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是只猫》


 第1章

    [gl百合] 《老婆是只猫作者：螺蛳粉月饼【完结】
    简介︰
    毕业这天，林书妍捡了只三花猫。
    从此她便有了牵挂，生活有了动力，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挣猫粮！
    幸运的是，自打有了这只猫，林书妍的日子是真的越来越有盼头了。
    曾经因内向的性格而充满孤独的人生被改变，她有了朋友，有了生意逐渐红火的奶茶店，有了铺满希望的未来。
    林书妍觉得这都是猫猫给她的馈赠。
    直到有一天，猫猫突然离去。
    林书妍的天塌了。
    直到突然有个大美人不管不顾地闯进了她的生活。
    “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了呢！我是林茉莉啊！你给我起的这名。”
    大美人从沙发的一边朝林书妍爬了过去，把头枕在她的膝盖上。
    林书妍盯着美人和三花猫一样的绿宝石般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傲娇聪明护短猫咪x社恐坚韧善良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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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标签：都市 甜文 现代架空 萌宠 治愈 日常
    一句话简介：世界破破烂烂，小猫缝缝补补
    立意：爱使怯懦者勇敢
    第 1 章
    三花猫最近很烦。
    它已经等了好几次日出日落，都没有等来那个一直喂它的两脚兽！
    只有时不时跟在屁股后面骚扰它的蠢公猫。
    这群蠢货们真是让三花烦上加烦。
    它转头哈气，直接上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凑得最近的大猫脸就是一顿“梆梆梆——”
    公猫们在这猝不及防的攻击中哀嚎了几声，四下逃窜。
    世界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刚刚那一顿揍让三花的心烦情绪瞬间发泄不少。它舔了舔猫爪，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接着后腿轻轻一跃，几下便爬上了面前的柳树，趴在最粗的枝干上小憩起来。
    它在熟悉的位置窝成一团，毛茸茸的大尾巴悠哉地在树梢边扫了扫，又慢慢环住猫身，让下巴枕在尾巴尖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夕阳的余晖浸染了猫猫背上黑黄相间的茸毛，流光溢彩。
    都这个时候了，那个两脚兽今天应该也不会来了吧。
    三花猫闭着眼打了个哈欠，小舌头舔了舔粉色的鼻头。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它在这个地方已经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起初只是路过，偶然发现这地方有很多两脚兽来来往往，身上大都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像太阳般令猫舒适。
    其中最令猫舒适的是一只雌性两脚兽。虽然在三花猫眼里，两脚兽都长得差不多，但不知怎的，它就是看这只两脚兽格外顺眼，就连身上的味道也格外好闻。
    虽然很多两脚兽都会主动和三花分享食物，但那只两脚兽带来的食物每次都格外地香！
    那只两脚兽喜欢抚摸它的脑袋，挠挠它的下巴，力度手法都恰到好处，舒服得它忍不住呼噜。不过它还是最喜欢她拍拍它的屁股，每次它都把猫屁股凑到那两脚兽光滑无毛的大爪子之下，被拍两下就爽得将尾巴高高竖起。
    久而久之，三花便在这聚集了年轻两脚兽的地方长期驻扎下来。
    它不知它从哪里来，但它或许找到了它的去处。
    每天太阳升起，它便来到这棵柳树下翘首以盼。它知道它每次都能在这里见到它最喜欢的两脚兽。
    那是三花和那两脚兽无声的约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是多久呢？之前最后一次见到她，到现在是隔了几个日出日落了呢......
    三花猫想着想着，困意逐渐袭来，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咪咪？”
    三花猫的一只耳朵抖了抖，熟悉的声音立马驱散了睡意。
    它身形矫健地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一路喵喵喵地朝声源奔赴而来。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尾巴尖弯成了小问号的形状。
    那两脚兽如往常一样蹲下来，开了一个罐头。
    三花立刻埋头大快朵颐。这熟悉的美味，还有两脚兽身上熟悉的好闻的气味，都令猫安心，它边吃边快活得眯起了眼睛。
    只是这个两脚兽好像并不快活。
    “咪咪，对不起啊，只能给你吃这些便宜的罐头。我本来打算毕业就把你养起来，但现在看来我好像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没想到我这么没用。”
    林书妍轻轻抚摸着猫头：“也就只有你肯听我诉苦了。”
    现在就业市场萎靡，毕业即失业的现象比比皆是。林书妍父母早逝，性格又内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背着助学贷款，大学四年全靠在奶茶店打工维持生计。
    孑然一身的她在同学群里总显得格格不入，只有这只三花猫愿意主动亲近她。
    她本想找好工作，租了房子就把三花带走。然而临近毕业，好不容易忙活完了论文答辩，一看春招和秋招，投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
    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林书妍悲上心头，一颗泪珠从杏眼悄然滑落，滴在猫猫头上。
    吃得正香的三花不解地抬起头，睁大绿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它的两脚兽，歪了歪头。
    虽然不明所以，但三花闻到了哀伤的味道。
    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三花的小脑瓜子转了一圈，得出一个令猫信服的结论：
    两脚兽一定是饿了！她看着自己吃的这么香，快把肉吃完了，她却饿着肚子没得吃！
    真是不应该！每次它都把两脚兽打的猎物吃光光，让两脚兽没得吃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饿肚子更伤心的事了！
    想到这，三花舔了舔嘴，在两脚兽腿边端庄地坐好，毛茸茸的左爪把罐头朝两脚兽推了推。
    “喵~”
    吃吧，快吃吧。吃饱了就不伤心了。
    “咪咪？”
    林书妍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怎么不吃了？是不好吃吗？这可是你之前一直吃的罐头啊。”
    “喵呜喵呜~”
    这两脚兽好像听不懂喵语，急的三花在她两腿间来回穿梭，一边用脑袋蹭蹭她的小腿，一边又将猫罐头拨得离脚更近了些。
    “你是......让我吃罐头？”
    林书妍将信将疑地从罐头里挖了一小团。
    “喵啊啊~”
    小猫叫声清脆又动听，绿宝石般的眼睛散发了光芒。
    太好了，你终于听懂了！快吃吧！
    看着小猫亮晶晶的眼睛，林书妍破涕为笑。
    小猫这是在和她分享食物？有点不可思议。
    “喵啊啊～”
    不是听明白了吗，怎么还不吃呀。
    三花叼着罐头边边，又朝她面前送了送。
    “我不吃，你吃啊。”
    林书妍笑得眉眼弯弯，将挖的那一小团罐头肉喂到三花猫的嘴边。
    怎么回事？不饿吗？
    三花一脸不解地看着嘴边的罐头肉，嗅了嗅，终究没忍住舔了上去。
    沾染上两脚兽气味的食物，更好吃了！
    小猫的舌头扫过林书妍的指尖，痒痒的。
    这世上居然只有一只猫关心她了……
    可幸好还有一只猫关心她。
    林书妍下了决心。
    不管生活多困难，她一定要把这只猫带走。就算找不到正式工作，继续在她兼职的奶茶店打工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了，她今晚的排班，刚好可以问问老板可不可以把她从兼职工转为全职工，工资加一点，精打细算一番也够她在这个城市暂时安定下来了。
    自己少吃一点，省点口粮给猫猫，这样的猫罐头倒不会买不起。
    有了目标，林书妍顿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她抚摸着猫头，笑意晏晏：“我不饿，你吃吧，吃饱饱等明天跟我回家，好不？”
    三花猫很奇怪，两脚兽为什么不吃呢？难道她并不饿？可是她刚才明明在伤心……三花又凑近嗅了嗅林书妍的手，好像……现在伤心的气味又没了。
    看来确实不饿。那她刚刚是怎么了？两脚兽的思维真是想不通。
    不管了，她不饿猫还没饱呢，事已至此先干饭吧。
    将罐头最后一滴肉汁舔完，夜幕已然降临。
    而两脚兽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猫也习惯了。
    只要她明天还来就好。
    希望下次不要再让她等这么久了。这只两脚兽啊，真是令猫操心。
    三花舔了几下爪子洗了洗脸。
    吃饱喝足，这下可以好好眯一觉了。
    它弓起身子，准备跃到那枝粗壮的树梢上。
    不料却突然眼前一黑————
    三花落入了什么把它包住的东西里，任它怎么也无法挣脱。
    “喵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章

    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搞偷袭！不知道它是此地一霸吗！那群蠢笨的公猫都被它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竟然还有不要命的公然挑衅！
    而此时，一阵尖利的声音魔音入耳，震得三花猫一激灵：
    “嘿嘿嘿我的小猫咪～你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色的麻袋你喜不喜欢啊～～～不喜欢也没关系，被我逮住，你一会儿就要遭老罪喽～不过这是喵生的必经之路，忍忍就过去了……”
    第 2 章
    到底是谁！胆敢偷袭本喵！
    三花正欲死战，一跃而起，不料四只爪爪根本不听使唤，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劲，还没站起，整个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一把撞在了铁笼子上。
    “喵呜！”
    可恶！这里是哪！
    三花只记得当时突然眼前一黑，它挣扎不能，之后就没了意识。
    现在醒来，发现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白花花的，萦绕着一股股刺鼻的难闻气味。
    还有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在它脖颈处围了一圈不明物体！
    三花气得直挠这个不明物体。
    隔壁笼子里的白猫看不下去了，主动发出交流信息：
    “嘿，小猫，那是伊莉萨白圈，防止你抓到伤口的，别挠。”
    “是谁！是你吗！就是你在暗算本喵？！”
    三花转头瞪着白猫，弓起背，双耳后贴，毛毛炸成了剑齿龙的样子，对着隔壁龇牙哈气。
    “谈定，我是过来猫了。”
    通体雪白的蓝眼母猫优雅地挪到笼子边，隔着栏杆，与三花碰了碰鼻子。
    并未从这个同类身上嗅到危险的气息。
    三花炸开的毛如退潮般逐渐平复，接着舔了舔前爪以掩饰尴尬。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暗算本喵。不把它揍到嗷嗷叫它还不知道谁是这个地盘的老大！”
    大白猫将三花打量了一番：“一般都是你的人把你送来的。你的人呢？没看到啊。不过你也不要怨恨人，咱们做猫的，都是要过这一关的。”
    “人？人是啥？”
    三花完全不懂白猫在说什么。
    “你不会还没有找到你的人吧？人就是……”
    白猫的交流信息突然被外界噪音打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医生你也太不容易了，怎么最近都是些暴躁老猫。”
    “是啊，还是你家的小白是豪猫。你看我这手，给一只金渐层打针时被挠的，相比之下你今天带的三花都算乖了。”
    “这三花能算乖？它可是我们校区的一霸，我可是费了好久的劲才逮到的。不过颜值真的很可以，如果没人要养，绝育完我就准备把它收编进我的猫咖了。你看它……欸，它醒了。”
    制造噪音的两个两脚兽朝笼子的方向走去。
    白猫斜乜着那个穿白大褂的，告诉三花：“这两个生物就是【人】，这个雄性人类就是暗算你的家伙，挠他！”
    “原来就是你小子！”
    许医生刚靠近笼边准备查看情况，三花眼疾手快，上来就是一爪子，精准呼到了许医生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得引起白猫极度舒适。
    不过可把旁边的雌性人类给心疼坏了。
    “许医生，你没事吧？不好意思这三花是流浪猫肯定野性很强，我……”
    “没事的文玥，习惯了。刚也给它打过疫苗了，问题不大。”
    “给我看看……”
    白猫看着文玥满脸心疼的模样，原本极度舒适的心情又被沮丧取代。
    三花却浑然不觉，犹自骂骂咧咧，不断向笼外挥动着猫猫拳：“可恶的雄性两脚兽！让本喵出去，咱俩单挑！还有那个雌性两脚兽！一看就知道你俩一伙的，信不信本喵把你一起端了！”
    “那不行，那个雌性两脚兽是我的人。”
    白猫一本正经地盯着三花，充满了威严感。
    “欸？”
    三花一脸懵逼地收起利爪。
    它现在的小脑袋瓜被疑问笼罩，一下子就没心思和暗算它的家伙一较高下了。
    “【人】？你是说，这种两脚兽，就叫【人】？什么叫你的【人】？”
    “有了【人】，就代表你有家了。看来你目前还没有。”
    讲到这，白猫看了看文玥。虽然文玥和许医生亲密交谈的样子依然让它膈应，但想到自己也是文玥家的一份子，顿时又没有那么难过了。
    “家又是什么意思？”
    “有家，就代表你能顿顿吃饱，想睡觉就睡觉，想玩就有人陪玩。不过，你就不能肆意扩展领地了。”
    “那不行。”三花不以为然：“我现在也能顿顿饱，指望拿这个换我的领地，没门！”
    “可如果你有个喜欢的人类呢？这样你就能天天和她在一起，每天都能看到她了啊。”
    白猫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揣着两只前爪：
    “咱们猫族有两种方式征服世界。第一种就是像你一样，开疆拓土，称霸一方，还有一种则是通过征服人类来征服这个世界。只要征服了人类，你就有源源不断的食物，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不过，你需要挑选跟你合得来的人类，不是谁都配让我们猫族征服的。”
    “你懂的真多呀。”三花猫的小脑瓜在飞速运转。
    “那是，我可是猫族的文化猫。我甚至还知道一个猫族传承千年的秘密，当你找到了命中注定的人，完成了考验，可以请猫猫神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什么愿望？怎样完成猫猫神的考验？”三花听得津津有味，绿眼睛亮亮的。
    “你先找到你的人再说吧。我看你也算只聪明猫才跟你讲这么多。那些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智障猫我都懒得搭理。”
    白猫打了个哈欠，下巴枕在揣起的前爪上，眼睛眯成了两道缝。
    “你别睡啊，接着说啊！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猫了。”
    三花急得在笼子里打转，白猫兀自岿然不动。
    【征服人类】【家】【猫族的秘密】【猫猫神的考验】【愿望】这些完全搞不懂的概念在三花脑中盘旋碰撞成了一团迷雾。
    【人类】【征服人类】【挑选人类】……
    它反复回味着白猫的话，隐约在这团迷雾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它朝思暮想的两脚兽。
    对了，白猫说要挑选合得来的人类，这样有了家，就能和喜欢的人天天在一起了。
    喜欢……
    是的，它喜欢那个两脚兽身上好闻的气息，喜欢她带来的食物，喜欢她白皙细嫩的手爪子抚过它的背脊，喜欢趴在她的膝盖上晒太阳，喜欢……
    对了，它有喜欢的人类！如果是和这个人类有家的话，那么不能肆意扩展领地，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咪咪！真的是你啊！”
    熟悉的声音彻底拨开三花猫脑中的迷雾。
    是那个两脚兽！她真的来了！她就这么突然闪现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仿若神明。哦，她就是那个能满足它愿望的猫猫神吧！
    三花猫瞬间跳起，脑袋撞上笼子也浑然不觉得痛，将所思所想一股脑倒给了林书妍：
    “两脚兽，哦不，人，本喵现在都懂了！你就是本喵想征服的人类！本喵要和你有个家，以后就不会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了，打猎的事就交给喵，喵一定会让你顿顿吃饱的！”
    这些肺腑之言落在林书妍的耳里，则是一串串甜腻腻的喵喵喵。
    甜腻到隔壁白猫都听不下去了，烦躁地睁开眼：“嗲精。”
    三花眼里却只有林书妍。它后爪立起，一双前爪搭在笼子边，喵喵喵个不停。
    白猫的主人也和自家猫想到了一块去：“小猫咪还有两幅面孔呢。对我哈气，换个人就嗲起来了。”
    文玥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三花，又看了看林书妍：“你就是准备领养的那个？以前养过猫吗？知道怎么养？”
    “嗯。虽然没有养过……但我会努力学，我会照顾好它的。”
    林书妍有些胆怯地抓住衣角，显然底气不足。
    她不仅没养过猫，以她现在的经济实力养猫也很勉强。
    就在昨天，她才鼓起勇气跟兼职的奶茶店老板申请转为正式工，在抗过了“大学毕业怎么就干这个”等种种质疑后，终于获得了许可。
    她以后就能和正式工一样拿5500块的月薪，虽然社保还得自己缴纳，虽然租个房就掏空了她之前兼职的积蓄，但至少养活她和猫咪也算够了。
    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和陌生人说话都胆怯，她很怕以后连这只唯一愿意搭理她的猫咪都见不到了。
    事实上，在她忙活好一切，回到平时和三花猫见面的老地方，却没找到它时，她差点被内心的恐慌吞噬。
    她在那里徘徊了许久，从日出等到日落，依然没有等到它。
    她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也许只是跑远了？也许是被谁提前一步收养了？会不会遇到了坏人？要是她能早一点来就好了。

 第3章

    所以现在，又只剩她一个人了吗……
    幸好大学群里的消息把她从懊悔的漩涡里拉出来。
    只见群里蹦出一张三花猫被麻醉后吐着舌头的照片，随后是文玥的消息：
    【此猫已绝育，不用谢。有人要吗？没人要我收编进猫咖了】
    接着文玥又在群里发了猫咖的定位，顺带给自己的猫咖店打了一波广告。
    林书妍立马私聊了文玥。
    “你确定要领养它？不是心血来潮吧，千万别养着养着不想养了就丢了，我们学校好多人都这样。”
    “不会的，我不会丢掉它。”
    说到这，林书妍突然来了勇气，平时经常蹙着的细眉舒展开来，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地与文玥对视。
    “喵喵喵喵喵喵喵……”三花还在腻歪地喵着，一只前爪伸出笼子，试图扒拉林书妍的衣袖。
    “这猫挺喜欢你啊。看来麻药劲过去了，这么精神。”
    文玥笑着问许医生：“可以出院了吗？”
    “没问题，这三花健康得很。哦确定领养人了是吧，那绝育后有些注意事项我得跟你说下。”
    林书妍听得很认真，恨不得拿出笔记本逐字逐句地记下来。
    白猫此时困意全无，打断了一旁喵个不停的三花：“别叫了，你也找到你的人类了。”
    “真的？我以后就能和我的人类天天在一起了吗，我再也不会见不到她了吧！”
    三花兴奋地追着自个尾巴跑。
    “这么开心？你咋就不问问我那个白大褂雄性人类对你做了啥。”
    白猫试图继续拉仇恨，它对那个白大褂意见很大：“他把你绝育了，就像之前对我做的一样，我们以后都不能生猫宝宝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以后再也不用被那些只想和我们生小猫的愚蠢公猫烦了？我还因此有了我的人类？太好了！这个雄性人类还怪好的咧！”
    白猫无言。
    嗯，这么想好像也没错。
    三花就这样在喜悦中，看见笼子门缓缓打开，看见那个让它朝思暮想的人类对它张开臂膀，用令它着迷的熟悉嗓音对它说：
    “过来吧咪咪，我们回家。”
    第 3 章
    于是，在这个盛夏的夜晚，林书妍拖着自己唯一的行李箱，拎着猫包，踩着月光，穿进了一条破败的巷子。
    钥匙插进生锈的锁孔，左右转了好几圈，才听到“咔哒”一声，老旧的铁门被缓缓拉开。
    按下门口开关，白炽灯将屋内照得一览无余。
    白花花的墙壁连接着复合木地板，靠墙有两个柜子，加上角落里黑漆漆的卫生间，这就是林书妍毕业后租的第一间房。
    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
    林书妍满怀歉意地放下猫包：“先委屈你啦咪咪。”
    拉链拉开，三花猫探出头，胡须微动，粉色的小鼻尖靠近地板嗅了嗅，不紧不慢地走着猫步，在墙角蹭蹭，又围在林书妍脚边蹭了蹭。
    像在探索它的新领地。
    “你不介意我穷就好。因为要养猫不好找合租的，整租的话只有这个一楼老破小我还能付得起租金，等我经济好点就给换个好房子。”
    林书妍说着便拉开了柜门，端出了猫窝和猫砂盆两件必需品。
    “时间紧急，只买了这些，等之后慢慢给你添置。”
    三花“喵呜”了一声，轻盈地跳进猫砂盆，上完厕所，熟练地埋了沙，转头就看见林书妍已经在猫窝旁放好了粮。
    “这是医院给的专用粮，许医生说手术后不能吃太多，等拆线之后再开罐头。”
    三花对猫粮兴趣缺缺，只一个劲的用后腿狂蹬伊莉萨白圈，对阻止自己梳毛的玩意意见很大。
    “不行啊咪咪，不能舔伤口。”
    林书妍不断地轻抚猫猫的背，又抓了一把猫粮喂到它嘴边。
    面对送到嘴边的食物，三花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埋头大快朵颐。舌尖时不时扫过林书妍的掌心，痒痒的。
    “非得喂你才吃是吧，小馋猫。”
    小馋猫吃饱喝足，悠悠地钻进猫窝，眯着眼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以示满意。
    网上订购的架子床还没到货，林书妍只得在柜子边打个地铺将就。
    听着猫咪的呼噜，她觉得这点窘迫也不算什么事了。
    “晚安，咪咪。”
    由于这两天忙的事情太多，林书妍刚沾上枕头就睡着。半梦半醒间，她隐约觉得胸口有些闷，呼噜声由远及近，鼻尖感到微微搔痒。
    然而这并不让她难受，反倒感觉心安。
    这份温暖与她在奶茶店午后休憩的记忆链接，那时她正喝着茉莉奶茶放空大脑，享受打工人难得的惬意。
    她揉了揉胸口处那毛茸茸的一团，似是从那团身上闻到了点奶香。
    “哦对了，还没给你取名字……”林书妍迷迷糊糊地说：“茉莉奶茶……就叫你茉莉吧……”
    茉莉恢复得很快，不出一周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小小的出租屋被茉莉探索了一遍又一遍，上到衣柜顶端，下到架子床底，到处都是它“跋山涉水”留下的猫毛；碗里杯里不论有水没水，都被它舔了好几个来回，执着地将每个物体都沾染上它的气息。
    包括屋里的人类。
    林书妍每天上完十二个小时的班，筋疲力尽地回到出租屋，一开门面对的就是精神抖擞的茉莉冲着她嗷嗷叫。
    只是挥挥逗猫棒并不能让茉莉满足。它就像只跟屁虫，不论林书妍走到哪里都亦步亦趋地跟着。即使上厕所时把它关在外面一会儿，它都得疯狂挠门。
    夜间跑酷更是家常便饭。林书妍只庆幸她们在一楼，不然邻居怕是要来敲门了。
    她有些烦闷，又心疼茉莉只能跟她挤在只有二十平的狭小空间里。原本生性自由的猫被困囿于一方天地，与世隔绝，这让林书妍心里感到十分亏欠。
    毕竟，是她需要猫咪的陪伴，而不是猫咪需要她。
    林书妍思索片刻，给文玥发了个消息，想趁明天唯一的一天休息日带着茉莉去趟猫咖。
    尽管书妍是个社恐，但曾经称霸一方的茉莉应该是猫中社牛吧，也许交些猫朋友能让它开心些。
    ——————————————————
    “呦，小猫，又见面了。”
    “是你！”
    茉莉从猫包里冲出来，无视周围喵声一片的同类们，径直朝大白猫奔去，三下两下蹬上了猫爬架，挤进白猫的猫屋。
    “你的人对你咋样？”
    白猫一副前辈的架势：“看样子过的不错，圆润了点。”
    “人类真可怜，领地那么小。”
    茉莉大大方方地在白猫的窝里一个侧躺，丝毫不在意自己占了多大的地方，挤得白猫缩起脚脚。
    “更可怜的是，她那地方完全无法扩展领地啊！我尝试了好久，除了她每天打猎的那个入口，根本就没有突围的地方！可恶！这样我根本没法给她打猎啊。可每次她去打猎，都是一整天不见人影，太让猫操心了，要换我去，我才不会用那么长时间呢。”
    白猫打了个哈欠：“说你笨吧你又想的挺多，说你聪明吧又净想不到重点。”
    “什么？你说我是笨猫？！”
    茉莉一个翻滚坐起来，瞪着白猫，瞳孔骤然放大。
    白猫却毫不理会。它蹲在窝边，用睥睨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抢猫条的同类们：“你起码比它们强点，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说什么？！”茉莉一爪子按在白猫的头顶上，被无情地拨开。
    “别不服气。不然回答我个问题，你的人给你起的什么名字，你听得明白不？”
    茉莉愣了一会儿，脖子一伸，头一点：“huh？”
    “名字！名字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它代表着你和你的人类最初始的羁绊，人类给你起的名也是他们对你情感的投射。”
    茉莉歪了歪头。白猫这句话用的词汇还挺高级，有些令猫困惑。
    “不想跟你们这些没文化的猫说话。不过看你孺子可教，给你秀一手，瞪大你的猫眼看好了。”
    白猫蹲在猫窝边缘，扭了扭屁股，利落地往下一跳——
    砰————
    震得四面八方的猫猫头都不约而同地转向白猫。
    白猫低头舔了舔爪子，装作很忙的样子。
    “小白！你又胖了！还不减肥，我刚差点以为地震了。”
    文玥边笑边走过来，正欲捉猫，却被这滑不溜手的猫虚晃一枪，紧接着便看它轻车熟路地向布满宠物按钮的地垫溜去。
    只见它望着茉莉的方向，一爪子按下其中的一个按钮，按钮发出一声“小白”。
    听到没小笨猫，这就是我的名字。
    茉莉惊讶地跳下猫爬架，飞一般奔到地垫旁。
    “这是什么好东西？给本喵看看。”
    随之，猫咖的客人们也放下手里撸的猫，围了上来。

