼吸机和制氧器,我拿在手里玩过,而且,它还有录音功能。”方倾道,“想来是当年我师父千里追夫跑到巴尔干,跟殿下对冲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今时今日就被殿下拿出来放给你听了,你还就当了真!” 步睿诚回想起和凯文逊对话的内容,闻夕言字字句句,说的都是“我不会放弃王俊,你杀了我吧”如何如何,想来不是跟他定情后的闻夕言,能说出的话! “我上当了!”步睿诚后知后觉,心里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笑脸来。 只怕自己无法拿于浩海的人头去换闻夕言,闻夕言便要身首异处。 “只是,他现在究竟在哪儿?驻地我去好一个找,怎么都联系不上,难道他也在文煜岛吗?只是还没被擒住?”步睿诚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去游历采风了。”方倾眨了眨眼睛。 距离清晨七点,还有不到五个小时,既已探得了路,步睿诚退下后,于浩海便解开身上装备准备休息,明天便是与凯文逊正面对战的时刻。 “明天,你就要炸掉望空塔是吗?”方倾依偎在于浩海的怀里问道。 “是。暴力必须要以暴力震慑。” 于浩海见他垂眸不语,轻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老步不对劲的?” “没有提议章宇泽他们做后援兵,”方倾道,“他是最在乎你的安危的,这次竟没有叫援军跟着,想来是有诈。” “好聪明的小猫。”于浩海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方倾问道。 “从他站在国会大厦一层,转过身来看向我的第一眼,”于浩海道,“哀伤大于了喜悦。” 方倾心中惴惴不安,于浩海天生敏锐,是头狼一样的直觉。 “那你还敢跟他一路结伴进去探路?!” “我知道他心里有事,但我也知道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他也不会对我下手。”于浩海不乏得意道。 “是,对alpha可会预测了,”方倾道,“但omega朝你下春/药就不知道了。” “……这一页能不能彻底翻过去?能不能别再提了?” “不能。”方倾笑着道。 于浩海伸手从自己的头发丝上拿下一个微型摄录器:“这东西你放我头上就不打算拿走了?” 方倾有些惊讶:“你竟然知道?” “当然,你什么时候摸过我的头。”于浩海把摄录器弹到一边去,“我的头是随便能摸的吗?显然你不怀好意。” 方倾顿了顿,将头拱进了于浩海的怀里,手往下放,去拉扯他的腰带。 “干什么呢?”于浩海微笑道,“还有不到五个小时就要跟狗比王子决一死战,上阵之前禁烟戒烟还得戒/色。” “五个小时,够折腾了。”方倾仰起头,轻轻吻着于浩海的喉结和下颚。 于浩海笑着翻过身子,将他按于身/下,低头狠吻了一口,喘着粗气,却并不进一步动作。 “你知道吗?艾检和梁队,忽然都联系不上了。” “……可能是,忙吧。”方倾伸手到他白色的衬衣里,轻轻抚摸着他强劲有力的腰。 他的手明明是浸凉微湿的,可触碰的地方像着了火似的,于浩海身上火热地发烫,根本禁不起方倾的任何撩拨。 “我跟瀚洋也打了电话……没人接……”于浩海的声音逐渐沙哑。 第1441章 “洲楼岛的情况,可能,很复杂……”方倾微微蹙眉,被他解开了全部。 “可索明月艾兰已经出发了,我怕他们擅自行动,你说多奇怪,他们也都联系不上了……” “可能……信号不好吧?”方倾被他翻了过去,腰身凌空,双手被交叠在一起,捆在背后。 “所以啊,我就去联系索大豹,”于浩海按住他的纤腰,“结果,连索大豹也跑没影了……” 方倾忍着痛咬着唇,发了狠道:“这有什么可说的,他们还要24小时oncall听你召唤吗?!” “是是是,”于浩海轻笑一声,“咪咪别生气。” 三个多小时过去,于浩海已经起身洗澡穿衣,即便一分钟都没睡,但背对着方倾系皮带时,竟还轻轻吹着口哨,神采奕奕。 方倾缓缓抬眸,目光阴鸷,懒洋洋地伸了伸手指,说要喝水。 于浩海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方倾喝了一半,递还给他。 “剩下你喝。” 于浩海接了过去,一瞬不瞬地看着方倾,忽然低头闻了闻瓶口。 方倾顿时紧张得浑身发麻。 “一股猫味儿,不喝。”于浩海佯装要把水放到一边儿去。 方倾怒道:“你刚闻我全身的时候怎么不说有味儿啊?!” 于浩海哈哈笑了起来,幽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却仍旧不喝。以前他挺喜欢捡方倾吃剩喝剩的边角料的,连方倾剩的速食面的汤,都被他仰头喝干。 这大王八,不会是知道了吧?! 方倾心中悚然,却翻过身,背对着他:“滚!” “生气了啊?”于浩海推了推他的肩膀,“别生气,我喝就是了。” 矿泉水瓶扭动的声音,接着是哗啦啦往嘴里倒水的声音,咕咚,咕咚。 方倾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喝完啦,橘子味儿的,好喝!” 方倾浑身一顿,转过身去,于浩海把矿泉水瓶啪的一声丢到了地上。 两人对视。 “我走了!”于浩海转身往外去。 “哎,你、你是要通知毛俊新他们准备了吗?”方倾问道。 “是。” 望空塔将在七点准时引爆! 他惊愕地看着于浩海,于浩海却眼神清澈,面带笑意,宠溺又贱兮兮地看着他,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对了,咪咪,”于浩海临走时问道,“你说‘现在没有一个alpha能拿住闻夕言’,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几年不见,他已经练成了武功第一高手了吗?” 方倾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往地上一看。于浩海脚边立着半瓶矿泉水。 果然,他递给于浩海的水他根本没喝,而是另外打开了一瓶水喝下了! “因为我师父……很聪明,alpha们鲜有对手。”方倾顾左右而言他,起身默默地穿上衣服。 “噢,是这样,”于浩海点了点头,“对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第三方势力悄然进入战局了吗?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方倾系扣子的手一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谁?” “你。”于浩海笑着道。 说时迟,那时快,方倾立刻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管橘色液体,猛地挤开前端,往于浩海身上泼去! “……” 于浩海微微一愣,低头一看,这橘黄色的液体似乎散发了一股烟气,他当即屏住呼吸,急忙往外跑去! 一个念头蹿上了心头,这疯猫方咪咪是真的疯了! “袁真!”方倾慌忙打开了门,朝走廊大声叫道。 只见袁真从隔壁房间里猛地蹿出,又是一管橘色炮弹当头往于浩海头上扔去! 于浩海闪身躲开,啪的一声,橘色液体把他白衬衫后面全部淋湿! “他、他怎么不倒?!”袁真愕然道。 “这王八憋气了!”方倾喊道,“全体注意!全部出动,前后包抄,不能让他跑了!” 战舰上所有omega战士都从房间里涌了出来,跟天女散花似的往于浩海身上喷溅橘色毒液,于浩海边跑边躲,打眼一瞅,那跑在最前面的是章楠,转过身去,那扎着马尾辫对他穷追不舍的不是别人,却是索大豹的妻子,墨菲! 方咪咪疯了! 于浩海心中哀叫,手摸全身,只可惜床上缠绵刚刚起来,一样武器都还没来得及带,甚至……他都不能喘气。 “倾炮和百草默也都拿出来对付他!还有方枪!”方倾在后面指挥道,“捡起木棒打他!打他!不用怕!” 于浩海被呼啦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了一声,他猛地转头,面目狰狞,想要就近抓住一个omega掐死,所有omega看他目光森然,都吓得连连后退,只方倾随手捞起一根厚重船橼,用力打在他的脑门上! “扑通”一声响,木板掉在地上。 “给我倒地上!”方倾咬牙切齿道。 于浩海抬手揉了揉额头,肩膀晃动,全身上下都是橘色毒液,望着方倾的目光凄然,几乎要流泪。 可转过身去,他就要跳海! “阿满,杀了他!” 方倾这一声暴喝,下一秒就要跳海的于浩海转过了头来,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让他来杀我?!” 范恒满头上罩着防毒面罩从背后跑来,于浩海看到他,二话不说,双臂展开,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茫茫大海之中! “方倾,他跑了!” “还是让他跑了……” “抓不住他,那可是于上将……” 方倾的手紧紧握拳,用力锤着船杆,深深地凝眉看向那静谧的大海。 “船员做好准备,立刻电击!” 众人都转头看向方倾,袁真怒道:“方倾你疯了?你要电他?!” “是!再有五分钟,他就要下令毛俊新他们发射原子弹了!”方倾指着后面畏畏缩缩的船员,“给我通上电!” 范恒满立刻转身去拿装备。 3万伏特的电流从战舰周围往海中电击,白色巨浪在深海中翻滚开来。 用来治理吃人鲨鱼的沉重“电鱼机”,缓缓沉入了海底,从于浩海逃走的方向开始进行接连不断的电击。 十五分钟后。 “抓到了!” 深潜舰从千米以外的地方,将疯狂逃窜的鱼……于浩海打捞了上岸,方倾与范恒满等人合力,将他用绳梯捆缚,拖到了甲板上。 于浩海紧闭双眼,面色惨白,也不知道是喘气吸到了毒液造成的昏迷,还是只是被电晕了,只是此刻终于老实躺在这里,不再到处跑了。 方倾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和袁真章楠墨菲他们一起,颓废地坐在了于浩海身边。 “太难了……”墨菲抚了抚额头上的水,“我都虚脱了。” “我的奶都呲出来了。”孩子没断奶、还没过哺乳期的章楠,面无表情地说。 “等他醒了……咱们也就该退伍了。”袁真双手合上,蒙住了脸。 “等他醒了就和平了。”方倾叹了口气,仍旧不解恨地握拳,锤了一记于浩海的头,“为什么,为什么就你这么不老实!” “他知道了吗?”众人问他。 “八/九不离十了。”方倾心中五味杂陈,看来他色/诱是真的不咋地,根本不配叫妲己! 转过头,他看向了范恒满。 范恒满被他看得身子发毛,退后两步,单膝跪在地上:“任凭诸君差遣,或是安全起见,请把我也放倒,我绝对不跑。” 几个omega都笑了,墨菲好奇道:“这就是新一届兵王?长得好帅啊!” “花痴病又犯了。”章楠和墨菲袁真互相搀扶着起来,范恒满见方倾一动,便走过去将手臂放置于方倾一旁。 方倾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步睿诚没出来。” “我怕中途有变,已将他迷晕。”章楠道。 方倾点了点头:“做得好,张雁丽……” “没有参与行动,没被策反,我用倾炮制服了他,”袁真道,“战舰里上下一众angel将士除范恒满外,现都已收纳完毕。” 方倾点了点头:“咱们把大壮也装起来吧,大家准备一下。” 他看了看腕表:“七点整,我们去见凯文逊。” “是!” 范恒满躬身要去挪动于浩海,方倾却摆手道:“不用你了。” 范恒满眸光微黯,低头道:“是。” 第727章 凯文逊把自己的防护服全身消毒后, 才敢坐在王宇行的身边,紧蹙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孩子。 外面局势变化莫测, 于浩海是否挥兵南下,于凯峰是否大军逼近, 以及大公主在驻地受到了侮辱,有没有被救出来等等,凯文逊都无暇去管,全部心思, 都在王宇行身上。 焦虑和恐惧全部袭来, 已经让他坐不住了,全身发抖, 呼吸困难,却不得不在这儿干坐着,等着方倾到来。 王俊在看过受了伤的艾兰,昏迷不醒的索明月,又安抚了几句大着肚子的塞西莉后, 才走了进来, 坐到了凯文逊的身边。 第1442章 一眼瞥过去,凯文逊低着头,竟然流泪了。 “你竟然还有心思管别人,”他埋怨着,轻轻握着王宇行的小手, “现在还管他们的死活。” “他们也是人,跟我们儿子一样。”王俊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盖住了王宇行的身子。 “方倾一定跟你说过, 咱们孩子即便中了这个毒, 也不会、不会有事的,对吗?”凯文逊问道。 王俊摇了摇头:“本来应该是有解药的,迪克叔叔给我的那包东西。但已经被你扔掉了。” “是解药,还是毒药?”凯文逊问道,“还有把我毒倒的毒药,就像外面躺在地上的alpha一样,是吗?” 王俊点了点头。 “……你真愚蠢!”凯文逊恨恨地说。 “是,不愚蠢我怎么会跟你。”王俊平静地看着王宇行。 凯文逊抓住了他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你以为于浩海就不会放射原子弹了吗?!侦察兵已经得到消息,angel陆军作战队在巴尔干撵人,数十万老百姓都被他烧了庄园和田地,被迫离开故土!他为什么要赶人,因为他要炸掉望空塔!” 王俊轻嗤一声:“炸掉有什么错吗?起码他在引爆之前还知道先去撵人。” “我也给了于凯峰撤出昶州的时间,不然你以为他还能活着吗?!当天于浩海方倾都在望空塔,消息是我允许他们传递出去的!” “一天时间,你只给了他们一天时间,如果不是塞西莉在望空塔上以死相逼,又会有多少导弹从巴尔干上空向别岛发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王俊冷冷地看着他,“第一炮就是瀛洲51区,你一直恐惧的地方,不是吗?” 凯文逊跟他对视几秒,被揭穿后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到一边。 他居高临下地说:“王俊,我喜欢你,喜欢的就是你的愚蠢,如果我喜欢聪明人,当初为什么不去追方倾,为什么要找你?!” “我从来不蠢,”王俊冷笑一声,“俞格说过,觉得我蠢的人才是真的愚蠢。我只是……爱错了人,我也不稀罕你的喜欢了。” “你为什么总提俞格?因为我会因此而愤怒,是吗?”凯文逊眉头紧蹙,狠厉地看着他,“你就是故意激怒我。我们以前明明很好,从来不生气不吵架不怀疑,就是因为俞格的出现,他把你劫走以后……什么都变了!” “生气吵架怀疑,这都是你单方面对我施加的暴力,俞格千错万错,起码没有要我的性命,护我和我的儿子周全,”王俊仿佛看透了一切似的,轻蔑地看着凯文逊,“是你自卑、嫉妒,过不去心里那个坎,你杀死了那些说闲话的仆人,却杀不死你心里怀疑的种子,你认为我变了心,我跟俞格有染,星星也是我和他的……” 凯文逊猛地抬手捂住了王俊的嘴,将他抱紧在怀里,单手厄住了他的喉咙! 王俊一动不动,从容地闭着眼睛,就算快要窒息,他也毫不挣扎。 脑中一片空白,唯一闪过的画面,却是他们当初相恋的时候,拍下的那张被当作结婚照片的合影。 为世人所称道的王子王妃,一对璧人,相知、相恋、相携,无论困境逆境,都并肩站在聚光灯下,一起面对所有的责难或是王室荣耀。他们甜蜜地相爱过,是羡煞旁人的情侣,是彼此命运般的救赎。 可到后来……为什么一切都变了?王俊无数次想要解脱。 凯文逊却松开了他。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个痛快。” 王俊跌在地上,双颊通红,从跟凯文逊交恶之后,他数次激怒他,试图被他杀死,结果凯文逊都是半途而废。 “别以为你死了就能改变我,”凯文逊手指发麻,冷冷地看着王俊,“现在我最爱的人早已不是你了,而是王宇行。” “可我不一样,”王俊咳嗽了两声,一双泪眼凝望着他,“我最爱的人还是你,儿子也没法跟你比。” “……所以说你愚不可及。”凯文逊瞥了他一眼,转过头依旧看着王宇行。 “之前听你说过,他在外面的时候调皮捣蛋最爱玩儿,可是进到王宫里,回到我身边,他就不一样了。”凯文逊看着王俊,“老师说他上课最认真,积极回答问题,按时完成布置的作业,是个非常懂事的小孩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王俊不知道,这大半年以来,王宇行和凯文逊形影不离,他这个omega爸爸甚至都被排除在外了。 “因为他看出来了,我没有于浩海丁一劭强壮,我没有于总那样的爸爸,我孤立无援,”凯文逊凄然地笑道,“他才三岁半,却察言观色什么都看出来了。他告诉我他会好好长大,将来保护我不受欺负,他说你带他见了很多alpha叔叔,虽然让他叫爸爸,但只有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王俊听不下去了,低着头看着王星星,泪水夺眶而出。 “……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要保护我,而我究竟有什么错?”凯文逊指着王宇行,“我只想让我儿子赢在起跑线上而已,于家有的核武器,他也要有,我何错之有?!” 王俊只是垂泪不语。 所有能够跟凯文逊辩论的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有时凯文逊气吼吼地回来,颧骨淤青,被打了几拳,王俊能猜测出来,能打他的人,必然是巴克达统帅,可他也打不醒凯文逊一颗必须夺权之心。 “王俊……我这辈子没有alpha爸爸罩着,没有兵权,没有核武器,受尽旁人欺辱,我不能让我儿子跟我一样,”凯文逊抓着他的双肩,低着头看着他,急迫地问他,“你能明白吗?我爱我儿子,因为他很像你,像你一样拥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像你一样懂事、善良,像你一样爱我……” 王俊偏过头躲开他,他却紧紧拥着王俊,无论说什么,都是彼此剜心之痛。 “今天方倾会来,于浩海,也一定会来……如果我死了,”凯文逊轻轻拭去王俊的眼泪,捧起他的脸,“核武器还是会保护我们星星长大,他就算不是王,将来谁也动不了他……你也一样。你要让他认尹瀚洋做alpha父亲。” 说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地笑了,弄到最后,他信任能把他儿子好好带大的人,竟然只有尹瀚洋。 他起身要走了,方倾到了。 “投降吧,文逊,我求求你,”王俊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哭泣,“为了星星和我,你投降吧!” 凯文逊甩开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姗姗来迟的人不是方倾,却是坐着海盗大船,从文煜岛正对面港口靠岸,飘然而至的墨菲。 一路迎接他和他族人的anger士兵,虽都是alpha战士,却各个身穿钢筋铁甲,头戴蒙面头盔,都看不见脸。 墨菲身着米白色灯笼袖衬衫长裙、外罩双排扣黑丝绒马甲,手腕上是一串又一串丁零当啷作响的绿松石手镯,脚蹬一双黑色锃亮长靴,头戴红棕色头巾,漂漂亮亮地来了。 “夫人请过安检。” “安检个屁。”墨菲嘲弄道,“你们谁敢碰我?” 海盗大王的夫人气度,自带不容触碰的威严,两排alpha禁卫军竟没人敢上前。 还是一个老熟人走了出来,微笑道:“好久不见。” 康珠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只能我来了,希望你别介意。” “怎么会啊,”墨菲张开手臂,“来吧。” 康珠将手放在墨菲肩膀两侧,由上至下一一检查,墨菲身上各种海盗饰品有很多,他怕犯了忌讳不敢动,其余袖口、兜侧,佩戴的小包,却都仔细搜了一遍。 “这个是……”康珠看向墨菲的仆从扛着的一个箱子。 “送给殿下的礼物。” “抱歉,我需要看一下。” “不用抱歉。”墨菲回头一抬手,仆从们把箱子打开,康珠往里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可以往里走了吗?”墨菲问道。 康珠站了一会儿,低头让开了路。 他是从正门报上名后光明正大地进入,所以由禁卫军领路,禁卫军们看体型膀大腰圆都是alpha,但数量却并不多,越往里走,越是omega战士在两侧护卫。 显然吃一堑长一智,凯文逊已经不敢动用太多的alpha。 进到大厅里,墨菲嫣然一笑,朝为首上坐着的凯文逊行海盗礼,恭敬道:“殿下。” 凯文逊身穿质地精良又厚重的防护服,微微点了点头:“跟我约好见面的是索大豹,怎么劳动夫人走这一趟?” 墨菲道:“我们家大豹说话粗鲁,怕他说话不好听,惹您动怒。” 凯文逊哼了一声,问道:“解药拿来了吗?” “这毒药还是解药,我和大豹都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我们郡主既然已经到您这儿做客了,还希望您能请他出来,让我们先见一面。” “没有解药,一切免谈,我没工夫招待你,送客!” “哎哎,殿下!我好歹大老远儿来了,您总得让我先见一下小王子吧,我是医疗兵,还学了药剂学,没准我能看出是什么毒呢?” 第1443章 凯文逊有些犹豫,也有些病急乱投医,但想到之前就是因为他把索明月当成了第三方中立,才导致王宇行中了招,此刻便寒了脸,挥手道:“走吧!” “殿下!”墨菲跺了跺脚,生气道,“行吧!我把他带来了,但是你可不能动粗啊,我害怕于浩海找我麻烦。” 凯文逊站立不动,眼见着墨菲的仆从们扛着一个黑色箱子走了过来,啪嗒一声,打开了门。 方倾从里面轱辘了出来,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凯文逊和禁卫军们同时往后一撤,如临大敌。 “我找不到什么解药,又怕你用原子弹炸我们星洲岛,大豹给我支招,就把方倾骗来了,”墨菲蹲下来,整了整方倾的头发,像抚摸着一个小动物,“殿下,你可不能杀他啊,他是我的新兵营室友。” 凯文逊眯了眯眼睛,点头道:“夫人很明事理,帮了我这个大忙,没齿难忘。” 他走近了墨菲,手向后伸,禁卫军给他一个小型喷雾,他接过来呲的一下,喷了墨菲满头满脸。 “诶呀!”墨菲蹦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干嘛啊殿下!你给我卸妆啊?!” 他抹了一手心的粉,更是气得怒目圆瞪:“怎么这么烦人!还有没有礼貌?!王俊呢?王俊就准你这么呲他的朋友?!” 凯文逊不为所动,却低下头来用手中喷雾去呲方倾的脸,墨菲去推他的胳膊,抢夺他的喷雾,禁卫军拿着枪上前时,墨菲的仆从们也举起了枪! “等一下,”凯文逊一抬手,制止了他们,低头看方倾脸上没有起皮,是方倾本人无误,墨菲脸上也是纹丝合缝,才松了口气,“夫人请里面走,去看看我的孩子。” 方倾被捆缚了手脚戴上了手铐脚铐,用担架往里抬着,墨菲跟随凯文逊,先是见到了王俊,接着是他身后躺在那里的王宇行。 “菲菲。” “王俊!”墨菲紧紧地拥抱住王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怎么减的?” 他偏过头幽怨地看了凯文逊一眼,对王俊说:“瘦得都不像你了,恭喜你减肥成功。” 王俊苦笑一声,却问道:“你怎么来了?” “殿下让我看看小殿下。”墨菲抬手翻了翻王宇行的眼皮儿,又拿过他的一只小手开始号脉。 “怎么样?”凯文逊问道。 墨菲摇了摇头:“脉象微弱,气血两亏,看着……很不好。” 凯文逊急道:“你给方倾用的几号倾炮,他什么时候醒?” “五号,”墨菲道,“还有两个小时。” 凯文逊转身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墨菲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的裤腿,此时是有些不够长,大概九分的样子,而刚刚在大厅里那个“凯文逊”,裤脚处却是堆了起来,显然这个眉头紧蹙、非常焦急的凯文逊,才是他本人。 待他一走,墨菲转身看向王俊,王俊忽然猛点头:“这里没监控。” 墨菲从手串中的绿松石里拿出一颗黑色小药丸,塞进了王宇行的嘴里。 王俊立刻扶起孩子上半身,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可以水服吗?” “不可以。” 王俊一下下抚摸着王宇行的小胸脯,两人紧张地看着孩子,直到看那王宇行皱了皱眉,喉结滚动,王俊扒开他的嘴检查了一下,确定他把药咽下了,才把他放下躺好。 二人对视,王俊什么都没说,但彼此都心领神会。 “对不起。”方倾道,“我没想到毒晕的是他不是殿下。” 王俊摇了摇头:“是我没用,迪克叔叔给的东西都被他抢走扔掉了,我行动失败。” 不然,最应该被“杀死”的alpha是凯文逊。 “你现在能有办法脱下他的防护服吗?”方倾低声问道。 “他应该是有个替身跟他交换,有的时候他出现了,但我知道不是他,”王俊道,“是他本人的时候,衣服穿得可好了,我用剪刀剪过,用刀划过,还开过枪,比s级防护服结实多了,根本弄不破它。” “你朝他开枪?” “嗯。” 方倾不禁汗颜。 他和凯文逊的智斗,不但是智商的高下对决,甚至还是科技研发水平、人脉的较量,比如凯文逊已经找人熟练掌握了师承乔薇、俞格的变装技术,并且还用“卸妆液”试图卸掉方倾的□□。 他却不知道方倾这几年也丝毫没有懈怠,将易容技术发扬光大,早就不是“卸妆液”能轻易卸掉的了。 “你喂他吃东西,把毒药下到他的水杯里。” “……都辟谷三天了,谁都防着,现在重点是防我,一口水都不在人面前喝。” 方倾咬了咬牙,狗比王子鬼心眼贼多:“那色/诱他,让他脱下防护服。” “啊?”王俊面有难色,“我们一直在吵架,星星又中了毒……” “王星星今晚就能恢复,你放心,这药不影响智力也不损伤脑干,只是让alpha肌肉麻痹而已,孩子不会有后遗症。” “我只怕我脸上会露出不情愿的样子来,他很敏感多疑,刚掐我脖子要杀我,我往下倒的时候他就让我倒地上。” “靠,”方倾绞尽脑汁想了又想,“这可怎么办啊。” 新型毒液是接触性毒雾,呼吸是最快中毒的方式,但衣服上、手上只要碰到、接触到的话,片刻之内也会像瘟疫一样传开,导致中毒,这比倾炮的杀伤力更强。 可这凯文逊把自己包的跟个太空人似的,现在身前身后一干禁卫军又都是这副武装模样,该怎么突破呢? “殿下,您要的人带来了。” 凯文逊低头看了看这三岁孩童,点头道:“不错。” 他去到大厅中,看向那担架上睡得正香的“方倾”,眼中射出阴毒的光。 墨菲的仆从们站立在一旁,他不能抬脚去踹,却仿佛要用目光将方倾的身上烧穿几个洞。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时间流逝,一个多小时过后,方倾醒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方倾,你终于醒了。” “啊,殿下!”方倾从担架上滚了下来,惶惶然地看向凯文逊。 “我怎么在这里,是墨菲……!” “马上去给我儿子解毒,他要有任何差池,你儿子也别想活了!”凯文逊挥手,部下带过来了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毛巾的三岁小男孩,瞅那眉眼,竟是黑崽! “黑崽!黑崽!”章楠往孩子的方向猛跑,被凯文逊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倒在地! “你一个当医生的人竟如此心狠手辣,连孩子都不放过,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凯文逊指着他厉声道:“白眼狼,你立刻给我儿子解毒,只要有一点耽误,我就卸下你儿子的胳膊,挖了他的眼珠!” “是……是,殿下,我要去医务室配药,需要一些医疗兵辅助我。”章楠低着头,捂着脸。 凯文逊皱着眉瞪着他,让康珠带着他过去。 章楠和一众禁卫军们往后宅里走去,康珠见他脸侧很快红肿起来,联想到往日方倾的骄傲和威风,不禁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和方倾、墨菲、袁真都是新兵营室友,出师之后兵分四路,如今再聚首,各是各的阵营,各有各的命途,想来让他不禁唏嘘。 方倾低着头,开始一件接着一件解开自己的衣服。 康珠:“???” “求求各位大哥行个方便,”方倾忽然转头跪了下来,“不要为难我,放我出去,我儿子还那么小……” 他凄楚地抬眸,可怜巴巴地看着诸位禁卫军,眼睛一下下眨着,露出白皙的锁骨一片。 活像一只小狐狸。 “方倾!”康珠震惊道,“你好歹是名门之子、生于医学泰斗之家,怎么能这么不要……” 他的后颈被猛地侧劈下来,昏倒在地上。 刚被调派来的禁卫军们根本不知道凯文逊为什么勒令他们不准脱下防护服,更不知道几天前新型毒液已经屠光了殿下所有安排在宅内的禁卫军,只是赶紧把地上的方倾抱了起来。 