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 控制系男友被我控制》 第1章 [bg同人] 《(猎人同人)控制系男友被我控制》作者:七月幺四【完结+番外】 简介: 我的男朋友很帅,有钱,八块腹肌,还很幽默,爱说冷笑话。 唯一的缺点是他总喜欢试探我的底线,试图操控我。 他完全没发觉自己早就被我催眠了。 我才是更喜欢控制别人的那个。 排雷:女主没有办法真正控制男主,拉扯流。 第1章 01 塞西莉亚是一种花的名字,小小的,白色的,美丽又纯洁。 很多人和我说我人如其名,就像塞西莉亚花一样,我只能对他们回以微微的笑容: 是吗?多谢您的盛赞,不胜荣幸。 我自己倒是从来不觉得我和塞西莉亚花有什么相像的地方,或者说,我本来就不是花。 这天下课以后,警局的朋友找到我,希望我以顾问身份到最新案发现场一趟。 我答应了。 我是巴托奇亚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自认为才疏学浅,但同事和学生们对我都很包容,我博士毕业以后就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了。 据我们推测,这是连环杀人犯作案。在去现场的车上,朋友就这么和我道,这里是相关资料,你看一看。 我点头,接过文件,翻阅起来。 半小时以后,小轿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我下车,在警方人员的指引下进入了现场。 只一眼,我就判定他们的判断出了错。 这不是你们所以为的那个凶手作案,我对他们道,这是模仿犯罪。 现场布置得和上一次案件几乎一模一样,连血迹飞溅的方向都分毫不差,而警方所锁定的凶手应该是精神不稳定的冲动型罪犯,不可能将细节如此缜密还原。 这个案件的凶手另有其人。 听完我的分析,众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我猜他们一定在心里想:案件为什么会越来越复杂?还不如不要请你来顾问呢。 好像做了一件增加别人工作量的坏事。 我假装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给出结论后就提出告别。 朋友问:就这些吗?没有别的要补充的了吗? 抱歉,亲爱的,而我苍白着脸,蹙紧眉头,露出练习过无数次的脆弱表情,我目前能看出来的只有这些了我能先回去吗?你知道的,看到这些东西,总是会让我觉得很难过。 真难过,这些人完全不懂犯罪艺术,人体被他们处理得一塌糊涂,看了就让人心痛。 不能多看。 我别开眼。 这个举动似乎触动到了我这位正义伙伴的心,他叹了口气,向我妥协: 好的,塞西莉亚,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你的帮忙。 我表示不客气,又简单发表了一番希望他们早日找到凶手的陈词滥调,这才低下身子穿过警戒线,叫车离开了。 这天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异常情况发生,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傍晚时分,朋友给我打了电话,沉重地表示: 你分析得没错,塞西,那个人不是被我们以为的凶手杀害的,他是被某人雇佣了专业杀手,营造出那副景象来误导我们的。 虽然那个犯罪现场的人体处理得很糟糕,但他完全是为了还原另一个凶手的做法,如果就模仿方面进行评价,我必须说这个模仿凶手的杀手是个艺术家,他将所有细节都还原得一丝不差。 我对这位神秘的杀手先生起了兴趣。 是吗?我假装不经意地打探道,专业杀手是? 揍敌客。朋友说出一个我早就有猜测的名字,那个人雇佣的是揍敌客家的杀手。 揍敌客的大名在杀手界如雷贯耳,我还是第一次现场观赏他们的作品。 如果他们每个任务都是这种质量水平,那我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能稳坐杀手界第一的宝座了。 真的相当令人赞叹。 这些话不能明着说出口,和我塞西莉亚花一样纯洁的人设不符,我咽下真心话,带上担忧面具,亲切地对朋友道: 揍敌客?和他们扯上关系,案子是不是很难查?加油,如果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要是能帮上点什么就好了。 他很感动,对我说了一堆感谢的话,我把听筒拿开,默默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倾听,过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主动提出结束通话。 我明天早上还有课。 我是这么对他解释我急着挂断电话的原因的。 理由很充分,他只能接受。 我放下手机,洗漱以后,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两个小时后,我重新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打开电脑,进入地下论坛,搜索揍敌客相关信息。 我所需要的睡眠时间就只有两个小时,向来如此。 在外人看来,我大概是完美女孩。 父母双全,家庭和睦,母亲是艺术家,父亲是医生,我从幼儿园开始就一路在贵族学院入读,中间还跳级过几次,上完大学后直接保研,硕博连读,考取了双学位,二十三岁毕业,面试巴托尼亚大学教授的位置,一次就过。 我的人生是如此坦荡又光明,一切都一览无余,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性格温和,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和黑暗堕落世界一点都不沾边。 但那一切都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剩下的我暂时没有心情多说,时候未到。 第二天,我整理好衣着,背着包到学校报道。 今天课少,我连着上完一二三节,就准备打卡下班回家,但在我刚踏下讲台的那一刻,我突然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我跟着直觉抬起头,往学生的座位看,教室最后方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俊秀清逸,他留着黑色长发,两只眼睛也是纯粹的黑色,好像透不出一点光亮。 他就这么静静地维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和我对视。 我嗅出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面前这个青年绝对很危险。 我等待着他有所动作,毕竟他看上去好像是冲我来的。 但是意料不到的是,对视了大概半分钟以后,他突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就转身离开了。 朋友又给我打电话咨询案件了,这次不是连环杀人犯相关,而是他负责的一个重要证人突然自杀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自杀。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搭理他这种吐苦水的行为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 既然你有所怀疑的话,然后我和朋友道,不如带我去看看?或许我能给出意见供你参考。 他说这样不好吧,你能接受这种场面吗? 我说我只是希望案件能够找到真相,这也算是对死者的慰藉,我希望能够帮助死者。 他被我说得非常感动,立马拍案决定带我去看现场。 然后我就匆忙换了衣服又和他出门了。 这个案件,在现场,我得出结论,应该也是被人故意制作成这样的。你的证人是被杀,而不是自杀。 伪造现场的手法一如既往地精湛缜密,同样能够和案件库里的某一起对上,要不是我经常偷偷潜入警局信息库里看卷宗,大概都发现不了异常。 又是揍敌客。 我想。 朋友开车把我送回了家,果不其然,过了几天,他打电话,兴奋地告诉我我又对了,那个证人真的不是自杀,而是有人雇佣了揍敌客去杀害他。 这样我们的案子就有新转机了! 我说了声恭喜,证人先生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他和我唏嘘了好一阵,才中断通话。 我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是想着揍敌客最近在这一块的任务也未免太多了点然后照常去上课了。 这次,在课堂上,我又看见了那个英俊神秘的黑发青年。 他坐在最后排听完了我一节课,我喊了声下课,收拾好讲义,再抬头一看,他就失踪了。 好奇怪。 我背起包往外走,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突然有人叫住我: 塞西莉亚。 学校里很少有人叫我塞西莉亚,一般大家都会喊教授或者塞西教授,关系好的也是喊塞西。 我疑惑地回过头。 神秘的黑发青年奇迹般地再次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抬起手,手指里夹着几颗大头针。 他面无表情地超我走过来,同时道: 第2章 托你的福,我失败了两个任务,如果放着你不管的话,说不定会被你搞砸第三个任务的吧。 任务失败的赔偿金很贵的哦,而且都要从我的薪水里扣,家里一分钱都不会补贴。 很麻烦啊,而且没有报酬的活,我也不想干现在给我个理由吧,让我能够放过你的理由,说出来试试看。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几段话。 虽然没有直接点明自己的身份,但也已经算是直接向我亮牌了。 被我搞砸两次任务的家伙他是揍敌客。 我站在原地,安静地想了想,然后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您是揍敌客先生吧?我直接问道。 他承认:唔。 我接着笑:我一直很想见见您呢,您处理现场的技术实在是太优秀了,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模仿。 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我的夸奖:确实。 还差一句。 还要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多说一句话。 我的念能力【催眠指令】发动条件: 1.双方必须有眼神接触。 2.双方必须连续交谈三句话以上。 3.以上动作必须在一分钟内完成。 4.摧眠指令二十四小时之内不可叠加使用。 一旦条件成立,我就可以催眠任何人,但时效只有一天,一天之后指令就会渐渐被忘却,需要重复巩固。 还差一句话。 第三句,应该和他说什么呢? 说什么才能百分百得到他的回复? 我思考片刻,立刻做了决断。 既然他这么在意任务失败扣钱的事情,那么 我问:请问您任务失败损失了多少钱?让我来偿还您吧。 哦?他的表情立刻亮了起来。 就是现在。 我发动了念能力。 从现在开始,揍敌客先生,我对他宣布,我就是你珍贵的恋人。 念力被抽走大半。 黑发青年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很快重新站稳。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然后重新抬起眼,看向我。 我凝神,等待着验收结果。 他手上的大头钉还没有收起来。 第2章 02 我无法确定我的催眠有没有生效。 毕竟面前的青年只是晃了晃脑袋,就重新恢复正常了。 犹豫片刻,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小幅度地挥动了一下我没有称呼他的名字,因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对于马上可能要成为恋人的我们来说,这情况可真糟糕,不是吗? 他的视线跟着我的动作而稍微有所移动。 他沉默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问:还好吗?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钉子,淡淡地答道: 在想事情。 听起来是要和我和平相处的意思,但我给他下达的指令明明是【恋人】,就这个态度来说,也太不像恋人了。 还是说,他对待恋人本来就是这个态度? 我是不是该选择别的身份我暗自思考起自己有没有下错棋来。 而面前的揍敌客却突然道:你今天不是有讲座要参加吗?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吧。 我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说得完全正确,我的确有讲座要参加,虽然只是作为听众但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他,也没有特地和身边谁张扬过这件事。 他竟然知道。 他绝对有在监控我。 不愧是揍敌客。 这可怕的认知让我兴奋得心潮澎湃,但我仍然尽量保持着平静。 我扯动唇角,笑,用高兴的语气掩盖着自己异样的情绪: 对哦,我差点忘记谢谢你提醒我呀。 他迈开脚步,走在了我身前,不由分说地便用决断的语气道: 我送你。 完全没有过问我想法的意思。 我则乖乖的,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反抗的意思,只是配合地说着好,谢谢。 至今仍不知姓名的揍敌客,将我带到了地下停车场,他在入口处举目四望,端详片刻,才锁定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直直走了过去。 那辆车十有八九是他刚从别人手里弄来的,不然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我想。 但我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假装一无所知地跟着臭名昭著的冷血杀手上了车。 我才关上车门,他就咔哒一声上了锁。 车窗也是紧闭的。 狭小拥挤的空间原本就已经让人感觉过于逼仄,更别提我身边的这位司机先生手长脚长、露出来的手臂上还覆盖着肌肉,他身上没有味道,像水和空气一样平常,但却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 他笔直地坐在座位上,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连安全带都没拉。 塞西莉亚,然后我听见他问我,我们好像交往了,但对于动机我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亲爱的,而我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又在问这个问题? 他歪过头看着我,仍然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一丝光亮,但我就是能幻视到他在对我发出疑问。 不认真回答的话,感觉会死掉。 他绝对会因为发现我露出的破绽,而感到不适,然后动手除掉我。 要稳住他。 该说什么? 要说什么才能诱导他相信催眠的指令? 我根本不了解他,我对他的所有推测,都只能来自于那两个他一手模仿制造的案发现场,和他与我交谈时表现出来的特点。 细心、缜密、聪明、冷酷。 他能够毫不留情地完美还原指定罪犯的现场,血迹飞溅方向都分毫不差,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如果不是雇主供出了揍敌客,没有人能猜出幕后真凶是谁。 这个世界上的每件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会存在很多变数,但是他却能无视那些变数,将细节按照计划一一落实。 应该是个喜欢把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性格。 生活在自己给自己建立的规则之中,绝不逾矩。 除此之外能够镇定地和我打招呼,说明他并不怕生。 被催眠之后也能迅速发现异常,打定主意准备解决我,所以将我的行程全部调查清楚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是抱怨要偿还违约金的那个瞬间。 目前能够掌握到的信息不多,就只有这些,但我可以预见,我一定是招惹了个很棘手的家伙。 没关系,我最喜欢这样的麻烦了。 这么想着,我笑了起来,坦荡地直接对上了他疑问的目光。 还能有什么动机呀?我假装天真地问道,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我也爱你,所以我们就交往了呀~ 他并不言语。 我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一点点靠近他,接着主动地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有给警局当顾问这回事? 他这才稍微给了点面子,嗯?了一句。 我再次发动了念能力。 我的催眠能力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叠加使用,但还是能稍微影响到他的思考。 我给出诱惑: 你之前和我说的事情,我认真想过了以后遇到有关揍敌客的案子,我一定会先和你讨论的哦,毕竟你对他们很感兴趣是吧。 他在思考我们交往的理由,我如果替他把理由编全了,就不可信了,正确做法应该是给出一点有可能的暗示,让他自己去思考补充。 我选择的暗示,是告诉他,他是为了我警局顾问的身份来的,他想要控制我别再揭露有关揍敌客的情报。 不知道能不能生效,他会不会像我想的那样这么去思考我大概能有个七成把握相信这件事情能糊弄过去。 毕竟聪明人最喜欢多想了。 结果也没有让我失望。 片刻以后,面前的揍敌客似乎是在脑子里成功建构好了一条逻辑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甚至还很配合地和我演戏道:你愿意这么想就太好了,我是在担心你不小心惹祸上身,揍敌客很可怕。 他演戏也蛮强的,这么快就能想出台词。 我感动极了 这么多年了,总算是遇见一个方方面面都如此跟我合拍的异性了。 好,我知道了,我对他表达自己的赞美与肯定,你对我真好除了爸爸妈妈以外,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第3章 他好像很喜欢类似的话,系好安全带后,一边打火、拉下手刹,一边瞄了我一眼。 那当然了,他的回复显得比之前真挚不少,因为我们是恋人,塞西,我当然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 看着他的态度转变,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家伙,不仅对自己的计划有必须完美达成的掌控欲望,对人也有。 所以当我表现出对他的依赖时,他迫不及待地就照单全收,并且试图给我进一步灌输类似观点。 好可怕。 但是也好有意思。 我忍不住又微微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路无话,车停在了某座大楼门口。 门口就有停车位,真好。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他已经开了锁,但在我的手碰到门的一瞬间,咔哒一声,车门又都锁上了。 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背后发毛。 我尽量保持着镇定回过头去,俊美的揍敌客先生一手放在车锁上,一手还把着方向盘。 他静静地扭头看着我,纯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塞西莉亚,他问我,为什么我们交往这么久了,手机里还没有联系方式? 停顿片刻,他又问: 没有联系方式,我等会儿该去哪里找你呢? 以及: 你看上去很不对劲,能解释一下吗? -------------------- 第3章 03 解释不了,根本没办法解释。 谎言就像是一面完美的墙壁上戳出来的破洞,为了掩盖这个破洞,人们需要不停地从其他墙面上撬开新的砖块,凿出新的大洞,去填补上一个窟窿。 这个过程是没有止境的,永远都会有下一个窟窿等着你去修补。 我低下眼,摆出沮丧表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呢?你 我欲言又止。 然后用最无辜的眼神向他看去,担忧地反过来问他: 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今天才是好奇怪。 他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睛里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 我竭力表现出自己的无害,披着柔弱假象的外表,不知所措地抿紧唇,蹙着眉头,两只手攥紧了衣角。 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我用忏悔而祈求的语气问,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过来的,拜托。 他的呼吸声轻得近乎没有,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乍一眼看过去,不了解详情的人说不定会把他当成雕像。 话说得差不多就够了,我把剩下的话语藏在肢体表情里 认识的时间太短,我无法判断面前的男人在想什么,但他的确因为我的表演而有了回应。 可能确实出了一点状况,但不一定是和你有关,我需要整理一下。他换了比之前要轻松的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你能这么努力地为我着想,我觉得很高兴。 他这时候才解开车门的锁。 两个小时后,我会回来的。他接着对我道,希望你们的讲座能如期结束,我能准时接到你。 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我确认我的催眠能力应该已经生效了,但是情况还是比我预想中的要棘手。 但是催眠既然已经开始,就无法停止,我已经向可怕的杀手发出了挑衅,如果不能控制住他,我就只有一个下场。 我不想落得那样的结局。 我说好的。 接着他向我伸出手,我用茫然的表情回望着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要假装愚蠢,等到他直说手机这个词语的时候才如梦初醒,从包里翻出通讯工具。 他的动作很快,接过去,手指稍微舞动了一下,我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他就把手机还了过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串号码,备注是001。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没有给机会让我知道他叫什么。 怎么说呢,某种程度上,这位揍敌客先生真是令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我向他告别,下了车,挥挥手,他默默把车开走了,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确定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离开。 讲座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听众,无需发言,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静静听完了几位教授的报告,和熟人寒暄几句,看了眼时间,刚好过去了一百分钟。 还有二十分钟,那个被我催眠的揍敌客就会回来,但愿他不要在这期间发生一些我无法掌控到的意外。 我的念能力虽然不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叠加,但是作用在同一对象身上的话,效果会越来越强,能够持续的周期越来越长,周期一长,我就可以叠加指令补充设定了。 首先要挺过第一个周期,也就是我发出指令开始的二十四小时。 绝对不能在这个过程中出意外。 他就算有怀疑也没关系,我只要先挺过了这二十四小时,就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补上他怀疑的漏洞。 塞西莉亚,一起受过同一位导师指点的学长拨开人群,直直朝我走了过来,对我道,我听说你最近成了警方顾问。 我的确竭尽所能地为他们提供了一些我能够提供的帮助,但我不确定自己合不合格,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只是您知道的,那些案件太让人痛心了,我要是能帮上点什么忙就太好了。 我很怀疑这份工作适不适合你,他忧虑地对我道,毕竟它太可怕了。 我沉默,表情黯然,心里想的却是: 无聊。 每个人见到我都是这幅说辞,我已经懒得动脑子想怎么去敷衍他们了。 我一边放空大脑,一边还在演戏,维持着自己柔弱可怜无害的外表,对方又道: 我不希望你会因此受到伤害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塞西,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说了声谢谢,干脆顺着他的期待,继续假装因为警方顾问的工作而疲惫得失去了灵魂,他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终于走开了,我继续情绪低落,成功避免了无效社交。 时间差不多了,我提前到了门口,说了两个小时后来接我的揍敌客准时出现。 我上了车,他问我回家吗?我说对。 和来的路上紧闭的车窗不一样,回去的时候,他开了车窗,透气散风,我却在风里闻到特别的香气。 我知道那是什么香,从某种珍稀魔兽身上提取而来,昂贵难求,两个小时的车程往返范围内只有一家人买得起这种香。 他应该不是去那家人家里做客的。 他去杀人了。 我的心因为这个惊人的发现而激动得怦怦跳了几下。 我只见过他模仿杀人的罪案现场,还不知道他本人会用什么方式去处决任务对象。 好好奇。 稍微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那样的情景,就觉得很兴奋。 怕被看出异样,我竭力忍耐着,克制着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和略微变得急促的呼吸。 讲座怎么样?然后我听见他问我。 挺好的,我随便简单地复述了几个教授听起来比较有意思的观点,然后总结,感觉大家都很厉害。 是吗?他问,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怎么样? 我?我疑惑地问。 我注意到,你总是对别人说自己很普通,他不动声色地瞥向镜子,我注意到他把镜子拧歪了些,应该是为了观察我,我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假装没有发觉这一点,他接着问,就连在你的学生面前,你也总是说自己的观点不一定正确。 明明我们才第一次见面,真搞不懂他哪来这么多关于我的认识。 果然是第一次被我搅局之后,就对我有所关注了吧。 我没什么能力,只是运气好才有这份工作,而我怯怯地笑,我没办法像别的教授一样,肯定地说自己的想法都是对的,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假的。 我只是觉得示弱卖蠢比较方便,就像刚才,不想说话的时候假装心情不好就行了。 但是这种话当然不能往外说。 他提出质疑:但是你很肯定地就能分出不同的罪犯。 不我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想法,不敢保证那是对的,之后的事情都是由警方去验证的,我没想到自己能猜对。 第4章 嗯,他沉默片刻,换了个方向问,所以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相信自己? 是的。我回答。 这样会很辛苦,到了转弯的地方,他平静地扭动方向盘,绕了过去,目视前方,坐姿端正,这次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我,他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应该找到一个标准? 标准? 知道自己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标准。他说。 我好像明白他这段看似是闲聊的对话的意义了。 你说得对,我配合地说下去,可是我应该怎么找到那个标准呢? 我可以帮你,这次是十字路口,红绿灯前,他刹了车,转头看我,语气真挚,我可以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是你要先相信我,把自己在想的东西都和我分享。 好的,我听见自己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确实应该这么试试,希望你不会嫌我麻烦。 回到家以后,我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屏幕闪烁了一下,提示我电量过低。 我只好先去给手机充电,被我带进家门的揍敌客先生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静静看着我。 我觉得我们就像今天才认识一样。我听见他对我道,但是我又觉得我应该认识了你很久。 我们的确认识很久了,我终于找到机会,坐到他身边,假装依恋地握住他的手,靠近自己脸颊边,那只手凑得越近,味道独特的香气就越浓烈,我露出笑容,我们是恋人啊,不是吗? 他动了动手指,我没有抵抗,他捧着我的脸,大拇指抵在我脖颈的动脉上。 重复的催眠暗示,让他无法挣脱我给他绑上的【恋人】身份。 是的,你说得没错。我听见他肯定了我的答案,然后感觉到他摩挲着我脖子上的肌肤,没有什么语气起伏的对我道,但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自己分辨不出一件事情的对错,你可以向我求助,我会帮助你弄明白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总而言之,不要欺骗隐瞒我,塞西,把我当成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标准。 塞西,他强调,不要让我失望。 我没来得及回答他,手机就响了,我接通电话,警局的朋友匆忙地道: 我们的线索又断了,案子没办法查下去!揍敌客收了钱,把所有相关人士都清理了。他甚至闯入了巴顿议员的庄园里吊死了他。 我抬眼看向沙发的方向,刚刚谋杀了巴顿的揍敌客,像是无辜的大黑猫一样,歪着脑袋看我。 这太令人遗憾了,我轻声回答,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电话另一头的家伙又道: 但是我在监控里找到了和揍敌客有关的东西别的不说,只要能拍到他们的照片,就能在黑市上卖出一亿戒尼。我想改变追踪的方向,你能帮我吗,塞西莉亚?我们不查案子了,查一查揍敌客不用你做多么危险的事情,你只要过来看点东西,帮我推断一下那家伙可能去了哪里就行了。 我家最近有点困难,我很希望能够拿到奖金,但是奖金泡汤了,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了。他补充,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我们只要简单地查一下揍敌客就好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04 老实说,我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揍敌客就在我家里,有什么好查的? 但是我要维持善良可亲的温柔人设。 我将自己的意图换了个方式表达: 这样很危险,我不怕自己出事,但我担心你。 他回答说:我会小心的,我可是专业的,相信我吧,塞西莉亚。 不,毋庸置疑,揍敌客肯定比你更专业。 劝是劝不动了,感觉他好像走火入魔了一样执拗,我只能暂退一步: 让我考虑一下吧,这不是一件容易做出决定的事情。 他说:那我等你回复。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坐在沙发上的揍敌客假装很平常地问我: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我的一个朋友的,我没有打开手机的扬声器,正常情况下,这么远的距离,他应该听不见我手机里的通话,但我不想在这种无所谓的小细节上撒谎,假如被揭穿了没有好处,我老老实实地交代,他想拜托我帮个忙。 说着说着,我突然想到,这是个好机会,距离我催眠他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接下来还有二十一个小时如果我能充分利用好送上门来的这件事,我就能把眼前的揍敌客留下来,留够所需要的时长。 二十四小时以后,我必须准时重新对他使用念能力,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我要看好他,把握好时间。 他还不知道我在打什么算盘,问我:什么忙? 还是那些案件,揍敌客好像接了个大单,忙到现在都没完,总是有新的受害者出现。我盘算着回答,你有兴趣吗?我能和你聊这些吗? 当然可以。他用鼓励的语气道,在我面前,你可以说一切你想说的,不要犹豫。 我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拖了一阵子时间,才把整件事情讲完,然后对他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觉得我应该帮忙吗? 我在给他干涉我的机会。 在这个国家,而他貌似理性冷静地和我分析道,不会有人抓捕揍敌客的,他在异想天开。 我当然知道。 揍敌客是巴托奇亚的纳税大户,他们家族又培养了许多身手过人的拥护者,巴托奇亚掌权的高层里没有人会想不开和揍敌客对着干。 很多年前似乎有人挑衅过这个神秘可怕的家族,下场就是连同无辜的家人一起变成了空气,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我应该阻止他,是吗?我征求他的意见。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塞西,明明已经说了不会有人抓捕揍敌客,但到了这样的时刻,他还在和我惺惺作态,摆出客观的假象道,但作为一个朋友,我认为你确实应该阻止他,他的做法太愚蠢了。 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幻了一下,嘴角向下,表现出微弱的蔑视情绪。 你的朋友还挺多的。然后我听见他补充。 我说是的,我能有今天,都要多亏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好心的朋友。 他不说话了。 我当着他的面,将电话拨回。 我考虑清楚了,我对电话另一头的警员朋友道,我想和你当面谈谈这件事。 然后我抱歉地告诉我的男友,我要出门去赴朋友的约了。 你给的建议很有道理,我说,我想我应该听你的。 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要当面拒绝寻找揍敌客的计划,拜托他稍微在家里等我一下。 我想事情涉及到他自己,以他那超乎寻常的掌控欲来说,他一定不会听我的话、乖乖留下,反而会跟过来。 但是他却只是平静地说了声好,早点回来,然后便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出门了。 我把手机揣在兜里,从门口的抽屉拿出笔和支票簿,一出门就拦了辆计程车,往和警员朋友约定好的碰头地点去,同时默默摩挲着手里的手机,感受着金属机身上传递来的热度。 比我的手掌心要烫。 我一路上都没有心思和司机闲聊,到达目的地后,直接付了钱,就爽快地下车,直接去见警员朋友了。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搜查计划已经暴露在正主面前,我一坐下,就推来几张打印下来的监控画面,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 他就混在这些人之中,我注意到一些疑点,有了一个推测,这位杀手先生似乎能够改变自己的外貌。 我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不适当的表情,比如惊喜之类的 我还真没想过这家伙能给出我所未获悉的信息,但他竟然给出来了。 我收下照片,将它们反过来扣在桌面上,然后严肃地对他道: 听着,无论你有什么发现,都到此为止,你的行动很危险,我们都知道揍敌客杀人不眨眼,你不必为自己找麻烦。 我合理怀疑,他要是真的查出什么,可能会被干掉。 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应当有的所谓友情,事实上,我对大部分人的看法都差不多,无聊,只能虚与委蛇,但是我仍然不希望我身边会有人死去。 第5章 因为我只想隐匿在人群里过平静的日子,如果身边有人掀起风浪,说不定会波及到我这艘小舟。 我必须让他远离揍敌客,保证他的安全。 如果你只是缺钱,我可以帮你,收下我的钱总比你去和死神赌博好,我接着道,你要多少? 五十万。他说。 我把准备好的支票簿和笔拿出来,给了他一张五十万戒尼的支票: 你随时可以去兑换,不用急着还我,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毕竟你是我认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 看着他接过支票,我补充: 这些照片就先放在我这里,你不可以再去调查揍敌客了。答应我。 我答应你。他爽快地应承下来,然后语无伦次、满脸感动地向我表达了他的谢意。 过了一会儿,我才找到机会和他告别。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个女人就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正啜饮着黑咖啡,打扮得很精致漂亮,但是身上的白色裙子却有点瑕疵,应该是洗涤的时候变黄了,染色不均,一片白一片米白,在室内光线下很正常,但透过玻璃投下的阳光就没有这么客气了,阳光会毫不留情地揭穿真相。 她全然不在意自己裙子的颜色。 没有哪个妆化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会穿这种裙子出门,就算已经出了门,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裙子的缺陷藏起来,时刻为此焦虑。 我收回视线,想起刚才得到的重要信息,他能够改变外貌,这信息在我脑海中飞快地一闪而过,我任由它如流水般悄然消逝,没有半分捕捉的意思,目不斜视地从这位女士身边离开了。 口袋里的手机没有运行应用,但仍然泛着点温热,才充过电,又只剩下一半的电量。 我直接打车回了家,推开门,黑发青年若无其事地坐在电视机前,回过头来,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应该先告诉我你结束谈话了的。 我说对不起,我没想起来。 你应该有这样的习惯,他道,毕竟你要去面对的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你能记得通知我你的行踪,你的安全就会多一份保障。