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 对象为魈的双向攻略》 第1章 [bg同人] 《（原神同人）[原神]对象为魈的双向攻略》作者：桃金金吖【完结】 文案: 魈宝版： 夜叉一族深受业障困扰，魈知道，迟早会轮到他。 某一天，化名钟离的帝君将一盆会说话的琉璃百合放在他窗台：“或许此花可以缓解你体内的业障。” 自此以后—— 吃饭时，着急颤抖着花叶的琉璃百合：“魈，豆腐给我吃一块呗？” 太阳高悬的日子，一片嫩绿的小叶搭在魈手上：“魈，天气这么好，带我出去走走嘛！” 花盆空空，化成人形的少女开心地捧着裙子：“魈魈，你看我可爱不可爱？” 魈听着自己逐渐失去节奏的心跳。 差点忘了，他还有业障伴身。 琴雾版： 琴雾绑定了一款快穿攻略系统，要集齐七个攻略对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眼看着只差最后一个了，琴雾睁开眼—— 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株琉璃百合！ 不仅如此，她的攻略任务还进行了史诗级加强。 双向攻略？？ 琴雾瑟瑟发抖，攻略一个冷冰冰的三眼五显仙人也就算了，她怎么还要自我攻略啊？ 【攻略自己进度：99%……】 再看另一条数值：【攻略魈进度：60%……】 琴雾望着璃月治愈的风景，感叹自己归家无望，回过头—— 她以为无所不能的仙人被业障折磨得几乎失去神智。 此时系统却告诉她：【攻略自己进度达100%，可选择立即回到现实世界。】 文案时间：2024.7.5 内容标签： 系统 治愈 救赎 原神 主角视角:琴雾 魈宝 配角:提瓦特的大家0737 一句话简介：魈今天也在被迫养花 立意：救赎他和回家，我都想要 第1章 尽量不养死 琴雾坐在花苞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海水般随风涌动的绿草。 空中系统给的地图显示她攻略的对象魈与她之间隔着山脉和一条巨宽的河。 琴雾是个路痴，根据太阳落下的方向，勉强分清魈在她正北方向。 按照琴雾前六次攻略的习惯来说，此刻她会填饱肚子立马去找那位叫魈的三眼五显真人。 只可惜…… 第一，她现在是一朵不能离开花的人形精灵，没法自由行走。 第二，她触碰不到任何实物，别说去摘脚底下泛着光芒的黄色果子，就连雨水落下，都会透过她的身体。 更雪上加霜的是—— 这次任务进行了史诗级加强。 琴雾不仅要攻略那位名为魈的仙人，还得攻略她自己。 让她对魈的好感度达到100%，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离谱。 荒谬。 匪夷所思。 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攻略玩家，怎么可能对攻略对象的好感度达到100%？ “我说真的，小一，你们系统是不是出现了什么bug？要不，你把我传到上一个世界，我找人帮你修一下？” 琴雾无聊地试图跟系统001进行沟通，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得到沉默，不料这次系统却开口了。 【你如果想回到上一个世界，我可以把你传送过去。但同时，你会自动放弃攻略任务。】 系统用空灵的声音说着冰凉的话。 “……当我没说。” 琴雾自然是不会放弃任务的。 她从睁开眼时，就被告知需要完成七项攻略任务，才能回到现实生活。 她不记得自己在进入系统之前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绑定系统。 她只知道，她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位她称之为哥哥的少年。 其实，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攻略任务，成功近在咫尺了。 琴雾打起精神来，挥手一点空中的屏幕，亮出她的资料。 姓名：琴雾 性别：雌 年龄：18 种族：琉璃百合 没了？ 琴雾往下划了好几下，确认划到了底。 忍不住嘴角微搐，额头上滑下三根黑线。 她又翻开攻略对象那页，看清楚内容后，想把系统拆碎喂狗的心都有了。 姓名：魈 性别：男 年龄：两千岁 身份：夜叉、三眼五显仙人 住址：璃月望舒客栈 往下，是一列待解锁的问号。 像是一份调查问卷，等待琴雾寻找答案。 琴雾伸手，正准备点开那份资料，看看里面有什么待填词条，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带着电音，一卡一卡的，像是来自某国的奇怪语言。 她抬头，远远地看见一道身影呈“大”字状，晃晃悠悠地朝她这边走来。 那人身材纤细，戴着一个牛角一样的狮子毛面具，穿着黑色紧身衣，腰间围着一条裙子。 在异世界，奇怪的人做什么奇怪的事都很正常。 让琴雾一把从花苞上跃下来的是—— 那人笔直地朝她冲来，跟中了邪一样。 “喂喂喂！” 琴雾忘记自己无法被物体感知到，下意识伸出手挡在前面。 然后，琴雾看见那人停了下来。 他身体里冒出隐隐黑气，有轨道般地透过琴雾的手，像果汁一样窜进了琴雾的嘴里。 味道酸酸的，像还没成熟但被放烂了的绿葡萄。 琴雾先是一愣，由于弄不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她头皮一阵发麻，转身捂着肚子就开始干呕。 这几秒的功夫，面具人已经恢复了清醒，仰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转身就开始往回走。 饥饿的琴雾背靠着花茎，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听见小草被踩的窸窣声。 声音由远及近，竟然又来了一个人。 但这次来的人，没戴面具，看上去精神状态也是正常的。 这人一身黑金色的长袍，身材修长，步伐沉稳，他停在琴雾面前，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琴雾看不见他的脸，只感觉他气质非凡，不怒之威，看上去身份就不简单。 像是帝王，又隐有仙人之姿。 琴雾眼睛亮了亮，轻点脚尖跳上花苞，发现地图上魈的位置仍离她十万八千里，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这是在做什么美梦，馅饼仙人怎么可能自己掉到她面前来？ “一株普通的琉璃百合，竟然能吸收丘丘人身上的魔气。也许……会对缓解业障有所裨益。” 男人沉思两秒，挥袍将眼前的花连根拔起，悬浮至空中。 看他的样子，似乎把琴雾当成了什么草药。 琴雾抱着花苞稳住身形，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虽然你很强，但你要带我走，总得经过我同意吧？” 回应琴雾的，是沉默。 和男人将她悬空在掌心的动作。 “……一点都不绅士。” 琴雾噘嘴嘟囔一声，打量着男人丹霞色的眼影，和石珀似的眼眸。 突然醒悟过来，她此刻站在男人面前，他的视线却准确无误地透过她，落在了眼前的路上。 也就是说—— 他可能不仅看不见她，还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好？” 琴雾走上前，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没反应，又说：“听到请回答！” 没有回应。 “你们要这样搞，建议直接宣布我任务失败。” 琴雾坐回花苞上，鼓腮生气地给了系统的透明面板一拳。 无事发生。 就像打在棉花上，不禁让琴雾更生气了。 别人都看不到她，让她怎么进行攻略？ 琴雾背对着男人，将下巴搁在花苞上，整个人懒洋洋的，连一贯光泽洋溢的白金沙色头发都有些黯淡。 胃部隐隐有些抽痛，几天的饥饿，加上上个任务世界完成得很突然，此时琴雾已经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反正没法抵抗，干脆眼睛一闭，随便男人带她去哪了。 毕竟，别说是带她回去养着做药，就算原地把她花瓣碾成粉，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琴雾就这样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是被系统“滴滴”的警报声吵醒的。 她伸手想把这闹铃般折磨人的声音关掉，想起什么，突地起身，发现地图上显示—— 她的攻略对象魈，近在咫尺！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建在巨大银杏树底下的客栈，远远望去，客栈仿佛盘踞在树根上。 走过旋转的水车，男人带着琴雾一路沿台阶而上，避开喧闹的人群，找了个花盆，将琉璃百合种进去，来到了客栈二楼。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到处洒满了碎金色的光影。 听着系统越发急促的提示音，琴雾的心跳声也跟着快了起来。 男人停在一间客房前，敲了敲门，沉声喊道：“魈。” 第2章 只两秒的功夫，门便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叮”，检测到攻略对象。 琴雾眼巴巴地顺着门缝望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清冷漂亮的金色眼瞳。 少年一头青色渐变的短发，额间有枚紫色菱形的图案，系统显示为“慧眼”。他穿着白色短衣，衣上是云雾图纹，宽大的袖子与飘带随动作微微轻摆。 最吸引琴雾的，是他手臂上的仙兽纹身。 也是这烟青色的臂纹，让琴雾相信，她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位理应天真的少年，而是隐于世间的仙人。 琴雾这才想起来，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确认—— 系统给她和这位仙人安排的关系。 “……‘没有关系’？” 琴雾被气笑了，她跟以往的攻略对象都是亲人、多年好友，再不济，也是同班同学，有着可以发展的空间。 这“没有关系”又是闹哪出？ “……帝君？” 琴雾正准备向系统问责，听见魈有些诧异地开口问道：“不知帝君突然造访，是有何事。” 魈很确定，从望舒客栈到荻花洲，乃至璃月港方圆十里，目前都没有一丝魔物的气息。 因为他才降完魔回来不久。 “钟离如今只是一介普通人，魈上仙直呼我姓名便可。” 眼看着魈脸上闪过无措的神情，钟离也不逗他了，将手里的花盆放在窗台上，说回正题：“今日我受堂主之命，去无妄坡……揽生意，无意间发现这株琉璃百合能吸收丘丘人身上的魔气。想来，或许此花能缓解你体内的业障。” 魈的目光落在花盆里那株还没展露花苞的琉璃百合上。 像是回应他的注视，娇嫩脆弱的绿叶微微颤抖。 魈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为难：“帝君知道的，我只会做些降妖除魔的事，恐怕养不好花。” 更何况，业障来源于魔神秽物的憎恨。 魈不认为岩王帝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株琉璃百合能做到。 业障、丘丘人…… 头好痛啊，一个都不认识。 琴雾手握成拳头敲了敲脑袋，听见魈拒绝养花，一个鲤鱼打挺从花苞上摔了下去。 不知道是风，还是错觉，魈看见琉璃百合一颤，花瓣隐隐有随时会散开掉落的趋势。 光是在室内都如此脆弱，魈很难想象哪天暴雨来袭，他出去消除邪祟，回来时放在窗台上的琉璃百合，会被吹成什么样。 想想就觉得麻烦。 琴雾忘记对方听不到她的声音，正准备迂回婉转进行游说，听见系统突兀的一声提示。 她抬头，看见魈对她的好感度：-1%。 什……什么？！ “有没有搞错啊？我还什么都还没说就倒扣了……” 琴雾指着系统面板半天，不知道该骂什么，无语地冷哼一声，撅嘴跳回了花苞上。 “以普遍理性而言，没养过，不代表养不好。凡事总得试试才知道，对吧？” 钟离没打算收回窗台上的花。 黄昏已然落幕，琉璃百合不知何时悄然绽放，蓝紫色的花苞底下，尖针形的瓣叶如同水母的触角。 在这百年如一日的夜晚，魈的夜叉契约生活突然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叹了口气，点头妥协：“好。既然是帝君的意旨……” 他只能保证，尽量不把这花养死了。 第2章 复杂难眠 那位叫钟离的美男子走后，客房再次归于安静。 琴雾怏怏地坐在花苞中间，无精打采地打量着仙人居住的房间，发现不仅魈没有被特殊对待，屋内装潢还简单到有些夸张。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木桌，两张凳子，和一方连被子都没有的床。 不过，仙人应该也不在乎这些吧。 琴雾记得她在某个世界听说过，仙人都是喜欢安静、喜欢远离人世的。 看这位三眼五显仙人的样子，他分明孤僻且不爱与人打交道，却在较为繁华地段的客栈长期居住。 这让琴雾不禁更加好奇了。 他为什么不找个世外桃源隐居呢？ 很奇怪。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设定都和以往不同。 更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琴雾感觉不到魈身上有任何黑化的迹象。 而她前面攻略的六位，不是反派，就是在朝反派加载演变的路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现在还没到他黑化的时候。 不过琴雾更希望这只是她“职业病”造成的错觉。 因为她真的不想再跟高敏感人群斗智斗勇了。 毕竟，像她这种没什么心眼的人，只知道“真心换真心”。 想起自己好几次以命相搏，换得攻略对象的好感度。 琴雾一阵痛。 这痛不仅来源于她的脑袋。 还有她记忆深处，面临死亡的绝望与窒息。 屋外的光线愈发暗淡，风逐渐变凉，连鸟叫声都少了许多。 少年仙人点燃烛光，影子在风中水波般微漾，过于平静的气息，让琴雾着急完成任务的情绪也变得缓和了起来。 直到—— “这位客人，你点的杏仁豆腐到了！”客栈伙计敲了敲门。 仿佛在沉思的魈缓慢抬头，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进来吧。” 门打开，琴雾首先被空气中香甜的豆腐味所吸引，后知后觉地发现肚子正在咕咕直叫。 她舔舔有些干涸的嘴唇，踮起脚尖踩在花苞上，想看清楚些。看到店小二将蓝白色瓷碗放在了桌子上，白嫩柔软的豆腐，看上去十分诱人。 “饿饿……” 琴雾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魈的目光在杏仁豆腐上短暂停留一秒，抬头说：“我记得，我今天没有点菜。” 没点没关系，给她吃吧！ 琴雾羡慕地伸出手，被无形的屏障轻弹回去。 她当即摆烂地坐下，晃悠着双腿，托腮看着豆腐上撒的桂花糖浆，直感叹自己命苦。 “这……反正没毒。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当我煮多了卖不出去，送你的吧！” 一身肌肉的男人罢罢手，不等魈开口，转身离开了房间。 好惨的仙人。 吃饭还得靠厨师救济。 难怪这么瘦。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 琴雾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被瓷勺拨成两瓣、轻轻舀起的豆腐上。 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控住勺柄，依稀能看清轻纱材质下，骨节分明的轮廓与白皙的皮肤。 魈将杏仁豆腐放进嘴里，缓慢品尝，寡淡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味道的好坏。 但眨巴着眼睛羡慕的琴雾，没有忽略他眼底漾开的涟漪。 “呜呜呜，他都星星眼了，肯定很好吃！” 琴雾羡慕地挺直背，舔舔嘴唇，咽了咽口水，浑然未察觉到魈周身悄然溢出的黑气。 杏仁豆腐香甜中带点苦涩，让魈再次想起了美梦的味道。 那无与伦比的芳香，是他再也体会不到的滋味。 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魈的情绪却突然有些低落。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被业障缠身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化身成两只无形的大手，撕裂着魈的大脑，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并不久违的痛苦将魈从“美梦”的回味中强行拉了出来。 他捂着脑袋，努力压下心底的戾气，不去听那些宛若梦魇的话语。 等琴雾发现魈不对劲，正计划着该如何躲避这个貌似要暴走的场景时，她眼前突然溜过一道黑线。 隐没在灯光之下的黑气像是沙漏中滴落的细沙一般，不受控制地朝着……琴雾的嘴涌来。 “喂——” 琴雾是拒绝的。 她最讨厌酸味了！ 话音刚冒出嘴边，琴雾突然一顿，立马死死地闭上嘴，警惕地往后退去。 “嘭”地一声，她撞在透明屏障上，痛得呲了一声。 本就无形的黑气顺势涌进了她嘴里。 哇，好酸！！ 像吃了辣后，一口气喝完一整杯酸梅汁。 琴雾瞬间便被酸得拧眉流出了眼泪，最离谱的是，这酸味还是叠加着作呕的诡异榴莲味。 “啊呸呸呸！” 琴雾皱着脸试图将黑气吐出来，却发现黑气早就消失不见了。 留在她嘴里的，只有榴莲那黏腻恶心的味道。 像坏掉了的大蒜，越来越辣，味道还很冲。 直呛鼻子和大脑。 沉浸在崩溃当中的琴雾自动忽略系统的提示。 也丝毫没有意识到，魈在往她这边看。 她只顾着忿忿不平地向系统控诉：“这是什么奇怪的设定？璃月的特产水果？能不能换一个味道啊！还是说你们也找不出比榴莲更难吃的东西来恶心宿主了？” 第3章 脑海里不同声色哀嚎与怒骂重叠的声音突然消失，魈察觉到这次业障消失的速度不对劲，敏锐地发现黑气在朝琉璃百合汇集。 他很是诧异，竟然真如帝君所说的那般，这株琉璃百合可以压制业障。 准确来说，是吸收。 意识到这一点时，魈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 而是失望。 如果千年前就寻得了这株琉璃百合，那么…… 夜叉一族就不会只剩下他了。 魈垂眸，纤长的睫毛遮挡住金色眼瞳里烛光的辉火。 他听见窗户旁传来一道少女绵软而凶的声音，像是在抱怨什么东西难吃。 可分明，他感知不到附近有其他人的气息。 “——谁？” 魈凛眉，身影骤然消失在木凳上，下一秒，幻现于窗边。 他的声音，冷酷而危险。 眼神锐利且带着杀气。 还想单方面向系统“发起攻击”的琴雾默默将话憋了回去。 她站起身，随着魈的视线左右张望，有些疑惑地小声嘟囔：“有人吗？没有人吧……” 这下子，魈能确定声音来源于哪了。 只是他没想到…… 这琉璃百合还会说话。 不过，提瓦特大陆有魔神，有仙人。 有会说话、能吸食业障的花妖，也不为奇怪。 麻烦的是，这花妖似乎是位少女。 虽然他不知道如何与人类相处，但性别不同，总归是要保持距离才行。 魈的目光落在琉璃百合娇嫩脆弱的蓝紫色花瓣上，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他的视线落越过空气，在某一点，与琴雾的眼神相重合。 琴雾一愣，挥了挥手，见他的瞳孔大小没有随之变化，撇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能看见我呢！” “看不见，但能听见。” 魈淡淡地回答，视线凭直觉落在声音的来源处。 “真的假的？” 琴雾凑近了些，睫毛几乎贴在魈脸上，意识到这样不礼貌，她往后一退，双手叉腰蹙眉问道：“……那你还一直装作听不到！” 魈叹了口气：“……刚刚才听到的。” “这样吗？嗯……听上去挺奇怪的……” 琴雾相信了魈的话，她下意识点开系统的面板，发现魈对她的好感度那一栏，不知何时变为了10%。 并且，好感度下一行还出现了新词条，带着红色感叹号提醒她—— 解锁新技能：宿主能被人听见声音。 “……我谢谢你啊。” 琴雾没有心思想这么多，她捂着饿得卷成一团的肚子，指了指桌上碗里还剩不少的豆腐，眼巴巴地请求道：“能给我吃一块豆腐吗？拜托了！” 说着，她甚至双手合十。 全然不顾对方是否能看见。 “……麻烦。” 话虽这么说，魈还是转身走到木桌前，端起碟子放在了窗台上。 琴雾蓝紫色的眼眸瞬间变成星星状，她伸出手，被屏障阻挡住弹回，笑容瞬间一僵。 下一秒，她又厚着脸皮向仙人请求：“能舀一块给我吗？直接扔我头上就行了！” “……” 一阵沉默后，魈想起她刚才“帮”了他，于是耐着脾气舀起一块杏仁豆腐。 勺子落在琉璃百合的上方，像在犹豫，而后魈斜着扬起勺子，任由豆腐落下。 白嫩的豆腐掉在花苞上，顺着花瓣，重重地摔在花盆的土里，抖动不已。 顺带着，把眼里只有美食的琴雾也从花上打落了下来。 “哎呦！” 琴雾一个翻滚摔了下去，脸准确无误地砸在豆腐上，但她不生气，反而乐滋滋地鼓着腮帮张开了嘴—— 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声重重的牙齿撞击声。 而后耳边传来少女有些吵的埋怨：“东西也不给吃！万恶的破系统！——水总能喝吧！……好仙人，您能给可怜的我一杯水吗？不放茶叶的那种。” 魈再次确信：世间的大部分事情，都比除魔要麻烦。 他本着快点满足花妖的口蜜之欲，才好与她沟通她以后住哪的念头，端来一杯水。 意料之外地。 水顺着花瓣滚落在泥土里，缓慢渗了进去。 “呜呜呜……” 琴雾折腾不动了，一整个身体扑在花骨朵上，白金沙色的头发覆盖了大半张脸。 饭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 这是想把她活生生饿死啊！ 就算她现在的身份是琉璃百合，不吃饭、不喝水或许也能活下去。 可看着美食却不能吃，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破系统想要业绩，也不带这么玩的吧！ 魈是仙人之身，无法体会人类对食物的追求。 但从花妖低落的情绪中，他能感觉到这件事情很严重。 说不定，花妖饿死，琉璃百合也就跟着一同凋亡了。 这将成为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魈不确定在提瓦特大陆、在璃月，还能不能找到下一株可以缓解业障的琉璃百合。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空气中混杂着香甜的豆腐与苦涩桂花的味道，正如同琴雾与魈的心情。 复杂难眠。 觉得复杂的是琴雾。 觉得难眠的是魈。 没一会，安静的空气中传来少女细微而平缓的呼吸声。 魈再次叹了一口气，倚靠着床板，闭上了双眼。 他不会犯困，也无需睡眠。 但少女的温和平稳呼吸与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琉璃百合芳香，莫名让他内心一片宁静。 漫长的黑夜突然变得快了不少。 过了几秒，魈睁开双眼，想起他们现在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他身上还有业障。 他不知道该如何把花妖喊醒，最终还是缓缓阖上了眼眸。 算了，等天亮了再谈这件事吧。 * 轻柔的晚风跨国时空交织在一起。 琴雾诧异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站着一排穿着制服持枪的男人，为首的那位，眼睛通红，握枪的指节发白。 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哥哥：蒋笙。 而她，此刻正被人从身后束住脖颈，银色的匕首卡在喉咙前，距离皮肤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身后是三十几层楼高的天台，风将她白金色的头发高高吹起。 “你们不想要她死，就按照我说的，准备好东西，放我离开！” 挟持琴雾的男人语气冷静地谈着条件。 琴雾都不用回头，就知道他的眼神会落在为首的蒋笙身上。 因为，她在这个世界，是蒋笙唯一的亲人。 为了养活她，蒋笙在加入正方之前，甚至动过犯罪的念头。最后，是琴雾发现并流了几碗眼泪，声嘶力竭才及时制止的。 琴雾这个“拖后腿”的妹妹，好不容易才让蒋笙敞开心扉，走回正确的道路上，再加上此刻蒋笙对她的好感度达99%，她是绝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选择亲人还是正义。 同样的问题再次落在了蒋笙肩上。 所有同事都用余光看着蒋笙，在等待他下命令。 虽然，他们早就猜到了蒋笙的选择。 沉默往往就是答案。 琴雾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搁在她脖子上的匕首也离远了不少，甚至，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位狂徒胜券在握的自信。 作为蒋笙的妹妹、他唯一的软肋，琴雾学过这个世界简单的防身术。 她一脚踩在男人的鞋上，趁他发愣的一瞬间，带着他朝天台外坠去—— 死亡越来越近时，系统001冷冰冰地提示：【攻略对象蒋笙的好感度达100%，任务完成，宿主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她赌对了。 琴雾松了一口气，在呼啸的风声中，将眼睛闭上，尽管夹在眼缝间的头发刺得她眼泪溢出。 系统001:【……你胆子真大，差点就折那里了。】 “有什么办法呢？反正，我本来就是在刀刃上行走。” 琴雾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就算没有挟持这一出戏码，她在那个世界的身体也已经毒入骨髓，活不过这两天了。 更何况，好感度从99%到100%之间，有着很难跨越的鸿沟。 不稍加一把火，很难做到。 她很幸运。 事实证明，以命相搏，是最好的方法。 虽然，她也怕痛、怕死。 入眼是云烟缭绕的山间，不知名鸟类的叫声空荡而悠长。 琴雾迟迟没等到系统的安排，好奇地沿着小路走下去，在如火的红枫树下，看见了一方石桌，一位梳着璃月发髻的少女正在跟面前的长发高马尾少年说着什么。 从琴雾的视角看去，少年的脸像是糊着一层雾气，让她完全无法看清五官。 少女娇俏地喊了声什么哥哥，琴雾没听清楚，但少女侧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对方的容颜—— 第4章 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等等，璃月款式的发髻…… 是了。 跟钟离带她前往望舒客栈时，她在路上看见的那些璃月女性的发饰一样。 所以，此刻她应该睡在望舒客栈顶楼窗台上的琉璃百合花苞上才对。 也就是说，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魇。 第3章 我要跟魈住一间房 意识清晰后，琴雾对四周环境的感知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入夜后的空气带着寒意，让琴雾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寒战。 她猜测做噩梦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吃了那黑气。 琴雾摩挲了两下手臂，睁开眼，跟走廊前直勾勾盯着她的双麻花辫小女孩恰好对视上。 “嘻嘻嘻……” 小女孩浑身透明，身影一闪一闪的，离琴雾越来越近，随着她说话的声音，琴雾感觉整个世界都褪了色。 然后，小女孩用天真空灵的声音唱着曲调奇怪的歌：“大丘丘病了，二丘丘瞧……” 琴雾还没从濒临死亡的错觉中醒来，下意识往后一躲，“嘭”地摔在泥土里。 琴雾不怕反派不怕恶魔，唯一怕的就是这玄学灵异的玩意，当场便被吓得白了脸，伸手挡在眼前：“鬼……有鬼啊！” 下一秒，灯光照亮整个房间。 琉璃百合斜斜地越过窗台，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 琴雾试探着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顺着指间的间隙，没看见那小姑娘，经凉风一吹，才发现自己额上全是汗。 她尴尬一笑，回头发现魈已经走到了窗前。 “她叫小冥，是只幽灵，也算是望舒客栈的‘客人’。不过她不会伤害人，你无需害怕。” 魈终于找到了提正事的机会：“明天我让客栈帮你准备一间房吧，毕竟……” 魈扭头，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来说。 “不行！我要跟魈住一间房。” 琴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为了不在半夜醒来时被幽灵吓掉半条命，她甚至编出了自己都不是很相信的借口：“你看，那黑气会让你头痛不舒服，而我……我可以吃掉它！算不算是绝世良药？！” 魈没有搭话。 但看他淡漠的神情，分明没把琴雾口中的“黑气”当一回事。 不只是幽灵这一茬，如果琴雾真的自己住一间房，估计要好几天才能跟魈搭上话。 魈对她10%的好感度能让人听见她的声音，指不定20%的好感度就能让她吃上东西了。 “啊秋——” 扑在鼻子旁的泥土让琴雾打了个喷嚏，她眼睛一转，压低了声音道：“好冷啊，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算了，一个人住就一个人住吧，反正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是死是活，过得开不开心，也没有其他人在乎……” 说到后面，琴雾的情绪发生了变化，语气中不自觉带着低落。 也不知道她说的哪句话戳中了魈的心，魈突然起身，将花盆搬到了屋内的木桌上，还顺手关上了窗户。 凉风被挡在屋外，琴雾拍了拍裙子，重新跃至花上。 她的鼻翼间全是少年仙人冷冽清爽的味道，像是拂过绿草的风，这让她忍不住愉悦地弯起了眼眸。 然后，魈漠然地坐回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没有熄灯。 原来他吃软不吃硬呀…… 正巧，是她的“专长”！ 琴雾了然地点头，稍微松懈下来，认真地打量起了魈的容颜。 不得不说，这位仙人真的很漂亮。 一头青色的渐变短发，发色由浅至深，眉眼冷峻，鼻梁高挺，眼尾一抹艳丽的绯影，显得他孤高而神秘，浑身散发着少年感。 就连侧脸的轮廓，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样一张脸，不管放在哪个世界，都能轻易成为神级偶像型人物。 “魈魈，你好美啊！” 琴雾真情实意地夸赞道，又问：“不过……你真的就长这个样子吗？还是说用了什么法术，障眼法之类的？能教教我吗？” 花妖一连串的问题，成功让魈的注意力从那不尊重仙师的称呼中脱离出来。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琴雾只见他眸色一暗，冷冰地轻启嘴唇道：“我不是那类能带来富贵、使人受益的福星。” 言外之意—— 教法术，做不到。 “噢……好吧。” 反正琴雾来这个世界的最终目的也不是成为仙人，她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叫小冥的小女孩是怎么回事呀？你们仙人不就是降妖除魔的吗？为什么不把她……” 后面的话，琴雾默默收回。 因为，她瞥见了系统的提示。 【攻略对象魈对宿主的好感度：-1%。】 琴雾睁大眼睛整整看了好几秒钟，才“嗤”地一声，被气得笑出声来。 到底在搞什么啊…… 好感度还能扣了？！ 不是，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诶！ 她就没碰到过这么离谱的攻略对象。 仙人就是仙人…… 什么都要玩特殊。 琴雾被气到，鼓着腮帮，扭头不再看魈。 以往她的难题，都是需要创造或者等待一个事件来跨越攻略的难度。 如今，却还得面临随时有可能倒扣的好感度。 真是惨。 不过幸运的是，她解锁的技能不会被回收。 就算好感度回扣，别人仍然能听见她的声音。 琴雾伸手，索性关闭系统的提示。 不用001提醒，她也知道，这个无欲无求、冷冰冰的三眼五显仙人，跟她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看上去也没有自己的追求与梦想。 可谓是史诗级难攻略的对象了。 琴雾现在没有别的追求，只希望他别再-1%了。 那红色的提醒，实在看得她头疼。 吵闹的花妖突然噤声，魈睁眼看了一样琉璃百合，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比起跟“人类”直接接触，他更习惯在远处观察。 琴雾无聊地垂着睫羽，突然想起了她吸食黑气后做的那个梦。 真的只是梦吗？ 为何那位璃月少女的样貌，与她如此相似？ 应该是巧合吧。 琴雾没有多想，捂着饥饿的肚子，一阵忍耐后，再次进入了梦乡。 远离没有安全感的山丘，琴雾的困意阵阵袭来，再加之清楚屋内还有一位仙人，她浑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直到魈捧起花盆放在屋外，一阵失重感袭来，琴雾才动了动悬在花苞边上的手臂。 隔着眼皮也能感觉到刺眼的阳光，琴雾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已然分不清浑身难受是因为困，还是因为饿。 听见少女抱怨般的叹息，魈端着水杯准备往泥土里浇水的手缓缓收回。 一天不浇水，花应该不会枯萎吧。 翻涌的云层迅速滚过天际，太阳被整个遮挡，光线渐渐变暗。 琴雾紧蹙的眉眼开始放松，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依稀能听见客栈一楼热闹的声音，有厨师上菜的叫喊、有客人点菜聊天的声音。 琴雾回头望向屋内，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魈不知道去了哪里。 琴雾只是一株对魈有益的花，魈并没有跟她汇报行程的义务。 只是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琴雾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感觉，要大下雨了。 依照她如今所处的这个位置来看，一旦暴雨来袭，她很有可能连花带盆，被狂风从楼上卷下去。 唉…… 也不知道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第4章 为了她受伤的 感知到魔物的气息，魈朝着其所在的方向，一路闪身前往。 丝毫没有意识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临近傍晚，妖邪出现的机率会大幅度提升。 魈害怕它们伤害到璃月的民众，不禁加快了速度。 即使没有太阳，夜幕低垂。 魈前行的步伐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这条路，乃至璃月港附近的每一条小路，魈都熟记于心。 随着风起，魈的身影落在采樵谷的悬崖边上。 木质平台前，拿着法杖的冰深渊法师念叨着咒语，朝往木屋里躲去的几位樵夫慢慢逼近。 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斜丝落在大地上，越来越大，没几秒钟便淋湿了衣服。 有了雨水的加持，冰深渊法师很轻松就将几位强壮的男人冻在了原处。 魈面无表情地化出长柄枪，随手一扔，阻断冰深渊法师的攻击。 冰深渊法师愤怒地转身，将目光放到这个不速之客身上，挥舞着法棒的同时，嘴里叽里呱啦说着魈听不懂的话语：“kucha slaken pupu……”* 它漂浮在空中，周身是一个圆形的冰元素护盾。 第5章 从它嘲讽的笑声里，不难听出来它丝毫没把魈这个对手放在眼里。 趁着魈吸引冰深渊法师注意力的这点时间，几位解冻的樵夫连爬带滚地离开了小木屋，朝着下山的路跑去，将砍刀和木材全落在了平台上。 冰深渊法师犹豫两秒，最终还是决定先解决这个坏它好事的人类。 法杖在空中挥舞两下，射出蓝白色透明的冰刺砸向魈。 魈轻点脚尖，身影如风般消失在原地。 冰深渊法师左右张望，迷惑地寻找着魈的身影。 “咔”地一声，一柄不知从哪冒出的长枪将冰盾击出裂痕，紧接着，魈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冰深渊法师身后。 “……无聊。” 魈抬起眼眸，视线逐渐被雨水模糊。 冰深渊法师一愣，意识到这人不好对付，立马离得远了些，同时手舞足蹈地开始放大招。 两层冰刺环绕在冰深渊法师的周围，它不断蓄力，准备将魈一招制服。 雨水狂乱地落在大地上，绿草被迫压低于地面，几乎被雨滴打穿叶片。 魈闪身躲避着冰深渊法师的技能，耐心寻找突破口，意识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窗台上那株琉璃百合。 那个看上去很脆弱的花妖。 不知道她能不能经受得住这狂风暴雨。 如果不能…… 他只怕是离浮舍他们“又近了一步”。 魈看着自己周身不知何时出现并变得愈发浓稠的业障，莫名有些烦。 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看清冰深渊法师的攻击路线，只能凭感觉进行躲避。 雨水冲刷着肌肤，同时加大了冰深渊法师的攻击范围。 有了水元素，冰深渊法师想将魈冻在原地，可谓是轻松不少。 再加之暴雨让视线变得十分模糊，业障又扰乱着思绪，魈只能将战线拖长。 可拖延的时间越长，就意味着琉璃百合存活的可能性越低。 这一刻，魈突然想摆除业障，好好活下去。 夜叉们没能安然存活的遗憾，他想尽力弥补。 所以，得赶快回去救那花妖才行。 魈不再躲避，努力感受冰深渊法师的位置，与此同时，他挥手投出了自己的武器。 失去冰盾的保护，冰深渊法师变得十分脆弱，只一击便身形不稳。 它踉跄着移动两下，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不等它开口，身影便化作了碎片，消失在雨水中，攻击到一半的冰刺也随之散落。 魈单膝半跪于地面，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莫约两分钟后，业障散去，恢复了清醒。 他起身，捡起和璞鸢，余光瞥见手臂上的血痕，才发现他刚才攻击之时被冰刺伤到了。 狂风席卷着枯叶一股脑朝同一个方向涌来。 琴雾站在泥土里，死死地抱着琉璃百合的花茎，鼻腔里全是灰尘雨味，眼睛也被吹得发红。 她企图靠自己这点虚无的重量来稳住琉璃百合，殊不知这只是徒劳无功。 在大自然面前，一切生物都显得微不足道。 从空架子往下，要经过几级台阶的距离才会掉在木地板上。 而不算宽的走廊那一头，是一片空旷。 再往下，需要跨越一层楼高的距离，才会掉在二楼的露台上。 按照这风的大小，琉璃百合一旦失去平衡，极有可能从顶楼掉到露台。 倒霉的话，或许会翻滚几圈，碰撞着坠落到一楼。 若这些事情一一发生，花盆会碎成什么样子，琉璃百合是否会被折断，琴雾不用想也能猜到。 先不提她得再一次面临高空坠落失重的恐慌。 琉璃百合死了，她能不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琴雾咬住嘴唇，任风吹得眼睛一阵刺痛，她十指交叉，环抱住花茎，用力到指间都在发白。 拜托了，让她活下来，好好完成任务吧。 在某个世界，还有人等着她重逢。 临近晚秋，璃月的天气通常会变化多端。 因为，冬日即将来临。 只是，魈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过这般无常的狂风了，甚至都让他行进的步伐变得有些艰难。 逆着风流，魈一路赶回望舒客栈，一二楼的窗户紧闭着，木架上的花盆全被搬进了房间里，而他居住的顶楼，理所当然地无人进入。 呼啸的风声刮得树叶唰唰作响，魈跃身到达望舒客栈的顶楼，远远地瞥见木架上的花盆，放在身旁的手稍微放松了些。 花被风压成一道危险的弧形，魈迈步走上前，听到花妖着急的声音：“魈！救命哇呜呜呜——” 魈挡在风前，抱起花盆，转身走到房间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顺手关上门，将风隔绝在屋外，把琉璃百合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两人都是沉默。 雨水顺着魈青色的头发滴落，悄然融入他那被淋湿的白色短袖中。 魈低下头，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衣服，突地耳根泛红，一时之间有些坐立难安。 他起身，快步走到窗户前，使用元素力聚起一团绿色的风，将衣服烘干。 而这边，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逃脱的琴雾则瘫坐在泥土上，背靠着琉璃百合，努力平复呼吸。 太……可怕了。 果然，渺小是原罪啊。 “魈，你今天下午去……” 琴雾正想问魈的行踪，发现他被淋湿的头发和衣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干水分时，惊讶得一把站了起来：“哇，好神奇！这是异能吗？嗯……不对，是仙术吧！好厉害哇！” 魈本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想了想，以后他可能得长时间与花妖相处，便解释道：“不是仙术，是风神之眼的效果。” “风神之眼……” 琴雾懵懂地重复魈的话。 很显然，这只花妖对提瓦特大陆的事情并不知情。 魈疲于解释，索性抿紧了唇。 泥土沾上了水，像牛皮糖一样黏在琴雾裙摆上。 琴雾起身，铆足了劲拍裙子，效果并不佳，她猜想是因为她能接触琉璃百合，所以能被琉璃百合上的泥土触碰。 谁知道呢，反正这个系统奇奇怪怪的。 琴雾嫌弃地在干净的布料处擦了擦手，突然“咦”了一声，眨眨眼睛认真一看，发现魈右手的手臂上有一道轻微的血痕，伤口正巧在青色臂纹中间，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魈，你受伤了诶！” 能让仙人受伤的对手，必定不好对付，想来战斗过程也不会很轻松吧。 琴雾有些担心：“……没事吧？” 明明看不见对方，魈却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他不自在地撇开头：“无妨，小伤而已。如若不是我赶时间，又碰上业障……区区深渊法师，根本伤不到我。” 赶时间。 琴雾捕捉到关键词，她转溜着蓝紫色的眼睛。 突然灵光乍现，眼瞳诧异地扩大：“你该不会是为了回来救我，才受伤的吧！” “……” 魈张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话，坐在木凳上，选择了沉默。 不管怎么说，魈救了琴雾，受伤也是因为她。 哪怕琴雾自我安慰，他是为了让她帮忙吸食黑气才这么做的，她依旧免不了一阵感动。 心软是大忌。 这一点，琴雾很早就发现了。 但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多次事实证明，心软的人也有适合她的独特达成任务方法。 想起自己之前完成攻略任务时做的事情，琴雾的心情颇为复杂。 她看见系统面板亮了，点开一看，上面显示：【解锁新技能】。 解锁新技能？ 难度魈对她的好感度达20%了？ 这么快的嘛！ 琴雾忙不迭地点开被她关闭的提示项—— 【攻略对象对宿主对好感度：9%】 没有变化…… 琴雾隐隐有了猜测，点开另一个词条：【宿主对攻略对象的好感度：10%】 也就是说，她解锁新技能，是因为她对魈的好感度达到了10%。 琴雾并不在乎箭头从谁指向谁，她点开技能那一条，看清楚时，亮着的眼眸迅速暗了下去。 【宿主可向攻略对象问任意一个问题。】 不要太离谱了！ 琴雾张嘴想开怼，想起魈还在房间里，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这算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对方还能选择不回答的那种。 真没劲。 算了，好歹总任务也完成了10%了。 而且据琴雾对系统的了解，它的每一个设定都不是用来应付了事的，很有可能，琴雾可以问魈任何问题—— 而魈，必须得回答。 第5章 像是有一种魔力 琴雾没有心情再闲聊。 她停止说话后，房间再次归于安静。 第6章 风声似乎湮没在了黑暗中。 没有水的辅助清理，裙子只会越搓越脏，琴雾强忍着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琉璃百合，唉声连连。 直到深夜，哀叹声变成平稳的呼吸，魈紧拧的眉头才舒缓了些。 实在是…… 吵。 作为夜叉，魈只需按照与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签订的契约，保护璃月、消除魔神残念即可。 所以他不曾了解过琉璃百合之类的植物，更不清楚该如何养花妖。 但他听那花妖不停抱怨裙子脏的意思，感觉琉璃百合只是她的本体，她实际上还有着另一个类似花灵的“人类身体”。 这种事情远比降妖除魔要复杂得多，魈想不清楚，也不愿问。 暴雨过后，温度骤然回升，太阳从云层后冒了出来。 魈听说露珠来自天地精华，想着或许能有所不同，于是等了一天，在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划过天际时，拿上茶壶，轻身离开了望舒客栈。 降魔是件粗糙的活，跟细心完全扯不上关系。 所以魈才取了一点露珠，就有了想罢工的念头，他头痛地叹了口气，想着毕竟不知道效果如何，于是随便收集了点，在地平线被晨曦染红时，往望舒客栈赶去。 早在魈离开房间时，琉璃百合便悄然合上了花苞，而他的动作并未惊醒花妖。 由此可见，这只花妖的心真大。 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花身安全。 魈使用风元素力，聚起一滴露珠，轻轻放在花瓣上。 泥土里的水分会随着花的根部渗透进花身，所以只需偶尔浇水，琉璃百合便能存活。 而琴雾不是正常的花灵，并非花好，她就不饿。 接连几天的无水生活，早就让琴雾的嘴唇变得干涸，她试图让自己长时间处于梦中，这样便能忽视唇舌间难受的燥热。 却不料在梦里，她的潜意识也在寻找着水源。 清甜的水顺着唇缝滴进嘴里，细微得像是幻觉，琴雾舔舔嘴唇，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肯定是在做梦。 圆滚的露珠并未滑落至泥土里，而是悄然消失在了魈的眼前。 于是，魈端起整个水壶，斜着以稳定的速度开始往花苞上倒。 “咳咳！” 琴雾猝不及防被呛到，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发现脖颈处的衣襟都被淋湿了。 琴雾正准备怒斥魈打扰她清梦，意识到嘴里的干渴有所缓解，连忙坐在花苞边缘，仰着下巴接了几口水。 末了，她见水壶的水都倒完了，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重获水泽的唇瓣，问道：“还有吗，还有吗？” “没了。” 魈摇头，转身将水壶放回桌上。 “或许……你可以找那位壮硕的厨师大哥借一点。” 琴雾知道向凡人讨东西对仙人来说很难，她试图说服魈：“我看他还……挺喜欢你的，应该不会拒绝！” “……” 魈沉默两秒，忽视琴雾的话：“普通的水没有用，前天试过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只能喝露珠水。” “这水是你刚才去外面采集来的吗？” 琴雾诧异地看着魈，没有等到回复，一时之间很难明说自己的感受。 她吸了吸鼻子：“谢谢你，魈！” 魈没有学过该如何应对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的答谢，好在突然感知到的魔物气息解救了他。 他伸手推开窗户，又往屋内合拢了些，留下足够通风的范围：“这两天应该都不会下雨，我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啊？噢，好。” 琴雾乖乖地点了点头，看见魈骤然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了渐渐淡去的绿色浮影。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琴雾记得，魈前两天在大雨中赶回来救她的时候，也是这般急匆匆的。 身影一下子就闪现在了她眼前。 虽然肚子还是会咕噜咕噜叫，但琴雾此时对未来的生活已经充满了期待。她相信，能吃东西的日子，指日可待！ 然后—— 神奇的大自然让琴雾的脸再次垮了下来。 往后的几天，一直乌云密布，昏暗的天光昭示着阴雨天的到来。 失去了太阳带来的昼夜温差变化，水汽根本无法凝结成露珠。 一连几天，主厨言笑都没来送食物，天色暗沉沉的，望舒客栈一、二楼倒是热闹依旧。 而顶楼，只有琴雾和魈，别说那位幽灵小冥，就连虫子都少见。 琴雾：“你们仙人对住还挺讲究的诶，可以不吃美食，但必须住在舒适的客栈。” 魈：“……” 琴雾：“魈你没有朋友吗？一直宅在家里不觉得很无聊吗？要不然带我出去走走呗？” 魈默默闭上双眼，伸手用风元素将花盆挪远了些。 琴雾猜想，要不是她对魈来说还有用，以及魈答应了那位叫钟离的美男子要好好养花，他可能早把她扔出去了。 这样来回单方面对话了几次，琴雾也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心思。 她蔫儿吧唧地打着哈欠坐在琉璃百合上，裙摆上的泥水早已干成了小团片。 一开始，琴雾还会对屋外的世界带着憧憬，她看到魈站在飞檐上眺望远方时，会好奇他眼中是什么样的景色。 没过两天，便满脑子都是崩溃和后悔。 倒不是后悔进入这个世界做任务。 她是后悔“死”之前没好好吃上一顿。 又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大晴天，露珠仿佛就在眼前，琴雾重新燃起希望，在心里谋划着该如何让魈帮她多弄点露珠水，却一直到天微微亮，都没等到魈回来。 眼看着太阳逐渐染红云层，金光勾勒出仅有的几朵白云的轮廓，琴雾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温度升起后，露珠便会挥发成水蒸气，等到下一个大晴天，不知道又要多久。 琴雾失落地垂下眼帘，听见门被人推开，熟悉而比往常略重了些的步伐朝她走来。 一阵声响后，魈走到窗台前，将花盆抱回桌子上。 他弯腰把装满水的木桶提上桌，声音和神情一如往常的冷淡：“应该……够你洗个澡的。” “这是……” 琴雾茫然地起身，木桶在透明屏障的范围内，她伸手，轻松地拨出水声，惊喜而又声音哽咽道：“露珠水！我宣布——魈，你是璃月，不对，是世界上最好的仙人！” 在琴雾看不到的、青色头发遮挡的地方，魈的耳朵微微泛红。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跟老板说过了，今天不会有人上来，小冥也不会出现。” “噢……” 酸涩的情绪同时充斥着琴雾的心脏和鼻尖。 她看着打开又关上的房门，突然觉得，这个三眼五显仙人也没有那么冷冰冰嘛。 琴雾先是凑着脑袋喝饱后，才跳进了木桶。她肆意地在纯净的露里游来游去，将衣服也洗干净后，怕魈突然回来，只能忍受着黏感，穿回身上。 虽然，现在任何人都看不见她。 但是万一呢？ “啊秋！” 冰凉的布料贴在身上，让琴雾整个脑袋都晕晕的，她一连打了数个喷嚏，在眼皮快撑不住时，终于等回了魈。 魈默默将水处理掉，他已经习惯了两人间安静相处模式，于是倚靠着床准备睡觉，却听见花妖又打了几个喷嚏。 他睁开眼，金色的眼瞳比灯光更为闪耀：“……花妖也会像人类一样这么容易感冒吗？” “首先，我不是花妖，是漂亮的花灵、花仙子！而且我有名字，叫琴雾。啊秋——” 琴雾吸吸鼻子，含糊地支吾两声，才道：“其次，我感冒是因为……衣服还没有干，就穿到了身上。” 是他忘记了。 她没有风神之眼，又只是一个普通的花……灵。 魈沉默两秒，以为琴雾会开口怪他，迟迟没等到她说话，才问：“那你的衣服……现在干了吗？需要的话，我可以聚风团帮你。” “需要！” 琴雾用力地点了点头，鼻音已经加重了不少。 烘干衣服后，琴雾的心情有所好转，她重新恢复了平时乐呵呵的样子，在魈暗自希望她能立刻进入梦乡时，突然说：“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等等——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琴雾怕系统胡乱检测，把这当成她让魈“无条件回答的问题”，连忙补充道：“我是想知道，你明明对我这种‘小植物’都这么贴心，为什么不愿意跟人类打交道呢？” 琴雾能感觉出来，之前厨师言笑把杏仁豆腐放在桌上时，魈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明明是仙人，却不愿、或者说害怕与人相处，感觉背地里有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琴雾寻思着，她只要知道了魈的“弱点”，就能想到办法如何提高他对她的好感度了。 第7章 柔和而昏黄的灯光照亮魈的侧脸，他手虚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沉默不语的模样，让琴雾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直觉告诉琴雾，这是攻略的关键所在。她悄悄比了个手势，示意系统：她要行使这项特殊技能。 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主人是没必要跟花交心的。 可对方无形的眼神，却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他下意识轻启嘴唇—— “我身上有业障，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黑气，寻常人一旦接触，极有可能受它影响，陷入疯魔、丧失理智。所以，就算你是花灵，平时也离我远点。” 随着少年仙人没有任何表情的叙述，屋内一片死寂。 对方不出所料的沉默反应让魈再次阖上了双眸。 他就知道。 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一旦知道靠近他会有害处，便会选择疏远。 魈并不难过，这是他所希望的。 毕竟，人类沾染了业障，会让他很难办。 只是，他难免心里有点烦。 第6章 魈魈…… 这几天的记忆，像老式录音机卡住后突然恢复一般，一顿一顿地运转了起来。 琴雾想起贫穷的魈执意要给她再开一间房，平时离她也远远的，突然顿悟了。 他是怕他身上的业障会影响到她。 所以，他也许并非不喜与人相处，只是…… 有所顾虑。 