 第4章

    会用宠物按钮说话的猫？这下见到宝了！
    文玥颇为得意。她家小白就是凭此成为猫咖的头牌，不仅帮她吸引了源源不断的客人，还给她的自媒体事业添砖加瓦，随便拍几个和猫咪用按钮交流的视频就能轻松获得流量。
    此时，在众多客人面前，文玥更不会放过这绝佳的宣传机会。
    “嗯小白，怎么啦小白？”
    文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按下“什么事？”
    小白蛇形走位，精准地选中按钮，按下“朋友” 、“朋友”，接着看了看茉莉，又冲着文玥喵了一声。
    “哦，咱们小白又找到朋友了是不是？这只小三花是你的新朋友吗？”
    小白左边一爪子下去：“是的”，右边又一爪子下去：“开心”。
    “嗯～我们小白找到新朋友了很开心呢。”
    “哇————”
    猫咖瞬间充斥了客人们的啧啧称赞。
    “我看视频还以为是剪辑的呢，没想到真能听懂啊。”
    “真的有猫能这么聪明啊？怎么训练的？”
    “这是猫中爱因斯坦吧……”
    茉莉看得一愣一愣的，抬起的一只前爪都忘了放下，被定格似的。
    客人们还想看猫猫再秀几句，然而小白不想继续搭理这些愚蠢的人类。它悠悠地按下“睡觉”，便又窝回了猫爬架上的猫屋里。
    茉莉这才如梦初醒，跟着爬上了猫爬架。
    “你能懂人类的语言？能和他们交流？教教我。”
    三花猫绿宝石般的眼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这个，靠教是不行的，得看悟性。”
    刚刚装逼成功的白猫骄傲地昂起头：
    “不仅看猫的悟性，还得看你和你的人类羁绊有多深。人有两句谚语，对于某些人，他们酒逢知己千杯少，而对于另一些人，他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同类尚且如此，能和我们猫族做到知己知彼，又谈何容易。”
    茉莉轻轻一爪子把小白昂起的猫头摁下来：“说些猫能听懂的话。”
    “想知道，让你的人教你啊。”
    白猫嫌弃地挪到一边，舔几下爪子给自己洗洗猫头。
    “但我怎么让我的人知道我想学人类语言呢？”
    “这是个问题，你现在连自个名字和你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猫回头望了望林书妍，只见她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安静地喝着咖啡，仿佛世间的纷纷扰扰皆与她无关。
    对比一旁舌灿莲花、跟客人滔滔不绝的文玥，白猫得出结论：“让你主人教你……可能不像我这么容易哦。”
    “那怎么办？”茉莉焦急地反复舔毛。
    “嘿，小猫。”白猫突然严肃起来：“你为什么想学人类的语言？”
    “因为我想告诉她，她不用去打猎，让我来。我不想整天整天都见不到她，我还出不去找她。”
    “这是你的愿望？”
    “是啊，哦对了！”
    茉莉突然停止舔毛，向小白凑近了小猫脸：“你不是说，有猫猫神可以实现我们猫族的愿望吗？我向它许愿，是不是就能和人类交流了？”
    小白很欣慰：“嗯，你的记性在猫族里算很好的了，到现在还记得我的话，不想底下这些说完上句忘了下句只记得吃的家伙。”
    它正襟危坐，颇有几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喜悦：
    “这事得从头说起。
    很久之前，我们猫族是立志征服世界的顶端生物。后来人族崛起，我们不好硬碰硬，于是审时度势的猫猫神选择与人类合作，通过收养人类的方式间接达到征服世界的目的。
    为了遵守人类建国后不能成精的规定，猫猫神和人族非自然现象的管理部门达成协议，正常情况下都将永远维持猫族形态，如有想成精的强烈需求，须通过猫猫神的考验，并报备人族相关部门审批通过，方可完成。”
    茉莉似懂非懂：“成精是什么意思？我想和人类交流，跟成精有什么关系？”
    “这两者息息相关。你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并能与他们交流，这就是成精的一个很重要的环节。等你什么时候理解了，你的愿望也差不多能达成了。
    猫猫神的考验，也基本都和人类语言有关。”
    “那我该怎么做？要什么考验？”茉莉兴致勃勃。
    “你要是决定了，那我今晚就召唤猫神使者。等晚上你的人睡着了，你就盯着月亮，神使会来给你发表指令的。”
    小白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好像刚刚和茉莉那一段信息交流已消耗了它的全部精力。
    上了年纪了，到底是比不得年轻猫。
    年轻猫茉莉还意犹未尽：“这就结束了？我就今晚等着吗？什么神使？它什么样？它跟猫猫神有什么关系？欸你说呀你说呀你说呀……”
    茉莉一会儿拨拨小白的耳朵，一会儿又挠挠小白的胡须，依然没有把它拽出梦乡。
    它来火了，本想直接扇一巴掌，不料一侧身，余光瞥到它的铲屎官正在给其他猫喂猫条。
    这下可让茉莉忍不了了！它嗷呜一声火速从猫爬架冲下来瞬移到林书妍的腿上，对着围在她腿边的同类们就是一顿胖揍。
    敢动我的人！你们这群蠢猫是活腻了！
    “诶，茉莉……”
    林书妍连忙握住自家猫的爪子，满脸歉意地跟文玥赔不是：“不好意思，我家这猫，好像亲人，不亲猫。我们还是先走吧。”
    猫咪们躲得快，没受伤，文玥自然也不介意这小小插曲：“没事，有空常来玩哈～你家茉莉和我家小白还挺投缘的。”
    ……
    夜深人静，茉莉这晚没有跑酷。它迈着无声的猫步来到林书妍枕边，低头嗅了嗅，确定她睡着后，便跃至窗台，蹲坐着等待。
    渐渐的，茉莉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中隐约看到一颗黑点。那颗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缓缓停留在它等待的窗台上。
    第 4 章
    是一只黑猫。
    月光在它浓墨般的皮毛上流淌，映照着黄金色的眼瞳。
    身上散发的不可名状的压迫感，直接让茉莉吓出了飞机耳。
    茉莉暗忖，好家伙，这要是跟这黑猫抢地盘它肯定抢不过。
    “你就是申请要成精的小猫吗？”
    不等茉莉响应，黑猫就庄严肃穆地发表指令：
    “我代表神而来，向你提出第一个考验题。
    在出题之前，我有必要强调，请务必记住题目，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探索答案；下一个月圆之夜，我会如期来验收答案，届时请准备好跟我汇报的内容，验收通过则可进行下一次考验，若答案有误，则申请不通过，自动中断考验流程。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请听题——”
    茉莉暂时收住了满脑的问号，端庄坐好。
    “请准确告诉我，你的名字，你人类的名字，并真正理解名字的含义。”
    名字，又是名字。
    这个概念之前也听白猫前辈提过，难道它当时也是同样的考验题？
    黑猫发表完指令，不愿多废一句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嘿，等等~”
    茉莉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它。这满脑的问号如果不挥发出去铁定是睡不着觉了！
    “名字到底有多大的意义？这跟让猫猫神满足愿望有关系吗？还有......”
    “我是来给你提问的，不是让你来给我提问的。”
    黑猫毫不留情地打断它，一副看谁都是垃圾的眼神盯得茉莉浑身不自在。
    “名字是认识自我，并理解人类语言的第一步，也是成精的基础。因为和人类的协议，建国后能放出的成精名额有限，不是哪只猫都配让神实现愿望的。如果连这点成精的悟性和灵性都没有，还是乖乖躺平做你的宠物猫罢。”
    言尽于此，黑猫头也不回地踏着月光而去，墨色的身影融入夜幕。
    傲个什么劲啊！最讨厌装逼的猫了！
    茉莉跳下窗台，骂骂咧咧地奔至猫抓板疯狂磨爪。板子被霍霍得惨不忍睹，洒下一地碎屑。
    动静有点大，闹醒了林书妍。
    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瞄到一团猫影正撅着屁股在猫抓板上埋头苦干，便招呼它过来睡觉。
    “茉莉。”
    熟悉的声音让猫咪立马停止爪上动作，耳朵尖抖了抖。
    人，这是在叫它吗？所以这一小串音节就是给它的名字？
    林书妍掀开薄被的一角，拍了拍床：“茉莉，过来睡觉。”
    茉莉随即放过了千疮百孔的猫抓板，三步并两步地跳上床。
    “人，你刚刚是在叫我的名字吗？你再叫一遍，多叫几遍。哦还有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我该怎么叫你？”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林书妍听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喵喵”声。
    “赶紧睡吧，话痨小猫。我明天还得早起给你挣猫粮呢。”
    “哎呀，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懂猫话呢！”

 第5章

    林书妍不语，只是一味地撸猫。
    娴熟的手法很快让茉莉呼噜了起来，眯起眼睛享受按摩，舒服得它四肢瘫软，昏昏欲睡，在林书妍温暖的臂弯下蜷成一团，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和之前的日子没什么区别，林书妍依旧每天早出晚归，茉莉还是一整天一整天的见不到她。
    到底该怎么让人理解猫的意思呢？真是令猫烦恼。
    生活千篇一律，不论猫咪如何跟它的人交流，人也只会给它分享食物，顺便给它顺毛。
    偏偏茉莉对林书妍的顺毛毫无抵抗力，每次都被爽到精神恍惚，将任务抛到九霄云外。
    直到这天，林书妍意外地没有出门。
    她缩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身体还隐约有些颤抖。
    “人，你怎么了？你的状态不对劲啊。”
    茉莉跳上床，小心翼翼地来到枕边，小脑袋贴了贴林书妍的额头。
    温度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她身上的气味也有了变化。
    这气味让茉莉很是不安。它想起了幼猫时期，猫妈妈也有过类似的气味。自打带着这种气味去打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不行！你今天不能去打猎了！不然本喵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要再突然消失了！不要！
    茉莉扯着嗓子傲叫着，声波百转千回，听起来十分凄厉。
    林书妍却以为它是饿了，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地上的猫碗，哑声道：
    “碗里的粮还没吃完呢。乖，先吃。我发烧了，先休息会儿，等你吃完再起来给你放粮好不。”
    茉莉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了猫碗上。
    人是饿了吗？对，一定是饿了！吃饱就好了。
    茉莉连忙一个俯冲来到碗边，咬住碗沿，稳稳地将碗叼上了床。
    “人，快吃。”
    猫咪还伸爪拨了下猫粮示意。
    林书妍怔怔地看着枕边的猫粮，哭笑不得：“我吃不了，你吃吧。”
    说着，将碗端下了床。
    记得母亲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担忧地对她说：“我和你爸都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啊。生病了都没人照顾你，一定要保重啊！”
    如果她告诉母亲，会有一只小猫来照顾她，还想给她喂饭，母亲会不会嘲笑她异想天开，并催她赶紧结婚找个人来照顾才是正经。
    想到这，林书妍鼻尖一酸，缓缓闭上眼，希望能在梦里看到爸妈，告诉他们小猫咪会照顾人类的奇闻异事，不知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她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模样很是平和。
    可她的小猫咪却平和不了。
    人类这个状态肯定是打不了猎了，可把食物送到嘴边她又为什么不吃？
    茉莉百思不得其解，急得上蹿下跳，在出租屋有限的空间内打着圈儿的横冲直撞，忽然一下子撞到了玻璃窗，顿时眼冒金星。
    待围着小猫脑飞了几圈的小星星逐渐消散后，茉莉惊喜地发现，窗户似乎留有一道出口的缝隙。
    小脑袋突然就被撞清醒了。
    仔细想想人类就从没有吃过给它带的食物，也许它喜欢吃的人类并不喜欢，人喜欢吃别的，所以每次都是在外面吃完了，再带着给它的猎物回来。
    对，一定是这样！
    所以人类今天不能去打猎了，就吃不到别的食物了。
    那负责另找食物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喵的头上。
    而它现在正好找到了能让它外出打猎的出口！
    茉莉伸出一只爪子塞进窗户的缝隙，使出吃老鼠的劲，竟真的让推拉窗移动了。
    它随即用胡须探了探，慢慢地成功让猫头挤到窗外，紧接着，柔软的身体也顺着缝隙流淌了出去。
    第 5 章
    林书妍重新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洒进床前，橙色的光斑在被褥上晕开涟漪，一波波的暖意抚摸着她，像极了她抚摸三花猫时的温暖触感。
    她缓缓坐起身，结结实实地补完一大觉，感觉好多了。
    最近一大堆的事都挤到了一起，刚忙完毕业答辩就是紧锣密鼓地找房租房，给猫咪置办各种用品。自转为正式工，老板更是摆出一副不能浪费任何一分工资的架势，将她的劳动力压榨到极致。偏偏在累了一天后，还得承受猫咪无休无止的跑酷和喵喵叫，折腾得她经常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
    这么下去谁受得了啊。茉莉这只小猫真是，使不完的牛劲！表达欲旺盛得令人发指，整天围着她喵个没完没了，也不知道它哪来的那么多话。
    想到这，林书妍下意识地去摸窝在她臂弯的猫，却摸了个空。
    她突然发现，她的屋子安静得有些异常。
    “茉莉？”
    她试探地叫了几声，声音却像是跌进了虚空，没有任何回应。
    刚有些暖意的身体瞬间如坠冰窟。
    她连忙爬下床，过于着急的动作让她的脑袋一阵眩晕，她却全然不顾，只不断地唤着她的猫咪，翻箱倒柜地找着它。
    出租屋总共就这么点大，它能藏哪呢？
    而且，平时她每次唤它，它都会立马响应。只有林书妍时不时嫌茉莉话太多太密的烦恼，还从来没有茉莉像别的小猫咪那样故意装高冷不回应的情况。
    遍寻不得的林书妍瘫坐在一地狼籍之上，怔怔地环顾着四周，猛然注意到了玻璃窗被移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
    恐惧与失落蔓延了她的全身。
    茉莉……跑了？
    它不要她了？
    她的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是啊，那只三花猫本就是驰骋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灵魂，是她因害怕孤独而一厢情愿地困在这小小的牢笼中。也许它早就不满这样的生活很久了，今天终于有了机会得以逃脱。
    她或许应尊重它的选择，庆幸它重获自由吧。猫咪不该是她排解寂寞的工具。
    可是……
    林书妍呆呆地望着那碗吃了一半的猫粮，空落落的猫窝，和堆成小山的猫玩具，愈发接受不了自己被猫咪抛弃的事实。
    混乱的脑海里逐渐酝酿出一个自欺欺人的可能性，或许茉莉不是要抛弃她，只是好奇想探出窗外玩玩，然后在外转悠转悠的就找不到家了呢？
    这点可能性支撑她颤颤巍巍地扶墙站起，走出了门，去寻找她那个迷路的小家伙。
    如果找到了茉莉，她这次不会再逼迫它跟她回去了。若是茉莉看见她就兴冲冲地向她奔来，她们就一起回家；若是看见她扭头便跑，那她们，也缘尽于此吧。
    尚未痊愈的病体让林书妍举步维艰。还没走多远便感到精疲力尽，软绵绵地蹲在地上。
    这个时候有人能帮她找找就好了。
    林书妍思索了一圈，想到了文玥。
    文玥那么爱猫懂猫，也许能帮上忙。
    饶是平时再怎么社恐不愿与人交流，此时找猫心切的林书妍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她硬着头皮给文玥发了一段消息，随即催命似的语音便打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啊？你是没封窗还是怎么？猫跳楼跑了？你养猫不知道封窗现在猫没了才知道急？没养过猫不知道提前做好攻略吗？你要是住的楼层高猫直接摔死了你哭都没地方哭！要是砸到人更惨！”
    文玥劈天盖脸的指责怼得书妍自惭形愧。她忍着哀痛，泪眼婆娑道：“是我的错。但能不能请你帮忙分析一下它会去哪，你……比我有经验，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你……”
    语音中的哭腔让文玥愣了一下，心也跟着揪起来：“你确定没摔死，只是跑了吗？那先别着急，你等我过来跟你一起找找，两个人找肯定比一个人快，发个定位。”
    文玥来的很快，刚到目的地便看见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书妍。
    “哈喽，我来了。先跟我说说猫从哪跑的。”
    林书妍急忙站起身，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
    “小心！”
    还好文玥及时扶住了她。
    此时，文玥才发现林书妍的脸色苍白如纸，纤细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飘走了。
    “你……脸色不太好啊，身体不舒服？”
    林书妍只是摇了摇头，一门心思地重复猫咪丢失的状况。
    “就是在这个窗户。因为是一楼我就没什么警惕，平时出门前都会锁窗的，就是今天忘锁了，然后猫就不见了，然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帮你找。既然在一楼那就不存在摔伤的可能，也许就在附近。”
    文玥看书妍这样子瞬间就气消了。她的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泪珠，愈发我见犹怜。
    林书妍却固执地要自己找猫。她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被抛弃了。
    文玥拗不过她，只好搀扶着她，找遍附近所有能藏身的地方。
    她们来回穿梭了这条小巷，又沿着街道一路走去了大学校园，在三花猫曾经常出没的地点反复确认，却始终没有找到那熟悉的猫影。