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明白了,你说得对,懒得和他争执,我露出恍然和羞愧的表情,郑重地向他承诺,我之后都会这么做的。 才怪。 我只是说说而已,谁信谁傻瓜。 你去了哪里?他没有发觉我的敷衍,接着又问。 中央咖啡馆,而我诚实地回答,我去那里见了朋友,然后直接回家了糟糕,我都忘了问你需不需要帮你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没关系,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采购,他说,你和朋友谈的怎么样? 我回答:很好,我提出给他一笔钱,他听了就愿意放弃揍敌客了。 多少?他问。 我:五十万。 那不少了。他作出评价。 空气好像变得稀薄了一些。 他是我的朋友嘛。我道。 你确实很喜欢交朋友,他又在朋友这个词语上变换了语气,但那怪异的语气隐藏在诚恳的虚假幻象下,他说,不过,你的朋友中,有些人可能配不上这个称呼,你在担心他的时候,他把你的安危当成儿戏,还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你的钱。 他们真的适合成为你的朋友吗? 我没有回答。 语言有神奇的魔力,当一句话首次出现在你脑海中的时候,你可能不会在意,但在某天某个场景下,你想起了这句话,它就会像魔咒一样缠绕在你耳畔,不停地怂恿着你去做出相应的行为。 面前的揍敌客显然深谙这种小把戏。 然而他忘了,力的作用是双向的,一个人可以用语言对另一个人施加影响,但他自己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毕竟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也是双向的。 我们也是从朋友开始做起的呀,我和你当朋友的时候,不也麻烦了你很多吗?我对他露出无辜的笑容,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帮我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成功用这段话把他噎住了。 想洗脑我,门都没有。 来看看到底是谁的心理防线更坚硬吧。 -------------------- 应该是双更,十二点或者十八点再更新一次。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05 显然我低估了面前的揍敌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被我说服的时候,他冷不丁地疑问道: 我帮助你?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他的语气不太友善。 我从来不会为人提供帮助,他平淡地道,除非我需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我问: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助呢? 这是另一种情况,他说,无论如何,我不喜欢这个词。 谈话暂时陷入僵局,显然,他无法说服我,我也无法劝服他。 我稍微侧过眼,墙上的时钟显示,距离我对他的催眠失效还有十八个小时。 我饿了,我改变了话题,问他,这位先生,能请您和我一起出门吃顿饭吗? 我带着玩闹的笑意,对他眨眨眼睛,试图做出一个俏皮而不讨人厌的表情。 他说好的。 但是吃饭并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我的好朋友送上门来可以利用的机会,还没完呢,我的计划向来都是人尽其用。 我找了个换衣服和整理妆容的借口,躲进房间里,从床垫底下翻出备用手机和新号码卡,用上我最快的速度给警员朋友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某栋大厦有疑犯出没。 将备用手机和一次性的号码卡塞进包里,我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揽起了致命男友的手。 我准备好了,亲爱的,我们出门去吃晚餐吧。我越来越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扮演陌生人的恋人扮演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点头同意。 我顺势说出一家餐厅的名字,和他商量就去这家用餐如何,他仍然大方地同意了。 我逐渐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虽然通过催眠获取的恋人身份是虚假的,面前的这位杀手先生应该也不会真的对我有恋人的悸动感,但是他似乎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家伙,认定了我的【恋人】身份后,在他可以允许的范围内,非常大方体贴、不吝付出。 在此以外,他就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比如餐厅的侍者将菜单角落里无人问津的落魄甜点包装成更加高档的外壳,试图诱惑他当个大冤种买下时,他的回答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自己流着冷汗,心虚退场。 最近的骗子越来越多了。在那之后,他甚至还用抱怨的口气对我道,真是麻烦。 我只能回以微笑。 只是这个程度还不能被称之为骗子,也绝对没有到让你困扰的地步吧。 杀手先生看来有一种特殊的幽默感。 我假装被窗外的风景所吸引,静静侧脸往外看去,繁华都市的夜晚会比白天更令人震撼,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近期接连笼罩在一系列有预谋的杀人案的阴影中,真凶就坐在我身边,比谁都坦荡镇定,哪怕各大报纸电视台都正在掀起一波探究他家族的狂潮。 时间差不多了。 我演出些许的诧异之色,喃喃自语,发出疑问声: 咦? 餐桌对面的青年不出所料地关怀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而我眨眨眼,目光一错不错地紧盯着不远处一个快步走过的身影,是我的朋友就是那个想去调查揍敌客的朋友,我看见他了。 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我收回视线,接着问,但应该是别的任务,而不是去调查揍敌客了吧,毕竟我都给过他钱,还叮嘱他了。 我的目光已经收回来了,面前的揍敌客却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玻璃窗外行色匆匆的男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说了一声要去洗手间。 那你去吧,我说,我等你。 他离开了。 我拨了拨头发。 我那天真可爱的警员朋友当然不是去调查揍敌客的,他是被我的匿名短讯骗去调查其他案件的。 第6章 我和他太熟,对他经手的案件也了解得不能再了解,深知挑出哪一件一定能引他出门。 晃了晃侍者刚倒上的酒杯,我算了算时间,距离催眠失效还有十七个小时。 短短的相处中,我摸索出身边这位揍敌客家的杀手大概的性格,杀人只是他的工作,不是他的爱好和习惯。 除非必要,他懒得动手,就连杀我以前都会先发出预告,试着看能不能用恐吓来处理我给他带去的麻烦。 他要是直接动手杀我,就不会有这么多后续了。 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有定式的,抛去临时起意的不确定因素,只要他能肯定我的朋友其实已经彻底放弃了追查他的想法,他应该也不会动手。 我要打一场拖延战。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和之前一样,我什么应用都没有打开,它却还在微微发着烫。 我将它放到桌上,从隔层里拿出出门以前塞进去的备用机和号码卡,好整以暇地给朋友发消息,指点他更改目标场地。 他语气不太好地质疑我是不是在耍他。 【你没得选择。】而我回答。 毕竟他完全找不到关于那个嫌犯的线索,只能把我的话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找不到才正常,那家伙是被我藏起来了,我的催眠能力又不是凭空得到的,它需要锻炼实战。 具体的细节没什么好回忆的,我中断了思绪。 距离餐厅不远的大教堂响起了钟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指挥着朋友绕着城市跑了一整圈后,我进洗手间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干脆利落地扔掉了通讯工具,掰断号码卡,冲进了下水道。 回到座位,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朋友的搭档已经锁定了信号追到了这里,他巡视了一圈众人,迅速锁定到我身上,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 塞西莉亚,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吃饭。我回答。 两个人?他看了眼桌上的餐具。 我苦笑:我好像被放鸽子了。 他露出同情表情,接着问:你刚才在这里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 没有,我假装一头雾水,怎么了?又发生什么可怕的案件了吗? 涉及到正在调查的案件重要信息,他含糊其辞,这家伙对我的信任度不算高,我之前一心扑在其他事上,也没来得及修正这一点。 没关系,以后再说吧,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寒暄了几句,把人哄走以后,我直接向可怜的朋友打探消息: 我在餐厅吃饭,遇见你的搭档了,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你们是发生什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可能是因为刚收了我的钱,他对我的态度越发好了,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们抓到那个一直没落网的杀人魔了!今天有神秘的信息说有线索,让我跑遍了整个城市,我本来是没指望能发现什么的,但是最后真的抓到那家伙了! 我:这是好事,恭喜。 他:不,这背后可能还有隐情你要是有空,明天我去找你谈谈。 我:看情况吧,最近可能要开始忙写论文的事情。当然,如果你真的需要我,我一定会去的。 还有十六个小时。 被我引去追朋友的揍敌客还没有回来,但我丝毫不担心。 在限定时间之内,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我招来店员,递出卡,买了单,慢悠悠地起身,一个人往回走。 因为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有了规划,所以我一点也不着急赶回家。 这一系列的事情以后,我已经有了能够确保一定时间后,那位揍敌客家的杀手男友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计划了。 先去逛了书店,预订了几本书,在中心广场欣赏了矗立在正中央的雕像,又去音乐会捧了喜欢的钢琴家的场。 路上遇见认识的人,和对方闲聊了几句,他身上一股刺鼻的烟草味,我微退半步,站在了风口,确保自己能少闻到一点那气味。 天已经黑了,我找了个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把眼睛揉红,虽然搞不懂那位杀手先生有没有在我家附近,但做戏做全套,我还是假装出一副被放鸽子的可怜模样,失魂落魄地挪着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努力是有回报的。 我兢兢业业的表演迎来了它应有的观众。 塞西莉亚。家门就近在眼前,我正要推门而入,黑发青年就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定住脚步,转过身看他,害怕自己演技不到位,伸手捂住了下半张脸,低下脑袋。 他说:抱歉,临时有事,没能陪你吃晚饭,希望你能理解。下次我会尽量协调好工作和你之间的矛盾的。 协调这种词用了白用。 他的说辞完全无法打动我,但我还是装出一副体贴的模样,小声地道: 没关系我还能见到你就好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才不会。 我有底牌。 他回答:不会的。 然后又很自然地问我:不进去吗? 我依言打开了门,然后走进去,他也跟着进入,我关上门,问: 我能问问你刚才是为什么 就是工作上的一点事。他不愿意透露详情。 我只能说好吧,然后换了鞋去屋里倒茶。 那你吃了吗?在他面前摆好茶杯,我问,要点外卖吗? 可以。他很干脆地点头。 然后跟个大爷似的没有动弹。 看来是等着我伺候。 我这辈子都没伺候人,他可真是会享受。 鉴于人设,我只能先把这口气咽下,扮演好自己逆来顺受的乖乖女性格,拿起手机替他点外卖,点之前还贴心地问了他的喜好。 有人伺候他是真能受着,非常坦然地就收下了我给他点的这顿外卖,过程中还一顿挑剔。 我在心里念叨了两句这可是揍敌客不一样的素材,才终于把起伏的心绪硬压下去。 门铃响了,外卖员上门了,揍敌客先生还是和大爷似的坐在原位,眼睛都不带动一下的,我微笑着起身去取外卖,脑子里闪过了一万个折磨计划。 我可以演受气包,但大哥你不能真当我受气包啊。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刻意微笑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吃饭。 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会感到不适,但他被我盯了这么久、盯得这么专注,却愣是一点不好意思的反应都没有,他甚至还很警惕地问我: 你也没吃晚饭? 我:吃过了。 饿了? 我:不饿。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嗯因为你好看,我忍不住。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拿起餐具继续进食,还不忘对我的夸赞点评一句: 我也觉得。不过你最好还是快点习惯比较好。 我: 真有你的。 这家伙怎么感觉脑子不太正常? 在我复杂的注视下,他眼睛都不眨地吃光了饭盒,还指挥着我给他倒了三杯茶,接着瘫在沙发上,两眼放空,乌黑长发披散在沙发上,像是只失去梦想的咸鱼。 不是很好吃,他还附带了一句嫌弃,下次换一家。 不好吃你还全吃光了! 算了。 看在他被我骗着跟在警员屁股后面跑了大半个城市以后,我不和他计较了。 我很大度地收拾了桌子去扔垃圾,借着机会,在厨房里看着垃圾桶,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 好想把外面瘫着的那个废物也收拾收拾扔进垃圾桶里。 他竟然使唤我给他点外卖、给他倒了三杯茶,还要和我说外卖不好吃。 啧。 还有十三个小时。 夜深了,该睡了。 你今晚要留在这吗?我问他。 他思考了一会儿,纡尊降贵一样地勉强道:可以。 哦,谁能想到十几个小时以前他还正想要我的命呢? 一转眼我们就要同床共枕了,挺刺激的。 虽然按道理来说,他不会一觉睡醒就突然觉察异样,但也说不准。 赌一把吧。 我微笑,像普通情侣相处一样对他道:那我先去洗澡啦。 第7章 然后进了浴室。 -------------------- 我要加更补上之前的更新。 第6章 06 在获得个人独处的机会之后,我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一墙之隔、正坐在我床边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揍敌客家的信息保护得很好,我在网上找不到线索。 虽然不知道名字也暂时不影响我的计划但是。 还是稍微有点在意。 这份在意萦绕在心头,哪怕关了灯以后,我都若有所思。 冷酷的杀手就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睡姿规矩到像雕塑,躺下后就一动不动,连点多余的起伏都没有。 我需要的睡眠时间向来不长,今夜也不例外,胡思乱想了一小段时间,又思考了一小段时间后,我沉入梦境,接着很快清醒过来,盯着朦胧影绰的天花板发呆。 片刻后,身旁的青年冷不丁地蹦出一个问题: 你不睡吗? 他开口得非常突然,我在心里庆幸我没有做多余的举动。 我假装出困倦的声音,含糊地应道: 嗯 想装成半睡半醒神志不清的状态,用这个办法糊弄过去。 但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是身旁的男人坐了起来。 现在很晚了,你应该睡觉了。 我听见他道。 我接着糊弄:嗯,睡 实际上脑子还是很清醒。 这回没有声音了。 但是五感却隐约提示着我,身边好像有什么异样,我犹豫片刻,睁开眼睛,然后发现他正侧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我。 即便有夜色做遮掩,他的目光还是很犀利。 你根本没睡。他陈述道。 我有点失眠。我只好找了个借口补救。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 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于是他接着盯着我。 我也回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侧躺了下来,对着我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然后发现自己多虑了。 他只是用宽大的手掌捂住了我的眼睛,然后放低了声音,用带着点命令的语气道: 睡吧。 他人还怪好嘞。 我大着胆子问道: 你能给我唱歌或者讲故事吗?说不定这样我就能睡着了。 我不会唱歌。他平淡地拒绝。 我有点失望。 但是可以讲故事。他又道。 然后他开始给我讲故事,不是什么有新意的故事,是巴托奇亚的小孩子听着长大的一些无聊寓言,森林里有些不同的小动物,小动物一起玩耍什么的。 我听得兴致缺缺,他话锋一转,突然把故事的结局改了。 原本这类故事结局都是所有小动物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他却说: 后来兔子夫妇生了很多小兔子,老虎很高兴,每天都去兔子夫妇家挑一只小兔子吃,就这样,所有动物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我: 我要是真的只想睡觉的普通人,保准得被这家伙的暗黑结局吓得立马清醒过来。 我记得这个故事好像不是这样的。我对他提出意见。 嗯,作者没有写好,他非常自信地道,所以我帮他改了改结局,让故事更有教育意义。 我:是这样啊 他:很不错吧? 我面不改色地立刻顺着他的话道:是的。 那太好了,他用平静的语调抑扬顿挫地说出非常假的【轻松感】,我很久没有给人讲故事了,还担心自己水平下降了呢。 我:你还会给别人讲故事吗? 他:不要伤心,不是其他女人。我讲故事的对象基本都是我的弟弟们没有弟弟的时候,我还会和爸爸妈妈、爷爷曾爷爷曾奶奶讲,不过他们听得都不怎么认真,还是弟弟们比较可爱,听得更用心。 好机会。 我放轻了声音,努力突出自己的柔弱无害,用单纯天真的口吻问道: 弟弟?你有几个弟弟? 理论上来说,可能是四个。 他停顿片刻,然后再次用做作的语气道:有一个比较碍眼,但确实从身份上来说是家族的一员,经常会在想要怎么对待他比较好呢?要是能狠下心来处理掉就好了。 他说得太直白了,我不由得沉默了片刻,想不到该怎么接话。 他却自己突兀地笑了一声,然后对我道:开玩笑的,我当然会好好照顾我的每个弟弟啦,虽然他们都有不同的小毛病,但我爱他们。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恐怖。 无法想象这家伙怎么会和爱这个字眼搭上关系 这样啊,我听见自己虚伪地道,我是独生女,不太了解兄弟之间的羁绊呢,不过感觉你会是一个好哥哥的。 他没有说什么,摸了摸我的脑袋,动作很到位,力度也恰到好处,我再度闭上眼睛,试着装出睡觉的样子。 人睡觉的时候,呼吸会更慢,也更深,心率会变低。 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终于感觉到身边的青年重新躺了下去。 我睡不着。 但是有个监视器在旁边,我又不敢爬起来偷偷干点什么,就怕他的脑袋突然从背后伸出来。 躺久了之后大脑缺氧,就会变得有点头疼。 我耐着性子,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刚想爬起来,就感觉床榻往下陷。 揍敌客先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盼着他离开房间,索性心念一转,继续装睡。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猛地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终于觉得头不疼了。 门外传来一些可疑声响。 我捂着脑袋,到房间里的卫生间洗漱完,顺手拿起手机,点击解锁,在昨天以后,第一次连上网。 屏幕最上方的数字默默跳了跳,手机温度又慢慢开始上升。 又等了一会儿,我才平复好心情,挂上人畜无害的面具,穿上拖鞋往外走。 揍敌客家的青年腰背挺直,正握着平底锅,将煎蛋刮到餐盘上。 见到我,他打招呼: 塞西。 而我只能省略掉对他的称呼,对他笑:早上好! 他让我吃早餐。 我在桌子前坐下来,对着餐盘上色泽诱人、形状完美的煎蛋和面包思考片刻,最后默默自己伸手将它们组合到了一起。 煎蛋上有股不属于我柜子里调味料的味道,在我这里淡些,在他的早餐上浓郁些。 我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 我没有多问,默默咬了一口面包边,然后放下手里的早餐: 我好像暂时没什么胃口,留着上完课吃吧。 到时候就冷了。他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不要这么挑剔,塞西,对身体不好。 亲爱的,而我对他道,你能帮我多煎一片培根吗?这样我可能会更有食欲。 我也无声地看着他。 对峙片刻后,大概是觉得偶尔纵容一下我也无妨,他起了身,重新开了火。 我把自己的盘子推到了他面前,拿出新的面包去夹新鲜出炉的培根。 我更喜欢这个,我露出无辜的笑意,你真是太懂我了,我太爱你了。 他没有回答,低眼,看被我推过去的那个多余的盘子,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将两个三明治夹到一起,变成四层以后,一口咬下。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我继续对他虚假地吹捧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不吃早餐了。 这样是不好的,他说,你应该改掉。 可我已经习惯了。我说。 他安静地看着我。 我假装勉强地改口:如果你希望我改的话我会尝试的,明天你还能帮我煎培根吗? 他说:看情况,如果有工作,我会很忙的。 虽然没有答应,但是没有拒绝。 见好就收,我没有再说什么,乖乖低头继续吃早餐。 距离催眠失效还有两个半小时。 我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餐桌对面的青年已经开始玩起了手机,神情专注。 第8章 我看向窗外,绿叶鲜花,蓝天白云,一切都很平静。 这份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面前的这家伙,在我手机里装了窃取信息的程序,导致我的手机从他手里拿回来后一直在可疑的发烫。 而我在发现以后切断了手机网络信号,直到刚才醒来才重新打开连接。 他应该已经把该从我手机上接收的信息接收完了吧。 不多不少,正好够用来思考。 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路过他身边,另一只手抄起烤面包机,试着给他脑袋上来一下。 失败了。 被拦下来了。 他抬手挡着我的动作,疑问地看着我,而我对着他的眼睛看了看,笑: 是不是很疑惑?还在想怎么了? 想吧,继续努力想想发生了什么对,很奇怪,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但是只有一瞬。 不过只是一瞬的功夫也够了,我用上念力,包裹住铁制的机器,用尽全力接着往他脑袋上砸。 别怪我啊,亲爱的,我必须卡点重新催眠你,太早了不奏效,太晚了效果也会削弱。 你又不太听话,只能先想办法控制住你了。 我瞟了一眼他的情况唔,没死。 晕了? 好像也没晕,不过状态应该是有点差了。 我低下头,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眼睛,用上催眠能力,继续小声地道: 还是在想怎么回事对吗?还被砸到头了头好晕好晕啊 他的眼神涣散起来。 我放下了心,觉得万事大吉。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抬手给自己扎了一针,瞬间睁大了眼睛。 我吓了一跳。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不得不转移心思到做抵抗上来。 他因此逃出了我的催眠束缚,深呼吸着,警惕地看着我。 我挣扎了一会儿,他的力气太大,我挣脱不开,结局只能是自己被掐得呼吸困难,脸色青紫,最后意识模糊地闭上眼睛。 他松开手,我翻身而上,压住他,再次直直地盯着他: 你已经把塞西莉亚杀死了,你可以休息了。 她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了她的确是死了 你够累了,你的脑子里现在一团糟,你需要时间休息,好好思考。 休息一会儿休息 你现在是安全的你待在你最喜欢的地方,安静地就只是待在那里休息 催眠能力当然不止可以用在他身上,也可以用在我自己身上。 我可以调整呼吸和心率装睡,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装死。 虽然没有用上明确指令的催眠能力会比较弱,但也能给我争取时间。 我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准备去找段靠得住的铁链把这家伙绑起来。 才一起身,脚踝就被抓住了。 我回过头,黑发青年的神情诡异到非人虽然他本来看着就很吓人,但现在吓人的程度更甚,他就像个没有自主思想的傀儡一样,眼珠子一转不转。 杀死 杀死塞西 我听到他嘴里碎碎念地重复着。 我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在他浑身上下逡巡一圈,最后定格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在他脑袋上、没有完全插进去的那根针上。 他竟然还拿针扎自己头? 不会把脑子扎坏吧? 为什么非要自残呢?不懂。 -------------------- (小声)我真的精神有时候不太正常,我忏悔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感觉自己挑了个麻烦的对象。 简单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我被揍敌客家的那位帅气杀手堵在了自己家里出不去。 他想杀我。 我用催眠能力把自己藏了起来,在不同的房间逃窜着躲避他。 好好的恋爱游戏变成了逃生惊悚画风。 他去厨房搜,我就躲进卫生间,他去卫生间,我就进客房,他到客房,我就趴在客厅沙发底下。 时间过得很难熬,我还没想好怎么样控制住他,事态有点紧急。 偏偏这时候又有人给我找麻烦。 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心跳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这不是我的铃声,是他的。 那就好。 然而一瞬间的慌乱却暴露了我的位置房间里的杀手过于敏锐,在我呼吸频率变化的下一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攥紧了身后的家具,摸索着墙壁 还没迈动腿,可怕的念压扑脸而来,让我难以动弹,大头钉紧随其后毫不留情地往我喉咙上戳,我竭力想要避开,最后却只以分毫之差让钉子擦过我的身侧。 他好像有点疑惑,微微歪了歪脑袋,手指一翻,下一秒,指缝里夹满了钉子。 有点过分了。 我只是一个柔弱可怜又无害的知识分子。 墙壁上的开关就近在手边。 我凭着记忆往下按。 滴的一声,遮光性极好的窗帘缓缓合上。 他的动作一顿。 我趁机逃跑。 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地响着,声音不大,但是闪烁出了急促的红光。 【杀死塞西】还是【接通电话】,在这时候成了一道需要作出优先级排序的关键选题,他站在原地,又呆了一会儿。 这排序放在平时可能轻而易举,但现在我猜测他应该和我有类似的能力,他正在催眠自己要优先杀掉我,但是他的潜意识里又刻着要及时处理通讯的想法,这两个想法产生冲突,他的行为便僵硬起来。 不知道电击对他管不管用。 算了,试试吧,不小心电死了再想该怎么办,现在是生死存亡关头呢。 我动手拔出电线,一边默念了句不好意思,一边非常缺德地往他身上扔。 结果一阵火花闪过,刺啦刺啦的,我看见电光了,他头发都甚至炸起来了 青年若无其事地把电线扒开,蓝光没有了,我从残余的一点光线里发现,他的头发也重新垂下来,恢复正常了这样的情况下,他毫发无伤,好像完全没有触电一样。 有点离谱的样子。 他是身上穿了什么绝缘装置吗? 我不理解。 如果换了一个对象拥有这么不正常的能力,我一定要好好研究,但偏偏拥有这开挂一样能力的,是全身心想要杀我的揍敌客,这就让我觉得很头疼了。 我能在电光中看见他,他也能看见我,只不过光的残影还在我们俩视线中晃荡着,我们彼此双方的视力都还没有完全恢复。 但他默默转过来对准了我的方向,我能想象到,等光斑一消失,他又会来找我麻烦。 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 揍敌客出品,无论是人还是机器都能绝缘是吧? 我突然感觉刚才冒着危险扔电线的我好蠢,人家根本就是完全免疫电属性攻击。 指令的优先级明显又产生了冲突,揍敌客先生再次出现了卡顿,我放弃歪门邪道,准备故技重施,再次直接使用物理攻击,顺手抄起身边的东西附上念力去砸他。 咣当一声,听着就很痛。 他站着没动。 我只好再补了一下。 他终于倒了。 我怕他又藏着后手,没敢懈怠,把外套拖下拧成绳先绑了他再说,同时抽空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备注: 【妈妈】 啊哦。 原来是妈妈,怪不得会犹豫要不要先接电话 对不起阿姨。 我默默在心里说了句抱歉,然后拖着他往房间里走,重新打开窗帘,找出铁链捆人。 收拾得差不多以后,我把他头上自己插的可疑的钉子拔了出来,又四处摸了摸他的衣服口袋,为了防止自己摸口袋的时候漏掉细节,我顺便用相机拍摄了一下过程,确保自己能完美还原他放东西的位置。 他的口袋里装着好几张不同的id卡,上面是不同的脸和名字,估计都是伪装用。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银行卡,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按顺序把卡重新塞回他口袋里,打开手机,终于从通讯信息里找到了他的名字: 【伊尔迷】。 这名字挂到网上估计就可以卖个几百万的吧? 第9章 就在我整理房间、搜集信息的过程中,伊尔迷的妈妈还在不停地拨打手机,似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怕出问题,找到伊尔迷的名字就马上退出页面,把手机扔进了水里,成功把手机烧坏了。 把手机擦干,我假装无事发生地把手机放进他口袋里。 一个多小时后,伊尔迷醒了。 我正思考着要不要向学校请假。 我的课在下午,我完全有空去学校,但我今天有点累,所以在想要不要请假犒劳一下自己。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被捆在床上的伊尔迷就醒过来了。 我和他打招呼:嗨~ 我的房间有两层窗帘,收拾完残局以后,我又把那两层窗帘一起拉上了,只留下床头台灯一点昏暗的光线。 他绝对看不清我的脸,我也看不太清他的。 我听见他非常冷静地问我: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回答,我就是想和你和平相处。 他用苦恼的口吻道:你没必要这么做的,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笑:我们现在不就在谈吗?我又没堵上你的嘴。 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但我是这个意思。 他不说话了。 我的催眠指令还没有失效,他现在估计还在根深蒂固地错觉以为我是他的女朋友。 一定很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下一刻,我听见他说: 我一直很奇怪,关于你的记忆很模糊你用念能力控制了我吗? 这回轮到我不想说话了,我只是挑了挑眉。 他用疑惑的声音问道: 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据我所知,你应该和揍敌客没有恩怨,我们之前也没有见过。如果你是在介意我想杀你这件事,我可以向你道歉。 我真诚地回答:跟你和你们家都没关系,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只是脑子有病。 他沉默了。 我可以给你推荐医生,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诚恳地对我道,我认识非常擅长治这类病症的医生,他帮我想通了很多关于我们家孩子的问题,你也可以被医生治好的。 我:不了,我自己就有资格证,而且我有医生。 他说:那一定是你们俩不够专业。 我: 他继续推荐:但是我认识的医生很专业。 拉倒吧。 不想理他。 我保持沉默。 他话还挺多的,我不理他了,他还能巴拉巴拉一直讲,我撑着下巴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默默伸手把他手里的念钉拿走。 他正在捣鼓着想要撬开铁链。 我又没瞎,我有点无奈,你没必要做这种小动作。 他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啊,被发现了。 我: 演得好假。 他面无表情:我建议你还是放开我比较好。 我看了眼手机,还没到时间。 这家伙话真多。 我琢磨着把他的嘴堵上。 然而奇怪的是,尽管计划被识破,他还是就这么冷静地看着我动作。 你真有趣。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谢谢。我回答。 然后我封住了他的嘴,但却遮掩不住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始终在镇静地凝视着我,好像现在的状况很寻常,他没有遇见任何危险一样。 我如坐针毡了差不多一小时左右,催眠时效终于要到头了。 我打开房间墙壁上的灯,光线突然变化,他显然不大适应,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在这时候过得太舒服。 我撕开了他嘴上的封条。 为了满足催眠条件,我要和他说上三句话。 我刚才接了你的电话。第一句,我决定撒谎。 他果然回应了我:是吗? 我:是你妈妈的电话。 他:她说什么了? 我:你不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他:你要告诉我吗? 条件满足,念能力可以发动了。 我一边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边笑起来,对他重复了第一天的指令,然后叠加了新指令: 我们是恋人。 你特别爱我。 趁着他还在缓冲,我迅速把铁链解开,一股脑扔进了床底下,然后抱紧了他。 过了一会儿,他那本用来杀人的手放到了我的后脑勺上,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整个背部都忍不住想要绷紧起来,但我忍着,按压下这种冲动。 塞西 我听见他喃喃道。 这次我终于能够回应了。 怎么了,我问,伊尔迷? 我有点头晕。他坦率地低声道。 我假装忘了自己砸了他三回的事情,关切地问:是因为工作太累了吗? 他没说话。 我抬起脸,伸手去揉他的脑袋,轻声道: 要好好休息哦。 他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抗和躲避的意思,只有在最后我打算收回手的时候,握住了我的手腕。 再揉一会儿。他对我道。 我顺从地答:好。 房间里一派温馨,谁来都想不到,几个小时以前,我们俩还在这里互殴。 现在伊尔迷成了乖宝宝,我比他还乖巧。 除了那支被我扔进水里的手机,和被敲出坑洼的面包机,一切都很好。 好一点了吗?我问伊尔迷。 他说:还好。 我暗示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他眨眨眼睛,想了想,然后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出门了。 我想着终于把人应付走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第二次催眠时效会延长,我可以四十八小时以后再找他。 结果刚想要懈怠,准备躺下来,背后就升起熟悉的寒意。 伊尔迷去而复返,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我。 我: 他:我走了。 我试着问候:路上小心? 他这才点头,关上房门,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只有间隔了一阵以后,大门发出的咔哒一声响。 像鬼魂一样。 根本无从辨别他到底去了哪里,又会出现在哪里。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08 虽然很想请假,但我最后还是去上了课。 上完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我就在办公室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塞西莉亚。他也看见了我,迈步走来。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我实在不想搭理他 伊尔迷·揍敌客今天早上从我家里离开的表现太奇怪,我的心思还全在揍敌客身上,根本不想思考别的问题。 雷诺安。没办法,我扬起嘴角,再次开始逢场作戏,你怎么来了? 我们又遇见了特别的情况,他压低声音和我道,记不记得我昨天在电话里和你说过抓到了那个逃犯?他看上去很不对劲,我怀疑他背后还有隐情。 他怎么了?我问。 雷诺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别有意味地道:他这里好像不太正常。 接着他给我盘点了一通为什么会觉得好不容易追到的逃犯脑子不正常的理由,比如对方性格大变,比如对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背书一样事无巨细地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楚,像是早就梳理过要怎么供述案情一样。 这让他想到几个月前到警局自首的另一个连环罪犯,两人在供述案情的叙事风格上有一些相似。 你怀疑他们是替罪羊?我又问。 