琴雾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她的攻略对象都过得不容易。 光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没法与人交流的那几天便让琴雾痛苦了很久，她大概能体会到魈的难受，想也没想便弯着秀眉拒绝道：“我可是花精灵诶，自然会和其他普通人不一样些，魈不用为我担心。就算离你很近，我也不会受到业障影响的。” 不然怎么说她是天真的花妖呢。 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他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于是起身，坐在木桌旁，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水。 琴雾看着魈旁若无人的举动，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随意用掉这个“提问机会”的。 因为魈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她想知道的，也有很多。 按照琴雾学过的情商课来说，当对方释放出不愿开口交谈的信号时，她应该选择噤声。 但这几天与魈的相处告诉她：魈不是个会很容易真生气的仙人。 于是琴雾问道：“那魈你为什么要待在望舒客栈呢？去幽僻山间、云雾之处找个房子隐居，不是更好吗？既不用跟人打交道，又不用担心你身上的业障会伤害到别人。” 漫漫黑夜中，只有一盏烛光，与木桌上琉璃百合后看不见的少女身影。 魈差点被那单纯、又仿佛真切关心他的声音蛊惑了，话到嘴边，他及时停住，话锋一转：“你既然知道我是仙人，就应该清楚，我出现在人世间，必定有所需要完成的事情。面对仙师，不该打听的事，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需要完成的事情’……是什么？吃杏仁豆腐？养花？” 琴雾知道魈不是那种会随便将自己私事向别人倾诉的人，于是抓着他讨厌的点道：“你要是不说，我可就今天晚上一直在这里猜了！” 他也可以选择把她扔出去。 但夜露深重，这样子，琴雾第二天必定会感冒加重。 魈不希望自己没几天就把琉璃百合养死了，寻思着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于是放下茶杯：“我与岩王帝君有契约，要镇守璃月，斩杀邪祟。” 契约…… 琴雾猜想应该是诸如合同之类的东西。 她没想到，仙人也会签合同。 更没想到，魈表面上看似无欲无求，实际上却是位工作兢兢业业的乙方打工仔。 要保护璃月的百姓，又要避开他们的靠近。 也就是说，或许魈在背地里斩杀了无数邪祟，帮助了数不清的人类。而整个璃月，却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提起这些事情，魈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却莫名让琴雾的鼻尖更酸了些。 她扁扁嘴，本就有鼻音的嗓音加重了不少：“魈魈……你真的好好哇！” 魈：……？ 花妖清奇的思路让魈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不知道他陈述一个事实，怎么就扯到“他很好”这个猜测上来了。 魈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好人。 甚至，他的某些过去，可以说是“恶名昭著”。 “如果……魈想找人说话，就跟我说吧！不用离很远，我不怕业障，就算被侵蚀了，我也不会怪罪魈的。而且，我说不定能帮魈找到清除业障的方法呢！” 琴雾说这话的时候，看见魈金色眼眸里的光芒闪了闪，她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想拍拍他的脑袋聊以安慰。 突然记起她无法穿过屏障、更没法触碰到魈，动作兴致怏怏地止住。 却发现，她的指尖轻松地没过了屏障，紧接着，屏障全部消失。 诧异的琴雾正观察着，手掌已经落在了坐在木凳上的魈…… 头发上。 发质的触感竟比想象中的还要柔顺，琴雾却像触电般猛地缩回。 果不其然，下一刻，魈冷冽的眼神朝她扫来。 “……啊？原来不是错觉啊，我真的可以碰到东西了！” 琴雾伸手拍了拍琉璃百合，将叶子抖动得摇摇欲坠，然后一掌拍在桌子上，痛得直呲牙，眉眼弯起的弧度却更深了。 琴雾想跟魈分享这个好消息，记起她做的“好事”，连忙后连退几步，背又撞上了一个屏障。 这才发现，她只不过是从小牢笼换到了一个大牢笼里。 往日里，魈只能听到琴雾说话和呼吸的声音，如今听着她制造出的噪音，猜测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进化”了之类的。 魈起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想斥责琴雾的行为不敬仙师，却听她一直在那捣鼓声音，让他完全插不上话。 最终，魈头痛地坐回了床上。 他想闭目养神休息一会，耳旁又响起了花灵的声音，一下子嘀咕个不停，一下子又压着嗓音偷笑，听得魈太阳穴都嗡嗡的。 “啊，抱歉！我就是……太兴奋了一点。” 琴雾后知后觉地抿紧嘴唇，打开系统面板，发现她屏蔽的这段时间里，她对魈的好感度、以及魈对她的好感度，竟然都变成了20%。 魈帮她收集露珠水，为了赶回来救她还受了伤，关于“宿主对攻略对象好感度为20%”这一点，琴雾表示赞同系统的判定。 只是她想不明白，她什么都没做，魈对她的好感度怎么就上升了呢？ 他该不会因为她那些走流程般安慰的话而感动了吧？ 真是笨笨的、让人心疼的仙人呐。 不行，不能心疼。 琴雾摇摇头，点开解锁技能的面板。 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宿主能触碰到其他事物”的词条，点开下一条，琴雾直接从花苞上弹了起来—— “魈！魈，我能吃东西了！” “你……安静些，不要扰人清梦。” 魈听见琴雾委屈地“噢”了一声，微叹息后解释道：“现在这个点，言笑应该已经休息了，明天我再去点菜。” “嗯嗯！好勒～” 琴雾小动作地点点头，生怕魈反悔，立马闭上嘴不再说话。 她捂着早已饿到没有知觉了的肚子，想起几天前闻到的杏仁豆腐味，忍不住开始期待起了天亮的到来。 花灵这般欢脱的性格，让魈的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人来：往生堂堂主胡桃。 魈记得帝君作为往生堂客卿，是这般评价胡桃的—— 那孩子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魈以往十分不解，岩王帝君久经沙场、博古通今，为何会因为一位少女的事情而感到棘手。 现在，魈明白了。 因为他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不过，好一点的是，花灵的行动受限制，魈觉得头疼时，还可以选择离开躲避的。 其实，魈能察觉到帝君将琉璃百合拿来望舒客栈的深意。 除了希望琉璃百合可以缓解他体内的业障，帝君也希望琉璃百合能成为魈活下去的…… 精神寄托。 业障虽是失败魔神留下的残渣，其存在形式却是无形的，会引诱人产生心魔，陷入癫狂，或互相残杀，或忍受不了选择自尽。 魈低头看着自己右臂上的花纹，知晓帝君一片好意，但他心里是明白的—— 琉璃百合不可能成为他所谓的“精神支柱”。 毕竟，他们几位夜叉感情如此深厚，将彼此视为亲人，也没法在失去理智时，想起对方来。 就更不用说才认识没几天的花灵了。 烛光像蒲公英一样照亮四周，空荡而少有家具的房间突然多了丝风，风吹得灯影一阵晃悠。 琴雾就在这漂浮中带着期待入睡，当四周没入黑暗，再被天光唤醒时，琴雾闻到了香甜的杏仁豆腐味。 第8章 “咦？是杏仁豆腐！” 琴雾吸吸鼻子确认后，边睁眼边弹起身，她用摆在花盆旁的露珠水洗碗脸、漱过口后，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魈！我现在能吃东西了，应该就能喝普通的水了。所以你不用再帮我采露珠水了，嗯……怪辛苦的。” 不管是魈，还是前六位攻略对象，琴雾都是不希望麻烦他们的。 本来她的出现对他们而言就是不公平的了，如果再给他们带来困扰，琴雾会很自责。 琴雾暗自保证，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报答魈的。 其实并不辛苦，采集露珠比斩杀邪祟要轻松些，就是有点繁琐。 魈忘记琴雾现在能碰到东西了，自然地舀起半块豆腐，递至空中。 琴雾本来还想表达感谢的，猝不及防被塞到面前的勺子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点：“……啊？或许，我可以自己来。” 然后，琴雾看了眼自己此刻的身形，发现勺子快比得上她脸的大小了，于是嘿嘿笑了一声，收回刚才的话：“额……我自己可能不太行。” 于是，魈收回勺子的动作止住，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麻烦。”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将勺子放到了琉璃百合前。 琴雾双手撑在勺子两侧边沿上，前倾身体咬了一口豆腐，蓝紫色的眼睛立马流光涌动。 好好吃啊！ 虽然有些苦涩，但豆腐本身的甜味足以让人忽略桂花的味道了，入口即化，全部咽下后，嘴里仍然留有香甜。 难怪魈独爱杏仁豆腐呢！ 琴雾又张着嘴咬了几口，全然不顾自己鼻尖和额头都沾上了豆腐渍。 从魈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杏仁豆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一小块。 琴雾虽然很饿，吃东西的样子却很斯文，没有声音，安安静静的。 这让魈有些不确定。 他不知道琴雾默不作声，是不是因为不爱吃杏仁豆腐。 第7章 有些傲娇…… 在厨房点菜时，言笑看到很少出现的魈，当即便边颠勺边点头跟他说：“杏仁豆腐是吧？好，晚点给你送上去。” 魈本来想帮琴雾多点几道菜，想了半天，想不起什么菜名，又不清楚琴雾的口味，于是默认了。 这会，看着勺里的豆腐剩下一半不动后，魈突然神色一顿：“是……不好吃吗？” “没有没有，很好吃！” 琴雾摇头，满足地捂着肚子，舔舔嘴唇后，有些无奈地解释：“不是我不想吃完，而是我现在……整个人就琉璃百合这么点高，吃不下多少东西。谢谢你啦，魈，我吃得很饱了！” “……好。” 魈将勺子放回碗里，另外换了个勺子，将剩下的杏仁豆腐细细品尝着食用完。 听琴雾这话的意思，以前她的身形并不是花灵大小的。 并且，她是人类…… 按道理来说，种族身份是一出生便定好了的，魈想不明白琴雾经历过什么，但随意打听别人的秘密不是他的性格，于是魈低头默默吃起了杏仁豆腐。 魈吃东西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加之他容颜又很貌美，光是看他吃饭，琴雾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她坐在琉璃百合上，轻轻晃着双腿问：“魈，你帮那个帝君打工会发工资的吗？” “工资……为何物？” 魈沉眸，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过这个词。 “就是……你跟他签了合同的嘛，那你帮他降妖除魔，他会给你支付钱吗？” 听“帝君”这称呼，想来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琴雾记起那位成年美男子的模样和他身上的龙鳞衣袍，觉得他是非富即贵之人，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抠门，连足以填饱肚子的钱都不给魈。 作为系统001手底下卑微无偿打工的可怜人，问这话时，琴雾的语气中下意识带了丝同情与不满。 魈表示难以理解，他放下勺子，冷淡地回答道：“没有，我虽与帝君签订了契约，但我斩杀魔物后，帝君并不会给我摩拉作为回报。作为仙人，我对这些俗物并无需求，帝君若真给我，反倒是会让我感到为难。” “额……” 琴雾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她没想到还会有人嫌钱多麻烦。 她又问：“那你们的……契约签了多久？如果违背会有什么后果呀？” 或许是吃了杏仁豆腐，魈的心情比往常好了不少，他确认附近没有魔物的气息，闲下心来回答道：“契约会持续到……我被业障彻底侵蚀那天。至于‘违背契约的后果’，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在契约之国璃月，违背契约必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正所谓‘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琴雾忽略后面那一大段话，反正她不会傻乎乎地麻烦帮人打工：“那……被业障彻底侵蚀了会怎么样？” 会失去记忆。 会走火入魔。 会好友互相残杀。 亦或者，是别的…… “……” 魈垂眸，没有回话，端起空荡的碟碗与勺子起身朝门口走去。 他离开的背影，看上去有急事要忙，但实际上，即使他不将碗还回去，待会也会有人来取。 琴雾立马得出了结论：被业障彻底侵蚀，会很麻烦。 能让仙人都觉得棘手的事情，琴雾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个世界找到解决办法。 但她明白，“业障”会是她完成任务将面临的最大难题。 没一会，魈还完碗勺回来，他在门口稍停留一会，转身闪现上了飞檐。 琴雾离开琉璃百合的距离有限，只能站到木桌边缘，努力踮着脚尖眺望窗外。 魈的思绪有些乱。 他该告诉琴雾被业障侵蚀的后果吗？ 她那么天真的花灵，说不定听了想起什么方法来，一心软，就真帮他缓解业障了。 不，也有可能就直白地告诉他了：那是不可能解决的事情。 或者说，她还有可能听了夜叉一族的遭遇后，心生胆怯，从今以后都躲得离他远远的。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魈没理由责备。 只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像是要袒露自己身上最丑陋的伤疤给人看，有一种示弱的趋向，是魈绝不可能做的事。 虽然，魈作为仙人，身上并不会留伤疤。 连绵的山脉串成虚化的线条，大片的云层在湛蓝天幕上悠然游过。 琴雾很好奇，站在飞檐上，以魈此时的视角望去，璃月会是何等样貌。 风吹起魈宽大的衣袖和飘带，他立于飞檐上，身姿孤寂，轮廓处是淡淡的阳光。 琴雾乍一看，看见了他后腰间别着的青眼獠牙傩面具，被吓得差点没站稳从桌上摔了下去。 明明是仙人却随身携带着如此可怖的面具…… 琴雾想起她在系统面板上看到的关于魈的资料，上面说魈的身份是三眼五显仙人和……夜叉。 琴雾觉得难以理解：“一个人居然能同时成为仙人和夜叉，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太奇怪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夜叉的？” 冷冷的声音顺着风传来，琴雾定睛一看，发现飞檐上没有了魈的身影。 再一看，魈已经站到了窗台前，他的眼神冷冽而危险，莫名让琴雾有些心虚。 琴雾支吾两声，这才意识到魈虽然看上去对她和善，可谓是“有求必应”，但他本质上还是位神秘的仙人，是不喜被人知晓隐私的。 “你……你腰间的那个傩面具……所以我以为你是夜叉。毕竟，正常的仙人应该不会闲到天天把恐怖的面具带在身上吧？” 琴雾转溜着蓝紫色的眼眸，准备再找借口胡乱敷衍过去，没想到魈很容易就相信了。 “我确实属夜叉一族，但我无法理解你所说的，夜叉能戴傩面具，仙人为何不能戴？” 魈双手交叉于胸前，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质疑。 “这……” 琴雾抓了抓垂在她肩头的白沙金色头发，理所当然地卖傻道：“这是谣言和错觉！就好比谈起你们仙人，大家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印象都是‘不好相处’，而事实是……额……” ……确实不太好相处。 魈知道琴雾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他垂下眼帘，在心里反驳。 其实也不尽然，譬如萍姥姥和帝君，就是他们人类口中“好相处”的仙人。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琴雾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找补道：“我是说，人难免会被广为流传的‘事实’所影响。反正……在我心中，魈是个内心柔软的仙人！” 这话并不是琴雾用来说着哄魈开心的。 虽然她对魈的第一印象确实是“冷冰冰的”，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魈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会心软、有些傲娇，虽然嘴上觉得很烦，转身又会默默地付出。 第9章 为她付出，为帝君付出，为璃月的千万百姓付出。 必须承认，这是琴雾这七位攻略对象中最……傻乎乎的一位。 他们或有自己的私心，或为了生存，只有魈，明明可以肆意地云游尘世间，却选择守护人间。 说起任务，琴雾的理智变得清醒了些。 她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能再因为一时心软而将任务搁置在极其危险的位置上了。 想到自己在任务即将完成时做过的一件又一件“傻事”，琴雾叹了口气。 只能说，她此时此刻依旧是不后悔那么做的。 内心柔软…… 少女认真而尾音上扬的声音轻快又活泼，听上去像是随口一说，魈却认真思索起来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她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内心柔软的。 “……” 魈难以理解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反正，这只花灵的想法一直都这么跳脱。 说了一会话，琴雾感觉有些口渴，转身走到茶杯旁，将整个脑袋埋进茶杯口，学着印象中小猫的样子喝了几口。 魈听见这动静，沉默过后，等琴雾喝完水，才问道：“业障……是不是很难吃？” “嗯？你是在问我吗？” 琴雾指了指自己，想起这个房间就他们两个人，再回忆了一下黑气的味道，坐在桌沿边上，嫌弃得直摇头：“超级超级难吃！我第一次吃的时候，还只觉得有些酸，后面第二次……也就是吃你身上的黑气那次，味道更奇怪了，烂大蒜、臭榴莲，总之，简直是世界上最所有难吃食物的集合！但难吃程度却是呈指数型增长的。” 花灵说的很多词都是魈不曾听说过的，他听得有些脑袋痛，但听明白了一件事情：业障真的很难吃。 想来也是，魔神力量与灵魂消失后留下的残念，味道能好到哪去？ “……” 魈低头沉思两秒，突然问道：“你第一次食用业障，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吃黑气啊，是我刚来这个……” 琴雾差点把话说漏嘴，立马正襟危坐，话锋一转：“有一个穿着很奇怪的人，戴着狮子毛一样的牛角面具，穿短裙，浑身黑色冰袖和皮裤，额……好吧，其实我也不记得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了。总之，他就那样冒着黑气乱叫着朝我跑来，我伸手想挡，结果把业障吃下去了。” 第8章 想哭 什么都吃，还真是…… 魈撑着下巴，嘴边漫出一丝叹息：“……你说的应该是丘丘人吧。一般的丘丘人总是着手于自己的事情，通常不会袭击人类，想必你遇见的那个丘丘人应该是被业障侵蚀了。” “q、q人？” 琴雾想起她在某个世界注册的软件，脑海里闪过一个问号。 “……丘丘人。” “山丘的‘丘’。” “噢。” 琴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更多的疑问随之冒出来：“‘丘丘人’是一个种族吗？他们面具戴得那么严实，是什么信仰吗，走路的时候会不会不小心摔倒？” 面对花灵这一连串的问题，魈有些后悔，他从她问第一个问题起，就不应该回答的。 魈的生活日常是降妖除魔，除此之外，世间的任何事物都与他无关，别说是丘丘人的风俗习惯与穿着打扮了，就连望舒客栈通常什么时辰打烊他都不清楚。 “他们的出现……我记不清了。通常情况下，他们会三两成群聚在一起生活，嘴里说着独特的语言，姑且可以认为是一个种族吧。” 魈突地抬眸，感知到远处有不安的魔力涌动，转身朝木扶手处走去。 琴雾见魈突然离开，不解地往前走了几步：“怎么了？” “有魔物。” 魈只是简单回答后，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处，只留下随风散去的残影。 动作果敢迅速到惊人。 直至窗外少年仙人的身影几次出现、消失，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琴雾才喃喃地感叹：“……这也太拼了吧，不得颁个‘年度最敬业员工极奖’才行？” 吃饱喝足后，脑袋又开始晕乎起来了。 琴雾没有困意，于是坐在桌子边沿，试图从系统这里打听些消息：“小一？听到请回答——” 下一秒，被点名的系统不带感情地开口：【我在，宿主有什么事吗？】 “你看哈，魈的资料需要我自己搜寻，那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你总能告诉我一些吧？” 琴雾眨眨眼睛，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莫约两秒后，视野正上方隐藏的透明面板突然显现，进度条加载完成后，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左下角的页数多达近千页，并仍有增加的趋势。 琴雾还没看几行就觉得眼睛生疼了，往后一仰：“这也太多了吧，有没有简略版呀？” 【请稍等。】 没一会，几千页的文字就被缩成了三百页，琴雾神情恹恹地垂下眼帘，哈欠不断。 虽然001按照琴雾的要求将提瓦特大陆的资料进行了汇总和浓缩，但这机械且与生动毫无关系的措辞还是看得琴雾一个头两个大。 她一会抓抓头发，一会唉声连连，走神无数次后，进度终于拉到了最后一页。 这个叫提瓦特的大陆一共有七个国家，分别由岩、风、雷、草、水、火和冰七位魔神所执政管理。 五百多年前，人类的国度坎瑞亚发现了深渊的力量，企图吸收化为己用，不料被深渊所侵蚀，发生了灾变。 魔神前往对抗深渊，有的在那场灾难中不幸去世，活下来一代魔神只剩下了风神与岩神。也就是说，现在其他五国的魔神实际上是二代魔神了。 历史再往前些，则是两千年多年前的魔神战争。 琴雾就当看故事，选择性观看，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的重大事件，却始终看得云里雾里的。 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夜叉”、“仙人”等关键词上，而偏偏这类词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 魔神战争时魈还未诞生，而在坎瑞亚灾变中，仙人、或者说魈，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身份呢？ 要弄清楚这个，恐怕琴雾得从头到尾把这几千页资料的完整版看一遍。 光是想想，就令人头大。 其中必定包括了几千年来起着重要程度的先驱者，以及因为各种原因黑化或被众人所不能理解的可怜人。 琴雾不喜欢大海捞针式寻找，干脆往后一躺，靠着花茎，得寸进尺地问：“小一，你们这个系统能搜索关键词吗？” 【可以——】 琴雾眼睛一亮，还没坐直身体，就听到001冰凉的提示：【但宿主级别不够，无法进行此项功能。】 “你！” 琴雾指了指无形的001，吃瘪地收回手指，鼓着腮帮咬牙道：“挺好，挺好。——那我要怎样才能解锁这项功能呢？跟我攻略魈、或者帮他攻略我有关系吗？” 很多时候琴雾都抱着一种“得过且过，路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但前提是，不涉及到任务。 惬意的日子固然舒适，可为了“哥哥”，她甘愿渡海跨洋。 系统001：【宿主完成本世界任意一件总任务即可解锁。】 言外之意，她要么彻底攻略魈，要么让自己对魈的好感度达100。 可真等这一天到来，她恐怕想知道的早就弄明白了。就算不知道，也满脑子只想着回家了吧。 对于这个她连一星差评都不愿给的破系统，琴雾已经习惯了。 她无语闭眼，想起她这辛苦的几个小时阅读，也不算是完全白费，起码，她知道将她摘下来送到望舒客栈的那位美男子就是璃月的管理者岩神摩拉克斯。 或者说……往生堂客卿钟离。 在对待非攻略对象时，系统通常会格外大方，恨不得把那些人从出生时有没有胎记，到老年期几点出门遛鸟闲逛都讲一遍。 看上去贴心但没用，实际上—— 真没什么用。 通常遇到这些内容，她都是选择性跳过的。 琴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意识随着窗外那方蓝天开始神游，没一会就缓缓阖上了双眸。 世界明明灭灭、窗外虫鸣星燃，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她才因为降温缩了缩脖子睁开眼。 魈还没回来，远处山线与天幕的连接处被曙光氤氲成淡金色。 琴雾对提瓦特大陆的世界没有概念，只以为天刚黑不久，翻来覆去迷迷糊糊间看见地平线上晨光四溢，才明白魈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 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还是……碰到了很棘手的敌人？ 琴雾摇头。 既然魈是仙人，想必能与他相抗衡的对手也很少吧。 或许是在路上碰到什么熟人，心血来潮一起去喝酒叙旧去了。 尽管琴雾是任务者，任务完成后就不会与这些攻略对象相见了，但她从未把他（她）们当做成功的踏板。 第10章 对琴雾而言，每个人都是活生的个体，她想快速完成任务，但不会侵犯别人的隐私。 所以魈的人际关系、日常活动，都是自由的、她不想干涉的。 等昼夜两经轮转后，琴雾终于坐不住了。 不想偷窥别人的生活是一回事，确认他的安危又是另一回事。 琴雾点开地图，想看魈的位置，滑动屏幕半天都没看见定位，她手指一顿：“小一，为什么我看不到魈的定位了？” 系统001：【宿主忘记了？你在完成特定任务前，是无法看到攻略对象定位的。】 这一点琴雾自然很清楚。 她没在意一贯冷冰的系统突然与她攀谈，起身反驳道：“可是我刚来提瓦特大陆的时候就能看到魈的定位了，你确定这不是bug？还是说——你趁我不注意偷偷修复了这个bug，现在开始装蒜，企图糊弄过去了？” 【考虑到这是宿主的最后一个任务，且难度系数提升，系统在宿主与攻略对象见面前提供定位服务，一但见面，定位将自动消失。此后宿主再想启动定位，需完成前置任务。】 “……前置任务？什么任务？” 【抱歉宿主，001没有权限访问。】 呵。 反正好赖话都是你说了算。 琴雾闭上双眼，感觉眼皮和太阳穴同时嗡嗡直跳，像关在纸盒子里的野兽，随时可能撕裂枷锁。 