这可是于上将的夫人,肤白貌美的城主! 五分钟后,章楠从浓雾滔天的医疗室里跑了出来。 “呸呸呸!” 这新型毒炮虽然是专门针对alpha制作的东西,但不小心弄到嘴里还是挺难受的,章楠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灰,背后是一宅一院和一屋子脱了衣服倒在地上的alpha们。 我当情报兵是不是屈才了?章楠自我怀疑起来,这要是专业做花蛇,恐怕跟李茉莉当年不分上下。 只是想到那眉头紧蹙凶巴巴的孙信厚……算了吧。 他叹了口气,alpha就是影响事业的绊脚石。 那边凯文逊心里有了希望,走得也快,三绕两绕穿过石头门厅,就进了王俊和王宇行的所在地。 只是,王俊和墨菲都不见了,包括他们的孩子王宇行。 第1444章 凯文逊抓了一把留在床头用来铐王俊的铁铐子,又像疯了一样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都抓起来扔了一地。 “王俊?!”他蹲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去。 “王宇行?!”又将柜子、桌子里面的每一层都翻了一遍。 他失魂落魄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去到塞西莉的房间,那里也没有人,索明月和艾兰也已消失不见。禁卫军们竟都脱下衣服被传染了,原地倒了一片。 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凯文逊呼吸急促起来,转身往上看,只见不远处的anger驻军基地上空,升起了一朵巨大的橘色云霞。 一个多小时后,李茉莉调兵遣将,率领百万海盗军并angel、aha、air海陆空三军,沿着于浩海、步睿诚探的路线直取文煜岛,将凯文逊驻军基地团团围住。 在angel军舰上,方倾联通了凯文逊的音频视讯,代表军方正式向他喊话。 “殿下,我是方倾。” “方倾,方倾!”凯文逊咬着牙道,“我儿子,我儿子中了毒……” “是,我现在请你举起双手,立刻离开操控室,走出军机大楼,我将救活你的儿子。” “你这个叛徒,你是个叛徒……!” “我忠于国家忠于人民,我不是叛徒。” “你为了你丈夫的荣耀,你为了于家……” “不,我们早就离婚了,”方倾平静地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殿下!你现在还有时间说这个?!”李茉莉把话筒抢了过去,“胜者王侯败者贼,你该知道这个道理,现在兵临城下,你的人都死光了,早点儿投降,事情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也该为了王俊……” “王俊!王俊!他们现在要杀我!” 凯文逊声音凄厉地叫嚷了起来,却仿佛还像以前一样,他在外面受了欺负、受了气,回到王俊的怀抱,气愤地朝他诉苦和撒娇。 “我说过我只有一死,决不投降!” 方倾和李茉莉面前的视频画面一转,却是之前于浩海架构的网络信息桥,众人往窗口看去,却是凯文逊远程调动了望空塔,将指示命令发送。 “你们带走了我的妻儿,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发送地点,却是瀛洲! “殿下!殿下!你不要王宇行了吗?!你敢发射我就要你儿子的命!”方倾急得大吼,“住手!住手!” 凯文逊却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惊慌失措,前所未有。 “你的儿子们,你的父亲们,都在瀛洲,是吗?” 凯文逊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意来。 “王俊,王俊!” 那边却一阵吵嚷起来,omega们都急忙大叫,画面一转,切换到了驻军基地正中央! 原来王俊并没有跟随方倾他们离开! 凯文逊从操控室里看到王俊拿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不……王俊!” 凯文逊像疯了一样往大楼外面跑去。 “王俊,不要,不要!” “你说他不能没有alpha爸爸……那就停下吧,给我们的儿子,至少……留一个爸爸。” 王俊站在校场中央,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面带微笑,看着向他飞奔而来的爱人,忽然想起当初,俞格对他说的话。 “这世界有永远的幸运baby吗?” 王俊当时眨了眨眼,望向天空:“应该有的吧。” “可凭什么呢?”俞格反问他,“凭什么幸运baby如你,是万人敬仰的王妃,而乔薇就要那么悲惨的死去。” 凭什么呢? 砰的一声巨响,血雾弥漫,染上了凯文逊的玻璃防护罩。 “王俊王俊,不不,不可以……”凯文逊哆嗦得双手颤抖,喘不过气来,他一伸手揭开了自己的头盔,手紧紧地捂住了王俊头上汩汩流血的地方,撕心裂肺地大叫道,“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休息,周一发红包= = 第728章 文煜岛秘密驻军基地。 坚若磐石的城池, 重兵把守的监狱,无论安保程序再怎么高级、精密设备如何先进,再怎么固若金汤……凯文逊设下的这天罗地网, 仍旧由alpha士兵组成的一列列禁军队伍守卫着。 浓得呛人的橘烟散尽,所有禁卫军一个传一个, 仿佛接连感染上了瘟疫,身子像烂泥一样瘫软,全部倒在了地上。 “丁总。”埋伏在基地周围的also部下们用望远镜看到了那边的惨状,声音犹豫不决。 丁一劭扬手, 停下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换omega战士们前去探路。” 三个小时后, 熟悉精确的工程学与建筑学的丁一劭,通过绕圈搭建起来的基地堡垒, 终于找到了凯文逊设下的通关秘道,并从方倾制毒、施毒的设计角度,想清楚了新型毒剂的破解方法。 从未去过前线的also战士们师从李茉莉,对被派上前迎敌既好奇又兴奋,全程在丁一劭对讲机中的指挥下, 冲进了堡垒中去, 夺得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丁一劭目标明确,转身指挥部下悄悄撤退,从前方哭天喊地人声嘈杂的校场中离开,隐藏于暗夜之中,转过三道湾, 向文煜岛码头奔逃。 逐渐升腾到空中的烟雾,不断倒下的alpha尸体, 基地中传来的震破声, 丁一劭全都置之不理, 坚决撤离这是非之地。 also战舰就停在前方,丁一劭没有下车,往前张望,约定一起行动的索大豹迟迟不见踪影,好在自己也顺利完成了目标,他挥手示意部下将东西一一搬到战舰上,可走在前面的士兵们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丁一劭微微蹙眉。 甲板上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风姿绰约,清晨熹微的光,照在那人白皙光洁的脸上,美得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在人间。 丁一劭下了车,缓步走了过去,将黑色墨镜摘下,脸上不自觉地漾出一抹笑意来。 “夫人早上好。” 李茉莉抱着双臂,头发在风中翻飞,由上至下,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说你不来吗?” “啊,是,”丁一劭快步上了船,“但我听说你来了,我就不得不来了。” 又是“听说”。 李茉莉对他仿佛没有秘密,他的部下到底是他的还是丁一劭的,这些年谁也分不清。 “你来干什么了?” 丁一劭回答:“凑热闹。” 李茉莉哼了一声,往丁一劭身后看去。只见丁一劭的左右手稍一踟蹰,便将劫来的货物都搬到了李茉莉的身前。 丁一劭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同样的,also部下是听从李茉莉还是他,丁一劭也分不清。 根据李茉莉的示意,一一掀开了棺盖。 只见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相传“逝世”已久的前统帅巴克达!他脸色苍白,紧闭双目,双手被捆缚于棺木之中,已经昏迷许久。 后面的棺木被一一掀开,都是些昏迷不醒的老人。 “丁一劭!”李茉莉厉声叫道。 “这是大豹干的!”丁一劭连忙推诿,“他说趁乱抢一些好货让我帮忙运走,我也没想到是统帅!” 啪的一声,李茉莉甩了他一巴掌。 “这巴克达被凯文逊藏匿,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我们找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他的藏身地点,是方倾说我们不用忙活,你一定能办到,”李茉莉寒着脸靠近他,伸手推搡着他的肩膀,“结果你不负众望,就真的这么做了!” “莉莉,我是知道于总还有咱爸都想找他,我才以身犯险来这里找的,本来,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啪,又一巴掌。 “撒谎!”李茉莉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凯文逊有了核武器,你和索大豹都很眼馋,对吧?那些老头子也都不是别人,而是核武器的研发者,凯文逊请的军火专家,我说的没错吧?!” 丁一劭的眼珠叽里咕噜转着,百口莫辩,抿了抿唇,最终只得叹了口气:“莉莉,我错了!” 咚的一声,他跪在李茉莉身前。 李茉莉扬手狠狠地锤了他的头:“你要继承你爸未完成的事业,是吗?!竟然还要把统帅掳走,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是狗!”丁一劭叫道,“只是我怕于浩海和凯文逊用核武器互相投掷,咱们到时候躲都没地方躲,就算方倾弄得什么毒让他们两边平息了,我怕将来,我们的孩子受欺负……” “你和凯文逊还有索大豹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太护孩子了,”李茉莉叹道,“何必为他们的将来筹谋?!将来他们有没有出息,全靠他们自己挣去,你们何必给他们准备这个那个甚至还要准备核武器?你看浩海准备了吗?” 丁一劭有些想笑:“他不用准备,因为他都有。” “不是这样的!唉,说也说不清楚,你们的格局也就在这儿了,”李茉莉质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统帅,逼他们给你和索大豹也造几颗原子弹?!丁一劭,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第1445章 “是我的错,夫人别生气,”丁一劭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怀里,急忙解释,“我是想把这些老头抓起来,问问怎么拆除核武器。” “拆除?” “是啊,既然已经造出来了,又不能丢到宇宙中让它们爆炸,不如还让他们想办法,将凯文逊造的东西都拆了,”丁一劭道,“顺便把于浩海他们的51区也拆了,那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李茉莉狐疑地看着丁一劭,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我只向着你和我们的孩子,”丁一劭抚了抚李茉莉的脸颊,“我绝无不臣之心。” “不相信你,”李茉莉说,“要拆也等浩海去拆。” “莉莉!” “别吵!”李茉莉从兜里掏出了一管橘色的毒剂,“你已经被我抓到了,人赃并获,现在我就要把你交出去。” 丁一劭看着他手里那橘色液体,不禁往后退去。 “你敢走?!” “……不敢,”丁一劭停下了脚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要把我毒倒上交。” “是又怎么样?!” “好。” 李茉莉甩开了盖子,又迅速盖上了。 “这个不对,差点儿忘了,方倾说你需要口服。” “……莉莉!”丁一劭委屈地叫了起来,“你就给我个倾炮行了吧,我不想尝试方倾弄的这新的毒液……” “别吵!为医学事业做点儿贡献吧你!”李茉莉甩了甩手里的试管,掰开了丁一劭的嘴,给他灌了进去。 最后一个alpha也被集装箱装好,送回了驻地医院太平间里,“杀死那个alpha”行动到此为止,大获全胜,可所有参战的人们,此刻却都笑不出来。 手术室外面,墨菲和索明月相依偎着哭泣,章楠扶着大着肚子的塞西莉不住低声安慰,两人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李茉莉把丁一劭送进去后走了过来,见塞西莉脸色惨白,额头满是汗珠,低头一看,连声叫道:“公主,公主!快去楼下,你流血了!” 章楠这才掀开她的裙摆,发现了那斑斑点点的血污。 “公主!” “我不走,不走,”塞西莉握着李茉莉和章楠的手,“我要等王俊出来,我要等他好好出来……” 李茉莉弯腰将塞西莉抱了起来,和章楠一起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去。 手术室里,袁真和五六个助理医师们一起手忙脚乱地给王俊急救,方倾转过他的头,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和子弹,不禁嘶声叫道:“王俊,王俊,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说好了,只可以用性命威慑凯文逊、吓唬凯文逊,逼他就犯,而不是真的自戕。 “呼吸机、电击准备!”袁真嘴唇哆嗦着,手里却丝毫不停,“血氧机准备!方倾,方倾!你快准备开颅手术!” “王俊……”方倾已经崩溃了,数年临床经验告诉他,王俊已处在弥留之际,救不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孩子怎么办,王宇行怎么办?!” “瀚洋会怪我的,明月也会怪我,还有桐桐爸爸,你的爸爸们……”方倾抓着他的衣服,泪水一滴滴掉落在他的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指挥!” 一滴泪珠,缓缓地从王俊的眼角滑落。 他心中明镜似的,从中枪之后,能听到凯文逊的呼喊,能感知凯文逊的抽搐和昏厥,也能听到方倾此刻对他的不舍和埋怨。 对不起,方倾,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小星星,…… “我答应过你,会让他活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去死?!王俊!王俊!”方倾抓着他的衣领,哭得不能自已。 “我说过,我要彻底赢过于浩海,你死了,我还怎么赢……” 方倾凄厉的哭嚎声,让王俊既伤心又抱歉,他也曾抱着跟方倾合作,最后也许能饶文逊一死的念头,只是后来,他逐渐悲凉地意识到,凯文逊犯的罪太大了,昶州之难,必须要他来承担一切罪过。 这种惶惶不安,太煎熬了,也许,自己死了以后…… 袁真狠狠地捶打着方倾:“你振作起来!他还有救!方倾!” 外面忽然有人开门,砰的一声,一个人闯了进来。 “师父。”方倾泪眼婆娑,转过了头来。 一身白大褂的闻夕言面色冷峻,快步走了过来,拿过了方倾的手术刀。 王妃的葬礼于三日后正式举行,举国震惊,民众陷入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哀戚之中。 凯文逊悲伤过度,数日昏迷不醒,可笑的是他根本没有被方倾的毒液毒倒,也没有被任何人制服,王俊在他怀里没有声息时,他就因为哮喘发作而抽搐晕厥。 其妹塞西莉公主,代为认证王俊的尸身,护送他的灵柩从文煜岛启程,去往驻地圣尼托大教堂。 在他的灵柩旁边,人们自发捧着一束束蓝紫色的满天星走上街头,跟随着缓慢行驶的灵车,将他送到了王室墓地安息。 已经被拔除许久的王室旗帜,最后一次飘扬在人民广场之上,为了寄托哀思,通通降下半旗,向这位年仅27岁的小王妃致哀。 王俊的灵柩上,覆盖着水星蓝色国旗,王俊位同上将军衔的将军,享受着的是最大的国葬礼仪。 前线对垒的战士们亲眼所见,是在水星命运的最后一秒,在凯文逊试图挥下杠杆,指挥望空塔向瀛洲发射原子弹之际,王俊自绝于两军阵前,以死明志,以身殉国,停止了凯文逊的核武攻击,制止了这场原本无法停下的水星浩劫。 他付出了他的生命,丢下了他的幼子,舍弃了他或许还深爱着的丈夫,永远离开了人世。 越来越多的媒体发声,将王俊和维多利亚王妃相提并论,认为就算凯文逊血统不纯,是个私生子,他们不要这个殿下,也要尊崇和纪念小王妃。 葬礼过后,越来越多的人悼念王俊并举行大规模的游行,呼吁恢复王室统治,恢复王宇行小殿下的继承权,甚至提议于浩海做摄政王,恢复王室统治,这样的呼声越来越高涨,几乎难以停止。 塞西莉在这时走上了演讲台,站在了民众面前,表明了她的立场。 “我亲爱的国民们,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公主的身份,向你们问好。 “王妃的逝世,令我们无限悲痛,近一年来的双a之战,昶州核难,也深刻地警醒了我们,历史的车轮,不进则退,不公平的政权,必会带来数不尽的流血和牺牲,在这之中,数百万军人英魂飘荡,牵连在内无处可躲的百姓们,又何其无辜。我们这样多战争、多事端的水星国家,什么时候才能拥有真正的和平,一切,都要从政权变革作为起点,在此,我郑重宣布,王室统治从此时开始,正式结束。 “我们的王妃,从继任以来,宣扬与信奉和平,他宽以待人,认为生命无价,生命平等,他也为他的理念,付出了极其宝贵的生命……我将继承他的遗志,暂代统帅一职,惩戒我的父兄巴克达、凯文逊,并坚决拥护新修版宪法,推翻所有王室统治政权,改革为民主自治、公平公正的新社会…… “凡事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我们水星如同一颗趴着不敢动的蛹,如果想变成美丽的蝴蝶,就必须要脱离它那古老的、破旧的、似乎安全又落后的巢穴,虽然改革必定伴有阵痛,人们会感到不安,但脱离这个安适的环境,促进新的阶级流动,会有更多积极的意义,对水星而言,是获得了新生……” 塞西莉不愧是民众看着长大的女儿,在大众的心中,仍然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她的对外宣言平静温暖而有着坚韧的力量,既说明了推翻王室政权的必要性,又安慰了广大水星民众,由她来暂代统帅一职,完成这个神圣的历史交接。 与此同时,方倾坐在于凯峰和方匀面前,将所有事情经过,都复述了一遍。 “他们现在都在医院里,”方倾低着头,“太平间里。” 于凯峰手微微颤动。 “差不多今晚就醒了。”方倾道。 于凯峰和方匀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次行动,我是主谋,是我自作主张,将他们全部放倒……” “不,”于凯峰打断了方倾的话,“是你保护了所有alpha幸免于难,保护了我的儿子们。” 方倾抬眸,看向于凯峰,眼睛不禁红了起来。 “方中将,将军们在外,历来行军打仗……牺牲都在所难免,只要这个牺牲有价值,我们做的事就有意义。”于凯峰出言安慰,却只说了这么两句,便说不下去了。 王俊之死对他们来说,都是沉痛的打击,何况王俊是于凯峰的义子,从小抱在膝上哄着吃饭的孩子,于凯峰和方匀即便对眼前这个战果非常满意,但只要想起王俊,都心痛至极。 “我爸,还有我桐桐爸爸……” “在瀛洲带孩子了,还好瀛洲没网,他们还不知道,”方匀道,“凯文逊谁来审?我听说抽搐昏迷了好几天,一直打着镇定剂。” 第1446章 “我来。”方倾道。 “他未必会一五一十交待核武器的停放地点和制动系统,你只能智取,”方匀道,“他的部下一部分被我们制住,还有外逃的,都不好对付。” 方倾:“是。” “走吧老方,巴克达醒了,”于凯峰道,“咱们会会他。” 巴克达睁着眼睛,看着进来的人,伸手将呼吸机摘掉,扔在了一旁。 于凯峰和方匀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方匀将他输液的吊针拿起来看了看,放回了原地。 巴克达失踪已有数月,可病情却没丝毫恶化,想来凯文逊到底对他这名义上的舅舅实际上的哥哥还是顾念了几分亲情。 “王俊没了,”于凯峰虎目圆瞪,握紧了拳头,阴沉着脸看向巴克达,“我干儿子没了!” 他一拳砸向巴克达胸脯,半道被方匀握住:“行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巴克达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方匀扶住他的上半身,拍了拍他的后背,巴克达接过他递过去的纸,吐出了一口鲜血。 却从容地将纸团握在一起,扔到了一边。 “……核武器,是我找人造的。”巴克达敛起眼眸,看着床单,说了这么句话。 于凯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偏过头,有些想笑地看着方匀。 方匀一如既往料事如神。 “昶州的原子弹,也是我命人发射的……”巴克达道,“一切,都跟凯文逊无关。” “你要不要跟你妹妹先对一下口供,”于凯峰拿出两张纸来,扔给了巴克达,“她说核武器是她做的,她放的,难不成是你们兄妹俩合谋?” “是我,是我一个人!文逊也只是听从我的命令!”巴克达又咳嗽了起来,捂着胸口,“她一个女的,又懂什么?!” 方匀叹了口气:“是,你们是都不如塞西莉公主,一个女的。” 巴克达嗤笑了一声:“我有一个好女儿,我也有一个好弟弟,文逊,他只是行差踏错,只是形势所逼……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他才走错了路……我们王室,就这么一根独苗,能在军队里做出一番事业……” 他有些乞求地看着于凯峰和方匀:“事到如今,王妃已经没了,我和玛格列特,都会付出代价……但是,但是文逊他还有机会……” 于凯峰冷声道:“昶州无辜死去的老百姓却没机会了。” 他起身和方匀一起,走出了病房。 当天晚上,巴克达将呼吸机拔掉,一代统帅,在位二十多年,悄无声息,死于黎明之前。 俞格在乔薇死去的三年才疯掉,凯文逊却撑不过王俊离开的三天。 这三天他只要恢复意识,就开始打砸所有东西,怒骂王俊“背信弃义”,胆敢将他弃之不顾,他好像忘了王宇行,也忘了他是谁,所有意识都存在于对王俊的怒意中。 一针又一针的镇定剂打下去,他陷入的半睡半醒之中。梦中他刚去新兵营,因为受欺负又爱挑衅于氏兄弟,不得不坐在轮椅上装作病号,省得被揍。 那是下午跑圈的间隙,他在乒乓球和篮球场间隙,好端端地坐在轮椅上,圆圆胖胖的王俊搓着小手,贼忒兮兮地笑着走近他。 “干什么?”他充满戒备地看向这个小胖。 王俊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轮椅。 “去小卖部!” “放开我,放开我的轮椅!” 凯文逊抗议无效,硬是被王俊推着轮椅去到了omega堆里,听他们叽叽喳喳,还被王俊不停投喂各种零食。 好漂亮的王子,长得像女孩一样好看。 但很凶,也很傲,眼中仿佛射出毒液似的,戒备又高傲地看着别人。omega们都离他很远,不敢跟他说话,连进新兵营之前对他向往很久的章楠,都乖觉地不敢靠近他。 只有王俊敢动他。 不但给他整理衣领系领结,还趁机摸了摸他金色的头发。 “吃爆米花!”王俊还敢用手捂住他的嘴。 莫名其妙吃了几颗金黄色甜兮兮的爆米花,凯文逊故意狠狠咬他手心,却闻到了一阵满天星的花香味儿。 王俊被咬疼了却不生气,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牙印,笑了起来。 凯文逊在他的笑声中醒了过来,抹了一把脸,却是满手心的泪。 那种失去王俊的恐惧与惊厥瞬间揪起了他的心,他一脚踹翻床边的吊针立柱:“方倾!方倾你给我死过来!我要杀你全家!” 方倾才不出现找不痛快,而是远程操控,打开了他病房中的电视机。 他像一个普通水星民众一样,在电视上看到了王俊的葬礼,瞻仰了王妃的遗容,那个缀满了钻石的王冠,甚至还戴在闭着眼睛的王俊的头上。 “不——!”凯文逊不同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从床上掉了下来,浑身抽搐,却爬到了墙边,用力以头撞墙。 终究不是个omega,怎么撞都撞不死,他的手因为激动抽搐而萎缩成一个鸡爪似的,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三天后,塞西莉红着眼睛走进了凯文逊的病房。 “他死了,”塞西莉哭道,“我给他穿上的衣服,化了妆。” “你,你真是咱们王室的好女儿!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站到我这一边!……”凯文逊还要继续说,低下头,却发现塞西莉的肚子平了。 “我的小猴子,掉了……”塞西莉扶着床尾,浑身哆嗦着,“我爸去世了,那天太着急了,一不小心……孩子掉了……” 凯文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闭着眼睛,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眼泪一滴滴掉落了下来。 “我爸和我姑姑,都把核武器的罪责揽到了身上,王妃又是那样的方式死去……现在民众把他等同于维多利亚王妃,认为星星还有王室血脉,他们商量,恢复他小殿下的头衔,只不过是没有实权……” “我要见王宇行。” 塞西莉把王宇行领进去了,显然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跑进去,就抱住了凯文逊。 “爸爸,你为什么哭啊,”小小的孩子抚摸着凯文逊的眼睛,“是因为星星病了吗?” 凯文逊摇了摇头:“你都好了吗?” “好了,明月爸爸和瀚洋爸爸给了我好多吃的,”王宇行挺起小肚子,“你看,圆滚滚的!” 凯文逊微笑着抚摸着孩子的头:“星星,你喜欢姑姑还是喜欢明月和瀚洋爸爸?” 王宇行认真想了想:“最喜欢你和我俊俊爸爸。” 凯文逊将孩子抱到了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同时状若不经意地擦干自己的泪。 “孩子,你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外星球吗?” “记得,”王宇行点点头,“地球。” “是,我要和你俊俊爸爸……去地球走一趟。” “我也要去!” “你还太小了,”凯文逊捏了捏王宇行的脸蛋,“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再带你去。” “那还好久好久啊!”王宇行撅起了嘴巴。 “是,要你解开那道数独的题目,才能明白我送你的成人礼物。” “可是它好难啊,我现在还看不懂。”王宇行睁着一双乌黑溜溜的大眼睛说道。 “你跟我一样聪明,这世上除了我,只有你能解开,”凯文逊凑近他的耳边,“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明月瀚洋爸爸。” 王宇行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龙俊杰混进了医院当中,一进门,就跪了下来。 “殿下!” “来了。”凯文逊转过脸来说道。 “是属下无能!着了夫人的道,被下了毒,坏了殿下的大事!”龙俊杰跪在地上身子发抖。 “有夫人护佑,是你的福气,”凯文逊自嘲地道,“东西带了吗?” “是。”龙俊杰起身,将腰间佩戴的那把长剑,双手递给了凯文逊。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着凯文逊向他施刑。 “还不走?”凯文逊问道。 龙俊杰踟蹰片刻,跪下磕了一个响头,转身走了出去。 谁都认为凯文逊是个事业大于一切的人,龙俊杰这么认为,连凯文逊自己,都标榜绝不是个恋爱脑。 他甚至趾高气昂,三番五次告诉王俊:“我不爱你了,我现在只爱我儿子,休想以死来挟持我。” 他不想软肋掐在别人手上,是因为他知道王俊对他的意义,生为其生,死为其死。这软肋即使掐在王俊手里,也不行。 “你赢了。” 凯文逊站在窗边,看向漫天星空,双手高高地举起这把利剑,狠狠地插向自己的腹中。 第729章 “殿下!” 