不,我可以肯定他们就是真凶,他看上去很烦躁,但我就是能感觉这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推动这一切他们那种人怎么可能突然自己悔改认罪? 我沉吟片刻,不予置评。 总之,你能和我去警局一趟吗?最后,他道,我想知道这天来这家伙到底都躲在哪里,和什么人接触,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被我抓到。 第10章 我好像没有审问犯人的权利。我提醒他。 管他呢,他不屑一顾,只要我们最后能查出真相就行了。 眼见着劝阻没有结果,我便没有再劝,跟着他往车库走,走到一半,从早上出门就一直会有的莫名心悸感又升了起来。 我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发现异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但在我遇见伊尔迷·揍敌客以后,我真的很容易出现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觉得周围的一切哪里有问题。 结果往往是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 我皱起眉头跟着雷诺安进了他的车,打开手机,找到伊尔迷的联系方式。 说起来,他还被我弄坏了手机以他的性格,绝对会起疑心吧,下一次的指令就抹掉他对我的怀疑好了。 不过这个指令会不会太鲁莽,激起他的反抗? 我对着手机屏幕拧起眉头。 雷诺安的声音忽然从前座传来: 对了,你最近小心点。 怎么了?我按灭手机屏幕。 我今天出发准备来找你的时候,信息安全组的人说最近有人在用不正常手段搜寻你的消息。雷诺安道,你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以马上来找我们,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我还没有遇到过危险呢,我假装天真地轻松道,我只是个顾问,他们没道理冲我来。 你太谦虚了,塞西莉亚,这半年来你帮我们破获了许多案子。 你们没有我也可以的,我只是作为局外人能够给你们一点启发而已。 聊了一些没营养的话题,我想起昨天雷诺安搭档对我的抵触,假意问了一下关切他搭档的问题,思考着怎么样博取他搭档的信任过了一会儿,车辆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雷诺安带着耳机独自进了审讯室,把我和他的搭档留在另一间房里,我们隔着玻璃看里面的情况,一切就位后,他以极小的幅度朝我比了个开始的暗号。 审问犯人的过程很无聊,我实在太了解雷诺安也太了解他对面坐着的那家伙了,他们俩会问什么答什么,脸上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什么表情,我都一清二楚。 像在看一出调动不起情绪的拙劣的戏剧表演,我无聊得想打哈欠,但还是假装严肃地观看着,时不时用房间这边的话筒给房间里面的雷诺安审问建议。 陪他们玩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表演终于落幕,雷诺安从房间里出来,我低头看着脚尖,思索着今天晚上应该进行什么娱乐活动。 一通电话打到了雷诺安的手机里,他原本松懈的神色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不好,他急切地对我道,他们查出来了,最近正在调查你的是揍敌客。 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家族,显然能够最大程度上地调动起几乎每一个巴托奇亚人的恐惧和惊慌。 被揍敌客盯上,除非他们的雇主死亡,不然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问题是我心知肚明,没有人雇佣揍敌客要我的命,我只是挡了他们家那么一点道,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 我不能将这话大喇喇地分析给雷诺安听,那和我的柔弱人设不符,我只能顺着他们的期待演出同样的惊慌失措与恐惧,然后像花瓶一样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自顾自地为我安排安全保护计划。 本尼在郊外有一座小屋,你可以先在那里住一阵子,我们会调查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试着去和揍敌客交涉的。雷诺安最后道,这阵子你就先和学校请假。 说着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害怕,塞西莉亚,揍敌客其实很讲道理,我们只要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得不说,我们国家就是这么魔幻,一边要抓杀人犯,一边宣布揍敌客这样的杀手家族是合法纳税公民;当死亡的威胁降临到同伴身上,他们还能够气定神闲地说出揍敌客很讲道理这种话。 我把这些想法掩盖在心里,对雷诺安演出一个勉强的坚强微笑: 好的,我相信你们。 然后我就在好心警察们的保护下,收拾收拾行李,和学校请了假,到小木屋住去了。 这里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雷诺安要求留下来几个警察在木屋周围保护我,我连连拒绝: 如果揍敌客真的要来,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没必要让大家为我承担风险。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潜台词就是谁留下来谁就死定了,为了我好也为了他们好,心意我领了,还是别把人放这陪葬的好。 这句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接着大家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好像无事发生一样,谁都不再提类似的建议,向我挥手告别,分头回家,各找各妈。 郊外的小木屋很安静,天气还算暖和,用不上壁炉,但壁炉旁的摇椅确实很适合睡觉。 我把摇椅搬到窗前,打开窗户对着吹风,然后坐在摇椅上看起了书,看着看着,昏昏欲睡。 我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开始惦记我昨天去书店订购的、还没有到的著作,又回忆起我画到一半放在地下室的风景画我忘记把画架和画具带过来了,微风安静地吹拂着,风向突然有点变了。 我睁开眼睛,窗台上多了一只死不瞑目的乌鸦,尸体以不正常的弧度弯曲着,血迹溅射的范围大得不正常。 我捏紧了手里的书。 伊尔迷·揍敌客。 我那从早上开始就不舒服的感觉的确不是空穴来风,目前我认识的人里,只有这家伙有这样的能耐把一只无辜枉死的乌鸦扔在我的窗台前。 我怀疑他比我还有病。 搞不懂他的心思,又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在暗中窥视,我忍着假装出塞西莉亚应有的害怕与悲悯,忍着被愚弄的怒火去埋了乌鸦,在它的小土包前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祈祷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给伊尔迷头上砸的那一下恐怕还是太轻了。 心里憋着火,表面又要维持人设,我只能假装自己在为可怜的小生命食不下咽,草草做了顿晚餐,嚼了两口就去躺着睡觉了。 实际上我是想看这家伙还有什么花样。 结果他一点也没让我失望。 装睡到一半,我就感觉有道身影从我面前掠过去。 我打算给他个面子,继续假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静悄悄地捣鼓完,最后猛地推了一下窗户,假装是被风推开的,发出噪音把我吵醒。 我揉着眼睛,很配合地醒过来,然后发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条类似绳子的东西软趴趴的一条蛇蜕。 实不相瞒,我还小的时候拿过这招去吓我的同学。 我那时在寄宿学校上学,两人一个寝室,我的室友是个骄纵野蛮、被宠溺得目中无人的小小姐,隔三差五就要找我的茬、挑我的刺,我在她枕头下放了条玩具蛇,她吓得跳到我床上,我安慰了她一番,帮她把蛇丢掉,从此之后她就再也不和我作对了。 这手段太幼稚了。 我很想装作被吓到了尖叫,但是实在叫不出来,甚至有点想笑,已经错过了装模作样的时机。 没办法,我只能换一个表演方式,我硬着头皮开始演我被吓到僵住、然后晕倒。 之前怎么没人和我说要和揍敌客家的人谈恋爱,要先学会表演呢? 配合他出演的我真的需要一些劳务费和精神损失费。 让一个一天只需要两三个小时睡眠的人,装晕装了一晚上,伊尔迷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有报复到我,我再次因为过度睡眠,在床上躺到头疼。 第二天,我晕晕乎乎地从床上起来,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蛇蜕不见了,屋外我埋过的乌鸦小土包也不见了,只剩下平整的地皮,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只是我的错觉一般。 我对着窗外那块平整的草地陷入沉思,脑补了一下伊尔迷·揍敌客大半夜吭哧吭哧挖土还要填回去的场景 怪搞笑的。 为了防止自己笑出来,我假装焦虑地咬指甲,端起杯子准备喝水,上一秒水杯还是正常的,下一秒定睛一看,水里是密密麻麻长着四只脚的蝌蚪,我头皮发麻,直接手一松把水杯丢出去,满地碎片和蝌蚪。 这就有点过分了,懂不懂什么叫浪费水资源,什么叫世界上的最后一滴水将是你的眼泪!而且这也太不卫生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承认,伊尔迷这次惊喜到我了。 我抬起双脚搁置到椅子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我接通电话,满地的蝌蚪已经被那个自作自受的男人清理干净了,只剩下碎片和深色的木板,一切又像幻觉一样无迹可寻。 第11章 电话里是伊尔迷的声音,他平静地询问我在哪里,为什么他按我家门铃找不到我。 你就演吧。 我合理怀疑他打电话来是想听我哭,看得出来他对他的蝌蚪大作很满意。 这家伙真的比我还有病,我都不搞这一套。 我沉默了两秒,开始在心里思考要不要顺着他的想法哭给他看,满足一下他那该死的恶趣味。 呵,男人。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09 最后我还是没有哭出来,我承认我很爱演,但是我不擅长哭戏。 我只是用比平时低落许多的语气告诉了他我暂时搬家的来龙去脉,顺便把新地址发给了他。 他和我确认:就这样把地址告诉我吗? 这句话换个人来说,我绝对相信对方是在关心我,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伊尔迷算了吧,我们俩演起戏来半斤八两的。 我假惺惺地道:当然啦,我相信你嘛。 他也很假地回答:你真让我感动。 再装下去对我们俩的身心健康都不友好,我找了个理由挂断了电话,继续坐在原地发呆,延续刚才的低落情绪。 过了一阵子,门被敲响了,我慢吞吞地去开门,伊尔迷的脸出现在门后。 他完美地把面无表情和兴高采烈融合成了一个诡异的表情,身上洋溢着不顾别人死活的快乐,尤其不顾我的死活他和我打起了招呼:塞西。 你来得真快。我和他说。 他一点也不心虚地道:我太想你了。 这句话攻击性很强,我选择沉默,缓了一下,才微笑着发出回击:我也很想你。 我侧过身,示意他进门,他才踏入房门,背对着我,我去关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 我停住了动作。 他察觉到了我的卡顿,无辜地问我:怎么了,塞西? 伊尔迷导演显然精心写好了新剧本等着我配合,戏都开场了,我决定陪他演到最后,吸了口气,我忧郁地和他道: 我好像看见外面有人。 他关心地凑过来,推开门,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和我说:你看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我继续装忧郁。 他摸摸我的脑袋,声音温和了一点:不用担心,有我陪着你。 最需要担心的问题就是有你陪着我,无论是从你的恶趣味角度出发,还是从你的揍敌客身份出发。 我把话憋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 勉强对他扯起唇角笑了笑,我又进厨房去给他倒水,突然感觉空气好像又有哪里不对,一转过头,一张插满钉子、畸形又陌生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我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那张脸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用问,肯定又是伊尔迷搞的鬼。 他要是不想当职业杀手了,可以考虑开一家鬼屋,适配度应该蛮高的。 我在厨房里沉痛地思考了一下,决定不能这么纵容伊尔迷胡来。 在心里从一数到五百以后,我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厨房虽然心里明白是演的,但我时刻记得要装成确实有被吓到的样子。 伊尔迷正在看电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喜欢看电视的,尤其喜欢看八卦政客明星的负面新闻。 我坐到他身边,把水杯递过去。 他很自然地接过了水杯。 我盯着电视屏幕,斟酌着说了句开场白:我今天喝水的时候,喝出了一杯子的蝌蚪。 啊?他非常假地张大了嘴巴,没有感情全是技巧地发出一个疑问音节。 我:我还半夜见到了一条蛇。 你一定是压力太大了。他用充满同情的语气和我说,同时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肩膀,这个简单的拥抱同样没有感情、全是技巧,没事的,塞西,揍敌客想要杀你不用等到现在,你不用自己吓自己。 后半句话倒是充满了感情,就是没有安慰我的意思,反而充斥着对家族事业的自豪骄傲感。 我: 真有你的。 我不由得抬起脸来,转过眼,默默地盯着他。 他面不改色地和我对视。 我缓缓道:我刚才还在厨房见到了陌生人,他把我吓坏了,我刚想叫你,他就不见了。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他摆出困惑表情,我一直坐在这里,没看见门口有人进来。 气氛被他烘托得有些惊悚。 他想吓我。 我能理解,恐惧和怀疑是很适合用来掌握他人的手段,只要让人在恐惧与自我怀疑中和你达成信任,接下来你想要对这个人做什么都会好办很多。 我就是太理解了,所以这招对我真的没用。 我的目光越过他,遥遥落在了门口。 我不知道我可能确实太久没有一个人这么安静地呆着了,我很害怕。我嘴里不忘道,我还看见妈妈了她现在就在门口对我笑。 说着说着,我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放空双眼,僵硬地抬起脚,往门口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我又停下来,做出如梦初醒的表情,焦躁地捋了捋头发,转过脸对伊尔迷笑:抱歉,我刚才突然出现幻觉了,不要在意。 他: 我若无其事地挑了另一张椅子坐下,和他道:其实我刚才说的是我的生母,我家发生过火灾,那时候我还很小,所以很快被新家庭领养了。我现在的妈妈活得很健康,只是偶尔,我会想起我已经死去的那个妈妈。 他没吭声。 我露出满足的微笑,甜甜地和他道:这么想想,我忽然觉得之前看见的那些东西都不算什么了,可能是妈妈太想我了,她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你相信鬼魂的存在吗?我觉得妈妈可能正在看着我们哦,她肯定一直在附近,没有离开过。 伊尔迷继续: 我的目的很简单,他既然想折腾我,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精神出了问题,我干脆就直接发疯给他看,如果我是疯子,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疯子了。 对此,伊尔迷当然持反对态度,很快,他就严肃地和我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塞西,你只是压力太大了,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会呢?我和他列举闹鬼的证据,我刚才真的看见她站在门口和我打招呼了,而且我还在这间房子里看见了陌生人,你却说根本没有人进来过哦,昨天,我还看见有只鸟撞死在我的窗台上,我去埋了它,今天一早起来,它的坟墓就不见了。这个世界上肯定有鬼,亲爱的。 不,塞西,他坚持,那些都只是你的幻觉,你只是压力太大了。 你宁愿认为我有精神疾病,也不相信我和我妈妈之间的感情吗?我假装受伤地看着他。 伊尔迷: 我和他互相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想要破局,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他承认之前那些事情都是他在装神弄鬼,但他显然不会承认这一点,所以局面一时僵持住了。 片刻后,伊尔迷很果断地选择了直接岔开话题。 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你,塞西,他道,无论到底有没有鬼,有我在你身边,你都不用害怕,我觉得你现在表现得有点太情绪化了。 他朝我伸出手,我低下眼,看见他握住了我的一根手指节,我再抬起眼,他盯着我和我道: 如果你再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无论是鬼还是人,我都会帮你把他们赶走。 我没有说话。 伊尔迷压低了声音,诱惑性地对我道:叫一次我的名字试试,塞西,它会让你充满力量。 我抿住唇。 他的话语太能煽动人心,我已经能从他传递给我的信念里感受到那份力量只要我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帮我除掉一切危险与恐惧。 伊尔迷?我顺着他的想法,试着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用黝黑的双眼,无声地看着我。 房间里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是这样,伊尔迷缓慢地、肯定地和我道,你做得很好。 他再一次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滑。 第12章 叫我的名字,塞西,他说,无论你遇到的是什么,只要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我顺着他靠过来的势头,默默地靠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 他也抱着我,身上的气息平静又微弱,但是却不容置疑地彰显着存在感。 房间里一直很安静,世界好像突然缩小到只有这个房间这么大。 伊尔迷的心情显然很不错,而我在他松开我的最后一秒前,脑子里都在数数。 一、二、三二百七十八三百四十九好无聊,快点结束。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我从他身后一瞬因转场而黑屏的电视屏幕里,看见自己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那一刻,我在满意自己的坚定意志的同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既然我不会被伊尔迷许诺的安全感迷惑心智,作为一个和我脑子有病得不分上下的家伙,他肯定也不会被我所谓的爱冲昏头脑。 我下错指令了。 伊尔迷在演我。 就像我正在演他。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10 我开始怀疑我是否真正地成功催眠了他,虽然一切步骤看起来都很完美但对面的这个家伙,实在不能让人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他。 但是这份怀疑又无法轻易得到确认,我总不能直接问他,你有没有被我催眠。 只能找个迂回的方式试探。 在早晨那个虚情假意的拥抱过后,我们很有默契地假装普通情侣一样开始了新的一天。 冰箱里有食材,屋外有树林,树林里还有湖泊,我准备完早餐,在用餐地时候问伊尔迷要不要一起去树林转一圈。 一直待在房间里,我会觉得很可怕。我是这么解释自己的突发奇想的。 他表示了赞同。 饭后,我没有指望伊尔迷会来帮我收拾残局,自己默默地收拾了桌子,清洗餐具,他果然就坐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真是位大少爷。 不过也就只有他能在我面前这样了,换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白白享受我的劳动成果,肯定会被我扒得连皮都不剩。 我也不是不想让他去干活,可惜事实摆在眼前,我可能打不过他,所以只能选择暂时低头。 没关系,来日方长,这口气先忍着。 我挂着虚假的微笑把碗筷都摆进了消毒柜,找出雷诺安放在小屋里的钓鱼用品出了门,伊尔迷跟在我身后,迟了两步,走得慢吞吞的。 直到我锁好门,提着桶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他才从几步之外走上前来,意味不明地道: 你力气还挺大的。 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 只会说风凉话还不如过来帮我拿东西。 我假笑:是吗?可是这些东西也不是很重啊? 他这时才伸出手,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从我手里接过去,这回轮到我放松下来,跟在他背后。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帮忙了,我实在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要是累的话,可以留一些给我拿。我违心地说出关怀的话语。 不用了。伊尔迷道,你一副再拿下去就要杀人的表情。 我吃惊:怎么会呢? 我的演技明明就很精湛!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伊尔迷睁着死鱼眼、语气轻松地对我道:别看我这样,我很会观察人的哦。 这句话听起来本来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他用这么得意的口气说出来,总觉得让人心情很不好。 伊尔迷补充:所以,塞西,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我全都可以看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在他面前撒谎的风险很大,但我这个人就喜欢雷区蹦迪。 于是我扬起嘴角,发自内心地开心着,笑眯眯地回答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才不会对你撒谎呢。 他对这个答案应该还算满意,没有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 我们就这么和平地共度了一路,到了树林里的湖泊旁。 啊,好怀念。他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棒读着,抑扬顿挫地道,好久没有来钓鱼了。 我一边整理渔具,一边问:你以前经常去钓鱼吗? 嗯,伊尔迷说,小时候经常和弟弟们去野营,有很多很开心的回忆。 听到这句话,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相信。 于是我顺口问道:是吗?比如说? 伊尔迷伸出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认真地想了想。 过了一会儿,他回忆着道: 有一次忘记带桶了,但是鱼已经钓上来了。 我捧场地问:唔,那怎么办呢? 伊尔迷用开朗的语气说: 正好他们当时穿了带帽子的卫衣,我把鱼塞进了弟弟们的帽子里,他们很小心地兜着鱼走了一路回去能和小动物亲密接触,开心得一晚上没睡着觉呢! 你是魔鬼吧。 你的弟弟们真的不会对鱼产生心理阴影吗? 我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勉强地挤出吹捧的话语: 哇你真是有心,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肯定很有教育意义吧。 嗯,伊尔迷自我肯定地道,他们在家里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了,老实说,这偶尔还会让我有点困扰呢,弟弟们都太爱我了,我很难安心把他们扔在家里不管,独自出去工作。 我敷衍地道:小孩子都需要长大,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他:没错,应该适当给他们成长的机会。 话题又这么恢复了平静。 我若无其事地开始钓鱼,同时忍不住瞥了眼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运动套装太好了,没有兜帽。 我可不想体验帽子里兜着鱼回去的感觉。 伊尔迷钓鱼的时候很安静,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似的,我打开伞,他默默挪了个位置,和我挤在了一起。 我拿出饮料,递过去,不用开口,他就自觉地接过了饮料,拧开,仰头喝了一口。 不怕我在饮料里下毒吗? 还是说他不怕毒? 我好像听说过揍敌客家的杀手会进行毒药训练之类的传闻 我发起了呆。 为什么不当医生,反而去大学里教书?他突然问我。 我的职业规划,的确一开始是毕业之后用家里的钱开心理诊所来着,实习的时候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但后来更改了规划。 遇到了一个案件,我机械地回答,实习的时候认识的一个病人有犯罪倾向,我没有开导好他,让他产生了错误想法,从那之后就很自责,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这个。 我对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几乎每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这段过往,履历上也是这么显示的。 伊尔迷不应该对这段经历产生怀疑。 我不喜欢谈论自己的事情,我极力掩饰这一点,但是虚情假意可以伪装,真情实感却很难抹消。 我转移话题: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他平静地说:之前就很好奇。 然后没有再说什么。 我也没有说话。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我开始动脑子想,伊尔迷嘴里的之前,具体可能是指什么时间段? 我猜他在来找我之前就调查跟踪过我一段时间,但应该不长,他只是来确认我有没有危害;接着我连续戳穿了两次他的伪装,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来找我了。 我想他这里指的,对我产生怀疑的时间段,大概就是他在第一次被我影响任务,试着调查我的时候。 我竟然能让这位杀手界的特别人物对我产生了这样的疑惑,该说荣幸吗? 我以前的学校也有一片湖,我和伊尔迷说,在我准备毕业的那年,湖里淹死了个学生,他刚通过毕业答辩,前途一片光明,大家都说可惜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伊尔迷很配合地露出了疑问表情:? 我压低了声音,放缓了声调:是揍敌客。 揍敌客的名号在外可能没有那么响亮,只有相关行业人员对他们的名声如雷贯耳,但在巴托奇亚,他们就是笼罩在国家上方挥之不去的阴云。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目睹过他们造成的惨案。 我也很好奇,我说,揍敌客会不会真的来杀我,如果会,我能不能问他一个问题? 第13章 什么问题?伊尔迷问。 鱼竿在这个时候剧烈颤动起来,我直起身子,慌忙收杆,他帮了我一把,被刺穿唇部的大鱼奋力挣扎着,最后还是被扔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水桶里,不久以后,它将被敲碎脑壳,刮去鳞片,成为碎肉。 我盯着在水桶里仍然努力甩着鱼尾却于事无补的猎物,普通人的一生都像是这尾鱼,自由其实就在水桶以外,它只要能够跳出水面,就能成功获救,但是它离不开水。 没有水就会死,所以再痛苦再绝望也只能待在水里,心知肚明自己被困住,却束手无策。 你要问什么?伊尔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还在催促着我的疑问。 我重新下好鱼饵,甩开鱼竿。 杀人是什么感觉?我问,和杀鱼比起来? 他暂时没有回答,我转过脸,歪歪脑袋,眨眨眼睛看着他。 工作总会让人疲倦,难道杀人不会吗?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他反过来问我。 我不知道,而我回答,如你所见,我正在找答案。 他的语气于是开始有点变了,表情里也隐隐透露着失望。 我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么无聊的事情。他说。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但马上,我意识到,他失不失望和我根本没有关系,我不应该为此感到自责和恐惧,然而伊尔迷就是让我产生了这种微妙的情绪。 他对我产生的影响比我以为得还要多。 他正在重新掌握局势。 我才是那条正因离不开水而被动的鱼。 发觉这一点以后,我的心情很难好起来,我沉默地注视着湖面,一言不发。 没有得到回应,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呼唤我的名字:塞西 我下定决心,飞快地转身扑进了他怀里。 如果他的控制欲望这么旺盛,我退后一步,满足他就是了。 他迟早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要让他开始相信我们的爱情坚不可摧。 对不起,亲爱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落,情感真挚,我说了些蠢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把那些都忘了吧。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就很害怕我最怕的是失去你,请你忘记我的胡言乱语吧,你只要知道我心里一直在想着关于你的事情就够了。 不久前,伊尔迷才警告过我,不要对他撒谎,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对他说出了谎言。 他说他能看穿我,我不在乎。 毕竟我一直如此,绝不悔改。 说完这些以后,我抬起头,试图在伊尔迷眼底找到动摇神色。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11 我失败了。 我看不透伊尔迷。 我的做作大概还是有点对他胃口,他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但也只是如此,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现。 他和之前一样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发现他很喜欢做这个动作,然后和我说了一句我知道,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跟在伊尔迷身后,看着他提着满满一桶鱼往回走的路上,我还在思考那个问题:他到底有没有成功被我催眠? 想不出结果。 回到小屋,我远远地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车,是雷诺安来了,他点了烟,吐着圈,一用眼角余光看见我来了,就把烟扔到了地上踩了几脚,用鞋底将火光磨灭。 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 我忍不住瞄了两眼地上的烟头,考虑到雷诺安过来可能有别的更要紧的事情,我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尽可能地忘掉这个插曲,不过不太成功,它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等他走了再说。 我忍着心里不适的小疙瘩,扬起笑脸,走上前去,问雷诺安:你怎么来了? 我是想来通知你,我们和揍敌客的谈话有了进展他说着说着,同时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扫视我身后的伊尔迷,说到一半,终于说不下去,开口问道,这位是? 哦,我假装出歉意,揽住伊尔迷,笑眯眯地对雷诺安道,抱歉,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谈恋爱了,如你所见,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没有说出伊尔迷的名字,因为我不确定他想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雷诺安拧着眉头,脸上写满了搞什么鬼,他皱着表情朝伊尔迷伸出手,生疏僵硬地道: 原来如此呃,你好,我叫雷诺安,是个警探。 伊尔迷扫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我不确定伊尔迷会作出什么反应,毕竟他不是一般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片刻以后,伊尔迷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也伸出了手,轻轻回握住了雷诺安。 你好,他收敛了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除了脸上没有表情以外,行为举止几乎挑不出什么错处,伊尔迷。 他们短暂地握了一下手,很快就松开了,雷诺安接着问道: 伊尔迷先生,不介意的话,能让我和塞西莉亚先单独谈谈吗?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案件要讨论,希望你能回避你应该知道塞西莉亚是警局顾问吧? 伊尔迷说:当然,请便。 然后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我跟着雷诺安避到了一旁,雷诺安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搞这些事情?谈恋爱?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会变成盲目沉迷在爱情里的那种人! 他批评得很好,我差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不能说实话。 如果是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呢? 我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雷诺安又道: 算了,这个不重要,你觉得那家伙可靠吗?我接下来要和你说关于揍敌客的事情,他能听吗? 这句话问得也很好。 伊尔迷能听有关揍敌客的信息吗? 那太能了。 我点头说没问题。 雷诺安还是一脸的怀疑,但语气比之前要礼貌温和了点,他转而走向伊尔迷,我站在他们身后,安静地欣赏。 可能是之前想过要追踪伊尔迷、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心思的缘故,他在看着伊尔迷的时候忽然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伊尔迷冷静地道:我工作的地点会路过警局,可能正好遇见过。 雷诺安:那还真是巧。 伊尔迷不答话了。 我打开门,微笑着加入对话:先进来吧,坐着再说。 于是大家一前一后地进了屋,我将装满鱼的桶提进了厨房,其他工具则先放在门口,雷诺安应该没空等我把工具放回仓库整理好。 果然,我才从厨房出来,他就焦急地示意我往他的方向过去。 我坐到他身边,他身上还有烟味,嗅觉太灵敏有时候真的折磨人,我不仅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还能闻到我和伊尔迷手上若有似无的鱼腥味好想去洗手。 外面的烟头也还没收拾。 雷诺安,你的到来实在是太打扰我的生活了。 我有点不高兴,但是忍耐着没有表露出来。 雷诺安习惯性地又掏出了烟和打火机,接着在我的目光下把打火机放回了上衣口袋里,只是就这么叼着烟,和我道: 我们昨天去联系了揍敌客,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这很不容易,多亏了威廉肯帮忙,你不得不承认他偶尔是个好上司。 废话。 我假装感动与吃惊:你们竟然帮我到这种地步 雷诺安啧了一声: 其实真要算起来,是我们非要你帮忙查案子,才把你拉下水的。哦,我指的是之前那两个和揍敌客有关的案子,据说他们是收到了特定的要求要把现场布置成那样的,我们的调查行动横插一脚,阻碍了他们的任务,所以他们才开始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虑,他捏着烟把它从嘴边拿下来,烦躁地舔了舔唇,问我: 我能吸一口吗? 我想拒绝,但那不符合我的人设,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需要烟,而塞西莉亚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我勉强地笑着同意了。 雷诺安用打火机点着了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才接着道: 那两个案件其实也查不下去了,上面施压,说揍敌客的事情少管,最近还有一些秘密指令从上面流传下来,他们让局长一定要教育好手下的人,以后发现案件可能和揍敌客沾边就不要插下去了。没人想惹恼他们你知道的,这里是巴托奇亚。 第14章 我注意到伊尔迷微微挑了挑眉,他偶尔还是会有点表情的。 我没有指出这一点,假装在认真地全身心倾听雷诺安的话语。 这样啊那后来呢?我问,关于我的事情,怎么样了? 揍敌客的人想和你谈谈,说到这里,雷诺安的压力明显又大了起来,他又猛吸了几口烟,才接着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意思也可能不是他们,当时和我们沟通的那个家伙说他是单纯个人对你感兴趣。他还说,你要是连续搅局了他们家第三个生意,可能你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幸亏他们当时没接到第三项任务。 那还真是万幸。我顺着雷诺安的话说下去。 