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他只会钓男人》 第1章 《美人他只会钓男人/在畸爱中幸存》作者:月白不尚【完结】 简介: 又名《在畸爱中幸存》 【凝视】 那双爱慕的眼睛,掩藏不住满到要溢出的爱意。 所以凝视,所以不甘心、嫉妒,以致无法忍受。 【热潮】 江尔梵是个男网红,还是个兢兢业业的男网红,营业从来都是展现出最美的姿态,自从他凭借着一张脸上了热搜后,热度就再也没下来过。 他被暴露出与同性亲密接触的照片,塌房就在一瞬间。 “路人一个,但他真的好美,舔屏!” “就知道这人是花瓶,只会钓男人。” “正主还没说话,黑粉可别太嚣张。” ...... 在网友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江尔梵索性不装了。 直播再次开启时,他慵懒地半倚在男人的怀里, 骨骼分明的手触及男人的下巴,浅浅献上一吻。 直播间一时因为人数火爆而卡顿。 “啊啊啊,老婆那个野男人是谁?!” “我***,那不就是刚被某网采访过的高冷总裁大佬吗?” 【卑劣】 有人生来光明,有人本就阴暗,他们爱上了同一个人。 光明者想要屈膝,渴望救赎,只因一句:“告诉我。” 他被美丽的笑容迷惑,失神说出了所有。 阴暗者筑造了安全巢,带着死亡气息靠近。 “妈妈,我们回家。” 【豪门争夺】 是兄弟、叔侄又如何?他们依旧无法忍让,因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位美人。 【救赎】 做太多恶的人向来缺乏同理心,他注视着不远处被晨曦映照的人,微笑着献上自己的生命,“再见。” 这是最后一个绅士礼。 而monster,从来都只忠于你。 【赢家】 爱上我,加入我,服从我。 我们都是赢家。 阅读指南: 1.钓系网红美强惨攻x爹系稳重大佬受,江尔梵(攻)x 程烨文(受),受在各方面都强。 2.攻是万人迷,受宠攻,正牌受前期出场次数不多。 3.人物多,修罗场多。 内容标签:励志 成长 治愈 美强惨 万人迷 主角视角:江尔梵 程烨文 配角:程业等 一句话简介:他们都在偷窥、觊觎、满足私欲。 立意:无需恐惧未知,勇敢面对。 第1章 丑闻 “我的江大哥,你不着急吗?网上现在吵得很。”助理急匆匆地进来。 江尔梵躺在床上玩着贪吃蛇的小游戏,被这急促的声音吓得手一抖,游戏结束。 “都怪你,我的小蛇好不容易长大一点。”他滚了一圈,瘫着。 “哎哟,现在快想想解决办法吧。” 金宇苦口婆心地叮嘱着这位祖宗:“黑粉就差找上门指着你骂了。” 他听言不慌不忙地半坐起身,“急什么?这不还没有吗?” 棕红色的发丝有些遮挡眼睛,他将额上的头发捋顺撇开,露出白洁饱满的额头,他的脸颊上没什么肉,线条柔和,端的是一副弱气又昳丽的模样。 “小金呐,别急,他们想吵就让他们吵,”江尔梵不是很在意地轻笑着,“既然他们都这么想,坐实不就行了?” 他说话的尾音上翘,像是很期待。 “不是,”金宇有些欲哭无泪,“还能这么搞?” 接着话一顿,“所以是真的?” “可能吧,”江尔梵一动,腰链一晃一响,随后赤足走出卧室,“这就去想办法。” 他套上一件兜帽衫,戴上口罩,穿上一双球鞋,妥妥一副学生样后开门离去。 街边的店铺有许多反光玻璃,江尔梵就着模糊不清的玻璃打量自己,真朴素哦,他自我感叹,大概在旁人看来他一向都只跟高调挂钩。 他漫不经心地走着,落在地上的枯叶已经泛黄,形状各不相同。他瞧着觉得很好看,一脚踩下去,嘎吱一声脆响后,就不再成型。 直至踩完这附近的所有落叶,才舒坦地找个地待着。 除了这一片有绿植,附近一带大多都是高楼大厦,江尔梵无聊地逗弄着地上的蚂蚁,等一群蚂蚁一同搬起食物后,他就将它们的食物摁住,丢掉,看着它们在那里乱转。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他的眼睑下意识多眨了几下,脸颊传来温润的触感。 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大约几秒后,江尔梵听见耳边低沉的嗓音,“尔尔,怎么来找我了?” 江尔梵伸手握住蒙在眼前的手,贴在脸边,歪着头说道:“不是来找你的。” “嗯,是我来找你了。” 后面的人顺势牵起他的手,那人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十指交错刚刚好。 “他们都说我只会钓男人,还骂我。” 江尔梵作委屈状,嘴巴一撇,不是很高兴。 那人早有预料江尔梵是为此而来,只不过心中仍有些发酸发胀,开口嗓音低哑:“尔尔,那是真的吗?” 江尔梵瞪大眼睛,像是小猫发怒,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质疑他而不是安慰他,“你再问我就生气了!” 对方拥着他安慰:“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怕你被人利用。” “那还差不多。”江尔梵轻哼一声,表示勉强放过。 他挠着对方的手心,“程程,你想跟我一起出镜吗?” 对方被靠在颈边的发尾扰得心烦意乱,喉结微动,“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江尔梵得到应许后,狡黠一笑,连眼神都变得亮晶晶的,他快走几步,转身回来勾着对方落下一个唇边的吻,轻微的触觉像是落在心上的一只蝴蝶,还没来得及品味就蒲扇着翅膀离开。 “奖励哦。” 而后徒留那人留在原地,回味着这个轻飘飘的吻,有种蜂蜜的回甜,心脏连同着血脉管在膨胀或收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认栽了,他想。 后面发生了什么江尔梵并不知道,大概知道了也只会“哦”地一声,而后笑一笑。 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解决被这件事不困难,只是与同性亲密接触而已,大不了就认,况且这张照片是几年前的,他嗤笑着,陈年旧事都要翻出来,果然人红是非多。 天空中飘着几朵纯白色的云,软软的,像是小时候舍不得吃的棉花糖,业哥察觉后偷偷塞一颗进他的嘴里。 这种珍惜感直至他上了大学,仍旧没有消散,说来也有个六年了吧?他记得清楚,那张照片正由那段时期流传出来。 六年前。 蔚蓝色的天很透明,细碎而洁白的云朵悬挂在其中,忽而飘散开,忽而聚成一团,如同踏在泥土路上的几位大学生,围在一起说些开心话。 在青春的衬托下,耀眼得很整体,中间的青年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的长相刚长开,柔软的黑发乖巧地搭着,不毛躁也不会过于紧贴,犹如他恰好的气质,巧而不失灵性。 他们刚升入大学,大多选择住校,而中间的青年离家近,通常会选择回家。 他们为了能和江尔梵多相处一段时间,硬生生顺了一段路。 “江尔梵,明天我把我叔叔家的漫画带给你,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尔梵,明天放学一起打球啊。” “尔梵......” 他笑着一一应答。 “咦,那是不是你哥?”其中一位雀斑青年示意道。 只见前方有一位深肤色青年靠在一旁的摩托车,一手揽住头盔,身材健壮,看上去就威风凛凛,唯有不够崭新的衣服以及那辆上了年头的车使得不那么完美。 他见到等待的人,柔和了气势,招呼江尔梵上车。 江尔梵应着,态度不是很热切。告别了同学后,他才慢慢走近。 青年拎出一袋蜂蜜小面包,“我记得你爱吃这个,提前去买的。” 他的笑容很平淡,但很真切。 “谢了业哥,下次就别买了,多麻烦,而且我也没那么喜欢。” 江尔梵道了谢,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又补充道:“而且我都上大学了。” “啊好,不喜欢下次哥就不买。” 他似乎意识到江尔梵不是很开心,拍了下自己的头,“我这脑子只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拐角那家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尔梵给打断。 江尔梵嘟着嘴嚷道:“业哥你下次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程业尴尬地放下手,“路有点远,不好走。” “那这破车就好开了?”话一说出口,江尔梵心中懊恼,他明白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只不过是不希望业哥太劳累,此前也提过不止一次,替人卸货后没必要赶回家换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再特地来接他。 他软着嗓子:“没必要的,业哥。” 第2章 程业缄口不言,在这件事上没什么好谈的,哪有什么累不累,只有愿不愿意。 他伸手将江尔梵抱上车,长腿一跨,扭动把手启动摩托车。 “业哥!你!”江尔梵见程业完全不搭理他,又不好说什么,气得脸有些红,眼不见心不烦扭头去看路边的野草,手上还是默默地抓紧了对方的衣角。 路上两人不曾再说过一句话,摩托车不断发出呜呜的震动声。 江尔梵心中的郁闷跟耳边传来的噪音一样大,额头抵在程业宽厚的背上,他希望程业能够不那么辛苦。 很快,摩托车停在一处平瓦房,不算破落,很是规整,一只小灰猫懒洋洋地趴在低矮的墙檐上,见来人喵了一声,一跃而下。 步伐优雅却快速地来到江尔梵脚边,浑身毛茸茸蹭得他连眼神都柔和不已。他蹲下身轻抚猫身,猫的毛发很柔软,摸着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好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瞬间放晴那样喜爱。 一旁的程业看着一人一猫温馨的场面,想将这一画面永远记在心中,这是他仅存的家人。 不再多想,程业锁车后开门准备做饭。 他们的伙食很简单,通常是一肉一菜一汤,江尔梵吃得不算多,程业的饭量有江尔梵的两倍多,干重活的人吃饭总是不见饱,为了能减少伙食费,程业尽可能少吃菜多吃饭。 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养不起猫,猫是江尔梵先遇到的,却是程业想养的。 他感受到江尔梵很不舍,不舍得那么小只的猫寒冷时只能团成一团,饥饿时只能舔舔猫爪,江尔梵踌躇得揪着自己手指可怜巴巴地看着程业,想要程业来决定这只小猫的归处。 当时程业也只是个半大小子,见状不再犹豫,抱起这位未来的家庭成员又牵着江尔梵进屋,从此以后他的家就多了一位常驻员。 程业将青椒炒肉起锅装盘,同西红柿炒蛋一同端到饭桌,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冬瓜汤,今天有鸡蛋可以算是两荤,他欣慰地想道。 “尔尔。吃饭了。”他喊着,顺便进屋找人。 人没见着,手机屏幕倒是亮着,程业无意间瞥到。 “尔梵同学,请与我交往吧!” 上了大学好像是可以谈恋爱了,也不算早恋,程业思忖着。 虽然尔尔从小在同学中就挺受欢迎,但经常独自一个人,一直以来认真学习,也没见过和哪位女同学走得近,现在考上了大学,是该适当松一松了。 谈个恋爱也正常。 程业越想越欣慰。 接着看了一下署名,“——一位真诚爱慕着您的男同学。” 嗯,果然是同学...... 嗯?!男同学?! 第2章 不是会长 程业没有点开来看,只是等屏幕闪烁了几下后移开视线。 “业哥?”江尔梵往里屋探头,“不是要吃饭了吗?” “嗯,我来看看你在不在这。” 程业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在饭桌上他们像是忘记了路上的争执,江尔梵胃口极好地吃着饭,程业做饭从来用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即使家境不富裕,也未曾亏待过江尔梵。 程业给江尔梵夹了一筷子菜,像是无意间提起,“尔尔,最近学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江尔梵咽下口中的饭,皱着眉头思考,“没有啊,业哥怎么突然这么问?” “突然想起尔尔这学期都开学一段时间了,还没怎么关心过你。” “那同学之间相处得怎么样?”程业继续问道。 “挺好的啊,”江尔梵抿着嘴笑,“业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人气就没低过。” 程业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怕你人气太高了吗? 江尔梵的脸已经长开,眼神却一直是那么澄澈。每与人对视时,清凌凌的目光总能直视人的内心,桃花眼则中和这种畏惧感,喜爱的人更多些。 在程业的眼中,江尔梵还是那么乖巧可爱,总怕他什么时候被人拐走。 也不是不让他谈恋爱,毕竟都上大学了,只是......对象如果是男生...... 程业不自觉板起脸,看着生人勿近,而他的身材伟岸,显得更加凶悍,也只有江尔梵不憷他。 江尔梵疑惑地看着他,“业哥,怎么了吗?” “没。” 程业缓了缓情绪。 江尔梵以为是在担心他不适应,朝程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嘴角微微翘起,下巴尖尖的。 “业哥你就放心吧,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如果有,我肯定会跟你说。” 程业虽然放心不下,嘴上还是应承道:“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顿了片刻,他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情感上的也可以。” 江尔梵的笑容僵了一瞬,还是勉强地点了头,“嗯。” 没一会,江尔梵放下碗筷,面色乖巧地说吃好了,想要回房间。 回了房间他的神情冷淡下来,他清楚程业会这么说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他巡视了一圈他的房间,拉开背包的拉链,拉到一半时看到了手机。 屏幕亮起来,他知道了原因。 江尔梵露出一副甜到腻人的笑容,却嗤笑,“交往?男同学?是个连名字都不敢说的胆小鬼。”他按下几个字。 谢谢你的喜欢,如果明天下午能来学生会办公室找我一趟,我可以考虑一下。——江尔梵 —— “尔梵,你要去吃食堂吗?” “尔梵,我知道有一家餐馆特别好吃,要一起去吗?” ...... 刚上完一个上午的选修课,江尔梵面带微笑地婉拒了一个又一个来邀请去吃午饭的同学。 他的同桌仍趴在桌上,看不清脸,只露出短而刺的头发,他连趴着睡的姿势都桀骜不驯,双腿岔开,外套不好好穿在身上,而是系在腰间。 每一个来找江尔梵的同学都极度有默契地避开,不敢打扰他睡觉。 戴着眼镜的男生面无表情地走近,他的眉上盖着刘海,看不清眼神,“不去吃饭吗?” 他的目的与其他的同学没有区别,问出了同样的话。 江尔梵轻轻地摇了下头,准确地说出他的名字,“也泽还不去吃吗?太晚可能要排队哦,还是说要去校外吃?” 他的记性很好,没多久就记住了班上所有同学的名字,即便只是凑巧选一起的课,每个来跟他介绍过名字的人都能记住。 每次打招呼都会加上对方的名字,营造出一种“有在好好认识对方”的错觉,事实上只是单纯因为他的记性比较好。 戴眼镜的男生问:“要帮你带饭吗?” 江尔梵正要开口回答,肩膀上骤然传来沉重感。 “他跟我一起吃。”嘶哑的嗓音沉沉响起,话里话外都是一如既往地霸道。 他的同桌醒了。 江尔梵挑着桃花眼,歉意地笑笑。其实对他来说,跟谁一起吃饭都没什么不一样,他还在想着那位大胆到敢表白,又胆小到不敢出现的人是谁。 戴眼镜的男生默不作声地与江尔梵的同桌对视,过了会他转回头看向江尔梵,“看来只能下次了。” 说完他迈着步伐就朝外走,每一步都跟丈量好的一样,迈出的距离跟时间几乎都不差分毫。 原本热闹的教室里只剩下江尔梵和他的同桌,他们都不住宿,上课一般都一起,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相对固定的同桌。 “你想吃什么?” 江尔梵的同桌长得又酷又凶,他的眉毛浓密而杂,整体往上扬,不说话的时候像是在挑衅,是天生的恶人脸,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长得不丑却没人敢亲近他的原因。 江尔梵轻轻点着下巴,他思考的时候气质冷淡不少,想了好一会,他没想出个答案,“齐齐想吃什么?” 他的同桌叫齐莽,是一听就觉得很有气势的名字,但江尔梵非要叫成可爱的叠词,避开了那个比较凶的字。 在齐莽说话前,江尔梵含着笑提醒道,“你的手是不是该放下来了,在我的肩上搭够了吧?” 齐莽很少被人挑衅,甚至都基本没被人忤逆过,他的手掌没有挪开,甚至捏了下,“你太瘦了。”他甚至觉得江尔梵的肩部没什么软肉,感受到的都是骨头。 “再乱捏你就自己去吃。”江尔梵被他捏得不自在,冷下脸说道,一边伸手想拂开。 却被齐莽抓住了手腕,他一只手就能够完全圈住,在江尔梵彻底恼怒前,他看似遗憾地放下,沙哑的声音颇有选择性地回了话,“去吃火锅,你喜欢。” 江尔梵心想他怎么不知道他喜欢,想起热腾腾的火锅,他的舌头黏糊起来,说出的话像是嘴里含着东西,“两点学生会那边有事,来得及吗?” 已经十二点半了。 齐莽问道:“很重要吗?” 江尔梵杵着脑袋想了想,“我不想打乱自己的计划。” “来得及。” 第3章 齐莽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他带着江尔梵出了校门,停在一辆黑色机车面前。 江尔梵哑然地看着这辆机车,脑子里嗡嗡涌上血液,刺激得他的太阳穴发胀。 他坐在机车上,风吹得他的耳朵发麻,他们在路上疾驰,没多久就到了最近的一家火锅店。 他们点了一顿纯肉的,齐莽看起来像是不缺钱一样,点的只会比江尔梵多而不会少。他原想说两人吃不下这么多,看着齐莽不像是有所谓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 肉上来的时候齐莽没有立刻吃,他帮江尔梵烫了不少,江尔梵没吃下一口,他就给他夹一筷子,直到他的碗满了。 这时候齐莽才开始吃,他的速度看似不快,吃得却多,又不比江尔梵那样怕烫,含在嘴里的没多久就吞了进去。 不一会,江尔梵就吃得面红耳赤,是被辣度辣的跟热气熏的,倒是齐莽看起来仍然镇定,看着还是那样不好惹。 吃完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五分,江尔梵的嘴还辣,他灌了几口水,水迹从他的唇边一直往下滑,流入衣领口。 齐莽的眼神暗了暗,“不急。” 他伸手揩拭江尔梵唇上的水渍,按得唇形更加丰满,红润得性感,宛如刚成型的红玛瑙。 江尔梵还没回过神,他已经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前。 齐莽没有逗留,他并不喜欢这里。 里面并没有人,江尔梵向后拉开椅背,坐下时脊背挺直,修长的双腿交叠,露出脚踝骨,他处理起一旁的文件。 他不是会长,但会长喜欢将事情交给他做。 顺手的事情做就做了,之后他自会向会长要点相应的报酬,江尔梵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期间也泽送来了一打资料。 他挨近问:“放这里吗?” 他的眼镜在光线的照耀下反着光,只能看见镜片上的一层倒影。 “嗯。” 江尔梵正要往后移开距离,也泽不小心擦过他的腰部,他没忍住颤了颤,抓住对方的手。 “你......” 镜片反射出他微缩着身子,试图避开对方的模样,而也泽的表现再正常不过,似乎只是想要放下资料,不小心才碰到他的腰,也并不知道他这么敏感。 也泽弯身询问:“怎么了吗?” 正好将他圈在座椅上。 江尔梵推开对方的手,站起身离远一些,面色正常地说:“不,没什么。” 也泽勾起一个轻微的笑,转瞬即逝。 “那就好。” 目送对方离开,江尔梵不自觉走了神。 致使江尔梵回神的是一则消息,来自那位先前跟他表白的匿名男同学。 尔梵同学,好看好看好看!我已经赴约过了,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交往的事情呢? ——忠实爱慕着您的男同学。 最后还附上了江尔梵在火锅店里被辣得张嘴的照片,以及他刚刚腰软的那个瞬间。 第3章 “齐齐好凶。” 江尔梵到得早,距离第一节课还有大半个小时,他在走廊里思索着那个表白的人究竟是谁。 “尔梵,你昨天在火锅店里吃的吗?”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 江尔梵露出浅浅的微笑,抬头看向搭话的人,“是啊,你怎么知道?” 搭话的人身高体壮,挨过来比江尔梵高了一截。 是同个系不同班的曲魏凯,长得大只俊挺,像只大型犬,是个表面上看着就一根筋的人。 某只人形大犬弯着腰把头轻轻挨在江尔梵的肩上,在他的耳边说道,“沈明泽和我说,他看到你跟齐莽一起吃火锅。” 江尔梵轻拍了下他的头,“你想说什么?” 曲魏凯眼神闪过一丝凶光,顺势把江尔梵压到没有人的角落里,整个人罩在江尔梵的上方,“你没有跟我一起吃过。”他蹭开江尔梵的衣领,想要往下试探。 江尔梵力度很轻地拍拍对方的侧脸,“下次,你弄得我的衣服乱了。” 他的衣领散开,露出完整的黑色颈链,坠着颗月牙,挂在白皙的锁骨上正正好。 低沉的声音震得江尔梵的耳膜发麻,“他们知道你是这样的吗?除了我。”他的手摸上颈链上的那颗月牙。 “没有哦。” 江尔梵宛如诱惑般地回道:“只有你。”怎么可能。 曲魏凯低低地笑,心情愉悦地收回了手,“你早上有课,快上课了,回去吧。” 江尔梵勾着指尖,等曲魏凯再次凑近的时候,隔着手在他的侧脸轻压了下。 当他想抽手离开时,骤然被压在墙上悬着腰,阴影黑压压地沉在他的上方,即将落在他的唇上。 江尔梵急促地喘着气,脸颊染上血色,坚决地抵住对方的亲吻,曲魏凯不满足却也只能停下。 “没有交往是不能亲吻的哦,不然的话,是耍流氓呢。”江尔梵抵着食指。 “我是你什么人?”曲魏凯的眼神阴沉,不知足地问起这个话题。 江尔梵的气还没喘匀,靠在对方身上,等他的气匀了些,轻轻地叹了口气,“过于纠结没有意思。” 言外之意便是,还不够格。 “再不去上课就来不及了。”江尔梵轻轻地推开了对方,朝外走去。 曲魏凯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江尔梵不喜欢纠缠的人。 而曲魏凯,不过是江尔梵钓着的其中一个。 江尔梵走了没多久,在拐角处便看到另一个刚提到的人。 神情漠然的男生虚虚地倚靠在墙边,“曲魏凯还是齐莽?”片刻后又说道,“亦或者我。” 没头没尾的话听起来或许不够明确,但江尔梵清楚地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不答反问道,“那时你在火锅店?” 他直接了当地应道,“嗯。” “为什么要跟曲魏凯说?”江尔梵仍面带笑意,却是意味不详地问道。 沈明泽看不上曲魏凯,他的线条冷硬,提起另一个人的语气更加生硬,“他?用不着说。” “泽泽,把你的手伸过来。”江尔梵翘着嘴角语气上扬地说道,“快点快点。” 沈明泽手心向上摊在江尔梵面前。 江尔梵解开颈链,轻轻地将它放在沈明泽的手心里,“我的回答亦然。”而后脚步轻快地走了。 只剩下倏忽拽紧颈链的人目光紧紧地盯着江尔梵远去的背影。 教室里的人零零散散,江尔梵往后排走去,通常齐莽会帮他占位。 果不其然有一个人坐在角落,左右位都空着。 他刚坐下,齐莽冷不丁说了句,“去了哪里?衣服乱了。” 他一边说着,手指压在江尔梵的锁骨上,摩挲着原先戴颈链的位置,“不喜欢吗?” 月牙颈链是齐莽送的,如今在送礼的人面前,江尔梵装乖地眨了下眼,“只是不知道丢哪里了。”他直接忽视了第一个问题。 齐莽的脸色沉了下去,却没有对他说什么,稍微缓和后,他说道:“喜欢的话我再送你一条,下次别再丢了。” 沙沙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 “谢谢齐齐。” 江尔梵露出一个又乖又甜的笑容,像叫小狗那样叫他,没有明说却能听得明显。 齐莽没有说话,把江尔梵的衣领理得规矩,而后靠在椅背上又是那副不搭理人的模样。 周围逐渐坐满了人,坐在前排的女生回过头,故作自然问起:“早啊,尔梵。” 他笑着回:“早,小素。” 旁边的女生也转头搭话:“吃早餐了吗?” “吃了哦,”江尔梵从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摊在课本封面上递过去,“要上一个上午的课,你们又是只喝了豆奶就来上课吧?巧克力提神。” “谢谢。” 旁边的女生接过巧克力,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小素,她才回过神。 她好似无意说起:“真好啊,尔梵对谁都这么贴心。” “我只是恰好看到,”江尔梵笑着摇摇头,“所以像我这种人只适合做朋友呢。” 齐莽插了话:“上课了。” 正巧铃声响起,他们才停止闲聊。 而江尔梵的思绪仍停留在那则匿名消息上,会是谁呢? 他的手摸向课桌隔层里的手机,想再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碰巧手机的屏幕亮起,他按了下,屏幕暗了下来。 之后他装作困倦的样子,半趴在课桌上,用一只手操作手机,看到了那位匿名的同学发送的最新消息。 尔梵同学连喘气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喜欢喜欢喜欢! ——依旧爱慕您的男同学 附上的照片正是他刚刚跟曲魏凯单独相处的一幕,他被抵着喘气不止的时候。 江尔梵猛然抬起头,环顾了一周,同桌正目光沉沉地盯着虚空处不知道想什么,坐在前几排的也泽正戴着眼镜低头写字。 而隔壁班的曲魏凯和沈明泽不在这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第4章 会是谁呢?江尔梵琢磨着人选。 齐莽将视线移过来,目露询问地看着江尔梵。 “没事,这节是专业课,齐齐等会你帮我记笔记,我好困哦。” 江尔梵毫不见外地将笔记簿推了过去,打了个呵欠,没等对方答复就趴在课桌上闭了眼补觉。 这下他是真睡了,这节课的老师不管人,睡得毫无心理负担。 齐莽紧盯着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的人,视线很强烈但另一个人全然毫无察觉,就算察觉了也只会不以为然,最后他只是接过那本笔记簿,开始在上面写起字。 江尔梵睡了个好觉,听着极度催眠的声音睡得很沉,醒来后抻开手活动了下肩膀。 他偏过脸看到同桌已经趴在桌上闭着眼,看回自己的桌面,果然放了一本整面都记满字的笔记簿,字迹连贯锋利,像他同桌的头发一样,看起来又短又刺。 江尔梵好奇地伸出来压了压他同桌的头发,发现不像他想的那样坚硬,压下去还是软的。他又打量起他同桌的脸,闭着眼似乎没那么凶了。 刚一这么想,下一刻被打量的人就睁开眼,睁眼时便眼神锋利看过来,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之后,默不作声地又闭上了眼睛。 江尔梵摸着他的眼皮,感受到他的眼珠颤了颤,知道对方是清醒的。 他趴了过去,像说悄悄话那样小声地说,“齐齐,你好凶哦。”说完就先轻声笑起来。 齐莽仍闭着眼睛没有动作,耳朵微微颤动,像极了一只狮子憩息暂歇,却仍具威压,随时都可能起身捕获猎物。 而后他半睁开眼哑声说道,“不凶你。” 第4章 野男人 很感谢你的喜欢,可我也想认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有机会能和你当面认识就太好啦!——江尔梵 按下发送键后,江尔梵目光虚虚地走起神,当他没有做任何表情时,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厌世感。 或许是因为他小时候经历过挨饿的时期,他的身形向来孱弱,再怎么吃都吃不饱。 江尔梵是一点点变得讨人喜欢的,在遇到程业之前,他只能凭借着他的讨喜获取食物。 如今对他来说,让别人喜欢上他是一种信手捏来的事情,几乎没有失手过,与之相反的困扰是太讨人喜欢了。 江尔梵站在路边,踩着松软的泥土,这是条小道,路过的人不算多,偶尔迎来两两三三的结伴。 他自己来到这里,就是想试探那个躲在屏幕后面的胆小鬼究竟是谁。 既然他做了什么对方都能抓拍到,想必一直在跟踪,也不可能不看消息。 江尔梵等了会,想等来的人没有出现,倒是断断续续等来了许多搭讪的人。 他弯着桃花眼,不失礼貌地拒绝了又一个来问联系方式的人,内心逐渐不耐烦,他都落单了,那个人还不敢出现。 他正打算打字,邀请那个人来一趟,面前就落下了一片阴影。 “你不回家吗?” 江尔梵抬起头,眼神直直撞上一副黑框眼镜,是也泽。 他的语气似乎不太开心,甚至暗藏着一丝霸道,这种霸道与他的形象截然不同。 江尔梵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回问:“等会,也泽呢?不住校吗?” “嗯。”他的回答简直不清不楚,刘海跟眼镜将他的神情掩盖。 江尔梵突然心生好奇,他还没见过这位同学摘下眼镜的样子,也泽平日对他谈不上喜欢却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经常在出其不意的时候靠近他。 江尔梵一旦感到好奇便打算顺心而为。 “也泽,我要做件事,你不要生气哦。” 他微微眨动睫毛,迷人的眼睛看着对方。 而直接面临这种魅力的人徐徐应了声,喉结滚动。 江尔梵一只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踮起脚尖,上身朝对方的方向倾斜,另一只手伸向对方的眼镜,露出了一截白皙纤细的腰身。 他的动作过于突然,按理说一般的人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也泽却在他的手触碰到眼镜时及时抓住,像是一种自然的反射,稍后也泽放开手,让对方拿开。 江尔梵缓慢地取下对方眼镜,对上一双深棕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动。 “明明也泽的眼睛很好看,像是玻璃珠一样,为什么要一直带着眼镜呢?”江尔梵仰起头不断地向他逼近,带着微笑询问。 尽管他没有也泽高,身躯也比对方单薄,算不上施加威压。 也泽替江尔梵稳住身体,手扶在江尔梵的背后没有放开,他迟迟才回道:“近视。” 江尔梵跟他近距离接触了才发觉这位平日沉默寡言的同学的肌肉不少,起码练得比他好。 他的手戳了下对方隆起来的手臂肌肉,蛮结实的。 随后江尔梵主动退开,低头露出一个道歉的笑容,“抱歉抱歉,请原谅我这么无理的举动。” “满意吗?”他的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仿佛正压抑着兴奋。 “嗯?”江尔梵不太确定地发出疑问。 “满意你看到的吗?”也泽重复了一遍,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 再一看,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满意哦,”江尔梵不太走心地夸起对方,“也泽很帅呢。” 帅是帅,尽管在江尔梵这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一点。 “也泽还不回家吗?”江尔梵刚说完这句话,便被出现的另一个人接了下去。 “他该走了。”一道凶悍而霸道的声音响起。 江尔梵侧过头,笑着挥了挥手,“齐齐怎么也来了?” 江尔梵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见两个人从来都不对头,兴致上来了就想让来人凑一块。 齐莽走到江尔梵身边,他的神色显得凶,声音也不悦,直接搂住江尔梵的侧肩,一有机会就展示他的占有欲。 碰巧,他不喜欢这种在公共场合外露的占有欲。 方才他的声音有多高兴,现在的不乐意就有多明显,他的嘴角向下撇,“齐齐是小狗吗?一见到人就要沾上气味。” 他的话内涵得明显,齐莽只是不甚在意地放开手,换而牵住了江尔梵的手,他们站得近,牵手倒是不太张扬。 江尔梵这才勉强接受,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也泽的眼镜,伸手还给也泽,“泽泽要注意安全哦。” 他亲密地叫着对方,仍是叠称。 听到的人反应各不相同,齐莽手上的劲不自觉大了些,江尔梵吃痛地想要抽出手,冷声说道:“齐齐要是连握手都不会,以后就不要碰我的手。” 他的劲才松懈了点。 而也泽接过眼镜,顺带握了下江尔梵的手,“早点回家。” 也泽走后,江尔梵不打算跟齐莽继续握下去,“齐齐,你今天是被点燃了炸药吗?一点就炸。”他的话里仍在计较。 齐莽半掩着眼帘,介于笑与不笑之间,“有区别吗?” 江尔梵最终还是没把手抽出来,他明白要是他抽出来对方准要从另一个地方找补。 听到齐莽的话,江尔梵真的认真托着下巴细想,“好像没有区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这么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他们的初遇实在算不上美好,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因为当时,江尔梵误入了齐莽的打架现场。 当时,齐莽正目露凶色地盯着着趴在地上的人,那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而江尔梵不过是凑巧路过这条小巷。 见状,以为是一起霸凌事件。 江尔梵拿起手机正打算报警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条安静的小巷子里则显得声音极大。 顿时趴着的还有站着的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江尔梵的手顿了顿,扬起一抹笑,“路过。”说完他就先转身走人。 谁料人走没几步,就被握住了手并被迫止住了步伐。 “你想报警?”背后的人沉沉问道,连声音都极具戾气。 江尔梵抽了抽手,没抽动,转过身面对那位凶悍的恶人。 “还没呢。” 他耸耸肩,晃了晃被紧抓的手。 他竟是丝毫不怯。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趴着的人连滚带爬地想要站起身逃走。 恶人沉声说了句,“别忘了,公开道歉信。” “是、是!”那个人应声后慌乱跑了。 江尔梵讶异了会,他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场面,竟然只是一封道歉信。 “原来你不是个恶人啊?” “嗯。”那人放开手,不进行解释打算走人。 “可惜我已经报警了。”江尔梵刚说完这句话,警笛声已然在逐渐逼近。 他猛然回头,脸色更加凶悍了,目光紧盯着江尔梵,仿佛要撕下他的一块肉。 江尔梵摊开手,他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知是不是没准备放过他,江尔梵被拖着手踉跄地跟在身后一同跑起来。 第5章 这场乌龙就是他们的初相识,更没想到他们后来会有这么多接触的机会。 而此时,当初那个不像是好人的人将江尔梵的手揣在兜里,沉静地陪着他走了一段路。 手机传来震感,江尔梵看到了匿名人的最新消息。 见到了,今天的宝宝真的好甜好可爱!但是不能带野男人回家哦! ——更加爱慕您的男同学 附上的照片有两张,一张是他伸手摘也泽眼镜的瞬间,另一张则是和齐莽牵手的照片,两张照片是同个角度。 第5章 是你吗? 真是个缩头缩尾的家伙啊。 江尔梵环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你哥来接你?”齐莽停住脚步,沙哑的声音如他的视线一般炙热,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江尔梵微微一笑,嘴角漾出恰到好处的弧度,他想到了有趣的事,既然藏在暗处的人这么喜欢偷窥他跟其他人亲密,那就满足他好了。 “齐齐,临走前送你个礼物要吗?” 顺着他们相牵的手,江尔梵拉近齐莽,而后另一只手拽住齐莽的领子,在齐莽低头的瞬间,他昂首给了齐莽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这个吻来得突然,江尔梵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但主动送上对另一个人来说是少见的事情。 很软。 像是绵绵冰的口感,咬着几乎要化了。 齐莽难得愣然,手掌虚虚搭着,不敢触碰到眼前的人,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 礼物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献吻。 唇齿相碰,纯到不能再纯。 齐莽小心翼翼地试探,握住江尔梵的腰身,把吻加重了一分,面上不显,可江尔梵却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江尔梵松手,脚跟站地,却没有后退,和他面对着面,轻轻扬起的脸庞上流露出笑意。手按在齐莽绷出青筋的手臂上,顺势往下勾着他的指尖。 轻柔地撩拨。 这是他一贯的习惯,无人能够抗拒。 齐莽叼着他的唇瓣,咬了下。 江尔梵蹙眉,不满地推开了他,然后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嘶,好痛,不知道破没破。 他顺带瞪了齐莽一眼。 齐莽的神情依旧镇定,只是呼吸重了几分。 江尔梵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周遭,突然,一抹身影闯入,他敏锐地想要移向那处。 这时,齐莽猝不及防捧起他的脸,压着唇咬。 是的,不是吻,而是咬。 江尔梵沉默了一瞬,伸手挡在面上。 “齐齐,够了。”他半带埋怨地说道,趴在对方身上时眼睛移向原先发现的阴影,一错不错盯着。 齐莽抱得很紧,沉声应道,“嗯。” 他并没有满足,他甚至想继续刚才的吻,只是知道江尔梵不愿意继续,所以捱住反应,克制占有欲。 江尔梵贴近齐莽的耳朵,像是要说密语般轻声说,“齐齐,你可以走了。” 齐莽的手紧了再紧,还是舒缓了力度将他放开,“明天见。”他的嗓音沉闷,透露出燥而闷的情绪。 说完他也没走,只是一味看着江尔梵。 “齐齐,你该走了。”江尔梵浅浅笑道,说出的话语气上扬,意思却不容拒绝。 齐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转身消失在路的尽头。 “出来,曲魏凯。”江尔梵冷淡地开口叫道,刚刚他发现的正是曲魏凯。 出来的人还拿着手机对着他,“尔梵看向这边,笑一个。”刚说完咔嚓声与闪光灯一同骤起。 江尔梵半耷着眼皮,没有平日的故作温柔,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可他的桃花眼似乎自带粉晕,眼尾略弯,令人心醉神迷,这正是照片定格的瞬间。 大型犬挨了过来,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开心,由于身躯过高,只能微弯着腰,“好迷人,好喜欢,为什么不能只属于我?” 他的语调瞬间低了好几度,话里是无法化解的阴沉。 “我只能属于我。”江尔梵不留情面地说出这个事实,“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那下次能直接出来吗?我好想将另一个人接触过宝贝的地方都撕碎。”他语气平淡地说出这句略带惊悚的话。 曲魏凯第一次撞见江尔梵跟另一个男生牵手的时候,直接上前阻断,过后江尔梵足足有一个月没有搭理过他。 期间无论曲魏凯如何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江尔梵都视若无睹,直到曲魏凯妥协,妥协无论见到江尔梵在跟任何人有亲密举动都不能阻止,甚至不能出现,得等到另一个人走了才可以。 “不行哦。”江尔梵没有安慰他,而是抓住他的头发轻轻拽开,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你吗?” 曲魏凯顺势站直身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化开眼底的阴郁,“宝贝是在问什么?” 江尔梵放开手,恢复惯常的浅笑,“不,没什么。” “不回家吗?”他卸了力气懒懒地倚靠在曲魏凯身上,“我要回家了。” “才一会。”曲魏凯不满地说道,他才刚见到人,就要被心上人赶走,手揽得人嵌在他的怀里,舍不得放开。 “再不走我哥要来了。”江尔梵仍是懒懒说着,但若是曲魏凯真的不走,他会收回他所有的优待,他可以对人亲近撒娇,自然也可以冷漠无情,至今都无人能驱使他改变。 因为他们都错过了最佳时机,江尔梵早已体验过人情冷暖,他的心已然硬得没有人能打动,知晓别人喜欢什么样的他,他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江尔梵曾经是被抛弃的人,当他渴望救赎的时候,那些人只会目露同情地避开他,仿佛他是什么祸害,所以如今的他不渴求,他只相信他自己。 曲魏凯前脚刚走,摩托车的轰鸣声就来。 车身精准地停在江尔梵面前,程业将放在侧边兜里的汽水拿出来,“听说在你们这个年纪都爱喝这东西,别人有的,咱们尔尔也要有。” “业哥,你怎么不来问我,我不爱这玩意,下次不要再浪费钱买。”江尔梵的表情不太乐意,埋怨道。 “这次哥买了你就喝。”程业仍是那样固执,丝毫没被劝动,他无法带给江尔梵更好的条件,所以他希望江尔梵能够拥有别人也有的东西,而且他上次明明就看见江尔梵看了看这款汽水,没拿。 江尔梵跨上后座,发现程业背后的衣服蹭了灰,他往蹭灰的地方拍了拍,“业哥,你的后背看起来好结实,不知道我得练多久才能练成你这样。” “尔尔这样就好,不需要像我,我有什么好的,什么都没有。”他拧动把手,扬起尘土。 呜呜声掩盖了江尔梵的闷声闷气,“明明就很好,要是没有业哥,我还不知道在哪里。” 他说话的声音小,程业没有察觉,只想着快点回家去,给江尔梵做饭吃。 家里的猫早早就等在墙檐上,慵懒得仿佛不是在等人,却在见到人的第一瞬间跳了下来,娇声娇气地喵一声。 江尔梵搂在怀里,蹭着猫肚皮,脸上沾了猫毛。 “哥,晚上吃什么——”他拖着长音问。 程业拿下他脸上的猫毛,捏了捏他的脸,“尔尔还是太瘦了,脸上都没什么肉,晚上哥给你多做点肉。” “好耶。”江尔梵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连家常菜都成了美味。 江尔梵能成为任何人眼中最耀眼的人,但是在家里他永远都只是那个需要哥哥的小孩,不允许装得多好多讨巧,就可以有肉吃。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原来宝宝也想认识我,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 ——无法平息心情的爱慕者。 第6章 “宝宝怎么不理我?” “业哥好了吗?”江尔梵坐在饭桌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正冒热气的菜,抽空问了句。 “你先吃,我这就来。”程业喊道。 他拧紧煤气灶阀门,洗了手擦干后才走来。走近时发现江尔梵并没有动筷,他的手捂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菜,桌上的筷子却仍摆得整齐。 程业拿来一把凳子坐上,“不是让你先吃了吗?” 江尔梵轻轻摇了摇头,“要一起吃。” 他的神情很认真,在外显得潋滟迷人的桃花眼,在程业面前只剩下安静与乖巧,明明他跟“乖”这个词最不搭边。 江尔梵可以做出任何表情,也可以表现出各种姿态,但这种乖巧只有程业这个哥哥才能感受到。 程业被江尔梵分外乖巧的神情晃了眼,小时候还有点婴儿肥,现在脸越来越显清瘦,不至于苍白病态,却也没什么活劲。 按理说男生一般在这个年纪都非常闹腾,怎么尔尔永远这么乖巧懂事,程业只觉得郁闷,是他没有把当初本就瘦弱的小孩养好。 他手上的筷子没个停歇,恨不得将所有的食物都堆到江尔梵碗里。 江尔梵端着碗默默地吃起饭,眼睛注意到墙壁挂钩上的一袋子,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是什么。 第6章 他好奇地问,“业哥,那是什么?” 程业瞥了眼,回道,“那是在赵大婶的摊位上买的橘子,想吃可以拿去吃。” 过会他又思忖,“等会我有点事,一会可能要麻烦你给沈家那小子也送点去,他也不住校,平日就一个人,你们年纪差不多,没事可以多来往。” 江尔梵顿了会,浅浅笑道,“好啊,不过业哥你怎么想起他?我好像有一阵子没见到沈明泽了。” “我记得你们是不同班?”程业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瞧着挺能打,性子也不错,如果尔尔你遇到什么暂时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又赶不及,让他搭把手应该也可以。” 江尔梵流露出不解的表情,“业哥,怎么会这么想?” “而且,目前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微笑着,显然再自信不过。 程业没有忘记上次意外看见的那则表白消息,后来他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下,被科普了许多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的事情,这一听,那还得了。 在他们这个年纪,也不是每个男生都像江尔梵一样听话懂事,听说上了大学也一样,多得是一些喜欢逆着来的混子,还大胆到直接向江尔梵表白,这要是被落了面子直接拒绝,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程业可是听说了,有的太喜欢了会一直追在人后面,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多打量江尔梵两眼,更愁了。 尔尔虽然聪明,但不太能打,尔尔在学校他也不能天天盯着,所以他这才想起沈明泽,起码认识得久一些,接触的几率也大一点,看在情面上,尔尔遇到问题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想着他一直一个人,都是邻居,互相照顾一下。”程业明面上这么回,也确有这个想法。 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明天再给他吧。” 江尔梵也一同看了过去,“没事,就几步路,很快的,正好吃饱散散步。” 他站起来拿了另一个袋子,挑了一半就准备送过去。 程业急着出门,冲着水洗碗,哗啦啦的水声掩得他的声音不太清晰,“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 “好。” 江尔梵往回喊了句,就随着月亮的方向走。 深蓝的天空坠着繁星点点,月亮总在前方,路边偶尔有微弱的光芒闪烁,江尔梵知道,那是萤火虫,小时候业哥还带他抓过。 起初他对这种有生命的光芒好奇,后来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虫子,也知道了萤火虫的寿命有多短暂,之后就再也不好奇了。 沿路的灯光逐渐明亮,没多久后独栋房出现在江尔梵面前,他走向前按响门铃,便神色懒懒地等着。 要不是程业的要求,他也不会想来找沈明泽,相比之下,还是窝在家里更舒服。来了还得提起精神应付,以及,那个匿名的告白者。 最新的消息他看了,没什么想法,既然他想要藏着,那就让他藏,江尔梵懈怠地想。 门一开,沈明泽动作迟疑地接过江尔梵手中的袋子,还有连带着倾斜过来的人。 “泽泽,好累啊。”江尔梵靠在人身上,桃花眼半撩着,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懒得不能再懒。 沈明泽接住人后,端着人就往里走,平静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讶异的神色。 在沙发处他正要把人放下,江尔梵勾着他的领口,轻拽了一下,他们便一同半倒在沙发上。 江尔梵掀起眼帘,浅笑盈盈,“泽泽,你最近都在干嘛,怎么都不来看我?”他带倒了人,还不允许人起来,不仅双手搭在沈明泽的后颈上,小腿还绊着。 “你想见我吗?”他问,他的眼眸如同即将翻腾的海平面,看似平静与漠然,实则动荡。 沈明泽认识江尔梵很久,比曲魏凯早,也比齐莽更早,而那些时光却像是雪花消融一般,在江尔梵这里不留一丝痕迹。 江尔梵手上勾紧,头扬起贴着沈明泽的耳边轻声说:“泽泽为什么这么说?我当然想。” 他的腰部自悬空后再也没有卧下,被沈明泽搂起紧在怀里,“我真想知道你究竟说的哪一句是实话。”他的脸藏在阴影处,笼罩着江尔梵。 江尔梵声线不太稳,神色却逐渐恢复如常,脑袋搁在沈明泽的肩上,“每一句都是实话,泽泽也要对我说实话哦。” 他回得毫无愧疚,并且还要对方做出承诺。 终于,沈明泽还是低低地应了话,“嗯。” “泽泽,你有看到谁跟在我的背后吗?”江尔梵继而问道。 沈明泽想要侧头,被江尔梵止住,“你这么回答我就好,我知道的,泽泽。” 胸腔处的震动传递给另一个人,江尔梵感受了会,松开了手,彻底卧倒在沙发上,而后又伸出手示意,“泽泽,扶我起来一下,我该走了。” 江尔梵留得不久,走之前对沈明泽说了最后一句,“橘子别忘记吃,是我哥要我送的,吃不完我会伤心的。” 沈明泽一直目送着江尔梵,直到再也看不到,因为江尔梵不让他送。 甚至在他再三提起要送回去的时候,江尔梵不怎么高兴地努嘴,“都说了不用,我还有事啦。” 江尔梵是真的不喜欢把话重复太多次,等到第三次就开始不耐烦了。 小时候沈明泽认识江尔梵时,性格很冷,不怎么爱搭理人,自他对那个笑得很美好的小孩说了第一句话之后,从此就有了例外。 江尔梵离开沈明泽的家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去程业可能会在的地方碰碰运气。江尔梵一直都知道,程业说的有事,大概率是要去赚钱,因为不想他太担心才会那么说。 他曾经向程业提出要去兼职,程业顿时沉下了脸,认为他就该好好享受学生生活,不该为了这些事情烦恼。 他站在拐角处,望着远处亮起的灯光,灯光在夜晚亮起时总比平常显眼,而正是这样璀璨而明亮的灯光下,置身的是许多低微到瞧不清面孔的人。 即便如此,江尔梵还是能够看得出,其中一个搬着重货的身影正是程业。 江尔梵深知真正对他好的人是什么样的,他的手机刚亮了一瞬,被他摁住熄屏。 宝宝怎么不理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吗? ——等待宝宝回复的爱慕者 第7章 “宝宝,领口要系紧。” 新鲜的橘子水分较足,皮也松脆有色泽,凑近还能闻到清新而酸涩的橘子味。 江尔梵一手轻捏橘子,将橘子蒂一拧,其表皮就能轻易剥下,露出灯笼状的橘肉。 他掰开一瓣挑掉橘络,放进嘴里吮咬,汁水在口腔中绽开。 咬着下唇轻轻舔舐,侧歪着头抿出一个笑,状似无意地提起:“业哥,橘子好甜,昨天你下班的时候赵大婶摊上的橘子应该卖了不少吧?还能买得到这么新鲜的橘子?” 程业回想道,“我下班之后一般都会路过那里,原本赵大婶喊住我是想免费送,但那是她的好心,摆摊也不容易,起初我付钱的时候她还不肯收,最后我把钱放她的摊子上就走了,她才不得不收。” 他回想那天的情形,又想起赵大婶叮嘱他的话。 “尔梵这孩子乖,也不知道平时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我给你多装些橘子拿去给他的朋友分点,我瞧沈家的小孩就不错,平日都互相照料了这么多年,这一点心意你就收着,不然可就生分了。” 这些话程业不好直接对江尔梵说,只继续说道,“赵大婶对我们不错,以后倒是要感谢下她。” 程业不说,江尔梵心下却明了。 “嗯,她还希望我多和朋友来往吧?比如沈明泽。” 程业假咳了两声,他没料到江尔梵连这都能猜出来。 看了眼江尔梵乖巧的表情一时有些哑声,见他看了过去,还朝他露出浅笑。 半晌他伸手揉着江尔梵的发顶,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我知道尔尔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男人的声音透出满溢的宠溺,“这些关心在你看来可能有些过度,但我们都希望你变得更好。” 他看着江尔梵一点点长个子,越来越自信跟游刃有余。 当初会蜷缩在房间消解情绪的孩子现在很少向他寻找帮助,上一次惊慌失措的时候已隔了有好几年,如今回顾以往又似乎是一下子拔高,站在他面前的小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感受着头发上方压下来的触感,江尔梵眨了眨眼睛,仅停留一瞬之后就躲开,拖长了声线不满地埋怨。 “业哥,都强调过好多遍啦,发型都乱了。” 一边扒拉头发,试图理好。 这时他的表情是那样生动,程业轻笑了声,果然还是个小孩。 灰猫不知何时迈着步子悄无声息靠近江尔梵,蹭着他的脚踝。 江尔梵伸手抱起它,下巴稍微搭在它的头上,“白白。” 白白虽然是只灰猫,但江尔梵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给它定了名字。 第7章 程业问过为什么,江尔梵只是卖着乖反问:“业哥,不好听吗?” 白白喵了一声,又长又嗲,江尔梵学着它,“喵呜~”头叠着头贴贴。 看着这一幕,程业捂了下心脏,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养了两只猫,一只叫白白,而另一只是尔尔。 和白白贴了会,江尔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猫一脸懊恼。 “业哥,我去沈明泽家的时候不小心把东西落那里了,我得去拿一下。” 程业沉思了会,“什么东西?要我载你去吗?” 江尔梵摇摇头,张口就说:“只是一支水笔啦,只是想着能顺便去找沈明泽玩会,业哥你等会不是还要出门吗?我自己去就好。” 程业本就忙,在家里的时间还是他特地抽出来的,如果江尔梵不在,程业基本都不怎么回来。 听完后程业颇有些欣慰,江尔梵这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好,路上小心。” 江尔梵出了门,没有朝着沈明泽家的方向去,而是拐了个弯前去赵大婶的摊位。 他一去就开始夸,“赵大婶,您的橘子我和业哥吃了都说甜。” 她被夸得直笑呵,停下手头的事情。 “甜就好,想吃婶这里还有。” 说完她就想给江尔梵再装一袋子。 “别,昨天业哥在您这里买的橘子还没吃完,拿了浪费。” 她这才没有继续。 接着江尔梵面上犹犹豫豫地问了句,“赵大婶,昨天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吗?” 赵大婶一顿,“怎么这么问?” 他神情落寞地低着头。 “也没什么,就是我跟朋友闹了点小矛盾,闹矛盾前我说过我想吃橘子来着,突然也就有了,我想知道是不是我那个朋友跟您说了什么。” “害,原来是这样啊。” 她一脸恍然大悟,又义愤填膺起来。 “我就说那孩子怎么突然说要给你送橘子,还让我不要告诉你,我家和宇也真是的,怎么跟你这么乖的孩子还能闹矛盾,绝对是他做错了什么,尔梵你别怕,有什么事情婶做主。” 江尔梵连连摆手,表示都是小事,好半天才说服了对方保密。 “赵大婶,这次真的是我的问题。” 江尔梵可怜巴巴地对她撒娇,“所以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再三保证不会受委屈后,江尔梵才脱了身。 江尔梵惰怠地叹了口气,刚刚他的话都是瞎扯,确实得到了一些消息,但他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他的神色有些不解,赵和宇是个看上去平平无奇,成绩中等,怎么看都很普通的人,跟他同一年级就在隔壁班,关系谈不上熟络,不像是能做得出来跟踪这种疯狂举动的人。 怎么会是他? 起初的端倪是发现沈明泽不太对劲,沈明泽从来没有质疑过他。 而最近的每一次见面,沈明泽都需要在他面前确认自己的重要性。 拜托,沈明泽是什么丢了主人的看家犬吗? 江尔梵默默吐槽,难不成除了摸头还要给他喂肉骨头才能安分? 而且,沈明泽说谎了。 沈明泽在他面前从来都不会走神,尤其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天他简直迟疑得过分明显。 在此之前,无论他对沈明泽说过什么话,他都记得清楚。因为他曾经说过,沈明泽一直都在注视着江尔梵。 还有一点,那天他靠在沈明泽身上,并没有被匿名告白者拍下照片。 此前他对任何人的亲密举动都会被记录,要么是匿名告白者拍不到或者不知道,要么......沈明泽和匿名告白者有关联。 沈明泽会是那个匿名告白者么? 江尔梵思索了片刻后不这么认为,他太了解沈明泽,他做不出这种事情,即便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异常。 他低头看了下手机闪烁的屏幕。 而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本性难移不是吗? 那个人或许就正是算准了他的性子才敢发给他,江尔梵不太高兴地撇嘴。 就是有些烦人,他已经晾了对方一段时间,估计没多久就忍不住了。 “尔梵同学......为什么不理我?” 一句话瞬间将江尔梵的目光带了过去,巧了,正是赵和宇。 江尔梵目露歉意地说,“啊抱歉,没注意。” 眼睛扫向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中规中矩,看不出什么,硬要说出个特点,是他最难记住的那一类人,放进人群里不细看都认不出来。 他松了口气后激动地说,“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我还以为尔梵同学已经把我忘了。” 江尔梵讶异得睁圆了眼,“怎么会?明明和宇是我最好的朋友,竟然这么不相信我。” 他的眼神暗淡了些,不再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而是移到一旁地里冒出的野草。 赵和宇急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敢触碰对方。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说,尔梵同学能记得我是我的幸运。” 江尔梵点着足尖,语气仍低落着,“那为什么瞒着我?” “什、什么,”他磕巴起来,“我不会瞒着你,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那——让你送橘子的人是谁?” 赵和宇直接被一个问题砸懵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一个。一不留意他问出了声,“不能是我吗?” 江尔梵噗嗤一声笑了。 “这就是答案。” 赵和宇挫败地握紧了手,“是也泽跟我说你最近喜欢吃橘子,我才想着能不能找个机会送你,直接送你又不一定会收,所以我只好这么做。” 他握紧的手被轻柔地掰开,江尔梵笑得温柔。 “和宇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感激,要做永远的好朋友哦。” 赵和宇呆怔地看着他,心脏砰砰直跳。 江尔梵的一句话将他定在原地,尽管人走了他还迟迟不能回神,又虚虚地握起手,他头一次尝到灵魂上的蜜糖,美妙绝伦。 江尔梵离开后心情却是不太好,他一不高兴,就想找乐子。 拨打了一个电话,一秒挂断,直到对方打来。 接通的瞬间,对方就传来了第一句话,“你在哪?” 背景声嘈杂,像是打架的声音,又被迅速掐断,静得只剩下对方的呼吸声。 江尔梵随意望了望周围的环境,“不知道哦,”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着接下去的话,“但是一个小时内见不到齐齐我会好难过。” 这下对面传来的除了呼吸声还有呼呼风声。 江尔梵没有挂断电话,电话就一直继续通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尔梵发了第四次呆后,背后跟传声孔同一时间传来响声,“转身。” 江尔梵惊喜地转过身,挂断电话,看着正朝他走来的齐莽张开手给了个抱抱。 “齐齐好厉害。”没有超时。 贴近了他才发现齐莽还在平静呼吸,热气不断地扑在颈侧,他躲了下没躲过,衣领反倒散得更开,齐莽把他箍在怀里。 行吧。 江尔梵体谅了下,毕竟他刚把人耍了一遍。 在他没留意的时候,手机传来最新的消息。 宝宝,领口要系紧。 ——关心宝宝的爱慕者 附上的照片正是他们相拥的时刻。 第8章 男朋友 一阵微微的凉意从手边传来,还携带着水化的湿润感。 齐莽撕开尖吸管一端的包装纸,对准封口膜盖刺开,拿下吸管包装纸握着杯身递了过去。 江尔梵眼尾上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疑问,“你还有时间买奶茶?” 望向他的身后没瞧见那辆黑色机车。 齐莽又将奶茶怼近了些,“车停在了店门口。” 透明的杯身内浮着一层奶盖,与底下的茶水分隔。 江尔梵有个小癖好,喝奶茶不摇匀,喜欢上下层都喝上一口,这样才能尝到原本的味道,因为这种感受对他来说太难得。 他眨了眨眼睛,没接。 “齐齐这样显得我太过分了啦,一言不合就喊你过来,我可没有钱请齐齐喝奶茶——” “我乐意。” 一句话堵住了他所有的理由。 齐莽拽着脸,拎起袋子说,“还有,我买的是两杯,不喝浪费。” 他身穿的机车风夹克外套在晴空下反着光,硬朗的线条沾染灰与细微皱褶,纯黑的外套与深灰的内搭,不像是有意搭配,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江尔梵这才捧起奶茶,双手捧得浸湿,水黏在他的掌心肉上,眉眼低着看,睫毛颤动着。 纯白的上衣衬得他更白皙,如纯净未融的雪,稍一触碰即将落下。 他想起小时候的他自卑又自傲,不愿意接受施舍,却又不得不,脱离他讨人喜欢的点,他不过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他需要依靠别人的怜悯而活,从他第一次意识到这点,他捂紧饥饿得不断搅动的胃,心情如忽明忽暗的灯,瞬间就放下了他所有矛盾的情绪。 第8章 童年的缺陷是难以弥补的,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划下更深刻的印痕。 他以为他会变得更加无坚不摧,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凭借他的成绩、学识、讨巧,他成为风云人物、令人仰慕,他可以受人喜爱而无所不能,未来也可以找到所谓的好工作—— 但再理想的前程,也无法带给他任何幸福的感受。 如此刻,水珠从他的指缝中滑落,他只觉得手黏答答得不舒服,而入口的奶茶太甜腻,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好喝。 他感受得到偏爱,却无法享受。 那只是一种习惯。 他想得太入神,眼神空茫茫的,突然被带得一个趔趄,神情有些呆得望过去。 齐莽定定地看着他,“去看日落。” “诶?” 江尔梵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天,“现在这个点去看日落,齐齐,你是认真的吗?” 他偏过头,“再说了,要去哪里看。” 齐莽只说,“跟我来。” 他们赶得不急,从野地越过又穿过人群,找回了那辆被落在角落中的黑色机车,它与它的主人一般,拽拽地孤立人群,又高调得不太寻常。 直到江尔梵坐在车上,看着两旁飞快远去的房屋和树,那根似有似无维系着他与人群的蚕丝才逐力崩断。 他们行驶在愈发寂寥的荒野地。 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江尔梵开了个冷幽默。 他的心中异常畅快,冷风不断灌入,泛起凉意的手指攥着前面人的衣服,不顾亮了又暗的手机。 好像行驶了很久,又似乎是一刹那的事情。机车停在平地处,剩下的路驶不进去。 江尔梵踩着后座脚踩,找准落脚点正要从车上下来。 齐莽伸手一揽,整个人就给顺了下去,他弓着腰身摘下头盔,腿一迈稳稳站在地面上。 江尔梵抬手压着被风卷起的头发,逆着风望过去。 橙黄色的云彩挂着一轮太阳,看时以极缓慢的速度沉落,火烧般的夕晕,略微刺眼的白光。 他转过头避开直视的光芒,“没想到还有这种地方。” 齐莽随口道:“意外发现。” 看似毫不在意地回答,手却实诚地牵了过来。 “我给我哥打个电话。”江尔梵晃了晃手机,勾着他的小指。 齐莽一个拽拉,那双桃花眼就到了他的眼前,“你是说,留下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和我一起。” 江尔梵勾起笑,挠着他的手心,“现在回去也赶不上晚饭。” 他拨了一通,对方没接。 他又打了一次。 嘟——嘟——嘟,电话的响声拉得长,仅有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回响。 “别回去了。” “喂?” 齐莽开口的瞬间,电话正好接通。 江尔梵眨着眼,向他示意,”业哥。“ “晚饭就不用留我的份了,我在同学家。” 他时不时嗯嗯应声。 “业哥还有一件事,今晚——”他正要继续说。 齐莽握起他的手腕骨,顺过饰品环绕在他的手腕上,他低头一看,是质地纯净而光滑的黑曜石手链。 “保平安。” 齐莽贴着他的另一边咬耳朵。 而电话的另一端程业还在等待他未说完的话。 江尔梵抬头望了眼,太阳下沉了一大半,整个天色暗了一个调。 他轻声说:“今晚同学让我留宿,就不回去了,业哥你早点休息。” “是我的同桌啦。” “好,拜拜。” 挂完电话,江尔梵推开齐莽,揉了揉耳朵,“好痒。” “齐齐,我们不会流落街头吧。” “去我家。” 他的手按在江尔梵的腰上,声音沙沙地低声说:“尔尔。” “嗯?” “要在一起。” 齐莽的声音透着强烈的占有欲,挨在江尔梵的颈侧,连间隙都要排挤,直到鼻息与肌肤相贴,异常生硬地箍着他,比拥抱更用力,他的头发刺挠得江尔梵有些痒,想避又避不开。 他扯开嘴角似有笑意,“齐齐,是在告白吗?” “嗯,交往。” 他用着约架的架势告白,镇定得看不出任何紧张情绪,只有江尔梵知道,他的手就差撩进来了。 江尔梵抽出一只手,掰过他的脸,唇瓣贴了下,呼吸与他在交错中紊乱,轻声说,“男朋友。” 齐莽如狼一般咬住他,不再克制。 江尔梵的眼睛一点点染上水雾,连呼出的气息都湿漉漉的。 他并非完全不会换气,只不过齐莽的拥吻过于野蛮,来不及换气,只能像小猫呼吸那般急促地喘,手指蜷缩地揪着衣服。 止于亲吻。 说是家,却能够看得出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入门处的鞋柜只有同种尺码大小的鞋,没有过多的家具,茶几上放置的单人杯子,整体风格简约。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江尔梵刚一进门,燥热而粗糙的摩挲感就袭来,后背抵着墙壁。 衣服刚被撩起,他带着好似低吟的喘气声:“明天要上学。” 这句话足以平息一时上头的冲动。 “我先去洗澡。” 齐莽压着燥热,声音有些暗哑,“等会我拿衣服给你。” “齐齐,等一下。” 江尔梵叫住了他,顺着他外套的领口压了下。 他笑得乖巧:“刚刚领角翘起来了。” “嗯。” 齐莽走后,江尔梵留在客厅随意转悠,顺带想了会事情。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件外套的里层沾了点暗红色,也就是血。 第9章 试图赚钱不过 课间铃声一响,江尔梵就把课本推给齐莽,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在齐莽掀开眼皮时,他倾身贴着齐莽的耳际:“齐齐,下节课教授如果点名就拜托你啦。” 气息还没离远就被拉得更近,课本翻开一立挡在两人面前,唇瓣擦过他的脸侧,灼热地交缠相贴。幸好他们坐在最后排的角落,没什么人注意到,不然指定要被暗骂一句“伤风败俗”。 齐莽凑得够近,能看得到每当呼出的气上升到江尔梵的眼睛处,他总要眨一眨,这时他半掩着:“齐齐,我有点事。” “我们在交往,”齐莽的手环在他的腰间,“所以。” “所以——”江尔梵接上话,将一部分重量搭在齐莽的腿上,彼此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拜托了,男朋友。” 下一瞬他已将重量移开,跨了过去。 走之前他侧身回头弯着眼,对着口型再次说了一遍,“再见,男朋友。” 说完不再停留,果断转身走人。 一楼的教室有个好处,容易走捷径出去。有个窗口占据了半面墙大小,墙外下方挤满将近半人高的草丛。 江尔梵为了赶时间,撑着窗沿翻身一跃,从草丛滑过去,将将站稳。 他的姿势过于潇洒,站定时却缓了一小会。胸腔将要吐出的气鼓在口中,面色一点点红润,活像是苹果里的白果肉裹上了一层粉漆皮。他控制心跳稳半拍,另外的半拍紊乱又催促着他继续走。 他赶下一趟的公交车,要坐半个小时去他兼职的奶茶店,奖学金没这么早发下来,他还是瞒着程业自己找了兼职。 江尔梵瞄了眼时间,还来得及。他赶在公交即将关门前上了车,撑着一口气塞零钱,才握住扶手环倾斜靠站。 座位上一有空位,人就挤着过去。江尔梵被挤到快要落座时,有人一个横腿直接抢先坐了过去,他就往后退了些;另一边有人刚起座,见到有学生被挤得脸憋红,他稳着身体,直到那位学生坐上去他才往另一个方向再退点。 到了店里他又忙着干活,没时间歇下来。 奶茶店一个小时十四块钱,他稍稍计算了下,他的课不算少,基本没有一整天是没课的,还得看是哪个老师、能不能逃课、落了能不能补上,他需要奖学金。 打包好之后,江尔梵将塑料手提朝上,撩起眼皮微笑着递过去,“客人,您的茉莉奶绿,请拿好。” 原本正要催促的人顿时说不出话,盯着他的脸补上一句:“谢谢。” 在工作时间内,他神色如常地对待每一位客人。 跟同事换了班之后,他走进里间,靠着墙壁慢慢蹲下,点点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滑落到有些泛白的唇色间,咸味沾上了舌尖,便久久不散。 脚底麻了好一阵,蹲下去麻感更加强烈。 他吐出一口气,手臂掩住眼皮,把脸藏在臂弯里。 好像有点累......呢。 手机突然震动,江尔梵用拇指和食指拎出来,半掀起眼帘看信息。 自从他把那位匿名告白者屏蔽后,顿时清净了不少。 会长给他发了消息。 第9章 ——尔尔,我朋友开的清吧最近有活动,急缺人,去吗? 清吧,得晚上去吧?江尔梵不太确定地想,好像确实没有白天开的清吧,晚上的话,连续几天夜里不回去不好交代。 他正打算回绝,里间进来了另一个人。 江尔梵连忙站起身,踉跄了一下,被进来的人扶住。 手下的肌肉粗壮有力,他抬头一看,是五官端正的店长,站在跟前就比他高了一个头。 他的手要松开,对方还紧紧搀扶着他,好似无意地轻微磨蹭了几下。 江尔梵迅速抽了手,冷淡地叫他:“店长。” 店长这才放开,笑眯眯地说:“对了,尔尔啊,我是来跟你说件事。” 江尔梵不太领情,眼神瞥开,推开这股亲昵劲。 “店长,叫我江尔梵就可以。” 他这才变了脸色,一会红一会黑,最后稳定在没有表情,“江尔梵,这个月的工资不能提前拿,你才来了不到半个月,工作还经常偷懒,躲在这里休息,不扣工资都算我好心。” “呵,店长您另请高明吧。” 江尔梵发出一声冷笑,一把脱下工作服丢在他身上,转身拿起自己的东西,这个兼职他是干不下去了。 店长还在嚷着:“诶诶诶,要是你改进改进,也不是不能留下,还能拿奖金!” 拿完所有的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忍得有些发酸,用力眨了好几下眼,回过头冷冷说道:“我不稀罕。” 便不再看他想要走人。 “装什么装,你哥是个穷人命,你也是,再努力还不是要看人脸色?” 江尔梵握紧拳头,恶狠狠地回过头,看着那张人模人样却让他恶心至极的脸,直接甩了他一拳。 ...... 江尔梵不清楚他出了店之后走了多久,头脑慢慢冷静,逐渐清楚地意识到他连这将近半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他捂着额头暗恼自己太过冲动,明明他还没做什么,选出正解是简单的事情,甚至压根就不需要犹豫,只是说了那么几句话,忍一忍——是不是就过去了? 起码把工资拿了呀,笨蛋。 你究竟在高傲什么?明明从小到大他听过那么多难听的话,明明又不止他说过,明明—— 不久后就是程业的生日,他连买蛋糕的钱都没有。 现在好了,这里又是哪? 江尔梵终于回过神,因为他想起,走得远坐公交还需要多一两块钱。 他头疼地打量周围,这里还是小巷子,绕远了回不去。 绕过几个岔口,一个接着一个,他打算着绕不出去就原路返回。 沉沉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有人在往他这个方向走。 江尔梵顿在原地,犹豫是要找人问路还是避开。 他还没思考出结果,那个人就先进入视线。 青年走路的姿势嚣张,衣服上有划痕,外套搭在肩上,眉眼不抬时显得有些凶悍,原本的寸头由于头发长了点,看着并没有变柔顺多少反而是杂乱显刺,抬眼看过来则更凶了。 还有一丝隐隐地惊讶。 他将外套穿了上去,走过来。 “尔尔。” 他没有挨过来,只是紧紧地牵在手心。 “齐齐。” 江尔梵喊出对方的称呼,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再也不喜欢喝奶茶了。” 他的眼尾向下耷,避开那些他看到的细节。 齐莽没有应话,抵着他的头碰了碰他的睫毛,江尔梵躲开把脸搭在他的肩上。 他的嗓子有点哑:“我不喜欢喝奶茶,以后也不想喝,不要喝。” “我再也不要喝了。” 他重复着这句话。 齐莽的嗓音除了细微的哑还有沉闷,“现在不喜欢那就不喝,以后想喝我就买给你,如果再也不想喝,我陪你。” 江尔梵闷着脸,一时也不回话。 半晌后他才说:“齐齐,你背背我吧,我好累。” 齐莽默不作声地背起他,没有问他要去哪就背着往前走。 “齐齐你还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知道。” 江尔梵不买账:“撒谎,我没说你怎么知道。” “公交站或者是你家。” 他继续挑刺:“齐齐怎么不说直接送我家,一点都不体贴。” “因为你不喜欢。” 气氛顿时沉默下去,江尔梵的掌心隔着他的外套轻轻按压,注意到他僵硬了一瞬。 江尔梵没有追究,转了个头看向路边,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了巷子,也不用怕再进胡同里迷路了,他们现在走的路直通往一个方向。 他嘟囔道:“齐齐我今天站了好久,但是一分钱都没赚到,亏死了。” 齐莽敏锐地意识到,侧过头问:“......是谁?” “这个就不能告诉齐齐了,真怕齐齐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江尔梵闷笑着说:“其实没有,是我把钱给了路边的乞丐,所以相当于白干。” “嗯。” 他这才回了头,继续专心背着人走。 江尔梵像是突然想到了八卦,语气轻微地说:“齐齐,感觉最近好多人都在打架哦。” 齐莽迟疑地嗯了声。 “怎么了吗?” 问题大了啊,齐齐,根本没反应过来。 江尔梵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是泽泽啦,上次还问我要一些药酒之类的,对我来说是很明显的事情,只要一见到他,我什么都看出来了。” “其他人也一样,”他凑近了说,“齐齐,我厉害吗?” “厉害。” “所以,不要试图隐瞒我任何事。”他的声音同呼吸声一般几不可闻,语气霎时冷了下来。 他们走得不算久,公交站就在眼前。 齐莽放下江尔梵,人却没有走,还杵在那里。 昏色的日光照在江尔梵的侧身,脸迎着光照来的方向,睫毛染上一层金粉,连黑发都有浸染的趋势,“齐齐,不走吗?”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也等。” “你总不能上的也是104车吧?”江尔梵撇嘴。 “嗯。” 正巧迎面而来的公交车闪烁着104。 江尔梵朝他挥了挥手,“去吧齐齐,我要坐的是103,你先上去,我还得再等会。” 齐莽:...... 他迅速改了话:“我坐103。” 江尔梵觑了他好几眼,完全看不出他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男朋友,天要黑了,各回各家,有什么异议?” 齐莽手动让江尔梵埋在他怀里,沉沉地说:“再待一会。” 这次他说的一会真就一会,江尔梵还没回神,他就已经放开。 江尔梵抬头一看,原来是他要等的公交车来了。 从他上了公交,齐莽就一直站在那里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车,只剩下陌生的尾灯。 江尔梵上了车后并没有回头,他低头看着那条先前收到的信息,许久还是回了。 第10章 他很忙 他很少表现出不高兴,私底下偶尔会瘪嘴趴着说“好累”,小时候侧脸的轮廓更加圆润,勾勒的线条要柔和,眼皮会懒懒地向上撩,笔画朝上引。 沈明泽屏息凝视着在空白纸上逐渐成型的光影,用木质铅笔描出交错的每一画。 “沈明泽,要去打球吗?” 他的身后传来喊声,沈明泽翻过纸面,侧头回了句:“不了,你们去。” 一群人才结伴离开。 他们的动静不小,只不过先前沈明泽画得入神,外界的响声将他隔绝。 “那个人就是孤僻,都说了不用叫上他。” “也不知道他整天冷着一张脸给谁看,老子最烦这种人。” “尔梵跟他关系好,我可受不了。” “别胡说,尔梵跟谁不好了?” “走了走了,别让他听见。” ...... 沈明泽毫不在意,他摩挲着纸面,笔触点在线条末端继续画下去。 他的手腕没什么肉,纤细又骨感,手指喜欢勾着人,却不喜欢别人牵手,不乐意的话会抽手甩开。 他的脸还没长开的时候,也讨喜,那时候他还藏不住自己的心思,独处时会露出疲惫又委屈的神情,对他说:“明泽,我好累哦。” 通常这个时候,江尔梵会猫着腰躲在他怀里犯懒。 春夏时会一同仰躺在覆满青草的柔软的土地上,叶片从指尖划过,带来轻微的刺痒,江尔梵便会在沈明泽手背上随意搓几下,磨掉指间的痒意;或是在冬季里吹着寒风背靠皑皑白雪,肩膀相抵汲取温暖,身体的重量被托起,他们置身天与地的连接地带,寻求一丝放纵的清醒坠落感。 每次要胡来的都是江尔梵,想先回家的也是他。沈明泽不会放任他不管不顾,两人私底下胡闹过很多次,在两人的时光里,沈明泽从来都是后走的那一个。 第10章 玩累了江尔梵会揉着眼睛说好困,让沈明泽帮他找个地方睡觉。 江尔梵更小的时候,睡觉会侧着身睡,还喜欢揪着东西,有时闭眼睫毛会颤动,即便旁边还睡着一个人也不会主动靠过去,只会维持原有的姿势。 如果背后有东西靠着,他会放松许多。只有在熟睡时,他才会诚实地表现出他的想法,他在渴求安全感。 后来他很少在沈明泽面前睡着,偶尔太困了会闭上眼缓一会困意,再回家睡。 沈明泽清楚,成为人群焦点是他的本领,却不是他的爱好,他从来都不享受被人偏爱。他逐渐少说累,言语上叫得越亲昵,表现得越亲近,就只会被他推得更开。 江尔梵。 沈明泽在心中默念出他想了无数次的名字,大多数时候,纵使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一分一毫,而那些放纵,只是意外。 第一次意识到这点,是他想要约江尔梵出门时,江尔梵神情恹恹地接待他,问他怎么来了。 “昨天不是说想去图书馆吗?” 江尔梵摇摇头,“那是昨天啦,今天不想去了。” 他说好。 后来又多约了几次,每次都只能一个人离开,自然而然就明白江尔梵压根不想见到他。 他曾经问过原因。 江尔梵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想去。” 他的语气轻柔得像是在说情话:“泽泽以后也不用来找我啦,我不会去的。” 那一刻如坠深渊,沈明泽知道,他成为了以爱为名的囚徒。 纵使痛苦与孤寂常存,在江尔梵赐予他“爱”的那一刻,他即在漫天风沙的囚笼中留恋绿洲,那不过是一种必将面临湮灭的求之不得。 江尔梵给过沈明泽无数次错觉,似乎触手可及,每当以为态度有所软化时,他会温柔而坚决地打碎幻想,甚至还会不解地说:“我以为你知道。” 沈明泽做好了准备,既然他无法移开视线,便一直注视,直至未来那一天到来。 但比未来更快来的是现在。 此刻,他的手应该被另一只手握着。 沈明泽的动作一顿,目光死死盯着笔下的画,一只手被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是齐莽。 不久前程业曾给他打过电话,问他,江尔梵是否来过。 沈明泽替江尔梵圆了谎,他说是,尽管他再清楚不过,江尔梵只会和齐莽在一起。 自从齐莽出现后,他们谁也无法介入。此前沈明泽从未有过威胁感,因为没有任何人能靠近江尔梵,而他,是自始至终最接近的一个,他认识得最早,也不会有比他更了解江尔梵的人。 齐莽触及了底线,他不该占有,不该成为江尔梵的恋人,何况还是初恋。 沈明泽的视线落在手机上,脑海中浮现每一帧他们亲密的画面。 齐莽占有的时间太久,那段关系该终止了。 —— 江尔梵自是不知道沈明泽在想些什么,他忙着琢磨该如何赚钱。 他还是接下了那个兼职。 只维持一个活动的时间期限,主题叫做“有缘人”,俗气而明了,届时他可以带上面具,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他的身份。 至于业哥那边......江尔梵稍微思忖片刻,有了。 就说想要体验一下住宿的独立生活,过去学校住一段时间。但是这样的话,业哥会提出帮忙搬宿舍,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他自己去。 江尔梵烦恼地趴着,又托起腮想。 怎么办呢? “怎么了?” 江尔梵对上了一双静默的眼睛,没有什么波动看起来......就很值得信赖。 “齐齐。” 江尔梵忽然牵起齐莽的双手,托在下方捧起面颊,眸光柔软地与他相视。 他看白白就是用这个眼神,白白每次都会无可奈何地任由他,尾巴尖部轻轻摆动。 齐莽不是猫,他看着江尔梵可爱的表情,只会想揉进怀里,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江尔梵一头栽在他怀里,蹭着头发,不禁有些郁闷,齐齐怎么不按套路来。 他不服气地再次跟齐莽对视:“齐齐,想跟我去见业哥吗?” 齐莽:? 江尔梵看着他的神情,瞬间就懂了他的想法,笑得肩膀微微颤抖,“是见家长没错,不过齐齐是拐人的坏小子。” “嗯。”他没否认。 他的应声让江尔梵一噎,差点忘记下一句要说的话。 江尔梵不再打趣,直接说出他的请求,“其实是想拜托齐齐帮个忙。” ...... 江尔梵从小到大很少带朋友回家,曾经程业还担心过是不是他在学校被排挤,为了不让他担心才表现得受欢迎。 某一次他去上学时,程业偷偷跟在他的背后,一直来到学校,看见他与同学相处得自然,没有任何受委屈的倾向才放下心。 这次江尔梵提前打电话说家里有朋友要来,程业准备多做两道菜。 尽管他特地多交代了几句:“业哥,我朋友就去一会,过来说个事而已。” 程业嘴上说好,还是记在了心里。 “你朋友喜欢吃鱼吗?” 江尔梵:...... 江尔梵隔着手机,都能猜到他哥的心意。 他放软了语调,“哥,你上班本来就够累了,我朋友什么没吃过,还需要你下厨?”他的视线向上抬,每每跟程业说话,他就时常情绪不太对。 他继续笑着说:“说到这个,业哥,我都成年了,下次我来做饭吧?你都做了这么多年,总该我做一回。”他的目光又落下来,戳起掌心里的肉。 程业沉默了几秒,语气和缓:“尔尔,你朋友毕竟是第一次来做客,听话。” 他们的通话草草挂断。 江尔梵对着齐莽不满地嘟囔:“齐齐,你去了我家记得在饭点前走。” 没等齐莽答应,他又烦闷地靠在对方身前,“算了,你就吃吧,不然还要浪费业哥的心意。” 由于凑得够近,齐莽能闻到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与花香,应该是沐浴露或者肥皂的味道,在鼻息间萦绕着。 “时间差不多了你就直接跟我回家。” “等我一会。”齐莽说着,头一次没有继续跟江尔梵黏糊。 “你干嘛?”江尔梵不解地端量他。 他面不改色地说:“买些东西再去。” 江尔梵忍不住笑出声,“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礼物还是我来挑更好。” 他止住笑意,注意到齐莽一直在看着他,目光对上之后,两个人无声地彼此相望。 他们的手交错相牵,走起路来还要黏着。江尔梵没让他买太多,买些水果意思一下得了,齐莽却认为远远不够。 “买多了业哥可不会收,指不定还会觉得你不怀好意。”江尔梵摇摇食指,如是说。 齐莽才作罢。 不一会他们就站在江尔梵的家门口,程业先回来做了饭。 他们碰面打了声招呼。 见了面程业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等会就可以吃饭了,尔尔你先招待一下你同学。”说完他就钻回了厨房,炒锅中的热油滋滋作响,弥漫的烟渐浓,兜不住往外飘。 江尔梵想帮忙,刚进去就被“油烟太呛”的理由赶出来。 出来了客厅,齐莽已经帮他收拾好了。江尔梵反倒一时闲了下来,没事干只好撸着猫等开饭。 江尔梵的心思没在吃饭上,一心惦记着他的兼职,也就没意识到氛围的僵硬。 三个人像是被强制按在同张饭桌上,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轻松的,夹菜还要小心而安静,彼此不妨碍到彼此。 “尔尔的同学。” 程业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他身为在座唯一年长的家长,自觉要说点什么。 他这一出声,江尔梵也想起了正事,他朝齐莽使眼色。 齐莽根本没吃下几口,他放下碗筷,叫了句:“业哥。” 程业内心只觉怪异,从来都只有江尔梵这么叫他。 江尔梵胳膊肘轻捅了齐莽一下,他矫正称呼:“程业哥。” “程业哥,下周尔尔和我去旅游。”齐莽说话的口吻太强硬,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在通知这件事。 江尔梵:...... 江尔梵只好自己说明情况,“业哥,其实还有其他同学,是整个社团的活动,经费由社团出,也不去太远的地方,只是去附近的城市兜一圈,还算安全。” 他努力讲得自然,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渐长,程业果不其然同意了。 江尔梵放松了不少,专心吃完这顿饭再送男友出门。 夜色渐浓,他们仗着天够黑看不清,又在不远处腻歪了会。 “下周,让我去接你。” 江尔梵没有跟齐莽说是去做什么,只说是去做兼职,听见这话愣了愣,他让齐莽来只是为了让程业相信,并不打算让齐莽掺和,转而笑着说:“不用了,如果我没去上课,有点名你帮我喊到就行。” 第11章 江尔梵推攘着对方赶紧回家,“齐齐,你不回家我也要回去了。” 齐莽没有放手,仍拽在他的手心。 江尔梵笑骂了一声,“好啦,会给你打电话,可以了吧?” 齐莽这才松开,可他还站在那里也不走。 江尔梵往回走,走了一半路回头发现他还插兜站着,轮廓隐在昏暗的路灯下,面目朝着他离开的方向。 江尔梵挥了挥手,这次真不再回头朝家走去。 他一回家,发现家里的东西被翻腾出来,屋里头还有声响。他心里疑虑是不是进了贼,往里面走。 看见是程业,他才松了口气,“业哥,你这是在干嘛?” 江尔梵正询问着,被递过来的一沓钱惊到。 他垂着眼睛问:“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要去旅游吗?多带点钱,剩下的留着,需要的时候可以用,”程业的目光一向沉静,仿佛直直穿透他的内心深处,硬朗的长相,眼睛却含笑着说:“尔尔都成年了。” 江尔梵咬着下嘴唇,低着头也不接。 小时候挨饿他没哭,被奶茶店的店长羞辱的时候他也没哭,拿不到工资也没那么难过,可是此刻,他的眼眶渐渐红了一圈,心脏酸涩得难捱。 他一点都不想理解程业。 他只是想给程业好好过个生日,不需要这么多钱,更不需要程业给他,分明他自己也能赚。 声音哽在喉咙,他闷声说:“业哥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们单方面冷战了一个夜晚。 江尔梵蒙着被子不管不顾地睡了一觉,被子只盖住了脸,蜷缩着身体,夜里睡得有些冷,本能地用手捂住肚子。 天刚亮他就整理行装,那个清吧有些远,他提前预订了附近的青旅,先透支一部分工资。 从衣架上抽几件衣服,不小心被弹了个脑瓜崩,弯腰装行李箱时又磕到膝盖。 江尔梵蹲坐着,一时不知道该捂哪里。 收拾完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本是为了不打扰程业,走出去才发现程业不在家。 他扯开嘴角,不太高兴地拖着行李箱。 直到他在桌上看见一张便利贴。 ——早餐在桌上,记得吃。 往旁边看过去,确实有个三明治和一瓶豆奶。 “什么嘛,我才没那么好哄。”江尔梵克制上扬的嘴角,不仅顺走了早餐,还顺带发了条信息。 —— 舒缓慢调是江尔梵对清吧的第一印象,没有强烈的鼓点,也没有激昂的奏乐,自踏进这里,他意外地适应。 他没有见到店长,只有另一位员工带他领工作服,刚一见面就被夸了一通。 “你好可爱。” 尽管江尔梵自认为他的长相跟可爱不搭边,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码数已经偏小,他穿上去还是宽了不少,腰部与衣服的间隙还能再塞进一个拳头的大小。 皮质袖箍裹住袖子环在手臂上,牙齿轻咬住尾端,扣在合适的卡口中。腿环套在大腿上,衬衫夹上方夹住衬衣两侧末端,下方夹在裤袜边缘。 江尔梵还是头次用,弯着身子调了好一会才固定住。 收束后他的腰柔韧而纤细,西装裤包裹着他的双腿,因合身而显得更加修长,走动起来则更显身材,线条的摆动撑起衣料,笔挺而纤瘦。 “看来很合适,对了,你的面具。” 他递过来一张半截面具。 是黑色的猫眼,江尔梵从轮廓分辨出。 “以后你叫黑猫先生。”他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个称呼,这时江尔梵才意识到他自始至终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江尔梵问:“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那个人后跳一步,指着他脸上的面具,“狐狸先生。” 江尔梵:......还挺有趣味。 狐狸先生带领他熟悉场地和工作,由于他是新来的,又或者因为他是被人介绍来的,他的工作可以说得上是轻松,除非客人多到忙不过来,需要他去帮忙。 直到客流不断地涌进来,江尔梵打破了他原先对清吧的印象。 这里的热闹分时间断,并非一直以温馨惬意为主调。这里的气味始终萦绕着酒香气,还有烟熏木的味道,在这之前江尔梵从没接触过酒,分不清各种酒类。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大部分客人自然地称呼他为黑猫先生,甚至都不需要他自行介绍,他们对他亲切如就未谋面的好友,偶尔还会有一些人好奇他是怎么来到这。提及私人问题他一向谨慎,并不会透露半分,渐渐地学会了一些说话技巧。 大多时候客人是通情达理的,除了部分客人,而这部分客人一般是喝醉了酒,不至于完全昏迷,因性格糟糕透顶,所以胡搅蛮缠。 还有点理智的,江尔梵会搬出店长,以赔偿损失等后果拉住他。 失了理智还试图拉他喝上两杯的,劝说不成的话,只好先喝点稳住他,再找同事来处理。 不巧的是,这天江尔梵就遇上了一个。 男人伸手拦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尔梵,额发全部挽上去,还有一缕发丝垂下来,强壮的身躯带来压迫感。 他两指夹着酒杯,示意道:“黑猫先生,喝一杯?” 他挡在身前,江尔梵只好侧过身,退半步。 “不好意思客人,我不太擅长喝酒。” 他倾身走近半步,“这就没意思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喝一杯如何?”他想要伸手挑起江尔梵的下颌。 江尔梵偏了偏头,眼睛避开他的直视,躲避他的手。 他们纠缠的时间有些久,附近的客人围了上来。 原先通情达理的客人在这时竟然不约而同地起哄,没有一个人劝说,甚至越围越多,氛围逐渐焦灼沸腾。 “喝一杯!” “喝一杯!” “喝一杯!” ...... 他们从来不是通情达理的客人。 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杯酒,喝下去是给了脸面,不喝才是不给面子。 不过是一杯酒。 江尔梵抬起头扯开微笑,勾起酒杯,在他的面前一摇一晃。 他问道:“客人,您是想看我喝酒是吗?” 那位客人早就被他的笑容勾得心不在焉,连说了两声是。 暧昧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昏暗不清。 “那您看好了。” 第11章 客人 酒杯轻轻晃动,杯中的液体随之旋出弧度,江尔梵的指尖点在杯沿,置于唇边,手指与唇瓣,好似白玉盒与胭脂的撞色,素淡的白了色,殷红的偏如抹了釉。 客人看不清他的全脸,只量着他的身形揣摩他的容貌。 他的腰围能用手圈起,不容易挣扎,柔韧度或许不错,能弯折成多种弧度。最好是再年轻一些,色气则最佳,兴许还能混个脸熟,色气的好勾搭,出了事还能有个由头,好拿捏。 酒杯倾斜,他们注视着即将触碰到杯口的唇珠,动作戛然而止。 江尔梵望向那位客人,“客人,单纯喝酒多无趣,先玩个小游戏如何?”他的嗓音轻缓,节奏如流淌的一溪水。 他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放在身后,眼眸仍好似含情。 客人迟迟才回神,眼神还直愣愣没收回:“......什么游戏?” 江尔梵向前迈了一小步,几乎要抵到他的面前,发出的音有些卷:“客人,我能猜出你此时的其中一种心情。” 客人原本不想顺着他,可美人......在对他撒娇啊。 客人身上散出的酒气缭绕起暧昧,只属于他们两人,几乎有一瞬间,客人以为他们会有一场艳遇。 他承认,他对这位黑猫先生有点上了头。 客人伸手想要摸上对方的脸,只触摸到冰冷的面具。 江尔梵侧过身,避开他的手。 真难缠,他心想。 事实上他一直在拖延时间,先前他已经示意过其他人去找那位狐狸先生,他留意过,在这里出的任何事都由他摆平,他应该就是管事的人。 “客人想知道我的长相?”江尔梵的手指搭在面具边缘,挑起面具围绑的线。 “自然想。” 江尔梵在他试图上手前制止。 “别急,做的每一件事自然得顺着条理慢慢来,客人,咱们的小游戏还没结束呢。” 客人吐出字句,眼光像是要把对方扒光,“那你说说,你猜到了什么?” “我猜啊,”江尔梵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心脏处,“你有点喜欢我。” 他偏着头在客人的耳边低语,声音轻到只有他们能听见。 他说,“客人,你下面快要抵到我了。” 这个视角朝向二楼,从楼下望较为隐蔽,从楼上俯视却是一清二楚,尽管听不清声音。 宛如情人厮磨的这一幕被男人瞧了个正中,男人的目光如他的面容一般刚棱冷硬,他不过是想出来透个气,撞见后对这里的印象更谈不上好。 第12章 点着人的动作显轻佻,看得出来年纪没他大,手再雪白,心思也不端正。身上穿得光鲜却没一件属于他,那位和他调.情的客人或许还不知道,这样的人亲着还烫嘴,不够安分。 偏见起初没有留意,编排完了,心里藏的每一处想法都是偏心眼。 男人转身回了包间,错开了江尔梵躲避客人的画面。 “所以,你把时间耗在这里?” 回去后男人询问着另一个人,正是江尔梵想要寻去的帮手,狐狸先生。 “烨文,不觉得很有趣吗?你就是太古板了。”狐狸先生摊着手,他们的理念向来不同,谁也无法说服谁。 “或许,”男人不置可否,“但下次没什么事别叫我。”对他来说,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愚蠢至极。 “我还有事,先走了。” 狐狸先生还打算多说几句,被敲门声打断,一个人匆匆走进来,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他只好先送客,“你应该记得怎么进来的?等会从那边走,我这边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了。” 男人颔首,不再逗留,他确实还有不少事。 狐狸先生赶了过去,江尔梵正给那位客人灌酒。 “客人,不过是一杯酒,您应该可以的吗?” 略带迟疑的语气,使客人的脸上充了血,脑子一个冲动,就应下话,“这有什么不行?你还不信我?” 他灌进喉咙里,胃不断搅动,酒精散在他的肠中,迷进他的心里,原本微醺的人是彻底醉了。 视线最后的焦点是那张不断闭合的嘴,娇艳的,红润的。 他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 是在和他周旋,是在,灌醉他。 江尔梵看着那位纠缠的客人趴到在桌上,松了口气,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做,他有信心,也算得上有把握,结束了手和脚却有些发软。 他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环顾了一圈,他们神色自若地喝着各自的酒,谁也没有搭理谁。 发现狐狸先生时,江尔梵才是真正放下心。 江尔梵把客人交给他,“这位客人喝醉了。” “我知道,你去忙吧。”狐狸先生表示理解,接过这个烂摊子,“相信那位客人会愿意买单的。” 江尔梵正要走去其他地方,被他叫住。 “黑猫先生,处理得很好。” 他得到了一声夸赞。 江尔梵转过身,那张似明犹暗的狐狸面具,瞧不出任何情绪。 他回了个微笑,问:“可以加薪吗?” 狐狸先生哑然失笑,而后说道:“当然可以。” 江尔梵就这么忙了起来,连他自己都讶异这么快就上手,且游刃有余。只是在休息时,有时候会很想白白的手感,想念它藏起爪子扑过来,撞在心口也不痛,还会露出柔软的肚皮。 白白长得黑,晚上时常注意不到它,一摸怀里,摸到一手毛茸茸。 期间他接到一个电话,是班长。 “是尔梵吗?” 他单手按在耳边,“嗯,有什么事吗?” “过段时间有个比赛,参加吗?给你发了消息没回。” 江尔梵往信息列表一划,确实有这么一条。 比赛的话,近期他好像没空参加,他正打算回拒。 “其实这个比赛一般轮不到我们大一,只不过你是一位学长特地推荐,所以这才破格考虑。” 他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学长?” “对,那位学长是多次获奖者。相传他长得像只松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聪明人,但只要那场比赛有他参加,就必定是第一,在当时是个数一数二的传奇人物。可惜毕业后就没了消息,也没能见到他究竟长什么样。” 对面自顾自说了许多,又补上了一句:“对了,比赛获奖的话有奖金。” 江尔梵正回想自己是否认识这么一位学长,听到这他爽快答应了。 “行。” “那就把你报上去了。” 班长最后还感叹了一句:“那位学长好像还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上次听过一时忘了叫什么......” 江尔梵犹豫着问:“是姓巧吗?” “对对对,就这个!果然你们认识的啊。” 他解释道:“没,只是之前偶然见过一面而已。” “等会我把比赛详情发你,你仔细看一下。” 敲定参赛人选之后,他们也就挂断了电话。 江尔梵最近打的电话不算多,除了这一通,有时候给程业打那么一两通电话,也就没了。 而原先说要经常联系的人,倒是基本没怎么打,消息发得多。 上一条......齐莽问他在哪。 江尔梵这天忙完,才想起来要回复这条消息。他刚从清吧出来,低着头正琢磨要怎么回。 就在这时,他收到一条匿名消息。 —— 齐莽收到一张照片,那张照片的主人公正是他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而主人公不止有一个人,还有另一个。 他压着鸭舌帽,沉默地盯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点击删除。 前一段时日他连续收到了许多张,起初有些惊疑不定,他从没怀疑过江尔梵,他只是想找出背后的人是谁。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根据怀疑人选一个个找过去。 而现在—— 他目光狠厉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想,他找到是谁了。 第12章 宝宝 ——宝宝,你男人好凶。 匿名者换了个新号,又烦不胜烦地发了消息过来,它连带着抽干了温热与光亮后仅剩的阴冷。 江尔梵瞟了眼后面紧跟着发过来的照片。 他直面一双凶悍而没有温度的眼睛,眉眼熟悉,但眼神异常陌生,是他从未见过的漠然。 呼吸险些一滞,江尔梵一直都知道,齐莽惯常不会妥协,比起谈判,他更多的是选择直接让对方屈服,他野蛮到不可理喻。 江尔梵细看照片里被揍趴的人,也是个熟悉的面孔,是赵和宇,他不过是被推出来担责的倒霉蛋。 屏幕暗下来,江尔梵看着反光中的自己。 淤青与伤痕,这些细节展现在眼前却始终视而不见。无论是之前发现的血迹,还是上次的偶遇,齐莽根本就不在状态,即便是压到伤口不吭声,他的反应也难以掩藏。 江尔梵想,他不过是有底气。 或许还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来历难,缺爱比缺钱的可能性大。如果这种照片被暴露出去,他会转学吧。 跟他完全不一样。 所以说啊,他最讨厌被隐瞒了。 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转了多个弯后,心情平静得迅速,甚至还显得有些冷漠。 他不想太早回旅舍,只在外面的路上闲逛着。现在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人,有也是结伴走,只有他一个人散漫地兜着圈。 路过的人吹着口哨,过来搭讪了句:“兄弟......” 江尔梵扭过头去看。 黄毛路人两指夹了根烟,没点着,看清楚江尔梵在月光下柔和的脸后,噤了声。 缓慢放下的烟藏在朋克装后。 “美女、啊不,帅哥,大晚上的很有闲情逸致哈,还出来散步。”他搭讪得没有由头。 江尔梵只笑了笑。 路人不说,他倒是猜出来了,而后如实地说:“不好意思,没有打火机。” 被道破了来意,路人尬笑几声,莫名带了些窘色,实在聊不下去,只好仓促结束话题,背影除了点狼狈依旧惹眼。 江尔梵站了会,忽然想起白白,不知道它最近睡得好不好,便想着给程业发消息问一下。 没灯的地方太暗,他走了一段路到还在营业的便利店前,掏出手机后却顿了会,他意识到没必要走到有光的地方,手机本身就有亮度,无论有没有光都可以。 手机屏幕亮了,显示着凌晨一点半,他无言地放下手机。 差点忘了是这个时间,业哥应该已经睡了。 江尔梵目光虚虚地随意望着,望向远处一片漆黑,见看不到尽头,又收回了目光,两指抵在唇上,思维发散地想。 抽烟......会是种什么感觉?会很爽吗? 爽到脑子失去秩序,宛如失了智那样什么都不明白。 沾上了烟味不好散,想通之后,他压下骤起冲动。 进去便利店的人不多,久久才只有一两个,这时出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手上还拎着蛋糕。 江尔梵原本不过是瞟了一眼,那人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来人微微弯身,正视他:“尔梵同学,吃蛋糕吗?” 江尔梵抬头讶异地看向那个人,竟然是也泽。 他慢条斯理地说:“水果蛋糕。” 江尔梵无法形容出此时心中的难以言喻,他挑了其中一个问题:“今天有人生日吗?” “或许你会想吃。” 江尔梵只能看到他的眼镜和他说话时的语调一般没有起伏,撩起眼皮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3章 这次也泽明确给了个答复:“我就在这附近。” “那还真是巧。”江尔梵将信将疑,斜看他。 也泽把蛋糕推近到他眼下:“有草莓和芒果。” 江尔梵低头,瞧见蛋糕盒上的丝带绑着蝴蝶结,里头的蛋糕还裱着花,确实有大颗的草莓和切块的芒果。 逐渐地,笑声抑制不住,他笑得眼角沁出泪水,“不是,也泽——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也泽勾起嘴角,试图也一同笑起来,没成功。 “你会喜欢的,不是吗?” 江尔梵推开蛋糕,笑得蹲下身,“真有意思,不知道是我不正常了还是你不对劲。” 也泽弯下腰,解开带子拆开蛋糕盒,递给他一个叉子。 江尔梵环着手臂,仰头看向他:“谢谢,一起吃?” 月色的光亮洒落在他的睫毛,他的眼睛还水润着,缓慢地眨了眨,细碎的头发顺软地搭在额上,有一瞬间柔软得不像他。 也泽停顿片刻,“我看着你吃。” “也泽有洁癖吗?”江尔梵看着他,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他几乎没有迟疑,“没有。” “既然也泽不介意,”江尔梵拽着他一起坐下,朝他单眨了下眼睛,“那就一起吃好啦。” 或许他们都不太正常。 也泽顺着他,看着那只还搭在他臂上的手,有些凉,有些软。好像被小鸟的羽毛碰了,又好像是被鸟喙轻轻拱了拱手心。 “也泽,既然都吃蛋糕了,插个蜡烛许愿。” 江尔梵找出一排七彩小蜡烛,拎在也泽面前晃了晃。他的手腕又白又细,即便天色暗也能发现他的肤色细腻柔滑。 取出一排,但他只拿了一根。 也泽的眼神随着那只手移动,舔了舔嘴唇,问:“许什么愿?” 他唇瓣轻启:“为新的一天。” 橙黄色的火光照耀在他们脸上,跳动着,明明是宽阔的环境却营造出一种独属二人的逼仄感。 江尔梵专心看着那一点火光,他的眼尾弧度弯着上挑,浅浅的容颜挂上暖色光晕,像是面颊熏红了。 也泽不自觉身体前倾,难以克制地想触碰他,藏在眼镜后的眼神里泛着兴奋,伸手在江尔梵腮上碰了下,粗糙的指腹划过他的脸,在他的嘴角停留。 想要收紧力道,覆上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打转,在身体的每一处,摩挲,亲吻,舔舐到他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让他的嗓子发出美妙动听的吟声,每日每夜唱给他听,烙下专属印记。 “嗯?” 江尔梵歪着头,疑惑地望向他,眼睛里的光跳跃闪烁。 “看错了。”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藏住差点要泄露的想法。 太过阴暗,被吓到就不好了。 蛋糕切得不均匀。 锯齿刀正要从蛋糕的中心落下去,就被江尔梵轻推了下刀柄。 也泽偏过脸,看见他无辜地撑着头。 “我们两个人而已,就这么吃。” 蛋糕切得斜塌了一角,还坚强而挺立地没有倒,单独的那块格格不入地依附在一旁。 也泽留出那块,把好看规整的大块分给江尔梵。 江尔梵摇着头拒绝:“也泽不用给我那么多,吃不完。” 他刮下一层,给了最中心的位置。 江尔梵端着,塞进一口,奶油糊了满嗓子,再塞一次,奶油从嗓子眼堆到了舌尖,他鼓着脸慢慢咽。 “也泽为什么会想买蛋糕呢?” 也泽微微一怔,倒不是因为江尔梵的疑问,而是他还没从刚才的臆想中回神。 “大概是突然想吃?” 江尔梵神情认真地摘下也泽的眼镜,和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对视。 “也泽经常逃避呢。” 也泽轻轻圈起他的手腕,眼眸宛如深邃的潭水,贴近他,像蟒蛇那样,发出仿佛要将他吞杀的声音,“那么——” 他们没有继续对视下去。 江尔梵难得躲闪起眼神,飘忽了几下,蜷缩着手指。 也泽摸了下他的后颈,却激得他冷汗涔涔。 “是太热了吗?” “可能有一点。” 江尔梵连忙推开他,规矩地吃起蛋糕。 他抹掉沾在嘴角的奶油,感叹一句:“好甜。” 也泽勾起一个细微的笑,附和道:“好甜。” 江尔梵瞥了他一眼,总觉得怪怪的,却不敢多问,怕再一次招惹他。 起初夜晚降临得突然,仰头望久了,倒是从黑暗中瞧出了点点亮色。 远远看,他们似乎是一起的,靠拢围坐着分同一个蛋糕,细了瞧,他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人与人,手和手隔了有半个人的距离。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却是已经平添了慰藉。 或许当下总有几件事由意外凑成,和不熟悉的人做了古怪的事,过后一回想,不像是真的,倒更像是某天夜里做的梦。 而恰恰这一件事,江尔梵刚经历过。 江尔梵静悄悄地回到旅舍,听见有人在打呼,有时重有时缓,还伴随着节奏。他轻手轻脚洗漱完,终于能够躺上床休息。 床板一动容易发出咯吱声,他放慢速度侧身,托起一边脸,摸出手机看才记起他忘了回齐莽的消息。 他打出“你应该知道?”几个字,又删了退出页面。 眼皮困倦到沉重,眼底发酸,他按压眼眶,闭着眼又觉得鼾声有些吵,一阵一阵的,怎么也忽视不了。 数着分秒,他琢磨着措辞。 “白白睡得好吗?” 这一句话停留了一整晚,还是没给程业发过去。 江尔梵又想起晚上吃的蛋糕。 ......莫名其妙,最后他是这么形容的。 最后的印象是也泽告别时,面色平静地说出那一声“再见”。 他好像是笑了吧。 第13章 第一次见面 计划时常赶不上变化,江尔梵因为要攒钱去兼职,兼职还没结束,程业的生日就先到了。 这天他请了假,又把先前的工资先结算,没有告诉程业要回去,想给对方一个惊喜,这个惊喜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直至今日。 礼物他早早就打算好了,而蛋糕他要亲自去提。 他挑了好几天蛋糕店,才选出最满意的一家,店面比较大,基本都是好评,虽然贵了点,但也值得。 又不是天天吃,偶尔买一次,不过分吧?他这么想着,忘了不久前他才刚和也泽吃过一次蛋糕。 第一次为别人过生日,江尔梵难得挂上好心情,手头里攥着他赚的钱,能够买他想买的东西。 他预订中午去取蛋糕,去到那里,店员满脸歉意。 “非常抱歉,由于我们的失误,蛋糕没办法即使给您,请问延迟到下午三点来取可以吗?” 江尔梵没想为难他,只好同意了时间延后,又确认了一次,这家店离得有些远,他需要坐上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回去。 只要在晚上之前回去就来得及,他对自己说道。 结果等他下午两点多赶来时,店员仍是一脸为难。 任凭他性格再好,他也很难不追究。更何况,这竟然是一家基本都是好评的店,难不成这些好评都是买来的? 或者说,恶评被压下去。 江尔梵冷冷地问道:“所以,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店员没有直面答复,只是重复了一次抱歉,又说:“这边好评了可以给您补贴可以吗?” 正当他询问着理由,蛋糕店有人提着蛋糕走进来,“这个蛋糕能在上面加些樱桃吗?” 那位客人颈上、手上戴满了金项链、银手环,叮叮当当的好不吵闹,偏偏还有一张肥大的脸庞,肉堆挤在一块,像是链子嵌在肉的细缝里。 巧了,他提的这款正是他想要取的,他还记得,他想要的那款外围一圈洒满了巧克力粉。 另一名店员想要将那位客人引过去,那位客人见这边有热闹,好奇地站在这没走。 “非常抱歉,那位客人是先预订的,这......我们也没办法。”店员一张长脸上露出稍稍显意的尴尬,没掩藏住。 “你也订了这款蛋糕?” 那位客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竟然不以为意,反而在一旁劝说:“我家里有人急着过生日,非要吃这一款。” 江尔梵回问道:“难道就您有家里人?” 那位客人被下了面子,脸色不太高兴,仿佛下一秒就要发脾气。他光明正大地扫了江尔梵几眼,看出对方只有个漂亮脸蛋却是个没资本的,“您就让一让呗,多大点事,为难他们干嘛?” 江尔梵看着他们简直要发笑,他反倒成了恶人。 他转头对那位客人说:“这位客人,您尊贵,我家里也有人过生日,第一次做人,不配过。” “我出了两倍价格,你,”那位客人蔑视地上下打量,“有钱吗?” 第14章 可耻的程度令人发指。 江尔梵简直要气到手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始终吞咽不下去。气上心头,有时候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冷笑一声,扬起眉毛:“猪是挺配的。” 嘲讽过后他只想离开这里,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低落,喉咙涌上苦涩的滋味,他连自己怎么出的门都不清楚。 而就在他出了蛋糕店之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人施施然走了进去。 一进店门就看上刚刚那款,好似无意发现,又欣喜非常:“这正是我想要的,请问这款加了樱桃的蛋糕怎么卖?我可以出三倍价格。” 他对着那位涨红了脸的客人说:“三倍够吗?” “十倍?” 又转身向店员温声说道:“请务必让我家里人吃到,我那位家里人的脾气不大好,偏偏很高贵,钱多,买不着估计会生气。” 江尔梵沿着路走,他的脸色逐渐有些泛白,揉了揉额头,说不清楚是心里还是身体原因。 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旁边的车缓慢蹲下。 这时他收到程业的消息。 ——今天休息。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则信息看,一眨眼,眼泪就顺着睫毛往下滑,他没有察觉,只觉得脸上有凉意,抬手一摸,摸到了满脸泪水。 他没想让别人察觉一直以来潜伏的某种脆弱,只好躲在这里。 缓一缓就没事了,再缓一缓......他对着自己不断地心理暗示。 没料到停在这里的车并不是没有车主。 车门打开,江尔梵揉了下透红的脸,往远处快走了几步,背过身去躲着。 “请问,您需要纸巾吗?” 是个男人。 还是个戳破他的男人。 “不用,谢谢。”江尔梵没有回头,捂着眼睛闷声回。 背后没有了声响。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从略微崩溃的情绪中缓过来。 这下丢人丢大了。 他转过身,发现有一小包纸巾撂在那里,和他一样孤零零地立在那。 说来凑巧,男人平常不走这边,刚一停车,就有人靠着他的车窗。 背影站得不太稳,高挑,身材偏瘦,不至于骨瘦如柴,此刻显得有些格外地单薄,透露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脆弱感,像是经历了某些不公的事情。 男人也不是多好心的人,只是他不能把车开走,停在这里听人哭也不道德。 他压着眉骨,难得有些思绪纷乱,轻声开了车门,询问是否需要纸巾。 原本蜷缩的人被惊得往远处躲开好几步。 他只好放下纸巾。 再回车上会有些突兀,所以他走到拐角处,等待那个人早点心情平复。 还是个学生,男人无意间瞥到那个人的容貌,一眼看出他的青涩。 他的关注点不在长相上,却也能够看出这是个受欢迎的学生,从他的一举一动。 “先生,谢谢您。” 江尔梵把他情绪崩掉的部分原因归在低血糖上,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提声道了谢。 车没开走,那位陌生的先生或许还在附近,所以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男人没有应声,他知道如果他开口了,对方反而会觉得惊扰。 哪曾想江尔梵不算一般人,不依照常人的想法,他平复了心情就已经消去了许多羞耻感,比起羞耻,他更好奇这位陌生的先生。 倘若他没有离开,而这里又只有一处掩蔽的地方。 江尔梵往那个方向走去,逐渐接近,直到只剩下一墙之隔。 迈过那一步,他或许就能看到那个人的长相,正当他这么想着。 下一刻,却没见到人影。 诶? 江尔梵挑起眉,神情意外地往四周看。 竟然没有,他还想当面道谢。 见不到人他只能稍感遗憾,也不打算继续找。 正决定放弃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恭敬的称呼。 “程先生。” 程先生:...... 原来他在下一个拐弯口。 在江尔梵的那个位置不明显,听到声音顿时明了。 他走到那位程先生面前,抬头弯着眼睛笑:“谢谢您,程先生。” 他的眼尾还缀着点红,有些病色,领口泄出好似薄翼的锁骨,近来睡得不好,比以往还消瘦。 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颔首,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他笔挺的身姿,浓眉,五官偏深邃,眉目微沉。 另一位正微微低头的男人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 这件事双方都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江尔梵去往另外一家蛋糕店买了现成的蛋糕,这家蛋糕店是离他们家最近的一家,回去方便。 店面不大,店主是一位跛脚的老男人,连店员都没有聘用。 因为他的身体有所残缺,不好找其他的劳动活,只好开家蛋糕店维持生计。他家的蛋糕中规中矩,算不上好吃,只不过店主人好,收费便宜,所以偶尔会有人来光顾。 江尔梵转了一圈,没瞧见其他好的,只好还是买了上面抹巧克力粉的一款。 包装时店主还开了个笑话:“今天这款蛋糕连卖了两个,难道现在是属于巧克力的季节?” 江尔梵接过蛋糕,心里没在意,面上还是客套地笑了笑。 这次他没想着给程业惊喜,而是直接跟他说了要回去。 —— 等程业看到消息时,他正赶着路回去。 那群人又来了,他们起了争执不欢而散。土路的路面坑坑洼洼不好走,大小不均的石头又掩在野草下面,结果一不小心发生了侧滑。 他的侧臂上被石头的锐角划出一道长痕,直翻出里边的肉,石头的小碎块还粘在边上。他草草清理了下伤口,找了些草药覆上。 可惜了蛋糕,最外层本来就是黑的,现在糊成一团看不出原有的形状。 在江尔梵暗暗地询问他今天上不上班的时候,程业就知道他会回来,毕竟是从小养到大,心里什么点子他估摸一下也就大致清楚。 果不其然,后续就收到了这么一则消息。 不想浪费,程业还是把蛋糕拎了回去。 程业对他的生日不上心,但他记得江尔梵曾经喜欢吃蛋糕,小时候路过时会眼巴巴多瞧上一眼,买来的蛋糕自然也是想给他吃。 现在蛋糕没了,他思索着做上一顿好饭,等江尔梵回来就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侧臂贴上了草药,还是有些火辣的烧灼感,或许是肿了发炎了。 可程业仍不是很在意,即便是被扎入铁钉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拔出来,他吃过的苦太多,分不清是哪种,可他承受着也就习以为常。 买完菜他还是没来得及先赶回去,当他看到家门开着,而白白在喵声叫时,就知道江尔梵先一步回来。 这时候他又有些后悔把蛋糕拎手上,他没想让江尔梵发现,决心自个吃完得了。 他在四周找了一处隐蔽的草丛,把蛋糕盒藏在里面,打算后面再回来拿去丢。 接着放下右臂上的长袖,掩盖好之后走进门。 —— 程业刚一踏进门,江尔梵就迎上去。 “业哥,生日快乐!” 他的下巴抵着猫,牵起猫爪打招呼。 白白垫着脚,配合地喵呜一声。 程业往屋里一探,就看见同款的蛋糕,微微一怔。 江尔梵以为他是惊讶自己竟然能记得他的生日,扬起笑说:“业哥,你等会,我给你拿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他就放下猫窜到里边去,端出一台笔记本。 他的眼睛充满着期待,递到程业面前。 “业哥,你之前不是说有笔记本的话会更方便吗?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我还特地问过学长,让懂行的帮我挑——” 程业微微弯腰,摸着他的头。 “其实我不怎么需要,留给你自己,”程业还是解释道:“之前只是看你上了大学,也没个笔记本,所以需要。” 他宠溺地笑了下:“现在尔尔能够自己赚钱,用不着我买。” 江尔梵怔怔地看着他,倏忽背过身,闷闷地说:“明明是要送给业哥的,为什么业哥要这么说,我也不是非得需要。” 他双手抱着笔记本,懊恼自己平时的观察力不够,没有买到程业需要的东西。 说到底,最后他买的还都是用在他身上,程业什么都没有。 “不是买了蛋糕吗?等我做完饭就可以吃。” 为了不再破坏本该高兴的氛围,他慢了半拍,还是扯开嘴角应道:“好。” 他坐在客厅里,心情还是说不上好,稍微收拾下,去到厨房又被赶了出来。 白白在他的腿边转,好像是要带他去其他地方。 江尔梵随着猫,转悠到屋外。 他还以为是白白嫌无聊,想要有人陪它玩,直到他看着白白从草丛里推出一模一样的蛋糕盒。 第15章 什么嘛,他抬起眼向上看,就是不往地上瞧,猫还以为他没发现,又把蛋糕盒往他的腿边推了推。 好一会,江尔梵才蹲下身把那个蛋糕盒重新推进去藏好。 “白白,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要去发现它。”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 但程业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藏好过,草药从袖口渗出,就在他的眼底下。 程业想当做无事发生,江尔梵却揪着他的衣服,眼睛里的流光转啊转,他说:“业哥,不要再瞒着我了。” 他从未展露如此难过的神色。 第14章 分手与告白 江尔梵试想过会有人找过来,他以为第一个找来的会是齐莽,没成想会是曲魏凯。 上次那位调戏的客人再也没来过,他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但确实是再也没碰过面,或许是那位狐狸先生处理了后续? 这里的清吧也并不是谁都可以进来,江尔梵不知道进来的条件是什么,细想又无非是两种人,有钱人,和有关系的人。 他倒是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直到这一日。 调好酒之后,他踏着柔和的灯光给客人送过去,动作熟练地避开各种干扰,或许是昏暗的环境,又或许是没留意差点撞过来的客人。 正当他送到了目标的那一桌,酒还没送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拿过放在桌上,陌生的身体靠在他的背后,他想要伸手挡开,恰恰被制狭。 这是一个亲密的举动。 过于高大的身形完全将他包裹,他想往前撤,双腿又被抵住,身体别扭得几乎要坐在身后人的腿上。 江尔梵近乎惊悚地察觉,这个人知晓他的下一步。 他尽量使自己的状态平静,压低音量:“客人,您这是做什么?” 那个人趴在他的颈后,低声笑着,还圈着他的身体,丝毫不松手。 听着这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江尔梵的脑中闪过一丝念头,没等他细想,面具被偏头揭开一角,他想要抬手捂紧,又被牵住了手。 “真好看。” 那位客人这么称赞。 江尔梵终于知道这人是谁,这个声音不就是曲魏凯。趁身后的人没注意,他的胳膊肘往后一捅,没捅着却是终于抽开手脱了身,面具也牢牢地戴在了脸上。 江尔梵双手环臂,睨了他一眼,问:“你怎么在这?” 他摆着手直起身子,身形高大得更加明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宝贝,怎么这么霸道,你可以在这,我当然也可以。” 江尔梵半信半疑,“你安分点。” 他若有若无地点点头,又目露兴奋地贴过来,压迫感比大型玩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宝贝,你好美。”他凑近脸,甚至还嗅了嗅,“还香香软软,可以让我摸一下吗?” 江尔梵:...... “不可以。” 他把对方推开,不想再和这个变.态纠缠。如果不是对方还停留在言语层面,他早就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里,谁知道这个人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放弃。 江尔梵还以为他会闹出什么乱子,结果只是目光随着他移动,倒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他下班的时候会缠着问需不需要送一趟,被严词拒绝后就没再继续纠缠。 过后曲魏凯时不时就会过来,只看着他的脸。 某日下班,江尔梵突然想起面具忘记还,正要回去,前方就有人站在那里等着他。存在感不强,江尔梵却能一眼认出这是谁。 江尔梵在即将要经过的时候停下脚步,轻声说:“齐齐,我们分手吧。” 齐莽默不作声地从他的背后抱住他。 沙哑地嗓音响起:“为什么?” 江尔梵任由他抱着,没说话。 “是因为那些照片吗?还是说,因为打架?” 江尔梵在齐莽的脸上淤青的那一块按了下,轻声问:“疼吗?” “不疼。” 江尔梵继续问:“齐齐,是出国还是转学?” 齐莽沉默了会:“出国。” 江尔梵好笑地偏过脸看向他,“这不是很显现的事情吗?无论是我们继续在一起,那位‘老鼠’先生给你找茬,然后你们干架,还是说他们找上你父母那边,结果嘛,显而易见,不过是早晚。” 说到尾音他甚至微微上翘。 他继续说:“而且,齐齐,你不烦我都烦了,隐瞒什么的,向来就是我最反感的事情。” 甚至还说出那么一个结论。 “所以说啊,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在一起。” “下雨了。” 齐莽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诶?” 江尔梵讶异地挑起眼,摊开手掌伸出去探是否真的有雨水。 齐莽挨在他的发顶,他愣了下。 好像确实有滴水的声音,不大,一点一点地落下来。 “没想隐瞒。”齐莽这么说道。 接着又说了句:“这种事情,没必要让你烦恼。” —— 齐莽找到了沈明泽,这是他找到最符合的人选,巧的是他正好撞见对方的手机屏幕是发给他的照片之一。 沈明泽没有否认,他冷笑:“所以,你以为这些是假的?” 齐莽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没想到吧,他从来都不是你的唯一,凭了解,我不会比你少。” 沈明泽甚至问道:“为什么不加入?” 齐莽走上前,猝不及防给了他一拳。 这场架打得突然,结束得惨烈,双方都挂了彩,不过沈明泽比齐莽严重。 走之前,齐莽擦了下嘴角溢出的血,只说:“说到底,不过是你自私。” 既然给予不了百分百的爱,又想要对方能有所回应。 他撩起头发,红色的血液从手往下流,“我说——” “不要让我再听到你的消息。” 他的眼神睥睨,全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你这种家伙,见一次揍一次。” “他早就烦透你了。” —— 江尔梵埋着头,只嘟囔道:“太过分了啦。” 他们站了一会,不知道是谁提出要看日出。 齐莽定定地看了江尔梵一会,“去休息。” “一点都不困,再说了,齐齐不想和我多待会吗?”江尔梵起了兴致,不想回去。 他们鼻息交错,江尔梵垫着脚离得他更近,索性被齐莽正面抱起。 走了一段路,从抱变成背着走,又变成紧紧牵着手并肩走。 “话说,齐齐为什么一定要揍那些人呢?你完全可以避开的吧?”江尔梵忽然想起,他知道齐莽不可能完全被那个人牵着走。 齐莽还拽着他的手,说道:“他们找过你。” 见江尔梵还不太明白,继续说道:“你不喜欢。” 不喜欢又不能动手打人,所以帮他教训。 江尔梵莫名懂了对方的逻辑,噗嗤地笑了,笑得捂嘴,他反问了一句:“说不定我没有不喜欢呢?” 齐莽没有被他的话误导,“之前有段时间,你不开心。” 江尔梵难以反驳,只好撇着嘴不回话。 不睡觉而选择去看日出的后果就是频繁打呵欠,江尔梵半眯着眼,揉了下眼睛,而齐莽神色如常。 “齐齐,我好困。”江尔梵直接靠在对方身上。 齐莽背起他,他的脑袋在背上歪着一点一点。 不小心下巴磕到,江尔梵还要捂着埋怨道:“齐齐,你的肩膀好硬。” “嗯。” 他百无聊赖地问了句,“齐齐,现在几点了?” 双腿轻轻摇晃,他不仅不走,还要给齐莽增加负担。 “四点零九分。” 他们又回到一问一答的模式,仿佛他们从前那样相处,即便他们都明白并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齐齐,今天之后就不要再见面了。”江尔梵闷声说。 这次齐莽没有答,他背着江尔梵稳稳地走着,似乎很专心而没有听到。 本以为一个夜晚会很漫长,有了目的之后,朝着目的地走,夜晚似乎在瞬息之间消失,天空有了微微曙光。 这里离山顶比较远,他们只去了一片湖边,这片湖蓝得澄澈,不像是地上湖,更像是天上月。 湖泊的形状弯弯的像月牙,江尔梵望了望天,笑着说:“齐齐,我们像不像站在月亮上的人?” 齐莽捏了下他的脸,“那你是嫦娥。” “好啊你,心眼竟然长歪了。”江尔梵推了对方一把,结果自己没站稳差点坐到地上。 齐莽拽住他,人一下子就倒在他的怀里。 江尔梵干脆偎着没走,等待着日出。 火红的太阳慢慢出现,这时齐莽问起:“你的面具还带着吗?” 江尔梵从包里找了出来,“怎么?你好奇?” 齐莽帮他戴上面具,慢慢地接近他。 第16章 江尔梵的手撑在齐莽的手背上,手指微动。 在太阳完全升起时,齐莽隔着面具给了他一个吻,在额上,而后亲在了唇上。 这个吻持续了有一会,没有彼此相拥,也没有肌肤纠缠,只是停留在那里,在日出时分。 “我好奇很久了。” 齐莽哑声说道,不过是没有机会去。 江尔梵莞尔:“那你觉得怎么样?” “很美。” 后面江尔梵在不经意间睡着了,倚在齐莽的肩上,闭着眼睛睡得安稳。 在梦中他回到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委屈地问程业为什么不告诉他所有的事情,总是瞒着他。 明明是家人,明明他也想承担一部分的责任,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 程业揉了揉他的头,说:“因为你还小。” 这算什么回答,听完他只会觉得更委屈,按他这么说,他的年纪永远比程业小,那他就永远都不能承担一部分责任了吗? 而程业生日那次,他又说了一遍。 这次程业和他面对面,视线齐平,认真地说:“因为不想让你担心。” 醒来的时候江尔梵盖着齐莽的外套,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和脖子。 他面无表情地吐槽道,只是出个国,怎么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一点都不体贴,慢一点晚一点又不会怎样。 过后江尔梵真的再也没见过齐莽,他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不再出现,同时沈明泽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而他的兼职还在继续,这就意味着,曲魏凯还在烦他。 江尔梵疑惑地朝他问,“你每天都没事情做吗?” 本想让他自己清净一阵子,结果对方真摇了摇头,“没有哦。” 还学了他的语气。 真幼稚啊。 江尔梵无语地盯着这个人,别又是哪个闲得没事干的大少爷。 “所以你是有什么事?” 他迅速接下了话,“陪我去玩一天,怎么样?” “不上课的时候我要兼职。”江尔梵堵住对方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没空。” 曲魏凯没有放弃,“我给你工资,帮你请假这样呢?” “真假?” 江尔梵不太相信。 他又黏了过来,“真的。” “玩什么?” 被他一把牵住手,“明天跟我走就知道了。” 江尔梵否认了几遍,还是被他当成了默认。 第二天如期而至,曲魏凯早早就等着他。 江尔梵想过多种情况,唯独没想到,曲魏凯是要带去他赛车。 江尔梵:...... 他诚实说道:“我不会。” 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他还是比较保守的。 “你坐我副驾就行。” 他还是拒绝:“不要,我惜命。” 曲魏凯想过了,他说:“宝贝,来看一下也行,不会让你失望的。” “行吧。” 到了场所,曲魏凯一反在他面前的态度,变得高冷不少,许多人和他打招呼。 当然这对江尔梵来说不是重点,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重点是,那些人把揶揄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因为,其他人带来的都是女伴,只有他们格格不入。 江尔梵有种想掉头走人的冲动,结果被曲魏凯死死牵着手。 想踩他的脚又被躲开,结果凑得更近。 他和善地朝其他人微笑,唯独面带杀气地对曲魏凯说:“说吧,怎么回事。” “拜托。”曲魏凯在他耳际说,呼出的气息扰得他耳朵痒。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系似乎并非普通朋友,还倚得亲近,说悄悄话。 一位打着耳洞,戴着骷髅耳钉的青年走了过来,调侃道:“哟,曲少,这次终于带伴来了?” 曲魏凯举起他们相牵的手,“是啊,他头一次来,你们安分点,不要吓到他。” “我还以为你会带位美女过来,结果,”他端详了下江尔梵,“虽然不是传统美女,肤白腿长的,也算。” 江尔梵的脸笑得有点僵,不认识面前的人,所以把锅都压到曲魏凯身上。 另一位棕色头发的青年走了过来,发型......以他的审美无法理解,要他来形容就是,跟被火烧了似的。 他哟了两声,“原来曲少好这口啊,不早说,要是早知道,兄弟们也可以帮你介绍一二。” 停顿片刻他补充道:“不过像这等相貌的,目前比较少见,不太容易找。” 江尔梵只觉得不小心乱入了不该进的场合。 远处有人喊话:“还逼逼赖赖什么,走啊。” “这就来。” 曲魏凯这才放开手,他噙着笑,捧起江尔梵的脸,俯身说:“等会看着我。” 没等江尔梵拍开他的手,他就先一步走去。 江尔梵不懂赛车,了解也不多,只好坐在那里等着。 他远远望见,换了服装的曲魏凯与平时不同,或许是更加锋利,气质也显得更冷酷些,这时候倒是不像人形大犬了。 江尔梵被自己先前的联想逗乐。 曲魏凯似乎在寻找什么,在他这个方向停住,给他比了个手势。 等江尔梵看清楚是什么时,捂着头,脸噌的一下红了,谁能想到曲魏凯这么大个人还朝他比爱心。 他所在位置好,能望见实况。 曲魏凯的那辆,起初落在另一辆蓝色的车后,直到越过它,拉开距离领先一大截。 江尔梵捏着手心,从坐着到站起身,目光追逐在最前方。 他的心情被带起了节奏,随着急速的车一路飙升,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到达的那一刻,他跟着他们喊出声。 曲魏凯摘下偷窥,扬起头发,听见他一直关注的方向传来了喊声,他望了过去。 “喂,曲魏凯!” 后面的字他说得小声,曲魏凯只能从江尔梵的口型辨认。 “冠军。” 他是这么说的。 来了这么一趟倒也不亏,江尔梵没有再提出要离开的事。 曲魏凯提议让他亲自坐在副驾上体验一下,江尔梵有些犹豫。 这时曲魏凯就知道他心动了,“又不是比赛,我们可以慢慢开。” 江尔梵摇了摇头,“这样就不刺激了。” 他勾起嘴角,“宝贝,你可以试试哪种程度你承受得住。” 江尔梵再三考虑,确实想试一试。 不熟悉的人连上个车都束手束脚,曲魏凯帮他带好头盔做好防护措施,曲魏凯亲手帮他确认,他们离得很近,几乎要贴着身体。 实际上,江尔梵比他所想的还要大胆,要不是他不会赛车,他几乎想要自己上手。 他让曲魏凯提速,曲魏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还是放慢了些。 尽管如此,江尔梵还是体验到了生死时速的快感,心脏不断鼓动,一张一缩,似乎有瞬间的骤停。 江尔梵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但他觉得,没有比这美妙的体验了。 他被曲魏凯半搂着下车,而他的意识还没回来,还沉浸在那一场疾驰中。 午餐曲魏凯提前订好了,他们去的还是包间,只有他们两人。 这时候江尔梵才回过神,仍有些懵地问:“就我们两个,有必要订包间吗?” 曲魏凯不甚在意地笑了声,“包间而已。” 行吧。 既然当事人不在意,还说了要请客,江尔梵也就没说什么。 曲魏凯问了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他摆摆手说随意。 结果一上桌,满桌都是。 江尔梵:...... “吃得完吗?” 他下意识地说:“吃不完也没事。” 见江尔梵不太赞同,又补了句:“吃不完打包。” 停留在这个环节时,江尔梵还不觉得异常,只以为曲魏凯只是单纯钱多。 下一个环节是,看电影。 江尔梵:? “看什么?” 曲魏凯面色正常地说,动作片。 结果走进电影院里,基本都是一对一对的,除了他们两个。 电影开场时,江尔梵才真正意识到,这压根不是什么动作片,而是爱情片。 他好笑地问:“动作片?” 曲魏凯回道:“动作捕捉片,人与人之间不就是?” 已经开场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一口一个爆米花耐心看下去。 氛围在逐渐热腾,周围开始不断传来亲吻声,连影片的主人公也在胶着不分。 曲魏凯探过身来,压低声音:“宝贝。” 他转头:“嗯?” 曲魏凯捏着他的脸颊,在他的腮上轻啄了一下。 江尔梵被惊得抓紧扶手,后面的影片也没注意在讲什么。 出了电影院,绯红的天空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从脚下斜斜地延伸。 “所以,”江尔梵什么都懂了,“你今天整这么一出。” 第17章 曲魏凯没有否认,“是在告白。” “既然你们都分手了,为什么不和我试一试?” 江尔梵正要开口,身后传来烟花升上高空的炸裂声,如弓箭般划破天寂。 他回头正好看到烟花绽放,绚烂夺目。 第15章 糖还是巧克力 风一阵阵掠过,在烟花的爆裂声中,带过衣角,止息在江尔梵的面部上。 如梦似幻的烟火映入他的眼中,仿佛瞳孔着了浓色,他压下今天略微波动的心情,将眼皮撩了曲魏凯一下,淡笑道:“我刚分手你都知道?怎么?你就等着呢?” 曲魏凯没有否认,向江尔梵挨近些,把他扣在两臂之间,微微躬腰,语调如点燃的烟草那般耐人寻味:“是啊,就等着。” 他凑得过近,江尔梵往后让着,避开脸。 江尔梵的手按在他的臂上,眼神半撩半横,呵了声,“齐齐在你是不敢?非得等到他走。” “他像条恶狼一样地守着你,确实麻烦,”曲魏凯似笑非笑,“我至今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他。” “恶狼啊......”江尔梵抬手轻拍了下他的侧脸,“面前不就有一个更像的?” 曲魏凯垂眸看着他,顺势握住他的手压在唇边,“要我叫两声?” 江尔梵听见这话一愣,不禁感到诧异,竟然还有人上赶着不当人。 他抽开手,“还是别了,狼可爱,跟你不太搭。” 曲魏凯低低地道:“犬,还是狼,在我这里,你想把我当什么都可以。”说得深情,连表情也是那样自然,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知道我听惯了这种话,”他笑了笑,“你做个人就行。” 顿了会,他继续说:“何必呢。” “我也想知道,可事实上我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曲魏凯见了他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动,进一步问:“为什么不和我试一试?我哪点比不上他?” 正当江尔梵要张口说,不远处传来打招呼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氛围。 “真巧,尔梵同学也来这里看烟花吗?” 也泽骤然出现,如同幽魂低语。 “没,意外发现。”江尔梵回道。 两人分开,也泽在江尔梵身前站定,似乎是刚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我还以为是一堵墙,扒在这动也不动。”尽管他的声音依旧沉定,听不出太大起伏。 曲魏凯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还真是抱歉。” “你们认识?”江尔梵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听说过。”也泽捧起他的手,丝毫没管一旁的曲魏凯,“那边又更好看的景色,去吗?” “宝贝,约-会-还没结束。”曲魏凯着重强调了那两个字,不甘示弱地牵着江尔梵的另一只手。 江尔梵:...... “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去。”江尔梵将两只手交叠,含笑点头,随即自己抽身。 刚一碰到,曲魏凯的脸色就跟吞下只苍蝇般,毫不掩饰他的恶心。 而也泽尽管瞧不出反应,跟上江尔梵的动作迟缓了好一会。 江尔梵根本没空管身后的两人,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略带颤动,每一下都像是在拉扯他的灵魂。 “妈妈......” 这个场景仿佛将他带回了许多年前,那时候他也是这么不断地寻找。 小孩扒拉着他的腿,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只重复着一个词。 江尔梵平复着内心的波动,俯下身,语气放轻缓:“是想找妈妈吗?哥哥带你去找好不好?” 他轻轻摸了摸小孩连体衣上的角,小孩还在啜泣,肉嘟嘟的手不停地揉着眼睛,脸上糊满了湿哒哒的泪水,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过了一会他的妈妈就不见了。 “有纸吗?”江尔梵偏头朝跟过来的人问。 曲魏凯不擅长应付这个情况,他抽出纸巾,直接把纸巾盖在小孩的脸上,压了压吸水。 小孩哇地一声哭得更凄惨了。 “......把纸巾给我。”江尔梵拿下小孩盖在脸上的纸,只见小孩的脸不仅红还有点肿,无奈道。 “你叫什么?”江尔梵朝小孩搭话,语气轻柔地转移话题,一边帮他擦脸。 “嘉嘉。”他抽抽搭搭地说。 “身上穿的是独角兽吗?很可爱哦。” “妈妈也说很可爱。”小孩腆着脸笑,想到他的妈妈又瘪起嘴,眼泪又想往下掉。 也泽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孩:“哭多了会变成猪头,呵。” 这一招确实管用,小孩睁大了眼睛,不敢再哭一声,只不过其他人一靠近,他就往江尔梵的怀里躲。 “小孩,你妈妈穿什么衣服?”曲魏凯拎起小孩衣服上的角问,轻轻一提,差点要把整个人给提起来。 “妈、妈她......”他一紧张又开始抽噎。 江尔梵抱过小孩,拍掉曲魏凯的手,弯着眼睛温柔地对小孩说:“哥哥帮你找妈妈好不好?不过你要告诉哥哥们,你妈妈长什么样。” “灰色衣服,”小孩想了想,努力描述:“妈妈很好看,虽然没有这位哥哥好看。”说到后面他拽了拽江尔梵的衣服。 江尔梵扶额想,怪不得总黏着他,原来是穿的衣服一样。 天色渐暗,路人的面目逐渐模糊,一眼望去,压根看不清是不是身穿灰衣服。 “嘉嘉,你还记得是和你妈妈在哪里分开的吗?” 小孩天真无邪地说:“哥哥,妈妈让我在这里等呀,说是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妈妈。” 他的神情纯真得让江尔梵愣了神,而他说出来的话又显得有些奇怪。 江尔梵分辨不清是他自己心情的异样,还是小孩的异样。 他撑着膝盖,指尖微颤,有些长的碎发斜掠下来盖在眼睛上,时不时戳上几下有些难受。 曲魏凯语气十分平静,“这种情况,报警吧。” 他在这时候额外清醒,今天的约会都搅糊了,心里不太痛快,瞅着小孩一直黏着江尔梵,更想把他送走。 江尔梵触不及防对上也泽的眼镜,两人脸对着脸,也泽帮他撩起挡在眼皮上的额发,“头发长的话,越是白嫩的皮肤越容易被戳得难受,是这样的吧?尔梵同学。” 江尔梵缓慢地眨了下眼,稍后微笑着说:“确实。” 小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躲在江尔梵身后。 “说起来,我倒是觉得他跟那边的女士长得有点像。”也泽示意道。 他不慌不忙地对着江尔梵说:“要送过去吗?” 江尔梵定了定神,朝也泽所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细瞧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位。 也泽提出先让曲魏凯去和对方交涉。 原本杵在一旁的曲魏凯不太满意,“哈?”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也泽淡淡地说。 “为什么不是你去......”曲魏凯正想反驳,看见江尔梵的神情,瞬间静了声,走之前他朝江尔梵的手心里塞了颗糖。 江尔梵握在手中,低头看着小孩泛红的眼眶,揉了下小孩的额角,“嘉嘉,想回家吗?” 他这么问着,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没有人不想回家。 小孩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伏在江尔梵的膝盖上,闷闷地说:“今天妈妈出门的时候很高兴,我认识了哥哥也很高兴,如果妈妈见了我也能和我一样高兴就好了。” 江尔梵听见他的话,有一瞬间觉得他成熟得不像个小孩。 江尔梵只能抚摸他的背,轻柔地说:“没有哪个家长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嘉嘉的妈妈肯定也在等着嘉嘉,怎么会不高兴?” 连他也说不清楚这句话是在说给谁听。 过了会小孩说出意料之中的话:“哥哥,我要去找妈妈。” 江尔梵摊开手心,把糖纸剥开,将糖喂到小孩的嘴里,“嘉嘉今天很勇敢,奖励你颗糖。” 小孩含在嘴里,顶得一边腮鼓鼓的,接下来说的话都含糊不清。 江尔梵牵着他往那边缓步走去,见到了小孩口中的妈妈,打扮得年轻时髦,看上去不算很年长。 她的面色流露出一抹尴尬,向他们道了声谢,听到小孩喊了声“妈妈”才接过手。 江尔梵不冷不淡地与她交谈,半蹲下身和小孩告别。 他眼神柔和地说:“嘉嘉,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不要再哭鼻子了。” 小孩的鼻尖还红红的,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江尔梵目送着小孩离开,在他回头时还微笑挥手。 “尔梵。” “嗯?”江尔梵偏过脸看向也泽,眼神朝他询问。 温凉的触觉抵着嘴唇,从他的唇齿进入,融化在他的舌尖上,口感绵密浓郁。 是巧克力。 “是送给自己的奖励。”也泽说,他递过那块掰了一半还剩下一半的巧克力。 奖励......吗,江尔梵若有所思地想着,将巧克力接过手。 第18章 曲魏凯忙完一转身,正好看到也泽给江尔梵喂巧克力这一幕。他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冷笑,心中不满的情绪达到极致,是愤怒,妒忌还有占有欲。 他的愤怒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喂到嘴边的半块巧克力消气了。 “是奖励哦。”江尔梵歪头对他笑,把那半块推入他的口中。 巧克力入口即化,曲魏凯任由融化的巧克力咽下喉,清冽的苦与涩感仅有不到一秒的时间,所能回味的都是香醇与甜蜜,以至于他将那一丝苦涩忘却。 刚结束,江尔梵就收到了会长问候的消息。 ——今天约会好玩吗? 第16章 窝在会长的怀里 会长觉得呢? ——江尔梵 江尔梵敲下这几个字,垂眸回想关于会长的事情。 说起会长,江尔梵并没有真正见过他的长相,他们从来都是依靠消息联系,开会一般会长也不会来,后面基本都找江尔梵代开,似乎还没听说过有谁曾见到会长。 在他和齐莽还没交往时,他曾经偶然见过一次。 那时候,江尔梵把东西落在了学生会办公室,正逢雨天,下了一整天雨,天阴沉沉的,乌云滚滚。 他返回办公室去找,时候不早,为了早点离开,他只好走近路。通向办公室的近路是一条林间小道,还有个给人休息的小亭子,一般是情侣的聚集地,下雨天倒是没什么人。 为了赶路,江尔梵没有在亭子里休息,直接从旁边的小路经过。 刮起的风将他的伞扬起,雨淅淅沥沥地滴落在他的肩上,沾湿的头发微微卷起,衣服湿了一角,紧贴在他的腰腹上,宽松的衣服直接缩小了一圈。 他双手持住,暗想这风也太大了。 风扬得太大,全往伞面使劲,竟差点要将他往后拖,就在这时有人帮助他将伞面持正,送他到避雨的地方。 由于天色太暗,伞面又挡住了部分视线,那是个男人,比他高。 江尔梵只能瞧见他黑色的衣服以及他深棕色的马丁靴,鞋边比较干净,明明附近都是泥土却没怎么沾上,所以江尔梵多瞧了两眼。 好不容易稳住,那人已经走开了好几步。 江尔梵喊住他道谢:“同学,谢谢。” 那人只朝他随意摆了摆手。 江尔梵还是等风小了点才继续走,本想要赶时间,现在衣服湿了不少,他揪起衣角,凉风透进衣缝里,不由得打了个战栗。 在等的时间里,他给齐莽发消息吐槽了句:“这雨没完没了,我的衣服湿哒哒的有点难受。” 在哪。 ——齐莽 对方秒回问道,江尔梵想起他今天有事才匆匆离开,就没打算告诉他,不然......他会直接过来吧? 我很快就回去啦,齐齐呢?事情忙完了吗? ——江尔梵 半小时后我接你。 ——齐莽 这不是一句话都没回吗?江尔梵郁闷地想,撇开搭在眉眼上的额发,摸到了发上的水珠。 江尔梵没等多久,很快雨就小了不少。他撑起伞朝办公室走去。 还没到就看见门是敞开的,他走近,隐约看见里面有个人。 这里平时都不会有人在,钥匙的话有三把,他,也泽,还有会长。 “会长?”他试探性地问出一句,把伞收好斜靠在墙边。 他似乎回了头,“是你啊。” “桌上的月牙项链是你的吧?抱歉,我这边在收拾,可能需要你自己拿。” 他客套地说道,手上正翻着文件。 江尔梵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落在这。” 他正要从桌上拿走,会长冷不丁冒出一句:“是男朋友?” 江尔梵面色惊讶,下意识地朝他看过去,没看清楚脸。 “不。” 江尔梵否认道。 会长轻笑了声,声音缥缈地传来:“这样。” 直到江尔梵走出了门,走远一段路才意识到会长就是刚才帮他的路人。 他把月牙项链放在手心,奇怪地想,为什么会问男朋友?而不是自己的或是其他人? 江尔梵走了没多久就收到齐莽的消息,显示的是五分钟前。 我到学校了。 ——齐莽 他掏出手机正要回没及时看到,电话打了过来。 嘟嘟声刚响起他就接起来,听到对面的呼吸声,还有雨声,树叶晃动的沙沙声。 江尔梵笑着问:“齐齐,你怎么不问我在哪?” 他等了一小会,正疑惑为什么对方不说话,听到声音从两个方向传来,一个是手机听筒,另一个方向是背后。 微微沙哑的嗓音:“我看到你了。” 江尔梵转回头,惊喜地快走进步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齐莽掀起眼皮,缩短两把伞的距离,从雨幕中牵过江尔梵的手,把他护在自己的伞下,一手环着他的腰身。 齐莽原本干燥的衣服都沾到了不少水,这下不止一个人被雨淋湿,而是两人都沾到了雨水。掌心隔着冷湿透薄的衣服,传递些许温热的温度。 “因为你去了办公室之后,项链不见了。”他摩挲着江尔梵的脖颈,手上的茧有些粗糙感,摸得江尔梵有些痒。 “那齐齐怎么不提醒我?”江尔梵撩起眼尾,问他。原先不占理的人反而胡搅蛮缠起来,倒像是齐莽的过错。 他的眉毛压得有些低,“我以为你不喜欢,想去买其他的送给你。” 江尔梵微微睁大眼,发出一声“诶?” 紧接着他笑出声,把手中的项链拿出来,“在这哦。” 后面是齐莽帮他戴上,并顺便把他送回家。 ...... 江尔梵用手指抵着下颌,回想起那条项链,或许刻了字?而它的款式确实比较像男性朋友送的礼物,而当时他们也还没有交往,确实不算男朋友。 那次意外的见面是最接近会长的一次。 会长给他提供过很多帮助和便利,不得不说,会长对他确实不错,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会长作为一位学长几乎毫无挑剔。 至于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比如刚收到的这种。说是对他有意思又不像,会长从来没有表现出那方面的意思。 那会长又是怎么知道就是约会呢?江尔梵这么疑惑着也就发了过去。 或许还不错?正巧去了你兼职的地方,和狐狸聊了几句,说是约会。——会长 诶?会长去了哪里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可以招待会长哦,毕竟这份工作还是会长介绍给我的。 ——江尔梵 明天晚上? ——会长 来了请告诉我呢。——江尔梵 约好了时间,手机撂在兜里没再看。江尔梵拿出书本学习起来,这段时间他落下不少功课,课也没怎么上,只能利用空余时间学。 他把台灯调到够看清字的亮度,打盹的时候戴上耳机再学会,实在困了才躺床上休息。 江尔梵明白兼职不过是暂时,学业才是他目前该重视的任务,或许未来会有更好的工作,也不用再担心缺钱的事情,可是他希望能尽快一些。 耳边轻柔的歌声在不断环绕,他闭着眼睛听。 “那些过往不会有人在意,唯有未来可能清晰。如果生活能够述说,那它就不再是生活,正因为黎明将至,我更不能先放弃。” —— 会长一开始并没有出现,反倒是曲魏凯,仍旧照常出现在清吧里,出现后就时不时盯着江尔梵看。 江尔梵问:“怎么约过会了还来?” 曲魏凯慢悠悠地解释:“宝贝,当时也没说就不能来了啊,只是过来这边休息,情有可原不是吗?” 江尔梵:...... “既然你每天都这么闲,为什么不去找些事情做,”江尔梵有些无奈地说:“总比杵在这来得有钱不是吗?我倒是没见你在这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闲人有闲心,对我来说总有些事情是比其他更重要的,我乐意。” “随你。”见状江尔梵也不再说什么。 曲魏凯把手搭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上次还没给的答复。” 江尔梵微微启唇:“我......” 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叫走了。江尔梵露出抱歉的笑容,“抱歉,等会再跟你聊,我得先去忙了。” 他被叫过去招待二楼的客人,他诧异地问:“今天是来了什么人?”通常来说一般不会叫他去,除非是需要人手才会叫他,也并不会特意跟他说。 狐狸先生嘘了声,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你去了就知道。” 江尔梵狐疑地点点头。 进门前他先敲了敲门,轻声提醒对方:“客人,您需要的酒送来了。” “进。”那位客人的声线有些略微的熟悉感,具体想是谁他又说不上来,只知道好像之前就在哪里听到过。 江尔梵推开门,只见里面有位先生靠着椅背正坐着,身形堪称完美,温和而不失礼地让他过去。 第19章 江尔梵对这类客人更有好感,没有什么比胡搅蛮缠的客人更棘手了,所以他往那边走近了几步。 “客人,请问是有什么需求吗?” 那位客人轻笑了声,磁性的嗓音像是在鼓上挠了几下,“不是约好的今晚吗?” 江尔梵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会长。 见了面他反倒一时有些失语,心情像是骤然拐了个弯,原本对待客人的态度也就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只好听着会长的话,坐到他的旁边。 江尔梵并不是不擅长说话的类型,恰恰相反,在大多数时候他能够引领话题的继续,而这项技能在某些时候总会失效,比如此刻。 会长身穿的衣服并没有多繁琐的样式,简单却能看出其材质不是普通布料,即便说着抱歉,神色也依旧是从容的姿态。 江尔梵本能感知到这是一位他理应接触不到的人物,感知得越清晰,越会萌生出局促不安,归根到底还是那种“无法控制”的失控感。 “抱歉,是我的玩笑使你感到困扰了吗?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他的声音放轻,倾身靠近他,甚至还稍微低了下头,使视线齐平,让对方感受到尊重感。 这是他说出的第二声抱歉,为了让江尔梵放松下来。 江尔梵抿起笑,不得不说,会长给他的感官自始至终都不错,确实放松了不少,即便他的手还搭在膝盖处。 他挑起一个话题接下去,语气不至于埋怨反而有些俏皮,却也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先前的不解,“我还以为会长不来了,刚刚还在想,是不是我记错了,其实是‘明晚’、‘后晚’也说不定。” “自然不是,你向来不会出差错,如果错了,那是我失守诺言,但我对说出口的承诺还算看重,所以,这种情况不会存在。”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之前所交代的任何事情,你都没有犯过任何甚至是小的错误,事实上这足以让我惊叹。” 会长说的话太过体面,尽管江尔梵也知道那或许就是客套话,心里还是舒服不少。 江尔梵浅笑道:“细节很重要,不是吗?” 他们的身形在对话间彼此靠近了不少,将间隙缩小。而这样的距离,通常只会出现在熟人身上,对于陌生人来说,再怎么合眼缘,总会不自觉维持间隙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会长附和道:“当然,重视细节的人时常能让人心生好感。”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转到另一件事情上,“你知道吗?其实——” “嗯?”江尔梵歪着头看向他。 会长撩起江尔梵单落在颊边的一缕发,却没有摸到他的脸,“狐狸很喜欢你。” 江尔梵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清楚这口气是从哪来。 他不禁调笑着说:“我还以为会长要说,其实你还蛮喜欢我的。”笑声还没停,就被对方的话打了岔,转而是惊讶的语气。 没料到会长竟然真的颔首说道:“这是事实,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 他的笑容带着些许无奈,既不会显得轻佻,又能让人察觉到这就是一个事实,而他说出口的话就是发自内心。 会长这时顺着那缕头发轻抚江尔梵的面颊,如他想象的一般细腻光滑,柔软得像是新生的皮肤那般,透出自然的润泽。 “今夜,我也是为你而来。”他的话像是自然流露般,并不显突兀。 江尔梵的眼镜微微睁大,还停留在那副讶异的神色。 会长收回了手,又说了声抱歉。 江尔梵也收回眼神,这时候他的手撑在后方坐垫上,压下去是柔软的触觉。 他抿了下唇,为了让氛围轻松一些,他说:“不知不觉好像坐得有点久了,跟会长聊得很开心。” 他透露出了要离开的意思。 会长温和地说:“没关系,我提前交代过‘请允许给友人一些聊天时间’,”又表露理解:“不过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可以在适当的时间内结束。” 他把是否结束的选择权交给江尔梵。 江尔梵犹豫了会,并没有明确说出口。 “或许在下班后?”会长提议道,并不觉得困扰。 稍微想了想,江尔梵还是摇着头说:“那太久了,跟会长聊天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是难得的体验。” 他动了动手指,竟然触碰到对方带着凉意的手,原来他们已经靠得如此接近。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江尔梵和会长告了别,就匆匆走了出去,关门时会长还微笑着向他示意告别。 离开之后,江尔梵才算是真正放松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在会长面前他还是有些放松不了,但又不是一种厌恶与排斥,更多的是倾向于靠近。 真是可怕,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江尔梵暗想道。 “你是见了什么人吗?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见他在发呆,曲魏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江尔梵撇开对方的手,兀自用手背压了压脸颊,反问道:“有吗?” 对方没有出声,他用眼神向对方询问,随即被对方捧起脸揉了揉,“啊,好可爱。” 江尔梵:...... 结束时曲魏凯还是想要送他,他拒绝了并把对方送往拐角处,多走了几步平时没有走的路,在对方不舍的目光中挥手。 “再见。” 挥别后他正要转身离开,竟然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躲在路灯下掩藏。 业哥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下惊诧,这里离家可不近,发现对面还有另外一个人,两人看起来不太亲密,只是在商谈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不回去吗?” 江尔梵转头一看是会长,担心被远处的程业发现,连忙将对方拽过来,作出一副看似亲密的举动,余光往程业那边瞄着。 “拜托了会长,请不要动。” “嗯?”对方吐出的气息让他周围的肌肤稍微酥麻了一小片。 会长比他高,所以他只能拽着对方的衣服,让对方靠近点,又觉得好像不够亲密,情急之下只能再次拜托对方。 “可以的话,再往我这边靠近点,”江尔梵顿了会补充道:“就像正常的情侣那样。” 会长低头挨在他的颈侧,伸手搂住他的腰身,嗓音低低沉沉:“是这样吗?” 上身挨得近,腿贴着站,江尔梵只能稍微跨开,想侧身,结果没站稳,又被对方的腿绊倒,拽住会长的衣服差点坐在对方腿上。 “抱、歉。” 他羞赧地想要避开,又被会长拉住,会长察觉出他的意图,没有放手,“不是要装作情侣吗?对面的人好像往这个方向望过来了。” “啊、嗯。”江尔梵想要调整姿势,结果不小心磨了对方一下,这下是完完全全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维持原姿势。 “对方没再往这边看了。”会长在他的耳边低声提醒。 “那我们......” 江尔梵正想和对方分开,身后又传来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隐约有些沉闷:“宝贝,原来下班是去见其他男人。” 江尔梵听见声音心里一急,只觉得曲魏凯出现得太不凑巧,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结果—— 会长压着他的脑袋,使他的脸完完全全埋在怀里。 “这位先生在说什么?” 江尔梵眼不见为净,干脆不出声,只能祈祷程业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我在说什么,当然是在说给他听,跟你没关系。”曲魏凯的声音逐步接近。 他想要上手拽出江尔梵,会长退身避开,把江尔梵彻底抱在怀里,外套盖住他的脸。 “请不要再纠缠了先生。”会长的声音依旧沉定,倒显得曲魏凯在无理取闹。 “为什么不放下他?难不成你对他做了什么?”曲魏凯似乎想要直接过来抢人,不仅如此,他还往会长脸上伸出一拳。 会长侧身避开,单手抱人,另一只手护住外套,“这位先生,过分了。” 话音刚落,江尔梵就听见了撞击声。 动静太大,他已经不觉得能让程业忽视这边的动静,只想下来结束这场乌龙。 但是会长完全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打算,仍是一手护着他,丝毫没有松手,江尔梵以为对方没有察觉,稍微挣扎了下,而他的双腿被对方扶抱,不好使劲,也就没能脱身。 只好趴在会长的耳边说:“放我下来。” 会长的手终于松懈不少,他正要顺势站下来。 没料想这时程业的声音也传来,“请问这边需要帮助吗?”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出声了:“如果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这句话显然是在对装死的江尔梵说的。 江尔梵只好死死地扒住会长的衣服,把腿缩了回去,把脸完全埋住。 他的肩膀在不自觉地颤抖,难以想象在时候要是被程业发现,他该怎么解释。 第20章 好死不死,曲魏凯还说了句:“宝贝,出来。” 会长稍微抚摸了他几下,想要让他平静点。 氛围就这么焦灼着。 第17章 又被发现了 会长首先出了声:“我爱人喝醉了,现在正在休息,失礼了。” “至于这位先生......”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江尔梵扯了扯他的衣服,贴着耳朵说:“跟他说,‘面具落在约会里了’。” 会长轻笑了声,装作是听到爱人的呓语,继续说道:“面具落在约会里了,记得吗?” 曲魏凯这才静了声。 程业和另外的人面面相觑,只以为他们或许是认识的,便不打算继续在这待着,只不过......程业在即将离开时,瞥了眼掩盖在外套下的那位,那件衣服跟江尔梵很像,身形也差不多。 或许要多和尔尔联系,大晚上在外面喝醉可不好,他这么想着。 程业离开后这里就比较好解决,江尔梵拍了拍会长,让会长放他下来。 江尔梵这次终于能够站在地上,没有其他意外。他掀开外套,转身面对曲魏凯。 江尔梵的头发还有些凌乱,眼神却已经恢复清澈,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曲魏凯装作轻松地笑了下,他的眼神没有那么轻松,反而显得深沉,全然不像是一根筋的人,“其实我啊,一直以来都不放心你,所以经常会在后面送你一段路。” “怕你误会,所有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而我现在发现,或许你不会太在意。” 江尔梵望向他,承认道:“我确实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我不需要这种关心。” 曲魏凯预料到了,还是稍微有被打击到, 江尔梵走近他,让他低头,曲魏凯不明所以地照做。 江尔梵抬手压了下曲魏凯的头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如果是这样,我会向你说声‘谢谢’。” 曲魏凯没有再说什么,偏过脸说了声再见,没有回头地走了。 会长站在江尔梵身边,轻叹了声,“自愧不如。” 江尔梵才想起真正棘手的是身边的这个人,他露出头疼的表情,回想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耳尖不禁泛起红。 “那个,谢谢。”江尔梵率先道了声谢,忘记称呼对方,还补上一句:“会长。” 耳尖上传来凉意,被轻轻触碰了下,会长甚至还点破道:“好像红了?” 江尔梵连连后退好几步,揉了揉耳朵。 眼神乱瞟地说:“是刚才捂到的啦。” 会长没有再靠近,低低地笑着说:“抱歉。” “不这完全不能怪会长,会长怎么又道歉了嘛。”江尔梵吐槽道,他今天听到了好多句,起初还会互相客套一番,听多了倒是没打算再继续客套下去。 会长望了眼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问道:“现在有点晚,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离这边不远,我可能比会长还更快回去哦。”江尔梵指了指方向。 “那,再见?”他倒退着走,正面挥了挥手。 “再见,”会长回道,“以及,晚安。” 江尔梵扬起嘴角,“做个好梦哦会长。”他不小心踩了个趔趄,才站定不再倒走。 “会长的笑声我都听到了!” 江尔梵朝对方埋怨了句,终于转身走回去,听到对方说:“兜里,有东西。” 他快走几步,走到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往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块银带手表。 会长是这么写道:比起项链,或许你会更喜欢手表? 也还好吧?不过确实还算喜欢,江尔梵思考着,该送给对方什么回礼。 接下来接近考试周,清吧的兼职没有再去,江尔梵给程业发了消息说要回家。 程业回了个好,问需不需要去接送。 江尔梵自然没让对方接,上次程业的生日都没有好好过,他想带份礼物回去,左思右想,实在没想出程业究竟喜欢什么,太贵重的他又买不起。 如果买新的家具,业哥会喜欢的吧? 江尔梵很快就敲定了要买的东西,他决定把家里的厨具都换了,对程业来说,没什么比实用性的工具更重要。 他回去时,程业早就回来了,白白看见他立刻黏了过来。 “白白。” 江尔梵双手抱起,在手上掂量了下,发现白白比之前重了点。 他抱着往厨房去,果不其然程业在做饭。 “业哥,等会会有人搬东西过来,那是我新买的厨具,顺便把咱们家的换了。”他眼神晶亮地贴了过去。 程业的动作一顿,缓声问:“我前段时间就想问了,不是去旅游吗?哪里来的钱?” 他的态度还算和缓,江尔梵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其实是半旅游半兼职啦,只不过怕你担心所以才没说。”江尔梵瞅了对方几眼。 “这样啊。”程业把菜端了过去,应声说。 江尔梵想要接手,被对方叫去洗手吃饭。 “哦。”他乖乖回道。 吃饭的时候,程业少有地沉默,江尔梵主动开口问:“业哥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还是之前那些,不过,”程业把筷子平放在碗沿,“有人说要给我介绍工作,问我要不要去。” “诶?不是挺好的吗?”江尔梵捧场说道。 “但是那份工作离得有些远,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相应的,薪资也多一点。”程业说出他纠结的点。 江尔梵这会没应声了,半垂着眼帘说:“会很远吗?去的话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程业没有回,转而说起:“其实咱们家的厨具用了好几年,也没坏,不换也成。” 江尔梵双手搭放在膝盖上,低着头闷闷的语气:“可是,我就想着买些新的,业哥用着会不会更好用。” 他有些委屈地说:“而且,我都买了。” 程业把手搭在他肩膀,“尔尔,实话告诉我,钱哪来的?” 江尔梵抬起头,眼睛的视线逐渐朦胧,声音难受地堵在嗓子眼,“业哥,你是不是不相信那些钱是我赚的?” 程业对上他受伤的眼神,安抚说:“没有不相信,我只是有些奇怪,你好好跟我说,哪里来的兼职能赚这么多钱。” 江尔梵本来有无数理由,怎么糊弄都可以,可他在这时说不出口,他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程业的手扶在他面颊的两侧,抬起他的脸,轻微擦了擦他眼睛的下方,“我前段时间看见个人有些像你,但我觉得那个人不会是你,尔尔一直是好孩子,怎么会在晚上和别人喝酒呢?还喝醉了睡在别人身上,这是不太安全的行为。” 他停顿片刻后补充道:“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一样。” 江尔梵仍是不说话,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如果缺钱了可以挣,但是平白无故拿别人的钱,这样会失去底气。”程业继续说着,揉了揉他的头。 “后来想想,是我无法带给你更多的底气。” 江尔梵伸手抱住他,声音仍哽咽地说:“才没有......除了业哥我都不相信会有其他人对我这么好。” 这下程业才是真正地放心,他欣慰地说:“所以以后,不要被人骗了。” 江尔梵重重地点头,“才不会,而且这钱确实是我赚的,”他撒娇地晃了晃,“业哥就收下我的礼物,这样我也很高兴。” 他盯着程业的眼睛,说:“至于那份工作,业哥想去吗?” 而后轻微撇下嘴角,“如果业哥想去的话,就去就好了,也不用太考虑我。” 程业试探性地又问了句:“真的不用考虑吗?” 江尔梵哼了声,“也不是,就是如果业哥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才不想成为业哥放弃的理由。” 他伸出小指勾着对方,小声地说:“我们是家人,是对方的底气,而不是阻碍。” 程业笑了笑,“那份工作暂时还不考虑,赶紧吃饭吧,饭都凉了。” “喔。” 江尔梵下一次见到会长,是在办公室里。 图书馆人太多,不一定能抢到座位,所以他一般都会在这边复习,也经过了允许。 某天午后,江尔梵想起那个手表,细想还是觉得还给对方好,说不准很贵重,他还礼也不一定能送出价格相同的物品。 他拿的笔尖停顿了好一会,走神得不知不觉,这附近好像有种花,他闻到了某种清新的花香味,香味不浓但很纯净。 往窗外看去,天空一片碧蓝,偶尔吹过三两片云彩,天色很好。 江尔梵放下笔朝窗外探出头,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他的手背在身后,正要缩回去继续做题,被一根树枝戳到了额头。 “额。”他捂着揉了揉,看见那根树枝上还开着朵白色小花。 江尔梵朝周围四处望了望,没瞧见有其他人,就伸手想摸一摸那朵白色小花。 第21章 敲门声突兀响起,窗帘被风扬了一半,半掩住他的身体。 江尔梵侧回过头,发现是会长,便不好意思地想要缩回手,害怕被误解是要摘树枝。 手没扶稳往窗外晃了下。 下一刻被另一个人扶稳,扑来的阵阵花香全涌向了另一个人。 江尔梵站定后放开手,扯开嘴角说:“谢谢。” 每次他与会长见面,总会发生各种出其不意的意外,这种出糗的事确实很难解释清楚。 “经常见到你在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江尔梵语塞片刻,“我说是意外,你信吗?” 会长温声说:“信。” 他转向桌上的习题,“要考试了?有不会的地方吗?” “没,”江尔梵回话之后,想起把手表还给对方,走向那边拉开背包拿,“谢谢你上次的手表,不过,心意我领了就行。” 江尔梵摊在手心上被会长接过,会长略微遗憾地说:“不喜欢吗?” 他的领口与袖口整洁没有折痕,眉毛落有些许弧度,眉峰不怎么上挑,如同他给人的气质一般温和而绅士。 “没有,只是或许我收下不太合适。”江尔梵解释说。 但在某些时候,江尔梵总能觉察他是不容拒绝的,譬如此刻,会长拉过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帮他戴上。 “没有比你更适合它的人了。” 江尔梵还想说开口,会长继续说道:“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如果你没收下,那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江尔梵不太理解他的言论,却不好再说什么。 会长圈着他的手腕,收紧表带,调到合适的位置。 会长神色淡淡地说:“再说了,对于送礼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接受这个选择更让他开心。” 戴好之后他放开了手。 “好了,真美啊。” 他喟叹道。 江尔梵的肤色白皙,配上银白的手表,更是白得晃眼 ,这是一双让人想抚摸的手。 “谢谢。”江尔梵又说了一声。 会长轻压他的手,朝他俯身,“上次,那就是你哥?” 江尔梵低着眼皮,又撩起,眼眸往对面一扫,“嗯,说起来还得感谢会长。” “那......”他们的视线愈发黏合,就在这时,脚步声在逐渐靠近他们,且越来越清晰。 他们拉长了这点距离,江尔梵低头看着自己的习题,尽管他的心思还没在做题上。 “会长也在。” 是也泽,他每次都出现得意想不到,江尔梵暗想,他总能打断一些进行到一半的事情。 也泽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两人,重点在江尔梵的唇瓣上诡异地停顿了会,他悠悠地说道:“我来得好像不太巧。” 江尔梵“也泽也来这里复习吗?” 意料之外的是也泽并未承认,“复习?好像没有需要复习的题目。”他拉开江尔梵正对面的座位,“只是想着,或许你会在这,就来了。” “哦?”江尔梵还没说话,会长先开了口:“原来你们关系还挺不错的。” 江尔梵总觉得类似的场面他似乎经历得越来越多。 他压下笔盖,顿时安静不少,接着翻开习题,朝他们微笑着说:“再不复习我的考试就该堪忧了,二位,自便。” 会长面色如常地对他说:“考完试和我联系。” 随后他不再逗留,只有也泽还留着。 江尔梵本想无视那股视线,学了会,什么都没学进去,半晌他抬头朝对方看过去。 他撑着头问:“也泽有什么问题吗?” 也泽没有否认,他站起身,走近江尔梵,轻声询问:“对你来说,喜欢是什么?” 江尔梵的目光落在也泽身上,漫不经心地说:“也泽问的,是我的喜欢还是别人的喜欢?” 也泽哪个问题都没接,“我本来以为你会喜欢极端的爱慕,齐莽是,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不哦,是不同的。”江尔梵摇着食指,“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么喜欢,过度的喜欢,那该是爱,我可不配。” 江尔梵点了下他的心脏,“也泽呢?是哪种。” 也泽微微怔神,又迅速恢复如初,“很明显吗?” 江尔梵在桌面上撑着手,膝盖压在桌边,微微仰身逐渐接近他,“不明显吗?”江尔梵撩开也泽的眼镜边,使他的眼睛暴露出来。 “这种事情,只要一对上你的眼睛,就再明显不过。”江尔梵把他的眼镜放在旁边,“也泽听说过吗?对视是不含情欲的告白。” 也泽垂眸看着他,喉结滚了下,终于忍不住伸手搂住他,“是吗?” 江尔梵看见对方神色没有太大异常,便觉得无趣,想要坐回,“你怎么都不惊讶。” 结果被他制止,也泽埋在他的脖颈处,高挺的鼻梁戳得他有点痒。 “听说吸血鬼在吸血时会有堪比消解欲望的反应,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他抵在颈侧就好像下一秒想咬上去。 “可我们是人哦,咬上去只会觉得痛苦,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感觉。”江尔梵推开对方的脸。 他叹息了一声,“可惜了。” “比起那种空想,当下的事情更加重要,也泽真的不用复习吗?”江尔梵把习题怼在也泽面前。 也泽:...... 他不解地看向江尔梵,“你也有不会的题?” 这回轮到江尔梵语塞,他最近都没怎么上课,怎么可能会,他又不是天才。 说起来,好像只有他是会认真复习,其他人,连齐莽都没怎么见过他特地复习的模样,结果一个个成绩都还蛮好的。 江尔梵叹了口气,所以到头来,只有他一个平庸的人。他老老实实地做起题,从第一道开始,没有再分心。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算是真正专心地学习。 从第一科到最后一科,在期间没有搭理过其他任何事。 考完全部的试之后他才回想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找上过门,曲魏凯找过他,还不止一次,都被复习的理由推拒了。 如今考完试,江尔梵才迟钝地想起他拒绝过曲魏凯好几次。 他刚走出校门口,就看到有个人站在校门旁边,很大只地杵在哪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到他出来就立即走到面前。 “考完了,这回总该有时间了吧?”曲魏凯挨过来说。 江尔梵露出无奈的神情,问:“嗯,你有什么事?” “约......” 可惜知道他考完试的不止曲魏凯一个人,手机在同一时间响起。 他看了眼,是会长的消息。 今晚有活动,来吗? ——会长 通常来说,会长的消息一般是有效信息,所以江尔梵犹豫地看了曲魏凯一眼。 曲魏凯正等着他。 过会他想出了个完美的计策。 江尔梵问了下会长,“活动可以带其他人去吗?” 对方的消息基本是秒读,这回迟了会才回复。 可以,其他朋友吗?——会长 江尔梵扬了扬手机,浅笑着向曲魏凯说:“听说有个活动,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是一场蒙面舞会。 江尔梵到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场舞会,而他并不会跳舞,且没有合适的服装。 倒是曲魏凯还蛮有兴致,他对这类舞会没有兴趣,单纯是对和江尔梵参加舞会这件事本身有兴趣。 “要和我去挑选服装吗?”曲魏凯自然有相应的门路,打了通电话等会去挑服装。 “我可不会跳舞,这种活动不适合我。”江尔梵没有答应,头一回用了“不适合”这个词。 “也不适合我,或者甚至可以说——”曲魏凯示意那群人,“没有人是天生适合的。” 他朝江尔梵伸出手,“我带你适应。” 江尔梵仍在犹豫,另一个人出现了。 “你来了,我有准备你的服装,进去换就可以。” 会长身着深灰色礼服,是目前见过最为正式的一次,不至于太过沉闷又不显轻佻。 温柔地向他说道,“走吗?” 曲魏凯又上前了一步,“宝贝,我和你一起来的。” 江尔梵扫了他们一眼,没有采纳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建议。 “服装就不用了,这种活动,还是你们参加吧。”他确实不太适应,更何况他连舞步都不会,参加这种舞会,只能说是格格不入。 他拒绝之后,朝外面走去。他都打算走了,曲魏凯自然也没有留在这,意外的是会长也跟了出来。 走在路上,他们不像是一起出来的,更像是被迫走在一起的人。 突然起风了,骤然袭来冷意,江尔梵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会长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江尔梵想要婉拒,笑着说:“这样的衣服套在我身上倒是有些不合适。” 会长敛着眉目,为他套好,“从见面起,你说过好多次‘不合适’。” 第22章 江尔梵愣了会神,好像确实是,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起码不会这么频繁地说。 他虚握了下手,可能是他终于有了自知之明,本就是不合适,那些他从来没有参加过,甚至从未了解过的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同的,对他,对齐莽,对会长,乃至所有人。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本就不多,现在要他强硬地融入另一个世界,哪有这么容易。 曲魏凯凑了过来,牵住他的手,“如果你见到过,就会发现都是一个样,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会长没有理会曲魏凯,直接挑起江尔梵的下颌,对着他说:“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没有什么是不合适的,事物被创造出来的价值就是服务于你,如果他适应了你,你也适应了它,那就是合适。” “如果适应不了你,那它就失去了价值。” 江尔梵沉默了好一会,半晌后捂着嘴笑了,直到笑得眼角泛泪才稍微停止。 “哈哈哈......或许是正确的,我也确实没必要纠结。”至于其他的,他倒是没想过能不能融入,可能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没有牵起任何人的手,只是沿着路边走,走到桥边,望向下面的络绎不绝的车流,再往远处,是湍流不息的河。 他就站在那里望着,会长望着他,而曲魏凯想要靠近江尔梵,站在另一侧。 会长在江尔梵的脸侧上碰了下。 正巧被曲魏凯看到,曲魏凯冷笑了声,直接捧起江尔梵的脸,没等他拒绝就想挨近。 “......尔尔?” 江尔梵正要从两人中间脱身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身体顿住僵住。 第18章 有个男网红 “尔尔?” “嗯?”江尔梵下意识偏过头去看,一缕棕红色的头发落在他的颊边,眼睛眨了两下,目光流淌出疑问。 他将头发撇开挂在耳后,露出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凸起的腕骨清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相比起上学时期的他,长高的几公分并不明显,瘦倒是瘦得多,整个人仿佛蜕变了一般,带来了更多的病弱感。有时神色恹恹,当他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又觉得是错觉。 金宇自然没空想这么多,他年纪比江尔梵小上一岁,五官却偏成熟,此时他正盯着一个帖子看,皱起眉头神情紧张地念出来。 “今天看了热搜,才知道曾经的大学同学当了网红,具体是谁就不明说了。大学时期他就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男神,至于暴露出来的照片,我只能说,他在大学里就是这样。” “尔尔,我们都是这么叫他。他长得确实无可挑剔,甚至可以说每个接触过他的同学,很难不喜欢上他。他似乎完美到毫无缺点,成绩从未掉下来过,往的人都是我们这些普通的学生接触不到的。” 江尔梵垂着眼眸听,没有制止金宇继续往下念,却也没有凑过去,仿佛那并只是在评价一个无关的人。 “直到他被爆出一些事,我们转变了对他的看法,他并没有那么完美,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顶多就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普通人......” 金宇念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停了下来,他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还是没继续念下去。 江尔梵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继续。” 金宇停顿片刻,没能继续。 “看一下网友是什么反应,”他划到下面,避开那些恶语,挑了其中比较中立的评论。 “纯路人,某男网红确实长得牛逼,不敢评价那些事情的真假,就楼主来说,现在爆出来图什么?蹭热度吗?” “还有你们过分了吧,言论偏向什么就信什么,这不就是所谓的键盘侠。” “楼主的大学时期也一样,且不说背后有没有其他原因,就你说的那位男网红家境贫穷,没有任何背景,怎么做到跟这么多人周旋还不翻车?但凡家里有点实力的都知道,一个个都是人精。” “不过是逢场作戏(点烟)。” ...... 江尔梵原本面不改色,听到这倒是勾起嘴角,“这不是挺好的。” 金宇不禁被噎住,这位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与日俱增,颇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味,可他也不是太监,急倒是急。 江尔梵探过身自己看了起来,时不时还点点头评价一下,“居然还有这样关心我的同学”、“说得很对”、“原来是这样啊”。 金宇:...... 看着江尔梵专注的样子,金宇想要开口说点什么,被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他只好站远点接起电话,“喂,请问是哪位。” “哦是我妹的老师啊,老师您好,请问是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她打同学了?” “哦不是,好的老师您说。” “行,过几天去学校是吧?嗯,好的好的。” 挂完电话,金宇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走过来。 江尔梵侧目好心问了一句:“你妹妹被人打了还是?” 他摇着头说:“是她帮人出头,结果被讹了,她哪能服气,立刻把人教训一顿,然后被那个人告到老师那里,他们还是大学生,哪门子的大学生都比他们成熟。” 金宇说着话,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淡下来,他突然记起面前的人在大学时期不就是被讹过的,也不完全是,但也大差不差。 江尔梵轻笑了一声,“人品这东西,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学生。” 他像是好奇,问道:“如果你撞见你妹妹跟人谈恋爱,会是什么想法?” 金宇思考了会,“很正常吧?可能会装作没看到。” 他进一步问:“假设你有另一个弟弟妹妹,ta不止跟一个人呢?你又会是什么感觉?” “不止......一个人,”金宇的面色顿时有些空白,见江尔梵好像很诚恳地询问,还是稍微思考了下,“感情好的话,或许我会觉得很失败,是我没把对方教导好。” “这样啊。”江尔梵若有所思地应道。 业哥之前会是这样的感受吗? 他至今都不怎么敢回想那一次,大学时期在路上被程业撞见疑似跟不止一个人在亲密,再怎么打诨也还是被程业教育了很久。 以至于,江尔梵甚至在想,会不会后来程业离开的原因,除了那一次发生的意外,还跟这些事情有关。 一想起这些事,江尔梵就不禁感到闷闷不乐,他垂着眼眸,又瞥了眼那个帖子。 金宇在一旁看他的神色,以为他是被曝光的帖子伤到了心,练练转移话题。 “话说,你那天出去,真的去找办法了吗?”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江尔梵满不在意地点头,“是啊,过几天就找另一个人开直播澄清。” 说是澄清或许不太对,但确实也是处理的方法。 金宇在周围不断走动,仍是担心,“谁有这么大能耐?再说了,谁会这么好心。” 江尔梵搭在他肩上,用手背轻拍了下,“他们不信也得信,你也别走来走去了,急没用,只会晃得我头晕。” “我这不是......”金宇正要反驳对方,目光与他对上,被江尔梵眼睛里流转的光芒顿住。 江尔梵无奈得隔开距离,“小金,回神了。” 金宇回过神,语气不禁有些磕巴,“我头一回见到有人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我一个纯直男都受不了。怪不得他们要曝光你,”说到后面他义愤填膺,“这绝对是妒忌。” 江尔梵心中默默腹诽,他找的助理是不是有点傻。 江尔梵的念头迟疑了一秒。 “要我说,他们就是得不到就想毁灭。你放心,我永远相信你,无论如何错的都不会是你。”金宇目光诚恳地说。 不过,起码人还算老实,没什么心眼,顶多就是缺点心眼。 他眼皮微微撩起,扯开嘴角说:“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真的?说不定那就是事实。” 金宇想要找出理由说服对方,没找出来。 确实有点像...... 江尔梵半眯着眼瞧他,他不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说:“脚踏多条船就算了,那个帖子说你还欺负打压同学,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 江尔梵:...... 江尔梵欲言又止,又发觉金宇好像是真的在为他着想,还是语气轻松地说了句:“不用担心,没多久这帖子就会被压。” “为什么?”金宇不太相信,又担心江尔梵是被刺激得说胡话,面色犹疑。 “大概是还有人惦记我?”他像是在开玩笑。 金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江尔梵语气平和地说:“我之前经历过,既然当时能够解决,现在自然也可以。” 有人惦记他确实也没说错,就算没有,他自然会找其他办法。 金宇看着江尔梵的表情,有一瞬间觉得他淡然得甚至显得冷漠,下一刻这种感觉又被对方打破。 江尔梵靠在沙发上,微微仰起头,有气无力地说:“小金,现在有个重大的任务要拜托你。” 第23章 “嗯?” 他拉长声线说:“你江哥还没吃饭,要饿死了,要拜托你帮忙买份饭回来。” “嗯,嗯?!” 金宇应了应声,后知后觉惊讶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 他简直要气笑,“一整天没吃饭,你的胃又不像你一样百毒不侵。” “是是是,所以才需要小金。” 金宇刚往外走几步,又往回走,“不是可以点外卖吗?就算懒得吃,点个外卖送上门。” 江尔梵先是应声,然后才说:“不知道要吃什么啦。” 发丝掩在他的眼皮上,他单手撑着头,看向金宇,“就经常吃的那家就行,拜托啦。” 金宇无可奈何地走出门。 他走后,江尔梵蜷缩地侧过身,按压着胃,其实相比起饿,更多的是难受。 就同那些恶评一样,恶心感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其实就连他,也不能算是完全百毒不侵,他闭上眼睛,手臂盖在眼皮上,缓了缓。 那位曝光的同学他确实没有印象,甚至可能都没有接触过,他不太确定对方是受人指使,还是真的对他有这么多意见。 或许是他以前太过傲慢,没有注意到这些不算熟悉的同学。 江尔梵转而又想,他们甚至都不相熟,就做到这个地步,又会有多少人。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出面了,那些本就不相信的人也不会相信,甚至还会揪出更多的把柄。 他休息没多久,就坐起身拿出手机,给程烨文发了消息过去,说了一些关于过几天直播的事情。 江尔梵同对方说实话没什么感情,只不过是找个合适的人来压一下。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则消息。 ——好久不见。 第19章 不要轻易相信 小素低头看着手机,电梯门缓缓关闭。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时候,开门按钮被按住,重新打开。 小素往角落里靠近一些,仍在打字。 “小素每天下班都走得好快,我都跟不上。”进来的是位女生,往小素的方向走过去。 小素这才抬起头,手掩在手机屏幕上,不太自然地说:“有吗?” 那个女生点点头,“嗯,每次在工位上一到点就看不到你人影,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女生站到小素身侧时,小素垂下手,关闭手机屏幕,她笑了笑,说:“可能是太想下班了。” “这样啊。” 电梯里有些寂静,那位同事又随意地找了个话题聊,她看向小素,小声地八卦,“话说小素跟上面那位,是同个大学毕业的吧?” 小素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是啊,怎么了吗?” “那你们之前认识吗?或者是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之类的?”她揶揄地问。 小素摇了摇头,“这个倒没有,我之前上大学是很普通的那一类,交际圈也很小,可能听说过,但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机会认识对方。” 同事遗憾地收回目光,紧接着又想起另一件事,“你们上的大学,好像最近上热搜的那位,就那位,”她挤眉弄眼地提示,“是同一个吧,所以是真的吗?” 小素没有明确回答,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之前确实上过同一门课,偶尔见面也会打招呼,至于......我也不确定。” 同事又多问了几句,而小素逐渐有些走神,有一下没一下地应,手上的力度松开了些。 直到电梯门打开,停在一楼。 手指没有勾住手机壳,地上传来砰的声音,手机掉落在地。 江尔梵往地板上伸手捞手机,刚刚没注意,手机直接往地上砸,不知道有没有摔出什么问题。 现在倒不是心疼这个钱,只不过换手机麻烦,而他恰好嫌麻烦。 捡起来开机检查,还好,没出什么问题。 打开的页面还停留在那个帖子上,出现了封帖的提示。 -该楼已被封,请禁止回帖。- 他起身走到阳台,支着栏杆往视线最远处望去,压着鼻梁双侧,放松了下。 大概可以称得上是每日活动? 他也有过报复性消费的阶段,尤其在赚到第一笔大钱的时候,又没人管,花钱没个节制,有时候都不清楚一天花了几位数。 晚上会有人请去喝酒,当天请客的人要买最昂贵的酒,又不是品着喝,只能算是挥霍,正经饭又不吃,偏偏要吃那些不饱腹还贼贵的东西。 就这种聚会,他去过几次就再也受不了。 那些人说得也没错,这个行业确实来钱快,但大多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还要逮着一个人灌酒,不凑巧他之前就是被灌的那一个。 然后呢? 他望见马路上有辆银灰色轿车直线行驶,一直往他所在的小区方向驶来,那车看着还蛮讨喜。 那个最先起哄的人被他按在酒桶里了好像? 嘛,不太重要的事情经常会忘记。 他站了没多久就接到一通电话,他懒懒地问:“喂?” 对面传来的声音低沉:“是我,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就能带到我面前吗?这位大-总-裁。”他调侃着对方。 “可以。” “让我想一想,”江尔梵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手指时不时点着脸侧,突然想到什么,“你不会是要来找我吧?” 电话的另一端缓声说道:“嗯,来确认点事情。” 后续他补上一句,“还有,约你吃饭。” “是出门的那种吗?还是说居家版烛光晚餐?”江尔梵又问。 “随你。”对方显然不在意这种事情。 “诶?”江尔梵透出明晃晃地惊讶,“可是我现在出门的话,无论跟谁都会被一同按在黑名单上哦,到时候不止我的名声,连你的名声也是完完全全洗不掉。” “只要你不在意,对我来说没有影响。” 江尔梵不太在意地笑了声,“去酒吧也可以?被人明目张胆地贴着脸偷拍,也是可以的吗?” “说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一样,你这话,听着真让人恼火。”他用轻松的语气继续说,“而且,你一般有事才上门吧?大忙人,这顿饭只能充当补偿。” 对面沉默了一阵,门铃声响起。 “开门。” 江尔梵不太有耐心,没动。 “我可不是你的员工,这种命令的语气,不开。” 对面又不说话了,紧接着门口的方向清晰地传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你好烦人哦。”江尔梵鼓起脸,不太高兴地瞥了眼刚进门的客人。 “不对,你哪来的钥匙?”他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 进来的男人神色沉定,听到他的质问开口说,“自然是你给的。” “我怎么可能给你?我们还不熟吧?”江尔梵推开那个人的手,走向沙发,坐在上面。 结果被拉住手,他扯了扯,没扯动。 喑哑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你忘记是你趴在我身上,乖乖递给我的吗?” 江尔梵低骂了声,那一夜有些混乱的片段瞬间回想起来、 小腿上传来温热的触觉,他下意识想抽回,抬高了些,半倚在沙发上,膝盖抵住对方胸膛。 他双手从旁边拿来抱枕环在中间,抬起眼神斜了对方一眼。 “我说你,过分了。” 程烨文轻笑一声,收回俯身的动作,后靠在沙发的另一侧,眼皮微垂,用沉着的语调说。 “你听话点。” 江尔梵受不了,又说不过对方,还打不过,只能嘟囔一声。 当初第一次见到对方,他还真以为是什么温和谦逊的好好先生,没过几年再次认识,才知道对方压根就不沾边。 但凡他又更合适的人选,就不会选择对方。 江尔梵随意提起其他事,“帖子是你封的?” 程烨文应声:“嗯。” “其实你也可以不封,我看他们说得还挺有意思的,我本来还想,再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其他人跳出来。”他身体向前倾地说道,显然十分有兴致。 对方看了他一眼,“你想看到后面吗?” 江尔梵愣了愣,笑着说:“我为什么不想看到后面,多有意思。” 程烨文轻捏住他的下巴,“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瞥了下桌上掩着盖子的饭盒,米饭几乎没怎么动。 微皱起眉头,“你今天又没好好吃饭。” 江尔梵懒散地把下巴搭在他的手心上,歪着头蹭了蹭,发丝微微翘起,“是啊,担心得吃不下饭,在等你请我吃。” “想吃什么?”程烨文勾起手指挠了下。 他答非所问,“去酒吧吗?大概率会被偷拍的那种哦。” 他还没放下刚刚的玩笑话,,又再次提了一遍。 “你该吃饭,去那里你想做什么?”程烨文磨着他的下颌线,轻声说,“你不可能是去那里吃饭,喝酒你喝不过,难不成——” 第24章 “你想和我度过下一个夜晚?” 江尔梵的手腕被圈起,不自在地偏过脸,语气稍稍埋怨,“不去就是了。” “不想吃饭——”他吐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侧躺在沙发上。 程烨文压在他的胃上,没摸出多少肉,“你的胃受不了。” 江尔梵露出有些湿漉漉的眼神,“有时候想,干脆让它适应一下,适应我这么糟糕的主人,或许会好很多。” 程烨文看着他,“它只会带给你痛苦。” “可是我,真有些吃不下去。”江尔梵泄气地说,“会觉得好难受,为什么要吃饭,为什么就一定要澄清。” 他的手微微颤抖,“我本来就这么糟糕,小时候就是没人管的小孩,现在还要为别人考虑,谁要为那些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偏偏还要来凑活的无关紧要的人解释啊,” 他低着头,“再说了,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他的情绪来得快,恢复得也快,在程烨文开口说话之前他就想好了要吃什么。 他起身说道:“吃火锅吧!”全然看不出刚才的情绪。 “还要辣锅,加点麻加点辣的那种。” 程烨文挑起眉说:“我记得你吃不了太辣。” “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吃,”江尔梵调笑道,“想来也是,总裁嘛,怎么会跟我这种普通人一样吃火锅呢。” “只是基本不吃,又不是不能吃。”程烨文说道。 他用着轻缓而温和的语气继续说:“那你到时候,可别哭。” 江尔梵一顿,推搡着他,“那快走。” “叫人送上来也行。” 江尔梵不满意地说:“那样就没有氛围了。” 然而到了火锅店,店里的客人只有他们,江尔梵摘下帽子,嘁了声。 他撩看对方,“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清场的。” 程烨文帮他取下墨镜,慢条斯理地说:“这种小事没必要让你知道。” 江尔梵不服气,给麻辣锅上再加麻加辣,恨不得辣死对方。 说要加的是他,抽着鼻子吸气,眼泪要掉不掉的也是他。 而程烨文仍然面不改色。 他不明白地朝对方问:“你不辣吗?”他的嘴唇甚至有些红到发肿。 程烨文压在他的嘴唇上,“这可没加麻加辣。” 江尔梵:...... 在即将分开的时候,程烨文说要送给他一个礼物。 江尔梵不明所以地望过去,而后被挑起脸,脸上覆盖了一层面具。 他的手正要搭在面具边缘,眼睛仍看着对方。 “果然是你。” 程烨文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第20章 直播 直播时间定在下午六点,是大多数人下班跟放学之后的休息时间。 五点三十分,部分打工人拎起包就往地铁赶,拽着手机,停留在一个软件的直播界面,那是其他人不了解的另一面。 表面上看起来再稳重的人,也可能会关注娱乐性的某些热度,比如哪一位网红出了什么八卦,又有哪一位在一夜之间爆火。 而比较活泼的女生可能会拉着朋友一起等,顺便讨论对那个人的看法,喜欢的花上多少句美言美语都不为过,不喜欢的直接无感,优点会颠覆为瑕疵。 唯有一点比较可能会认同的是颜值,虽说审美不一样,五官比例的优越性通常难以反驳。 小素也是其中一个刚下班就盯着直播的人,她和那些完全看热闹的不同,她有一些更加隐秘的心思,因为对曾经的她来说,那个人近在咫尺,也是曾经产生过朦胧爱慕的人。 她站在人群里,随着人流往地铁的方向走,在地铁里她瞥见有好多人的手机页面也跟她一样停留在那个直播。 他们都在关注那位爆火又塌房的男网红能说出什么理由,让他们信服。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是个人私生活,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往大了说那就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公然引领不正的风气。 在界定网红身份的时候,他们一方面忍不住想追寻,另一方面又认为这远远没有明星体面,看不太上。 这场直播事先没有任何预告,也并没有明确说就要澄清,但它是事件爆发之后的唯一出口,所有有一些人揣测在这场直播中,会引来影响更大的事件。 有的博主认为这位男网红的“花期”到了,肆意诋毁,断定这就只是一个企图赶上热潮的贪心人而已,并发出言论,经过这场直播,他是彻底不能翻身。 其余的人则更多的是在旁观,甚至有不发言不评论仅仅是在潜水的观众。 五点四十五分,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江尔梵熟练地操作设备,在最初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自己承包。 为此,他去学习视频剪辑,请教过那些行业大佬,而运营之类的事情他只能说靠自己悟,爆红是突然性的,他自己也不能去预测,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留住那些人。 平时直播江尔梵不化妆,但也研究过一阵子,他研究的方法就是从那些化妆视频里学,学到上百个视频,包括那些手法,渐渐也悟到一些。 学成之后,他已经琢磨透了一些观众的心理,跟他们打交道,有时候就不能惯着,偶尔一次化妆可能是惊艳,经常化妆展现在他们面前,如果花样不多就会变得习以为常。 说到底,还是江尔梵比较懒散,既然那些粉丝都不介意,他索性就不化了,压在容忍底线之内。 金宇在一旁协助,而程烨文还没来。 金宇一脸急切地说:“真的会有帮手来吗?”他瞅了眼时间,马上就到时间了。 江尔梵撩起眼尾,“是啊,不过,”他拍了下金宇,“相信你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 金宇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是他过于自信,还是自己过于心虚。 江尔梵清楚,反转这个把戏百试百灵,他打算让程烨文中途再加入,在这之前,他先自己播一会。 想到这他呵笑了声,更多的是,他想会一会那些黑粉,就喜欢那群人看不过他又干不掉的样子。 他解开衣领的第一个扣子,水蓝色的衣袖宽松,腰部则收束,腰间的链条晃动起来会叮铃响,声音不算躁,像风铃发出的声响那般轻柔。 事实上他对着装打扮没太大兴趣,不过是那些人喜欢看,他又恰好知道他们爱看什么,索性就顺从一下。 或者说那些人就爱看他穿得花里胡哨,再满足一些无伤大雅的幻想。 时间一到,六点零整。 在路边的人默默带上了耳机,调大音量。刚开始可能是进来的人比较多,一卡一卡的,连主播的脸都定格住。 担心以后见不到,那个人默默截屏,主播每换一个姿势截图一次。 :怎么这么卡?主播都卡成画了 :老婆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美腻! :滚!恶心男滚出这个世界! :主播依旧美丽,礼物送送送! :我那做错事的前妻 :老公看看我,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叫你老婆只有我叫你老公(害羞) :老婆老婆! :老公老公老公 :老婆快澄清,我还是爱你的 :一个个都是颜狗,只看颜值不看人品(单指鄙视) :不看颜值看什么,看你乱叫吗?(特指上一条) :你们快别说了,影响我看主播美丽的容貌 :温馨提示:可以把弹幕关了 :没有弹幕直播还有什么意思? :老公的鼻子好挺,我能在上面滑滑梯吗(爱心) :老婆的眼睛好诱惑,能让我亲亲吗? :腰好软,斯哈 主播清了清嗓子,“能听得到吗?” 他凑近镜头,眼睛眨了下,直播观众又刷起一波,不是被吓到就是被美到。 “距离上次直播好像隔了很多天,也不知道有没有记得我。”他摊开手,镜头聚焦在他的手上,手指又白又修长。 江尔梵的眼睛略过那些恶意的弹幕,视若无睹地说:“今天开直播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说一些事情,你们的评论跟私信我都有看到。” 他停顿片刻,“除了那些发很长一段谩骂的话,建议和关心我都有看到,在这里我必须要说声谢谢。” 江尔梵一反之前的随性,面色诚恳地道谢。 屏幕开始刷起一排的礼物。 :这就是狐狸精的魅惑吗?长见识了 :老婆不要伤心(哭哭) :老公那些妖艳贱货交给我,不就一抗百吗?分分钟将他们打趴 :主播抱一抱你,突然这么认真都不习惯了 :无论再怎么说,做过的事情不能当做不存在,建议正面回答 :怪恶心的 “至于其他的那些,”他一反刚才的态度,撩起额发,身形往椅背靠,“实不相瞒,我这人确实不怎么样。” 第25章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刷起来的弹幕,“但我无论再怎么样,确实比某些藏起来的老鼠好。” “老鼠?”他倾身向前,“如果是老鼠自然明白我在说谁。” 金宇在一旁急得想直接捂住江尔梵的嘴,他比划口型:哥,别说了!快别说了!再说就真没救了! 江尔梵扫过去,面色不变地继续说:“是啊,背后有人,那有如何?” 江尔梵一字一句地说,说得很嚣张。 正巧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金宇被示意去开门,他只好先暂时放下焦虑,心如死灰地前去开门。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网上那些人能骂得多惨烈,要他来说,是真心觉得江尔梵经此一遭别说再火起来,绝对一发动态,下面就会有一堆骂的。 还会被人断章取义,专门把江尔梵说的这些话单独截下来,被黑的程度会越来越严重。 这么一想,金宇甚至丧失了挣扎的想法,无论是谁来都没办法挽救。 他一边进行着内心活动,一边开了门。 “请问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金宇听见这句话,慌忙避开身,“抱歉抱歉。” 当他抬起头,瞬间惊呆在原地。 男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不再将目光留在这位不合格的助理身上。 在他眼里,这已经是失职的员工,尤其在这种关键节点,不仅心态不好,还会影响到工作。 或许他应该给江尔梵送几个助理。 直播吵得如火如荼,江尔梵甚至都看不清楚任何一条具体讲了什么,就被刷上去。 不仔细看也是明智的,因为已经上升到疯狂吐母语的程度。 :滚滚滚! :不该你先滚?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播就有什么样的粉丝,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吃你家大米了还需要对你有素质,给你脸了? :呵呵,给主播送上一个举报 :不就是你们先引起的?还人肉主播的经历,现在这样你们满意吗?老——鼠——们 :感觉没多久就会被封,幸好录屏了 :主播好嚣张,我好喜欢 :舔狗够了 弹幕吵得热火朝天,江尔梵大致扫过。就在这时,直播间进来了另一个人,男人沉稳帅气,一副成功男人的气质。 :老婆看看背后!有人来 :老公啊啊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惊天大瓜,这不是最近刚上过报纸的那位吗? :什么什么,建议详说一下 :是总裁啊!还是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那种 :啊?主播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啊啊啊,我失恋了,他们竟然靠在一起!!! 江尔梵看着其中的弹幕,才迟钝地发觉有人在靠近他,他想要转头,结果抵在对方肩窝上。 不知道是谁挡住了镜头,声音窸窸窣窣。 “挡住镜头干嘛?” “不想让他们看到。” “我们又没做什么。” ...... :主播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我不是来分开你们的,是来加入你们的,求让我看一看 :不是,刚进来,这是什么发展,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那样,之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晕 :不行!我不相信老婆出轨了呜呜呜 :我的老婆 :我的老公 :醒醒(晃一晃)主播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不,那是我的 镜头晃动,再次开启的时候,主播半倚在男人怀里,观众又再次吵了起来。 “我也不瞒你们了,今天开直播主要是来告诉你们。” 他仰头对上男人的目光,距离越靠越近。 :啊啊啊啊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不是,阿这,你,我 :光天化日之下,老公不要亲他,亲我! :男人有什么好的,老婆看看我 :主播也是个男人 :不,他是我老婆 :有被冷到 :要亲了要亲了 :快截图啊 弹幕诡异地少了一些,他们都在等那个瞬间,在无限接近时,男人搂住了主播的腰。 直播突然中断,只剩下一群在等待的观众。 :是谁疯了我不说(微笑) :哦是我啊,那没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尖叫 :土拨鼠咆哮.jpg :怎么没了(阴暗爬行) :后续呢后续呢 :没了(已疯勿回) 就在这时,其中一条弹幕被刷上来,是付费评论。 :刚登上,用着不太习惯,我是照片的另一个当事人,主播后续详谈。 :啊? :啊?+10086 :这么劲爆,666 :吃到了惊天大瓜 礼物不断刷屏 :还是个土豪,牛逼 :难道真的跟主包有关系? :艹(一种植物),今天吃到这瓜不亏 江尔梵看到了那条付费评论,心脏差点慢了一拍,他被爆出的照片,另一个当事人,齐莽。 这还没有停止,后面又来了另一位。 :我是主播曾经的大学同学,为主播作证,前段时间火起来的那个暴露帖并不是完全真实。 :本来一直在犹豫,可是越沉默就越内疚,主播在大学时期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包括我在内。趁着这个热度,我想我需要站出来。 第21章 有人说 :本次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哦, 其他的事情请戳我私聊 江尔梵没有让那些观众继续吃瓜,而是非常果断地就下了播,今天爆出的料够多了,剩下的留给下一次。 至于那两位是真是假, 他接触过后自然知道。 江尔梵又将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弹幕上面, 没多久被掩上双目。 “你是不是忘了, 我还在这里?” 声音低低地压在后颈上, 震动透过接触的皮肤, 沉稳而富有磁性的沙哑声线嗡嗡地传来。 江尔梵伸手覆在对方的手背上, 没有推开,而是反面往里压,他笑出了声,“是啊,差点忘了呢。” 程烨文挨在他的发顶, 慢慢下移圈围他的脖颈,锢住他的身体, 他温声说道:“其实男人也善妒,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 “表现得越温和, 就越是会做出一些别人不理解的事情,即便那只是出于兴趣。” “就比如和我这样的人三番两次搭上关系?”江尔梵的手搭在程烨文的臂弯,头往后靠在他的肩窝上。 微扬起头,对方的指腹点上他的喉结, 他还要故意咽下,滚动喉结, 让对方感受。 程烨文低头眼神朝下,移开手看着那人颤动的睫毛。 他的脖子扬起纤长,圈起来却很弱小, 血管里的跳动也不够剧烈。但他挑起来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甚至还有挑衅。 就像是即便他将弱点都暴露在眼下,程烨文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 程烨文压下一个轻微的指印,如果他们都不是人,正当而能够不留任何印记,他相信他会就做出一些非人的事情。 终于他还是松开了力度,江尔梵腰身使劲坐直身体,拖来另一把椅子换地方坐,他该和那两位好好谈谈。 他随意地往后摆摆手,“慢走不送。” 将冷漠无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程烨文见怪不怪,问道:“不需要我帮忙?” 江尔梵下一刻扭过头看他,勾起嘴角,“要报酬吗?” “不用,”程烨文语气轻微地说:“你信?” 江尔梵鼓起脸,稍稍泄气地说:“啊啊,资本家的心脏都是黑色的。” “人的心脏都是鲜红色。” 江尔梵身体向前倾,怼了过去,“我说的黑色心脏就像你这样,处处不饶人。” “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任你差遣,已经是特殊对待了?”程烨文好笑地说道。 “有啊,”江尔梵承认,“可我比较贪心,想看看会到什么地步。” 他拖长音好似埋怨地说:“这么看来也没多少嘛。” 程烨文微笑着说,“再多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彼此彼此。”江尔梵顺势牵住他的手,虚握了下。 接着他指了指门的方向,再次送客,“大总裁,门在那,不送。” “我都是资本家了,你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 程烨文扬起眉,伸手一托,江尔梵朝着他的方向斜倒来。 捏着他的两颊,在他的下唇咬了下。 是一个骤然开始,连氛围都来不及升起,啃噬的吻。 “再见。” 程烨文轻松地笑了笑,转身朝门外走去,顺带还掩上了门。 门外金宇还在那里懊悔,后知后觉自己有多不敬业,又担心直播的情况,不好进去,所以就蹲在门旁边拿着手机看直播。 第26章 看到了后面的发展,他甚至想冲进去,但江尔梵没让他进去,他又犹豫起来,直到程烨文出来。 人出来了,金宇怂怂地对这位总裁表示想要送客,被程烨文制止,“不用。” 之后金宇又想着进去和江尔梵了解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又被程烨文提醒,“等下再进去。” 金宇犹犹豫豫,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应下了。 等程烨文走了之后,他在外面兜了几圈,想着江尔梵可能会口渴,又带了几瓶水才进去。 江尔梵摸了摸嘴角,好像有点肿了,他虚虚放空了下大脑,眼睛瞟到一旁的屏幕,才记起他本来要做的正事。 正好金宇走了进来,“喝水吗?” 江尔梵的声线有点哑,“喝。” 金宇恍然大悟,“我就说江哥怎么你的嘴唇有点肿,原来是直播讲话讲多了,”过会他又懊恼地说,“我应该早点准备水。” 江尔梵再次发声,这次声音正常,“没事,小金你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一开始是在犹豫进来会不会打扰你们,刚才是被提醒了,说要等会再进来,”说到这他又有些好奇,“江哥,你刚刚在做什么?” 饶是江尔梵也不免有些尴尬,面上倒也不显,他示意着屏幕。 “处理点私事。” 金宇一想起这场直播就头痛,担忧地说:“江哥,这真在你的可控范围吗?我怎么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控了。” 江尔梵沉默片刻,“倒也没那么不可控。” 金宇瞬间明了。 “不过也不用慌,”江尔梵无奈地对他说,“就说你江哥是不是没翻过车。” 金宇欲言又止地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江尔梵撑着头转身跟人聊起来。 那能一样吗...... 江尔梵先回了最新私信的消息。 还真的是大学同学,对方说她叫“小素”,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江尔梵回想了下,从有点久远的记忆中找出那么一个上课时不时会回头看他的一位女生,比较安静,但她的行为又明目张胆。 当时他为了拒绝对方,委婉提醒了很多次,在某节课上他把巧克力送给了她和他的朋友,但说出了“只适合做朋友”这样的话。 过后也确实没有再收到对方额外关注的目光,也可能是在之后,他基本都不怎么去上课,没有接触的机会。 这样也好,江尔梵想着。 江尔梵对这种小心翼翼的关注才最为不适应,因为他清楚这样的人,要想拒绝对方不容易,说话太重又容易伤了对方,不拒绝又好像在钓着对方,怎么样都不合适。 江尔梵一边回想一边回了消息,既然都闹得这么大了,也该知道他们绝无可能,毕竟他只喜欢同性呢。 记得哦,当时你和你室友经常赶来上早课吧?不吃早餐可不太好,在这点上我也经常被教训呢。 ——江尔梵 小素捂着手机,看了眼又放下。天色已经有些暗,她就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本想就蹲在草丛旁边,又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流浪狗吓了一跳。 她哆哆嗦嗦地慢慢腾开,不敢碍到旁的什么。 她等了好一会才收到消息,在这之前,她不断地刷新页面,总担心是自己的网络问题还是其他问题的延迟,导致晚了点才收到对方的消息。 是什么时候,从心怀爱慕变成了单纯的粉丝...... 前者和后者的区别,大概是从近在咫尺变为遥不可及,小素点开手机相册,放大一张算是合照的照片。 那时候她坐在前面,装作自拍,把自己和对方框在同一个框里,按下了拍照的键。 她从大学就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也可能是他太好了。 她低埋着头,终于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她看了又看,字字斟酌,后面他说的,应该是他最近的男朋友吧? 小素看了直播,正在将直播上的那个男人对上号。 是男朋友吗? ——小素 她发出了这么一条。 是哦。 ——江尔梵 这次是秒回,小素觉得自己心中的一切猜测都落了定。 需要我出面发澄清的相关帖子吗? ——小素 可是小素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想出风头吧?没关系,我可以解决。 ——江尔梵 小素看着最后这么一条,只觉得自己追星追得也不亏,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把对方当做一个目标,能够对自己好,更能对别人好。 好的!我会一直支持你!我也是你的粉丝(^-^)v ——小素 谢谢。 ——江尔梵 小素看着对话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再回过去。另一个消息弹了过来,小素点开一看,是关心她的消息,问她怎么还没回去。 她手忙脚乱地接过突然打来的电话,站起来跺了跺有点麻的腿,“好”、“快回去了”。 她抬头望了眼渐暗的天空,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好快。 天已经完全黑了诶。 江尔梵拉开窗帘,往窗外探了下头,意外发现几颗零碎的星星,在夜空下不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一旦发现就会觉得它的存在过于明显。 他戳开那个疑似是齐莽的私信。 支起侧脸,想着怎么对方还没发过来。 在他刚和齐莽成为同班同学时,由于只是一面之缘,也不太确定,连名字也不知道。 名单上不知道哪个会是对方,记住了班上所有的同学,只剩下“齐莽”这个名字时,才犹豫会不会是对方。 可是对方从一开始就加了好友,但也不说话,成为了列表里“僵尸”一样的联系人。 直到他闲下来,看到这个大概率会是对方时,对方才发过来消息。 明天上课? ——齐莽 啊看来不怎么关注班群消息,江尔梵把课表发了过去,结果对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一起上课? ——齐莽 江尔梵当时看着他的消息,简直要苦笑不得,一边觉得有些荒谬,一边又应下对方。 “好。” 大多数时候好像还是齐莽说这个字更多,这么一想,他曾经也说过。 疑似齐莽的人还没回,江尔梵先是不耐心起来,他退出私信页面,逛起帖子。 网上的猜想五花八门,甚至连江尔梵是什么“富豪遗落在外的私生子”、“隐藏的富二代”这种猜测都出来了。 江尔梵嗤笑出声,一旦局势有些逆转,就给他安上一些身份,起初对他“家境贫穷”的身份又十分确信。 他要是有这本事,早就顺藤摸瓜那那些人找出来发律师函了。 至于他的父母,这么多年了也杳无音信,从小将他遗弃,要想找早就找过来了。若是现在找来,他甚至还得纠结对方真不真诚,而不是为了让他接烂摊子。 而程业,他倒是想找,也不知道现在会在哪。 几年前程业在某一次搬货中意外受伤,手臂骨折,医生建议好好修养,不好再干重活,他低迷了一阵子。之后就留下消息说要去之前提过的工作,去其他的市,具体在哪也没说清楚,再之后就没了联系。 江尔梵顺着线索来到目前这个城市,程业也没有找过来。 他叹了声气。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他想道,除了那些还打算纠缠的人。 江尔梵四肢摊开仰躺在床上,又揪过一个枕头放在腹部上,网络上的事情,只要网线一拔,瞬间就安静了许多。 正当他半眯着眼睛,有点扛不住睡意,即将要闭上眼皮时,门口传来了按铃声。 他没动,以为是金宇送东西过来,过一会又响了一声。 他不仅没去开门,还闭着眼睛睡着了。 “江哥,醒醒。” 金宇一早就来江尔梵的家里,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纸箱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收件人又确实写着江尔梵的名字。 他搬进屋里,又进卧室去叫醒江尔梵,担心他不吃饭还顺便买了早餐。 江尔梵嘟囔道:“让我再睡一会......”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一点,侧过身把枕头压在耳边,又闭上眼睛想睡觉。 被子哪都没盖堆在一旁,他缩着身体往被子的方向靠,靠到了柔软的棉被后呼吸继续平稳。 金宇转头一看,把盖在江尔梵头上的枕头拿开,对方没松手,手还握着,他使劲一拽。 江尔梵不满地睁开眼睛,眼眸上还蒙着水雾,“再睡一会又不会怎么样,半小时后再叫我。” 没有枕头他揪起一旁的被子,又打算继续盖着睡。 “早餐买好了。”金宇扬声说道。 “小金吃。”他闷闷地说。 “我吃过,”金宇无奈地说,“再不吃就凉透了。” “哦......” 江尔梵终于缓缓起身,耷拉着眼皮,不是很精神地说,“这就来。” 他前去洗漱的时候,金宇向他提了一句,“江哥,你是买了什么快递吗?一早就发现一个箱子堆在门口。” 第27章 “嗯?” 江尔梵的脑子终于清醒,他疑惑地说,“最近没买什么,我还以为是你买的,昨晚就到了。” “但确实写着你的名字,要拆开吗?”金宇说道。 江尔梵吐出口中的泡沫,回话:“拆吧,我等会看看。” 金宇用美术刀划开纸箱子,翻开后说,“好像是一些你直播的照片......还有送给你的礼物。” “可能是哪位粉丝寄来的。” 江尔梵迈开长腿走了过来,蹲下身一起看,“好多照片。” 他随意地看了一些,意外发现竟然是按照每次直播的顺序,连其他的照片也是。除此之外,还有他每一任对象的牵手照,而最初的那张,是和齐莽。 “江哥,感觉这位好像特别关注你的私生活。”金宇也看到了。 江尔梵拆开那封附带的纸信,还格外讲究地用火漆封缄。 “不说其他的,江哥,就他还挺讲究的。” 江尔梵看了眼,信里的内容大多数都是夸赞和恭维,主要概括起来就一句话,“是尔尔的粉丝,从上学时期就是。” 那个人足足写了三大页。 江尔梵脸不红心不跳地从头看到尾,看完了就放在一边,去看那些照片。 他和齐莽牵手的照片不是最近流传的那张,而是在课堂上。 连大学的会长和他的都有,那时候他们在玩一个游戏,游戏没有分出个胜负,手倒是签上了。 而后面的,无一不都是牵手照。 “难不成是这位粉丝想和你牵手?”金宇在一边搭话。 “嗯?怎么这么说?”江尔梵偏过脸问。 “没,我就随便猜猜,但总感觉他还挺纯情的,都是牵手照,还都是江哥和你的对象,”金宇笑着说,“一般不都是,越想做什么,就会把那些摆在当事人面前吗?” “或许吧。”江尔梵垂下眼眸。 突然想起和齐莽的这段初恋总会被人提起来,明明无论拎出后面的哪一段,都比最初这段更深刻些,初恋太纯,印象大多数是停留于牵手和浅吻。 甚至可以说,那天的风景都比齐莽的印象更明确。 想到这,他拿起手机想看那位回没回消息。 对方回了。 抱歉,好像当时发出来不太合适。 ——疑似“齐莽” 看见这么一条,江尔梵反倒是不确定,这并不太像,他想。 好久不见,久别重逢该这么说吧? ——江尔梵 好久不见。 ——疑似“齐莽” 这次对方是秒回,但他也不再说什么,江尔梵只以为这位不过是套了层皮,不太相信是齐莽。 他放下手机,又看起这些照片,最后将这些放回纸箱盖上。 “小金,你帮我一起搬到杂物室那边。”江尔梵想了会,决定先放着。 “是在上面吗?”金宇往楼上的方向指。 江尔梵点点头。 金宇笑着说,“楼上我都没去过,江哥是放了些什么私人东西吗?” “没什么,都是一些杂物。”江尔梵只是说道。 “哦那我自己搬上去也行。”金宇抬起来表现得很轻松。 江尔梵靠近他,见他确实丝毫不费力,说道:“看不出来啊小金,你力气还蛮大的。” 他顿了会,笑笑说:“可能我是看起来瘦。” “那就行,我还想着说会不会太麻烦你,平时也是,太累了也可以和我提。”能不搬,江尔梵自然托给对方。 他拍了下金宇的胳膊,抬着物品纹丝不动。 “加奖金也行。” 金宇抬高了点,“那我先搬上去了。” 江尔梵躺在沙发上,又开始打起盹,眼睛缓慢地一眨一眨。 在他即将闭上眼时金宇的声音又传来,“早饭在桌上。” 他这么一喊,江尔梵算是彻底清醒了。 “知道了——” 江尔梵随意找了其中一种往嘴里塞,一边想着,其实被黑了也没什么嘛,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不去在意,今天依旧平和。 他拿起手机刷了下,瞬间收回刚刚的想法。 果然看着那些骂他的评论挂在上面,还是很不爽,即便是经过了上次直播,情况看似好了一些,实则并没有。 :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称之为戏精都不为过 才不是。 :你们真的相信网红和总裁会有爱情吗?还不知道他私底下连一丝廉耻心都没有,这种想想就能够明白的事情,居然真有人信 确实没有,但这么厌恶还要特地说出来,大可不必。 :靠脸的家伙,我要是有这张脸我也能红,嚣张什么? 你行你来。 江尔梵边看边怼一遍,再气不过,直接上大号一个个回复。 有时候他就是这么较真。 刚发出去又发觉没必要,那些人现实中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光会在网络上骂他,他不过是一个出气孔。 想明白时心里不仅没有觉得好受一些,反而堵在那里不上不下。 江尔梵一心堵,就把那位总裁的负面评论转发给程烨文。 他们说,你贪图我的美色耶。 ——江尔梵 他们还骂你眼光不好。 ——江尔梵 第三条江尔梵正要引用,发现引用内容已经因违规不显示,再一看,上面的也都是不显示。 谁说了? ——程烨文 被屏蔽了(微笑) ——江尔梵 不用在意,我来处理。 ——程烨文 江尔梵退回,发现原先骂他的那些内容大多都被强制屏蔽内容,江尔梵感到好笑,这又不能让那些人都住嘴,该骂的不久后还骂。 不久后跳出一条热搜,“举报一条领一个红包”。 江尔梵点进去,发现竟然跟他相关,所谓的举报内容就是一些谩骂他的话。 看完详情,他乐不可支地仰躺着,得亏程烨文有钱,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早晚破产。 刚笑完电话拨通了过来,正是来自于程烨文。江尔梵接过电话,笑声还没止住,“行了,可以不用再管了。” 他连忙让程烨文停止不用再管,不然后续容易出乱子。 “开心了?”对方问道。 “嗯。” 江尔梵应声,他笑着问:“我说,大总裁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喜欢我吧?” “自然喜欢,”程烨文承认道,停顿会继续说,“不过有其他原因。” 江尔梵原本不过是随口提起的话题,往常对方也丝毫不露馅,这回竟说出了别的理由。 “是什么?” 程烨文没回答。 过会电话那端提起另外一件事,“想来我公司玩吗?” “哦?这还是第一次?”江尔梵说着话,目光朝下楼的金宇示意,有事说没事可以走人。 金宇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你想来吗?” “想不想去,那还不是总裁说了算。”江尔梵阴阳怪气地说,自从他知道对方是总裁,有时候就会调笑一两句。 “自然希望。” “但我去了,会影响你的形象吧?”江尔梵善解人意地说,即便程烨文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他此刻正弯着眼睛笑。 “再说了,我在网上就被人骂够了,我可不想还被人当面指着骂。” 对面诡异地沉默了一瞬,“这不会。” 无论如何,员工总要吃饭,当着老板的面骂他疑似对象的人,这不就是主动丢饭碗的行为吗? 一般人都不至于这么愚蠢。 “明天来?” “好呀。”江尔梵欣然应道,他最近都没怎么出门,确实有些闷得慌。 江尔梵第二天还是稍微乔装了一番,带上了帽子、墨镜还有口罩,衣服也穿得严实,甚至瞧不出身材的胖瘦。 看上去只会觉得就是个普通人,而露出的棕红色发丝,只会让人心想,或许还是位心理仍未成熟的青年,不然怎么顶着一头非主流? 江尔梵光明正大地出了门,衣服宽大,风一吹倒是变成纸片人一般,侧面薄薄一片,更形象的说法那就是瘪了的气球。不过人算高瘦,显得腿长。 他到了那一栋楼下,正要打电话给程烨文,就被人拦住。 “请问是有什么事?这边无关人士是不能进的,员工的话请出示工牌。” 招待员微笑着说。 江尔梵藏在墨镜后的眉毛挑起,略有兴趣地想,接下来是不是他要装一装,然后向那位总裁装委屈,说被排挤了不让进去。 再之后,总裁就下来为他撑腰,震慑一下集体员工,顺便在所有的员工面前昭显:“这位是未来的总裁夫......” 他制止了脑中突然兴起的浮想联翩,十分有礼貌地对招待员小姐说:“我找程烨文,或许他事先说过?” 招待员愣了愣,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将程烨文和他们总裁的名字对上,她以更加恭敬的态度说:“请您稍等。” 第28章 果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江尔梵遗憾地想。 招待员神色紧张地拨通电话,时不时就看向江尔梵,过了好一会才过来说。 “可以上去了。” 江尔梵对着她笑笑,“没关系,我再等会也行。” 招待员则更加抱歉,说了刚才的乌龙。 总裁确实提前交代过,不过在江尔梵来之前,先来了另一个人,两人意外对上说法,先把那个人招待了上去。 这时候确认了才知道,原来刚才来的是合作方,并不是总裁特地交代过要招待的人。 江尔梵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听完这件事,微微发笑。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无论体面不体面。 他给程烨文发了个消息,说他到了。 按下按钮,往指定的楼层过去。 他到的时间不巧,整一层都安静不已,他顺着方向逛了一圈,只有会议室的门是紧闭的,他又不好随便找一间过去。 就站在窗口眺望着远处,楼层高确实有个好处,连视觉都开阔了不少,底下连人都看不清,往上是楼,再往上,就只有天空,偶然掠过的飞机和鸟。 他勾着口罩,想要透口气。 刚一挑起,背后就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他判断道。 他转身看往身后,迎面走来的,除了程烨文,还有另外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他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那人身材笔挺,穿着得体的灰色西装,侧目看着他,露出富有感染力的微笑,每一处细节都极为讲究。 ......是好久不见的会长。 江尔梵微微撇开视线,没有与他对视,而是看向程烨文,相较之下,程烨文带给人更加锋利的感官,即便他足够沉稳,身穿的也是黑色西装。 他就站在那里等他们谈完话,垂下视线,也不打断他们。 “你来了。” 程烨文主动走了过来,对旁边的另一位说:“下次在细聊,我还有点事。” “正巧,我也看见了故人,”那人没走,面带微笑也朝这边走,“好久不见。” 江尔梵咬了咬下嘴唇,半晌才回道:“好久不见......会长。” 过了几年,他才记起现在这个称呼不合适,“额,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没关系,之后可以找机会叙旧。” 会长神色轻松地引导,将下一次的见面定下。 江尔梵眼神躲了躲,他没想到打扮成这样对方也能认出他。 “你们认识?”程烨文站在江尔梵身侧,问道。 会长则是看向江尔梵,江尔梵开口说:“之前认识。” “或许还可以再亲密一些?” 气氛略微有些停滞,直到程烨文打破这个氛围。 “既然是之前的事情,那就是故人了,现在我和他有点事,”程烨文拉过江尔梵的手,对会长说,“慢走。” 会长也不太在意,微微低头对着江尔梵,缓缓说道:“下次见。” “嗯。” 江尔梵还是点了点头。 剩下只有江尔梵和程烨文时,程烨文正面与他对视,摘下那副黑色墨镜,看到了微微闪烁的眼眸。 “你们是什么关系?” 程烨文又问了一遍。 江尔梵回过神,神色恢复如常地说,“刚才不都说过了。” 他想要从对方手上拿回墨镜,被避开。 程烨文顺势按住他的手,挨得更近,“那为什么你会有些怕他?” “才没有。”江尔梵否认道。 “顶多就是有点不自在。” “为什么?” 一不小心被对方套出话,江尔梵斜了对方一眼。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尔梵抛出了最冷漠的语句。 程烨文松开手,给江尔梵戴好帽子,墨镜还了回去却没让对方戴,他捏了下江尔梵的脸,“现在不用戴墨镜,不是说来玩吗?逛会?” “哦。”江尔梵看了他一眼,回了声。 事实上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本来就是办公的地方,这里的设备算齐全,员工福利也不错,健身房、棋牌室之类的娱乐场地也都有。 江尔梵派头十足地四处逛起来,程烨文在身边的时候,大多都沉默地各做各的事情,没人敢瞥过来一眼。 江尔梵嫌对方在的时候气氛太沉默,就打算自己随意逛,没让对方待在旁边。 果然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围上来的人就多了不少。 他们内部早就通了消息,知道他与他们总裁认识,所以主要来打听是什么关系。 更有人联系起最近火起来的一些事情,经常冲浪的人早就推测出两人的关系,暗戳戳地过来打听。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大多数人表面上的态度都很友好。 大多数打听得都还算比较有度,看江尔梵好说话,又搭话聊起来,就夸对方好看还有一些轻松的话题。 有位员工在公司里养了只仓鼠,在宠物区那边,趁着休息的时间说要带他去看。 宠物区大多数是员工养的宠物,猫,狗,还是一些小动物都有,基本只要是允许养的,物种的丰富性就尤其多。 他们有时也会加班,但有加班费,有补贴,所以怨气也没那么重,周末还双休,通常加班的可能只有总裁,但最近听说连总裁都不加班了,甚至还准点或者提前下班。 江尔梵私下打听了一下工资,听完莫名有种冲动,不想当网红反而想当打工人。 ......活该程烨文赚得多。 他们的学历大多数都很高,学历不高是少部分,但能力很强。 仔细思考了下,江尔梵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毕竟他们看起来虽然有爱,通过每一位员工的丰功伟绩,能看得出他们平时也异常卷,搞不好会有人主动加班,为了更多的奖金。 而他,卷不动。 这么想着,他揉猫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不小心把对方吓得跑远了点。 他抱歉地朝它笑笑,又看起其他人的宠物。 四处望着,他突然看见一只很像白白的黑猫,愣了神。 在这时,那只原本走远的白猫又走了回来,喵了声,又在他的脚边转了转。 “这两只猫也不知道是谁的,也可能是从外面混进来,大家看它们可怜就没赶出去,平时都是轮着照顾。” 那只黑猫比较懒,就一只窝着,一旦人靠近了它也不动弹,只是半眯着眼睛看过来,不理不睬的。 江尔梵把两只猫各摸了一把,又询问能不能抱一抱。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看他们给不给抱,有时候可能是看心情。” 江尔梵柔声呼唤,每只都抱了好几下。 有一道犹豫不决的声音:“请问,你是最近很火的那一位吗?” 江尔梵侧过头,还以为真有人敢大着胆子要当面质问,他笑着说:“如果你说是经常直播的,那确实是。” 他激动地走了过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我也会一直支持你,因为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不同。” 江尔梵怔了片刻。 那人甚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还是尽量压着音量说:“你在直播里说的话我都记得,你有时候会跟我们讲一些事情,也从来没有诋毁其他人,你只是希望过好自己的生活,你所说的、所希望的我都知道。” 他慢慢靠近,却不敢伸手触碰,只是低声请求说:“请问能握个手吗?我知道如果是合影可能会让你困扰,如果握手的话,是不是就可以?” 他激动得脸甚至有些涨红,周围的人被他给惊讶到,因为他平时很安静,完全不像是会看直播追网红的人。 江尔梵弯弯眼睛,温柔地说:“当然可以,需要给你个拥抱吗?” 那个人甚至不敢握住太久,只是虚虚地搭上手,稍微碰了下,而到了拥抱的环节,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江尔梵主动上前抱了下。 “谢谢。”江尔梵说道。 松开拥抱的瞬间,那位粉丝激动得说不出话,也跟江尔梵说了好几句谢谢,连眼眶都红了不少。 他当时唯一的念头是,这手他今天就不洗了,衣服就挂在家里每日观赏。 幸亏他没说出口,在江尔梵眼里只是一位比较激动的粉丝。 中午的时候程烨文来了,问江尔梵想不想去外面吃。 江尔梵摇头拒绝,“不是有食堂吗?试一试?” “你不怕被围观?”程烨文朝他问。 江尔梵只是笑着看回去,意思不言而喻。 他都被黑成这样了,心理素质早就强大了不少。 食堂算好,但江尔梵没什么心思在吃饭上面,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程烨文让他再吃几口,他嘴上就已经说着吃不下了。 江尔梵几乎在程烨文的公司里待了一整天,下午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趴在桌上透过透明的玻璃,盯着窗外看。 这近乎半面墙的玻璃,江尔梵在靠近的时候,望着下面有坠落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摊开双手,闭着眼睛往下倒,就能够将一切终结。 第29章 最后他只是圈着身体趴在桌上,闭着眼睛,那种骤然性的厌弃就朝他袭来,他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值得他人喜欢,另一方面又厌恶那样被厌弃的自己。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直到有温热的触觉传来,好像是一个很轻的吻。 他睡了一段时间的好觉。 在程烨文的公司里什么意外都没遇上,而就在他刚踏出大门一步时,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朝着他冲过来,速度太快甚至都看不清面目。 一把刀就直直捅了过来。 第22章 只是太爱你 速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轨迹, 刀就刺向江尔梵的脸。 他往右后方躲,斜偏着头,擦过一道红色的划痕,那人不死心还想继续再捅一刀。 江尔梵的胳膊肘往他腹部重重顶了下, 想要抢夺刀柄只来得及握住刀刃, 鲜血就顺着往下流, 他的手又麻又痛, 力度不够, 手腕反被擒拿。 刀尖在他的眼中不断放大, 逼迫的速度比周围的尖叫声还快,几乎就差一点。 他即将临近死亡,连对面是谁都无法知晓。 就在那个瞬间,突然停止了。歹徒被另一个人及时拽住,反向退了好几步, 直到江尔梵彻底脱离危险的境地,一群人才涌了过来。 江尔梵的帽子早在不知何时就落在了地上, 棕红色的发丝沾上了血,白皙的脸庞与滑落的泪痕, 就这么凝结着,他的眼神甚至来不及反应,宛如琥珀般无机质的美丽。 他的意识比□□更加快速地感受死亡的恐惧,以至于还未来得及回缓。 程烨文手段粗暴地压住歹徒, 露出些许戾气。 而后他靠近江尔梵,看见江尔梵有些站不住, 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对方,沾到了许多血渍,发现除了脸上的伤痕, 手上的伤势更加严重,连忙把他送往医院。 留下的群众围着地上的那摊血都议论了许久,连连拍照发动态。 :今天就在大厦附近,看见一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就迅速冲了过去 :我也看到了! :那个男人一直在附近走来走去,感觉是事先有预谋 :我还特地去问过他需不需要帮助,如今一回想,害怕(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楼上记得那位长什么样吗? :他的脸包得很严实,眼睛很可怕,就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恐怖 :这得是多大仇恨,捅人都朝脸上捅(发送图片)(撤回图片) :呜呜呜我老婆太惨了,吓得脸都苍白了 :如果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唉,希望他没有什么大碍吧 :某位总裁可能要心疼死 :楼上别说这种话了,现在不是磕cp的时候,这已经到了人身安全的地步 :是路人,看到这么一张白花花的脸划了一刀,看着都心疼 :话说那些黑粉,再怎么样都不至于给人捅刀子吧?那位网红只是私生活有点问题而已,没必要,真的 :那为什么其他人不会被捅刀子,就他会? :受害者有罪论够了 白色的病床上,江尔梵嗅着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和药物味道,试图让自己平静,他没有伤到要害,总的来说没什么大问题。 躺病房太无聊,他有时候会上网看一些相关的言论。 眼神略微有些茫然,真有人厌恶他到现实中想要伤害他的地步,要说完全没想过,那也并非如此,只是来得太突然,没多久前他才刚接受别人表达出来的喜欢。 原来为了厌恶,也会做到这种地步...... 他的目光往门口的方向移动,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程烨文手上拿着一束花,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没有额外打理,只是自然垂落,衣服也相对来说没有那么讲究,能看得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 江尔梵想要朝他笑一笑,嘴角还是没有勾起,只是朝他点点头。 花插在了花瓶中,是比较鲜艳的颜色,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江尔梵敛着眼神,垂看着花。 “那个人问出话了。” 程烨文轻声说,他看着江尔梵的神色,稍有不对劲他就不会继续说下去。 “是讨厌我到不得不捅刀的地步?”江尔梵好似说笑话般的语气。 “不。” 程烨文给出否定的回答。 “恰恰就是因为太喜欢,因爱生恨。”他徐徐说道。 “喜欢上他就像是习惯喝水一样自然的事情,他的脸很完美,能够露出不同的可爱的表情......” 他叫杨今得,28岁,单身独居,父母早就过世,也就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亲人。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很无趣,只是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就睡觉。 直到某一日,软件给他推送了一位主播,他不过是太无聊,又不小心点了进去。 那是个男主播,他不过是随意撩了一眼,“欢迎‘仅有一梦’进入直播间。”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了杨今得也没有退出来。 因为他想再听主播说一次他的id,就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致使他在这个直播间留了下来。 后面他尝试着投礼物,第一次为这种充钱,期待与满足感交融着,他迷恋上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述说他的心理历程,即便是手上戴着手铐,也不能阻止他的内心是自由的。 他看起来就跟任何一位普通人没有区别,稍微打扮下,兴许还能被人夸上一句帅哥。 “只要他一开始直播,我会从头看到尾,并且会录屏反复观看,没有人会比我爱他。” 他的脸上出现极度兴奋的表情,被呵斥后才冷静下来。 “我知道他缺乏安全感,睡觉会侧躺着睡,每天吃得也不多,所以他越来越瘦,”他皱起眉头,表示出不赞同,“我在弹幕上给他发过好多次,让他好好吃饭,我知道他只是比较懒,我还给他打赏了很多礼物。” 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幸好他还是爱着‘我’的,也记住了我的id,只要多发一次礼物,就能得到他的感谢,我挤进了榜三,基本每次都能够得到他的特别对待。” 他双手交叉,力度渐渐变大,收得很紧,手臂上暴出青筋,而他的面色反而诡异地平静。 “我不介意把大部分的工资都花给他,事实上他经常让我们不要投礼物,有时候只是想跟我们聊聊天。”他还特地解释道。 “无论在现实中遭遇了什么,总能在他那里得到抚慰。”他的神情是那样幸福,仿佛不是在询问室,而是即将要去往天堂。 “最快乐的那段日子是他还没爆火的时候,是只有我能拥有的人,可是后来。”砰的一声,他将手铐撞向桌面。 最后被压住行为。 “安静!” 他丝毫听不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崩坏,“他不该背着我做出那种事情,我很宽容,也愿意养着他,但他不能去谈恋爱,谁都不可以!” “我这么做绝对会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他会永远记得我。” 他想要暴起,又被死死压住,所以他只能瞪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随后弥漫着极度悲伤的气息。 “对不起。” “我知道你没那么爱美,却害怕疼痛。” “我只是太爱你,我只是一个卑劣的人。” ...... 听完描述,江尔梵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轻微触碰脸上那道细微的伤痕,或许那个人有一句说的是正确的,他确实记住了他,并且在之后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需要护工吗?” 程烨文的询问将他拉回神,江尔梵举起一只手,“不用,我只是一只手比较严重,没必要请护工。” "比起这个,帮我改善下伙食倒是不错,"江尔梵嘟嘟脸,一只手单拍着,“要饿瘦啦。” 程烨文伸手摸了摸,“确实瘦了。” “有考虑过换其他工作吗?像这种事情或许就不会再发生,也没有人会关注你的私生活。” 听着他的建议,江尔梵愣了下。 “考虑来我的公司吗?” 江尔梵偏过脸看着程烨文,他说话甚至都不卡顿,自然地说出这么一套话,表情是再正常不过,眼神温和,甚至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都没有移开视线。 江尔梵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考虑考虑。” 程烨文颔首,“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点点头。 待脚步声渐渐走远后,江尔梵才细想,程烨文对他的优待,不像是出于好感,更多的是带有另一个目的,或许好感有,但这不足以他做出太多。 最明显的就是,江尔梵自认为情绪不太容易有起伏,对方比他还淡,说是喜欢,他都不信。 说是不需要护工,在某些事情上,确实还是比较棘手。 他在外面散着步透气,路过的每一间病房,大多数都在躺着,有症状严重的也有相对较轻的。 第30章 医院啊,是伤痛和死亡的充斥地。 如果那个歹徒得逞了,他就不会躺在病床上,而是待在停尸房里,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或许程烨文会稍微帮他处理下后事,火葬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尔梵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虚虚地想,当个网红没被人记住不好,被人记得太牢了也不好,容易像他这样,一不小心还会半死不活。 他会选择做这个,自然是因为不讨厌,当初想着还能提高曝光度,哪天被程业看见。 他往四周扫了眼,没发现人,放松身心,身体稍微往后仰,这段时间空闲下来,连思维都感觉怠惰。 好累......反正钱也赚得差不多,干脆以后养老算了。 江尔梵产生了一丝放弃的念头,不在镜头面前的时候,他犹豫过无数次,反正也不体面,反正没人会真的喜欢,反正少他一个又不会怎么样...... 最后奇异地坚持下来了,一次又一次,但他看到第一条负面的弹幕时,面上不显直接点了个举报,当晚却失眠了很多,他想不明白,不断地会看录播,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所有能更改的地方,他都改了,一方面还会不断地学习,无论是他感兴趣的还是不感兴趣的,起初他想证明,网红不过是一个标签,并不意味着就虚伪、花瓶、没有任何内涵。 怎么才会让更多人喜欢,他不知道。 随着他直播的时间越来越久,他避开了一些人提到过的雷区,黑评反而越来越多,自此他明白,无论他怎么做,都会有人不喜欢,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把握住那些留下的。 他们最爱的不过是这张脸,他需要做的事就是最大程度上去放大这种优势。 江尔梵坐在石椅上,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又一点点退去,他竟然不知不觉坐了大半天。 待他回到病房,门边倚靠着一束花。 江尔梵以为是送错人或是走错地方,仰头看了下,确实是他所在的病房,没走错。 他拿起花。发现花上还有一张卡片,他背靠在门边,将卡片上的字朝向月光来的方向,上面的字是印刷字,显示着“早日康复”。 翻到背面,没有著名。 他低垂着眼睛,眸光微微闪动,看不清他的神色。 第23章 你很诱人 江尔梵还是将花束留了下来, 卡片也放在其中,就放在床边的桌柜上,和程烨文先前送的挨在一起。 他仰面躺在病床上,发丝散乱开, 露出光洁的额头, 衣服贴合在他的皮肤上, 只迎合出薄薄的形状, 由骨头撑起。 不一会江尔梵侧过身单手举着手机, 点开页面时, 指尖在私信的地方顿了下,他最近只是会关注网上的言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私信。 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处,又划向其他地方,心不在焉地看了会, 还是点开了私信。 一排关心伤势的消息,他挑了几条道谢, 单手打字不太方便,江尔梵又坐起身, 靠着打字。 至于不小心掺杂其中的谩骂,拉黑举报一系列,甚至比回关心伤势的消息还快速,回到一半, 消息霎时涌入许多新的,瞬间99+。 :老公快看, 这位新主播提到你的(截图) :老婆有关注直播吗?出现了位新主播,另外伤快快好起来,我们很想你, 也希望早点见到你~ :主播这人想勾搭你,id是狐狸一只 :老婆看“狐狸一只”的直播了吗?怀疑这个人想蹭咱们的热度 江尔梵:? 他搜索起这个id,确实正在直播,标签是“魔术类”。 那位主播戴着一个诡异的黑色狐狸面具,金色短发,能看清的只有他搭在桌上修长的手指。背景宽敞却比较昏暗,月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照进来,银灰色的纱窗随着风轻轻吹动。 江尔梵看见这个布局下意识觉得这人有些装腔作势,更明确点来说就是,这人有点装。 下一刻却颠覆了他原先的想法,这位狐狸主播发出了总额一百万的红包。 连江尔梵都不禁正襟危坐,忍不住想加入。 “欢迎,这位正在养伤还来光临的客人。”磁性的嗓音传来,很好听却能听出是合成音,并不是他的原声。 “等候许久。” 那副面具正对着镜头,又仿佛是在透过镜头,在跟人面对面交谈。 这句话的信息让江尔梵处理了好几秒,他回看了眼自己的id。 ......忘记切小号了。 直播间不断涌入许多观众,有部分观众也注意到了他,纷纷在弹幕里欢迎。 通常直播间的风气由主播引导,“狐狸一只”一来就表现出他的财大气粗,对江尔梵又明确表现出好感,所以弹幕基本都比较友好。 :老婆养好伤了吗?快来一起抢红包,是你的话我不介意分给你点 :好热闹好有趣 :这位主播好牛,刚开始就有这么多观众 :没办法,可是他发了一百万的红包诶 :哪个公子哥来体验生活了 :有时候真想和这些有钱人拼了(微笑) :老公看到给你发的消息了吗?冲浪速度一流 :合理怀疑主播是在撒钱钓人 :不用怀疑,主播的手段太明显,我都不想说(指指点点) :狐狸主播能和我老婆连线吗?想看看我老婆 江尔梵进了人家的直播,还被明晃晃逮到,正要投点礼物表示友好。礼物还没送出去,就被反送过来的礼物给惊了,指定的接收人就是他。 “啊啦啊啦,一点小礼物。” 他反手变出了一朵玫瑰,手掌覆上,变成花瓣散在空中,最终消融在地上。 这下不止观众,连江尔梵都在思考他的目的。 “请问可以对线吗?客人。”他面向镜头,声线深沉且富有感染力,仿佛透过屏幕,直接站在身前。 江尔梵没有收,把手机架好,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跟观众见个面。 他开了镜头和麦,“......可以听得到吗?” 镜头里的人受伤后更加虚弱,而他的面色平和,好像那不过是一件小事。艳色的头发衬得他比较有活力,声音轻缓,尾音微微上扬,透来温柔的气息。 直播间的人数瞬间从上万人直接突破到百万,上升的速度不禁令人咂舌,瞬间从刚挤进前十的名次到直接霸占频道第一。 或许这就是大主播的影响力。 江尔梵看着那些不断涌上来的弹幕不由得怔了会神,互联网遗忘的速度太快,他以为这段时间经历了被黑又平静的过程,曝光度下来了,他也该被他们遗忘。 没想到此时的弹幕大概有九成都在表示关心,江尔梵有时候觉得他们肤浅又无情,看直播从来都只看颜,话题要引向其他地方都不容易。 江尔梵敛下眼神,或许这是他的刻板印象,就跟那些观众看网红一样,是他还没有真正摸清楚他们的心理,看久了可能也会产生点互联网感情,口嗨几句再正常不过。 他回想起坐在石椅上发呆的那个下午,当时有人认出他是谁,在周围站了好久,迟迟没有走过来,眼睛会时不时瞄过来,却始终没有举起手机拍。 当时他望向那个方向,朝那个人笑了下,那个人一慌张,手机掉在草坪上,他走过去想帮忙捡,正好看见手机屏幕是他。 ......虽然显得有点色情。 正因如此那个人更加手忙脚乱,搭话也支支吾吾,没有组织好自己的意思,最后只敢在离开前小声说一句,“老婆好好养伤!” 而其他的人,大多数都没有上前打扰,更不像现在的弹幕那样热情。 :啊啊啊感谢主播,我终于和老婆重聚了(喜极而泣) :摸摸抱抱,多日不见老婆瘦了好多 :不是这谁?弹幕跟炸了一样 :这是我老公(害羞捂脸) :那是我的互联网老婆(叼支玫瑰) “好好养伤。”狐狸主播说出了大部分观众粉丝的心声。 “啊,”温柔的笑意在江尔梵的脸上蔓延开,连带着对这位主播的感官也好上不少,“谢谢。” 江尔梵同意与这位主播对线的理由,除了让粉丝放心,自然还带着点小心思,不仅能让粉丝看到他此刻虚弱的状态,从而引起他们的怜悯,还能扭转负面印象的基数,转而变成对他的心疼。 他的伤势没有大碍,把握住这次机会,能让他利益最大化,逆转形式。 事实上在那位黑粉冲过来之前,江尔梵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个路人的异动,他完全可以往后退到公司里,告知他人做好防备,程烨文就在不远处,而体格又比那个人好太多。 并不是那个人就很容易对抗,而是他一看就是普通的上班族,很可能还没什么娱乐爱好,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 而程烨文不是,他试探过,程烨文有学过武术类的一些技能,对防护方面比较重视。无论程烨文怀着什么目的靠近他,不会在这个节点让他失去性命,反而会尽力保护他。 第31章 这是一次冒险,甚至可能是一次危害生命的冒险。 达成了他目前的危机可以解除,失败了就真的能躺棺材里好好休息。 他的表情没变,心理仍在思量着。 左撇子,藏在衣服里的很可能是刀,口袋里露出的是他不久前给粉丝抽奖的挂件...... 那个人是他的粉丝,大概率对他就是有爱有恨,但又想做出这种举动,大概率恨的成分占据得更多。 或许他这点爱,还有点价值,可以纠缠而不是直接命丧当场。 又或许,如果他挣扎会起到反作用,这还是一场博弈。 事情发展的过程会很突然,但他需要控制好每一刻的表情,最好说服自己,他只需要尽力抵抗就可以了。 一旦成功,他甚至都不用再拉上那位总裁出来营销,就能够达到他的目的。而他的人气也更加巩固,黑粉可能转路人粉,再转为颜粉,只要成为他的粉丝,他就有把握留住他们。 这么一想,他笑得更加柔和,是他研究过的角度,绝对能透过镜头引起那些人的注目。 无论网红是什么,只要他能留住他们的目光,他会继续坚持下去,实在不行,成为白月光也不错。 本来他没打算回想,但这些明晃晃的关心差点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就这么一瞬间的心软就足够过一遍。 原先不看私信也是这个原因,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江尔梵嘴上还在应付着话,时不时活跃一下氛围,适当表现自己的感激。 而有时候发展并不会按照他的设想,他不打算再生事,事情也会自动找上他。 门外传来脚步声,步伐有些重,又不会特别规律。 敲门声响起。 “您好,我是程先生交代送过来的,是一些甜汤。”那位妇人走进来,没留意江尔梵是在直播对线,对话也被观众听到了。 :哟 :哦 :是哪个程先生啊? :不会是叫某个叫程烨文的总裁吧? :还以为只是逢场作戏,都关心到这个地步,某些人终于可以闭上哪张臭嘴 :老婆吃点甜的心情好 :就像我看你一样 江尔梵的笑容顿住,道了声谢,拜托她放在桌上就可以。 “那您记得喝,我先走了。”她手脚利落地放下之后,就走了。 江尔梵可还没忘记这是别人的直播间,对线的时间有点长,他露出抱歉的笑容,“好像有点久了,那我先断了?” 狐狸主播无所谓地摆手,反而表现出对那位程先生有些好奇,语意不详地问起:“那位程先生,是我们知道的那位吗?” “或许?”江尔梵并没有确切地回答,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这是私人的事情啦。”为了制止继续打听下去,他用一句俏皮话结束。 狐狸主播笑了声,胸膛微微起伏,没有继续计较这件事。 “主播我们之前认识吗?总觉得有些面熟呢。” 这回轮到江尔梵问起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在用老套的话术搭讪,只不过他的表情太过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 他从一开始就想问了,只不过有其他事情更加重要。 “稍等一会。” 狐狸主播从镜头外面挪过来一个空的酒杯和一瓶红酒,又用开瓶器将红酒打开,螺旋钻从瓶口中的木塞向下旋转。 江尔梵看向镜头边缘,没发现附近有什么阴影,怪不得没注意到,那块区域正好处在镜头盲区。 “或许?” 狐狸主播回了跟他先前一样的话。 酒瓶轻轻搭在酒杯的边沿,液体就顺着倾斜的角度往下流淌进入到酒杯中。 得到这个回答江尔梵也没有气馁,继续问道。 “主播很喜欢喝酒?” “不算,只不过,觉得这和你很搭。” 狐狸主播举起酒杯,轻轻地磕了下镜头。 “诱人得让人无法抗拒。” 第24章 想要当猫 宛如告白的话语, 江尔梵轻轻接下,用着略微吐槽又带些无奈的语气,“主播也不小心被观众带偏了吗?” 之后歪了下头,“我就当做是称赞了, 谢谢。” 他瞥了眼弹幕, 几乎都在趁机表白。 :主播抢了我的话, 我也想对我老婆说 :他好会 :其实我想说, 老公像红酒一样醇厚, 越品越上头, 外观很斯哈很辣,也时常让我想......(逐渐露出变态的笑容) :咋一看,以为是我不小心说出了实话 :这是从哪跑出来的bt,哦是我啊,没事了 :网上不是法外之地 “或许也是我的真心话。”狐狸主播在红酒晾在一旁, 下颌搭在手指上。 :怎么感觉主播的话有猫腻 :不用感觉,就是事实 :这真的不是在借玩笑话表白吗?怀疑主播是真有心 :有没有一种可能, 主播一直是认真的,只有我老婆当成玩笑话了 :咦—— 江尔梵的脸色没变, 正在思忖他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打算先绕过去这个话题。 在这时候,有人打电话来。 “诶,抱歉, 有人打电话过来。”江尔梵对着直播观众致歉,“我们可能要先说再见了。” :不要啊—— :让我们也听听, 不要把我们当外人 :老婆什么时候能再开直播,好想你(哭泣) :只有我关心是谁打来了吗? :感觉就是某个姓程的,前脚刚送来甜汤, 后一步就该问候了 :那再下一步岂不是...... :no,拒绝联想下去,我老公只能是我的,不接受他成为别人的老婆/老公 :这就是唯粉吗?见识到了,不过再怎么样主播也有他自己的私生活吧? :在阴阳怪气什么,唯粉怎么惹你了 :?谁在阴阳怪气,不过是在说事实,那位刚经历的事情应该还没忘记?怕的就是你这种 :确实不希望老公有对象,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这样,不是阴阳怪气是什么? :终于承认了吧,就是一群阴暗生物,被点破之后就开始恼羞成怒(狗头) :? :给我爬(送上一个举报) :附议 眼瞧着弹幕的走向越来越走偏而激烈,江尔梵先开口说道:“只是一个朋友啦,如果是我的粉丝,请记得在别人的直播间要礼貌哦。” 狐狸主播全程基本都没有控制弹幕的节奏,看上去并不太在意,甚至有时候还会添把火。 “啊咧,直播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现在是该说再见的时候。” 狐狸主播的语气略显惊讶,在江尔梵看来轻微有些显假,毕竟连声音都是合成的,显露的情绪也不见得是真。 电话又响了一次,江尔梵正要向观众道别,并承诺下次会尽早开播,就听到狐狸主播说的一声,“下次见,客人。” 下一秒直播断开。 江尔梵:?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回一句话。 这场直播中断得猝不及防,弹幕迅速刷起,全是在骂那位主播。 红包开奖特效炸开。 骂声停止,迅速点开红包。 一个个领了红包又沉默不少,骂也不怎么敢骂,谢谢也不怎么有人说,只是内心憋屈地分别领着属于自己的红包。 有种又憋屈又爽的感觉,憋屈是不敢骂主播,爽是红包的金额实在大,只好一个个捂着眼泪跑来戳江尔梵的私信,诉苦。 