门被猛地推开, 范恒满由外向内猛冲进去,一把按住了凯文逊的肩膀,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腕。 “你找死……” 同时病房内的天花板忽然左右打开, 索明月手持方枪,从天而降, 嗖嗖两枪,两枚银色方针瞬间扎到了凯文逊的手腕上。 第1447章 “……给我滚!”凯文逊怒气勃发,手握剑柄不放,剑锋早已插入他的腹中, 鲜血淋漓, 他还要继续往里剜,范恒满挥手往两边一掰, 制服了他。 “不好!他开肠破肚了!”索明月大喊道。 方倾急忙冲了进去,看到剑尖没入的深度,松了口气:“死不了!” “……你他妈的,我连死都不行?!”凯文逊瞪着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望向方倾, “你管我去死?!” “就这么死了, 是便宜你了!”方倾回敬道,“你从来不怕死,但你怕不怕身心煎熬地活着?!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这里才是地狱!” “方倾,我杀你八辈祖宗!”凯文逊眼中迸发出凌冽疯狂的寒光, 似乎要生啖他的血肉,“你以为你大获全胜了?可王俊死了, 王俊死了!” “是, 他死了!”方倾眯起眼睛看着他, “你要记住你此刻锥心般的痛苦,因为昶州无辜百姓,都因为你而尝到了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心痛!” “你以为你赢了吗?”凯文逊冷笑道,“做你的主将那么多年,你该知道,我永远留有后手,就凭你,你斗得过我?!” “斗不斗得过,你现在都失去了你在乎的东西,权力,金钱,王俊,还有你们的孩子。” “我一定要让你尝到相同的痛苦,你会后悔……” “别动了!肚子还流血呢!”索明月狠锤了一下凯文逊的头,把他打得半昏,“这血流满地的,王俊看了要心疼死了!” 范恒满只得将凯文逊的双臂都捆缚在身后。 “他会心疼我?他在乎我?!哈哈哈哈!”凯文逊的嘴唇颤动着,却仍在怒骂,“王俊,是世上最愚蠢的人!omega最笨第一人!我为他夺得了世上所有珍贵的财富,我给了他最好的生活,最荣耀的头衔!他明明该是全水星最幸福的omega,却狠心抛弃我,撇下我们的孩子,一直偏向他的母家,他的于总!” “王俊是个三观正常的人,但凡他还有良知,他就不会跟你走下去!”方倾怒喝道。 “良知值几个钱?!赢了就行了!” 手上的麻/醉/终于生效了,凯文逊喊着喊着,头一歪,昏了过去。 “阿满,把他抬到床上去,”方倾走过去看了看他的伤势,“让袁真过来缝针。” “是。” “这王子感觉活不了几天了,”索明月看着凯文逊惨白憔悴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咱们一眼看不到,他就又要去殉情了。” “明月,你跟我过来,帮我哄哄孩子。”方倾道。 “啊?” 方倾和索明月待在医院餐厅,把小小的王宇行带了过去。 孩子坐在大人的椅子上,低头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淇淋,小勺在小盒子里挖来挖去的。这孩子从会走的时候,就被王俊带着东奔西跑,到处留宿,这反而给他养成了随遇而安、到哪儿都能凑合的习惯。 刚刚看过了爸爸,明月爸爸也在这儿,王宇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小嘴抿着吃着冰淇淋。 “王星星,刚刚你跟你爸聊了什么呀?”方倾试探着问道。 “啥也没聊啊。”孩子低头舔着勺子。 方倾看向索明月,索明月把王宇行翻过来的衣领整理了一下:“你爸脸色不好,瘦了很多,好像还哭了?” “嗯,吵架了。”王宇行见怪不怪地说。 “跟随吵架啊?” “我omega爸爸呗,”王宇行小声叹气,“不知道闹什么呢。” 这话说得有点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有种无奈的语气。 “那你omega爸爸去哪儿了?”方倾问道。 王宇行茫然地往医院走廊里看了看,小手指着:“在哪个屋里养病吧。” 方倾和索明月对视一眼。 “星星,你爸那个人呢,特别会玩数读,我听说你也会,其实吧……我也会,”方倾循循善诱道,“我听说你爸有一道世界未解之难题,能不能跟我分享下,让我也猜猜看?” 王宇行嘴里叼着冰淇淋小勺,偏过头,看着方倾。 他有着跟王俊一模一样黑葡萄粒似的眼睛,长长的卷翘的睫毛和粉色的唇珠,却是跟凯文逊别无二致。 “我爸那屋有监控啊?”孩子问道,“这医院哪都有监控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连方倾这种久经沙场、逢场作戏的人,都有一瞬间的羞赧和尴尬。果然是凯文逊亲自带的小屁孩,连监控都知道。 “啊,没有啊,我是刚好路过门口,听你们说了一句。”方倾尴尬地笑着解释道。 “那你听错了。”王宇行道。 “星星,这个叔叔不会害你的,问你话是为了你和你爸好,”索明月用纸巾擦了擦孩子下巴上沾的冰淇淋,“要不是他,你爸刚才就挂了。” “啊?”王宇行震惊地看向他。 “明月,你去给我也买个冰淇淋呗,看他吃我馋了。”方倾说道。 “好,什么味儿的。” “随便。” 索明月起身走了,方倾瞅着他的背影,一把抓住王宇行的小手,将他从椅子上拽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将他带到了临近的手术室里。 方倾从操作箱里扒拉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敢拿出一把刀来,转过头,只能凶神恶煞地瞪着王宇行,紧紧地握着拳头,朝他举了起来。 孩子仰着头看着他,瑟缩害怕地往角落里退去。 “小崽子,我明明听到了,你爸跟你说的,数独游戏,”方倾冷冷地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珠散发着冰冷的光,“快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不然……我就揍你。” “大人不能欺负小孩!”王宇行连连摇头,往别的地方退去。 “我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大人,”方倾一步步走近他,“快说!不说我就把你打扁,你不是欺负过我家黑崽吗?我现在要给我儿子报仇!” “救命啊救命啊!”王宇行到处乱跑,被方倾一把抓住,拦腰抱了起来,使劲晃动,“你说不说,说不说!” “明月爸爸!瀚洋爸爸!快来救救我啊……救救可怜的小星星……唔唔唔!” “啊!”方倾捂他嘴巴反而被他咬了一口,“你这熊孩子……!” 方倾没有拷打犯人的经验,何况是这么一点儿大的孩子,只能抱着他气得到处乱走。 “你揍死我吧。”王宇行转过脸来,眼睛睁得很大,眉宇之间竟流露出跟凯文逊一模一样混不吝又无所谓的表情,“揍死我也不说!” “……” “方倾,方小猫,你在哪儿?”索明月拿着冰淇淋到处走。 “明月爸爸!”王宇行张开双臂往门口直拱。 方倾逼供无果只得把他放到地上,索明月进来后,孩子一把抱住他的腿,哭眼抹泪:“明月爸爸,小星星差点儿就看不到你了……呜呜呜……” 他伸出一根小手指,坚决地指向方倾:“他打我!” 方倾:“……我就抱你转了几圈好吗?” “他打我,还揪我头发,还掐我的脸蛋,”王宇行跺着小脚,“还要把我揍扁扁!” 方倾:“……” “好了好了,星星别哭,爸爸给你吃冰淇淋。”索明月看了方倾一眼,把王宇行抱在肩膀上,转身走了出去。 并把买给方倾的柚子味冰淇淋,喂给了王宇行。 “唉……”方倾倒在闻夕言的办公桌旁,“我快气死了!大的可恶,小的气人!” 闻夕言看着远程监控视频,笑道:“孩子长得倒挺是好看的。” “谁说不是啊,”方倾叹道,“我只怕这王宇行长大了比他爹还难搞,又哄又威慑的,愣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出来,咱们还是找不到线索。” “今晚于浩海就出来了吧?这事交给他。”闻夕言道。 方倾低头不语,见闻夕言伸手要拿茶杯,立刻起身把空了的茶杯拿了起来,去到饮水机旁。 “给大佬递茶。”方倾躬身把茶杯恭敬地递了过去。 闻夕言笑道:“这下对我是心悦诚服了?” “是,师父就是师父,临危不乱。” “你是关心则乱。” “今晚我们要去解开那些alpha了。” “听你的语气不大愿意。”闻夕言道。 “是啊,好不容易把凯文逊拿下了,现在多好,所有alpha都安静下来了,无波无澜。”方倾伸了个懒腰,歪在了椅子上,“水星要是没有alpha了该多好,从此也就没有了纷争。” “打住,这个反人类的思想要不得,”闻夕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天晚上,老步也碍着你们的事了吗?” “……哈哈哈,”方倾笑了起来,“憋了好几天才问,是挺郁闷的吧?” 闻夕言:“不是说不行,就是觉得,可能没必要。” “那天晚上我们抓于浩海抓得浑身是水,连电鱼击都启动了,动静太大,老步又是跟他肝胆相照的关系,章楠怕他出来看到,要帮大壮,所以安全起见才把他也撂倒的。” 第1448章 “肝胆相照的关系,”闻夕言抽了抽嘴角,“是,那是该让他倒下。” 过了一会儿,又恨恨地说:“你今晚也不用把他激活,让他继续躺吧。” 方倾歪着头看着他,笑了好一会儿。 “话说我们也没想到,你真的在文煜岛,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唉!”方倾想了想还是后怕不已。 “我是不想看到无辜的生命搭进去,”闻夕言叹了口气,“太不值得了。” 这天晚上,在水星医院监控室里,方倾和一众omega战士们站在一起,望着屏幕中那幽深漆黑的太平间。 在方倾的远程操控下,一盏又一盏的白灯亮了起来。他们的alpha们被统一放在停放尸体专用的透明棺材里,因为要保证他们的呼吸通畅,所以盖口都留下了通风口,解药以雾气的形式,从中央空调向下均衡地喷洒着。 十几分钟后,该到了他们苏醒的时间,omega们一个个心中忐忑,艾兰在房间中搓着手转来转去,袁真则捂住了脸。 章楠好奇地问:“袁真,你是怕艾检责怪,还是更怕于总醒来?” 袁真老实承认:“怕于总。” 时间还有几分钟,艾兰已经问道“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时,方倾一声不吭地看着监控屏幕。 果然,其中一个棺材率先晃动了起来,一条古铜色粗壮的手臂伸开,用力往上方一推! 啪的一声,差点儿震开了上方玻璃棺盖! 于浩海抚着棺材一边,缓缓露出半张脸来,撩起眼皮,直直地瞪向监控器。 omega们对上他幽蓝色的眸光,顿时大叫了起来。 “真恐怖啊!” “于总比鬼还可怕!” “别瞎说……” 方倾:“……” “别吵了!我手还麻着呢,你不麻吗?还有力气叭叭,”尹瀚洋道,“现在,是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上下齐心,联手对付,对付那个……呃……” “你大嫂!”索星辰气愤道,“这就是他干的,把我们都当成实验标本了,还运到这里面来,看那十字架,这不就是他的医院吗?!弄不好今晚他就把咱们挨个儿解刨了,草!” 尹瀚洋看了看他沉默不语的大哥,对他大舅哥索大豹喊道:“你歇会儿吧,也不嫌累,大嫂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他就是个毒王!” 棺材板子被扣着,浑身疲软的alpha们根本无法打开,好在棺盖是透明的玻璃,他们半起身的时候,还能看到彼此。 尹瀚洋看到孙信厚和索大豹没什么奇怪的,看到梁文君和艾登有些纳闷,等转过头,看到早已醒来的哥哥于浩海时,那是相当震惊。 只是恢复程度和身体素质以及身材强壮成正比,除了最先猛烈去撞盖门未果、被砸得沉默不语的于浩海之外,接着能说话、能嚷嚷并且思维逐渐清楚的人,就是索大豹和尹瀚洋了。 “告诉你们,咱们都躺这儿,这说明了什么?”索大豹自问自答,“说明omega要造反了!” “咳,咳咳……”艾登扶着一边,艰难地转过头,看见梁文君正趴在玻璃上看着他。 “这谁啊?”他问道。 “海盗首领,大名鼎鼎的索大豹。”梁文君回答道。 索大豹还在进行着他振聋发聩的宣言,并且立刻找到了始作俑者:“于老大!这都怪你!明知道你老婆是个不省油的灯,你还要惹他!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咱们alpha全完蛋了吧?!连这个警察……哎,你怎么进来的?你也犯事了?” 梁文君:“……” 耍/流/氓的明明是艾兰,被他抓了个正着,结果武力有限,反被艾兰关到这里,还浑身发麻。 艾登有些啼笑皆非,说道:“我想,这是一场有预谋、有协作,且策划多时的行动,我和梁队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被误伤的,主要的责任人……咳咳……” 他看了于浩海一眼,“另有其人。” “那是谁啊?”孙信厚瞥到了后面的玻璃棺材上,好像也有一个尸体醒来了。 一众坐在铁箱里的alpha都发现了,还有一个人悄悄诈尸,明明起身往外看,却不肯说话。 “哎你醒了怎么不出声?”索大豹偏过头看了一眼,“靠,老丁!你也被你老婆下药了?” “我是自愿走进来的,以爱为囚,”丁一劭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各位……尤其是于上将,你好生狼狈啊。” 于浩海没搭理他,任何一个alpha的话茬儿他都没接,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监控视频。 方倾:“……咱们该过去了。” 几分钟后,方倾、艾兰、袁真、章楠、墨菲、索明月、李茉莉一起,走向了水星医院太平间。 走廊上传出“咔哒、咔哒”细碎的走路声时,alpha们就不说话了,等到方倾推开门,和omega战士们一起走过来时,一众alpha们更是闭上了嘴巴,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们。 “墨菲!”索大豹忍不住叫道。 “闭嘴!”墨菲喝道。 “哦!”索大豹长发披肩,眨着眼睛看着他们。 方倾和于浩海对视几秒,转过头,看向众人:“怎么样,各位,腿还麻吗?” “麻,走不了路啊!”尹瀚洋道。 “身上没有劲儿,还有点儿想睡觉。”孙信厚道。 “我想喝水。”艾登抿了抿唇。 “我抬不起手臂了,这地方太小。”丁一劭道。 众alpha们都把自己的身体状况说了出来,只于浩海依旧看着方倾不说话。 “这都是暂时的药效反应,要完全恢复,还有些时日,一会儿咱们一人喝一杯解毒的牛奶,也就都能动了,”方倾道,“我先统一给你们解释一下。” 他伸手向后,说道:“这些人都是我的战友,此次行动,全是我一人起意,他们是受我所托,为我做事,总的目的,就是停止核武器攻击。 ” “我们也没要发射核武器啊,”索大豹道,“我们也没有核武器啊!有核武器的就你老公还有那个……” “你先闭嘴!”墨菲蹙了蹙眉,“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索大豹只得忿忿不平地闭嘴。 “你们有的不是直接施行者,但是我们omega战士的亲眷,也是我们行动的阻碍,非不得已,才不得不把你们都放倒和收监。”方倾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如果谁对这件事有异议,想讨个说法,想追究我的责任,那么请找我,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话音一落,alpha们面面相觑。 索大豹已经得到墨菲的提醒,这能不能拿到解药顺利放出来还两说呢,全赖方倾一个人的想法,此刻身体受制于人,不得不先率先服软:“方中将所言极是!我们为了水星和平,即使被放倒……那也是心甘情愿的!我们也该为水星贡献出一份力量,你们说是不是?!” “方副将说得对,”尹瀚洋道,“我们挡道了,那就该让我们撤退。” 艾登道:“方总,您素来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制毒用毒是一流高手,那么我想问一下,这个毒,是只用在alpha身上,还是对所有性别的人都通用,因为我看到中招的都是alpha;其次,我们现在还感到身体跟不上脑子,有些使不上劲,这个毒性会持续多久,有没有副作用,比如损伤大脑之类的;第三,这次你们向我们施毒,不论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我都希望你们能出具一个正规的谅解书,给到我们个人,由我们各自打勾同意,是公了还是私了,不能白白就被你们放倒,而且以后都没有人身安全保障。” 梁文君立刻响应:“我看行。” 他瞥向一直憨笑着望着他的艾兰:“谁都不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无论是流/氓/犯,还是什么犯。” “哎呦,都睡了好几天还记得这事呢?”艾兰走到他的身边扒着玻璃看着他,“我是跟公主闹着玩的。” “你亲她。”梁文君道。 “我是做戏给殿下看呢,谁知道你就闯进来了,”艾兰笑道,“公主都认出我来了。” “是啊,对啊,差点儿忘了,我们这里有公检法机关的人,”丁一劭道,“也该让我们享受下法律的保护吧。不过,以上言论不针对莉莉本人,我是心甘情愿被莉莉下药,美滋滋地躺进来的。” “你快闭嘴吧!”李茉莉有些不好意思道。 方倾点了点头,转过身去,问袁真道:“那个哑药你带了吗?咱们要不要找人试试?” “我看行。”袁真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递给了方倾。 “当然了,夫人们跟我们闹着玩,那就不用法律武器了,哈哈哈。”艾登立刻改口道。 “你倒是像已经服了哑药似的,”方倾走到于浩海的棺材前,“你怎么不说话?” “你们的行动成功了吗?”于浩海终于开口。 “成功了,双a之战,已经和平解决,现在塞西莉宣告暂时继位,不日将另选总统,”方倾看着他,“王室政权被彻底推翻了。” 第1449章 “恭喜你大获全胜,方副将,”于浩海点了点头,二人仍旧对视,“那凯文逊投降了吗?死了?还是也跟我们一样,在旁边躺着。” “凯文逊,现在生不如死,已经被我放到无间地狱里去了。” “那王俊呢?王星星呢?”尹瀚洋着急地问。 “你放心吧。”索明月走过去抬了抬尹瀚洋头上的盖子,和墨菲一起,又去扒拉索星辰的棺材板,“好沉啊,大嫂,他们现在能出来了吗?” 方倾点了点头,助理医师们推着车子走了进来,上面是铁皮的药瓶,里面白色的液体,看着还真像牛奶。电子操控的玻璃棺盖也被一一打开。 “既然这样了,咱们就各领各的人离开吧,”李茉莉道,“方倾,你看行吗?” “行。” alpha们仰头喝了解药,被omega们一个个领走了,搀扶着离开了太平间。 “我好饿,我想去吃火锅。”尹瀚洋道。 “好啊好啊,”索明月道,“菲菲大哥跟我们一起,莉莉!走吧,吃火锅!” 李茉莉揪着丁一劭的予兮读家耳朵:“我们俩还有事儿,改天。” “哼!”索大豹瞥了一眼墨菲,“我头疼。” “头疼你就先回家,我要去吃火锅。”墨菲不加思索道。 索星辰扯住他的辫子:“你是越来越淘了,就不该让你跟驻地的人玩儿!” “我跟驻地的人玩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墨菲反驳道。 “你还要在里面躺会儿?” 空寂无人的太平间里,方倾问于浩海。 解药就在于浩海手边上,他却迟迟不动。 “我想知道,这个行动,包不包括你跟我假意和好。”于浩海沉声问道。 他的腿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脚也能动了,方倾看得出来,他的恢复速度比任何一个alpha都快,同时,他的神智清明以后,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个问题。 方倾有时很恨他的聪明,但凡他们二人当中,有一个人是得过且过、糊里糊涂的性格,也许他们都能走到最后。 “集结这么多omega统一协作,作战方案你至少要部署三个月之久。凯文逊百万雄兵,你没有我angel、aha和海盗兵三方兵权围困文煜岛,凯文逊你拿不下。” 于浩海猜得没错,凯文逊也是看到四面楚歌,才动了发射核武器的念头。 “三个月,正好是你被我掳去瀛洲过年,到现在春暖花开的四月。”于浩海道。 “我……” 方倾想说,他不知道,不清楚,但这个回答,一定会激怒这个王八。 “你是不是骗我?!”于浩海竟朝他吼了起来。 “你再吼?”方倾从兜里掏出了一管橘色毒液,在手心里飞快地转了几圈。 他咬牙切齿,跃跃欲试,又想往他身上投放毒液。 “这东西没有让你们alpha变蠢的副作用,是因为你们已经够蠢了。于浩海,只要我对你假意微笑,跪在地上服侍你,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对你虚与委蛇,为什么不骗你。” 于浩海甚至往后躲了一下,充满戒备地瞅着方倾手中那新式武器。 “你害怕了?”方倾嗤笑一声,“你也有怕的时候。” “橘子味儿的。”于浩海说。 “是,也许是研制它的时候,我恰好怀了橘子味儿的黑崽,”方倾道,“几种化学原料反应碰撞之后,竟是黑崽的信息素味道。也许,正是因为怀揣着黑崽,一门心思想向你复仇,才结下了这橘色的毒液。” “你恨我,方倾,你一直恨我,”于浩海即便全身无力,抬起眼眸,也忍不住忧愤地朝他吼道,“你还是恨我!” “我没有理由不恨你!”方倾指着他,“你不尊重我,打我,强/暴我,你到底有什么可牛逼的,不就是力气比我大吗?你要发射原子弹才搞定的凯文逊,我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怎么样?!我现在卸掉了你所有的力气,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于浩海的手猛地抓住了棺材边上,试图站起来却无果,方倾将解药递给他的时候,于浩海却啪的一声,将解药打翻。 “我不喝!” “不喝是吧?你个大王八,不见棺材不掉泪……”方倾急火攻心,气得转身走来走去,看到墙边倚着一根艾兰刚刚扶着梁文君匆忙离开时落下的鞭子,顺手捡了过来,指向于浩海。 “你把我当小猫,逼我喵喵叫!我现在就把你当一只狗!” 他将鞭子扬起,啪的一声,狠狠地甩到了于浩海的胳膊上! “你还敢给我发火,你不要解药是吧,那你就给我待着不准出来!” “不出来就不出来!你把我们都放倒,可以!但你不应该留下范恒满,”于浩海终于说出了他最气的地方,“他就可以随意走动,我就得躺这里面?!” “是!他听我的话,是我乖乖的属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方倾气道,“全水星最倔的驴看到你都得叫你爸爸!” 于浩海抓着棺材边沿使劲想站起来,腿脚却举了半天都没伸出来,颓唐地又坐到棺材里面时,方倾趁机举起鞭子,又狠狠地给了他两下。 艾兰的鞭子是特制的,被打到的地方瞬间红肿了起来。 “你不想跟我和好,你骗我,”于浩海怒目而视,“那你十月七号还跟我复婚吗?!” “……复你个脑袋!” 方倾的眼睛从他胳膊上一条一条的红痕挪开,拿在手中的鞭子微微颤抖,他呆了半晌,转身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所有alpha,所有倒下的alpha都乖乖地跟着他们的omega走了,只有于大壮有尊严、要面子,因为骗他而生气,打翻了他的牛奶,坚决不肯出来。 此刻方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也只有于浩海,总是给他这种挫败。 他气呼呼地去到闻夕言的研究室,却看到步睿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闻夕言带了出来,俩人正在阳台上喝着咖啡,彼此笑着说话。 方倾从走廊调头拐了过去,背靠着墙,不住地调整呼吸。 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忙,他还寄希望给于浩海出来解决凯文逊留下的难题。 这么站了一会儿,他平静了下来,叹了口气,往楼上的重症监护室走去。 于浩海坐在棺材里面坚决不出去,看到一闪一闪的监控器时,幻想方倾还在那儿窥视他。 ……于是朝监控器竖起了中指。 半晌,他又觉得自己跟个煞笔似的,又气又无奈地躺了下来。 方倾在以往战役中就数次力挽狂澜,改变战争格局,甚至扭转了战局失败的态势,转为成功。于浩海一点儿都不怀疑方倾的能力,他也不是因为方倾是方咪咪才选的他做自己的副将。 这几个月来虽然战事紧张,遇到的考验前所未有,但这是他们重逢以来最相濡以沫的日子,难道,都是假的吗? 于浩海很怀疑方倾对他的真心,那是他永远都猜不透、拿不准、无法成竹在胸的事。 太平间的门开着,叮的一声,电梯缓缓落到了这地下一层。 一个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于浩海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扶着棺材边沿儿,努力让自己坐了起来,坐得端正。 范恒满道:“于上将。” 没有行军礼,也没有时常挂在脸上的谦逊笑容,此刻他们再见,那必须是兵戎相见。 “真有出息,”于浩海不屑道,“这机会是千载难逢吧?” “不,机会有的是,”范恒满掏出了一把刀来,“只是看我想不想、做不做。” 于浩海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寒着脸,撩起眼皮,看向那不远处的监控器,又看了看地上,被他负气打翻的解药。 此刻,他深深地感到了后悔。 “我的刀法是不如你,”范恒满道,“但你这个状态我闭着眼睛都能取你狗头。” “兵王就是这么比武的?你可真是新兵营之耻。” “何为兵王,你已经给我演示过了,”范恒满道,“赢就行了,有什么公平可言。” “杀了我,难道方倾就会接受你吗?” “不一定会接受我,”范恒满道,“但这世上倘若没有了你,他会很快乐。” 第730章 步睿诚手里拎着楼下奶站新到的两瓶牛奶, 从医院正门进入,和守卫在这里的angel战士们一一打过招呼,笑容满面地去到了医院15层, 闻夕言的研究室。 “是这样的吗?”他将一个彩色纸兜递给了闻夕言。 闻夕言接过牛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黄色的帆布帽子,看了看边上缀着的蝴蝶结, 笑道:“不错,挺可爱的,刚好蝴蝶结垂下来能挡着剃头的地方。” 步睿诚见他低头认真摆弄帽子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闻夕言转头看他。 “没什么, ”步睿诚道, “就是想起大龙他们说过的话,你是护花使者。” 第1450章 护的只有满天星。 闻夕言听出他有些吃味, 轻蔑地笑了笑,却并不解释,只是步睿诚待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把话头转了过来。 “没想到你就在文煜岛,你徒弟说你不会被殿下抓住的时候, 我们还猜你可能去了巴尔干, 毕竟那地方你之前也去过,也是为了王妃。” “是啊,擒贼先擒王,始作俑者是凯文逊,我当然要来文煜岛了, ”闻夕言微笑道,“不过我在岛上躲了几天都没找到军事基地, 还是你和于浩海来了, 我才跟你们混进去了。” “……你跟着我们, 进去?”步睿诚道,“我和浩海探路的时候,你就在后面?” “是啊,”闻夕言道,“108处机关,真不知道于浩海是怎么想到的,不是你们带路我也不会那么及时出现。” 步睿诚一愣:“那么说,我们在防空洞的时候,你也在?啊,那片潮湿的蘑菇!” 闻夕言笑道:“你们俩一路各藏心思,都没发现我趴在那里吧?” “我天,你还真擅长装蘑菇。” 闻夕言翻了步睿诚一眼:“我还知道有的人,宁愿一死,也不愿拿好兄弟的命去换区区一个我。” 步睿诚看他侧过脸生气的样子有些好笑,明明是他有些吃醋闻夕言又追着王俊去文煜岛了,闻夕言却倒打一耙,提起了那件事。 步睿诚伸手拍了拍他的腰侧,说道:“殿下已经开始玩原子弹了,浩海是唯一能叫停他的人。你在我心里很重要,但浩海对全水星人民来说更重要,我不能为了你去杀了他,那不糊涂了吗?再说了,我也杀不了他啊,他早就知道了,一路就等我动手呢。” “注意,能对付得了凯文逊的只有我徒弟,还有我这半个师父背后支招,”闻夕言哼了一声,“别以为只有于浩海能做事,现在他不是还软趴趴地躺在棺材里吗?你要不是被我弄出来,现在躺他旁边。” “是是是,毒王和毒王师父以一敌百,我们都甘拜下风。” “滚一边去。” 