两秒过后，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问：“那我能看魈的生命状态吗？——你别告诉我，这一点提瓦特大陆也和别的世界不同？” 在琴雾咬紧后牙槽时，系统机械地给予了肯定回复，让她稍微平静了些。 【攻略对象魈的生命状态为：危险】 【san值：20】 只看一眼，琴雾差点连人带盆从桌上摔了下去。 甚至在余光瞥见不知何时凑在窗台处盯着她的小冥时，她也只是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 “san值20？20？” 琴雾下意识惊诧二连问。 san值是描述人精神状态的一个数值。 据琴雾观察，其值在70-100之间最为恰当。 低了角色会疯狂，高了则代表着角色冷漠、没有感情、难攻略。 琴雾曾在第一次接触这个概念时觉得很神奇，当然，更让她觉得神奇的是：当时她的san值为150。 这也就导致了她的第一个任务，完成得十分艰难。 系统选择的这些“被攻略对象”，往往是芸芸众生中独特的存在。 他们的过去和童年，或多或少存在着失去与痛苦，当发生某些事情触及过往的回忆，会致使本就有“黑化”倾向的他们开始陷入疯狂。 黑化就黑化吧，只要活着，局势总有扭转的一天。 可问题是…… 魈现在生命垂危啊！ 琴雾看着重新垂下的夜幕。 突然很想哭。 哭她艰难险阻的任务与人生。 拜托了魈。 你可一定要活下来。 第9章 魔神之物 魈有时除魔路过山间，会听见扛着木柴赶路的樵夫边遮雨边抱怨：“这苦日子也太漫长了，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漫长吗…… 魈立于樵夫看不见的悬壁上，眼神逐渐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樵夫走远些，确认附近的丘丘人不会危及到樵夫的性命，魈才重新迈出步伐离开。 也许，是漫长的吧。 魈忆起以前他们五位夜叉一起生活的时光。 他想，当时他应该是不觉得人生漫长的。 思绪不知不觉随着雨丝飘远了些，魈回过神来，绕开废墟与遗迹守卫，朝归离原深处走去。 隔着深渊的黑洞入口，魈看见几位愚人众与一名璃月向导守在火堆前讨论着什么，他们身后散发着逐渐浓郁的魔气。 魈突然想起，距离他上次踏入深渊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应该……是有好几年的。 魈记不清了。 他对时间没有很确切的概念，只知道一次海灯节就是一年。 而最近望舒客栈的枫叶愈发红染了，这也就意味着，海灯节临近了。 对于部分成年人来说，海灯节的临近，代表着他们要更加努力些，为新一年的到来提前做准备。 从商的人通常兢兢业业便可度过一个又一个年份，但取巧的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纵使目的地是深渊，他们也可能为了不菲的报酬铤而走险。 所以愚人众和璃月向导的组合，在魈看来不算奇怪。 愚人众受命于至冬女皇，近些年来一直游走于各国，魈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不用多想就知道他们进入深渊是怀着某种目的的。 愚人众并非璃月民众，魈没有义务救他们，而这为了利益拿性命相赌的向导，魈也懒得救。 * “我们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再、再走就出不去了。” 向导关翰出口制止，不等愚人众说话，他已先下意识后退一步，软弱的后背看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让你带路就带路，现在后悔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雾蒙的声音从冰萤术士嘴中轻飘甩出，她笑了两声，把玩着手里发着蓝紫色光芒的石头：“再说了～要真有危险，也不至于我们都拿到这石头这么久了，还什么事都没发生～” 转身准备离开的一瞬间，魈的视线突然落在冰萤术士手里的石头上。 准确的说，是落在石头上附着的那丝似有若无的魔神气息上。 这气息并非来源于岩神摩拉克斯，却让魈觉得十分熟悉。 他仔细想了两秒，确定自己两千多年的记忆里没有这么一个魔神的存在，不禁疑惑地拧紧了眉心。 再仔细凝神一想，似乎像是归终帝君的气息，却又不全然相同。 在归离原捡到归终的物品，是件正常的事。 但魔神之物，不该落入凡人手中，更不该由愚人众保管。 于是魈掉转脚步，身形没入黑洞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关翰感觉到颈后有风吹过，下意识转身一看，发现身后站着一位少年，被吓得立马挺直了背，白着脸问：“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方才。” 魈无视几位愚人众对视后拿武器朝他逼近的动作，伸手神色淡漠地看着冰萤术士：“你手里拿着的是我旧友的东西，交还给我，报酬我会按市面价给你。” “你是来抢我东西的吗～偷窥者～” 冰萤术士似乎对魈的出现并不奇怪，她一手提着冰灯，一手召唤出三只冰萤，打趣着笑道：“那就让这几只漂亮的小家伙～替我好好陪你玩玩吧～” 逼仄的山谷里，扑扇着翅膀的冰萤收到命令，边释放攻击，边朝魈飞来。 深渊里感受不到提瓦特大陆时间的流逝，魈不希望自己这么一待就是几天，和璞鸢在他手里如花般翻转，精准命中冰萤脆弱的心脏，将它碾为冰粉。 利落洒脱的动作眨眼间便完成了，是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却让冰萤术士瞬间起了杀心。 “看样子～你是存心来挑事的～” 说着，冰萤术士扭着步伐，与另外几位愚人众一齐，朝魈逼近而来。 蓝紫色的石头被冰块凝结，光芒微弱黯淡，纵使如此，在寒冰的对比下，也让人无法忽视。 魈一甩和璞鸢，目光直视发光的石头：“石头给我，作为报酬，我会尽量保住你们的性命。” 语气淡漠，像是在宣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听着却让愚人众很不服气—— “保住我们的性命？哈哈哈，我没听错吧？这人真以为自己有个神之眼就无所不能了？” “我说小兄弟，你这话说反了吧？你现在道歉然后跪下来磕几个响头，指不定我们几个心情一好，就带你离开深渊了呢，是吧？哈哈哈哈！” 魈很讨厌杀戮。 因为他双手鲜血，耳畔总能听见那些不甘与执念的哀嚎。 如要细数他手里犯过的罪孽，怕是垛满整个房间的纸张都写不下。 可此刻，他不介意多加一笔。 多加一笔人类眼中的罪孽——能救却不救。 魈抿唇，在愚人众们以为他胆怯而对他嘲讽的注视下，收好和璞鸢，目光淡漠地望向了他们身后蓄势待发的兽境猎犬。 顺着魈的目光，愚人众几人迷惑地转身往后看，只看到黑暗中两只紫色的眼睛，离他们越来越近，两只变成四只，四只变成八只…… 身躯几乎占半个山洞高的兽境猎犬成群朝前走来。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深渊的怪物，可愚人众早已通过情报有所了解。 兽境猎犬能利用深渊的力量，使敌人理智和体力逐渐消失。他们通常成群出现，配合默契，百米之内皆能察觉人的气息。 所以，想活下去，必须在失去意识之前解决掉所有兽境猎犬。 第11章 魈不是第一次跟兽境猎犬交手了。 想安然离开，他有十足把握。 前提是，最近频繁缠身的业障不会中途出现。 看清楚兽境猎犬的样子后，愚人众们表情一变，举起武器背靠背围成了圈。 冰萤术士本来想分工合作，发现兽境猎犬的数量数不清时，身姿微顿：“一起上！” 魈闪身立于石岩上。 兽境猎犬和愚人众乱斗着，打成一团。 冰萤术士口袋里的石头闪烁着异常灼目的光芒，魔神气息似乎愈加浓烈了。 山与晚天连成一片，黑云翻滚着覆盖过来。 琴雾着急得挥手直打透明屏障，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后，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 为什么…… 她不能自由行走？ 凭什么…… 她没有元素力？ 【你……后悔了吗？】 一道空灵飘渺的声音在琴雾耳畔响起。 语调低落，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是琴雾不曾听过的声音。 琴雾猛地抬头：“谁？！” 一片寂静。 “小一？刚刚是不是你在说话？” 【没有。】 依旧冷冰的回复。 这才是琴雾熟悉的系统。 难道…… 她刚才幻听了？ 琴雾迷惑地蹙眉，突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像有根针在扎，让她难以呼吸。 与此同时，一道蓝紫色的光芒自璃月最东方而来，划破天际。 第10章 是她 碎裂的尸体散落一地，猎杀过后的兽境猎犬齐齐长啸，朝魈逐渐靠近。 它们对这位旁观者不爽很久了。 关翰跌坐在地上，面色恐惧地朝魈的方向靠拢。 方才他几经生死边缘，被这位少年出手救下，这才知道谁是救命稻草。 魈凝起一阵风，将掉落在地上的魔神之物捡至手中。 只这两秒的功夫，兽境猎犬已经将他层层围成了圈。 那位叫关翰的璃月向导抓着他的衣摆，颤抖个不停：“救……救救我！” “松手。” 魈提枪。 “……好、好好。” 关翰看着悬在自己脖颈处的长枪，连忙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小兄弟，你……你自己小心一点。” 回应关翰的是少年的沉默和让人眼花缭乱的招数。 关翰难以捕捉少年的身影，只感觉他动作利落干脆，不像是这个年纪能练成的。 但关翰的关注点不在这，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深渊。 探索深渊是提瓦特大陆所有探险家的共同追求，不管国家、无论出身，大家默认分享消息，只为了有一天能探索出深渊的全部秘密。 关翰虽然胆子小，主研究方向是岩石，平时只敢去安全系数较高的地方，却也默默关注着深渊的事情。 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将深渊分为“可探索区”和“不可探索区”。 可探索区魔物较低级、做好标记便能按照原路返回。 不可探索区的范围，是关翰根据各位探险家前辈们失踪前的行程推测出来的，据他所知，踏入这个范围内的人都有去无回。 这两天，关翰一直带着愚人众游走在可探索区内，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危，他甚至刻意离不可探索区远远的。 按道理来说，他们附近不应该出现兽境猎犬才对…… 处于生死边缘时，活着才是首要之事，可探险家的本能习惯让关翰下意识看了一眼罗盘。 这一看他才发现，罗盘失灵了！ 也就是说—— 他们早在不知不觉中踏进了深渊的陷阱！ 关翰十分确定，有记录以来，从深渊不可探索区出去的探险家，数量为0。 他，出不去了。 滔天的惊骇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关翰一次次看着兽境猎犬冲向自己又几度被那位少年杀死，终于近乎崩溃地捂住了脑袋。 最可怕的是，不止是兽境猎犬，关翰还看见了黑暗中其他颜色的兽群瞳色。 它们越来越近，眼睛像是有某种魔力，让关翰想起了他第一次探险掉进陷阱的时候。 无助、恐惧。 仿佛永远也等不到天亮。 关翰没忍住弯手指抓向了脑袋，他能感受到头皮撕裂的疼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在意识渐渐模糊时，关翰用余光瞥了一眼，绝望地发现—— 那位戴着傩面的少年双眼通红杀疯了。 或者说，他早就已经疯了。 周身的黑色业障被染成了红色，分不清来源的血液泼洒一地，少年放弃防卫，击击致命，彻底失去了理智。 魔物们本能地往后躲去，只看到一道身影闪过，它们来不及捂住伤口，就倒在了地上。 罪孽让业障更愈，魈随手一击打穿石壁，半跪着捂住脑袋，嗓音隐忍催促：“——从这里出去。” 关翰愣愣地站在原地，点点头，拖着脚往石洞外走去，刚走出不远便听到少年撕裂痛苦的哀嚎。 他腿一软，整个人倒在石壁上，感觉世界都在颤抖。 黑色业障顺着七窍占据了魈的思绪，他强忍着睁开眼，看见四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一齐转过身来，死状惨烈。 魈想走上去，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从远处走来很多人影，他们狂笑着蔑视魈，在他的注视下，木然将四位夜叉撕裂成屑。 魈的脑海一片空白，愤怒紧随而来—— 【杀了他，杀了他！】 无数道蛊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疯了，真疯了。 关翰摸索了半天没爬起来，突然看见一道蓝紫色的光芒穿过深渊。 他回过头望向石洞的方向，想起这一切不对劲都是从他们发现那颗石头时开始的。 神不知鬼不觉的迷路，失灵的罗盘，成群出现的魔物…… “嘭——” 空洞的石洞里，关翰听到那位少年摔倒在地，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转身带少年一起走出深渊。 人可以胆小，但不能弃救命恩人于不顾。 * 往生堂。 “怎么样？我这个酬客的想法不错吧？”胡桃贴好传单，满意地拍拍双手，回头发现钟离在看天空没有说话，不禁好奇地抬头：“天上有什么东西吗？噫——那道光是什么，客卿？” “不知道。”钟离若有所思地抚住下巴，“或许，是一个信号吧。” “信号？” 钟离摊手：“堂主，我可能有事情需要出去一趟。” “又有什么事？客卿你说好今天要跟我一起贴海报的！”胡桃看了眼钟离手里所剩不多的海报，接过来罢罢手，“算了算了，你去吧，剩下的我来贴好了！” “好，辛苦堂主了。” 钟离转身，没走多远，遇上萍姥姥的小摊。 “好久不见，老友。” 钟离率先开口。 “是啊，好久不见了。”萍姥姥抬头，笑容平和，她的眼神落于远处，似乎是在回忆往事：“方才那道光……莫非是……” 钟离点头：“是她。” “没想到过去百余年，魔神之力尚存于世。” 萍姥姥缓缓摇头：“也是，她那个性子，就算走了，也会惦记着这片大地吧。” 第11章 魈瞬间浑身僵硬 钟离望那道光发出的方向：“粗略一算，已经过去三四百年了，已逝的魔神之力重现，必定是外力所致。” “看方向，也许……和深渊有关。”萍姥姥深知钟离路过此地是为何时，却还是没忍住问道：“魈他……还是不知情吗？” 沉默几秒，钟离摇了摇头。 他说：“故友的遗愿，我没法拒绝。” 萍姥姥背手道：“不知道对魈而言，或许是件好事。业障已经给他带来了诸多麻烦，何苦再让回忆增添苦楚……” 说到这，两人都是沉思。 “魔神逝世，尚存的力量虽微小，但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唯恐多生事端，我得过去看看。” 两人道别后，钟离沿着蓝紫色光芒出现的方向一路前行，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碰到任何怪事。 没有怪事，在此刻，便是最大的怪事。 就在钟离环顾四周准备回往生堂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重物在前行。 钟离神色微凛，转身看见一位探险家装扮的男人背着一位少年朝这边走来。 魈？ 钟离迈步走过去。 满头大汗的关翰正巧抬头，忙不迭地伸出手：“大……大哥！帮帮忙！” 说着，他如释重负地扔掉右手攥着的和璞鸢，缓缓将魈从背上放了下来。 开玩笑，他是探险家，做精细活的，平时连重活都不曾做过，更何况背着这少年从深渊里走十几公里。 简单探察完魈的情况，确认他无大碍后，钟离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你们过来的方向……深渊里发生了什么？” 第12章 “你怎么知道那边是深渊？难道……你也是探险家？” 关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猜测对方身份不简单，一时之间没空细谈，于是半真半假地告知道：“我接了一份探索任务，不料误入深渊，被一种叫‘兽境猎犬’的魔物群包围了，是这位少年救的我。不过他……也因此受了重伤，我背着他走了很久才走出来，现在实在走不动了。你能帮我背他去不卜庐吗？” 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话后，关翰长吸一口气，赶在钟离开口之前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少你摩拉的！” “不用了。” “啊？” 关翰不明就里地问：“什……什么？” 这年头还有人不爱摩拉的吗？ 魈安静地躺在地上，白色的上衣被鲜血染红，绽开的伤口溢着黑气。 是钟离记不清多少年不曾见过的模样。 钟离说：“不用去不卜庐了，他快醒了。” “快醒了？不可能吧？你是大夫？” 关翰悄悄瞥了钟离一眼，小声嘀咕几句，没敢反驳，将目光放回了魈身上，这才发现少年身上的黑气都在往他手心紧攥的石头聚集，不禁惊呼道：“这块石头竟然能吸收那古怪的黑气？！” 从魔物出现起，关翰就只顾着逃命，他根本没注意看这黑气来源于何处，只知道黑气愈浓，少年就愈疯狂。 探险家的直觉告诉他，这黑气多半来自于深渊，并且极有可能影响其他人，往大胆了说，指不定那些探险家前辈走不出深渊就是这黑气的缘故。 如果石头能吸收黑气的话…… 那他极有可能彻底探索深渊的秘密啊！ 想到这，关翰来了精神，他凑上前想仔细观察记录下来，却发现黑气彻底消失了，并且石头不再发出光芒，异常暗淡，看上去和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 “这……这是怎么回事？” 关翰无措地望向钟离，见他神色平淡，对此并不奇怪，也没有问，伸手想拿起石头仔细查看。 动手的一瞬间，魈捏着石头缓慢起身，他睁开眼，迷惑地看了眼关翰，又望向钟离：“……帝君？我这是……在哪？” “你们认识？！” 关翰摇头：“算了，这不重要。小兄弟，你先把那石头拿来给我看看！” 经关翰这么一提醒，魈捏着手里的石头看了几眼，总算想了起来，他摇头：“我不能给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你故友的东西。” 关翰没忘记这茬，他保证道：“你放心，我不要这石头，我就看一眼。” “帝君……” 魈撑着胸口起身，正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钟离，看见石头黯淡灰沉，确认没有魔神之力，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因为业障出现了幻觉。 趁魈愣神的功夫，关翰一把将石头抢了过去，左右把玩着嘀咕道：“奇怪……怎么不亮光了？” 钟离瞬间就明白了蓝紫色光的来源：“应该是……上面残存的魔神之力消耗尽了。” “可这魔神之力并非源于帝君，也不是归终帝君的。” 若说是他国的，魈就更加不理解了，他镇守璃月数百年，不曾见他国魔神来过璃月。 更何况，魈抚住下巴：“岩属性的魔神……” 严格来说，并非岩属性。 钟离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听这位先生说，你们在深渊碰到了兽境猎犬？” 魈神情一僵，不自在地偏过头，低声道：“不知是否受深渊影响，最近魔物的力量都提升了不少。” 这对话，怎么听都像老师在问学生“你最近战斗力不行，是不是训练偷懒了”。 关翰连忙举手：“我作证！这位小兄弟可厉害了！等等——” 断断续续听进耳内的话突然汇成了一个个完整的句子，关翰突地绷直身体：“魔……魔神？你们是说这块石头属于岩王帝君？那……小兄弟你说这是你故友之物，那你岂不是认识岩王帝君！能偷偷带我见一眼帝君吗？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魈无措地望向钟离。 钟离摊手：“这你也信？那我说……我就是岩王帝君你信吗？” 深邃的金棕色眼眸藏在丹霞眼影后，非富即贵的气质与亲切随和的态度让人猜不透身份。 但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他不可能是岩王帝君。 “嗐！搞半天你们在这演戏闹着玩呢……” 关翰无语地叹了口气，转头跟魈商量：“额……既然这石头没有用了，能拿给我做研究吗？你看……我大老远地把你从深渊里背出来，没有三天也有一天半，就当……你救我，我又救你，咱们一笔勾销！” 魈：“……” 怎么算都勾销不了吧？ 魈不喜欢做交易，也懒得算这么清楚，只是有些疑惑：“帝……钟离先生，今天是几号？” 那株琉璃百合…… 魈的神色一怔，握住和璞鸢的手加了几分力度。 钟离：“初七。” “初七？！” “不会吧！我记得我们进深渊的时候还是十二月呢。”关翰连忙掏出探险笔记：“十二月份记录……深渊时间……比提瓦特过得慢。” 已经五天了。 魈望向钟离：“帝君……我、关于深渊的事情我改天再跟您详谈，我现在得……先回趟望舒客栈。” “无需担心，不过一周的时间。琉璃百合的生命力远比你想象的旺盛。” 钟离见魈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颔首道：“去吧，我这边不着急，你何时有空来趟往生堂即可。” “好。” 关翰只感觉视野内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身边就没了那位少年的身影，再一看，那位先生也不见了踪影。 “搞不懂。奇奇怪怪的两个人……” * 琴雾很讨厌等待。 尤其是，魈的san值还一直飘忽不定，像一把悬在空中的剑，随时都有可能给她致命一击。 可这紧张的窒息感，最终还是没敌过连续三四天不吃不睡的折磨。 死就死吧。 反正这已经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事情了。 琴雾双腿一蹬，眼睛一闭，几秒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满屋子美食的香味所唤醒的。 琴雾眨眨眼，以为死后真的有天堂，定睛一看，才发现“天堂的厨师”是她的老熟人。 “……言笑？” “谁？” 言笑端着菜碟，左看看右看看，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他放下手里的菜，调整一下摆盘，满意地看着桌上自己的杰作，又看了一眼桌子正中间的琉璃百合，无语地摇了摇头。 他实在难以理解。 魈一身血闪现回到望舒客栈，点了一桌子菜，还叮嘱他不要移动桌上的琉璃百合。 仙人嘛，总是要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 给花喂饭…… 也不是不可能。 等言笑走后，琴雾才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鼻翼间美食的味道，摸摸脸颊，确认口水没有流出。 好香哇…… 黄金蟹、清炒虾仁、素鲍鱼、腌笃鲜…… 能不能偷偷吃一口？ 不行。 琴雾摇头，往后倚靠着琉璃百合花茎。 不能不经过别人的允许就私拿东西，哪怕人家看不到。 斜阳让汤汁染上了金光，琴雾感觉眼前仿佛有着一层迷幻的滤镜，让她脑袋晕晕的。 莫约过了十分钟，木门被人轻轻推开。 琴雾来了精神，猛地撑住桌面起身，看见魈走进来。 他的神情于往常无异，可琴雾清楚，他刚从生死边缘逃脱。 “为何不吃？” 魈很难想象：“言笑煮的饭菜……不和你胃口？” 衣服还是那款衣服，人看上去也安然无恙，只是魈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香。 那是白术先生强烈要求的。 无论仙人自愈能力有多强，草药总能起到辅助作用。 屋内一片安静。 魈走到木桌旁，一时之间无措到不知该坐下，还是该叫言笑换几道菜。 他听见琴雾轻声吸鼻子的声音，沉默两秒，解释道：“抱歉……药草味过一会就没了的。” 明明自己还受着伤却担心她饿。 明明她才是寄人篱下之人，他却因为药味在道歉。 明明是不相干的人，他却舍命相救…… 总是板着一张酷脸，默不作声，差点死了都不知道能向谁倾诉。 “魈……” 少女嗓音细软，带着哭腔。 “嗯？” 魈微低头望向琉璃百合花盆，在心里猜测这些天琴雾身上遭遇过什么，让她如此委屈。 他问：“小冥又吓到你了？” 还是那般淡淡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是在关心别人，却听得琴雾鼻尖一酸。 第13章 她情不自禁往前走两步，张开了双手。 温热柔软的小人贴在魈的腰间。 魈瞬间浑身僵硬。 第12章 微缩版的人类少女 “你……” 魈下意识往后一退，怕琴雾从桌上摔下来，只得又往前稍微挪了些。 琴雾吸了吸鼻子，白皙的脸颊皱成一团：“我……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呢。” 就算是他真的死了，她也没必要……这么难过吧？ 魈想起他在璃月港口经常碰见的一条黄狗，狗主人出海一去不复返，黄狗便日复一复地在港口等着。 所以…… 这花灵应该是把他当成了主人。 全然不知自己跻身宠物界的琴雾平复好心情，转身看着满桌美食，一挥裙摆，仰头双眼放光地问魈：“这些菜是为了庆祝我们‘劫后余生’的吗？那我可不可以吃哇～” 他们…… 劫后余生？ 魈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感觉怀里一空，紧接着，离他最近的黄金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 看样子，真是饿坏了。 琴雾踮着脚尖整个人趴在碗沿上，等鲜嫩的蟹肉将胃填了个三分饱，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 她回头，夕阳映衬得魈的睫毛根根分明，莫名地，琴雾伸出手拉住了魈的食指，轻轻摇晃：“魈，你试一下这个黄金蟹！敲好吃的诶！” “我不饿。” 魈默默抽回自己的手。 琴雾耸肩：“那好吧……” 可不能怪她吃独食。 隐形花灵认真解决着饭菜，少年仙人喝着茶，时不时递上一杯水。 夕阳余晖在静谧的傍晚缓缓流淌着，时光仿佛都变慢了。 五分钟后，琴雾依靠着琉璃百合，一厘米都不想挪动了：“真……吃不下了……” 魈望向木桌，很难判断哪道菜“动过筷”。除了，那盘黄金蟹。 毕竟，花灵就那么点大。 他叹了口气：“好。” 十分钟后，带着盘子上来收拾碗筷的言笑再三确认魈用食完毕后，憋了半天才忍住没怼出话来。 琴雾听见他端着菜出房门时终于控制不住的小声吐槽：“这也不爱吃，那也不爱吃，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 魈对此熟视无睹，只是搬了条凳子摆在窗台旁，阖眼就开始休息。 琴雾很不好意思，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又怕自己贸然开口打扰魈休息，这么纠结着，魈已经睡着了。 作为仙人，魈很少真的睡着，很多时候，琴雾甚至怀疑他闭眼休息是为了打发时间，就像她在别的大陆，在0737星球时，总是无意识划手机屏幕刷短视频一样。 她打发时间是为了等待任务完成的那天，为了早点回家与哥哥相见。 那他呢？ 他这样日复一复、年复一年地守护着璃月，也是抱怀着期待的吗？ 期待有人接替他，还是期待魔物、深渊和黑气的消失？ 而这黑气，又该如何彻底消除呢？ 她作为一位花灵、外来的攻略者，光“吃”黑气都觉得如此难受，那魈呢？ 黑气缠身，顺着他的呼吸游走全身时，他会不会很痛苦？ 琴雾抬眸望去，意外地发现魈身上的黑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蚕丝般的几缕，似有若无地缠绕着。 