江尔梵安慰了几个,实在安慰不过来,发了条动态预告下次直播,又发了几个拥抱的表情包。 终于空下来接电话,来电人确实是程烨文。 江尔梵单只手想接电话,结果不小心划到拒绝。 想打回去,手机没拿稳,膝盖想要抵住,结果摔在他的腿上,他深深地倒吸一口气,索性直接蹲着捡手机。 他找到最近拨通的电话,第一行就是未接电话,眼睛却盯着第二行的号码,鬼使神差地打了过去。 江尔梵靠在病床上,听着嘟嘟嘟的等待声,等到了将近十秒,看着未接通的提示,他又把电话直接挂掉。 这时候他索性也不想打给程烨文了,放下手机压着侧脸。 电话打来了第三次,还是程烨文。 他终于接通。 “甜汤很好喝啦,谢谢。”江尔梵看了眼没打开的包装,随口说道。 对面沉默片刻,“那你更喜欢什么?” “你送的都喜欢啦,哪有什么更喜欢的。”江尔梵随口胡说,“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我这才多大点伤,过阵子应该就好透了。” “嗯。” “没什么事情就挂了?好困。”他打了个呵欠,眼尾挂上点湿润。 对方低沉地笑了声。 “晚安。” “记得打开,甜汤不能放久记得处理掉,旁边应该还有个盒子,有时间拆开看看。” 第32章 江尔梵:...... 一句话瞬间戳穿了江尔梵先前所说的话,所以程烨文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胡扯,还任由他说下去,明明送了其他东西。 电话还未挂断,对方显然还在等他这边先挂断,江尔梵假咳一声,“刚刚和别的主播对线啦,所以没来得及打开。” 这可不能怪他,毕竟他忙嘛。 “真的困啦,再见。” 江尔梵脸不红心不跳,直接挂断。 看向放在旁边的东西,江尔梵不禁内心吐槽道,程烨文怎么还搞惊喜这一套。 夜晚时分似乎一切都在沉睡着,室内的灯光沉寂,除了偶尔吹来的微风并非停滞的状态,一切都静谧得平稳。 江尔梵只能听到他自身心脏的跳动声,一间单独的病房隔音效果也还不错,至于为什么是单独的一间,这或许就该问程烨文。 他又侧躺着看了会手机。 门口传来敲门声,叩叩两声。 江尔梵放下手机,心中疑惑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找他。知道他在这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会来找他的人更少。 “谁啊?” 他扬声问道,朝门口处走去。 或许是护士也说不定,他想。 开门后,走廊很安静,什么人都没有,连阴影都少,只有窗口的风在吹动摇曳的树叶,沙沙声一阵一阵的。 江尔梵疑虑地探出头,往左边望去,没人,又直接走出来看得清楚,确定是真的没有人,搞不好是有人走错了或者是他听错了吧。 怀着这么个念头,他才往右边的方向看过去,两边都还有病房,隔得不算太近也不算远。 左边最近的一间病房是一位老爷爷,态度和蔼,对待医生跟护士的态度都不错,有一回他经过的时候瞧见的,但看望的人不太多。 至于右边的人他还没见过,基本没什么动静。 真的是敲门声吗? 这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听到的声音,就算是走错,也应该会看到背影才对,但左右两边都没有人影。 可能真的是听错了吧。 江尔梵往回走,掩上门,决定等会顺便看一下程烨文究竟送给他什么东西。 正当他这么想着,后背似乎有什么在接近他,余光瞧见地上除了他自己之外,有其余的黑色影子。 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想打开门,“好像有点闷,开会门透透气吧。” 仿佛在对自己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江尔梵正要一把拽开门,门还没完全打开,就被抵着彻底关上,有只手臂禁锢在他的后颈上,而他的双手被压在身后。 他的背后果然站着一个人。 江尔梵想稍微偏过头看对方是谁,粗糙的指腹抵在他的侧脸,按出些许压痕。 完全看不到啊。 江尔梵的余光视线全被对方挡住,只能看到覆盖的阴影。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江尔梵试探性地问一句,他试图抽出手,没抽出来,反而被抓得更紧,而他的姿势又不太好使力,他的额上渗出一点汗珠,心情克制不住地有些战栗。 起码这个人并不像上次那样,直接给他捅刀子,还有周旋的余地。 “能聊什么?” 他的声音似乎经过刻意变声,好像是变声器?是机械音,听不出任何特征。 “能聊的东西嘛,或许有很多。”江尔梵继续说道,“换一个姿势如何?这样手有点酸。” 他轻轻转动着手腕,那个人力度松懈一些后,他迅速往后捅,脚也朝后踩下。 踩了个空,江尔梵的手部被压在上方。 “这样如何?” 那个人弯身贴近了他的耳侧,慢条斯理地说着。 这个人的身高比他更高一些,江尔梵一米八,对方大概有一米九的身高。 “聊聊你的目的呢?” 江尔梵探清了对方目前的状态,他很自信,所以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不介意再多说几句。 大概就像是抓住了老鼠的猫,压着鼠的尾巴,还要戏弄一番。 “我知道你想试探我究竟是谁,遗憾地告诉你,我们并不认识,所以试探是没用的。”果不其然他给出了一些他自认为无所谓的提示。 “哦?那又为什么会找上我呢?”江尔梵同对方周旋。 “谁不知道你是大网红,这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吗?” “那你是我的粉丝?”江尔梵笑着说,对方没回话,他迅速问出下一局,“看过今晚的直播吧?” 直到江尔梵被对方压得闷哼一声,发丝落在眼尾处。 “现在是我掌控你,而不是你掌控我。”对方强调了此时的状况。 “只是聊聊天而已,不必那么着急。”江尔梵扯开嘴角,反而安抚道。 只有真正害怕处于劣势的人,才会在意自身是否被压制。 就在这时,清晰的脚步声在朝门口靠近。 “别说话,不然——”背后的人轻声威胁道。 最终脚步声停在他们所在的这道门外。 第25章 病态 “先生, 已经休息了吗?” 门外是一个声音很温和的男人,不难想象,那应该是愿意提供帮助的好心人。 江尔梵尽量偏过头朝背后的人展示自己的安分,手指微动, 在那个人的手心上写字。 “今天照顾您的护士找我换班, 过来看一下您的伤势。” 他刻意放缓了声音, 说明自己的来意。 背后的人松懈了力度, 江尔梵反而顿了会没有出声。原先的女护士, 他和对方交谈过, 是一个比较健谈的女生。 “我们这些在这里的护士啊,比较特殊,像这种单间的病人,护长可是特地交代我们要打好关系,如果换了的话, 病人这边也要提前几天交代。” “我当时还很害怕,毕竟是头一次被分到这边, ”她露出庆幸的表情,又神采奕奕地说, “没想到能够遇到你,我是你的粉丝,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听到这几句话时候,江尔梵侧过头, 眼眸流转着亮光,诚挚地说了声谢谢。 他听得出来, 那不过是纯质的喜欢,不掺杂其他,说出来也不过是想要告知对方, “我很喜欢你,同时也希望你能够好起来”这样纯粹的想法。 江尔梵回想起这段话,他的伤势不重,护士一般是间隔两小时来一次,他打过招呼今天不用再来了,而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自称是换班的,若要说没有异常,不太可能呢。 他垂下眼眸,只觉得无论回不回话,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站在门外的男人,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是在等待什么。 而挟持江尔梵的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谨慎地加大挟持的力度,圈在江尔梵的手腕上,勒出一圈红色的痕迹,又往里边再挪了一些。 他们站在门内的隐蔽处,正好看不到门外的状况,而门上实际有一小块区域是透明玻璃。 他们都在屏住呼吸声,有意放缓。 江尔梵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而比他更紧张的是正在挟持他的人,接触到的脉搏,正在以比他还加快的速度在跳个不听。 门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在玻璃区域那一块,那个人似乎在透过玻璃窥视病房里面的情况。 “先生,您不在里面吗?” 声音的来源比刚才还更加接近。 紧接着,江尔梵似乎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心跳声,怦——怦——怦,很稳定的一个节奏。 他的呼吸差点停滞一瞬,因为那个声音仿佛就与身边的人那样,就挨在他的旁边。 江尔梵缓缓朝门缝的方向望过去,正好对上一只黑色眼睛,他弯了弯眼睛,眼皮半搭在眼珠子上方,很温柔地笑着说。 “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捉迷藏吗?我是来照顾您的护士,请开一下门。” 不止江尔梵的心跳声紊乱了一拍,身后的人直接松开了手,似乎也被惊悚到了。 “怎么会有人比我还变态!” 连合成音都无法掩饰他的惊恐。 江尔梵:......你还知道啊。 而现在江尔梵顾不上他,因为他听见了钥匙正在插进锁眼,缓慢地转动。 他们不约而同地抵在门背后。 把手扭动后,门并没有顺利打开。 “先生,如果您目前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有什么困境,可以和我说,请先让我进去。” 对面推开的力度大了些。 江尔梵的手机忘记拿在手上,在病床上,现在拿不到。 “你有带手机吗?”他低声问道。 “有。” 身侧的人穿着一身黑,还戴着黑色口罩,江尔梵只能看到他有些凹陷的眼眶和浓密的眉毛。 “没有信号。” 他摇了摇头,示意道。 外面的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技巧,门锁直接松开,现在就靠着单纯的力气在堵门。 第33章 饶是江尔梵,在几个小时前也不能预料到目前的状况,在出现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太大危机感,那不太像是一种对生命的威胁。 而此时正在门外的人,近乎本能地就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预感比被人捅刀子的时候更加强烈。 “为什么不直接对上?”旁边的男人说道,他的体格高大,刚健有力,如果直接对上,大概率能将对方抓住。 江尔梵的神色反而越来越警惕,因为,他听到了锯齿的声音,正在慢慢地磨。 刚刚提议的男人显然也听到了,瞬间沉默。 江尔梵沉思着,或许他需要稳住对方,如果在此时大声呼喊,说不清是他走得更快还是援救来得更快,而他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有几个人。 而身边的人,他还没忘记刚刚是谁在威胁他。 “宝贝,我们见一面好吗?今晚的直播我看了,我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等待你。” 门外的人还在说着话,声音仍旧如春风般温柔,但不再掩饰他的疯狂。 “我希望你的眼睛永远看着我,你会在福尔马林里永存,我们可以相拥共眠,在实现永恒前,我们可以一同沉沦,不分你我。” “那你可不太温柔。”江尔梵面对着这样的话语,以同样轻柔的语气说,“不好意思,可能我喜欢更温柔的人。” 他身边的男人以看同样不正常人的眼光瞄了过来。 在对方还要继续说话前,江尔梵继续说,“而且,是说谎了吧?我可不记得我身边一直有人。” “一直都在,从你住进这间病房,我就在隔壁陪伴你,让你受伤的人太粗鲁,差点让他抢先一步,相比之下,我会很温柔地处理,将你完好的保留下来。” 他讲得深情,手上的动作更加快速,门破开的裂痕越来越大。 江尔梵往窗户的方向望过去,为了防止病人想不开,这边的窗户做了防范,不能直接跳下去,而这里的楼层也偏高,不太合适。 如此一来...... 他和戴着口罩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在同一时间闪开。 进来的男人除了身穿病号服,瞧起来斯文端正,目光含着笑,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在他进来的瞬间,口罩男直接往他背后踹一脚,人还没踹着,就袭面迎来一把劈过来的锯齿,硬生生扭转了方向。 江尔梵想要趁机沿墙摸着门口出去,被发现后,如蛇紧盯猎物般的目光瞬间黏了过来。最直接的感官,犹如蜈蚣沿着耳郭钻入,不断地踩在软骨上,挤满缝隙,在之后钻入口腔,在体内肆意打量。 一个词足以形容,恶心,连称为爱都怕糟蹋了这个字。 他不断靠近,江尔梵把旁边的拖把往地上一撂,被他完美避开,甚至拉短了更加接近的距离。 对方太过专注,反而忽视了另一个人,在不注意的时候被砸了东西,汤汤水水洒了他一身,盒子的也溅湿了,砸在了地上。 江尔梵稍微一看,正好是程烨文送的礼物。 ......那东西不能要了,相信程烨文能理解,江尔梵内心升起了一秒的歉意。 “抱歉。” 口罩男意外有礼貌地道了歉,出口的时候似乎也知道不太合时宜,转而又抓起一个玻璃杯砸过去。 江尔梵再一看,还是程烨文送给他的东西。 这回那个人意识到,侧身躲开了,正好屈身抓着江尔梵的脚踝。 江尔梵一个趔趄,坐在地上,细碎的玻璃渣透过衣服直接扎入他的皮肤,流淌出点点血迹。 江尔梵偷偷从背后捡起一块玻璃片,完好的那只手曲着手指,将玻璃片藏在手心里。 “或许我们能够好好谈一谈,你是爱我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把场面搞得这么僵硬。” 他笑着说,语气再自然不过。 那个人近距离看着江尔梵的面容,表情逐渐蔓延出兴奋。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他虔诚地说。 “之前也有这么人对我说过。”江尔梵挑起眼尾,静静地看着他。 “是那个粗鲁的人吗?”那个人露出厌恶的表情,“我和他可不一样,那种人懦弱自卑,怎么配得上你。” 江尔梵听见这句话,不禁弯起嘴角,轻声问道:“那你呢?你们又有什么不同。” 他稍微有些讶异,不相信会得到这样的答复,那当然是不同的,他会是最完美的艺术家,也会造出最完美的艺术品,而江尔梵就是他的毕生之作。 没有人知道,当他无意间在直播瞥到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时,心中是多么澎湃,那时候他正处于灵感枯竭的阶段,他获得过无数的奖项,所有人都在称赞他,没有人比他更懂艺术。 而艺术最为核心的是灵魂,他从江尔梵的眼中看到了那种灵魂深处的美丽,极具冲击性,而当他虚弱地靠在病床边,那种病态的美则放大了更多倍。 “我们当然不同,来吧,成为我的艺术品。” 又是那种温柔的溺笑。 江尔梵捏住了手心的那块玻璃片,感受到细小而尖锐的疼痛。 骤然停滞。 那个人被砸晕了。 “打扰了。”合成音起伏平平地说。 江尔梵松开了手中的玻璃片,小心挪开身体,“不,刚刚好。” 第26章 相似的兄弟 一个普通的午后, 天气不算燥热,有微风,此前的湿润空气似乎被阳光蒸干,只剩下散在皮肤上适度的清爽。 打着耳洞的黑发男生单手抱着篮球, 背心上渗出了些许汗渍, 即便没有使力,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明显。而他的长相, 如猎豹一般充满野性, 浓眉的走向扬起, 眼神是一种不加掩饰的不羁。 “江尚鸣,等会去网吧吗?” 有人朝他挥手喊了句,他回头露出笑,爽朗地说:“去。” 几个大学生勾肩搭背走在路上,走在江尚鸣左侧, 小麦肤色的青年转头对江尚鸣说:“尚鸣,要我说, 你就别和那个人较真了,感觉他不是个好惹的, 感觉看着他都背后一凉。” 江尚鸣呵了声,毫不掩饰他的耻笑,“就那种阴沟里的老鼠,谁会想和他计较, 我不屑好吧。” “上次他跑到金雨那个大姐头面前装可怜,难不成你忘了?” “金雨最后不把他打了一顿。”江尚鸣不以为然。 “但你已经被扣学分了啊, 你哥知道这事吗?” 好友提起了让江尚鸣最头疼的事情,“还没。” 江尚鸣有个亲哥,从小管到大, 因为父母在小时候就不在了,他哥对他比一般人管得多一点。 走到一半,他瞄了眼手机,发现关注的主播开了直播。 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网吧也不想去了。 “网吧你们去,我还有事。”他抽空说道,接着就走到路边进入直播间。 “怎么就不去了?”其中一位好友不明所以地问。 小麦肤色的好友显然更清楚,“还能有谁,是不是那位男网红,我说,你怎么喜欢看这种。” 接着迟疑地打量他,“你不会是,那个吧。” “去去去,那是我偶像,你们不懂。”江尚鸣踢了对方一脚。 “真不懂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收藏了一堆照片,再好看也是男的,而且那不过是网红而已。” “网红怎么了?!”江尚鸣可不认同这种话,“人家照样是高材生,哪像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跟我偶像天差地别。” “学历不会是假的吧?高材生还当网红,不找份体面点的工作。” 这会江尚鸣真怒了,“你**会不会说话,网红怎么了?!”他伸出中指鄙视对方,“快走,再不走我真打人。” 其他的两位好友才灰溜溜地离开。 江尚鸣眼睛发光地盯着直播界面,主播这会刚开播没多久,正在凑近镜头调试。 果然还是怎么看都好看,皮肤放大好像都看不出有什么毛孔,又白又透亮,眼睛就跟那种漫画眼一样,还是加特效的那种。他没什么文化,只能夸主播:长得真牛逼! 这么想着他就打出了弹幕。 :老婆真美! 没错,他不仅把对方当偶像,还是男友粉,这个倒是没有人知道,说出来可能有点羞耻,只对好友声称是偶像。 他的弹幕飘在正中央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尚鸣似乎看到主播弯着眼睛笑了下。 江尚鸣捂着心脏,想放下手机,又舍不得放下,继续看起来。 “......或许残缺的艺术才是美。” 他动了动耳朵,听到不远处坐在露天餐厅的一个男人这么说道。 江尚鸣可不认同,又听到一句:“说到底,现在大多数的艺术品就像流水线一样,可以生产且没有灵魂。” “放屁!” 江尚鸣快走几步走到那个人面前,“这位先生,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结果一直在说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第34章 那个宛如绅士的男人讶异了一瞬,接着不感兴趣地瞥了他一眼,本是无意,没想到意外看到了江尚鸣手机里的直播界面。 眼神仿佛正透过镜头,在对他微笑。 男人的目光仿佛有些痴了般,问江尚鸣这是谁。 江尚鸣狐疑地看了他一下,不太想告诉对方,也就没有搭理对方,直接走人。 但无所谓,男人已经找到他的缪斯,是能实现他心目中最完美的艺术品,如果他的内心都是悲痛,流着泪血躺在花海里。 ......多么美妙。 这就是男人对江尔梵见到的第一眼。也就此上了心,多看见一次,他心中的渴望就更加剧烈,他助长对江尔梵不利的舆论,因为他希望对方的眼睛里,含着堕落感,又渴望将对方珍藏。 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这种美感。 反正江尔梵不理解,自他经历了被捅刀子,在医院修养又被刺到玻璃渣之后,感觉身心都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医院也不太愿意留,直接让金宇来家里帮忙。 程烨文还想给他请保镖,江尔梵想了下,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保镖围着的场面。 算了。 程烨文甚至提议过一起住。 听到这话,江尔梵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我们关系可还没到拎包入住的地步。” 也就直接作罢。 江尔梵半躺在沙发里,手上拿了本不知道金宇从哪里找出来的小说,悠闲地翻着。 怎么说呢,这是本脑洞清奇的书,名字叫《鬼的下一道菜谱》,听起来像是简单的食谱科普,实际并不是。 主角上哪都能被人暗杀,对人来说他是香喷喷的食物,但每次暗杀者都会暗杀不成,反被主角做成不同的食物,最终被鬼吞食。 就是这书怎么看都不像是金宇会买来看的书。 正巧金宇端了盘切好的水果过来,江尔梵用牙签戳了块苹果,顺便问了句:“这书是从哪来的?还蛮有意思的。” 金宇笑了笑,“那是我从我妹那里顺过来的,本来她还不肯,听说是要给你养伤消遣,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而后摇头叹气道,“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哥,听说他们班喜欢你的人还挺多。” “哦?谢谢。”江尔梵面不改色应下。 “尤其是他们班一个叫江尚鸣的男生,听她吐槽了好多次,”金宇坐在一边,想起从他妹妹口中听到的一件事,迟疑地说,“不过,那个男生好像出了意外,他哥还去了学校闹事来着。” “嗯?是怎么回事?”江尔梵好奇地问了一嘴。 金宇找出手机,把他妹妹之前的聊天界面显示出来。 “哝,在这。” [哥,真吓人啊,当时江尚鸣失踪了一段时间,他哥,也就是江育铭来学校找过他,谁知道......] 江尔梵看见那个名字,愣了愣没再看下去,盯着那个名字确认了下,确定没看错。 他扭过头问金宇:“你有那对兄弟的照片吗?” 金宇露出疑惑的表情,还是回答道:“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可以问一下我妹,毕竟这个事情闹得挺大的。” 随后他又不解地问:“怎么了吗?” “你记得我上次说的另一个人吗?”江尔梵正坐起身,“后来我得知,就叫这个名字。” 所以这事,真是巧到离谱。 —— 江尔梵时隔好几年没再回去过大学,又在和大学不同的城市里工作,如今看着满是小年轻,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声气。 金宇看着倒没什么感想,他给金雨打电话,对方让他们在这等会。 他们兄妹两的名字很像,经常不知道在喊谁,所以小时候经常有人喊“大宇”、“小雨”去区分。 江尔梵出门时还是戴好了口罩,还有米色棒球帽,一身浅色装扮,既能防晒,又能低调出门。 江尔梵上次向金雨打听那对兄弟的消息,金雨给他看了江尚鸣的照片,江育铭的照片则表示没有。 他也就没打算打听下去,上次江育铭承诺过不会再来干扰他,是不是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探究。 但金雨得知江尔梵对此好奇之后,表示可以来她的学校里逛一逛,顺便打听有没有相关的消息也可以。 至于江尚鸣本人,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尸体是从河里捞起来的。 江尔梵想了想,最近确实没什么事情,就决定和金宇去大学逛一下也好。 他们等了没多久,金雨就赶过来了。 “从这边就可以进去。” 短发高挑的女生这么说道,她的净身高大概是一米七几,和他们站在一起完全不显矮。 这所大学占地还不小,绿化方面也做得不错,放眼望去几乎哪里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我跟江尚鸣不算熟,不过跟他哥们关系还行,听说江尚鸣和他哥哥两人感情深厚,他上的大学有一部分学费还是他哥提供的。” 金雨说话的时候特地把声音压低点。 江尔梵垂着眼睛看路,听着异常相似的状况。 在他看到江育铭的眼睛时,产生过困惑,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太正直,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对他也没有任何想法,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对方和程业有些像。 如今这么看来,确实不是错觉。 他思忖得走神,不小心绊倒一旁的东西。 “喵”地一声响起。 低头仔细看,原来是绊到了野猫的饭碗,幸好没撒。 “抱歉。”江尔梵对着正在呲牙的三花猫道歉,帮它挪好才退开几步。 “你们学校有人养猫?” 江尔梵看着野猫慢腾腾地抢过自己的饭碗,吃起里面的一些猫粮。这只猫的泪沟有点重,爪上还有一道痕,浑身却圆滚滚的。 金雨不太清楚,她对这种事情平时没怎么注意。 中途她接了个电话,“啊好,我现在就过去搬。” 挂了电话,她目露歉意地说,“学生会那边人手不够,我需要过去一趟。” 金宇询问需不需要搭把手,他也可以去帮忙。 “好啊。” 她爽快地应下他哥的话,随后又对江尔梵说,“江哥你先在我们学校好好逛一下,等会我们忙完了就来找你。” 她甚至都没有给江尔梵开口说帮忙的机会,要她来说,她哥一个糙汉来干活就算了,江尔梵还是负责貌美如花就好,提供精神帮助。 金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尔梵只好应下,“那你们去吧,等下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金宇在走之前,特地交代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知道,快走吧。”江尔梵压了压帽檐,又开始盯着野猫看。 看见那只猫的肚子鼓着,嘴里还在吃。 江尔梵想挪开它都不肯,一直在吃,时不时还要瞄江尔梵一眼。 他无奈地笑了下,他或许能够理解为什么这只猫长得这么圆了。 可能是因为,担心没有下一顿。 江尔梵想着,左右也没什么事,干脆待在这里看猫,他蹲下来环抱着膝盖。看了没多久,有人走近。 “你......” 第27章 真相 江尔梵回过头, 看到了那张和江尚鸣八成像的脸,确实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曾经看过江尚鸣的照片,给人以最直观的是充斥着青春的桀骜不羁,而江育铭忠厚、沉稳, 是在社会上独自打拼过一段时间的人。 “好巧。” 江尔梵撑着膝盖站起身, 面对面同他打招呼。 江育铭能看得出是一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 他颔首应, 指了指那边的树荫处, “那边阴凉点。” 江尔梵朝猫摆摆手, 猫抬眼看了下他,喵了声。 随后他就和江育铭往那边走过去。 他们离开后,那只野猫又叫了声,这次叫得很亲昵,显然熟悉得更多。 “你乖点, 下次还给你吃。” 那人的声音像是被灌了一些石灰,好没有生气。他往地上的猫碗又倒了一部分猫粮, 只是蹲着看那只猫,并没有摸它, 纵使野猫在他周围绕了好几圈,他还躲远了好几步。 野猫不断转悠着,只好垂着头耷下耳朵,把头埋在饭碗里, 没什么精神地吃得肚子鼓实。 阳光像是在避开这块地方走,而另一边的树荫下, 尽管树叶遮挡着阳光,仍有细碎的金光透进去。 江尔梵和江育铭坐在一张长椅上,影子照着他们的脚下, 和煦的阳光围在四周,再惬意不过。不远处是一片篮球场,许多男生此时顶着烈日夺球,乐此不疲地冲向篮球框,双腿往下蹬,跃身灌篮。 江育铭手上拿了两瓶水,一瓶是矿泉水,另一瓶是饮料。 江育铭将那瓶饮料递给江尔梵,在他拒绝之前说,“我弟弟就爱喝这种,或许你们年轻人都一样?”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氛围和缓的情况下相处,即便他们总共见过没几面。 第35章 “谢谢。” 在接水的时候,江尔梵碰到他指腹那种厚厚的茧,是干活留下的,他瞬间意识到。 但江育铭看起来又比程业好太多,程业干的是最底层的工作,江育铭还维持着体面,如果江尚鸣还在,他们的状况会远远好上许多,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照片里的江尚鸣再阳光不过。 这时候江尔梵又表现得比平时乖巧,有种面对长辈的安分感,饮料拿在手上,瓶身渗出的水珠流到手上,绕着瓶身转一圈,只剩下一手的湿润。 夏日啊。 江尔梵稍微感慨了下。 “你会打篮球吗?” 江育铭又挑起另一个话题,让这场对话进行下去。 江尔梵点点头。 “但是不常打,你呢?” 他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更合适,所以直问道。 “可能在很多年前了吧,”江育铭露出思索的神色,“我没上过大学,平时工作又比较忙,所以打球的机会不多。”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遗憾,而是勾起一抹淡笑,“我们家的篮球还挺多,那小子就很爱打球,经常蹭得脏兮兮地回来,然后被我说几句,下次还是死性不改。” 江尔梵侧过脸听他讲,露出耳垂上的耳钉。 江育铭无意间瞥到他的耳钉,多看了几眼,问出了一句江尔梵没想到的话,“打耳洞痛吗?” 江尔梵怔了下神,“好像还好。” “那小子也打了个耳洞,第一天还兴高采烈地炫耀,第二天肿起一大块,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有一天说想打耳洞。” 江尔梵听完莞尔,“他可能没注意消炎,”他将发丝别到而后,指着自己的耳洞,“我还是让人手动扎进去的,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牙齿还没咬紧,就已经打好了。” 没几句话,他又露出那副稍微得意的神情。 江育铭低笑了声,“那你家里人没说什么?” “我只有一个哥。”江尔梵敛了神情,手撑在椅面上,收着下巴垂眼看鞋尖。 这倒是对方没想到的,江育铭道了声“抱歉”。 异常巧合的境况让他走了会神,他近乎惭愧地又再次说了声抱歉。 “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别人对你的印象转移,并且曾经还试图加害于你,这是我的过错。” 江育铭缓缓说出了缘由,在他弟弟走后,他在收拾遗物的时候,从他落在教室的背包里发现了一叠照片,上面都是同一个人,正是江尔梵,而毫无例外地在每一张照片上面都用黑色粗线笔打了个叉。 当他看见这些照片的时候,愤怒在那个瞬间几乎上升到顶,他去了解江尔梵网上的各种信息,发现了他被爆出的一些照片和黑料,并且有理有据。 顺便还扒出了前段时间被禁止的帖子,讲述得有理有据,江育铭不得不认为,或许这个帖子是因为江尔梵从中作祟才被隐藏,毕竟一个是网红,而另一个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在他们素未相识的时候,江育铭已然带着主观的想法,他不相信,也不接受他的弟弟会想不开,所以必然有其他的原因,而他弟弟的人缘又一向不错。 当他得知,他的弟弟是在喝醉之后不小心掉河里这件事,只觉得荒谬。 所以他从他弟弟的遗物入手,发现了这些照片,而对网红这个职业的刻板印象,又让他更加相信自己所认为的事情。 那就是,他弟弟曾经受过这个网红的诱导,对生命产生了偏差的认知。 怀着这种近乎仇恨的恶意,江育铭的行动执行得非常迅速,他打听到江尔梵的轨迹之后,查到了那家医院,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江尔梵静静地听着,并不作表态。 事实上他发现了一个有所出入的地方,从金雨的口中,江尚鸣是他的粉丝,完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正当他要开口时,金宇兄妹回来了。 “江哥,我们刚刚还在那边找你,原来是在这里。”金雨走过来,调整呼吸说道。 金宇坠在后面,慢一步走来。 江尔梵应声,朝他们打了声招呼,“忙完了?” 听到“江哥”这个称呼,江育铭也偏过头看了眼。 金雨看到这边还有一个人,稍微打量几下,发现这人虽然面生,但五官瞧着又有些熟悉。 她思索着,就是找不到熟悉的那个点,皱着眉头想,究竟是哪里觉得熟悉...... “这位是江育铭。” 江尔梵给他们分别介绍了几句。 金雨恍然大悟,那丝熟悉感瞬间抓住,原来是江尚鸣的哥哥,虽然她之前没见过,但他们兄弟两人的容貌着实有些相像。 江育铭正式地朝江尔梵道歉,这是第三次,非常郑重地表达出来。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金雨刚到这里没多久,一头雾水,而金宇了解到的事情更多,稍微一联想,也就明白了。 “所以是怎么一回事?”他也问出了类似的话,只不过略微有些差别。 江尔梵没有沉默下去,指了出来,“有没有可能,这其实是一场误会?” 这下是另外三个人都不太明白,江育铭是亲手找到的照片,也是亲眼看见的痕迹,这怎么会有误会,还会有什么误会?此前他从来没听过江尚鸣提起过,而他所作的事情更不用说,他承认他的错误。 江育铭思索不太明白。 “据我所知,江尚鸣的性格是完全做不出来这种事情,讨厌一个人还要收集他的照片,甚至还要在背地里通过毁坏照片来满足自己的厌恶。” 金宇兄妹表情震惊地听着。 “怎么可能,江尚鸣可是江哥的超级粉丝,恨不得揣心上的那种。”金雨迅速说道,她就曾经见过,别人说一句江尔梵的坏话,江尚鸣都要维护的程度。 金雨曾经还想过,要不要给他们搭个线,让江尚鸣亲眼见见他偶像,直到她目睹江尚鸣在看直播的情形,江尚鸣的眼中并不是纯粹对偶像的崇拜。 而金雨了解到,江尔梵目前可是有一位绯闻男友,之后她就歇了这个念头,粉丝和偶像隔开点距离还是好的。 江育铭简直不敢相信,可江尚鸣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很难相信真相竟然是这样。 他有些哑口无言,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江尔梵只是轻声说,“或许你该找出那位真正‘厌恶’我的人。” 一声激昂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 “江先生,终于找到您了!” 不远处有个男人往这边赶过来,卡其色的着装与边框眼镜,显得非常儒雅。 他手上拿了一个本子。 江育铭心不在焉地回望过去,还是尊敬地问:“怎么了?许老师。” 许老师将那个本子双手递出,交给江育铭,“这是我偶然发现的,正是江尚鸣的东西,现在该交给真正应该发现的人。” 江育铭摸着那个本子,封面什么都没有,很干净,只写了三个字,“江尚鸣”。 他的手有些颤抖,迟迟没有翻开。 突然起了一阵风,帮他翻开了第一页,上面是一个人的画像。 棕红色的头发,微微勾起的嘴角,他撩起耳后的头发,露出了一边的耳洞。 ——好喜欢。 旁边这么写道。 第28章 另一个程家人 这天江尔梵正鼓着脸咔嚓咔嚓地吃饼干, 手上一塞就是一块,像仓鼠一样囤在嘴里嚼,金宇突然走了进来。 “江哥,要不去学个跆拳道吧!” “嗯?” 江尔梵不明所以地仰望过去。 金宇拎起一张广告, 直接摆在他面前, 指着说:“感觉前段时间不太安全, 正好我今天看到有跆拳道在宣传。” “跆拳道啊, ”江尔梵咽下口中的饼干, 轻拍了下家居服上面的饼干碎屑, 漫不经心地说,“我考虑考虑。” 他说得轻巧,金宇一眼就看出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便恨铁不成钢地说,“江哥, 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他还上前之后捏起江尔梵的手腕,“连我都打不过, 要是再遇上一次捅刀事件,说不定离命丧当场就不远了。” 江尔梵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掀了他一眼,“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再说了,我不能请个援手吗?”他表情正经地说, “小金呐,下次记得冲在我前头。” 金宇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损, 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江哥,我没有苦劳,也有苦劳吧。” 江尔梵重新靠在沙发上, “说得不错,再议。” “没关系,我都报好名了,”金宇这次学会了先斩后奏,“江哥,两天后不要忘记去报道。” 江尔梵:? 他一下子弹坐起身,“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没办法,真管不了你,”金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至今能管住你的人在哪,所以小的呢,只能出此下策。” 第36章 江尔梵朝他露出一个假笑。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他心情不太美好地接起电话,“喂?” “最近有想学点什么吗?” 猝不及防再次听到这种话,江尔梵将把手机从耳侧挪开,说的声音大一些,“怎么?大总裁最近闲到也要管我头上了吗?” “?” 对方沉默了片刻,“只是问问。” 江尔梵把手机重新贴近耳朵,把刚得知的消息说了出去,“我啊,要学跆拳道了,”他刻意压低声音,“怕了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笑,道破真相,“是你助理帮你报名的?” 程烨文提到这个江尔梵又半是埋怨地看了眼金宇,对方摊开手露出笑容,那叫一个阳光。 “是啊,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江尔梵拉长了声线,又开始胡话连篇,“说不定骨头多动弹几下就会发出那种‘咔嚓’声,连个腰都直不起来,一大把年纪了不容易唉。” 结果对方说出一句,“不会,你柔韧性不错。” 听完这句话,双方都突兀地安静了一会。 “咳,挂了。”江尔梵不想再继续和对方胡扯下去,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断。 影响他本就不算好的心情。 他放下手机,又正眼对上致使他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扔过去一个抱枕,还是从金宇手上拿起那张广告细看。 【武圣馆】 江尔梵还是去了,抬头看着上方大气磅礴的名字,只觉得跟自己哪哪都不搭,准备在这里活动个几天就差不多。 他也不是什么小年轻的年纪,现在学也学不出什么名堂,他犯懒地想。 里面果然和看起来的一样正经,他走进去,甚至都没有人因好奇而挪过来视线,基本都在练习。 “脚往里再收一些。” 他听到了一声冷淡的指导,看过去,那个人正在给另一个矫正动作。 模样看上去很年轻,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或者说是冷淡,眼眸偏棕色,身子高鼻子挺,唇很薄,散发着那种年纪轻轻就早熟的气质,江尔梵在心中想道。 “请您稍等一会,那位就是接下来指导您的人。”旁边引路的人这么示意道。 “嗯?他看起来好年轻,似乎年纪比我还小一些?”江尔梵稍微问了下,倒也不是偏见,但一般来说,确实年纪大的更有信服力。 旁边的人笑着说道,“他叫‘程约’,可是个天才,指导新手绰绰有余,甚至可以说,被他指导是一种幸运,在这个馆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这倒是让江尔梵好奇起来,他就没当过天才,对这些个天才人物,自然存在不少好奇心。 江尔梵换上了跆拳道服装,为了不妨碍到自己,在脑后扎起一个小揪揪,又用黑色发卡别住,瞧起来就正经多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下眼睛,难得活泼一些。 事实证明,那个人说的话确实没错,程约对他的每一处指点,基本都在要点上,而他怀疑在程约眼中,任何人都没有什么不同,头一次被那双眼睛扫过,只感受到一种平静。 “太紧绷了,松点。”江尔梵被矫正了下姿势。 声音在他的耳边回绕,程约侧低着头对他提醒。 或许来这里是正确的,江尔梵心想。 “这样对吗?” 他迅速调整,之后转头眼神晶亮地问。 得到了对方的应答,“嗯。” 第一天他没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只是普通的做了一些基本的动作,站立姿势和踢腿技巧。 趁着休息时间,他找上了程约,对方正在调整服装,“教练,明天训练什么呢?” “我不是教练,”程约淡淡地看过来,“明天就知道了。” 江尔梵自然知道,但程约相比起教练,也毫不逊色。 他找上对方还有一个原因,程约看起来,似乎跟程烨文还有点相像,但直接问出来又太过冒昧。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江尔梵又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也不重要。 交谈的内容大多数只围绕跆拳道,涉及私人话题,程约不怎么有兴致。 程约换上私服,一身黑白,款式非常简约,基本连一些图案都少。而江尔梵的衣服多,样式也有许多花里胡哨的,今天选了身淡蓝色,部分点缀上一些银色的装饰。 “我要去开车。”程约先是提到。 江尔梵识趣地道别,“再见啦!” “再见。” 江尔梵原本是金宇送过来的,出了门要回去的时候还稍微思考了下,该怎么回去的好。 正当他要打电话让金宇过来接,一辆灰色的车停在他面前,摇下车窗,竟然是程烨文。 江尔梵惊讶地眨了下眼睛,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晃了下后面还没放开的小揪揪,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确实把地理位置分享给过程烨文。 好像是合理的,他再一想。 这并不能阻止他扬起笑容,趴在车窗边沿,朝里面望进去,“怎么来啦?” 他撑起脸,弯着眼睛显然心情很好。 程烨文难得见他这身打扮,探过身,抚在江尔梵的脸侧,“今天比较有空,过来看看你。” 江尔梵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行吧,正好我愁该怎么回去。” 程烨文逐渐朝他倾身,几乎就要碰上他的嘴唇。 车的后方顿时传来喇叭声,江尔梵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闷笑说,“后面有人急着走呢。” 程烨文只好也歇了这个心思。 等到江尔梵上了车,正在系安全带时,另一辆银灰色的车从他的视线中径直开过去,江尔梵正要粗看了眼,觉得那车主还有点眼熟,好像就是程约。 “你有什么兄弟之类的吗?”江尔梵问。 程烨文猜到了他的意思,“你见到程约了?” “你们果然有关系,我就说你们长得还有点像嘛。”江尔梵得意地看过来。 程烨文余光里看见他,只觉得喉咙有些泛痒,手上似乎还有刚才触摸到的细腻。 “他是我表弟,从小就喜欢这些。” “怪不得,话说你们这些有钱人,我还以为你们会从小学管理之类的?对这些不太上心。” “也有。” 车开到一半停了下来,程烨文带着暗示地说道,“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啊啊。”江尔梵轻哼了几声,咬字轻飘飘的,又有些黏糊。 他还没动,程烨文就先弯身过来,终于做到了刚才中断的事情,碰到了江尔梵的唇上,在他的唇珠磨了又磨。 在这种事情上,成年人向来遵从内心的想法,从不委屈自己。 第29章 偶然的触碰 “程约为什么会选择跆拳道呢?” 江尔梵向后拢着被汗沾湿的鬓发, 露出完美弧线的骨骼感,他的头发是染的,发根处是纯黑色。 他单腿屈起,一手搭在膝盖上, 另一条腿伸直, 腿上的肉匀称而松弛地伸展开, 尤其是小腿后侧与大腿内侧的肉, 因骨感明显而相对综合, 长而笔直地搭在地板上。 “可能是没有选择。” 旁边的程约把毛巾搭在双肩上, 他的呼吸已经平稳,手臂上的肌肉还有些绷着,随着呼吸起伏。 他们年纪相差了好几岁,却在相处中熟络了不少。尽管程约还是一副冷淡脸,但也不至于爱答不理。 “嗯?为什么这么说?”江尔梵不太理解, 稍一调侃,“天才也会这样吗?不会是什么凡尔赛之类的吧?因为是天才所以放弃了这样的才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之类的。” 说到最后一句,还略微巧妙的上扬语调。 程约敛下眼皮, 用着平常的语气说,“因为其他相比起这个,太过出众,只有这一件事, 能让我相对普通。” 江尔梵认真打量着他的神情,是真心话呢。 “所以就花上这么多年的时间一直学下去?” “是, 它不过是一种选择。” 江尔梵没有深究他的话,转而感叹地微仰起头,“可是有这种机会, 也是很难得的事情,我小时候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跆拳道什么的,太过遥远。” 又把脸偏过来,“我小时候唯一接触过的只有象棋,是因为路边有时候会有一些大爷摆在石桌上,每次路过都能看见他们神情非常专注地‘博弈’,那对我来说,是一种缺失的感觉。” “缺失的感觉?”程约重复了一遍,“再正常不过。” 江尔梵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手指抵着那张冷淡的脸,“喂喂喂,我记得你年纪比我还小,怎么比我还丧。” “是吗?”程约站起身,“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诶?你看过直播?”江尔梵不太相信,他没有一同站起来,而是依旧坐在地板上,肌肤贴在泛着凉意的地板不断散热,甚至有想直接躺在上面的冲动。 他支起头,又问,“关注热点?” 第37章 运动之后掌心是发热的,他又重新把手靠在屈起的腿上。动作间,发丝又散了下来,半是撩拨地摇着脸颊,捎来轻微又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种存在感不止江尔梵一人感受着,连看过去的程约,目光也注意到他的发丝,不是有意挑起来,却总是能轻摇着让他时不时观察到。 “可能是意外看到过。” 程约弯身向他伸出了手,手心朝上,“站起来活动一下。” 江尔梵呼出气,手指搭在对方手心里,接着就被对方拉起来,身体的重心倾斜着,被对方托住稳好。 果然有人伸手帮忙,站起来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他笑了笑,“说起来,程约是我见过情绪最稳定的人之一呢,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倒你。” 江尔梵在这几日已经见识过好几次,每一个来跟程约发起挑战的人,毫无例外都失败了,而程约总是以一副轻松的姿态,轻易就成为了获胜方。 出乎意料地,程约摇了下头,“我只是做出了一般的程度,如果换作其他人,在资源应有尽有的前提下,也能做得很好。” 程约的心态总能引起江尔梵的惊讶,如果让他倒回几年前,他仍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有明显的欲望,无论是钱,还是前途,几乎是只要把机会递到他面前,他就会牢牢抓住,在别人夸奖的时候,面上再谦虚,也会非常自傲地认为,这是他自身的优势。 “是个很好的心态呢。”江尔梵对他笑着说道,并没有对此争辩。 程约沉默片刻,随后说,“有人做得比我更好,而我目前还做不到。” “哦?” 江尔梵凑近了点,做出听八卦的姿态,身体不自觉挨过去一些,肩膀几乎要靠上。 “他比我还先接触过跆拳道,”程约继续说,“只不过他有其他更多的事情要做,没多久就先放弃。” 他露出回忆的神情,“在取舍上,我做不到。” “是谁?” 江尔梵续问道,程约这种程度的都已经出名,他所描述的这人,或许会是一个大人物。 程约下意识要开口,接着又闭口不谈。刚才他进入了一些回忆中,此时在江尔梵的注视中,对方的瞳孔只倒映出他一个人。 提起另一个人,提起另一个对方会认识的人,这种想法不自觉就会有些反感,即便他刚才真的流露出一丝崇拜,此时也不过是撇开话题。 “你为什么要做网红?” 江尔梵无趣地收回视线,他还以为能从程约的口中听到一些有趣的话题。 “能赚钱,又恰好红了,所以就这么做下去。” 他拜托程约帮他压腿,一边回道。 江尔梵的柔韧性确实不差,每次压一压,只有酸涩感,却也不至于非常疼,多压上几天,效果显著。 汗珠流到他的眼睛处,他闭上眼睛,迅速多眨上几次,眼珠好像有东西碍在那里。 他想要伸手往眼睛上揉,被制止。 “我帮你看看。” 程约凑近到他的眼前,看着江尔梵的左眼。 江尔梵此时一只眼睛难受,睫毛煽动着,左眼蒙上一层水雾,右眼不自觉也眯起,眉心攒起。 他把额上的头发撩起,头往前仰,让程约看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 眼睛不自觉就会闭合,生理性的泪水随着眼角,在试图睁开眼睛的时候,顺着眼尾往下滑,从下颚线处往下滴。 不小心滴到了程约的手背上。 程约专心地看着江尔梵的左眼睛,手上猝不及防滴上一滴水,也没擦掉,而是两只手指撑开江尔梵的左眼。 “好难受,怎么样?” 眼角处的肌肤很敏感,稍微一触碰,就会泛起红,如若是一定要睁开,泪水就会不自觉地洗刷眼珠,顺着眼窝,从鼻端处滑落到嘴角,尝到咸涩的眼泪。 眼睛好像稍微好了下,只是在眨眼的瞬间有异物感。 “尽量别动。” 江尔梵将眼睛微微睁圆,视线看到程约眼中的自己在不断放大,随后眼窝下方有手指压住。 程约稍一抹开,睫毛就掉到他的指腹上。 “只是一根睫毛。” 江尔梵将他手上的睫毛吹掉,刚从手上离开,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一根细微而不显眼的睫毛,一旦从眼睑处离开,就失去了眼睛防护的作用,反而让原本脆弱的眼珠更加难以忍受。 “谢谢啦。” 程约看到江尔梵脸上流露出那种仅仅对他一个人的感激,原本难受得想要闭合的眼睛,此时正装满着他。 “没事。” 程约偏过头,没有再注视那双眼睛。 江尔梵在舆论之外,温和而真实,没有因为正面恶语而可以展现的那种不谢与轻蔑,也没有在镜头前包装过的完美,只是真实,如果真正相处过,会发现那不过是一位非常容易亲近的青年。 程烨文第二次来接江尔梵的时候,江尔梵还在朝程约轻快地挥手。 “明天见哦!” 直到程烨文的车开到他的面前,挡住视线看不到程约的身影。 “关系这么好?” 江尔梵一弯身进车,就听到程烨文这么问道。 “确实还不错呢。”江尔梵没有否认,转头看见一张下颌轮廓分明的侧脸,瞄了下,发现程烨文的鼻梁高挺,还略带驼峰。 程烨文不由得多注意了一下程约,往他离开的方向望过去。 “我还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江尔梵卖着关子,程烨文顺着他的意思问了句,“什么?” “你作为他哥,注意到他有什么崇拜的人吗?” 这是个还没有得到答复的瓜,江尔梵又朝另一位有可能得知真相的人问。 他侧身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烨文。 程烨文听到这个,倒是打消了某些念头,“好像一直以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人物被他看在眼里。” 他回想道,“程约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江尔梵略微失望地收回视线,“哦”了声。 转而又想起还有另一件事,“那你知道还有谁学过跆拳道吗?” 程烨文顿了下,“怎么这么问?” “就问问。” 江尔梵稍微避开,而是继续问道。 程烨文回答道,“我所知道的,就我和他学过。” 他只是这么说,连缘由也没有解释。 江尔梵瞬间多看上对方几眼,没料到是对方,之前因为他只认识程烨文,倒是没有往他身上想。 “这样啊。” 知道后,江尔梵反而平静地说。 车缓缓开启,没有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第30章 淋雨 自从江尔梵接触了几天跆拳道, 正处在兴头上,算是彻底没有想起直播这件事,直到被金宇的消息轰炸。 ——江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微笑) ——为什么粉丝只轰炸我而不轰炸你, 他们把你不直播的事情怪到我头上, 一个个都跑来问我为什么没有消息, 他们只心疼你, 我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助理 ——看见请回!!! ——快和他们交代一下, 看在我帮你找到兴趣爱好的份上, 行行好 ——你是完全不上网,但我不能啊(这个家没我得散.jpg) 江尔梵看见一连串的感叹号,随便划开了其中一条,弹出对话框。 你和他们说一下呗,说我近来运气不太好, 学个跆拳道辟邪试试。 ——江尔梵 他瞄了眼旁边的人,找出了个非常贴切的形容词, 还发了个正经打拳的表情包。 一身正气.jpg ——江尔梵 他正要把手机揣兜里,又收到了金宇秒回的消息。 ——我把这个截图发给他们?(扛刀赶来的路上) 你不行呐小金, 好吧我来发(委屈.jpg)——江尔梵 江尔梵只好应诺会跟粉丝好好交代,不胡扯。 转而打开好几日没开的软件,一看就是点不完的红点,直接选择新发一条动态。 【最近太忙啦, 一时半会可能开不了直播,前段时间你们也知道......之后会抽个时间开, 目前努力调整状态,在学跆拳道哦(图片) 】 江尔梵想着如何让他们相信,就顺手拍了张照片。 :原来不是把我们忘了, 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抹泪) :没关系,只要你回来,我的爱还在 :别太纵容啊,省得蹬鼻子上脸,不过,偶尔那么一次也不是不能原谅 :真正纵容的是谁呢 :哦是我啊,没事了 :这个衣服,好眼熟,老公你和我的二老公相遇了吗! :二老公是谁?能有大老公带劲吗?(让我瞧瞧) :不是,你们太嚣张了,不像我,一夫一妻制...... :所以究竟是谁,说得我好好奇 :指路 → # 某男子在半夜三更竟然做出这种事 #(撤回) 第38章 :不好意思发错了,这个才是 → # 扒一扒那个跆拳道的天才、程家另一位天之骄子:程约 # 江尔梵几乎刚发,下面的评论区就迅速盖起楼,往下划,看到网友发的链接,好奇地点了进去。 一进去就被铺满一整页荣誉奖项唬住,往下滑还有,甚至都不需要过多描述,一看见这场面,不由自主就想给程约盖上“天才”的章。 他再次转头看了下程约,对方正在指导另一个人,神色专注,丝毫瞧不出年轻人的浮躁,谁能想到这是一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呢。 程约还是太谦虚了,江尔梵想,要是他能获得各种国家奖项,学业近乎满分,连课都不用去上......程约参加跆拳道比赛获得的奖金,就够活好几辈子了吧? 不知为何,江尔梵的脑回路莫名拐到这上面,看着那张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惊动他的脸,有些想笑。 转念又想,他一出生就在程家,涉及金钱的事从来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像他这样经历过饥饿的普通人才会格外注意。 这个念头一上来,江尔梵撇下嘴角,不再觉得好笑,总有些东西是他会下意识考虑的,也总有些思维,永远抛弃不了。 他又继续看起评论。 :爬完楼回来了,这个人太牛逼了吧,我之前只知道某位总裁,这位年纪轻轻也毫不逊色啊 :还是个全能型人才,合着就我一个不中用的呗,女娲造人的时候怎么不带上我,不小心把我这坨泥巴摔得稀巴烂 :+1 :年轻就是资本,但我的心理只有我老婆 :偷个新鲜也是能理解的,毕竟老婆都把我们忘了(看透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从不做选择,所以都要 ...... 江尔梵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后面的评论基本都大差不差,一旦走向歪到那个地方,就再也拐不回来。 他们的表现得很单纯很可爱,但是江尔梵清楚,不能把他们的话当真,他们今天会因为颜值粉上,明天就回粉上另一个人,移情得尤其迅速。 也正常,选择很多,能留住三秒都不容易。 江尔梵在还没开始直播的时候,就因为一张他拍的照片流露出去而在网上迅速走红,之后才接触直播。 他也有过面对纷乱的弹幕而无所适从的时候,甚至在某个阶段,仅仅经过了几分钟,观看人数就垂直下降,一下子就走了好几万的人,后面他才慢慢学会如何引导弹幕走向。 没有粉丝基数的时期,来的基本要么是看热闹,看么看颜值,闹哄哄地来,看够了发现没有其他看点,就会迅速下头,原先看中的颜值也会变成贬低的减分项。 像“只有脸的家伙”、“恶心”、“不知道私底下会有多不检点”种种,这些平常人所能想出最恶毒的话,他早就听过了无数遍。 如今说来可能还有些好笑,江尔梵回想着,第一次经历大型辱骂的那天,过后他埋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几乎消化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是他太较真了,他心想。 “怎么了?” 江尔梵被一句话拉回了神。 程约走在了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 “谢谢。” 江尔梵和程约并肩站着,望着那些仍在练习、连休息时间都在琢磨的人,他们才是真正把跆拳道当回事的人。 “我只是在想,像我这种只是来了解跆拳道,并没有认真学的人,是不是不应当站在这里。” 江尔梵摇着头,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 程约并不认同,“跆拳道并不会阻止每一个想主动靠近的人,除非......”他的眼眸垂下,连睫毛都是斜向下而不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程约。” 江尔梵叫住他,在他看过来时,用瓶身抵住对方的肩膀,“我突然发现你好厉害哦。” 他弯着的眼睛也这么说道,将骤然沉下去的氛围拉了起来。 程约勾起轻微的弧度,终于不再是那种非常冷淡的神情,“你也不差。” 江尔梵和他相处的时候,完全没有作为年长者的自觉,该打趣时打趣,该调侃时调侃。 “结束后有时间吗?” 程约问道。 江尔梵思索了下,确实没有,今天程烨文也不来接他,工作挺忙的,其实照理这才是常态,他们的关系远远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 “没有呢。” 他晃了下脸,如实说。 “要去走走吗?” 程约说后面的话时,咬字慢了些,盯着江尔梵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对方有没有这个意向,而不是为了某些客套。 “散步吗?好啊。”江尔梵自行进一步定义,他们似乎除了散步,也没有其他走一走的法子。 程约没有开车,他们只是围着馆外,还有不远处的一条长走廊上走着,这里的风景不错,人也不算多,只有偶尔结伴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今天的天气有些凉爽,他们却没有细想,甚至没有人提出看天气预报,这么做的后果就是,雨突然下了起来,而他们已经走远了一段路,没来得及赶回去。 雨下得有些急,淅淅沥沥就拍在脸上,不大也不小,豆子般大,江尔梵的眼睛不小心滴到雨水,视线有些朦胧,看不太清路。 赶去躲雨的路上,江尔梵不禁打了个喷嚏。 程约脱下外套,微微侧身盖在江尔梵的发顶上,外套的里层还没淋湿,留存着些许温度,瞬间就温暖了起来。 江尔梵挨在他身边,侧过头发现对方就穿着一件,可没有第二件外套,拽着外套的手一时就有些磨蹭。 “你——” 他只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对方拉着手躲到一个避雨的地方。 这块干燥的地不大,他们几乎是肩膀靠着肩膀,但凡多往外探出点,就会沾到雨水,让原本就半湿的衣服彻底湿透。 江尔梵的手上还拽着外套,没有盖在头上而是拿在手上,团成一团,也不好意思还给对方,只好继续拿着。 他想用手背抹开额发,没想到顺势搭下的头发更多,全黏在了眉眼处,黏答答的不太舒服。 程约不自觉喉结动了下,嘴唇有些干涩。 “我帮你。” 他说。 江尔梵眯起眼睛,点点头。 程约几乎是用挑的方式,帮他抹开。 果然撇开后视线明朗了许多,江尔梵眨了下眼睛,看到程约偏着视线,一味盯着雨看。 “要找人来接吗?”江尔梵不太确定这雨一时半会停不停,要是不停,也不知道要在这里站多久。 他迟疑地继续说,“还是再等会?” 程约这时候看起了天气预报,“等会好像就停了,接下来你有事吗?”他看着江尔梵的眼睛问,“或许可以等一会。” “那好吧。” 江尔梵点点头,反正他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多等一会也没什么,就是,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外套。 程约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从中接过。 “我拿回去就好。” 他一拿过去,外套就从一团的状态甩开,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外套上,在他收回之前,已经几乎湿透。 “噗嗤。” 江尔梵没忍住笑出声。 程约看了他一眼,把外套拿在手上,没有再淋雨。 原本江尔梵还以为需要再等一会,没想到前方有一辆车似乎正开向他们,紧接着停在他们面前。 “上车。” 果然是来接人的。 第31章 问话 “学跆拳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程约那时摇着头说不知道, 而对方仍在等待他的回答,所以他只好拼凑出一个答案。 “进攻?” 他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对方沉吟片刻,随即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认为的是自我保护, 即为防御。” 而当初在他面前说出这个看法的人, 如今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事实上程烨文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 不过是顺口一问。 江尔梵不太在意地说, “练习累了, 散散步啦。” 他抬手在程约的手臂上碰了下,“果然,都湿透了啊。” 又神情自然地转头对程烨文说,“幸好你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我们两会淋湿成什么样子。” 他托着下巴, 露出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 程烨文应声,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下, 接着朝程约问,“没开车?” 程约收起外套, 淡淡地说,“开了,停在武圣馆里。” 车子启动,徐徐行驶在路上。 话题在三个人中轮流接, 没有让气氛冷下去。 “话说,程约不好奇吗?我们居然认识之类的?”江尔梵侧过头, 对程约说,“之前都是你先离开。” 程约掀起眼皮,“看到了车, 猜出来的。” “这样。” 第39章 江尔梵点了下头,确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从他第一次来接我的时候,就看到了吗?” 程约沉默了下,“没有,在之后。” 他没有说真话,下意识藏了些。事实上就是在第一天,在江尔梵靠在车窗边的时候,程约看见程烨文的手抚摸上了他的侧脸。 但此时,他不想在这里说出来。 没什么好说的,他暗想,无论是第几天,都没有区别不是吗? 江尔梵瞥了眼他的神情,没有道出第一天看见程约的车从他们旁边经过的事情。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之后程约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只有江尔梵和程烨文闲聊着。 车程不长,程约心里头还想着一些旧事,关于跆拳道,关于程烨文放弃跆拳道,还有江尔梵沾上水珠的睫毛。 一眨一眨的,当时的他瞧得清楚,像是挂着露珠,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来。 之后......可能会滴到他的手背上,会有些凉,但不好抹掉,因为它滑落得迅速,很快就会从手背掉到地板,消融得平整而不易察觉。 当他这么想着,江尔梵站在他身边,还是在原先休息的地方时,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念头还没散,眼睛一瞥,还是率先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睛。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江尔梵靠近他一些,迷惑地问,“好像从昨天要离开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解,江尔梵又不是完全不了解,他只是含着笑意地看着对方,装作不解。 “没什么。” 程约冷静了不少,又恢复到原先的那般冷淡自若。 “有个事情我一直想问,”江尔梵的手压在对方手背上,“程烨文,在之前的某个阶段,也就是你耿耿于怀的那个时期,是做了什么?” 程约没有抽开手,他的手好像被柔软的丝绸包裹住,不好抽离,又或者是不太想。 但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所以他动了动手指,反手压在对方的手上。 “为什么这么说?” 他反问道。 江尔梵的发丝垂下,在程约的眼前干扰,“我只是想知道,不可以吗?” 他放慢了语调,用那种有点胡搅蛮缠又有点可爱的声音说,“告诉我吧,在之前我可没有说过任何请求,这是第一个哦。” 他们的手交叠着,不太像亲密的情人,像小孩子玩耍时为了找乐趣而做出的一种奇怪举动。 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程约知道了,江尔梵究竟想问的是什么。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没有水珠,眼眸却依旧澄澈。他的想法有些松动,告诉对方关于另一个人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不可。 只是因为他想知道,程约想。 “程烨文在放弃跆拳道之后,也没有接受家里的安排,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他之前和别人开过一个钢铁厂,只不过后来出了些事故,之后就没继续,而那就是他第一次不听从的举动。” 他说道,“过后他才一步步脱离程家,一直到完全不受家里人的控制。” 江尔梵没想到一下子听到了不少的家族秘事,好奇地问,“像你们这样的家庭,真的存在一些所谓的家族控制,还有联姻之类的吗?” 他问出了一些在外人不太好问出口的问题。 程约顿了会,“也没有那么强制性,看具体是什么样的家庭,更重要的或许还是看个人。” “是一个说自由只会被当做是笑话的地方,但同时又是一个庇护所。” 所以他才希望一直把跆拳道学下去,他不想去经历那些既定的轨迹,但他只是一个所谓的普通的天才,没有任何出挑的苗头。 “那你呢?” 江尔梵没有揪着程烨文的事情问下去,而是问正在他对面思索的人。 “像程约这样的,也很辛苦吧?” 程约的神情微微松怔,他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话,而不是细究那些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 程约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他从来没有从其余任何人口中听到这种话,而江尔梵,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话。 “程约是天才,但也只是天才,”江尔梵弯着眼睛,善解人意地说,“但程烨文一直是压在你上面的‘哥哥’,如果一个家庭出现异类,无论是好还是不好,对于之后的人来说都是不太公平的。” 他的声音是那样柔软,“我知道,程约也想成为能逃出既定路线的人,不作为天才,但也不想按家庭安排的那样,成为哪个大人物。” “程约只是程约,”江尔梵说出他内心一直以来最想表达的话,“是一个会在我面前提起自由,会因为自己与常人不同的想法而感到迷茫的程约。” 当江尔梵的话娓娓道出后,程约只觉得心中生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情,是爱慕吗? 他看着对方那样完美的脸庞,脸上带着理解与浅浅笑意。 好像更多的是一种认同感,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但确实最渴望得到的认同感。 程约探过身,脸上的表情仿佛凝滞,反而失去了情绪,面无表情地碰了下江尔梵的额头,喟叹了声。 “谢谢。” 他将内心的这种热腾通过皮肤接触传达给对方,手压在他的颈后,连掌心都是温热的,完全没有冷下去的趋势。 江尔梵自然也能感受到传过来的温热,在他想要结束话题时,程约的头挨在他的肩上。 他偏过脸,拍了拍对方的头。 “不过程约也很厉害啦,普通人可成为不了天才,没有天赋的人,再努力可能也只会被说成是‘不合适’、‘没有用在正确的方向上’。” 江尔梵吐槽道,“我就是那种经常被黑,甚至到现在都有人觉得我不是正经人呢。” 谈话通常能达到进一步巩固情感的效果,在和程约的这次聊天中,江尔梵不仅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还不会让双方僵持。 正当他把这种得意带到程烨文面前时,说话连声音都上扬了不少。 “今天的大总裁也闲着呢?” 他打趣道,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说给对方听。 “你今天心情很好。” 程烨文用着陈述的语气说。 “嗯哼?为什么这么说?” 江尔梵今天听了好几句这个,下意识就说了出来,紧接着又意识到他的情绪外露得算是非常明显,发现很正常。 程烨文轻笑了声,没有点出,继而说道。 “听到想知道的消息了?” “诶?” 江尔梵微微瞪大了眼睛。 第32章 指环 车内播放着慢调的音乐, 声音在不断地扩散中,以舒缓的节奏非常有效地控制着。 那点轻缓就犹如香水,若是不细闻,便不容易察觉其存在感, 而幽香的味道始终萦绕在鼻尖, 给予某种无意识的放松。 江尔梵迅速收了略显失态的表情, 他对此做出的反应是摇下车窗, 往窗外的路边风景看过去, 即便那只是干巴巴的沿途。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 程烨文温声说道, 他的手探到江尔梵的手臂上,做出安抚的行为,即通过行为的接触,让双方都感受到亲近,压下不应有的躁动。 “我可没有责怪你。” 江尔梵转动着眼珠, 不承认自己那一瞬间的不满,他侧身斜偏过的脸让对方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以至于达到掩盖的效果,看不到就能少一些被对方知晓的情绪。 没一会, 江尔梵又觉得自己心情平复得差不多,确实是小事,没必要故作姿态。 正当他要转回头,目光所及的地方, 有一辆车从旁边经过,他的神情微微怔松, 因为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轮廓,他不确定,但那辆车开得太快, 转眼又只剩下存留的那么一个印象。 是看错了吗? 说是熟悉也不尽然,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是他几年前的熟悉,帅气却有些许凶悍的长相,头发短刺,扬起眼都觉得是一种挑衅。 好像是齐莽...... 转念又想,都过了这么多年,齐莽也不可能完全毫无变化,比起坐在车内,江尔梵还是更加熟悉那一个开着机车的印象,那样才是更加符合他的回忆。 这么想着,瞬时联想起上一个通过弹幕说是当事人的那一位,江尔梵拿起手机看起私信列表,一路往下滑,看到了躺在最底下的那一条。 他们没有继续聊下去。 对方也没有主动提起什么话题,所以就一直放置着,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就是齐莽。 想见对方吗? 江尔梵自问了一下,好像也没有那么想见,他们在离别之前有过告别,也没有其余的遗憾,没必要在几年之后还要可以延续年轻时候的一些情绪。 他的指尖点着手机边缘,说起想见的人,细算也只有程业。 第40章 他还没有报答对方,在有能力的时候,失去为对方做出某些事情的机会,这样才算是遗憾。 江尔梵所感受过的留存在记忆中的点点滴滴,程业给予他的东西太多,而这些正是他一直没有来得及回报的。 “跆拳道打算学到什么时候?” 程烨文问道。 江尔梵没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稍微想清楚后,回道。 “好像差不多了,就这几天。” 他自然不可能一直学下去,他对跆拳道也没那么喜欢,来的时候还是金宇帮他报了名,不得不来,即便他学了一段时间,度过相对轻松的日子,他也还是没真正喜欢上跆拳道。 所以他不打算留太久,至于程约,那不过是意外认识的人,留个电话,有空之后偶尔联系就差不多了。 江尔梵每次在经历某个过程时,他惯常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去融入,而在适当抽离时,他又能及时完美脱身,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只是一种暂别。 程烨文听到了这个回答,也不知是不是就满意了许多,不再继续深究刚才的话题,也没有延续下去,而是提起了不相干的事。 “音乐会觉得吵吗?” 事实上他问的不太有理由,他选择的轻音乐是最轻柔的一种调,连声音也调到了大多数人都觉得合适的音量,不仅不会觉得吵闹,还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不会。” 江尔梵后靠在椅背,放松着身体带来的下沉感,依托在倚靠的事物上。而听着慢悠悠的音乐,他闭上眼睛,耳朵感受着其中的情感。 程烨文说了什么,他哼声应着,没哼个几声,就听不到了其他声音。他的呼吸声渐渐绵长,搭在腹部上的手松开,往程烨文的边上靠过去。 程烨文的余光里,看到他微微嘟起的唇珠,又抿起唇形,侧过来往他的方向展露睡颜。 只有在这种时候,过后江尔梵才有最大可能不再想起刚才的不满,只会记得,睡了个不错的觉。 江尔梵在要走的那一天,请跆拳道里所有认识的人喝上一杯咖啡或是奶茶,由自身的意愿去选择。 在为人处世上,他太过通透,甚至让人无法挑剔。 他们怀着不好意思又感激的心情收下,对这位有着各种传闻,相处起来亲切温和的网红心生了不少好感,或许在之后参与了某些投票,也丝毫不介意主动为对方投上一票。 江尔梵听到每一声道谢,都扬起笑容,在之后的一两句寒暄中带出对方的特点,每一位他都有印象,并且能分别有针对性地赢取好感。 “只是再见,说不到之后哪天突然遇见,那会是一种更加愉悦的惊喜。” 他的话消散了不少人升起的某些失落情绪,一下子将分别转变成有期待的事情。 程约在这一天中仍是显得有些冷淡,他既没有和江尔梵告别,也没有接下那一杯饮料。 练习结束后,他单独找上江尔梵,走去了一个单独的空间中,在馆外的走廊里,起初两人只是散着步。 “之后程约可以来找我,甚至找你哥也行。” 江尔梵笑眯眯地说道,前者的可能性或许有,而后一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嗯。” 程约把江尔梵叫出来,自然是因为要告别,只是这些话迟迟没有开口,就好像晚点说,这件事就能够得到延迟。 江尔梵走上一个台阶,程约在台阶下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江尔梵侧回过头,神情带着不解。 “谢谢,还有,再见。” 他听见程约的声音逐渐靠近,在视线中,程约伸手环住他,是一个很干燥的拥抱。 江尔梵站在台阶上,因为有些倾斜的缘故,力度集中在足尖上,双手虚抱在程约的背后。 他骤然想起那个在湿润的雨天,在某个瞬间,他看着程约眼中的闪动,以为对方会想抱过来,但当时他没有。 而在这个即将暂别的最后日子里,程约做了这件曾经让他想过的瞬间,不是亲吻而是拥抱。 “又不是永别啦。” 江尔梵用含着笑意的语调说,比起沉下去的氛围,他还是更喜欢一些自然而轻松的时刻。 “我知道。” 但是这不能阻止程约在这个时候,想要和他有一个拥抱,这是两种不同的心情。 程约的情绪总是显得很淡,大多数时候他偏向于去做出行动,而是从语言上去表现,所以和不熟悉的人可能就显得没有交谈的意愿。 江尔梵对程约没有太过深刻的感情,但就这点需求,他不介意满足对方。 “好啦,等会我助理就要来接我了。” 他拍了拍程约。 “不是他?” 程约放开手后退了半步,问。 “他忙着呢,平时我们也没这么熟。”江尔梵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这么说道。 “下次如果有时间约你,你会出来吗?” 程约的眼睛一直看着江尔梵,主动开口约人。 “当然,如果我有空。” 江尔梵自然不会拒绝,和对方打好关系有益而无害,起码对方的心思一眼就瞧得明显,可不像那些满心满眼都是算计的人好。 程约浅笑了下,他很少笑,这个笑严格算上来也不算笑容,只是勾起了嘴角。 在江尔梵要走的时候,程约递给他一个东西。 隔着缓缓上升的车窗,程约对着他说再见,声音不太大,所以江尔梵是通过口型去辨认。 江尔梵打开,发现是一个纯色指环,他移到视线好的地方,转动着指环,发现上面刻了他名字的缩写。 “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还挺会。” 金宇感叹道,他也看到了这个,一句话就足够破坏氛围。 江尔梵看了会,把指环放回饰品盒里,盖上。 “江哥,你怎么不戴?既然他都送给你了。” 金宇不太理解,虽然一般同性送指环很少见,但一旦这个人选是江尔梵,一切的不普通就显得普通了起来。 “这是能戴的东西吗?” 江尔梵睨了他一眼,“想想就知道,这可不能随便戴。” “是是是。” 金宇自摸了一下鼻梁,好像确实是,他这话说得不太好。 “回去吧。” 江尔梵的手上摩挲着那个盒子,神色低低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垂的脸上半部照在日光中,下半部埋在影子里,光与影的交杂中是他薄薄的面颊,微弯的眉毛,以及模糊不已的神情。 而后他轻叹了声,没有再拿在手上。 第33章 好一朵白莲花 【下周六开直播, 到时候见。】 江尔梵刚在动态中发出,立刻就有许多人在底下评论。 他的热度刚过去没多久,除了一些比较固定的直播观众,更多的是一些起哄看热闹的网友。简单来说, 还是来得快, 走得也快。 :老公么么哒, 终于能再看到你(笔芯) :我的互联网老公突然诈尸了! :乖巧等待 :不把上次直播的事情解释清楚吗? :解释什么?说什么你们这些黑粉就信? :没见到我老婆前段时间都躺病床上了吗?退!退!退! :有什么好解释的, 都那样了, 见仁见智好吧? 人一多, 评论区又开始乱哄哄,江尔梵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虽然他能引导评论区的走向,但次次都这么热闹,还是有些费神。 通知发出去, 他索性就不管了,刚好定的直播时间还有一周, 能好好休息一下。 江尔梵撂下手机,打开投影仪后, 后脚跟踩着拖鞋,压下渐深的红印。他从冰箱里的底层拿出一个西瓜,他象征性地弯腰敲了敲,手起刀落, 从西瓜的正中间一刀切下,清脆的声音现出平整的切面。 “是个好瓜。” 西瓜肉红脆, 没有什么黑籽。 他抿起笑容,捧着半个西瓜,拿着勺子半躺在沙发上, 还特地挑选了边缘比较薄的铁勺子,窗帘全都拉上,灯光采用最昏暗的光线,影片的片头刚刚放映,他正要拿勺子蒯着西瓜吃。 手不小心摁到一旁的换频道,刚播放的片头迅速切换成直播。 好死不死,这个主播穿着跟他上次直播类似的衣服,水蓝色的服装,连腰间的链条都几乎仿制得一模一样,更加别说耳垂上的耳钉,纯得不能再纯。 这个主播的id叫“古菇树”,正好跟他的id“水木尔”类似,连他随便起的名字都这么像,也是厉害。 江尔梵挪开怀中的西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直播。 更巧合的是,这个主播的开播时间刚好在他发完动态的那个时间,要说这不是碰瓷,他都不信。 这个直播间几乎以不可估计的涨数在增加热度。 甚至这个主播化完妆后的样子,模样跟他有六七分像,除了神情完全不同。 第41章 江尔梵打了个寒颤,他没想到他的脸能做出这种表情,即便只是有点相像。 只能见到主播露出了犹如白莲花的笑容,光线打得也亮,亮堂得跟天堂有得一拼。 江尔梵细细打量了下,这个主播的长相还不错,眼睛比他圆润点,眉毛也更细一些,鼻子也小巧,笑得非常纯真善良。 如果要他自己做出那种表情,咦惹,有点恶心。 :666高仿品都来了 :我的老公怎么秒变老婆,弱了一个度 :滚 :有必要这么恶心我们的眼睛吗? :衣服扒下来好吧?头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人 :说不定是巧合呢?弹幕有必要带着这么大的恶意吗? :?巧合?你确定不是眼瞎? :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我看见这位主播才知道,那一位是在嘲讽吧? :主播别理他们,你好美腻 :我的新晋老婆,好爱 礼物不断刷起,一些大特效的直接霸占屏幕,弹幕还在不断厮杀 只见主播露出担忧的表情,眉心微微攒起,又带着些许自责的模样,“第一天直播,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撞衫。” :好一朵洁白的白莲花 江尔梵险些被这个弹幕笑出声。 :啊啊啊啊好美好美 :不要害怕,只是个意外,知道你没恶意,你只是个清新脱俗的绿茶罢了(叼支花) “绿茶是什么?我不太喜欢绿茶,更喜欢红茶。” 主播笑起来颊边有旋进去的小窝,他还歪了歪头,呆毛动了下,显得更加可爱。 :白白软软......红起来会是什么样呢? :我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了 :啊啊啊谁都不要阻止我,我要给他打钱! :头一天直播就有这个热度,主播我看好你,你会是下一个网红 观看人数一路从上千到上万,甚至还在不断地上升。 “啊哝,听他们说直播要上才艺,对不起,我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主播瘪了瘪嘴,蹙着眉头。 :没关系,我只是俗人一个,就爱看 :谁懂啊!他甚至还会委屈,是不是多逗几句就要掉小珍珠啦(逐渐变态) :不要太离谱 :......白莲花还是死绿茶一目了然 江尔梵这次仔细地看了下自己登入的账号,确认是小号后才继续看起来,又重新拿起了他的瓜。 果然还是甜的。 :看到了好多眼熟的id,一个个都是墙头草 :咳咳,只是多一个老婆 :主播会哭吗会哭吗会哭吗 :艹好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让我亲一亲 :菇菇老婆,能这么叫你吗?(害羞) 主播半带害羞半带慌张,眼睛别处随意飘着,脸颊还泛起了微红,“当、当然可以,我知道这是喜欢我,”他转过来面对镜头,眼睛扑闪地说,“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啊我的小心脏,感觉好像中了一箭 :主播叫古菇树,有什么寓意吗?(没错我不是想问别的,就想问这名字是不是巧合) 主播害羞地说,“其实是我家的院子里,中了一颗年纪很大的树,有一次我看见树根处有朵蘑菇,以为这就是蘑菇树,刚刚注册的时候不知道要起什么,突然想起这个,所以就这么起了。” 他凑近了小声说,“不要告诉别人哦。” :好 :好 :好 :让我亲一下就好 :弹幕乱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哦,江尔梵挑起眉,这主播还挺会,还懂得怎么让观众喜欢他,而不是把关注点放在名字上,厉害了。 “古菇树”这位主播一整场直播下来,进来的直播观众几乎没有走的,还在不断地圈粉。 江尔梵回想了下当初的第一场直播,好像流失的观众也不多,不过骂他和夸他的一半一半。 或许这就是软萌的魅力? 他嚼着西瓜肉,汁水在口中绽开,清甜得忍不住想吃下一口。 :菇菇知道“水木尔”这位主播吗?前段时间非常火的男网红 “古菇树”的眼神蹭的亮了起来,脸颊还绯红着,“我之前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直播,感觉他好厉害,只不过我太忙了没怎么关注他最近的消息,今天突然想起来,要靠近偶像的话,说不定直播也是一个好选择。” 他握着拳头,比出打气的姿势。 :那为什么你的着装跟那位这么像呢?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意蹭热度 :老婆只是无意的,那么凶干嘛? :菇菇努力直播,我养你! :这关系搭得太强硬了,建议手段再进修一下 主播捏着衣角,低着头细声道歉,“对不起。” 江尔梵看到这就没兴趣继续看下去了,西瓜不小心把中间挖出一个洞,剩下的都是边角,他把西瓜放在一边,有些无趣地叹了下。 好没新意,但那些人果然只看颜值。 正当他要退出“古菇树”的直播间,继续看起他的电影。 “狐狸一只”进入直播间,并刷起了连续的礼物。 “古菇树”软糯地念出这个id,眼睛带着光,非常晶亮地看着镜头。 “谢谢这位‘狐狸一只’送出的飞机还有其他礼物。”他非常有仪式感地弯腰鞠躬,露出洁白瘦弱的锁骨。 :我的天,连“狐狸一只”都来了,这个主播不得了啊 :啊啊啊啊老婆你值得! :老婆快多感谢他几句,这位是个少爷来着,平时出手贼大方,如果他给你带人气,之后就不用担心人气会降下去 :呵 :宛如见到了出轨现场 :“狐狸一只”好恶心,前脚刚给“水木尔”送礼物,今天就来给这位相似的主播刷飞机了 :谁让大家都是颜狗呢 “如果大家在之后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好好努力的!” “古菇树”露出腼腆但坚定的笑容。 “咳,能听到吗?” 直播间里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可以的。” 主播回道,不断地在设备之间来回确认。 男人发出轻笑,低沉地回响着,“这位‘白莲花’主播,送出这么多礼物,够你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古菇树”的眼眶逐渐泛起红,手指的关节捏得有些红,委屈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啊啦,是要哭了吗?” “古菇树”故作坚强地摇了摇头,“没有。” 之后非常坚强地说,“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以直接说,但是请不要污蔑我。” 弹幕全都偏向了他,基本都是在支持“古菇树”。 :“狐狸一只”也太过分了,对一位小主播这样 :老婆抱抱,不要哭,我给你刷礼物 :啊啊啊啊,“狐狸一只”给我走!没看到他的眼睛都红了吗!(面目狰狞) :心疼有什么用?你也给他上个飞机? :笑死,砸钱骂人还是头一遭见 唯一没有动容的是“狐狸一只”,他沉吟了下,随后说道:“那没有,只是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江尔梵实时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34章 加把火 金宇火急火燎地找来时, 看见江尔梵淡定地做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瞬间更加急上心头,他走来走去,还是忍不住想拖住对方直言。 “不是, 江哥, 人家都打扮成那样, 要我说, 他就是想取代你成为下一个热点。”金宇直接站在江尔梵面前, 打断他给花盆浇水的动作。 “你就不急吗?”金宇一脸地嘲讽, “那都什么人啊,装模作样,表现得一脸无辜,实际上指不定心有多脏。” 江尔梵想绕开他,他又堵在身前, 他只好直起身体,抬起眼对他说, “小金呐,你先让我浇个花, 无论他怎么样,你总不能让我的花枯了。” 金宇只好侧过身,但他的脸上还是十分不忿。 “江哥,我只是觉得他恶心, 一张脸摆出来,还有那身跟你一样的装扮, 不就明摆着要跟你拉上关系。” 江尔梵脸色淡定地端详着自己的盆栽,这是他从路边十块钱淘来的,明明阳光挺好, 但这花就是不长,他顺带看了眼旁边的多肉,不由得欣慰。 “瞧这多肉长得多好,有时候忘记浇水了,它还是没长歪。” 金宇压根没心思听他讲他的盆栽,一心还惦记着那位“古菇树”,还模仿了一下那个姿态。 “瞧他那模样,‘我也没什么才艺,希望大家可以多给我点建议’,‘没关系,我可以的’,不是,没有才艺还做什么主播。” 他装得非常有那位的精髓,吐槽得也淋漓尽致。 江尔梵撩他一眼,“小金你是不是忘了,你江哥我也没什么才艺。” 第42章 金宇犟嘴,死不承认,“这哪能一样。” 