你准备好了吗?他突然问道。 我露出疑惑表情:? 雷诺安提醒:就是呃,和揍敌客谈谈这件事。 他把烟扔进面前的水杯里,我克制着没有做出生气的表现,也有意识地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杯水。 不重视细节的雷诺安长叹一口气,愁眉苦脸地道: 塞西莉亚,我们真的是朋友,我一直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这件事,你知道,根本就没必要,说到底你也没做什么,我也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看揍敌客还没有要杀你的意思,你还是继续在这里躲着,和他们谈话的事情能拖就拖,拖到忘了最好。 不,我说,没关系,我能理解你和警局里的大家都为我做了很多,你们没必要一直这么保护我,我可以和他们谈谈的,这样对你们也好,能让你们的压力小点,不是吗? 雷诺安抓了抓头发,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发型直接变成了马蜂窝。 他抓住水杯,接着才想起来自己把烟扔进水杯里了,于是把杯子放回去,苦着脸道: 我觉得这事很对不起你你一开始就是被我们逼着来干这活的,现在还遇上这种危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塞给我,然后道: 这把枪你先拿着吧,防防身,还有我的电话你是知道的局里又有新案子,我没法留下来看着你,哦,天,要不然我还是留在这里保护你好了? 没关系,我把枪塞回他手上,你也说了,揍敌客还不想杀我,而且他们如果真的想杀我,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阻止得了吧? 一番劝解,这位不修边幅的大爷终于被我送走了。 我站在门口送他,他一离开,我就急不可耐地把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回到屋里开窗通风,清洗他用过的水杯。 伊尔迷一如既往像鬼一样,半点脚步声都没有地幽幽飘到了我背后,我转身抓住他的手腕就往水槽里按 我忍他手上的味道很久了!可怕的杀手又怎么样?到了我的地盘上一样也得给我把手洗干净! 伊尔迷:你看上去很不高兴。 我敷衍地回答:可能是害怕吧,我不知道揍敌客为什么要找人和我谈话。 雷诺安留了一张带着联系方式的便利贴,让我有空就按着上面的数字打电话过去,他说电话那头就是揍敌客。 我一开始以为调查我的人是伊尔迷,但是雷诺安今天说完以后,我意识到,不只是伊尔迷,至少那张便利贴上的号码绝不是伊尔迷的,不过也不排除他在计划鬼点子。 不是害怕,是讨厌,伊尔迷却幽幽地盯着我,面无表情地道,你很讨厌那个人。 怎么会呢?我条件反射地对伊尔迷露出笑容,雷诺安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讨厌他? 话说太满就太假了,我换了语气: 不过他有点太散漫了,我偶尔会看着有点难受你也看见了,他随手到处丢烟,我不喜欢这样。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到了伊尔迷,他用满意的口气道: 我也不喜欢。 我帮他把每根手指都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上毛巾把水珠也全擦掉了,这才感觉心里舒服了点,一抬头,伊尔迷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从焦虑的心境中解放出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太合格,不由得忐忑地问: 怎么了? 他还在看着我,黝黑的眼睛深沉如渊,不可捉摸。 我在想,然后我听见他慢吞吞地道,我们真配。 我:? -------------------- 随榜更新来着 下个星期会更新勤快点! 正在挣扎着看能不能存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12 伊尔迷确实是有点不管别人死活的幽默在身上的。 他总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独特的结论,虽然仔细想想,他的推论有迹可循,但正常人真的不会往他思考的方向发展。 对于他的夸赞,我选择沉默。 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我只能扬起唇角,牛头不对马嘴地对他说:嗯,我爱你。 好在伊尔迷的脑回路足够独特,如此敷衍的话语,他竟然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很坦然地立刻接受了。 不愧是他。 我没有再纠结于这件事情,手脚麻利地开始烹饪午餐。 饭后,我洗完碗,伊尔迷问:你什么时候打电话? 我:? 他贴心地提醒:揍敌客。 我拿不准他是不是设了局在和我演戏,谨慎地斟酌片刻,回答:下午吧,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他没吭声,黑色的大眼睛空荡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倒是有意外之喜。 伊尔迷说自己要出门工作,我意识到自己有了独处的机会,差点眉毛一挑,喜形于色,幸亏我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换上关切的忧虑表情: 这样啊那你今晚会回来吗? 明天又是一个周期的催眠疗程了,伊尔迷必须回来。 他说会的。 我彻底放下了心,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然后拿出了手机和雷诺安留下的便利贴,拨通了便利贴上的号码。 一个含糊的男声从听筒另一边传来,伴随着咔擦咔擦的细响声,和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 喂?我听见那个声音和我道,洛克希? 塞西莉亚·洛克希,这是我的全名。 是的,我是洛克希。我不知道电话对面的是谁,又抱着怎样的目的,斟酌着尽可能不露错处地回答,请问您是? 你都打这个电话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听起来脾气不怎么好。 抱歉,我立刻道,我想我应该知道但我很疑惑,为什么偏偏要和我通话? 又是几声咔擦脆响,这下我听清楚了,对面的家伙绝对正在吃薯片。 揍敌客是在搞什么 冷血杀手也喜欢吃垃圾食品吗 我感觉之前对揍敌客的幻想有点破灭。 从伊尔迷到和我打电话的这个家伙,他们俩都有点啧。 你身边有人吗?他突兀地换了话题问道,你看看周围? 我:没有? 我觉得应该没有,但是我不确定到底有没有。 伊尔迷实在有点不可捉摸。 喂,搞清楚啊,不要这么模棱两可啊!另一位揍敌客不可一世地指挥着道,你有胆子给我大哥做小动作,不小心一点,不怕小命不保吗?! 我:什么? 他:别装了,我大哥前脚去查你,后脚手机就坏了,他还要重新看一遍你的资料,最近几天手机信号又一直在你身边徘徊,摆明就是有问题!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 电话另一边的揍敌客嘿嘿笑了一声,得意地补充: 更别说你的履历不干净了,洛克希,我帮你把过往经历里最危险的那几页删掉了哟,大哥没看见! 我好像明白电话另一头的家伙和伊尔迷是什么关系了,他幸灾乐祸的语气更是直白地揭示了他的目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索性和他摊牌。 第15章 不做什么,咀嚼薯片的声音停了下来,与兄长离心的弟弟窃笑着和我道,我就是想看他吃瘪。倒不如说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吧!只要大哥别死、能好好地继续出任务,别的我帮你干什么都行。 我总算是发现了。 不光是伊尔迷让人捉摸不透,整个揍敌客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哪有弟弟发现哥哥疑似被坏女人骗了以后,忙不迭地冲上来送助攻的? 我很想从正常人的角度说服自己,事情不是这样的,对方是在关心哥哥,正在试图找到我的破绽击溃我 但是,他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跃跃欲试,无情地粉碎了我对揍敌客最后一点不应该有的幻想。 倒不如说,或许揍敌客就应该是这样。 你要对伊尔迷做什么?快点快点,分享给我听!我要听!他用一种狂热的态度疯狂地催促着我,顺带好心提醒你一下,那家伙体质好得很,不怕毒不怕药,你要是从这个方面入手,可以趁早打消念头了。 我沉默片刻,问:你们不是亲人吗? 难道有竞争关系?豪门家族的继承权争夺战? 是啊,是家人啊,对方飞快地答道,所以不能帮你弄死他,但是做点别的还是没有问题的!说真的,不管怎么打算,你得留他一只手,不然家里就没人帮忙干活了!伊尔迷处理的单子可是最多的,他可是我们家的经济支柱啊! 好样的。 你还真是关心哥哥呢。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家平时的家庭氛围一定很好吧,真是独一份的,不得不说,这一点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看来我对世界的认知还不够丰富。 总之,后来,糜稽·揍敌客飞快地做了自我介绍,兴致勃勃地推荐了一堆折腾伊尔迷的计划,最后才意犹未尽地准备挂断。 对话结束之前,我问他:伊尔迷应该会知道是你给了我电话吧? 糜稽:会吧,怎么? 我提醒他:你不担心他之后会问你怎么回事吗? 糜稽愣住,像是才想到这一点。 一看就业务不熟练。 我提议道:我们来串供吧,确保不会被发现。 他火速同意了。 晚上,我抱着书,缩在椅子里慢吞吞地读着。 雷诺安走的时候说过,揍敌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随时可以回学校工作,但我难得请假,索性趁机躲懒,想着先把假期挥霍掉再说。 伊尔迷也很配合我的假期,虽然这可能不是他的本意,但无论如何,他的确一直到很晚才出现在我面前。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还是礼貌地顺口问了一句他饿不饿。 他说不需要。 我闻出他身上又有些不应该出现的味道,乱七八糟混杂在一起,我猜他确实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刚工作完回来。 这不重要。 糜稽·揍敌客说伊尔迷没有娱乐精神,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折腾身边人,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所以我没有打算给伊尔迷提供娱乐活动,而是照原样,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看着他,直接问: 那你要休息吗? 伊尔迷却歪了歪头,问:现在重要的是这件事吗? 我:? 他:你下午和揍敌客联系的时候,和他们说了什么? 他的眼睛像黑色玻璃珠子一样,透亮但无神,可是又诡异地能透出我很好奇的意味来。 我猜到他会有这个问题,平静地把我和他弟弟商量好的借口复述了出来,说明对方只是对我识破揍敌客的本领感到好奇。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这一点,但他应该明白,他只能从我嘴里问出这么多。 他也的确没有问下去。 时间越来越晚,客厅的灯已经彻底被熄灭,我靠在床边,房间里只剩下床头一盏微弱的台灯,洗漱整理过后的伊尔迷推开门,朝我走过来。 我放好书,熄灯,侧过身去,闭上眼睛,他在背后叫我的名字: 塞西。 嗯?我回答。 你为什么不转过来?他问。 我只好依言转过身去。 一片漆黑,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猜他的视角应该和我不一样,训练过人的杀手说不定有良好的夜视能力,所以我维持着乖巧的表情。 他又问:今天和你打电话的是揍敌客家的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什么? 寂静,沉默,没有人再发出声音,我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起伏。 他又一次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低声道: 不要骗我,我不喜欢。 我笑:不会的。 他补充:偶尔任性几次也没关系,但不能一直淘气下去。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我握住了他抚摸着我的头发的手,蹭了蹭,闭上眼睛,轻声地道: 当然啦,你爱我嘛,我也爱你。 第二次的催眠远比第一次的要顺利,糜稽·揍敌客将他哥哥次日清晨的任务单找理由偷偷派遣到了别人手中。 伊尔迷没有出门。 他不会离开,我就没必要硬绑着他催眠,只需要掐着时间,抱住他,抬起脸笑眯眯地和他说上三句话,等条件满足,就发动念能力,给他下了第三个指令。 对你来说,我是有可能成为家人的存在。 我尽量让自己的指令能够契合这家伙的脑回路。 感谢糜稽。 他准备得非常充分,在下午短短两个小时的通话里滔滔不绝地把伊尔迷的底细卖了个干干净净。 我已经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胜利似乎就近在眼前。 伊尔迷好像和我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在意,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他,脑子里在想他家里好像挺有意思的要不要继续往下查探呢? 想到一半,伊尔迷说他又要去工作了。 我笑着送他出门:工作顺利。 他却没有走,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打算回房,但突然想起来之前预订的书今天就要到了,我得去一趟城里,于是只好折返,叫住伊尔迷,问: 你能载我一程吗?我要进城。 和我们第一次遇见时不同,他换了一辆更加不起眼的车。 我没有驾照,从来不亲自开车,只能劳烦别人载我。 伊尔迷没有拒绝我,他本来也没有拒绝我的理由,我坐上了他的车,一切本来都很顺利,直到路过转角的时候,道路变得陡峭,汽车颠簸着、颠簸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相当庞大的魔兽堵路。 这下麻烦了。 我想,我们得在这里等着这只魔兽离开了。 脑子里才蹦出这个念头,伊尔迷就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干脆利索地用一眨眼的功夫把魔兽扔出去了。 我:?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座位上,我忍不住往车门的方向靠了靠,勉强自己笑着道: 真厉害啊,那只魔兽应该很重吧。 是吗?伊尔迷开着车,目不斜视,我经常干体力活,感觉不到呢。 真的很厉害,我重复,感觉你甚至可以把铁片掰断呢。 伊尔迷没有接话,车窗没有完全关闭,呼呼的风声灌进了车内。 你想表达什么,塞西?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他这么问我。 念压从他的身上溢了出来,他大概有意识地控制过,刚好掐准了一个让我难受却不会窒息的度。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又回到了刚见到他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他好像马上就要杀了我,但又好像在给我机会。 形势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误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但是棋局之下,暗流其实仍在涌动。 没有人说得清平静无澜的水面下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不想表达什么,我收回了试探的触角,无辜地道,只是突然想到这个比喻。 他却拧着眉头,对这个答案好像不太满意。 我又问:就是一些很普通的联想而已你不会这样吗?突然联想到什么? 一边说着,我一边注意着他的表情。 可能因为我会给雷诺安他们提供一些分析帮助的原因,我经常会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一些案件,你知道吗,之前有过一个犯人差点就要逃跑了,多亏了雷诺安马上把他和自己拷在了一起。我絮絮叨叨地向他讲述案情,所以我刚才就在想,如果是你,说不定能把手铐挣开。 第16章 他如果记得我曾经用铁链绑住他的事情,就一定会对这个故事有所反应。 但没有。 我等待了一会儿,伊尔迷的表情还是带着点疑惑: 这个故事有什么特别的吗?你想用手铐拷住我? 他不记得。 假设他记得,他也想和我假装没有这回事。 这根本说不通,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这么纵容我对他进行冒犯。 我不理解。 他到底在想什么?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13 伊尔迷把我送进了城市里,就和我告别了。 我若无其事地和他挥了挥手,直到他驾驶着汽车彻底从我面前消失,我才放下上扬的嘴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好讨厌,这种事态不受控制的感觉。 明明出发之前,我心心念念都惦记着自己马上要到货的书,现在却全无兴致,满脑子都是伊尔迷。 他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做的手脚? 自己一个人琢磨不明白,我就找上了刚刚绑定的同盟询问,揍敌客家的二五仔,哥哥的贴心好弟弟,糜稽。 我试探性地向他含糊询问了伊尔迷的实力,然后陈述了一下自己干过的那些缺德事,向他确认伊尔迷能不能挣开束缚。 我明明没有将话摊开了说明白,糜稽却很快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冷气: 你好大的胆子! 唉,突然被这么夸奖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我:还可以吧,我就是活得有点无聊,所以给自己找点乐子。 糜稽吐槽:你就差直接打电话到我们家下订单自己杀自己了。 我来了兴致:还有这种服务吗?怎么下单? 糜稽: 他短暂地沉默住了。 可能实在接不住话,过了一会儿,糜稽换了个话题和我道: 按你的描述来看,大哥是不会这么简单被你控制住的。他一开始可能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被你得手了,但后面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等等,他又很热心地接着道,我打个电话问问,帮你探探虚实! 糜稽·揍敌客真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我听了十分感动。 不用了,谢谢。于是我非常礼貌地拒绝了他,我怕你吓到他。 糜稽:? 我正打算挂电话,糜稽的声音缓缓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你说吓到谁? 他的语气活像我正在伤害他的心灵。 我十分无奈且无辜:开玩笑的说法而已,不有趣吗? 糜稽于是颤颤巍巍地对我喊了一声:大哥? 这会轮到我:? 大哥?大哥叫谁? 他是不是在用一种高级的方式骂我? 我暂时还没想明白他到底在陪我开玩笑还是在骂我,糜稽继续道: 大哥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我完全是出于好奇和好心!我想知道是什么可恶的家伙破坏了我们的生意,所以才陪她演戏的! 我听了半天,又沉思了片刻,推测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你觉得我是你大哥假装的? 糜稽震惊:不是吗? 我到底是哪一点让他联想到了哥哥,我自认为比伊尔迷要和蔼可亲多了,不懂。 啊,被发现了。但是既然他都已经误会了,我索性顺着他的话装下去,特地切换成了伊尔迷的口气,道,没错哦,真正的塞西莉亚已经被我解决掉了你竟然串通了别的家伙一起算计哥哥,为什么呢,糜稽?你让我很失望。 糜稽火速滑跪,颠三倒四地扭曲了是他主动找上门来提出要让伊尔迷难堪的事实,把责任全推到了蛊惑人心的坏家伙塞西莉亚身上,末了还不忘大拍了一顿伊尔迷的马屁,发誓自己对伊尔迷的忠心天地可鉴。 一套故事编下来行云流水,比我还会花言巧语,简直让我叹为观止。 看在他这么努力的份上,我也不难为他了,于是放他一马,沉吟片刻,故意道: 唔这样啊,原来是被坏女人骗了吗? 糜稽连忙说啊对对对。 对你个头。 我一边在心里想,一边假装被糜稽忽悠到了: 怪不得呢!我差点以为糜稽对我有意见呢! 糜稽哈哈干笑:怎么会呢,大哥?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偶像no.1啊! 我:既然这样的话,帮大哥一点小忙也是应该的吧?正好有事想让你做呢。 说到要干活,糜稽就不吭声了,我严重怀疑他接下来会装信号不好。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若无其事地插了一句话:难道说你真的对我有意见? 不不不不,糜稽否认得飞快,怎么会呢?大哥想要我做什么? 塞西莉亚把我的手机偷走了,不知道带到了哪里去,又要用来做什么。我面不改色地扯谎,你帮我查查,实时位置就发到这个号码上来吧多余的事情不要干,要是你额外做小动作,影响了我的计划,我会很生气的。 糜稽:没问题! 这就忽悠到了? 揍敌客家的二少爷,到底是要夸他一句聪明好呢,还是天真单纯呢?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把我认成伊尔迷?我和伊尔迷哪里像了? 我挂断电话,滑动着屏幕,端详着屏幕上的定位。 看到一半,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和糜稽的对话启发了我的思维,我开始思考着,如果想不明白伊尔迷的意图,那干脆把自己当成伊尔迷试试。 虽然我个人觉得我和他一点都不像,我比他要正常可爱一点,但是能够忽悠到糜稽的话说不定我还是掌握了一点成为伊尔迷的精髓的。 我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首先,我是一个战斗力超群、控制欲旺盛的冷酷杀手。 其次,我脑子有病,我家里人都不懂爱,我应该也不懂。 最后,有一个干扰我任务、还试图催眠我的家伙就在我眼前。 那么我会做什么? 杀掉她。 打断她的手脚。 或者反过来控制住她,让她成为傀儡,付出代价。 很显然,我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这证明催眠一定起到了某种程度的作用,减轻了他对我的杀意。 但如果我是他,一定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任由自己被催眠,我会留有后手,摸清楚想要催眠我的人的招数,一举反攻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伊尔迷藏着的后手是什么? 我努力地回忆着我们的每一次相见,和每一段时间的相处。 伊尔迷也是念能力者,毋庸置疑,他的念能力大概和他总是夹在手指里的钉子有关,他们家有毒药训练,有电击训练但是缺了精神训练。 他凭□□的能力无法抵抗我的催眠,那就只能利用自己的念能力。 他在我面前用钉子插过自己的脑袋 当时我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还以为他在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或者干脆在被我彻底控制以前试图做一些困兽犹斗的自尽行为,让我也讨不着好,两败俱伤,但是现在仔细想想,那枚钉子插进脑子里以后,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受我的控制。 那颗钉子的作用应该是催眠或者控制,我们有相近的能力。 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我和一个拥有精神控制能力的家伙待在同一间房子里,刚刚做的殊死搏斗被对方化解 唯一保证自己不会继续被控制的办法,就是提前暗示自己,暂时封闭住大脑,骗过自己,然后骗过敌人。 我的催眠没有失败,只不过在这场博弈里,不巧地遇见了一个掀桌作弊的家伙。 他好坏,我好爱。 终于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世界都好像变得晴朗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真情实感地露出了笑容,满足地放下了监视伊尔迷行动的手机,翻开手边的新书。 今天天气不错,出来逛街的选择真是太正确了。 -------------------- 糜稽:我也不想认错人,但是她太像我哥了(? 第14章 14 大概猜测出伊尔迷的情况以后,我的焦虑减少了许多。 第17章 归根结底一句话,他还是在演我。 既然他这么爱演,我就好心陪他演下去吧。 都到这份上了,他还不杀我,一定是因为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所以大费周章地试图通过演戏麻痹我。 那我干脆就让他觉得他成功了吧。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手里的书又往后翻了几页。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我转头一看,是熟悉的备注。 揍敌客家的次子。 我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回过味来的杀手家族少爷,咬牙切齿地愤怒对我道: 你骗我! 我挑眉:嗯? 他:我查了,大哥在那一带做任务,一切情况都很正常,他的手机根本没有被偷走,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骗我的! 这孩子原来还是有点心眼的。 我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哎呀,你真的相信了吗?但我隐藏了自己的笑意,假装愧疚与后悔,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相信呀。 糜稽: 我:? 沉默片刻以后,他更加愤怒了,大喊:你这个虚伪的女人我要去告诉大哥!!! 我眨眨眼,好心地提醒:你要告诉他什么?你是被迫跟我同流合污的?你清白,你无辜,你差点被坏女人骗了把哥哥卖了? 糜稽: 我:别闹,小朋友,你大哥有多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觉得,我们俩之间谁更怕你大哥? 糜稽彻底不吭声了,我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他赌着气,硬撑着道:你最好别被大哥抓到! 我没有回答,听着他挂断电话后的忙音,低下眼。 怎么可能不被抓到呢? 像伊尔迷那样脑子转得飞快,一套又一套的人,当然是要被他抓到,让他攥在手里,他才会感到安心,放松警惕啊。 稀有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新一周期的催眠时限马上要结束了,伊尔迷还不见踪影。 我不着急,因为他的冤种弟弟已经无意中和我透露了伊尔迷接下来的行程他倒是没说太多,但架不住我别有用心,故意问了一句,回去再用巴托奇亚警局的信息网查了查,就推测出来了。 不得不说,糜稽还是蛮好用的。 但是我假扮伊尔迷骗他给我发定位那一次,好像吓到了他,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给我打来过电话。 无所谓,他都看过我的简历了,我也没必要在他面前装,何况暂时也用不上他。 到了关键时刻,我自然有办法再联系上他。 因为有十足的把握,等待伊尔迷的日子里,我一点也不着急。 今天就是上一次催眠能够维持的最后时限了,我和学校请的假结束了,不得不重新回到校园去给学生讲课。 上到一半,最后一排的位置有点怪怪的,我趁学生们记笔记的时候扫了一眼,伊尔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坐到了窗户旁边的位置,远远地看着我。 算算时间,他应该才赶过来,没想到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 尤其没想到的,他回来之后竟然能直奔教室找我,看来他对我的行程也是了如指掌啊,不知道糜稽有没有在我们俩之间两头讨好、两边办事。 大概率来说,是很有可能的。 讲课的时间比听课要过得快一些,知识点还没有收尾,这节课程就结束了,我在教材上做好标注,提醒自己下节课应该从什么地方续讲。 有学生上前来和我讨论前不久布置的小组作业,讨论了一会儿,他们又问起我最近为什么请假。 我笑:不告诉你们。 好不容易把人都打发走了,伊尔迷这才慢吞吞地从最后一排的阴影里走上前来。 我一边收拾讲台,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下班了吗?你的工作时间好自由啊。 伊尔迷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嗯了一声,然后问我: 接下来没课了? 没有,我们回家吧。我说,我给你看点东西。 说完以后,我看了眼时间,上一次的催眠时效快到了。 和刚见面的时候一样,我们一起往地下车库走,地下车库的光线昏暗模糊,我注意到伊尔迷又换了一辆车。 他开门坐下、系安全带然后打火的速度一气呵成,我却扶着车门想了想,才俯身坐进去,进去以后没有关上车门。 这种情况下,汽车显然无法发动,于是伊尔迷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也看向他。 你不在的时候,我好害怕。我对他道,半是真心半是假意,你要是之后都不回来了怎么办? 那我找谁催眠去? 听了这么有迷惑性的话语,伊尔迷看上去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 不会哦,你想多了。 我露出勉强的笑容:可我还不是很了解你你记得吗?一开始就是你先来找上我的,你这么了解我,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他思考了一下,我想他脑子里应该是没有我们交往相关的记忆的,但催眠能力会让他自己欺骗自己有那么一回事。 如果我的催眠能力还对他有效的话。 伊尔迷思考了一会儿,非常通情达理地肯定了我的想法,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有我单方面地了解你,确实很不公平。 我正想说是,他却冷不丁地道:但我现在觉得,我也不是那么了解你哦,塞西。 我于是看着他,问:那你想了解我什么呢? 一辆车从转角处开出来,打着转向灯,又从我们眼前开走了。 什么都可以,他回答,我什么都想知道。 然后在我仍旧看着他的时候,伊尔迷伸出了手,挡在了我的眼前: 先从这个念能力开始说起吧? 我:? 什么念能力?我笑吟吟的,假装茫然地也伸出手,握住他挡在我面前的手,将它按了下来,重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车上的屏幕闪烁了一下,我忍不住斜眼瞟了一下时间。 伊尔迷捕捉到这个动作,立马指出道:你又在看时间。 我露出疑惑表情:嗯?怎么了吗? 有规定不能看时间吗?我只是在想还有多久到吃饭时间而已。我为自己辩解。 他没有说什么,我换成了两只手一起握住他的手,故意撒娇地道: 你要是不想谈自己就算了,不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很吓人的嘛。 现在打算拖延时间了吗?伊尔迷却一点也不配合。 我坚持: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概是觉得再这么和我这么僵持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伊尔迷干脆利落地道: 我有录像哦。 我:? 他:因为想知道你到底是哪里的人,会不会影响任务,所以之前在你家装了几个摄像头。 他能做到这点倒是我没有想过的,但是仔细想想,也情有可原,怪不得他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 进一步顺着这一点想下去的话,也就是说 我哐哐砸他脑袋,还把他绑起来的画面,全都被当事人用摄像机的第三人称画面,重新看了一遍? 没劲。 还以为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做得不错呢。 我松开握住他的手,这下终于不使小心机了,爽快地关上车门,拉上安全带,假装才发现控制不住他,失望地问: 好卑鄙,你竟然干这种事。所以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就发现了,伊尔迷道,你家离任务地点太远了,影响我做任务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在出任务之前待在你家里。 好特别的理由。 所以我输的理由是没有认清他是个工作狂吗? 幸亏最后没有影响任务,伊尔迷又道,不过临时更改暗杀计划花了我不少戒尼。 我不喜欢和人讨论钱的事,顺口问道:是吗?多少? 伊尔迷:两万。 我:我转你。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收款码,我转完才发现自己多点了个零,于是盯了会儿屏幕,当做无事发生地收回了手机。 第18章 伊尔迷倒是很诚实:你给多了。 我:送你的,不客气。 伊尔迷点头:谢谢。 有钱他是真收啊。 你们家里没报销吗?我问。 伊尔迷委屈:预算已经提交了,额外的花销不能上报。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吹捧一句:你们家财务还挺严谨。 伊尔迷说是的,没错。 然后车里沉默了一会儿。 我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问:所以呢? 他:? 我:关于我们俩的事情,你现在想怎么办? 伊尔迷眨了眨眼睛。 还没想好。他说。 然后,他手指灵巧一翻,闪着寒光的钉子又重新出现在了手上: 本来是想杀掉你的,但是为了保险,觉得还是要先弄明白你的念能力。 现在应该弄明白了?我问。 嗯,要满足对话和对视的条件,还有时限大概是这样吧?他答。 你好聪明哦。我没有感情地夸奖。 伊尔迷照单全收:谢谢。 他的钉子还夹在手里,我沉默地坐在原位,看着不远处的柱子,柱子上面写着大大的b7,标志着这篇区域的位置。 只要做好适当的标记,人们就不会迷路。 伊尔迷说:我现在确实很喜欢你,塞西,但是你的小心思太多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是我们要在一起的话,必须先做好约定 你要乖一点。 脑后刺痛了一下,眼前的字符模糊起来,他摸摸我的脑袋,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动作缓慢地像在安抚躁动的小动物。 停车的位置在b7区域,我会回来的。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15 糜稽最近过得战战兢兢的。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一定要回到半个月之前的自己面前,举起名为塞西莉亚·洛克希的女人的照片,对自己大喊一声: 快跑 塞西莉亚·洛克希,这个女人有病。 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让糜稽精准说出他当时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他已经回忆不起来了,他唯一记得的,是自己当时看见大哥第一次出任务被批评的窃喜。 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多月前,巴托奇亚政局中心权利变更,一位正在积极争取新职位的要员来揍敌客下了单,要求揍敌客除掉敌对党派的某某某,再做点手脚,把锅推到另一个党派身上。 这种缺德的活一般大家都是默认派给家中长子伊尔迷干的,他心眼子最多,栽赃陷害是一绝。 糜稽一般负责当吉祥物,奇犽的聪明程度取决于当天他的心情好不好、愿不愿意动脑子,而柯特虽然有能够操纵人的能力,但是这孩子很难评。其他兄弟都是带着理智发疯,柯特发疯起来有点理智但不多。 总之任务交给他们几个都不行,只能让伊尔迷上。 于是伊尔迷就上了,为求稳妥,他还找糜稽调了点资料。 本来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连环单子,杀完这个杀那个,陷害完这个又陷害另一个伊尔迷过去执行这类任务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但这次出问题了。 他天衣无缝的陷害计划被人揭穿了。 不是同行使坏,没有恶意竞争,他的陷害计划被一个局外人,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警局顾问破坏了。 客户急了,暴跳如雷,打爆了投诉电话,一旦遇到糟心事就打电话来骚扰一通揍敌客,三句话离不开你们必须把这件事情给我摆平。 伊尔迷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好评率被这条差评拉低成了89.9.。 消息传回家里,糜稽等着看笑话,难得伊尔迷任务遇到挫折,真想知道爸爸要怎么批评这个讨厌的大哥。 然而父亲和爷爷几个知道了这件事后,竟然挥挥手表示: 很正常,总会有不成功的任务,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然后放过了伊尔迷。 只不过扣了他的薪水。 伊尔迷被父亲叫去谈话的时候还面无波澜十分平静,被扣完薪水,又看见自己在家族系统上下降的评分后显而易见的,他生气了。 糜稽第一次看到总是游刃有余欺负弟弟们的伊尔迷生气成那个样子。 虽然没有做什么特别毁形象的事情但是真的满身的怨气跟厉鬼一样。 然后伊尔迷自顾自地发完怨气,又自顾自地收拾好了情绪,一声不吭地走了。 躲在树上的奇犽这时候才爬下来,嘴里咬着棒棒糖,不客气地一脚踹到站在前面的糜稽屁股上,问: 喂,伊尔迷怎么了? 糜稽往前趔趄一下,恼怒地咬着牙回头看奇犽,奇犽无所谓地挑眉,还对他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威胁性地又抬了抬脚,好像随时准备着再给糜稽来一下。 这个臭弟弟! 这会轮到糜稽生气了! 但是生气无济于事,生气没办法从奇犽脚下保护他的屁股,糜稽悲愤地咽下了这口气,和奇犽解释: 大哥的任务连续失败了两次。 奇犽哇哦一声:不错嘛,是谁这么厉害?伊尔迷打不过? 糜稽:不是打不打得过他接了伪造死亡场面的单子,结果伪装没做好,被戳穿了。 奇犽失望的:嘁,原来伊尔迷没被打啊。我还想谁这么厉害,联合他一起把伊尔迷杀了分赏金呢。 糜稽: 这话他可不敢接。 走了。说完以后,奇犽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有没有对糜稽产生冲击,摆摆手,抱着自己宝贝的滑板,一溜烟不见了。 他人是走了,声音却有魔力似的开始在糜稽脑子里盘桓起来: 联合他一起把伊尔迷杀了分赏金。 糜稽越想越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他琢磨着,伊尔迷是该吃吃教训,这家伙老是仗着大哥的身份奴役自己还恐吓自己,太过分了! 