步睿诚见他喝过牛奶的唇很湿润,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按了按他的唇角,闻夕言一眼瞥到走廊有大兵出现立刻凶狠地推开了他。 “angel的人你也介意?” “当然,你以为只有anger的人笑话我?”闻夕言看了看附近,“话说怎么这医院里还有anger的人晃来晃去?” “都是我的人。” 闻夕言惊讶道:“你们现在到底谁是叛军?我听说anger中层以上将军被拿下的有四五十人。” “现在anger分成两系,一半由我率领,已经向angel投降了,于总跟我聊了聊就放我出来了,接下来我会做个明显的区分,anger将正式一分为二,一半人统归a军。” “当初于浩海让你加入anger,是不是就为了今天?”闻夕言道。 “是,”步睿诚眉目舒展,心情很畅快,“这些年anger里的人被我摸透了,保皇派有四五十万,剩下的人要不跟我,要不跟随方中将,殿下那边一被擒,我们就投降,不然殿下这百万兵团要都打成叛军,恐怕我们这内战没个三五年结束不了。” 闻夕言点了点头,不禁感叹于浩海还真是算无遗策,早些年就铺垫和计划了步睿诚如今这样的安排,anger之中步睿诚现在的军衔最大,拿掉凯文逊之后,方倾又属于最早叛变的人,anger如今的实际掌权人,就是步睿诚。 之前闻夕言见步睿诚在凯文逊手下忍辱负重,时常挨打挨骂,被怀疑,被连年外派,也被同僚排挤,其实对于浩海多有怨气。 “殿下,”闻夕言慢慢吐出这两个字来,“你还叫他殿下。” 步睿诚敛下眼眸,没有说话。即便是凯文逊对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以闻夕言的死逼他杀掉于浩海,步睿诚也从没对他出言不逊过。 “你每次来还都找王宇行,见他跟索明月在一块儿才放心,”闻夕言打趣道,“是真把这个圣父做实了?” “孩子很无辜,殿下,我跟殿下混了五六年,已经叫习惯了,不管怎么说,他对我还是不错的,蜥蜴军正面战场,也都是派我上前线,他知道我对他没有对浩海忠诚,但为了跟蜥蜴军对战能够获胜,他也一直用我。”步睿诚是个感恩的人,对于浩海忠诚,却也对凯文逊尽了主副将的情谊。 “以前,我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缺乏安全感,那么贪得无厌,那么喜欢钱,后来知道他原来是私生子,我好像明白了。” 没那么名正言顺,所以凯文逊总是不安。 但实际上的原因,闻夕言和方倾通过黑进院长方匀的电脑里,拿到当年玛格列特公主带着奄奄一息的凯文逊就诊的资料和照片时,才更深刻地明白凯文逊是怎么养成这样的心性。 他望着手中的小黄帽,只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步睿诚顺着他的目光,问道:“他什么时候醒?会一直瞒着殿下吗?” “监护室里再待一周,差不多就醒了,瞒不瞒的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上,而是看他,”闻夕言道,“其实我不知道王俊到底愿不愿重回人间,会不会埋怨我救了他。因为死了对他来说,是真正的解脱,只是我们活着的人会感到遗憾。” “看在孩子的面上,活着总比死了强,过了这个坎,也许以后万事顺遂,”步睿诚道,“我听说你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把他救回来,连方副将都哭着放弃了。” “那是王俊对他而言太重要了,感情太深,他已经慌了,”闻夕言说,“如果是你太阳穴中枪躺在那儿,能把你救回来的是方倾,我也肯定拿不住刀了。” 步睿诚听了这话低头笑了笑,已经无需再计较他和王俊在闻夕言心里,到底谁重要了。 只是聊着聊着,步睿诚还是问到殿下的未来。 “从此隐姓埋名,或是跟着瀚洋他们一起去做海盗,行不行?” 闻夕言摇了摇头:“人间公义,不会允许,昶州之难必须要他负责。就算死罪可免,凯文逊活罪难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久很久,方倾在门外咳嗽了一声,敲了敲门,才不好意思地走了进去。 “打扰了,”他说,“老步,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请讲。” 方倾抿了抿唇,拿出一瓶铁皮装的药液,递给了他。 “于浩海不肯出来,还把解药打翻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不帮!”闻夕言听到这话立刻生气了,“他还有理了?还打翻了解药?!那就让他继续住棺材里吧,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出来!” 身为方倾的娘家人,只要于浩海出言不逊或是伤害了方倾,闻夕言的反应都很大。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步睿诚按了按气呼呼的闻夕言的肩膀,将方倾的药接了过去,快步走出了房间。 “他大少爷脾气可真不小,谁都放倒了,怎么就他不行了?!如果不是你研制的毒液牵制了凯文逊的家人,估计现在于浩海已经是发射原子弹的罪人了!”闻夕言是听不得方倾受一点儿委屈,“你就惯着他吧,宠着他吧!” “……我也不想来着,但现在凯文逊那烂摊子还在文煜岛没人收拾,谁都不敢碰他的操作系统,生怕一个指令误发出去,哪里就炸了。” “我听说凯文逊切腹自杀,推手术室里去了,临到死也没说出来制动系统怎么操作,核武器都在哪儿了?” “竟然只告诉了他那四毛岁的孩子王宇行,说得模棱两可。” “给孩子买几块糖,给个冰淇淋……” “试过了,我都要揍他了,”方倾叹道,“不愧是他的孩子,宁死不屈。于总和我爸他们连夜开会,找了各个专家过去看了,最终决定……把大壮放出来,让他去破解。” “那就等他破解完了你再给他放倒,扔棺材里去。” “我看行,我就把他当纯纯的工具人算了。”方倾的头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每次让他感到气愤和棘手的事,反而还不是各路紧急军情或者是医院里哪个患者的急发病情。 而是跟于浩海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过了不一会儿,步睿诚脸色难看,快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方倾:“方中将,浩海……被人劫走了!” “什么?!”方倾一下子坐了起来,和闻夕言一起震惊地看着他。 “地上还有一滩血……我查过监控了,”步睿诚面色冷峻,“是范恒满。” 监控画面很清晰,范恒满下了电梯,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尖刀,一步步走向于浩海。 于浩海很艰难地从棺材的东侧挪到了西侧去躲着,可范恒满举起了刀,一刀狠狠地插向了于浩海的肩膀,鲜血瞬间飞溅出来。 “……浩海!浩海!”方倾像被那把尖刀剜进了心脏似的痛得无法呼吸,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急得直跳脚,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脸色煞白,浑身哆嗦,没等看完全部监控视频,人已经站不住了,直往地上倒,闻夕言拽住了他。 第1451章 画面中的范恒满转过脸来,手持着刀,对着监控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被领导抓去出外勤了,明天多更 第731章 于浩海在肩膀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 第一反应是想猛地站起来,可惜,身体还被毒液麻痹着, 行动跟不上思维的速度,只得以左手捂着右肩的刀伤处, 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从棺材里蹒跚着坐了起来。 “范恒满,我日你大爷!” 他身上没劲儿可不耽误嘴巴骂人,爬起来后就是对着虚空一阵暴喝。 “狗日的你等我起来的, 我要用刀把你戳成筛子!”y。u。x。i。 “阴沟里的玩意儿见不得太阳, 真是卑鄙,无耻!” 他破口大骂了很久, 四周静悄悄的。 身体还是坐在那太平间棺材里,玻璃盖板扔在一旁的地上,他却使不上力,跳不出来,右肩的刀口很深, 被贴了个行军打仗时用的简易封闭止血贴, 白衬衫上布满了血迹。瞅这干透了的血渍,于浩海估计他至少昏迷了5个多小时以上。 他是被连人带棺材一起运到这里的,布满电脑屏幕和机械操纵电板的控制台中,暗色激光和荧幕亮光明明灭灭,这是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还是某处驻军基地的操纵台。 “范恒满!”于浩海又喊了一声。 范恒满从门的背后撇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把你爷爷放哪儿了?!” “……都中了一刀了嘴还这么硬, ”范恒满缓缓从怀里掏出了刀来, 挑衅地看着他, “还想再尝一尝吗?” “你来啊,我怕你?!”于浩海敞着怀,往后靠,气势不输,“你过来再刺,来啊!老子玩刀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孙子!”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杀了你就跟杀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趁我病要我命呗,狗东西,跟你的殿下一样奸诈,下作!” 范恒满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自从他出来考学、进入军队之后,遇见的王子公孙成百上千,但像于浩海这么蛮横且不怂的,却还是唯一一个。 “方中将让我处置你,”范恒满道,“我是奉命行事。” “……” 范恒满终于从于浩海的脸上瞥见了一抹错愕、失望和愤恨交织着的表情,果然,千锤百炼浑不怕的于浩海,真正的软肋只有方倾。 只是很快,他就换了一副“爱谁谁无所谓老子最牛逼”的死相。 “那你处置吧,快点儿的,往胸口上插,□□心脏!扎我肩膀有个屁用,”于浩海拍了拍胸膛,“就这么在你面前摊着你都扎不准吗?废物!” “……你现在还有点儿用处,没到你该死的时候,”范恒满道,“没看出来这是哪儿吗?” “我管它几把是哪,爱是哪是哪。”于浩海梗着脖子瞪着他。 范恒满有些无语:“于上将,逼到这时候平时那大义凛然风度翩翩的上将壳子就不要了是吗?正事也不管了?” “管你爸,”于浩海道,“你先把解药给我我扎你一百刀以后再说。” “……你知道你很幼稚吗?解药方中将不是没给过你,你既然打翻了就再没有了。小时候上幼儿园的时候没学过吗?不按时吃饭的小朋友以后就没有饭吃了,亏你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于浩海嗤笑一声:“孩子们也都知道比武的时候不打有伤在身的小孩,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是看谁病就打谁,是吗?” “我打不过你,”范恒满道,“我一出师就被你各种降维打击,军队里人人都说,兵王和兵王的差距是天上地下!” “然后呢?他们说的难道有错?”于浩海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就是弱,怎么样?” “……你是很强,可现在不还是坐在棺材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吗?兵者诡道也,你就算再有能耐,现在也得任我宰割!” 于浩海:“……那是方咪咪对我下了药!” 还用电鱼机电击他,用网捕捞他,用鞭子抽他,棺材盖着他,并且……还骗他十月七号会跟他复婚。 他一腔愤懑无处发,力气也被毒液卸掉了,满脑子都想着把方倾抓起来,将这制毒、下毒的臭猫好好惩戒! “你无能狂怒的样子真好笑,”范恒满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说道,“方倾说得没错,你不过是比他力气大而已,智慧、情商、人品、节操,都没法跟他相配。” “我不配,难道你配?!” “我也不配,”范恒满倚靠在门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只是我尊敬他,爱他,绝不会把他当小猫来看。” “……你真可笑,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 “他不喜欢,不愿意!你那么聪明一人难道不明白吗?你不在乎他的意志,玩弄他的身体,随随便便一句话一个举动就会伤害他,你连哄他的时间都没有!” “那时候是我太忙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要处理多少军情和公务,军队也就算了还要把公检法全部洗牌,我已经把我所有娱乐时间都给他了!” “不是要你的时间,而是你的态度。你不把他当个副将,而是一只猫,一个供你取乐的玩意儿,他性格那么要强怎么能受得了,”范恒满道,“我跟他三个月就了解他的为人了,他事业心极重,凡事亲力亲为,从不懈怠,每天工作15个小时以上,还要抽出时间来带两个小孩,根本不比任何一个alpha主将要差!” “你废话,他要是弱的话我会让他当我副将?你的殿下也不是个糊涂的人,会让他管理驻地四五年?” “……你为什么从不低下你高贵的头颅,”范恒满疑惑而不解地看着他,“双a之战,你们都要用上核武器了,如果不是方中将以小博大,用最少的牺牲换来了最终的胜利,你威风凛凛四代荣光的于上将,就要跟凯文逊一样被钉在核武暴力的耻辱柱上了!” “我知道!我承认!”于浩海喊道,“可也就因为他太强了所以才一再轻视我,我是被离婚的人!他还不停骗我,答应我的事做不到,是他要当我的猫!” “……什么时候答应了?”范恒满道,“不可能!” “小时候!我的咪咪死了,跟他说了,是他答应以后做我的猫!” 方倾幼年被于浩海劫持在赫特岛上不让回家时,听到这小哥哥哭唧唧地诉说对咪咪的怀念之情时,方倾是答应了来着。 “……多小的时候?”范恒满无语道,“三岁?” “……” “我天,竟然有人把三岁小孩的承诺当回事,还记这么多年。” “三岁小孩就可以乱说话吗?”于浩海义正严词道,“我可不会这样教我的孩子!” 范恒满真的很想再给他一刀,打嘴仗他竟然都不是于浩海的对手,于浩海有一套坚不可摧、行之有效、牢不可破的逻辑,谁都打不倒他,谁也不会让他妥协。 可范恒满的时间不多了。 他顺手拍开了操纵室外面的白灯开关,内置的警报灯瞬间亮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是anger军队的内部专用警示声,提醒着这操纵室里来了不速之客。 墙壁上立刻打开了四道小门,从中射出了蓝紫色的光斩投射线,强有力的电波发着光,不断往内部扫射,误触的人会被当即斩断头颅和身体! 于浩海立刻躺倒在棺材里,缩着肩膀躲避着射线。 “你大爷的范恒满,快关掉!”于浩海已经看出来了,这里是文煜岛凯文逊的军机处! 只听范恒满在外面又快速按了几个开关……出来的射线更多了。 “操!你要杀我何必这么麻烦,还给我千里迢迢送这里去死,”于浩海愤恨地道,“是不是不死在凯文逊设下的机关里你就没法交差?!” “……我关不上,这东西……我看不懂,”范恒满不敢再碰了,“你没看我都一直站在外面吗?凯文逊死都不愿交出核武操作系统,我们无法掌握!” “所以你把我送这里来了?让我解密?”于浩海叫道,“快给我解药!” “……我没有解药。” “你忽悠谁啊?!” “我真没有!这种新型毒液我连一管都没有,更别提是解药了,方中将根本不会让我碰到!” “哦?”于浩海语气中带着欣喜,“这么说他也根本不信你啊,哈哈哈哈!” “……你都快被大卸八块了还有心思笑出来?我走了!” “站住,你把我送这里,就是让我解开核武操作系统,然后呢?” “然后杀了你,我来领功,”范恒满道,“方中将和于总就算对我再气愤,这停下所有核武的千古功业,也能保下我的性命。” “操,我就是个纯纯的打工人呗!”于浩海干脆躺平了,直接摆烂。 范恒满就在门外看着他。 他无法说服这大少爷起来干活,想去再扎他几刀,现在射线灯光交织成密网,他连进都进不去。 第1452章 更何况他看出来了,于浩海无所畏惧,就算被捅死了也绝不会服软,他好像天生就不会低头。 范恒满呆立片刻,想了又想,放下一个摄录器,转身走了。 射线不停在棺材上方闪动和寻觅,半个小时后,于浩海终于忍不住了,用身体缓缓地挪动着棺材,不断向那操控仪器盘靠近。 他人躲在里面,伸长了手臂,修长的手指果断地扳动了几下按键板上的按钮又迅速收回,很快的,一根又一根的蓝紫色射线消失了,整个空间恢复了最初的静谧。 于浩海摆烂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半小时,或许还是在思考射线该怎么去除,现在,就扶着棺材边缘坐了起来,低头看向凯文逊的操纵系统,开始着手解谜了。 范恒满轻手轻脚地靠在门后,默默地看着他。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遇之下,一切都以事业为先,是于浩海和方倾身上都有的特质,也许,这就是他们当初会互相吸引、互相喜欢的原因吧。 范恒满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能懂得方倾为什么弥足深陷一般喜欢着屡次伤害他的于浩海。 因为他们所在的世界里,目之所及,所有的alpha当中,于浩海最强,追求极致的方倾必然会被他捕获,何况,于浩海对他一直充满狂热。 只是,于浩海心太粗了,从醒来之后就开始发怒被骗,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衣服被方倾换上了干净的,因为他跳了海;也没发现所有被毒倒的棺材里,只有他的下面垫了一个毛毯,因为方倾怕他躺在里面着凉。 他眼高于顶,根本看不着方倾对他的好。 哗啦一声,整个操控室里的电脑同时亮了起来,范恒满浑身一震,惊得撞响了门。 “瞅把你吓的,”于浩海低头推着电动杠杆,“可真怂啊。” 范恒满气不过,忽然面红耳赤地怒道:“是,我是不会摆弄这些,像我这种寒门子弟,家里根本没有网,哪像你和凯文逊,两岁就在电脑上爬,四岁饱览群书,七岁就能参加军队百团大会!” 于浩海缓缓转过头去,看到范恒满跟被过电了似的忽然吼了起来。 “我们的起跑线根本不一样,你是谁,于总长子!凯文逊是谁,法定的统帅继承人!丁一劭跟我一样是兵王,可他也看不懂你和凯文逊设下的操作系统,打的所谓信息战!”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贫苦长大,哪像你和殿下,吸取了全水星最好的教育精华,占尽了一切便宜!现在反而取笑我们不懂,我们不会?!我们他妈的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吗?是同一个阶级吗?!” “你们都是特权者,你们才是既得利益者!” 于浩海听到这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所以,我这些年积极所求的是什么,所做的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要改变这个境况吗?王室两万多人,拿了水星近80%的钱财和资源,我是得利的人,我承认,可我致力于推翻王室,改变政权,为的不就是把你说的贫富差距拉近吗?!” 范恒满:“……” “不知好歹!”于浩海转过身去,“别来打扰我!” 三个小时后。 于浩海猛地回头一伸手,接住了一个大馒头。 范恒满惊讶于他这个反应速度,按理说他没有接受二次给药解毒,应该虚弱得不堪一击才对,可他不但坐得稳稳当当的,一一拆解操作系统上的程序,没有触发不该碰的按键,并且还接住了他这个砸过去的馒头。 他竟然在慢慢自愈。 于浩海看到他手里也握着一个白馒头,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大声叫道:“我要吃肉!” “没有。”范恒满道。 “那就不干活了!”于浩海把馒头一扔,又躺平在棺材里。 十分钟后,范恒满冷眼旁观,这个人又坐了起来,嘴里咬着馒头,一次次还原凯文逊的设置系统。 “我特么就是水星打工仔。”于浩海生气道。 第732章 于浩海消失了8个小时, 这8个小时对方倾来说是魂不守舍、身体麻木、几乎无法思考的8个小时。 “凯文逊说他还留有后手,这个后手难道,难道就是范恒满?!”方倾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闻夕言, 他揉了揉头发,根本不敢想下去。 “你先别急, 既然没在天平间里动手而是把他运走,就说明杀他不是目的,”闻夕言道,“应该是别有用处。” “不, 是我疏忽了, 我大意了,”方倾的脸色煞白, “老燕他们的死,一定是给了范恒满不小的打击,我以为饶他一命他能明白,没想到他还是那么恨浩海……浩海,浩海……” 方倾抓着胸口衣服快站不稳了, 闻夕言把他拖住, 扶到了椅子上:“你别自己吓自己!范恒满的目的也许不是报仇,而是你。” “我?” “是,他爱慕你,恐怕已经很多年了,自我们那年在雪乡过年开始。”闻夕言道。 方倾脸上闪过了一抹错愕甚至是无语。 “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这不是他会放弃的理由, 你并不知道你在alpha当中……尤其是他,”闻夕言叹了口气, 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倾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魅力, “总之,跟于浩海同归于尽应该不会是范恒满想要的结果,他只要对你还有所求,就不会对于浩海痛下杀手。” 步睿诚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你们猜的没错,他是从废物利用通道把浩海带走了,我查了四路监控,他去了顶楼飞机场,开走了方副将的私人飞机。” 坐着飞机走了,那去哪儿都有可能了,范恒满到底是个业务能力极其突出的兵王,能够把个两米长的棺材从层层重兵把守着的医院带走,此刻浩海身中毒液,还没有恢复力气,身上还被插了一刀…… 方倾身子一晃,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嘴唇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拿瀛洲51区为例,核武器的发射,是要有核密码箱来操作的,我看过昶州核难的报告,凯文逊这些东西跟当年翟晨的别无二致,同宗同源,也是用密码箱设置的发射通讯机器来下达核武器发射指令。”于浩海不断变换电脑屏幕,范恒满看到了上面出现的密码箱设计与模型图。 “那么说,会使用这个系统还不行,必须要知道密码。” “当然了,这种东西不能全凭个人意志,而且还得找到他这个箱子。巴克达从地球引进的核概念是从1983年启用的这套系统,必须要三人成行,三人意见统一,才能安排发射。” “那么说,瀛洲51区的密码,掌握在你父亲、你、你弟三人手里,对吗?” 于浩海转过脸来,看着范恒满:“怎么?你好奇?” “是,我听说过阿诺德的变异人刚出现的时候,军队也动过直接用核武解决的念头,”范恒满道,“你们三人是谁拒绝了?还是三人都不想。” 于浩海不禁莞尔:“范恒满,你对我们家的成见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谁不是梦想着‘家天下’,点兵大典的时候我看你抱着黑崽往人前走时,也很得意。” “我得意的是方倾愿意给我生孩子,”于浩海道,“那种喜悦……反正这辈子我算没白活,你是理解不了。” “……别扯这些了,所以,51区的核武在你们父子三人……” “我爸,康总,巴克达前统帅三人共有。”于浩海道。 范恒满一愣:“你没有?” “我当然没有,”于浩海道,“我才多大啊,他们怎么敢让我有?” “可我知道你意图跟凯文逊对拼核武器,你想直接轰炸巴尔干……” “是啊,阴差阳错,后来我都有了。” 范恒满狐疑地瞪着他,于浩海却爽朗地笑了。 “巴克达将他那部分密码告诉了塞西莉,塞西莉告诉了我;前年康总腿疾复发,说自己年龄大了,害怕以后来不及,也把密码告诉了我;我被困望空塔,被凯文逊逼着自戕之后,我爹打了我一顿,把密码告诉了我……所以,”于浩海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一不小心就全了。” “……你以为有了这个,我就不杀你吗?” “你杀不杀我跟这有关系吗?” “没有!” “那不得了,”于浩海于浩海在电脑上列出了一道又一道计算公式,并代入了不同常数,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按理说,发射指令的通讯密码,需要有一国统帅、国防部长和总参谋长共同持有,但咱们这位殿下是从来不信任何人,所以我猜测,密码他可能只告诉王宇行一人,王俊都未必知道。” “王宇行?王宇行才三岁,怎么会……哦,也对,有的人连三岁的承诺都记在心里二十几年不忘,殿下可能也这么想。” 于浩海白了他一眼:“总之,不管是凯文逊还是王宇行,这系统都得是他们爷俩任何一个人独立完成这一切,我试着代入模拟了几次,发现需要两组密码,只有全部一次正确输入,才能打开核导弹的滑行轨道,将其正确发射。” 第1453章 “那你能不能算出来正确的密码?” “算不出来,这个跟数独有关,是一种基于方阵的趣味填数字游戏,数是数字的意思,而独则是唯一。” 于浩海把数列分别代入,将这个原理讲给范恒满。 “81个方格,凯文逊只给出了21个数字,代表21个岛屿,我们作为答题者,需要填入剩下的50个数字,还要满足每一行、每一列、每个小方阵都不能重复。每个空格有9个选择,选定一个可能值后,下一个空格又衍生和对应出不同的多种可能,一直要填入到第50个空格后,才能得到正确结果。所以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可我们有大量的人力和时间,不能一个个试验吗?军队的人那么多,百万兵团各持一个数字,难道试不出来吗?” 于浩海笑了一声:“你觉得凯文逊殿下会给你多少次试错的机会?候选答案是这50个空格的每种乘积的可能性,假设每个空格只有两种可能,那么50个空格,就是2的50次方,你还百万兵团,这加起来约等于2乘以1000乘以1000乘以1000,是20亿次,20亿个答案,你错一次,炸一个岛,水星又有多少岛够你炸的?” 范恒满被惊呆了,瞪着他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一直发愣。 “那么说,咱们永远无法算出正确答案?难道只有凯文逊会玩这种游戏,就没有别人能解答出来?!” “这游戏是他的拿手好戏,在新兵营的时候大战群雄,没有一个人能胜过他。” “就连你也不行?!” “三战两胜,我当时只勉力赢了他一局。”于浩海叹了口气,看着那满屏代入的数字,“想来这狗东西就是拿来防我的。” “也许还有办法,凯文逊不说,王宇行是个小孩,可能好骗一些。” “那孩子要是像他alpha父亲的话,可一点儿也不好骗。” “或者方中将能够发明一种药,”范恒满不由得脑洞大开,“吃了以后就问什么说什么,只能说真心话?凯文逊就不得不招了。” “你可别给他提供这思路了。”于浩海感叹道,“这坏猫已经坏出汁了,我现在还身中剧毒站不起来,他再弄点儿只能说真心话的药,那世界不乱套了吗?” “或者,方中将能够发明一种防灾喷雾,核武器即使炸开了,只要往空气中一喷……炸药失效,人民立刻幸免于难!” 于浩海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范恒满:“你当他是机器猫?他干脆弄个喷雾随便一喷,整个水星人民移居到外太空上得了?搞科研难道不累吗?什么都指望他。” “方中将有才有德,医术精湛,是不世出的天才!当然可以指望他,难道指望你吗?” “……你说得对。” 于浩海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让范恒满更加愤怒。 “你被我抓来这接近十二个小时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方倾的感受,并不在意他知道你失踪了会不会担心,而是全神贯注在这操作系统什么算式题上。” “那不然呢?” “你不该想办法给他传讯吗?