就这么一点点黑气了，把它们都吃完，就当回报这顿饭好了！ 琴雾点头，做足心理建设后，鼓起勇气挑衅般地朝黑气勾了勾手指。 黑气似乎并没有自主意识，可此时却像通人性一般隔着半间房的距离，朝琴雾的方向涌来。 琴雾紧张地抱住琉璃百合，试探般地尝了一口，差点没翻眼晕过去。 好苦啊！ 像是实打实的中药熬好后最浓的那几口。 还带药渣的那种。 琴雾有了抗拒心，黑气居然诡异且“懂事”地停在了原地。 算了，算了。 难得这黑气如此虚弱，必须快刀斩乱麻一次性解决！ 微风吹过，将魈微蹙的眉头漾起涟漪。 消失了差不多一周，魈很清楚，这只话多的花灵必定有许多问题要问。 他疲于应付，于是选择了假寐，可身旁发生的一切，他都很清楚。 明明难吃，为什么还要…… 魈紧抿嘴唇，思绪有好长一段时间中止。 他睁开眼，侧身想告诉琴雾没必要这么做，猝不及防对视上一双洒满碎星的蓝紫色眼眸。 微缩版的人类少女坐在桌边，白金沙色长发垂落肩头，裙摆犹如花苞般包裹着她，像极了前一段时间璃月很流行的枫丹人偶。 琴雾正努力劝着自己喝中药黑气，突然听到系统提示好感度有变化。 她准备打开面板查看，看见魈睁眼转身望向这边，一时之间忘记他看不见她，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好几秒。 琴雾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他不可能看得见的”，然后嫌弃地抓住黑气，小声嘟囔：“你快回去。” “……” 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琴雾铆足劲推业障回来，一阵无语。 魈叹气：“你不用管业障的，就算吃了，它们还会再生。” 只要有他在，只要杀孽存在，业障永远不会消失。 “真的吗？！可以无限复活？” 琴雾两眼放光，没忍住摩拳擦掌道：“那岂不是可以实现永动机了！” 永动机…… 是为何物？ 魈这么想着，竟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偏开头，想解释他并非八卦之人，却见琴雾并没在意，反而精神抖擞地挺直腰：“永动机就是……你制作好之后，不需要补充能源，它可以一直维持工作状态。有了永动机，再把它运用开来，人类就能彻底解放双手了！” 听上去像是留云借风真君会感兴趣的东西。 魈静静地看着琴雾，内心一片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业障消散了些的缘故。 “黑气发电，电器自动运行，躺在床上就有机器人喂饭，简直是完美养老生活……” 说着说着，琴雾发现不对劲：“你、你能看见我？！” “嗯。” “……啊？为什么？” 琴雾忙不迭地打开面板，发现魈对她的好感度变成了30%。 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刚刚。 她听见系统提示了。 就因为她帮他吸食了黑气？ 一连数日以来，琴雾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看样子，只要解决完黑气，她就能回家，根本不需要完成“帮魈攻略她自己”这么离谱的任务。 魈看见琴雾伸手在空中一点，紧接着她表情就僵住了，再然后，魈看见诸如惊讶、迷茫、欣喜等表情在她脸上反复翻滚。 很难想象，一位花灵的表情竟然比人类的还要丰富。 琴雾抓了抓头发，又捋了一下裙摆，起身靠着琉璃百合，莫名拘谨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别人看不见她也挺好的。 总好过现在，魈一直盯着她看，让她怪难受的。 虽然他的神情寡淡，就像是在看…… 具体像在看什么，琴雾说不出来，但绝不像看一位正常人。 琴雾环顾四周，指了指窗台：“要不然……我今晚住那？” 她怕小冥突然出现吓人，更怕跟异性共处一室。 之前她是隐形状态还能安慰自己没人看得见她，这会“现形”了，总觉得浑身凉飕飕的，没有安全感。 “小冥有可能晚上会突然出现在窗台前。” 魈从琴雾脸上纠结的神情中仿佛读懂了什么。 花灵也会……害羞？ 也是，就算是花灵，也有雌花与雄花之分。 魈起身：“我知道了。” 然后他起身推开门离开了房间，留下一脸茫然的琴雾。 她刚刚说什么了？ 有赶他走的意思吗……？ * 望舒客栈后厨。 言笑端起备好的菜倒进铁锅，噼里啪啦的油炸声瞬间爆破空气，他边炒菜边向进来交代事情的老板娘吐槽：“不知道中的什么邪，失踪一个星期回来突然点一桌子菜，还以为他饿晕了，结果折腾半天一桌子菜只吃了几口——魈、魈？你、你怎么来了……”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老板娘菲尔戈黛特笑着摊手：“你说有没有道理，魈？” “我想要几根木头。” 魈指了指灶台旁砍伐平整的木头，仿佛刚到不久，并没有听到言笑的吐槽。 “木头？当然可以，你随便拿。” 菲尔戈黛特不解：“不过……木头烤火没有碳暖和吧？我可以待会让人帮你送点碳到楼上。” 第14章 “不用了，我不烤火，只是想做个……小房子。” “小……小房子？” 言笑下巴一掉，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锅铲，他听到了什么？ 这冷冰冰的个子不高的少年迷上了……木雕？ 在两人迷惑的注视下，魈手持和璞鸢，枪飞如花，只几下的功夫就裁好了木块的尺寸，菲尔戈黛特适时递上钉子，手臂长的木屋就这样做成了。 不仅如此，魈还在上方雕刻了花纹，看上去像是…… “……琉璃百合。” 看着魈离开的背影，菲尔戈黛特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 言笑了然点头：“——噢！看样子他是喜欢上了一个喜欢琉璃百合的姑娘。那还不如直接送琉璃百合呢，哪个姑娘会喜欢木房子啊……” “也不行。” 言笑摇头：“现在的琉璃百合都是人工种植的，送出去一点都不显心意。” 菲尔戈黛特表示赞同：“所以魈房间里那株野生的琉璃百合就格外珍贵了。” “啊？你是说他桌上的那株琉璃百合是野生的？” 言笑诧异地挑眉，他仔细回忆了一番，魈的那株琉璃百合确实跟他在花店里见过的有些不同，周身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光芒，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 可问题是，传闻中自从归终帝君逝世后，野生琉璃百合也随之一同灭绝了，只剩下寥寥几株被人提前种植在花盆里的。 现在璃月的琉璃百合都是人工培育种植的，虽外表和琉璃百合一致，却早已没有了其药效。 至于琉璃百合的药效是什么，言笑也不清楚，他是上菜时无意中听几位来用餐的大夫提起的。 不过，野生琉璃百合总归是珍品。 言笑摇头，他是对此不感兴趣，但谁也不清楚那些痴迷中药研究的大夫知道了，会不会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言笑侧过头：“话说，老板你怎么知道魈房间有株琉璃百合的？” 菲尔戈黛特：“秘密。” 第13章 两千多岁还是个宝宝 琴雾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屏障前，踮起脚尖张望半天，又坐回了琉璃百合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在琴雾自责地抱住自己，将脑袋垂在膝盖上时，有人敲了敲门。 “……谁？” 琴雾意识到自己不该开口，停顿两秒，弱弱地喊道：“请进。” 说着，她起身紧张地抱住琉璃百合，寻思着这个大陆应该不会把花灵当怪物抓起来。 还好，进来的是魈。 他手里捧着一个木质的屋状盒子，莫约为琴雾现在的一点五倍高。 木房没有涂漆，但雕刻了一些花纹，有窗有门，里面还摆了张铺着被子的床。 琴雾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住的？” “嗯。” 魈将木屋放在桌上，与琉璃百合平齐，让琴雾一眼能看见里面的装潢，一张柔软的床和四周贴着防窥的窗帘纸。 很显然，魈读懂了琴雾的意思。 知道她并非真心血来潮想在窗台上欣赏夜景，而是在意隐私问题。 琴雾看了魈两眼，蹑手蹑脚地走进木屋，手不忘扶住木框，确认牢固后才趟到了床上。 从她这个角度往外，只能看到魈的下巴，他身上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做出来的事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琴雾突然想起来：“魈，你出去几个时辰，就是为了帮我做这个房子吗？”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魈仿佛能看见花灵雀跃的神情，他不自在地偏开头：“床的右手边有一个按钮，按了之后外面便无法打开。再摁一次，就能出来了，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这样保护自己。” 听上去像是一位准备复工、怕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安全、想了很多办法的家长。 但琴雾觉得他多虑了：“这里除了你就只有言笑和小冥会来了，言笑还都是来送饭的，至于小冥……她没有实体，想必木房也挡不住她吧。不过——还是谢谢你了，魈！”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魈解释：“我看有一些人也会给宠物建狗窝猫窝。” “噢……这个摁钮真的有这么神奇吗？不过，强行从外面踹开的话，总能打开吧。” 琴雾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我？我怎么就是宠物了？虽然猫猫狗狗很可爱，但你也不能把我跟它们混为一谈吧？” 琴雾生气地双手撑腰，不满地撅起嘴看着魈，连秀眉都拧了起来。 魈大致回忆了一遍留云借风真君对这个机关的叙述，肯定地回答道：“从外面是没法打开的。”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琴雾垂丧着脑袋，摊手道：“我说……我其实是人，你信吗？” 往生堂客卿是岩王帝君摩拉克斯，萍姥姥是歌尘浪世真君，他这个住在望舒客栈的客人是夜叉。 所以，花灵在成为花灵之前是人类，也不为奇怪。 魈说：“我信。” “所以，不要把我当宠物……” 琴雾无力地叹了口气，又振作道：“不过，这个房子我很喜欢！还是谢谢你了，魈！” 魈沉默两秒，觉得应该告诉琴雾：“我把你永动机的想法告诉了做这个机关的朋友，她觉得很有意思。” “噢。” 琴雾并没有在意，只是有点好奇：“她怎么说？能实现吗？” “她说想法很好，理论上来说可以实现，但实际上……” 魈能感受到琴雾期待的目光，他摇头：“做不到。不过，她那个性格，肯定会一直研究下去。” “魈说的这个朋友也是仙人吗？” “嗯。” 用仙术做的机关，就算能永动也不可能拿来交易吧，仙人可不会为了铜臭随意卷入人世的。 更何况，她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很久，任务完成离开后，拿到的摩拉也带不走。 许久没与人交谈了，琴雾的思维开始发散，憋了一肚子的话开始往外冒：“魈魈，你们仙人多少岁等于人类的一岁呀？” 魈不明白：“永动机的制作跟这相关？” “当然没有关系。”琴雾摇头，“我只是好奇，你都——” 都两千多岁了，为什么还是少年？ 话到嘴边，意识到差点说错话，琴雾骤然惊出一身冷汗，立马圆场道：“你都签订契约、开始独立工作了，总该不会才十几岁吧？” 多少岁？ 魈也不记得了。 他说：“我……应该是两千多岁吧。” “啊？你这都两千多岁还是个宝宝呀。”琴雾似是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实在偷偷抹了把额头。 就算对方是仙人，职责为守护璃月，她也还是悠着点的好。 指不定人家心情一不好，怀疑这怀疑那的，就直接把她抹脖子了。 很少有人问起魈过去的事情，时间太长了，有时候他也记不清了。 魈给自己倒了杯茶，忽略身上伤口的疼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身形是我自己选择的。” “就是你能决定自己有多高、是胖还是瘦？” 不等魈回答，琴雾又问：“那外貌呢？也是你自己……随便化的吗？” 说着，琴雾甚至赞许地从木屋里探出脑袋：“不得不说，魈你的审美真的好，这张脸简直绝美！” “……” 魈轻咳一声，侧开头，只留下夕阳下泛红的耳根：“身形与外貌都能改变，但这是我原本的样貌。大概是……几百年前的模样吧。” 不去干涉的话，仙人身躯也会以随着时间不断成长，但魈让自己的身体定格在了某一年。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 他想不起来了。 魈蹙眉，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可不知为何，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于外貌，魈并无很高追求，他是仙人，不沾凡尘，就算天生奇丑、身材走样，也不用顾虑他人眼光。 所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决定“不再变化”？ 脑袋…… 好痛。 魈捂住头，感觉业障在脑海里肆意横窜。 “魈？你……怎么了？” 琴雾看着空中不受控制的黑气，条件反射想将它们全部吃掉，不料下一秒，魈抬头，眼底一片澄净。 紧接着，黑气消失殆尽。 不能想，一想就容易失控。 “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说着，魈起身坐回床上，闭眼将琴雾疑问堵了回去。 业障通常只会出现在两种情况下。 魈杀孽的时候，以及安静休息可以趁虚而入之时。 但今天，这寥寥几缕业障却像着了魔一样，势必不让他回忆。 可笑。 他如今竟然连思绪都受到业障的影响了。 * “——你是说，不仅是魔物，最近业障也变得更为棘手了？” 第15章 钟离还以为魈一大早来找他是为了深渊之事。 魈点头：“是。” 他本想自己承受此事，不给帝君添麻烦，可万一，某一天他也…… 失控。 伤害璃月百姓。 至少，将此事告知帝君，当不可控之事发生时能有准备应对。 钟离沉思几秒，问道：“这些天，你将琉璃百合养在屋内，可有感觉业障有所平复？” “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 魈抚住下巴，衣摆长袖在空中划过弧线：“我本以为那株琉璃百合只是一株普通的花，不料里面竟然有一位花灵。这一点，帝君早就知晓吗？” “花灵……”提瓦特大陆种族颇多，倒是没听说过花灵一族，钟离说：“我并不知情，不过我曾了解过璃月如今的花艺技术，你养的那株琉璃百合，并非人工培育种植的，而是野生于无妄坡的。” “无妄坡……” 魈记得归终帝君逝世后，琉璃百合也随之一株株凋零，先是璃月边界的，然后一点点往归离原靠近。 有些花匠用水培法保存了部分琉璃百合，再经多年研究后，才培育出来如今的琉璃百合。 就算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仍然有野生琉璃百合存活，也应该存活在琉璃百合最终的凋零地区归离原才对。 为何会出现在无妄坡？ 魈提议：“帝君不如去见上那位花灵一眼？” “会不会有些冒昧？” 就像追求名利之人任意闯入山门寻找仙人一样。 魈说：“帝君与她见面之前，我会先寻求她的意见。” 钟离看了一眼挥着手跟魈打招呼的胡桃：“既然如此我便去一趟望舒客栈吧。堂主——”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胡桃挥挥手，反正再过些天就到海灯节了，她跟客卿就算不出去揽客，等天气变冷了些，也会有很多老人病逝。 还用愁招不到客人吗？ * 柔软的床铺让琴雾舒展着睡了个好觉，她翻滚两圈又赖床了一阵，才听到不知何时出去的魈走了进来。 “早上好哇。” 琴雾弯眉挥手打了个招呼，发现桌上备好了洗漱用的水和小毛巾。 琴雾两眼放光，毫不吝啬地夸道：“魈魈！你好贴心哇！谈恋爱一定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结婚了一定是贤夫良父！” 由于望舒客栈顶楼很少有人上来，琴雾并未压低音量，等她说完才发现屋外似乎站着人。 魈早已习惯了琴雾时不时冒出的蜜一般的话语，但此时帝君在屋外，魈只觉得很局促。 他顺着琴雾打量的目光望去：“帝……钟离先生想见你一面。” “见我？” 琴雾指了指自己，实在想不明白岩王帝君找她能有什么事。 岩王帝君是提瓦特大陆的魔神，该不会…… 像小说里那些世外高僧一样，掐指一算，算到她是外来之人，前来敲打警告的吧？ 该来的躲不了。 琴雾忐忑地点头：“好啊，让他进来吧。等等——让我先洗漱一下。” 让帝君等她洗漱…… 算了。 魈叹了口气：“好，我去外面，你洗漱完喊我。” 魈走出房门的时候，在钟离脸上看见了难得的沉思神情。 要知道，岩王帝君活了六千多年，几乎没有不清楚的璃月之事。 这株琉璃百合，到底是何来历？ 第14章 说他腰细 琴雾洗完脸漱完口，认真打量了自己一番，确认从头到脚都不算很邋遢才一拍手掌：“我可以了，魈！” 魈上前推开门，转身示意道：“帝君。” “嗯。” 钟离紧随其后，走进门就看见了桌上的琉璃百合，以及花盆旁挥着手跟他打招呼的花灵。 琴雾扬起嘴角，礼貌微笑：“钟离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并非要事，只是有些好奇，我不曾听说琉璃百合有花灵。” 钟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落在琴雾脸上，神情随意，不像是在揣测一位可能另有所图的花灵，倒像是在跟家中小朋友随意扯谈。 魈知道岩王帝君自以钟离的身份隐入人世后，便多了几丝凡尘气息。但他没想到，钟离会如此有耐心。 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哇。 破系统，不让她做人，非得给她搞个莫名其妙的花灵身份。 琴雾理所当然地装傻：“我也不知道诶。我一诞生在这块土地上就是花灵。” 半真半假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岩王帝君。 琴雾忐忑地攥紧了手心，听见钟离问她：“不知花灵小姐是何时诞生的？” “额……” 琴雾摊手：“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 本来就是，她在那里孤零零待了好几天才碰到一只丘丘人。 “好，我知道了。多有打扰，钟离先行告辞了。” 说着，钟离转身朝屋外走去。 “……啊？” 琴雾不明就里地看着钟离的背影，又看了看魈：“就……就这样？” 魈侧眸看着钟离，似乎也没反应过来，留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便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琴雾蹙着眉头反复回忆着她和钟离交谈的对话，怎么想都觉得没露馅后才松了口气。 就算是魔神，也不可能想到什么“穿越”之类的词吧？ 钟离站在露台旁，双手交叉于胸前，眼神静静地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魈与他并肩而站：“帝君……花灵一事可是奇怪？” “奇怪，但也说得通。魔神‘遗物’的创造品，总归与众不同些。” “魔神‘遗物’……帝君的意思是说，这株琉璃百合能变成花灵是因为归终帝君残留的魔力？” “莫约……是吧。” 钟离侧身，神情不像是在问责，但说出的话让魈低下了头：“当初无名夜叉之事你尚且先跟我说了一声，如今为何……贸然进深渊救人？” 虽说有契约，严谨来说，深渊并不在契约范围之内。作为岩王帝君，在钟离心中，璃月人皆为重要，但他更希望魈能在救人之前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抱歉，帝君……” 魈没打算辩解，考虑到最近怪事频发，还是将自己的经历讲了出来：“那位探险家求救之时，我能感应到他在深渊外圈，想着过去刚好能赶上救他……谁知深渊深不可测，稍不留神就走进了深处。” “并非怪你的意思，只是……” 夜叉一族就剩他了。 钟离说：“你以后再进深渊，记得先跟我说一声。” “好。” “至于那株琉璃百合，你放在身边吧。” 钟离放下双臂准备离开，末了，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琴雾。” “琴雾……琴雾……” 钟离反复念了几遍，眼神始终落在魈身上。 魈问：“帝君可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魈的人际圈很小，又不愿交际，只随便一想就确认自己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看着钟离，以为琴雾会是钟离的故人，却见钟离摇头：“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 魈怎么看都觉得钟离不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样子。但帝君这么说，总有他的深意。 紧闭的门窗看不见屋外的人影，琴雾只听见魈和钟离在说话。 怎么看都像是在聊她。 琴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抬头看见魈走了进来。 两人相视无言，琴雾试探道：“怎么了？” “没什么。” 看魈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琴雾松了口气。 至于她为何笃定魈没有说谎…… 琴雾撑着下巴，她也不知道，直觉吧。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突然转晴。附近少有魔物惹事，魈基本上都待在望舒客栈。 琴雾看着那一动不动的攻略进度条，却急得很。没有生命危险固然好，但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吧？ 她这要何时才能回家呢…… 这么想着，便触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琴雾知道自己很难动心，于是一门心思提升魈对她的好感度。从嘘寒问暖到大吹大夸，铆足了劲，折腾好几天，好感度依旧一动不动。 不仅如此，还惹怒了魈，他不但跟言笑取消了一顿五个菜，还自己吃杏仁豆腐，不点琴雾的份。 一日三餐定时定量，吃得饱饱的，琴雾哪里还能习惯饿肚子。 她捂住肚子，放低声音道：“魈魈！你就给我吃一块吧～” 魈蹙眉，隐有怒意：“我的名字不叫——” “好！我知道了！” 琴雾撇嘴，不喜欢被撩，那她就好好说话呗：“魈、好仙人，给我吃一块杏仁豆腐嘛！” 说着，琴雾舔舔嘴唇，试探性地眨巴眼睛看着魈，被她碰到的琉璃百合也随之微微颤抖。 第16章 琴雾站在琉璃百合前，双手乖巧地垂于两侧，蓝紫色眼眸里盛满了委屈。 魈突然就知道人类为何对小猫那么纵容了。他抿唇，伸手将杏仁豆腐轻推到了琴雾面前。他的本意也只是想敲打她一下，让她不要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什么头发真柔顺、挑染的发色特别有艺术感、眼睛像宝石。再比如……说他腰细。 一听就让他眉头上方突突直跳。 清淡的杏仁豆腐实在不符合琴雾的口味，但她也不敢乱提要求，怕最后豆腐都没得吃。 琴雾随便吃了几口应付后，看着窗外太阳晕出的一道道光圈，来了勇气，提议道：“天气这么好，不如出去晒晒太阳？” 魈端起碗和勺子，没有搭话。 等他将瓷碗送到一楼又回来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琴雾开始编借口：“你看，植物是不是都得晒晒太阳的？没有太阳就不能光合作用，就……就会枯萎！” 光合作用又是何物？ 怕琉璃百合真的枯萎，魈叹了口气，端起花盆放到了窗台上。 温暖的阳光均匀地铺撒在肌肤上，琴雾感受着久违的温度，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好久没有这么晒过太阳了。” 在上一个世界，她中了毒，只要一晒太阳，血管便会慢慢破损。紧接着全身开始淤血，需要进行万分痛苦的血管内皮修复手术。 再上一个世界，她是得了绝症的病人，成天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偶然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都是冷的。 刚成为花灵时，虽然也会受到自然的影响，但这些影响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落在身上的雨会穿过她的身体，虽然带着冷意。同样的，照在身上的阳光，也只有些微温暖。 直到她能被这个世界触摸到，她才重新感受到了太阳的温度。 许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魈记得：“钟离刚把你送来望舒客栈的时候，我记得我一直把你放在窗台上。” 言外之意，她这话有问题。 琴雾突然一怔，支吾道：“可……可是我当时还不能真正感受到太阳的温度。对！你可以把这当成花灵的特殊之处！” “你如何断定当时的感觉不是真实的？又是如何确认现在的感受是太阳真正温度的？” 魈突如其来锋利的问题让琴雾惊出一身冷汗来。 倘若之前她不曾晒过太阳，便不会知晓晒太阳的感受。而倘若她之前便知晓，则她撒了谎，她并非一诞生就是花灵。 好敏锐的洞察力…… 原来并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的莽撞仙人。 琴雾张张嘴，清晰地看见魈那鎏金般的眼眸里乍现寒意。 第15章 耳畔温热的呼吸 琴雾羽睫轻颤，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能感受到来自仙人的压迫。电花火石之间，琴雾躲开魈的眼神，半坦诚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之前是人类……” “我……我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我睁开眼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琴雾的眼神开始颤抖，她永远都记得她睁开眼到第一个世界的时候。当时她解锁的功能不多，系统只简单告诉了她来龙去脉：想回家要攻略七位对象。 是后来慢慢地，琴雾才想起她下意识坚持下去的决心：一位被她称之为“哥哥”的少年。 这种被人质疑身份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琴雾苦笑：“如果说我‘接近你’，或者说‘被迫接近你’是有所图的，那就是——我想回家，想见我的家人。” “只是……我已经不记得我有什么家人了。就算记得，过去这么久了，也许他们已经……” 后面的话琴雾说不出口，但声音已经哽咽了。 魈张张嘴，看着那颗不到他手心大小的脑袋，语气放缓了些：“我以前……因为很相信别人，酿成过大错。” 所以此后认识的每一个人，他都很难再轻信。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琴雾睁大眼睛茫然地抬头，看见魈一脸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的。”