不过他不会像奇犽那么绝,上来就想着要伊尔迷的命什么的,伊尔迷要是倒了,家里的任务给谁做?奇犽那个动不动就划水偷懒的反骨仔?柯特那个精神不稳定的小疯子? 大哥的存在自有他的道理! 糜稽无条件支持大哥的工作,他只是想要略微报复一下伊尔迷。 于是糜稽开始兴致勃勃地调查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伊尔迷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并且开始考虑拉拢对方一起对付伊尔迷的可行性。 伊尔迷不开心,他就开心了,别问为什么干这种不讨好的事情,问就是闲的。 就这样,糜稽悄悄开始了自己的报复计划。 他特地准备了两个窗口,要是有人进来问话,糜稽就假装在工作和娱乐,对方一离开,他立马切出伊尔迷任务相关的信息开始猛猛查询。 功夫不负有心人,糜稽终于查清楚了害伊尔迷吃老大一个闷亏的幕后真凶: 塞西莉亚·洛克希。 是个听上去就很柔弱的名字,照片也一样,浅金色的柔顺长发,无害的气质,古典文雅的一张脸,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女人,还是走在大街上容易被欺负,一看就连架都不会吵的类型。 职业是大学教授书呆子? 恰好有个聪明的脑子,所以阴差阳错地坑了伊尔迷? 糜稽开始觉得无聊了,用鼠标滑动着屏幕,觉得自己的报复计划可能尚未实施,就胎死腹中洛克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帮助他实现计划的样子。 她能对付得了伊尔迷才怪。 这么想着,糜稽把这个不成熟的报复想法抛之脑后。 他算着时间,推断出伊尔迷应该要开始去找洛克希麻烦了,希望她人没事。 然后糜稽真的短暂地没想起来这件事,直到他发现伊尔迷的手机出了问题,塞西莉亚·洛克希毫发无损,这两人还莫名其妙有了很多交集,频频出现在同一片区域。 这下糜稽来了兴趣,和之前敷衍了事的调查不同,他开始全方位事无巨细的研究塞西莉亚。 这次他终于抓住了对方的破绽。 塞西莉亚学的是心理学,研究生在读期间,就跟着导师接触过几个病人,这本来算不了什么,但她却在之后卷入一起案件。 有一位病人因精神状态异常而犯下了罪行,杀了几个人后他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塞西莉亚身上,当警方查到病人身上赶到现场的时候,却只见到被绑在卧室里的塞西莉亚和客厅里饮弹自杀的凶手。 第19章 警方最后的调查结论是凶手突然清醒过来,良心发现,于是挣扎着在自己酿成下一个恶果以前,自我了断,放过塞西莉亚,也拯救了自己。 故事充满疑点,虽然证据都很完美,但糜稽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接着往下查,发现塞西莉亚在那以后就不再往心理医生的方向发展,而是积极为了留校工作而做准备,很长一段时间,她身上没有再发生特别的事情。 但是许多年前,她曾经接触过的另一个病人突然到了警局自首,陈述自己其实曾经是之前自杀的那个凶手的从犯。 塞西莉亚重新回到巴托奇亚警局关注的视野中。 不久以后,警探雷诺安在和她一起解决完这件案子以后,向她发出了邀请,希望她成为顾问。 整座城市凶犯的自首率与被发现暴尸荒野的概率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一切看起来都是偶然,不能串联到一起,成为证明什么的证据。 但是能够仗着优势,玩弄别人的,往往都是一些追求刺激的自恋疯子。 像是期待有一天会被什么人抓到一样,所有莫名其妙走进警局自首或在野外畏罪自尽的罪犯身上都会有标记,他们会梳洗打扮得焕然一新,用自己最精神饱满的姿态告别自由,用不同的方式留下一句我忏悔。 那句忏悔有时候藏在诗文里,有时候藏在花里,隐蔽而分散,以至于这么久以来,除了带着预设好的想法去调查塞西莉亚的糜稽以外,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它们之间是有关联的。 这是一位自认为正义的刽子手,神经病。 伊尔迷正在和一个疯女人纠缠不清。 调查资料才整理好不久,伊尔迷又上门来再次讨要塞西莉亚的资料,糜稽借口需要时间,暂时把哥哥打发走,然后删掉了文档里多余的部分,把完美小姐那部分的履历单独拎出来打印给了伊尔迷。 他要看戏。 糜稽无条件相信伊尔迷最终能够对付得了塞西莉亚,说是滤镜也好,别的什么也罢,伊尔迷在他心里真的很强,虽然也很讨人厌。 所以就放心大胆地让伊尔迷去面对这个家伙吧,他只是使了那么一点小绊子,没关系吧? 狗屁的没关系。 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出于什么脑残动机帮助的塞西莉亚,糜稽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他光知道塞西莉亚能够给伊尔迷添麻烦,却忘了自己要是掺和进去,一定也会惹一身腥! 当初应该做到删资料那一步就好,为什么后来要画蛇添足地去联系对方? 现在好了,他快要同时被塞西莉亚和伊尔迷折磨死了! 大概十天以前,他打电话说要和塞西莉亚联手坑害伊尔迷,结果次日就被塞西莉亚反过来威胁了一通,想象中自己做主导者的计划,最后变成了塞西莉亚成为领导者,而他只能打下手。 糜稽郁闷,糜稽生气,但隔着手机的距离,糜稽暂时没办法也没头绪对付塞西莉亚。 然后他决定不要再和对方来往,实在不行想个办法自己往家族系统里塞个单子,让其他谁都好,把塞西莉亚杀了,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塞西莉亚拿着自己背叛伊尔迷的事情、来威胁自己了。 但是还没等他想好到底要不要做到这一步的时候,又一个转折来了。 伊尔迷把塞西莉亚控制住了。 不光控制住了,他还很聪明地猜到糜稽和塞西莉亚有过以坑害他为目的的联系,特地在搞定塞西莉亚以后,跑到糜稽面前来晃了两圈。 你上次给我的资料好像有点问题哦。伊尔迷一开始没有直接说出来意,而是绕着圈子地敲打糜稽。 糜稽冷汗唰一下就出来了。 是、是吗?他干笑着,强作镇定,但实际上两条腿已经开始打着颤、发起抖来了,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资料? 不要这么紧张,伊尔迷的大眼睛黑乎乎的,像是漩涡一样能够吸人魂魄,让人见了就背后发凉,我只是随便问问,毕竟你打这么多资料,有几次失误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糜稽大喜 伊尔迷这是要放过他吗? 于是他忙不迭地点头,连声说是,顺着伊尔迷递过来的杆子就想往下爬: 是的、是对不起大哥,下次一定不会出现失误了。 但伊尔迷却在这时候露出了他的坏心眼。 他装作无辜地歪了歪脑袋,故意问道: 我好像还没有说是什么资料出问题了呢?你都不问,就能保证自己不会再出错了? 糜稽: 好家伙,他这下算是明白过来了,伊尔迷这哪里是在给他递台阶?他分明就是故意要引诱他露出破绽! 这下好了,本来可以打死不认,但是伊尔迷都这么说了,糜稽只能把打算死鸭子嘴硬到底的辩解想法从脑子里抹干净。 无数过往的惨痛经历告诉他,他这时候最好还是顺着点伊尔迷的为妙。 于是糜稽憋屈地低了头,老老实实地向伊尔迷道:对不起大哥。 这次就原谅你了。伊尔迷做出兄弟情深的表现,拍了拍糜稽的肩膀,糜稽下意识地又是一抖,然后听见伊尔迷道,不要再有下次了哦。 他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念压悄然从身上蔓延了出来,糜稽在那冰冷的压迫下悄悄吞了口唾沫,心想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伊尔迷可能会把自己拆了。 将落未落的刀是最吓人的,糜稽马上摇头向伊尔迷表忠心,好话歹话说尽,才终于把伊尔迷说动。 收拾完有二心的弟弟,伊尔迷满意地离开了。 而糜稽不得不一口气在网上下单了几十箱零食,才好不容易修复好自己受伤的心灵。 他当初到底干嘛要自取其辱地制定一个报复伊尔迷的计划? 伊尔迷不整自己就不错了,自己竟然还想整他? 是奇犽的错!都怪奇犽说了一句多余的话! 给自己的错误找了个背锅侠,糜稽的心情瞬间又好了一大半,他满血复活,关掉购物网页,打开游戏,正兴致勃勃地准备来一场激烈的战斗手机的消息图标亮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信息,问: 被伊尔迷骂了吗? 糜稽:??? 他不由得满头雾水地拿起手机,回复:你谁? 对方:你说呢? 糜稽:??? 对方:帮个忙哦?不然我把你之前告诉我的东西都告诉伊尔迷,给你扣个出卖家族机密的罪名。 这似曾相识的威胁方式,和伊尔迷如出一辙的可恶语气!! 糜稽秒懂: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微笑] 糜稽麻了。 伊尔迷不是说他已经把这个神经病干掉了吗?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为什么这家伙还能联系上自己啊! 他久久没有回复,塞西莉亚也不介意,只是假装好心地用提醒的语气问道:泄露家族信息和报复哥哥的量刑标准应该不一样吧? 糜稽咬牙切齿回复:我才没有泄露机密。 塞西莉亚飞快发送过来一个文件,糜稽打开,里面竟然真的详细记录着伊尔迷最近半个月的任务情况,包括任务对象,时间和地点。 塞西莉亚:你没有直接说,但是我查出来了,如果我非要说是你告诉我的,阁下要如何应对呢? 这种时候还要说冷笑话!!! 就连这一点也和大哥一样讨厌! 糜稽崩溃。 如果时间能重来,回到半个月以前,他一定要告诉自己: 跑,快跑 不要接近那个叫塞西莉亚的女人,会变得不幸! 而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座城市、正在被揍敌客家的次子诅咒的塞西莉亚,心情很好地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她从货架上拿下商品,放进推车里,迎面恰巧走来认识的人,和她打招呼: 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抬起头来,摆出惊喜表情,同样喊出对方的名字,客气地道: 真巧,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遇见。 而对方则夸张地笑着答道:是啊哈哈哈你买了什么?这是你今天的晚餐吗?买的有点多吧。 嗯,因为不是一个人吃。塞西莉亚道。 她挥手告别了对方,到前台结了账,提着食材往家走,推开家门,里面静悄悄的。 塞西莉亚没有在意,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分门别类地处理好,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晚餐。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门正好被推开,黑色长发的青年走近前来,塞西莉亚微笑着看向他:你回来啦。 第20章 伊尔迷了解塞西莉亚的脾气,她爱干净,他不打算在这些地方和她起冲突,先进卫生间洗过手,擦了一遍脸,才坐到位置上。 今天去哪里了?刚接过餐具,还没有开始用餐,他就开口询问。 塞西莉亚:去学校啦,然后去图书馆待了一会儿,就去超市买菜了。 回答问题的时候,她一直显得很乖巧,就连反问也是小心翼翼的: 你呢? 回了家里一趟。伊尔迷诚实地说。 塞西莉亚:枯枯戮山? 伊尔迷说对。 塞西莉亚唔了一声,低下脑袋,开始专心吃饭。 她表现得一直很完美,像是漂亮又安静的傀儡,体贴又细心,是伊尔迷期望中的样子,但是伊尔迷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知道是不是塞西莉亚对他的催眠彻底失效了,他现在看着塞西莉亚,一点也找不到前阵子和她勾心斗角时的心潮澎湃,内心一片平静,平静到有点厌倦。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走神片刻,嘴巴里吃到的味道好像有点不对,伊尔迷停下咀嚼的动作,重新抬眼看向塞西莉亚,而塞西莉亚无辜地和他对视。 伊尔迷问:你下毒了吗? 塞西莉亚:啊? 伊尔迷:青菜的味道怪怪的。 塞西莉亚想了想,猜测:是因为盐放多了吧? 伊尔迷的神情瞬间变得失望:哦。 竟然没有下毒 这一点都不塞西莉亚。 伊尔迷不高兴地把苦涩的青菜咽进了肚子里,两眼失神,周身气压低沉。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16 伊尔迷·揍敌客最近在干一件大事。 他正在试图找出自己的女朋友想要谋杀自己的证据。 为此,伊尔迷完成任务的效率都提高了许多他每天都赶着尽快做完工作,飞回女朋友家附近,躲在暗处观察她是否图谋不轨。 这一天也是如此。 从事家族事业的杀手伊尔迷,确认任务目标死亡后,向家里汇报了情况,销单走人。 收件箱里多了条未读信息,伊尔迷打开看了一眼,发信人备注是塞西莉亚。 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伊尔迷提了一句自己对某某料理感兴趣,塞西莉亚这条短信正是拍了相应的照片,向他邀功: 我学会怎么制作啦,你这次回来就可以吃到哦。 附带了一个笑脸。 伊尔迷冷淡地回了一个嗯,发觉了异常的安保人员终于在这时候冲了进来,伊尔迷一边把信息发出去,一边跳窗离开。 子弹在身后砰砰作响,玻璃裂了一地,伊尔迷面不改色地跳到了低一层楼的阳台上,隐进阴影中,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身打扮和样貌,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人群里。 他维持着变形过后的路人脸,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塞西莉亚家对面的路边长椅上,慢条斯理地打开了顺手在路上买的报纸。 塞西莉亚的时间总是规划得井然有序,雷打不动。 伊尔迷耐心等了不到五分钟,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女友背着包从街道另一头出现。 这不是他第一次暗中观察塞西莉亚了。 塞西莉亚在这时候发来了信息,问了他什么时候能回去,伊尔迷眼睛都不眨地打字: 后天。 打完字以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看着自己,于是抬起脑袋来看了一眼,塞西莉亚站在阳台边恰好与他对视了一眼。 一般人在这时候可能已经慌了,伊尔迷却镇定地继续与塞西莉亚对视,甚至还伸出手来跟她打了招呼。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认出来,如果被认出来会有点苦恼,但如果没被认出来说实话,有点失望。 塞西莉亚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打招呼,愣了愣,然后对他扯起唇角笑了笑,然后也和他挥了挥手。 那愣神的表情会是假的吗? 说不准。 伊尔迷继续摊开报纸阅读。 太阳逐渐下落,日光渐暗,根据他观察的经验来说,塞西莉亚在晚上从来不出门。 但这次有了意外,或许长久的平静麻痹了她的神经,也或许是伊尔迷赖在长椅上不走、翻来覆去地读同一张报纸太不寻常,塞西莉亚罕见地在今夜打开了门。 她提着一个小篮子向他走来。 先生,塞西莉亚和他搭话,我注意到您一下午都没有离开这里我之前好像也没有在附近见过您,您是生活中突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烦恼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愿意和我谈谈吗? 她打开篮子递过来,里面躺着松软的面包,散发着发酵面团烘烤后的特殊香气。 不吃白不吃,反正毒不死人。 伊尔迷伸手就要拿一个,但塞西莉亚的神情却在他动作时显得有点古怪,一刹那间他心思百转千回,随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没洗手。 塞西莉亚不舒服了。 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伊尔迷会迁就塞西莉亚,但他现在不是伊尔迷。 伊尔迷的坏心眼又升了起来,他不仅没有擦过手再接面包,还故意把翻过报纸的手捏过篮子里的每一块面包,最后才慢条斯理地拿出了其中一个。 塞西莉亚的神情越发僵硬。 他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她的失态。 但那失态只存在短短瞬间,塞西莉亚很快把整个篮子都塞进了他怀里,笑着找借口道: 这些都送给您吧,我是特地为您准备的。 很明显,她嫌弃极了这一篮子的面包。 伊尔迷假装惶恐地说谢谢,伸出沾了面包上的奶油和糖霜的手,要和塞西莉亚相握,他拿准了塞西莉亚喜欢伪装礼貌,绝对不会拒绝自己,反而会硬着头皮忍下来。 果不其然,塞西莉亚微笑着,动作却略显僵硬地和他握了握手,接着很快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身后,应该是在用随身带着的湿纸巾清洁。 真好玩。 伊尔迷不想放过难得能够捉弄她的机会,热情邀请她也来一块面包。 塞西莉亚连连拒绝,伊尔迷的劝告取不到实质性的进展,他想了想,再这么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作罢。 这个时候,伊尔迷才发现自己已经满手都是油渣、奶油和糖霜,他嫌弃地拧了拧眉,突然意识到,现在找塞西莉亚索要湿纸巾清理卫生已经晚了。 毕竟那样就崩人设了。 伊尔迷不得不黑着脸忍受自己的自作孽,开始正式和塞西莉亚的谈话。 我没什么烦恼,他随口捏造了一个根本没有信服力的理由,道,就是想在这里坐着。 要的就是可疑。 伊尔迷期待着塞西莉亚会对自己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 然而她却道:这样啊。 在她平静的声音里,伊尔迷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看着塞西莉亚干干净净的双手和平静的微笑,合理地开始怀疑,女朋友根本就是故意在引导自己弄脏手 刚才那场斗争,他根本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一点也没讨得好处。 还没有机会验证这猜想,伊尔迷又听见塞西莉亚道: 可是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吧,家里一定有人在挂念着你呢。 伊尔迷现在认定了塞西莉亚在故意作弄他,很气,不想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答道: 我不确定哦,因为我的女朋友好像有点盼望我不要回去。 怎么会呢?塞西莉亚吃惊地问道,你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不清楚,伊尔迷不客气地道,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一定不希望我好过这让我很痛心,我一直希望能和她和平相处。 感情是双方力量共同作用出来的,塞西莉亚道,如果你真的希望能够和她和平相处,表现出应有的诚意,她一定会接受的。 怎么听都感觉对方话里有话,还是自己不喜欢听的话,伊尔迷默不作声。 很高兴能和你谈话,见他不再配合,塞西莉亚见好就收,站了起来,如果下次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有心理医师相关证书,希望能帮到你。 伊尔迷不信这套,但还是敷衍地表演出了惊喜。 惊喜的表情演到一半,就凝固在了脸上。 伊尔迷还没来得及把酝酿好的答复话语说出口,一辆车疾驰而来,停在了自己所在的长椅边,车牌陌生,但款式却很熟悉,是他第一次见到塞西莉亚时开的那辆。 第21章 他明明已经把车还回去还抹干净痕迹了,是谁把这辆车找出来,专门开到了他和塞西莉亚眼前? 伊尔迷还没想明白,就看见车窗被降了下来,里面探出一只脑袋,对方的面容和自己完全一致。 相像的不是他伪装过后的脸,而是原本的脸。 塞西。伊尔迷眼睁睁看着冒充自己的家伙和塞西莉亚打起了招呼。 而塞西莉亚也高高兴兴地回应他:亲爱的!你提前回家啦? 伊尔迷:? 你们是亲爱的,那他是谁? 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么玩,伊尔迷总是无精打采的猫眼都唰一下睁大了许多。 我的男朋友回来了,我们下次再聊。塞西莉亚接着转过头和他告别。 她坐上了不知道哪来的冒牌货的车,明明从长椅到塞西莉亚的住处不过几十米距离,他们还是开着车一起回去了。 被留下来的伊尔迷坐在原位,怀疑世界中。 他掏出手机,找到塞西莉亚的号码,打了个电话打算问问情况,顺便再拆穿一下里面那个冒牌货,结果系统连铃声都没响,就提示他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被拉黑了。 伊尔迷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把面包和报纸都留在了长椅上,大步往塞西莉亚家的方向走去。 他拔出了脸上用来变形的钉子,按响塞西莉亚家的门铃。 没有人回应。 伊尔迷耐心地又按了一次,猜测他们还没有从车库回到家门口。 还是没有人回应。 事不过三。 伊尔迷当机立断朝车库走去,车库一片黑暗,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好先去把灯打开。 再回来的时候,伊尔迷发现刚才塞西莉亚坐的那辆车就静静地停在了停车位上,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他摸了摸引擎盖,还是热的。 伊尔迷绕回门口,再次按响门铃。 没有人接。 黑发青年沉思片刻,后退一步,仰着脑袋用目光测量了一下地面和仰头的距离,又退了一段距离,接着猛的助跑冲刺,一跃而上,蹬着楼体攀上了阳台,动作迅疾,一气呵成。 阳台的门是打开的,窗帘随着微风飘摇。 他踩着阳台门槛往屋里搜寻,打开了沿路上的每一间房,仍然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塞西莉亚凭空消失了。 还跟着一个冒牌货一起。 他无法确定自己在她身上作用的手段到底还有没有效果,塞西莉亚给他下的指令是爱,而他对塞西莉亚下的指令是禁止反抗。 塞西莉亚·洛克希无法反抗伊尔迷·揍敌客。 只要对面的家伙是她所认为的伊尔迷·揍敌客,她就会无条件地遵守这条命令。 情况好像再次变得有点失控了她最好不是又在演戏设计着什么。 伊尔迷重新拿出手机,这次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弟弟糜稽,他心情不太好,懒得和以往一样先来一段捉弄弟弟的表演,开门见山地就直接问道: 你们合起伙来在计划什么吗? 糜稽的声音却很懵逼:什么? 伊尔迷不给他任何思考时间,接着又问:你还和塞西莉亚有接触吗? 糜稽震惊,糜稽大喊冤枉:没有啊大哥!!!你上次都警告过我了,我怎么敢? 听起来蛮真的?这个反应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伊尔迷思索片刻,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糜稽把鼠标从播放文件上移开,长舒一口气,接着在心里感慨: 居然能想出来用先录音好的文件应付大哥有的人真是,比大哥还缺德! 一定要离她远点!!!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17 塞西莉亚失踪了。 伊尔迷将她的住处连同地下车库翻来覆去地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关于她的去向的线索。 这种情况一般找糜稽帮忙解决会快一点,但是现在,伊尔迷对糜稽的立场持怀疑态度。 自己调查也花不了多少功夫,他决定扔开糜稽,自己单干。 首先有一条显而易见的结论,一般人不可能那么完美地伪装成另一个人,塞西莉亚身边冒牌货与正主的相似程度,是伊尔迷本尊见了觉得奇怪的地步。 虽然不排除是普通人的可能但,更大的几率,还是这个冒牌货是个念能力者。 念能力者有自己交流的圈子。 伊尔迷按照以往的方式找到隐藏的念能力者人群,潜入其中,假装不经意地问起这座城市有没有人有能改变外貌的能力,他想要雇佣这类人为自己做事,报酬丰厚。 但一连打探了几个人,都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伊尔迷还是开始有点不耐烦。 要是有猎人执照就好了。 这个世界有一类群体叫【猎人】,他们建立了专有的信息网,如果考取了猎人执照,以后查询信息做任务无疑会便捷许多。 可惜每年猎人考试时间的长短变数太大,伊尔迷任务总是排得满满当当,很难请到这么连续的长假专门只为了考试。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攒下一个长假去考证好像是有价值的。 大概在问到第七个人的时候,伊尔迷总算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我认识一个家伙,能够模仿别人,知情者一边回忆一边道,不过你大概不愿意雇佣他。 说到这里,他就不再说下去了,留足了神秘感。 伊尔迷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为什么? 对方:他犯事了。你有没有看新闻?最近报道的那几起案件都是他干的。 伊尔迷看新闻的频率并不高,他自己干的活就够刺激了,不是刺杀这个官员就是除掉那个帮派首领,新闻的更新速度远远比不上他的派单速度。 但巧合的是,昨天他正好鬼使神差地在街边买了报纸,一边监视塞西莉亚,一边无聊地看了起来。 于是,他很快就联想到了对方所说的新闻内容,凶手连环作案,受害者都是正处于恋情中的一方,有男有女,负责此案的警探正是和塞西莉亚最为熟悉的雷诺安。 这是目前为止所调查到的最有可能串联起来的信息。 伊尔迷默默几下,又问了几个人试着打探新信息,最后将目光转向了雷诺安。 一个小时后,他就像自己是个普通市民而不是杀手那样,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警局。 我来找雷诺安警探,他告诉负责接待的警员,想要告诉他一些关于塞西莉亚·洛克希小姐的事情。 警员将他的话记下来,让伊尔迷在原地稍等片刻,进去将雷诺安叫了出来。 雷诺安的记性显然不是特别好,他跟着警员出来,目光在伊尔迷身上扫过好几回,还是没有停下,他甚至走过了伊尔迷身边问: 到底是谁找我? 就是这个年轻人,警探他就在你背后。 雷诺安这才根据提醒回过头来,他的外套上沾着点咖啡印,手指里也有没掸干净的烟灰,头发打理得乱七八糟的,东歪西倒。 伊尔迷不禁开始钦佩塞西莉亚的定力,她明明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却能忍着和这个邋遢的家伙打好关系。 是你你是?雷诺安一边说着,一边印着伊尔迷往外走,我们这里有餐饮店,你不介意和我坐下来一起边吃饭边说吧?我忙了一上午还没吃早饭呢! 伊尔迷说点头。 雷诺安在前面带路。 他们在餐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雷诺安一边坐一边道: 不好意思,干我们这行的多少有点敏感,总是怀疑会有人偷听对话,室内比室外要安全一点。 那只是你的错觉,伊尔迷冷酷地在心里想,狭小的空间总是更方便进行窃听。 这家伙真是能力堪忧,塞西莉亚如果有什么计划,一定不会找他当帮手,但说不准自己或许真的能从他这里打探到什么。 想到这里,伊尔迷没有做声反驳。 好了,跟服务员点了几盘菜和一碗汤以后,雷诺安问道,你说你要和我谈有关塞西莉亚的事情? 伊尔迷:是的,我是塞西莉亚的男朋友,我们不久前见过面。 雷诺安这才想起来那仅有的一次会面,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你眼熟!但是最近工作太忙,我不小心把你忘了。 第22章 他挠挠脑袋,然后疑惑地问道: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塞西莉亚怎么了?是关于之前借钱的事吗? 钱。 伊尔迷当然记得,塞西莉亚借了这家伙一笔不小的钱。 有机会他一定会讨回来,但很可惜,这次对话的重点不在钱上。 她不见了,伊尔迷道,我为了工作出国了几天,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和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走在一起,然后他们就一起失踪了。 雷诺安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伊尔迷知道自己问对人了,他一定有什么线索。 你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伊尔迷直白地问道,能告诉我吗? 虽然这句话是个问句,但伊尔迷没打算真的让对方自己选择答与不答。 他必须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倒出来。 但雷诺安显然不了解伊尔迷的脾气。 他拧着眉头,摸了摸头发,然后含糊地道:哦,这个,这可能和我们最近在查的案子有关系你刚才说的话和我们的一位重要证人差不多。 伊尔迷沉默地看着雷诺安,他想听到的不是这些没用的信息。 雷诺安又用安慰的口气和伊尔迷道: 我明白了,你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会派人去找塞西莉亚的。你不要着急,她是我的搭档也是我重要的伙伴,我保证我们警局所有人都会尽力把她找回来的。 伊尔迷指出:我不是来请求帮助的,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可能不太方便,雷诺安满脸为难,那个凶手的行为,确实不太温柔你看了肯定会很担心的,为了你、也为了塞西莉亚好她肯定还在等着你呢,你要打起精神来,这件事就交给我们解决,你先回家等消息吧。 好吧,没办法。 伊尔迷只能遗憾地表示: 看来你不太明白我的需求。 那就只能用一些特殊方式取信息了。 伊尔迷分神看了眼正背过身去玩手机的前台,将念力凝聚在指尖,具现化成了武器 几枚小小的钉子。 雷诺安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几分钟以后,服务员终于将菜品端了上来。 伊尔迷坐得端正笔直,甚至还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了刀叉。 服务员呃一声,回了句不客气,同时瞥了一眼伊尔迷对面的位置,忍不住嘟囔着感慨起来: 哦,雷诺安警探怎么睡着了?他竟然能睡得着? 看得出来,雷诺安是店里的常客。 看着雷诺安胸膛的微微起伏,伊尔迷平静地附和道: 不知道,我也很好奇。 然后他面不改色地把雷诺安掏钱点的东西吃了个精光,起身,扬长而去。 他已经付过钱了。走之前,伊尔迷不忘知会店员一声。 店员说好,白嫖了一顿的伊尔迷这才抬脚走人。 可怜雷诺安,几小时后终于转醒,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没有,就跟狠狠宿醉了一样。 宿醉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光宿醉,还断片了,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雷诺安郁闷地揉着脑袋,发现店员把他挪到了厨房旁边,鼻尖就是菜肴的香气,雷诺安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他立马和店员表示自己要吃饭,越快越好,什么菜熟得快就端什么给他然后打开钱包看了一眼,人顿时傻了。 最大面额的那几张戒尼呢? 怎么没了? 他不会身为一个警察、在警局的地盘里,被偷东西了吧? 伊尔迷要是能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反驳: 不,他才没有偷雷诺安的钱,那些钱分明是雷诺安自愿掏出来的。 对此,伊尔迷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18 在好心警探雷诺安的配合下,伊尔迷目前掌握的信息终于足够串成一条线。 首先是凶手的身份,凶手的名字是约翰,能力就是以假乱真的伪装他人。 截至目前为止,警方掌握到的受害者大概有三名,两男一女,共同点是他们都正处于恋爱状态,每个案件的最后见到受害者的目击者都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看见受害者和自己的对象走在一起毫无疑问,那是约翰的伪装。 雷诺安认为,塞西莉亚调查此案,引起了约翰的注意,她的条件又恰巧和约翰的狩猎条件相吻合所以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顺理成章地招惹了穷凶极恶的罪犯上门。 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解释起来很流畅。 但考虑到这件事情的涉及人员是塞西莉亚,伊尔迷谨慎地仍旧坚持设想: 这或许是塞西莉亚别有用心的阴谋。 如果真是这样,他没必要顺着这些信息追查下去,只要他不配合,塞西莉亚无论有什么阴谋,仅凭一个人都唱不了独角戏。 但这种无法掌握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焦灼感袭击了伊尔迷。 他明知道有可能是阴谋,还是忍不住嗅着布局者给出的蛋糕味道往前走,直到落入陷阱之中。 塞西莉亚最近的表现一直很正常,她不会说些意有所指的话,不会对他阳奉阴违,不会当着他的面微笑,一扭过头就翻白眼。 她看起来确实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如果是这样的塞西莉亚,落到了伪装成自己的凶手手中,就等于让凶手占了便宜 伊尔迷不吃这种亏。 他开始追查凶手的下落。 对方能够变成他的样子,走在塞西莉亚身边,甚至还能找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车辆,那就说明他一定有在背后观察自己和塞西莉亚。 伊尔迷顺着这条思路查了一圈,很快就有了新收获。 他从塞西莉亚工作的学校里找到了录有疑似约翰身影的影像资料,又找到前任车主问明白了买车情况,一路追到凶手曾经居住的酒店,最后查出他可能带着塞西莉亚藏身的地方: 一座农场。 捉迷藏到此为止。 伊尔迷直奔目的地。 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掉进了塞西莉亚的陷阱,他在抵达荒僻农场的时候没有选择现身,而是先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阵子。 透过窗户,伊尔迷看见塞西莉亚正在沉睡。 伊尔迷知道,塞西莉亚向来睡得浅,他只要有什么动静,她的呼吸立刻就会慌乱一瞬,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只要伊尔迷没有起床,塞西莉亚就绝不会从床上爬起来。 但现在塞西莉亚正在沉睡,他看见冒充自己的约翰就在她床前踱步,塞西莉亚还是一动不动。 那家伙甚至在房间里抽雪茄,塞西莉亚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像装的。 她是真的睡过去了。 这种情况放在塞西莉亚身上太不正常了。 他又端详了一阵子,发现塞西莉亚床边挂着两个药瓶,而她手臂上似乎有个针孔。 这是在做什么?伊尔迷十分疑惑。 过了一阵子,塞西莉亚醒过来了,直愣愣地睁大着眼睛,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约翰开始和她说话了。 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问话逐渐从你的名字是什么深入到你生命中最高兴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塞西莉亚: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 你喜欢的人是谁? 伊尔迷。 嗯,这很合理。 伊尔迷满意地点头。 约翰又问:也就是说,你喜欢我,对吧? 塞西莉亚点头。 伊尔迷: 他很难形容这种有人冒充自己认领女友的感受。 如果这是塞西莉亚的招数,恭喜她,她确实难受到他了。 伊尔迷现在非常不愉快。 而约翰还在继续:那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 塞西莉亚:是的。 约翰问:你愿意听从我的命令到什么程度? 塞西莉亚毫不犹豫地照着伊尔迷给她下的指令复述:我会无条件地遵从你所说的一切内容。 无论约翰打算做什么,看起来都很成功,他完美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但伊尔迷听见他的嘟囔: 怎么会呢两天了,她的回答怎么还是这样? 约翰开始烦躁起来。 催眠不会让一个人做清醒时不愿意做的事情,约翰心知肚明这一点,意志力最薄弱的精神病人也会本能地拒绝死亡命令,求生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本能。 第23章 但是三天以来塞西莉亚的表现太奇怪了,他实在忍不住,问道: 我让你去死也没问题吗? 塞西莉亚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 对于这个结果,伊尔迷并不意外,相对于塞西莉亚委婉的催眠暗示能力,他的念针能让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样将自己的生命燃烧彻底,只为达成他所下达的指令。 见鬼了,然而约翰却不能理解这一点,他皱着眉头抱怨起来,这女人脑子坏掉了吧 雷诺安说,约翰和塞西莉亚算是半个同行,塞西莉亚完美复刻出了他作案的全过程,他假装成那些男男女女的爱侣,哄骗他们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用上昏暗的光线和药物,控制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对他建立起依赖心理,接着利用这一点诱骗受害者写下遗书,随后自尽。 整个过程基本只用时七天,但塞西莉亚对伊尔迷的无条件服从加快了凶手作案的速度。 他不需要额外花费时间建立和塞西莉亚之间的绝对服从关系,因为这种关系已经存在了。 为了验证塞西莉亚脑子到底有没有坏掉,约翰决定做几个实验,这也是他之前犯案时惯有的步骤。 他让塞西莉亚醒过来,接着告诉她自己需要她的帮助。 帮我把窗户关上。他首先提出。 窗户被关上,伊尔迷的视线被阻挡,他不得不起身换了个位置蹲着。 约翰的要求升级:帮我把客厅电视机旁的盆栽拿来。 塞西莉亚照做。 约翰走出房间,接着朝塞西莉亚伸手:把你的耳环给我。 塞西莉亚拆下耳环,约翰看向壁炉:生火。 火苗摇曳着成长起来,暖意充斥着整个屋子,约翰把塞西莉亚的耳环丢进去,没了耐心,说出最后一个命令: 捡回来。 生物总是怕火,没有人会接受这种命令。 但塞西莉亚却动了。 她走到壁炉前面,俯下身,弯下腰,伸出了手 火光熊熊。 塞西莉亚面不改色地从火里捡出了那两枚耳环,没有任何异议地将它们交到假扮成伊尔迷的约翰手中。 约翰震惊了: 你真的脑子坏掉了?! 而原本静静等待着塞西莉亚做出拒绝和反抗的伊尔迷,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她竟然没有找理由推辞?难道她真的被改造成傀儡了? 而在两人同时的注视下,塞西莉亚微笑着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是你让我去捡吗?你让我去,我就去。 她的手上还有灼烧的痕迹,看着十足的可怖,但塞西莉亚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甚至反过来问约翰。 