 第6章

    夜幕降临，林书妍的心越来越凉，如同冰块沉入海底。
    “都这么晚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文玥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那只三花鬼精鬼精的，它肯定不会有事的。其实，猫咪弃养主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狸花猫尤其喜欢这么干，你家那三花比狸花还野，它们在外面过的好着呢，根本不需要你担心，没准它也会像狸花一样，时不时还回来看看你呢，然后看完你就走，哈哈。”
    林书妍缓缓地点了点头，蹙着眉，沉默地往回走，脚步像灌了铅般沉重。
    临近门口，熟悉的响动让林书妍为之一振。她忽然小跑着奔至门前，慌忙掏出钥匙，因激动而差点插不进锁孔。
    拉开大门，迎接她的是一阵百转千回的喵喵声。
    林书妍再也不嫌它吵了，她此刻只觉得这喵声无比动听，如春风拂过她的心底，让她贫瘠的世界开满了鲜花。
    啪——摁下开关，灯光驱散了黑暗。只见三花猫正高高竖起大尾巴朝她奔赴而来，熟练地往她脚上一倒，翻起肚皮。
    “茉莉！”
    林书妍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把将猫咪揽入怀中抱起，失而复得的幸福感驱散了所有情绪上的阴霾。
    “喵呜。”茉莉却一个翻身从她的怀中跳下来，四脚刚一落地，立马转头望着她，喵喵了几声又扭过小脑袋，往前挪了几步。
    茉莉是想让她看什么吗？
    林书妍亦步亦趋地贴在猫身后，茉莉看她跟上来了，喵声中溢满了喜悦，一路引她至窗边，在战利品旁端正坐好。
    定睛一看，竟是只硕大的死老鼠。
    “啊——”
    林书妍猝不及防地被吓一跳，与文玥撞个满怀。
    文玥倒是淡定竖起了大拇指：“好猫！”
    她饶有兴趣地伸长脖子瞅瞅大老鼠，不禁啧啧赞叹：“破案了，看来今天它是出去给你找吃的了，觉得你太瘦没吃好，猫都看不下去了要喂你。”
    说着，一把抓住林书妍的肩膀往前推：“快吃吧，别辜负了孩子的一番心意哈哈哈哈哈哈。”
    林书妍捂着眼睛，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依稀透过指缝瞥见她家的茉莉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坐得十分端正，尾巴贴着地来回扫荡，像是在等待她的表扬。
    在猫咪期待的目光下，林书妍鼓起勇气放下手，不敢直视死老鼠，只是伸手拍拍茉莉的小猫头，结结巴巴地给予夸奖：
    “茉莉你很棒，只是，以后，不用给我找食物，我不吃这个……还有，不要随便跑出家，你今天担心死我了知道吗？”
    茉莉朝她歪了歪头，瞳孔圆圆的，显得十分呆萌。
    “我觉得它的意思是，下次还敢。”文玥托着下巴，凑近这一猫一人，振振有词地分析：“它可能认为你不爱吃老鼠，下次换个别的，比如鸟啊，鱼啊，甚至野兔子之类的。哦说不定还有蛇蛇哦。”
    “别，别吧。”林书妍有些后怕。这要是又给她抓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她这小心脏可禁不住几次吓啊。
    怎样让茉莉明白她并不需要它出去打猎呢？
    冷静下来后，林书妍混乱了一整天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
    她先是跟身边的文玥道了个歉：“真的很不好意思，害得你陪我找了这么久的猫，耽误你做生意了。你看这周末我去你那免费干天活怎么样？”
    “哎呀你干嘛呀突然这么见外。”
    林书妍这过于礼貌的语气让一向大大咧咧的文玥无所适从：
    “咱俩也算是因猫结缘了。今天工作日猫咖也没多少客人，本来也快打烊了，不影响什么。再说你家猫可是我家小白亲自认证的朋友啊，能得到它这个认证的可不多哦，我帮小白找找它的朋友，都是举手之劳。你有空就随时来我猫咖玩，带着你家猫一起，小白挺喜欢它的。”
    文玥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林书妍。
    那只白猫会用宠物按钮和人交流，也许她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让茉莉理解她的意思。
    第 6 章
    于是，林书妍虚心向文玥询问了宠物按钮的事。
    要说“吃饭”“睡觉”“食物”之类的有明确动作指向或对应实物的词，林书妍倒是明白可以用【条件反射】的原理训练猫咪。但神奇的是，那只白猫竟还能准确理解“开心”等务虚的抽象词汇。
    这可踩到文玥的兴趣之处了。她顿时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你说的没错，跟动作相关的我基本都是用条件反射训练的，那叫什么来着...对对，巴浦洛夫的狗，就是那个实验。”
    “如果有具体实物那就更简单了。你把东西拿过来，哦就比如这个...”
    文玥一把拾起茉莉的逗猫棒示范起来：
    “你把逗猫棒拿到猫跟前，然后按下逗猫棒这个按钮，在它面前挥挥，引导它也按下逗猫棒按钮。一旦它成功了，你就拿逗猫棒陪它玩一小会儿，注意不要让它玩尽兴，过会儿就收起来，它想继续就让它再去按按钮，来个两三回它就懂了。哦我家小白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同时学会【继续】这个连词的。”
    “至于你问的【开心】之类的抽象词汇怎么教......”
    文玥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进而又被浓浓的自豪感取代：
    “讲真，我好像没怎么特别训练过小白理解抽象词汇。只是有次突发奇想，尝试让它理解【开心】【难过】这些表达心情的词，方便我理解猫语。万万没想到真是一教就会，跟【吃饭】学的一样快。很惊讶吧？我也惊讶。现在你让我回忆，我都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教的了。”
    “也许小白真是我顾客说的猫中爱因斯坦吧，我纯粹是开盲盒开到绝世豪猫了。哈哈，我跟你说，我家小白......”
    文玥说到兴头上就停不下来，林书妍也不愿打断她，洗耳恭听，并从中提取出可能适用于茉莉的有效信息加以斟酌，时不时点点头响应。
    ......
    两人热情交流的场景可急坏了小猫咪。
    茉莉围着她们来回踱步，不断蹭着林书妍的小腿。
    它的小猫脑想不通，这两人叽里咕噜说些啥呢说的这么高兴，连饭都不吃了！
    新鲜可口的大老鼠还躺在窗边，那可是茉莉奋斗了半天的成果，此刻却被华丽丽地无视了。就好气哦。
    想它堂堂猫界一霸，捉只耗子一向手到擒来。但如此硕大鲜美的耗子，即使是它，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要不是制服这大老鼠费了老大劲儿，它早就打猎归来了。
    但茉莉一定要把最好的留给它的人。太小的猎物不足以代表它对人沉甸甸的心意。而且人的体积比它大那么多，小猎物肯定不够吃。
    为此，哪怕茉莉自己的肚子还瘪的，也要把大老鼠叼回来喂人。
    结果回来一看，人呢？咪的人哪儿去了？！
    茉莉担心了好久，生怕是它回来晚了，它的人饿着肚子去打猎，晕在半路上了。
    幸好在它准备跳窗出去找人时，听到了人熟悉的脚步声。它赶紧兴高采烈地前去迎接，顺便跟人炫耀它的战果。
    然后......然后你这个人类是什么态度嘛！
    先是莫名其妙一声惊呼，吓得它差点炸毛，现在又只和同类叽叽歪歪，任它怎么叫也不搭理，饭也不吃了。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令猫费解。
    这么看来猫神使者提的第一个问题就很有挑战性啊。它完全不懂人类的意思，甚至搞不懂她们七搞八搞的在干嘛，又如何让人知道它想要它和她的名字呢？
    可要是考验失败了，猫猫神就不会帮它实现愿望了，那它是不是就不能一直见到它的人了？
    算了，现在想不了那么远了，当务之急是先让它的人类吃上饭，这才是要紧！
    茉莉一嘴叼起大老鼠，向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人跑来，将大老鼠往林书妍脚边一丢，随即肚皮一翻，四脚朝天地横亘在林书妍和文玥之间。
    别说话了，快吃，吃完摸我。
    可惜茉莉肚皮翻给了瞎子看，林书妍只顾尖叫，一个弹跳又撞进了文玥的怀里。
    文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不停抚摸书妍的背安慰。
    那抚摸的手法和林书妍的摸猫手法如出一辙，看得茉莉直冒火，翻身而起，骂骂咧咧地挤进两人之间，用小脑袋拱着文玥，试图把这个毫无距离感的家伙从它的人身边拱开。
    “你的小猫好像有点不高兴。”
    文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双手一拥紧抱住了书妍，兴致盎然地逗起了猫：“小猫咪还学会吃醋了啊？你的主人归我啦，不给你，就不给你！”
    “喵嗷——————”
    茉莉当真被挑衅到了，猫叫差点吼成了狼嚎，伸出利爪一把朝文玥挠去，直接把她的裤腿挠开了花。
    这是喵的人！不许你碰！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下子让两人都惊呆了。原本嘻嘻哈哈的文玥也不禁变了脸色。

 第7章

    林书妍更是把对死老鼠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向文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没受伤吧？”
    她说着便蹲下查看文玥的裤腿处。轻薄的布料边缘被挠成了条状，万幸的是，文玥穿的长裤，没被挠破皮。
    从来没遇到茉莉攻击人的，哪怕是跟林书妍在一块打闹都没给她留下过一点抓痕，看来是知道专门收着指甲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真对不起，今天本来就麻烦你了，现在又......”
    “没事没事，又没被挠出血，问题不大。我养了那么多只猫呢，被挠是家常便饭了不碍事。”
    文玥的大度让林书妍更加过意不去了。她一把薅住还在抬着小猫头冲着文玥骂骂咧咧的茉莉，一鼓作气把四只猫爪的指甲全剪了。
    奇怪的是，刚刚还在骂骂咧咧的小猫咪，在被抱到林书妍的大腿上后，一下子就安静了，乖乖地让她剪完了指甲。
    茉莉歪着小猫头不解地盯着林书妍的操作。为什么突然要把它的捕猎工具收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人类也不光这一件事令猫费解了，它都习惯了，反正它的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她把它抱到她腿上了诶！平时人类很少这么抱它，多数都只是摸摸，可它最喜欢这个抱法了，因为这样可以让猫被这个人身上好闻的气味包裹，比蜷在毛茸茸的猫窝里更加舒适。
    指甲剪着剪着，猫咪还呼噜了起来。
    这下倒给林书妍和文玥整不会了。
    文玥问道：“你家猫平时对你都是这个德性？从来没挠过你吧？”
    “嗯。”
    “双标小猫......哦我懂了。”
    养猫大师文玥试着分析：
    “按理说，一般亲人的猫不亲猫，亲猫的猫不亲人。但你家这猫，好像不亲人也不亲猫，它只亲你。哦也不是完全不亲猫，它亲我家小白。”
    林书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它......”
    “所以，你家猫也是和小白一样智商很高的猫。你想啊，它对不同人，不同猫是不同的态度，这说明：一，它能准确认人和认猫，二，它有自己的喜好，并且分辨跟它志同道合的猫和人，并对它认可的人还有吃醋这种人类的情绪。可惜啊，它只认可了你，没认可我。”
    文玥耸耸肩，心有余悸地找了个离猫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你没养过其他猫可能不知道，其实很多猫连认人都不会，主人都分辨不出来。你出差或者旅游个几天，回来它就不认识你了。甚至有的不大聪明的，你白天出门，晚上回来它就不认识你了，跟被陌生人侵入领地似的冲你龇牙炸毛。你看我养了那么多猫，也只有小白一只学会了用宠物交流按钮。”
    “你家三花真的挺聪明的了，说不定也是只猫中爱因斯坦。我找找我之前买的宠物交流按钮，聪明猫学起来很快的，你问我这个可算是问对人了。”
    “那我这么幸运吗，在大学里捡了只爱因斯坦猫？”
    林书妍嘴角微微上扬，拿起手机点开文玥发来的链接，毫不犹豫地下单。
    “是哦。一般能用宠物按钮的猫，一个是要聪明，还有个条件是表达欲要特别强，你家猫都符合，肯定学起来快。”
    说着，文玥摊开双手，又做了个ok的手势：“没有人比我更懂猫。”
    林书妍被逗得噗嗤一笑。然而笑意又在目光触及那只死老鼠的尸体时突然消失。
    想到懂猫王文玥说过的，猫咪想打猎给她吃，如果不接受它的老鼠，那下次可能会给她捉鸟，野兔，甚至是蛇。
    要是掀开被子，一条蛇赫然在目，那场景想想就让林书妍不寒而栗。
    该怎么让茉莉明白她并不需要它出去打猎呢。
    既然是聪明猫，那应该能从行动上让它理解她的意思吧。
    思索片刻，她对文玥说：“都没吃晚饭，饿了吧？今晚我请你吃饭？我知道一家宠物友好餐厅，口味还不错。今天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哎呀都说了不要这么见外。”
    忙活了一天，此时被林书妍提醒，文玥也觉得肚子饿了，便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那走吧。”
    茉莉正眯着眼享受书妍怀抱的温暖，忽地猝不及防被塞进了猫包。
    还好，小猫满头的问号在被放出来的那一刻瞬间消散。
    “茉莉，来。”
    第 7 章
    小猫左右晃了晃头，瞳孔逐渐放大，倒映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
    它踮起后爪，前肢搭上桌沿，探出小猫头。好奇心驱使它扭扭屁股，作势要跳上桌子，却被眼疾手快的林书妍一把揽入臂弯。
    “不行哦茉莉，这是给你看的，不是给你吃的。这是我们人才能吃的，高油高盐，小猫咪可不能碰哦。”
    林书妍左手搂着猫，右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辣牛肉，凑近小猫鼻尖让它闻了闻，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炫进自个嘴里。
    引起小猫的一声不满的“喵呜”。
    文玥也有样学样地逗猫：“香吧？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你挠我噻，你挠我噻？”
    这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操作属实让林书妍直冒冷汗，赶忙岔开话题，把文玥的注意力引到美食上，桌底的手则紧紧握住了小猫爪。
    茉莉并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只是嫌弃地撇过脑袋，吝啬于将目光浪费在对面那个愚蠢的人类身上，转头凝视怀抱着它的书妍，朝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原来，这就是人每天吃的食物啊，和它的很不一样呢。
    它的人类，好像终于开窍了，有猫性了！
    她终于不是只会把它关在领地，而是主动带它参观了她的打猎场。这才对嘛，这才是把它当成自己猫了。
    不过，人类的猎场可真是光怪陆离。大大小小的瓷盘上躺着让它陌生的肉类和不屑于碰的蔬菜，佐以千百种香料。
    空调的凉风裹挟着混杂的气味直冲猫鼻腔，让它不自觉地打了几下喷嚏，招来文玥几声“好可爱”的惊呼。
    茉莉不解，人类为什么要给好端端的食材加那么多料，这么冲的气味不是坏了猎物本身的鲜美吗。隔着老远虽然有点香，但凑近点闻，这过于浓郁的气味着实令猫倒胃口。难怪它的人不喜欢带它去狩猎，原来是为了它好啊。
    人类作为长相和猫族大相径庭的无毛两脚兽，他们的狩猎场和口味让猫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
    只是它的人怎么不早说，真是白让猫操心了。一想到那只还没动口的美味大老鼠，猫的肚子就咕咕叫。
    茉莉的小肉垫在书妍的大腿上反复踩着，尾巴尖高高翘起，时不时扫过书妍的下巴。
    林书妍刚刚退烧，本来就没啥胃口，又被茉莉这般“挑逗”，心思更是不在吃饭上了。她招呼着文玥多吃点，自己则是低头把猫咪撸了个爽。
    吃完饭，书妍仍不忘给文玥买了条新裤子赔礼，又顺带采购了些猫咪用品。一人一猫回到家后，皆累瘫在床。
    茉莉只是稍作休息，便蹿到了死老鼠旁，嘎吱一声脆响咬断了头，接着循序渐进地啃完了肥硕的鼠身，连尾巴都没放过，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干净凝固的血液。
    大快朵颐之后，茉莉舔了舔嘴，抬起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林书妍，咪呜了一声。
    好吃！
    人和猫的猎物不一样，咱们只能各吃各的了。但猫咪心疼人类，没法品尝到此鼠的人间美味，真是遗憾呢。
    可猫咪的人确实一脸欣慰的样子：
    “聪明的小猫，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每次就在外面吃过了，你不用给我打猎。以后不许再跑出去了，听见没有？之后我不会再忘记锁窗了，你也收收小心思。想出去玩的话我带你去猫咖找小白玩好不好？你这样乱跑会让我很担心，你明白吗？”
    林书妍手搓着小猫头，重复强调着不要乱跑。她觉得她此刻的样子像个傻瓜，居然在和一只猫讲道理。可书妍总有种预感，只要她对它有点耐心，茉莉是真的可以听懂她的话的。
    吃饱喝足的小猫在人类的头部按摩下有了困意，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知道了人不需要它打猎，茉莉接下来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
    书妍只在家休息了一天就正常去上班了。白天大部分的时间，茉莉都坐在窗台上，隔着玻璃观察天空飞来飞去的鸟儿，时不时对它们发出狩猎的声波，吓得这群笨鸟四散逃离。
    它偶尔也会想到黑猫神使出的题。每当想到这，它就不免陷入思考喵生的高深境界。
    茉莉隐隐察觉到，它和它的人似是隔着某种难以跨越的屏障。虽然她们当前是每天都能见面，但那道屏障总有股力量阻挡她们真正触及彼此的灵魂。
    那道屏障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黑猫神使和白猫前辈都提到过的【语言】？那么理解彼此的名字，是踏破语言这个隔阂的第一步吗？

 第8章

    哎呀，兜兜转转的到现在这个问题还是一点思路都没有嘛！
    茉莉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跑酷，以至于没注意到大门开锁的声音。
    “茉莉，快来看看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跑酷中的猫咪闻言急忙剎住了脚，接着一个滑铲滑到林书妍的脚边。
    今天人类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是有什么好事吗？！
    林书妍在茉莉溢满期待的眼神中掏出了一颗颗宠物交流按钮，仔细地将它们铺好在地垫上。
    茉莉踩在地垫上来回巡视着它的新用品。它依稀记得在白猫前辈那看过一模一样的东西。
    【小白】。听到没小笨猫，这就是我的名字。
    名字？！
    茉莉突然兴奋地嗷起来。
    它想起了白猫前辈用这个玩意儿告诉过它的名字。而且白猫前辈还能用它和人类无缝交流。
    所以，这些一颗颗小玩意儿，就是能帮它和人类跨越屏障的桥梁？
    而它的人类也明白，于是主动给它把桥梁搬来了。
    它和它的人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茉莉蹦蹦哒哒地踩过这些按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猫咪怎么这么高兴啊，你也知道你马上就会说人话了是不是？”
    林书妍也被茉莉的快乐情绪感染。她按照操作指南录好了几个按钮，写好字贴在按钮上，开启了教学。
    “首先，得让你知道名字。茉莉，过来这边。”
    林书妍将还在蹦哒的小猫抱起来，放在贴着【茉莉】字样的按钮旁。
    【茉莉】，她按了下按钮，手指又点了点茉莉的小脑袋。
    “你的名字就是茉莉，能听明白吗？我这么叫你要知道响应我哦。”
    茉莉。熟悉的音节在小猫的脑内旋转，如同一把钥匙，在它的记忆中开启了一段段被它收藏的画面。
    人每次到家开门的那一剎那、人拍着大腿或床铺喊它过来的瞬间、人在抚摸着它嘱咐着它什么的时刻，皆被这个熟悉的音节串联。
    它抬起小猫爪，郑重而又坚定地按下这个按钮。
    【茉莉】
    这就是它的名字。
    “你明白啦？”
    小猫接受速度之快还是超出了林书妍的想象。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朵从路边采摘的茉莉花，解释道：
    “你名字的意思就是这朵小花。你看它，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有你身上的两种颜色诶。就差个黑色。
    但不影响你和这朵小花一样可爱，我最喜欢的花就是茉莉花了。哦还有，我最喜欢的奶茶是茉莉奶茶，而你，是我最喜欢的小猫。
    所以，我就用我最喜欢的花和奶茶，来命名我最喜欢的小猫。”
    林书妍抚摸着小猫头，将茉莉花戴在它的小脑袋上。
    她不确定她的解释能被猫听明白多少，她只看到她的小猫正十分端正地坐好，墨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她的影子，缓慢地朝她眨了一下眼。
    这是，表达喜欢的意思？
    好像她的猫经常朝她这么眨眼，她这么受猫喜欢吗？
    林书妍的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她居然被一只猫给撩到了！
    想到这，林书妍突然意识到，领养了猫有好一段时间了，但她一直都没跟猫咪正式介绍过自己诶。
    第 8 章
    而此刻戴着茉莉花的猫咪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那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似乎荡漾着些许……深情？
    林书妍立马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嘛，人家只是只小猫咪而已！真是单身久了，看只猫都眉清目秀。对小猫咪都能想入非非的，真是太不正常了。
    不过，她要给猫做自我介绍的行为，好像也不咋正常。
    不正常就不正常吧，陪自家小猫玩玩抽象，也无伤大雅。
    “茉莉啊。”林书妍还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她的长直发，盘腿坐在猫咪面前，按下录有她名字的按钮：
    【书妍】
    林书妍按下按钮后，又指了指自己：“这就是我的名字。”
    “我的爸妈给我起的名字。就像茉莉一样，名字代表着起名人对你的期待和情感，都有其特殊的意义。我的名字意思是：知书达礼，明媚鲜妍，这是我爸妈对我的期许……”
    说到这，林书妍心中忽地溢出一股浓烈的伤感，水汽不知不觉氤氲了眼眶。
    爸妈对她充满了爱和美好的期许，可是，爸妈都不在了。
    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跟一只猫说些猫听不懂的话，还把好端端的自己给说哭了。
    “呜…啊…”茉莉起身靠近书妍。毛茸茸的触感突然贴上她的腰际，蓬松的尾巴卷着春日柳絮般的温柔轻轻扫过她的脚面，似乎是在安慰她。
    茉莉的肉垫精准按下【书妍】的按钮，又立即“呜啊”，“呜啊”了几声。
    好像在努力模仿【书妍】两个字的发音。
    “嗯，茉莉。”林书妍回应着，低下头和小猫碰了碰脑袋。
    它这是，大概听明白了吧？不不，应该是她自作多情了，猫咪能听明白具体行动指令就不错了，会听懂这么复杂的话吗？
    林书妍将信将疑的。她的手指挪到了下一个按钮上，试探地问道：“那么茉莉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吗？”说着，按下了【喜欢】。
    茉莉又“呜啊”了两声，在林书妍的注视下，行云流水地按下了【茉莉】【喜欢】【书妍】
    林书妍：？！！！
    这意料之外的进展打得她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只觉得猫咪的小爪子一步一步踩在了她的心上，为她编织出一张梦幻的网，将她揽入其中。
    刚刚是怎么回事？她的小猫咪，向她表白了？
    不不不，一定是她又想入非非，自作多情了。小猫咪懂什么呢，都是她这个主人的问题。
    她目前一共也就教给了茉莉三个词汇，茉莉只是依次按了一遍，刚巧组成了这么条有歧义的句子罢了。
    可是茉莉又在冲着她缓缓眨眼，那双似乎荡漾着款款深情的眸子，撩得她心猿意马。
    不行不行，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了。
    林书妍晃了晃脑袋，拍拍染上红晕的双颊，试图让理性重回高地。
    她也真是的，正常来说，教猫咪用宠物按钮不都是先从【吃饭】【玩】开始么，哪有一上来就教【喜欢】这模拟较抽象的形容词的。小猫咪无心插柳按成了完整句，反倒是让她手足无措了，她可真是个傻子。
    “好了，接下来我教点真正有用的……”
    于是，【吃饭】【猫罐头】【零食】【逗猫棒】【猫砂盆】【猫窝】等实物名词轮番上场。
    让林书妍惊讶的是，茉莉学词的速度远超她的预期。一般只要指着物品，按下对应的按钮，示范个两遍，茉莉就能迅速学会，并在她拿起物品询问时马上按出正确按钮，聪明得让她叹为观止。
    【真棒】。林书妍情不自禁地按下夸夸键。
    而茉莉甚至连夸夸都听明白了，甜美地“喵”了一声表示接受赞美。
    “我的茉莉怎么这么厉害呀，小白都没有你这么聪明吧。”
    惊喜万分的林书妍给猫咪奖励了一顿爱的抚摸。
    或许，这个周末去趟文玥的猫咖，让小白和茉莉交流一下？
    想想两只猫通过宠物按钮用人话沟通的场景，林书妍不禁莞尔一笑。
    ————————————————————
    聪明的小猫咪在摸清了按钮的大致意思后，竟反客为主，尽情使唤起了人类。
    【书妍】【过来】【逗猫棒】
    【零食】【零食】【零食】
    【书妍】【过来】【喜欢】【陪我玩】
    【开心】【书妍】【陪我玩】【开心】
    ……
    掌握了人类召唤术的猫咪欲罢不能，无处释放的精力集结在这一刻爆发，把书妍折腾到精疲力尽也不肯罢休，动作稍微慢了点就立马蹲在她脚边委委屈屈地喵喵叫。
    小猫咪，简直是只无师自通的操纵人类的高手。
    “不行了，我认输了。你也太能折腾了吧，咱不玩了哈，茉莉，咱今天不玩了。”
    林书妍投降似的按下【困】【睡觉】，单方面宣布结束。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本想教会茉莉用宠物按钮方便她理解猫语，避免因语言隔阂而没有达到猫咪的要求，导致它整夜跑酷嗷叫影响她的睡眠。
    然而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倒确实不影响她的睡眠了，因为她的精力已经全部被小猫咪榨干，连胡思乱想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子沉重得抬不起来。匆匆洗漱完，倒头就秒睡。
    小猫咪却睡不着。
    它哀怨地“啊”了一声，又按了几次【书妍】，见它的人类仍倒在床上巍然不动，终于放弃了按钮，三下两下跳上床，在她的鼻尖处嗅了嗅。
    确实是睡着了，不是故意不理它的。