琴雾表示理解。 她去了七个不同的世界，被道貌盎然的主掌人欺骗利用过、见过两面三刀的“烂好人”，从傻白甜学会了“扮猪吃老虎”，自然明白遇见一个陌生人时下意识的警惕心。 “晒太阳吧。” 魈怕琴雾问起他酿成过何错，立马转移了话题。 琴雾看向远方，阳光让眼前的一切变得眩目。她伸伸懒腰舒服地眯起眼睛，身后是璃月最靠谱的仙人。 算了，进度慢就慢吧。 魈又想起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他回过神来时，琴雾已经倚着花盆睡着了。魈想把她捧到花瓣上，再把花盆搬进屋内，手却直直地穿过了琴雾的身体。 碰不到…… 但分明她又能碰到他、能吃东西。 “怎么了？” 感受到耳畔温热的呼吸，琴雾茫然地缩了缩耳朵，低头发现魈的手从她身上穿过去了一半。 琴雾怔怔地抬头看了魈一眼，伸手覆在了魈手上。 柔软的触感让魈眉间微蹙，他收回手，心底的迷惑愈甚了。 琴雾能碰到他。 他却碰不到琴雾。 嗯…… “太好了！”琴雾手掌一拍，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这样你就不能乘我睡觉的时候揍我了！” 他想打她，根本不需要挑时间。 魈自动忽略琴雾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看着琉璃百合示意道：“回房间睡吧。” “好吧……” 琴雾乖乖跳上去，看魈这副坦然接受的模样，总感觉哪哪不对劲，她叉腰问：“你是不是又把我当宠物了？” 魈那偶尔散发的温柔气息，就好比人类对宠物总是莫名的容忍一般。 魈问：“那我应该把你当成什么？” 果然！ 就是把她当成宠物，啊啊啊，可恶！ 琴雾呲牙咧嘴好几秒，撑着脑袋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把她当朋友？ 不可能，高高在上的仙人哪里看得上她这个小花灵朋友？ 那……把她当队友？ 更加不可能了，他们两个一同迎敌，她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这么想着，琴雾怏怏不乐地垂下了脑袋。 看着琴雾沉默的样子，魈开始认真思索起该以何种态度跟花灵相处。 不能当成宠物的话，该当成什么呢…… 这样的问题一直持续到几天后、魈又一次解决完魔物，仍然没得出结论。 街边有不少新面孔，卖冰糖葫芦的旁边多了个枫丹小摊，花瓶带花一起卖。魈对此不感兴趣，照往常准备走过去，突然瞥见了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 “走一走瞧一瞧啊，正宗的枫丹自动机器！由枫丹科学院优秀毕业生亲手打造，假一赔十！” 一身枫丹装扮的商人在顾客的注视下，骄傲地挨个展示：“这个铁桶，可以自动洗衣服的！将衣服放进去盖上盖子启动，程序完成后，再打开衣服就是干净的了！” 枫丹商人说完，围观的人群边鼓掌喝彩，边朝里挤了挤。 商人满意地扬头，接着又弯腰，拿出了另一个新鲜玩意：“这个——解放双手的自动扇子！只要接上我们枫丹独有的能源，机器里的扇子就会一直旋转、吹风，直到能源耗尽！最重要的是——一块能源，就够你用足足一个月！” 围观的人本来就对新鲜玩意很好奇，听说花小摩拉能吹大风，当即就乱成了一团。 自然，这些没有什么判断能力又喜欢跟风的人不是魈的故人。 这堆人中不断提出质疑和自己独特见解的才是魈的熟人：化名闲云的留云借风真君。 “想法很不错，但你是否得先证明这机器洗衣服的效果和效率——” “三片风叶旋转带风的想法确实有意思，不过只能定点吹，还是有弊端的——” 闲云的话最终都被热情的顾客们挡在了外面。 魈看着还在往这边凑的人群，不想自己身上的业障影响到他们，当即便往一旁退去，不料抬头的一瞬间跟闲云对视上了。 闲云似是不在意方才发生之事，轻咳一声朝魈走来：“降魔大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很久，几天前魈还拜托她做过木屋的机关。 闲云见魈一副想躲得远远的神情，就知道他观察她很久了。 她扶了扶镜框：“普通人类发明的东西还是不够完善。” 魈沉默不语。 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闲云一眼就看出来：“降魔大圣是找我有事？” 不然依照魈的性格，他早就闪身离开人群了。 闲云问：“难道是……你前几天找我做的机关需要改进？太简单了的要求，我可懒得做。” 说起这个，闲云就一头雾水，要不是她有仙术，能看出魈身体无恙，她真得怀疑魈是不是中邪了。好端端一个仙人，竟然对玩偶木屋感兴趣。 第17章 魈不知该如何开口，可错过这次跟留云借风真君的偶遇，他再想向人请教，又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了。 这么想着，魈往后一退，躲开拥挤过来的人群：“我想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宠物’觉得她不是一只宠物？” “……” 长达十秒的沉默后，闲云问：“你也养宠物了？” 魈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其实不算是宠物。” 闲云试图弄明白魈的想法，但她想了几秒，确实无法理解：“你的意思是——你怕你养的宠物知道它是宠物而伤心？” * “业障真的不会影响一个人的脑子吗？” 闲云看着并未将她所说之话当真的钟离，突然话语一顿，仿佛明白了什么，问道：“魈他到底养了个什么宠物？” 钟离：“一株野生的琉璃百合，或者说是……我们的故友。” 闲云诧异地扶了扶镜框：“难道……是她？” “嗯。” “我还以为……那件事会不了了之。”闲云短暂地愁思后，感叹道：“果然，魔神之力就是强大。” 钟离摇头：“并非如此，纵使是魔神，其力量也是有限的。” 最终故事的走向会如何发展，谁也不知道。 第16章 傲娇鬼 天气转晴，望舒客栈的生意又好了起来。 言笑颠着勺瞥了一眼门外，问新招聘的上菜小弟吉载：“我没看错吧？顶楼那个个子不高的少年买了串糖葫芦？这可不像他……” 正说着，门口出现的衣摆让言笑的表情瞬间僵住。 言笑心里叫苦，他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每次说什么都能被当事人听到…… 吉载顺着言笑目光望去，指了指魈：“言笑师傅，你说的那个少年……是他吗？” 正好，魈的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能帮我切一下吗？” 魈举起冰糖葫芦问。 面无表情的少年、泛着红色莹光的冰糖葫芦，以及有些尴尬的言笑师傅，组成了吉载上班第一天的画面。 吉载看看言笑，又看看魈，边点头边接过了魈手里的冰糖葫芦：“客人你想怎么切呢？切成片还是？” “每一个切成四份。” “好的。” 吉载见言笑没有说话，虽然无法理解，还是照做了。 圆溜的冰糖葫芦从木签上滚落在碗中，吉载挨个切成四份，利落地去掉核，又装回碗里，伸手递给魈：“切好了，您看看。” 魈点头：“谢谢。” 一直到魈离开，言笑都没有说话，只是挠了挠头，奉劝自己近期谨言慎行。 无聊的时候，琴雾幻想过自己的养老生活，但她没想到，如今她才二十几岁的年龄，便美滋地过上了。 吃饭、睡觉、晒太阳，无聊的时候逗逗仙人，然后在他生气的时候及时闭嘴。 除了有时候她会担心，魈烦了会不会把她扔了。 毕竟，最近几天她对魈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不仅费钱，还折磨他的精力。 琴雾庆幸魈不用受到黑气的影响，又惆怅她何时才能完成攻略。 木门被人敲响，得到琴雾允许后，魈将门推开。 琴雾一下子就被他手里捧着的碗吸引了注意力：“这是……冰糖葫芦吗？” “嗯。” 魈将碗放在琴雾面前，沉默两秒：“路过的时候顺手买了串。” “‘顺手’？” 琴雾转转眼睛，笑嘻嘻地跳着回头，目光灼人：“哪里有顺手这回事？分明就是魈专门给我买的吧？对不对？” 魈躲开琴雾的视线，没有搭话。 他实在不明白，琴雾哪来那么的活力和不懈精神，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真是…… 跟块冰一样。 琴雾受挫地鼓着腮帮叹了口气，突然眼睛一亮：“魈！你脸红了！” 说着，琴雾歪着头凑到了魈面前。 魈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你跟每个人说话都这样吗？” “那倒没有……” 琴雾伸出小手捡起一块冰糖葫芦片扔进嘴里，半鼓着腮帮含糊地回答：“我就见过你、钟离，还有言笑，嗯……还有小冥。——怎么？我如果跟别人说话也这么亲昵，魈会生气吗？” 又是很奇怪的问题。 魈反问：“我为何会生气？虽然我负责你的日常起居，但你并不用事事都听我的。跟什么人交往、说什么话，都是你的自由。” “这样啊……” 琴雾撇嘴，她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攻略。 毕竟，仙人、夜叉、两千岁、最后一位攻略对象，buff叠满了。 琴雾话锋一转：“那魈会对别人这么好吗？帮她采露珠水、做小木房子，买冰糖葫芦？” “不会。” “你看！我就说嘛，我对魈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琴雾兴奋地眨了眨眼睛，听见魈面无表情地给她泼冷水—— “还有别人会需要木房子吗？” 这人真是。 仿佛说一句好听的话，身上会掉块肉似的。 琴雾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选择了忽视，她是不懂系统要求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但她不是傻子。魈又不需要攻略她，对她好肯定是真情实切的。 傲娇鬼。 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在唇齿间散开，琴雾侧仰着头望向魈。 有所感应，魈偏头，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不知心虚还是为何，琴雾听见自己突突加快的心跳声。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 她诧异地睁大眼，将刚拿起的冰糖葫芦放回碗里，忙不迭地转身：“我要睡觉了，晚安！” 晚安？ 魈回头看了一眼屋外，天色还早，莫约才下午四五点。 唉…… 魈无奈地叹了口气。 琴雾关上小木门，点开系统面板，看见她对魈的好感度变为了30%，先是愣了一秒，才聚精会神地看向解锁功能那一行。 什……什么意思？ “能看见攻略对象的定位”……？ 琴雾清晰地感觉自己嘴角微搐。 她严重怀疑系统在针对她。她现在天天跟魈待在一起，知道他外出去了哪里又有什么用？ 待一起都没办法增加好感度，还等人家出去了再尾随？ 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更何况，她就算想跟着定位去找魈，她现在这个情况，也无能为力啊。 总而言之，用0737星球的话语来说就是：鸡肋的功能。 0737星球…… 想起那段并不美好的记忆，琴雾觉得嘴里的冰糖葫芦好像没有那么甜了。 她打开木门，又拾起一块冰糖葫芦，内心有些不安：“魈……如果你的朋友离开了你，你会伤心吗？” 朋友…… 离开了他…… 是指应达、弥怒、伐难，还有浮舍吗？ 魈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了他跟朋友们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他们总是格外默契的，仿佛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意思，就连幼稚的花环戴在头上，都会觉得无比有趣。 他们并肩作战，不用回头，只需解决眼前的敌人。 因为，身后总有人守护。 再后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他，留下他独自一人守护璃月。 伤心吗？ 魈听见自己微不可见的回答：“……嗯。” “那你会怪她吗？” 琴雾企图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我是说，如果她的离开是有苦衷的。” 魈问：“你不是说你忘记你变成花灵之前的事情了？” “我……我又没说我抛弃了我的朋友！” 琴雾耷拉着脑袋：“我只是想知道，这样做的人，有没有机会被原谅？” 她还想知道，活着的人，能不能坚定地活下去。 琴雾抬头看了一眼魈，自我安慰道：“不管会不会原谅，我相信，像魈这么坚强的人，都是会好好生活下去的吧！” “……坚强。” 魈没想到这个词还能用来形容他。 以往他听到的词都是：杀伐果断、冷酷无情、满手杀戮。 “对呀，坚强。” 琴雾肯定地点点头，在那张仿佛永远不会瓦解的冷漠表情背后，看见了一个孤独的灵魂。 她放低声音道：“黑气应该……让人很难受吧？可是纵使这样，魈也没有想过放弃，无论是活着，还是履行契约，都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少女软甜的声音，像一块有力的石头，一下下敲击在魈的心上。 他不曾想过，这般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也有着独属意义。 ……诶？ 看着魈若有所思的神情，琴雾眨眨眼，她好像说对话了。 于是，琴雾半试探半真诚地伸出手，覆盖在魈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上：“所以，现在、还有以后，当黑气让魈难受的时候，让我来帮魈分担一些吧！” 第18章 魈…… 金鹏…… 两道声线相同的声音在魈的脑海叠加。 魈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但只有一秒的时间，他便清醒了过来。 看着那双真诚而纯粹的眼眸，魈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 “琴雾，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第17章 真的值得吗 当然不可能见过。 琴雾微叹一声，不怪魈会有这种错觉。毕竟，像她这种突然出现、又“关怀备至”的人，少之又少。 “没有。没有见过。”琴雾眨眨眼睛，“不过，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失散多年的兄弟！” 魈偏过头，自动忽略这话。甚至有些后悔，他就不该这么随意就问出口的。 毕竟，只会得到让他愈加沉默的回复。 面对花灵琴雾，魈总有种无力感。 但好像…… 也不令人讨厌。 有时候，反而会觉得枯燥的生活仿佛没有那般乏味了。 * 望舒客栈顶楼那位冷冰冰的客人最近心情不错——这一点，连吉载都察觉到了。 所以他看到老板在楼梯处拦住顶楼那位客人时，没忍住心里一咯噔。 该不会要打起来吧？ “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魈抱着双臂，侧眸等待菲尔戈黛特的回答。 对于魈这副不善交流的模样，菲尔戈黛特早已习惯，她笑着摊手：“倒也没有什么重要事。只是……无意间想起了一个消息，寻思着或许魈会想知道。” 魈正眼望了过去：“……何消息？” “那天，钟离先生抱着一株琉璃百合来望舒客栈，我无意间瞥了一眼，总觉得不对劲，想了好一阵，才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降魔大圣自然比普通人更清楚归终帝君的往事，于是菲尔戈黛特直接点明了重点：“对你我而言，琉璃百合无论是人工培植，还是野生，并无区别。但对某些执着的花匠、习惯照古籍来看病的大夫而言，却是罕世之物。” 言外之意，一旦有人得知野生琉璃百合的存在，哪怕是在望舒客栈，琴雾也很难寻求安生。 “好，我知道了。”魈单手撑着下巴，眼神落在菲尔戈黛特身上：“钟离先生带琉璃百合来望舒客栈已是半月之前的事。为何今日老板突然提及此事？” 菲尔戈黛特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降魔大圣呢。今日无意中听人说起无妄坡的怪事，一荒草不生的土丘上竟凭空生出了几株野草。最古怪的是——据古籍记载，那种野草只伴随野生琉璃百合而生。” “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他们的猜测。” 魈说：“能让老板开口提醒我，想必还发生了其他更重要的事吧？” 到底是这少年仙人太聪明，还是她没藏住自己的心思呢？ 菲尔戈黛特轻笑一声，神色郑重了些：“前几天，有人得知这个消息，前往无妄坡，想搜寻野生琉璃百合的下落，不料被死气所染。比之以往都要古怪的是，这死气开始了以人传人，再过几日，怕是不卜庐都要住不下人了。” 死气…… 魈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从深渊回来之后，这几天他静养身体的同时，也没有疏忽对璃月的守护。可诡异的是，在从老板这得知消息之前，他都未觉察到过死气的存在。 真令人棘手。 魈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我去无妄坡看看。” 说着，便消失在了菲尔戈黛特眼前。 吉载一边上菜，一边留意老板与顶楼那位客人的动向，在看到老板回来后那位客人许久没有动静，这才好奇地走过去探出了头：“奇怪……明明只有一个出口的，总不会从楼上跳下去了吧？” 魈并不知道钟离是在无妄坡何处找到琴雾的，但这个棘手的问题自他踏入无妄坡附近便迎刃而解了—— 漫山遍野的死气与业障浓郁地覆盖着眼前的路，耳边没有哀嚎，但也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 死气与业障恰到好处地彼此遮盖，这才让他没有觉察到。 魈继续迈步向前，很快便走到了最中心。 有细微而凌乱的脚步声擦破空气，魈转身，看到数不清的璃月人满眼通红地伸手朝他抓来。 若是魔物，他只需翻动手中的和璞鸢即可。 可眼前的……都是被业障缠身的璃月人呐。 魈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疼。 * 琴雾才刚睡着，便被一阵尖锐的提示声叫醒。 透明的面板上清晰地向她展示着攻略对象的san值：60。 噢，60，还好吧，不算太低。 琴雾松了一口气，眼睛蓦地睁大，面板上魈的san值正在往下掉。 按这个速度，如果不阻止……不出半个时辰，任务就要宣告失败。 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琴雾从窗台上爬起来，目光绝望地落在了琉璃百合的本体上。 不，还有一个办法—— 琴雾深吸一口气，跳上花盆，拽起衣袖，指尖深入土壤，将土一捧捧转移到窗台上，让琉璃百合的根渐渐露出。她咬牙抱紧琉璃百合，借力一同越下窗台，在空中急降时，只感觉呼吸骤停，浑身血液倒流。 后背着地，痛得琴雾直呲牙，她调整几秒，关掉旁人对她的“可视功能”，抱起跟她“人”差不多高的琉璃百合，像拽一颗笨重的古钟般，费力且缓慢地沿着楼梯向下，连滚带爬地挪去。 “我——我去！” 吉载捂住嘴，完全往了自己身旁站着的是老板，下意识用手肘杵了杵菲尔戈黛特：“我没看错吧！琉璃百合会走路了！！” 菲尔戈黛特不清楚野生琉璃百合与普通花朵有何不同，想起魈此刻还在为璃月努力，于是上前准备把琉璃百合拾起，却听见一道着急的声音：“这位漂亮的大姐姐！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噢？ 原来野生琉璃百合竟会说话。 菲尔戈黛特轻点琉璃百合花瓣，嘴唇一勾：“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能给我什么报酬呢？” 这…… 琴雾一时语塞。 “开玩笑的。”菲尔戈黛轻笑一声，“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要去一个叫……”琴雾连忙查看魈的定位，“无妄坡的地方！” 不等女人说话，琴雾给出了自己唯一的“筹码”：“我要去那里找一个人，他……他就住在这个客栈顶楼，可有钱了！等我找到他，他会帮我给你一笔……摩拉的！” 噢？ 她怎么不知道魈竟然是个有钱人？ 菲尔戈黛特无声地笑笑，没有开口拆穿这朵小花的谎言。她捧起琉璃百合后，简单跟目瞪口呆的吉载交代两句，便走出了望舒客栈。 琴雾是被这钟离从无妄坡带到望舒客栈的，自然清楚从望舒客栈去无妄坡有多远。 她惆怅地叹了一声，试探着问：“姐姐，你们这……有没有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 “马车？没有。” 菲尔戈黛特不知道这株琉璃百合和魈之间有什么羁绊，见它如此着急的样子，于是转身准备去找一位老朋友：“不过，我有位朋友能让你很快赶到那。碰巧，她今日在这附近。” “好哇！谢谢姐姐。” 琴雾甜甜地点头，乖乖躺在大姐姐怀里。十分钟后，她见到了这位姐姐所谓的朋友：一位戴着红色镜框、看上去不太容易接受别人请求的女人。 听清楚菲尔戈黛特的来意后，闲云斜睨着琴雾，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这株花，以最快的速度去无妄坡找魈？等等——琉璃百合……” 琴雾看见红色镜框离她越来越近，然后又远了些，那位似乎不太好相处的女人点头：“可以，给我吧。” 这……这也太善变了吧。 琴雾无语地托着下巴，看着大姐姐讲她交给善变女人。 下一秒，她天灵盖一空，突地腾飞至空中，接着又急速降下，失重感差点让她咬住了舌头，眩晕更是一阵接一阵：“救……救命哇……” “你会说话？” 闲云轻点脚尖，落在无妄坡上：“那你……可还记得我？” 琴雾张望四周，确认附近只有她跟这个女人，满头雾水：“……你是在问我？” 那就是不记得了。 也罢。 闲云的注意力逐渐被浓郁的业障和死气所吸引，她两次轻点脚尖，落于树枝上，在倒做一滩的人堆里找到了半跪着的魈。 魈的状况很不好，看他的模样，和昏倒百姓的情况，闲云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落在魈面前，看着失去理智的魈，嘴里的话却是对琴雾说的：“他将那些人的业障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撑过去了。” 闲云说这话的功夫，那些昏睡的人逐渐清醒了过来。 第19章 他们面面相觑，有些记不清自己为何在此处，但看见闲云手里的琉璃百合时，却又默契地起身，面露凶色，步步朝这边走来。 “是我先来的，这株野生琉璃百合该属于我！” “呵，写你名字了吗？——既然没写，那不是谁能抢到手，就是谁的？” “好啊，那就看谁抢得过谁，兄弟们，一起上！” “不管有没有业障，黑心人，心就是黑的。”闲云嗤笑一声，轻松躲过攻击，冷冰的声音像在讽刺，又仿佛心疼：“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吸收业障、舍命相救吗，魈？” 回应这个问题的，只有少年仙人隐忍的哀嚎、狰狞的痛苦面容。 和琴雾不断破碎的心。 她也想知道，真的值得吗？ 【系统】san值：16、15…… 【宿主对攻略对象好感度：40%】 第18章 整个倒在魈膝上 【解锁技能：宿主可脱离琉璃百合本体行动】 琴雾听到了提示声，但她没有心思查看，便随手一点，让系统001读给她听。 听清楚新解锁的技能是什么时，琴雾有些诧异于系统的“贴心”。她咬牙顺着善变女人的衣摆滑下去，庆幸自己方才关闭了技能，让别人此刻无法看到她。 荒草丛生的土壤绘成了一道地平线，琴雾朝魈的方向跑去，在离他莫约半米处缓慢停下脚步。 业障让琴雾无法看清魈的面容，他明明没有受伤，琴雾却感觉他身上千疮百孔。 如果注定我们都活不下去，那至少，在你死之前，让我帮你缓解些痛苦吧。 琴雾重新迈出步伐，跪坐在魈面前，伸手握住了他攥紧武器的右手食指关节。 【系统：警告！宿主san值开始下降，低于临界值时将无法决定技能的开关状态，所有被动技能会全部打开！】 【系统：警告！警告！】 那就打开吧。 谁在意呢？ 琴雾咬唇强行咽下嘴里的苦涩，她抬起眼眸，想看一眼魈，看看他有没有好一点，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 好苦，仿佛所有神经都被麻痹了。 该不会…… 这次真的要结束了吧？ 闲云顺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狗东西的目光朝魈的方向望去，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差点忘了躲别人扔过来的锄头： 玩偶大小的少女整个倒在魈膝上，海草般裹绕着他们的业障开始变淡散去，微弱的阳光透过枯枝缓缓驱散着四周的阴冷。 “可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都没变啊。” 闲云也说不准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斜睨四周那些愚蠢的人，冷哼一声，化身仙鹤，叼住琉璃百合，拧起魈和琴雾，朝不卜庐一路飞去。 离开的一瞬，不忘撒下一把带有致睡、致幻作用的草药粉。还好她决定游历人间时，便为身份的“暴露”做好了准备。 无论是往生堂，还是不卜庐，这些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死气、传染，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足以让璃月海灯节前的气氛降温不少。 白术坐在就诊台柜前，按照日常向病人问诊，看见七七从门外探出头来：“白术先生……院子里……一只白鹤……魈……昏迷……” 白术若有所思地起身，同时向眼前的病人交代：“放心，不是死气传染。给你开了几副药，回家按时喝药，多休息，过两天就能好。” “七七——” 白术示意七七过来，将药单递给她，“你帮这位先生抓一下药，我去院子里看看。各位，请稍等片刻。” “好……七七……知道了。” 白术走到后院时，闲云正在打量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魈。准确来说，除了魈，还有一个……不知种族为何的生物。 闲云抬头：“还有得救吧？” “我先查探一下他的情况。”片刻后，白术点头：“还好，不算严重。看他的样子，像是……业障缠身后，又被一股力量缓解了。虽然精神受损，但并无内伤，用秘术治疗后再休养几天就能好。” 情况比起之前被七七从山上发现背回来时甚至好出不少。 闲云明显松了一口气，目光移至琴雾身上：“那她呢？……情况如何？” “稍等，让我——” 白术正准备查探情况，手却径直穿过了那位小型人类的身体，他嘴里的话蓦地止住。 一直默不作声的长生突然好奇地扬起了脖子：“摸不到她吗？” “嗯。”白术点头，摊手：“我可能……没办法替这位姑娘医治。长生，你能探寻到她的气息吗？” “我试试。” 长生顺着白术的脖颈慢慢游了下来，在琴雾面前停住，吸吸鼻子：“是朵……琉璃百合？好像根脉受损，花灵快要消散了。不过……气息微弱，似乎是在好转。” 琉璃百合…… 白术抚着下巴，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闲云，闲云扬了扬手里的野生琉璃百合。 “原来是这样……”白术起身，“这株琉璃百合便是她的本体吧？待会我让七七将花种回花盆里，将这位花灵和琉璃百合放在一起，她自会慢慢恢复。