约翰原本认为从火里拿东西的指令会是最后一个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可以再补充一个。 是的,他对塞西莉亚道,你现在到书房去,假设今天是你能活着的最后一天,写一封遗书。 塞西莉亚依言照做。 约翰已经完全相信自己控制住了塞西莉亚,一个对男友言听计从到不惜伤害自己的女孩会有什么威胁呢? 他放心大胆地仰卧在沙发上,打起了鼾。 暗处的伊尔迷开始考虑,如果就在现在,就在此时此刻,把对方杀掉,事情会变成什么样的走向? 然后这个想法最终也只是想法,伊尔迷仍然怀疑塞西莉亚的忠诚,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持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他冷静地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没有动作。 塞西莉亚认认真真地开始写起了遗书。 伊尔迷从客厅转移到书房,看见她拿出第一张纸,工工整整地写下致母亲,洋洋洒洒回忆了一大篇养母对自己的恩情,对她予以感谢,随后宽慰她不要伤心,死亡是每个人必经的旅程,只不过她领到的车票终点站都比别人要到得早,但回顾短短的数十年,她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 接着是给养父的信,塞西莉亚不客气地指出了父亲性格上的缺陷,希望他能够更改自己的不足之处,和母亲携手创造更美好的未来,随即才话锋一转,同样对他献上感激。 她将信写得很真诚,伊尔迷难得窥见塞西莉亚的另一面,她和他一样重视家人。 接下来应该轮到自己了,他等着她拿出第三张纸,在开头出写上自己的名字伊尔迷,然后填满。 但塞西莉亚却提笔写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莱卡先生,您之前发邮件给我探讨的问题,我在查阅资料之后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开展研究 伊尔迷: 原来他在她心里排在学术研究后? 这封信格外的长,塞西莉亚足足写了四五页才停笔。 她又拿出一张纸。 这会应该轮到自己了吧? 伊尔迷想。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塞西莉亚写上了学生名字,一一指出他们近期交上来的论文作业里的不足之处。 伊尔迷无法理解,伊尔迷大为震惊。 在给学生们写完信以后,塞西莉亚终于停笔了。 伊尔迷发现,整个事件中唯一能让他高兴的事实,大概就是不止他没有得到塞西莉亚的遗书,塞西莉亚的老搭档雷诺安也没有。 这充分说明了自己绝对不是不受塞西莉亚的待见,她可能只是太累了,所以没办法再写下去了。 不然她怎么连对老搭档都不交代一番后事呢? 伊尔迷拒绝承认自己和雷诺安一个档次、根本没有被塞西莉亚放在心上的可能性。 遗书终于完成,塞西莉亚拿上一打手写的纸张,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冒牌货男朋友正沉浸在梦境之中。 塞西莉亚静静地等待着,她像一尊华美但徒有其表的雕像,两眼放空,沉默地注视着伊尔迷,仿佛正在等待着指令开机。 如果这个时候闯入她的布局之中,会发生什么? 伊尔迷倒挂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面无表情:塞西。 约翰没有醒。 塞西莉亚抬起脸,看了眼挂在天花板上的伊尔迷,疑惑:伊尔迷? 伊尔迷问:你在做什么? 塞西莉亚则看了眼他的脸,又看了眼睡眠状态中的约翰,皱起眉头,满脸茫然。 你为什么变成了两个?伊尔迷听见她问。 这茫然不像是假的。 伊尔迷歪歪脑袋,一跃而下,转了一圈,完美落地。 不是两个,他是假的哦。他把手放到了约翰脖子上,似乎随时准备拧断冒牌货的脖子。 塞西莉亚睁大了眼睛,想也不想地就抽出了矮几上水果盘里的小刀。 伊尔迷没有动作,眨眨眼睛,确认:你要和我作对吗? 塞西莉亚却答非所问:你不能伤害伊尔迷。 他是假的。伊尔迷不得不再次声明。 塞西莉亚:你不能伤害伊尔迷。 伊尔迷:你再这样我要生气咯。 塞西莉亚仍旧像卡带的机器一样笨拙地重复:你不能伤害伊尔迷。 真没意思。 伊尔迷集中注意力查探了一下,她的脑中仍然散发着自己专有的念力气息。 如果我一定要你这么做呢?他松开手,故意发出模糊指令,对塞西莉亚道,过来,把伊尔迷杀了。 塞西莉亚张开嘴唇,似乎想要拒绝,但伊尔迷的念力强劲,她脸色苍白,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留情,干脆利落地贯穿了沙发上男人的胸膛。 睡梦中的约翰被剧痛惊醒,惶恐地睁开眼睛。 混乱之中,他只记得执行自己的一贯流程,张开嘴对塞西莉亚道: 你去死 塞西莉亚的动作一顿。 伊尔迷饶有兴致地噢了一声,准备看她怎么表演下去,然后惊讶地发现她果然用同样的速度拔出那把刀然后眼睛也不眨地往自己身上捅。 伊尔迷熟悉人体,塞西莉亚朝自己下手的位置必死无疑,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在最后时刻拉住了她的手,但仍然止不住她的冲劲,让刀尖往皮肤里刺了一寸。 就像看见有异物从眼前飞过,人会本能地眨眼睛一样,假装自杀的人往往会给自己留有余地,真心想要自杀的家伙大部分也会也在弥留之际产生悔恨与痛苦之情。 但塞西莉亚没有这些情绪,失败后,拧着眉头,带着决心挣扎起来,似乎无论如何今天都一定要死一个给伊尔迷看看。 第24章 她好像真的被扎坏脑子了。 伊尔迷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可能性。 塞西莉亚变成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笨东西。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19 伊尔迷没有多少耐心应付笨东西。 愚蠢的家伙没有沟通和拯救的必要,伊尔迷路上遇见这种人要么绕道走,要么直接出手,还世界一个干净。 但塞西莉亚的情况有点特殊。 他凝视端详着她半晌,默默将她手里的刀卸了下来。 他开始确定,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塞西莉亚。 足够乖巧,足够听话,但是却让人索然无味。 他遗憾地看着她。 好了,他解除约翰临死前对她发出的命令,你可以不用杀自己。 塞西莉亚呆滞着,抬脸看了他一眼,挣扎的动作这才渐缓。 但是伊尔迷忘了,除此之外,她还在被另一个命令操纵着。 那是由他自己下达的,杀掉伊尔迷。 因此,当伊尔迷转过身去,端详着椅子上冒牌货的尸体,考虑着该怎么处理对方不管怎么说,这家伙顶着自己的五官实在是太碍眼了。 塞西莉亚就这么趁着他思考的间隙,跑到厨房里去,拿出了新的刀。 余光瞥着她僵硬的动作,伊尔迷叹气: 那个也不用了对,你不用杀我。 塞西莉亚这才放下刀。 完了。 真的变笨了。 伊尔迷再次确认。 他绝对把塞西莉亚的脑子扎坏了。 解决了约翰危机后,两人毫发无伤地回到了塞西莉亚的住处。 期间,伊尔迷也参考了约翰的做法,对塞西莉亚做了一些考验。 然而,即使面前就是掀开了盖子的下水道,塞西莉亚都能在伊尔迷的命令下面不改色地抬脚往里跳。 如果这是演技,未免也太逼真。 伊尔迷只能接受现实。 他可能再也找不到女友试图谋杀他的蛛丝马迹了。 虽然这样很不错,但总感觉缺了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伊尔迷沉默地和塞西莉亚待在一起。 她完全没有对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产生疑问,伊尔迷让她回家,她就回家,让她准备晚餐,她就准备晚餐,让她应付追上门来的雷诺安,她就如他所愿地打发走烦人的警探。 得想点新招数。 伊尔迷斟酌着,暗示道:我还没有拜访过你父母。 从各种迹象和资料来看,塞西莉亚对家人的感情看上去不像做假,如果她连这一点都能退步,或许她的自我真的已经被扼杀干净。 伊尔迷试着将自己代入了她的处境,无论被催眠到什么程度,只要有人试图对自己的家族出手,伊尔迷就算是被催眠了也会从潜意识里爬出来把对方杀掉。 他相信塞西莉亚也会如此。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塞西莉亚竟然一点反抗迹象都没有。 你想见他们吗?她甚至还贴心地问,我可以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问一问什么时候有空。 做戏做到底,伊尔迷风轻云淡地道:嗯,那你打吧。 塞西莉亚于是当着他的面拿出了手机。 一阵铃声以后,中年女人的声音出现在手机的另一端。 妈妈,塞西莉亚直接地道,您和爸爸什么时候有空? 怎么啦,塞西?养母慈爱地问道。 塞西莉亚表示:我交了男朋友,想找时间去拜访您和爸爸。 养母于是笑了起来,声音里也带着愉悦:如果是塞西要回来,我和你爸爸什么时候都有空,你只要提前说一声,我们会把其他安排都清空。 塞西莉亚于是转头看向伊尔迷,用眼神示意他:什么时间? 伊尔迷在手机上写下日期与时间,塞西莉亚照着屏幕上的字念了一遍。 养母记了下来,果决地道:明白了,那你们到时候来就可以了,我们会把时间空出来的。 谢谢您。塞西莉亚道。 她挂断了电话,伊尔迷道:你们好像不经常打电话。 我们的关系和一般家庭不太一样,塞西莉亚不在意地道,我是孤儿,而她没有别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抚养我,我从小是在寄宿家庭长大的。 你们关系不好?伊尔迷又问。 不太亲近,塞西莉亚诚恳地回答,但我爱她。 看得出来。 伊尔迷面无表情地想。 毕竟她被命令写遗书的时候,第一篇就要写给自己的养母。 他还是很在意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塞西莉亚的遗书里。 想问,但是倔强的自尊不允许他问出口。 伊尔迷用他强大的毅力忍住了质问。 第二天一早,因为没有任务,伊尔迷决定再次履行一次男朋友应尽的义务,送塞西莉亚上班。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开着约翰特别为了扮演他而买来的车,将塞西莉亚送到了巴托奇亚大学里,车辆行驶的过程中,他简单回忆了一下,在塞西莉亚对战自己落败以后,他大概送她上班了三次。 今天是第四次。 汽车一如既往地驶进了地下车库,伊尔迷随机找了个地方停车,塞西莉亚和他道过别,背起包,推门下车往外走。 伊尔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塞西莉亚在遗书里也不忘指导学生修改作业。 相当敬业。 他们果然还是很配的。 伊尔迷得出了这个结论,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着塞西莉亚突然在一根柱子面前停了下来。 不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她仰着脑袋望了那地方半晌,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脚往电梯的方向走。 这番动作引起了伊尔迷的警惕。 他回忆着她的一举一动,找到了那根特别的柱子,停下来,用塞西莉亚当时的视角看了一眼。 柱子上是再简单常见不过的字符,向停车场的使用者说明他们现在所处的区域方位。 b7。 闹钟响了,糜稽按掉铃声,无聊地嚼着嘴里的零食,猜想塞西莉亚今天也没空打电话。 这样最好。 但下一刻,她的通话请求便拨了进来。 哦,解决了吗?糜稽惊奇地问道。 还没有,但是快了。塞西莉亚微笑着道,我能清醒的时间不多,在我再次回到被他控制的状态以前,我们一起来打磨一下新计划。 糜稽无语:你能不能放过我你没有我不是一样也行吗? 塞西莉亚仍然笑眯眯的:不行哦。 糜稽愤怒:为什么? 塞西莉亚:你生气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很有趣。 这女人真是!!! 糜稽气急败坏地威胁塞西莉娅起来: 你可不要以为我好欺负,我真的会在大哥面前揭发你的! 但是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塞西莉亚的声音就像恶魔低语,充满了诱惑力,是向你大哥揭发我,人生之后的日子里一直都被你大哥奴役的好,还是配合我拿下你大哥,反过来支配你大哥好? 糜稽咽了口口水。 支配大哥,做梦他都不敢这么做的。 但是塞西莉亚画出的大饼太香了,他真的情不自禁想上钩! 最后一次!糜稽艰难地作出决定,这次你一定要成功,因为下次你怎么威胁我都没用了! -------------------- 第20章 20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有一场重要的约会。 为了赴约,我特地将今天晚上的课和其他老师调换了,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为了能够营造一个更完美的约会而努力着。 你最好把头发扎上去。首先是带男友逛街,改造形象,我的男友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而我的父亲向来不喜欢有人披头散发,无关性别,他只是认为一个勤劳能干的青年应该有个干净利索的形象。 男朋友接受了我的建议。 我在不远处端详着他焕然一新的面貌,而他正在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存在着某种隔阂。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像是认知解离,我不再是我本身,我在与他的这段恋爱关系中也不是作为他的恋人的身份,虽然大脑告诉我我和男友存在亲密关系,可脑海中又有另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 第25章 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陌生的,是不属于你的剧本。 我沉默地看了男友一会儿,直觉哪里不对,可找不到能够证明异常的证据,只好作罢。 陪男友挑了新衣服,整理好他的外貌,我跟着他到了下一层的选购区,转移战地的电梯上,我注意到其他的情侣总是挽着手靠在一起,相视而笑。 而我和男友则礼貌地保持着社交距离,各自站在自己的区域里。 果然还是感觉很不对劲,但转念一想,我本来也很难忍受和人处在一个过于亲近的范围里,这种冷淡的相处模式对我来说反倒是正常的。 于是这一次的疑惑又被我略了过去。 叔叔有什么喜好吗?下了电梯,男友面无表情,但语气认真地咨询我的意见。 他喜欢喝特别的酒,在这里应该找不到,我回答,买个领带夹吧,妈妈说他最近就想要这个,到时候我告诉他们是你听说了以后特地留心挑的,他们一定会很感动。 我向来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男友却道:酒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前几天刚路过一家不错的酒庄。 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送的好,我找到饰品店的位置,开始挑选符合父亲心意的礼物,随口答道,因为这是他的爱好,他在这方面有很多研究和计较,你如果无意中送了一瓶有瑕疵的酒过去,他会很生气的。 你考虑得真仔细。男友夸赞我。 我笑了笑,不想让他顺着这条思路发现我的心思深沉,于是适当表现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羞赧来,打算蒙混过关。 好在男友似乎和我不是一个性格,我经常敏锐地抓住别人身上的一点细节,表面默不作声,心理却已经开展了几万字的论文研究。 他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在意我为什么能想这么多,嗯了一声,就跟着我一起观察起饰品来,没有深究。 我松了口气。 最后,我们买了一个领带夹和一条项链,项链的价值要比领带夹昂贵许多,算是镇店之宝,配我的母亲正合适。 妈妈的存在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 我向来理解不了一般人的感情,但是来自母亲的爱意总会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接下来我们就准备开车去拜访长辈,我今天的重要约会正是带着男友去见父母。 坐上副驾驶位,扣好安全带,我不忘和男友重复: 路过城南的宠物医院的时候先停车,妈妈让我顺便把猫带回家。 他简短地应了句嗯。 出了停车场,不走运地在第一个路口就遇上了红灯,男友开口问我: 你们家养猫? 不止,我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勉强地礼貌回答,还有一些小鸟、乌龟和鱼什么的她在动物园签过领养狐熊的协议书,狐熊很危险,她不能把狐熊带回家,但是每个月都能和它视频,给它生活费后来那只狐熊有了后代。 我停顿片刻,斟酌着怎么用合适的语气评价这件事:她就连着小狐熊们一起养了。 听起来开销很大,男友道,我妈妈也喜欢花一些没什么必要的钱,但是家里正好有存款让她挥霍。 因为是妈妈嘛,我忍不住笑了笑,妈妈们喜欢用钱就让她们用吧,其实也用不了多少。 男友赞同地点点头,看来他也认可有些钱不需要省。 过了一会儿,车在宠物医院门口停下了,我进医院说明了情况,顺利把母亲养的大白猫带回了车上。 这只猫非常亲人,温顺可爱,除了刚上车的时候叫过一声,就没有再发出过声响。 它怎么了?男友问,为什么住院? 我回忆着母亲的说辞:意外舔到除虫药了,结果四只脚都动不了了,差点救不回来。 男友面无表情:这么脆弱吗? 我回答:毕竟也算是毒药嘛。 他不吭声了。 又过了一会儿,汽车才缓缓驶到父母所在的住宅区门口,我露出脸,向保安证明了身份,这才被放行通过,接下来的道路弯弯绕绕,曲折漫长。 我问男友会不会觉得路程太遥远,他说不会,他家也差不多。 我不太听得懂他的差不多是什么差不多,不过也不重要,我只记得也只在乎一件事,他是我目前为止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他想告诉我什么我就等着听什么,我不会逼问他他没有谈下去的故事。 虽然我一点也记不起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就是在乎他。 从市区过来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功夫,最后父母的房子终于出现在眼前。 我迫不及待地下车,男友还在后面整理车位,父母和往常一样,早早就在我说要到的时候,在门前等待我。 我走上前去,却很快察觉到异样,皱起眉头,停下脚步。 和母亲打扮得无异的女人在这时候朝我走来,伸出双臂,我能清楚地看见她身上没有藏武器的地方。 她拥抱住我,贴了贴我的脸颊,在靠近我的一瞬对我的耳朵说道: 有人在设计你。 我: 这个拥抱很快就分开了,她后退一步,转脸看向我的男友的方向,满脸喜悦: 你们把茜茜接回来了? 然后转而向我的男友走去,她热情地从他手里接过猫,缠着他不停问话。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父亲在这时候也从门前的台阶上走下来,和蔼地笑着和我说: 我最近学了好玩的魔术,你要试试吗,塞西莉亚?现在从abc三个字母里挑一个,我能知道你想的是哪一个。 我噙着笑,冷眼看他:e。 他说: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你看看那边的桔梗花盆底下有什么。 我照着他的吩咐走过去,花盆下面果然压着张写着e的卡片。 我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手指夹着卡片,低脸沉默片刻,调整好了表情,将冷淡的眼神重新变为温和清澈。 男友在这时候终于摆脱了我那异常黏人的母亲,走上前来,问道: 你们在做什么? 父亲道:我们在玩一个小游戏,你要参与吗,伊尔迷?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的,叔叔。伊尔迷回答。 然后不远处的中年却依然风度翩翩的男人优雅地将问题和规则又阐述了一遍,伊尔迷想了想,中规中矩地说我想好了。 是哪个字母呢?男人问。 伊尔迷:a。 男人笑了,伸手,示意他进门:打开最上层的鞋柜,看看那双为你准备的拖鞋上写着什么。 伊尔迷依言拉开了最上层的鞋柜,里面只有一双崭新的拖鞋上放了纸条,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我知道你的答案会是a。】 太神奇了。他抑扬顿挫地吹捧道。 这都要多亏了塞西莉亚,是她对你的了解足够深刻。扮演着我父亲的男人乐呵呵地朝我挤眉弄眼,我扯了扯唇角,附和地假笑。 是吗?伊尔迷于是看向我,问,你怎么猜到的,塞西莉亚? 我也不知道,而我选择开玩笑地糊弄道,我只是和爸爸稍微提了提你可能他有读心术,凭着这些只言片语就能感受到你是个怎样的人了。 是吗?伊尔迷却认真地歪了歪脑袋,似乎打算考虑这番话真实与否。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老掉牙的拙劣把戏,我初中就学会了。 但是出题人却在我知道这个小魔术的秘诀的同时,为我准备好了e选项的卡片。 对方真正了解的人不是伊尔迷,是我。 我无法理解,我只是好好地带男友来父母家里吃顿饭,为什么在进门前一刻发现家还是那个家,但父母却变了个样,扮演我父亲的男人还要和我玩这种把戏,而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则警告我有人在设计我。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神不宁地入了座,心里隐约有个可怕的猜想,但我的本能告诉我要回避这个猜想。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看向伊尔迷。 他明明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应该无条件地相信并且服从他。 他是我的一切。 但是理智却在煎熬地与本能作斗争。 我的父母都可以突然变成假的,何况男友呢? 第26章 母亲特地趴在我的肩上,机密地警告我有阴谋,排除特殊情况,她防的只能是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 而我的父亲为我抛出了选项e。 总之,无论怎么想,他们俩的嫌疑都比伊尔迷小。 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伊尔迷一无所知,他对我也是。 而另一边,两个男人还在谈话。 这是一种魔术吗?伊尔迷直白地问道,我有朋友也是魔术师,但他总是表演更有观赏性的东西,我第一次听说读心术。诀窍是什么? 塞西莉亚没准知道,父亲笑,不如问问塞西莉亚? 我不想说。 如同父亲的爱好是红酒,我的爱好曾经一度是变魔术,虽然后来我决定把它掩藏在岁月角落里。 被人揭穿的魔术就失去了生命力,魔术归根结底也是一种骗术,除非必要,魔术师们总是不太乐意揭示自己骗人的秘诀是什么。 虽然这是个老掉牙的把戏 伊尔迷听到了这句话,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来由地感到意义不明的恐惧。 然后我听见他沉吟片刻,对着我问道:是吗,塞西莉亚?你知道吗?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的潜台词明显就是让我老实交代。 我咬紧牙关,勉强克制着自己想要乖乖听话的欲望,含糊地推脱起来:这个嘛 告诉我吧。伊尔迷将疑问句改成了陈述句。 我不想说。 我真的完全不愿意说。 我明明可以找别的办法敷衍过去的,毕竟我深谙说话的艺术,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在伊尔迷的要求下,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将秘密和盘托出。 他其实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他只是提前准备好了答案。我的嘴巴一股脑地将一切都倒了出来,把不同字母的纸条提前准备好,然后放在不同的地方,比如盘子底下,比如画像后面,比如书本里面如果你说a,他就让你去找盘子下面写着a的纸条,如果你说b,就去找画像后面写着b的纸条 伊尔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我勉强保持着微笑,脑子里却已经在山崩海啸、翻山倒海地响着尖锐的警铃。 我的爱好不多,很少有什么东西真的会牵动我的情绪,所以在之前伊尔迷让我做什么的时候,我都能很快地满足他的要求。 他满意了,我也觉得没有问题,但现在我才恍然发觉,问题大了去了。 我为什么一直在对他言听计从? 就连我不愿意别人沾染的爱好都袒露出来让他窥探? 两个小时前告诫过伊尔迷的话像回旋镖一样扎过来,回响在耳边: 不要轻易触碰别人的爱好,投其所好引人喜欢固然能够走便捷的方式,但一个不小心就会踩到对方雷区。 他真应该把这话记下来。 我微笑着拿起了餐具,母亲将食物端上桌,我切着盘里的肉片,餐刀摩擦着盘子底部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 我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场晚餐上了,甚至不在在场的任何人身上。 我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愤怒,火焰并不大,但是烧得我像温水炖青蛙一样不上不下的难受。 健谈的父亲又开启了一轮新话题,这次他向我摸不透身份的神秘男友提起了我的过去。 你能和塞西莉亚在一起,我们都觉得很高兴,她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们都很担心她的未来,幸亏她现在遇见了你。父亲声情并茂地慨叹着。 我不喜欢人家谈起我的过去。 他既然知道我会选e,就应该也知道不能在我面前说童年。 但他就是这么说了,我不由得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别有居心,用意何在。 伊尔迷不知道有多少真心,反正装模作样是绝对装够了的。 他道:我也很高兴遇见塞西莉亚。 这个话题明明可以到此为止,他们聊得已经够多的了,偏偏我那不讨喜的母亲又道: 对了,书房里和储物间里有很多塞西莉亚以前的照片和东西呢,你们吃完饭要一起去看看吗? 我想说不,但伊尔迷率先答应下来,说了好。 我只能把抗议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他们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我和伊尔迷。 我在书房里翻起了父亲摆在桌上的报表,处理日期是最新的,他肯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至少是今天才离开的,那两个演员才有机会潜进来扮演他和母亲。 伊尔迷在按照母亲的指点,翻阅我的相册。 都是学校的照片。他指出这一点。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我从小学开始就住在寄宿学校。 他问:不经常回家? 我:很少。 他没说话了,又翻了一下,换了一本。 接连换了几本相册以后,他问我:你不过来吗? 我假笑:没什么好看的呀,亲爱的,那些是我的照片,我最清楚了。 他歪歪脑袋:你可以给我讲解。 没有办法,他都这么说了,我只能怪怪走过去,按照他的希望给他讲解每张相片的来历。 这是我赢下了科学竞赛的照片。 这是班级合照。 校长给我颁奖。 他说:好像都差不多。 我反问:学校还能给学生拍什么照片? 他没有接话。 我以为他应该对这个无聊的东西感到厌烦了,照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但伊尔迷却很快紧接着道:之前的照片呢? 我假装疑惑:什么? 伊尔迷:你小学之前的照片,都没有吗? 我装傻:不太清楚,这些东西都是我妈妈在收拾。 伊尔迷沉默无声地看着我,身上流泻出非同寻常的压力。 他明显不愉快了。 我也不高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和他作对,只好憋屈地屈服。 大部分被烧掉了我小时候发生过一场火灾,后来我被送到了福利院,我如实交代,福利院时期大概还有几张,被装进箱子里一起送来新家了,妈妈给了我,我把它们藏到了床底下。 我想看看。伊尔迷于是道。 我再次推辞:没什么好看的 伊尔迷无辜地看着我,好像我在说什么无理取闹的话,他强调:我想看看,不行吗? 行,当然行。 我再次屈服。 推开书房门,我领着他上了二楼,到了我房间门口。 我拧动门把手,示意他跟进来,然后直接俯下身到床底下,拖出了那一箱子的杂物。 伊尔迷打开箱子,看了一眼。 我也瞥了一眼。 箱子最上面是常见的小女孩玩具,一只打着蝴蝶结领带的粉色小熊,整体发白,手掌部分有一点灼烧的痕迹。 底下是照片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发绳和几何板、识字卡片。 你们家发生过火灾?伊尔迷问。 我说是的。 然后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他又问,你的家人都死掉了? 他问话太直白,丝毫不避讳死亡这种被常人所畏惧的东西。 我说嗯。 他评价道:太奇怪了。 我没有应声。 他翻着照片,好像看见了什么,突兀地问道:你们家养的是什么品种的狗? 然后他立起照片,指着右下角的地方问我:这个笼子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 我微笑。 我们家不养狗。我回答,以前的家不养,现在的家也不养。 短短几句话,火上加油一样,将我心里的焦躁燃烧了起来。 是吗?伊尔迷可惜地放下了照片,然后说了句什么。 我依稀听见他说了:你本来之类的话。 我们应该差不多大。然后他和我说,我们家的孩子也追求独立,很小就会被扔出去磨练自己,最迟六岁一定要能够试着独当一面,试着帮家里干活。 我一直没有看见这些照片他的语气有点不满,不知道是在对谁不满,现在我看见了,就想起来了,你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我们之前就见过。 第27章 我睁大了眼睛,感到诧异。 他还在继续。 他回忆着说:那天,我等在你家窗台下面的草丛里,你们拍照的时候,我正在往窗户里看,差点被拍进去。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但我听了觉得心跳如雷,背后发寒,他在用平静的语气叙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伊尔迷浑然不觉自己的可怕,语气平直: 我躲开了,后来发现你们开始看相机,我就进房间了。 他唤醒了我久违的记忆。 我躲在楼梯下面正对着厨房的柜子里。他说,上面有镂空的花纹,我可以看见你们。 像是你的父母的人上了楼,回到了房间,应该是准备睡觉,而你进了厨房,往杯子里倒了东西,灌满牛奶,端着托盘,也上楼了。 你是个杀手,塞西莉亚。你的第一次任务比我做的还要完美我在柜子里思考着要怎么下手,而你已经点起了火,把一切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我木然地看着他手里的相片。 从我放下那把火开始到现在,我从来不知道柜子里有人。 你想怎么样?我问。 我只是在替你可惜。他说,如果那天我从柜子里出来,或许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什么样?我又问。 很有趣,但是有时候又很无趣。伊尔迷道,当然,我不提倡一味地违反规则,做个良好公民有时候还是很必要的,但是你太把自己当普通人了。 说着说着,他一脸的恍然大悟。 你要摆脱这些,找回你的天赋,重新做回你自己。他笃定地道。 神神叨叨的。 听不懂。 我冷漠地看着他。 想用念能力了。 但是这个念头才一起来,就被他止住。 他突兀地朝我伸出了手。 我想避开,但是他只说了一句过来,我就不受控制地停下挣扎,向他低头。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针扎一样的刺痛感,还有异物从脑子里拔出的不适一起涌了上来。 随之解锁的,还有脑子里混乱的记忆。 两个命令一起下不方便,伊尔迷喃喃着道,这回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你变成那样的塞西呢? 他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又足够响亮,完全不顾及我还在听,他拿准了我没办法反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伊尔迷疑惑地终于用正眼看我:为什么突然笑了? 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那个魔术?我问,你看到的答案不是你所想的,而是魔术师早就放好的牌? 他脸色一变,好像想要动手。 我抢先站起身,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停在了原地。 和茜茜之前的症状差不多。 茜茜意外舔到了除虫药,四肢因此僵硬,动弹不了。 毒药就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一般毒药对你好像没有用,但是念能力的毒应该还能起点作用吧?越想越开心,我在原地来回踱步,缓解着兴奋,啊,能有今天的局面,还要多亏了你的弟弟,他好心帮你先试了毒不过你们家的教育有点失败哎,你家的弟弟们怎么会这么天真?幸亏他遇到的是我这样的好人,不然你现在肯定已经小命不保了。 在这样危险的时刻,伊尔迷竟然还问:奇犽还是糜稽? 你觉得呢?我反问。 糜稽没这个胆子。伊尔迷肯定地道。 我以为他是说糜稽没胆子害他,结果伊尔迷补充:以他的体质,贸然吃陌生毒药就是在找死。 你很懂你弟弟嘛。我感慨。 伊尔迷继续:奇犽不是天真,他确实很希望你能杀掉我,没想到一阵子没见,他已经有这么大进步了。 他又在讲什么我听不懂的话? 我看看天花板,沉默片刻,只能承认:你们家的家庭关系好复杂,我不懂。 你们不也是这样吗?伊尔迷却问。 我忍不住又笑起来:没有哦,我们家是普通人的家庭,非常幸福美满,之前的家也是这样。 伊尔迷:? 我好心地提醒他: 都说了魔术的秘诀是先放好答案再想问题啦。那张照片,是我从你出过的任务里面找出来,用那个故事特地合成的,我们家也是火灾,但只是普通火灾,我虽然有点毛病,但一直是个好孩子哦,我怎么会干灭门自己全家这种坏事?你不会真的觉得那个很像是我干的吧? 还有啊,你应该也发现我特别喜欢我的爸爸妈妈了吧?我才不给你见他们呢。 总是话很多的伊尔迷彻底安静下来了。 我拉开房门,两位扮演我父母的演员出现在门后,我开心地配起了音: 噔噔要不要猜一下他们两位哪位的念能力是制毒呢? 伊尔迷: 演出已经接近尾声,表演落幕,我结算好了两位演员的报酬,挥手和他们告别,重新托着下巴看向面前的伊尔迷,沉吟片刻。 我给过你机会哦。我声明,一路上都在暗示你虽然也是为了暗示我自己。 比如选项e。 所以说,是我赢了哦。我眨眨眼睛,凑近他的脸,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发表一下落败感想吧,揍敌客先生啊,还要多亏了你,你反抗我催眠的办法启发了我。不过好可惜,这个办法你现在没办法用了,因为你现在都动不了了呢。 伊尔迷: 我撒娇:说句话嘛,输了就不说话吗?小气鬼。 伊尔迷冷冷地问:你想听什么? 我笑眯眯地弯起眼睛,热情地道:说什么都行哦。 伊尔迷却说:没什么好说的。 太冷酷了。 我佯装伤心:啊,怎么这样 伊尔迷突然闭上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道:三句话够了是吗? 我: 嗨呀,好像被发现了。 他果然能猜透我的念能力。 但是有什么用呢?他已经说了三句话了啊! 我正想发动念能力,伊尔迷突然闭上了眼睛。 我:??? 伊尔迷用幸灾乐祸的口吻道:真可惜,我的眼皮还能动。 我得意的笑变成了咬牙切齿的笑:是啊,真可惜。 第21章 21 我没想到事情会功亏一篑,更没想到我辛辛苦苦的计划会败于伊尔迷不愿意睁眼睛这件事。 何必呢?我只好苦口婆心地劝着他道,你认输一次,下次还有翻盘的机会,不是吗? 伊尔迷不听。 软的不行来硬的,我试着掰开他的眼睛,但伊尔迷纹丝不动。 我们家有专门的审讯训练,对此,他是这么和我解释的,你的招数没有用。 我停下动作,不说话了,也难得笑不出来,只看他一眼。 你真棒。我阴阳怪气地道。 伊尔迷一如既往地厚脸皮:不客气。 既然这样,我只好场外求援。 我拨通电话,问起了伊尔迷的弟弟,要拿伊尔迷怎么办,糜稽听完来龙去脉,在一开始的兴奋过后,逐渐不满,最后暴跳如雷。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有参与?!糜稽大声地质问我。 我坦率地承认:因为我得意忘形了。 他大概没见过我这么诚实又有自知之明的人,一下子就沉默住了。 我没有在意他的想法,他现在在心里怎么骂我都无所谓,我更在乎的另外有其他事。 所以呢?我问,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糜稽说话颇有几分我刚才对伊尔迷阴阳怪气的样子。 他冷笑着用古怪的语气道:你都想不出来,我怎么知道? 我认可:确实,你说的很有道理。 糜稽暴躁:那你还给我打电话! 我笑起来:因为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你能改善心情。 糜稽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我抬头和伊尔迷表示道:你弟弟笨笨的真可爱。 第28章 伊尔迷认可地说:嗯,是会让人忍不住想捉弄呢。不过有时候太笨了会拖后腿。 就比如现在吗?我问道。 他回答说:是的。 我们之间没有更多的话好说,演着戏寒暄完这一段,我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伊尔迷在背后叫住了我,冷静而理智地提醒道: 你没有多少时间。 我想他的意思是我没有多少困住他的时间了。 毒药的效用总会过去,伊尔迷分析着,另一方面,我明天还有任务,如果我迟迟没有出现,你很难哄骗住揍敌客那边,就算有糜稽帮你也不行,何况他不会帮你。 糜稽一定会立马把我卖了。 我没有感情地鼓掌,为他叫好:不错,你很聪明,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伊尔迷静静的:你心里清楚。 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放下手,又笑起来,懒得在他面前演了,你说了很多,说得很对,但事实就是在明天以前,你还是必须留在这里还有十多个小时,我们一起和平共处、互相交流一下吧,揍敌客先生。 接着,我独自回到客厅,找到沙发坐了下去。 窝在沙发里,才发了一会儿呆,旁边的手机响了。 我接通来电,是母亲。 她开口就问我:塞西? 我应了一声。 说实话,我现在情绪还是不太好,但妈妈叫我,我总是要装得开心点,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活泼点: 怎么啦,妈妈? 你没事吧?母亲关怀而担忧地问道,怎么突然让人带我们去海上旅行? 我笑着敷衍过去:不是说了吗?因为突然抽到票了呀我走不开,就想拜托你们代替我去了。 可你本来不是说要带男朋友见我们吗?妈妈穷追不舍地问道,现在呢?情况如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想谈恋爱,我很高兴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我和他观念不和,这两天吵架了,妈妈,不想母亲再追问下去,我当机立断地撒谎道,请您别再问了。 