 第9章

    茉莉今夜没有跑酷，独自跳上窗台，看着月亮思考喵生。
    小心脏因激动而砰砰直跳，难以平复。
    它有点理解为什么黑猫神使和白猫前辈都这么强调语言的作用了。
    不同的语言仿佛一汪无形的海洋，将两者隔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纵使近在咫尺，也总感觉难以真正触碰到对方。因为这层隔膜，茉莉只能以个别猫的心思揣测它的人，做些能让人开心的事，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茉莉似乎有点悟了。它想到几天前刚给人打猎回来，人却是一副焦急万分，又被它的猎物吓到尖叫的画面，终于理解了它喜欢的东西，人未必喜欢的道理。
    可好在，今天它的人主动带它捅破语言的隔膜，让它真正有了进一步靠近对方的机会。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
    哦它还知道了它的人叫书妍。
    书妍。
    猫咪微微张口，试图模仿这陌生而又熟悉的音节，短促的声波从茉莉的舌间溢出，掠过齿间，飘向夜空，给月光激起阵阵涟漪。
    在学习她的名字时，茉莉无师自通地就按下了【喜欢】这个键。不需要任何解释，茉莉就是能隐约领悟到这是一个很好的词，很适合形容它对书妍的感觉。
    也许书妍对它，也有类似的感觉呢？
    想到这，茉莉眯起了眼睛，一脸的惬意。
    自打有了宠物交流按钮，林书妍和茉莉的沟通明显提高了效率。鉴于茉莉卓越的学习能力，林书妍不断地给它扩展新词汇，直到按钮铺满了大半个房间的地面。
    有时候心情不好，林书妍也能找小猫咪倾诉了。
    【书妍】【难过】
    每当她按下这两个键，她的茉莉就会立刻跑来响应：【怎么了】
    【上班】【累】
    茉莉迅速了然，一边按下：【老板】【坏蛋】【滚】
    又换了一边按下：【休息】【陪我玩】【开心】
    逗得书妍噗嗤一笑。
    “老板是坏蛋所以让他滚，在家陪你玩就能开心了是不是？”
    小猫咪毫不犹豫地按爪回应：【是的】
    “可以啊，不仅能听懂抱怨，还能提出解决方案了啊。”
    每当跟猫咪倾诉完，林书妍的那点烦躁都会烟消云散。
    原本她还觉得给茉莉看她工作场所的照片，教它认出老板和同事是件很没趣的无聊行为，现在看来还挺必要，多了只小猫咪跟她一起吐槽老板和工作也蛮有意思的。
    “但是我不上班怎么给你赚猫粮呢。”
    林书妍把茉莉抱进怀里，摆弄着它的小肉垫：“同样都是老板，我的老板是坏蛋，但猫咖老板是好人。咱们不想坏蛋了，明天是周日，咱们去找好人玩好不好？你也想小白了吧。”
    茉莉乖巧地任她摆弄，轻柔地嗷了一声，好像在说“好。”
    给林书妍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觉得这只快成精的小猫咪，迟早真得学会开口说人话。
    周日。
    当林书妍再次带着茉莉来到文玥的猫咖时，店里的气氛却非常不对劲。
    本应喧嚣的店里此刻却莫名安静，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压抑。
    客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目光凝聚在同一个方向，连平时四处讨食的猫咪们都不营业了，夹起尾巴窝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
    发生什么事了？
    林书妍顺着客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文玥正和她家那只大白猫对峙着。脸上全无往日的亲切，布满了阴霾。
    眼神冰冷，让人在大夏天都感到一阵寒气。
    “小白，你听到没有？我说，道歉！”
    “你别跟我装傻，我知道你听得懂。三番五次了，这次别再指望我能轻易原谅你。道歉！”
    林书妍被盛怒中的文玥吓到了。她赶紧拎着猫包跑过去，想试着缓和一下冰冷的气氛。
    “文玥，怎么了？你说你跟只小猫咪置什么气，它闯什么弥天大祸了吗？它......”
    林书妍的视线落在小白身上，突然被怔住。
    小白......在哭？
    猫哭了？
    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汪海洋，豆大的晶莹泪珠正啪嗒啪嗒地落下地垫上，却依然昂着猫头，倔强地不肯服输。
    第 9 章
    林书妍十分心疼，进而对文玥有了点怨气：“你看你能怎么把猫都能给训哭了，小白这么乖到底是闯了什么祸，它......”
    “这跟你没关系！”
    文玥看也不看书妍，见小白没有任何要服软的意思，抄起旁边的藤条就要上去打猫。
    “诶诶，冷静。”
    林书妍阻拦不及，幸好旁边的一个男人适时抓住了文玥的手。
    “冷静，店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回头说你虐猫。”
    闻言，林书妍才注意到旁边的这个男人。几番思索，突然想起曾经见过他。
    “你是...许医生？”
    “哦，你好。”许医生也没了往日的儒雅，显得有些狼狈。
    他抬手挡住文玥的藤条时，林书妍发现他的手腕处有两道深深的血口。
    这也许就是文玥如此愤怒的原因。但林书妍还是难以想象这是乖巧的小白造成的。
    “老许，它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之前哈气也就算了，对人不熟也正常，结果我包容它，它越来越过分！不能再继续纵容它了。”
    文玥一把推开许医生，对小白严肃道：“妈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用藤条来回敲着其中两个按钮：“你对着老许，认真给他道歉，不然，看到我手里拿着的东西了吗？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还记得之前那只咬人打人还死性不改的狸花吗？我能打它我就能打你，再不改我就把你跟它一样送去安乐死！”
    “文玥！”许医生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妙了，他站在白猫旁边，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冷静点，我看到已经有人举起手机拍视频了。”
    “随便他们！我教训自个的猫还要征求别人同意？他们有意见让他们也被猫咬几口去！”
    “小白和那只被安乐死的狸花不一样，它没伤过其他人，就针对我。可能也只是不喜欢我一个吧。”
    许医生推了推眼镜，神色有些茫然。
    “那怎么了？它就不喜欢你一个我还能因为它就不跟你过了？小白你听好，你跟我犟没用。你要是容不下老许，行，那你以后就不要跟我回家，你就跟其他猫一样一直呆在猫咖，你也不要再老是黏着妈妈了。”
    “喵————”
    梗着脖子流眼泪的白猫在听完这话后终于有了点反应。它呜咽着辗转于几个按钮之间，不停按下【不要】【爸爸】，【小白】【爱你【妈妈】
    “还爱，你把爸爸咬成这样你还爱我？我现在都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猫叫得更加凄凉婉转了，听着林书妍直揪心。
    她拉开猫包的拉链：“茉莉，你去劝劝小白，别让它挨打。”
    茉莉早就蠢蠢欲动。拉链刚开了条口子它就闪电般的蹿出来，目标明确地闪到白猫身边。
    “前辈！”
    白猫眼泪汪汪的转过头，视网膜上朦朦胧胧地浮现出小三花的身影。
    “哦，小猫。”
    陷入悲伤旋涡的白猫没有了之前的热情，茉莉便主动上前，与它碰了碰鼻尖。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人惹你生气了？我觉得不用太在意，愚蠢的人类不懂猫语，有误解是正常的，我们高贵的猫猫不该与她们计较。先哄哄她们，等有一天她们会开窍哒，你看我现在...”
    茉莉昂首挺胸地视察着小白的按钮，精准找到了它想说的话：【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啦，事情总归过去的，开心的事还在后头呢。
    两只猫咪通过按钮用人话交流的奇景瞬间引来的一波围观。原本准备拍猫咖店主虐猫证据的都把镜头转移到了两只猫身上。
    白猫有点惊讶：“你的人，也教了你用这个？”
    “对呀，还是跟你的人学的呢。我的人可聪明了，她在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主动告诉我名字了，她怎么知道这是神使出的考验题。难道这就是心意相通吗。”
    茉莉的样子颇为得意：“哦，顺便告诉你，我的名字是茉莉，好像跟朵她喜欢的小花重名。那朵小花还挺好看的，不愧跟我用一样的名。你呢，你的名字啥意思？”
    “就是颜色。”白猫回复：“我的毛是纯白色的，所以就叫小白。”
    “这叫啥呀，也太敷衍了吧。这么说，所有白色的猫都可以叫小白啊，一点都没有特殊性。”
    小白默默咀嚼着茉莉的话。
    是啊，茉莉是对的。它对于它的人来说，从来都不是特别的。
    它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它的人却有那么多只猫。
    沉浸在幸福中的茉莉暂时还没有察觉到小白的失落，兀自炫耀着它的人：“我的人也有个特别好听的人名，虽然我还没完全理解她名字的意义，反正就是特别好听，听音节就很好听。她出门狩猎的时候我就会不停按她名字的按钮，那音节光听着就令猫舒适。给她起名字的一定比白猫前辈你更有文化！”

 第10章

    白猫突然打断它的炫耀，问出它的关注点：“你的人直接让你叫名字了？她没让你叫妈妈吗？”
    “妈妈？妈妈是什么意思？哦这个音节，不是你的人的名字吗？”
    茉莉不解地歪了歪小猫头。
    “不是，妈妈是指生我们养我们的意思。很多人都让她们的猫这么叫她们。”
    “那怎么能一样呢！”
    茉莉反应有点大，蹦蹦哒哒地跺着小猫脚。
    “我有猫妈妈。虽然在那次捕猎后就再也没见过它我也很难过，但我对我的人，和妈妈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虽然都算喜欢，但那是不一样的喜欢，不一样......”
    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法，茉莉也表达不清楚。它只知道不能混为一谈。
    小白帮它解释了出来：“因为那是不一样的【情】”
    “什么？”茉莉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更大的困惑。
    “这可能关乎着猫猫神第二道题目。我提前给你透个题，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
    小白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彻底放弃了抵抗。在文玥严厉的目光下走到之前被她反复敲击的按钮旁，将爪子搭上去，仿佛是在向命运投降。
    【爸爸】
    它费了很大的劲才按下这个按钮，随后又按下一句【对不起】
    这是道歉，也是认输。
    第 10 章
    它输给了这个男人。
    或者说，其实从一开始，它就没有能和他争的资格。
    小白还记得，第一次和文玥见面，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它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一个纸箱子挡雪，却抵御不了寒风的侵蚀。
    可它也只能瑟瑟发抖地蜷缩在箱子里，感受生命逐渐的流逝。
    直到文玥举着伞，将它从箱子里抱出。
    那一刻，它看到了它的春天。
    从此之后，它有了温暖的窝，永远不用被风吹雨打的舒适环境，和取之不竭的食物。
    一人一猫，三餐四季，于它来说是完美的猫生。
    可是，文玥后来又有了第二只猫，第三只猫，第四只第五只......第n只。
    她的眼里不再只有它一只猫。她的心被分成了很多份，均给了每只猫。
    然而对于小白来说，她是它的唯一。
    为了能脱颖而出，让她看见它，小白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她。
    它从不给她惹麻烦，甚至还学会了拱手作揖，学会了用人类的马桶上厕所，学会了帮她管理其他猫咪的纪律，只为了能让她能满心满眼的都是它。
    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猫太多了，多的让它心烦生气。可它偏偏还要压抑着自己的不满，因为它不想让它的人不开心。
    幸好一只流浪猫的造访，让它的命运出现了转机。
    得知它的烦恼，流浪猫传授了它召唤神使的方法，告诉它如果能通过考验就能让猫猫神实现愿望。
    “我跟你讲，你的想法作为猫是不切实际的。你想与她相伴一生，成为她的唯一，只有变成人才行。看你能不能通过考验了。”
    流浪猫吃完小白的猫粮，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于是它对猫生又有了信心。
    抱着变成人和文玥长相厮守的期望，小白更加卖力地在文玥面前表现自己，终于让文玥重视起了自己的天赋。
    她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堆按钮。感谢这些按钮，小白终于能向她传达它的心意了。
    它本以为文玥也懂它，直到那个男人的到来彻底击碎了它的幻想。
    文玥给它添了一个它最讨厌的按钮，叫【爸爸】
    它讨厌【爸爸】，因为它知道这是【妈妈】的伴侣的意思。
    伴侣，唯一的伴侣，能相伴一生的伴侣。
    那是小白翘首以盼多年却始终求而不得的位置。
    可是它很快就可以变成人了啊！它已经通过了神使的两项考验了，只要过了最后一道，它就能请猫猫神实现愿望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在这时候横插一脚！
    小白罕见的失控尽数发生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彻底将文玥激怒。
    它从未见文玥对它发过这么大的火，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吗？
    搞砸了......它努力了这么久，却一下子就把一切搞砸了......
    她说，它再这样她就不爱它了，不要它了。
    它愤懑，它不服！凭什么，凭什么它努力了这么久，这个男人却能轻而易举地拿走一切！
    它知道它和它的人已经完了。它默默在内心酝酿着一个可怕的计划。如果人当真因为这个男人不要它了，它下一步就要对准男人的咽喉咬下去！
    然后，那只很聪明的三花猫突然来了。
    它学过人类的一句俗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也适用于猫。
    比起一开始，三花猫懂了很多，甚至这么快就学会了宠物按钮。
    换个角度说，它的人居然能这么快就意识到可以教它用宠物按钮。
    文玥可是花了三四年的时间，还是在小白极力表现的情况下，才给了它学用按钮的机会。
    更让小白震惊的是，三花猫告诉它，居然不是每个人都会让自己的猫叫人【妈妈】。
    她让三花直接叫她的名，而不是【妈妈】
    在小三花的炫耀中，小白终于领悟到一直被它回避思考的事实。
    同样都是【喜欢】，同样都是【爱你】，蕴含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它理清了自己对于文玥的情感，却回避去分析文玥于它的情感。
    它想要的那个唯一的，眼里不能揉沙子的情感，叫爱情。
    如果文玥也和它想的一样，那她应该就会像三花猫的人一样，一开始就不会让它叫她【妈妈】
    而文玥则一直以它的【妈妈】自居，拿对孩子的心态和方式对待它。
    孩子，当然是不能对【爸爸】无礼的，更不好随意置喙妈妈的恋爱选择。
    文玥是爱它的，只是这份爱与它对她的爱不是同一种。
    不同频的爱，如同两列相向而行的火车，看似在双向奔赴，实则处于永不相交的轨道上。逐步靠近却无法相拥，终究只能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原来兜兜转转，不过只是它一只猫的独角戏，根本无人在意。
    既然如此，它除了祝福，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它不能咬死那个男人。虽然它失去了它的爱情，但它也不想毁了文玥的爱情。
    百转千回的思绪在小白脑中缠绕。表达出来，也只剩一句【爸爸】【对不起】
    希望你能让【妈妈】幸福。
    文玥无法理解猫咪的心思，她只知道她终于在僵持下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猫的道歉，脸色由阴转晴。
    “最后一次了。你要是再咬老许，妈妈就不爱你了。你以后也别想再让我带你回家。”
    小白不语，只是一味地点头。
    小小的举动再次震惊了路人。
    “什么？猫点头了？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我已经录下来了。”
    “猫真的听懂了，还会点头？”
    “不仅会点头，还会哭呢，还知道按按钮道歉呢，天吶！这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比小孩子可爱多了！还比小孩更明白知错就改。”
    “是啊，我家小孩还不如一只猫！我说店主啊，你也别太严格了，刚刚看你那么凶的训猫我真怕你会一棍子下去。”
    “要不是这么严格怎么能把猫训的这么好呢，店主还是有两下子的，咱们吃瓜群众就不要外行指导内行了。”
    客人们七嘴八舌的奉承成功吸引了文玥的全部注意力。这下她的气是彻底消了，帮许医生简单包扎好伤口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忘记招待林书妍了。
    “哎呀书妍，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气头上，没顾得上你。走，我请你喝咖啡。”
    “呃，没关系。”
    想想文玥生气的样子，林书妍还心有余悸。
    “说到这，今天你家猫猫可立大功了。小白那个犟种，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刚给它加了个【爸爸】的按钮让它认人，它突然就跟疯了似的。它以前也不这样啊。幸好你带猫来了，应该是你家猫劝好的，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书妍回头望望那两只猫，见它们依然贴在一块，相处的画面十分温馨。
    她听说猫咪之间不需要开口就能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交流，喵喵叫是专门为了人类开发的，看来确实如此。
    也不知茉莉在它们的加密通话里说了些什么，这么快就把小白劝好了。
    事实上茉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它一直在炫耀它的人有多好，没注意到怎么把小白给炫郁闷了。
    “你很不开心诶，到底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茉莉低下头，仔细打量着小白。
    它感觉小白都快碎了。
    “你是讨厌那个雄性人类吗？因为他让我们怀不了小猫了？我觉得大可不必因为这事生气。要不是他，我现在还没法和我的书妍在一起呢，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找到你的人类的？那我们还得谢谢他呢，讨厌他干嘛？要不是他，哪次我们没有打过那群愚蠢的公猫，有了很多小猫，那日子绝对没有现在舒服。”

 第11章

    “我讨厌他，跟这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
    “你不懂。”
    “我不懂，但我看得出来你就是因为他才这么难过的。”
    但嘴硬的小白还在矢口否认：“没有难过，哪有难过。”它舔着爪子，反复抹着脸。
    “别装啦。你是不是羡慕我有这么好的人？没用哒，羡慕我也不给你。为了无法改变的事难过着实犯不着。”
    茉莉一想到书妍就很兴奋，来回蹦跶着，时不时挥挥爪子，拨弄猫窝上挂着的毛球球。
    为了无法改变的事难过着实犯不着。说的没错，这只年轻的小猫，活的比它通透。
    有灵性的后辈总让猫忍不住指点一二。
    它的命运已经注定，但它希望它的后辈能奔向更好的未来。
    也许小三花就是运气好，遇到的真是它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
    “嘿，小猫。”
    小白趴在地上，踹起前爪：“这么看来神使的第一项考验你应该没问题了。要是想通过第二项考验的话，我得提醒你，最好提前思考一下，确定你对于你的人是何种感情，不然你连第二道题目都听不懂。”
    “什么？”茉莉立刻停下玩耍的动作，回到白猫身边坐好，悉听指导。
    “你说的确定情感，是什么意思？是指喜欢吗？”
    “是，也不是。”
    一到科普环节，白猫便一改刚才的忧郁气息，恢复了大佬样。
    “喜欢分很多种，喜欢猫妈妈是喜欢，喜欢朋友也算喜欢。”白猫同时按下【朋友】【爱你】这两个按钮。
    “讲真，我挺喜欢你的，聪明的小三花。但是对你的喜欢，和我对我的人不一样，你能理解吗？”
    茉莉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
    “换句话说，你愿意叫你的人【妈妈】吗？”
    “那肯定不行！”茉莉这下倒反应很快：“那不一样。”
    “所以，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小白循循善诱：“你对你的人的感情，跟对我的，又是一样的吗？”
    “那......好像也不太一样。”
    茉莉陷入了沉思。它感觉自己即将触碰到了白猫前辈思想的核心，又始终差一步。
    “你什么时候能领悟并表达出其中的区别，你就能通过第二项考验了。”
    “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不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一定要多看看多想想你的人对于这个问题是怎么考虑的。”
    说到这，白猫的失落感再次袭上心头：“不然的话，你就会像我一样，再努力最终也是一场空，还不如什么都不想当只快乐的宠物猫。不管是何种喜欢，都是要有回应的。心意相通终究是小概率事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才是常态。”
    关于【喜欢】的问题还没消化完，白猫前辈又说些让猫听不懂的文化词了。
    茉莉只好先把这些听不懂的话收藏在记忆深处。毕竟，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通过第一道考验。
    距离神使约定的时间没有几天了。
    这几天，茉莉一反常态的安静，几乎都蹲在窗台上思考喵生。
    即使是小猫咪，在考试前也会紧张的。
    又一次的月圆之夜，黑猫神使如约而至。
    第 11 章
    茉莉不自觉地四肢并拢，缩起脖颈，呈飞机耳。
    即使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黑猫那双散发着幽幽冷意的黄金瞳依然让它不寒而栗，颇有导师检查学生论文的压迫感。
    导师猫款款而来，发出灵魂拷问：“请给出你的答案。”
    茉莉提前打好的腹稿突然像被水瓶塞子堵住了，一时竟哑口无言。
    它紧张地舔爪，试图缓解这窒息的气氛。余光忽地落到了林书妍脸上。
    她显然是已经睡着了。规律的呼吸在静谧的夜里漾出令猫心安的声波。
    月光下，她清秀甜美的脸庞似被镀了一层柔光，一扫往日萦绕在周身的忧郁感，经常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好像在做着美梦。
    茉莉看得有些痴了。暂时抛却伤心事的林书妍更好看了。它好想用它的小肉垫按按她的眉头，让眉间从此不要再皱起。
    而它现在正为了实现和书妍永远在一起美梦努力着！
    想到这，茉莉的紧张感几乎被肃清，勇气和决心打开了堵住了喉咙口的塞子。
    它微微张开嘴巴，轻轻模仿出了【书妍】的音节。
    “这是她的名字，她亲自教会我的，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黑猫的黄金瞳忽明忽暗，像是有所触动。
    “而我，茉莉，和一朵很美的小花同名。我想我理解了书妍的意思，她觉得我像那朵小花一样芬芳可人，于是以花为名。
    名字，代表着起名人的心意，越是美好，越是重视。我肯定书妍的名字也包含着很美好的寓意，具体的理解需要我对人语进一步的学习。
    而这，正是我下一步的目标。
    神使猫，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考验题会这么重视语言了。这是拉近人猫心灵距离的必经之路，而名字，则是这段路的入口。
    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交换名字是人类社交的第一步，是从陌生人到熟人的转折点。不同的名字代表着他们身上独特的符号。
    我对其他人的名字丝毫不感兴趣。可我对知道我的人的名字充满了渴求，不仅是想要完成考验，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而我若是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好像无法在茫茫人海中区分出她的独特性，也无法确认我对于她的独特性。
    不过幸好，她不仅告诉了我她的名字，还赋予了我的名字。我相信对于我们来说，彼此都是特别的。
    名字缔造了我们的联结。随着我对人语的深入学习，这份联结会纠缠得愈发繁复，直到让我们都无法分开。
    所以，神使，请给出下一道考验题吧！”
    茉莉汇报完毕，端正坐好等待指示，一副乖学生的范儿。
    黑猫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一脸惊讶。
    “很好，小猫。本次考验通过。实际上你已经超额完成答案了。”
    得到意料之外的满意回答后，黑猫也一改此前惜字如金的高冷，说了几句多余的话：
    “你很让我惊喜。不说一个简单的问答被你做成了一篇小论文，而且你是少有的真的说出了铲屎官......哦我是说你的人，的真实名字。”
    “什么意思？难道其他猫回答的都是虚假名字吗？那他们能通过考验吗？”茉莉不解地歪了歪头。
    “哦，倒也不是虚假名字，只是称呼。它们很多都误把称呼当成了名字，比如【妈妈】。”
    这个音节一下子就让茉莉想起了小白。它的人也是让它这么叫的。
    “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有主动告诉宠物猫自己名字的意识，基本都把猫当成孩子，希望听到它们能用猫语叫妈妈。
    这事实上也不能说错。如你所言，名字是代表了此人独特的身份，【妈妈】的确是一种身份，是人类希望她的猫能认可的身份。所以，给出这个回答的猫，只要它自己的名字说的无误，我也算它过关了，至少它们能听懂名字的意思，虽然没有你理解得这么透彻。”
    黑猫一脸欣慰：“你的人能和你这么默契，很少见哦。也许你能比其他猫更幸运，做到它们没有做到的事。”
    “所以......”黑猫话锋一转：“第二道考验题，请认真听题——”
    茉莉正襟危坐。
    “情感，是你刚刚所说的建立深层次联结的重要部分。请准确形容并论述你和你的人是何种情感，是亲情？友情？爱情？亦或是其他？注意，请务必区分出不同情感之间的差别。”
    茉莉的小猫脑快速运转着。
    白猫前辈透露的题没错，可弄清楚这些听不懂的名词并准确匹配上它和它的人，应该不是一个月圆周期就能完成的。
    人类真是种不可理喻的生物！不就是喜欢和讨厌嘛，有那么大的区别吗？硬是把情感分出了这么些不同的类别，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话说白猫前辈......茉莉回想起了小白梗着脖子和它的人硬犟的绝望眼神。
    难道白猫前辈就是分清了这些差别，但是匹配错误了它和它的人实际的情感？所以它第二项考验并没有通过吗？
    茉莉甩了甩脑袋，后脚烦躁地挠挠耳朵。
    黑猫看着眼里，见怪不怪：“第二项考验确实有些难度，这不仅要考你对人语的深度理解，更是需要去实际体验，去感受。
    所以，本次考验的汇报时间，是一整年后。经过三百六十五次日月轮转，我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黑猫起身，在踏着月光远去之前，破天荒地回头看了看茉莉，罕见地给它留下了一句鼓励：
    “虽然有些难度，但以你对第一道考验题的汇报完成度，我对你有信心。”
    说罢，黑猫便融入了夜幕，在视野中消失。