末了还补一句,“起码你不装。” “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江尔梵对他说道,懒散地从他身边绕过去,“先等着看吧。” 金宇又马不停蹄跟上去,“那他如果打着你的名号,来个什么第二代,江哥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又怎么样,不恶心又如何。” 江尔梵坐在沙发,正好水烧开了,他从茶叶罐里捞了点茶叶出来,“大早上的火气这么大,来喝杯茶消气。” 金宇再三打量,发现江尔梵是真的不急,起码看起来慢吞吞的,火都快烧到家里人还能坐得住。 “一大早哪能喝得下去,我这急得,都快上火了。” 正好沏好了茶,江尔梵给他分了个茶杯,热气不断地浮上来,就跟金宇那心情一模一样,热倒是挺热,茶味倒是没嗅得出来。 “来,喝点。” 江尔梵大气端方地坐在那,给自己那一杯吹气,慢悠悠地嘬一口。 金宇看了下,也尝试着喝一口,被烫得龇牙咧嘴,“不是,这么烫,江哥你怎么喝得下去。” 江尔梵笑笑道,“你别急着喝,就不会被烫到。” “那你怎么不会?” 金宇不可置信地看他,确认江尔梵确实没被烫到嘴,喝得一脸享受。 “趁热喝的好。” 江尔梵惬意道。 “那你要不也把那位古什么也趁热收拾了。”金宇又搭上这茬。 “那我可做不到,小金你的心态还得多练一下,以后这种事情多着呢。”江尔梵依旧没乱。 金宇叹了声气,“唉,好像也是,”转而想到另一位,“江哥,你和‘狐狸一只’是认识的吗?我看那天的录播,简直了哈哈哈。” 金宇一想到那个场面,笑得乐不可支。 江尔梵笑看他一眼,“不认识。” 如果‘狐狸一只’和之前的人不是同一个,那他确实不认识。 他垂眸看着茶杯中沉下去的小块茶叶片,会长约他最近见个面,他还在犹豫去不去。 至于金宇担心的事情,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确实担心不来,没有这一个“古菇树”,也会有下一个,早在他逐渐火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种被模仿的准备。 没有任何人能一直独特下去,除非他本身就是独特无法模仿,而他目前走的路线显然并不完全唯一,“古菇树”只是聪明地选择了一种比较好的方式,既能火起来,还有自己的特色。 他明白观众爱看什么,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做得稍微过了些,那都是有正当理由,恰恰“古菇树”有一张好脸,和他有点像,又不那么像。 说什么因为太忙而没有持续关注,江尔梵一回想,就有些想发笑,那怎么会选择在他预告直播的时候开直播? 巧合都没这么巧,如果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指不定还更准。 他不过是刻意制造热度,蹭了之后再撇开,只要观众记住他,那他就是成功的。 现在倒是可以等待会,看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招数,如果他作死地想要碰瓷,那他也能学一学,反碰回去。 没办法,被黑多了,惹火上身的事情也见得多,他不加把火都不行。 会长和江尔梵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里。 江尔梵踩着点到,一进去就望见坐在窗边的会长,会长似乎从来都没有穿过休闲装,衣服基本是各种偏正装的款式。他仿佛从来没变过那般,无论从衣着还是从各种细节,时常重视。 江尔梵朝他走过去,对他歉意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来得好像有点晚。” “不,是我来早了。” 会长给他点了杯,示意那是他的,江尔梵尝了口,温度正正好。 “谢了。” 他们坐在对面,无论对方有什么举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会长双手合着浅笑地看着他,“最近直播有遇上什么问题吗?” 江尔梵单手支着腮帮,懒懒地反问道, “怎么样你应该看到了?” 会长倾身向前目视着他,温声说道:“我说过了,你可以求助我。” 江尔梵撇嘴道,“才不要。” 对方的语气带着诱惑性,“如果我帮助你,那你可以轻松很多。” “那样无论我做什么,会长不都清楚,”江尔梵也看着他,“我做不来这种事情,无论发展成什么后续,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会长摩挲着他的脸,帮他理了下前额的头发,目光温柔地说:“听话点不好吗?那样你会很轻松,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会有下一个‘古菇树’还是其他的什么。” 江尔梵刻意鼓了下脸,“不要不要不要,都说了不要,我可不想重复一些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会长停住了目光,显然也回想到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是没有可能了吗?” 江尔梵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会长早就明白了吧?” 他站起身,没有打算多留,“我还有事,下次再见。”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会长拽住了他的手,一时不察,江尔梵不小心倾倒在对方身上,发顶传来了非常轻柔的触摸,怀抱温暖得让他的眼眶有点发烫,连手脚都有些发软。 其实曾经有一段时间,江尔梵也依赖过对方,尽管结果并不如人意,那不是一种正常的相处方式。 江尔梵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一直在这里。” 直到江尔梵离开了,还能回想起会长说的最后那句话。 每当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就会往上抬眼看,这样会看到更广的天空,天空澄清碧蓝,会长啊...... 在过去的几年里,似乎只有会长和他的联系没有断过,至于其他人,时间就像是一道沟壑,把他和过去的那些人隔开,时间哪是想忘就能忘的事情。 难得惆怅了会,江尔梵很快就抛开那些,转而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紧接着他又接到金宇打来的电话。 “喂——” 声音能听得出来离爆炸就差一步。 “江哥你快看‘古菇树’直播,我简直要气炸了!”之后他又压下自己的火气,不忘叮嘱道,“那些弹幕你别放在心上。” 江尔梵应下。 “行,那我看看。” 第35章 谁比谁绿茶 只见直播间里一张白里透红的脸正簌簌落泪,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每抹开一些,总能掉下更多。 弹幕和礼物几乎将整个屏幕占满。 :死绿茶!谁允许你顶着这张脸出现,还内涵我老公, 给我滚啊啊啊 这条付费的弹幕正以极其强烈的存在感显示在正中间。 就在弹幕出现的那一刻, “古菇树”的眼眶唰的一下就彻底红了, 澄澈的液体就那么滚落。 :好恶心啊啊啊, 老婆你不要哭, 果然有什么样的正主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看来不得不去那边走一趟 :建议最好不要去别的主播那里, 不然老婆又会被骂 :看得我真的,去扒了一下那条弹幕,关注的果然就是那一位 :还能有谁?大主播就可以为所欲为? :指不定那一位知道后真的会嘲讽地表示,那又怎么样 :画面感瞬间上来,花心男被揭露的时候, 甚至都无所畏惧,呵, 说不定还在心里偷笑 :我*****想骂死他,什么人呐能有这种粉 :@水木尔, 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让你的舔狗滚回去(已被举报) :原本对另一位只是路人,现在转黑了 :我就守在这,看谁还敢瞎叫 江尔梵停住步伐站在路边, 骤然被这些弹幕喷了一脸。 大写的冤都没有他冤。 他的指尖顿住,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他正要离开直播间,打算先回去再处理这些糟心事。 江尔梵钩下口罩透了口气,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人正在一边看着手机, 一边瞄着他。 似乎是确认了,他走上前来问道:“请问你是主播‘水木尔’吗?” “嗯?”江尔梵侧过脸看过去,露出了宛如雕刻般的完美脸型,看见了一位年纪不大,似乎还在读高中的男生,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也不像是粉丝。 男生原本气愤到想直接骂人,看清楚这张脸后不禁还是收敛了点。 “果然是你吧?”他义愤填膺地举起手机,正是“古菇树”的直播间。 “你的粉丝也太过分了,你能不能去跟他道歉啊?‘古菇树’都哭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哭,明明他一直都非常乐观,从来没见他这么伤心过。” 他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了这番话,不仅觉得十分有道理,还觉得自己做了正义的事情。 江尔梵看着他,一只手揣在兜里走近他,他的声线懒散而冷冽,“我说,这位小弟弟你还在上学吧?” 第43章 男生不知不觉往后退了点,不想让自己觉得胆怯,又语气铿锵地说:“是,那有怎么样?总比你这种不上学的混子好。” 江尔梵突然笑了声,道出一声长长的“哦”。 “不好意思,我这种混子也是个高材生毕业的,”他再往对方走近半步,“我说,学生呢就好好上学,别天天盯着这些直播看,小心被没收手机。” 见男生被堵得哑口无言,江尔梵指着自己的桃花眼,继续说道,“还有这眼睛多用用,别看见什么就以为是什么,再说了,你是看见我骂他了还是打他了?” 他眯起桃花眼,“这年头话可不能乱说。” 男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架势,“但是你粉丝骂他了啊,凭什么?还跑人家直播间里把人家骂哭,是,他确实长得跟你有点像,然后在第一天直播还穿了跟你之前一样的衣服,但他不知道,而且他还是你粉丝。” 江尔梵勾起的嘴角还没放下,装模作样地说:“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我的粉丝?像你这么懂的,应该不会不知道有冒充粉丝这种招数吧?” 他无所谓地摆了下手,“等到你确认了再说,再说了,如果那真的是我粉丝,还有意做出你口中那种罪恶滔天的事情,那就不算我粉丝。” 对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被唬住,只能干巴巴地说出一句,“你说不是就不是啊?” 江尔梵诧异地看了他一下,把口罩重新戴好,声音有些闷地透出来。 “不然你来说?” 随后他就不再理会身后那个呆怔的人,自己走了。 回到家后一登进去,果然收到了不少辱骂的私信,江尔梵寻思着他这里是不是一个回收站,还是个公共的,那些人一有什么不满就往这里丢垃圾话。 原本他还神色淡然地随意看了几条,果然无论语文学得好不好,这国骂大多数学得都不错,通篇下来,顺到不行。 直到他看到了这么一条。 ——江尔梵,你不仅花心还恶心,要我说,当初那个叫程业的人就不该帮助你,最好让你饿死冻死在路边,烂透到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发现最好。没想到吧,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和过去,我还知道你的地址,要是你不滚出直播这个行业,那你就等着吧! 看见这个江尔梵脑中的一根筋差点崩了,面上反倒看不出什么,现在黑粉已经不止会骂人,还会咒人。 这会金宇又打了电话过来,江尔梵把那条私信截图,点开那个人的个人资料。 他单手支着手机,一边看着。 “喂?” “江哥,周六的直播你还开吗?”对方犹犹豫豫地问道,没想到刚度过一次劫难,又来了一波,都说黑红黑红,江尔梵确实是黑大过于红。 “开,为什么不开,他们就等着呢。” 江尔梵说道,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要先让粉丝保持冷静吗?总感觉这么放任下去,可能会引出更大的问题。”金宇说出了他的看法。 “小金呐,你还记得在‘古菇树’之前发生的其他事件吗?” “当然记得,江哥你这被黑也不是第一次了,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天天盯着你,早在‘古菇树’之前,就有人打着你的名号出来。”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叹声。 江尔梵在那个人的个人资料上看不出什么,索性就专心打着电话。 “那你知道吗?这会刚有人给我发威胁通知,还要让我‘滚出直播界’,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我的信息和地址,才发酵多久,这小主播厉害。”他用仿佛夸赞的语气,语调上扬地说。 “啊?这不是小事情,还威胁你,那要是等他真的上门那还得了,江哥,实在不行咱们报警!” 江尔梵听着对方急切的话,他有些怀疑的念头需要证实,“先不跟你说了,有些事情我要去验证一下,之后我再告诉你后续。” “哎!” 挂完电话后,江尔梵从电话簿中点开了另一个人联系人,双腿伸直搭在沙发上,头往后仰靠着。 那个威胁的人既然都调查到了这一步,居然不知道他是一个柔弱无助遇到事情只会求助的人,都到这地步了他自然不能自己扛着,找帮手呢。 “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电话没响多久就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依旧低低沉沉,但透出一丝笑意。 江尔梵在开口前酝酿了情绪,第一句就将委屈的语气展现得淋漓尽致,额外抑扬顿挫地说:“程程,有人威胁我。” 对面难得沉默了许久,稍后才回道:“嗯?怎么回事?” 接着换了个问法。 “怎么处理你高兴?” 江尔梵撩拨着自己捋下来的鬓发,也没有藏着直说,“也没什么,只要帮我调查一下威胁我的人是谁就行。” “发给我,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 江尔梵换了个姿势侧躺着,压着语调,“我一般也不欺负人,但有人直接找上门来了,我这才不得不找你,不过其他的嘛倒是不用。” 自从他看了那个直播间,最大的收获还是学会了一些说话技巧,接着他又想起最近流行的一个梗,“因为,我善。” 或许是这个梗太冷,对面没有接话茬。 江尔梵弯着眼睛笑了笑,好吧,确实有点冷。 隔着电话还能听到对面的呼吸声,对方还没有挂断,“谢谢啦,我这边还忙着,之后再找你。” 江尔梵说了一连串的话之后迅速挂断,刚刚的语气有多甜,挂断的速度就有多快速。 他挂断电话之后就等着之后的消息,直到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周六直播间按时开,江尔梵早早就坐在镜头前调整,他这次的穿着偏清新,不仅服装偏浅色系,连带着耳钉都换成了银色,整个人看起来要多纯有多纯。 到了直播的时间后准点打开,他先是向直播观众打了声招呼,“大家最近过得好吗?” :啊啊啊老公我就等着你的直播 :不太好,还不是因为某个小主播 :老婆心情好吗?不要不开心我给你刷礼物 :呜呜呜终于有直播了,真的等了好久好久好久 :呵,认识“古菇树”吗?被你黑得在直播间里哭了的那个 江尔梵的眼睛一瞟,果不其然看见了最近很热门的id,他浅笑着回复了一些问候的弹幕,之后佯装惊讶地捂嘴,一脸诧异,“啊咧,‘古菇树’那是谁?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一些小主播呢,实在抱歉。” 第36章 邀请 江尔梵的表现引来弹幕的迎合, 都在哈哈哈,又表示喜欢,非常喜欢。 :哥哥好茶我好爱~ :这是哪来的小绿茶快到我碗里来 :这怎么能叫绿茶,那是一朵清新脱俗的小白莲花 :好可爱啊老婆 :那眼睛, 那身子, 啧啧啧 :是谁馋了我不说 :太丝滑了哈哈哈哈 江尔梵自然地切换了模式, 在之后又转换为平常的模式, 没有继续再用另一副模样, 声音都放松了许多。 偶尔来这么一遭, 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了,感觉声音都要装得好像卡壳了一般。 他没有再“古菇树”的问题上继续深究,但有弹幕开始自责起来,他看见后顿时神情一愣,眼睛久久停留在弹幕上面。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姐妹还是兄弟, 但是对不起呜呜呜,老公我们没有维护好你 :老婆是我们没有做好, 下次我们一定会做得更好,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虽然你没有说, 但我们下次会尽量给你减少困扰 :老公希望你还能爱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qaq :我们都商量过了,不会再去那个人底下挑事 :但如果他主动挑事,我们一定重拳出击 他们都表示非常自责, 作为粉丝,他们是一个团体, 出了这种事情第一件事是自责,不仅是对他们这个团体的声誉,更是对“水木尔”感到抱歉。 如果这种事情出得太多, 更多的人可能对他们的印象就不会太好,转而牵连到“水木尔”,他们是“水木尔”的粉丝,自然而然不希望成为他的负担,有时候通过粉丝团体就能感受到正主是什么样。 江尔梵露出一个自然流露的微笑,眼神柔和,嘴角上扬,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样,不用自责,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永远喜欢那些真挚的人。” 他刚一说话,就听到弹幕在嗷嗷叫,扑哧一笑之后,又补充道,“可能是我从来没有说过的缘故,从而让你们对我没有信心,我确实是喜欢你们,一直都很喜欢。” 他的这番话让弹幕变成了大型的表白现场,连眼泪都能透过屏幕,真有人在屏幕背后抽着纸巾一抽一抽地感动着。 粉丝是什么,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但他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水木尔”的真诚,尽管在成为粉丝后,就意味着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 第44章 付出是单向,情感可能也是单向,一旦这种单向的情感变成双向,会有种迟迟的感想,“原来对方都是知道的”、“并不是无用的付出”类似于这样的想法。 在出了这种意外事故,江尔梵第一时间也不是责怪他们,而是承认他们的爱真切,给足了粉丝安全感,粉丝从来都不是独自在作战。 这番话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一个隔空的拥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本来很爱哥哥,现在更爱了 :谁懂啊,我粉的人向我告白了 :一直都知道他很好,没想到他这么好 江尔梵说出这些话,其实也是希望这些真正的粉丝不要被影响到,没必要被搞得乌烟瘴气,而之后也基本没出现什么挑刺的人,因为一出现,就会被粉丝的战斗力给冲了。 “水木尔”的这次直播非常成功,不仅内涵到了“古菇树”,还让不只是粉丝,更多的路人也对“水木尔”有了不错的印象。 如果是一个珍惜粉丝的人,大概率不会去教唆粉丝主动挑事情,因为出了事情,或许正主才是那个影响最深的。 原以为这件事会逐渐淡化,没想到还没结束,“古菇树”来了第二次卖惨。 他开了场直播,眼泪汪汪地向观众道歉,说或许是自己太招摇,才会让自己的粉丝受到排挤。 “我很爱你们,但我没想到粉上我是一件难过的事情,很抱歉,我总是带负面情绪给你们。” 他一边抽噎一边对粉丝告白,这下粉丝不止有感动的部分,更是不忿,凭什么“水木尔”就这么嚣张,小主播又怎么了,小主播也是他们的心头好。 :菇菇别哭,我们给你擦干眼泪 :呜呜呜呜看了好心疼 :那本来就是他们的错,凭什么啊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一位和他的舔狗 “古菇树”看见这种具有冲突的言论,蹙起眉安抚道,“没事的,我也没什么,这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起这些旧事,大家都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好。” 他朝着直播观众隔空比出了一个爱心,“爱你们哟!” :啊啊啊啊是谁爱了我不说 :不行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好可爱啊菇菇,老婆我爱你 :不要管那些没眼光的东西,这样宝藏的主播谁能不爱啊 事实上“古菇树”也并不算小主播,从第一次直播后他的人气就一直不低,虽然远远比不上“水木尔”庞大的受众群体,但比起那些真正默默无闻的小主播来说,确实是出名了许多。 蹭热度的好处从来不小,所以才会有很多主播即便冒着被冲的风险也要蹭上点。 原本只是这样的动静,或许江尔梵还不会去在意,直到他从私信里看到了“古菇树”名为道歉含义而发出的话。 他略微扫了几眼,通篇的意思就是说“他只是个小主播,所以希望不要太在意他,也希望之后能好好相处,他真的已经非常难过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简单概括,那就是通篇茶言茶语,江尔梵看了都觉得想笑,没想到他还没找上门,对方就先自己送上来。 他直接甩出拜托程烨文调查的证据,上次那个过激扬言要威胁他的黑粉,以及那一位在“古菇树”的直播中骂他的粉丝,顺着ip摸过去,查到了点有趣的东西,和这位主播正好都是同一个,还很巧,他们在同一个市里。 所以说为什么明明经历了那么多次被黑,唯独这一次的黑粉不仅知道他的过去,还异常过激。 就算只是单纯过激的黑粉,一般也需要等到发酵了一段时间后,才有点可能,而这次过激得非常迅速,就好像早就在等待这个事件。 发过去之后,这回对方沉默了不少,也久久没有回复。 在他们都在直播间里表白粉丝后,“狐狸一只”忽视了“古菇树”,直接发出明面支持“水木尔”的言论。 全是在赞美“水木尔”有多好,不知道的甚至以为他也是“水木尔”的粉丝,转而又想“狐狸一只”可是在第一次直播就表白“水木尔”的人。 一直以来他的立场都非常明确,那就是支持“水木尔”,安利“水木尔”。 这么一想瞬间就合理了许多,啊,果然就是粉丝。 不止他们有些疑惑为什么“狐狸一只”这么支持“水木尔”,江尔梵也在想,究竟有什么理由值得他这么做,“狐狸一只”出现得没有任何征兆,还是顶着那副装扮,不得不让他心生怀疑。 正当他怀疑着,被金宇打了岔,他兴冲冲地找过来,神情非常高兴,活像是他扬眉吐气了一般,给江尔梵带来了一斤小龙虾。 “江哥,这你牛啊,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就应该给那个‘古菇树’一个下马威,早就看他不爽,看见他那张脸,恶心得我快吃不下饭,所以这才上门来找您调理一下。” 金宇挤眉弄眼地对他说。 江尔梵给后背系上围裙,圈起的腰身更细了些,有时才搭上他的话,“是啊,既然觉得你江哥厉害,下次能不能直接带能端上盘的龙虾犒劳一下?” 他的眼尾上挑,打趣道。 “我也是难得才知道江哥有这厨艺。” 金宇啧啧称赞,一边在旁边打下手。他也没想到江尔梵看起来这么懒的人,竟然还有一手不错的厨艺。 不过江尔梵下厨的次数确实少之又少,还时常让金宇给他买饭,如果不是他乐意,基本不可能让他做上一顿,江尔梵不吃饭的几率可能更大。 江尔梵垂眸处理着手上的食材,轻声说,“如果在几年前,我确实什么都不会,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机会。” “为啥啊?” 金宇下意识接问了一句。 这回江尔梵没有回话,过了会才笑着说:“吃你的,话还那么多。” “这不是还没好,已经在等了,等会好了准没心思顾得上说话。” 金宇调侃道。 他来这一趟,不仅带回了好心情,连肚子都鼓实了不少。 甚至连锅里没吃完的都有了想法,他朝江尔梵示意,“江哥,小雨还没吃呢,给她带点回去呗。” 江尔梵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你妹妹没吃你现在才记起,有你这么一位哥也是她的福气。” 金宇嘿嘿一笑。 “行了,那边还有。”江尔梵让他看往另一边,是单独装好还没吃的。 “江哥你可真贤惠!” 金宇惊叹道,什么人能有江尔梵贴心,少有啊。 然后被江尔梵轰出了门。 收拾完之后,江尔梵刚一坐下,就收到了“狐狸一只”的私信,那是一个邀请,邀请他后天去一个小酒馆。 据他所说,到时候“古菇树”也会来。 这就有意思了,江尔梵心想。 第37章 和“狐狸”的见面 想了想, 江尔梵还是应了约。 在去之前,他给金宇发了消息,如果赴约隔两个小时没有和他联系,或是觉得哪里怪异, 就拨打一个电话。 金宇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江尔梵也没有瞒着, 说是要和“狐狸一只”线下见面, 到时候“古菇树”有可能也会去。 当他说完, 金宇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哥, 你需要我陪你去吗?虽然‘狐狸一只’好像一直站在你这边,但说不定呢,搞不好他就和‘古菇树’是一伙的,就等着给你下套。” 金宇难得阴暗揣测了一回,尽管都是主播, 严格意义上算也还是网友见面,不容轻视。 江尔梵让他再安心一些, “等会把地址发给你,不算远, 那个地方也不算偏僻,”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我对‘狐狸一只’......” 他的话还没说完, 对面传来一阵杂乱又刺耳的噪声,听起来像是有东西在敲打, 又像是电钻正在滋滋嗡嗡地钻入墙壁。 等待片刻,电话对面终于清净了不少。 “江哥,你刚刚说什么?我这里有邻居在装修, 天天吵得要死,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这回的声音明显透露着烦躁。 江尔梵轻笑了声,没有再继续讲下去,“没什么,要是嫌太吵,你也可以先来我家的客房住几天。” “江哥你太好了,哪里来的好上司,哦,原来是我的。” 金宇的语气太装,即便是隔着电话,江尔梵都能想到他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地说:“得了,就只给你住几天,要是太烦你还是回去自己住。” “好的。” 这回答应得十分果断,多一分语气都没有,之后就迅速挂了电话。 约定的时间在傍晚时分,天空染上了橙橘色的暮色,夕阳照映在远边天际,回转到眼前。 江尔梵对照着手机地址,抬头看到确实是对的。 这家小酒馆名为“暮色”,在街道的尽头,四周布满了翠绿色的藤蔓,攀岩在墙壁边缘,店门的装饰看上去是整体的酒红色,看不透里头的景象。 第45章 他推开门,门铃轻响。 店里很安静,似乎还没有正式开张,桌椅之类的倒是算完善,吧台有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正调着酒。 江尔梵站在门边往里面望。 男人低垂着头,金色的头发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他的脸上正带着直播时用的黑色狐狸形面具,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先生就是“狐狸一只”。 过于相似的场景,江尔梵有一瞬间梦回到几年前,他曾经在清吧那会兼职的时候。 可惜之前的那间清吧后来不开了,连“狐狸先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他印象中的人太像了,像到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喊出那个称呼。 “狐狸......”江尔梵还是清醒了回来,“一只。” 他往那边走近,“狐狸一只”抬起头,声音又慢又缓,“欢迎,这位客人。”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江尔梵这是才知道为什么他要用合成音,而不是他自己的原声,因为这个声音过于滞涩,带着些许地不舒适,仿佛是经历过什么,从而导致的声带损伤。 男人似乎知道江尔梵被他的声音惊吓到,含着歉意做出解释,“抱歉,可能有些难听,可能需要客人稍微忍耐下。” 他招待江尔梵坐在吧台正对面的高脚椅上,江尔梵屈膝踩在椅子下方的横杠上,脚轻微蹬了下,随即坐在上面,另一条腿顺势搭上去。 江尔梵面上勾起一个浅笑,“客人自然没有嫌弃的道理,我还应该感谢你。” “狐狸一只”倒酒的动作一顿,“感谢什么?” 江尔梵身子往前倾,对着他含笑道:“谢谢你支持我。” 男人的动作又顺畅了不少,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错觉,他的动作再熟络不过,能看得出来是一位非常有经验的调酒师。 他不太在意地笑了笑,“小事情。” 酒液徐徐倾倒,咕咚咕咚地落入酒杯中。 江尔梵环视了下,没有发现其他人,而后问道:“原来这是您的酒馆?” “小本生意。” 男人将酒杯推到他面前,“请享用。” 江尔梵把酒杯的位置挪好,看着那张无法显露表情的面具,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正与他对视。 他浅浅试探了句,“另外,其实我有些好奇,您的面具下面究竟藏着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江尔梵以为冒犯对了对方,继续补充了句,“如果让你感动困扰,我很抱歉,只不过我有位故人,看见您就让我想起了他。” 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握起江尔梵的手腕,将此搭在他的半边面具上。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艰涩,“如果您感到好奇,自然可以让您看,只不过,请不要害怕。” “冒犯了。” 江尔梵的手心压在那张冰冷的面具上,挑开一边的勾绳,缓缓挪开一点,当看见一点面目时,他已然无法继续看下去。 即便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可依旧被他露出的脸给惊惧到,那好像是烧伤,脸上被烧灼过的皮肤宛如经过焚烧的木头,干枯、萎缩,单单只是见到这种伤,便已经能想象到那种痛楚。 “抱歉。” 江尔梵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立刻缩手道了歉。 门铃声将他们的对话打断。 “您好?” 来人进门时还算有礼貌,当他转头看到江尔梵时,目光隐含着厌恶与嫉妒的情绪,是“古菇树”来了。 在他走来的时候,情绪又快速地收好,转而是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江尔梵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拖开身边的椅子,哼笑道:“来了?正好谈谈。” 男人已经将面具重新倒好,在另一个位置上随意地倒了杯白开水。 “古菇树”慢吞吞地坐上去,手揪着裤边,面含隐忍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么做。” “哦?我可不接受这种说法。” 江尔梵冷冷地看着那个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的人。 “那你,想怎么样?” “古菇树”好像是做出了非常重大的决定,才迟迟说出这一句。 “要么说原因,给我道歉,要么滚。” 江尔梵丝毫不被他迷惑,而一旁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收拾着柜台上的酒,并没有停留在这里。 “凭什么......” “古菇树”抬起头,终于和江尔梵对视,眼含泪光地说:“凭什么你就可以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 江尔梵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你又知道什么?” “古菇树”一下子吐出了很多话,“我知道很多,我知道程业照顾了你很久,我知道你明明从小就被抛弃,但却总能获得别人的喜爱,总能幸运地活下去,现在又成功地成为了很火的网红,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听完这番话,江尔梵只觉得对方有病,且时常臆想。 他只抓住了其中一个点,强迫对方看着他的眼睛,“你认识程业?” “古菇树”近距离与这张脸对视,不留意还是慌了神,有被对方发现的惊慌,还有被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怔住的震撼。 “......认识又怎么样?” "你说清楚,或许我就不计较之前那件事了。"江尔梵诱导他说出口。 “真的?” 他小声地问了句。 江尔梵也不知道这人是真愚蠢还是假愚蠢,但他还是承诺道,“真的。” “之前就是我们偶然认识,他帮助过我几次,然后我从他口中得知了你的信息。” 原来这人还是能说清楚话的,江尔梵简直要发笑。 “在哪里?现在还有联系吗?” “之前就是在一家钢铁厂附近,那家钢铁厂现在已经没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程业去了哪里。” 他组织语言回话。 “古菇树”仓促地来,就想急匆匆地离开,“就这样,以后我不招惹你,你也别再找我了。” 就在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制止了他。 “慢着,这位先生,我还没说让你走呢。” “狐狸一只”双手交叠,下巴靠在手上,慢条斯理地说,“不好意思,录音了。” “古菇树”惊惧地回过头,语无伦次。 这回轮到江尔梵在一边旁观,之后有什么后续他也懒得搭理,酒杯里有一块圆形的冰块浮在上面,稍微一晃动,就会发出碰壁的响声。 他支着头,摇着酒杯,等着他们谈话结束。 直到男人满意地走到他面前,“客人,如何?” 他这话似乎有其他意思,江尔梵只是笑了笑,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下。 第38章 会长与“狐狸先生” 总有人相识多年, 关系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也总有一见如故的初遇,而江尔梵和“狐狸一只”属于后一种。 江尔梵看向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尽管无法看到那张脸上是什么表情, 也能想象得到, 那是一位温柔的先生。 刚来的时候, 他带着怀疑, 过于巧合的称呼, 过于相似的场景, 望着昏暗的灯光,他不仅记起了那段忙碌的时间,还有那些快乐又疲惫的过去。 霎那间,江尔梵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踏入清吧兼职的日子,每日换上“黑猫先生”的着装, 在各位客人之间周旋,无论对面是什么身份, 对他来说便只有一种,那就是他的客人。 酒柜上陈列的一排排酒, “狐狸先生”在休闲时候会给他讲解,教他该如何调制,遇到难缠的客人又该如何处理,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交给他。 当他曾经道破对方就是清吧的主人后, 那个记忆中的男人只是笑了笑,而后让他体验也当一回试试。 而如今, 江尔梵身处在这家小酒馆里,店内的布局与装饰截然不同,可他总有一种回到旧地方的感觉。 声音嘶哑的男人微微弯身, 扶着他的肩膀这么说道:“称呼我为‘狐狸’先生如何?” 江尔梵从记忆的漩涡中清醒,原是他问了对方,该如何称呼。 他张了张口,并没有立刻应下,这会使他产生一种错落,隔着冷硬的面具,他还能回想起刚刚所见的那张布满伤痕的脸,全然没有一丝美感。 ......狐狸先生,不会是这样的。 他想要从心底里抹除这种猜测,如果真的是他,一位曾经幽默风趣的先生如今是这样的面目,或许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虽然他未曾真的见过对方的相貌,曾经只是揭开过一角,一模一样的角度,底下皮肤纹理再正常不过,与金色的头发异常适配,而其他的客人曾经称赞过,那是一位英俊的先生。 “狐狸一只”给了另一种选择,“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姓霍,可以称呼我为‘霍先生’。” 男人通情达理,江尔梵内心却反而有种忸怩的纠结,他解释道:“只是我之前认识另一位‘狐狸先生’,非常抱歉,我无法对另一个人喊出这个称呼,因为我非常尊敬那位先生。” 第46章 男人收回了手,无所谓地摆了摆,他的笑声听起来像是锯齿与木头的摩擦声,声音切割开,木头是木头,锯齿是锯齿,总归合不到一块,艰涩又难听。 江尔梵听着这种声音,心里不太舒服,视线不由得想撇开,看到别的什么都好,柜台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本书,封面印刷着金色字体,底色是暗沉的棕红色,能看得出质感极佳。 他喜欢封面好看的书本,不禁走了过去,回头问:“请问,这本书能让我看看吗?” 之后还是采取了后一种称呼,“霍先生。” 霍先生走过来,把这本书递给他,“没关系,这是本诗集。” 江尔梵抚摸着书皮的质感,发现这是下册,之后还是放了下来,“我不怎么看诗,还是不看了,唯一看到还是......” 看着熟悉的名字,他骤然想起正是这一本的上册。 江尔梵惊喜地抬起眼,“算起来很有缘分,我只看过一部分,就是这一本的上册。” 男人拎起这本诗集,“啊咧,还真是有缘。” 随意翻开其中一页,摆在江尔梵的面前,手指点在上面的其中一句,“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这句话,‘生于滩涂,漫步迷踪,死而向阳’。” 江尔梵默默重复了一遍,将这一句记住。 调笑道,“没想到霍先生更偏向这种美好的信念。” 他没有承认,说得模糊,“不是信念,但确实相信那些玄乎的东西也说不定。” 江尔梵只能揣测,或许经历过某些悲痛的事情更需要一些精神支持,否则难以继续生活下去。 但根据他目前对霍先生的观察,他并不是一个生存意志薄弱的人,脸上的伤并非天生,在此之前,他或许潇洒,或许还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先生,从未缺失过什么。 他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转而提起“古菇树”的事情。 江尔梵不太理解,为什么对方在这件事上一直在帮助他,这个倾向过于明显,以至于他不能忽视。 男人没有给他续酒,而是给他倒了杯牛奶,推过来。 “你不像是会饮酒的人,喝杯牛奶如何?” 江尔梵还是挪了过来,忍不住抱怨道:“霍先生,怎么会有人在酒馆喝牛奶。” 男人给自己倒是又续了一杯酒。 “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把柄还在我这里,至于其他你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有任何困难都可以。” “这叫什么?游戏里那种新手时期的保护人?”江尔梵联想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他有时候看起来冷,有时候又会冒出那么一两句冷笑话。 通常其他人都感受不到笑点,只有他自己觉得蛮有趣。 此刻在场的另一个男人莫名对上他的视线,眼睛透着笑意,“啊,是可以这么说。” 江尔梵愣了下,双手环着杯身,抿了口牛奶。 随后说道:“我也不是新手期,这么比喻好像不太对,更准确地来说是渡劫期?” 男人往后靠在柜台上,作出邀请,“避劫也好,避难也好,都可以来小酒馆。” 江尔梵闷声笑起来,“我是您的第一位客人吗?” “您一直是我的客人。” 闲聊的时间过得非常快速,让人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 还是霍先生先说道:“有个人一直在店门外张望,想必是在等人。” “嗯?” 江尔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对方示意他看手机。 他低头一看,看见了金宇给他发的一连串消息,最新的一条是,“江哥,你什么时候结束跟我说,我就在这附近,正好接你。” 看完消息,江尔梵笑着抬起头,在走之前他想付款,被半推着出了门。 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谢谢款待。” 走远了几步,江尔梵往回望,看见他站在藤蔓旁边,几乎要隐匿其中。 金宇原本撑在车边,一眼就看见了人,“江哥,这么巧。” “还巧呢,你这么大个人,不会以为我看不见吧?”江尔梵打趣道,拉开车门弯身进了车里。 “我家那不是最近装修吗?我寻思着,干脆一起接您回去,一举两得。” 江尔梵摇了摇头笑道。 “走吧,客房还有你的位置,不用担心。” “好咧。” 他们这边欢声笑语,小酒馆依旧冷清。 霍先生站在店门外,望着车子逐渐驶远,此时暮色已至,天空照下来的光彩不多,藤蔓又提供不了亮色,整个色调趋近于月光本身。 他站了会,走近酒馆里开了盏昏黄的灯光,手抚摸在面具之上,沿着边缘一点点移开,完全将脸面显露。 半张脸是烧伤之后的痕迹,而另外半张脸完好如初,眉目深邃,英俊非凡,他的神情映照在暖色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今日他的心情确实不错,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尽管只能以丑陋的面目相对。 事实上,他也早已回不到原先那样的光华时光,他的内心如那半张脸一般,满是疮痍,他早已配不上那个称呼。 他站在柜台的边缘处,往里边推,出现了另一处景象。 他把当初的清吧完整复刻了下来,那是一段不错的回忆,所以他希望能永存,遥遥回想。 五官还未完全长成的青年忙累了,习惯往角落处站着,时不时可能还会打个盹,眼睛眯着。 如果被他提醒,他会非常抱歉地双手合十,并且道歉说:“对不起,昨天补功课太困了,下次会调节好时间。” 狐狸先生显然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怪罪他,反而会让他去休息室休息一会,之后他偶尔也会利用空闲的时间,休息那么一小会,可能是十分钟,或是十五分钟。 他向来很有分寸。 狐狸先生若是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正有个人垫胳膊伏趴着休息,会给他盖好毯子。 他时常看起来疲惫,但又强装清醒。 难得有清醒的时候,他会抱着许多书学习,不想放过任何一点时间,大多数是专业书,但叠在最上面的通常是不相干的一些闲书,有一次狐狸先生看到最上面放着一本诗集。 “‘狐狸先生’喜欢诗集吗?这本送给你要吗?”他露出那种稍微困扰的表情,“我是不怎么看诗集,理解不通透的东西反而会让我更加困惑,我需要把记在脑子里的东西都搞清楚才会安心。” 他非常可爱地戳了下自己的头。 狐狸先生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上册。 “啊非常抱歉,我只买了上册,原本只想尝试一下,发现还是不太行。” 狐狸先生对他表达了谢意。 男人还能记得当时对方扬起来的脸,面上的表情非常生动,他说:“因为是‘狐狸先生’,所以没关系,送给你好啦。” 如今复刻的地方显然没有另一位停留在时光里的人,只有男人自顾自地站在这里。 男人曾经问过好友对他的意见,好友一向对这些不太在意,注意到他向来随心的神情不太对劲,面色认真地提醒他,“那不过是一个企图向上爬的人,还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当时他并不认同好友的看法,如今也不认同,他从来都很安分,不安分的不过是其他人,其他试图接近他的人。 霍先生覆上自己被烧灼的半张脸,如今他也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他不该靠近,却又克制不住。 有一个男人正从他的背后走过来,脚步轻松。 “怎么?又在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讥笑的语气,尽管这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的弟弟一向温和有礼。 他转回头,对上那张有八九分相似的脸,而那张脸,如果江尔梵在场就能发现,那个人正是会长。 他们是血脉相融的亲兄弟。 比起他弟弟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再富有磁性,即便它依旧从胸腔里发出,经过声带后,他难听得令人难以忍受。 有的只是砂砾,崩断的弦,无法过滤从而残留在纱网上的沙块,伴随着泥流。 “你怎么来了?” 男人不太欢迎他的弟弟,自从经过那件事之后,他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自厌情绪,连人都不怎么愿意看见。 他只想见到回忆中的那个青年,如此安静,乖巧。 “只是过来看看,”会长喟叹了声,“没想到他连你都愿意见一见,却不想再次见到我。” “我们出去谈。” 男人并不想这个地方多出来一个人,主动提道。 “这又有什么区别?”会长不太在意地呵笑道,“你不是都不愿意承认那个身份吗?” 会长看着男人不欢迎的目光,且逐渐更加不友善,还是走了出去。 霍先生,或者说是霍离野,他一边将这个地方复原,一边冷声回道,“为什么不想承认,你不明白?” 当初在清吧为什么不继续开,而“狐狸先生”为什么不能再出现的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 第47章 “之前的话我是不怎么愿意,可如今,我也没有阻止你。” 会长慢条斯理地说道,拿起一旁的面具端详着。 “尽管如此,你不还是戴上了类似的面具,怎么?还想再做一次‘狐狸先生’,这次你是准备把命都送上吗?” 霍离野微阖上眼睛,说来也确实是他的疏忽。 当初在清吧挑衅的那个人,他没想到那个人过后还会再来找茬,他给了对方一个教训,可那不够,对方只会想再次找上江尔梵报复。 那个人给江尔梵灌了整整一瓶酒,等他不太清醒的时候,就把他带到另一个偏僻的地方。 等到他发现之后赶往那边,那个地方的已经燃起了火,而不小心纵火的人还神志不清地想要继续完成他未做的事情。 霍离野救下了江尔梵,自己的脸却在一次抵挡中,被一块砸下来的木头直接烫伤,这种大面积的萎缩很难修复,同时也是为了告诫自己。 他表现得仿佛是一个完全的好人,可会长却冷眼看着他。 “你忘记我当初怎么告诉你的,我曾经对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他有心思,然后呢?” 要不是会长偶然撞见,他都不知道他这位亲爱的哥哥正凝视着他喜欢的人,满眼都是那个人,那种目光是他最为熟悉也最为忌惮的存在。 江尔梵身边的许多人,都曾经露出那样的眼神,名为爱慕,也是渴望,渴望能够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渴望对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是我食言在先,但你得到的不是更多?”霍离野嗤笑一声,受伤的半张脸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可怖。 他正视面前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他从来都不知道救下他的是我,我也从他的视线中从此离开,你这个会长在他的眼中依旧完好。” 会长只是轻飘飘地说,“看来你的分量也没有多重。” 霍离野从未如此仇恨过一个人,除了他自己之外,他厌恶这个弟弟,恨他为什么顶替他的身份,在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江尔梵的时候,他的弟弟接替了他,出现在江尔梵面前。 而在江尔梵的眼中,他现在连过去的身份都不能认,也不敢认,因为他丑陋不堪。 这次的伤害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 原本的霍离野年轻有才,再英俊不过,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许多人无法拥有的一切,即便是他出众的好友也不得不承认,霍离野少有人能及。 如今他失去了自己原本创造的所有光辉,只剩下丑陋的面庞,以及躺在病床上的那种绝望。 曾有一度,活下来对他来说是最困难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人会知道他的遭遇与不幸,唯一知道的还是成为他这种绝望来源的凶手之一。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见如此相似却始终完好的面孔,内心的憎恶在那个瞬间达到了极致。 他的弟弟依旧如此风华正茂,而他,注定从此只能戴上面具,他无法再次以自己的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他试图自救的过程中,毁灭欲摧毁他的一切,不止他自己,连带着他的弟弟,想要一同坠入地狱。 而他曾经的好友,他们不再相识,他没有错过那张直播,曾经在他面前警告的人,自己却主动去靠近。 无比讽刺。 尽管他知道,他的好友并不知道曾经的“黑猫先生”就是江尔梵,可那有如何,他做出了可耻的行径,在他痛苦不堪的时候,就这么捷足登先。 原本他想过一了百了,想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随着他不堪的过去一同沉沦。 锋利的刀面就横在脖颈上,他有足够的力度能够让自己瞬间失去性命,那点疼痛相比起其他的痛苦来说,算不上什么。 在这时候,他望见了一本诗集,那本曾经被人赠与他的诗集,他缓缓放下刀,走了过去。 他想着,就等一会,死亡不过一瞬间,在之前他可以有无数个瞬间,翻开一页,看看会给予他怎样的答复。 其实他知道,在他翻开之前心中早已有了答复。 而那个答复在翻开的那一页具象化显示,那就是,“活着”。 那一刻,他的灵魂,内心深处所有的纠葛统统都消散,干涸的面目无声地流下泪水。 他抱着这本只有半册的诗集久久无法回神,脑海中所有的画面清除,唯一所能听到的只有那一句,“狐狸先生”。 他才知道了真正的救赎究竟是什么。 他只想再次听到那一句,弯着眼睛笑的青年用生动的语气,对着他喊出那句称呼。 为此,他不介意再次戴上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好,面对自己的弟弟,或是从前的友人,那都没关系。 对他来说,心脏加快跳数是增添痛感,可幸福随之而来,那正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会长知晓他的经过,却无法理解他的感想,他只觉得他这位哥哥离疯不远。 不止霍离野想到了这个过去,江尔梵回去后,垫着胳膊打瞌睡时,也骤然梦见了这个过去。 那个意外来得猝不及防,当时他甚至还在为上一位客人送酒。 下一秒,一群人闯了进来,非常张狂地围着他,连后退的时间都没有给,他抬眸一看,就见到那位曾经挑衅他的顾客拎着一瓶酒,目光黏在他身上。 “先......”他甚至还没说出口,额发就被掀起,面具当场揭开,瓶口对着嘴,直直灌入喉咙。 那个人选择了一种最聪明的方式,对待聪明人最准确的做法就是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单纯力量无法抗衡,就能够很快速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对方神志不清,这时候想做什么再容易不过。 如今一梦到类似的场景,江尔梵还是不自觉蹙了蹙眉,侧过身把自己埋在毯子里。 那不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只记得大脑很快就搅和在一块,面前连谁是谁都分不清,只是想要呕吐、昏迷。 最后在朦胧的视线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朝着他走来,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 唯有感受没有在欺骗他,好像进入到了一处灼热的地方,还有温暖的怀抱在护着他。 当他醒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往四周一看,在病房。 伸手摸着眼睛,连眼睛都还有后遗症,会不自觉地留下眼泪,说不清理由。 会长进来的时候,被他的眼泪惊诧到,之后他温柔地抱住他,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 会长是这么说着,他想要环抱对方,可是这时候没什么力气,只是止不住的眼泪还在往外流。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很悲伤......” 会长抱住他,帮他擦干了眼泪,温柔的眼神包容他。 他很感激会长。 第39章 野猫,霍先生,和阴郁青年 近来江尔梵每次一走出小区, 总能发现附近围着一群野猫,而聚集的中央撒着一堆猫粮。 似乎是有人在给他们喂食,不过每次他经过都只能看到撒在地上的猫粮,却迟迟没有见到那位好心人。 流浪猫通常不比家养猫温顺, 越是瘦弱的身躯, 对人的排斥性趋于一个极端的走向, 难以建立信任。 眼神凶狠, 极度缺乏安全感, 如果陌生人试图亲近, 躲开还算脾性温顺,如果是脾性一般的猫,还很有可能会给对方一爪。 正因为知道流浪猫的这种特性,江尔梵现在很少去主动亲近、抚摸它们,更别说去收养。 此前收养过的白白是个例外, 那时候他还不通晓流浪猫的野性,不明白那种野性即便是家养也无法去除, 又或许是白白还小,他们确实有缘分。 江尔梵刚搬到现在这个小区时, 望着略显空荡的房间,摆放得规矩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生气,连风都很少进来光顾。 曾想过要不养一只猫或者是一只狗, 增加点生气总是好的,而经费预算现在已经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 养一百多只猫都绰绰有余,只要他有精力。 那时候走在去宠物店的路上,突然从角落里闯出来一只灰白色的猫, 速度非常快,只能大概看出是一团灰白。 迎面窜过来,完美地避开了江尔梵,朝着他身后的食物奔过去。江尔梵回头一看,是拉环已经扣开的猫罐头,里头只剩下一圈边沿的残余物,可它依旧护食,舔舐得急促。 若是江尔梵多迈近一步,野猫就会拖着罐头远离一寸,防备心近乎拉满,没有任何余地。所以江尔梵停住了脚步,转而走向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些猫粮和猫罐头。 他往周围找了一圈,以为野猫已经跑到别处,失落的时候在另一处角落里发现了那只猫,弯了弯眼睛。 “幸好你还在。” 他走近一些,在那只猫的容忍范围之内,倒了一些猫粮,又打开一个新的罐头。 那只猫果然禁不住诱惑,试探性地一点点探近,先是叼走一些,吃得不过瘾,又从最边缘的吃起,确认江尔梵是没有危险的存在后,才一点点地靠近。 第48章 江尔梵成功让这只野猫初步性地信任他,但他此时还没有下一步的打算,只是觉得这么做或许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的目的地还没有变,依旧准备去宠物店看,等到这只野猫吃得肚皮鼓实,江尔梵起身离开。 宠物店里的猫大多数都非常乖顺,无论是抚摸还是抱起来,基本少有抗拒,不愿意的顶多眯着眼爱答不理。 确实是非常可爱,但江尔梵一眼看中了那只爱答不理的灰白猫,它的皮毛柔顺,猫爪是粉嫩的颜色,这时他骤然想起那只野猫,或者说是对那种野性印象比较深刻。 来了宠物店一趟什么都没有带走,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刚拉开店门,就撞见了一位看起来有些阴郁的青年,那个人微微躬着身子从身侧走过去。 青年的脸庞削瘦,从他身边经过能发现他并不矮,甚至还要比江尔梵还高一些,只不过整个人不够明朗,加重了阴沉沉的感觉。 江尔梵往里面瞥过一眼,发现那些宠物正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尽管那个人对它们表现得不算亲近。 这样的人,竟然也喜欢...... 江尔梵不由得萌生这么一个想法,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的偏见,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再阴沉的人心底也可以柔软,看起来阳光的人反而可能阴暗。 在之后的几天,江尔梵总能在那个地方见到那只野猫,它每次都装作不在意,却总是准时出现在那里。 回去后,江尔梵还在电话里跟程烨文打趣了几句,“明明看起来不太亲近我,但是会吃下我每一次喂的事物。” 男人自然而然地提到,“流浪猫的隐患大,你要是喜欢,我给你送一只?” 江尔梵正要笑着拒绝,他并不是单纯想要一只猫或是一只狗,余光将空荡荡的房间映入眼中,除了家具就只有冷硬的墙壁。 拒绝的话就停在嘴边,江尔梵鬼使神差地应下了,并且让对方选好后直接送给他就可以。 男人沉吟了片刻,“明天有空吗?” 江尔梵向对方传达了一种奇妙的答复,他笑吟吟地说,“如果明天是晴天,那就是有空,如果明天是阴天呢......”他换了个坐姿,慢悠悠继续回道,“那就要看我的心情。” 是一个非常任性且不负责的答案。 “知道了。” 男人并没有细问,而是仿佛知晓了江尔梵心中真正的答复,这反而引来了江尔梵的不满。 他敷衍地应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其实连江尔梵自己心里都没有个明确的答案,他就不信对方能猜出什么,装模作样。 在这个时期里,纵使他们的初遇再美好不过,江尔梵对程烨文还是渐渐升起了某种厌烦的心理。 不明不白的友好向来带着更深层的目的,尤其是像程烨文这种人。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自然也不清楚有某些东西即便看起来再顺理成章,付出的不一定能得到回报。 江尔梵可不在意对方怎么想,他躺下又想起了那只野猫,毛发似乎有些粗糙,眼神锐利而机警,不怎么摇尾巴。 他只听过那只野猫一次叫声,声音没有猫本身的那种娇嗔,低低的,不太清脆,却也算得上好听。 犹如幻听一般,他好像真的听到了那种叫声。 细听发现真的没有听错,江尔梵从沙发中坐起身,连鞋都没有穿,瘦长纤细的脚踝踩着冰凉的地板,往声音的方向走去,是真切地听到了声音,就在门外。 他惊喜地转动把手打开门,目光直直往下方看,确实是那一只他刚刚还在回想的野猫。 江尔梵蹲下身,和那只帅气的野猫对视着。 “你怎么来啦?” 野猫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舔着自己的猫爪,懒懒地看了他几眼。 他住的楼层不算低,那它又是怎么上来的呢? 正当江尔梵这么想着,视线往左边移,发现竟然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差点坐在地上。 “它似乎很喜欢你。” 男人的声音这么说道,声音没有非常流畅,算不上好听,但也不像受过伤,更像是不太常说话而导致的一种堵塞。 江尔梵往上面望,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正是他之前在宠物店里见到的人,那个阴郁的男人。 他连忙站起身,对这位陌生的先生道谢。 “不过,为什么您会把它送过来?”江尔梵不明所以地问道,还说这只野猫很喜欢他之类的话。 男人垂眸,神色冷淡地说,“因为经常能看见它坠在你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诶?” 江尔梵低头看着那只猫,不仅没有贴过来,也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可以说是完全看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谢谢您。” 江尔梵还是对着他鞠躬道谢,毕竟已经站在家门口了,索性就多问一句,“要进来喝杯茶吗?” “不用。” 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江尔梵和猫面面相觑。 江尔梵起了一个念头,想养这只猫。他蹲下身想要把猫抱起,结果野猫自己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江尔梵只好看着它无奈地笑笑。 做了决定,江尔梵就开始置备各种猫用品,猫砂猫盆猫碗,连带着猫架子都一起买了,还预约了医院,等过几天给它做检查。 他似乎能想到这里即将充满生气的模样,他可以有一只猫陪着,能参与另一个生命的历程,那将是值得期待的一件事情。 ......或许这不包括被抓坏的沙发和被咬断的耳机线。 江尔梵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他知道野猫不比家养猫那样温顺,却没想到能闹腾到这种地步,他望着那只灰白色的猫。 仅仅经过一个晚上,它就已经忍受不了,无法接受在封闭的空间里,也不喜欢被抚摸。它只会站在玻璃窗内,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尽管那只是不变的,流动的只有空气。 江尔梵试图向它靠近,它只是无精打采地眯着眼睛,也不给抱。 野猫接受不了拘束的环境,江尔梵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是不是再养几天会更好,但他觉察到了野猫的那种急躁不安的心情。 所以他和猫一起坐在地板上,耷拉着眼皮,轻轻地摸了它一下,“等会送你出去好吗?可是那样,你还会经历饥饿,甚至还会遇到不友善的人。” 野猫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到,只是瞳孔倒映着江尔梵的人影。 那是野猫第一次这么安分地窝在江尔梵的怀里,没抓也没闹,等到出了小区,随即一跃而下,瞬间钻入草丛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尔梵也没料到这次养猫经历会这么失败。 所以当他回去后,静静地躺了一会,下了决心,以后不要随意抚养流浪猫,那样或许对双方都不太友好,他需要的是猫的陪伴,却压不下那种极端的野性。 尽管他还不太不清楚缘由,对他来说,或许猫咪还是种不太容易沟通的生物,但他只接触过猫,对狗这种生物太过生疏,目前还无法负担起过重的责任。 看到程烨文的来电时,江尔梵还不太想接,有气无力地捞起手机挨在耳边。 他顺带往窗外望了眼,好像是晴天,还是没什么云彩的晴天,湛蓝得晃眼睛,他斟酌该找什么理由去拒绝对方。 “今天是晴天。”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一声踌躇,一声低沉。 江尔梵勾起嘴角浅笑了声,“如果是送猫的话,抱歉,或许我不是很有空。” 对方温声问道:“如果是邀请呢?” 江尔梵缓缓地冒出一句疑问:“嗯?” “或许是个出来消遣的好日子?” 江尔梵压下忍不住要扬起的嘴角,“啊,那我会是闲人一个。” 见到对方的时候,江尔梵还是忍不住委屈地问:“为什么野猫明明喜欢我,但就是不愿意被我养?” 听到他的话,男人没有正面回答,“或许家养猫更适合你。” “不,我就是喜欢那一只野猫。”江尔梵有些赌气地回道。 他淡淡地说,并未觉得这只是意外,“原因就在这里,而它的爱还不够,你们无法驯养彼此。” 江尔梵呆怔了会,才迟迟意识到对方在说他不成熟。 他睨眼看着程烨文,不太高兴。 对方显然也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接着稍作解释,“......重点在后半句。” 江尔梵没有再看他,撇开视线。 他领悟到程烨文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和野猫一样,同样不够袒露,既无法温暖对方,反而希望对方能提供某些东西。 烦人。 程烨文时常让他觉得厌烦,有时候又不那么讨厌,关系也就那么不清不楚地拉扯着,断也没断干净,扯也扯得不开,直到未来的某一日,有人将它的表层挑破。 比起程烨文,江尔梵甚至可以说,他喜欢会长还更多点,起码会长不会说这种话,掌控欲再强,会长也只会温和地表示支持,像是他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第49章 再说了,会长曾经真正地救过他,陪伴着他在病床上度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程业不在,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间里,依然是会长,填补了这种空缺。 虽然关系没有继续下去,会长也会时不时发个消息。 或许没有人比会长更好了,只不过......江尔梵中断了这种想法,既然中断过,就没有再继续的道理,不然只会重蹈覆辙,尽管他对会长依旧感激。 江尔梵和野猫的缘分只续到这里,再后来就很少再注意某些流浪猫,连那只灰白色的猫都几乎没见过。 可这里的野猫好像一直有人在喂食。 自从去了小酒馆后,江尔梵就和那位霍先生保持着联系,和对方交谈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无论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亦或者是困扰,霍先生总能帮忙解答。 和会长是非常相似的温柔的先生。 江尔梵也不会在霍先生面前提起他的面具,和他的脸,这种不礼貌的行为,仅是发生过一次,江尔梵就已然心生愧疚。 假使再把对方代入到“狐狸先生”的身份中,那会是加倍的不尊重,所以当霍先生问怎么看待他的时候。 江尔梵抿唇,荡漾开笑意地说,“霍先生就是‘霍先生’,是很好的先生。” 闻言,霍离野注目着江尔梵,望着他笑吟吟的面容,轻声附和道,“嗯。” 只不过江尔梵即便是去了小酒馆,也很难在霍先生那里讨到一杯酒,时常是饮料或者是牛奶,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杯苏打水。 但对方又经常不让他付款,所以江尔梵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去的时候会带上一些礼物,间接补上消费的钱,并且在他开业后,有时候会搭把手,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也是曾经习以为常的事情。 除此之外,霍先生还是一位神秘的先生,行为绅士,对待人和善有礼,唯独有些地方是不让人去的,连江尔梵也没去过。 江尔梵偶尔也会猜想,或许那些地方储存着霍先生曾经某些不能触碰的回忆,这倒也正常,就像他的过去,向来不喜欢别人提起。 或许“狐狸先生”和霍先生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江尔梵在他们面前的身份不一样了,他是“狐狸先生”的员工,却是霍先生的客人。 而那本仅有下册的诗集,江尔梵原以为这对霍先生是极为重要的物品,因为霍先生时常目光深情地看着它,又会把它带在身边。 可每次江尔梵提出想要看一看的需求时,霍先生从来都不会介意,又或许是他大度。 江尔梵双手捧着这本诗集,抬手压了下鬓发,心不在焉地想,如果这是他重要的物品,是绝不会让人碰到一丝一毫,就算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行。 这么想,果然还是他过于自私,而霍先生则显得更为大方了。 今天在小酒馆出了点意外,江尔梵好像望见了一位很像会长的客人,但是那又怎么可能?会长和霍先生,两位不相干的人怎么会认识? 身形过于相似,江尔梵跟了过去,穿过扎堆的客人,兜回到吧台时,人却意外消失了,他神情茫然地望着柜台的方向。 可能真的是他看错了,怎么会在这里消失。 江尔梵站在这里思维发散了会,会长没出现,霍先生倒是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道。 江尔梵踌躇片刻,还是朝他说起,“我有个认识的人,刚刚好像看到了,但......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他不太确定地自己答复道。 “有时候确实会发生这种事情。” 霍先生理解地说道。 但江尔梵刚才确实有一个瞬间甚至非常确信,凭借他对会长的了解,不可能连会长的身形都认错,他又产生了怀疑。 这时候目光移向霍先生,发现霍先生其实跟会长的身形也非常相像,他又确认过,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搞不好刚才看到的就是霍先生?江尔梵不禁这么怀疑。 “霍先生刚刚是从那边过来的吗?”江尔梵朝霍离野问。 霍离野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回忆,“方才来了许多客人,有些记不太清了。” 他选择了一个非常好的回答,既不会出错,又会让对方产生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果不其然,江尔梵点点头,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没有必要一直追究,江尔梵还想问什么,有位员工示意让霍先生过去。 “霍先生就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就行。”江尔梵笑了笑。 对方点头示意,随后转身离开。 江尔梵闲得无聊,打量起柜台,似乎这一块的装修基本都是拼接而成,红木之间也有缝隙。 他泛泛地想,曾经看到过某本书,似乎这种结构是能制造出类似于密室的另外空间,只不过,一般人没这个必要,应该也不会大费周章特地做出这种设置。 说是小酒馆其实这里并不小,甚至比他当初兼职的清吧还要再大一点,规模再成熟一些。 他把手搭在那条细缝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撑着腮帮随意瞟。 有位客人可能以为他是员工,向他询问道:“请问,洗手间在哪?” 江尔梵站直身子,手撑在柜台上,朝外指过去对他说:“先生,那边直走,然后左拐就能看到。” 柜台轻微地挪动了一下,江尔梵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微不同。 这时候霍先生又回来了,招待他在在附近坐下休息。 江尔梵听话地走到另一个地方,拉过一把椅子,问道:“霍先生不忙了吗?” 霍离野坐在他的旁边,“他们能够处理。” “虽然知道霍先生很负责,但我还是想说,这句话挺起来好像很随意呢。”江尔梵对着那张面具打趣,尽管看不到他的神情,有时候也能够通过对方的眼睛揣测。 “论起负责,我曾经遇到的那位,或许完全不会输给霍先生。”江尔梵有时候还是会无意识地提起。 “你,很喜欢他?” “嗯。”江尔梵双目微垂,手指捏着杯把,渐渐述说道,“当时我只是个小员工,对方帮我解决了很多麻烦,一开始我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店长,只以为是像我一样的同事,所以经常有意无意地麻烦他。” 他撩了下耳畔的碎发,露出神采奕奕的眼睛,“不过这段时间也没持续多久啦,我很快就猜出对方的身份,明白对方不过是抱着一种轻松愉快的心态在经营那家清吧,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他,在这方面,我从他那里学到很多。” 狐狸面具挨近,那双眼睛似乎在笑,“你很聪明。” 江尔梵的眉心动了动,没有谦虚地否认,反而挑眉笑道,“谢谢。” 这天他在小酒馆待的时间比较久,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到小区的时候却发现那群野猫似乎聚集得更多,而簇拥着的,是一个青年。 江尔梵不过是扫了猫群一眼,竟然意外看见了一只熟悉的灰白相间的猫。 再往那边仔细看,发现那一位青年也很熟悉,正是那一位,曾经在宠物店偶遇的阴郁青年,也就是将灰白猫送到他家门口的人。 第40章 荀定 江尔梵朝他的方向走近了点, 与那位青年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会。 稍一打量,青年的眼型狭长,唇色偏淡,面无表情时自然呈现阴郁, 周身的阴沉与不太明亮的天色相融, 若是不细看可能都难以发现对方的身影, 穿着也偏暗色调。 或许是前段时间连续见到了两个程家人, 有一瞬间的错觉, 江尔梵误以为面前又站了一个姓程的。 虽然气质不像, 但他的五官总体上和程约有点像,程约和程烨文也像,但如果先前没有见过程约,倒是不会直接把面前的青年和程烨文联想起来。 阴郁青年的冷淡与程约还不太一样,程约给人的印象较为平和, 面前的人则是冷漠阴鸷,盯久了甚至有些许不栗而寒的畏惧。 “那个......” 江尔梵刚开口, 想要说点什么打破一下沉默的氛围,低头又看见那只灰白猫, 一时心绪百感交集。 野猫仿佛觉察不到这种尴尬,在中间轻盈地走着,丝毫不见外地走到这位曾经仅饲养了半天的饲主,“喵”了声, 又悄无声息地跃到别处,没一会又步入猫群, 在青年周围站定。 阴郁青年只是神色冷淡地站在灰暗区域,注目着江尔梵,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声音缓缓的,钝钝的,除了闷,就是没什么生气,像拌过石灰。 “你好。” 江尔梵内心升起一种怪异感,这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会说的是“好久不见”,而面前的青年依旧淡淡地察觉不出其他情绪。 他只好说,“你好。” 一边再走近几步,维持在普通人交谈的一个正常距离。 在他们之间,隔着野猫,青年低着头好像在看猫,却开口说道,“荀定。” 第50章 江尔梵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对方是在介绍自己的名字。 ......原来不是姓程,他都做好了再次听到这个姓氏的准备。 “江尔梵,你好?” 他介绍时不自觉连带着说出后一句,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两遍。 这时荀定才正视起他,仿佛完成了某种认识环节的仪式。 这边的野猫能看得出很喜欢荀定,可荀定却没有喜爱的表情,甚至也不摸一下或者抱一下。 江尔梵不太想界定一位不太熟悉的人,但荀定的行为确实有些怪异。索性低下头去看猫,那只灰白猫也不算太没心没肺,起码不抗拒他的靠近。 看着又不禁想叹气,江尔梵是实打实地喜欢过这只灰白猫,只能可惜他还没有驯养流浪猫的本事。 “它很喜欢你。” 江尔梵微微怔神,记起当时荀定送猫去他家门口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 他勾起嘴角,浅笑着说:“我也很喜欢它。” 荀定连问话的语气都没什么起伏,还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为什么不留下?” 江尔梵摇摇头,如实说道:“我养不了,它更习惯外界的环境,如果强制让它留下,不止它难过,我也会难过。” 荀定盯了他一会,确认他说的是实话。江尔梵也回看了过去,看见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尽管显得没什么温度,这时候的平静可能更多些。 若要说为什么能通过眼睛去观察一些细微的情绪,大概是因为江尔梵从小就见过各色各样的人,无论是多肮脏或是多干净,越是极端的人往往更能分辨。 眼睛往往不会欺骗人。 要说是感觉这种玄乎的东西,江尔梵也有,并且有意识地往这方面去训练,起码在面临死亡之前,强烈的感知会逐渐放大。 江尔梵对荀定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不像程约那样轻易就熟络起来,但又不算太警惕。这种感觉具体描述起来,更像是,这个人是有害的,只不过对他来说暂时无害。 每次一过傍晚时分,天就暗沉得非常快速,仿佛骤然落下夜幕。江尔梵没有在这里继续逗留,和荀定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于是说了再见。 荀定没有说再见,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离开。 江尔梵觉得继续和对方看下去有些尴尬,就加快了脚步,离开得快一点,走进小区楼里偶然一回头,那里已经没有了荀定的身影。 好像是个有些奇怪的人。 仅仅只见过几面,江尔梵对荀定的印象非常深刻,在之后,如果是傍晚回小区,只能在那个地方看到他。 明明在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应该是自从这附近的流浪猫渐渐多了之后,才来到这里的?又或许是荀定来了这里,出现在这里的流浪猫才越来越多。 而直播,好像突然进入了一个相对顺利的时期。 “古菇树”也没有继续在这个平台直播,他跟粉丝说,退出这个行业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威胁,只不过是另有志向,要去体验其他的职业,之后要低调行事,不再直播。 江尔梵还是听金宇说的,金宇说得非常高兴,在那拍手叫好,拉着江尔梵开了好几瓶啤酒。 一边开一边说,“再也不用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用担心这个人继续碰瓷,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想开了。” 江尔梵默默给他递过玻璃杯,没有搭话,也没有明说这可能跟他有关系,就让金宇这么想挺好的。 “不管了,反正他走了就是好。” “砰”的一声,啤酒瓶盖起开后,金宇没有接过杯子,直接把一整瓶递给江尔梵,“江哥,我们不用杯子了,就这么喝。” 江尔梵笑了笑,放下杯子从他手中接过,“我还没有这么喝过。” 金宇给自己又开了一瓶,手上动作没听,一边却抬头看他,“啤酒虽然没有那些昂贵的酒后劲足,喝起来却够爽,信我,江哥。” 江尔梵扑哧一笑,拇指抵住瓶颈,瓶内的气泡还在往上冒,随意地应道;“信你信你。” 金宇深黑的瞳孔充满着笑意,朝他举起啤酒,诚心祝福道: “江哥,祝你今后,一帆风顺。” 江尔梵欠身和他碰了下瓶口,“谢了。” 他抓住啤酒瓶的瓶身,往自己的嘴里倒,啤酒咕咚咕咚地流入他的口中,液体从他的嘴角溢出来,一两滴从他的脖颈滑落,流入到衣领中。 他喝得爽快,放下来的时候不禁咳了两声,面颊咳得有些薄红,手指捂在嘴上。 金宇连忙抽了两张纸给他,“哎不是,我也没让你喝太猛,不能这么喝下次喝慢点。” 江尔梵咳完了眼眸还泛着润光,接过纸巾揩拭手指,还是笑道:“你都这么祝福了,我要是不喝得痛快点,那多没意思。” 尽管他知道只要在这个行业混,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只不过是见招拆招,成功了就继续混下去,没成功就尽早滚蛋。 他确实需要尽早做打算。 实在不行留着这些年赚的钱,开个店之类的也不错,以后养老,时不时旅个游。 金宇磨磨蹭蹭地问了句,“......江哥,你有想过找个对象吗?以后安分处的那种。” 江尔梵斜看了他一眼,“没有,我谈过的对象还少吗?” “那倒也是。”金宇应声,脸上思考着。 江尔梵侧靠在扶手上,后颈仰出弧线,碎发往一侧斜,露出他完整的眉眼,他弯着眉毛,笑容浅浅,向金宇问起:“怎么没见你找女朋友?” 金宇立刻愁眉苦脸地说,“江哥,你是不知道我家那群亲戚,天天有意没意就想给我介绍对象,还说什么我和我妹没有父母,要关照一下,谁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啊,就是喜欢凑热闹。” 江尔梵闻言一乐,“为什么不找一个试试?” 他的神色有些犹豫,没有应声,也没有说为什么。 江尔梵些许诧异地看了他几眼,金宇被他的眼神打量得发毛。 “江哥,你可就别看我了,我只是在等......缘分,你懂吧?” 江尔梵轻轻挑眉一笑,“懂。” 随后又悠悠说了句,“我记得你是直的吧?这点可别随你江哥。” 金宇正要开口说话,江尔梵的手机响了,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 他说话的时候笑容还没收敛,声音还透着笑意,“喂?” “......” 对面没有说话,江尔梵挪开看,确实是接通的状态。 “这位先生?还是女士?如果没什么事情那我先挂了?” 江尔梵又说了声,如果对面再不开口,他确实准备挂断电话,指不定是谁打错了也说不定。 电话那端缓缓开了口,他说道: “你好。” 竟然是荀定,江尔梵稍稍惊讶,迟疑地问:“荀定?” “嗯。” “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随后才说,“如果你明天有空,能拜托你去喂猫吗?” 原来是一个请求,江尔梵想了下,明天确实没有什么安排,举手之劳的事情,他也就答应了。 荀定没有继续说什么,没多久就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江尔梵看着手机显示的那串号码,内心疑惑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江哥!” 金宇传来一声呼喊,江尔梵瞬间回了神,他问道:“什么事?” 金宇正在看着手机,面色非常震惊,似乎在确认什么消息。刚刚趁着江尔梵打电话的时候,他登入账号逛了会动态,顺便关注一下有没有什么大事情。 这一看不得了,确实有点事情。 他迟迟开口说:“江哥,你可能要暴富了。” 江尔梵:? 暴富?暴什么富,他已经够富了,再富能富到哪里去? 第41章 阴暗的地方 江尔梵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也没见你喝多少,怎么就醉了。” “哝,你看。” 金宇把手机递过来,让他自己看, 一边摇头啧啧两声。 “江哥, 好像太招人也不是件好事。” 江尔梵狐疑地瞥了他两眼, 接过手机看起来, 界面停留在一篇文章, 一看就被这个标题雷到。 #金融界大牛声称已有爱人, 对象竟然是......一个小小网红?# 按照金宇这么震惊的程度,这个“小小网红”不会就是在指他吧? 也对,怎么不算是暴富呢? 江尔梵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手指继续往下划,他倒要看看这篇文章能怎么扯。 通篇看下来, 不过是那位金融界牛人在采访时说了一句对他有好感,认为是个有意思的人, 就被各种解说,能有多过度就多过度。 从好感延伸到爱, 又扒出两个人的共同之处,同样年纪轻轻就在不同的行业中达到顶峰,一个离开家族事业自己打拼,一个自小没有父母自己闯荡, 不相容的轨迹中因为一个注目,从此处处留了个心眼。 第51章 江尔梵默默无言, 这个模板要是套在程烨文和他身上,好像也不违和,非常万能。 上面还附带了那位金融界大佬的照片, 下面标注了他的名字,裴玄。 男人眉宇间透露出英俊潇洒的气息,剑眉轻佻,自信又帅气。 看着那张脸,江尔梵诡异地又想到姓程的人,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金宇,指着上面的人问,“他真的不是姓程吗?” 金宇一脸兴奋地凑过来,“江哥你怎么知道?他还真姓程,不过他的辈分比较大,即便是和那位总裁差不多年纪,那位还得称呼一声‘叔叔’,我还是看了下一篇文章才知道,所以他其实也叫程玄。” 他八卦地说,“据说裴玄这个人自小就非常离经叛道,是他们那一辈最晚出生的一个,如果按部就班也能分得一部分财产,可他偏不,看不惯家里那一套陈腐的旧习,为此还抗议过很多次,直到程家把他除名。” “但是裴玄这个人也不在意这些东西,直接就离家出走了,甚至还自己闯出名堂,成名之后也不喜欢跟程家搭上关系,最讨厌别人叫他的原名。” 江尔梵半信半疑地听着,普通人想要在金融这个行业混可不容易,起码他从一早就排除了这个选择,他可没有资本可以尝试。 “程家真的没有帮忙?” “那就不知道了,”金宇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知道的,只不过听说他最近和程家的关系有所缓和。” 江尔梵无所谓地笑了下,“这种事情听听就得了,跟你江哥可没半点关系,暴富也轮不到我头上。” 他又拿起刚刚没喝完的那一瓶啤酒,仰头喝了口,喉结上下滚了滚,手背贴在唇边抹了下。 “没看见营销号都说我只是个‘小小网红’,那些大人物今天一个想法,明天又有一个,看咱们这些普通百姓跟阿猫阿狗一样,大可不必当真。” 金宇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又弯身和他干了一瓶。 转而想起另一位看起来还算正经的,“江哥对那位总裁又是什么想法?” 江尔梵伸直身子放松姿态,双腿交叠,手摇着那瓶酒,眼神不太在意地瞟了下,“没什么想法,按你刚才说的,程家一堆人,还有一堆麻烦事,有想法才糟糕。” “但是,他不是对你挺上心的吗?”金宇迟疑地说道。 后面还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看你对他也不排斥。”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上心?”江尔梵撩起眼尾,“还有,我对谁排斥了?” 金宇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应道,“倒也是。” 江尔梵低头看看时间,觉得也不早了,便不打算继续再喝。 “你慢慢喝,我休息去。” “真不喝了?” 他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起身,觉得最近休息得还不错,明天差不多可以开会直播。 暴富是没有,但他可以自己多制造财富,趁着年轻多赚点,这样老了也不愁,有点钱养老就够了。 只剩下金宇一个人在那里就着窗外的月色消遣。 当晚江尔梵做了个诡异又离谱的梦,梦里他穿着灰姑娘参加舞会的晚礼服,不断地和多个男人跳交际舞,一个接着一个,而最后的那张脸...... 他被吓得迅速睁开了眼,略感头疼地捂着,许久后吐出一声,“这都什么事啊。” 转头望向窗户,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明亮,已经是早晨了。 江尔梵伸伸胳膊,拉开窗帘看着这阳光明媚的天气,心情却不太美妙。 他好像要对程家人过敏了,江尔梵心想。 走到客厅发现还挺干净,金宇应该是收拾过,他这会应该还在睡觉。 记起昨天荀定拜托他的事情,江尔梵一早就往小区楼下转悠,他之前以为自己即将有猫养,还剩了许多猫粮,正好拿下去喂。 他去到荀定平时喂猫的地方,只有几只在附近转来转去,他往地上倒了一些猫粮。 流浪猫的踪迹他也不了解,只能见到多少就喂多少。果然一有猫粮,它们就都围聚过来,逐渐围成一个圈。 江尔梵看着这一幕,觉得还蛮可爱,掏出手机打算拍张照。 正当他要按下拍照键,镜头里突然闯进一只灰白猫,这张照片顿时糊成一团。 灰白猫一下子就跃到他面前,在他的脚边走来走去,好像有什么事情。江尔梵以为他饿了,给它撒了点猫粮,它也没吃,只是在那里喵喵叫。 江尔梵蹲下身体,看着它,它又叫了一声,还往远处迈了几步,好像是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江尔梵只好站起来随着它走,看看它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灰白猫往小路绕了绕,最后停在一处草丛前,站定后看着江尔梵又叫了声。 江尔梵迷惑地走近草丛,扒开一看,不禁后退了好几步,怎么会有人藏在草丛里。 他抓着手机,准备在察觉异样的时候就打通电话,又重新凑近扒开细看。 好巧不巧,这个人他认识,正是拜托他今天喂猫的荀定。 青年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瞧不出什么不对劲。 江尔梵试探性地问了句。 “......荀定?” 