好吧,她遗憾地道,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我不会插手太多的,但我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 我安慰她,附和着敷衍地说着会的,然后转移话题,问起她这次旅行感想如何。 大概半小时以后,我挂断电话。 纯粹为了哄人的聊天真辛苦。 把手机扔到一边,我又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下定决心,重新推开房门,走到了伊尔迷身边。 刚才我刚从你的控制下醒过来,不太清醒,说的话有点问题,我索性和他承认,我们重新谈谈吧。 他不为所动地没有搭理我的歉意,只是直接地问:你想谈什么? 我们各退一步,如何?我问,我现在还不能拿你怎么样,你也是,我们都很清楚对方就算被压制住也随时能找到机会翻盘。 他没有应声,但我想他应该是承认这一点的。 你一开始找到我,是因为我破坏了你的生意,而我对你下手,是因为我脑子有问题。我和他分析着,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对你下手,也不再干涉你的工作,你呢,也不要再想着控制我了,可以吗? 说完这些,我话锋一转,遗憾地道:说实话,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伊尔迷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我没有理由要答应你吧? 他还真是不客气。 你确实很麻烦,伊尔迷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现在更需要改变我们之间状况的是你,不是我事情牵扯到家人就会很麻烦吧?我也经常会有这种想法。 我选择沉默。 伊尔迷道:碍事的时候,你能杀掉他们吗? 当然不能。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大概从我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是你输了,塞西。我听见他道。 尊重他的推理,我又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才缓缓开口地道: 不一定哦,你记得一开始我们见面的时候,遇到的那几个案子吗? 官员们之间的博弈,很喜欢找你们家帮忙吧?类似的工作肯定不止一件,要是一口气都被公布出来,损害客人利益的你们会很难办吧。我问,当然啦,揍敌客完成工作的能力是一流的,可如果产生了泄露顾客隐私的事情,口碑变差,能力再强也会受打击吧? 伊尔迷: 这下,他的不愉快简直差点就能肉眼可见,背后全是阴暗的黑雾。 所以啊,我最后一次提议,你放过我一次,我也不再攻击你,我们不是皆大欢喜吗? 虽然到最后都没能成功掌控住这位杀手家族的大少爷,我觉得很遗憾,但好歹我也没有失去什么。 他最终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们草拟了一份合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手指印,握手,礼貌告别。 伊尔迷赶着去做任务,签完合同扭头就跑了,我坐在他身后的座位上,感慨: 你还真是敬业。 你也一样。他回答。 我看着他离开,然后才起身开始清理房子里多余的痕迹,清理到一半,女仆来上班了。 我的父母突然出了远门,于是给管家放了假,但女仆还是得每天上门打扫一遍卫生,投喂一次房子里的宠物们 我突然发现,伊尔迷进门之后没有发现管家和女仆都不在的漏洞。 原来他的弱点还是很明显很多的嘛。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小姐,您怎么亲自在这里打扫台阶?女仆急忙走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抹布。 我笑:哈哈,刚好看见这里有点脏。 根本忍不住。 小姐还是这么爱干净。女仆夸赞道。 我又微笑了一下。 您怎么突然来了?她又问。 我忽略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选择性地给出了答案:我去医院,接了茜茜回家,妈妈出门之前交代过我的然后时间不早了,我干脆就在这里睡了。 原来如此。女仆表示认可。 我下午还有课,然后我和她说,我先走了。 她说好的,和我说了再见,我朝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本想叫车离开,但出了门才发现,伊尔迷没有把他的车开走,他把车留在了这里。 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开车,我从来没有拿出过驾照。 但是他把车留在了这里。 我停下正准备打电话叫车的动作,走了过去,打开车门,俯身进了车。 我当然有驾照,也会开车,只是我嫌开车麻烦,反正从家里到学校也要不了多远,回爸爸妈妈家的时候,他们又一般会派司机过来接我 久违的驾驶。 我拧动留在车上的钥匙,拉下手刹,踩动了油门。 生活好像重新走回了之前的轨迹。 两天以后,是周五,我不巧地被分到了最后一节课,课堂上格外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讨论着周末计划。 我假装听不见他们的窃窃私语,耐着性子讲完课,往常总会有几个学生在下课后上来问问题,但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例外。 他们走得很快,我也很快地就收拾好了东西往外走,乘坐着电梯直接下了车库,按着记忆找到伊尔迷留下来的车。 才进去,我就闻到奇怪的气味,警惕地扭过头往后看,伊尔迷的头突然冒出来,冷不丁地对我道: 你果然会开车。 我回答:是哦,你要把车要回去吗? 伊尔迷摇摇头。 我开着车往外出去,他又用异常平静的语气道:你差点害死我。 我非常无辜:我怎么了? 伊尔迷:念毒没有清理干净,你还做了别的手脚,我出任务的时候差点被他们的子弹打中。 我遗憾:被你发现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不知道哪里传出滴滴的声音。 是炸.弹,伊尔迷也听见了,为我讲解,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汽车刚好开到荒凉的街道,伊尔迷说完以后,就拉开车门,直接跳出去了。 而我还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 第29章 真有你的,伊尔迷·揍敌客。 所以我们的停战协议算什么?都是假的吗? 第22章 22 我知道伊尔迷小气,但没想到他报复心这么强,我不就是差点把他害死吗?他不是没死吗? 就算想要报复回来,也要缓冲一下、酝酿一下吧?怎么还没见面他就在我的车里埋炸弹? 我在心里抱怨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炸.弹即将引爆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我停车迅速地扯开安全带,打开门往外跳,才狼狈地逃出来,就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身后喷涌而出,还有一声巨响。 耳朵嗡嗡的。 我趴在地上,脸朝着地面,心知肚明自己现在看起来大概很难看,但就这样吧,命都差点没了,现在不是洁癖发作的好时机。 伊尔迷在这时候才走过来,站到我面前,语气好奇: 晕过去了吗? 我默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和他挥了挥。 他恍然地道:没晕啊。嗯,好像也没有受伤,这个东西对你果然没用呢。还是说我不应该提醒你是炸.弹?毕竟你也没有提醒我毒药还会发作一次。 我懒得理他,把手收回来,又趴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我道。 伊尔迷很友善地说:不客气。 我没有真的要道谢的意思,但是算了,不和他计较了。 我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手,这时候终于有心去整理自己的外表,拍拍衣服,又找出纸巾擦了擦手。 不走吗?他问。 我叹气:大街上爆炸,肯定有人会来问情况,整个学校里的人都看见我这几天开着这辆车了你先走吧。 他听完,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走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留下来。 独自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我才终于听见警车鸣笛的声音,应付过盘问,留下个人信息,老搭档雷诺安闻讯而来,我和他说我想先回家呆着,他劝我去医院做个检查。 但我更想回家休息。我和他坚持。 他只能妥协:那好吧。 然后和他的同事做了担保,把我放走。 我步行回家,路上想到自己的备课资料和论文草稿都还在车上,一起被炸了个干净,就觉得恨得牙痒痒。 期末收材料的时候会累死人的。 都怪伊尔迷。 咬牙切齿地回到家,一推开门,伊尔迷又和以往一样从天花板上倒挂下来,长发披散,一张大脸直接怼在我眼前。 嗨。他和我打招呼。 我的回答是笑着也和他打招呼:看到你真让我惊喜,但是你进门的时候有换鞋吗? 他跳下来,在我面前立正,老老实实又恶毒地说:没有。 我把鞋柜打开,从里面挑出一双鞋放到他面前:好,那就先换鞋吧。 他没有多想,脱了原本的鞋就穿上去,脚掌刚接触到鞋底,脸色就是一变。 我仍然保持微笑,看热闹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踢开右脚的鞋,弯下腰来将鞋底翻开,鞋底受力的后半脚掌部分藏着刀片。 伊尔迷问:你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我伸出食指摇了摇,温馨提示:不要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你自己猜吧。 他哦了一声,干脆把另一只鞋也踢开了,直接不穿鞋了。 我往房间里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手再洗脸,顺便放满浴缸里的水。 才拿好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在浴缸里坐下来,伊尔迷面不改色地走进来,把外间还连着插头的电吹风打开,拎着摆到了我面前。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我。 然后他突然一松手,把电吹风扔进了水里。 我扒着浴缸边缘一溜烟地往外爬,电火花呲地一声喷溅出来,浴室的灯光瞬间熄灭,房间跳闸了。 他遗憾地道:看来你不光力气大。 我假笑:哈哈,想不到吧,我私底下经常训练。 伊尔迷嗯了一声,把电吹风从浴缸里捞了出来,没事人一样的又走出去了。 我懒得和他说话了,翻了个白眼重新躺回去。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灯重新亮起来,大概是伊尔迷把电闸又拉回去了。 你记得赔我一个吹风机。我洗完澡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和他算清自己的财产损失。 伊尔迷拒绝:你弄坏过我一个手机。 我才想起来有这回事,立刻借着机会和他道:那我们扯平了。 他没有异议,笔直端正地坐着,看着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打发时间。 我默默进了厨房,然后端着水果盘,重新走了出来。 伊尔迷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但好像能看清身后的景象一样道:把刀放回去,塞西。 我撇撇嘴,把水果盘放下,再把背到身后藏起来的菜刀也放到桌面上。 晚餐吃什么?然后他问。 我兴致缺缺地撑着脑袋,没好气地回答:不吃,你等着饿死吧。 伊尔迷表示: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我可以比普通人多坚持三天。 言下之意就是先饿死的人会是我。 你说话越来越凶了。他还不忘抱怨了一句。 我也不想的,既然他都这么要求了,我重新装回礼貌温柔的样子,细声细气地和他道,可是你把我的备课资料都弄丢了,马上就要期末了,我要交备课本和学生评价之类的东西上去,你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大麻烦吗? 比你破坏了我两三个任务还麻烦吗?他一点也不肯吃亏地反问,语气无辜,听起来好像是在单纯疑惑。 我屏息一瞬。 确实,火都是我先拱起来的。 那算了,最后我只能悻悻地道,不和你计较了。 伊尔迷很满意。 他点点头,锲而不舍地再次问出哪个问题:晚餐吃什么? 去上次那家餐厅吧。我随口道,我们第一次去,你中途跑出去追人的那家。 这句话刚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妙。 果不其然,记仇的伊尔迷想了想,跟着我的声音回忆着重复道: 上次那家是你特地把我骗出去绕着城市跑了一晚上的那家吗? 我: 该死的。 我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仔细想想,我们之间就没有一件能详谈的事。 毕竟我们俩的相处日常就是他想控制我,我想控制他,彼此的真面目揭穿后斗争升级,已经成了他想杀我我也想杀他了。 爱去不去。最后,我只能冷冰冰地留下一句。 他铺垫了那么久,终于在此刻露出了真面目。 去,你结账。他干脆利索地道。 我: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然后就一起出门去吃饭了。 吃到一半,他开始和我讨论工作: 怎么样才能让克劳顿·帕尔帕斯特死得不被怀疑? 这个名字是巴托奇亚共和国一位有名的富豪,手段狠辣,臭名昭著。 我的动作忍不住停顿了下来。 我压低声音,和他确认:你在问我? 伊尔迷面不改色地道:对,反正你知道的够多了。 所以直接摆烂,干脆把任务详情透露给我,咨询意见,白嫖我的脑力是吧? 我这回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我没兴趣。 所以我才会问你。他却如此说道。 好,行,真有你的,伊尔迷。 我知道他,虽然不是很熟,我也干脆开摆,懒得和他多说废话,直接道,妈妈催我带你去见她,你就拿上次的表现和我一起去,我就帮你。 他考虑了一下,说没有问题。 我于是也很爽快地和他讨论起来:克劳顿的好朋友是安捷,安捷前阵子组织了抗议活动,正在招人恨,对吧? 伊尔迷恍然大悟:趁他们俩在一起,伪装出任务目标其实是安捷,但最后误杀了克劳顿的假象? 我点头,满意:这样克劳顿的死就不容易被怀疑了吧? 伊尔迷点头,然后毫无自知之明地说我真坏。 我漠然:他应得的。雷诺安抓过他,却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在轮到你找他了。 接下来,他没有再提尴尬的往事,我也没有。 第30章 我们还敲定了他陪我去见父母的日期。 到时候要重新再买一份礼物。在他赶着去做下一个任务的时候,我和他叮嘱道,之前的礼物,我已经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给他们了。 伊尔迷毫不犹豫:你付钱。 我假装生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伊尔迷幽幽地道:我的钱都是辛辛苦苦工作挣来的,而你花的大部分是父母送给你的基金。 打工人的怨念扑面而来,我望了望天,不得不让步:好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伊尔迷继续:我五岁开始就不能用家里的钱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片刻,吹捧道:哇,你真棒,这么小就开始当童工,你一定攒了很多钱吧? 伊尔迷警惕地表示:这是个人隐私,不能告诉你。 好的,我于是挥手和他告别,一路顺风。 伊尔迷点点头,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心情很好地查了查他前往克劳顿庄园的路线,对沿路的驻警举报: 有人携带非法药物!东西藏在他衣服里面的暗兜里! 一个小时后,伊尔迷给我发来了短信,内容没头没尾,只有一个笑脸 :) 我假惺惺地关心他:怎么了,亲爱的? 他答:你确实很喜欢变魔术,变出了一个好大的惊喜。 我笑眯眯地扣字回答:你喜欢就好,下次给你变个更好看的。 第23章 23 过了几天,约定好的日子如期而到,伊尔迷处理好了工作,再次坐上了陪我去见父母的车。 路上他还和我确认:你确定这次是真人? 是真的,他都敢把工作内容告诉我了,我也直接道,反正你想查也能查得到,骗你干嘛。 他于是没有再问。 我倒是突然想起什么:之前忘了问,糜稽和奇犽怎么办? 伊尔迷奇怪地反问:你没联系他们吗?进审讯室了。我妈妈亲自动的手,她说很伤心。 伤心是应该的,孩子之间起内讧应该是父母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了。 伊尔迷在我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和我补充他母亲伤心的理由: 没想到他们连杀人这种看门本领都要指望别人。 我: 冒昧了。 不愧是揍敌客。 这种乍听之下很离谱,但仔细想想,又非常有道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真是不好意思,我礼貌性地表示了一下愧疚,我把你的弟弟们害惨了。 伊尔迷大度地表示:没关系,他们本来也想杀我,他们能这么勇敢,我很欣慰。 我:嗯 虽然知道几率不大,但我还是忍不住在他面前提了一下: 你们家的事情别在我爸妈面前讲,他们听不了这个。 伊尔迷乖巧表示:好的。 协商完毕。 我们带着友好的气氛一起快乐地抵达了目的地。 快要到家的时候,我给妈妈打了电话。 这次,提前站在家门口的终于成了我父母本人。 母亲迫不及待地和我拥抱: 你是不是又瘦了?有好好吃饭吗?上班不会受气吧?不然我让你爸爸把学校买下来?或者直接开个新学校? 不用的,妈妈。我打住她越来越过分的关心,让伊尔迷来承受这份苦恼,对了,您看,这就是我新交往的男朋友。 父亲在这时候走上前来,端详了一下脱掉平日里糟糕品位穿搭、转而一身西装的伊尔迷,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然后第一句话就开始查户口: 人看起来倒是挺帅气的你是哪里人? 枯枯戮山小镇。伊尔迷回答。 父亲一愣:枯枯戮山? 一个著名但又偏僻的旅游小镇,镇上没有大富大贵的镇民,他们几乎都是靠着枯枯戮山观光浏览路线挣钱维持温饱。 现在在哪里发展?准备搬过来陪塞西吗?父亲又问。 我头疼:爸,你问得太早了。 他急了:你们既然要在一起,这些肯定得商量清楚! 我: 您开心就好。 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家,伊尔迷则认真地回答道,我的弟弟们年纪都还小,最大的那个弟弟又有点笨,其他弟弟不省心,我要在家再照顾他们几年。 你有几个弟弟?父亲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伊尔迷迟疑了一下,嘴型好像想说四,临时又改了数字,接着又调整了一下:三四个? 父亲倒吸一口冷气,母亲也喊了一声天啊。 我觉得好笑。 他们用一般人的标准去看待伊尔迷,但是伊尔迷根本不适用于这套评判标准。 别站在院子里说了,我推着母亲往屋里走,进去再聊吧。 母亲则回给我一个忧虑的眼神,低声暗示性地问我: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塞西? 我不接话。 女仆和管家正在上菜,我们径直入了座,爸爸还在用他那套想法查伊尔迷的底细。 弟弟这么多的话,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吧?他担忧地问。 伊尔迷说:还可以。我教了他们就算年纪小也要分担家庭责任,到目前为止,他们还算是听话的,帮忙一起分担了家族工作。 什么工作?爸爸问。 都是合法纳税的工作。伊尔迷打着马虎眼。 爸爸哦了一声,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低下脸,避免被餐桌上其他人看见我的失态。 伊尔迷装模作样地夹了菜给我:多吃点,塞西。 我说谢谢,但是眼睛死盯着那一小团的食物,非常怀疑伊尔迷有没有偷偷在里面下毒。 根本不敢吃。 于是,趁着他和父亲又交谈起来,我飞快地假装把食物洒落在桌子上,喊着抱歉,无情地把它们收拾掉了。 伊尔迷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我皮笑肉不笑地看回去。 爸爸又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工作交集。伊尔迷回答得非常流畅。 是的,工作交集。我跟着附和。 可你平时不是在枯枯戮山吗?怎么会跑到城里来?爸爸发现了盲点。 伊尔迷遇事波澜不惊:出差。 他是送货的。我索性开始胡说八道。 也不算说错,只不过伊尔迷送的货比较特殊,他送的一般是死亡套餐而已。 爸爸却误会了什么,表现出了惊讶,脸色难看了一下。 事不关己,丢脸的又不是我,我假装不知道。 你们现在应该感情正好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光谈感情,爸爸语重心长地道,你们还是要对未来有个规划的好,你们有想过这件事吗? 爸爸,你再说下去,我就吃不下去饭了。我已经受够了他们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随口找了个借口打断他们的交流,吃完再说吧! 餐桌上终于安静下来。 但是安静了没多久,饭吃完了,又到了谈心时间,我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扶着脑袋,不得不勉强自己,听着父亲和伊尔迷的对话。 他们又开始聊起了人生规划。 溺爱女儿的父亲宽宏大量地向他眼中的困难青年道: 你的工作不容易,家里兄弟又多,想来之前应该吃过很多苦,我呢,和塞西莉亚的妈妈也不是什么特别在乎背景的人,我们给塞西莉亚留了一笔基金,你和她在一起,其实就可以不用工作了,家里的兄弟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尽量还是来城里发展,多陪陪塞西莉亚的好,这孩子从小过得就比较孤单 听不下去了。 这比我听伊尔迷夸我或者对我说土味情话还难受。 我默默捂住了耳朵。 但他们的声音还是钻了进来。 对了,父亲絮絮叨叨完一堆,又问,你有名片吗?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既然以后可能是一家人,我们彼此之间也应该多理解理解。 伊尔迷说有的,我警觉起来,放下手扭头朝他们的方向看去。 第31章 伊尔迷掏出了名片。 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大喊不好。 我连忙伸出手去,想拦住他们,但是为时已晚,伊尔迷的名片已经递到了我可怜的老父亲手里。 他抓紧了名片,定睛一看,眼睛差点瞪得比壁球还大。 揍、揍我听见他结结巴巴地念着名片上的姓氏。 揍敌客。伊尔迷贴心地替他补充。 爸爸一口气没喘匀,晕过去了。 伊尔迷歪歪脑袋,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我提高了音量,情不自禁地质问:你在干什么? 伊尔迷非常无辜:我在和爸爸聊天,他突然就晕过去了。 我连忙回头看母亲,母亲怀里抱着猫,也是满脸吓傻的表情。 我服了。 伊尔迷这个阴险卑鄙的家伙! 不是说了你们家的事情少提吗?我问。 伊尔迷却眨眨眼睛,回答:可是我们家是守法公民,市长还给我们颁过奖呢,怎么了吗? 没怎么,好得很。 我不想说什么了,叹了口气,惆怅地抱住了母亲,拍了拍她的背。 没关系的妈妈,他们可能只是重名。我安慰母亲,而且你看伊尔迷也不可怕。 我们家的姓氏仅此一家。伊尔迷一点也不配合。 我看他一眼。 他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拍拍妈妈继续道:要不你接受不了的话,就假装不知道这回事? 伊尔迷又出来捣蛋了:好像有点困难。 我不由得问:你能别说话吗? 伊尔迷哦了一声,一点诚意也没有地表示:抱歉。 那天我和伊尔迷一起被醒过来的爸爸赶出了家门。 站在门外,我不由得对伊尔迷迁怒道:都怪你,爸爸今天都不想理我了。 伊尔迷说:没关系,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不像我们家,有五个。 说完,他又故意旧事重提:我被你困住了都没有人能发现,因为我们家有五个孩子,他们管不过来。 他不提这件事情不行吗? 我冷冷瞥了他,什么也不想说了,坐进车里,起步就要走。 伊尔迷飞快地钻了进来。 我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他张口就道,任务目标是蕾娜·彭,顾客希望让她死得艺术性一点。 我冷漠地回答:我是你的助理吗?找你弟弟商量去! 伊尔迷沉默片刻,接着模仿着我曾经给他下指令的语气,抑扬顿挫地道: 不,你是我最珍贵的恋人。 我: 我也沉默住了。 片刻以后,我才虚弱地喊了声他的名字:伊尔迷。 伊尔迷:? 我:撞上你,算是我倒了八辈子霉。 伊尔迷还在继续,他故意膈应我:怎么会呢?我爱你。 我回以假笑。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我笑着甜甜地和他宣布。 伊尔迷却非常淡然,一点也不担心地回答:欢迎。 我不想理他。 他则自顾自地道:明天去我家吧。 我面无表情:我有课。 他冷淡回答:帮你请假了。 行。 我认识到。 不小心惹上疯子了,摆脱不了。 第24章 01 奇犽一早起来,发现今天家里的气氛很奇怪。 大家都在忙着,不知道忙什么。 他满头雾水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女仆们拎着扫帚水桶来来往往,扶着梯子清扫屋顶虽然以前她们也会做清理,但这次也太大张旗鼓了。 最近有什么节日吗? 他们家好像也不怎么过节。 奇犽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往家里走,边走边寻思着揪个人出来问问。 找人问话是件很普通的事情,但在揍敌客,它就显得不那么普通了。 为了保持主人与仆人之间的界限,还有为了迎合他们家杀手的孤独宿命什么的总之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奇犽和家里的女仆聊天说闲话的时候经常得不到回应。 她们总是尽职尽责地把自己当成工具。 想到这里,奇犽又有点难受。 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两手揣着口袋漫不经心地走在走廊上。 迎面而来又是一个带着全套打扫工具的女仆。 奇犽看了看她走出来的方向,惊了: 哟,这不是糜稽宝贝得和什么似的特级手办收藏室吗? 这个房间他总是自己动手打扫,嘴里嘟囔着什么自己的老婆自己负责之类的话,把那间房间里的东西看得比命都金贵,奇犽几次想偷走他手里的钥匙溜进去都失败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发现房间门正好没关,于是探出脑袋往里看了一眼,糜稽正抱着一座手办诉衷情。 噫,恶心。 奇犽皱起脸,背都忍不住弓了起来。 糜稽发现了异常,火速转过头看向奇犽,目光在接触他的一瞬间抖了一抖他最怕这个爱搞破坏的弟弟了! 糜稽马上放下手办,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砰的一声砸上了房门,不许奇犽再往里看。 奇犽睁大了眼睛,一点也没有尊重哥哥的意思,不客气地呲牙问道: 喂,你什么意思?! 这里不欢迎你!糜稽硬着头皮回答。 奇犽:? 他只是看了糜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糜稽的气势就默默地弱了下去。 爸爸叫我,我还有事。他搬出了长辈,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但才迫不及待地往外跨了一步,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拽着他的衣领,强迫他留在了原地。 别跑啊,个子小小,力气却大大的小弟弟笑眯眯地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家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你这屋都要打扫了? 伊尔迷、伊尔迷糜稽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他说他要带结婚对象回来!把妈妈乐坏了,所以家里就变成这样了! 结婚对象?!奇犽震惊,他还能有结婚对象?哪个阿姨这么惨?不会是被骗婚了吧? 不是他要带回来的是之前那个害我们挨打的臭女人!!我已经回答完了!糜稽挣扎着,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告诉爷爷了! 真没出息。 奇犽其实还有问题想问,但见糜稽这个反应,顿时不想问了,只撇撇嘴:就不。 糜稽张牙舞爪,奇犽抓住了他发力的一瞬间松开衣领,糜稽由于惯性瞬间摔倒在地,疼得嗷嗷乱叫。 奇犽笑嘻嘻地从他面前走过,故意俯下身对着他做出一张鬼脸,然后溜之大吉。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糜稽愤怒的嚎叫: 奇犽!!! 走廊尽头,揍敌客家的祖父两手背在身后,一边听着孙子的怒吼,一边摇摇脑袋,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 现在的孩子啊 而罪魁祸首奇犽则得意地勾了勾唇角,从兜里摸出巧克力糖球往自己嘴里塞,作为恶作剧成功的奖励。 他嚼碎了糖球,恰好撞见了母亲,于是走上前去问道: 糜稽说大哥要带对象回来? 揍敌客夫人注意到小儿子的到来,连忙转过身看着他。 对!她美滋滋地捧着脸道,伊尔迷说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连他都这么说了,我可真期待啊! 奇犽回忆了一下糜稽的话伊尔迷带回来的对象就是害他们挨鞭子的女人。 嘁。 那种家伙怎么都和可爱不沾边吧? 但是她竟然要和伊尔迷结婚 奇犽决定给自己未来的大嫂一点小小的揍敌客震撼。 他花了短短十分钟,苦思冥想,就得出了一个坏主意。 几小时后,揍敌客家人基本都站到了门口翘首等待着伊尔迷和新的可能的家族成员到来,奇犽之前只在糜稽的电话里听说过对方,还没见过样貌,因此有点好奇。 八成是个和伊尔迷一样的阴暗女,或许也是黑色长头发黑色眼镜,总之很压抑。 奇犽是这么猜想旳。 但是对方露面的一瞬间,奇犽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第32章 伊尔迷带回来的结婚对象塞西莉亚,人如其名,有着浅金色长发和湛蓝眼眸,长相清丽无害,笑容满分。 这谁啊?他吓呆的心情无人能给分享,只能对着糜稽倾诉。 糜稽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塞西莉亚开始和揍敌客家的每个人打招呼,她的一举一动也完美得挑不出错出来总之怎么看都是和伊尔迷绝对不般配的正常人! 奇犽差点因为惊讶而错过了实施自己迎接计划的时机。 当塞西莉亚握手握到他面前的时候,奇犽犹豫了一瞬,然后果断地开始了恶作剧 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而他在喊了一声大嫂以后就发出惨叫,塞西莉亚微微睁大了眼睛,奇犽倒吸着冷气道: 手、我的手! 塞西莉亚疑惑地低下眼,奇犽趁机把手缩回袖子里,留下一截提前准备好的假手在塞西莉亚手里。 手臂断口的地方还在渗血,一般人见了这样的场景应该都会害怕。 但塞西莉亚却歪了歪脑袋,面不改色地把那只手臂插进了自己的包里,只露出带着血色的断口。 谢谢你的礼物。她对奇犽道,礼尚往来,我会回报你的。 奇犽:? 就这? 就这? 他无法理解地看着塞西莉亚,塞西莉亚走过了他,伸手和他最小的弟弟柯特握手。 你刚才可是拿着一只断手? 奇犽震惊地直直看着塞西莉亚,母亲摇着扇子掩着脸,小声地在这时候对奇犽道: 好了亲爱的,该把你的手重新变出来了,你对她的测试做得很好,她的确有资格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奇犽:我不是,我没有,我并不打算测试她。 但是说这个已经晚了,他默默把手伸出袖子,沮丧地低下了脑袋。 伊尔迷这个死变态,明显也找了个变态当对象!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迟早有一天他要从家里跑出去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他才十岁,连对战糜稽都不能秒杀。 再过两年他就跑掉,可恶。 奇犽低落地跟着家里人转战到了餐厅,塞西莉亚毕竟是陌生人,奇犽对她还留着好奇,于是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结果发现塞西莉亚很没出息地在被伊尔迷批评了一顿不能只吃青菜后,不仅不反驳,还向他连连道歉,然后还主动帮伊尔迷剥虾。 亲爱的,来,多吃点。她甚至没给自己盘子里留一个,笑着把虾肉全都放到了伊尔迷的碟子上。 这绝对是被骗婚了吧? 奇犽坚持想道。 伊尔迷不会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威胁人家对他言听计从吧? 以伊尔迷的性格看,很有可能! 奇犽觉得自己找出了真相。 他又观察了一阵,发现塞西莉亚不仅帮伊尔迷剥虾,还一直殷勤地帮他倒水,贤惠勤劳的模样连家里的女仆看了都要甘拜下风。 奇犽突然注意到,一旁的父亲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伊尔迷和塞西莉亚的互动,他默默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母亲在这间隙见缝插针地问塞西莉亚: 伊尔迷说你已经开始抗毒训练了,是吗?那今天晚餐的毒药分量感觉如何?你能接受吗? 当然可以,夫人,谢谢您如此贴心地关怀我。塞西莉亚笑着回答,同时又剥了个虾给伊尔迷。 伊尔迷看上去好像有点苦恼,他试图拒绝塞西莉亚的投食行为,但塞西莉亚立刻把碟子端起来说要分给糜稽,伊尔迷马上就改口说自己吃得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伊尔迷对自己东西的霸占欲又出来了。 塞西莉亚笑眯眯地看着伊尔迷吃虾,奇犽也看着伊尔迷吃虾,没有人觉得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后,突然之间,伊尔迷一头栽倒在餐桌上,脑袋磕了个巨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一直欲言又止的揍敌客家主这时才发话道:这是伊尔迷一个月没回家期间研制的新毒喝水会加重中毒现象。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伊尔迷被毒药撂到了。 据他本人说,不久前他也被毒药撂倒过。 揍敌客夫人掩面哭泣起来:哦,我的孩子!他太久没有做毒药训练,竟然退步成了这个样子! 塞西莉亚也哭,声音一听就假惺惺:天啊,伊尔迷,你怎么突然倒了? 她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毫不犹豫地立马把伊尔迷的手从自己桌前拨开了。 伊尔迷昏倒前刚和她说过不能只吃青菜,塞西莉亚则果断趁机夹了一大盘子的青菜。 没有人能管着她了。 塞西莉亚弯了弯眉眼,注意到奇犽的视线,笑。 奇犽移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儿,又移回来。 伊尔迷缓过来了,已经坐起了身子,塞西莉亚当着他的面夹青菜,假惺惺地道: 哎呀,对不起,伊尔迷,我不小心吃起你不喜欢的东西来了。谁让你刚才晕了呢?就是因为你晕了,我才一下子没想起来这条规矩。 伊尔迷沉默片刻,不由得问道:你确定是我的错吗? 塞西莉娅睁大了眼睛,满脸受伤和震惊。 哦,对不起,是我,都是我的错。她用背了黑锅的委屈语气,一脸言不由衷地道。 伊尔迷: 奇犽:! 第25章 02 吃过饭,伊尔迷的母亲,揍敌客夫人基裘,热情地邀请塞西莉亚到她的衣物收藏室参观一番。 奇犽还沉浸在伊尔迷竟然被塞西莉亚堵住了话,还不加反驳的震撼里,一听到这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能离自己的母亲有多远是多远。 没办法,揍敌客家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 作为家族里唯一的女性的基裘夫人,和世俗对女性的刻板偏见毫不沾边,既不温柔也不文静,她给奇犽展示的是特立独行、与世界背离的癫狂气质。 情绪化、爱尖叫、时常又哭又笑还总是闹着想要可爱的女儿,以此为由追问几个儿子谁愿意穿女装。 奇犽就被追着问了好几天,因此对基裘的衣物间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对哦。 他终于想起来。 这个怪阿姨勉强算是个女的,难怪基裘听说伊尔迷带结婚对象回来了这么高兴,原来是因为终于有个货真价实的女性送上门来满足她的换装癖好了。 奇犽难得对未来产生点幻想: 或许塞西莉亚搬进枯枯戮山以后能够夺走基裘所有的注意力,这样自己就能免受骚扰了。 但同样是被母亲追着要求换女装的柯特揍敌客家兄弟中的最小的那个,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他和伊尔迷一样有着一头黑发,只是没有留长,堪堪齐到耳下,贴着瓷白的脖颈。 从塞西莉亚出现开始,柯特就和奇犽一样在观察着她。 他有一双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的眼睛,圆圆的,水灵灵的,但是视线里总是莫名蕴藏着阴冷气息,时不时还会涌动出一些莫名的光彩。 相比一见面就对自己恶作剧的奇犽,塞西莉亚反倒更警惕揍敌客家中这个年纪最小又最安静的孩子。 柯特察觉到塞西莉亚不动声色间隔投来的视线,低下眼,举起手中的扇子这是他最爱的玩具之一,也是他的武器他用白色纸扇默默挡住了半张脸,将一切情绪隐匿到阴影之中。 如果说伊尔迷像时刻处于狩猎状态的大型猫科动物,安静无声而危险,那么柯特就是在猫一样可爱的外表下,隐藏着像毒蛇一样的内在,渗人发冷。 伊尔迷和奇犽一样,不乐意造访基裘的衣物间。 他想拜访也没有机会,揍敌客家主发话,下了他确实需要多加训练的结论,罚伊尔迷立刻去接受额外的毒药训练。 伊尔迷于是只能和塞西莉亚分别,目送着她跟上母亲基裘的步伐,而基裘的另一侧还站着他最小的弟弟柯特·揍敌客。 伊尔迷歪歪脑袋,意识到自己忘了嘱咐柯特不要捉弄塞西莉亚了。 算了,问题不大,反正死不了。 这么想着,伊尔迷收回了目光。 但柯特已经捕捉到了伊尔迷的视线。 他没有做多余的反应,面无表情地跟着母亲和未来大嫂走过了没有任何装饰与色彩的走廊。 揍敌客家的屋子光线并不好,即便在大白天,也总是乌黑压抑,令人窒息。 第33章 柯特已经完全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他看着女仆为母亲打开衣物间的门,母亲夸张地摇着有着精致花纹的明黄色扇子带着塞西莉亚走了进去,完全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总是这样,就连最经常注视着他的基裘也从来不正眼看他。 仿佛他只是一具摆设。 三哥奇犽是个例外,他会看他,但奇犽还会把他当成嫌恶的小怪物。 可是这个家里除了奇犽以外,本来就每个人都是怪物。 塞西莉亚有什么资格搅乱家族的秩序? 柯特不喜欢她。 