 第12章

    茉莉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它刚刚......是被神使夸了吗？
    激动的小猫飞奔至猫爬架处蹿了好几个来回。在消耗了通过第一次考验的兴奋后，困意迅速来袭。
    它轻盈地跳上床，钻进了林书妍的被窝，枕着她柔软的胳膊，极度的舒适感让它很快进入梦乡。
    ——————————————————
    林书妍有些奇怪，她发现她的猫最近没有以前那么活泼爱动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虽然夜间跑酷的频率显著降低确实提高了她的睡眠质量，但小猫突然变得少言寡语还是让她担心。
    尽管茉莉还是那么黏她，到家必在门口迎接，走哪跟哪，喜欢蜷缩在她的怀里，但都只是默默的陪伴，少了喋喋不休的喵喵喵，她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是身体哪里有问题不舒服吗？
    林书妍蹲在宠物按钮旁，依次按下【茉莉】【难受】【是不是】
    小猫迅速响应【不是】【喜欢】【书妍】【开心】
    “不难受，喜欢我就很开心是吗？”林书妍说完，脸上又染上了红晕。
    茉莉凝视着她，再次缓缓眨眼，嘴里溢出一声甜蜜的“喵~”
    林书妍觉得脸颊滚烫滚烫的，心里也滚烫滚烫的。
    这段时间，她的小猫以很高的频率对她按【喜欢】，像极了不容拒绝的告白。
    她感觉不仅是她的猫有问题，她自己也有问题。
    要不一起去宠物医院请许医生看看吧。
    一想到许医生，文玥的语音就立马打过来了。
    林书妍刚按下接听键，对面那难以抑制的狂喜便穿透手机直冲脑门。
    “书妍！我刚发你的链接看了吗？快看！上次你家猫和我家小白用宠物按钮交流的视频被路人拍下上传了，短短几天就已经有好几百万的播放量了！而且还在持续增长！”
    文玥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金钱的渴望：“才十几秒的视频，就能有这么多关注了。书妍，我看到了泼天的富贵正在向我俩招手。怎么样，要不要合作一起干票大的？带上你的猫？”
    第 12 章
    林书妍脑子懵懵的。她点开链接，铺天盖地的评论占据了她的视线。
    【猫在用人话安慰猫？这么聪明吗？】
    【什么呀，就这么短，随便按个不要难过就是安慰了？纯巧合而已】
    【对对，说不定是剪辑的后期配音的呢】
    【不懂别乱说好吧，白猫我认识，是一个猫咖店主的猫，它是真的听得懂人话，店主有账号的你们去看看】
    【互联网上的东西傻b才会当真】
    【猫和人一样不同猫都有智商差别的】
    【这是怎么训练的啊】
    【我不信，除非能直播让我看看这俩猫是不是真的能用按钮交流】
    ......
    眼前的无数评论看得林书妍心神不宁，耳旁的声音还在给她的不安添砖加瓦。
    “看到没书妍？别人拍的我们的猫随手一发就火了，我们两个猫主人能不接住这泼天的流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抓住发财的机会啊！”
    “可是......”
    林书妍满露难色地看着她的猫，犹豫不决。
    “我不太敢漏脸......”
    “不是还有我嘛！说了我俩合作，你不用出现在镜头里，能指挥你家三花猫就行。吃到了流量赚了钱咱俩五五分成。”
    文玥没给她退缩的余地，连珠炮似的话语步步紧逼。
    “我还有些担心茉莉。网上稍微有点热度的都免不了恶评，我担心有些人的恶意会伤害到猫......”
    “哎呀你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事关发财，低个头就能捡到钱的事你愣是不捡？带你赚钱还怕这怕那的，犹豫就会败北。你等我哈，我过会儿去你那跟你共商大计。”
    “不是......”
    "书妍啊，你也很想让你家三花过上更好的日子吧。你觉得光凭你现在的工资够吗？"
    文玥一针见血地戳进了林书妍的心窝，堵住了她的反驳。
    是啊，没有钱，难不成让茉莉跟她一辈子窝在这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吗？
    对了，茉莉最近话少了不喜欢喵喵叫了，是不是和狭小空间的压抑有关？有限的领地已经被反复探索，又不能开疆扩土，对于茉莉这样曾经驰骋于天地间的自由小猫是间挺难接受的事情吧。
    林书妍盘腿而坐。此动作是小猫召唤术，瞬间双腿交叉处就长出了猫，翻着白肚皮，在她的抚摸下发出熟悉的呼噜声。
    “对不起啊茉莉，跟了我这个没钱的主人，让你受苦了。”愧疚感涌上心头，忧伤在眉间蔓延。
    茉莉小声喵呜，翻起身，后腿直立，一只白山竹般的前爪轻轻按在了林书妍的眉间，似乎要抚平她的愁眉。
    娇嫩的小肉垫与肌肤相触，柔柔软软的，酥软了心弦。
    她从小猫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神情。她的茫然无措被猫爪定格，深深印进了小猫的眸中。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表面的平静之下酝酿......
    砰砰砰——
    “书妍，我来啦！开门开门快开门！”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让一人一猫同时炸毛。
    “来了来了。”
    林书妍刚开了点门缝，文玥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你来的好快。”
    “那必须的。赚钱的事能拖吗？流量一波过去赶不上就连汤都没得喝了。”
    茉莉龇着牙冲文玥发出尖锐的猫叫。
    “咋了小三花？对我这么有敌意？整得好像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一样。”
    林书妍没来由的有点心虚。她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和猫猫之间那不对劲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索性先不说这个了。林书妍把注意力放在文玥带来的猫包上。
    “这就把小白带来了？”
    “那是。今天就让两猫试试节目效果。我已经拟好几个剧本了。”
    文玥说着就拉开了拉链，把小白放了出来。
    今天的小白看起来没什么活力，慢慢悠悠地走出猫包，状态恹恹的。
    茉莉倒是一如既往的元气十足，一个箭步就冲到小白面前。
    “还是你俩好啊。”
    文玥贴心地给两猫留出了空间，拉着林书妍蹲到了铺满宠物按钮的地垫边上。
    “这么多的按钮啊？你家猫都学会了吗？也太快了吧！”
    “嗯。”林书妍还是对自家猫很自豪的：“茉莉真的很聪明。”
    “那太好了！你家猫会的多，我的素材就更多了，一下子就可以拍好多期，然后就有好多钱钱，到时候什么猫粮猫玩具猫咪用品的广告商都会找上门来，我们很快就能发了！”
    说到搞钱，文玥的兴奋溢于言表，激动地一把抱住林书妍。
    然后被三花猫一爪子拍开。
    茉莉冲她哈气，随即猫爪子快准狠地拍下按钮【滚】。
    饶是见多识广的文玥也不禁一怔，接着又哈哈大笑。
    “书妍啊，你家猫真的是成精了，会人话还会醋意大发。”
    文玥挑逗般点点小猫鼻尖：“怎么了小三花，你又在跟我宣示主权吗？”
    茉莉中气十足地拉长一声喵嗷，又驾轻就熟地依次踩下按钮【茉莉】【喜欢】【书妍】【喜欢】【书妍】【喜欢】【书妍】【喜欢】......
    “好了好了......”终究还是林书妍先绷不住了。她红着脸把猫抱起来，停止了它幼稚的宣示主权行为。
    而文玥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可以可以，现在有文化了知道用语言攻击，不会挠人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很好。”
    随后又一拍大腿，懊恼道：“我刚刚怎么就没拍下来呢！书妍，你家装监控了吗？刚刚那段直接截下来发网上就节目效果拉满！”
    “呃，有。”
    自打那次茉莉从窗户跑走后，林书妍刻意安装了监控，就怕哪天又找不到猫了。可没想到能有这个用途。
    “快，发给我。”
    文玥跟打了鸡血似的，这精神劲头让林书妍有些招架不住。
    她招架不住，可她的猫倒是非常能招架住。
    茉莉不断地朝文玥的方向挥动着猫猫拳，粗声傲叫，林书妍差点没抱住它。
    怀中的猫猫也感受到了书妍的力不从心，收住了劲，转头对着书妍发出嗓音甜美的一声“喵~”，随后又立即对文玥继续粗声傲叫。
    “对对，这段过会儿也发给我。”
    虽然三花猫好像骂她骂的很脏，但源源不断的素材还是让文玥心花怒放。
    “书妍，你看刚刚你家猫那样。它吼我，然后转头对你夹子音，好像在说，我骂的是她不是你，你别怕。”
    这话让林书妍脸更红了，耳朵根都在发烫。
    文玥笑到肚子疼。直到没力气笑了，才想起来好好谈正事。
    “素材现在肯定不愁了。我绞尽脑汁的剧本不如你家猫的真情实感流露。我们先来说一下运营模式吧。”

 第13章

    为了不让三花猫继续醋意大发，文玥坐在地垫上，又示意林书妍坐在靠窗边的床上，两人间像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汉分界线。
    茉莉在林书妍不停的顺毛下终于被安抚了。它跳下床，去找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小白玩了。
    两人和两猫分别进入各自的聊天室。
    文玥简单明了地阐述了她的商业思路。
    目前已经有了一个宣传猫咖的官方账号，关于小白的视频也都在那个账号播放。她准备另起一个新号，主要场景锁定在林书妍的出租屋，聚焦于三花猫的日常，从监控中选取些具有节目效果的片段。
    两个账号可以定期进行联动，就拍小白和茉莉互相串门。猫咖账号就拍三花来串门猫咖，新账号则是小白到茉莉的主场做客。
    既有差异化，又能抓住两猫用人话互动的热点。两个账号都能给她线下的猫咖店赋能。
    待热度起来后，流量费和接到的广告商单受益，新账号她和林书妍五五分成，猫咖账号则是九一分成。
    “毕竟猫咖那边拍摄成本更高，哦你放心，成本都是我来承担。”文玥认为自己的方案十分善解人意。
    林书妍只是点点头，没有异议，只希望视频放出来后能把她的脸马赛克就好。
    网络运营的事情她不太懂，主要负责人肯定是文玥，她只是配合工作的角色。不用承担成本又能给她分一点利润改善猫咪的生活，她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就这么定了！”
    商谈比文玥预想的还要顺利。她心情很好，春风满面，起身上前，得意地拍了拍书妍的肩膀：“放心，咱俩也是因猫结缘了，我不会坑你的，还得感谢你家三花让我发现财富密码啊。”
    两人距离的拉近又让茉莉警觉起来，发出警告的低鸣。
    这下文玥倒是懂得适可而止了，因为她有赚钱这项更重要的事要研究。
    “小白，过来。”文玥朝白猫挥了挥手，蜷缩在角落的白猫终于有了动作，慢悠悠地走到地垫边上。
    “书妍，我是这么想的。今天你先把我刚说到那两段监控视频发给我，我上传到新账号看看起号效果。至于联动，还得让小白先熟悉一下你这边的按钮，不知道他能不能认识，也许还得再教教。”
    白猫此刻正停留在其中一个按钮旁，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起来对这一颗按钮兴趣颇大。
    两人凑上前，只见按钮上贴着【书妍】二字。
    沉默少顷，文玥好奇道：“说起来，我刚刚忘记问你了，为什么你让猫直接叫你名字啊，一般不都是希望毛孩子叫妈妈吗？”
    这个问题，林书妍在教茉莉宠物交流按钮的时候就思考过。
    “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当茉莉的妈妈。”
    林书妍眼神宠溺地摸着主动凑到她掌心的小猫头。
    妈妈通常是保护者的角色，可她总觉得自己并没有担起这个重任，很多时候好像都是茉莉在有意地想保护她。
    相比于妈妈和孩子，她感觉她和茉莉的关系更倾向于互相陪伴的伙伴，在现实的风刀霜剑下抱团取暖，成为彼此的春天。
    文玥对此很不解：“这要什么资格和能力？你给它吃给它住，当然是它的妈妈，真搞不懂你。”
    见小白依然在盯着【书妍】的按钮出神，文玥莫名有些烦躁。
    “今天也不早了，要不先这样，其他事我们改天再聊。哦记得把视频发给我哦。”
    林书妍点了点头，起身送客。看着文玥怀中的白猫，忍不住多说一句：
    “我感觉小白好像有点不太舒服诶，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要不带它去医院体检一下？”
    “哎呀年龄大的老猫了，迟钝点正常。去医院看到老许它又不高兴。”
    “那就不要让许医生检查，换个医生看看呢？”
    “哎呀知道知道。”
    文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风风火火地带上了门。
    砰——的一声后，门内的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林书妍和茉莉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林书妍还是很担心小白的状态，她的话也不知文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第 13 章
    茉莉觉得小白的人类简直讨厌死了！
    刚开始还没那么讨厌，但随着她和她的人越走越近，茉莉对于她的厌恶程度也逐级上升。
    这不，今天又来打扰它和书妍的独处时间了。
    茉莉上前就是一个示威。愚蠢的人类听不懂猫语，它还贴心地用了按钮翻译，谁知这个人她不仅听不懂猫语，她还听不懂人话！
    可恶啊！要不是书妍一直栏着，它定要此人尝尝小猫拳的厉害！
    一旁围观的白猫前辈还笑话它占有欲太强。真是的，什么叫占有欲，它的人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碰的吗？！
    还有，白猫有功夫笑话它，没工夫管管它的人类？它的人它也不管管，根本就没有尽到身为一只猫的责任。
    “我没有资格管她啊。”小白对此也只是这么淡淡地回复，颇有中破罐子破摔的摆烂感。
    这下让茉莉有点摸不着小猫头脑了。
    “你咋了啊？今天怎么不开心？”
    “啊，没事。”
    “你这分明就是有事！”
    茉莉扭头看了一下它的人类，确认书妍和那个讨厌的人类现在保持了它心里的安全距离后，便将重点放在了宽慰小白上。
    “前辈，其实我大概能猜出来了。前几天我通过的神使的第一项考验......”
    “哦，那恭喜哦。”白猫长大嘴打了个哈欠。
    “你别这么不感兴趣的样子啊！这事跟你也有关系。神使好像给我们的考验题目都是一样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没通过第二项考验？因为这个伤心？”
    白猫沉默半晌，悠悠地说：“其实，倒也不能算完全不通过......”
    “那就是通过喽！”茉莉围着小白蹦蹦哒哒了一圈：“那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你啥时候能从你的人那边出来放风？咱俩一起抓老鼠庆祝庆祝，顺便，你也给我多透露下通过第二项考验的窍门呗？”
    “呵，还学会人类的人情世故了啊。确实孺子可教。”
    白猫心情似乎好了点：“不过，庆祝倒不必了。年纪大了，也捉不动老鼠了。而且......”
    白猫顿了一下，在茉莉期待的眼神中，还是没忍住说了下去：“其实我没想好要不要接受猫猫神的保底奖励。事实上，我并不算完美通过了考验，只是神使心软了，可以给我另外一种选择。”
    “什么意思？”茉莉凑近了小白。
    “我的人对我的感情是偏向于亲情的，类似母亲对于孩子的爱。就像猫妈妈对我们的吧。如果我愿意接受，猫猫神可以让我投胎成人，做她真正的孩子。”
    白猫眼神复杂地看着茉莉：“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茉莉跳脚：“那怎么行呢！我有猫妈妈，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当我的妈妈？那是不一样的！”
    “那你喜欢你的猫妈妈吗？”
    “喜欢！那次它打猎没有回来，我难过了好久。”
    “那你喜欢你的人吗？”
    “喜欢......喜......欢？”
    茉莉突然愣住。
    原来，神使让它区分的感情，是类似这样的差别吗？
    它喜欢妈妈，也喜欢书妍。但它并不想让书妍做自己的妈妈。
    不止是不想，甚至是反感，排斥。
    好像一旦书妍真的成了它的妈妈，她们之间本应有的感情就变质了。那不是它期待的样子。
    白猫见自己的点拨有效果了，很欣慰：“我和你一样，所以，你让我怎么接受成为她的孩子呢？”
    “那，你能不能跟猫猫神讨要别的愿望呢？既然神使这么好说话。实现愿望，虽然说都要和人有关，但也不一定都要变成人吧，特别是变成我的人的孩子......不行，绝对不行！”
    茉莉内心的惶恐逐渐升腾，烦得它用后腿直蹬脑袋。
    自从和人在一起后，它从每天除了思考吃什么别无所求的自由猫咪，变成现在这样被烦恼束缚的可笑模样。
    和愚蠢的人类一样可笑。
    以前，它总是对人类自寻烦恼的行为嗤之以鼻。
    明明不愁吃的，偏偏每天都是一副副心事凝重的样子。又不追赶猎物，却脚步匆匆，来来往往不知道在赶些什么。还不如它一只猫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活的自在。
    现在，它倒是越来越接近自己嗤之以鼻的样子了。
    它本可以继续回到它曾开拓的领地，继续过着躺在草坪晒太阳的悠闲日子。不用烦心什么考验题，不用琢磨复杂的人心，更不用为了让神实现愿望而殚精竭虑。
    何况，就算这么努力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小白一样，只能得到一个自己根本接受不了的选择。
    可是，如果现在就让它离开它的人呢？