你不应该积极逃生吗?!”范恒满不解地道,“你的心是肉做的吗?为什么能泰然处之,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事了方倾该怎么办?” 于浩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你可能一枪崩了我的有限时间里,我只能赶紧接触并了解这个系统,给你们留下我的有效建议。一个将军,或是一个兵,都不该把儿女私情看得那么重,这是你最大的问题,也是你未来发展的局限性。” “……你都快死了还对我进行说教,那你最大的问题你检讨出来了吗?”范恒满道,“你不够爱他,他感觉得到。” 于浩海目光微黯,垂下了眼眸,手中握着一根演算笔,不断握紧,复又松开。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他想说但他尽力了,可又扪心自问,是真的尽力了吗? 眼中一幕幕闪过的,却是刚和方倾在一起时的样子,那时方倾的眼中有光,两人都因为陷入初恋而身心愉悦,为了他,方倾自荐进入军营,会在误会分手时追着他不停解释,会因为别的omega而吃醋和别人决斗,会为了他免于受伤害而制作方枪、倾炮,会因为不带他出师而伤心和愤怒…… 那时方倾的情绪是直给的,高兴就大笑,生气就飞身而起,怒掐别人的脖子,难过就会涨红了脸,不一会儿就掉眼泪…… 后来,他的情绪慢慢地隐藏起来了,那个恣意欢笑打闹愤怒流泪的方倾不见了,学会了隐瞒,习惯了隐忍,瞒着离婚,偷生孩子,甚至发展到现在,他可以正话反说,化身甜言蜜语的妲己去诓骗自己,为了达到他的目的。 于浩海因为毒液而浑身无力,但他的脑子却很清醒。这么多年过去,他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变,可方倾却变了很多。 那个笑点很低、心思单纯的方倾,被他弄丢了。 “这世上如果没有了你,方倾会过得很好,你离开的那几年,他生孩子、做研究、当城主,哪一点做得差了?反倒是你回来了……” 范恒满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不想于浩海知道。 在他起兵造反、劫持赛威父子和孩子们不告而别的日日夜夜,方倾从没合过眼,实时关注着最新局势动态;在双a之战开始,于浩海发表战斗檄文时,方倾父子被软禁在医院里,不论范恒满什么时候去见方倾,方倾的胳膊底下压着的永远都是那篇文章;在驻地陷入一片兵荒马乱的时候,于浩海不顾他的名声和anger城主头衔,当街强行把他掳走,将他多年事业毁于一旦…… “你太不是个东西了,永远只考虑你自己的意愿,他永远被你放在后面,你根本不配拥有他。”范恒满道,“你不在了,他才可能重新获得快乐。不需要任何alpha,alpha都太低级了,谁都配不上他。” 于浩海试图说点儿什么,比如,可是我很爱他。 可爱他这件事,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方倾的改变他看得到,不管是什么原因,方倾因为他变得不快乐,这就是事实。 “……你说得对。”于浩海道。 “该你上路了。” 范恒满从衣服内侧拿出了刀,又从兜里掏出了枪,“这样死去,会不会觉得很窝囊?” 于浩海不屑道:“多少主将死在自己的属下手里,你大小也算个兵王,不算辱没我,我倒也不冤枉。” 他竟然还挺会自我安慰的,这种神奇的心态,都让范恒满感到震惊。 “你还有什么未了结的事吗?” “……你服务还挺周到啊,你也活不了几天,我爸我弟我的部下我的……前妻,也都不会饶了你。”于浩海的神态有种释然了的从容:“大事已了,也就这样了,凯文逊这些东西最后只能着落在他儿子身上,我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我有个请求。” “你说。” “告诉方倾我的毒已经解了,就说我是自愈吧。” 范恒满明白,他是怕方倾把他的死算到他研制的毒液上去,心里愧疚。 “……刀,还是枪,你选吧。” “随你便。” 于浩海端坐在棺材里,依旧是他临危不惧、仪表堂堂的大丈夫模样。 有的人到死都是块硬骨头,不会弯折,不会服软,更不会求饶。 他因为方倾对他的欺骗感到了失落和沮丧,也因为10月7号不能如约复婚而感到了生无可恋,竟就这么从容赴死了。 砰的一声枪响,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进入了无边永夜。 范恒满将这冥顽不灵的人棺盖合上,将他拖出了操作室。 15个小时后,方倾和闻夕言运用排除法将22道航线一一排除,终于找到了范恒满的降机地点,被层层封锁的文煜岛军事基地。 “我有于总令牌,”方倾下了飞机,慌忙地给驻守在那里的a军们看,“让我进去!” “不好意思方副将,我们联盟军驻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任何亲信部队将领来到这里,黑进系统。” 你这凯文逊原部下亲信更是绝不可能。 “所以这是于总的指令!”方倾怒道,“范恒满劫持于上将进入基地内部已经两天了,你们竟然不知道?!还在这里驻守,你们守住了什么?!” “范恒满?于上将?”对方一脸懵,根本听不懂方倾的话。 “查一查你们的巡防系统,”闻夕言道,“范恒满是新任兵王,入侵你们的守卫还是比较容易……方倾!” 只见方倾忽然一挥手,橘雾从左至右,原地散开,alpha禁卫军们毫无准备,突然都被这毒雾侵袭,一个挨着一个倒在地上。 “至少,先提醒一下我……”闻夕言张开手往前举着,不到几秒,也倒在了地上。 方倾已经飞奔入内。 “范恒满!” “范恒满!” 方倾跑进了空无一人的军事基地中心,a军唯恐这里面被凯文逊设下了重要机关,都守在外面。 第1454章 方倾闯进了大厅,根据直觉往楼梯上跑,没到三层,范恒满从楼梯后面转身,走了出来。 “方中将。” 方倾立刻掏出了枪,直直地对准了他:“你把浩海怎么了?他在哪儿?!” “雪雪……” 砰的一声枪响,正中他的左肩,他用刀扎向于浩海的地方。 鲜血瞬间溢了出来,范恒满身子微微一晃,抬手想捂着中枪的地方,却又放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是谁派你刺杀于上将?!”方倾喝道,“范恒满,我对你太失望了!” “雪雪……”范恒满的泪水扑朔而下,方倾的一言一语,一个蹙眉的动作,一个冷漠的眼神,都会让他万箭穿心。 “于浩海到底在哪儿?!”方倾因为着急和害怕甚至有些站不稳。 “我知道你下不了狠心,逃不开他,我是想帮你做决定……”范恒满哭着说道,“离婚也不是办法,你不会感到真正的快乐。” “我不需要快乐,也不需要你来给我做决定,为什么,为什么你跟别的alpha一样自大,都自以为是地要为我拿主意?!我不需要你!” “我……”范恒满想说我爱你,却唯恐这样的话,平白污糟了方倾的耳朵。 “于浩海到底在哪儿?!” “雪雪,我见过你哄其他患者时说的话,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伤痛都会过去,你的医术,会将他们的伤痕全部抚平,”范恒满道,“我相信你,你也会治好自己,离开他的那四年,你不也过得很好吗?” 方倾手中的枪不停颤抖,嘴唇哆嗦了起来,一个不详的预感袭上了心头,令他几乎心神惧裂。 “我那都是骗他们的!” “不!我相信你说的话,”范恒满凄苦地看着他,“你那么强大、优秀,那么聪明、冷静,根本不需要一个alpha参与到你的人生,破坏你的幸福。也许,你最开始一两个月会感到很痛苦,可三个月是一个坎,过去了,你就会觉得好一点儿,六个月过去,你会再好一些,一年过去,你会好很多,两年、三年过去,你会渐渐地想不起他的模样……” 他不愧是方倾的左右手,竟把方倾作为心理医生在医院诊疗病人时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他是你不幸的开始,是错误的开始,雪雪,你会走出来,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范恒满道,“我不愿再看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你并不是个斯德哥尔摩患者,对吗?你跟他离婚,自己生下了孩子,何其决绝,你当时都能够做到,为了骗他兵权,你顾全大局,受他欺负,你都能走过来……这次,也一样。他没有了,你会更好。” “不,不是这样的,我爱他,”方倾的眼泪无声滑落,“不管结婚、离婚,还是不想复婚,爱他这件事,从来没有变过。” 就算是不幸的开始,错误的开始,可方倾豆蔻年华便认识了于浩海,青春……都是从他开始。 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就算理不清楚,爱不爱他,方倾却一直很清楚。 “这不是你!” “这就是我!”方倾道,“你把我神话了,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坚强,我也很糊涂,很脆弱!我求你……求你把他还给我!” 他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噼里啪啦掉落,可范恒满却 只能摊开双手,无奈地道:“他被我杀了,扔进大海了。” 话音一落,仿佛万籁俱寂,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方倾的手在不停颤抖,枪口上上下下起落着。 范恒满张开了双臂,闭紧了眼睛,仰着头,等着方倾朝他开枪。 “不,你、你骗我,”方倾的声音很小,在空中不停地打着摆子,“你没有……” “是真的,就在飞机上杀掉的,扔进了文煜海域。” 范恒满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方倾的枪口并没有对准自己。 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头,仍旧小声呢喃着:“你骗我,骗我……” “方倾!” “方倾!” 两道声音忽然化而为一,一个棺材板子从楼上叮铃桄榔滚下楼梯,轰隆一声,同时还有一个男人搀扶着另一个男人,又蹦又跳地急忙往下冲! 是于浩海和步睿诚! “把枪给我放下!”于浩海瞪着方倾厉声道。 方倾回头望向他,手一哆嗦,被于浩海一把将枪夺下。 “还有你!” 于浩海以手中的枪为武器,准确地打到了范恒满的手腕上,他的力气之大,让范恒满准备自戕的枪也同时飞出了几米开外! 范恒满刚要进一步动作,步睿诚一记方枪射出,范恒满倒在了地上。 于浩海把摇摇晃晃的方倾紧搂在怀里,却因为站不稳,而不得不向后,倒在步睿诚的身上。 步睿诚只得双手用力擎住二人。 “浩海,浩海……”方倾的头埋在于浩海的怀里嚎啕大哭,眼泪抹了他一身。 “你们这一个个的,头儿不像个头儿,部下不像个部下,回去都得给我写检讨!”于浩海偏过脸,眼泪顺着方倾的发丝,很快地隐没于其中。 “快给我解药!”于浩海拍了拍方倾的后背,“我真受够了这半残的样子了。” “哦哦!”方倾连忙从兜里掏出了一瓶牛奶,踮起脚尖将瓶口对准于浩海的嘴巴,竟手持着给他喂进了嘴里。 于浩海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身体里那混沌沉重之感逐渐退去,更让他心中一片晴朗,感到无比轻松的,是方倾刚刚说的话。 我爱他,爱他这件事,从来没有变过。 他如获至宝一般将方倾拥进怀里,刚刚有了点儿力气,就把方倾整个儿抱了起来,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他,方倾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因为惊惧和后怕而说不出话来。 于浩海深邃的眼睛,看向后面,那躺在地上的范恒满。 只步睿诚在旁边找来找去。 “方副将,你师父呢?” 飞机从文煜岛升空,以极快的速度从此地出发,飞回驻地。 方倾懒懒地往后靠在椅子上,浑身瘫软,没有力气,于浩海失踪的这十几个小时,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死速递。 他的头上擎着一个仿佛千斤重的大狗脑袋,于浩海把他圈在怀里,双手捉着他的手,下巴抵在他的头上,正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话。 “凯文逊那个狗比搞的核武器操作系统算式,我已经列出来了。” “嗯。”方倾气息奄奄地道。 “回去我再找找灵感,试试不同的常数。” “嗯。” 于浩海偏过头,一下下用力舔吻啃咬他的脸颊和脖子。 “范恒满你打算怎么办?” “随你。”方倾被弄得一脸柚子汁水,却不再躲避了,于浩海失而复得,这让他忽然看透了很多事。 也弄懂了自己的心。 “方倾,我爱你。” “嗯,我也爱虞兮正里。你。” “我特别爱你。”于浩海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眼神清亮,可能是恢复了身体的缘故,特别有元气似的,真挚地开心。 方倾忍不住笑了,同样抚摸着他的侧脸:“我也特别特别爱你。” 依偎在于浩海的身边,方倾放松了紧绷多时的身体,很快入睡了。 窗外夜色浮沉,他们飞到了驻地上空。 于浩海给沉睡着的方倾盖上了毯子,步睿诚则把闻夕言的椅子放平,让误中橘雾的闻医生睡得更踏实些。 “那个兵王,你打算怎么处理?”步睿诚问道,“要不我直接打开舱门,把他踢出去。” 于浩海摇了摇头。 范恒满的调派令,很快地到了他的手中,却是被派往毛俊新部队,去往脊州大片岛屿,对凯文逊的部队进行追缴和收编。 海阔天空,任凭鱼跃,范恒满终于有了他可以施展的空间。 那句“谢谢”,于浩海一直没有说出口,只能用行动来表示。 他和方倾都需要被逼一把,才能顺利地往下走,方倾是绝不会吐露心声,不会承认爱他,而于浩海是永远没有安全感,永远吃醋和愤怒。 他们都深深地爱着对方,却谁都不肯让步,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心隔千里之外,谁都要强,都不愿服软。 自方倾在望空塔上愿意跟随于浩海而去时,范恒满就明白了,他的一腔心愿,就此落空。所以他宁愿以身犯险,将俩人的芥蒂拔除。 这种以身殉道般的奉献,也许没人能懂,但对21岁纯情的范恒满来说,这是对小雪人的报恩。 “为什么?”于浩海问道。 “那年的雪乡,雪下得很大。” “……完了?” “完了。” 于浩海眉头紧锁,范恒满却笑着故意不说下去了。 那场相遇太美,他要永远珍藏。 “方中将,我以性命担保,范恒满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他的本意绝不是想杀掉于上将,而是对你……对你痴恋太深,一切都只为你着想,”张雁丽双眼通红,举着手掌,指天誓日,“我以我的军衔,我的性命担保,他绝对没有……” 第1455章 “我知道了。”方倾将他一直举着的手握住,轻轻放下。 张雁丽的手心冰凉。 “雁丽,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说,说什么?”张雁丽的眼神有些慌张。 “你说呢?” 张雁丽撒下了弥天大谎,他爱的人从来不是偶像于浩海,而是同一届新兵营出身的兵王,范恒满。 “我不想说。”他低下了头,双眼通红。 兵王和omega排头兵的故事,一代又一代,已经不知延续多少届了,只是或喜或悲,或隐而不发,都是不同的故事,就像莱斯利长官吐槽的一样,简直避无可避。 ao两军站在对面,他能看到他,而他,也只能看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休息,大后天发红包!感谢支持,么么哒! 再来一波大的就完结了,搓搓手,蓄力中…… 第733章 三个月后。 七月底, 八月初。阳光烤着大地,天空蔚蓝辽远,驻地一片繁荣昌盛, 歌舞升平。整个水星,都已恢复了多年不见的和平与安宁。 于浩海率领angel百万兵团, 联合老牌劲旅art、air以及新锐aha部队,利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逐步与anger残部在水星142座岛屿上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殊死搏斗,经过百日较量, anger主力部队将领接连身死或投降, 战事逐渐稳定,捷报频传, 未来的趋势一目了然,水星终于拥有了众所期盼的和平。y、x、z、l。 抵死不从的anger精锐部队打着“恢复王室,拯救殿下”的名号,于7月25日打入驻地,与阎世雄所率amy精兵在火车站、飞机场、港口码头进行了数十日对战, 当于浩海、于凯峰被敌军牵制在万辖口来不及回防时, 是方倾方副将挺身而出,与敌军对话,出面调停,不费一兵一卒,最终劝降了力量最强、人数最多, 且抗战意志最为顽强的敌方将领,赵云可。 这一战的胜利正式宣告anger保皇派的彻底覆灭, 且保护了驻地没被战火荼毒, 赵云可一投降, anger元气大伤,仅仅用了一周时间,于浩海在前方战场接连带回数十个少将以上级别anger将领,“双a之战”至此,落下帷幕。 回家的站台上挤满了手持鲜花的人们,他们一个个望眼欲穿,都在急切地等待着回来的家人,或是凯旋而归的angel战士,或是沮丧而归的anger降兵,可不管怎么样,平安归来,都让人们喜极而泣。 “怎么就是不醒来呢?”方倾坐在白色的床边,握着王俊的手,蹙着眉心,将他看了又看。 王俊从捡回一条命之后,就安静地躺在这里,生命体征平稳,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那位姓赵的将军,跪在这儿哭了好一会儿,我见他眉头皱了皱,像是有了知觉。”闻夕言道。 “真的?”方倾惊讶道,“那我们跟他说什么话,他都能听到吗?” “能,病理性的问题一概没有,现在不醒,很像是意志力在作祟,就是不愿意醒。” 方倾叹了口气:“他怪我。” “要怪也是怪我,”闻夕言道,“是我非要把他救回来,只要没有完全失去记忆,他还要承受摆脱不了的痛苦。那位殿下……” 方倾朝他摆了摆手,站了起来,两人走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阳光照着王俊整齐纤长的睫毛,随着光影,微微一动。 闻夕言把一本厚厚的文件档案夹,递给了方倾:“你在驻军大营的这几个月,殿下不竭余力地试图自杀,几乎把咱们医院的科室都光顾遍了。” 方倾翻开病历本,里面的内容简直是五花八门。 吃饭的时候凯文逊摔破了碗,试图用瓷片割腕的时候被护士拦住。进行抢救。 试图吞咽汤匙,用筷子狠刺咽喉,未果,呼吸科抢救。 在床上以头触地的形式不断摔着自己,试图摔死,未果,肩膀、颈部部分骨折。 跳楼六次未成功,被注射镇定剂后不得不调换至一楼病房。 绝食85天,打过镇定剂后以营养液给药方式维持生命。 吞咽倾弹27颗,送去洗胃三次。 辱骂和试图殴打医护人员多次,日夜捆缚于病床上,胳膊和腿被白布紧紧捆缚,不得解除,试图用胳膊上的白布条捆缚颈部跳下床上吊,未果。 哮喘发作45次,抢救11次。 …… 方倾翻着翻着,实在不想再看,便合上了病历本:“恐怕不等艾检那边审讯结果出来,他就要先把自己弄死了。” “证据全了吗?” “宁检从昶州带回了477项核武方面的罪证,投降的anger将领,加上老步和赵云可的证言,共列出了8575条罪状,”方倾叹道,“殿下简直是一本行走的法典。” “我看到民众的反应很大,舆论沸腾,坚决不让死刑。”闻夕言叹道,“我们的国民,对王室还是抱有怜悯之心。” “王俊的那一枪到底是保住了他的命,民众的意思是至少给小殿下王宇行留下一个父亲,这跟当时王俊的心愿一样,”方倾道,“艾检说,巴克达统帅留下的那封遗书,也把核武器的罪名都揽到了身上,他这一死,死无对证,殿下这一命是能保下来的,只是无期徒刑,在所难免。” “我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让他死不了,”闻夕言道,“镇定剂都是打的最大剂量,但他现在形销骨立,哮喘频频发作,只要有力气就在那大喊大叫发疯,恐怕等不到宣判的那天,他就要没了。” 方倾一时神色凄然。 凯文逊罪该万死,可从王俊的角度,总是希望他活着的,一命换一命,这是王俊当时举枪自尽的心愿。可他错估了凯文逊对他的感情,或者说,是他相信了凯文逊的谎言。 说只爱儿子不爱他了,是不想他拿性命威胁,结果王俊却信了他的话,放心去死。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闻夕言道,“他们这道题该怎么解,我是想不到答案。” “我也是,不过,你竟然信命了?” “唯物主义者的宿命,常常是唯心。”闻夕言看了看时间,“今天是angel大部队凯旋的日子,你不去月台接他吗?” “你怎么不去?”方倾反问道,“今天老步也回来了。” “有腿有脚的,还用我接?” “是啊,我也不用。” 方倾见闻夕言一直打趣地看着他的样子,说道:“有话就说。” “我是觉得,好像从文煜岛回来以后,你们就不别扭了,是你认命了?” “算是吧。” 方倾把袖子挽上去,把试管洗干净,回到操作台上,将培养菌群小心地放置于显微镜下,“阿满来了这么一下子,忽然让我想通了,决定不跟自己较劲了。” “你承认了你不愿意承认的事。” “是,承认我爱他比他爱我要多,我这个傻子,爱上了一个大聪明。” “还是不大服气。”闻夕言笑道。 方倾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早就明白,他永远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可他要是变了,也不会是我喜欢的样子。” “或许可以这么说,”闻夕言道,“你喜欢他的部分,是一把双刃剑,让你感到难过的,恰好又是让你所崇拜的。” “是,这家伙永远将他的家国大义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将我的意见我的感受丢到一边去,他自大猖狂,目中无人,但他又总是正确和无私,他并不纠结,纠结的一直是我,”方倾道,“我希望他能事事以我为先,尊重我的感受和意愿,可我们同为将军,难免军情和感情要混淆在一起。公私分明的是他,冷酷薄情的也是他,我虽然喜欢这样的他,但不可避免的是,他每次把我和公事分得很清时,就会让我感到难过。” “那你现在不难过了?” “是,”方倾耸了耸肩,“我长大了。你听说了吗?国库现在非常充足,收到了一笔巨款,是于上将呈上的。” “梁队跟我说过一嘴,”闻夕言咋舌,“七万亿,于上将对着七万亿不为所动!” “是,”方倾哼了一声,“王俊把这些年凯文逊给他的钱都用网络银行加密,分批次转给了瀚洋,瀚洋告诉了大壮。大壮仿佛钱烫手似的,第一时间就骑着摩托车,辗转找到了艾检,把钱上交给国家了。七万亿,那是七万亿啊……国库从来都没那么多钱!” “……那你为什么咬牙切齿?”闻夕言好笑道。 “我没有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方倾转过了头来,露出他洁白森森的小牙。 闻夕言低着头笑个不停。方倾到底是方夫人的亲生儿子,对钱、权以及他们的男人,都有着天生的掌控欲。 “七万亿,真是个恐怖至极的数字,这是王妃夫夫的全部财产吗?” “不止,”方倾道,“这部分钱是王俊在出事前分批次汇给瀚洋的,非常缜密,而且这部分流水是从殿下那里转给王俊之后,就再没有转出的部分,是纯粹给王俊的零花钱。王俊把自己的军饷都汇给了他给明月在驻地开的户头,你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第1456章 闻夕言点了点头:“汇给索明月的,是求他帮忙抚养孩子,汇给瀚洋的,是想上交国家。” “对,可这仅仅是王俊的部分,就已经是这么吓人的数字了,你说殿下自己那里能有多少?核武器本身的制造和开销就是个天文数字。”方倾道,“塞西莉公主到处找他哥哥的那笔钱,希望能再给他减一部分罪。” “凯文逊这人的狡猾远在你我之上,加上于上将的军事才能,我们勉力跟他这一战才获胜,他把钱看得那么重,只怕我们近十年都未必找得到,除非……” “从王宇行身上着手,对吗?” 闻夕言点了点头。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不禁感叹当年凯文逊几乎所有体测部分都是零分的同时,单凭笔试部分考进了孔雀旗百名榜第二十五名,还真是没有作弊。 集天地之鬼祟灵气,打造出了这么一位祸国殃民的殿下。 “小公主承诺的代管水星三个月,马上就要到期了,”闻夕言道,“以后谁来做统帅?不是,现在改制了,应该是叫总统,对吧?会是艾登吗?” “艾检早就拒绝了,说他检察长的任务已经很重了,不能身兼数职。” “其实小公主就不错,会继续代管?” “也不行,公主流产后恢复了身体,现在要回到法务部工作,她说她不能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坚决请辞总统一职,大公主下周就判了,整个审讯过程,塞西莉都没参与。” “大概几年?教唆杀人和教唆下毒,都是不小的罪行。” “无奈是位鼎鼎大名的公主,我听王烟说,顶多七年,跟宁朗差不多。” 闻夕言点了点头:“那还有人选吗?做咱们水星的总统。” “是啊,到底谁主水星,这真是个谜啊。”方倾笑道。 闻夕言看向方倾。 “……你为什么露出了一抹奸笑?” “我哪有?”方倾抬头看他。 “我听说现在呼声最高的人,是于上将。你和参议院走动那么频繁,又常驻军大营,竟然没听说?” 方倾低着头,不断转动着显微镜头,嘴角微微勾起。 “好你个方倾,原来这才是你的终极愿望,总统夫人,”闻夕言感叹道,“不愧是方夫人的儿子。想当初,方夫人用了四年时间让方院长成为全水星医生当中的一把手,而你方副将,则让自己的前夫当上了全水星的一把手。” “别瞎说,这可不是我想就能行的,还得看他自己。首先,塞西莉公主最嘱意的人,就是他;其次是军队里的人,没有不服他的,于总本来摇头说不行,被刘上将和康总都给说了,连我爸也说,现在的水星格局动荡之际,必须要一个有铁手腕的人上场,才能真正压得住阵;再次,上下议院现在被改成了联合会,内部投票,于浩海,全数通过,除了他你还能找到别人吗?” “能,”闻夕言说,“你。” “别开玩笑。” “我说真的,”闻夕言道,“老步说两军对峙,别人一见是于浩海,往往接连后退,不战而降,怕的恐怕不是他,而是他的另类核武器,你研制的新型生化武器——橘液。” “可你知道吗?文煜岛回来以后,他从没跟我要过橘液。” “什么?!”闻夕言惊愕道,“他这么快搞定凯文逊那么多地盘,原来不是橘液的功劳?” “他一贯讨厌生化武器,觉得那些东西反人类,根本不稀罕,还嘱咐我‘赶快封存,不可泄露,不准再用’。” 闻夕言在这种震惊中,迟迟转不过弯儿来,半晌,才呢喃道:“我算是服了这位于上将,还真是一位表里如一的大丈夫。” 可过了一会儿,又咬着牙说:“怎么觉得他更加讨厌了?显得我们都跟卑鄙小人似的。” 方倾不禁笑出了声。 两人一如平常那样在科研室里忙碌着,时不时看看墙上时钟,到了晚上五点多,楼下忽然一阵喧闹,走廊里也传出了笑声,助理医师敲开了二人的门,笑道:“大将军凯旋了!” “不都老熟人了吗?还这么高兴。”方倾道。 助理医师但笑不语,捂着嘴出去了,不一会儿,只听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走廊里依次渐起,整齐有力,伴随着欢呼和鼓掌声,于浩海抱着一大束鲜艳盛开着的木棉花,在部下们的簇拥下,迈着大步走进了门。 “方副将,我回来了!” 于浩海笑着把花送上,方倾接过,抱了个满怀。 “恭喜诸位将士凯旋。”方倾笑道。 “方副将安定后方,辛苦了!”步睿诚和刘赢齐声道。 “不辛苦,不辛苦……是你们辛苦了。”倒是这阵势让方倾有些尴尬,抱着花站了起来,朝他们行军礼。 于浩海像以前一样,憋着坏静静地欣赏着他的窘态。 方倾凛冽地斜了他一眼。 “好了,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于浩海道,“你们也都回去吧,各回各家!” “是!” 刘赢见闻夕言在边上,不理他不大好,开口道:“闻夫人也……” “停!” 闻夕言立刻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笑声中从步睿诚的身边挤了过去,步睿诚紧跟其后。 “你又去薅烈士墓园里的花了?!” 等部下都退出去了,方倾忍不住揪着于浩海的耳朵。 “没有啊,这个不是,”于浩海笑道,“哎?你怎么知道我去墓园赊过花啊?” “看到了呗。” 