只不过……我也不清楚她何时才会再次醒来。” 没死就行。 闲云伸手将琉璃百合递给白术，微颔首：“既是如此，魈和琴雾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望他们。” 说着，白术和长生的视线中便只剩下了一阵风。 长生重新缠绕回白术脖颈上，见他盯着那位叫琴雾的花灵打量，不禁好奇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你看看这株琉璃百合。”白术抬起手，让手中的琉璃百合离长生近了些。 “竟然是野生琉璃百合！怎么会……” 白术没有回话，只是转身找了两个伙计，让他们帮忙将魈抬回房间。 经过秘术治疗后，魈的气息逐渐平缓。七七蹲在药炉前给魈熬夜，听见床上细微的动静，缓缓侧过头，起身：“你醒了……是一只……白鹤……把你带过来的。” “白鹤？”魈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袋有些痛。他想抚住太阳穴，这才发现手被什么东西压着，琴雾竟抱着他的手指睡着了。 七七端着药，平稳而快速地走到床边：“她抱着你……白术先生……拉不开。药……喝了才好……” 魈看着碗里黑不溜秋的药汤，叹气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白术敲门走了进来。 “醒了？”简单查探后，白术点头：“嗯，差不多都好了。” 魈用左手接过药碗，一口喝完后，低头看着琴雾：“她……” 他知道琴雾颇爱睡觉，但从他醒来再到喝药，琴雾一直一动不动的，显然出了问题。 “我并不知道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根据你们的状况不难猜出，是她帮你缓解了业障。” 白术用中指扶了扶镜框，认真观察着魈的表情：“你对当时之事，可还有印象？” “记得。” 魈又摇了摇头：“但她……当时并不在无妄坡。” 听七七说，是一只白鹤把他带来不卜庐的，难道是留云借风真君把他带回了望舒客栈？ 可……留云借风真君又是如何得知他在无妄坡的？ 魈回过神来：“她何时才能醒来？” “不清楚。”白术叹气，“她吸收了大量业障，如今花灵受损，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不过，你离琉璃百合近些，她会好转得更快。” 白术指了指摆在床边的花盆。 魈低头看着琴雾，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错觉，他总感觉她浑身格外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在阳光中。 为何……要舍命救他？ 他们之间并无契约，他对她也无救命之恩。 魈怔怔地看着琴雾散落在他衣摆上的白金沙色发丝，突然有些无措。 白术耐心交待道：“她似乎并无实体，我没法将她放回花盆中。不过，这些天你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尽量留在不卜庐吧。虽然我没办法医治她，但万一她……” 白术话语一顿，看见魈轻轻掰开琴雾的手掌，将她放在了花苞中。 “咦？你能碰到她？”长生猜测，“你们可是签订了什么契约？” 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奇怪之事。 “没有。” 魈摇头，也是很不解：“我以前也无法触碰到她。” 白术侧头看着七七：“七七，你试试能不能触碰到琴雾。” “好。” 七七点头，踮起脚尖，乖乖将手覆盖在琴雾头上，然后转身看着白术：“七七……可以。” 并非只有魈能触碰到她。 “我有一个猜想，需要验证一下。”白术虚掩手掌，用手背试了试，这次并未穿过琴雾的身体。 他疑惑地收回手，有些想不通。 第20章 明明昨天还没法触碰的…… “总之，魈不忙的话，还是尽量待在不卜庐吧。” 白术不动声色地收回诧异的目光，轻轻摊手：“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其他病人，得先去忙了。” 魈将目光重新放回琴雾身上，起身找了碗水，轻轻浇在土壤上。 七七收拾好药炉，有些诧异地打量着魈，几分钟过后，肯定而缓慢地点了点头：“魈好像……比以前……温柔了一些。” 温柔，是她跟瑶瑶新学的词。 大概……是这么用的吧？ 七七的记性不好，魈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她还能记得他的名字，甚至记得他以前是何模样。 “温柔……”魈偏头否认，“没有。她救了我，我理应对她有所回报。” “噢……” 七七看着魈有些发红的耳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连几天，魈难得地遵医嘱，按照白术所言，除了急事，都留在不卜庐。 每日三次，长生按时按点来看望琴雾，吸吸鼻子，满意地点点蛇脑袋：“嗯！活的气息更浓了些，莫约这两天就能醒来。” “好。”魈松了口气，这才跟着白术一同出门，与在门口等待他许久的胡桃聊起了正事。 “本堂主听说，无妄坡的业障是降魔大圣你所解决的？哎呀呀，璃月有降魔大圣守护，可真是好福气呢！” 魈静静地看着胡桃，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就是—— “只可惜，业障解决了，死气还得处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本堂主联手再挽救一下这璃月？” 魈不清楚要彻底解决死气需面临何等困难与险境，很显然，他没理由拒绝。 可此刻，不知为何，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突然有些犹豫。 “噢？难道降魔大圣害怕了？”胡桃脸色一惊，退后一步，捂住嘴，“不会吧？降魔大圣还会怕区区死气吗？” 怕？ 当然不可能。 但为何会犹豫？ 白术摇摇头，笑而不语。 他好像，发现了魈的秘密呢。 第19章 没想到在魈心中 魈没有理会胡桃的激将法，只是语气平淡地问：“何时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胡桃看着廊门外排队看病的人，虽然这几天业障消失，死气也不再传染人，可不彻底烧尽死气，胡桃内心总归是不宁的。 既然终究要面临，不如趁早！ “去哪？能不能带我一个？” 俏皮而期待的声音在魈身后响起。 魈一愣，转身看见琴雾摩拳擦掌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像是祈求。 “你帮不上什么忙，待家里就行。”魈撇过头，不愿意与她对视。 长生不明就里看着白术：“总感觉……琴雾醒来，魈并不开心呢。” 若真不开心，那他听到琴雾声音时欣喜发亮的眼瞳，以及转过身看见琴雾时抑制不住扬起的嘴角，又是为何？ 白术眯起眼睛笑笑，喜闻乐见地加上一把火：“可能是，不希望自己的正事被打扰吧？” “你……” 魈诧异地看着白术，想反驳，又觉得这样说并不算错，他的确是希望琴雾不来掺和死气一事。虽然她能吸收业障，也有可能驱散死气，但…… 魈不想再看到那张脸毫无血色地躺在他面前了。 “没反驳，那是不是姑且可以当做我猜得没错？”白术问。 长生感受到一阵寒意，来自那位降魔大圣。他用脑袋蹭了蹭白术的脖子，示意他珍爱生命，被无视后，只得自己转一圈，换了个方向，离魈远了些。 “什么？！”琴雾指了指自己，匪夷所思地瞪大双眼：“难道我看上去像是一个只会闯祸、完全帮不上忙的……花灵吗？” 她在别的世界可都是靠自己一人顺利完成了任务的，虽然……过程有那么一点点坎坷。 “……花灵！”胡桃眼睛一亮，走上去，蹲在琴雾面前，古灵精怪地眨眨眼睛，“难怪你身上明明有死气，却丝毫不受影响。说实话，本堂主也很想邀请你去帮忙，但你……看上去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那就……下次吧！下次一定邀请你，嘻嘻。” “真的吗？好哇好哇，堂……堂主？你下次可别忘记喊我！” 得到点头后，琴雾朝魈扬头冷哼一声，开心原地返回到花盆里。半晌过后，琴雾突然抬头，不对啊，怎么听都像是在给她画大饼吧？ 琴雾捶了捶脑袋，兴恹恹地撑着下巴，小声跟系统对峙：“你是不是又出bug了？” 沉默。 琴雾撇嘴，点开面板确认。 【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40%】 在她昏迷期间，魈的心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化，对她的好感度上升了10%。 “百分之四十，没错啊……那他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似的？”琴雾认真点头，“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医者不可自医，系统虽能自检，但需要高权限者启动。姑且认为没出bug，那只能从魈身上入手了。 傍晚时分，趁魈外出还未回不卜庐，白术又有空余时间，琴雾悄悄敲响了看诊室的房门。 屋内正在写药方的白术抬头，看见是琴雾，温柔道：“请进。” 于是琴雾跳上书桌对面的椅子，诚恳地看着白术：“白术大夫，您能告诉我魈和那位堂主准备去做什么吗？有没有生命危险？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呢？” “魈他瞒着你，定是不希望你为他担心。”白术放下手中的毛笔，“放心吧，那位往生堂胡堂主，很厉害的，应对死气有她独特的方法。” “……死气？” 琴雾盯着白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却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很显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琴雾不在乎他告诉她的目的是什么，只想知道：“我能帮上忙吗？” 虽然面色并无改变，白术却正色多打量了眼前的花灵几眼。他知道她身份特殊，没想到她心思也玲珑，竟一下子读懂了他的意思。 白术起身，将早准备好的古籍摆在琴雾面前的桌上：“实不相瞒，我也想尽自己所能帮帮他们，但最近感染死气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我完全没有时间寻找办法。这是两千多年前一位神秘人留下来的古籍，也许记载了去除死气的方法，你若担心，不妨翻着看看。” “谢谢您，白大夫！” 琴雾肃然起敬，犹豫着请求：“那我……能在这看吗？魈他不希望我担心他，所以，我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白术微愣，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好勒，谢谢您！”琴雾感激地弯腰道谢后，转身靠着桌沿，费力翻开了空白封面古籍的第一页。 字体跟她在0737星球学的所差无几，再加上旁边有手绘图，琴雾想看懂并不难。但页面实在太厚，琴雾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像琉璃百合的图。 【滴——】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警报，琴雾诧异地望向白术，却发现他并未察觉，依旧低头在写字。 琴雾抬头，系统面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空白界面，面板第一行打出一串红色感叹号，感叹号越来越多，只几秒就充斥满了整个视线。 【系统：警告！检测到版本更新，需进行替换。系统将在十秒钟后自动更新，10、9、8……】 什么意思？ 琴雾顾不得自己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倏地站起来，想问系统，倒计时却进行到了最后。 【系统：更新完毕！】 琴雾环顾四周，确认没什么变化，又点开资料，小声问：“小一，你刚刚更新了什么？” 【系统：001也不清楚，按照统计学概率来看，应该是宿主您面前这本书发生了变化。】 琴雾迎上白术打量的目光，尬笑一声，低头准备翻一页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余光瞥见页面上的图片，差点尖叫出声。 这……这不是琉璃百合吗？ 【琉璃百合：一花两体，上白下蓝，花瓣内圆外尖，共十二瓣，生于归离原，只在夜晚开放。其汁能解百毒，有肉白骨之效，白瓣可净化魔神残渣，蓝瓣可驱逐死气带来生机。】* 也就是说，根治死气用蓝瓣，缓解业障用白瓣。 琴雾挠挠后脑勺，感觉自己头顶都快冒烟了。知道解决方法又如何，她本体可就那么几瓣…… 琴雾灵光一闪，抬头看着白术：“白大夫，我听七七说你是全璃月医术最高明的大夫。那我……考考你，琉璃百合一共有几瓣？” 白术曾听师傅提起过野生琉璃百合，但那都来源于传说，其具体功效并未得到过认证。 救人陷入瓶颈时，白术也想过寻找野生琉璃百合。最终，自然是不了了之。 “惭愧，当不起医术最高明，白术需要学习的仍有许多。”白术摇摇头，在心底猜测琴雾问这话的目的，“琉璃百合有内外两个花苞，各五瓣，一共十瓣。但我年少时曾听师傅提起过，野生琉璃百合的花瓣有十二瓣。对此我一直存疑，没想到如今，却被琴雾小姐证实了。” 第21章 “所以……” 琴雾耸肩：“白大夫将此书给我，让我自己寻找，是希望我主动提出为了璃月人牺牲吗？” 说这话时，少女撇了撇嘴，似是随口一提，白术却感受到了她逐渐变冷的眼神。 长生虽然平日里很少作声，此时却第一个不满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我跟白术，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许是琴雾身上有太多迷了，白术并不觉得冒犯，反而起身朝她走去。 白术停在琴雾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师傅留给他的古籍，长叹一声：“如果我说其实我早就翻过这本古籍，并且知道上面没有驱除死气的办法，你会相信吗？” “那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白术说：“魈猜到你会来问我，希望我帮忙拖住你，于是我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让你在一本没有答案的书上找答案。” 琴雾睁大双眼，这不妥妥的腹黑男吗？！ 算了，正事要紧。 估摸着这书出现问题，就是因为系统的更新。 “既然白大夫能答应魈这么荒诞的请求，那应该也能帮我吧？”琴雾深吸一口气，“这书上说琉璃百合能驱除死气，我想试验一下。” “没问题。”白术点头，作为大夫，他无法拒绝琴雾的请求。 但…… 他并没答应帮忙保密—— 魈抬眸，压迫感层层袭来：“你是说，这些人明明得了重症，却突然好转，是因为琴雾？” 因为她同意割开花瓣，取药汁救人。 白术还是第一次在魈脸上看到生气的表情。 他笑笑，挥衣袖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没错。但你放心，只是做个实验，对琴雾小姐的身体并无很大影响。”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魈满意，他看着白术，眉头往下压：“让还没好的病人舍命跟你做实验……挺让我意外的。说实话，我甚至怀疑，你是否也被业障传染了。” “那自是没有，这一点魈应该比我更清楚。”白术眯着眼睛毫不在意地笑笑，并转移了话题，“不过，我没想到，在魈心中，琴雾小姐竟然如此重要。” 第20章 他不需要她这么做！ 魈的目光定格在白术脸上，两秒过后，微垂眸躲开：“重要与否，都不该轻易将她性命拿来做赌注。” 取一点琉璃百合花汁而已，能对花灵威胁到哪去。 关心则乱。 白术笑着看魈离开，长生不解地问：“白术，你好端端的刺激魈干嘛？” “没什么，只是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喜欢琴雾小姐。” “啊？”长生猛地抬起蛇脑袋，“降魔大圣喜欢上了他养的花？！” 白术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空中缓慢飘过的云彩：“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夕阳透过窗户投下格子投影。 琴雾站在琉璃百合花前，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却怎么换角度都觉得不对劲。 就一片花瓣破了一点，魈应该察觉不到吧？ 再说了，花开花落，是更古不变的真理。 谁又能保证琉璃百合永不枯萎呢？ 这么想着，琴雾点了点头。看见魈走进来，却还是心虚地往后一退，躲在了琉璃百合面前。 “魈……”琴雾嘿嘿一笑，“好久不见哇。” 这两天魈一直边守护璃月，边等胡桃准备。他担心琴雾受业障影响，便将她留在了不卜庐。不料他才离开一天多，琴雾就折腾出了新事端。 魈没有说话，逆着光，琴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自己突突的心跳声。 奇怪，她紧张什么？ 他又不是她的监护人。 魈走过来，将手中的瓷碟放在桌上，琴雾这才闻到清甜的桂花香：“是杏仁豆腐！魈，呜呜呜，你真好，还特地给我带好吃的！” 琴雾心虚地扬起嘴角，将脑袋凑过去，下一秒，魈将碗往一旁挪了挪：“没说是给你的。”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捏住瓷勺，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块。 琴雾瞪大双眼：“不是给我的，那你特地从望舒客栈带来不卜庐……” 噢，她知道了！ 生气了。 “白大夫……都告诉你了？” 琴雾双手揪住魈飘落在桌旁的衣带，轻轻晃了晃：“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嘛。” 魈不动声色地轻打掉琴雾的手，没有搭话。他端起碗，低头认真品尝起来。 虽然她现在是他的花，但他也没必要占有欲这么强吧？ 琴雾看着魈滑动的喉结，想起杏仁豆腐的味道，舔舔嘴唇，拽起琉璃百合，讨好般地搭在瓷碗上：“魈，杏仁豆腐给我吃一块呗？” 因着琴雾不懂得节制的动作，琉璃百合枝叶轻轻颤抖。 魈一眼便看到了那片被割出刀痕的蓝色花瓣，他莫名有些烦躁，对视上琴雾那双闪烁着水光的眼眸，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碗。 魈看着琴雾埋进碗里的脑袋：“以后，不要做这些会致自己于危险之境的事情了。” “魈可以做，为什么我不行？”琴雾不是想怼他，她是真想知道他们这些攻略对象的脑回路。 不过转头想起自己之后要做的事与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琴雾选择了就此打住。 她所不欲，勿施于魈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魈跟胡桃约定彻底驱除死气的日子。 魈本想跟琴雾好好道个别，见敲了几声门琴雾都没搭理，不欲打扰她睡觉，便开始了行程。 待魈离开后，一只白色的仙鹤踏风而来，落在琴雾房间的屋檐上。 白雾飘过，闲云踮脚落在走廊上，伸手敲了敲门：“东西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给胡桃了。” 静默两秒后，屋内传来气若游丝的回应：“谢谢你……闲云大姐姐。也……谢谢你这些天……经常来看我。” 语气故作俏皮，却根本掩饰不了声音主人的虚弱情况。 闲云一把推开门，看见琴雾躺在桌上，毫无血色的脸颊看上去比墙壁还要磕碜。 “你让我给胡桃的那个香囊里到底放了什么？”闲云视线一转，看见被掰掉了一片花瓣的琉璃百合，瞳孔蓦地放大，“你疯了？你现在跟琉璃百合是一体，琉璃百合受损，你的身体也会……” 琴雾伸手用裙子遮住大腿，毫不在意地笑笑：“如果我不这么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她不清楚胡堂主的办法是什么，但古籍上记载，驱除死气和净化业障的方法相似，想必死气也是很棘手的东西。 能用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利益，这是商人应该学会的第一课，有人曾这般教过琴雾。 不过是断肢般的疼痛，琴雾觉得很值。 只有魈安然回来，她的任务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不过这心底的担心和焦虑…… 琴雾捂住胸口，感觉心率越来越快，脑袋里有根筋突突地跳，意识开始消散。 “睡吧……” 闲云看着琴雾缓缓闭上的双眼，叹气：“总是喜欢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真不知道摩拉克斯和归终之前是怎么把你带大的。” 临近海灯节，璃月港热闹异常，外出的人都赶着回家，海面船只往来不断。 胡桃向同伴交代完最后的注意事项后，迈步朝阵内走去。 海灯节呀，她也想跟朋友们一起度过呢。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阵法完成，胡桃收好护摩，火蝶掠过黑暗，散布璃月，为饱受死气折磨的百姓彻底根除病痛。 鞋跟在地上踩出清脆而空灵的响声，胡桃一步步走向黑暗。突然，挂在腰间的香囊发出紫色荧光，在空中延成一条线，像是在指引。 “咦？这个香囊……” 胡桃低头，拿起挂在腰间的香囊，掉转方向，跟着光的指引，发现了一个带着生之气息的裂缝。 镇守阵法各门的魈等人迟迟不见胡桃出来，都沉默不语，气氛逐渐凝固。 一道轻快而戏谑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怎么，各位对本堂主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胡堂主……你没事就好。” 凝光转身，迎上胡桃满是伤痕的脸颊，正准备说话，胡桃罢手：“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一阵轻松的寒暄后，胡桃看着魈：“说起来，这次我能顺利出来，还得谢谢降魔大圣呢。” “我？” “对啊，或者说……得谢谢降魔大圣的朋友。要不是你那位朋友给我送来这个香囊，我可能真就……唉，不说这些了。”胡桃取下系带，将香囊递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之后应该也用不上了，就辛苦降魔大圣帮我还回去吧。” 魈伸手接过来，有些不解：“……我的朋友？” “对啊，那位看上去冷冰冰的大姐自己说的，说她是你的朋友。”胡桃仔细想了想，凭记忆描述道：“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用发簪簪得很高，然后……戴一副奇怪的红色眼镜框。” 第22章 留云借风真君。 魈想不明白，他并未向留云借风真君提过此次阵法一事，听胡桃的意思，她跟留云借风真君也并不曾相识。为何留云借风真君会出手相助呢？ “噢，不行。”胡桃走了两步，突然掉头，期待地双手合十，“我还是有些好奇这个香囊里装了什么，能偷偷看一眼吗？就一眼！” 既然留云借风真君没叮嘱不可打开，那就随意吧。 魈伸手，将香囊又交给了胡桃。 “……啊？这是什么？花……花瓣吗？”胡桃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个东西，不解地凑到了魈面前。 蓝色的花瓣，端口处干涸得发褐，叶片有些枯萎，皱皱巴巴的。 魈的眼皮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秒。 琉璃百合的花瓣。 能有这等效果的，人工培植的自然做不到。 留云借风真君不可能无故去找琴雾帮忙，只有可能是琴雾自己做的决定。 不是答应了他不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吗？ “诶？降魔大圣！” 胡桃抬头，看着远处魈突然离去的背影，挥手喊道：“等等，你朋友的东西还没拿呢！”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魈停在房门口，睫毛遮住整个金色的眼瞳。 他知道的，不是吗？ 还能有什么原因？ 自然是为了他。 怕他死，怕他回不来，又清楚他不会准她这么做，所以拜托留云借风真君。 可他根本不需要她这么做！ 魈收回放在门框上的手，转身几个闪现，停在了望舒客栈那棵银杏树上。 心底有一股无名的火在烧，比业障更让他烦躁。 一阵风吹过。 “你不去看看她吗？”闲云立于魈身旁。 “这是我的事情，与留云借风真君无关。” 魈避开闲云的视线，僵硬挺直的后背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这还是闲云第一次见魈这般态度对她，她能理解，但觉得脑袋一阵疼。这俩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 “没错，这确实是你的自由。既如此，我便不叨扰了。” 反正，琴雾没有性命之忧。 从白术和七七那里，琴雾得知了死气被彻底驱除的消息。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也在期待着魈回家的身影。 琉璃百合少了一瓣，一眼就能看到，琴雾知道魈肯定会生气，但她想见魈的心，早已超过了害怕被责备的担忧。 可是没有。 一连好几天，魈都没有出现。 琴雾不死心地喊住了白术，恳求道：“白大夫……您真的没有空去望舒客栈看看吗？魈他……” “魈没事，你放心。我昨天出诊的时候还在路上遇到了他。” 琴雾张张嘴，点头，勉强勾起嘴角：“好。那就好。” 可为什么心底还是不高兴呢？ 第21章 魈呼吸有些困难 也许是魈在忙吧。 又是死气又是业障的，海灯节快到了，璃月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不忙才怪呢？ 琴雾这般安慰自己。 尽管她好几次打开魈的定位，都看到他在望舒客栈，并未外出。 因为身形的原因，琴雾出门一趟很不容易，别人一步的距离，她至少得两三步。 看着琴雾失望离开的背影，白术于心不忍，他想，也许他能帮上小姑娘的忙。 琴雾跳上木桌，大腿上断裂的伤口已经愈合。痒痒的，就像她想见魈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她平日里总跟魈待在一起吧。 明明待一起时还嫌他无聊来着…… 裙摆下，白皙的腿轻轻晃着，窗外连日小雨后难得的阳光让琴雾睁不开眼。 天气这么好，总得做点什么吧？ 想好了，去找魈！给他个大大的惊喜！ 不能辜负好天气。 琴雾点头，将琉璃百合本体托付给一脸呆萌的七七后，悄悄从不卜庐后门溜了出去。 搬着药材的人从楼梯往上走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琴雾往后一退，后背贴着墙，吐了吐舌头，可不能被发现了。 顺利离开不卜庐后，琴雾打开系统面板，果不其然看到魈的定位在望舒客栈。 从不卜庐去望舒客栈，嗯……基本上就是出了璃月港，然后一直往北。 琴雾往上拖动屏幕，整个脸都快垮下来了，好远哇！ 关闭技能，让别人看不到自己后，琴雾悠哉地开始在璃月港逛了起来。 万民堂？ 