 第14章

    只要它愿意，即使是现在，它也可以继续回到它曾经的领地过回以前的日子。身为猫中一霸，小小空间根本限制不了它。
    它只是不想走。
    是的，即使彻底告别往日的悠闲生活，它也愿意和它的人一起自寻烦恼。
    白猫似乎看透了一切：“是爱情。”
    “嗯？”茉莉歪头看着小白。
    “你应该和我一样，是陷入了爱情了旋涡了。真是糟糕啊。”
    小白不知是该庆幸终于遇见能和它有一样感受的同类得以心有戚戚焉，还是该惋惜，又一只猫即将被这个连人类都无法解决的世界难题困住。
    “但凡你对人是亲情或者友情，都皆大欢喜。偏偏是最麻烦的。”
    “麻烦在哪呢？”
    “如果是亲情，你真的把她当妈妈了，神会大发慈悲地让你投胎成为它的孩子。大多数能完美通过考验的小猫都是走亲情路线的。”
    “至于友情......”白猫看着茉莉：“这就更简单了。我和你就算是朋友了。”
    茉莉似懂非懂：“朋友，就是像你一样博学，并且愿意指导我的吗？”
    白猫不置可否：“你喜欢和我一起玩吗？”
    “喜欢。其他猫我还真懒得理它们。”
    “那如果是和我一样的文化猫呢？”
    “那就更好了，你们可以给我更多更好的指导。”
    “可如果让你的人类多养几只像我一样的猫呢？”
    “那不行！”茉莉瞬间翻脸：“我的人只能有我一只猫！其他猫想找人，让它们找别的人去！”
    翻脸完毕，小猫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这么说，用排除法，第二道考验的答案就这么出来了？
    “是爱情！就是爱情呀！”
    茉莉兴奋地给小白舔毛：“你太厉害啦前辈，这么快就引导我选出正确答案了。我只要等三百多天后汇报......”
    “那你确定你的人对你的感情也一样吗？”
    一句话就让舔猫停止了舔毛。
    “如果不一样，那你就和我一样的结果。要么投胎当她的孩子，要么，作为友情，就只能多给我们五到十年的寿命陪伴人类。友情的羁绊没有亲情和爱情那么深，不足以达到变成人类的标准。”
    白猫换了个姿势趴下，一副彻底躺平的架势：“你刚刚问我，能不能讨要别的愿望。不是不能，只是必须在人的常识范围内，不能许下太天马行空的愿望。即使是加寿命，也只能多加几年，不可能加几十年，那样违背人类常识，会造成麻烦。神与人类签订的协议，首要条件就是□□，人类不希望猫族弄出太出格的事。变成人，已经是等级最高的愿望了。与人类的羁绊够深，才能确定不会破坏人类社会的稳定。”
    茉莉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呆呆的，大脑的运行程序好像因消化刚刚的信息卡住了。
    确实很麻烦啊。白猫心想，早知如此，当初直接什么都不想，乖乖当只简简单单的宠物猫，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这般了却一生，是不是也挺好的。
    茉莉的卡机状态突然被两个再次彼此靠近的人类解除。
    本着书妍优先的原则，茉莉暂时放下了脑中那些回答不了的问题，冲去守护它的人类了。
    “谁让你离的这么近的，快起开！”
    小白的人类依旧听不懂猫话也听不懂人话，只是招呼着小白过来。
    而白猫前辈刚一来，目光便被写有【书妍】名字的按钮锁定，直到被抱着离开。
    茉莉不清楚小白当时想了些什么，只记得离开之际，它心有不甘地告诉茉莉：“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的人类叫什么名字啊。”
    ————————————————
    林书妍在文玥夺命连环call的催促下，当天晚上就把剪出来的视频发过去了。
    第二天刚下班，又被文玥继续夺命连环call。
    “书妍！你看视频了吗？哦我忘了你做奶茶的期间不能随便看手机。那你现在下班了吧，快去看看账号！我们火啦，真的火啦！哈哈哈哈哈哈......”
    文玥的魔音入耳震得林书妍脑壳疼。
    她有些忐忑地点开名为“三花茉莉”的账号。
    纵使有了心理准备，这飞一般飙升的数据还是紧张得她手心出汗。
    “文玥，这......也太夸张了吧？才一天啊。”
    “实不相瞒，我买了点流量，给营销号也塞了点。但打铁还需自身硬，你家三花太有当网红猫的潜质了，只需轻轻一推就上去了，我只不过是托着你们上去得更高而已。”
    “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视频下短时间内涌现出大几千条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飙升。
    【前面忘了，中间忘了，把猫给我！】
    【现在想偷猫的演都不演了吗？哦顺便，茉莉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呀】
    【猫的智商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别人家的猫都会人话了，我家的猫拉屎还不会埋沙】
    【快送孩子去上学吧，老这么不开口说人话也不是个事啊】
    【监控视角还不够有说服力啊，建议直接直播，主播你要发了】
    【没人觉得猫主人也挺好看的吗】
    ......
    浩瀚的评论中，其中一条一下子吸引了林书妍的注意。
    【没人觉得猫主人也挺好看的吗】
    文玥不是答应她了，上传视频前会把她的脸马赛克的吗？
    不安将她牢牢包裹。
    刚刚被不断飙升的评论数量震惊到了，还没有仔细看视频。
    她连忙点击播放键。随着进度条的移动，她感到一股冷意让她从头凉到脚。
    第 14 章
    林书妍原本还抱有一丝期望，也许文玥确实打了马赛克了，只是发评论的网友对茉莉爱屋及乌，觉得小猫好看主人也会好看。或者是马赛克没打全，只是遮了眼睛，引起看客的好奇和遐想罢了。
    可那点期望在看完视频的剎那彻底落空。
    不是没遮全。文玥她......是压根就没打马赛克！
    两人两猫在私人空间的相处片段就这么赤裸裸地在公众平台上公之于众，这让林书妍有一种被偷窥的羞耻感。
    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浑然不觉，兀自喋喋不休。
    “嘿，怎么不说话了？被震惊到了吧。哈哈其实我也被震惊到了。我知道你家猫有火的潜质，但没想到这么快......”
    林书妍直接打断她：“你不是答应我会把我的脸马赛克吗？”
    对面突然被问住了，沉默了几秒。
    “啊，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不管也没关系啦，书妍你长得很好看啊，我见犹怜的，干嘛这么社恐啊，多让人看看也有助于增加账号人气啊。哦我说怎么起号这么快呢，估计也有你的功劳。三花猫中美女，你也是美人，美人配美猫......”
    “删了。”
    “啊？”
    “我说，删了。”
    林书妍拿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此刻她不仅是不安，更多的是愤怒。
    自从爸妈离世之后，她饱尝人间冷暖。亲戚也好，表面热情的好心人也罢，都逃不过冷漠的底色。
    于是，她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与世隔绝。封闭只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虽然时常感到孤独，至少可以免受伤害。
    直到茉莉敲开了她封闭的心灵。
    她因为茉莉结识了文玥，自然对她对一分信任和好感。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坑了。
    果然，人是最不可靠的。
    当时真不应该什么要求都不提就答应她的，她现在甚至连账号密码都没有，删个视频还要通过她！这么多年疏于交际，她已经忘了人就是这么容易出尔反尔的生物。
    “不至于吧？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现在视频也火了，粉丝数也在嗖嗖嗖的涨，要不了几天就能达到能接商单的标准了，你让我删了？”
    文玥嘴上说不是故意的，道理却一套又一套。很难让人相信她不是刻意为之。
    “反正现在都这样了，这么多人都已经看过视频了，删了重发意义也不大啊。而且我不明白了，不就露个脸嘛有什么好不可接受的，而且效果这么好，你社恐成这样是不可能赚的到钱的。”
    “那你以后别再想让我给你发茉莉的视频了。”
    “啊？你什么意思？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林书妍没有给文玥继续叨叨的机会，果断挂了电话。
    回家的一路上，她不知道掐掉了多少个电话。嗡嗡嗡的提示音让她心烦意乱。
    推开房门，按下开关。灯一亮，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口迎接她的小猫。
    “喵~”茉莉发出一声甜美的夹子音，驾轻就熟地走到林书妍的脚边，就地一躺。
    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当然是摸猫啦。
    然而被林书妍华丽丽地无视了。
    她绕过茉莉，直接趴倒在床，抄起枕头压住脑袋。
    手机还在不厌其烦地嗡嗡振动。

 第15章

    翻着肚皮的茉莉没有等到预期的抚摸，满头小猫问号。它不死心地翻身而起，径直跳上床，小脑袋撞了撞盖住林书妍的枕头。
    闷着头干嘛呢，摸我，快摸我~
    林书妍只是敷衍地摸了几下猫背，随即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屏幕一亮，几百条消息纷至沓来。
    很明显，文玥见她不接电话，开始了消息轰炸。
    【书妍，我没做到答应你的事是我的不对。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后果，揪住不放有什么意思呢？还能就因为没遮脸，这个账号就不要了？】
    【现在让我删掉马好了重发，就未必能有现在的热度了你知道吗？虽然我有买营销，但流量这种东西还是很玄学的，哪怕是同样的内容，不同的人发的效果都不一样。能一下子就火成这样也是出乎我的意料的，复刻都复刻不来】
    【我给你多些分成算赔罪行不？五五分成改成□□？你六我四，成本我付，商务我谈，这你总不能再不满意吧？】
    【不好好抓住机会，热度过去很快的。你闹脾气要是闹个好几天，等再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视频能火，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说不定要是一开始我给你马住了反而就没这么火了】
    【你和猫的互动表情也是很有爱的，评论区好多人都在讨论这个，说猫看你和你看猫的眼神都含情脉脉的，说明这就是一大看点啊】
    ......
    林书妍翻评论的动作越来越快，心底的火气不断往上蹿，烧得她头晕脑胀。
    明明是文玥做错了事，怎么整得好像是她在阻挡两人的财路一样。
    她本就不擅长对着镜头表演。就算她和茉莉的日常形成了很好的节目效果，但那只是她在私人空间里不自觉的真情流露。而一旦她的行为被摆在了公共平台上，她就有种时刻被众人围观的窘迫感。失去了个人生活空间，她还能以平常心和她的猫相处吗。
    而流量本就是双刃剑，虽可以一夜暴富，也会让人是非缠身。平常的小事被发到网上，任何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届时造成的麻烦不一定是她能承受的。
    滑动屏幕的手指突然顿住。
    最后的几条消息狠狠戳痛了林书妍的心窝。
    【别跟我装清高了！有些话我一直不想说，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条件是什么样子！我第一次去你那我就想说了，看你为了找猫急成那样没好意思说。住那么破的地方，大晚上的都不敢走进你家那巷子，还是一楼的老破小，平时阳光都不怎么能照到吧？】
    【是，你收拾的很干净，猫的用品也很齐全，但客观条件的限制是没法改变的，收拾得再好也就是个老破小！你这条件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有勇气养猫的】
    【我是生意人当然看重钱。但你看我养了那么多猫，我不看钱我怎么养它们？我的猫咖那么大，开销不要钱吗？像你一样，到时候让那么多猫全都挤在狭小的出租屋？】
    【现在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我搞不懂你在拧巴些什么。露脸拍视频怎么了？看的人多了还能让你少块肉？】
    【你不想换个大房子给你家猫更好的环境吗？你愣是就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错过这次机会你还有什么赚钱渠道？靠你摇奶茶那点工资，你的猫得跟你在那破地方憋屈一辈子，还不如当初直接让我把它收编进猫咖】
    【言尽于此，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林书妍身体僵住。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愤懑夹杂着悲伤的情绪被茉莉的嗅觉捕捉到。小猫不解，只是跑到按钮处一味地按着【书妍】【过来】【摸我】【马上】
    小猫爱的召唤却让林书妍的理智彻底决堤，汹涌的悲伤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了她。
    林书妍忽然忍不住跑去抱住了她的小猫，泪水夺眶而出，大哭了一场。
    茉莉也被她如此强烈的情绪感染，轻轻喵呜着安慰她，不停地蹭着她的脸。
    同时小猫脑快速运转，到底是谁惹她的人不高兴了，喵绝对饶不了他！
    眼珠转了几圈，目标锁定在了手机上。
    没错，就是这个会发光的砖头！刚刚书妍就是一直在看它，越看越不高兴，看本喵怎么治你！
    在小猫的安抚下，书妍的心情渐渐平复。
    双臂刚一放松，茉莉便闪电般的蹿到手机旁，挥动着小猫爪狠狠挠着这个会发光的砖头。
    叫你敢惹我的人生气！活得不赖烦了！
    第 15 章
    “唉唉......”
    林书妍顿时也顾不得悲伤了，赶紧去小猫的魔爪中拯救她的手机。
    还好动作够快，没被挠坏。不然她还没有换新手机的钱。
    茉莉对书妍救手机的行为很不满，围在她身边骂骂咧咧。
    我在给你出气呢！这种会让你不开心的东西留着何用！
    林书妍明白了它的意思，想想一只猫跟手机置气的样子，不禁破涕为笑。
    “我懂，还是你最关心我了。”
    茉莉在书妍的抚摸下顺势躺倒，翻起肚皮，让书妍补上了回家时漏掉的摸摸。
    情绪阴霾被驱散，人开心了，猫也开心了。
    然而搁置的问题终究还是要解决。
    林书妍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解决办法。
    冷静下来后，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首先，她和文玥肯定不能再继续合作了。或者，不能继续以现在的方式合作。
    她相信文玥的商业能力和行业经验，可她们才刚刚合作就出了这么个幺蛾子。连不露脸这么一个要求文玥都能出尔反尔，要她该怎么相信文玥之后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她的底线呢？
    原本她爽快答应下文玥的合作要求是基于信任，她又是外行，所以一切以文玥为主。
    现在信任破碎，重新复盘后，才发现处处都是风险。
    两人合作搞账号，这个账号算是公司账号还是私人账号呢？
    如果是前者，她们是不是应该先注册个公司，再对账号进行认证？注册公司后又该如何分配股权？
    如果是后者，那么私人账号自然算是私人财产。这是以文玥的名义注册的账号，那么在书妍没有账号密码的情况下，后台受益自然也只有文玥一人能看到。
    那岂不是，赚多少钱全凭文玥一张嘴？
    不论五五分成还是六四分成，文玥只要把利润说的少点，她也只能接受更少的分配。而自媒体运营最大头的广告收入，自然也是由文玥进行洽谈，广告费的浮动空间就更大了。
    她原本相信文玥不会坑她，哪怕少分点她也心甘情愿，毕竟她出力也少。
    可最开始就出尔反尔，让书妍无法相信后期分账的公平性。
    最要命的是，因为信任，她们连正规的商业合同都没签。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也求助无门。
    林书妍自我封闭了太久，一下子让她处理人际关系中最复杂的利益纠结，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最开始谈的时候没说，现在再后知后觉让她跟文玥开口要签合同明确具体权责和利益分配，她有些开不了口。
    何况谁也不能保证文玥又会不会在合同上坑她一笔。
    要不，索性就不管了？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她继续和茉莉过平静的日子？
    但是......
    文玥咄咄逼人的话语仍让林书妍如鲠在喉。
    虽然很残忍，但文玥其实说的没错。她可以自己一个人住在那个环境下，反正她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班，就晚上回去睡个觉，对于居住条件可以不那么讲究。
    可茉莉却要待一天啊。
    有时候她从监控看到茉莉从下午就一直守在门口等她，内心生疼。
    不想想别的来钱路径，她怎么忍心让茉莉跟她吃苦一辈子呢。
    “我说，林书妍？你在听吗？”
    老板的声音突然让她被吓一激灵。
    难道是她开小差被看出来了？
    “嗯，在听的。”林书妍有些心虚地看着老板，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老板是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她平时话少，除工作相关内容外几乎不和员工聊天，这点倒是让林书妍很舒心。
    想想这个老板，除了抠门了点，付了工资恨不得连一分钟休息时间都不给员工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不好的地方。
    不过今天老板的态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小林啊，我昨天刷到了一个会用按钮和人交流的猫，我看那个视频的猫主人挺像你的。是你不？”
    林书妍忽然感觉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网络上的事情影响到了她的现实生活，而且速度远比她想象的快得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板也看到了她逐渐发白的脸色：“我瞅着就是你。你别担心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猫带来上班？”

 第16章

    这个转折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她纳闷地问老板是怎么想的。
    “我看你那猫挺乖的，应该不会乱跑，就想请它来我店里做个招财猫。你也看到了，最近的生意也不是很好，总要想点办法。你那猫随便发个视频就有那么多点赞量，你看不如你就在店里拍视频，我不管你的拍摄内容，只要把我的招牌露出来就行。这样，你一边上班，一边把拍视频的副业做了，又顺便给我们的店引流，不是一举三得嘛。”
    老板豪气地大手一挥：“你的副业赚多少钱我不管，只要能有更多的客人来我的店消费就行。你要是能答应，工资我给你涨2000，啊不，涨2500，给你凑到8000整一个月，中不中？”
    林书妍沉思片刻。
    她的茉莉还真是个宝，稍稍展露头角就引来哄抢啊。
    不过老板的提议确实可以考虑。横竖已经露脸了，与其受文玥的掣肘，她不如另起一个自己的账号，拍猫和自己的工作日常。老板既然不干涉她的账号内容，主动权在她的手上的，也不需要费心琢磨复杂的商业合作协议和陷阱。
    如果真的能帮助店里的生意，她也与有荣焉。毕竟，如果奶茶店倒闭了，她再找工作又得费一番波折，没有工作的空档期也不得不省吃俭用。她可以再少吃点，但茉莉的伙食标准不能降了。
    况且，奶茶店到底比她的出租屋宽敞多了。阳光又好，也许茉莉会更喜欢这个环境呢。就算不喜欢，那她之后不带她来就是，也没有什么额外损失，风险至少比跟文玥合作低很多。
    念及此处，她咬牙点了点头。
    老板刚准备高兴，又听到书妍补充了几句：
    “但是，我还有个请求。如果茉莉真的让店里的订单达到翻倍的程度，能不能给我的工资加到一万？不然......”
    不然她就把猫带走。她咬着唇，后半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她一向不擅长跟人说狠一点的话。
    老板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就对了嘛。小林，看你平时总是不爱说话，这样不好，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憋在心里容易憋出问题。有意见就要提出来，大不了被拒绝，要是成了不就赚了么。就比如你这个提议，我觉得就很合理。”
    林书妍有点惊讶。加工资这种事，一向都难的好像得要了老板的命，没想到她抠门的老板竟能如此的爽快。
    “因为稍微想想就很划算啊。要是真的订单翻倍，那我每月的净利润差不多就有五六万了，说不定还能更多。我最多再多招一个人，一天不停也能忙的过来，加上给你加的。我还是赚。”
    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都要这样，有什么想法就提，能解决的我都给你尽量解决，不要不好意思，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林书妍第一次从老板这里感受到长辈的温暖。
    她感觉，也许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可怕。
    又或者，世界的底色的确是冷漠的，可是她的猫为她带来了美好，将繁花铺满，掩盖了冰冷的底色。
    从未觉得上班的时间这么难熬，简直归心似箭。
    她太想立马跟茉莉商量她的决定了。虽然和猫商量人的事情听起来很荒谬，但她越来越确信茉莉真的能听懂她的意思。
    到家推开门，先是走流程般的摸了摸猫，接着便迅速引着茉莉来到宠物按钮旁。
    她从手机里翻出曾经给茉莉看过的她奶茶店的照片，指着照片按下按钮：
    【茉莉】【出去玩】
    “我带你出去玩，去我上班的地方玩好不好？”说罢，又指了指照片。
    茉莉喵了一声，几秒便做出来回应：【书妍】【上班】
    “对，这是我上班的地方，带你去我上班的地方玩好不好？”
    茉莉突然兴奋地高高竖起尾巴，激动按下【好的】【马上】【开心】
    “明天就去，明天。”
    这就明白了？这么开心吗？林书妍惊喜之余又有了点愧疚。看来茉莉的确不喜欢总是被关在屋里，有空的时候除了带它去猫咖找小白玩也没有别的娱乐场所，真是憋坏它了。
    而在茉莉看来，它的人真是越来越开窍了！终于想到带它去它的主要狩猎地点。
    这一天天的，花这么长的时间捕猎，一定是不熟练。就算它和人类吃的猎物不一样，它不能吃不代表它不能帮忙啊。虽然人类食物的味道很冲很刺鼻，但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忍受的事。
    它本以为是书妍觉得它帮不上忙，现在看来，它对她还是很有用的。
    被需要的感觉太好了。能每天多和它的人待些时间，也有助于增进感情。
    茉莉一下子跳到书妍的怀中，蹭着她的脸。
    人，我还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爱情”呢。
    第二天，街道上，路人们的视线都被一个肩膀上站着猫的女人吸引，不知不觉就跟着她的脚步，进入了奶茶店。
    第 16 章
    茉莉最近很神气，因为它背负起了和它的人一起狩猎的使命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打工猫。
    为了庆祝这一喜事，书妍给茉莉献上了一份在猫看来很有意义的礼物：一条写有她名字和联系方式的红色项圈。
    “知道你很乖，但奶茶店人多麻烦多，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给你戴上。项圈上有定位器，万一跑丢了我能找到你，遇到好心人也能联系上我。”
    小猫咪可不懂这么多。但是小猫咪认出了项圈上与【书妍】按钮上一致的笔画符号，开心地喵个不停。
    她把她的名字都挂在我的脖子上啦！她爱我！
    项圈内侧的名字贴着猫咪的脖颈，这给了茉莉被标记为林书妍专属的归宿感。
    “我挑了好久的，戴着还舒服吧？喜欢吗？”
    【喜欢】【喜欢】
    茉莉与林书妍的交流愈发顺畅了，也许有一天，她们不借助按钮也可以理解彼此，到那时，想必茉莉和它的人就能修成正果了。
    抱着这般美好的希翼，在经过简单的“岗前培训”后，茉莉迅速地成为了一只负责任的打工喵。
    它掐着生物钟，早上按时履行叫醒服务，拱着它的人起床穿衣，接着像小尾巴一样尾随她进卫生间，监督她洗漱完毕，最后从善如流地钻进猫包，和它的人一起迎接新的一天。
    上班路上，茉莉经常闹腾着要出来。林书妍担心它不透气，给猫包拉开了一点缝，茉莉便得罪进尺地从缝里拱了出来，威风凛凛地站在人的肩头。油光水滑的皮毛被光斑点缀得很是鲜艳，瞳孔缩成两道细细的竖线。
    它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巡视这个江山，顺便宣示主权。
    看到这个人了吗？她是本喵的！
    林书妍一开始还总担心它会摔下来，后来见它站的挺稳，也就随它去了。
    奶茶的提取处成了茉莉的工位。它端坐在吧台上，夹在【欢迎光临】和【下次再来】的按钮之间，兢兢业业地当招财猫。而它的人就在吧台后方忙碌着。
    书妍摇奶茶时，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听在小猫耳里，令它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3417号在吗？您的茉莉奶茶好了。”
    小猫配合地按下一句【欢迎光临】，随后，林书妍恭敬地将奶茶递到顾客手中。
    “请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顾客的目光已经紧紧粘在了茉莉身上，抬手欲摸又止。
    林书妍和茉莉交换了一下眼神。小猫瞬间了然，懒懒地起身，将小脑袋凑近了陌生人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好主动好可爱啊！！！”
    此顾客过了手瘾仍意犹未尽，可碍于情面，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吸猫失态，只能拿着奶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下次再来】，小猫礼貌送客。
    这下可让所有顾客沸腾了。
    茉莉在营业方面真是无师自通。一来二去，它意识到了所有两脚兽都已拜服在了它的猫脚下。猫主子为表奖励，在送客前大发慈悲地附赠了一个击掌。
    奶茶店里听取哇声一片。
    不少人为了多体验几次小猫的欢迎+击掌+送客套餐，不惜重复点奶茶。老板看着越来越长的订单，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林书妍有点担心小猫累到。她从猫包里翻出软垫给茉莉垫在身下，希望它累了就自行趴着休息会儿。
    然而茉莉的精力比她预料的更充沛。它乐此不疲地重复【欢迎光临】、击掌、【下次再来】的小猫特制的标准化流程，享受着人类的众星捧月，时不时还回头看看林书妍，眼里写满了求夸夸。
    人，你的猫棒不棒！
    当然，我的小猫咪是全世界最棒的！
    林书妍弯下腰，与小猫亲昵地碰了碰脑袋，一人一猫心照不宣。
    擅长营业的小猫咪很快便声名在外，网络流量像滚雪球般，在茉莉的小猫爪下越滚越大，将原本籍籍无名的奶茶店滚成了网红店，顾客络绎不绝。