那是离婚的第二年,身在驻地,方倾参与了军队内部的清明扫墓活动,结果在收发室里打电话时,一眼瞥到了墙上挂着的于浩海的欠债记录。 把死后献上的木棉花提前预支出去,让方倾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吉利的感觉,所以把他的债就给还了。 “怎么还的?我要给钱都不行。”于浩海道,“说是英雄的花,不能用钱来衡量。” “我给园长一家人做了免费体检。”方倾闷闷地道。 于浩海一愣,禁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轻轻地拥着方倾。 方倾低头闻着木棉花的时候,于浩海低头轻轻嗅着他的头发和后颈,两个人都闭着眼睛陶醉其中。 “过两天还走吗?” “不走了,”于浩海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这不一件大事等在前面吗?水星要有新的主帅了。” “你准备好了吗?”方倾仰着头,眼睛清亮地看着他。 “准备好了。” 于浩海手里拎着一个铁制的方块魔方,走进了病房。 凯文逊转过脸的那一瞬间,于浩海几乎没有认出他来,可再看两眼,却觉出了一种熟悉。 那是凯文逊刚进新兵营的样子,苍白,瘦削,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眼白泛着血腥的红,一副营养不良的吊死鬼模样。 离开了王俊三个月,他就被打回了原型,瘦了六十多斤,变回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痨鬼。 “别来无恙,殿下。” “来看我死没死透吗?”凯文逊嗤笑一声,“让你失望了。” 于浩海轻轻摇了摇头:“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让你生不如死,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殿下,你输了。” “我输了,”凯文逊徒劳地挥舞着白布缠绕着的胳膊,“我输了?” “是,245名anger少将级战士,投降155人,战死45人,认罪伏法被关押35人,您的百万兵团anger劲旅,全军覆没。” “然后呢?”凯文逊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东西上,“你不还是有求于我吗?水星即使不是我的,也要在我的核恐怖下苟活着,你就算做了统帅,也完全解除不了它的危机!” “你竟这么恨你的国家,你的星球……” “我是恨你,恨方倾,恨这个世道对我不公!”凯文逊下唇咬出了血来,“别以为你赢了,于浩海,我们的战争永远不会完,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迟早这水星要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所有人都得玩完!” “那你儿子呢?!他也不配活着是吗?”于浩海瞪着他,“你哥哥巴克达前统帅揽下了所有罪证,为了保你;你夫人为了跟你换命而自杀;你姐姐锒铛入狱七年刑期,你妹妹因为受惊吓流掉了一个孩子……!你所有的家人都因为你而伤痕累累,更别提昶州那一片荒漠,现在,你还要全水星都给你陪葬,仅仅是因为跟我的争斗?!” “是!”凯文逊发出噬骨一般的疯狂大喊,“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你就能拥有一切?!” “因为我严于律己,从不犯错!”于浩海道,“你有今天,完全是你自作自受,想当初我们一同新兵营出师,你也是锦绣前程,光芒万丈!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愧对人民和国家对你的信任……” “是你老婆骗了我老婆,要了他的命,毁了我的一切!我是输给了你吗?我是输给了你奸诈狡猾会下毒的军师,你跟我在这儿大放厥词,你配吗?!一挑一你玩得过我吗?!” 第1457章 “玩不过,”于浩海诚实地道,“不过,兵不厌诈,这是你一贯的作战思路,方倾当你副将的年头比我久,是你被拍在了沙滩上。” “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凯文逊冷笑道,“我就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后。” “殿下,你所在乎的一切,都已经被你作没了。你从来没把我当作一个将军,而是你绝对的敌人。” “你要推翻王室,我岂能容你?!” “我要推翻王室,塞西莉却同意!是你的格局不如公主,你对水星的阶级不公视若罔闻!” “我们是王室中人!” “你不是。”于浩海平静地道,“你若当初跟我心平气和联手重整我们的国家,法治,我不会跟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只图自己的利益。” “杀了我,”凯文逊道,“不然就滚出去。” “杀你不是我的目的,”于浩海道,“你还有唯一的机会,用来赎罪。” 凯文逊冷笑一声:“我是不会告诉你密码箱怎么破解,除非你杀了我。” 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做到的事,凯文逊说完,又像疯子似的笑了起来。 “我弟弟和索明月已经正式领养了王宇行,”于浩海在他的笑声中说道,“他们不打算要孩子了,王宇行会是他们的独生子。” 果然,凯文逊脸上有片刻的松动。 “就当是为了孩子,你停手吧,核武器有很大的安全隐患,一日不除,一日难安,你就不能为了活着的人想一想吗?” “不能。”凯文逊道。 于浩海简直无话可说。 事实上到了现在,凯文逊才是真正的“无敌”了,儿子在索明月和尹瀚洋手里,他了解那对善良的夫夫,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人威胁到孩子的安全,即使是亲大哥、亲大嫂也不行。而大小公主一个坐牢一个有刘赢庇护,也都是安全的,凯文逊的软肋只剩王俊这一根,并且,也早已折了。 凯文逊看到于浩海脸上闪过的无奈时,仰着头大笑起来。 于浩海把手中的魔方,放到床边桌子上,手指扳动开关,里面的数字开始不断变换,并产生新的转化结果。 这竟是一个数独模拟永动机! “你出的难题我暂时解不了,”于浩海道,“但20亿次演算结束后,我必然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哈哈哈哈哈!”凯文逊笑声不止,“20亿次要演算30年之久,于浩海,你做30年统帅都要在我的核威胁下度过,只怕比我的死鬼舅舅还要难受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于浩海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杀了我,于浩海,杀了我!” 凯文逊疯狂地挣动胳膊和腿上的捆缚,“你难道不想手刃我吗?你爸辛辛苦苦打下20年基业的昶州被我毁于一旦,你不想杀了我吗?!” “快拿出你的刀来,快砍下我的脑袋!”凯文逊瞪着眼睛朝他喊道。 “快杀了我!再晚了,我就追不上王俊了……快杀了我!杀了我!” 离开所爱,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于浩海回过头,可怜地看着他:“你在牢里好好反思你都做错了什么,那才是法律施行的意义。” “我犯了什么错?!”凯文逊在床上疯狂挣动,“你们要这么惩罚我?!” “你犯了罪!” “像我们这样的人,谁的手上没有血?!谁没犯罪?!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你们于氏父子就没有杀错人?!你们就没有罪吗?!” “你反省吧。”于浩海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你永远都赢不了,于浩海,你给我记住了——” 凯文逊嘶声大喊道,“你永远都赢不了!!!” 于浩海走出了病房,看到不远处低着头站着的方倾。 “一无所获,”他摊了摊手,“这家伙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方倾点了点头,两人往外走去。 凯文逊这样的精神状态根本无法支撑他正常地进入审讯流程,只怕只要离开了他的病房没多久,他就会采取各种极端的手段去自戕。 再晚了,就追不上王俊了。 他竟一直抱着这个念头像困兽一般不停地去寻死,想要跟王俊“团聚”。 于浩海看出方倾的心情很低落,搂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强弩之末了,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方倾抬起头看着他。 “文煜岛之战,你居功至伟,官至上将了,再加上劝降赵云可这一莫大的功劳,军中上下不少人向于总举荐,要破格提拔你,就不等点兵大典了。” “这‘不少人’里面包括你吧?”方倾问道。 于浩海笑了,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赵云可是听说王俊还活着,喜极而泣,才投降的。” 方倾转过头,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走廊,凯文逊那冷冷清清的病房。 心中不断盘旋着一个疑惑,这个疑惑让他深深地感到不安。 他为什么说浩海“赢不了”? 还有之前他说留的“后手”,既然不是阿满,那会是什么? 三天后,方倾的封将仪式如约而至,他本人没有什么兴趣,只在驻军大营里远程跟于总和方上将等在位的大将军们视频连线,由于浩海亲自为他戴上三星上将勋章。 只是这个流程和步骤,必须要尽快进行,收编回来的anger将士们如果是统归旧主“方倾”,那么还能在颜面和士气上找回余地,不动一刀一枪,“平稳交接”,与angel和平共处。 封将宴席上,青羚是最高兴的人,酒过三巡,海曼和万晴等人都祝贺他否极泰来,儿子儿婿同为上将。 青羚喝酒喝得有些飘飘然,笑道:“这个封将吧,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方倾本来就像我,比老方更聪明,只是意外的是,他还不到25岁啊,啧啧,这小小的年纪,只怕别人心里不服他!” 厉庭给他倒酒,轻声笑道:“不服也不怕,不服就弄点毒把人放倒,我们儿婿也不是没被他放倒过,方上将天不怕地不怕,不怕任何alpha。” 青羚嗤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他:“这么说,你是怕了?” “是,是。”厉庭低眉顺眼地道。 如今改制了,王子殿下公主都不见了,王室曾经给予康总和艾登的一等公爵头衔,也跟着都消失不见了,厉庭再也不敢自称“公爵夫人的父亲”,同时,方倾却步步高升,跟于浩海的复婚也被提上了日程。 “还是十月七号?那可得大办啊,两位上将的婚礼。” “咱也不知道。”青羚说。 从文煜岛回来之后,连方倾都奇怪,于浩海竟然不再逼他“十月七号复婚”了,甚至是提都不敢提了,想来是那一役被范恒满逼问,于浩海心中终于有了触动,不再敢逼迫方倾。 “岂止是两位上将啊,我看呐,是统帅和王妃的举国大礼了!”万晴笑道。 “改制了,改制了,”青羚道,“现在是叫总统和总统夫人哈!” 海曼却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我看未必,兴许是总统和总统先生的婚礼!” 青羚的脑子“叮”的一声,转头看向海曼,忽然酒醒了。 屋里桌子旁坐着的却都是熟悉的人,塞西莉公主和刘赢,李茉莉没带丁一劭,索明月,艾兰、袁真,孙信厚和章楠,还有远道而来的墨菲,都来参加了方上将的庆功宴。 于浩海给众人一一倒酒,艾兰、袁真、墨菲、章楠等人却都站了起来,神情敬畏,连说“不敢,不敢”。 于浩海笑道:“各位战士,当日在船头船尾,把我围追堵截,逼我跳海的时候,何其英勇,怎么今天这么胆小了?” “那是有暗器在身,”索明月道,“现在当然不敢了。” “哦,”于浩海点了点头,依旧笑着问,“现在你们还有吗?” “没有没有。” “现在是真没有。” “方上将就给了一次的量,用完就没了啊!” “那就好,”于浩海道,“我可以放心喝酒了。” 方倾看着他:“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是,”于浩海举杯跟他碰了碰,“我是真怕了你了。” 众人不禁起哄,笑了起来,席间说话,方倾却问道:“你们俩的alpha呢?艾检和梁队,难道也是怕酒里有毒?竟不肯赏脸过来。” “一大早就被叫去了警局,”艾兰看了看腕表,“说是中午过来的。” “艾检也是,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袁真道。 酒杯换盏,宴席散后,人们逐渐都走了,于浩海给方倾挡了不少酒,但方倾也没少喝,依偎在青羚的身边闭着眼睛,说想孩子们了。 “还有半月就放暑假了,咱们一起去瀛洲。” “好。”方倾因着这个期盼而感到宽慰,斜过身子,抚了抚肩章上的三颗星,心中感慨万千。 第1458章 什么都好了,如果王俊也醒来就好了。 “桐桐爸爸去哪儿了?” “在医院里,跟阮倪一起看王俊呢。”青羚低声道。 门外接连停了几辆车,轰鸣声不断,方倾摇摇晃晃要起来,于浩海按了按他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方倾回头望。 穿着检察官制服的人来了,还有一些人穿着警服,浩浩荡荡的,竟有五六十人,都涌了进来,都是陌生的脸孔。 艾登和梁文君也在里面,脸色不大好看,于浩海站在中间,和他们说话。 “这是检方和警方共同下达的通缉令,”孙尧洋总警监拿出了一张纸,“现有上万名民众联合举报,方倾方上将私造生化武器、危害公共安全,用方枪、倾弹、倾炮、百草默、以及最新的……不知名武器,致死致伤无数人,造成人民群众不可估量的生命财产损失,触犯了《国家安全法》第一百一十四条,现在,需要方上将跟我们走一趟。” 于浩海面沉如水,目光在这张纸上快速浏览。 艾登道:“孙警监,注意言辞,是涉嫌私造,涉嫌危害,涉嫌致死致伤。” “请方上将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孙尧洋道,“万人血书在那放着,我总不能不办事吧?” 梁文君道:“这一万人没有根据上访流程进入□□办,而是忽然凭空而降,直接坐在警察局和检察院前面,您就要我来拿人……” “新制度,新法律,一切以人民利益为先,还要什么□□办?”孙尧洋反问他,“这不是王室政权被解除后最‘快捷’的办案手段吗?” “我们已经等你们的宴会结束才进场了,算是全了将军的面子,”吴朝阳吴检察长看向艾登,“艾检,你说呢?” “我跟你们走。”于浩海道。 “浩海。”方倾脸色惨白,从后面走了过来。 “我是主将,”于浩海将双手递了过去,“方副将的所作所为都由我指使,也由我负责。” “浩海,我不用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孙尧洋立刻铐住于浩海的手,和吴朝阳一起,将于浩海快速押入了警车,艾登紧跟其后。 “不,带我走,是我……” 梁文君拦住了方倾:“留步吧,方上将。这步棋,凯文逊筹谋预备了多年,收集了大量人证、物证,目前都涌到了驻地……证据确凿。而他的目的,也根本不是你。” 方倾怔怔地看着呼啸而去的警车,他终于明白,凯文逊还有最后一个武器,那就是法律。法律,是他的家族极为擅长的,也是他和于浩海,都想让凯文逊尝到的终极惩罚。 要坐牢,就跟于浩海一起把牢底坐穿,谁都跑不了,这才是“永远赢不了”的真正含义。 第734章 外面正是夏日午后, 空气炙热,白墙蓝瓦、庄严肃穆的检察院办公大楼里,第17层调查科的办公室中, 阳光满满地照在桌子上那厚厚的举报信上。 宁朗和方倾对坐两边,分别低头翻看那长篇累牍、数达万份的血泪控诉书。 “休息一会儿吧, 方上将,咱们看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你去休息,我不累。” 宁朗起身倒了一杯冰水,递给了方倾。 “这些材料本不该让你来看, 只是目前侦查的方向跟你无关, 艾检没有特别交待,我就想着里面滥竽充数的肯定有很多, 让你过目,希望咱们能多找出一部分来,减轻罪行。” 方倾被宁朗如此盖棺论定的话惊得愣怔了几秒,随即问道:“怎么会跟我无关?这大安三岛的海水污染,白/磷/弹焚烧造成的田园损毁, 红霜镇酒庄中毒, 濠城一家五口误中倾炮,甚至长津湖的冰川移动……桩桩件件都是由我造成的。” “是间接造成,”宁朗用红笔勾勒出里面证人证词的几个关键字,“所有受灾受难的原因,都是你们angel在对敌战斗过程中, 因为要打败蜥蜴叛军才不得已采取的手段,里面的部分损害是可以用军功来抵消的, 比如, 大安三岛的海污染, 这部分我去查过环保局的记录,于上将事后交了3个多亿的罚款,已经把这件事平了。” “可往海里投毒是我的建议,于浩海根本不清楚毒性有那么严重,我也是不知道蜥蜴军那豢养鲨鱼的食槽下面跟大海连通,才导致了这次海污染。” “所以,罪责在于上将。” “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主将。”宁朗道,“你可以给他出谋划策,给他好的或是不好的建议,但他可以采纳,也可以拒绝,既然是他采纳并施行了,那么造成的一切过失,都理应由他负责,这是军事法庭中常常用来最终定案的依据,并不是谁主张、谁负责,而是谁下令施行,谁来承担。” “可这里面大部分内容他都不知情,比如凉州百草默的临床实验,这当时是凯文逊和我合谋,于浩海都不在凉州!” “可他依然是你的主将,对你有管理和监督的责任,”宁朗道,“你们正式分隔两队的时候,是从凉州分头出发,你和他分别写了请退书和调派令,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制造百草默的事他还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都是我在当时不得已的选择,于浩海已经命令我回驻地,但事发突然,我不甘心,是我在驻地制作出了百草默之后,返回了凉州,制作百草默反杀俞格……这一役让我从少将升为中将,现在,这成为了我的罪过吗?” “凉州,当时是有老百姓的,虽然人数不多……”宁朗道,“举报人有17位,都是当时被百草默误伤的人,我们在审理此案的时候,只能尽量往俞格施放的百草默方向去引,但双方同时施为……我方也有连带责任。” 方倾低着头,按着自己的头发,想起凉州,想起俞格,想起被擒的王俊,想起当时昏厥的凯文逊……以及,于浩海匆匆赶来时,气势汹汹地给他的那一巴掌,彻底打散了他们的感情。 当时种种,原来已经为今日埋下了祸根。 “所以,艾检和梁队连见都不见我,是根本不打算把我列入嫌疑人当中,是吗?”方倾神情凝重地看向宁朗。 “你还记得李茉莉李中将和他的两位副将徐辰、梨圆杏一案吗?” “记得,两个副将隐瞒他,谎报军情,和丁一劭贸然开战,导致air六万人丧生赣榆。”方倾明白了,“你是说,这和我跟浩海的情况很像,我也是他的副将。” “是,李中将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是因为徐辰和梨圆杏的大量通信证据显示,他们的确是伪造了军情,故意给李茉莉传递了错误信息,导致李茉莉率领的air和丁一劭的also两军进行了不必要的战争,这个案子类比你和于上将,关键点在于,他知不知情。” “他不知情!”方倾猛拍桌子,激动道,“制造方枪倾弹时是在他去往隐歧岛收复格陵兰的时候,我在新兵营研制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拿着项目书去找凯文逊,我跟他两人的合谋,实际上于浩海是个极其反对生化武器的人,他并不赞同。” “他不赞同,但最后还是实施了,方枪倾弹倾炮还好说,这部分属于国家层面已经认证了,当时的统帅和于总联合同意这三种武器大批量生产实施,由此造成的损失,属于为国牺牲,都法不责罪,”宁朗道,“最麻烦的是百草默、百草倾,这些东西没有过明路,还有其他你们在战场上造成的误伤,因为于浩海是你的主将,都不能算到你的头上。” “百草默百草倾于浩海都不知情,当时我和我师父都知道这东西的危害,没有上报国家,是因为我们根本不想大规模生产它。”方倾道,“这是犯法吗?” “方倾,这次对你们的攻击,来自于这二十多年大公主在驻地留下的法律界人脉,各个都是高手。这是他们策划多年准备的结果,而且就挑了塞西莉承诺三个月期满、于上将班师回朝的时候集体爆发,为的就是阻挡他当上总统。我查到年限最早的第一起举报,是你们在演练的时候倾炮熏晕了一头牛,牛从山崖上摔下,放牛的人找到军队里去了,你猜当时是谁出面摆平的?” “凯文逊。” “是,当时有关这方面的诉讼都被他压下来了,他应该是怕影响你制毒的积极性。但从四年前的秋天,他忽然着手让大公主的人,去把当年压下的民怨民愤都收集起来,把这方面的罪证按程序都做实了,我想这个契机是……你们之间是否发生的龃龉。” 方倾回想四年前的秋天,于浩海在驻地朝他发疯之后,忽然昭告天下,他和方倾有一个孩子,方盼盼。也就是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让凯文逊怀疑方倾和于浩海未了情,留下了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环套一环……简直是每一环都必不可少,连环套一般,把于浩海推向了监狱! 方倾握紧了拳头,一下下锤着膝盖:“宁检,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于浩海很多事都不知情,这个百草默他更是被蒙在鼓里,后面这个毒液我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给起,更不用说是他指使我来这么做。我不要他来给我顶罪!” 第1459章 宁朗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焦急,但这个毒液在文煜岛实施的时候,恰巧……又是你回到他的麾下,做他副将的时候发生的事。在军队中,兵不可犯上,但错也不领命,这是军队由上至下的惩罚措施和手段。在吴检察长和孙尧洋警长缉拿于上将时,他第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定性了。” 宁朗看向方倾:“他说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他指使,这句话会被作为呈堂证供。” “宁检,我要你帮我,你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冤假错案发生吧?”方倾急迫地道,“他真的不知情,跟李茉莉当年一样!这件事我有很多证人,比如艾兰、袁真、李茉莉等等,参与计划的所有人都能作证,于浩海个傻子被我们在船里围追堵截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被甩一身的是什么东西,对,还有我师父!百草默事件他从头看到尾,还有步睿诚,凉州的时候我被于浩海一巴掌扇到地上,就是因为他不同意我制造百草默,跟俞格贸然开战!” 宁朗:“……” 他的沉默,忽然让方倾明白了。 “……他们,他们没人给我作证是吗?” “方上将,”宁朗把眼镜摘了下来,低下了头,“我们想帮你,可所谓的帮你,就是把你送进去吗?” “那你们,你们打算让于浩海替我顶罪?”方倾的脸色煞白,无助地望向宁朗。 “他已经都认了,这次大规模举报是大公主和凯文逊背后的法务集团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我们只能狼狈迎战,与其你进去,还不如于上将。” “我不怕坐牢,”方倾起身握住了宁朗的手,“这些年你了解我,我并不像我长得这般脆弱。你能狱火重生回到职场,我也能。” 宁朗幽幽地看向他:“方上将。” “我不能忍受于浩海坐牢,”方倾道,“他是我心里最适合做总统的人,他进去了,水星怎么办?” 方倾疲惫地从检察院里走了出来,回过头,呆呆地看着高处,艾登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艾登和梁文君已经躲了他好几天了,显然,这件事于浩海跟他们都已达成了一致,绝不让方倾涉及在内。连带着舆论也跟着发酵起来,双a之战是落幕了,凯文逊重刑在身,于浩海又怎么能什么事都没有?一个巴掌拍不响,好像此刻于浩海被羁押在牢里,才是最正确的事。 白玉林接过了他沉重的公文包,打开了车门。方倾坐到了后座上,头向后仰着。 白玉林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叫停司机,开了副驾驶的门,坐到了方倾的身边,低头给他的衬衫扣子重新扣了一下。 近一周以来,方倾每日奔波于医院、检察院、警局,魂不守舍,连扣子都系错位了。 方倾忽然握住了白玉林的手。 “方上将,你需要休息了,几天几夜没睡觉了。” 方倾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平安符!” 卜奕之案结束后,塞西莉曾经给了于浩海一个王室之人必备的微型摄录器,取名叫平安符,就缀在纽扣的后面! 他立刻回到医院里去找,好在于浩海从文煜岛回来后就不要脸地把自己的行军背囊塞到方倾在医院的卧室里,方倾把他的包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巧又精致的摄录器。 摄录器是直传网络云端的,方倾在电脑里按照年限时间顺序,找到了五年前,他们离婚时发生的争吵,甚至再往前,他们每次吵架时,摄录器兢兢业业的记录。 “你往外放的毒,可有信心都收回来?” “你胆大包天,任性妄为,我跟你说的话,你通通都当耳旁风!” “你暂时离开军队吧,我放你三个月的假。” 方倾一点点将当初他们激烈争吵摊牌的摄录视频都拷贝下来,谁承想多年以后,这竟然成了给于浩海脱罪的证据。 “不用了,于少将,我们离婚了。” “……” 方倾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果断地按下了暂停键。 可只是停顿几秒,他便硬着头皮继续听了下去,那是时长将近两个多小时的争吵,方倾通知了于浩海他被离婚的事实,以及理由,于浩海暴怒。也就是在这次争吵中,非常分明地把于浩海这个反生化武器的立场给体现了出来,证据确凿。 方倾分门别类地将他们的有效视频都拷贝下来,忽然看到有大片大片的空白时间,连画面都是静止的。 他奇怪地点开,发现从摊牌离婚的那一天起,于浩海除了找他理论以外,就是在哪里呆坐着,一坐四五个小时,有时,看场景是在医院楼下小花园的椅子上,有时,是在方倾诊疗室的走廊里。 他的呼吸声都充满着不安和凝重,画面推进时,方倾能看到无数个自己的背影,于浩海想追上前去,又不得不停下的脚步。 离婚的事给于浩海造成了很大的创伤,这在瀛洲易感期的那三天里,方倾充分地明白了,可只要回顾当年的事,听到于浩海一味讨饶和道歉,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的无助,方倾就感到一阵阵难过,甚至可笑。 眼泪不合时宜地往外涌出,方倾抬手一把抹去,还在机械地把证据都给采集下来,放到文件夹中。他不能允许于浩海被冤枉坐牢,而他自己却逍遥法外,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在桌子上,被青羚叫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方倾猛地坐了起来。 “我们去一趟国会大厦。”青羚说。 “不,我要去检察院,我今天非找到艾登不可!” “去国会大厦,”青羚道,“艾登就在那里。” 一路风驰电掣,父子俩都没心情说话,到了国会大厦下车时,青羚忽然问了方倾一个问题。 “方倾,你觉得国重要,还是家重要?” 方倾不加思索:“有国才有家。” 进到曾经辉煌一时的会议室,推开了两边厚重的深棕色大门,方倾走了进去。 曾经统帅巴克达坐着的位置,现在是空着的,大公主玛格列特公主的位置上,坐着的是穿着法袍的塞西莉,边上是刘赢,而统帅空位的两边,坐着的是于凯峰和康斯坦丁上将、以及艾登、尹瀚洋,甚至方匀也从昶州回来了,坐在于凯峰的左手边。 方倾心中宽慰,他们回来了,他们一定是为了浩海才回来的。 “于总……” “快来坐,”于凯峰扳动旁边的空位,“我们要开会了。” “是为了浩海……” “不是,别捞他了,就让他在里面待着吧,”于凯峰道,“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要就下一届的领导班子……” “……不捞他了?”方倾愣道,“那我们还开什么会?” 他的语气不善,直接对准了于凯峰:“您又不管他了?您怎么总是把他给踢到一边儿去,他是你捡的吗?” “方倾!”方匀和青羚同时出声。 方倾连续几日神情疲惫,于凯峰对于浩海被羁押的事置若罔闻,已经让他心中有气了,这时听他这么说,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 “这要不是他跟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了!”方倾指着尹瀚洋,“如果是他被抓了,你也不管吗?!” 青羚已经走过去把方倾按到了于凯峰旁边的座位上,锤了一记他的头。 于凯峰笑道:“不管,我的儿子当中,只有你出事我才会管。” “爸!”方倾左右看了一圈儿,忽然发现他坐在主位上,便连忙站了起来。 “坐下。”于凯峰道,“塞西莉公主,咱们进入正题吧。” “请叫我法官大人,于总司令,”塞西莉笑道,“方上将,咱们正式开会了。” 方倾点了点头。 投影屏上画面一闪,却是于浩海一身上将戎装,站在演讲台上,台下密密麻麻坐着的人,都是art和angel的高级将领,以及坐在轮椅上的康斯坦丁上将和塞西莉公主。 时间是一个月前,方倾看了看里面的周围环境,背后赫然是他从未去过的皓南岛地图,而艾兰就坐在了下方,专心致志地听于浩海发言。 “大家属意于我,当新一届水星总统,我深表感谢,感谢各位对我的信任,”于浩海意气勃发,神采奕奕道,“但请原谅我恕难从命,因为,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他转身大笔一挥,在白板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方倾! 台下一片哗然和震动,艾兰却立刻吹起了口哨,叫了一声好! “我有15个理由,推举方上将成为我们新的国家、新的制度下,新的总统,请各位听我娓娓道来。” “什么是总统,”于浩海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翻开他撰写的文件,“富有前瞻性的战略目光,有政治和经济头脑,有出色的管理、协调和沟通能力,善于整合资源,能够有效管理政府各个职能部门,是一位总统最基本的能力条件。众所周知,驻地四年半,方倾以城主之名不但保证了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占地面积最大的首都获得了和平与安宁,且在这前统帅身患重疾,前殿下四处搜刮钱财的四年半之间,方倾掌管下的驻地,经济和文化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长和发展,他的功绩有目共睹。” 第1460章 “在肃清anger内部腐败和协助检察长与警长一同治理驻地时,方上将发挥出了极大的平衡协调和办事能力,时刻将公义放于心上,以人民利益为先,公平、公正、公开地解决了诸多大案要案,凡此种种,将近4000多个案子,不再赘述。” “而在双a之战中,当我和凯文逊都执迷于用核武器‘一战定胜负’时,是方上将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用最小的战损免除了驻地或是文煜岛,皓南岛或是巴尔干等不必要的重大核武伤亡,这一军功从历朝历代以来,前所未有。” “你们也许会说,他只是一个omega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个omega,挽救了我们数百万战士频繁陷于燃起的战火之中,送掉了我们的性命。” “无论是变异人还是百草默,还是伤害和后患无可估量的核武器,都在一个omega的手中平息。” “我时常问自己,什么是总统,什么是明君,”于浩海道,“我认为饱受战乱之苦的水星,需要一颗柔软的心,一位仁君,让我们脱离苦海,真正地享受和平!” “方倾,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方倾!方倾!方倾!” 在场的战士们无不欢声雷动,热烈鼓掌,任凭座中之人,谁没有尝到方枪倾弹的益处,谁没有暗暗庆幸躲过了核武器的攻击?! 于浩海振臂一呼,百万兵团纷纷响应,就在皓南岛上,他们便和塞西莉公主达成了统一意见,推举方倾为总统! 这场振奋人心的演讲结束了,于浩海作为三星上将,本来就有着强大的号召力和共情能力,他如此让贤,他振聋发聩的意见,让方倾只能按照他的畅想,走上水星的巅峰。 “所以,你们决定了?”方倾环顾众人,淡蓝色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方匀的脸上。 他还是个孩子,在重大的事情发生后,他还是会找他的爸爸,寻求他的鼓励。 “我认为于上将说得没错,”方匀平静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可以。” 方倾连夜整理的证据呈交给艾登,没过多久,就被告知“证据无效”,被梁文君退回。 两人对着他的雷霆之怒,都不禁往后撤退了几步,深感害怕。 “方倾,国家正处于政权交接的非常时期,不可再有变动,我们已经认定是你了,民众舆论也肯定了你,驻地四年功绩,是谁都抹不掉的,人民都信任你,就连大公主背后的法务集团,都没有把案件的矛头指向你,”艾登道,“他们的目标,一直就是浩海,阻止浩海上位是他们的目的,而你,是我们众心所向。” “历史的重担到了我的头上,我绝不推辞,只是浩海……”方倾咬了咬唇,“浩海是冤枉的!” “他并不这么认为,”梁文君道,“他已经认罪了。” “认罪?” “是,基于他态度如此良好,又是满身功勋的大将军,顶多十年牢狱,就可放出来了。” 方倾的身子一晃。 艾登连忙道:“军务上他跑不了的,哪里需要他去平定哪里还得派他去打仗,国家随时随地需要他,没看军衔军务军职都没动吗?就是要给这‘万人血书’一个交代,如果没人出来负责,不论是舆论还是支持率,都对你非常不利,浩海很清楚,这一炮弹只能他来扛着,你们俩必须折进去一个,何况,那些举报……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生化武器就是反人类的武器,尽管它对促进水星的和平立下了汗马功劳,但风沙卷地百草折,平白无故受害的百姓,需要一个交代。 “我要见他。” 一周后,方倾走进了审讯室里,终于见到了于浩海。 于浩海剃了一个寸头,精神很不错的样子,见到方倾进来立刻眉开眼笑,讨好地看着他。 “于浩海……”方倾望着他心中有气,只叫出了他的名字,眼睛便红了起来,“你永远都不听我的话!” “男子汉,大丈夫,谁听小猫咪喵喵啊?”于浩海笑着把二人中间的桌子踢到一边去,腿一伸,将方倾的椅子连人一起,勾了过来。 “都要当总统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于浩海低头,温柔地拭去方倾眼角的泪。 “十年刑期,至少十年!”方倾恨恨地锤着他的肩膀。 “十年不长,你知道我是个爱学习的人吧?我的学历目前才停留在大学本科,在这里的日子里,我三年考研、三年考博、三年博士后,十年进修结束,你会得到一个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的alpha!” “你别闹了!” “我没闹。我听说明天凯文逊就要来了,他可是无期徒刑,有得他熬了。”于浩海甚至在幸灾乐祸。 “可你又为了什么?他进来坐牢,一点儿都不冤,可你呢?!” “我也不冤。” “你不知情!”方倾道,“从来你都不同意我制毒下毒,这四五年看到诸多案例,我也有反思,但终究还是让你来承担这个过错,你让我怎么安心过下去?!你还派给了我那么重的任务,去治国!” 于浩海笑了起来,紧紧地拥着他。 “治大国如烹小鲜,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你有我在你后面,也有底气应对所有的难题。你的部下艾兰、王烟、袁真、李茉莉、索明月、墨菲等等,都是你最忠诚最强悍的幕僚和团队,我相信你领导下的水星,会格外有温度,有人情味。” “可我希望是你……” “我并不合适,你想想,当初上下议院联合一致,弹劾统帅,那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我利用的是你的人脉,率兵打仗我擅长,可参议院大门朝哪儿开,我都不知道,你让我去跟那些老头子们玩心术,纵横捭阖,恐怕没几天我就又得因为打人杀人进来了,何必呢?你是最好的人选。” “可你是冤枉的,你让我怎么能够平心静气接受这个事实。你在替我坐牢,浩海,你在给我顶罪!” “我是有罪的,”于浩海轻轻抚着他的脸庞,“黑崽,就是我对你犯下的罪。” 方倾怔怔地仰着头,看向他。 “我并不糊涂,”于浩海道,“我不说,是因为我在装糊涂。我跟你道过歉,可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做什么。” “浩海,”方倾摸着他的脸,“我知道你是太生气了……” “生气不是行凶的理由。我给你跪下,或是切个手指,捅个腰子,都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我一直在找跟你赎罪的方式,还曾以为我们复婚,就能抹平过去给你造成的所有伤痕。” “可那些惩罚对我来说,都太轻了。”于浩海侧过头,一滴眼泪顺着方倾的头发,静静掉落在他的颈中。 “浩海。”方倾依偎在于浩海的肩头,抱着他的爱人泣不成声。 从这里走出去之后,他就不能再软弱了。从今以后,他将以新总统的身份一个人去面对所有来自新政权、新制度下的所有挑战。 方倾并不感到害怕,那四年间他在驻地拼搏,何尝不是一个人?回首过去,他最感谢的就是那段孤独的岁月,教会了他成长。 十年自由,换你无限荣光。 方倾最终答应了于浩海的“赎罪&进修”计划,毕竟在战争白热化的时候,于浩海不是没有过跟凯文逊同归于尽的念头。如此计算起来,于浩海只觉得此一役我方实在是战损极少,大获全胜! 屠龙少年注定要为恶龙所伤,这是他最初知晓、最终到达的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还有一两章完结了,我终于要自由了!!! 第735章 总统任职当天, 全国大赦。 前朝公主玛格列特公主得到了新政府的层层审批,最后同意由公检法机构派专人,将她送到水星第一医院, 最后见一见她的儿子,不, 是她的弟弟,凯文逊。 这一天,也是凯文逊从医院转送至监狱正式服刑的日子。 推开了重兵把守的大门,一身石灰色囚服, 剪着齐耳短发的玛格列特, 终于见到了病床上被捆绑得仿佛一个木乃伊的凯文逊。 她当即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随即转头大声呵斥:“为什么要绑着他?!你们违反人权!” “这位……女士,”把守在门口的医院保安,把“公主”二字咽下,“如果不是这么捆着他,他早自杀死了。” “胡说八道!”玛格列特气愤道, “一国君主竟被你们如此虐待, 简直目无法纪,极端放肆!” 保安们愣了片刻,差点儿笑出声来,检察院的人连忙请他们出去,把门关上之前, 不忘提醒道:“玛格列特,你只有十分钟。” 凯文逊仰躺在床上, 目光不善地瞥着门外那人, 皱了皱眉, 转过身子,看着玛格列特:“你来了。” 公主什么时候都是妆发齐全,高贵典雅,华丽而雍容,晶光璀璨的, 凯文逊从未见过玛格列特公主如此素颜憔悴的样子,更没有见过她穿得这么朴素,连往日王室仆人都没有这么磕碜的上下半袖长裤灰色套装,以及剪了这么短、这么丑的头发。 第1461章 她这是要去服刑了,跟他一样。 “文逊,你听我说,你还有机会,”玛格列特公主抓着他的手悄声道,“康大状已经进去了,但他的属下德川律师团还在为我们工作,方倾目前当上了总统,对我们十分有利,不是于浩海当权,我们就有机会。下一阶段,他们的主攻方向是要把你往无罪上面申诉,结合王妃和你舅舅的死,争取以最后的王族之尊,让你无罪释放。” 凯文逊嗤笑道:“都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命,饶我不死了,我还能无罪?” “可以的,”玛格列特道,“荆露那边提供了你服药的证据,能够证明你是患上了精神病,而且还在治疗中,这个病是可以让你脱罪的,证明你生病的人,又是方倾的师父……” “我没有精神病!”凯文逊怒吼道,“我的脑子很清楚!” “小点声儿,小点儿声,”玛格列特摆了摆手央求道,“别这样,文逊,你就算装,也要装成精神病来脱罪,起码变无期为有期……” “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凯文逊眼中血红,定定地看着她,“不要再挣扎了,也别再给塞西莉添乱,咱们一家人,起码要有一个全身而退的不是?” “文逊……”玛格列特伏下了身子,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头,搂着他呜咽出声,“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你舅舅不知道有多么怨恨我,见都没见我一面就撒手去了……!他为什么要去死,他是想你能活啊!还有王俊,你起码要让王俊的牺牲有价值,为了小星星,你也要振作起来……” “……我不想再为了谁了,妈,我累了,”凯文逊艰难地喘着气,反手搂着玛格列特的肩膀,“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受辱,你从没受过那种侮辱……!”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声一声仿佛撕裂的布,眼中充满了愤怒的血红。 “……我没有,那是艾兰,艾兰配合青羚做戏而已,我没有受到伤害,”玛格列特抚摸着凯文逊的后背,见他气息奄奄、憔悴不堪的样子,更是心神惊惧,痛哭不已,“文逊,我求你好好活下去,争取减刑,有塞西莉在外面,你就还有机会,为了星星,为了你的儿子,你也应该想办法走出去……!” 凯文逊不想再说什么了,其实王俊一死,他就已经万念俱灰、全部结束了,只求速死。 可这也许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凯文逊抓紧时间,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我会振作的,你也一样,七年不算长,眨眼就过去了,既然是为了王宇行,你也要保重自己。” “我会坚持的。” 玛格列特潸然泪下,其实她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只换上囚服、剪短了她引以为傲的长卷发,就已经将她高傲的内心重重打击,让她生不如死,何况是从审讯室调往监狱,从此开始她真正阶下囚的群居生活。 事实上没到刑期的第四年,玛格列特公主就在狱中感染上了疟疾,不治身亡了。 他们彼此欺骗着,都说要好好坚持下去,只到了离开的时候,玛格列特紧紧地握住凯文逊的手不放,直到检察院的人来使劲掰开,才哭着挥手告别。 “你是精神病,你要记住!”玛格列特一再嘱咐他。 “我才不是。” 门一关,凯文逊冷冷地瞪向天花板的角落,那闪着光的监控器。 随着检察院、法院、参议院等层层审批手续走下来,在新总统上任的这天,凯文逊这自封的王,终于要被押送至监狱服刑了。 尽管闻夕言建议将他直接以昏迷的状态从医院投送至牢房,可艾登声称这样不符合法律的正常羁押流程,必须要保证服刑人以清醒的状态转运,各个政府机构只得派数量军车、警车、检方的车,将羁押车左、右、后方围住,在封锁的国道上,秘密将这水星最后的王,送至红勘狱厂。 “把他送走了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闻夕言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打了个哈欠,“这几个月我都不知道救了他多少回了!” 步睿诚缓缓开着车,跟在队伍后面,听到这话不禁笑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得看是什么人,救他那不是造孽吗?”闻夕言叹道。 “那你为什么要救,还24小时盯着监控器不睡觉,跟他斗智斗勇。” “因为让他死了,就是让他享福去了,”闻夕言道,“上过战场的人怕死吗?他可从来都不怂,只是现在让他活着,才是活受罪。” 步睿诚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不去看我徒弟就职典礼吗?”闻夕言转过头看向他。 “我想送他最后一程。”步睿诚道。 家乡闹洪灾的那年,乡长坐着铁皮火车千里迢迢找到了他,求他想想办法,他是牛毛坞村几百年才出的这么一个大将军。 步睿诚第一次开口,求凯文逊拨一些款项去救助。 他要300万资金采购生活物资,凯文逊让康珠拨给了他1300万,笑说“老步开口求人一次可不容易”。 尽管,步睿诚用了还不到300万,其余都给封存上交了,但这殿下的慷慨,他一直记得。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他还挺忠诚,”闻夕言道,“对你们的好,不也是明摆的利用吗?何况你是他部下军功最大的人,他这纯粹是收买人心。” 老步轻声笑了笑:“我知道他罪无可赦,但是……他在钱上不为难人。真急着用钱的时候,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去换钱了,何况被他收买。” 闻夕言点了点头。就是因为他没缺过钱,所以才不懂步睿诚、龙俊杰、荆露甚至康珠等人,对凯文逊的感激。 “你一会儿不会开枪杀了他吧?了却他的心愿。” 步睿诚摇了摇头:“不会,我知道他该受罚。” 两人正说着,前方尾随的军车忽然改道,从左右两边迅速转弯,加速离开,同时紧跟着的检察院的车也抛了锚,停在了路边! 军绿色的羁押车左右乱窜,疯狂摆头,闻夕言大叫一声:“不好!” 凯文逊已经一拳打碎了车窗玻璃,打昏了左右两边的公职人员,挣脱了一只手铐,使劲勒着前面开车的人,并从后面跳到了前方驾驶位! “我靠,他力气还挺大!”闻夕言眼瞅着凯文逊像疯了似的成功抢夺了方向盘。 “他那把剑有五六十斤,平时就在手里拿着玩,当然有劲儿!”步睿诚狠踩离合器,加大马力追上去,“连omega他都喜欢胖的!” “准备……!”闻夕言道,“投掷!” 两根长长的铁钩子从他们的车前顶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而去! 凯文逊在国道上急速飙车,眼见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树木、花草、栏杆,包括新总统方倾的上任公告牌,全都一扫而过,他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跳逐渐加速,继续向前跑着,甚至因为快乐而心情舒畅极了,他要找到一根最粗最壮的电线杆子,一头撞上去。 忽然,整个车头猛地往上腾空,凯文逊变换手动档,堪堪平稳住了车身,却发现他所驾驶的羁押车四轮腾空一般,不听使唤了! 他猛地回过头去,却见一辆大车犹如钓鱼似的以两根长长的铁钩子,完全吊起了他的车! “……你妈的,闻夕言!”凯文逊怒吼道,“你有完没完?!” “你老老实实去坐牢吧殿下!” “我死不死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就不想我跟王俊团聚!” “是,我不想!”闻夕言道,“你是个垃圾!” 凯文逊见车已经不好使了,一脚用力踹开了车门,不顾高度,摔落到了地上。 “殿下!”步睿诚下了车。 十字路口处,空无一人,凯文逊身穿一套蓝色条纹医院病号服,像个疯子似的不管不顾地往前猛跑。 他的头发很长,发尾延伸至颈部,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瘦削的下巴尖尖的,脸如纸一样苍白,光着一双脚,拖鞋早已经跑掉了。 “我拒捕了,我逃跑了!”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疯狂喊道:“步睿诚,快杀了我!” “殿下!”步睿诚心有不忍,手按向腰间。 斜刺里却忽然拐出了一辆黑色的剑齿虎军车来,速度很快,凯文逊立刻像碰瓷似的往车的方向跑,车却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前后车窗放下,是尹瀚洋和索明月。 “你们怎么才来?!”凯文逊气愤道,“妈的,等你们多久了!” 他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就在马路中间,忽然,整个人跪了下来。 尹瀚洋手持一把枪,开门走了出去。 “殿下,行这么大礼啊?” “尹瀚洋,你早该为王俊报仇了!” “是,”尹瀚洋举起枪,对准了他的眉心,“早该在新兵营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该一枪毙了你!” “你来吧,赶紧杀了我!”凯文逊仰着头,看着尹瀚洋,“我们的儿子王宇行……就拜托你们夫夫了!” 第1462章 “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孩子多可怜?!王俊跟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凯文逊凄然笑道:“是,是,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会好好待他。” 他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充满期待地迎接子弹。 只听扳机咔哒一声,尹瀚洋一抬手,忽然把枪扔到了身后。 “几枪完事了你还要换一个人来打……”凯文逊生气地睁开了眼睛。 车上走下来了一个人,双手笨拙地接住了尹瀚洋的枪。 他戴着一顶帆布小黄帽,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脚踩着棉布拖鞋,走路颤颤巍巍的,在索明月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他。 四目相对,凯文逊只觉得头顶雷轰电掣一般,肩膀剧烈地晃动着,几乎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的嘴唇哆嗦着,使劲眨了眨眼睛,与他泪眼相望的,不是王俊又是谁?! “……王俊,王俊!” 凯文逊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懵懂地看着他,忽然像疯了一样跑向他,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你没死?!你没死……!!!” 他发出了类似野兽般听不明白的嘶吼声,抱着王俊紧紧不放,索明月狠狠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和头,“你给我轻点儿!别晃了!这刚醒呢!” “王俊……王俊……!!!”凯文逊捧起他的脸,仔细辨认,那或轻或淡的小小雀斑,每一颗的位置和形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么会错? 他的嘴里立刻泛起了咬破腮帮内侧的血腥味儿,激动得眼眶乱转,几乎站不稳:“你还活着……我的天,你还活着!” 王俊伸手,触摸着他瘦得可怕的脸颊,泪珠扑朔而下。 “文逊,你怎么成这样了?” “你说呢?!你怎么敢去死?!谁允许了?!” 他抱着王俊双双跌坐在了马路中间,两人彼此相拥,嚎啕大哭。 索明月看到远处闻夕言和步睿诚站在车外面,朝他们招了招手,看到那铁钩子起吊机,吊着凯文逊的羁押车,不禁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王俊忍着头晕,将凯文逊的额发轻轻地掖在他的耳后,轻拭他脸上的泪。 “你不说你没我也可以,只要儿子吗?” “不可以!”凯文逊愤怒地说,“我不要儿子了!” “你不说你不是恋爱脑吗?” “我是恋爱脑!”凯文逊连忙道。 王俊竟忍不住笑了,只笑了一下,就立刻皱起了眉,扶住了头。 如果不是尹桐和阮倪两个爸爸在他床边,撕心裂肺地哭喊他的名字,他也许不会这么快醒来。他终究是心软的,即便再想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凯文逊,都不愿爸爸们那么伤心。 可只要一回来,他就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人,这个让他恨极爱极的人。 “头疼?”凯文逊掀开他的帽子,发现左边太阳穴上面头发剃光了,那个狰狞的枪伤,子弹进入的地方,触目惊心。 “这块儿秃了,很丑。”王俊连忙抢过了帽子语$(嬉) 挣里,重新戴到自己头上,蝴蝶结那边必须在左边,完整地掩盖住他残缺的发型。 这小动作非常快,令凯文逊久违地笑了出来,他如获至宝地紧紧拥抱着王俊,简直怀疑自己已经上了天堂。 “文逊,我们重新选吧,”王俊将他轻轻推开,手里握着的,是尹瀚洋刚刚扔给他的那把枪,“你要还是不想活,我就跟你一起死。你要是愿意坐牢,我永远守着你。我早说过,比起儿子……我更舍不得你。” 凯文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枪,怔怔地望着王俊,他怎么舍得王俊再挨一枪,再死一次? 最终,只能哭着伏在了他的肩膀上。 皇图霸业,如春秋一梦,此刻忽然都不重要了。 “走吧。”闻夕言对步睿诚道。 “不送了?” “王俊去送就行了。”闻夕言最后看了一眼那彼此搀扶着上车的两个人。 如果说凯文逊是随风而散、洒满一地的垃圾,王俊就是那满街捡垃圾的人。 唉! 两人坐上了车,凯文逊赫然发现除了尹瀚洋、索明月夫夫以外,艾登还稳如泰山一般,坐在了后面。 他当即打开枪夹一看,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随即把枪扔给了驾驶位上的尹瀚洋。 “方倾……方倾!”他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被方倾狠狠地耍了! “方总统正在登基,喊他干嘛?!”尹瀚洋没好气地道,“你赶紧坐下!” 凯文逊跌到王俊的怀里,闭着眼睛,虚弱无力的样子,王俊搂着他,一点点轻拍他的后背,就像以前一样。 “殿下,你想好了?”艾登问道,“不死了?” “不死了,”凯文逊说,“我去服刑。” 艾登点了点头。 “老步他们的车还没走呢,你下去吧。”索明月对艾登道。 “……你们这车有六人座位,我为什么要下去?” “我们想说点儿悄悄话,”索明月道,“我们这是两对夫夫,你在这儿干嘛?” “那边也是一对夫夫,我过去也很碍眼啊。”艾登无辜地道。 “那你下去散步。” “明月。”尹瀚洋看了他一眼,缓慢地把车开动了起来。 “总统让我今天一定要找到你们俩,就坐你们的车,看来,他早已算到了,”艾登笑道,“不好意思,殿下是一定要跟我走了,瀚洋,你也不想跟你哥团聚吧?” 尹瀚洋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以龟速一般开着车。 索明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脸转到了一边,不一会儿,他接通了一个电话。 “行动取消了,那个啰嗦的检察官坐在我们车里呢,怎么动手?!狗比王子是当不了海盗了!挂了!” 说完,恨恨地把手机丢到一旁。 “……” 艾登缩起了肩膀,有些震惊地望着尹瀚洋:“尊夫人行事作风,是不避讳人吗?” “他以为他说的是海盗话,你听不懂,”尹瀚洋转过脸问道,“你听懂了?” “没懂。”艾登道。 王俊一下下拍着怀中的凯文逊的后背,问道:“艾哥哥,他去的地方,我也可以去住吗?” “那不行,”艾登道,“目前还没有提供那种……双人套房。” 监狱不是旅馆,哪有带家属居住的道理。 “那我可不可以也进去,分摊一些惩罚呢?比如一共有六十年刑期,我们俩一人三十年。” “不能这样加减法的,不然都把亲人算到一起,家族人口比较多的,岂不是一人关不到一年就完事了?”