没有反应。 江尔梵只好往里面再走近一点,树枝不小心扫到手上,刺挠得有点痛。 他皱着眉头扒开贴在手臂以及腰身处的树枝,触不及防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他被吓得差点往后倒,幸好那只手抓得紧。 “......” 江尔梵想要问对方在这里做什么,结果对上对方的视线,才发现荀定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你,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江尔梵站稳后问道。 “......不用理我。” 这么一来倒像是江尔梵打扰了他的休息,但一般人也不会选择在草丛里休息,这里不仅暗,地上还硌,去哪里休息不好,偏偏要在这种阴暗又狭小的地方。 但是见到了,江尔梵看对方一副好像是ptsd的样子,还是礼貌性地问了句,“需要我倒杯温水给你吗?还是送你回家?” 对方没搭理但是也没松开手,迟疑片刻后,江尔梵还是问道,“那个,要不去我家休息会?” 荀定掀起眼皮盯着他,不知道想了什么,嗯了声。 额?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江尔梵索性拉着他往外面走,迈出一步,没动。 他回头看了眼,没想到荀定看起来偏瘦,人还挺沉,力气也不小。 他只好继续问,“走吗?” 荀定这才动身跟上。 江尔梵原本想询问对方需不需要扶一把,这会看着对方动作敏捷的模样,也就不多嘴问了。 荀定甚至比他还熟悉这个路,变成对方在拽着他走。 江尔梵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手上传来轻微颤抖的力度又在告诉他是真的。 江尔梵家里还有金宇,警惕心倒还好,如果真有点什么事,两个大男人总不可能对付不过一个吧? 江尔梵扫过他,他的眼睛沉沉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是个不太舒服的人。 换做其他时候,江尔梵也没想到会带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来家里,这时候带着荀定进来,几乎可以说是非常顺畅。 灰白猫带他去了草丛之后,又不知道窜去了哪里,不见了踪影。 金宇还没起来,江尔梵让荀定先坐在沙发这里休息,之后给他倒杯水。 水咕咚咕咚地装满,江尔梵拿着杯子转身。 “你先......嗯?人呢?” 话还没说完,刚回过头就看不到人,江尔梵在客厅里找着,兜了一圈,想起刚刚还是躲在草丛里,甚至还往沙发底下找,没找着人。 人在极度无语时,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江尔梵连厕所里都看了,没人,一边找一边寻思,能去哪里。 一转头看见自己的卧室开着条门缝,他记得他出门的时候,确实关上了。 他想,他应该知道对方去哪里了。 江尔梵猛地推开门,窗帘被风拂动,一整片拉紧,阳光没有透到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可床上也没有人。 这时候他是真感到不明所以,不在这,还能去哪,金宇也没动静,应该不可能去了那边,剩下的客房也没有。 正当他郁闷地在房间里走着,走到衣柜正要打开时,一整个人被拽了进去。 “额。” 他不小心跌坐在里面,听到低低的声音说。 “好温暖。” 第42章 你还爱我吗? 衣柜里堆叠着层层衣服, 布料上佳,如花蕊般细腻柔软,坐下的瞬间,迅速被柔滑的触感包裹, 除了那一双紧紧箍在江尔梵腰身上的手, 还有从身侧贴合的躯体。 低着的头抵在他的颈后, 连发丝都纠缠过来, 企图排除所有的缝隙, 获得最严密以致安全的空间。仿佛烟雾与云, 缭绕缠身。 第52章 微弱的光线不足以完全照得清晰,江尔梵的余光里只能看见阴影。 江尔梵无法转过身,只好维持住身形,他的手往上移,回握了下对方的手, 放松身体,连声线也放缓地问, “荀定,怎么了?” 在这种情况下, 他加重了回握的力度,往往越是挣脱,就越是禁锢得越紧,要想让对方放松神经, 便要给予一种安心,不会逃脱的感觉。 “......你为什么抛下我?” 好的, 荀定显然把他和另一个人搞混乱了,江尔梵暗想道,按照这种心理创伤的程度, 往往这个人选要么是父母,要么是另一半,难搞。 江尔梵轻顺着身侧的另一具躯体,安抚道:“没有抛弃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荀定的力度又紧了些,直把江尔梵勒得有些闷,对方的力度大了,江尔梵只好再卸下一部分力气。 他靠在荀定身上,滚烫的温度正不断地向他传输,荀定的胸膛是热的,呼出来的气也热气腾腾,连他的脸触碰过来都是灼热。 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也把江尔梵雷得外焦里嫩。 “但你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低着气说,“妈妈。” 好的,这个人物已经确定了,江尔梵默默压下自己的情绪,压了好几次也还是没压下去,只能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呢......他还有给别人当妈的准备,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江尔梵不再陪对方继续适应,他蹙起眉,厉声说道:“荀定,你看清楚我是谁。” 他伸直腿把衣柜的门勾往开的方向,原先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光骤然增多,尽管窗帘还是紧闭着,从细缝中也能透进来不少。 身后的力气缓缓松开。 江尔梵快速挣开从衣柜中出来,捏着后颈,头疼地看着荀定。 他好像把麻烦带进来了。 荀定也从衣柜中走了出来,神情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只不过他的眼神还沉着。 江尔梵索性拉住他,把他顺势按在床上。 “既然进来了你就好好休息。” 荀定没有抗拒他,所以顺势躺下,尽管还握着他的手,深邃如黑夜的眼眸还直直地盯着他。 江尔梵单腿屈膝压在床边,好人做到底给他盖上被子,轻声在他的耳畔说了句话,再轻抚几下。 他这才闭上眼睛。 江尔梵眼神复杂地看了下,正要从床边离开,听到金宇从门外喊,“江哥,还没起啊。” 他被惊得差点要压在对方身上,幸好稳住了,对方也没有睁开眼睛,缓慢地挪开手脚。 “起了。” 担心金宇再喊一句,他朝外面说道。 结果就是他说的这句话,荀定的眼皮动了动,江尔梵没敢再继续出声,而是从卧室里轻手轻脚地走出门。 当门被关上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直到关上门,江尔梵才真正松了口气。 碰巧金宇从旁边经过,满脸疑惑地说:“江哥,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应,还有,这屋里是有人吗?怎么在家跟做贼一样。” 江尔梵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往客厅走过去,“应了,赶紧准备一下等会开直播。” 虽然江尔梵时常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直播开得很勤快,刚开那会甚至每天都会准时准点,基本没有缺过席,当时也想着趁着热度,能薅一点是一点。 经常出现在观众面前也是为了保持熟悉度,有些直播观众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说忘就忘。 一天估计不知道得看多少个直播,今儿个记得是“水木尔”,明儿个可能就只记得对方是个男的,顶多就是个好看的男的。 再多过几天,甚至可能都忘了这位主播是什么时候关注,遗忘程度堪比古代皇帝翻牌子时的记性。要想让观众牢牢记得,必须要吊住对方胃口,新鲜感也不可以缺少,总之就是难伺候。 江尔梵边整理设备边想到,能怎么办呢,他赚的就是这碗饭,说出来别人还要吐槽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开播前两个小时,他发了动态提醒,这样来的观众可能会多一点。 江尔梵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粉丝会厌弃他,不,或者可以说是迟早,只不过这个时间点来没来。 他埋下自己的想法,照常换了身能突显身材优势的衣服,一般会选择比较显亮的颜色,现在会优先考虑舒适度这一块,也相对较随心。 起初直播的时候,他会把舒适度放到最后考虑的因素。之前江尔梵就有一件衣服,样式是不错,就是如果要量身定做,价格昂贵不少,在腰身那一块有弹性。 好不容易买下一款价格偏低的,不仅时间等得久,等来了换上时才发现,它的版式是定死的,没有任何舒适度,尤其在最显腰部的一整圈,别说是弹性,连弯身都紧。 在即将开直播的时候,江尔梵打量了那件银灰色的服装,又瞄了眼常服,咬咬牙还是换上了那一套。 江尔梵告诉自己,舒服算什么,下直播后他有很多个小时可以舒服,但在直播的这几个小时内,但凡有多一位观众粉上了,那就是值得。 那时候没有稳定的观众群体,他要尽可能留住每一个,所以好看,适当显身材是最需要考虑的优先条件。 结果证明那场直播很成功,存留下来的观众很多,不少粉丝夸他的服装选得好,夸他帅气,他都一一笑过。 结束之后江尔梵立即换下那套衣服,并且恨不得把那一件丢了,尽管如此,在冷却了情绪之后,他还是留了下来。 观众的喜欢总是有迹可循,喜欢什么可以留下来作参考。 人红了确实就能更加肆意一些,这话说得不错,出名了腰板自然就直,因为不缺人稀罕。 那些磨了好多年,始终还没有机会上台面的人,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该低声下气时还得低声下气,尽管憋着一口气还得吞下去,不能叫人察觉。 这会磨蹭得有点久,江尔梵才把发型理好,也可以不用多麻烦,只要清爽,看起来干净,他的颜值就能够多好上一个度。 江尔梵端详了下镜面中的自己,有些苦恼地挑起一缕头发,他的头发是染的,这会发根已经开始长出来,就变成了黑色。 等过段时间他要么再染一次别的颜色,要么直接染成黑的,这样头发就不用经历过渡期,幸好他染的颜色偏深,这会还看不太出来。 他重新理了下,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对金宇比了个手势。 直播,开始了。 一开甚至还没开口打招呼,弹幕就不断地涌进来,与此同时还有礼物正在刷屏。 :老公我好想你!!! :老婆今天也好绝,黑头发好像长出来了哎,打算下一个染什么颜色? :想看白金色,绝对超美 :亚麻色怎么样?好像很温柔,老婆染这个发色肯定很有反差感 :水蓝色呢? :水蓝色+1,普通人染出来很精神,但是老公不一样,绝对帅气 弹幕逐渐讨论起发色,江尔梵微靠在椅背上,浅浅地笑了笑。 他就知道这些观众在某些时候洞察力惊人,尤其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更不喜欢一成不变。 连他现在这个发色,也是在他们的影响下染的,尽管主要的决定权还在自己手中,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确实都在潜移默化。 江尔梵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讨论,转而弯了弯眼睛,问道,“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顺利吗?” 用问候的语句作为开头是最好不过,想要转什么话题都可以,也能继续聊下去,观众在这时候的倾诉欲还不错,有时候会说出一些困扰,如果能适当提出一些解决方法,能够获得好感。 江尔梵随意聊了一些,时长就拉动了一小截。 就在这时,直播间进来了一位从未出现过的观众,一来就送价格最大的礼物,一个,两个......礼物在屏幕中央不断炸开,特效把其他的弹幕掩盖,只剩下挂在上面的id,“关我什么事”。 这位观众不仅没发过弹幕,连id都显得嚣张。 :又一位大佬出现了,仰慕 :好牛,好嚣张 :可恶啊,我也想成为有钱人,想给老婆送礼物(蠢蠢欲动) :建议没钱的就算了,咱们狠心砸一个,也抢不到榜三 :泪流满目 这位观众一直不断砸礼物,取代“狐狸一只”成为榜一后,还继续打赏了一波。 :我趣,介么有钱 :盲猜一个最近出现的那位 :总裁? :说不定是金融界的?来追爱了? :哦—— 弹幕猜得非常大胆,还不断起哄,反正既不用负责,也不用付钱,如果那些平常接触不到的人能成为乐子,那再好不过。 江尔梵只是淡淡地看了下,表面上并没有引导。 内心也有所猜想,不过应该不是程烨文,曾经程烨文在知道他直播之后,直接给他转了一笔钱当作打赏。 第53章 江尔梵没收,委婉拒绝了程烨文。 这时候,附近传来声响,他抬眼望过去,从这个角度能望到他房间的门,开了。 第43章 裴玄 江尔梵忙着直播, 需要一直在镜头面前,无法分心过去那边看。但他能想到情况,应该是金宇和荀定碰上了面。 他听到了一声惊呼,好像是金宇的声音。 远远传来一句, “这里怎么有男人!” “谢谢‘关我什么事’送的礼物, ”江尔梵浅笑着说, 念出来的声音加大, 把远处的响声盖住, 眼神尽量集中在镜头, 不往别处瞟。 脚步声逐渐往他这个方向靠近,已经有观众在询问怎么主播这边有噪音。 :老婆老婆,你是在家吗?怎么还有其他声音 :是附近在装修吗? :难评 :装修显然不是这种,刚刚特地放大了一下音量,没听错的话是个男人 :不会就是我们刚刚在讨论的人吧?那多尴尬 :说不定只是助理而已, 我相信我老公 弹幕已经开始讨论起这件事,在这种时候就很难再转移话题, 江尔梵神情自然地往那边看了下,勾起的嘴角逐渐压平。 定眼一看, 真的是荀定正在朝他走过来,他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或许是休息过一会,面色似乎好上不少, 起码看上去是个正常人。 金宇不知道还在那边做什么,也没过来阻止。 如果荀定不小心出现在镜头, 这个事不好解释。 “可能是小金在整理杂物,等会我让他安静点。” 江尔梵对观众解释道,并向荀定提示他正在直播, 如果对方能领悟到还好......要是出了乱子,他已经能够想象到直播间的情况了,后续应该还会再被黑一次。 一般男主播还好,像他这种刚出面几乎明示过跟男人有关系的,在这个节点上再出现一个男人,不好收场。 荀定看了他一会,没动。 :主播能给我们看一下你的家吗? 榜一“关我什么事”发言,这是他进来直播间发出的第一个弹幕。 江尔梵刚离开椅子一秒,身体又坐下了。 对于某些有钱大哥的小请求,他还是会适当满足一下。 “现在没怎么收拾可能有点乱,只能稍微给你们看看。” 江尔梵寻思着,正好可以绕过荀定,往其他地方去也不错,等会兜一圈回来,拜托金宇拉住对方,只要不打扰他的直播就行。 他拿了个支架,换成手机直播,先挡住了一会镜头,对荀定比划口型。 “我在直播,你先自便。” 江尔梵无声说道。 才继续拿起支架,镜头一下子就对准了他那张放大的脸,江尔梵一般都不开美颜,所以不会出现镜头变型的问题。 只能透过镜头看见那双桃花眼煽动着睫毛,眼眸灵动如水,润色的唇瓣正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尔梵有时候看起来不太好接近,近距离接触下,他好像又生动而温柔,仿佛就在眼前随时能够触碰到。 不止观众有这种错觉,荀定看着他,也骤然升起一股眷恋,宛如他此前喊的那句“妈妈”,他近乎移情地将这种情绪放在江尔梵身上。 荀定向来不是个对劲的人,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仅剩的那点温情在不断扩大,所以他听从“母亲”的指令,不能靠近,但内心却非常想再靠近点。 他的脑子沉闷,思维难得有些顿,只是想上前去牵“母亲”的手,在脸侧抚摸。 江尔梵只能让镜头移开,永远错开对方,幸好荀定这时候克制了动作,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江尔梵只前往了客厅,随意转了一圈,书房也只是略略经过,任何暴露私人信息的东西基本都避开。 路过卧室,瞟进去一眼,发现金宇正在捡地上的衣服,不知道为何,江尔梵的衣服有许多落在地上,凌乱地堆在一块。 他看见了境况,还得面带笑意地直播,只不过那牵起的嘴角略微有些僵硬。 “接下来是我的卧室,就不给大家看了。” 他只一句话带过,没有让画面出现在镜头里。 金宇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脸抱歉地对着他笑。 要说这衣服为什么掉在地上,仔细算起来还是他的锅,但荀定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金宇路过卧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而江尔梵正在直播,还以为不小心进了贼,正好门没有关紧,他轻声推开门,发现衣柜半开着。 哗啦一把拉开衣柜,也惊到了荀定,才会搞出这种局面。 江尔梵一只手持支架,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边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握住,另一只手没稳住镜头摇了摇。 “......抱歉,没拿稳。” 他解释道,垂下眼眸,正好瞧见另一只手被荀定牵着,他的力度不大,所以稍微使劲一抽开,手就松开了。 看来这场直播不能开太久,江尔梵暗想,他心里总有些没底,好像会出什么意外。 :老公为什么你的衣服在地板上啊啊啊啊 :啊?在哪? :会不会是看错了? :刚刚一闪而过,凭借超高手速已截图 :我靠,真的啊 :你们会不会想多了,说不定就是老婆不小心衣服掉地上而已...... :不行我要看一下卧室 :看卧室 :看卧室 江尔梵只是走了一下神,就看到弹幕都在说要看卧室,他无奈地笑了下,特意说出声,“我卧室有什么好看的,就是衣服不小心掉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 金宇接到他的提醒,迅速闪开躲在一边,那件不小心在镜头里暴露的衣服没捡。 等他躲好了,江尔梵把镜头往那边移,故作无奈地说,“你们想看就看吧。” 床上的被子整齐地叠放着,荀定并没有把他的床扰乱,所以看上去还算好,窗帘应该是金宇拉开的,拉开之后的光线显然不错,任何细节都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清二楚。 而衣柜,江尔梵扫了眼,默默把镜头挪开,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影子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光线好连影子都实了不少。 正常的观众随便看看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眼睛更尖观察也更细致的人却能发现,不仅影子在某个角度时加重不少,镜头显露的衣橱一角,显然也有些凌乱。 在镜头的另一端,裴玄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就是那一位id叫“关我什么事”的观众。 他的眼睛没离开过直播界面,在一旁的人搭话他也没怎么理,随意应了两声。 男人身穿正装,英俊的面庞上透露着散漫,他与周围搭话的人格格不入,也只有他一个人不在意这场聚会。 或者可以称作是家族聚会,由程家还有一些旁系的人参加,这还是他第一回来,平常他爱答不理,这会是老爷子发了话,才好不容易把他叫回来。 裴玄回来了也不过是凑个人头,他是半点心思都没有,他如今也不姓程,回来了反倒成外人,估计那些人看他也不怎么爽,他辈分大还时常压人一头。 这么想来,倒是可以回来一趟,裴玄把目中无人表现得极致,心情好了才抬起头看那么一眼。 要他来说,这个所谓的家族聚会还没有刚发现的小主播好玩。 裴玄是看出来了,这个主播家里是不止一个人,应该是有两个,按其他观众的说法应该有一个助理,就是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还需要他这么藏着掖着。 这个念头不过刚起,转而就明了,他记得这个叫“水木尔”的网红刚和他大侄子公开出现在一场直播中。 他和程烨文不太熟,毕竟他也没在程家待多久,程家总共加起来那么多,能认得几个就不错了。 如果算上那些甚至没在名上的私生子,有多少个他都不清楚。 裴玄来到这里,看见许多生面孔就失去了交谈的兴趣。估摸认识他的也不多,除了那些带着目的来的,想要和他勾搭上关系,顺带介绍个好职位。 他通通都装作不明白,唯一比较熟的是程约,程约这会也来了,正在认真应付人。 面上认真,实际也在敷衍,是个正经人。 裴玄懒得搭理那些人,自顾自走到角落里观看直播,程烨文还没来,所以许多人都把目光转向他,无论他在哪个角落,那都是焦点一般的存在。 本来只是随便看看,谁料真看上了瘾,裴玄头一回看直播,也是第一次打赏,别的没有,钱这东西他多,随便砸了点,发现还有榜单这玩意,就顺便一直砸到榜一。 裴玄看出“水木尔”的家里有别人,倒也没有发弹幕提醒,这是别人家,乐意让人来就来,他也没那么损,一定要让主播下不来台。 之所以要发弹幕让主播介绍他的家,不过是想看他愣住的表情。 “水木尔”表面功夫挺到位,连眼神都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移开过一次视线,除此之外,全程基本都在看着镜头说话,堪称滴水不漏。 第54章 裴玄不禁在内心赞叹一声,这样的人谈生意估计也手到擒来。 “......您看如何?我家小辈您看是不是?”能带一带。 这时有一位中年人拉着自己的孩子,带到裴玄身前,希望对方能看在关系上不说搭一把手,起码关照一二。 裴玄扫了下,父子两人看起来一样狗腿,没什么好带的。 裴玄眉毛一挑,松弛而带有磁性地说道,“我看,你家孩子没什么天赋。” 他把直播间的界面摆在他们面前,“如果是这样的人,我倒是愿意帮忙带一下。” 那对父子惊愕地看着手机上的男网红,心里不禁暗骂,裴玄这人也真够损,这种看人脸色的小白脸也好意思拿来比较。 “裴玄。”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裴玄身后响起。 裴玄转身一看,不仅老爷子来了,程烨文也一同出现。 第44章 该去哪个? “老爷子。” 裴玄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没大没小地称呼,旁边的那对父子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聊,就只是打了声招呼,非常有眼力见地给他们留了私人空间。 老爷子是他父亲, 只不过裴玄算得上老来得子, 看起来像是差了辈分。 尽管发间掺杂着些许白发, 仍精神矍铄, 走动起来身姿挺拔。他年轻时候当过一段时间兵, 后面即便做了商人, 气质也明显与常人不同,削瘦的面庞仍有当年的一两分坚毅帅气。 谈起气质,裴玄跟他不太像,甚至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从他身后走来的程烨文倒是有那么点像, 人沉稳,做事也得当。 程烨文自小没了父母, 是老爷子亲自看着长大的,而裴玄从小离家, 甚至还擅自改姓,把老爷子气得差点就再也不认这个儿子。 也确实这么做过一段时间,直到他年纪上来了,偶尔也想到这个小儿子, 这才特地把裴玄叫回来。 程烨文和裴玄互相点了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两人年纪差不多, 也都惯常往外跑,程烨文还收敛一些,裴玄是完全不回家, 在几年前甚至对程家人没什么好脸色。 没离开前什么都要反着来,脑子好使但不用在学业上,浑身反骨。 相比之下,程烨文就显得温和许多,对家族的产业没想法就自己打拼,摸索了许多行业才找到适合发展的那一条。 说来很接地,程烨文起先看重的都是些钢铁、机械产业等,学业提早完成后就基本扑在这些上面,也是实打实地去了解那些工人,直到近年来才转型。 程烨文不仅在事业上有成就,家族关系也维系得不错,在他们这一辈之中,没有人能比他更会周旋。 裴玄是不在意这些,但有时候他也会想,或许有的人生来就命好,有天赋,他是真做不来这些,也幸亏他大了一辈,不至于被人拿来比较。 有人年纪轻轻就开了挂,比不得。 老爷子看了裴玄几眼,只觉得一阵头疼。 “你说你成天像什么样,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裴玄勾起嘴角,“那就得问您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他的语调往上走,又慢慢补充道,“哦生我的也不是你,是我妈。” 老爷子撇开脸,懒得和他吵,半晌还是忍不住叹道,“说来也确实是因为你母亲。” 听见这话,裴玄脸色不愉,两人又再一次僵了氛围,他们从来都没有谈妥过,哪怕是一次。 他手机上的直播没关,镜头里的人仍在动,声音也正传来,“这次直播就到这里,下次见。” 程烨文捕捉到熟悉的声线,往裴玄的手机界面瞥过去,只能看到直播结束的界面,但他应该不会听错,确实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同时意识到直播结束的还有裴玄,他拿起手机一看,主播已经下播,只剩下一些“下次见”的弹幕。 老爷子见他连在说话的时候还看手机,感觉太阳穴更是隐隐作痛。 “手机什么时候看都好,这会就不能先放下吗?” 裴玄不乐意地说道:“直播可没有这种好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算是录播也不一样。” 老爷子可不管什么直不直播,在他看来都是不重要的东西,裴玄在他心中已经跟逆子差不多。 “直播?” 程约穿着西装,一向冷淡的眉眼在正装的衬托下则更加不可接近,他往这边走的时候听到这个词,不知为何心思也敏锐起来。 裴玄嗯了声,承认他确实提到了。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直播这么好看?” 程烨文琢磨了下他的神情,并不像是非常在意,更像是突如其来发现了意外之喜,如果是他想的那个人...... 程烨文微微敛眉,如果是的话,或许并没有那么好。 裴玄这会倒没有直说,他随意扫了眼除老爷子外的另外两人,他们似乎都很关注他说的是谁。 只是随口道:“没什么,只是刚发现的一个小主播。”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个人,江尔梵倒是没有心思去想他们。 他这边还有个麻烦没有处理,那就是荀定。 原先荀定对他虽然态度意味不明,有点冷淡,但这都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也没有熟悉到哪里去。 结果现在这会,直接突破了熟人那一层,直接上升为“亲人”。 如果江尔梵没猜错的话,对方确实把他当妈了,直播后他也还记得荀定说出的那声“妈妈”,此时正跟在他身边,恨不得一直牵着手,不舍得离开。 让他不要跟着,荀定也非常听话,说不跟就不跟,只是目光会一直追随。 这问题大了啊。 那还不如不听话,江尔梵蹙着眉看着荀定,他看起来也没多不对劲,就很正常,只是无论他的眼神还是言行,都让江尔梵无力吐槽。 但能看得出来荀定确实休息得差不多,其他的也都正常了。 唯独那种若有若无把江尔梵当“妈妈”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 金宇收拾好衣服之后,从里面走了出来,终于有空问一下江尔梵。 “江哥,这位是?之前好像从来没见到过,是你朋友吗?” “算是吧。” 由来解释不清楚,江尔梵索性含糊应道,他也解释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说是楼下捡来的?听起来就不对劲。 江尔梵应了后,金宇便没多想,他这会要出门,便说:“江哥,那你们好好坐会,我先去我妹那边了,说是有点事情。” “嗯。” 江尔梵对他点点头。 金宇前脚刚走,荀定就牵住了他的手,力道也不大,就是单纯牵住。 江尔梵无言地回头看他,懒得抽手就任由对方牵着。 从直播到现在,也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江尔梵眼见对方神色恢复,开口委婉提醒道: “休息好了的话,要回家吗?” 荀定的眼神似乎愣了下,稍后平静,“嗯。” 江尔梵终于放下心,他这个好人算是做到头了,在送荀定出门前,还好声好气地问对方需不需要喝水。 “要喝杯水再走吗?” “不用,谢谢。” 能正常交流,还说了谢谢,江尔梵感觉对方已经彻底好了,欣慰地拉着对方走到门前,打开门。 “慢走不送。” 荀定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再见。” 他还没走,江尔梵挥手之后就把门关了。 忙完这一天,现在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他走回客厅,看见沙发不自觉就躺在上面,躺了会感觉身体的重量似乎在减轻。 眼睛缓慢地一眨一眨,直到逐渐合上眼睛。 眼皮还没彻底合上,就听到手机铃声在响。 他昏昏欲睡地挂了,又转过头继续睡,没料到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会他看了眼,来电人是程烨文,就划了拒接,想要继续睡。 人还没睡着,第三个电话又来了。 江尔梵皱起眉头,不太耐烦地接过电话,“喂?” 连声音都透着浓浓地睡意,眼睛揉了两下倒是清醒了会。 电话那端踌躇地说道:“你是在睡觉吗?抱歉。” 清楚地听见声音,江尔梵整个人彻底清醒,原来打电话过来的是程约。 江尔梵坐起身,声音轻巧了不少,“没,只是没想到你会打过来。” 程约的呼吸声逐渐放缓,声音清晰地传来,“我想问你明天有空吗?” “嗯?”江尔梵下意识回了个语气词,继而认真想,先问了句:“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江尔梵平时的思维才拉回来,还能有什么,问有没有空自然是想约出去。 “我可以约你吗?” 这句话程约说得郑重,江尔梵已经能想象到对方正一脸正经的表情,程约好像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认真对待。 江尔梵没有立刻应下,对方太郑重了,导致他也认真地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第55章 他语气轻柔地回道:“可能需要等我问一下我助理,如果明天没有安排的话,我再找你。” “好。” 光从声音,倒是没能听出程约的情绪怎么样。 挂了电话,江尔梵觉得脑子转动得还有些缓慢,没能抓住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 瞥了眼手机,有人给他发消息。 点开发现是那位新晋榜一,给他发了好几条,总的意思就是错过了直播的后半段,感觉非常遗憾。 最后一条是:主播明天还直播吗? 看见“明天”这个字眼,江尔梵的眼皮跳了跳,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电话又重新响了一次,这回真的是程烨文,江尔梵没有拒绝通话。 他清了清嗓子,“喂?” 程烨文的语调平稳,“刚睡醒?” “嗯,有什么事吗?” 江尔梵内心升起一种近乎直觉的预感,也就直接问对方找他有什么事。 “明天有事情吗?” 果不其然,事情全都凑一块去了,程烨文这一句话反倒让给江尔梵松了松情绪,他这一连接收到几个邀约,确实没想好该应哪个。 他调笑道:“怎么?大总裁闲下来了?” “最近还好,不算太忙,”程烨文心中一下子就有了猜想,通情达理地说:“如果有其他事情也没关系,日后再约。” 江尔梵垂眸应道,同样找了助理的借口,倒也不算假,“等会我问问金宇。” “喜欢花吗?” 对方冷不丁问起另一件事,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 江尔梵思量了下,实话实说,“还好。” 他们没有聊太多,程烨文磁性的声音放低,说出最后一句。 “下次当面聊。” 总算挂断电话,江尔梵没考虑出来该应哪个,倒是莫名想到了那只灰白猫,想着去小区楼下转一圈,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他打开门,正要往外走。 抬眼一瞧,怎么荀定还在这里? 第45章 成年人从不做选择。 面前的人目光直勾勾地看过来, 关门前是怎么样,现在开门也是怎么样,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动过。 江尔梵看了半晌,因为场面太过诡异, 久久只能冒出一句话。 “你不回家吗?” 也不知道荀定听没听进去, 黑色的碎发散在眉眼上, 眼神平静如深邃海底, 嘴角却勾着似有似无的一抹笑。 再仔细一看, 好像是没有的。 此前的江尔梵还算克制, 此刻却忍不住在内心想。 真是一个怪人。 “我想下去看猫?你要一起下去吗?” 话是江尔梵问的,主动带路的却是荀定,他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头微微往后侧,速度慢了点。 他们一同站在电梯门处等, 荀定的身形削瘦,和江尔梵站在一起时还是显得更高一些。 江尔梵稍一打量便能发觉, 对方远比看起来更有力量,手臂隆起的肌肉不小, 即便是自然垂下,掩在衣袖中也能显露出形状。 电梯门开时,走出来一位戴着鸭舌帽,穿着鲜艳制服, 手上搬着箱子的人,似乎是一位送货员, 江尔梵在进电梯前望了一眼,那个人似乎在往他住的方向去。 他这一层就只住两户,一户是他, 另一户邻居还没见过。 江尔梵寻思着自己最近也没买什么东西,至于送他礼物的人,好像也......转念一想,好像程烨文刚问他喜不喜欢花。 他没有叫住那名送货员,想着等会回来再看,他随着荀定走进电梯,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两个人肩并着肩站在正中间。 电梯门渐渐合上,封闭的空间里能够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荀定的呼吸声很稳,如果没有看见他的模样,甚至会以为他是一个情绪稳定的男人。 一旦清楚地看见他,就会发现他的阴暗气息掩盖不住,是正常人看了都不太愿意接近的男人。 但是这天这一天下来,虽然他的行为不正常,但是他一直在给江尔梵释放一个信号,一个“可以掌控”的无害信号。 江尔梵一向看人都比较准,他确实没有从荀定身上察觉到任何不利于他的讯息,甚至可以称得上“听话”的程度。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江尔梵动了动手指,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们的肩膀靠得近,荀定就会顺势牵手。 江尔梵轻轻抽了下,没抽动,也就随对方。 他是不太在意,牵手而已,更何况荀定明显是一种想要靠近的冲动,江尔梵清楚地意识到,这不过是在表达一种亲近。 像是孩子喜欢躺在母亲的怀里,眷恋那种温暖的环境,越是缺失,就越想寻找。 不过是换成了一个男人而已,江尔梵自我说服着,竟没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真正的异常是,他竟然在逐渐接受荀定潜移默化的亲近。 这次不知是不是凑巧,他们刚下楼,就遇到了江尔梵心心念念的灰白猫,他似乎是在巡逻,朝他们叫了一声后,迈着步子就往别处去。 江尔梵这时候才想起,忘记带猫粮了,他懊恼得不禁想拍下自己的头,却不小心拍到了另一只手。 听到“啪”的一声,江尔梵呆怔住,他顿住手,侧过头看,竟然拍到了荀定的手背。 不仅如此,还红了一小片。 他拍的力度不大也不小,如果拍在脑袋上还好,拍在手上那就明显了。 江尔梵语塞了片刻,道歉的话是荀定自己主动挡住,质问对方也不对,这不过是一个小习惯。 “手疼吗?”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才好不容易选出一句不算出错的语句,先关心对方总不会出错。 不知道是不是江尔梵的错觉,荀定不仅看起来没什么,甚至从细微的表情中,还隐隐有一丝愉快。 错觉吧? “不会。” 荀定似乎知道江尔梵在懊恼什么,带着他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从里面拿出了猫粮,这里有遮蔽的地方可以挡雨,同时又没什么人来,藏猫粮刚刚好,并且离得不远。 荀定拿出一套猫粮之后就塞到江尔梵手中,又牵着他来到猫群的聚集地。 江尔梵举起猫粮,底下的一群猫通通都围了过来,都抬着头眼睛泛着绿光,全往一个方向。 甚至有的猫还会故意叫得嗲一些,在江尔梵的脚下打滚,试图讨好这个掌握着食物的两脚兽。 “是要我喂吗?” 江尔梵掉过脸问,他以为荀定比他更关心这群猫,在他没有注意到这群猫之前,是荀定先投喂了一段时间,范围渐渐广了之后,江尔梵才注意到这里原来有这么多流浪猫。 荀定的眼睛流露出难得地疑惑,“你不喜欢吗?” 江尔梵没有否认,但还是直说道:“我以为你更喜欢。” 这时候荀定却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似乎是真的不太在意。 但是他如果真的不在意,又为什么要投喂它们? 在江尔梵脚边打滚的猫越来越多,一只只都聚集过来碰瓷,江尔梵还是决定先给这群猫喂食。 当他把猫粮倾斜着倒出来的时候,全部的流浪猫一拥而上,急不可耐地咀嚼起来。 灰白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围在旁边,但它没有挤过来,只是站在边上舔爪子。 江尔梵望了它一眼,弯了弯眼睛,虽然那只灰白猫偏帅气那一挂,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 真可爱。 他没有厚此薄彼,也没有追究之前饲养没成功的经历,走过去也给了那只猫喂养了一些。 看着它埋头吃起来,不禁想伸手摸它,即将摸到的时候,才记起这只猫不亲近人,便顿住手没有摸下去。 下一刻毛茸茸的猫毛就主动碰上了他。 江尔梵略微讶异,但还是顺势摸起来,注意到其实是荀定把猫往他的手边挪近。 野猫虽然看起来不爱搭理,还是没有抵抗,起码吃到了食物。 也因此,在场的三方都心满意足。 喂完了猫,荀定总算没有跟着他,时间也不早了,江尔梵步伐轻快自如地走了回去。 金宇比他更早回去,地上还有一堆箱子,他正拿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忙什么。 见江尔梵回来了,抬头说道:“江哥,这些快递箱写着你名字,我就先挪进来了。” 江尔梵应声,弯下腰低头去查看这些纸箱子装着什么。刚拿出手机,就收到程烨文发来的消息。 ——这些好养活,希望你能喜欢。 江尔梵不禁乐了下,还真是程烨文送的,只不过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他给对方打出了个“谢谢”。 拆开看才知道是一整套可以随意拼接的组合栅栏,附带着一些好养活的盆栽。 江尔梵想了下,正好阳台没什么东西,搬到那边正好。 程烨文送的礼物确实符合他的喜好,他没点别的爱好,就爱折腾这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 第56章 他也没有再问明天有没有空,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句“希望你能喜欢”。 江尔梵打理了一半,往沙发上坐着歇会,正好看起手机。 消息列表的下一位是程约,原来他也发过消息,一点开就看到一排的照片。 有江尔梵单人的,也有当初和程约合照的照片。 无论是江尔梵撑着手休息的时刻,还是跟着那些人一起训练跆拳道的瞬间都有。 江尔梵查看的时候都不禁愣了下,原来他也能自然流露出如此惬意的表情。 眼眸闪耀着,整个人的神态都放松都不能再放松,和程约在一起就好像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能够互相打趣,又可以随便聊些话题;认真时的目光是坚定的,是他太过轻视自己,以为那时候的状态不算好。 江尔梵看着这些照片,不得不承认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连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那是他们之前拍的照片,我想最应该看到照片的人是你。 江尔梵道了谢,并且表示自己确实非常喜欢。 进入直播软件,许多粉丝都在嗷嗷叫,问他什么时候能再开一次直播。 :老公没有你的日子我坐立难安 :老婆我好想你 :独守空房的我只能看看录播解馋 :所以—— :什么时候开直播啊? 粉丝的评论甚至都开始有秩序地排列起来,点赞人数也是按着顺序依次递减,以至于江尔梵一看,就是最完整的排列。 私信也基本是满的,他查看的时候突然弹出一条系统通知。 “您的直播间已成为尊贵svip房。” :卧槽 :我趣 :是谁这么有钱?是谁!快给让我膜拜一下 :有生之年居然真的见到了(恍恍惚惚)(不太确定) 江尔梵:? 他怎么不记得他有这个待遇,这不仅需要人气达到最高层次,还需要不断地氪金。 他之前也没想过,懒得给平台送钱,并且他的粉丝基础已经够多了,没必要花这个钱,一般也没人去搞这个。 等他看到一条明显不同的评论时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替他氪了金,这条评论也被迅速顶到第一。 :想看直播。 正是来自于“关我什么事”。 连江尔梵都不禁咂舌,这是真有钱啊。 今天的邀约他一个都还没回,这时候也难以做出抉择,如果不凑到一起还好,这会全凑到明天,要选出一个确实难......等等,为什么要选出一个呢? 全都应下不就好了,一天那么长,他又没必要全安排一件事。 想通之后他就准备都应下,正当他要回复,金宇叫住了他,皱着眉头有些郁闷地问。 “江哥,你明天有空吗?” 江尔梵:?怎么又有一个跟明天杠上了? 第46章 上午的约会 “怎么了?” 江尔梵没有直接回答, 随口问道,他在果盘里顺了个色泽鲜艳的苹果,右手拿起削皮刀慢悠悠地削皮,皮连着不断, 从蒂部渐渐显露饱满的果肉, 果肉比手指更显桃色, 看着清脆。 “其实也没什么, 明天还是不麻烦你了。” 金宇犹犹豫豫, 面上纠结, 因为这确实只是一件小事。 “有话直说。”江尔梵掀了他一眼,如果是要紧的事情帮一把也没关系。 金宇想通了事情,没有说明天,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江哥,我妹不久后有个同学会, 你想去玩吗?” “嗯?” 江尔梵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你妹妹的同学会, 为什么问我参不参加?” 金宇无奈地叹声,“还不是她同学, 说是你粉丝,发现我妹有你的联系方式,追问了几句,正巧同学会的主办人就是她同学, 说如果你能去就太好了。” 他没想让江尔梵有心理负担,只说道, “不想去也没事,让她回拒就行。” 一整条苹果皮削完后,江尔梵记起自己不爱吃这玩意, 只是削着还蛮有趣,他把苹果递给金宇。 “哝,吃个苹果。” 白皙的指尖上沾上了一点湿润又黏糊的汁水,便晾着手也没去洗。 而对于金宇说的事,他微微笑着回道:“去玩一玩。” 金宇受宠若惊地接过那个削好的苹果,听见他的话,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江哥,我记得不爱去这种活动。” 何止是不爱参加,金宇几乎就没见他去参加过这些,尤其是像这种一大半陌生人的聚会。 如果是其他的活动,江尔梵确实不会去。 不过江尔梵心知,他这个助理一般也不怎么麻烦他,除了真有点事,既然提起这件事,那就是跟他妹妹相关。 他扯开嘴角说,“去感受下青春不行?” 削皮刀一直拿在手上没放下,正好等会一起洗。 “行,那我就这么回。”金宇张嘴咬下一大口,觉得这苹果真甜,和江尔梵一样。 “所以明天是有什么事?”江尔梵还没忘记他起初提的这个事,便一同问起。 金宇咧嘴笑道,“现在没事了。” “行。” 江尔梵这才起身,他明天确实忙,没有其他多余的事情,分开三个时间段倒是简单,上下午还有晚上正正好。 水淅沥沥从指缝往下溜,江尔梵稍微擦拭了下手指,手腕处还沾着水珠湿润着,就拿起手机一个个回了消息,并且还发了个明天晚上直播的动态。 【明晚八点不见不散。】 :感谢大佬! :老公我爱你 :还以为老婆已经心如铁石,没想到还是爱我们的(嗷嗷哭) :金钱的魅力 他一向敬业,就算没有升级的直播间也会这么做,现在不过是多了种新鲜感,更想开直播了。 明早见。 ——程烨文 期待明天下午和你的见面。 ——程约 好,等着。 ——“关我什么事” 这么一来,江尔梵实际上只要出两趟门,担心赶不上直播,江尔梵还特地说明了没办法去太远的地方。 消息刚发出去,程约就立刻把地点发了过来,原来他早早就订好了舞台剧的票,就等着江尔梵同意。 江尔梵看到倒是愣了会,如果他有别的事情,或者是不想去,这两张票不就作废了吗? 他也把自己的疑问发给对方。 如果你刚好有空,那是我的幸运,如果你没有时间,我会自己去看,或者把票给别人。——程约 想不到程约会说出这种话,江尔梵心想,见了面他可能就讲不出来了。 程烨文则是说了会来接他,没有说会去哪。 发完江尔梵才意识到,他似乎有做时间管理大师的潜力,莫名心虚地摸了摸良心,还在。 他没有再磨蹭,趁早躺床上休息,尽管也不早了。 眼睛一闭,身体一放松,再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眼前就多了个男人,男人目光淡淡地看着他,面容轮廓还很熟悉。 江尔梵以为还没从睡梦中醒来,手脚放平地合上眼。 程烨文怎么可能会出现,一定是他还没睡醒。 “等会要出门,现在该起了。”温和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见鬼了! 江尔梵猛地睁开眼,差点从床边滚下去,被及时圈住。 他的发尾微微翘起,眼睛瞪得有点圆,刚刚一瞬间的坠落感使他紧紧抓住程烨文的袖子,弯曲的双腿绊在对方身上,被子先一步掉了下去,凹陷的膝窝压着程烨文的掌心。 连早晨某种健康的反应都没能藏住,江尔梵抽过被子盖在腿上,滚回床上,略带惊悚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程烨文的眼神略过那处,挂着一抹浅淡的笑,“你助理让我进来的,敲过门。” 意思就是江尔梵睡得太死,要是任由他继续睡下去,直接不用出门。 江尔梵喟叹一声,捂着脸让程烨文先出去,他要先平复一下破碎的心情。 “我在客厅等你,有早餐。”程烨文颔首道。 他迈开长腿走到卧室门边,似乎想起什么,在即将掩上门的时候,他面色温和地说,“很正常。” ......滚吧。 江尔梵按压着眉骨,久久舒出一口气,这个早上有点吓人,希望今天能够顺利。 没过多久,他的情绪就已然平缓,不过是一件小事,没什么。 他的双手提起睡衣的衣领,将上衣脱下来,想要顺便换身衣服再出去。 江尔梵的身材虽然纤瘦,腹上却有薄薄的一层肌肉,脖颈连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轻盈的蝴蝶骨镶嵌在背部线条中,手臂修长,双腿也笔直且长。 他正面对着衣柜思考要穿什么,微微躬身往里面探。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往衣柜里钻了进去,一边暗恼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应该先锁门。 平时金宇也不会随便进来,现在这里多了个外人,他确实该注意一些。 第57章 幸好门外的人只是经过,没有进来。 江尔梵随便套了身衣服,也不挑了。 这种窘迫的事情虽然没有让别人知道,想多了也郁闷,以至于他走出卧室的时候还是一脸不太愉快的表情。 不至于臭脸,但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他洗漱完坐到沙发上,就有食物递到他嘴边,他垂眸一看,是虾饺烧麦。 江尔梵的脸色稍稍缓和,张口叼着,一半含在口中,一半露在外面。 他的眼神顺着拿着筷子的手看过去,是程烨文。 程烨文也没说话,看似自然地给他多喂了一个。 吃完两个,江尔梵就撇开头,表示不太想继续吃。 “要去哪里?” 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懒散的模样,撩起眼皮问。 “那走吧。” 程烨文起身,并且朝他伸手,宽厚的掌心朝上。 他只说,“去了就知道。” 江尔梵微微眯起眼,没有看出什么,搭上手被对方拽起来,跟着一起出门。 被牵着走的时候,江尔梵不知不觉走起神,直到上了程烨文的车,背靠在椅背上,汽车渐渐启动,他才回过神来。 他撑着脸,斜看着程烨文发呆。 程烨文在开车时不怎么说话,眼神也不过是专注地看着路。 “怎么了?” 江尔梵摇摇头,其实他有一点起床气,从刚起床到现在,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有点神奇。 他坐在副驾上,和程烨文搭了几句话,同时抽空回了一些消息,主要是回程约。 ——因为下午和你有约,一早醒来就没有再继续睡,怕睡过头。 江尔梵毫不心虚地这么回复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因为有约才没有继续睡觉。 前面几句闲聊,程约几乎是秒回,这一句发过去之后,对方就没再回复。 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江尔梵也想过程烨文会带他去哪里,试探了几句,程烨文几乎滴水不漏,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直到江尔梵踏进去,神情有些恍惚地环顾四周。 他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间摄影棚,设备不仅齐全,质量也能看得出很好。 程烨文带着他,介绍了这一层楼的每一间,以及那些专业设备的用途。 甚至不用程烨文开口介绍,江尔梵就已经能够猜出来,因为这里的每一种设备,都围绕着直播而展开。 “你喜欢开直播,偶尔换个直播环境如何?” 程烨文站在他的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微低着头,在他的耳边这么说道。 江尔梵轻咬着下嘴唇,没有回话。 他开直播一向都很随意,因为起初没有足够成熟的孵化环境,就随便在家里收拾了一间空房出来当做工作室,贵重的设备他买不起,就找了一些平替,尽量让声音和画面都更加清晰。 账号经营起来之后,他就没有进行更换,因为那差不多够了,但他曾经确实很想要一个像样的工作环境。 而现在,程烨文直接送到他的面前,尽管他知道,这对程烨文来说再简单不过,他有足够的钱财和人脉。 这是他曾经一度的渴望。 江尔梵稍微有些晃神,他不知道他的未来会如何,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他的心底始终空落落的。 因为他不确定这种美好能持续多久。 根据江尔梵以往的经验,容易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拥有得太久。当他火起来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把那种人气当回事,因为那不是实的,真切握在手中的是钱,而他真正想要的是并不是钱,钱是手段,却不是目的。 他内心最渴望的是,满足曾经的渴望。 第47章 下午的约 江尔梵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面颊上抬,润着眸光,程烨文说话时他的思绪还在迷离。 “和我一起吃饭吗?” 程烨文如幽潭般的眼眸微微眯起,把玩着江尔梵的手指, 侧身在他的耳廓低声说。 “嗯。” 江尔梵没往心里去, 应声道。 逛完这个地方, 他早上又赖床, 一看时间早晨已经过去一大半, 江尔梵掂量着时间, 觉得好像差不多可以赴下一个约。 在提出离开之前,他的目光还流转在这个即将成为他下一个工作室的地方,越看越满意。 程烨文既然开口送给他,那可没有收回的道理。 江尔梵心情很好地拍了下手,接着听到程烨文问, “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 他随口答道,吃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接下来还有约。 “好。”程烨文颔首应。 江尔梵渐渐悟出不对劲,他又没打算和对方一起吃, 程烨文问他干什么? 在他即将开口之前,记忆迟钝地在他的脑中回溯,他好像确实应了。 以至于他和程烨文面对面坐在餐厅时,仍在复盘自己的行为, 他也有这么马虎的时候。 江尔梵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半, 速战速决或许还来得及。 “想去哪里等会我送你。” 程烨文慢条斯理地说道,他瞥到了江尔梵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再加上对方三番两次去注意, 不难猜出。 江尔梵稍稍思忖,下一个约是和程约,如果让程烨文送过去,碰上了那多尴尬。 先前他对程烨文的说法是:有点私事,对程约的说法也是上午有点事,晚上要直播。 如果程烨文和程约碰上,那他今天的安排就完全被猜透,甚至连为了赴下一个约而赶时间这种事情也不破而解。 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如果没有赶上,那也不好。 江尔梵对比了下,最终找出了一个最为恰当的做法,拜托程烨文送到附近,正好能赶上,而不让两人当面碰上,那么他今天的赴约就完美了。 “等一会确实需要拜托你。” 江尔梵轻轻牵起对方的双手,在靠近到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时,对程烨文眨了下眼睛,眼尾微微上扬,勾起浅笑说。 “你能载我一程吗?” 程烨文抬起手,帮他把落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继而食指抵着他的下颌,指尖端住他的侧脸,“自然没问题。” 他的食指压在江尔梵的嘴角,磨了磨。 “接下来好好吃顿饭。” 江尔梵满意地收回目光,只要不耽误他下一个行程,吃顿饭而已,再容易不过。 他早上只吃了两个烧麦,好像真的有点饿。 他瘪着嘴说,“饿了。” 因为他知道程烨文喜欢这幅模样,看起来真实而不做作,无伤大雅地撒娇最是可爱。 尽管他不太明白,程烨文好像很希望他能爱吃些东西。 可能这样显得更加可爱? 果不其然,程烨文目光含笑地看着他,“等他们上菜。” 江尔梵早上过得不错,顺着程烨文的心意,他确实多吃了点,基本程烨文给他夹什么都接过,直到再也吃不下。 “不吃了。” 江尔梵把筷子一撂,撑着脸差点打出饱嗝,连他的脸好像都圆了一点。 他在心里默默腹诽,如果他真的胖起来,说不定原先的可爱就变成了一种糟糕的习惯。 尽管他没有刻意保持身材,但他知道,观众喜欢看到更显瘦的帅哥,而不是一个“可爱”的胖子。 如果他忍不住总想吃美食,赘肉一点点堆积,那他会为此做出改变,不会纵容身材走样。 幸好他在这方面没有多余的喜爱。 舞台剧离得不算远,江尔梵说出附近一个咖啡厅的地点,拜托程烨文送他到那里。 “谈生意?” 程烨文好似无意问起。 “嗯哼,商业机密。” 江尔梵摇着手指,做出保密的表情,另一只手还覆在肚子上,时不时揉一揉,刚刚他确实吃得有点撑。 程烨文敛下眼眸,注意到他一直在揉肚子,“下次吃不下就不吃这么多。” 江尔梵耷拉眼皮,佯装听话,“你夹给我的,不吃浪费。” 他的模样太过乖巧,等红绿灯的时候,程烨文还是没忍住捧起他的脸捏了下。 要是江尔梵一直这么乖,那就好了。 他的内心不禁浮起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同时他又清楚江尔梵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个样子。 咖啡厅坐落在一个马路口,非常显眼,江尔梵下车后对程烨文摆手。 “谢啦。” 程烨文还没开口道别,就被他赶着走。 “停在这里好像不太好,你快点去忙你的事情,下次见。” 江尔梵说话是那样委婉,意思又是异常明显,丝毫没有留情。 如果换成另一番不客套的话,那就是该去哪就去哪。 程烨文哑然失笑,顺着他的意思升起车窗,没有过久停留。 第58章 江尔梵没有注意到,在街口的另一个拐弯处,有另一辆车也驻足了一会,往他所在的方向开近了点,随后又开向别处。 剩下的一点路江尔梵靠走路,刚好可以消食。 到剧院的时间正正好,下午两点。 程约比他先到,提前给他发了消息,江尔梵往周围望过去,没找到人,一双手就虚虚地掩上他的眼睛。 “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尔梵的错觉,欣喜的声音中还隐藏着一丝低落。 江尔梵覆上他的手,轻易就猜出来人,对待程约,江尔梵通常都会更通情达理一些,他的声音放柔了点,回道:“我也是。” 等到挪开手,真正和程约的目光对上时,又是完全地喜悦。 “给。” 程约给他递过来一杯咖啡,他买了两杯,是同款拿铁。 江尔梵接过手,杯壁透着凉意,他注意到这就是他下车那家咖啡厅的牌子。 顿时讶异了几分,他试探地说:“我刚刚还经过这里。” 程约略微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是吗?那还真巧。” 他没有提望见了江尔梵,反而替对方隐瞒。 江尔梵打量着他的神情,“可惜没有碰上。” 程约迈开步子,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他走在前面,拉过江尔梵的手。 “快开场了。” 江尔梵走在后面,坠着对方的手,还刻意走得缓一点,再轻晃一下。 “知道啦。” 程约的嘴角轻轻扬起,又压下。 如果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连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江尔梵很少看舞台剧,并不是不喜欢,只不过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懒得出门、不知道和谁一起看等等,都能够成为他不出门的理由。 这场是不错的,灯光一亮起,江尔梵就抛下了脑海中的种种思绪,倾身看得专注。 而程约,他的余光一直在旁边的人身上,目光都要因为太专注而移过来,又欲盖弥彰地把脸朝正,明明在来之前,他期待了许久。 当程约坐在这里,台上在讲述什么,他的心神都无法关注,他只能看到江尔梵的侧脸。 好久不见。 他在心里说道,他已经很久没能看到江尔梵,也是难得能够光明正大地描摹对方的侧脸,眼睛很亮,睫毛很翘,连嘴唇都泛着红润。 专注的人要侧头时,程约就收回目光,故作认真地盯着前方。 江尔梵侧歪着头,凑过来对他轻声说:“谢谢你,舞台剧很好,所以我们需要更加认真去看,对吗?” “嗯。” 程约低声应道。 江尔梵这才重新转过头,继续看接下来的情节。 他的内心还有些无奈,程约的眼神太明显,起码对他这种人来说,有没有人盯着他看,再明显不过。 或许是时候该拒绝对方了,他心想。 江尔梵出来还有一个目的正是这个,不同人对他的情感,他会有不一样的处理方式,像程约这种纯粹但难以搁放的爱恋,他不能接受。 他做不到像程约这样,反馈不了。 纯粹的情感他很喜欢,但是无法回馈,他应该早点拒绝。 剧院散场时,江尔梵落在后面,程约走在前面,偶尔侧过头留意他有没有跟上。 他伸手想要牵手,这次江尔梵避开了,伸出的手就空落落地立在空中。 江尔梵递给他一包纸巾,没有让这种尴尬持续,他面上笑着,“这次来的时候,我带了两包,正好一人一包。” 程约微垂着头,声音低低地说:“谢谢。” “看完时间有点晚了,那——”江尔梵瞄了眼手机,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摆在程约面前,“再见。” “这么说来,这场剧散得刚刚好。” 他的表情依旧那么柔和,连眼眸都还带着笑意,可他分明在告别,没有一丝挽留。 一排排座椅的灯光逐渐亮起来,几乎大部分的观众都离开了,使得江尔梵的面容更加清晰,就显现在程约的眼前。 他依旧熠熠生辉,连拒绝都这么温柔。 “还有下次吗?” 程约还是没有死心。 “嗯?”江尔梵略微惊讶地挑起眉,又稍微压下去,“如果是像这种单纯出来玩的话,和程约一起。” 程约一颗心高高吊起,收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收紧。 “有点可惜,我可能比较忙。” 他的态度再清晰不过,要是说得再明确,那就是要人下不来台面,程约知道这是江尔梵在给他留情面。 “这样啊。” 程约没有再问,走在他身后,慢慢地走出剧院。 他的神情和着装不太搭,除了正式场合,他基本不太爱穿西装,私底下也不怎么穿,此时难得穿上一身浅灰色西装,领口敞开,内衬搭着白色,担心显得太庄重并没有打领结。 他的长相优越,虽然年纪轻,穿上较为成熟的着装也不会显得不自然,反而更加适配,因为他的面容时常太冷淡,如果用较浅的颜色压下,能够达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而现在,这些心思都是无用功,因为在意的人并不在乎。 走出剧院有一片湖,此时正倒映着热情的灼烧色,仿佛程约此刻的心情。 程约快走几步,还是没克制住汹涌的情绪,他揽紧江尔梵,圈着他的手腕,将表情埋在他的颈间。 他们落在最后面,前面的人仍在往前走,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或许你知道,但我还是要说,我很喜欢你。” 江尔梵静静地站了会,随后抽手压在程约的发顶上,偏过脸说:“我知道。” 他只是这么说,也只能这么说。 他们刚抱在一起没多久,一声猫叫响起,随后冲过来,猫爪直接对准程约抓了好几下。 他们仓促分开,连连退开好几步。 江尔梵低下头看,竟然看到熟悉的野猫,不论从哪个角度,似乎都没认错,正是他家小区的灰白猫。 不是,怎么在这都能遇到? 第48章 “荀定,这是什么?” 灰白猫一来打岔, 原先夕阳笼罩而下的氛围消散得毫无踪迹。 程约攒起的勇气不复存在,沮丧、无奈又好笑,他蹲下身想要摸猫还被抓了一爪。 野猫围在江尔梵的脚边,高冷地舔起爪子, 尾巴轻微晃动。 江尔梵面带怀疑地低头看它, 猫跑到这也太凑巧了, 除了有人把它带来这里, 他想不到有其他可能性。 声音遥遥地从背后传过来, 阴郁而冷寂。 “回家吗?” 声音太过熟悉, 江尔梵侧回过头,高瘦而不失力量感的身躯正在朝他渐渐走来。 荀定的面容从来都没有开朗过,只是这次似乎更沉了点,很明显能发觉他的心情不太愉悦,唯有看向江尔梵的眼神显得安静。 他的面颊削瘦, 但这并没有消减他的气场,走过来的每一步似乎都踏着节奏, 仿佛迷雾笼罩下的森林,随之弥漫而来。 “荀定?” 江尔梵略微吃惊, 不自觉喊出对方的名字。 不仅他的注意力在荀定身上,程约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那,太过相似的面孔,让他一阵恍惚。 不仅程约有这种感受, 江尔梵才是那个最直观看到这一点的人,当荀定站定在他们周围时, 江尔梵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 原本不过猜想,此时荀定和程约站在一起,说是兄弟他都信, 尽管他们的气质截然不同,一人阴郁一人冷淡,穿着也完全是两个类型,随心和庄重,身高却是差不多,反正比他高。 江尔梵稍微往后退了半步,不太想跟他们站太近。 气场不合,但相貌的相似极具冲击性,尤其当他们都将脸转过来看着江尔梵,更是双倍的震撼。 “这位是?” 程约向江尔梵询问,并没有直接面对荀定问出口。 江尔梵只好给两个人稍微做了介绍,可在定义关系的时候他犹豫了,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说道。 “荀定,应该算是我邻居,而这位,程约,额......我的朋友。” 荀定对程约谈不上友善,甚至隐隐含着排斥,但移过去的目光不像陌生,只是单纯地厌恶。 程约觉察到这种暗藏的厌恶情绪,眉心稍稍皱起,他也本能地不喜欢荀定,甚至可以说是见到的第一面就异常不喜。 说不清是因为江尔梵和他太过熟悉,还是因为他们长得太像。 更何况荀定一眼看上去,就目中无人,压根没把人放在眼里,是程约最不愿意接触的类型。 为了不让江尔梵冷场,程约还是应声,主动朝荀定伸出手。 而荀定的目光一直在江尔梵身上,对他伸出的手视若无睹,荀定的手不尴不尬地杵在半空中,神色逐渐有些不自然。 直到江尔梵朝荀定眼神示意,让他握住。 第59章 荀定才慢吞吞地碰了下,再随意不过,握都算不上。 江尔梵语塞片刻,他这才确定,的确不是他的错觉,荀定是真的对程约谈不上友善。 “回家吗?” 荀定刚才不乐意伸手,这会又紧紧牵过来,他又问出了这个话。 “嗯,”顿了会,江尔梵解释道,“本来就打算回去。” 程约刚才沉下去的情绪,这会又浮上来,他不知道下一次和江尔梵单独出来是什么时候。 “尔梵。” 程约叫住了江尔梵,轻轻地牵起他的另一只手,“希望你可以不要忘记我,的话。” 后两个字,过了会他才说,连真实的想法羞以启齿,所以只能用更加朴素的说法去掩盖。 程约头一回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他的出身光明磊落,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别人需要藏着掩着,也不明白家境贫穷的人为了省钱能做出什么行为。 腐烂了长虫了的苹果需要把虫钻出的洞痕剜掉,切掉烂到发黑的一半,剩下没有被腐蚀的另一半洗干净后依旧下肚,吃进去的水果大概也被果实蝇爬过。 可那又怎么样?这样的水果便宜,挑挑拣拣还能吃,不小心吃进去甚至还能当做是补充蛋白质,富有营养。 可如今的他,就像是挑出了虫子,却舍不得丢掉,剩下的一大半还在他的心里蔓延,切掉一部分,还剩下一部分,干净不了。 所以他的姿态放低,希望江尔梵能记住他。 江尔梵能理解这种心情,但他并不能动容,太过卑微的爱换不来平等,爱情是一场博弈,需要有来有往,所以江尔梵只会更加不爱。 他已然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恶劣又不安分的男人,爱慕他的人太多,多到他数不清有几个,在爱情这方面向来都是赢家,没有人能将他驯服,也没有人能留住他。 江尔梵没错过程约黯淡不少的眼神,没有抽开手,手指蜷缩着,反而勾紧了点。 他越是仁慈,心肠却是更硬,更年轻的时候或许他会心软,唯有心动吝啬。 荀定面色不愉,却也没有中途打断,他不想违背“妈妈”的意愿,只能把手攥住,眼眸垂下,随着灰白猫的尾巴轻轻晃动。 江尔梵把他们交握的手抬起,他的微笑仿佛初绽的花朵,领口下的曲线延伸,藏在衣服中,往内缩折的布料贴身,往外膨起的弧度则充满了空气。 瞳孔是明净的黑,弯下来又显柔和,灵动扑闪的睫毛翘而纤长,皮肤透着好气色,还添了几分白,唇瓣是玫瑰,柔软丰润,嵌得正好。 他说:“程约对我的各种好,一直记在心里。” 他巧妙地换了重点,而他的记性确实好,很少有他能够忘记的事情,尤其是好的,点点滴滴都埋在他的心底。 这些时刻很美好,独特又不同,但藏下去了一般就很少拿出来,会随着时间落尘。 这些程约不知道,就算知道,他只会为此动容,所以他缓缓放开手,眼神凝聚在江尔梵的笑容中。 一直到看着他离开。 也只有江尔梵离开他的视线后,他才会回想起那个和他长得相似的青年,思忖他们是否有某种血缘上的关系。 荀定竟然也开了车,江尔梵看着面前的车,渐渐记起他还有话没问。 “你怎么也在这里?”江尔梵笑着说,“难不成你一个人来看舞台剧?” 虽然和青年看起来不太搭,但是保不住荀定真有这个兴致,毕竟对方向来没有做过正常的事情。 荀定护着江尔梵的头弯身钻进车里,闻言动作顿了会,心里像是被埋了一把灰,沉闷的,低哑的。 “想见你,”他诚实地说道,靠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江尔梵的耳畔,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妈妈。” 江尔梵:...... 他不再多问。 野猫也不声不响地跃了进来,江尔梵这时候才意识到,猫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过是动静太小,所以他没注意到。 这只猫太过人性化,甚至还自己占了个为止,像人一样,江尔梵不由得瞥了它好几眼。 猫压着眼皮,微微掀起回视。 江尔梵不论看多少次,都对这只猫额外喜欢,想起这是只不乐意被人养的野猫,才略微遗憾地收回眼神。 “想养吗?” 荀定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出了江尔梵的遗憾,目光定定地询问道。 就好像是,只要江尔梵说想,荀定就会把野猫强制安在他家。 江尔梵摇了摇头,“算了。” 养不养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经常能见到,跟养也没什么区别,比起家养猫,他确实更喜欢没有被驯服的野猫。 这回似乎是荀定显得更遗憾。 如果能够为“妈妈”做出一些贡献,那他会更开心。 荀定的内里显然全是扭曲,想法也没多正当,江尔梵此时还为觉察到这一点,他所看到的荀定一直都还不错,也没见到对方真正阴暗的另一面,所以他只以为荀定不过是看起来阴郁。 是个还不错的人吧。 江尔梵不止一次在内心这么感叹道。 而野猫之所以不建议家养,是因为它很可能会伤人,没有被真正爱过,所以不知道爱人的正确方式。 有时候可能还会叼几只死老鼠送到主人面前,不清楚这对人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回去正好能赶上直播,江尔梵坐在车里,昏昏欲睡地这么想到。 眼皮渐渐沉重,侧过脸渐渐睡了过去。 “妈妈......” 意识迷糊前听到了这个声音,眼睛睁开时,耳边仍然还是那个声音。 “嗯?到了?” 江尔梵往车窗外望,外面的天黑了一大半,基本没什么亮光,而这里,似乎并不是他熟悉的小区车库。 夜色将荀定的神情裹得模糊不清,他的眼神如湖水般深邃,他在江尔梵的身边,搭着他的肩膀,依赖地说,“妈妈,到了。” 江尔梵把车窗摇下,只能看到树影摇曳,没看到有人,周围是片树林,而他们的车停在狭窄的泥土路上。 谁会在大晚上来树林啊,他总不能是被拐了吧? 江尔梵微微惊悚,往后挪了点,但这也不像,荀定不太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顶多就是不正常? 他又疑虑起来,脑海中闪过一些不能细想的画面。 “怎么了吗?” 荀定不太理解“妈妈”为什么会是这幅神情,他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附近还埋着许多坟墓,很热闹也很安心。 “这是哪里?” 江尔梵的心情不太好,还是缓和了脸色问。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都不会心情愉悦,除非他也不正常了。 荀定虽然不理解,但他看得出来“妈妈”不喜欢,他沉默了一阵,说:“这是家。” 江尔梵无法对此作出回应,因此换了个说法,他轻声问道:“这附近有什么?” “有很多猫。” 埋葬的猫。 江尔梵侧耳倾听,没有听到猫叫声,倒也没细想,只以为那是藏起来的野猫。 其实是荀定终于学会了委婉,他意识到,说出来可能会吓到“妈妈”。 第49章 据说 荀定的表情太过真诚, 丝毫不像是在说假话。 江尔梵在心中转过许多念头,暗中打量荀定是否携带锐利的工具,以及车内的环境。 什么都没有。 面上则不显情绪,迅速镇定下来。 起码荀定暂时不像是要将他的“妈妈”抛尸, 江尔梵暗自开了个冷笑话。 看着荀定, 江尔梵似乎知道自己该采用什么态度去对待他。 江尔梵弯着眼睛, 直起身板倾身向前, 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柔软的触觉就从指尖蔓延。 “荀定, 告诉‘妈妈’,为什么想带我来这里?” 当江尔梵承认这个称呼时,荀定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就知道这是他的妈妈。 荀定以更加重的力度回握,指尖缓慢地触碰他细腻的手背, 温度是真实的,他仿佛在试探, 谨慎地、慢慢地将江尔梵的手包裹在掌心内。 荀定的神情难得松动,江尔梵保持着温柔的表情, 内心奇异地没有任何动容,因为这个身份过于被动。 “妈妈,你会感到高兴吗?” 荀定身材虽然削瘦,但仍旧高大, 近乎蜷缩地伏在“妈妈”的腿上,他的语气是那样虔诚, 话语间还藏着一丝忐忑。 但他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江尔梵再次重复了一遍,没有回答荀定的问题。 “因为想让妈妈高兴。” 或许是因为江尔梵应下了“妈妈”的身份,让他感到满足, 荀定回答了。 江尔梵抚摸过荀定的脸庞,柔柔地掩在他的双目上,俯身在他的耳边说:“你不够诚实,荀定,告诉我,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第60章 难以克制的笑声从他的喉中发出,他的姿势扭曲,连笑声也在静谧的空气中扭曲着,而他的声音实在不算好听,难得有正常人的愉悦也宛如掩在混泥土中。 石灰就是石灰,再多搅拌上几次也改变不了其本质,他就是像石灰一样的人,不像活物。 但此时的他确实在高兴,高兴他的“妈妈”这么关心他,也不亏是他的“妈妈”,才能这么了解他。 “妈妈,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不是恶作剧。” 荀定着重强调了后面半句,所以那个说法也是正确的,他希望他的“妈妈”能够高兴,在收到他的礼物之后。 江尔梵对上了他的脑回路,话语在唇齿间打转,还是克制地咽了回去。 他不是正常人,不能从正常人的角度去看待,江尔梵自我说服道。 更多的是,他不想错过晚上的直播,这件事更加重要。 “我很高兴,但是荀定,不要破坏‘妈妈’的计划,你要把我送回去,如果太晚了,”江尔梵冷然说道,“我会生气。” 他收回的手被握住,即便希望能再多待会,荀定仍是有些急切地说:“妈妈,不要生气,我这就送你回去。” 江尔梵这才缓和了语气,夸奖道:“好孩子。” 荀定听话的时候,倒是非常好用,事实上他并不是完全脱离正常人的轨迹,也能够成为表面上的正常人,唯有他的心理无法拽回。 江尔梵没有趁这个机会打听荀定的过去,他也没那么多闲心,若是知道得太多,还要承担多余的责任。 只有一点稍微想想就能够知道,荀定的过去大概率是苦难居多,才会有如此扭曲的现在。 而他和程约过于相似的面孔,江尔梵心想,或许他们真的有某种关系,这种关系还很可能见不得人。荀定在看见程约的那个瞬间,他的眼中并没有惊讶,只有纯粹的厌恶。 真乱啊,程家。 时间赶得刚刚好,他踩着点开了直播,今天的安排没有出大问题。 江尔梵满意地扬起笑,对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 “大家晚上好,最近过得怎么样?” 刚开播,“关我什么事”就迅速砸下一波礼物。 :大佬还是大佬 :666 :这是真有实力,就是不知道这位大佬是谁 :该不会是狐狸的小号? :狐狸感觉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了,也没直播,搞不好真是 观众不断猜想“关我什么事”会是谁,甚至有人联想到“狐狸一只”,正好“狐狸一只”最近都没出现,越比对观众越觉得就是他。 江尔梵看到他们的猜想,也没打断,任他们继续瞎猜,他露出一抹浅笑,耳后别着水蓝色发卡,颈上缠绕银色颈链,中央的位置坠着几颗小的蓝宝石。 准备的时间比较匆忙,他没有在服装上花费太多时间,直接带上这些小装饰,这样也能使得普通的衣着变得不再普通。 观众的猜想没有停,讨论得越来越剧烈,以至于有观众非常自信,认为“关我什么事”就是“狐狸一只”,有理有据,错开的时间刚刚好。 连江尔梵都叹为观止的地步,而“关我什么事”作为正主始终没有出面,似乎也和江尔梵一样看热闹。 直到这时,“狐狸一只”进入直播间。 :所以根据上述推测,“关我什么事”就是......卧槽! :卧槽 :正主出现了,就问这脸疼不疼 :相信了一秒 :瞬间就刺激了哈哈哈 :原榜一和现榜一,猜一个打起来 :接下来会不会就是大佬打架? :6 “狐狸一只”一进来,也是狂砸礼物,迅速和榜一“关我什么事”拉近距离。 江尔梵口中欢迎“狐狸一只”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就更改,“谢谢‘狐狸一只’送的礼物。” 刚才始终没出言的“关我什么事”,在“狐狸一只”砸下第一波礼物雨之后,迅速紧跟着送礼物。 直播间的页面被礼物的特效布满,一个还没结束,就迅速跟着下一个。 江尔梵眼扬起的嘴角一顿,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念出感谢语,索性等到他们停歇下来的时候才统一感谢。 先停住的是“关我什么事”,也仍旧没有发言,仿佛是被什么事耽搁。 “狐狸一只”就在这时超过对方,再次成为榜一。 现实也确实如此,裴玄原本正发挥手速,迅速点下一个又一个的礼物,结果还没点多久,没留神手机就被人拿走。 手中顿时一空,他抬头一看,差点没气笑。 “老爷子,手机还完,我有点事。” 头发掺白的程老爷子眉心一跳,看不惯他这姿势,“你就回来这几天,天天躺这看手机,就不能干点正经事?” 裴玄伸手把自己的手机捞回来,掀起眼皮随意地瞥了眼,背部往后一靠,胳膊搭在扶手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就是我的正经事。” 继而又说,“看不过去您就别看了,您去管一下别人。” 他说得恭敬,神情却不见得有多恭敬。 “还有谁比你荒唐?” 他们每每说话,说一句呛一句。 裴玄原本看得好好的直播,不小心退了出来,重新点进去,软件提示“待更新”,只要一点进去就是自动进入更新。 这下好了,暂时也看不着。 他放下手机,好似无意提起,“老爷子,您不去管程烨文?” 程老爷子没想再和他瞎扯,起身就想走人,年纪大了心脏不好,被裴玄气得命差点再短几年。 走之前还是说了个消息,程烨文最近忙生意,不怎么回来。 裴玄听完若有所思,就是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思索间,他突然记起直播还在继续,而他已经错过了好一会,当他点进去的时候,他已然变成了榜二。 “欢迎‘关我什么事’进入直播间。”江尔梵从善如流地说道,今晚这一场直播确实够值,不枉他赶着回来开直播。 忍不住偏过脸打了个呵欠。 眼睛眯起,睫毛挂上了细微的水珠,手指轻按在微陷的眼窝上。 :老婆困了吗? :好......好美,为什么我老婆无论怎么样都好看 :老婆别挡手,让我looklook :眼睛都揉红了,让我亲亲 :截图+1+1+1...... :困了就早点下播也没关系,老公我爱你 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到现在也没怎么休息,江尔梵确实有点累了,他耷拉着眼皮,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稍微提起精神厚,弯了弯眼说道。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晚安。” 裴玄:...... 他的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就听到主播这么说,只能最后送出一个付费弹幕。 而正巧的是,他的弹幕刚发出去就被“狐狸一只”盖住,“狐狸一只”发得比他晚点。 “拜拜啦。” 主播说完最后一句,屏幕直接黑屏。 江尔梵刚下直播,“关我什么事”就给他发来私信,询问下一场直播是什么时候。 江尔梵:?直播不是刚结束吗? 实在想看,看录播也不是不行,江尔梵心想道。 刚下播只觉得困倦,提不起什么心思去想下一场,没有人会在刚下班的时候去想工作,诚如江尔梵这么敬业的人也不行。 而且他现在确实懒散了许多,最后他只给“关我什么事”回了句万金油的话。 ——下一次那就是下一次的时间啦。 为了不显得敷衍,他加了个俏皮的语气词。 江尔梵满意地放下来手机,也没顾得上收拾,半眯着眼睛,手一边将发夹摘下,再把颈链解开。 能扛到把自己收拾干净,已经很不容易,躺床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又想起一件事。 撑着眼皮想给程约发消息,太过困倦以至于他看错了联系人,直接把消息发给程烨文,说得也不清不楚。 你认识他吗?——江尔梵 他思维缓慢地想,如果是程约应该能知道他说的是谁,随后闭上眼睛,把头埋在被窝里,脸颊压出红印,呼吸渐渐绵长。 当天晚上江尔梵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他今天去过的树林,他在不断往深处走,脚下猝不及防被隆起的土壤绊到,踉跄了一下,他低头仔细看。 所在的这一整片都是坟墓,而他刚刚不小心绊倒的正是其中一个。 前方好像有人在呼唤他。 江尔梵抬眼望去,荀定站在他的正前方,盯着他一言不发,直到荀定张口说了声“妈妈”。 而后他往后仰倒,栽倒在坟前的洞里,土不断地往洞里陷进去,直至填满。 墓碑上刻着“荀定”二字。 江尔梵喘着气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唇瓣有些干涩,同时忘记做过什么梦,任他怎么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只能郁闷地起身找水喝。 第61章 好像是个有些糟糕的梦,仅存的记忆这么提醒他。 倒好的水正要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看,程烨文和程约都给他发来了消息。 点开首条,口中的水差点喷出来。 江尔梵这时候才发现,昨晚他不小心发错了人,没有发给程约而是错发给程烨文。 而程约虽然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却是提起了同个人。 ——不要再和那个人来往了。 他这么说道。 第50章 看着他的眼睛 很快就到了金雨的同学会, 在问到聚会地点时,金雨的同学神神秘秘,他们并没有明确说约在哪里,说是个新发现的好地方。 直到当天才给江尔梵发来个地址。 江尔梵定眼一看, 发现这个地方似乎他更熟悉, 正是霍先生的小酒馆。 他好笑地再三确认, 发现确实没看错, 如果是这个地方, 那他比那群大学生还更加了解。 刚好最近隔了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霍先生, 去了还能和霍先生顺便叙旧。 江尔梵稍微打理了下头发,没有打发胶,就散着,顺了个棱形金丝边平光镜,食指推了推眼镜框, 站在全身镜面前打量自己。 上身穿着浅绿色衬衣,外套一件亚麻色马甲, 下身是浅色裤子,腰间别着银白色腰带。 他满意地点点头, 食指和拇指抵住下颌,这样应该和大学生没有太大差距了。 确实看不出来工作了几年,和着装无关,主要是他的模样看上去太过青春, 皮肤光滑且富有弹性,灯光下的肌肤仿佛会发光, 白皙而通透。 他的眼睛四周好像自带粉晕,眼尾略弯,睫毛是自然弧形地翘起, 眼珠好似含着水雾。 若是正面对上这么一双眼睛,时常让人误以为他含着情。 而他戴上的金丝边眼镜并没有减少这种朦胧感,加了丝清纯,眼睛低垂时会让人想探究他的苦恼。 勾起的唇形迷人而柔软,他的唇瓣并不薄,削减了本身自带的清冷感,只要他一笑,顷刻间就能抓住人的心神。 但他的美又不至于太过小家子气,当他偏过脸时,剩下的那半张脸,放大了孤高与冷淡,像是被打薄的冷霜,薄薄一层,却又坚硬得难以打破。 没有人能比他更青春,因为他美丽,富含魅力,称之为芳心纵火犯也不为过。 当江尔梵踏进“暮色”的时候,这间小酒馆是前所未有的热闹,里面聚集了许多年轻人,脸上皆是自信与得意,他们聚在一块,其他地方却空着,显然是有人包了场,金雨就坐在角落里。 江尔梵往那边走近,逐渐意识到一点,在场的人都往成熟了打扮,男生穿着西装,女生则是小香风居多,连金雨都穿着膝盖往下的长裙,虽然看上去并不会温柔,她的个子高,又留着短发,只会显得身姿飒爽。 说直白了,那就是大姐大。 只有江尔梵一个人压着成熟气,往稚气了打扮,这么一来,全场看起来倒是他最年轻。 他不禁手捂额头,心中略微有些郁闷,当年他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可没这么成熟,都是怎么休闲怎么来。 当江尔梵进入小酒馆的时候,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所有的目光都似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有的明目张胆打量,有的则是暗暗瞄上几眼。 江尔梵注意到了这些目光,望着陌生而熟悉的面孔,朝他们招手,笑眼弯弯地道。 “你们好。” 陌生是这些人都不认识,而熟悉,自然是对江尔梵来说,这些大学生仍显得青涩的脸庞,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曾经的大学同学。 没有什么是不同的。 江尔梵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对于这些刚刚成年没多久的男人,还是故作成熟的男人,是他一旦看见脸,就能够猜出所有心理活动的一群人。 “你、你好。” 一道声音太过突兀,打破了众人一瞬屏息的氛围。 江尔梵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小麦肤色的青年,他的耳朵似乎紧张到有些泛红。 青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倒不是故意的,只是一见到江尔梵,就不自禁开了口。 附近的几个同学轻捅了下他的胳膊,暗暗取笑,尽管连他们自己也没能克制住。 他们是江尚鸣的好友,江尚鸣生前天天把江尔梵挂在嘴边,原本不以为然,以为只是江尚鸣的滤镜,这会见到才发现真的不简单。 这就是人间妖精啊,祸害凡心的那种。 他们默默给多点了几杯冰水,降火,至于降得什么火,几人相觑也没有明说。 江尔梵在金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杯正不断冒泡的汽水就放在他的眼前。 他抬眼对上了霍先生的狐狸面具。 “玩得愉快。” 这是霍先生在今晚说的第一句话,而其他人他不怎么招待,放完后他弯身离开。 江尔梵双手握着杯壁,朝探向他的人微笑。 他喝的是汽水,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甚至可以说,他们注意到的不只是这杯汽水,而是江尔梵整个人,连带着他穿了什么、喝了什么都变得瞩目。 金雨刚要开口询问江尔梵要不要来杯酒,旁边就有位同学凑过来问:“要喝酒吗?” 没等江尔梵开口拒绝,就有另一位拿了瓶鸡尾酒过来,他自以为体贴,毕竟在酒吧不喝酒而是喝汽水的人大概率不擅长饮酒,鸡尾酒的度数不算高,口感上还像汽水,甜得刚好。 “喝这个,不会醉。” 那个人放下就走,江尔梵只好无奈接下。 如果只是一个还好,他们是一个接着一个,中间不带停,所有人都给他推了一款酒,希望江尔梵能够喜欢。 直到面前递来了一杯牛奶。 江尔梵:? 江尔梵不明所以地望过去,小麦肤色的青年摸着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朋友希望我拿牛奶给你。”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有一会,一时间也没有人打断。 而江尔梵还不明白,他歪着头露出迷惑的表情,问道:“你朋友?为什么不亲自来?还有,为什么是牛奶?” 这样的行为确实令人不解,江尔梵直白地问出来,小麦肤色的青年也没隐瞒。 “我朋友叫江尚鸣,他很喜欢你,可惜他现在不在了,我曾经听他这么说过,所以我代替他一下。”说到后面为了表现出轻松,他还耸了下肩。 听到这江尔梵自然也懂了,尽管从未见过江尚鸣,但在他心里也有了个更加清晰的轮廓,此前是从他的哥哥,现在是从他的好友。 他垂下眼眸轻声说:“谢谢。” “不用。”青年的肤色比较深,眼神不太自在地瞥向别处。 随后江尔梵抬眼认真说道:“我很喜欢。” “艹。”青年直着眼睛,忍不住吐出这么一个字,又惊慌地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在骂你,只是在想我、我朋友很喜欢你。” 江尔梵撑起脸颊,弯着眼睛轻笑一声。 “我知道,谢谢。” 因为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一茬,气氛又轻松了不少,没有人再去提起消沉的事情。 但对于江尚鸣的好友来说,那并不算消沉,所以他们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避讳。 “之前江尚鸣那小子,可是收集了好多照片,我们也是后来才发现,江哥,你的魅力足啊。” 既然认识了江尔梵也不介意让他们知道名字,他们就开始一口一个“江哥”称呼起来。 “如果有机会认识,我想,我们确实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江尔梵略带遗憾地说,相对来说,他确实更喜欢这类纯粹的人。 “说起来,那些照片?” 江尔梵迟疑地问起,他还记得都被打上了叉,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 其他人似乎还不太清楚,也不理解为什么江尔梵这么问。 “照片怎么了吗?”有人问道,“照片应该在江尚鸣他哥那里。” 江尔梵只好摇摇头,没有再说。 他粗略幻视了四周,发现来这里的人确实不少,不禁笑道:“你们这是全班都来了吗?” “其他班的也有,不过我们班还有一个人没来。” 一个男生说了一半,就被旁边的人制止,那个人一脸无所谓地说:“说这个就没意思了,他是自己不来,之前拍合照也从不参与,说什么‘不详’,谁知道这个怪物的想法。” 看来剩下的那个人,在他们之中人缘不太好。 江尔梵没有过多去打探,视线瞥到金雨那边,发现还算正常,也没有霸凌或者孤立的现象,如果是金雨霸凌别人确实可能性更大,这么看是他想多了。 江尔梵毫无架子就融入到他们之中,没一会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他上大学的时候,不是忙着兼职,就是忙着学习,还要抽空参加一些能拿奖金的比赛,反倒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第62章 当时也没什么感觉,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甚至连感慨的想法都没有。 骤然一声猫叫,就出现在江尔梵的腿边。 江尔梵低头一看,竟然是他熟悉的那只灰白猫,不由得惊讶。 “江哥,这是你的猫吗?”旁边的人想摸,那猫高傲地躲开,眼神隐隐带着不屑。 “不,这不是我的,只是我的邻居。” 江尔梵笑着说,趁着猫刚躲开另一个人的手,弯腰顺利地摸了下。 既然猫在,那或许荀定也在。 他下意识往周围望,总觉得能见到经常和猫一起出现的人。 果不其然,小酒馆门口站在一位青年,门口的灯光不算亮,昏暗地照在他的脸上,沉沉郁郁的气息压过来。 江尔梵正想跟他挥手打招呼,有人比他先开口:“荀定?!你怎么也来了?” 说出来的人非常吃惊,因为荀定从未参加过他们班里组织的任何活动,甚至都很少出现,甚至有人觉得他像幽灵一样让人感到不适。 荀定长得并不丑,甚至长相偏帅,只是一旦站在他眼前,就会萌生出“他从来没有把人当做人”的感觉,和江尚鸣是截然不同的人。 江尚鸣阳光帅气,在班里获得许多同学的好感,还经常帮助别人,没有人会讨厌他。 而荀定则是,没有人会对他有好感。 荀定没有理会那个人,只是走到江尔梵面前,倾身在他耳边低声问:“回家吗?” 江尔梵愣了下,他还没回过神,荀定居然和他们是同学,还是同一届。听到回家,他又瞬间清醒,上一次夜里去的树林还没忘记,可不想再去第二个树林。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哥,你们认识?” 问出声的是金雨,她身子往后看过来,问道。 “嗯。”江尔梵没有否认。 江尔梵放在膝盖前的手被握住,他习惯性地放松手,又意识到这在外面,抽开了手。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当荀定出现之后,他们就不再向刚才那样活跃,但看在江尔梵的面子上,又没有人对荀定说什么。 江尔梵看了下时间,确实不算早,他们约的是晚上,这会外面已经全都漆黑一片。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玩。” 江尔梵起身告别,笑了笑拒绝他们的挽留。 又对金雨说:“等会让你哥来接你。” “江哥你不一起吗?”金雨欲言又止道。 “不了。” 江尔梵摇头,打趣着说,“我可不像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 “慢走。” 霍先生在这时也出来道别。 江尔梵没有回头,挥挥手就走了,而留下的人还不知道,江尔梵早就联系了霍先生,给今晚的全场买单。 猫出了小酒馆,不知道跑去哪里。 荀定像是嗅到了厌恶的气息,没有和江尔梵一起回去,甚至都没有多走一段路。 “晚安,妈妈。” 他俯身轻轻地抱了下江尔梵,随后消失在不知道从哪来的草丛中。 “等、” 江尔梵没来得及问清楚理由,就看着他的身影不见了踪迹,哑然地站在原地。 只是郁闷地想着,他之前怎么不知道这附近有草丛。 没等他想多久,身后就照来车灯,江尔梵转身,眯着眼细瞧,从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程烨文。 男人缓步朝他走来,面容沉稳。 “我送你。” 他走过来如善从流地牵起江尔梵的手,说道。 江尔梵狐疑地看向他,手上却没有使劲,任凭他拉着走。 “你怎么会在这?” 江尔梵今晚还是喝了几杯,没有醉酒脑子却也有些转不过来,缓慢得有点混乱。 他撩着眼看向身侧的男人,戳了戳。 “来接你。” 程烨文没有藏着掖着,明说道。 他的手臂拢着江尔梵纤瘦的肩胛骨,让江尔梵放松了身体往后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尔梵弯腰上了车,掉过脸不解地问。 “你助理。” 程烨文抚在江尔梵的发顶,防止他撞到头,俯身给他系上安全带。 江尔梵坐在车上,宽松的衣服就贴在他的身前,浮出起伏的曲线。程烨文屈膝低着头,江尔梵就去撩拨他的衣领,让它散开。 而后江尔梵的手被压住。 “别闹。” 低低沉沉的声线透过半空,传到江尔梵的耳中,挨近了还有些酥麻。 江尔梵的额发垂下来,就故意靠过去,让发丝去干扰对方。膝盖还要抵住男人,再磨蹭一下。 男人的手往下伸,揉了揉,他便发出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上次说的‘他’是谁?” 程烨文贴在他的耳边问,手掌轻抚他的脸颊。 又说道:“你这样很美。” 不知道他是在说从未戴过的眼镜,还是没见过的风格,亦或者是单纯夸赞他的美丽。 江尔梵半喘半笑地说:“你还没忘啊,只是一个邻居。” 那是上次他错发了消息给程烨文,谁料程烨文竟然还能记到现在。 男人的声音也低哑了不少,“自然不会忘记。” 事实上他记得的事情很多,包括江尔梵最近见过许多人,只是在之前他没有追究过,如果想知道,这并不是难事。 而他之所以不追究,是想留有余地。 江尔梵伸手抓了下他的手臂,拉得更接近,而他的眼镜早就在刚才不知道被落在哪里。 眼睛对着眼睛,呼吸错息交缠。 江尔梵刚刚动作的时候,往下躺了不少,此刻抬起眼望着对方垂下的双眸,唇珠就划过程烨文的嘴角。 “为什么要记住这些?记住我还不够吗?” 他说得很无赖,连话语都显得任性至极,声音是黏糊糊的,又不像是吃着糖还是含着巧克力,只是想扰乱对方的思绪,这是他惯常使用的技能。 他们亲密得太像情人,说出来的话也像,可他们都知道,爱上彼此是最艰难的事情。 江尔梵是狡猾地不愿意放下程烨文的资源,而程烨文又是在图什么? 他有时候会想。 男人的眼神时常看不清情绪,便显得晦暗莫测。 “我不太喜欢你的眼睛。” 江尔梵委婉说道。 而这句话的潜意识就是,不喜欢他。 程烨文低低地笑,捧起他的脸,指尖轻按在他的眼皮上摩挲,“我倒是喜欢你。” 他的身躯笼罩在上方,便会投下一整片阴影。 江尔梵推开对方,斜了对方一眼,声线拖得长长的像是在撒娇。 “好啦,我要回家。” 他还捞起了掉落的眼镜,板正地戴上,俨然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程烨文松开手,不再故意逗他。 只有当江尔梵似乎有兴致的时候,程烨文才会顺从自己的想法,而当江尔梵没有这个意思的时候,他又会快速收手。 克制得不太真实,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江尔梵展露过真心。 江尔梵自然也清楚,只不过——他的视线移过去,停在程烨文的某个地方。 面露诚恳地说:“要不我帮帮你?” 程烨文坐在驾驶位上,闻言侧过头,凝视着江尔梵,随后在他的耳垂轻咬了下。 江尔梵瞬间不说话了。 他用手背捂着脸,不太高兴地看向窗外,脸都鼓起来。 “有点热。”他说。 程烨文轻勾起嘴角,顺着他的话开了空调。 没多久,江尔梵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环起手臂嘟嘟囔囔地说,“才不冷。” 程烨文注意到,没有再继续开下去。 他的眼神中交织着宠溺与无奈,“我有点冷。” 江尔梵没有再开口抱怨,轻哼了声,眼睛往车窗外瞥,不看对方。 铃声在车内突兀地响起。 江尔梵拎起自己的手机,并不是打给他的,眼神示意程烨文接电话。 “喂?” 程烨文刚接起电话,面色肃穆了不少。 “程约在哪家医院?” 江尔梵没有凑近听,反而还离远了,直到他听到“程约”这个名字,心绪好像断了的弦一般,扰得不安宁。 他懵了下,转过头看向程烨文。 “好我等会去。” 程烨文没有卖关子,而是说道:“程约出了车祸。” “严重吗?” 程烨文没有给出确切答复,“还不知道。” 江尔梵没让程烨文继续送他回去,他示意程烨文把他在路边放下就好。 “你先去吧。” 他也有点担心程约,但此时他并不合适过去,更何况......他垂下眼眸想,他刚和程约说过那样的话,怎么样都不合适。 程烨文没有同意,还是送江尔梵回了小区。 第63章 江尔梵下了车,没让对方再继续送,推了下程烨文。 “你快去。” 程烨文颔首。 “那我先走了,”他拉住江尔梵的手背,行了个吻手礼,“晚安,不要想太多。” 江尔梵回了小区,心思还是有些乱糟糟的不太安定。 他记起金雨还没离开小酒馆,给金宇打了电话。 电话铃声在耳边环绕,幸好没多久后金宇接了。 “江哥,怎么了?” “你接人了吗?” “接我妹回家了,对了江哥,我今晚回家,听说邻居装修快好了。” 听着对方中气十足的话,江尔梵莫名松了口气。 “行,那就挂了。” 小区里的夜晚很安静,现在晚了也没什么人在楼下散步,只有零散的几只野猫,瞳孔在黑暗中愈发明亮,见到江尔梵还叫了几声。 江尔梵没有像平时一样停留,而是直接上了楼。他轻按了下心脏的位置,跳得有些快,总觉得最近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还记得程约跟他说过要远离荀定,他不太理解就多问了几句,程约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告诉他。 “过段时间我确认了再和你说。” 当时程约这么跟他说。 又因为上次去过的树林,始终不太对劲,江尔梵也就没有过多地去荀定相处,连野猫也没有再怎么去看望。 江尔梵又想到江尚鸣那件事,不知道江育铭追究的后续怎么样了。 可惜他没有留下江育铭的电话,不然的话,或许可以问一下。 江尚鸣......江尔梵从未想过会对一个人又这么深刻的印象,想起江尚鸣又觉得一阵唏嘘。 会不会荀定和江尚鸣是认识的? 这么一个念头闪过,而后江尔梵记起那些人对荀定似乎不太友好,荀定比较低调,而江尚鸣恰好又是相反的人,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他没在意此时的想法。 第51章 “妈妈” 早上五点。 江尔梵被敲门声猛地惊醒。 一拍, 一拍,一拍。 不重,还有节奏,但还是很烦躁。 江尔梵眼睛半睁不睁, 他侧过身捂着耳朵, 还蒙上被子, 声音还是无法避免。 他从被子中探出一只手, 一抹纤白晃了几下, 索性捏住被子的一角掀开, 把长腿往被子上一撂,露出半截流畅的腰部线条,脊背挺直,就出现了薄而紧凑的腹肌。腰窝凹着,斜过一个弯, 下侧带点圆润。 他扯了扯衣服,把露出的肌肤盖住, 留出一张冷淡清瘦的脸,揉了下棕红色的头发, 滑落的发丝掩在他挑起的眼尾处,眼皮半耷拉,嘴角还抿着,简单漱口后才去开门。 江尔梵这床起得不太高兴, 开门时就也不太乐意。 “谁?” 他扶着门,顺嘴问了句, 抬起眼就见到了熟悉的面孔,还刚见过不久。 一米外的玻璃窗关着,蒙着一层昏暗的晨光, 照进来的光线正好将朦胧的身影笼罩。 “早上好。” 男人难得没什么阴郁气,瞳仁漆黑,狭长的眼睛眨也不眨,微微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江尔梵。 “有什么事情吗?” 江尔梵伸出手腕压着眼皮,缓解困意,声音懒懒地问。 他还没完全清醒,全靠着本能去反应,说得就也没什么劲。 他再次打量荀定,他的身子稍稍松懈,脸侧的肌肉放松着,眼皮也微敛,是一副轻松的姿态。但如果真的没事,也没必要大早上来敲门。 注意到江尔梵的视线后,荀定的身板直了点,眼珠也动了动。 “猫好像生病了。” “猫?” 江尔梵刚问出这个问题,脑中就浮现出了那只灰白猫。 荀定似乎也清楚他所想的那只,干涩的嗓音应了。 “在哪?” “在我住的地方。” 荀定答完,伸手就圈住了江尔梵的手腕,拉着走,动作快到察觉不出异常。 “等、等下。” 江尔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踏出了好几步。 荀定回过头,手上却没放,力度不算大,刚好能虚握住,粗粝的指腹按在江尔梵的脉搏处。 紊乱了一两拍,随后才是正常的节奏。 “你很紧张?” 江尔梵轻摇着头,缩了缩手,捏着衣角抻开睡衣,还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拖鞋,示意道:“换个衣服先。” 这次荀定顺着他的意思,缓缓松开了手。 江尔梵背对着荀定,闭了下眼睛。 荀定猜得没错,他确实有一瞬间的紧张,他想疏远荀定也是真的。 近来,江尔梵意识到了荀定的危险性,他绝非纯良。每当荀定靠近一些,江尔梵的心跳就会本能地加快。 可当江尔梵要直言时,危险的预警程度会迅速膨胀、暴涨。 江尔梵单手伸进口袋里,摸着手机的轮廓,另一只手则是在转动钥匙。 他勾着钥匙环,足跟站定,转了个半圈,“要不先进去坐会?” 荀定盯着他的手,轻微地点了下头。 进屋后,江尔梵脱了拖鞋,踩在地板上。他的足踝瘦得凸出,脚背上又没什么肉,皮薄,瞧着有些苍白,踩下又能看出若隐若现的青筋,踩的力度也不大,像踩着云朵,步伐交错着走。 荀定看着,脚步不自觉跟上去,视线落在江尔梵的足踝上,像是无意识在看,细看其眼神,带着灼热。 他见过很多人体,软的,或是僵硬的,只有鲜血四溅的那一刻是美的。大多数都恶心作呕,连眼珠子都浑浊不清。 而江尔梵是热的、暖的,摸起来还温凉。 “你......” 江尔梵被抓得一个踉跄,扶着沙发差点跌倒。他掩饰着内心的惊惧,审视地看着眼前这个用掌心托着他脚跟的人。 他捕捉到荀定流露出的一丝痴迷与温情,更多时候,荀定的情感淡薄到不像人。 ——远离荀定。 江尔梵又记起了程约对他的警告,可惜程约现在还没清醒,无法当面问清楚。 他能知道的,是程约和荀定十有八九有关系。 江尔梵垂下眼眸,看着荀定的神色。 起初他还不太确定,随着对荀定的了解加深后,现在他回想,当初荀定出现在程约面前,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见面。 这么想着,他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曾经偶遇过我的那次吗?当初我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很像你的那个人。” 荀定的神情瞬间冷了。 江尔梵轻踢了下他的膝盖,顺势避开他的手踩在地上,轻巧地站起身,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突然想起,今天跟他约好了,可能没办法跟你去看猫。 “毕竟也不知道会出去多久,可能是一个上午,或者是一整天——” 江尔梵轻柔地说着,接着说出令荀定最不适的话:“说不定晚上也不回来了。” “抱歉。” 荀定突然表现出强烈地抗拒:“不可能!” 那一瞬间,他的神情狠厉到像是想把对方撕碎。 江尔梵抓着荀定的衣领逐渐逼近,快速接上话:“为什么不可能?是觉得他不可能来找我,还是你不希望,亦或者两者都有。” “我曾经注意过,你会定时在小区出现,无论我去了哪里,你也能知道,所以每次都能凑巧出现,只因为这些都不是凑巧,你早就算计好了,猫的出现,也只是为了掩饰你的行踪和目的。” “任何人接近我,你都没那么介意,唯独程约,从他想告白的那一刻,你就藏不住了。” 说到这,江尔梵放缓语速,捧着他的脸轻声说: “你厌恶他,也厌恶他接近我,告诉‘妈妈’为什么,好吗?” 荀定的瞳孔占满了江尔梵的身影。 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原先激动的情绪只有一瞬,之后又是漫长的寂静。 忽然他的眼眸出现了波动,竟然显现出喜悦。 他珍惜地握住江尔梵的手:“妈妈,你终于发现了,跟我走,我会告诉你,好吗?” 这回是江尔梵有些愣住了。 无论什么回答他都设想过,唯独没料到是这种反应。 荀定以十分缓慢地速度摩挲了下江尔梵的掌心:“妈妈,很热吗?” 江尔梵猛地推开荀定,然后喘了好几口气。 不知何时,江尔梵竟然屏住了呼吸。他收紧了下手掌,原来是紧张得渗出了汗。 没想到是他先装不下。 他确实没有这么镇定,有些事情一细想,他就惊惧得浑身战栗。屋外的阳光一点点渗透进来,可他仍有些发冷,唯有手心被他握得发热。 却又因为刚才荀定触碰到,在松开时起了冷意。 他希望不要猜中。 大脑飞速运转,江尔梵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他们僵持着,或者说,认为僵持的局面只有江尔梵一人。 第64章 荀定的面上很镇定,内心却兴奋到要抓狂——他根本就没想藏着。 这是他送给“妈妈”的礼物。 所以让妈妈留点时间想想很正常。 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僵局,紧接着又是第二声。 他们的电话都响了。 江尔梵拿出手机,指了指阳台的方向,随后就走了过去。 荀定迟迟未接,还是等再次响起后,才走往相反的方向。就算接起电话,他也接得不太用心,而是望着江尔梵的背影,听着他慢条斯理的声音。 但话中的内容却使他的血液慢慢冷却。 “醒了?” “好,我会去看望他。” 同时他的电话也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话语中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 “你该清醒了,难道你想像他一样?” “——程定。” 荀定,或者说是程定,他可有可无地应声。 说实话,他不太在乎。 电话那端的男人显然也不在意他的死活,只是不想扰乱计划。 男人仅仅留下了这句话。 电话就被挂断,来电显示:会长。 江尔梵也只是说了几句话,随后就回来了。 他摊开手说:“不是要告诉我吗?走吧,还要去看猫。” 程定牵着江尔梵,装作没注意到江尔梵一瞬间的瑟缩。 一路上,荀定的话难得多了点,可也只是多了点普通的话题,围绕的也都是江尔梵。对于江尔梵想问的,他一句话都没提及。 可他还是很高兴。 其实相比起草丛,他更喜欢藏在刺藤下,同样阴暗,但后者更有安全感。可那样太明目张胆了,妈妈会被吓到。也不能让妈妈受伤,那样妈妈会流泪。 阳光逐渐炙热,荀定却总能找到隐蔽处。 走得不远,只是拐弯的地方多,明明是荀定带路,却让江尔梵走在前面。 当他踏进荀定住的地方,发现这里同他想的一样昏暗,因为太暗,瞧不太清楚布局。 是小区的背光面,还有很多树荫遮蔽,唯有一处带了点光照,也是荀定开的唯一一扇窗—— 江尔梵顺着光线的方向望过去,正好望见了他家。 正对着,唯一的光亮。 荀定带着江尔梵走到那扇窗前,握住他的肩膀,眼眸中带了点光:“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你喜欢吗?” 江尔梵哑然,扯了扯嘴角也没说出话。 他该怎么说,这是他家,他还能不喜欢? 果然,荀定是真的不正常。 或者说,他身边就没什么正常人。 这么多年也差不多有点习惯了。 江尔梵侧过身,环视着这个屋子,这里没什么东西。其实他预想过,说不定会见到不太正常的东西。 相比之下,这也还好。 荀定又看了江尔梵好一会,见他很淡定,就拉着他坐在沙发上。 “你想喝什么?” 江尔梵垂下眼眸,心里想着该怎么支开荀定。 没料到,荀定竟然先说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江尔梵抬眼看着他:“任何地方?” 荀定确认道:“任何地方。” 第52章 他 江尔梵的睫毛扇动了两下, 竟勾起一个微笑的唇形,可他的眸中聚集着明晃晃的怒气。 他歪头倾身靠近了荀定,在荀定的一侧耳边启唇道: “是吗?” 他满脸嘲讽,霎时袭来的恼怒使他藏不住表情。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他生下来就被抛弃? 为什么会是他遭遇这一切? 如果美丽是种诱惑罪, 那他宁愿不要这种外形。笑容是勾引, 面无表情是欲擒故纵, 连生气都能吸引人的心神、使人心跳加快。 方才的动摇不仅没能让他心软, 反而更加痛恨荀定所说的话。 只因为他知道荀定是认真的, 但偏偏正是这种认真, 促使荀定做出许多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竟然会动摇。 他怎么能动摇? 荀定已经越过了界限,这是在侵犯他的隐私。每当他想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偷窥时,心中就会浮起密密麻麻的恐惧和迷茫,而这些他遭受了多年。 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斥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占有欲, 让他不舒服,但却又无可奈何。 江尔梵自信能够掌控爱慕者的心神,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起初他不解、害怕、惊疑不定,渐渐学会转变为他的优势, 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他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中,在这里面,他是唯一的主角,所遇到的人都在接力编织着他的捕梦网。 没有人爱他, 没有人纵容他。 因为他们只想捕获他。 江尔梵看着荀定,又透过荀定看着许多的人, 愤恨到想要让他们全都消失。 他看着光鲜亮丽,实则不过是一场巨大的捧杀,持续六年的诋毁, 使他至今回忆起过往都会陷入到低落中,让他无数次自我怀疑。 是不是他做错了?是不是他不该招摇? 又或者,是不是他就压根不该被生下来。 曾经走在学校里被人指着说“婊子”的窒息还能记得,那时候学校铺天盖地的流言,将他塑造成一个无所顾忌的渣男,似乎谁都可以玷污,谁都跟他有一腿,而他真实的发言无人会倾听。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让他不在意,甚至产生了这些不过是常事的错觉。 这时候他凝视着这种渗人的爱意,恍然意识到这是不对的。 他也曾渴望正常的关系,朋友还是爱人都可以。 无法控制的爱他不要,他只要维持一段最平常的关系,不要谁给他深沉的爱,那太深沉了,他负担不起。 如果有下辈子,他要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有疼爱他的父母,也可能有相互打闹的兄弟姐妹,他不要再次成为江尔梵。 “......你不要生气,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荀定呼吸一滞,神情难得透露出无措。他没敢说出那个称呼,担心眼前愤怒的眼眸流露出哀伤。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荀定只是爱着眼前的人,他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 因为喜欢,所以他毁掉了所有偷窥江尔梵的照片......还有人。 在见到江尔梵之前,他早就从照片中认识了这个人。 江尔梵是他们协会公认的秘密,是会长定好的下一任会长。只要等时机成熟,他们这些成员都会为他所用。 ......这样不好吗?为什么“妈妈”会害怕、会难过? 难道“妈妈”不要他了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荀定的喉咙就会失声,心脏好似在流血。 他曾在圣堂里被处罚,光线完全被剥夺,膝盖跪在地上,流出的血液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湿透的衣服让他的伤口更加刺痛,犹如身处地狱之中。 直到耳边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一步之遥。 遮挡的视线被揭开,钟声回荡在耳边,圣洁的光线照耀在照片上。 那是他看到的第一眼,也是他难以忘却的一眼。 “记住了,他就是你的目标,也是你的‘猎物’。” “如果你成功了,他就是你的‘猎物’。失败了,那你就是投喂猎人的食物,也是——” “下一个也泽。” 猎物。 荀定无声地重复道。 他们是群扭曲的怪物,能够驯服怪物的人,他还没见过。 他也明白,他生来就是一颗棋子,因为被抛弃了,所以再也不能正常的生活。 没错,他就是憎恨程约。 他恨不得杀了他,可惜没得手。 荀定突然勾起了一抹笑,双手按住了江尔梵,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言语间压抑着难耐的激动: “妈妈,你在这里等我,我给你看礼物。” 激动到嘴上的称呼脱口而出。 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江尔梵的思绪,没来得及开口阻止,荀定就像一只阴湿的鬼般消失了。 江尔梵蜷缩了下手指,等彻底听不见动静后还是起了身,鬼使神差地朝着左侧第一个房间走去。 因避开了窗户的光线而更加昏暗,他贴着墙边走,好似这样能安全不少。 江尔梵的心脏鼓动个不停,他有预感,只要找下去,他就能确认这段时间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 ......他怀疑,荀定杀过人。 门没有锁,把手也能够扭动。 江尔梵下意识攥紧了衣袋里的手机,屏住了呼吸,而后扭动把手,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视线迅速环顾一周。 ......居然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尽管看不太清,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呼出了刚才憋住的一口气。 这个房间像是荀定的卧室,最里面摆着一张床,床铺是白色,被子是黑色,墙壁是灰调,很整洁,但没有睡过的痕迹。 第65章 据他的了解,荀定确实不太可能会睡在床上,更可能睡在衣柜里。 衣柜......对了,这里的衣柜呢? 江尔梵四处看着,竟然发现这间卧室没有衣柜。 他蹙起眉,内心有些不解。 他记得荀定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就很喜欢他卧室里的衣柜。 他诡异地理解到荀定对衣柜的依赖,那种依恋像是待在卵巢,能带给荀定一些温暖的感觉。 床边有个柜子,柜子有两层抽屉,都没有上锁。 上面一层没有把手,只能从底部的凹槽处勾出来。下一层的把手是十字交叉的形状,很少见。 他决定从上面一层开始看。通常上面放的都是经常看的东西,要取出来也已方便。 他的指尖勾住了抽屉的底部,缓缓往外拉。 柜子很空,他按了按抽屉里部的四周,摸出了一张照片,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他摸出手机当手电筒用。 灯光照在照片上面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照片上有三个人,中间人被裁掉了头部,一左一右分别是荀定,还有......也泽。 能看出他们这时候的年纪还不太大。 荀定的目光比现在阴郁许多,也泽则是面无表情。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可他怎么都联想不到他们的关系。 他们竟然是认识的。 也泽是曾经传播谣言的真凶,那么荀定呢? 他的手一抖,照片就掉到了地上,弯腰捡了两下才捡起来。 江尔梵将视线移到下层的柜子,紧张的情绪加剧,呼吸也逐渐变得局促。 他屈膝去开下一个抽屉,在打开之前,他不确定能见到什么。 握在柜子把手上时,他心里开始有了猜测,会不会是更多令他惊惧的照片,还是说,一把刀或是一把枪。 恐惧一旦蔓延就再也收不回,耳边是寂静,眼前是手机照出仅有的亮光。 他瞄了一眼手机,发现剩余电量2%。 看完他就该走了,江尔梵给自己暗示道。 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将手机暂时放在柜子上面,一手拉出抽屉,另一只手在底部垫着。 完全拉出来后,他伸手去够柜子上的手机,刚触碰到—— “喵。” 一声猫叫在身后响起。 猫?! 手机没拿稳,光束不断晃动,最后直直往地上摔,江尔梵坐在了地板上。 他猛地回头,高大的阴影在朝他靠近。 “原来在这里,差点找不到礼物了。”荀定的声音沙沙传来。 “正好妈妈也在,刚好可以交给你。” “啪”的一声,灯光骤然亮起。 江尔梵看到了向他走来的一人一猫。 猫正是他原本要来看望的那一只,看着确实有些无精打采,但这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 他扭头就要去看抽屉里面的东西。 却在转头的那刻,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妈妈,不要着急。” 荀定贴近江尔梵的背部,手掌遮挡住美丽的眼睛,轻柔却无法抗拒。 他像只潮湿的蛇一般,一不小心就缠了上去,阴冷感无处不在,能从空隙中钻进去,带给江尔梵无限恐惧。 却又宛若石灰,死气沉沉。 因为他带来的是死亡。 视线一点点揭开时,江尔梵的心脏骤停一瞬。 确实是照片,还是他的照片,上面却打上了一个黑色的叉。 江尔梵瞬间将一切联想起来,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或许江育铭要找的凶手,就是荀定。 “你——” 江尔梵发出一个短促的字,就被荀定接了下去。 “妈妈,看到这个你会高兴吗?” 与他的恐惧和愤怒不同,荀定则是兴奋与期待。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偷拍,所以我打了标记,还将恶心的人处理掉了。” 荀定甚至等不及江尔梵的询问,就自己说了出来。 江尔梵的眼神冷下来,“恶心的人?你是说江尚鸣?” 荀定轻轻环抱住江尔梵,“对,他看你的目光很恶心。”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我!” 江尔梵近乎喊出声,眼眶气得红了。 他压着双腿跪坐,抓紧了荀定的衣领,眼神里透露出哀伤,带着泣声质问: “就仅仅因为他比别人多关注我一些,就可以夺去他的性命吗?” “那这个世界上你会有无数个对手,因为看我直播的人多到数不清,就连我的周围,都有许多人对我有好感,你也要下手、吗?” 说到后面,江尔梵低下头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断断续续,心里筑起的墙在分崩离析。 他记起他和江育铭的初次见面,那时候他以为是被江育铭误伤,现在却发现,江育铭没有做错,他是对的。 他才是罪魁祸首。 见他的神情不对,荀定脸上的兴奋止住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尔梵: “可——你不是不喜欢吗?” 话音刚落,江尔梵便愣了下。 “什么?” “我知道,妈妈每次看到自己的照片,脸上都会流露出厌恶。你不喜欢别人偷拍你,所以我不会拍,也会帮你教训那些人。” “照片是不祥之物,不是吗?” “而荀定,永远会为妈妈处理好一切。妈妈,不要难过好不好?” 荀定的脸上带着祈求,这是江尔梵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 他像一个阴湿的鬼,所以他的爱伴随着血腥和不适,企图让他爱的人感受到阴间的温暖。 融化在死亡的温暖。 带给妈妈的礼物是尸体,带妈妈去的家是坟墓,藏在森林深处的不只有走动的野猫,还有种在地里的人。 第53章 不要难过 “醒了?” “好, 我会去看望他。” 电话传来略有失真的声音,语气很正常,程烨文却屏住了呼吸。 不对。 因为他上一句问的是:“你没在家?” 江尔梵避开了在家的话题,大概率不在家, 而江尔梵给出的提示, 他一定能懂, 需要看望的人只有程约。 跟程约有关。 程烨文立即开车去了医院。 那些人该派上用场了。 他交代了一声, 立刻有人将江尔梵的所有行踪, 以及近两个月内接触的人都通报给他。 荀定。 程烨文立即锁定了目标。 这个人的过往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纸, 没有任何记录,说是证件丢失,实际如何无人知道。 他获取到荀定的照片时,眼中划过一丝讶异,或许不用调查, 他就能知道荀定的身份。 荀定,或者说是程定。 一个出生不体面的人, 至于性格如何,他并不关心, 他只在意荀定对江尔梵是否无害。 医院的标志就在正前方,程烨文的车却突然拐了个弯,见不见程约不太重要了,他要去见另一个重要的人证。 这将作为荀定的判定。 车疾驰在道路上, 窗外的天气和江尚鸣离开的那天一样晴朗。 江育铭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五官帅得很正统, 身上穿着灰色大衣,领口散着,单是被他瞥上一眼, 就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跟被老板视察似的。 看起来没有他的岁数大,只是常年身处上位者,气场会不自觉流露。 “你是说,凶手找到了?” 江育铭按耐住内心的激动,语气上扬问道。 “嗯,你想得到一个什么结果?” 程烨文的目光停留在江育铭脸上。 江育铭手臂绷紧,眼神里流露出仇恨,程烨文以为他会说出过激的话,但是最终他没有。 他像是泄出了一口气,随后靠在了椅背上,头低了下去。 “怎么样都没用了,我的弟弟回不来,剩下的交给警察处置。” “但是——我要知道原因。” 水滴落在照片上,让照片上的人模糊了起来。 程烨文哑然了一瞬。 能够让他感到棘手的人不多,从前是一对兄弟,现在也是一对兄弟。 前者让他改变了看法,而后者,他要谨慎善后。 他会让江育铭知道真相,却不能让江育铭恨上江尔梵。无论出于私心还是客观上,江尔梵本就是一个无辜的人。 不知道的人是无辜的,江尔梵从前却是不知道。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晃了下脑袋,眼前的视线才逐渐清晰。 而他现在,正摇摇晃晃地——在别人背上?! 江尔梵差点跳了起来。 “妈妈,不要着急。” 荀定将他稳稳接住,继续徒步朝着森林走。 去森林?难道要埋尸? 江尔梵被心中的猜测惊了下,内心不禁警觉。 听到荀定那番话后,他还没有回复,就陷入了昏睡,再次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 第66章 “不要紧张,周围有很多人。” 荀定说这句话本想安慰江尔梵,却反倒让他更加惊惧了。 荀定意识到了,所以他解释道:“是来救你的人。” 江尔梵内心略有猜测:“救我的人?” “对,他们觉得我是害你的,所以他们要救下你。” 荀定比他还不解:“明明我不会害妈妈,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想?” 他今天的话异常多,几乎是有问必答。 “我不会对妈妈不利,这点放心好了。” “我只是想让妈妈来送送我。” 荀定语气平常地说出了不平常的话。 江尔梵迟疑地问:“送你?为什么这么说?” 送你去哪里? 下一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荀定略带激昂的语气打断。 “妈妈,到了。” 江尔梵朝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在两颗树的中间有一个挖出来的洞,洞的大小能容纳一个成年人。 随后荀定将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你——” 江尔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实在不清楚荀定这么做的目的。 荀定总能牵扯出更多谜团。 荀定刚把江尔梵放下,四周立刻涌出来好几个警察。 “不许动!” 他们对荀定呵斥道。 荀定只是看着江尔梵,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再见。” 他伸出手,正要朝着江尔梵靠近。 江尔梵一时间竟然也没有躲,直到另一只手被往后拽,带着他迅速退后了好几步。 “没事吧?” 他扭头一看,对上了程烨文关心的眼神。 他摇了摇头。 荀定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江尔梵,发现距离便遥远后没有再跟过来。 他朝着洞口快速跑去,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掏出了枪。 “不好!他有枪!” “砰”的一声骤然响起,不知是谁按下了扳机。 荀定的手顿住了,胸口中了一枚子弹,鲜血不断往外汩汩流淌着。 手枪掉落在土地上,整个人向后倒入了洞里,扬起一阵尘土。 这个时候,江尔梵才注意到,这个洞旁边斜插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的两个字,正是“荀定”。 江尔梵这时才恍然大悟,荀定为自身订做了一个坟墓。 他说送送他,是想让江尔梵送他最后一程。 “喵。” 猫叫声打破了寂静,一群乌鸦从林中飞出。 他转头一看,是那只灰白猫。 有位警官伸手想摸一把,却没有得逞,猫跳到了江尔梵的身旁。 “嘿,这小家伙还挺有个性,不过它可是这次的大功臣,还是因为它带路,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地找到这里。” 江尔梵动了动手指,缓缓蹲下身子,用指尖触碰了下灰白猫。 它没躲,目光沉静地看着江尔梵,少有的乖巧。 江尔梵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没有去看那个洞,内心仍有些不平静。 直到他听到一声—— “凶手手上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最后的礼物’。” 荀定真正要给江尔梵的礼物,是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将他逮捕的机会。 他不值得同情,因为他犯下了罪。只是他有个执念,那就是要带着妈妈回家。 这个执念实现不了,所以他换了种做法,让妈妈送他回家。 江尔梵说不清也道不明心中的感觉。 警察问他:“你和凶手是什么关系?” 江尔梵答道:“邻居,他是一个奇怪的邻居。” 荀定的尸体被警方的人围住,到最后江尔梵都没有再看上一眼。 他只是思绪混乱地离开了这里,如同他来时一样。 程烨文将江尔梵送回家,他的手上一直抱着灰白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它不像从前那样躲开,它没有躲,因为它知道眼前这个两脚兽会是它的下一任主人。 它是有主人的,尽管它的主人从来就没承认过,只是会给它留一个栖息地。 现在栖息地没有了,它就该换下一个了。 小区里的野猫也是,并不完全算是野猫,因为每天都会有人给它们喂食,所以它们不需要去扒垃圾就有粮食吃。 每一只野猫来到这里,都会遵循这里的规定,食物可以抢,但是不能全都占为己有,要给弱小的野猫留下一点粮食。 所以这里的野猫才会越来越多。 江尔梵下车的时候,被护住了额头,撞到了程烨文的掌心。 “小心点。” 江尔梵懵懵地点了下头,就要走回家去。 “我在这附近买下了一个猫舍,我想你会需要。” 江尔梵猛地回过头,眼睛瞪得有些圆,“你说什么?” 程烨文神情自然地颔首,随后打了声招呼:“等会把地址发你,走了。” 等江尔梵消化完这个消息,才迟钝地想,为什么他会知道我要养猫? 这还是他回过神后才有的决定。 过后,江尔梵还是为荀定订好了墓碑。 他只决定看望一次,一次就驻足了许久。 没有带花,也没有带任何祭品,看望荀定是没有理由的。 荀定也不值得任何人看望,他是一个罪恶的人,是一个手上沾染了鲜血的凶手。 天空逐渐笼罩了一层阴霾,乌云低低地浮在头顶,就好像在靠近,却又永远无法触及。 这下是不得不离开了。 江尔梵抬头看了眼天,阴沉的天气倒是跟荀定相配。 江尔梵戴着鸭舌帽,一道雷光闪过,光线照亮了他压平的嘴角,而他的双眸藏在阴影下,瞧不清神色。 离开时,他侧着身子从另一个西装男人身边经过。 那个男人神态冷峻,眉眼竟与江尔梵有几分相似。 江尔梵的眼神时常是挑着的,而男人的眼尾平着延展,压下了这种轻佻感,显得更加沉稳,五官也相较成熟。 江尔梵瞥了眼,骤然惊诧。 这个人怎么长得跟他这么像? 为了不引起男人的注意,压低了帽檐,盖着半张脸。 西装男人身后还跟了许多黑衣男,一个个看起来都非常高大勇猛。 在这群人中,西装男人的气场却最强,让人一眼便知道中心人物。他身形削瘦,却没人会觉得他好惹。 江尔梵也看出来了,他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西装男人的视线。他不想惹太多麻烦事,只因为找他麻烦的人够多了。 此外,还有一个令他胆怯的点,他害怕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相貌。 江尔梵不想过多考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他忘了,他是不爱惹麻烦,但他的麻烦事向来不少。越是不想发生什么,那件事就更有可能发生。 突然他踩空了一脚,心里咯噔了一下,脸就直直地往地上摔。 就在这时,一双修长的手及时扶住了他。 “这里的路不好走,没事吧?” 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磁性,比他的嗓音低了些,却还有些许相似。 更像了,江尔梵内心暗道。 不想让对方察觉,所以江尔梵刻意说得含糊不清:“谢谢。” 他站稳后退开了几步,头埋得更低了。 这么暗,怎么也看不清吧? 江尔梵抱着这种想法,心里也就舒坦了一些。 他难得像一个别扭的小孩,任由自己不去面对某些人和某些事情。 “你.....” 男人刚开口说话,江尔梵踉跄了一下,就快步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避,只知道回过神来,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甚至还想走得更远点。 等他找到一个拐角的地方,确认对方不可能发现后,才仔细回想刚才见到的面容。 等到一点点回忆起来时,他的心绪有些复杂。 那人长得跟他太像了,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凑巧吧? 同一时间,西装男人也在回想。 那孩子,太瘦了。 他刚刚伸手扶的时候,发现那孩子的手臂上没什么肉,一握全是骨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他便朝着另一个墓走去。 他回国是为了将最后一个亲人带回家,他的爷爷。现在他的爷爷离开了人世,他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风曲望垂眸看着墓碑,弯腰放上了一束百合花。 若不是他的爷爷,他也不会回来,只因为在这里,他失去了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弟弟。 他弟弟被拐走的时候还很小。 风曲望还能回想起,弟弟笑起来软糯乖巧的模样。 如果他弟弟还在,肯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他也会为弟弟守护好一切。 但是现在,他的弟弟大概已不在人世。 弟弟出生时是他们全家的瑰宝,却没想到后来会成为了他们心中永久的刺。 第67章 风曲望正要离开,突然踩中了地上一个东西。 他弯腰捡起来看,发现是一个人的证件,证件的主人叫:江尔梵。 第54章 他忘不了我 江尔梵去见了江育铭, 他换了工作,在一家汽修店工作,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车身喷漆。 江尔梵看到他在忙, 没有立刻上前搭话, 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 等肩上搭着毛巾的男人擦了下汗, 一转身看到江尔梵吓了一跳。 “来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在忙, 我不好打扰。” 江尔梵笑着摇摇头, 他不知道, 只要在江育铭面前,他就表现得很乖。 江育铭应了声,带着他到一旁休息。 江尔梵紧跟在他身后。 这里只有一把凳子可以坐,江育铭找不到其他凳子,就放在江尔梵面前。 “你坐, 我站惯了。” 江尔梵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不远处的纸板, 笑着说:“育哥,等我一会。” 江育铭摸了下后脑勺, 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他看到江尔梵将纸板拖来,然后撕成两半。 他不怎么讲究地坐在纸板上,拍了拍另一张纸板, “育哥,坐。” 江育铭哈哈大笑, “你真有意思,怪不得我弟弟喜欢你。” 他也坐了下来。 江育铭提得自然,江尔梵的表情却滞了一瞬, 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江育铭扫过来一眼,就看出了江尔梵的想法。 现如今他已经看开了,生死有命,求不来也怨不得,凶手都走了,他也该走出来了。 “今天天气好啊,尚鸣要是知道你认识他,心里估计偷着乐呢。” 江尔梵抬头望着天空,晴空万里,确实不错。 他点了点头。 如果有下辈子,他和江尚鸣一定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江尔梵回了家,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 阴影打在那个人的侧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让江尔梵愣了下,这么些天不见,程约似乎有了些变化,他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荀定。 “回来了?” 江尔梵正发着愣,就对上了程约的眼睛,他隐藏在黑暗中的一面暴露在江尔梵眼前,浅棕色的瞳孔竟带了一丝阴郁。 不过仅有一瞬,程约的神色恢复如常。 “嗯,出去办了点事情。”江尔梵挑起笑容,“伤好了?” 程约轻描淡写说道:“没什么大碍。” 江尔梵上下打量,才发现程约的头上缠着纱布,看着不像是没大碍,更像是伤势未痊愈的状态,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怎么不在医院休养?” 程约缓步走来,额上缠着的纱布透出暗沉色,看着像是渗出了血,却还没有更换。 “我更想来见你。” 程约一反从前的礼节,说出来的话直白得吓人。 江尔梵不太习惯地后退一步,却被程约握住手靠了过来,头挨在江尔梵的颈边,发尾划过江尔梵的脸侧。 “暂时别动,好吗?” 江尔梵移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程约,我们——” “没有可能,我知道。” 程约的声音压抑着说不上来的情绪,“我很嫉妒他。” 江尔梵一怔,眉心拧起,问:“他?” 他眼眸愈深,从喉咙挤出几个字:“用死亡留住你的混蛋。” 江尔梵将程约推开,“没有这回事。” 程约和荀定,两人像是生性不合,彼此仇视,可他们却对同个人心生好感。 距离还没拉开,就被程约拽回。 江尔梵没料到他的举动,猝不及防扑进了他的怀里,额头磕到了程约的下巴,让他的眼睛泛起了泪光,连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在撒娇。 他埋怨道:“你干嘛!” 听到这个声音,程约还是放松了力度,手掌捂在江尔梵的额头上,轻微揉了下。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下次??? 江尔梵惊了,站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程约吗? 程约一向很注意分寸,就算是告白时都会关注他的感受,一旦他不喜欢,那么程约就一定不会施压,怎么会进化成现在这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江尔梵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迟疑地问:“你头上的伤,影响很大?” 话很委婉,但是话里的意思,就差问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程约有些语塞,未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随后他说:“他让我明白,光是站在你身后等你转身,那是不够的。” “我没什么想得到的东西,唯有你,我想试试看。如果未来你会有伴侣,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我做不到看着你被其他人抱在怀里,我嫉妒那些靠近你的人,纵使是那些阴暗、一味偷窥你的人,我也嫉妒,嫉妒到想成为那些人。” “遇上你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心生不安,我时刻担心你喜欢上别人。” 程约的嗓音逐渐沙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被我喜欢的机会。” 江尔梵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用你付出这些,我、我很普通,只要你去关注别人,一定也能发现别人的闪光点,然后去喜欢别人......” 面对太直白的告白,江尔梵不适应,且会有些惶恐,只因为他明白这份爱慕的心情是真实的。 他不行,他不能接受这份心意。 江尔梵很矛盾,面对能随时的抽离的喜欢,他全然不在意,也很擅长处理,可如果流露的是真情,他只是个胆小鬼。 就算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对许多意外都能够游刃有余地对待,但是一遇到能让他动摇的事情,他还是那个会迷茫的小孩。能做的只是蜷缩着躲在被窝里消化情绪,等天亮时,他又会面不改色。 遇上荀定,他已经不知所措了,只是情绪太复杂,他没来得及消化。所以他暂时躲避,自我梳理。 所有人都在称赞他内心强大,所以他也拥有了这样的面具。 只有他知道,江尔梵不是一个内核强大的人。 江尔梵抗拒的力度变大,手肘抵在程约的胸膛前,神情逐渐烦躁。 程约按住他的后颈,动作野蛮地印下一个吻,在他的颈侧,竟让他浑身软了一瞬。 下一秒两个人分开,江尔梵瞪着眼,手按在刚才被吻的地方,又使劲搓了搓。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那个地方在发麻、发烫,比亲吻还可怕。 他气急:“你!” 程约无声地笑了,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像从前那般冷淡,因为他有了想得到的人,眼里充斥着欲望。 他若无其事地告别:“下次见。” 江尔梵看着转身离开的背影,一离开他,程约看起来又正常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程约转变的原因。 他不知道,程约插在兜里的那只手,死死地抓着手机,目光也变得晦暗不明,程约的冷静只停留在表面。 因为他先前收到了一则陌生短信。 说是陌生,是因为他对那个号码不熟悉,可里面的内容却让他瞬间明白,发那则消息的人是谁。 ——你必须得承认,他忘不了我(小丑笑脸.jpg) 荀定,一个死了还阴魂不散的人,彻底将程约惹恼了。可他的怒气又没地方使,对方都死了,无论他发消息还是报复,对方都接收不到。 可过后,程约又不气了,活着的人总有更多机会。 他承认他年轻气盛,那就干脆直接莽上去,只要江尔梵不厌恶,那他就会有更多机会。 程约打定了主意。 程约不算输家,因为荀定的心机没有被江尔梵发现。 纸条的一面写着“最后的礼物”,要是放在光照处,就能照出背面没有笔墨的字迹,是“我爱你”。 程烨文两指夹着纸条,轻笑了一声。 “真有意思。” “咔哒”一声。 打火机翻起盖,轻轻一按,窜起的火苗迅速将纸条席卷,手松开,方才的纸已化成灰烬。 他漫不经心地想道,杀人犯的心意,真是恶心。 人死了,那就好好在地里埋着,不要出来恶心人。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程烨文接起电话,又是一副良善的面孔,嗓音再温和不过: “尔尔,猫舍喜欢吗?” 江尔梵走进家,手机贴在耳侧,“挺适合的,谢谢。” 他顿了会,又说:“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猫舍足有一个别墅那么大,猫的用品也都有,甚至还雇了人打理。他接收到这么一份大礼,总得回点什么礼物。 只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三日后有个舞会,能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前来?” 江尔梵想了想,有些苦恼地说:“我没有合适的衣服。” 他的衣服是不少,但如果要去这种场合,现在去定制也来不及,通常需要提前几个月。 第68章 “不用担心,我备好了,等你有空来试。” 江尔梵呆了下,“我的尺码,你——” 怎么会有。 后半句没有说下去,或许总裁会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手段。 “我亲身丈量过,自然知道。” 话音刚落,江尔梵的耳根就泛起了红,他连忙说道: “好,到时候我会去,没别的事先挂了。” 挂完电话,江尔梵往沙发上一倒,开始刷起手机。登入账号后,发现一堆人在@他,还在他最新的动态底下评论。 :老婆,什么时候直播,尊嘟很想你qaq :想你想到抓狂,皇上,不要把我们丢入冷宫啊(泪目挥手) :老公,你已经把我们忘在大明湖畔了吗:) :受不了了,再不直播我就要报警了(bushi) :想嫁 :想娶 :建议楼上打一架,然后老婆我抱走 江尔梵笑了下,每次他看评论,总会被评论逗笑。幸好那群人还不知道他做出的决定,不然评论区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下定了这个决心。对不对另说,只是他要遵从自己的想法。 自从踏入网红这个行列,江尔梵怀疑了无数次,说到底还是为了赚钱。他明白,他能赚到是因为他站在风口上。这个钱从来都不属于他,总有一天上天会以另一种方式收回。 那他还不如用这个钱去做想做的事。 江尔梵点开了私信,满屏都是陌生账号的消息,可每一个id,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人。 尔是我老婆:宝宝我好爱你,也很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你的直播,可能我就走不出来最黑暗的那三年。 水木尔爱你一万年:我从来不追星,也不看别人的直播,就只看你。 一个直男:是你让我打开了新世界,现在我终于可以勇敢喊你老婆了!!! 千万少男的梦:一年前高考考砸了,身边所有的朋友都上了985,只有我连个本科都上不了,感觉人生都要完蛋了。那时候我点开了你的直播,看到你笑着说自己被黑的梗,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千万少男的梦:我至今都记得你说的一句话:“就算你们所有人都不认同我,我也依旧相信我自己,剩下的,交给时间证明。” 千万少男的梦:所以我振作了起来,泡图书馆、卷绩点、找好目标学校,就算是上了个垃圾的学校,我也要向所有人证明:老子不差!!! 唯爱水木尔:你就是我努力的动力。 不想起床:每天上班都很累,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大人,可是只要点开你的直播,就感觉还能再熬一会。 给水木尔点亮灯牌:尔尔,或许你不认识我,我是当初关注你的第一百个粉丝,现在也是老粉啦!我见证你的一路风霜,明白你能成为大网红有多不容易。 给水木尔点亮灯牌:一开始直播穿的衣服都很不合身吧?我记得有次直播,就是你穿米色流苏衬衣的那次。全场直播你扯了三次领口,那三次还是因为你蹭到了领口,难受到不行才扯了下,可是我见到了你脖子上的红痕。 给水木尔点亮灯牌:所有人都在夸你穿那身衣服好看,但是我一次都不敢提,因为我不想让你难受。我也清楚,每一次开播都是你的精心展示。 给水木尔点亮灯牌:不只是我,所有的水星们都明白,但我们从来都不在直播间里提,因为你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会想,让水星们担心了怎么办。 给水木尔点亮灯牌:看到你的粉丝数一点点涨,从几百个粉丝到现在的大网红,说不失落是假的,可更多的是骄傲,以后你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宝藏主播,而是人人知晓的大网红啦!他们都说你变了,但只有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变,你依旧是从前那个会因为粉丝一句喜欢而开心好久的水木尔。 给水木尔点亮灯牌:黑粉都不知道的一件事情,其实水木尔心软软的,根本就禁不起我们撒泼打滚(bushi) 不知何时,江尔梵的泪水滑落,嘴角却挂起笑。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原来被人喜欢是这么幸运的事情。 第55章 您会选择谁? 房间里传来窸窣声。 白色西装包裹着纤瘦的腰身, 浅金色花印顺着襟扣下至衣摆,如玉般的手指将襟扣调好,领结上缀着一颗方形蓝水晶宝石,映照着如黑曜石般的眼睛, 熠熠生辉, 江尔梵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身西装完全是为他量身定做, 任何地方都很服帖。 他的眼尾漾出笑意, 显然十分满意。 他参加舞会的次数不多,从前总想着避开,认为自己不配。可在某个时刻,他突然对此感到疑惑,配不配, 是谁来决定? 他拨弄着发型,漫不经心地想, 如今的他,早就将许多人甩在身后, 就算是再来一次天崩开局,他也有自信能够翻身。 他理应是最配的人。 而这个想通的瞬间,其实是源于枪声响起时。心脏跳得紧迫,而后内心骤然一空, 积压了许久的烦恼统统消散。 那时仅是有所感知,想法却是后知后觉, 此刻他才明白,他唯一需要恐惧的事情只有死亡。其他人的注视纵使时常伴随左右,却只能间接影响他。 江尔梵对着镜子里的人无声说道, “我不在意。” 他们嘲笑或是谩骂,都阻止不了他取得成就。 此时的他,看起来跟贵公子无异,像是生来如此。 江尔梵从车库里随便选了辆车,一踩油门就前去赴约。 银灰色的车子在宽阔的油柏路上疾驰,前方的车辆逐渐密集,全都驶向了湖畔边的独栋别墅。 最终车子停在别墅前,修长的腿迈出,紧接着出现一个白色西装的男人。他踏在红毯上,不紧不慢地朝着大门走近。 守在门口两侧的人暗自多看了两眼,在男人要进门时及时拦下。 “先生,请出示邀请函。” 男人停住步伐,手指按在黑金色邀请函上,微笑的唇形问道:“可以了吗?” 因为这个笑,注目的人心跳都漏拍了一瞬,心不由得被勾了去。 江尔梵进到别墅里,随意望了望。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璀璨的细闪在他弯起的睫毛上跳动,他精致又耀眼,像是一位贵族少爷。 周围的人都暗暗打听这是谁家的公子,就算是没见过,也没怀疑过他的身份,只会猜想是不是刚回国。 江尔梵略微苦恼地点了下脸颊,他好像来早了,这一看就是还没开始,别人早到是为了联络关系,但是他又不需要。 他朝着角落走去,准备坐着打发时间。 可他刚迈开一步,就有人将玫瑰递给了他。 他回看过去,就见到一位陌生的先生屈身向他伸出了手,邀请道:“这位美人,可以邀请你来一支舞吗?” 舞会还没开始,就有人迫不及待来邀请了。尤其是看着江尔梵独自一人,就觉得成功率大大增加。 一人上前,其他人就按耐不住了,纷纷前来抛出邀请讯号。递到江尔梵身前的花有无数朵,还有人趁机塞到他的上身口袋上。 见到竞争对手太多,有人直接出声告白:“您是我见到最美的人,如果能有幸邀请您跳支舞,我死而无憾!” 江尔梵勾着的嘴角滞了下,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好意思,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抱歉,不需要呢。” “豪车豪宅任您挑选!” “不缺。” “供您成为顶流!” “不必。” 江尔梵又拒绝了一个,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低笑声。而后那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伴随着一声嘲笑: “邀请之前也不好好打听清楚,他可不需要别人捧,早就是顶流了。” 江尔梵:?谁?我吗? 江尔梵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英俊散漫的男人,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被他怼的人闭嘴了,退了一个。 男人的嘲讽没有停止: “你们能多有豪?比我豪?” “你们的命值几个钱?给之前也不掂量一下,怕是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一个个纷纷躺枪,全退了。 握紧的拳头在对上裴玄讥讽的眼神后,也默默松开了。没办法,这是真比不过。 就这样,裴玄毫无阻碍地来到了江尔梵的面前,他弯下腰,笑着问:“请问我有资格成为您的舞伴吗?” 江尔梵犹疑地打量着他,“你是?” 裴玄没有藏着掖着,“您的榜一。” 江尔梵愣了下,他的榜一要么是“狐狸一只”,要么是“关我什么事”,前者他认识,那么眼前的人只会是后者。 就在这时候,突然记起了自己觉得眼熟的原因,他看到这个男人的报道,正是裴玄。 第69章 身份划上等号时,江尔梵大脑空白了一瞬。 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巧啊...... 江尔梵没有回话,裴玄也没有动,微眯起的眼里满是兴味。 他对这位小主播可是感兴趣了好久,终于有机会见面了,他的目光在江尔梵的腰身流连。 握上去,肯定很软吧? 他的脑中闪过这个不正经的念头,从前他没对别人起过这种想法,可见到江尔梵之后,正经的想法就少得可怜。 明面上当然还是克制着,生怕把人吓跑了。 但裴玄还没有听到美人的回复,就被匆匆赶来的人打断了。 “别答应他!” 裴玄表情不善地看了过去,随后一惊,阻止他抱得美人归的碍眼包怎么是程约? 江尔梵同样看到了穿着浅米色西装的程约,不由得沉默。 这舞会看来会很精彩。 裴玄很快就回过神,不带笑意地说:“程约,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如果你不能拿出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事可过不去。” 话里暗含威胁,就算是裴玄不认程家,可他的辈分可还摆在那里,程约这个举动是在越界,而老爷子最重视的,就是礼节。 程约的态度没有动摇,一向谦逊的表情变得强硬,他来到江尔梵的身侧,同样做出邀请的行为:“舞伴自然是年轻的好?不是吗?” 他利用年龄嘲讽。 裴玄果然沉下脸,皮笑肉不笑地反讽:“你年纪轻轻就是个牛犊子,经验都没有,只能凭着一股劲横冲直撞,把人磨——” 他面不改色地换了词:“踩疼了都不知道,该选谁自然一目了然。” 裴玄像是被抢了对象一样,说出来的话比程约还有攻击力,就差直言程约不行,但意思也是大差不差。 程约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江尔梵,等着他的抉择,裴玄也同样如此,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江尔梵看着两人,只觉得有些头痛。要是早知道会遇到这种麻烦事,他肯定不会来。现在好了,被迫成为了舞会的主角。 他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余光注意到的人,无一例外都看了过来。江尔梵不由得脊背发凉,发生了这种事,还不知道会被人蛐蛐成什么样。 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被注意到,江尔梵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江尔梵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两人依旧还在。他垂下眉眼,正要像拒绝别人一样拒绝他们。 安静的氛围被另一个声音强硬打断。 “二位,在对我的人做什么?” 所有人猛地望过去,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正从楼梯上下来,节奏分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无形的威压笼罩着全场,程烨文出现了。 裴玄的脸色更阴沉了,他怎么忘了,程烨文才是最觊觎江尔梵的人。又在心里暗骂道,程烨文这个狗东西! 丝毫不记得他才是后来的人。 程约同样暗自警惕,裴玄和程烨文,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好糊弄,换作别的事就算了,但是江尔梵这个人,他不可能放手。 他们这些心里,程烨文自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他无视了程约和裴玄,只向着江尔梵走来。 对着江尔梵开口,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温和,话语意味深长:“尔尔,你似乎有两位追求者,会选择谁?” 话音刚落,古怪的目光纷纷射向他,明明上一秒还说是他的人,下一秒居然会问这种问题,真就这么大度? 江尔梵也猜不透程烨文的目的,只是反问道:“你认为我该选择谁?” 程烨文站定于江尔梵的一步之遥,向着江尔梵单膝下跪,捧起江尔梵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轻声说:“答案很明显,无论你选择谁,恶犬都不会同意。” “你选择了谁,恶犬都会将其驱赶,必要时刻会选择看住主人,让主人认清楚真实的心意。” 他缓慢从容地道出惊骇的话,继而低语:“您认同吗?我的主人。” 又牵起江尔梵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我是您最忠实的恶犬。” 说完这些,程烨文还能若无其事地问:“您会选择谁做舞伴?” 这番话让全场都震惊了,程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点什么病? 看向江尔梵的眼神又带了点同情,被这样的人看上,真不是幸运的事情。一个就算了,还是三个。 江尔梵最有感想,目光扫过三个人的面庞,眼神里竟然都带着一丝偏执。他不由得沉默,只是选个舞伴,至于吗? 江尔梵假咳了一声。 程约不由得紧张,目光不敢移开。 裴玄噙着的微笑多了丝危险。 程烨文面色未改,手上的力度却加大了些,谁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可谁都知道,他刚才说出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跟程烨文谈过生意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程烨文只能是合作方,不能是竞争对手,因为他看上的项目,从来就没有失过手。 对于人,他只会更偏执。 可在之前,他久久没有公布,却让人不解。 江尔梵开了口:“关于舞伴这件事,我想说——” 第56章 打动我 “我的舞伴, 要能够打动我。” 江尔梵点了下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 要求只有一个,看似简单, 要想满足却不容易。 什么样算打动?具体条件是一个都没说。 说完这一句, 江尔梵抽身离开, 寻了个另一个角落坐着。他仿佛自带光环, 无论他身处多么偏僻的地方, 都会成为中心区域。 只要看上一眼, 就再也移不开眼。 江尔梵很少穿正式的着装,可当他穿在身上,举手投足间自带魅力。这种魅力是褪去青涩后的成熟,上挑的眉尾笑一笑,就能泛出勾引劲, 以至于没人对他的身份产生疑惑。 唯一打听的,是他有没有伴。 男士们上赶着排队, 可是却没人能拿下他,他对每一个找来的人都提出了一个要求。 打动他。 距离舞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对他心动的人都不由得急躁,所有人都想成为他的舞伴,绞尽脑汁还是不能让他动容,错过了这次机会, 还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只有他不紧不慢,时不时还低头看着手机。 而被他留下的三个男人, 隐隐散发出敌意。 程约站在原地,看着江尔梵背对他的身影,心脏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 白色西装修身, 江尔梵的肤色又白,侧过的脸在光线下带着柔和,没那么不可接近。可是每个靠近他的人,都只能得到一个拒绝的微笑。 程约遵从内心的悸动,朝着江尔梵走去。 他低下身子,在江尔梵的耳边问道:“我能邀请你到那边走走吗?”他指着别墅外面的喷水池。 江尔梵撞上他满含柔情的眼眸,点了下头。刚认识的时候程约对他有多冷淡,现在就有多主动。 程约向他伸出手,难得带上一些年轻人的小心思,“牵着手,才不容易走散。” 见江尔梵没动作,程约主动牵了过来,还轻捏了下他的掌心,动作很轻,还避开了众人的视线,仿佛在大人眼底下的小趣味。 等江尔梵要抽手,他已经得逞了。 江尔梵有些微妙地看着眼前的人,颇有些自愧不如,只能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会,就算是程约本该一板一眼的人,竟然也学会了这种套路。 他不知道,年轻气盛的青年有了心上人后,对这方面自然就有了探索欲,在约会上,以及在见不得人的羞耻事上。 甚至有时候,程约还产生过某些可耻的想法,比如把江尔梵按在怀里亲到喘不过气,美人脸颊泛红的模样一定很美;比如让江尔梵的手掌落在他的脸上,摸起来柔软,打的力气肯定也大不了,只能会让人觉得......暗爽;再比如,亲吻他身上的每个部分,连同他的心胸口...... 这些程约在梦里差点就实现了,才恍然察觉自己对江尔梵有多心动。 “跆拳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从别人那里得到过答案,可如今他将此推翻,因为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是进攻。 程约在内心默念道。 如果眼睁睁看着江尔梵爱上别人,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当他想清楚这点,立刻就对江尔梵展开了攻势。 他们沿着喷水池慢慢地走,江尔梵在前,程约在后,只要江尔梵有什么动作,程约都能看得清楚,他享受这种掌控的感觉。 江尔梵仿佛没感受到程约炙热的目光,只是神色淡淡地走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直到程约终于忍不住,叫住了江尔梵。 “你记得我曾经送你的指环吗?” 江尔梵回过头,应了声。他记得,尽管一次都没戴过。 程约又问:“那你知道那个指环刻着什么吗?” 第70章 江尔梵也知道,是jef,他名字的缩写。 程约目光紧盯着江尔梵,见他没有露出讶异的表情,就明白他都知道。但仅仅靠着这点惊喜,是不够的。 这些不足以打动江尔梵。 程约从江尔梵的背后贴近,“指环还有一对,你猜一下上面刻着什么。” 江尔梵想了下,“cy?” 程约的神情有些振奋,声音低哑地开口:“不是。” 这点倒是有些意外,江尔梵又猜了几个,全是跟爱有关的字,但是都得到了否认的答案。 江尔梵猜不到了,如实摇了摇头。 程约趁他没留意,给他的大拇指套上了一个指环,而后将他的手按在自身锁骨上。 江尔梵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字母:xz。 他不解地皱了下眉:“为什么会是这两个?” “是心脏。” 程约解答的时候,扯松了领口,透露出了一点文身的痕迹。 “你纹身了?”江尔梵刚问出这个问题,下一刻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领口掀开后,他看到了完整的jef三个文身字母。 江尔梵哑然。 他的手还被对方按着,亲手摸到了文身。 他瞬间浑身不自在,有种诡异被冒犯到了感觉。 “我不会将我跟你配对,因为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首位,比我自身更重要。” “我是你的所有物。” 江尔梵扯了扯嘴角,可是怎么都缓解不了此时的氛围。 这玩笑对他来说有些大了,大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听得我都要吐了。” 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还伴随着掌声。 江尔梵猛地缩回手,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慢慢走来,是裴玄,他额上的发被吹散,愈发显得不羁。 程约整理了衣领,语气中有些不满:“跟你无关。” 裴玄一走到江尔梵身边,就顺手将指环顺了下来,丢还给了程约。玫瑰花瓣从他的手中散开,变成了一朵玫瑰花。 他弯身递给江尔梵。 “玫瑰和美人最配,而跟那些人不同的是,我有资本守住您的所有,”指尖搭在江尔梵的下巴上,又按在他的颈侧。 “别看我这么不正经,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如果我给不了,这世上也就没人能满足得了。” 他有这个底气。 他还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如果你选择了我,他们都得恭敬对你。” 无论是从地位上还是身份上,他都压了程约一头。而他在无形中展现了他最大的优势,即是风趣。 风趣的舞伴,能带给对方更多的愉悦,在其他方面也同样占优势。 他们都等着江尔梵的答复。 就在这时,四周响起了浪漫舒缓的音乐伴奏,月色如水,灯光绚丽,笼罩上了神秘感。 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找到了舞伴,正期待着进入舞池中心,每个人都能成为舞池主角。 但这种舒缓的音乐并没有让他们僵持的局面变得轻松,反而更加紧张,尤其是发出邀请的两位。 江尔梵面上不显,实际却有些困扰,他们都很好,可他哪个都不想选。起初来这个舞会,只是为了答谢程烨文。程烨文也说了,只邀请他来,剩下的他随心就行。 他压根就没打算跳舞。 更直白点说,他没学过,仅仅走过那么几步。 所以他提出的那个条件,根本不可能实现,他见识了这么多,真没遇到过能打动他的人。 要求明白着就是为难人,谁来都不会同意。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认真,现在真有些下不来台了。 江尔梵暗暗打量他们两人的脸色,觉得玩笑真有些开大了。舞池他是不会上的,舞伴也是不会选的。 他打定了主意,决定两个人都回拒了,也算是一种公平。 舞池周围站满了人,他们都在等候舞会的开始。 “我......”江尔梵刚开了个够,就被另一个人直接拉了过去。 “尔尔,原来你在这。”声音温润,可来人的动作却很强硬,将人带到了舞池边,留下两个同样沉着脸的男人。 江尔梵的思绪打断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成为了程烨文的舞伴。 江尔梵感觉不对。 江尔梵站立不安。 江尔梵扯了扯程烨文的袖子,想要小声拒绝对方。 程烨文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拒绝。 他说:“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而现在,来不及了。” 然后江尔梵就被带到了舞池中心。 江尔梵:...... 现在是拒绝不了,可他心里的担心完全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担心了。 眼见其他人都关注着他们,江尔梵不由得有些急了,拉着程烨文有些羞恼地说:“我不会跳,这能怎么办?” 程烨文笑得温和,还是那个答案:“不用担心,交给我。” 音乐变换,人们纷纷上了舞池,而江尔梵两人,依旧处在舞池中心。 下一刻,江尔梵身体一轻,脚踩在了程烨文的鞋上,跟随着他的舞步。 江尔梵总算是知道他所说的办法了。 踩在对方脚上,不会跳舞也没事,因为压根就不用跳。 有些好笑,又有些有趣。 江尔梵不由得笑出了声,埋汰道:“馊主意。” 程烨文颔首,没有否认他的话,目光中带着笑意,“可你满意,不是吗?” 江尔梵克制着笑,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想法,故作敷衍:“还行吧。” 他移开了视线,故意不去看程烨文,扫了扫全场的舞伴,又望了下远处璀璨的灯光,每一处都耀眼极了。 程烨文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搂着他的腰身,跟随着伴奏走动。 江尔梵平复了心情,目光收了回来,猝不及防撞上一双眼睛,一双只有他身影的眼睛。 程烨文一直注视着江尔梵,没有移开过视线。 江尔梵怔愣了一瞬。 在这时,程烨文按住他的后颈,贴上了他的唇。他靠在对方的胸膛前,踩在对方的脚上,两人紧密接触,亢奋情绪直线飙升。 直到这个吻结束,江尔梵都没有回过神,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只能闷闷地想着,怎么就成了这样......? 舞池上的人气氛黏着,裴玄看着,差点笑了。 气笑的。 他冷笑了一声,抬脚向舞池中央走去,目标十分明确。不就是硬上,谁不会? 第57章 喜欢我? 裴玄朝着舞池中央走去时,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 周围的人自觉能吃到一个大瓜,中心人物也察觉到了,但江尔梵没侧目,程烨文也没做出反应。 裴玄大步流星地迈来, 片刻间和他们就只剩一米距离。 江尔梵的眼神在程烨文和裴玄两人之间流转, 勾起了笑。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程烨文晦暗不明地看着眼前的人, 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紧, 直觉在告诉他, 江尔梵没当真, 他没能成为唯一的舞伴。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尔梵就松开了手,轻轻一推,在一个旋转中远离了原先的舞伴,无缝衔接地来到了裴玄身边。 裴玄丝毫不见怪, 笑着接住了送上来的美人,大手一握就能感受到美人的腰有多细, 他侧过头,埋在江尔梵的颈间嗅到了淡淡的香味。 香水?还是沐浴露未散的余味?他分不清, 只觉得美人又香又软,恨不得抱起来吸。 江尔梵任由身侧的人靠近,勾人的双眸看着程烨文,他的脸上还带着刚才被程烨文亲吻留下的薄红, 眼眸如湖水般波光粼粼,神情愉悦。 然后, 他对着裴玄小声请求:“我不会跳舞,你带着我。” 说话时,他甚至都没有移开视线, 可眼睛看的,可嘴里说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明着对两个人调.情。 裴玄听到他的请求,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仅仅溺笑着说:“这曲子不难,也不用快,你顺着音乐节奏走就行,就算踩在我鞋上也没事,我心甘情愿。” 正好此时曲调舒缓,逐渐放慢了节奏。一人迈进,一人退后,配合得天衣无缝。 无论江尔梵走出什么舞步,裴玄都会顺着一起,只要人够美,舞伴和谐,现场不会有人觉得有问题。 就算有,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因为他们没有胆量。 当舞伴的地位高,表现出足够的重视,那么所有人都会表现出尊重。倘若真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只会觉得无伤大雅。假使这个人是江尔梵,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的错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曲子迎合他,本就是一种荣幸。 江尔梵清楚地了解到这点,他放纵自己的慌张,是想看其他人的反应,这很有趣,不是吗? 江尔梵用行动告诉程烨文,就算他不会跳舞,舞伴也会去纵容,顺着他的舞步,他没必要将就,也不会将就。 第71章 程烨文看见了,眼睛微微眯起,刚才还跟他眼神拉丝的人,一支舞都没结束,就转向了另一个舞伴。 两个人的舞,却硬生生多了一个,就是多余的人,还不清楚是哪一个。 程烨文不怒反笑,笑声低哑,眼神就没有移开过江尔梵。 他输了吗? 没有。 因为美人的眼神还留在他这里。 看见他笑了,江尔梵蹙着眉,心中略有不解,程烨文的眼神里充斥着对他的爱意和占有欲,和从前相比完全就不带掩饰,好像在某个契机,他突然就不藏了。 这个契机他不清楚,但他很明确,这种眼神不可能是假,程烨文就是爱他。他有些好奇,为什么程烨文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现。 “我的主播,你这样看着别人,我会吃醋的。”裴玄附耳轻声说,语气中带着对第三者的敌意。 江尔梵偏过脸看着他的舞伴,用着调皮的语调说:“对不起啦,接下来我会和你跳完这首曲子。” 他的眼神泛起了亮光,“我本就该谢谢你,榜一先生。” 本来还有些吃醋的裴玄,对上了一双如春水含情的双眸,瞬间心醉神迷。 被人信赖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如果能够继续维持下去,他愿意付出一起,就算美人带着目的来,他也全盘接受。美人带点刺,就更有挑战性了。 裴玄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甚至无法共情以前的自己,只看看直播居然就能够满足,要是早知道他的主播线下这么美丽,应该更早见面才对,那样才能见到主播更鲜活的一面。 如今,他们近在咫尺,也握紧了双手。 裴玄内心的渴望在叫嚣着。 程约来得晚,错失了最好的时机,只能站在边缘眼睁睁看着,他也起了争夺的心思。 可是就他将要上前的是时候,视线焦点的人看了过来,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江尔梵没让程约上来,因为他说好了,会和榜一先生跳完这支舞。 他依旧美丽动人,可他的拒绝却令人心碎。 程约停住了脚步,心里空落落的,他被心动的人拒绝了,即便江尔梵的面上带着笑,可在这时候的笑容只会显得无情。 江尔梵停了有一会,裴玄正要询问,结果一投去目光,就撞入了江尔梵和程约的对视中,他才萌生的幻想瞬间破灭。 怀中的人从来没有属于过他,并且随时都可能抽离。 江尔梵感受到炙热的目光,面对他走神的现状,不仅不觉得心虚,也没有躲避,而是直接迎了上去。 他收回视线,歪着头问:“榜一先生,你走神了。” 他先声夺人,明明是自己先走了神,还踩到了裴玄,可是从他的表情里,你能够感受到他的无辜,尽管他的无辜里带着狡黠。 裴玄这时候才明白,江尔梵可不是什么小白兔,起码是一只会咬人、还会反抗的猫。 他明白了一些,又不够彻底,假设他还抱着这种想法,注定出局。 江尔梵的笑容变得有些兴味,对方将他看作无害的宠物,那他将对方变成一条只会护主的狗,必要时候帮他教训一些人,不过分吧? 不要试图俘获他,那样只会沦为他的一颗棋子。 江尔梵这么想着,仰起的笑容愈发乖巧。 榜一先生是个好心人,还有钱有闲,会很好用。 一支舞结束,裴玄收紧手上的力度,可是他的手心还是骤然一空,他没能留着美人。 江尔梵身形纤薄,抽身何其容易,而他的内里同样如此,高兴了赏个脸,不高兴了转身就走,不会留下任何留恋。 裴玄,还有许多人都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他虽然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却比多情更糟糕,他是一个不会留恋、懂得及时止损的人,要想留住他的身体很难,留住他的心更难。 对待这些人,江尔梵采用他们最接受不了的方式,若即若离最为致命。 江尔梵走得轻巧,经过程约身边时对他说:“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了。” 程约原先复杂的思绪,仅仅被这么一句话就安抚了,他情不自禁跟上了江尔梵的脚步。 江尔梵见人跟在身后,还不解地回过头,特地停下来,牵住了程约的袖子,柔声说:“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正好我也是,所以我们走快点,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说的话就好像是蜜,浅尝一口就容易上瘾。他还有个习惯,说话的时候会用眼睛瞧人,不会冒犯,只会让人对着他美丽的眼眸心动。 这还是江尔梵无意发现的,他说话会看着人,本是尊重,却没想到被他看着的人,眼神会逐渐飘忽不定,后来他就学会了该如何利用这个优势。 例如此刻,程约就扛不住了,他加快了步伐,消化着心里的悸动。 他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江尔梵才停住。 站定后,他对程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提起别人。 “程约对荀定的了解有多少?” 不巧,还偏偏是程约最厌恶的人。 换作别人,他不会愿意回答,可是问这句话的人是江尔梵,所以他尽量耐心地回答,还得挑点客观的词,不能让面前的人察觉他的负面情绪。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听到这个回答,江尔梵讶异地“咦”了声,直白地说: “我以为你很讨厌他,会直接说是私生子。” 程约沉默半晌,艰涩地开口:“对,我确实不喜欢他,除了这点,还有另一个原因,我厌恶他......” 没等他说完,江尔梵就接了下去,语气自然地陈述: “厌恶他明明出生卑劣,什么都不如你,但是却能赖在我身边。” “程约很嫉妒吧?为什么那个人能够凭借这样的手段留下来,但是你却不可以,就连当初想说的告白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就被我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他道破了程约最难以释怀的点。 程约曾想过,那时候告白没说出口,是不是因为荀定的打断。可现在江尔梵明确地告诉他,不是,只是因为江尔梵不想听,也不接受。 程约是不解,也以为只有放下身段才能争取,他也想要在江尔梵的心里能留下更深的印象,而不仅仅是一个追求者。 一旦喜欢了,卑劣的情绪就会忍不住,以至于他留不住自己的体面。在爱情中,哪有什么体面。 江尔梵面对着程约,认真地对他说:“如果你这么想,那就错了。” 一直以来,程约最打动他的地方,其实就是他的坚持,或者说是他的正面之处。 他能够坚持跆拳道,不动摇,也不去选择别的道路,江尔梵才会对他另眼相待。 这样的人,无论以后选择什么都不会失败,所以江尔梵不希望程约耗在自己身上。 江尔梵从小的遭遇不算好,所以他也会羡慕,渴望成为那样的人。 当他适应自身处境后,也依旧希望那样的人能保留初心。所以他才会留给程约体面,既然告白说出口会难堪,那就不要说出口了,也不要心存希望,他们注定不会在一起。 现在程约却要将他的初心扔掉,想要踏入黑暗,不择手段地得到一个人的心。 “你知道吗?我避开了荀定很多次,越是接触,我就越想躲避他,因为我对他的了解越来越深,知道他是一个多扭曲的人。” “事实上我最厌恶的就是这类人,但我又清楚地知道,在他的眼中,什么都能献给我,可是这种我不需要。” 江尔梵露出困扰的表情,“所以当我知道他是凶手时,我对他说‘去自首吧’。” “这就是我给他的答复。” 江尔梵透露出一个信息。 如果用阴暗的手段靠近他,那只会得到他的抗拒,还有他的厌恶。 只有真心才能换取真心。 程约低着头,没有看眼前的人。 江尔梵没有说出的一个点,那就是礼貌的接近换不来他的爱怎么办? 而且他早就回不到当初,他自认为做不到看着心爱的人去靠近别人。得不到回应的爱,本就会在不安中滋生黑暗。 江尔梵看着很好说话,可那是真实的吗? 就如此时,他的美丽因月光朦胧而显得梦幻,他说出的话像打了腹稿一般没有任何停顿,连表情都恰到好处。 程约真切实感地感受到了他的冷漠,江尔梵说出这番话,不就是希望他不要露出阴暗面,回到刚认识的模样。 只因为江尔梵喜欢。 可—— 又怎么能拒绝。 程约只能应允,他的面色变得冷淡,即便他内心对眼前的人再渴望,他还是表现出漫不经心的神情。 江尔梵不想见到他热情,那他就不再疯狂,江尔梵想要他光明磊落,那他就保持住人们眼中的他。 是一个跆拳道天才,对什么都毫不在意,只在乎跆拳道,尽管他的头衔足够多。 第72章 他会一直光明。 江尔梵看着程约肉眼可见的变化,微微一笑。 “有点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他摆了摆手。 程约应了声,转身朝着灯光处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江尔梵的眼前。 江尔梵呼出了一口气,给程烨文发了消息。 ——我先回去啦,舞会很开心,谢了。 他按了按腹部,撇了撇嘴,好像有点饿了。 在这个舞会上他是出尽了风头,可到头来连口点心都没来得及吃。 他转着车钥匙,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找个人出来吃夜宵。打定主意后心情也美妙了不少,转身去开他的车。 他是美妙了,金宇却有些沉默。 凌晨两点的晚饭,也就江尔梵能想得出来。 他抓了抓头发,一脸无奈地说:“江哥,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吗?” 江尔梵撸着串,口中的肉还没咽下,塞得两腮鼓鼓,他无辜地眨眨眼睛。 他不紧不慢地咀嚼,等咽下后才开口: “小金呐,你要理解一下你江哥,这么晚都没吃饭,都快要饿成纸片人了。” 金宇打量着江尔梵,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纤瘦,他也看不出什么,而且此时瞧着明显还很精神。 “江哥你休息好了?自从你参加完我妹的同学会就说要休息,我还以为你怎么了,现在看样子是休息得不错,是不是该直播了?” 金宇重操本职工作,督促起自己唯一的上司。 江尔梵动作一顿,抽了张纸巾将手上沾到的油渍擦干净,转移话题道:“小金,你怎么不吃?” 金宇木着脸,认定上司这是想偷懒,不过还是回答了问题: “晚上听我妹说事情,不小心吃多了。” 江尔梵抬眸,兴致勃勃地问:“什么事情?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金宇叹了声气,“说起来你估计也有印象,之前你的迷弟江尚鸣,也就是我妹的同学,现在找到凶手了,是江尚鸣的同级生,具体叫什么我没记住,只是没想到凶手自杀了。” 江尔梵神情自然,“为什么自杀?总不能是想赎罪吧?” 金宇摇了摇头,“原因不明,警方那边没透露,江尚鸣他哥也没有追究。” 他一脸唏嘘地往椅背靠,“不过啊,说不定赎罪是真,难说。” “听说凶手一直被他的同学排挤,说不定就是因为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所以心里才扭曲了吧。” “而且老师还找不到他家人的联系方式,之前一直是忽视状态,才发现他竟然是自己生活。” “这样的人,活着都不容易吧?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金宇感叹了许多,突然听到江尔梵插了一句话,他说:“这人,叫荀定吧?” 金宇坐直了身板,立刻应道:“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字。” “不过,江哥你怎么知道?” 江尔梵不太在意地笑了下,“之前去参加你妹妹同学会的时候,听她同学说的,会被同学都排挤,确实比较少见。” “而且还很巧,这人还是我邻居,你之前也见过了,就是我在直播时候你遇到的那个男人。” “卧槽,”金宇身体前倾,语气紧张,“江哥你没事吧?!” 江尔梵笑着摇头,摊开了手,“我这不是完好地坐在这里吗?” “江哥你就该让我在你身边守着,原来这么危险,要是你没了,我就失业了!” “行了行了,你不吃就早点回家吧,或者发个消息跟你妹妹说,你干脆住我那一晚也行。” “也好,那我给她发个消息。” 金宇刚拿出手机,就弹出了“电量不足,即将关机”的通知。 “我去!来之前忘记充电了。” 他抓紧时间,想在关机前发出去,刚打完字,下一秒就息屏。 江尔梵也看到了,“算了,我替你发吧。” 他划拉着消息列表,看到其中一则已读消息时,动作顿了下。 ——妈妈,我有让你满意吗? 他的眼神停了两秒,随后点开金雨的消息框,单手打字发了过去。 “行了。” “江哥,我们来干一杯,今晚——” 金宇开了瓶啤酒,江尔梵就自动将小杯挪了过来,坐着的模样异常乖巧,金宇默默给两个小杯满上,咽下了口中的不醉不归。 江尔梵刚端起小杯,还没喝,眼前就笼罩下一片阴影。 “你果然在这。” 第58章 你眼中的我 “你果然在这, 江会长。” “刚刚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眼镜男拎着手提包,眼珠子转也不转,极度忠诚地望着江尔梵。 江尔梵抬眼瞧见人,旋即勾起笑问候道: “是阿佑啊, 好久不见。” 江尔梵一开口就精准地叫出了来人的称呼, 这让阿佑更是惊喜。算起来, 他们也有个四年没见了, 江会长竟然还能记得他。 阿佑心中又升起一丝理所当然, 好像无论过去多久, 江会长依旧没变过。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江尔梵又是一笑: “阿佑帮我做了很多事,让我那时候轻松了很多,不是吗?” 他身子后靠,下巴搭在手背上, 有些可爱地单眨了下眼睛。 见到他这幅模样,阿佑却反而挺直了身板, 神情颇有些紧张。 “噗嗤。” 江尔梵站起身,搭在阿佑的肩上拍了一下, 侧着头看他。 “都毕业了,还这么紧张?” 他摇着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过分的事情呢!” 阿佑强制放松肌肉,尽管有些回忆忘不掉, 但江会长说得对,他们都毕业了, 他也早就不是学生会的干事,根本就没必要紧张。 “江会长......” 江尔梵否认:“叫我名字就行,我早就不是你们的会长了。” 阿佑立即维护:“江会长永远是我的会长。” 他的神情很认真, 毫无疑问,江尔梵上任的那年很成功,他们这些干事从一开始的不服,到后来的心服口服。 他们的会长只有一个。 阿佑永远都忘不了江会长上任那日,江尔梵一步步从台下往上走的模样。当初他正处最受人非议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也不认为他能当好会长。 上一任会长做得太好,所以无论上任的是谁都很难超越,他们都认为顶多就是无功无过,但—— 江尔梵做到了。 “等等,江哥,这位是?” 金宇挠了下头发,懵逼地左看右看,选择问出自己的疑问。 “‘会长’又是怎么回事?” 江尔梵作出解释:“这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弟,当时我们都在学生会,正好那年我当了会长。” 金宇露出吃惊的眼神,“原来江哥你这么厉害啊!” 江尔梵笑了下,没有说什么。 阿佑介绍得更积极:“那年江会长还是年级第一,还是我最敬佩的人!或者说,是我们学生会所有成员最敬佩的人!” 他再三强调,像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江尔梵扶了下额,却也没有否认。 因为,这是事实。 金宇上下打量着江尔梵,看着他卖乖的样子,真没看出来。 随后金宇不由感叹:“原来江哥这么厉害。” 阿佑又说:“但是我们也都不相信,觉得江会长是个......” 他顿了顿,江尔梵接下去,“花架子。” 阿佑扯开一抹尴尬的笑,继续说:“江会长你别介意,大伙那是不了解你,但凡他们多了解你一些,就知道你才华多得是!” 江尔梵不太在意地点点头,让他接着讲。 “起初还有人质疑,甚至有人当着江会长的面说他是什么东西,根本就不配当会长。” 看江尔梵纵容的神情,阿佑大着胆子描述,这也是当时的真实情况。 阿佑已经讲得委婉了,当时江尔梵算是空降,在此之前,大家都是通过谣言认识的江尔梵。 更狠的是,有干事直接在江尔梵讲话的时候起身说: “看你这幅吊样,肯定是班里的吊尾车吧?有胆就摆出成绩啊!没胆子就tm给老子滚出去!” “不然,”那人装出一副深思的模样,“你不能服众,也没点才能,还是个婊子,要是敢跪下,从台上爬出去,我就承认你是会长!” “哈哈哈哈!!!” 那是江尔梵上任会长的第一次发言,挑衅的人是干事,但是却没有部长出声制止,还都在看笑话。 然后—— 阿佑咽了下口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会长生气。 那人捧腹大笑,江尔梵却没有露出半分破防的神情,只是沉静地看着他,而后缓步朝那个人走去。 笑声突兀中断,江尔梵将成绩单甩在那人的脸上,微笑着甩了他一巴掌。 第73章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笑吗?”他轻声询问。 干事一时被打懵了,被打的那侧脸还没得及捂,另一侧脸又被打了。 他反应过来了,随即狰狞着脸,优美的文字还没有骂出口。 江尔梵就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摊开手掌说: “脸皮真厚,我手都疼了,你说是不是都怪你?” 干事顺势瞧过去,发现江尔梵的手确实红了,犹豫了一秒。 随后他顶了顶腮,立刻就嘶了一声。 疼的。 什么犹豫都烟消云散了,被打的人是他啊!他在同情什么?! 他怒极反笑,指着自己的脸问:“老子的脸都被你打肿了,还tm怪我?!” 江尔梵无辜地睁着眼睛,“你颠倒事实,还污蔑我,怎么不怪你?” “我只是好心帮你认清自己而已。” 干事嘴硬怼道:“什么事实?你不就是吊车......” 他的话没有说话,就被摆在他面前的成绩单堵住了嘴。 江尔梵从地上捡起了那张成绩单,指尖指着成绩单,神情霎时冷下来。 “这次看清楚了吗?” “如果你的眼睛没有瞎,脑子也还能用,应该能看明白。” 干事张了好几次嘴,却没能说出一次反驳的话。 他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反驳的点,扫下来却发现——没有。 所有科目都优秀。 足以吊打他。 干事瞬间闭嘴,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他成绩中等,每科都是及格以上,不多不少正好卡在61分。换作在其他时候是幸运,但在这时候摆出来,那就是打脸。 江尔梵转身朝着台上走去,脚步轻快,话也说得轻巧。 “张振诚,30届电子系通信班21号,所有科目都是61分的幸运同学,确实比我厉害。” 话音刚落,全场一阵哄笑。 张振诚瞬间脸色通红,脸侧又红又肿,配上他那副尴尬的表情,比小丑还像小丑。 他的侥幸心理被江尔梵戳破。 他不可置信地喊出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场的人这么多,江尔梵居然能够记住他的名字。明明在此之前他们都不曾认识,也没有见过面。 江尔梵回到了台上,双手搭着,巡视了一周,而后说出那番让阿佑至今仍震撼的话,他说: “在座每一位,或者说是学生会的每一位成员,我都认识。” “无论你平庸或是优秀,在我这里,你都只是你。倘若你做出了成绩,那么你会取得相应的奖赏。但是,如果你只会嘴炮攻击人,什么本事都没有。” “不好意思,学生会不欢迎你。我想我作为会长,有这个权利,对吗?” 这次会议过后,阿佑就知道,江尔梵已经把会长这个位置坐稳了。 后来了解得越多,才越觉得江会长究竟有多恐怖。他不仅能兼顾学习和学生会,在外还有兼职——为了多赚点钱,他从未掩饰这点。 事实上江尔梵出现在学生会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对学生会的情况了如指掌,包括每一位成员。 只有接触过江会长的人,才知道他有多好,他很好接触,待人温和,如果不是抱着恶意接近,没有人会被他拒绝。 后来的谣言也澄清了,江尔梵是无辜的。 江尔梵太强,所以学生会的成员对他都很信任,无论发生什么困境他都能解决,他也没让任何人插手。 毕业后江尔梵成为网红,阿佑讶异了一瞬,又很自然地接受了,江会长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至于被网暴,他们都对江会长很信任,认为他一定能解决,过多干涉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对方。 那可是江会长。 只是江会长好像很喜欢装得弱势点。 阿佑抽了抽嘴角,到底是没有再腹诽下去。 他们没有聊很久,阿佑离开时说道:“江会长,如果你需要我,尽管吩咐!” 江尔梵点头应了。 阿佑递出名片,江尔梵接过后看了眼,原来阿佑现在成了个主管,还是个大公司呢。 他的眼神一顿,风氏集团? 没等他思索下去,就被金宇的感叹声打断:“厉害啊,江哥!” “就算你不是个网红,肯定也会是个妥妥的大人物!” 江尔梵将名片放兜里,信以为真地点点头。 “小金说得对,当网红太屈才了!” 那也不是..... 金宇刚夸了一句,就夸不下去了,甚至还产生了怀疑,刚才那个人不会是有滤镜吧? 因此,他又不确定地对江尔梵问:“江哥,刚刚那人说的都是真的?” 江尔梵眼神示意他近点说。 金宇犹疑地靠近。 江尔梵掩手小声说:“当然是——” “你猜?” 金宇蹦出青筋,但是江尔梵已经退开了好几步,眼神左右瞧了瞧。 他顺着望了望,身子顿时一僵。 他们本来坐在角落,按理说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但是现在因为闹出了动静,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有人看江尔梵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怀疑,反复地对照着手机。 不好! 金宇暗道不妙,就在那人眼神迸发出光亮时,他截了那人的话,大声喊道: “借过!!” 随急冲过去,拉着江尔梵就跑人。 他们趁着人们还没有回过神,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江尔梵的体力没有金宇好,连忙找条巷子拐进去,撑着膝盖喘气。 “呼——” 喘了没几声,他又笑得眉眼弯弯。 金宇靠在墙边,心里满是无奈,可是看到江尔梵难得开心,又说教不起来,最后只能笑骂地说句:“你可真是我祖宗!” 好像无论是谁摊上了江尔梵,都会不自主地纵着他。 江尔梵顺势问:“既然我是你祖宗,怎么不上供?” “那你想要什么?” 他不假思索:“来点黄金,你说怎么样?” “好。” “就知道你不......” 嗯??? 应了?! 江尔梵突然意识到说话的人不是金宇,金宇朝着他背后使眼色,快速说道:“江哥,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急事,先回了哈!” 说完金宇转身就走。 江尔梵:...... 江尔梵没有回头,拉长声音问道:“是谁偷偷摸摸跟着我?” 月色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的气质柔和下来。 “是我。” “天黑了,我有些担心你。” 江尔梵一愣,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他本是调侃,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复。 身后的温热靠近,低低的声音贴近他的耳畔: “我很担心你。” 江尔梵抿了下干涩的嘴唇,“我又没怎么样,你担心什么?” 身后的人轻叹了一声,圈住他的手腕。 “晚上外出要多防点人。” 江尔梵怼道:“防谁?你吗?” 那人坦率应了,“是。” 第59章 他的脆弱 男人磁性的声音响起:“不可否认, 我对你的心思不可告人。” 江尔梵一时无言。 “你......” “想将你藏起来,这样就不会到处点火。” 江尔梵被男人的话噎到,哼了一声,还是觉得不解气, 别过脸不太乐意见人。 他是不想理人, 裸露的后颈却是最先接触粗粝的指腹, 激得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可还是躲不及, 他的耳垂遭殃了, 被咬了下。 “喂!” 这下江尔梵是真不满了,转过身子推开程烨文,侧着脸摸自己的耳朵,泛起了热气,这点热气慢慢爬上脸, 使他有些恼,就用劲蹭了蹭。 程烨文顺着他的力度背靠粗糙的墙面, 贴近墙照不到什么月光,像匹栖息的灰狼, 眸光中暗藏着深邃。他紧盯着江尔梵,成熟而醇厚的嗓音像极了拉动的大提琴声。 “放心,我不会这么做,我会找来只有一个原因, 我担心你。” “你不告而别,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江尔梵上眼皮一跳, 扬起手机说:“我给你发消息了。” 程烨文的视线移过去,落在他的指骨上,还有他剪得贴肉的指甲, 因为用了些力,有些肉粉,让他的骨感带了点可爱。 同江尔梵表现出的气场类似。 程烨文低笑了声,心中暗想,怎么会有人这么矛盾。 这心声要是说出来就有些不解风情了。如果他带了点情,那他应该夸江尔梵可爱,或是美,以上这两点都有,但江尔梵让他感受最多的还是矛盾。 就好像,他很好接近,又不好接近。外表脆弱,但凡想多靠近一分,就会觉得他满身都是刺,准会重伤。 江尔梵有意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如他此刻仿佛带着细闪的眸光,眨眼后又会在润一些,软一些,装乖的眼神少了挑衅,只会让人想摸他的头。 第74章 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是遇上了强势的人,他就表现得弱点,那样能引起别人的怜惜,从而——忽视他的无情。 要是观察力再细致点就能发现,他眼神所折射出来的情感,全是错觉,那是像玻璃一样通透的无情。 简单来说,就是见到他的人,脑补多了。实际上江尔梵没想什么,只是表现出这种神情。 他乖吗? 不不不,乖是最大的误解。 江尔梵的内心跟乖搭不上一丝关系。 程烨文看着面前低垂着眼皮的江尔梵,他的发丝很软,就算是染了张扬的发色,也是软软地搭在他的脸侧,捧出一张欲拒还迎的脸。 乖巧是他最大的谎言。 江尔梵一对上程烨文的双眼,神情就变得倨傲而挑弄,微微翘起的嘴角藏着他的得意。 如果别人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得越久,他就越能知晓自己长相的优势。 他可真是小可怜,自小就一直招人惦记。但最清楚这点的人,一直都是他,所以他喜欢时不时撩拨一下,放大别人的贪婪。 那样能见到更多有趣的场面。 所以他惨吗? 江尔梵扪心自问,随后给了自己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 可以这么认为。 程烨文摆出手机,上面是他们的聊天界面。 江尔梵努了努嘴,嘟囔道:“我这不是说了吗?” 确实说了,他说他先走了,俏皮的语气也不能掩盖只有这个意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交代。 程烨文想知道更多。 他清楚这是逾矩,却还想再得寸进尺。 可惜,江尔梵反应了过来,他眯了下眼睛问: “不对,我根本就没必要跟你解释。” 他上前一步,戳了下程烨文的肩膀,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程烨文意有所指:“舞会不准备善后吗?” 江尔梵勾起微笑,“舞会我去了,还当了你的舞伴,我可是很好地满足了你的需求。” 照他的意思,得给他打满分,倘若程烨文没有参与全程,他确实会这么评判。 江尔梵没说假话,可他的话总是藏一半露一半,实际情况多少有些出入,甚至可能颠覆。 他很狡猾。 “你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程烨文目光灼灼,但没动手,只是看着他这么问。 江尔梵露出意外的神情,这个话题插入得突然,他没料到对方会提起。他回以目光,没有直面回答,嘴上却是讨巧地说: “程先生,我们还真有缘。” 他叫出这个称呼,就算是间接承认了,当时他就是这么叫的。 江尔梵的脸上带着浅笑,丝毫没有将那次见面当作黑历史,也不避讳。 可这就奇怪了,那时候他被一个陌生人发现在哭,如今在当事人面前却不觉得是糗事。 江尔梵确实没当回事,哭而已,多大点事。 况且,那时候他是有意放松崩溃的情绪,说是有意,也不尽然,当时他是想表现给偷拍的人,让那人替他出个风头,结果意外遇到程烨文,索性就装得认真点。 他看出程烨文身穿的西装材质很好,通身气质也不像是普通人,更像是一个上位者,这样的人若是有机会接触,说不准哪天能派上用场。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也就这么做了。 不然,他也不会往好看了哭。 如果只是路人,那也没有损失,江尔梵依旧能教训当时抢了他蛋糕的人。他的记性有点好,总能记住一些欺负过他的人,然后寻找时机报复回去。 他甚至都没想过算了,这种情况不存在。 程烨文逼近了距离问: “你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想法吗?” 江尔梵勾着他的领结,试探了一句:“我真会装?” 得到的只是一声低笑,而后两人的位置颠倒,江尔梵猛地被按在墙面上,动作有些突然,他发出短促地惊呼,眼睛紧紧闭上。 他的睫毛扇动了几下,没感受到撞击的疼痛,缓慢地睁开眼。 原是他的后颈被人的掌心护着,头没有砸到墙上,自然也就不会疼。 程烨文的指腹按在他的眼尾上,哑声说: “当时我在想,你哭得真美,要是能......会更好看。” 说到一半他诡异地顿了下,特地将声音放得更低。 江尔梵仅有的羞耻心上来了,骤然抬脚踩在程烨文的鞋上,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变态吗?” 程烨文不答,只是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人。 他又说:“其实在之前还有一次见面,只是你不知道。” “哦?” 江尔梵想知道,他又不说了,只说是“单方面的见面”。 装神弄鬼,江尔梵小声嘟囔。 他们的对话没有进行下去,因为不远处的脚步声在朝他们靠近,伴随着说话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昏黄的路灯带来了些许隐蔽的刺激,江尔梵没打算躲,而是靠在程烨文的肩上,小声说:“你让我躲一下,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我了。” 他只是个小网红,总不能这么巧就碰上粉丝吧? 可事情总不如他的意,就是这么戏剧化,路过的人是一对情侣,手机上正好放着他的视频,还是一个感情采访的视频。 “交往过这么多任对象,请问您的理想型会是什么样?” 是一个犀利的问题。 他也没有交往过很多任吧?提问的人明显就是在挖坑,只是那时他心情不太好,好像有些语出惊人? 江尔梵想着当时的回答,腰间的力度骤然收紧。 记忆中,他是这么回的—— “没有特定类型呢,小奶狗很忠诚,小狼狗很刺激,各有各的玩法,岂不是都很有趣?” 江尔梵此时听着,竟有些面红耳赤,还逐渐口干舌燥,脑中只有一个疑问,他从前有这么野吗?! 再说了,他顶多就是口头上随便说说而已啊!他根本就没那么做过! 那对情侣齐齐发出笑声,笑声异常统一。 江尔梵对此大为不解,这个场合过于诡异,他也不想明白为什么一对情侣会在约会的时候看他的视频。 难道他也是别人play中的一环? 他老实地埋着头,当起了一只鸵鸟。 身体被按得更紧了。他感受到一阵急促的心跳声,每一下都跳动得剧烈,像是要蹦出来。 他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尴尬地伸手隔开,还挪了挪。 “别动。” 程烨文抓住了他的手,语气晦暗不明。 他的手正好按在对方的胸口上。 原来,剧烈的心跳声不是他的,是程烨文的,程烨文的情绪比他还高涨。 他刚发现,或者说是程烨文故意让他察觉,只是对方的情绪好像又不太好? “啊!对不起我们打扰了!” 那对情侣突然瞥到抱在一起的两人,立刻道歉后换了别的路走。幸好足够昏暗,他们没看清两人的脸。 否则江尔梵大概率会再被黑一次,尽管这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相比之下,更难搞的显然还是此时的状况。 江尔梵试图抽下手,没抽动。 “这么晚了,真的不回家?”他委婉提醒。 程烨文的声音宛如低压的乌云。 “小奶狗?小狼狗?你都喜欢?” “你喜欢玩点花的?” 一连的疑问直接把江尔梵砸懵了,随后程烨文将他的手压在墙上,一字一句问: “我的花样多,肯定比他们强。” 江尔梵:...... 第60章 他的话 程烨文的手臂稍稍绷紧, 没用多少力度,富有技巧地擒住江尔梵的双手。 江尔梵不安分地动了动手指,在对方的手心轻挠了下,带着挑拨的意味。他的头微微昂起, 肩背虚靠在墙上, 腰部隔空, 不太稳的站姿靠着程烨文单手支撑。 姿态有些危险, 江尔梵却好似不自知, 他的喉间发出笑声, 上身颤了颤,唯有手腕被擒得紧,没能动弹,也没能溜走。 江尔梵歪了下头,不甘示弱地反问:“你的反应告诉我, 你比我先动情,真的能满足我吗?” 他屈起膝盖碰了下对方的西装裤, 还要故意再蹭一下,蹭得再膨胀一些。 这种话无异于在挑衅对方说, 你不行。 说完后他还轻喘了下,隐匿在黑暗中的胸膛起伏着,弧出了曲线,那是他身上少有的肉感, 只有摸上去才知道多柔软。 可惜天色暗,他们又是躲着光线, 玩起了小情调。 程烨文微低着头,朝着江尔梵俯身。他的动作不急切,尽管他眼神愈发深邃, 只想吞了眼前的人。 光线彻底被挡住时,江尔梵眨动着睫毛,嘴唇不由得抿了抿,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也即为亲吻的前兆,他的嘴比他的话更诚恳,早就有了接待客人的准备,等待一次激烈的深咬。 第75章 但程烨文比他想的更狡猾,没有直接吻下去,而是顺着轮廓,大致吻在了他的唇侧。 江尔梵眼睛不仅没闭,还瞪圆了点。 就这样?! 该不会程烨文是真不行吧! 他暗中较劲,不相信程烨文不想吻他,但这其实已经落入了程烨文的圈套中,即便他只是有些不服气。 江尔梵自认相貌不差,都已经是这个姿势了,程烨文竟然只给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他居然忍得住! 他欲擒故纵地想再蹭一下,还故意偏了下脸,让唇瓣正好划过,只是他的双手被桎梏,动作幅度大不了。 想到这里,他暗暗瞪了男人一样。他都快没有兴致了,程烨文居然还不动。 江尔梵不知道,他所有的举动都是在点火,每一把火都纵在程烨文的欲望上。 快克制不住了。 程烨文的每一寸神经都在兴奋,表情没有显露,实际上早就沦陷,只想直接进行刺激的活动。 只是,不行。 那样太直接,地点和时间都不合适。 他的思维还在运转,一向在线的大脑难得掉线。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暴露本性,直接化身为野兽,就地将人办了。 这不符合他的教养。 所以他放慢了动作,磨着江尔梵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时轻时重。 他本该可以克制住,直到江尔梵笑骂着嘲讽:“看来大总裁不——太——” 程烨文脑中的理智瞬间崩塌,汹涌的吻覆上去,吞噬掉他的每一句话,不让他再说些不讨喜的话。 动作过快,以至于江尔梵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就被抬起脸。 程烨文弯身亲吻,将他抵在墙上不留一丝空隙。 江尔梵连呜咽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觉得嘴唇发麻发胀,身子也有些发软,如果不是程烨文扶住他,他很可能会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程烨文手一搂,他就坐在对方弯曲的腿上,双腿悬空没什么着力点,没法使劲又不能着地,只能被对方引导着贴近。而他身上的每一寸反应,都能及时被对方捕捉,身体也极度贴合。衣服摩挲着他的腰部,让他更加敏感。 亲吻的时间持续得漫长,每当他的大脑有些缺氧,要喘不过气时,程烨文就会留给他呼吸的时间,而剩余时间,都用来唇齿相对。 江尔梵麻了,他的手臂发软到就算不用程烨文握着,也生不起力气来推开。 程烨文带来的吻似乎能引起一种并发症,让他丧失对身体的控制,使得再酸麻不过。 同时还带给他刺激的感受,江尔梵抗拒不了这种接吻方式。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放空大脑,不再下意识地观察和利用。 程烨文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已然是其次,他很满意这个吻,起码让他知道程烨文是行的。 深吻结束时江尔梵还没有缓过神,半张着嘴呼吸,过了好一会,他才气息不稳地开口: “我......要回家。”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就浮现出懊恼的情绪,且不说他软趴趴的语气,还有这句话,显得他怕了似的。他应该再挑衅几句,说也就那样吧。 程烨文早就整理好了着装,还帮他拉好下衣摆,低笑着说:“好。” 江尔梵正想走出巷子,就被程烨文单手抱起,坐在他的手臂上。 他挣扎了几下,没能下来,索性就趴在程烨文胸膛前。 “还觉得我不行吗?” 程烨文没有放过这个话题,摸了下江尔梵红肿的唇珠,意味不明地问。 江尔梵冷哼一声,勉强算是作答。 他鼓了鼓脸,刻意往凶巴巴的语气说:“快送我回家!” 程烨文颔首应声,朝着巷口走去。明明抱着人,却表现得很轻松。 “我开了车,现在就送你回家。” 静谧的夜晚回响着脚步声,江尔梵小声问: “为什么你想接近我,又总在克制分寸?” 如果程烨文想把他拐上床,这不难,那样他也能提一些要求。但程烨文每次都戛然而止,在外面也很少亲密接触,比起吻,更多时候是牵手和拥抱。 他们都是正常男人,解决点成年需求也很正常,但是他没有。就像是这次,他说要回家,程烨文肯定会将他送回家。 “喜欢举办舞会的那栋别墅吗?”程烨文低哑地问。 江尔梵不明所以,不清楚怎么话题就跳到这里,明明还没回答他上个问题。 他看不见程烨文的表情,但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危险。 “喜欢。”江尔梵答了。 他的语气骤然一沉,话锋一转,“把你关在这样的别墅里,你还会喜欢吗?” 江尔梵愣了愣,摇着头否认道:“你不会。” 他看人还是有点本事,程烨文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一向稳重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变疯批,除非那人本就是。 江尔梵这么想着,下一秒身子骤然一僵。 因为他听到程烨文说:“此时我就想这么干。” 程烨文没有掩饰,说得坦然,却和他的话截然相反。他只是个自控强的男人,该有的劣根性,他一点都不缺少。 倘若撩拨多了,他也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程烨文思虑得多,不过是因为他想得到江尔梵的心,而这,恰恰是最难的。 他越界一步,江尔梵会退缩十步,出错了一次,那他就不可能成功。强硬的手段得不到,温水煮青蛙太慢,也不行。 只能用欢愉留住他,让他顾不得离开,再成为他最有用的势力,告诉他:利用我是最佳手段。 这就是程烨文的圈套,这些才是他不能说的秘密。能说出口的,自然都不算什么。 果不其然,江尔梵听完这话,消化后不仅没有露怯,反而觉得新奇。 “你还蛮坦率的。” 相比起藏起来的阴暗,这种说出来的占有欲,也没那么可怕。 接着他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就是那次——” “那次重逢。” 程烨文跟他同时说出。 江尔梵又讶异了一瞬,这也能猜到? 这也是他一直没问出口的疑问,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可是隔了好几年,在陌生城市遇到这么罕见的事情就被他们碰上了。 当时他在录一个视频,取景在雪地里,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对着镜头展露笑颜。 十秒的视频拍了有十来次。 为了维持人气,他有时候也会卖卖颜,吸引一些颜粉,就会来拍这种氛围视频。 他没留意头上的树枝被压弯的弧度太大,即将折断砸落到他的头上。 重拍的第十一次,他站定在盖满了雪白的树下,嘴角刚弯,就被拽离了原地。 “小心。” 江尔梵一时没站稳,扑倒在那人身上。额头磕到了那人的下巴,痛得他冒出泪光。 “你干嘛!” 他愤愤地怒瞪过去,对上了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眸,这人就是几年前一面之缘的程烨文。 身后传来东西砸落的声音,江尔梵回头看,才明白为什么要拉开他。 程烨文将他扶稳,声音有些无奈:“抱歉,我来不及说。” 碰巧,这次录下了效果最好的视频,只是多了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背影。 当时程烨文解释是正好谈合作,经过。那次之后,程烨文就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说是凑巧,属实有些太巧,此时就拿出来一起问了。 程烨文只说: “我看到了你的直播,猜到你可能会去那里,正好过去那边谈生意。” 江尔梵狐疑地问:“你是我粉丝?” “是。” 这个理由好像合理了点——才怪。 谁谈生意会去雪地谈,附近也没有大厦。 江尔梵没指出来,程烨文摆明了就是不讲真实原因,他问再多也没用。 接下来的一路上,江尔梵困倦地打着哈欠,不愿再多说几句话。 程烨文将他送回了小区。 可等他到了家,却没有立刻去休息,疲倦的神态一扫而空,脚步轻快地将兜里的名片放在茶几上。 事实上,茶几上面早就放满了名片,唯一空缺的地方,现在被他填上了。 这些名片的来源,是参与的邀请者。 江尔梵勾起笑,伸手抽出了其中一张。 “接下来,就从你开始吧。” 次日,江尔梵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用着调趣的声调问: “张先生,可是把我忘了?” 第61章 骰子游戏 电话那端起初很是嘈杂, 踏步声有缓有慢,说话声不止一道,远近拥来,吵吵嚷嚷的没个停歇, 又传来了轻柔婉转的歌喉...... 紧接着像是听筒被压住, 骤然闷下来, 而后是男人的询问, “谁?” 江尔梵笑了一下, “张先生, 昨天才在舞会上给我递玫瑰,转头就忘了?” 第76章 他的声音故意放得缓,“本来想跟张先生说点事情,看来我打的不是时候。” “是你——” 他弯了下眼,挂了。 回打的第一通电话他没接。 五分钟后又响了一次。 这一次江尔梵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张先生, 现在可是有空了?” 这一回,电话对面没有其他噪音, 仅有男人的呼吸声。浅一声重一声,这时男人开了口, 语气是强压下玩味的镇定,与呼出烟雾时的飘忽。 “当然有空,只要是你的来电,张某随时都有空。” 对面想装正经, 却不是个正经人,还是借此说了点讨趣的话。 江尔梵轻哼了一声, 心里门儿清,男人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得要对方改变这种态度才行。 不急,他心想,事情总要一步步慢慢来,不论晚几分钟或是晚了那么几天,他都要让这事成。 江尔梵思索这会,男人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他主动邀请: “普云路1024号,来吗?” 来了。 普云路1024号,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但他知道,这是一家赌场,那群公子哥最爱的地方。而要想进入这里,需要有人引荐。 江尔梵想混进圈子,自然也要进。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笑着问:“我去合适吗?” 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当然。” 江尔梵又故作犹豫,“嗯......我不太认得路,难免会走错。” “这还办,我亲自来接你。”对面主动提道。 “那就麻烦了,张简先生。” 挂完电话,张简压着额头闷笑,实实在在被挑起了兴致。 真有意思。 江尔梵同感,免费的司机这不就有了。张简不愧是敢第一个递玫瑰的人,效率就是高,他对这位先生的印象属实深刻。 他哼着歌去换了身衣服。 上一次去,穿着是中式西装吧?他想了想,从衣帽间里挑了件,既然是故地重游,不如这次也挑件类似的衣服,想来会很有趣。 是吧,会长? 江尔梵整理着袖口,还能回想起当时的无措,那时候他毫无准备,就被会长带到了赌场上。如今想想,明显就是会长的恶趣味。 他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不过,或许他还得感谢会长,不然他不会走到这条路上。 会长曾给他一个选择,不用做出任何努力,就能享受一切。会长带他去体验游艇派对,送给他一座岛屿举办舞会,因为他一句喜欢,乐队只会他演奏,绚烂的烟花绽放了一整夜。 这些回忆就连如今回忆起来,都觉得奢靡,他差点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可是会长啊,这些并不属于他。 江尔梵拒绝了,还做出了一个让会长不愉的举动,去当个网红。 江尔梵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如既往的细腻,这张脸才是带给他最大的财富,是属于他的。 在网上迅速走红,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也有自信,未来一定能成名。 网红,或者明星。 江尔梵手握着两张明牌,翻过来的一面,叫做欺诈和伪装。 当上网红,黑粉会是他最大的一个群体,他需要不断地欺诈他们,让他们更恨、或是扭曲地爱他。而当明星,他需要将自己的另一面伪装,博得同情。 两种方式都能达到他最终的目的,得到钱。 比起网红,似乎明星是一个更快的捷径,也能够更快得到名声,可这样就伴随着大众的目光,还要不断与人周旋,任何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网红则不同,虽然没什么人看得起,也不会进入大人物的视线中,但这反而是一种优势,他可以随心所以地活。等到他玩够了,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摆脱了网红的标签。 张简开来了一辆张扬的敞篷车,下车时弯腰递出了一朵玫瑰。 “请。” 江尔梵不由得好笑,这人的作风跟裴玄差不多,只不过这人显得更吊儿郎当。 一路上,只要江尔梵开口,张简准不会让他冷场,不过大多数都是张简在说话。 江尔梵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心下无奈,有一点他没料到,这人话太多了。 幸好路不算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哟,张少带人来呢!” “张少。” 张简点了根烟,“今天带个伴来。” “不错啊!” ...... 在张简跟别人寒暄时,江尔梵迅速了一圈,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其中有好几个都在舞会上露过面。 也有人认出了他,“你不是上次程总带去的那位吗?怎么这次跟的是......” 江尔梵还没回话,张简就先不乐意了,“说话注意点,这是我带来的人。” 那人这才摆摆手没继续说。 他们都遵守一个无形的默契,谁带来的人,就会得到同样的地位。 如果江尔梵是程烨文带来的,那么这人也不敢这么说话,只不过,程烨文从不来这种地方,真来了那就是活久见。 换句话说,就是看人下菜。 而且还得看带的人是什么态度,如果过于随意,他们甚至不会说上一句话,因为压根就不是一个圈子,过后大概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所以他们就愈是惊讶,程家人居然会对江尔梵这么重视,尤其是在程家说得上话的人。程家人很多,可能说得上话、还被程老爷子重视的人总共也就三个,程烨文、程约,还有裴玄。 结果这三全看上了同一个人,属实精彩。 而江尔梵如今在场,程家人也不在,自然就有人来打探消息了。当然,旁系的程家人不算。 但通通给张简拦下,“行了,我第一次带人来,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张简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有点话语权,自然也会给点面子,所以一个个只能讪笑地离开。 来了赌场,自然要玩上一把,张简选了最简单的一种骰子游戏。 骰盅内同时摇动三个骰子,停止时四到十点为小,大于十点且小于十八点为大。 张简叼着根烟,“来一局?” 江尔梵看着他玩味的笑,也笑了。 张简是庄家,又比他更熟悉,怎么着优势都在张简身上。而且张简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东西,赌注。 “张简先生,赌注是什么?” 张简意味不明地盯着他,“陪我一晚,怎么样?”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至于他先前的风趣,自然也只是掩饰,像他这样沉迷在玩乐中的公子哥,要说真心,是真不切实际。 江尔梵自然也清楚,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双手撑着下巴,眼睛闪着光问:“那张简先生的赌注呢?” 他再次抓住了对方的漏洞,张简没有说自己输的惩罚是什么。如果江尔梵没有留意到,那么就算他赢了,对方也能够用几句话糊弄过去。 在这里,赌注可以是全部身家,也可以只是一句玩笑话,只要你的脸面够大,你的话够重量,那这就是事实。 江尔梵俨然是一只误入的羔羊,而在场的其他人,可以是穿着正装的绅士,也可以是伺机等候的饿狼。 张简目露讶异,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 “那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承诺。” 江尔梵又摇了摇头,“如果我赢了,但是张简先生不承认呢?” 他的话说得俏皮,却没有让对方糊弄过去,这是另一个漏洞。他的地位是张简带来的,那么如果张简不认账,那么他就算赢了,也可能得不到对方的赌注。 在张简朝其他人眼神示意的时候,江尔梵兴致勃勃地拿出了手机,“我录下来没问题吧?” 他是个外行人,说这话倒是不违和,只是这确实是头一遭。 “行。”张简不以为然,反倒是越来越期待结果了。 而后他问,“押大还是押小?” “押大。” “张简先生,这局赢的人一定是我,你相信吗?” 江尔梵笑眯眯地捧着自己的脸,指尖还点了下自己的脸颊。 真是......可爱。 张简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来到夜晚了,如果能和这样的美人度过一晚,那滋味,会很美妙吧? 而且还是程家那位带来的人。 张简眼眸愈深,睡那位的枕边人——光是萌生了这个想法,浑身的血液就好像在沸腾。 具体美人说了什么,他没放在心上。 赢他? 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可是个老手,只要他想,他永远是赢家。除非是程烨文亲自来了,那他还得掂量掂量,这个人情卖得值不值。 至于其他情况,抱歉,他还没有想过。 这局,他势在必得。 他们都有自信能赢下这一局。 第77章 骰子转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声音渐缓,直到停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 而张简的笑意则越来越深,这局,他赢了。 在开骰盅之前,江尔梵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慢着。” 第62章 正和博弈 “张简先生, 先让我说几句话如何?”江尔梵笑着说。 “嗯?”张简身子前倾,饶有趣味地看着江尔梵。如今胜负已定,赢家绝对是他,听听也无妨。 江尔梵一点都不见慌乱, 说话也不紧不慢。 “张简先生, 您了解娱乐行业吗?”他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周围人都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他。 疯了吧? 他们的眼中传达着这个意思, 都认为江尔梵是破罐子破摔, 在拖延时间, 只有张简的神情不太对,他拧着眉,神情颇为不悦。 张简不答。 江尔梵也不在意,继续说:“据我所知,张简先生应该多少有点了解吧?毕竟前段时间还开了个娱乐公司。” “那又如何?”张简将烟头揿在桌上, 将桌面烫出黑色的印子,他已然不耐。 张简确实有过将娱乐公司办大的想法, 甚至还想借此向别人证明,他不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可理想很丰满, 现实很骨感,就算他是资本家也一样。 他才开了一个月,公司就面临破产了。而他看中的艺人,全都是草包, 别说是火了,拿了工资也不营业, 就天天做白日梦,想着自己能一夜爆火,名气还没有, 就开始耍大牌了。手下也全都是废材,没一个能用的,再碰上他这么个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老板,公司一分钱都没赚过。 几千万的投资成本瞬间就打了水漂,张简这才歇了心思。 江尔梵露出浅浅笑意,“张简先生,我提起这事自然不是要跟您叫板,而是有个事想跟你谈一谈。” 张简按着额头,从喉间挤出几个字,“什么事?” 他已经听到了这个份上,干脆让人接着讲,得亏他对美人还有点耐心,换了别人,这会早就甩脸色了。 “前段时间有个网红模仿我火了一阵子,他签约的传媒公司叫‘树因’,巧的是,这家公司推出的网红,长得跟我都大差不差,风格也类似,明显是盯上了我,想压下我的名气。我呢,就去查了下,这家公司是林家开的,那人叫林秋明。” 说到这个名字,江尔梵特地观察了下对方的脸色。 果不其然,张简的脸色已经黑了。 林秋明和张简都是混子,只是林秋明总比张简混得好,林秋明随便注册了一个传媒公司,签了几个网红,就做起来了,尽管手段不算光明。 可张简却不一样,他既没有才华,也没有运气,开的公司只有倒闭的可能,这么一对比,他难免内心不忿。换作别人,可能不会当回事,可偏偏是张简,他上有个早就掌权的哥,下有个出国留学的高材生弟弟,就他什么都不是。 碰巧遇到这事,张简记恨上了林秋明。 江尔梵还查到了有趣的事情,其实张简的公司之所以会这么快破产,是因为林秋明暗中算计。 所以张简记恨林秋明,倒也情有可原,算是阴差阳错恨对了。 “张简先生,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您说对吗?”江尔梵抛出橄榄枝。 具体的事情他没明说,旁人也是一脸不解,只有张简看懂了江尔梵的神色。张简问:“你想跟我合作?” 江尔梵颔首,“是。” 张简突然笑了下,“这是另一码事。”说完他伸手去揭骰盅。 却被江尔梵按住。 江尔梵依旧不慌不乱,“张简先生,这就是同一码事,赌桌上一直都存在共和博弈,您说是吗?” 张简却不认同:“在我这里只存在零和博弈,只有输和赢两种结果。”他拒绝谈和。 江尔梵松开手,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您说的,那么我再加筹码,也是可以的吧?” 话音刚落,就进来了一个男人。 裴玄阔步走来,拍了下手掌,“真精彩。”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江尔梵,唇角勾起。 他发现了江尔梵未曾展示过的另一面。 见到来人,张简身子一僵,他赢不了了,他没有相应的筹码。 无论裴玄押什么,他都必输,程家的面子,他必须给。 “张简,这一局要是你赢了,那么......” 裴玄的话还没说话,张简就泄了气,他靠坐在椅子上,说:“不用赌了,这局我认输。” 江尔梵弯眸笑着,“张简先生,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一定会赢。” 是啊,只是张简没当回事,哪想到江尔梵会搬来救兵。 骰子的点数大不大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根本不会揭开。江尔梵押点数大,它就是大。 如今他赢了,就算不揭开,点数也一定要大于10。 结局已定。 江尔梵还没有放过张简,他摇了摇手机,“张简先生,您欠我一个承诺。” 他录了音,这可逃不了。 这还是会长交给他的,万事留一手。 张简耸了耸肩,“你想要什么?钱,车,还是房子 ?”他看清了江尔梵的本色,绝对不可能真的只要一个承诺,他猜测对方会索要这些。 但他没想到,江尔梵笑着摇了摇头。 “张简先生,这些我都不要。”江尔梵朝着他走近,目光倒影着他的影子。 “我想要的,是您。” 张简:? 张简愣然,随后是一阵狂喜,原来美人要钓的是他啊,这好办,他甚至都不用犹豫。 在他点头之前,江尔梵又说:“张简先生,和我合作吧。” 张简差点咬到舌头,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 江尔梵单眨了下眼睛,“我先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和我合作,一定是双赢。” 张简看着面前的人,心蓦地跳了下, 太有意思了,他再次感叹。 “好,听从您的吩咐。”张简站起来,微微弯身说了句调笑话。 裴玄挡在了江尔梵身前,“这些虚的没必要。” 张简只能遗憾地收回目光。 这时,一只纤细的手伸到他眼前,递出了一张名片。 “张简先生,欢迎您的加入。” 张简接过手,发现名片上写着——野原工作室。 他默念了一遍,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确实是叫这个名字。 嘶,没听过。张简迟疑地问了下:“这个工作室是?” 江尔梵摊开手,“刚成立呢,所以需要张简先生您多上点心。” 张简一惊,没想到竟是这样。 江尔梵说得理直气壮,还拉了裴玄过来,“有任何问题可以拜托他。” 他转过头向裴玄确认,“是吧?” “当然。” 江尔梵笑眯眯地转回头,“张简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简哑然。 原来美人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不过......张简看了眼江尔梵的笑容,竟觉得起了股干劲。 或许可以试一试。 张简起码创办过公司,有了点经验,这会认了栽就也用办正事的态度对待。 他问:“工作室要招什么样的艺人?” 不料,江尔梵又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他摇着食指说:“艺人,工作室暂时不缺,先做公益。” “工作室不营销艺人,只营销公益。” 张简:......? 张简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着江尔梵确信的眼神,又默默咽下了质疑。 他缓缓问道:“有什么艺人?营销什么公益?” “艺人下次介绍给你认识,至于公益,主打动物。” 张简真有一瞬间以为对方是在说笑,可江尔梵说得认真。 张简只好挑点实际的问题来问:“工作室不盈利?”如果真做公益,说不定工作室都经营不到一个月,张简只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 江尔梵却说:“张简先生,这才是最好的盈利方式。” 行吧,但还有一个问题。 “这样艺人不就没作用了吗?”张简还是说委婉了,就差说一句拖后腿。公益明明能做成机构,只要打出名声,那就成了,为什么还要多加个艺人? 江尔梵讶异地挑了下眉,“张简先生,我开工作室的主要目的是赚钱,不是为了做公益,艺人当然必须要,至于公益的名头,只是为了一个好名声,还能更快让人们知道。” 可这样,就对艺人的要求高了,首先是绝对不能塌房,不然后续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人品和颜值也必须有,还得让大众信服。 主推的艺人,能是谁?张简将脑海中的人物筛选了一遍,艺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黑料,真没什么人能镇得住,难道是...... 张简的视线移向江尔梵。 难道是他自己? 第78章 江尔梵察觉到,好笑地澄清:“不是我,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那是一个,绝对信服得过的人。 而且,他也相信,对方绝对不会塌房,有他加持,甚至还是工作室沾了光,因为根本没人会觉得那人是为了赚钱。 他不是个艺人,人气却不比艺人低,人气高还人品好,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只是,这么做稍微有点对不住那个人。 江尔梵摸了下自己不存在的良心。 愧疚了一秒。 张简就这么上了贼船。 离开时,江尔梵心情好地哼起了歌,踩着猫步慢慢走。 裴玄看着他的身影,眼中趣味渐浓。 “为什么你会选择张简?” 江尔梵避开井盖,侧着回头:“你不是能猜到吗?” 他没有卖关子,在裴玄回答之前,他先说了,“当然是看中他的身份。” “只要打入了这个圈子,他自然会将所有的资源都带给我,只需要其中一个就够了,而张简先生,就是我挑中的那一个。” 江尔梵背着手,站定后歪着头说: “榜一先生,我是个很势利眼的人,所以有钱也有权的榜一先生,也是我挑中的其中一个,你会拒绝我吗?” 他用着可爱的语气,道出了他自私的一面。 第63章 monster 闻言, 裴玄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脸上的兴味反而更深了。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小主播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趣, 小白花是纯情可爱, 可远远比不上小野猫, 江尔梵就是那只胆子最大也最野的猫。 “我的主播, 我当然不会拒绝你。”裴玄答道。 就算是换作别人, 想必也拒绝不了, 反而感到荣幸,能够得到江尔梵的青睐。 接着他说,“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江尔梵听到这话,习以为常地点头应,“谢谢, 我也喜欢我自己。” 如今他已经对告白免疫了,喜欢他的人很多, 这并不奇怪,不喜欢他也无妨, 他得到的爱已经足够。 而裴玄就算不说,他也知道对方喜欢他,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裴玄不喜欢他影响也不大, 他的帮手可不止一个,再不济, 光凭他自己其实也能解决今日的困境,只不过会麻烦一点,所以他选择了更方便的方法。 一份喜欢是偶然, 并不能作为谈判的筹码,除非多到呈现出一种稳态,有如人气,已经具象化为一份数据,那么这种能力也能看作是一种优势。 或许有人会觉得很累,江尔梵却不以为然,毕竟是真蛮爽的。 裴玄自然察觉出了他的习以为常,可他不想仅仅成为爱慕者中的一员,所以他问:“我能成为你最有用的一颗棋子吗?” 听到这话,江尔梵倒是微微一怔,想不到裴玄竟然会将自己比作“一颗棋子”,尽管事实如此。 “你愿意?” “当然。” 裴玄早就察觉出江尔梵在有意钓着他,他没瞎,舞会上的一切都看到了。如果江尔梵不愿意,他们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可江尔梵主动抛出了信号,这才有了今天的见面。可他又知道,江尔梵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仅仅只是因为他有用。 裴玄暗叹,除了江尔梵,他再也没见过这么会玩弄人心的人。但他拒绝不了,甚至还想看看,他还会怎么做。 他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 他清醒地入了江尔梵的套。 所以他接受,还主动给了个信号,尽情地利用他,包括他的一切。 江尔梵顿了会,然后站在裴玄的面前笑着说:“不需要这么严肃,榜一先生,我不会让你做什么,只需要——站在我这边就好。” 他的话语轻柔,叫人时还带着敬称,尽管知道他是故意而为,还是叫人无法抗拒。裴玄听得心里有些发痒,想抱上去。 他的手指动了动。 江尔梵还站在他眼前,端着那副柔软的笑容。 裴玄没忍住伸出手,就在即将碰到对方时,江尔梵突然被人拉到了身后。 “事情办好了?”高大的男人微微低着头,看着江尔梵说。 裴玄的手就落在半空中。 江尔梵的眼神流露出惊诧,“嗯?你怎么在这里?” 程烨文瞥了裴玄一眼,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刚好在这边。” 江尔梵顺着他来的方向,望见了停在路边的车。 他轻哼了一声,流露出指责的意味。 “那车呢?” 不要以为他好骗好吧?看起来可不像是经过,更像是专门来了一趟。 几句话的功夫,就瞬间让他转移了注意力,把裴玄冷落在一旁。 裴玄似笑非笑:“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大活人?” 江尔梵偏过脸,露出歉意的眼神,“时间不早了,下次再聊啦,榜一先生。” 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那就难说了。 程烨文微微颔首,“我们先走了。”他竟是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带着江尔梵走人。 裴玄看着他们的背影,握拳锤了下墙,气得咬牙切齿,“程烨文!” 江尔梵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刚好看见程烨文开了车,还能顺带送他一趟,图个方便,索性就跟着走。 上了车,江尔梵解开衣领的扣子,透个气,索性就敞开没系上。 程烨文不动声色地垂眸,余光正好瞥见他若隐若现的锁骨,滚动了下喉结。 他神情自然地收回目光,“回家?” 江尔梵撑着脸,懒懒地应了声,对于程烨文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也懒得问了,这会终于轻松了下来,脑子也不怎么想动。 不过,他倒是低估了程烨文,居然来得这么及时,车停靠的位置隐蔽,还比较朝里,估计在这等了有一会。 或许,程烨文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等着他出来。 江尔梵还是想到了这点,他按着额头,感觉一阵头大。 目前的情况都在他的预料中,只有程烨文,总是出现得突然,却又没到打乱他计划程度。 有点难办。 江尔梵微微瞥去视线,男人镇定自若地开着车,似乎并未察觉他的目光。 就装吧。 江尔梵暗自唾骂了一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比他还装的男人。 棘手的男人,他确实是第一次见。不过,男人再沉稳,也总有露出破绽的一天。 江尔梵的手搭在脸侧,掩饰自己的得意。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男人不再镇定,他从不失手。 而他的举动,却早已被程烨文映入眼中。 真可爱。 他们的心情不约而同愉悦起来。 下车时,江尔梵赏了对方一个笑脸,“谢谢啦,大总裁慢走。” 他很少正经地叫人名字,这一次也不例外。 程烨文却忽然拉住了他。 江尔梵猝不及防摔到他怀里,眨着眼睛和他对视着。 程烨文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而后认真称赞:“今天穿这身很好看。” 江尔梵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已经松开了手,还帮他理好了衣服,扣好了领口的扣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眼神有些懵地看着车子远去。 又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怎么都想不明白程烨文刚才的举动。 有病吧? 江尔梵闷闷地捂着脸,因为他的脸已经红了。 莫名其妙! 江尔梵又腹诽了几句,心里才舒服了一些,转身走回小区。 等他刚进了家,就收到一则消息。 ——看来你学到了很多,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还附上了一张图片,是他在赌场里跟张简谈判的那一幕。 江尔梵心知,是会长。 而他之所选择穿着一身与第一次相似的衣服,自然也是为了穿给会长看。 第一次跟着会长去的时候,他和会长博弈,输给了会长。 他明明猜中了点数,但是会长却让在场的见证人都改了口吻,指认他是输家。那时候会长站在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倾身覆在他耳边说:“记住了,要想成为赢家,你必须有十足把握。” 点数是他猜中的,却始终存在侥幸心理,这是博弈中的大忌。 棋差一步,满盘输。 此前会长一直在纵容着他,带给他一种会包容他的错觉,却偏偏在赌桌上毫不留情,会长将权势展露在他面前,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弱小。 只要会长想对他不利,那他就没有任何获胜的优势。 江尔梵晦暗不明地看着这则短信。 会长如今发来消息,是夸奖,也是警告,会长一直在暗地里注视着他,偏偏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会长又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这才是会长的可怕之处。 有时候江尔梵甚至怀疑,他掌握的信息都是会长故意泄露给他的,随即他又否定了这种猜测。 第79章 不可能,会长不会发现他的行动,江尔梵暗想。 他计划了这么久,要是会长早就看穿,肯定不会允许他继续下去。 手机震动了下,江尔梵点开查看: 【x国马戏协会成员名单】 xxx 沈明泽 曲魏凯 也泽 xxx 荀定 ...... 果然,江尔梵在其中看到了许多眼熟的名字,甚至还有一大部分是他的大学同学。而到了会长那一览,他的视线一顿。 会长:霍森泽。 江尔梵低垂着头,握紧了手机,碎发掩盖住他的神色。 果然是他熟知的会长。 他猜测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找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就是会长。或者说,罪魁祸首,是所有人。 他们都在暗中窥视着他,偷拍着他的生活。 那么一切都合理了,怪不得每当他怀疑一个人的时候,那人总能排除嫌疑。似乎每个人都是嫌疑人,又好像都不是,因为他们早就暗中串通好。 要不是他们各有异心,他甚至都难以发现。 起初所有人都很可疑,可仔细推敲,又发现处处不对劲,没有人能在他未察觉的情况下完成偷拍,而且有时甚至都不止一个人在场,偏偏只有他察觉了异样。 赵和宇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替的羔羊,沈明泽是第二个......最后是也泽。 他们都是会长的替罪羔羊。 而他,早就落入了会长精心制造的陷阱里。 会长早就盯上了他,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又出面解围,让他产生了依赖,到了后来,在会长面前他甚至都升不起防备的情绪,只想求助他、仰仗于他。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江尔梵缓缓勾起笑,抬起头来,露出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却使他兴奋。 没有证据不代表他没有任何措施。 会长,最后的赢家绝对会是我。 江尔梵默念着。 不止会长是潜伏者,他也是。 继文件之后,对话框又弹出条消息。 【协会的成员也被叫作monster。】 monster,怪物。 江尔梵不得不承认,这个称呼异常合适,这些成员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扭曲。 不过,就算是怪物,只要还属于人的范畴,他就有自信能驯服对方。 对吧? 齐齐。 江尔梵的指尖点着手机上的备注,只见上面写着:齐莽。 第64章 我要你 近日, 各大网站上都出现了一则公益广告。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出现在广告里的艺人竟然是被誉为跆拳道天才的程约。 画面中,一个面色冷淡的青年抱着一只矮脚猫,说着要爱护动物的话, 只能说真的很诡异。 角色不对, 画风不搭, 还如此强势来袭, 网友们纷纷吐槽。 ——少爷, 您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谁敢绑架他啊??? ——但我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他好好的跆拳道不混了,居然来抢艺人的饭碗(捂脸) ——想不通+1 ——少爷还签了个工作室,野原工作室有人听过吗? ——没有,而且程约居然不是创办人,江尔梵又是谁, 居然能让个少爷给他打工,牛 ——这个工作室虽然没听过, 但一定是资本家,刷个短视频都能突然被插入一条广告, 我真的服了 ——怎么感觉程约手上的那只猫,有点像我男神刚分享的那一只? ——男神?难道你说的是“水木尔”? ——卧槽同好,握手 ——憋说了我男神的账号都快变成猫号了呜呜呜...... ——泪目,男神现在都不营业了, 每次一发视频都是猫,可恶啊, 明明我想看的是男神(虽然猫也挺可爱嘟 网上的讨论众说纷纭,热度上来后,火速上了热搜词条。 #跆拳道天才改行当明星# #资本家工作室# #程家少爷给人打工# #江尔梵是谁?# #水木尔退网# ...... 饶是江尔梵事先有了心理准备, 看到自己退网的那一条,还是绷不住了,不得不感叹网友的脑补能力够强,尽管他确实有想转幕后的想法。 不过,资本家工作室,也确实可以这么说,有钱有人脉,可不就成了皇族。他不是资本家,却能让资本家给他干活。 江尔梵稍一挑眉,乐了。 金宇则不同,他是真不明白这位祖宗为什么这么能整活,好不容易将黑料压下,现在又搞了个劳什子工作室,他抓着头发来回走。 “江哥,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直播就算了,怎么还搞出了一个工作室?难道你真要干这个?”金宇眉头紧皱,“还有为什么最近发的视频都是猫啊!” 他用眼神谴责着江尔梵,这位甚至都不见慌乱,就靠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着急。 “小金呐,不用急。”江尔梵慢悠悠说道。 该急的还在后头呢。 见状,金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想到,此前江尔梵只要做出这幅姿态,基本都能摆平。 这么一想,他放心了。 应该也在江尔梵的预料之中吧? 直到一周后,工作室遭到打压,全网抵制。 江尔梵被扒出了名字。 当“水木尔”和江尔梵划上等号时,江尔梵大量的黑粉涌出,纷纷猜测江尔梵是傍上了资本,甚至还理出了看似确凿的时间线。 明明不存在的事情,他们却能够捕风捉影,东拼西凑整理出证据。 金宇看到#江尔梵滚出全网#的词条时,手都在抖。 “江哥,这、还在你的预料之中对吧?”他赶在凌晨六点找来了,把江尔梵摇醒。 不料江尔梵听到这话,惺忪的眼睛缓缓睁圆。 “小金,你怎么会觉得这在我的预料中?我当然不可能找人黑我。”他撇了撇嘴,神情委屈。 金宇瞳孔地震,颤着嘴唇:“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 江尔梵无辜地眨眨眼睛,摊开了手,“因为紧张没用啊。” 金宇感觉天塌了。 好不容易避开一波全网黑,但是上司自己作死能怎么办,急。 他抹了把脸,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憔悴,“江哥,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工作室目前也没有盈利,都拿去做公益了,为什么就......”这么遭人恨。 金宇看着江尔梵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咽下了最后几个字。 尽管江尔梵说开工作室是为了赚钱,但他见到的是,江尔梵把这些钱都拿去做公益了,哪里需要往哪投钱,堪称败家。 君子都论迹不论心,更何况,江尔梵只是个普通人,做了好事却没有得到回报,这不应该啊。 江尔梵没理会他的焦虑,只是眼神时不时撇向手机。 等到手机震动时,他从沙发上坐起身,衣服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垂下的手臂又给掩上,语气难得正经,“金宇,准备开直播。” 金宇张口想问,可口中的话辗转了几番,最后只说了句:“好。” 在重大决策上,他对江尔梵绝对信任,这是早在他要给江尔梵当助理前就做出的承诺。 他相信江尔梵,并且从不质疑,在这点上,他是一个绝对合格的助手。 上午七点,也正是开播前半小时,金宇在一旁整理着直播设备,江尔梵看着手机,有些走神。 他收到了一些证据,会长这些年,有意诱导他人加入协会,协会不干别的,就是把他当成目标,堪称扭曲。 可他调查过,那些人都是生来不幸的人。 而会长,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寄托,尽管这种手段并不光明,也不正当。 他现在想做的,是将这个协会曝光。 可这么一来,那些人都会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下,包括他们过往的经历。 生来无父无母的人,会长会让他们适应黑暗,将他们放养在肮脏的陋巷中,让他们不再习惯在阳光下生活,也泽就是这么被会长培养长大;生来就有原罪的人,例如荀定,会长纵容他的内心扭曲,对这个世界怀抱着恨意;至于被抛弃的人,流落到协会里,也依旧是不被重视的存在,有如沈明泽。 马戏协会不是栖息地,是罪孽诞生地。 江尔梵手中握着他们的把柄,却迟疑了。如果将这些暴露了,那这些人将会无法生存,甚至可能.....走向死亡。 而其余还在的成员,并未做出不可回头的事情,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江尔梵沉思着,回想着那些埋藏在过去的真相。 沈明泽,他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早在当初,沈明泽早就给他透露了消息,让他万事小心,但他也能明显察觉对方动摇过。 还有也泽和曲魏凯,这些人也早已倒戈,顺从他的意思去了国外,依旧潜伏在协会中,至今未归。 第80章 他不会让他们回来,所以他们就顺从,并从他面前消失。尽管,他一直能收到那些人的消息。 江尔梵叹了声气,难办。 要是不曝光,他也说不准会长下一步会做什么,他必须要制止。 他点开消息界面,看着那些被他屏蔽的消息。 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但只要你不允许,我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也泽 宝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吗?——曲魏凯 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希望用我的一生向你赎罪。——沈明泽 江尔梵抽了抽嘴角,果然每次看见都觉得有些不适。类似的消息每天都有,他只能控制自己看消息的频率。 不然,每次看见都感觉眼睛脏了。 而最后一条,是齐莽发来的。 ——我替你看管。 江尔梵对那些人并不能交付信任,所以齐莽替他去了协会,江尔梵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混进去,也没有问他究竟怎么让协会的人听从。 他交付了信任。 齐莽是最听话的猎犬。 江尔梵眸光闪烁,但也仅限于此,齐莽替他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他们要尽可能避开碰面。 他给过齐莽选择,但齐莽毫不犹豫就选择了这一条路。 秒针一刻不停,一点点逼近临近的时间。 他必须要做出决定。 七点一刻。 七点二十分。 江尔梵还在犹豫。 直到倒数五分钟时,有个直播间人气迅速上涨,成为热度最高的直播间,同时,@他的人也在急剧增加。 他微微一诧,点开了这个直播间,正好看见眉目沉着的男人说: “启星集团下一个加持的项目是,原野工作室。” 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坚决地、果断地公开支持一个人。 江尔梵愣愣地看着镜头里的男人。 这是程烨文第一次直播,他像往常一样镇定自若,就这么说出了让观众震惊的决策。 连同江尔梵在内,他们都起了一个念头,程烨文疯了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直接下了直播间,这让所有人都明确一个信息,程烨文开直播只有一个目的,支持江尔梵。 看完后,江尔梵心里乱糟糟的,竟有些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同时,他还接到了会长发来的消息。 ——我在这里等你。 附带着一张天台的照片。 江尔梵放下手机,薄如蝉翼的肩膀颤抖着,捂着脸笑出了声。 他想,他不用犹豫了。 然后他抬起晶亮的眼眸,对着金宇说:“小金,直播不用开了。” 说完了就站起身,自顾自离开这里,不顾金宇在他身后挽留,“江哥,真不直播了啊???那粉丝怎么交代?!” 江尔梵摆了摆手,没有回话,比起跟粉丝交代,他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会长早早就等在了天台上,背对着江尔梵看着远处徐徐升起的太阳,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背面,隔开了一半阴影。 “来了?”会长面带微笑地转过身,配着他的金发与西装,再绅士不过。 江尔梵冷淡地看着他,并未回话。 会长上前一步,江尔梵就退后一步。 “不用这么严肃,你有帮手不是吗?”会长语调轻松,他示意着那些藏在阴暗处的警察。 “这很好。”他甚至有些欣慰,“我怕的就是你狠不下心。” “我精心栽培的玫瑰。” 会长看着江尔梵,像是在看自己最完美的作品,目光中满是惊艳、喜爱。 第65章 完结章 江尔梵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风拨乱了他的发丝,唯有他的眼睛像钻石般熠熠生辉,不曾动摇。 “真美。”会长不由得感叹。 他走到天台边缘,目光温柔地看着江尔梵, “你知道吗?早在很久之前, 我们就认识了。” 江尔梵的视线落在距离他半步的天台界限上, 那道横线隔绝了流动的空气与地面, 只要会长再踏出一步, 他会从空中坠落。 江尔梵控制着眼神, 将注意力集中在会长面容上,随后轻飘飘地问:“是吗?” 他的情绪落了空,说出来的话也就没什么重量,像是怔住了,但他明明思绪繁杂, 大脑疯狂分析着此刻的状况。 而后他笃定,他一定会赢, 会长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这个想法一出来,他的双脚顿时踩实了, 堵在胸腔的那口气得以长舒。 会长何其敏锐,早已察觉了他的心绪,不由得轻笑,“不用紧张, 这次,你赢了。” 他像曾经安抚江尔梵那样, 带着信服力,可分明即将陷入困境的人是他,他的面上却不见丝毫困扰。 他是个怪人。 而他看着江尔梵眼神, 更让人觉得,他是个痴狂的怪人。 会长面带微笑,说出了这么多年来埋藏在他心中的往事。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大概在十二年前,还是十三年前?我途径一个小镇,路过站牌时见到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明明手冻得通红,却执拗地站在雪地里望着远处,湿漉漉的眼睛像化了的雪花,我问他:‘不回家吗?’ 男孩摇了摇头,乖巧答:‘在等我哥哥。’然后他用那双美丽透亮的眼睛看着我,‘哥哥,你是不是很冷?这个给你,吃了就不冷了。’他将揣在兜里的巧克力递给我。 这时他才发现巧克力的包装被他捏得皱巴,他的脸上泛起红晕,‘对不起,这是早上哥哥给我的......但我没有别的了。’ 见我一直盯着他,他又低着头看了眼自己不合身的衣服,再次抬头看我时,眼睛里流露出了排斥,他撇了撇嘴,扭过头不再搭理我。 可怜、柔弱,还有无用的怜悯心,这是我对他的判断。明明自己身处糟糕的环境,却还对人保留着期待,愚蠢。 我本想把他带走,摒除他软弱的一面。但他的眼睛实在美丽,竟让我有些不忍心带走他。 算了。 这是我第一次心软。 等我离开了那里,脑海中还一直浮现着男孩的眼睛,所以我躲在了阴暗处,想看他究竟在等什么人。 男孩等来的人让我大为失望,可男孩的眼睛亮了,还透露着依赖,就连声音都腻得像糖,不讲道理地闯入我心中。 我开始观察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贪恋上这种他不知道我,我却对他了解得一清二楚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美妙,尤其是他宛如钻石般璀璨,他渐渐蜕变,成为了一个会利用自己优势的青年。 更美妙的是,事隔经年,他站在我面前,用着轻柔地语气称呼我:‘会长’。” 会长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像石头一样,砸在了江尔梵心上。他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出了那么点印象,他确实在年幼时遇到过一个金发的男生。 那个男生面色冷硬,端着大人的冷漠,可他那时候只注意到,男生的嘴唇泛清,明显是被天气冻着了。所以当时江尔梵没忍住,给这位金发哥哥递了块巧克力。 江尔梵怎么也没想到,他和会长的渊源竟然从这时候就开始了。若是知道,他还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吗? 他的睫毛盖下来,将眼眸里微闪的光掩住。 会长讲述完这个故事,轻叹了一声,“我的男孩,不用难过,马上就结束了。” 他的话是如此轻松,好像结束一件执着多年的事情很简单。或许不是,只是他能让这件事变得简单。 原本掩盖了一半太阳的云朵渐渐飘远,阳光映照而来,那端着绅士风范的人面带笑容,微微俯身做了个绅士礼。 “再见。” 他的话消散在空气中,随着他的身形一起坠下楼层。 江尔梵愣在原地,还没等他上前看清,眼睛突然被遮住,急促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然后他就被按在胸膛前,看不见任何状况。 砰,砰,砰。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人鼓动的心跳声。 江尔梵抓着他的袖子,久久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着,发愣着。 直到男人松开手,江尔梵抬起头,愣神地看着他问:“结束了吗?” 余光里,警察匆匆赶往楼下,只剩下他们两人,无所事事地站在原地,只有响起的警笛声在无声催促江尔梵,让他发出了追问。 程烨文怜惜地摸着他的脸,“结束了。” 随后他又说,“是我来晚了。” 江尔梵没有告诉过他的计划,任何行动也未曾告知于他,但程烨文却心生怜惜,他应该早点出现,他这么怪罪自己。 离开前,江尔梵又望了眼天台边缘,此时阳光普照,候鸟成群飞跃而过,再往远处望去,发现竟然有片湖,映照着蓝天白云,十分惹眼。 有一瞬间,江尔梵将这片湖看成了雪。 再定睛一看,阳光霎时落在湖面上,盖上了一层璀璨金黄的光晕。 第81章 天,完全亮了。 又过半日,“狐狸一只”突然放出了一则公益广告。 这则广告拍摄了很久,从荒芜的沙漠到广阔的草原,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慢慢走过,画面中,他讲述了一个有关暗恋的故事。 他说,“我很爱他,但我却不渴求他能够爱我,我只希望,他能够一生顺遂。我加入野原工作室,未来的重心会在公益上,希望能为他多祈点福。” 最后的画面一闪而过,是他揭开了自己面具,露出了自己布满疤痕的半张脸,而另外半张脸始终在镜头外。 他将自己的丑陋展露在大众下。 而拍摄这则广告,全部由他自费拍摄,“狐狸一只”带资加入野原工作室。 观众不由唏嘘。 ——怪不得“狐狸一只”一直戴着面具,原来是毁容了啊 ——唉,本来想祝福他大胆追爱,看到脸我也沉默了 ——他暗恋谁啊??? ——应该是个素人吧? ——我觉得不对,看他加入野原工作室,还有他之前这么支持“水木尔”,我大胆猜一个,就是江尔梵 ——他都这么爱了,肯定不愿意对方曝光在大众下吧,我觉得是个素人 观众盖楼吵了起来,却怎么也无法得出一个结论。 江尔梵也看到了,却只是看着。 “狐狸一只”事先告知过江尔梵,说会帮他把热度转移,不曾想竟然是这种方法。 此时,“狐狸一只”还给他发来消息。 ——解决了,现在的热度都在“不存在”的暗恋对象上。 江尔梵也终于松了口气。 一切都即将尘埃落地。 只是......江尔梵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院子,又侧过头问程烨文: “这里是?” 程烨文笑了声,松开了手让他上前,“进去就知道了。” 江尔梵推开门,“打扰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拄着拐杖的男人。 “业哥,你怎么?”他有些慌乱,小跑去扶住程业。 他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眸光像流淌的银河,几乎要流出来。 他快要流泪了。 记忆中高大的男人,如今面颊消瘦,眼窝凹陷,尽管他的身材依旧强健,却能够看出病了一段时间。 江尔梵又移开目光,看见程业拄着的拐杖,心中难免起了担忧,“业哥,你——”他近乎失语,哭声卡在了喉咙间,然后装腔作势地咽下,冷哼了一声。 尽管那声音,怎么听都有些软,更像撒娇。 程业看着江尔梵,目光中,有怀念,也有欣慰。 还是程烨文打破了沉默,“坐下谈?” 江尔梵连忙扶着程业坐下,手紧紧地抓着程业,怎么样也不肯松开。 程业无奈地笑了下,“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江尔梵哼了声,催着他快点讲。 程业缓缓道来,原来那年他撞破江尔梵跟男生暧昧后,一直很愧疚,觉得是他没给足安全感,缺乏经济支撑。 所以他还是决定跟着工友,一起去其他城市打拼,希望能赚多点钱回来。巧合的是,他工友介绍的地方,就是程烨文的钢铁厂。 程业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后,经常发现一个男人时不时会来,错认成了工友,得知姓名类似后,更是当成了兄弟,经常跟程烨文讲他弟弟的事情。 程烨文足足听了365天。 直到钢铁厂发生了一起工人死亡事件,工人们指认是因为钢铁厂设备没有及时检修,才出现了安全隐患。 工人们纷纷要程烨文给出个交代。 可程业却听到了内幕,真相是两名工人起了争执,互相推搡,其中一名工人不幸掉入了钢水中,这才导致工人死亡。 他给了程烨文一个清白,却因此被工友报复,打至重伤,身上多出骨折,直到近日有所恢复,他才联系江尔梵。 江尔梵闷闷地听着,知道了真相,心里反而不太畅快。 他知道程业不联系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不想拖累他。可他们是家人,最不怕的就是拖累。 江尔梵心里转过许多思绪,可当他看见程业关切的眼神时,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握着程业的手,摸到凸起的伤疤,脸靠在程业的肩上,“业哥,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他只是这么说。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拥抱。 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道男声犹豫着说:“你是......尔梵?” 江尔梵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面容清俊,五官跟他有几分相似,就是他曾经偶遇的西装男人。 风曲望站在他身前,克制着激动,“你好,我是你的......亲生哥哥。”自从捡到江尔梵的证件,他就留了个心眼,顺着线索前去探查,没想到,先在程烨文那里得到了证实。 江尔梵被这消息砸了个蒙圈,缓了一会后,试探性地叫了声:“哥。” 风曲望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可看着江尔梵懂事的模样他又觉得心疼,受过很多苦吧。 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已经知晓了答案。 所以他只是摸了摸江尔梵发顶,温柔地对着他的弟弟说:“以后想要什么,记得跟哥哥讲,什么都可以。” 江尔梵莞尔,他察觉到了风曲望的紧张,所以他轻晃了下风曲望的手,撒娇说:“我开了个工作室,来支持一下好不好,哥哥?” 他的声音甜滋滋的,整个人也感觉像站在云朵上,轻飘飘的,仿佛做梦一般。 他笑着,突然对上了程烨文的眼神。 程烨文就在一旁,专注地、温柔地、满含爱意地注视着他。 他的心里漏了一拍,又将视线移开,跟程业他们说说笑笑,心跳声掩饰在其中。 一周后,野原工作室开了场发布会,记者挤在台下,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 直到第一个男人走出,有人大声叫出他的名字。 他微微颔首。 第二个出场的男人戴着面具,得到了掌声。 第三个男人出来时,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是面面相觑,不认识这人是谁。 第四个同样如此。 台下的人渐渐没了耐心,还是吵吵嚷嚷。 这时,最后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身穿白色西装,缓步朝着中间位置走去。 台下的人噤了声。 然后,欢呼尖叫。 “尔尔!” “江尔梵!!!” 他们见到了镜头里那张脸。 不过,可能要让黑粉失望了,这张脸比镜头里的更加完美。 江尔梵站定后,所有人的目光也依旧移不开,快门声也频繁也响起。 “咔嚓”、“咔嚓”。 一声又一声。 江尔梵向着众人微微一笑,“想必大家已经注意到了,我身边有两位新人,他们是野原工作室的新成员。” 众人的目光投去,只觉得这两人其貌不扬,看不出什么。 江尔梵不疾不徐地说:“他们一位是护林员,一位是海上守塔人。” 这就更让人疑惑了。 “野原工作室支持任何人、任何职业加入。加入工作室,你依旧可以做你原来的职位,只要你想做公益,愿意花时间拍摄公益广告,拍摄公益广告的费用由工作室出,任何形式、任何地点,只要你有好创意,野原工作室永不限制。” “而收益,如何使用由你决定。” “最后,野原工作室欢迎你!” (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