 第17章

    每天都被两脚兽的热情冲击，时间一长，即使是精力充沛的茉莉，偶尔也感到有点力有不逮了。
    于是，林书妍刻意和老板据理力争地讨来了三天假期，准备给茉莉一个惊喜。
    清晨的阳光洒到窗边，而小猫只是把头埋在林书妍的臂弯下赖床。
    上班久了，小猫咪也会累的。
    林书妍一把将茉莉抱入怀中，挪到按钮边：
    “醒了就不要装睡啦，先吃早饭，吃完再睡？今天有的是时间休息哦。”她说着，按下按钮【今天】【休息】
    听到这两个词，茉莉的耳朵尖尖瞬间立起，一下子跳出林书妍的怀抱，径直走向一个按钮：【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恨不得把【开心】按出火星子。
    不仅是开心今天可以不用上班了，更开心它的书妍如此懂它，刚一犯懒就让它休息了。
    茉莉：她跟我心有灵犀，她爱我！
    “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我有个惊喜给你哦。”
    林书妍按下【吃饭】，却被茉莉迅速否决【不要】。
    “为什么不要啊？不饿吗？那你想干嘛？”
    茉莉喵喵喵地给出它的选择【拍屁屁】【拍屁屁】【拍屁屁】
    重要的事强调三遍后，霸道总喵茉莉不容拒绝地用小脑袋拱起林书妍的手，尾巴高高竖起，抬起猫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好好，服了你了。”林书妍开启了她的服务。
    每次拍屁股都让茉莉欲罢不能。它眯着眼睛呼噜呼噜个没完，哪怕林书妍拍到手酸停了下来，它仍沉浸在这无以伦比的爽感中。
    “好了，我得赶紧去收拾不然没时间了，等着我给你的惊喜哈。”
    等茉莉缓过劲来，睁开双眼，才发现整个出租屋突然变得空空荡荡，连铺满大半个地板的按钮都不翼而飞。
    茉莉看着书妍，脖子一伸，头一点：“huh？”
    “过来，茉莉。”林书妍敞开猫包发出邀请：“我们要搬家啦！”
    她们的新家是一间敞亮的loft公寓。
    现代风的装修简单大方，5.5米的挑高让整个空间显得格外开阔，采光极好。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旁摆放着几株绿萝，为新房增添了几抹盎然生机。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怎么样茉莉，惊喜吗？”
    茉莉走出猫包，昂首阔步地巡视它的新领地。这边嗅嗅，那边蹭蹭，忽地又被蜿蜒而上的楼梯吸引，退后几步，一个助跑便一跃而上，开启了二楼的探索。
    不一会儿，它便四肢并用地喵喵喵地跑下楼梯，在林书妍的脚边熟练一躺，翻起肚皮。
    我的书妍真是进步了！终于学会开拓领地了！本喵很满意，奖励你摸摸肚子。
    林书妍从善如流。她一边rua着小猫，一边对她的猫伙伴诉说她对于未来的畅想。
    “前三个月刚把我的助学贷款还完，这段时间终于攒了点钱换新房啦。不过要是老板没把我的工资加到一万，我还不敢租这么好的loft呢，这也是你的功劳啊茉莉，咱们能干的小猫都会给自己挣猫粮啦。”
    她抱起茉莉，和它策划起了新家布置：
    “宠物按钮就铺在二楼，靠近我的卧室。不过这样你要使唤我的话就得爬个二楼了，就当锻炼身体好不？”
    “一楼客厅的角落这边适合添置个新的猫爬架。要不就买跟小白同款的？磨爪玩耍猫窝一体化的猫爬架，我当时看到就很想给你也买一个，只是之前出租屋的层高不允许，现在可以了。”
    提到小白，林书妍愣了一下。
    想来，也好久没有跟文玥联系了。
    自从上次她们因遮不遮脸产生分歧后，林书妍就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她不想就不同的观点跟文玥掰扯，也不敢跟她继续风险十足的商业合作，而开账号单干后就更不愿面对她可能的诘问。
    如今她撇开文玥，在奶茶店老板的托举下吃到了茉莉带来的流量，还不知道文玥会怎么说她。
    为什么跟她合作不行，跟别人就行了？为什么在她的账号下不敢露脸，在店里就能出镜了？
    书妍可以跟文玥说，老板不管她的账号给予了她充分自由，摇奶茶工作时戴着的口罩大大减少了她出境的不适感，况且老板以工资形式直接真金白银地给她发钱，不像文玥给出的利益方案那般模棱两可。
    看似她很有理，但一想到要和文玥掰扯这些，林书妍就脑壳疼。
    就这么断了也好，她本来也特别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中的矛盾。
    可是......
    看着茉莉殷切的眼神，她心中又有些动摇。
    不管怎样，她和文玥是因为茉莉而结缘的，她就这么单方面的跟文玥断绝往来，对茉莉是不是不公平？
    茉莉，它应该很想小白吧？
    “茉莉，你想见小白吗？”
    “喵~”小猫甜美地喵了一声，随即换了个姿势，在林书妍的大腿上与她面对面的端正坐好，一双绿眸深深地凝望着她。
    林书妍明白，这是茉莉期待她做某件事的样子。
    “好。”
    纵使一万个不愿意，林书妍还是咬咬牙，克服了心理障碍，硬着头皮把文玥从黑名单放出来。
    刚一放出来，她立马就被排山倒海般的消息轰炸，手机嗡嗡嗡的不停，振得她的小心脏也跟着一起剧烈颤抖。
    【你到底去哪了？拉黑我就算了，今早去你家怎么也找不到你人？】
    【你在家吗？不在家还是故意不给我开门？】
    【去你店里也找不到你，你老板说你请假了，去你家敲门也没反应，你到底去哪了？】
    【现在能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求求回一下吧，咱俩的问题先放一边】
    【是小白快不行了！你能不能带你家猫过来一趟救救它！】
    第 17 章
    林书妍带着茉莉急匆匆地赶到宠物医院，在病房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白，和哭红了眼睛的文玥。
    她赶忙把茉莉从猫包里放出来，一人一猫分工合作，她去安慰人，茉莉去安慰猫。
    “医生怎么说的？”林书妍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文玥。
    “该检查的都检查了，医生都说没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但小白这些天突然就不吃不喝，拿它最喜欢的逗猫棒跟它玩也无动于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文玥接过纸巾擦眼泪：“它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我本来觉得它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有胃口，它已经八岁了。但做了全身体检也没发现身体上的问题。医生说有可能是抑郁症，确实猫也可能会抑郁，不过他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现在在想要不要请个动物心理学家来看看。”
    “是个法子。但即使是动物心理学家也得先跟你了解病因。你别着急，要不回忆一下小白具体是什么时候突然不吃不喝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可能影响到小白了？”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玥沉思片刻，猛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清楚具体是哪天了。这个月我一直和老许忙活结婚的事，有天突然发现小白碗里的猫粮一点都没动，发现的时候也不知道它是饿了几天了。”
    说到这，文玥又悲从中来，眼泪唰唰地掉，又用完了一张纸巾。
    “备婚的流程太琐碎了，因为太累了就对小白疏于关心，都怪我......”
    “结婚？”林书妍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情不自禁地望向茉莉，刚好对上它的一双绿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颤。
    文玥哭得越来越厉害，书妍也只能抚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慰她，让她不要自责。
    ......
    “结婚？”
    听到这两个字时，茉莉的耳朵尖突然抖了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它的人，刚好与书妍的目光对上。
    “是这个原因吗？”
    茉莉舔了舔小白的脑袋：“结婚是啥，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你吓得都不吃东西了。”
    小白连睁眼的心气都没有了，只是反问：“如果有一天，一个雄性人类突然闯入了你的人的生活，和她天天一起吃饭睡觉，还和她睡一个被窝霸占你平时睡的位置，你怎么想？”
    “谁敢？！”茉莉突然暴走：“喵了个咪的！哪个不要命的雄性人类敢这么做，我他喵的挠死他！咬死他！扇死他！”
    “结婚就是让那个雄性人类余生都要和你的人同吃同住同睡的仪式。所以，你也看到了。有感同身受吗。”
    “所以，所以什么？所以你就想把自己饿死？怂猫！你应该更多多吃饭，多长些力气，然后挠死那个雄性人类啊！”
    小白只是恹恹的，现在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
    茉莉的小猫脑一转，突然想到了上次小白哭了的情景。
    当时它只一味地让小白不要难过，然后心思全放到炫耀它的书妍上面去了，没有太在意白猫前辈的不对劲。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第18章

    “是那个人吗？”茉莉小心翼翼地蹲在白猫身边：“是那个被你挠过的......你的人还为了他要打你的那个吗？”
    是哦，白猫前辈的第一反应和它一样，都是“挠死他”。然而，结果则是面对它的人对它施加的前所未有的指责和教训。它甚至会因此被它的人彻底抛弃。
    它和那个雄性人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有一天，书妍也会为了一个雄性人类这么对它吗？
    茉莉想到这，竟有些不寒而栗。可它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有朝一日，它和白猫前辈面临同样的情况，它该怎么做呢？
    它可以挠死他，然后呢？它也会彻底失去它的人类。
    亦或是接受那个雄性人类？接受他和它一起分享书妍的爱？
    只是想想，茉莉就感觉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
    它大概有些理解了【爱情】中，区别于【亲情】【友情】的占有欲。
    如果它对书妍，和对白猫前辈的情感是一样的，那它对于生活中多一个雄性人类这事就不会如此愤怒了吧。同样的，白猫前辈也不会因此绝食了。
    这么看来，【爱情】这东西可真不是个好玩意儿，可又如此欲罢不能。
    若当真如此，也许一早就不该遇到那个人，不该跟她回家。没有开始，没有期待，便不会有伤害了。
    不该......吗？
    不。就算小白的假设成立，它当初还是会选择义无反顾地跟书妍走，它根本抵挡不了书妍对它敞开的怀抱。即使结局是苦涩的，它依然要陪书妍走一程，目送她达到幸福的彼岸，而苦涩，就留给它独自品尝吧。
    “前辈......”
    茉莉经过反复思索，还是决定劝一劝小白：“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们对于我们的人类都有同样的情感，那么你想知道我的选择吗？”
    白猫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果放任猫性，我当然要挠死他。可如果挠死他会让我的人伤心，那么我不会那么做。
    前辈，其实仔细想想，我们的人本就没有义务要回应我们的【爱情】。按神使的说法，人类主要有三种情感，是我们擅自对人类产生了【爱情】，而人类回应我们的也许是【亲情】【友情】，但这并不能怪她们。我们也不该拿自己的情感绑架她们。
    如果她和一个雄性人类在一起能更开心，那我们也应该为她高兴。就算通不过神的考验，变不成人，做一辈子的宠物猫，用剩下的有限的余生再多陪陪她，也挺好的。
    况且......”
    茉莉突然严肃了起来：
    “况且，你不想知道她和那个雄性人类在一起是不是真的会更开心吗？如果真的更开心，那我们就该吃吃该喝喝，做个什么都不想的宠物猫。可如果那个雄性人类对她不好呢？你还可以去打跑他。打跑了他，你的人类就更能意识到你的好了。
    你现在这样不吃不喝，挨不了几天的。你的人和雄性人类还没完成那个什么同吃同住的仪式，万一之后，那个雄性人类对你的人不好呢？那时候，她岂不是连只能打跑他的猫都没有了？”
    白猫确实受到了触动。它微微抬起头，前爪撑着床面想坐起来。
    “所以，你就应该吃好喝好，好好活，活到猫族的最长寿命值，活到确认你的人和那个雄性人类会幸福，到那个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走。”
    茉莉的一双绿眸亮亮的：“毕竟，我们猫收养了人类，就要对她们负责啊。”
    第 18 章
    林书妍和文玥惊讶地发现，茉莉在和小白待了一会儿后，竟让小白奇迹般地有了求生欲。
    白猫对着文玥轻轻喵呜了两声，文玥立即会意，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猫条送到它嘴边。
    只见小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认真地舔起了猫条。
    “它愿意吃饭了！”文玥又惊又喜，激动万分。
    不知道茉莉跟小白说了些什么让它想开了。看来人劝猫不管用，还得看猫劝猫。
    小白舔完猫条，文玥又从包里掏出了猫罐头，看着小白低头大快朵颐，终于放下了心。
    一旁的茉莉只是静静地看着，完全没有要去争食的意思。
    “这次又要谢谢你啦，小三花。”
    文玥破涕为笑，伸手想摸摸三花以示感谢，却被茉莉灵活地躲了过去。只见它跳下床，径直来到书妍的腿边，后腿站立，前爪巴拉着书妍的小腿。
    林书妍顺势把茉莉抱在怀中，对文玥说道：“看样子小白应该好了，找医生再确认一下能不能出院了？”
    文玥点了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次谢谢你和你的猫了。”
    “没关系，小白是茉莉的猫朋友，当然应该帮忙。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当然也随时找我们。”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之前因为发视频的事造成的不愉快，这是属于成年人之间的默契。
    合则聚，不合则散。终止不愉快的合作不代表她们就要老死不相往来，她们都有不同的路要走，在岔道口分别，也许还会在下一个十字路口重新相聚。同路的话便一起走一段，待走到下一个岔道口，再各奔东西。
    “书妍啊。”文玥借机又递出求和信号：“我和老许的婚期定在十一，到时候你也来呗？”
    “好啊。恭喜恭喜，我一定来。”林书妍自然也顺势下了台阶。
    ——————————————————
    十一当天，林书妍带着茉莉一起参加了文玥的婚礼。
    她说着“新婚快乐”，给了份子钱，在新郎官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婚礼现场很是豪华。香槟色的布景与暖色调的灯光相得益彰，玫瑰花环绕着心形的舞台，颇具浪漫主义。
    音乐响起。身着白婚纱的文玥像一名优雅高贵的公主，从宴会厅的大门缓缓走向舞台。
    林书妍惊讶地发现，文玥的手上还握着一个牵引绳。低头一看，竟是牵着小白。
    只见小白走在文玥的正前方，引领着文玥走近舞台上翘首以盼的新郎。
    耳边是司仪标准的播音腔：“许先生和文小姐因猫咪结缘，让我们掌声感谢它为新郎和新娘牵上了红线~”
    宴会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同时底下的人在窃窃私语：
    “让猫带着新娘走向新郎？这个设计倒新鲜。”
    “这猫怎么这么乖？”
    “你还不知道啊，新娘的猫是只网红猫，是她家猫咖的头牌呢，能听得懂人话。”
    “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我给你找视频。”
    “这个设计就是好拍视频啊，到时候剪辑一下网上一发，又是一波热度。”
    ......
    茉莉在林书妍的怀中探出了猫猫头，视线与舞台上的小白交汇。
    “你说的对。只要我的人能幸福就好，我想看着她幸福，哪怕这个幸福不是我给的。”
    小白那天的回应还萦绕在茉莉的脑中。
    所以，白猫前辈，你今天是在见证幸福吗？
    可是像这样，亲自带着你爱的人，走向另一个人，让他接手你想给她的幸福，是不是太残忍了？
    小白只是默默地把文玥带到许医生身边。看着新郎牵起新娘的手，静静地走下台。
    在司仪的主持下，许医生对文玥进行了生动的告白。在告白诗文的尾声，小白适时地回到了舞台上，猫背上多了一个戒指盒。
    随后，新郎单膝跪地，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接过猫背上的戒指盒，亮出熠熠生辉的钻戒，向新娘深情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文玥眼含热泪，激动地响应了“我愿意”之后，宾客的掌声再次响起。
    无人注意到在热闹中默默离去的猫影是多么寂寥。
    这就是那个仪式吗？让两个人类同吃同住的仪式？必须要有这个仪式才算正式在一起？
    茉莉的小猫脑飞速运转着，不得要领。但它能感受到，举行仪式的两人是开心的，周身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那么，它的书妍呢？书妍也会因为这个仪式开心吗？
    茉莉转头望望它的人。
    暖色的灯光给她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她低头摸了摸小猫头，对它轻声道：“怎么一脸好奇地看我呀？是奇怪他们在干什么吗？许医生在求婚呢，小猫能理解求婚是怎么意思吗？”
    茉莉跟她喵嗷着，在她的肚子上拱了几下，喵声中暗含了些许不服气。
    小猫怎么就不懂了，小猫知道这是你们人类宣布在一起的仪式。小猫只是奇怪，明明喜欢就直接在一起的事，为什么人类非要弄得这么复杂，万一记不住这些仪式步骤怎么办，会因为记不住这些步骤就不在一起了吗？
    人类向来都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自寻烦恼，真是种麻烦的生物。
    不过没办法，谁让它就是喜欢上这么一个麻烦的生物呢。
    林书妍看着茉莉的样子，莞尔一笑：“文玥看起来很幸福呢。以后都有人陪她了，不会孤独了吧。”

 第19章

    茉莉“喵呜”了一声，像是赞同。书妍微笑道：“不过，我有你陪着，也不会觉得孤独了。”
    ......
    十一假期正值奶茶店的营业高峰期，林书妍跟老板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争取到一天的假期参加文玥的婚礼，第二天又得早早地带着茉莉上班。
    路上，踩在肩膀上的茉莉有点不老实，它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它喵喵大叫，书妍赶紧停住脚步，想看看它怎么了。
    而茉莉则灵巧地落地，径直跑进奶茶店附近的茉莉花丛中，用小猫嘴一朵一朵地摘下小花，衔在口中。
    林书妍愣愣地看着她的猫叼着数朵小花来到她的面前。
    它正对着书妍，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她，一只前爪弯曲，似乎在模仿人类单膝跪地的动作。
    人，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说“我愿意”吗？
    第 19 章
    茉莉这是在干什么？它这个样子，好像......
    “求婚”二字在林书妍的脑海里蹦出来，又被她用理智压了下去。
    她怎么越来越爱对着茉莉胡思乱想了，人家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啊！
    书妍蹲下身，伸手想要抚摸茉莉的脑袋，试图为小猫的迷惑行为找到其他合理的解释：“这些小花是想送我的吗？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茉莉花，真聪明。”
    茉莉见她似乎没有准确理解它的意思，于是它灵巧地躲开了她的抚摸，将口中的小花们轻轻放在地上，用爪子一朵朵地拨弄着，把它们摆成了一个心形。
    和文玥的婚礼舞台一样的心形形状。
    林书妍记得她确实在文玥的婚礼现场和茉莉提过这个环节叫“求婚”，难道它真的完全听明白了？甚至还能模仿人家求婚的动作？
    而小猫咪此刻正站在心形的中央，如昨日婚礼中的新郎一般翘首以盼，期待着她的回答。
    人，你现在能理解了吗？嫁给我吧！本喵会罩你一辈子的！
    “喵~”茉莉发出几声轻柔而甜美的叫声，绿宝石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其中饱含着美好的憧憬与......深情款款？
    林书妍赶紧闭上眼晃了晃脑袋，指望把脑袋里的那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给晃到九霄云外去。
    而茉莉依然在认真地凝视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某种回答。
    书妍，快说愿意，快说你愿意啊！
    林书妍只是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茉莉的奇怪行为，呆若木鸡。
    她不敢相信小猫咪这是在向她“求婚”的猜想，但又无法理解出别的意思，周围的气氛一时被尴尬凝固。
    “小林！你来了啊，来了还愣在那里干嘛呢！你迟到了知道不！再这样我要扣你工资了！”
    “哦哦来了来了，不好意思哈。”
    老板的及时出现打破了这层僵局，林书妍松了一口气，立马抱起猫准备进入上班的状态。
    然而这可把小猫咪气坏了。
    你这只不合时宜蹦出来的两脚兽！人家的好事都被你给破坏掉了！看不出来我在用人类的仪式求婚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真是愚蠢！多余！没有礼貌！要不是看在书妍的面子上，信不信我会把你的店给拆了！砸了！区区小店，能奈我何！你是没见过本喵当初打遍天下无敌猫的风采！要不要让你见识下？！让你再敢坏我和书妍的好事！
    茉莉难得没有积极营业，只想好好教训这只坏它好事的两脚兽。偏偏又碍于书妍的情面不好真动手，就只好动口了。
    它只把后背留给顾客，对着忙碌中的老板喵嗷喵嗷的骂骂咧咧了整整一上午，怨气充斥了奶茶店的整个空间。
    骂到嗓子快哑了，气呼呼地跑到猫咪专用的饮水机旁狂炫了一波水。喝完又感觉累了，便直接趴到吧台处的垫子上，准备睡一觉来消解遗留的怨气。
    顾客们倒对此十分宽容，毕竟可爱的小猫咪做什么都是这么可爱。他们跟老板调侃道：“你是不是压榨员工了啊，猫员工这是在代表大家骂老板吗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只是一头雾水，转身问书妍：“你家猫怎么突然对我意见这么大？它之前也没这样啊。我没得罪它吧？”
    “啊，可能是昨天放假玩疯了，今天有点不乐意当打工猫了吧......您别在意，应该明天就好了。”
    林书妍随便胡诌了个理由应付老板，脑中仍不断回放着茉莉前爪弯曲似在模仿人类单膝跪地的画面。
    理智告诉她是她想多了，是她自作多情，可她对茉莉最直接的情感反馈告诉她，她猜得没错。
    和猫咪同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很多时候即使不借助交流按钮她们也能大致明白彼此的意思了。兴许她的猜想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猫咪向人类求婚这件事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她不敢接受这个可能。
    其实她能感觉到，她的茉莉似乎不是普通的小猫咪。
    相处久了能听得懂人话，并作出响应，这些尚且在“聪明”的范畴，可茉莉不止于此。
    它的嫉妒心很明显，它不喜欢她摸别的猫，也不喜欢她和人走的距离太近；它没只把自己当成只小猫咪，或当成她的毛孩子，它总是竭力想帮她分担些什么，它会主动去打猎来喂养她，还会经常关心她饿不饿开心不开心；就连让它陪她一起去打工，去帮奶茶店带流量这么过分的要求，茉莉都能迅速理解并且十分乐意，好像还因为能切实帮到她而发自内心地兴奋。
    而今天算是茉莉第一次消极怠工，在它的“求婚”被无情打断之后。
    这么想来，相比于宠物猫或者毛孩子，茉莉好像更想做她的伴侣，能帮她分担困难，与她并肩而行共同面对生活的伴侣。
    林书妍手中摇奶茶的动作不停，内心却已翻江倒海，这些过于荒唐却又让她有些相信的杂念在脑中交织成一团乱麻，理智与感性的直觉拉扯着，不知不觉脸上便染了红晕。
    蓦然间，有几个科学证明的例证闪入她的脑中，清理了纠结的一团乱麻。
    她记得有些实例证明过，确实存在宠物把主人当成伴侣的可能性，某些品种的鹦鹉就是如此。它们会把自己最好看的羽毛赠送给主人，主人收了羽毛，对它们来说则是接受了它们的求爱，若主人在此之后出现让它们觉得“不忠”的行为，它们会伤心到拔光自己的毛郁郁而终。
    所以，茉莉也有可能确实是把她当成伴侣了，并不是她胡思乱想。
    那么，她要接受小猫咪的“求爱”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她原本孑然一身，爸妈走的早，也没有深交的亲人朋友，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与孤独相伴，能遇到茉莉，并因为它渐渐走出了自我封闭的世界，这已经是命运对她的馈赠了。
    萍水相逢的朋友，同事，大多也只是为利而来的泛泛之交，如今这世上真正在乎她，也许就只有茉莉这一只猫了吧。
    既然如此，人生苦短，就满足了它又如何呢？
    她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第 20 章
    茉莉把老板这个破坏它好事的不速之客骂了个爽，发泄完了怒气，又回到了认真营业的乖乖猫状态。
    它还是照常陪它的人一起上下班，照常吃饭睡觉打逗猫棒，照常把【喜欢】键按出火星子。
    猫咪“求婚”事件似乎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在生活这首平淡如水的乐谱上激起了些许微妙的颤音，而后又继续归于平静。
    然而，林书妍明白，这段微妙的颤音已悄然在平静的心湖之下掀起汹涌暗流。
    在被“求婚”之后，书妍每次听到茉莉按【喜欢】都会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脸颊泛红，那种感觉，像极了恋爱。
    在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她终于决心做点什么以示回应。
    ......
    今年的冬季来的比以往更早些，却让林书妍觉得比以往更暖些。
    元旦将至。为了迎接新年，书妍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大采购，准备给茉莉做顿大餐。
    她精挑细选了新鲜的鸡胸肉、鲑鱼、鲜虾、胡萝卜和南瓜，拎着几大袋回到家时，她的小猫咪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茉莉追在她腿边一路喵喵喵，语气里充满了哀怨，好像在责怪她趁猫睡着的时候独自一人偷偷出门。
    “好啦别叫的这么委屈巴巴的了，这些可专程都是为了你准备的。”
    林书妍娴熟地将食材一一清理干净，便开始按照网上的教程做起了猫鲜食。
    鸡胸肉切成小块，与鲑鱼、鲜虾一起上锅煮熟。在厨房里飘起的香味中，茉莉在书妍的腿边一个弹跳，精准地抱住了她的腰，四肢环绕地贴在她的身上。
    书妍恍惚间有了一种错觉，她像是被朝夕相处的恋人从背后搂住了腰，趁她做菜的时候与她调情。
    她立马有些心虚地将猫赶了下去。
    不明所以的茉莉眼巴巴地看着她，喵呜喵呜地抗议，蓬松的大尾巴轻轻扫过她的脚边，试图唤起她的愧疚。