他安静地自己进了门,即便基裘没有招呼他,也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摆设应该做的事情。 基裘为塞西莉亚挑选了一套繁复的白色蓬蓬裙,忙前忙后地指点着女仆们整理塞西莉亚的衣服和头发,她对塞西莉亚亮金色的头发似乎非常感兴趣,拿出了成堆的装饰品不停地在她头上比划着。 柯特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基裘很少对着他露出这么兴奋的表情,在她身边,他总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布娃娃。 忙活了一阵,基裘又故态复萌,突如其来情绪化地尖叫一声,提着裙角,跑出去了,嘴里嚷嚷着要找相机。 裙子太重,塞西莉亚走不动,留在了原地。 女仆们簇拥着基裘一起出去了,没有人考虑过柯特与塞西莉亚的需要。 塞西莉亚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柯特静悄悄地走上前去,无声地站到了她背后,再次展开了手里的纸扇。 塞西莉亚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柯特仰起脸看着她,大概是年纪还小,他的五官都十分模糊柔和,乍一看上去像个可爱的小女孩。 现在,这个看上去天真又可爱的女孩,对着塞西莉亚弯起唇角,弧度轻微,笑意全无。 他什么也没说,塞西莉亚就觉得身上一重,好像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往下压。 她不得不跌坐在地,而揍敌客家的小儿子举起手,张开五指,白色纸片洋洋洒洒地从手中掉落,他扇动纸扇,纸片像有意识的蝴蝶一样飞舞着,落满了塞西莉亚金色的长发。 他想要割断她这过分晃眼的金色长发。 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呢? 柯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想。 我还没有同意让陌生人加入这个家庭呢。 就是这一刻的分神,他没有注意到塞西莉亚猛地伸出手来,抓住了自己的纸扇。 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柯特稍微用力,没有摆脱,于是打算不管不顾地加重力道即便可能会让她受重伤,连带着让大哥不高兴。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难的前一刻,塞西莉亚的声音幽幽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的能力是操纵这些纸片吗? 柯特怔了怔,他的念能力第一次显露在父母面前的时候,父亲也是这么询问他的。 然后父亲在他点头后得出结论:很有趣,但是没什么用。 回想起往事,柯特的眉头不知不觉地微微皱了起来,他还没有答话,就听见塞西莉亚又道: 我见过类似的能力,很厉害,有时候纸比刀还锋利,你知道吗? 柯特的力气不自觉地松了松,他狐疑地接话:是吗? 这是塞西莉亚第一次听见柯特的声音。 对,她微笑着对他道,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吧,你的能力究竟能做到哪些事?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火急火燎翻遍了半个宅子的揍敌客夫人才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台相机,她高兴地往回走,推开衣物间的门,却惊异地发现一切和她离开前变得截然不同,满屋子都飘着纸做的玫瑰,起起伏伏,在从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下明明暗暗,充满了艺术气息。 而塞西莉亚正跟着柯特一起剪新的玫瑰。 美丽的场面,美丽的模特。 基裘喜欢。 她高兴地按下了快门键。 直到伊尔迷接受完训练,来到基裘门前,表示自己想要和塞西莉亚谈话,基裘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让她难得这么高兴的塞西莉亚。 母亲的兴奋,伊尔迷早有预料,并不对此感到诧异。 但柯特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不一样。 他忘记了往日的收敛,一眨不眨地盯着穿上了繁复美丽白裙、脑袋上还别着纸蝴蝶的塞西莉亚起身走向伊尔迷,一刻也没错过。 直到伊尔迷和塞西莉亚离开,将门关上,身后如影随形的注视才暂时退却。 他一直在看着你。配合着塞西莉亚的步调,慢吞吞地走在走廊里,伊尔迷指出。 柯特吗?塞西莉亚问。 伊尔迷:嗯。 塞西莉亚意味深长地道:他刚才有点调皮,但是没关系,毕竟年纪还小,很容易就能管教好,不像你。 伊尔迷直截了当地表示:他打不过我。 潜台词是柯特再好教育,再合塞西莉亚心意也没用。 因为他无法从伊尔迷手里抢人。 人都会成长的,塞西莉亚则道,我也打不过你,但我不觉得情况会一直如此。 伊尔迷没有接话,塞西莉亚学着他平时故意恶心人的样子,歪歪脑袋,用天真的口吻道: 你要加油一直努力往前跑哦,如果停下来,就会被追上来的狮子吃掉因为你选了我,就必须要承受这样的代价。 只是狮子吗?伊尔迷问,你不打算发展狮群? 哎呀,又被你发现了。塞西莉亚于是笑起来。 伊尔迷非常自信地道: 没关系,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我都会处理好的。而且你低估了柯特对我的敬仰哦,他才不会被你迷惑眼睛。奇犽和糜稽也是一样。 这一次,塞西莉亚没有答话。 她只是微笑。 你不是也低估我了吗?伊尔迷。 当事情发展的道路越来越偏离原定轨道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你上车时候想去的终点站究竟是哪里? 塞西莉亚自问,从一开始就对揍敌客充满了兴趣,但伊尔迷呢,却在只是想敲打她、后来想摆脱她的情况下,逐渐变成了习惯和她针锋相对。 他明知道选择她的未来充满危险,但还是游走在悬崖边缘,试探危险,不像塞西莉亚,从一开始就喜欢追逐刺激。 他渐渐开始离不开她,而她心里唯一在乎的,只有不知为何好像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养父母。 纠缠不清的赌局里,塞西莉亚从未付出半点温情。 对她来说,他只是一道比别人更花费时间与耐心的难题。 答题时间过了,这道难题却主动延长了测试时间,无限地给予她得分的机会。 落入下风的到底是谁? 这些话动摇不了我,从走廊出来,走到花园里,塞西莉亚终于对伊尔迷竖起了食指,悄声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向你认输。你如果这么有自信,那就等着吧。 第26章 03 雷诺安听说了一个噩耗: 他的好搭档、警方的好助手,塞西莉亚,将要辞去警局顾问一职,并向他们请求给予她过平静生活的机会。 她的要求很合理,所提出的理由也很合适。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不久前,向来不开车的塞西莉亚难得开始尝试驾驶汽车,就遇上了爆炸事故,炸弹是被人蓄意安放在她的车里的。 抱歉,雷诺安,塞西莉亚甚至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明这件事情,这次真的有点吓到我了,我想我需要休息一阵子,或许将来我还会回来,但现在我需要一些时间去平复这次事故带来的惊吓与伤害。 好吧,怎么看自己都没有阻止她离开的理由,雷诺安只能不舍地向她送上祝福,同时忧心忡忡地想着自己一个人说不定也能行。 结果证明,他一点也不行。 虽然说他干这行的年头也不短了,基本的经验和知识是有的,但你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这一行,有天赋的人和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 雷诺安就是那个普通人。 他最近就遇上了一件普通人解决不了的案件,受害者的面容和指纹都被毁掉,随后尸体被抛尸大海,死因似乎是中毒,但暂时检测不出来是哪种毒药。 雷诺安对这个案子感到苦恼,一筹莫展,他试着调查了周围的市民,指望能从路人口中得到关键线索但问了很多人,依然一无所获。 雷诺安只好试着去请教更有经验的精英前辈,但他们也被这过于稀少的破案线索给难住了。 第34章 再这样下去,只能查别的案子了要是塞西莉亚在就好了。 平时总是觉得塞西莉亚低调得没有存在感,但一到这种时候,雷诺安就发现自己实在是离不开她。 思来想去,做了很久的精神斗争,雷诺安最后还是忍不住,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失礼地上门拜访,按响了塞西莉亚家的房门门铃,破坏了她难得的午后安宁时光。 按了几遍门铃,门口的视讯电话才终于被接通,屏幕另一端一片漆黑,只传出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 你是谁? 雷诺安疑惑地抬头看了看门牌,又看了看四周景象这明明是塞西莉亚的家没有错,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一头雾水,他喃喃着答道:我是是雷诺安,巴托奇亚总署的警探,这里是塞西莉亚·洛克希的家吗? 屏幕另一边的陌生人沉默了,没有答话,雷诺安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可疑声音。 正在他考虑着要不要走开,另外找个角落打电话的时候,门锁终于咔嗒一声打开了。 一个黑色短发、穿着奇怪服饰的小女孩出现在雷诺安眼前。 她和同龄的孩子有着显著不一样的气质,开门后推到一旁,礼貌得过分地道: 请进。 姿态无可挑剔。 雷诺安懵了:你是? 然而对方没有搭理他,上一秒还在礼貌地请他进入,下一秒就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给他,自顾自地转身进屋去了。 雷诺安: 怪。 但他不觉得会出什么事,于是抬脚就要跟上去。 但那个女孩却伸出手里的纸扇子,像拿着刀一样指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脱鞋。 雷诺安:? 他不明所以地在对方的要求下弯下身子,听见对方幽幽地补上一句:不然她会不高兴的。 她?谁?雷诺安抬头,问,塞西莉亚吗? 塞西莉亚明明从来不生气。 但女孩却没有回答,她冷冷地注视着他换了鞋,在雷诺安正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又喝止道: 关门。 雷诺安: 这女孩气势还蛮足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听从了对方的话关上了门。 一番折腾,进入正厅,雷诺安才终于见到塞西莉亚,塞西莉亚正在切着水果,见到他的到来,抬头笑了笑: 抱歉,我刚才在忙,所以只能让他去接你。 这孩子是你的?雷诺安试探着问。 塞西莉亚言简意赅:亲戚。 雷诺安想着那她们长得还真是不像,但没有说出口。 他现在为了案子焦头烂额,没心情去考虑更多,一见到塞西莉亚,就忍不住焦急地对着她开始诉苦,讲了自己是怎么接到案子的,这桩案子又有多么棘手,他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帮助。 塞西莉亚切完水果,开始拼盘,动作慢悠悠的。 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不掺合这些事了,雷诺安。她道,老实说,我现在甚至在考虑还要不要继续学校的这份工作。 怎么了?雷诺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不太好,你知道的,我上次差点就没办法从那辆车里出来了,她摆出忧虑的表情,而且我可能要结婚了。 雷诺安愣住:结婚? 塞西莉亚笑:嗯,他的家在比较远的地方,我可能会搬过去,不在这座城市里呆着了。 好吧。 雷诺安只好磕巴着违心地道:祝福你? 话刚说完,他就觉得身上有点冷冷的,还觉得有什么人正在看着他他转过眼,发现那个给他开门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塞西莉亚身后,睁着大大的黑色眼睛冷冰冰地看着自己,满脸的阴沉不愉快。 雷诺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到对方了不过无所谓,小屁孩嘛。 他忽略掉了对方的视线。 但是这个案子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他继续和塞西莉亚打着商量,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查到匹配的失踪信息,牙医那边也没有记录,没有办法确定受害者的身份。 他身上一件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吗?塞西莉亚终于愿意讨论案情,开始问起来。 雷诺安说是的。 塞西莉亚于是问他有没有照片,雷诺安从衣服夹层里掏了出来。 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衣服就是这样吗?她指出,这件衣服的配件应该有腰带可能在你们到来之前,有小偷偷走了他身上的一些东西。 雷诺安立刻表示自己会让人按这个线索查,并且感激了一番塞西莉亚,塞西莉亚却只是微笑。 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她问。 解决掉了要紧事,雷诺安的心情轻松不少。 有的,他开始和她聊闲话,如果你确定要结婚,婚礼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举行?到时候能给我寄一张请帖吗?看在我们一起破过这么多案的份上。 这个不好说呢。塞西莉亚表示为难,中途可能会有意外而且到时候邀请了你,你也不一定会愿意来。 你要是邀请我,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打雷地震,我肯定都会去的!雷诺安信誓旦旦。 塞西莉亚笑:哈哈,如果真的是龙潭虎穴呢? 会去的,会去的,我还会尽力把你借我的钱还上的。他保证道。 不要再提钱的事情啦,干脆就把它忘了吧。塞西莉亚摇摇手指,我男朋友听不得类似的话,会不高兴的。 她三言两语就将雷诺安打发走,雷诺安回去就抓着塞西莉亚给的方向查,终于在一个落魄青年家里找到受害者身上丢失的物品,比如腰带钱包之流,凶手很小心地把钱包里的证件和名片都拿走了,但没有注意到钱包里面有张戒尼签了名。 也正是因为这张戒尼有些不同,小偷才把它留了下来,那是一位著名歌星的签名,雷诺安找到歌星,得知他在不久前确实帮人在纸钞上签过名,而且这么久以来只有这么一次是在钞票上签过名 顺着歌星的回忆查到现场的监控,一番波折,雷诺安终于确定了受害者的身份,通知了他的家属,并且告知了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和死因。 家属表示对受害者的死亡一无所知,他们在他死去的那一天中午还一起吃过一顿饭,然后就分道扬镳各忙各的去了。因为受害者总是出差加班且不喜欢和人电话联系,所以家属没有察觉到他的失踪。 案件再次陷入僵局,雷诺安只好又去找塞西莉亚,但这次房子人去楼空,塞西莉亚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彻底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给后来的屋主留下了一封转交给雷诺安的信,雷诺安打开信,里面是一张请帖,最下方标注着一家酒店的名字,日期就是在第二天。 雷诺安秉持承诺,坐上飞机,匆匆赶去。 他到得晚,进场的时候塞西莉亚已经与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发青年十指相握地站在司仪面前,雷诺安举目四顾,发现婚礼上除了灯光音响以外没有一台电子设备。 一般都会有相机记录的,他想。 雷诺安入了座,听到背后的几人在讨论着什么,他们应该是塞西莉亚家的熟人,嘟囔着抱怨: 她是嫁去了哪里?怎么男方家的除了那几个小孩,一个亲戚好友都不来? 听说这婚礼还是洛克希伯母坚持要举办才有的。 怪不得这么匆忙。 雷诺安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抵达婚礼现场的人,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就在他低头开始吃东西的时候,一个火红色头发的男人高调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相貌不凡,身高出众,优秀的西装剪裁衬出细腰长腿宽肩的好身材,一出现就吸引走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雷诺安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哎呀,来晚了呢~察觉到大家都在对自己行注目礼,男人一点也不尴尬,笑嘻嘻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副扑克,正好,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吧~ 他手法利落地开始洗牌,扑克牌像水流一样在他手里听话地流动着,变换着各种形状。 雷诺安完全被迷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塞西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侧。 第35章 你带枪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雷诺安说带了。 塞西莉亚:借我用用,我有需要。 雷诺安想要拒绝,但这观念几乎是在升起来的瞬间就消失了。 他两眼无神地从腰后拔出了枪,两人在角落里秘密地交接武器。 迟到的红发魔术师终于表演完节目,赢得一片掌声,塞西莉亚也鼓掌,提着裙角缓缓走向人群中心。 我也有节目要表演。她道,是一个很经典的魔术,表演搭档就是我的丈夫,请大家朝这边看过来。 宾客们都依言抬起了头,转过了眼,塞西莉亚微笑着手指一翻一提,变出了一把手.枪,直直地指向自己新郎英俊的面容: 这个魔术叫口接子弹。 那肯定是一把假枪。台下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发现自己被夺走所有目光的红发魔术师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口接子弹伊尔迷的念力可没深厚到防御这么高的地步。 他有点怀疑新娘是真的想轰掉新郎的半张脸。 伊尔迷不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请求。 他也不是能想出这种把戏的性格。 然而出乎意料的,伊尔迷在红发魔术师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配合地表示: 开始吧。 塞西莉亚竖起了食指,摆在眼前,故作神秘地道: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魔术师眯眯眼睛,在眼睛上覆盖好念力,轻易地就看见她的手指上方漂浮着几个念力大字: 【表演不好,婚礼就取消。】 可怕。 现在的女孩子都进化到开始让新婚丈夫用性命做赌注,来讨自己欢心的地步了吗? 真可怕啊,伊尔迷,他到底是娶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第27章 04 表演最后有惊无险地落幕。 塞西莉亚开了真枪,伊尔迷避开子弹,接着场外求援,营造出自己成功接到子弹的幻象。 红发的魔术师擅长欺骗,他的念能力名为轻薄的假象。 一开始接到请帖还觉得怪高兴的~还以为小伊终于把人家当朋友了。下场以后,魔术师勾着唇角,嘴里却朝新郎抱怨起来,原来叫我来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伊尔迷睁着大大的黑色眼睛,语气无辜,还能是为了什么? 魔术师深吸了口气,鼓起了脸颊,不高兴地哼哼起来。 伊尔迷完全不在乎对方的小情绪,转身就要离开,才一动作,就被叫住: 是认真的嘛~ 魔术师的语调总是诡谲莫测,开玩笑似地绕着弯,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伊尔迷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啦,已经是家人了,不是吗? 魔术师挑眉。 这下他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伊尔迷选择回到塞西莉亚身边。 伊尔迷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从刚认识不久开始,他就知道塞西莉亚很受欢迎,朋友很多但那些都是她善于伪装的情况下结交来的虚假朋友。 伊尔迷是不会在意这些虚假关系的。 但最近他发现,塞西莉亚无论有没有伪装,都一样受欢迎。 假装善良的时候能够和普通人相处和睦,露出冷酷内里的时候又对他们这类人有足够的吸引力。 他才告别了以防万一找来的魔术师朋友西索,一回过头,就发现自己的弟弟柯特再一次黏在了塞西莉亚身后,像个忠实的小跟班。 在家里也没见他这么爱黏着基裘。 伊尔迷心想。 基裘很少直接和柯特对话,柯特也总是低着眼不和母亲对视,但现在,柯特总是巴巴地抬起脑袋搜寻着塞西莉亚的目光,渴望着与她对视。 这让伊尔迷产生了难得的危机感。 当然啦,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塞西莉亚对自己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和他们这些怪物比,她仍然不算强大。 伊尔迷一厢情愿地带着点滤镜,把可怕的妻子看得弱小无助,虽然时不时发点疯差点弄死他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举行过了仪式,她毕竟就成为了需要他守护的家人嘛。 为了保护塞西莉亚,伊尔迷默默开始考虑着怎么打发走越来越不对劲的小弟弟。 他不认为柯特真的对未来的大嫂有什么特殊感情,但这孩子确实也和奇犽一样一身反骨,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非要偷偷做,还喜欢玩弄弱者取乐,只是平时表现得不太明显而已。 现在塞西莉亚引起了他的兴趣,情况很危险。 伊尔迷考虑了一会儿,最后使出的手段相当简单粗暴但有效。 他径直走上前去,把柯特从塞西莉亚身边拉开了。 去看着糜稽,他完全没有解释地向柯特下达命令,像一个可怕的独.裁者,不准离开他身边。 柯特显然对这个命令感到不满,但他深受揍敌客家训熏陶,自知目前实力还比不上伊尔迷,不敢冒险,于是只是展开纸扇挡住脸,目光阴冷地幽幽看了自家大哥一眼,然后就低头说好。 柯特转身离开了,伊尔迷满意了。 虽然没有从表情上表现出来,但他的确高兴不少。 他重新寻找塞西莉亚的身影,发现她已经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老朋友雷诺安身边。 她隐蔽地给了他什么东西,伊尔迷仔细看了一眼,顿时了悟,婚礼上突然出现的武器是来自于这位警探先生。 然后他们开始谈话,伊尔迷走上前去,正好听见塞西莉亚在点拨对方: 她听完以后,没有问中的是什么毒,在哪里中的吗? 没有。雷诺安回答。 塞西莉亚于是道:那你最好查查她。在受害者死亡之前,他们可是一起待了半天,她不可能连这个都不在乎吧。 雷诺安恍然大悟,感激涕零,塞西莉亚大方而得体地说没有关系,能帮上你是我的荣幸,然后从他们这桌离开了。 下一桌客人里夹杂着那位红发的魔术师,塞西莉亚奉承地夸赞了对方的表演,魔术师不客气地笑眯眯收下赞美话语,反过来道: 你的表演才是很不错哦~ 塞西莉亚已经看穿他是伊尔迷找来的帮手,刚才在台上的表演伊尔迷根本没有完成,是这位魔术师替他变出了子弹。 比不上您,她假装客气地道,您最后一个表演简直是出神入化,看了我才明白伊尔迷谁都不请,非要请你来的理由了。 魔术师举起扑克挡住脸嘻嘻地笑,最后若无其事地揭开手上的扑克牌,正对着塞西莉亚,牌面上是一个红色桃心。 真是位有趣又美丽的小姐。他低声对她道。 伊尔迷的声音突如其来地闯入,打破了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地对弈。 下一桌。他道。 然后塞西莉亚和伊尔迷并排走远了,留下红发魔术师在原位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又嘻嘻笑起来。 他笑得让人心里发毛,旁边的客人见了,忍不住又交头接耳地说起闲话来: 挺帅气一小伙子,怎么笑起来这么怪呢? 他们还不约而同地挪开了位置,试着离他远点。 魔术师听到了所有的嫌弃评价,脸色一秒耷拉下来,他委屈地再次撇起了嘴,觉得很冤枉。 他只是看起来不像好人而已。 实际上嘛也没有什么实际。 想到这里,他又自得其乐地挡住脸,笑了起来。 养父母的精神受不得刺激,塞西莉亚帮他们忘记了伊尔迷的身份,索性就让他们误认为他只是一个出身偏僻小地方,低学历,上有父母祖父母曾祖父,下面还有四个弟弟,没有正经工作只是帮着家里干活经营小本生意的不入流择偶对象。 而相应的是,在他们眼里,塞西莉亚作为一个高学历的新时代女性,却放弃了体面的学校工作,被伊尔迷的外表和花言巧语欺骗,毅然决然地决定跟着他回老家一起经营他们家在镇上的小店。 不得不说,这些话虽然都是实话,可除掉了伊尔迷的揍敌客光环和相貌加成,剩下这些真是说出去都嫌丢人。 因为自己也觉得这些情况太磕碜了,塞西莉亚都不好意思去见养父母,甚至和养父母的通话频率都已经不知不觉从以前两三天一次,降低到一星期才一次了。 她装完美装惯了,突然完美形象遭到了这样的打击,实在不好意思面对养父母。 也正是因此,塞西莉亚有一段时间完全拒绝和伊尔迷交流,看到他就忍不住摇头叹息,伊尔迷莫名其妙,后来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试着去积极改善。 第36章 但是面对塞西莉亚父母这样的普通人,他除了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掏出家底给岳父母过目。 于是他的形象成功成落魄的糟糕小伙,变成了有点小钱但还是不怎么滴的糟糕小伙。 一直到此刻,两人举行了婚礼仪式,洛克希夫妇还是对着伊尔迷愁容满面。 有亲戚在旁边问起伊尔迷的工作之类的情况,他们打着马虎眼应付过去了,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但亲戚们也不全是傻子,很快就有人听出了伊尔迷的真实情况。 伊尔迷本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婚礼结束,所有客人都离开了,塞西莉亚一个人头疼地坐在椅子上,他还若无其事地问她: 回枯枯戮山? 不,塞西莉亚临时改口,不想去了。 伊尔迷:? 塞西莉亚一边说着一边指挥被迫过来帮忙操劳婚礼的糜稽:糜稽,订张去外面玩的机票,哪里都行,越快越好。 糜稽滑头地站在原地不动,斜眼看向伊尔迷,等待着伊尔迷的命令。 伊尔迷仍然不明所以:怎么了? 塞西莉亚已经越来越懒得在他面前伪装了:别问,看见你就烦,现在所有人都嘲笑我没眼光恋爱脑。 潜台词就是伊尔迷实在是太丢脸、太带不出手了。 伊尔迷: 他反省了一下,听起来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错。 对待家人,尤其是对待伴侣,伊尔迷照着父母的相处模式,有样学样地无限选择了包容退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塞西莉亚另类pua了,他的条件明明怎么也不可能算差。 好吧。于是伊尔迷悻悻地道,早点回来,妈妈很喜欢你,一直等着你搬过去和她住呢。 塞西莉亚假笑。 糜稽这才开始订机票。 塞西莉亚伸手揽住柯特的肩膀,甜甜地和糜稽补充:两张,柯特也一起去。 伊尔迷: 他开始有意见了,拧起了眉头。 但塞西莉亚抬脸瞟了他一眼。 伊尔迷立刻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二十分钟后,换下婚纱的新娘提着临时准备好的行李坐上了车,柯特乖乖跟在她身边,到了机场,行李通过安检口,安检人员拦下他们,打开柯特的行李箱,里面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杂物和瓶瓶罐罐,就是没有一样柯特的东西。 不用问,这肯定是某个对弟弟不按自己心意行动,而心生不满的家伙干的。 柯特无所谓地直接选择把行李整个丢了。 然而到了检票口,他才发现,证件也被一直不吭声但坏事做尽的大哥调包了。 面对着此情此景,柯特只能用纸扇子挡住脸上汹涌的恶意,低下眼,示弱地道: 对不起,姐姐,哥哥看来真的很不喜欢我缠着你你走吧,我还是回家好了。 第28章 05 自从选择和塞西莉亚牵扯不清后,伊尔迷的生活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枯枯戮山上也每天鸡飞狗跳。 在柯特死心塌地成为塞西莉亚的小跟班后,奇犽也开始来凑热闹。 他曾经对塞西莉亚做过恶作剧,刚见面就送给她一只逼真的断手,塞西莉亚表面上压着这件事一直没有再提起过,但却在入住枯枯戮山的一个早晨找到了机会,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招招手把落单的白毛小弟弟叫了过去。 奇犽口是心非,嘟囔着叫我干嘛,但行动却很高兴地凑了上去,这个家里有活气的人不多,不受约束又善于伪装的塞西莉亚是最特别的那个,奇犽其实对她很好奇。 然后冷酷无情的塞西莉亚就端着温柔可亲的笑脸,忽悠了他几句,直接把他忽悠进了训练室。 直到在训练室挨了几百个鞭子以后,奇犽才恍然大悟自己跳进了阴险女人的陷阱,气得呲牙咧嘴,但没什么用。 一被获许从训练室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塞西莉亚算账,结果发现她正在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跟基裘泡茶喝,柯特坐在旁边有样学样地倒着茶,基裘摇晃着扇子。 奇犽:? 你们谁啊?! 这里不是枯枯戮山吗?! 你们怎么串戏到普通人家的贵妇夫人小姐频道去了! 他一秒炸毛跳脚,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东西,差点就直接骂出来有病了塞西莉亚在这个时候看见了他,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她绝对没有坑害他一样,再自然不过地向他招了招手: 哎呀,奇犽。 她笑得还是那么温和又柔顺,眼睛微微弯起像月牙,整个人都像柔弱无害的小白花,但聪明的奇犽已经认识到她的内在完全就是一颗张牙舞爪带着毒的特级食人花。 你怎么满头大汗?奇犽不过去,塞西莉亚就过来,她拿出纸巾俯下身帮他擦掉脸上血与汗混合在一起的脏污,温声道,快回去换衣服吧,脸都脏成小花猫了。 奇犽想躲,但对方身上有种莫名的力量压迫着他,很像伊尔迷训诫他时出现的那种可怕的感觉他还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念力。 总之,在念力的压制下,奇犽只能僵直着身子任由塞西莉亚擦干净他的脸,然后轻轻地推了推他:快回去收拾收拾吧,洗个澡,睡个觉,心情就会好很多。 奇犽本来想大声质问她干嘛,但是她的语气这么温和,动作也这么轻柔,他反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手足无措地同手同脚往回走,一直到感觉塞西莉亚的目光消失不见,才低声骂了句什么,抬起脚飞快地往自己房间里跑去 这什么女人啊! 怎么这么会装! 但是如果能一直装得好、装得像,也未尝不是一种本事,时间久了,假象也能迷惑人心。 奇犽开始喜欢跟柯特一样,追在塞西莉亚身后跑,只是他比柯特更加口不对心,每次都要声明自己只是正好在这附近逗留,而不是想待在她身边看她在干嘛。 对此,糜稽透过窗户看着,置身事外,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自言自语地评价: 两个傻x,等大哥回来把你们都收拾了。 然后他美滋滋地回房间去了,幻想着老三老五老大打得头破血流,自己捡漏成为一把手。 嘿嘿,躺赢! 幸福人生从此开始! 糜稽不像柯特渴望得到关注,也不像奇犽期待有个玩伴,他靠着二次元满足所有内心空虚,自给自足,精神充实,塞西莉亚那套对他完全没用。 但是塞西莉亚本来也没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对待糜稽。 她使唤糜稽的时候往往只需要一句话:我打算告诉你大哥 糜稽这时候就会激灵一下,不管塞西莉亚到底想和伊尔迷说什么,总之绝对不能说。 他双手合十地虔诚祈求塞西莉亚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但总之大嫂不高兴,自己就会遭殃,就算没犯错,也要找出一个错来让大嫂拿捏自己,好让她喜笑颜开。 糜稽的觉悟很高,塞西莉亚很满意。 因此他算是这个家里过得最舒心的人之一。 要知道,即便是家主、伊尔迷的父亲席巴,有时候也会因塞西莉亚头疼。 她虽然没有直接干扰到他,但她和基裘走得近,又喜欢看热闹,经常时不时地随口一个异想天开的提议,比如让基裘和丈夫重新再拍一次婚纱照什么的席巴喜欢安静,基裘一闹腾起来他就觉得自己这把年纪实在受不住了。 但是老婆非要闹,没有办法,揍敌客家主只好硬着头皮陪基裘。 他有心敲打塞西莉亚消停点,但塞西莉亚滑溜得跟泥鳅似的,一旦有什么麻烦找上门,她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爸爸,我绝对没有撺掇妈妈的意思,我只是随便提了一下现在的婚纱照拍得比妈妈那个时候清晰,我不知道这会麻烦到您。 行。 儿媳妇这么无辜,席巴还能说什么呢? 席巴只能转而去找伊尔迷。 伊尔迷则瞪着死鱼眼,无条件地支持塞西莉亚道:我觉得很有道理,您和妈妈重新拍一次婚纱照也没什么,妈妈不是很高兴吗? 伊尔迷这孩子吧。 很难评价。 你说他脑子有点问题冷血无情,他又一板一眼地爱护家人。 但你要说他有多爱家人,关键时刻他又能为了家族把家里人杀掉。 大儿子的责任心是个飘忽不定的东西,席巴搞不懂。 那就不试着搞明白了,随便他们折腾吧,横竖塞西莉亚虽然爱挑事了点,但从来没干过对家里不好的坏事,有她在家里折腾折腾这个令全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应付的大儿子也不错。 第37章 而且塞西莉亚弄出来的动静比伊尔迷弄出来的有意思多了。 只要当事人不是自己,席巴还是很乐得看笑话的。 要说整个揍敌客被折腾最多的人是谁,那当然还是伊尔迷。 谁让他和塞西莉亚走得最近,也最招塞西莉亚恨。 即便已经住在一起快一年了,伊尔迷还是回到家就发现杀机重重。 塞西莉亚不是在他的衣服里藏刀片针头,就是准备好了几乎要看不见的细线拦在门口,差点把伊尔迷脑袋割了。 你的玩笑太过分了。伊尔迷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不喜欢吗?而对伊尔迷有了进一步了解的塞西莉亚,往往随口两句话就能忽悠住他,那是我对你爱的表现啊,不然我怎么偏偏不杀别人,偏要杀你? 对啊,这是爱啊。 伊尔迷恍然大悟。 他感动极了,果然什么柯特奇犽都是外人,塞西莉亚心里最爱的肯定是自己。 他美滋滋地大手一挥,冰释前嫌,甚至还开始期待塞西莉亚下一次要怎么动手杀他。 奇犽有幸围观过一次塞西莉亚差点把伊尔迷脑瓜子砍出瓢,对此大为震惊: 这是在干什么?! 这两人果然有病吧?! 面对奇犽和柯特,塞西莉亚就一改疯癫症状,收起了刀具,笑容温婉,语气柔弱: 哎呀,奇犽,柯特,你们来了呀。我让厨房准备了甜点,等下一起吃吗? 伊尔迷举手申请:我也要。 塞西莉亚的声音依然甜甜的,她举起刀:可以哦,你让我砍一刀。 伊尔迷想了想:我还有任务没做。 然后溜了。 奇犽: 真神经啊,这两个人。 他想要找人寻求认同,于是转头看向柯特,在看见柯特表情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期待错了对象,柯特正阴沉着脸满脸的扭曲嫉妒。 嫉妒什么? 他不会是嫉妒伊尔迷能被塞西莉亚砍吧?! 这个弟弟果然也很可怕这个家真的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奇犽再一次坚定了时机一成熟就要离家出走的决心! 塞西莉亚虽然有时候挺正常的但她也是个神经病啊。 他还是得去外面找点新朋友。 奇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跟着柯特开始吃塞西莉亚叫人拿上来的甜点。 塞西莉亚自己倒是不怎么爱吃这些,一口也没动,只是安静地微笑着看着他们俩吃。 奇犽一口气往嘴巴里塞了好几块蛋糕他训练量大,又正在长身体,吃再多也觉得填不满肚子,于是果断又伸手拿了几个。 刚开始尝出甜味,奇犽才终于开口,含糊着问道: 你怎么老是一边说你爱伊尔迷,又一边想砍伊尔迷? 塞西莉亚想了想,诚实地道: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爱哦,奇犽知道吗? 奇犽不懂,揍敌客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爱,但他有一颗比家人都柔软的心,敏锐地意识到:反正不可能像你们这样砍来砍去的吧? 其实真要说的话,塞西莉亚在这时候则慢悠悠地道,这也未尝不算是一种特别的爱吧,毕竟让我这么想砍的人只有伊尔迷呢,他也很喜欢我这么干,我们是双向奔赴呀。 奇犽: 果然,你们两个就是有病是吧。 这个家是一天都不能呆了! 又过了一年,奇犽做好准备要彻底离开,他打伤了糜稽和母亲,准备强闯出去,塞西莉亚在这时候出现,他问: 你也要拦我吗? 不。塞西莉亚道,我早就知道你和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特地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她对他道,你如果有一天真的找到了什么是爱的答案,写信也好,用什么方式都行,回来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塞西莉亚永远都记得,自己的家很小的时候就在火光中付诸一炬,此后她的人生就像出现了无止境的大窟窿,她不停地往里面扔东西: 抓住唯一能抓住的养父母,游走在生死边缘寻求刺激但这些统统都没有用。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缺少了什么。 奇犽也是那样,身上总是少了点什么的感觉,他或许能找到那个答案,而她等待着他的答案。 没有辜负塞西莉亚的期待,奇犽最后成功地从揍敌客逃跑了。 但没过多久,他就被伊尔迷抓了回来。 塞西莉亚替他感到可惜,却并不打算伸出援手,然后她听说山下来了一群自称是奇犽朋友的家伙,闹着要把他带走。 他们闯进了揍敌客,塞西莉亚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之间的重逢与快乐,奇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塞西莉亚意识到,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可是这个答案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她叹了口气,后来和伊尔迷讨论起此事时,忧心忡忡: 感觉他们之间的友谊什么的,还是没有我想杀你来得有意思。我是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 揍敌客家明明比外面有趣多了。 塞西莉亚想。 她更喜欢揍敌客,也更喜欢和伊尔迷互相伤害的日常。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