艾登从小就回答王俊傻乎乎的各种问题,他都习惯了。 “那你看我伤好了以后,可以到监狱里面工作吗?比如,洗衣服做饭烧水之类的……” “你是脑浆洒了一半出来变更蠢了是吗?”尹瀚洋冷飕飕地问,“王室已经没有了,你还要给他当奴仆?!” “你骂他干什么?”凯文逊睁开了眼睛。 “不行啊,ao是分开的,”艾登还在回答王俊的问题,“alpha监狱里不能有omega工作人员的。” “我骂他,当初他说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该把他打废了!” “好了瀚洋,别说了。”索明月坐在尹瀚洋旁边,按了按他的手背。 “你还要给他守活寡吗?”尹瀚洋对王俊道,“把他送进去你就改嫁!” “唔,这个建议,我觉得可以采纳,”艾登道,“王俊,你才27岁吧?比小丙也才大两岁,一辈子实在是太长了,既然在世人面前已经让你这个王妃谢幕了,你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身份,重新恋爱。” “就是,水星帅小伙有的是,”索明月道,“放心吧,孩子就记在我们名下,你快把他丢掉!” “我还没死。”凯文逊冷冷地瞪着他们。 “你还不如死了。”尹瀚洋回敬道。 凯文逊不出声了,依偎在王俊的怀里惊魂未定,这会儿他忽然又惜命了。 王俊将他搂紧了,继续问艾登:“艾哥哥,那我多长时间可以看他一次啊?” “逢年过节可以探视,每个月一次。” “哦哦,一个月一次,那一年有12次啊,再加上过年和过节,”王俊的脑子晕乎乎的,开始计算起来,“春节,端午节,中秋节,国庆节,情人节,植树节……” “情人节不能算的,植树节也不行。”艾登道。 “哦,那环保节,购物节,消费者保护节……”王俊一个个手指头扒拉着算着。 “购物节也不能算的。” “元宵节,月饼节,汤圆节……” “月饼和中秋重复了啊。” “哦哦……” 凯文逊闭着眼睛,听着王俊的喃喃细语,心情非常沉重。 王俊每问艾登一个问题,艾登给出的答案,都让王俊很失望,而王俊的每次失望,都让凯文逊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第1463章 他曾经想让王俊成为水星最幸福的omega,可现在却不得不让他处境堪怜。 他经历过王俊那场举国瞩目的葬礼,可谓是声势浩大的“死别”,让他痛彻心扉,没想到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更加漫长的、无边无际的“生离”。 终于到了监狱门口,王俊将凯文逊的换洗衣物交给了里面的人,并把给他缝制的、伴随了他多年的小枕头,递给了他。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改造,下个月来看你……”王俊未等说完,捂着嘴巴再一次哭了起来,他重伤未愈,身子不停打着晃,向后靠到了索明月的怀里。 “我知道了!” 凯文逊抱着枕头,决绝地转过身,伴随着王俊的不断叮咛,第一次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第736章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9月1日,是水星新政府、新政权定下的“开国日”,15:00在驻地为新总统任职而举行的仪式, 直到晚上22:00才结束,是水星共和国成立的重要标志。水星至此开辟了由omega做主帅的历史新纪元。 下午3点整, 水星议会大厅将举行隆重的总统就职宣誓典礼,方倾即将成为新一任水星总统。这不但意味着首个选举制产生的首相正式上台,也意味着水星政权完成了实质性的变革,取消世袭制度, 去王室, 换新章,方倾既是国家元首, 又是政府首脑,兼任angel、anger上将,是水星第一位有军权傍身的国家首席。 同时,根据塞西莉法官全新修订的《水星宪法》规定,总统虽是国家机构的代理人, 但只有行使本职工作的权力, 没有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王权,人人平等。 方倾作为总统,有权处理国家事务和政府机构的各项统筹管理工作;一切行政机构都向总统负责,受总统领导和监督的同时,公、检、法、军四界同样保留了监督和弹劾总统的权力;总统负责管辖公、检、法、军所有内部以及对外关系, 有权代表国家与外界签订各种行政协定;经参议院同意,有权任命国家机构重要领导人, 并代表国家, 与外界缔结条约。 全新的总统内阁将为水星政治带来新的气象, 新的希望。 作为占领水星三分之一岛屿的海盗族群,索星辰作为海盗一族的大王,这是第一次被正式邀请到国会上以“海盗代表”参会,以往海盗与王室所谓的“王不见王”条约,被彻底废除。 “活久了没想到还有今天,”索星辰唰啦一声打开折扇,轻轻地给自己扇着风,“这还是水星政府吗?竟让我们这种低等人上台来。” “人人平等,知道不?”坐于他旁边的丁一劭轻笑道,“新政府,新时代!” “真能平等吗?做戏吧?” “咱也不知道,拭目以待吧,”丁一劭道,“不过,你看这一张张桌子上面的名牌,可是大有讲究。” “怎么说?”索星辰第一次参加国宴,看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丁一劭算是历经三朝元老,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那左行第一位次的桌子,一直是七位上将的地盘,于总,方匀,康斯坦丁上将,我岳父李传光,刘延川,于浩海,以前的赛威,以及巴克达统帅。现在,于浩海进去了,赛威死了,巴克达也无了,七张椅子变成四张。” “上将由七个变成了四个,还有一个方上将,人现在不坐那里了。” “是,”丁一劭道,“接着是咱们这桌,你算是外戚,我们中将12人,双a之战里牺牲了两个,进去了两个,还剩我们这些人,可你看这名牌,艾登、梁文君,都跟咱们拼桌,算是水星目前的中流砥柱吧。” “那咱旁边那桌呢?气压很低,每个人的脸都如丧考妣,跟死了主将似的。” 丁一劭笑道:“这桌人是今天心情最郁愤的了,按理说,今天他们应该坐咱们这桌。” “他们是中将?” “各个都是中将,但跟我们这各个不同番号军队提□□的中将不一样,”丁一劭道,“他们就是战功赫赫的‘angel十二将’。” 索星辰的眼睛一亮:“毛俊新,贺伟章,项华,韩一垒他们?久闻他们鼎鼎大名,都是对战蜥蜴军的名将。” “是,于浩海的十二臣,各个身经百战,掌管数十万兵权的猛将,”丁一劭道,“若是于浩海上位,今天最风光、最高兴的人就是他们。angel居功太甚,于浩海的部下们可以把我们这些人全都盖过去了。” “我说怎么一个个不服气不高兴的样子,主将被夫人暗算,”索大豹笑道,“哎,你听说了吗?坊间流传,方倾伙同他的手下新兵王范恒满,用毒把于浩海毒倒,带到了文煜岛嘎了一刀,再回来,于浩海就老实了,拱手把王位让给了方倾。” 丁一劭坏笑道:“大差不差,也就这么回事吧。咱们这位新总统啊,是个真正的狠人,他有的可不是外面能看到的兵权,而是隐形的、只针对alpha的……” “毒药。”索星辰啧啧有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的毒茶还是毒酒还是毒烟撂倒,几个月昏昏沉沉,水星就omega当老大了!” “可不怎地,所以啊,这是新时代了,你看前面那雕花的白色大理石圆桌,以前可都是王族们专用,现在,坐的都是谁?” 索星辰向前望去,从左到右,一水的omega们,各个风姿绰约,言笑晏晏,时不时传来哈哈哈的笑声,他的夫人墨菲也坐在里面。 “好多人不认识。” “新兵营教官莱斯利,我夫人莉莉,你夫人墨菲,angel少将艾兰,原公爵夫人袁真,参议院议事长王烟,aha少将章楠,检察院的宁朗,拉王室的人落马的伊利安原郡主,还有anger少将白玉林等等,”丁一劭道,“他们,才是总统以后重用的大臣,真正的幕僚。” 索星辰不由得感慨:“时代真的变了,omega们要翻天了。” “是已经翻天了,”丁一劭道,“方倾任职总统以后,势必提升omega们的权力地位,家里有omega崽子的大人们也掂量着送孩子们去从军从医或从政,反正不是世袭制了,将来弄不好要培育一个omega总统出来了。” “哟,瞅这意思是要把你们家若希重点培育,不把丁一翼送童子军校了?”索大豹问道。 “是,送若希去吧,丁一翼让他种地去!” “我们家索菲娅是女孩,能不能算半个omega啊?” “那怎么能算半个?alpha就是alpha!” 两人说笑之间,梁文君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名牌在丁一劭边上,走过来喝了一口水,坐下来休息片刻。 今天任职典礼里里外外的安保工作,都由梁文君负责。 丁一劭和索星辰继续他们没什么营养的聊天。 “不过吧,总统的幕僚们当中,莉莉肯定是不一样的,”丁一劭得意道,“他在里面军龄最大,年龄也最长,总统肯定依赖他。” “那可不一定,要看跟总统的交情。”索大豹不要脸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菲菲,跟方倾是新兵营室友,关系特别铁。” “再铁也是曾经的室友,我们莉莉在文煜岛一战,可是统率三军与anger对战。” “哪三军啊?” “angel,aha,air,还有你们海盗军。” “那也没真正动手打啊,”索星辰道,“据说凯文逊那边都架上炮了,对准了驻地、瀛洲、皓南岛,谁能拦得住他,要不是小王妃在里面啪的一声……” 索星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恐怕三个岛都要完了。” “所以啊,凯文逊这个狗比玩意,他要是没老婆孩子的话,他就赢了。”丁一劭道。 索星辰深以为是:“菲菲说王子常常骂王妃是祸国妖妃,祸害的还真是他的王权霸业。王妃不开枪,王子不能输,不过,于浩海要是没有他老婆在背后搅弄风云,估计也得输了。” “那必输无疑啊,于浩海战死沙场没跑了。”雨兮団兑 “那这有老婆还是没老婆,都有风险啊?” “是,反正我们莉莉功劳最大。” “菲菲拿了我百万兵权给了你们莉莉当枪使,你不是不知道吧?” 两人正在争论不休时,边上忽然有人“嗤”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他们同时转头,看向梁文君:“这位警长,你有不同意见?” “我觉得你们是了解的太片面,”梁文君道,“文煜岛之战,先派去刺杀凯文逊的人是艾兰和索明月,他们才是总统的‘两发子弹’,要不是小殿下中了毒,凯文逊方寸大乱,这水星几个岛不吃原子弹就怪了。为此,艾少将身中两枪!” “那艾少将是你什么人……” 丁一劭拦住了索大豹的话头,笑道:“尊夫人目前是全国掌管兵权最大的omega少将军,比李中将还多了两倍,又是angel名将之一,明年点兵大典,艾少将必然高升,我这边先为你道喜了!” 梁文君白了他们一眼,仰头把水喝个精光,转身又出去巡逻了。 第1464章 他在乎的是艾兰升不升吗?不,而是怎么受伤的总是艾大王。 前厅里,内室中。 “总统服饰不同于历届统帅,经我们研究决定,您还是穿晨礼服为好。” 方倾看着礼仪部的人,送来的黑色单排扣峰形领燕尾服,白色精致翻领的双袖水晶扣衬衫,以及淡灰色的羊绒马甲,黑色带条纹的笔挺西裤,以及庄严肃穆的暗蓝色领带和灰色礼帽。 “好老气,”青羚看了看这正统任职服装,“你爸都不穿这样的款式。” “会很热。”方倾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西服马甲,“我穿军装行不行?” “不妥,总统大人,您的军装是angel军服,就职仪式如果以一个a军制式服装亮相,恐怕有您偏袒这一军队的嫌疑。目前您这套衣服,已经是除王室制式服装以外,最正规的三件套了,外加内增高皮鞋和白手套,您试试,绝对有王室正统风范。” 话音刚落,双方都愣住了。 礼仪部的人随即纷纷跪下。 “总统大人,请恕我失言!” “请大人责罚!” “快起来吧,又不是仆人,”方倾摆手道,“穿就穿,我可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几分钟后,站到镜子前面,方倾扯了扯领带,转过头来,青羚笑了,说道:“真帅!” “我也这么觉得。” 到底是青春正盛的大好年华,方倾身材比例绝佳,姿容出众,一身正式的黑色服装穿在身上,不显年龄,反而气质不凡,非常干练。 “增高就算了,谁都知道我多高,一米七八,矮吗?” “……倒是不矮,就是跟以往的alpha统帅们相比……” “不跟他们比,”方倾道,“跟以后的omega总统们差不多高就行了。” “是,”礼仪部的人说道,“还有就是,民众们对前巴克达统帅还很怀念,我们的想法是,您的身上最好佩戴一点儿前统帅的物件,显出一点儿传承和交接的意思。” 对方说得很谨慎,也很怕触怒方倾,他们说的是民意,而方倾不能不尊重民意。 只是方倾微微皱眉,有些难办:“前统帅的物件儿……我哪里有?” “我去跟塞西莉要点儿。”青羚道。 “别,”方倾摆手道,“别惹她伤心,那可都是她爸爸的遗物。” “哎,我想起来了,”青羚拍手道,“你也有啊!” 他立刻派人去医院开他的保险柜,拿来了一样东西。 盒子打开,方倾低头一看,原来是于浩海送他的第一个礼物:统帅勋章上的宝石做成的项圈。 “好几年没见了。”方倾把这红宝石摊在手心里看着,若有所思。 “是啊,当年你戴着回家把我和你爸吓了一跳,这可是巴克达别在胸前的东西,谁都认识,”青羚感叹道,“哎,那时候谁会想到你有今天。” 他转头问礼仪部的人:“行吗?” “非常好,”礼仪部的人纷纷点头,“这个物件非常合适!” 宝石从项圈上取出,以领带夹的形式,夹在了胸前。 方倾终于装扮齐全准备往外走,刚一抬脚,礼仪部的人又说话了。 “请先迈左脚,左为先、为大,历届统帅都是先出左脚。” 方倾立刻抬起右脚,踩在了门槛上。 “……” 青羚低着头,忍不住笑。 方倾忍了俩小时终于要反抗了。 “您请,”对上方倾冷漠疏离的淡蓝色眼睛,礼仪部的人终于做了妥协,“您随意。” 方倾迈着右脚走了出去。 “礼仪部是干啥的?”他问青羚。 “专门管王室成员礼仪的部门,因为没犯罪记录,也没空想起他们来,今儿该到你任职了,他们才过来。” “哦。”方倾回头瞟了他们一眼。 三天后,礼仪部被撤销,从此没有这个所谓的“国家职能部门”了。 “纯属浪费纳税人的钱。”方倾道。 他也就此实现了“穿衣自由”,有时候穿西装、有时候穿军装,有时候穿白大褂,甚至有时候跟同龄omega一样,穿着牛仔裤和短袖t恤就去政府上班了,只是那红宝石领带夹没丢,有时夹在胸襟上,有时夹在袖口,有时甚至为了凉快,夹在了刘海上。 方倾走出去后,塞西莉等在那里,看到了她熟悉的统帅勋章,微微一愣,眼圈倏地红了。 “你今天其实不用来,”方倾和她手握着手,“不去送他们吗?” 一个是她的姑姑要被押送入狱,一个是她的哥哥要被终/身/监/禁。这样的日子,让塞西莉来看着自己上位,方倾觉得很残忍。 “没事,我要看着国家正式交接给你,这样我才放心。” 方倾点了点头,由衷地感叹塞西莉的格局和风范实在不凡。 王室出生、王室长大,小小的女孩,却内有丘壑,心怀天下,专攻法律,是为了将法典中的王室特权全部废除,不愧是一位“国民公主”。 两人进到宴会厅,刚刚坐下不久,康斯坦丁上将、于凯峰、方匀等人也依次入场就坐,方倾作为晚辈,过去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于总笑问:“紧张不?还有两小时就开始了。” “我叫不紧张。”方倾笑道。 方匀把方倾的领带摆正,说道:“中午你就少吃点儿吧,下午别犯困了。” 他想着方倾平时在家睡懒觉,常常张着大嘴巴打哈欠的样子,作为他的老父亲,不免有些担心。 “哈哈,放心吧,昨晚睡得挺好。” 方倾回到omega们那桌去了,方匀久久地凝视着他,回过头,忍不住看向于凯峰。 “老于,今天,本来应该是……” “哪有那么些本来,”于凯峰道,“我儿子贵有自知之明。” “可怎么说,都是替方倾挡着这一劫……” 于浩海在入狱前还是跟他爸坦白了,别人可以不知道真相,但他父亲需要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他不想他的家人觉得方倾欠他。 “不是顶罪,而是逍遥法外多年,终于法网恢恢。”于浩海道。 “怎么说?”于凯峰道,“你犯了什么罪?” “就是……”于浩海挠了挠头,“您的大孙子黑崽,就是由此而来……” 咚!咣! 于浩海又被他爹狠揍了一顿。 “小时候他来咱们家玩儿,你非把他扣到岛上不让回家,我是不是关了你七天禁闭,是不是让你熟读法律?!”于凯峰问道。 “……是。”于浩海叹了口气。 “行吧,你可不冤,就在里面待着吧!” 于凯峰出来后跟尹桐讲了前后经过,尹桐点了点头:“该!” 他们夫妇便从容地接受了这件事,只是方匀和青羚难免心里不大好受。 “那小子罪有应得。”于凯峰宽慰他们道。 “总统,尹少将回来了。”白玉林轻声对方倾说。 “让他跟我来。” 尹瀚洋进了宴会东张西望,发现孙信厚和高鸿飞以及韦渤都不见了,他坐在aha空空荡荡的桌子旁莫名其妙,却被方倾的部下白玉林,叫到了里面去。 “大嫂,呃,方副,总统,大人。”尹瀚洋称呼得乱七八糟,方倾这样的穿着,他从未见过,一时只觉得贵气逼人,令他不知所措。 “坐,”方倾问道,“是不是很奇怪你的人都不见了?” 尹瀚洋神情一顿,脸色变了。 “他们是被我派出去了,有任务在身。” “是吗?”方倾笑道,“那怎么现在都在家呼呼睡觉啊?” 尹瀚洋愣了愣,脑海中忽然闪过的画面,是刚刚宴会厅上那一桌人,章楠和伊利安笑着聊天,手里摆弄着帽子。 “大嫂……” “索明月派了他的部下在岔路口劫持凯文逊,你派了你的部下孙信厚高鸿飞他们在路口刺杀凯文逊,”方倾幽幽地道,“你们夫夫是要在大街上一决高下吗?如果不是我让艾检过去,支走了老孙和鸿飞,你们今天就要在街上动手,是吗?!” “大嫂,你知道明月那个人,他糊涂!”尹瀚洋皱紧了眉,“还想把狗比王子给劫走,把他做成花瓶送给王俊,那我能让吗?!他把我大哥都给弄进去了!” 这一声吼完,尹瀚洋的眼睛顿时红了。 “十年……十年!”尹瀚洋哽咽道,“我十年不能跟我哥喝酒聊天了!” 眼泪连珠串似的从他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 方倾叹了口气,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尹瀚洋,让他擦擦眼泪。 “你怪我吗?” “不怪,”尹瀚洋摇头,“如果是我和明月,我也愿替他坐牢。” 于方两家人都知道于浩海是怎么进去的,只这个傻弟弟还蒙在鼓里,还策划了一个刺杀活动,要取凯文逊的性命。 方倾为了于浩海的大哥形象不破灭,也无法说出口。 第1465章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王俊带去?” “让他见狗王子的最后一面。”尹瀚洋道,“然后我就要把他嘎了。” 方倾忍不住笑了,又抽出了几张纸,给尹瀚洋擦了擦眼泪。 “凯文逊在王俊昏迷的三个月里,自杀了无数次,我师父24小时不合眼看着他,就怕他死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尹瀚洋摇了摇头。 “因为他不怕死。”方倾道,“爱钱者,没有了钱;爱权者,没有了权;爱人者,却没法跟爱人相聚,才是对他的终极惩罚。更何况他的命,是老统帅巴克达的自戕和民意最终保住的,人民对统治了水星二十多年的巴克达统帅,还是有感情的,他临死前也拜托于总和我爸,好歹留他一命。你那一枪要是崩了他,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相信我,从今天开始,他进去的每一天,都会无比难熬,危害国家的重罪,他一天都无法减刑。” 更重要的理由,是方倾无法对尹瀚洋宣之于口。 凯文逊的哮喘因为王俊的“离世”,以及连续近百日的折腾,病情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他没有几年寿命了。 “可是,我哥……” “你哥正愁在里面寂寞没人陪玩呢,前两天就日盼夜盼凯文逊赶紧进去,他好收拾他。” 尹瀚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坏笑,依旧是当年新兵营里的少年模样。 方倾安慰他道:“再说了,于总说不能让他在里面躲清闲,anger还有十数万人隐蔽于某处岛上没有投降,弄不好你哥还得去前线打仗,到时你跟着他一起喝酒聊天,不还跟从前一样吗?” “嗯!” 尹瀚洋心情好了一些,方倾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出去吧,坐丁一劭和索星辰那桌,之前我布置给你的任务你还记得吗?” “记得,看着他们俩。” “去吧。” 午宴进行了一半,闻夕言和步睿诚来了,又过了不多时,艾登、索明月来了,身后还夹带着一个人,头顶戴着一个小黄帽,似乎重伤未愈,走路慢吞吞的,索明月在一边搀扶。 方倾远远地看到了,连忙站了起来,一桌子的omega们都接连站着,王俊走到了方倾跟前,脱下帽子,双眼含泪,笑着给他行了个军礼:“任务完成!” “王俊!”方倾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尽管今天不应该流泪,可他就是忍不住,王俊愿意来这里,能跟他说出这样的话,他无法不感动,因为王俊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但凡王俊有一点点私心,泯灭一点点良知,不做凯文逊路上的“绊脚石”,而是跟他沆瀣一气,方倾都没有把握能够成功降服凯文逊,拯救这个沦陷于核灾难的世界,更不要说王俊揭开了凯文逊私生子的身世,并将他所有的积蓄都上交给了国家。 王俊是他麾下最忠诚的将士,也是他最感到抱歉的人。 漫长刑期,对凯文逊那样认为“王最大”的人来说,是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王俊出面,亲手将他送进去,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大义灭亲”。 “头型乱了,”王俊给方倾理了理头发,温柔地擦了擦他的眼泪,笑道,“别哭了,一切都好了。” “是,都好了,咱们以后都不哭了。”方倾吸了吸鼻子,把旁边的座位让给王俊,举起了酒杯。 “致我最爱的你们,”方倾道,“干杯!” “干杯!” 一众omega们组成的新内阁成员,第一次聚齐了。他们庆贺文煜岛一战大获全胜,庆贺“双a之战”两个枭首于浩海、凯文逊都受到了法律的惩罚,庆贺王俊重获新生,庆贺方倾登上总统之位,庆贺未来的水星,由他们共同主宰。 “我宣布,水星的新时代已经到来。” 下午三点整,方倾站在演讲台上,以总统之名,庄重地向水星人民郑重承诺。 “聪明是一种天赋,善良却是一种选择。我愿为水星人民的福祉,作出最聪明的决策;我也会保持我的善良,事事以人民利益为先,保证人民得以安居乐业;我要秉承权力赋予我的职责,遵从亘古不变的真理,尊崇平等和自由,力求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正确途径。” “请人民信任我,请人民监督我!”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凯文逊旧疾复发,哮喘发作,最终悲惨地死在了狱中。王俊表面状若无事,给家人和方倾、尹瀚洋索明月夫夫各留信一封,给王宇行做了最后一顿晚餐,追随着他的爱人,于深夜悄然辞世。 王俊是凯文逊的药,可凯文逊却是他的毒。世界上没有完全幸运的baby,王俊常常感慨和凯文逊在一起的开端,太过幸福。 可如果时间倒转,又会怎么样呢? 王俊在他的遗书中对方倾说:“不悔当初。” 情之一字,生为其生,死为其死。 他们走了,留下了一个孩子。即便索明月身体完全恢复,有机会生下自己的孩子,尹瀚洋和他也做出了决定,王宇行就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独生子,以全王俊和他们夫夫的深厚感情。 方倾悲伤了几日,因着职务之便,终于去了皓南岛。 宽阔的马路,拔地而起的高楼,长街的两旁,树荫遮天。 于浩海曾经因为要不到树苗而在国会上大发脾气,方倾听他描述,知道这里受气候影响,是个风沙很大的荒岛。 可八年过去,看着眼前汽车川流不息,高楼鳞次梓比,马路两旁绿植浓密,这个曾经被蜥蜴军占去多年的岛屿,在于浩海的管辖下发展得很不错,难怪被于浩海当时作为驻地首都的备选岛屿。 他这样微笑着往窗外看着,艾兰和袁真给他讲解皓南岛的风土人情。 袁真说:“往东边拐进去,去植物园。” “好嘞。”艾兰心领神会。 终于,到了目的地。 方倾往外面一看,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高大木棉树,红霞漫天,开满了鲜艳欲滴、鲜红似火的木棉花。 袁真道:“去看看吧,他为你种下的。” 方倾推开了门,走进了那片木棉花树之中。 高高耸立的木棉树,一纵又一列,横平竖直,树与树之间距离,完全一致,没有一棵跑偏,完全符合了于浩海做人、做事的风格,就跟他带领的士兵一样,挺拔地站着,骄傲地扬着头,开了满树鲜花。 方倾张开手掌心,任凭微风抚过,红色的花瓣,掉落掌中。 “如果你的病治不好了,割掉了腺体,我就带你去一个岛上隐居。我要在上面种满木棉花,你不会失去它的味道,你也不会失去我。” 方倾想起了曾经,想起他们争执、吵架、分离、痛苦的曾经,于浩海对他说过的这些傻话。 木棉花,是保护英雄的花,方倾曾经以为,他就是这花,保护他的英雄。 可后来事随时变,他决定自己做英雄时,却换于浩海来守护他。 最好的爱情,原本就应该是“英雄惜英雄”,可惜这个道理,他们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才终于明白。 “走吧。”方倾坐上了车。 “五分钟,”袁真看了看腕表,“你就在里面缅怀了五分钟。” “下午还有会呢,”方倾挥手道,“艾兰,出发!” “好嘞!” 清晨五点半,红磡狱厂放风跑圈结束,于浩海洗过澡,换上橘黄色的囚服套装,回到了他可以用来办公的单人囚房。 摞着厚厚军情军报文件的上面,多出了一封加急特派密令。 “是总统的信件。”秘书长在外面特意嘱咐道。 于浩海拿起来一看,红色木棉花印章封缄。 还挺浪漫的。 他微笑着拆开了信封,拿出了两张白纸,展信一看。 复婚申请书。 方倾的部分已经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外加总统盖章,同时,于浩海看到了下面签署的日期。 10月7号,正是今天。 他保持着同一个看信的姿势十分钟左右,忍笑忍得肩膀颤抖,随后,把信叠好,放回到信封之中。 三天后的深夜里,牢门外脚步声起,随即静寂无声。 于浩海睁开了眼睛。 方倾拉开了监狱单间大门,闯了进去。 “干嘛啊,总统大人,”于浩海警惕地坐了起来,“深夜到访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一个黄色的大柚子,被方倾咚的一声丢到他的怀里。 “这是什么?” “你的聘礼!” 方倾对着他摩拳擦掌,恨声道:“三年了,三年了!你还挺会推拉啊,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我是觉得吧,才三年,时间还是太短了,不确定你有没有想好,”于浩海道,“况且最近新上任的财务司总长,人又特别帅。” “你怎么知道?”方倾愣道,“你见过?” “我们天天晚上七点看新闻,我一天都没落下,你每天干什么了上面都有报道。” 第1466章 “我靠,”方倾叹道,“合着你每天都监督我的动向?” “当然,我有监督总统的职责。你给财务司总长任命的时候,笑得眉飞色舞……” 方倾飞身扑了过去,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你怎么就跟财务司的人较劲?!” “因为他们往往有我没有的东西。” “什么?” “钱。” “穷鬼!”方倾笑了起来,抱着他的头啃。 “救命啊,总统大人非礼了!”于浩海笑着把他搂紧在怀中。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方倾在部下的掩护中,偷偷地上了车。 他小脸红扑扑的,浑身散发着柚子果香,趁着夜色把一个囚犯掏得精光,此刻正心满意足地打着哈欠,手里握着那个烫着木棉花红戳的信封。 “总统大人。”白玉林想出声提醒,见他睡得正香,便不再出声。 坐拥江山无限好,一夜尽/风/流。 方倾在梦中看见了浩渺的天空,温柔静谧的大海,以及无波无澜、风平浪静的水星。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