 第20章

    我这么可爱你舍得赶我走吗？！
    林书妍越来越觉得她的小猫咪真是个撩人高手了，随随便便的几个小动作便能撩得她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但是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做猫饭啊！
    “茉莉，乖，你先去玩，一会儿就吃饭。”
    她的安抚并不起作用，丝毫动摇不了小猫咪要和她贴贴的决心。
    于是，她只能身上挂着猫，艰难地进行接下来的做菜步骤。
    煮好的肉被铺在砧板上。林书妍又将南瓜和胡萝卜蒸上，接着手起刀落，开始剁肉。
    “咚咚咚”的剁肉动静总算把挂在她身上当树袋熊的猫咪震了下来。茉莉端正地坐在她的脚边，瞪大了一双绿眸，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将肉剁成肉沫。
    肉剁好了，蔬菜也蒸好了。林书妍仔仔细细地将南瓜瓤挖到碗中，用调羹搅成泥状，又在肉沫中混了些许猫食调味剂，与南瓜泥一起被塞进烘焙模具中。
    脱了模，呈小蛋糕状，书妍往上洒了些胡萝卜碎屑点缀，最后剥好虾尾，围着小蛋糕边缘插了一圈，终于大功告成。
    猫食蛋糕被端上了桌。林书妍还颇有仪式感地拉上窗帘，点上蜡烛，在小猫咪好奇的目光中，微笑道：
    “生日快乐哦，茉莉。”
    茉莉愣了几秒，随即恍然明白了些什么，激动地喵喵着跳上了桌，停留在小蛋糕旁，嗅了嗅美食，忍住大快朵颐的冲动，咽下口水，抬头观察。
    人，这又是你们什么奇怪的仪式吗？这个仪式是回应我求婚的意思吗？是我想的那样吗？
    林书妍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你准确的生日，之前听许医生的推测，我从宠物医院接你的时候你大概是一岁不到，这么算来，大概过了这个元旦你就两岁喽，大致相当于人类的二十四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呢。”
    茉莉最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它只是轻轻喵了一声表示朕知道了，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书妍。
    书妍在它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了一袋网购的茉莉花。
    “现在已经过了茉莉花开的季节，只能用假花代替，不过，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一朵一朵地将小花摆成心形，正如茉莉“求婚”当日那般。
    烛光在茉莉的眼眸中闪烁，摇曳着浪漫。
    “茉莉，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准确理解了求婚的意义，不过，至少我能和你确定我的承诺。”
    林书妍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心血上涌，亦或是烛光映照。
    “如果你是想和我一生一世形影不离的意思，那么，我愿意。”
    她将猫咪小蛋糕端到心形花圈正中：“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过每一个生日，直到生命尽头。”
    ......
    这天一早，茉莉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它的人似乎在背着它忙活些什么秘密行动。
    首先，天刚一亮，它的人就不知所踪！
    这不对劲！如果要去上班，她不可能不带猫一起的。如果不用去上班，按理说这个点书妍还没醒呢！
    茉莉楼上楼下转悠了几圈，又跑到按钮处按了几声【书妍】，都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它犹豫如何开门出去找人时，门锁突然转动。
    它的人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你跑哪去了啊！出去怎么也不和我说一下，明明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的，现在我们不是每次都一起出去的吗？今天怎么就不叫我了？你嫌弃我了是不是？你不会不想理我了吧？不可以不理我哦，下次出门一定要跟我说听见没听见没听见没......”
    而它的人好像有心事，只是埋头鼓捣着食材，将一盘闻着看着都很美味的佳肴端上了桌。
    并且，看这些食材，好像是专门为了它准备的。
    茉莉极力克制住口腹之欲，期待地看着书妍。
    人，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快说啊快说啊。
    书妍确实有话对她说。她的样子有些紧张，又带着些许羞涩。
    就像小白主人的婚礼现场那两人的样子。
    茉莉在书妍那一连串的诉说中，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愿意”一词。
    它瞳孔震颤，难以言喻的激动蔓延全身，让它一时僵在原地。
    她说“愿意”诶，是它想的那个意思吗？是在回应那次被打断的求婚仪式吗？
    茉莉的猜想在视线落到心形花环上时，得到了印证。
    “喵啊——————”
    兴奋至极的猫叫音转了九曲十八弯，在公寓回荡着。
    茉莉开心得不知所措。它先是闪电般蹿到二楼，疯狂按着【开心】，又飞奔下楼，跳上书妍的膝盖上，立起身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下巴，脖颈，恨不得把她全身蹭个遍，彻底沾染上它的味道，向外界正式宣示，这是本喵的人啦！
    人，你答应我的求婚喽，那我吃了你做的饭是不是代表你不能反悔了？
    茉莉一边喵呜喵呜的和书妍反复确认她的承诺，一边囫囵吞枣地几下就将蛋糕吞食入肚。
    凛冬将至，但茉莉的春天已经来了。
    自打确认它的人接受了它的求后，茉莉感觉每天都活在美梦中，脚步都轻飘飘的，营业起来都更卖力了。
    连老板都发现了端倪：“你的猫最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啊，是你干了什么事奖励它吗？”
    书妍只是尴尬地点头，除了说她做了些好吃的奖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他。
    总不能说应该是答应了茉莉求婚让它高兴吧？这说出来准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她看着茉莉熟练地按着【欢迎光临】【下次再来】接客送客，中间除了击掌，还附赠了许多声的甜美喵喵，酥得每位顾客都忍不住上手摸摸。
    茉莉在跟每个人分享它的喜悦，乐此不疲。
    “嘿，这只两脚兽，我和我的人求婚成功了哦！快恭喜我吧！”
    顾客络绎不绝，茉莉认为能向越多人传达它的喜悦，它和书妍的幸福就越稳固。
    就像那天的婚礼现场，小白的人不是也招来了很多很多的两脚兽来见证幸福吗，那我和书妍能招来的人更多，是不是说明我们会更幸福？
    它觉得只是分享幸福还不够，它还想做点其他事来向书妍证明它的诚心。
    于是，在奶茶店对面新开了一家花店后，茉莉认为自己找到了机会。
    晚间打烊时间，趁店里的人忙着收拾打扫之际，茉莉溜了出去，盯住了花店伸出窗外的一枝红玫瑰。
    它认得那朵花。那人的婚礼现场，围了心形舞台一圈的，就是这种花。
    只是平时它看不到这种花，又知道书妍喜欢黄白色的茉莉小花，所以拿那些小花代替求婚。
    若它能叼一朵红玫瑰给书妍，岂不是能更加直白地表示它的心意。
    茉莉思索着，全神贯注地朝玫瑰花的目标方向奔去。
    就在它即将接近目标之时，却突然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当茉莉重新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裹，如一层厚重的帷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这里是哪？发生了什么事？书妍呢？
    茉莉记得刚刚它本想摘下一朵玫瑰花给书妍，可在它刚用嘴衔住玫瑰时，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
    它在黑暗中横冲直撞，仍找不到出路，仿佛没有尽头。正当焦虑之际，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一道身影隐于浓稠的黑暗。茉莉感觉到那道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在向它靠近，散发着凛冽的压迫感似曾相识。
    “是……神使吗？”
    隐于黑暗的影子蓦然睁开眼睛，一双黄金瞳闪烁着光晕，如金箔般给暗黑的帷幕撕开两道口子，带着某种穿透力，仿佛能洞察黑暗中的一切秘密。
    茉莉感觉黑猫神使这一个眼神就把它从里到外彻底看透了。
    “是我。”
    黑猫不疾不徐地在茉莉身边停驻。
    第 21 章
    “神…神使……”茉莉不自觉地缩成一团：“现在还没到月圆之夜吧，你怎么突然就来了？还有，刚刚发生什么事？”
    “哼。我不来，你小命不保了。”
    黑猫的瞳孔竖直如针，注视着茉莉。这居高临下的审视让茉莉不禁炸毛。
    “干……干什么……是不相信我能完成第二道考验吗？你……你可别小瞧我，而且我有这世上最棒的人类！”
    想到书妍，茉莉忽然找回了些勇气。它缓缓抬头，与黑猫神使对视。
    “我这次提前过来，确实和第二道考验有关。”
    黑猫并没有在意小猫的对抗情绪，兀自解释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你没有申请参加神的考验，那么你刚刚就已经死了。不过，鉴于你还在考验流程中，可以卡个bug。
    若你能现在提前给出第二项考验的答案，伟大的猫猫神可立即实现你愿望，让你重获新生。 ”
    “什么意思？”茉莉摸不着头脑：“怎么我就已经死了？”

 第21章

    “你要去摘的玫瑰，那家店主本来就对你的人有成见，嫉妒她因你得到的流量。本来她把花店开到对面，就是想蹭一波奶茶店引来的客流，结果今天你自己找上门，她看见你火都上来了，直接把你套袋子里毒死。”
    “为什么？我又没有得罪她啊？我都没见过她为什么就想要我死？”
    黑猫无奈地叹气：“小猫，看来你的人把你保护的很好，以至于你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人类的恶意常常是无端的没有道理的，他们就是看不得某些人能过得好，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看着你的人凭一只聪明猫，好像自己没有任何努力就吃尽了网络流量，眼红到恨不得杀了你的人。但是又不敢真的杀人因为会被人类法律制裁，就转而杀猫以泄愤。哼，人类，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什么？你是说，那个人想要杀书妍？”
    黑猫解释了半天，茉莉的关注点却只在“她眼红到恨不得杀了你的人”上面。
    “那，赶紧把我放回去啊！我的人有危险，我得去保护她！”
    茉莉急得不行，在黑暗里上蹿下跳。
    黑猫只是冷眼旁观：“别跳了，跟你说了，按人类的自然规则，你已经死了。现在你所处的地方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异空间。能不能继续活，取决于是否能通过第二项考验。”
    “所以......”黑猫正襟危坐：
    “小猫，请给出你的答案。注意，不是简简单单的回答，而是完整的论述。”
    确认了挣扎无用，茉莉耷拉着耳朵，尾巴垂在地上，逐渐冷静了下来。
    它现在的首要事情是要回答好第二项考验的题目，才能重新见到书妍。
    茉莉陷入思考，在脑中组织着答案。与书妍相识、相处、相知的一幕幕画面如放电影般在它的脑海中闪过，让它重新拾起了信心与勇气。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书妍，是在一个慵懒的午后。
    那时我还在柳树下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包围了我。当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书妍的脸庞。
    她低着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像其他毫无边界感的两脚兽一样把我的毛摸得又乱又脏，更没有打扰我睡觉。也许是那第一眼，我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也太好看了。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满了夜空中的星星；她身上的气味令猫心安，如同温暖的摇篮；她的声音十分温柔，宛若一阵风，轻轻拂过我的心上；她无毛的皮肤是那么的光滑细腻，每次抚摸我，都能舒服得我浑身战栗，只恨不得把她的全身都狠狠蹭上我的味道。
    从那之后，我就经常在柳树下等她。而她也经常给我带各种可口的食物。我能感觉到她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能给我弄来这些食物的，这让我很开心，不仅是因为食物的美味，更是因为她肯为我费功夫，这也许能说明我在她心里的独特性和重要性。
    我开始越来越期待她的出现。每当她的手爪子轻轻滑过我的背脊，我的心跳就会不自觉地加快，尾巴高高竖起让她拍我。渐渐地，我开始不满足于这些触碰，我想更加靠近她，甚至幻想着能时刻与她在一起。
    那时我还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后来我因为她遇到了白猫前辈和它的人，我开始参加神的考验，并根据考验题，一步一步了解人类。
    于是，我越来越体会到人类是多么复杂的生物，这个体会在我拿到第二项考验题目变得更加深刻。
    【亲情】【友情】【爱情】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分类。我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我对谁有情感，那情感不都是喜欢吗。
    但随着我与书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才确定，不一样，真的很不一样。
    我不能接受书妍不理我，更不能接受她摸别的猫，连和她的同类接触时间久一些，距离走的近一些，我都无法忍受。这种感觉是我对白猫前辈，对我的猫妈妈所没有的，尽管我也很喜欢它们。
    人类的情感很复杂，而【爱情】，则比其他两者更加复杂。
    而小白和它的人的结果，更验证了，【爱情】这种囊括了【喜欢】的情感，并不总是让猫开心的。因为相比之下，【爱情】总会让我不自觉地向对方索求更多。
    我总是要反复和我的人确认我对她的独特性和唯一性，如果不能确认，我就会不开心，会难过，这种感觉是区别于【友情】【亲情】的。
    小白的人其实也是喜欢它的，但她的喜欢是【亲情】，可小白对她是【爱情】，同样都是喜欢，小白却觉得很难过。
    可【爱情】或许就是这样，即使明知会造成难过、失望、痛苦，我却依旧难以舍弃，无法放下。
    就算前方有再多的困扰和意外，就算我关于独特性和唯一性的索求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就算我和我的人之间隔着物种和寿命限制的距离，我依然会选择不顾一切地奔向她。
    如果要给这种情感下个定义，我想，是的，我确定，是【爱情】
    我爱她，我爱书妍。”
    黑猫听完茉莉的陈述，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非常满意。
    “很好，我没看错猫，你确实是只很有灵性的聪明小猫，哦对了......”
    得到满意答案的神使眼神中竟洋溢出了些许慈祥：“你还是只很幸运的小猫。”
    茉莉抬头，露出探询的目光。
    “我想你也能感觉到，你的人类对你的情感是有响应的，这也让你坚定地表达出这是【爱情】，这点你比小白幸运得多。”
    想到小白，神使颇为遗憾：“那也是只难得的聪明猫。可惜，错位的情感是没有好结果的，偏偏还那么犟，不肯转变情感。不过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不说它了。”
    “至于你，小三花。”
    黑猫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让茉莉竖起耳朵，端正坐好，等候评语。
    “我现在宣布，你已通过了第二项考验，恭喜你！”
    “真的？太好了！”茉莉兴高采烈地追着自个尾巴跑了几圈。
    “接下来，请说出你的愿望。”
    “什么？”茉莉有些诧异：“不是一共有三项考验吗？”
    “是的。不过，这第三项考验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人的。”
    第 22 章
    “即，你对人类的情感，是否与人类对你的情感相通。毕竟，真正的爱是双向奔赴。这项考验，不需要你来回答论述，通过你与人类的相处日常，我便能得出客观判断。”
    原来是这样，所以小白没通过第三项考验，是因为它的人对它的情感和它给出的情感答案不匹配，便直接宣告失败了。
    而它......
    想到这，茉莉有些心潮澎湃。
    它的人，可是答应了它的求婚了呢！
    “如你所想。”
    黑猫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实际上，你已经通过了第三项考验了，所以我说你很幸运。你应该是在申请考验的猫咪中，最快通过的，尤其是在【爱情】这个赛道上最快通过的。”
    “那么现在，请说出你的愿望。”
    “我我......”茉莉激动到话都差点说不清楚。
    它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颤抖的爪爪，郑重地将萦绕在心中多时的愿望表达出来：
    “我最爱的人类，书妍，我愿一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一起相伴到老，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代表神，答应你的愿望。”
    黑猫伸出爪子，按在茉莉的头顶上。
    剎那间，茉莉只觉得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身体似乎变得轻飘飘的，浮在了半空中。
    “不要慌，我只是将你的灵体抽出来了。接下来，我会为你的灵魂塑造一个合适的人类肉身，自此，你将有和人类一样的寿命长度，你会和你爱的人类一起相伴到老，同生共死。”
    “而在此期间，你必须先接受变成人后的社会化训练，经人类非自然现象管理的相关部门审批通过，确定你能在人类社会正常生活而不影响社会稳定后，你才可以正式以新面貌去见你的人类。”
    “那，大概要多久。”茉莉有些担心，它的人一直找不到它会很着急的。
    “取决于你的学习效率。时间不会太短，你也明白，人类很复杂，学会适应他们的社会不容易。”
    黑猫站起身：“跟我走吧，小猫。”
    “等等。”茉莉现在满脑子都是书妍：“让我留点讯息给她吧，我怕她一难受，又像上次那样病倒。”
    ......
    当书妍循着猫项圈的gps定位一路找到了花店时，只能看到一支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玫瑰花，和红色的猫项圈。
    “你有见到一只三花猫吗？戴着这个项圈的？”
    林书妍急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白地询问花店店主，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没，没啊。我什么也没看见。”花店店主眼神躲闪，吞吞吐吐。

 第22章

    她的确心虚，但更多的是后怕。
    当时她看见那只网红三花猫便气不打一处来。它主人啥都没干，凭什么养了一只猫就能躺赢，这对她这种辛苦工作创业还只能赔钱的人公平吗？！
    本来不想管的，这猫竟然还主动上门来挑衅，去摘她的花！
    落在她手里，肯定要给它点颜色看看。
    然而当她毒死猫时，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被定住了一样，时间好像突然凝固，时钟上的指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逆时针拨动了一下。
    重新恢复意识时，刚刚还在眼前的猫身体却不见了。
    她一时觉得是在做梦，直到三花猫主人拿着猫项圈来向她兴师问罪。
    “你没见到？怎么可能呢！没见到为什么茉莉围在脖子上的项圈被单独扔在了你的店门口？”
    “我哪知道啊，项圈在我店门口能说明什么问题？”
    “你......”
    平时温和不爱惹事的书妍，在她的猫不见了后也无法保持冷静了。她推开店主就要进店找猫。
    “你别乱来啊，不然我报警了！”店主理不直气也壮。
    “报啊！正好我也要报警，看看到底是谁把我家猫偷走了！”
    “你别血口喷人啊，我怎么就偷你的猫了？”
    “我确认gps定位就是到你的店里的。现在只剩项圈，两边又没有其他店，一只猫还能原地蒸发了吗？”
    “所以你就怀疑我？”
    “那问你有没有看见猫你怎么支支吾吾的？心里没鬼吗？”
    “你神经病！滚！”
    “小林，你来看一下。”奶茶店老板及时阻挡了她们的冲突。
    “你来看，我刚发现玫瑰花下面压了一张纸。”
    书妍慌慌张张地抢过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划了【等】【回家】的字样。
    像是猫伸出其中一支利爪划出来的。
    ......
    奶茶店老板觉得，她那个姓林的员工好像疯了。
    那天她的猫在花店旁不见了，她第一次见到平时乖巧听话的员工发那么大的火，恨不得要把涉事者撕成碎片的架势。
    她不得不赶紧转移话题吸引注意力，避免怒火彻底烧起来，不然等两人动起手来，她的奶茶店生意可能也会受影响。
    谁知林书妍竟然真的把她随手指的废纸当成了宝。
    那个傻女人竟然坚信这是她家猫留给她的信息，让她等它回家。
    简直太可笑了。一张废纸上划了两个词，说不定就是哪个恶作剧的孩子乱划的，她还当真了。
    猫会写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只三花猫再聪明，无非也就是能大致识别按钮，断断续续地通过按钮和人交流，怎么可能会写字呢。
    然而林书妍好像活在了她自己的世界。
    报警后，警察因为没有明确证据，活不见猫死不见尸的，并不能给出实际处罚，只是教育了大家两句，让人留意一下偷猫贼，其他事也无能为力。
    不知那个花店店主是否真的做了亏心事，总之，奶茶店老板的生意虽然受了些影响，但也基本保持着足够的订单量，而一街之隔的花店却门可罗雀，不久后便赔钱关门大吉。
    如果真的是花店店主捣的鬼，这也算现世报了。
    可是林书妍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没有好转。
    从那之后，书妍每天就是到处发寻猫启事。即使面对网上铺天盖地的质疑也依旧我行我素。
    网上的舆论攻击她在作秀，把猫藏起来了自导自演炒流量，或是责怪她没有看好猫，居然能让猫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些恶言恶语并不能伤害到书妍。如果她的茉莉能回来，她愿意承受比这更加激烈的攻击。
    她颓废地躺在沙发上，脸色憔悴。公寓空荡荡的，到处都是茉莉活动过的痕迹，却没有它的身影。
    习惯了猫的陪伴后，它突然的消失就像是在她生命的拼图上扣去了一角，其他的碎片都无法严丝合缝地弥补那缺失的一角。她的下半生注定要在永无止境的遗憾中度过了。
    林书妍不知道第多少次拿出那张划着【等】【回家】的纸片翻看。
    这两个词确实都在茉莉铺满地面按钮词汇里。也许小猫咪不仅能认字，还会歪曲扭八地写出大致字形这件事很不可思议，但她就是觉得茉莉可以做到。
    她家茉莉，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林书妍脚步沉重地爬上二楼，面对那占了几乎整个第二层地面的宠物交流按钮，心痛到滴血。
    她缓缓地来到其中几个按钮旁，蹲了下来。
    小猫咪不断用按钮跟她告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今，满地的按钮还维持原状，那只总是不厌其烦跟她说喜欢的猫却不知所踪。她从未想过这件事竟会让她如此痛彻心扉。
    林书妍愣愣地盯着按钮，伸出手指，呆呆地按下了【书妍】【喜欢】【茉莉】
    泪水氤氲了眼眶。
    冬去春来，皑皑白雪覆盖过的大地重新焕发了生机，而书妍仍困在失去茉莉的那个冬季。
    除了每天查看她的寻猫启事有什么进展，她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奶茶店守株待兔。
    老板看她可怜，也不强迫她继续工作了，每次来的时候都会送她一杯她喜欢的茉莉奶茶以示安慰。毕竟和她共事了这么久，多少都有些情分在。
    林书妍很感激老板给她留了一个小空间等待她的伙伴。
    尽管不被理解，书妍就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茉莉给她留的【等】【回家】字样是有意义的。
    它说要她等她，她便愿意等。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也许有一天，它会找回来的，而书妍会在原地等待它，不会再让它离她而去了。
    她相信它不会让她等太久。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奶茶店门再次被推开。
    一名黑棕色长发的美人扫视一圈，便迅速朝书妍所坐的位置奔去，蹦蹦哒哒的姿态像一只活泼可爱的猫。
    “书妍！”
    林书妍闻声抬头，正对上棕发美人的绿色眼瞳。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茉莉。”
    顿时，熟悉的感觉蔓延全身，隐隐的喜悦酝酿着，让她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只见绿眸美人如当初她接走茉莉那般，对她张开臂膀，对她说：
    “过来吧书妍，我们回家。”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