这些菜都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不知道跟言笑煮的菜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加入待打卡清单！ 路旁，一群人围着一个摊子，后面来的人根本挤不进去。琴雾仗着自己身型小，挤到了前排。 白布上摆满了各种石头，前排的顾客弯着腰在挑选，老板吆喝道：“买定离手，免费开石！” 原来是在赌石。 琴雾摸了摸自己连个口袋都没有的裙摆，丧气垂头后，找了个安全角落津津有味地开始吃起了瓜来。 “又没出！老板，你这些石头该不会根本就没有货吧？” “诶？小兄弟，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刚刚还有人开了颗上好的夜泊石呢！大家都可以帮我作证，对吧？” “对啊，我们都看到了的！你不能因为自己运气差就说老板骗人啊！” “就是就是，这可是在岩王爷眼皮子底下，哪个璃月人敢不讲信用？” 那人不占理，一时语塞，将切开的石头扔在地上就黑着脸离开了。 琴雾觉得没什么意思，伸了个懒腰，继续朝北开始前行。 走了莫约小半个时辰，额头开始冒汗，琴雾打开地图，想看看还有多远，眼睛突地睁大—— 她明明一路朝北的，怎么离望舒客栈更远了！ 琴雾站在原地转了个圈，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来。 完蛋，迷路了。 忘记自己是路痴了…… 轮胎贴着地面慢慢滚来，压在黄土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加油啦大家，到目的地了马上。”用奇怪口音说着倒装句的黑发少年笑嘻嘻地给同伴鼓劲。 走在队伍最后的男人抹了一把汗：“我说咱们就不能休息一会吗嘉明？这都不停歇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坚持一下啦丰叔，跟客人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迟到了可不好，会给差评的啦人家。”叫嘉明的少年说着，顺手帮忙推了一把，“而且这附近人烟稀少，碰到魔物就不好了，还是走快点的好。” 魔物！ 虽然现在人类看不到她，但谁也不清楚魔物能不能感知到她的气息。 思考过后，琴雾使用技能，往路中间那么一站，双手张开：“等……等等！” “——谁？”嘉明环视一圈，走过来低下头，“咦？丰叔你们快看，好小的人啊！” 看他们的打扮，琴雾猜测：“你们是……送镖的吗？” “是的。”嘉明问，“你想请我们送镖？得联系我父亲那边先。” “不是！”琴雾摇摇头，指着自己，“我想请你们送我。” “啊？” 嘉明茫然地发出疑惑，他还没见过活物送镖呢。 不过，也不是不行，如果顺路的话，嘉明问：“你想去哪？” “望舒客栈。” 丰叔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小人，他走镖多年，就没见过这种身形的种族，怕嘉明上当，于是连忙制止道：“那可不巧了，我们要去的地方跟望舒客栈正好相反。” “确实如此。”嘉明摊手，看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不忍让她一个人待在这荒郊野岭的，提议道：“要不然……等我们完成这趟镖先，我到时候再回来送你。” “好！”生怕他反悔，琴雾立马点头，又摇摇头，“不行，你刚才说这里可能会有魔物，我……我害怕。” 说话的这会功夫，泪水已经从琴雾的眼眸开始往外冒。 嘉明被她变脸的速度震惊到，挠挠头：“那行吧，你跟我们一起吧！” 丰叔无语地叹了口气。 望舒客栈。 菲尔戈黛特抬头，看见吉载慌忙地走进来，语无伦次道：“老、老板，有客人……蛇、蛇！” 跟在吉载身后的白术走进来，表情淡然，并未因为吉载这冒犯的话而生气。 白术记得，从他跟长生签订契约后，遇到的绝大多数人见到他都是一副害怕模样。他早就习惯了。 “白大夫？”菲尔戈黛特猜不透白术的来意。 死气危机已经解决，他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我有位朋友，名字叫做魈，他是望舒客栈的常客。我找他有点事，不知老板能否帮我喊一下他？” “在顶楼，白大夫沿楼梯走上去就是了。不过——”菲尔戈黛特提醒，“那位客人不喜与人交流，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出来见你。” 第23章 白术笑道：“多谢老板。” 早在白术踏入望舒客栈时，在屋檐上吹风的魈便看见了，但他不确定白术的到来与他是否有关。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魈才心底一紧，跳下屋檐：“是琴雾出什么事了吗？” 长生不理解地小声嘀咕：“既然不忙又担心她，为何不自己去不卜庐看望她？” 魈：“……” 白术轻咳一声：“琴雾小姐没出什么事，只是我碰巧路过望舒客栈，想起一件事。良好的心情有利于伤口恢复，也许……魈应该多陪陪琴雾小姐。” “——她受伤了？” 倒是挺会抓关键词的。 白术的笑意没忍住从嘴巴漫了出来，两秒后，正色道：“应该是之前帮助胡堂主的时候摘下琉璃百合花瓣的缘故。琴雾小姐的右腿有类似被斩断、骨折的伤口，不过她的恢复能力很强，这两天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魈的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条线，心底一团乱：“我知道了，我去看一下她。” 斩断、骨折，应该很痛吧，本体受损那么严重。 魈仔细想了想，却无法记起琴雾哭泣的模样。她看上去那么脆弱爱哭，竟好像从未在他面前哭过。无论是被他怀疑另有所图的时候，还是吃难吃的业障时。 她担心他受伤，瞒着他帮助胡桃，他却因为她的隐瞒而生气，甚至这几天对她一直不闻不问的。 魈停在不卜庐门口，突然感觉喉间呼吸有些困难。 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后，魈才走过去敲响了琴雾的房门。 无人应答。 魈一愣，伸手推开门，屋内无一人在。 七七路过，余光瞥见魈，伸直手臂急停步伐，转头问道：“你是来……找琴雾……的吗？她……不见了……半时辰前。” 琴雾今天还没有用药草敷伤口，七七刚想问一下魈知不知道琴雾的去向，就见魈消失在了她眼前。 七七瞳孔微扩：“好快……的速度。” 逆行的风让呼吸变得困难，魈闪身找人的同时开始回忆琴雾的交际。在来不卜庐之前，她没有别的朋友。 如今不见了，只有两种可能。贪玩出去闲逛了，或者……找他。 衣袖定格在空中，缓缓掉落后，折成九十度角，魈转身望望舒客栈的方向闪去。 也许他去找琴雾的时候，琴雾正巧也去找他了。 但让魈失望的是，琴雾并没有回望舒客栈。 会去哪里…… 魈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他走出望舒客栈，没听清身后望舒客栈那位新伙计在说什么，只感觉耳朵里嗡嗡的。 他记得，客栈老板曾说过，很多人惦记着琉璃百合。纵使本体在不卜庐，琴雾这副罕见的身形，也会引起歹人注意吧。 想到琴雾可能会面临什么，魈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下一秒钟，魈看见一个穿着舞狮服的少年从街道尽头走来，他张望着，自言自语道：“没错吧……我记着望舒客栈就在这附近来着……” 他的肩上，坐在一位玩偶模样的少女。 少女随着少年的动作，与他一同环顾四周。看清楚什么，少女兴奋地拍手：“真的耶！我看见前面望舒客栈那棵大银杏树了！嘉明，你好厉害哇，才来过一次就记住路了！” “嘿嘿，有点印象啦只是。”被如此认真地夸赞，嘉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魈的步伐停了下来，他抿唇，觉得面前两人的笑容格外扎眼。 像寒冬的冰刺，让四周都冷了下来。 不是说不记得成为花灵之前的事情了吗？ 骗子。 第22章 花灵竟然……变成了一位少女 琴雾偏头望向街道，来往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中了静止的魈。 “魈——”琴雾挥了挥手，侧头跟嘉明说：“嘉明，我找到我想找的人了！” “那挺好，还没到望舒客栈就碰到他了，运气挺好呐咱们。” 嘉明按照琴雾所指的方向走去，在心里嘀咕：这人看上去冷冰冰的，琴雾这么单纯，不会被骗吧？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魈！” 琴雾下意识伸出双手，她看着魈，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撒满碎金的海面，波光粼粼。 不知为何，魈突然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从舞狮少年肩上抱起琴雾，两人对视，都没说话。 琴雾感觉气氛不太对，下意识调动系统面板，想看看数值会不会倒扣。上面显示，魈对她的好感度为49%。 系统很少有非整数出现，琴雾脑海里缓缓闪过一个问号。 嘉明看时间有些晚了，率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嘉明，是剑匣镖局的一名镖师，你有什么需要送的货物可以联系我们喔。” “噢！对了！”说起镖局，琴雾这才想起她没付酬金，“魈……你带了摩拉吗？” 终究是没有走正常流程的，嘉明不好意思收钱，挠头道：“没关系，你也不是很重反正。而且我今天的镖都送完了，就当是出来散散心。” “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嘉明不自在地抖了抖手臂，不知道是天气开始转凉，还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琴雾的这位朋友……怪冷漠的。 跟嘉明道别后，琴雾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她抱着魈的手臂，小声跟他解释：“我本来想回望舒客栈的，结果不小心迷路了……不过嘉明真是好人诶，带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还分文不收……” 这话魈听着有些耳熟。 【魈，你是璃月，不对，是世界上最好的仙人！】 魈记得，琴雾也曾这么夸过他。 呵。 魈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淡漠地开口：“万一他把你抓去卖了呢？外面就这么好玩，在不卜庐几天都待不住？” 离人群远了些，魈一个闪现到了望舒客栈。 琴雾想了想，认真摇头，理直气壮地噘嘴：“不好玩，但我想见魈。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魈了……” 砰砰。 砰砰。 有什么在跳动。 速度越来越快。 魈看着琴雾一张一闭的小嘴，只感觉脑袋越来越不懵，像蒙了一层雾。 等到琴雾仰着头将视线投过来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红着脸偏开头。 【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60 %】 琴雾捶了捶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刚才还只有49%呢。 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要摘下琉璃百合的花瓣？你……知不知道后果。” 她当然知道。现在她大腿根处的伤口都还没愈合呢。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知道这次又解锁了什么新技能。 琴雾没管魈是否生气，开心地一把抱住他的腰，感受着鼻翼间熟悉的温暖气息，她下意识用脸蛋蹭了蹭：“好魈，好仙人，别生气了嘛！我还不是……怕你受伤，怕你回不来。如果没有魈，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琴雾抬头，浑然未察觉魈的身体已全部僵住，她眨眨眼睛：“这么看来，只用摘下一片花瓣，是我赚了诶！” 躁动的心让魈的胸膛不断起伏，他无从适应这变化，伸手想把琴雾从他身体上扒下来，突然见琴雾捂住脑袋，额头开始冒汗。 “你……怎么了？” 脑袋里仿佛有个怪兽在横窜，琴雾用力捶打两边太阳穴，企图把它赶出来。 魈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将往下掉落的琴雾捞住。 琴雾被魈抱在怀里，痛得捂住脑袋开始打滚。 “琴雾……”魈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摁住琴雾又怕弄疼她，最终只好一个手刀切在琴雾脖颈处，将她拍晕。 该怎么办…… 魈将琴雾放在床上，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双手在颤抖。 也许，该去找白大夫问问。 魈起身，觉得还是带上琴雾的好，免得到时候还要走一趟。 奇怪。 他竟然也会这般六神无主、做事毫无章法…… 魈这般感叹着，床上一道耀眼的光芒突地照亮了整个房间。 魈下意识微眯双眼，等灯光暗下去，他仔细一看，床上的玩偶花灵竟然变成了……一位少女。 少女半蜷着身体，白沙金色头发顺着肩头滑落，白皙的肌肤纯洁得有些梦幻，腿根处的伤口刚长好，红色的一圈，看上去格外骇人。 而她的衣服，早已因为身形的变化碎做一地。 夕阳像静静流淌的河水，四周静悄悄的。 等魈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时，他触电般弹开了视线。 心跳紊乱得没有一丝规律可言。 琴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倒反天罡，成了系统001的顶级上头老板，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提出了很多要求。001敢怒不敢言，只能扬起嘴角，咬牙点头。 梦快醒的时候，老板琴雾突然叫来001，想看清楚它的样子。001听话地走过来，琴雾眯着眼睛，越过层层迷烟，终于看清了001的模样。 第24章 淦！ 是她自己。 好晦气的梦。 琴雾拍拍胸膛，还好只是个梦。 “……嗯？”琴雾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跟天花板对比一下大小，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啊啊啊啊啊，我变成人了！” 琴雾轻咳一声，发现琉璃百合不知何时被魈从不卜庐搬了回来，摆在桌上，但只剩下了个根。 魈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琴雾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被换了。 颜色相近，款式类似，但与她之前穿的那条裙子并不相同。她之前穿的裙子，来自于0737星球。 难道是她变成人形的时候裙子烂了，魈给她买了条新的？ 那……是谁给她换的？ 琴雾脸色一白，睁大双眼缓慢地捂住自己双颊。 崩溃过后，琴雾这才想起她还没看系统面板。 【技能：宿主可变为人形】 没了？ 从49%变成60%，不应该会解锁两项技能吗？ 琴雾双手叉腰没好气地质问系统：“小一，你又bug了？我还有一个技能呢？” 【系统001: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是从49%直接变为60%的，所以只能解锁一项技能。】 哈？ 还能再抠门一点吗？ 算了，她早该习惯了的。 琴雾问：“你知道是谁……给我换的衣服吗？” 【系统001:望舒客栈的老板。】 琴雾如释重负地松出一口气，她穿上鞋码刚好的丝绸布鞋，起身转了个圈，忽略有些不舒服的肚子，以人类的视角开始打量起这个世界。 望舒客栈充斥着菜肴香味，刚下楼梯便看到了忙碌着上菜的帮工。 收账的柜台后，菲尔戈黛特正在整理近期账单。 她抬头打量了一番琴雾，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眼光十分满意：“不错，很适合你。” 琴雾也随着菲尔戈黛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嗯，很好看，而且很合身！谢谢你，老板娘！” “是老板。”菲尔戈黛特笑着纠正，“另外，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哦。图纸是魈画的，摩拉也是他付的。我只负责帮忙量尺寸、以及，寻找合适的裁缝。” 原来是这样…… 魈还会画画吗？ 琴雾低头看着裙摆，银丝勾勒的裙边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花，蓝白相印的花瓣，分明就是琉璃百合。 原来的裙子上没有这个细节。是魈自己加上去的。 他画图纸的时候也在想她吗？ 琴雾因自己大胆而不懂得收敛的想法感到涩然。 她将双手盖在脸颊上。 菲尔戈黛特将琴雾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着摇头后，伸手从柜台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钱袋递给琴雾：“海灯节快到了，出去逛逛吧，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首饰和香粉。——不用客气，摩拉是魈给你准备的。” 从绘好图纸交给她后，魈便消失了，别说回望舒客栈，就连方圆几里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原因，菲尔戈黛特自然是清楚的。 纵使是活了两千多年的夜叉，眼前突然出现一具少女妙曼的身体，也是难以立马接受的。 更何况，那少女还是夜叉有好感的人。 啊，这一点，菲尔戈黛特还是有把握的。 她相信自己不至于连这都看走眼。 毕竟，魈焦急的面庞、红到熟的耳根，她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就——谢谢老板了！”琴雾双手接过钱袋，甜甜地道谢后，有些为难地开口，“不过，我出去之前还是想……先洗个澡的。” 琴雾捂着肚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小腹隐隐作痛。 确实，之前一直是花灵，不方便沐浴，现在又大伤刚愈，是得洗个暖和的热水澡。 菲尔戈黛特点头：“没问题，立马帮你安排。” 白沙金色长发搭在木桶边沿，琴雾看着屋内缭绕的水汽，将双臂懒懒垂在水中，舒服地闭上了双眼，感觉身体所有的不适感都瞬间消失了。 等水温变冷了，琴雾鼻子有些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才发现自己泡着澡睡着了。 她打着哈欠升了个懒腰，嘲笑自己哪来那么多觉要睡的，余光瞥见浅红色的洗澡水，被吓得直接叫出了声来：“——啊啊啊！” 第23章 交织在一起 “魈——” 尖叫过后，琴雾潜意识里认为：有事找魈。于是第一反应就是喊他的名字。 一道身影随风落在门前，在门被推开时，琴雾眼疾手快地起身，捞起衣服盖在身前。 沾了水的发尾湿嗒嗒地贴着后背，琴雾跟一脸懵的魈对视，指了指木桶：“我……流了好多血。” 裙子被少女紧攥在胸前，琴雾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暧昧的气氛便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慌。 “你……”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去找白大夫。” 琴雾愣愣地点头：“……好。” 她该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不要哇，花灵也会生病吗？ 琴雾胡思乱想的这会功夫，离开房间的魈又敲门走了进来：“除了出血，还有什么症状？” “啊？嗯……肚子痛，还有，头也有点晕。” 魈问：“出血的地方在哪？” 琴雾低头，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这也太难以启齿了吧？ 一咬牙，琴雾快速道：“腿……两条腿……中间。一直在……流。” 诡异的气氛在空中蔓延，魈本想问清楚些，在脑海里定位了一下部位，瞬间后退一步，甩手关上了门。 魈到不卜庐的时候，白术正好在给病人看病，看诊的病人排到了楼梯处，似乎是因为天气又开始转凉了的缘故。 也有可能是新的麻烦…… 魈打量着排队的人，耳边咳嗽声此起彼伏。他记得方才琴雾并未咳嗽，如此看来，应该是“进化”的后遗症。 “……嗯？”写好单子，队伍往前走的时候，白术抽空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魈，“琴雾小姐还没醒来吗？” 无聊地垂着脑袋的长生也抬头看向门口，不应该啊，白术给琴雾把脉的时候，他也闻了闻，气息稳定，没有什么大碍。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久还没醒来。 魈没有理会打量他的人群，他理应随着队伍一同排队，但危急关头，容不得他考虑那么多。 “她醒来了。”魈有些难以开口，沉默两秒，低声道：“但她……很严重，出了很多血。” 周围的人齐刷刷倒吸一口气，白术和长生也诧异地蹙起了眉。 “具体是什么症状？”白术不解，“为何不直接带琴雾小姐来不卜庐？” “因为……止不住血。”魈想起琴雾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等她重新清理完穿上衣服，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 魈简单概述道：“她说头晕，还有点肚子痛。你有空跟我走一趟吗？或者……先给我点止血药吧。” “出血的部位在哪？” 果然这个问题是关键。 魈朝白术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将琴雾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紧张地等待白术的反应。 “这个病的症状……总感觉有点熟悉。”长生问，“你有印象吗白术？” 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白术哭笑不得：“我知道了。” 他拿起毛笔写下两个字，交给身旁的药童，让她跟魈解释。 这也是魈第一次听说“葵水”这个词。 不止如此，他感觉药童小姐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十分震惊。 原来……身为女性，竟会如此不容易。 “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竹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向病人介绍这些，“你那个朋友，她母亲没有教她这些吗？” “她没有父母。” “啊！抱歉。”竹沥张嘴几次，试图补救，最终话锋一转，“我……教你几个方法吧，会让你朋友这两天好过些。不过，你最好还是去找一位年长些的女性。毕竟，有些东西……我不太好跟你说。” 年长些的女性？ 魈的第一反应就是留云借风真君，不过很快便被他否决了。想来仙人和寻常人类也是不同的，指不定留云借风真君并无葵水。 最终，魈就近选择了请老板菲尔戈黛特帮忙。 更换几次洗澡水，琴雾最终还是放弃了。她泡在渐渐变冷的水里，脑袋搁在木桶上，听着菲尔戈黛特的叙述，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女人都会这样？ 那这个大陆的人也太惨了吧。 在菲尔戈黛特指导下，琴雾一阵忙活，终于折腾明白，身心俱疲地躺回了床上。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直做花灵呢。 犹豫的敲门声响起。 琴雾软软地应道：“进来。” 魈端着碗，逆光走到床边，递过来：“糖水。听说……喝了会好一点。” 第25章 肚子里仿佛有只怪物在翻天覆地地折腾，琴雾连正经掀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不想喝。” 连日来的受罪让琴雾瘦了不少，她闭着双眼，睫羽轻扇，颤颤抖抖的，像风雨欲来前的一只蝴蝶，随时都有可能飞走。脆弱而坚强，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用这样的语气跟仙人魈说话，这在之前，琴雾想都不敢想。 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悄悄睁开眼却发现魈并没生气，他将碗放在桌上，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状的东西，放在琴雾肚子旁。 布袋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温温热热的，一下子就将温度传给了琴雾。也许是错觉，琴雾突然觉得肚子没有那么痛了。 魈没有说话，只是搬了条凳子，坐在琴雾面前。 他记得竹沥的原话是这么说的：甜味和想见的人，是缓解葵水期难受的两大灵丹妙药。 “好热……”琴雾小声嘀咕道。 下一秒，魈的手掌覆在了她额上。 冰冰凉凉的，让她忍不住一哆嗦，很快又适应了过来。 琴雾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她本能地用鼻尖蹭了蹭魈的手指，将脸颊整个埋进了他掌心。 发热了。 魈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竹沥说葵水期的女性容易患病，他还没来得及叮嘱，琴雾就中招了。 灼热的脸颊紧贴着掌心，温度沿着空气传到了魈的耳根。 魈手足无措地僵持着这个姿势，目光情不自禁落在琴雾干涸的嘴唇上、白皙的脖颈处，一点点往下，在即将犯错时收住，烫手般往后躲去。 琴雾不解地歪着脑袋，眼神有些茫然：“魈很讨厌我吗？” “……没有。” 得到否认的回答后，琴雾并不满意，反而一把坐起来，与魈面对面对峙道：“那魈为什么一直躲着我，被我碰一下都不可以？难道……在魈看来，我是什么很脏的东西吗？” 琴雾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不明白这胸腔里莫名其妙的酸涩感是什么东西。 她只知道，很不对劲，譬如，她的泪腺突然发达起来，眼泪刷刷落个不停。 脏东西…… 刺耳的词语听得魈心脏一阵揪痛，他摇头，定定地回视那双溢着泪珠的眼眸：“不是。你……很好。” 剩下的话，随着琴雾扑进怀里的动作消失殆尽。 少女的柔软与天生的芳香充斥着魈的全部意识。 他听见两道心跳，交织在一起。 流逝的时间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魈倏尔睁大双眼，视线聚焦在一处。 一直到折着的手开始发麻，耳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才回过神来，将琴雾环抱在他脖颈处的手掰下，把琴雾放回了床上。 魈知道，他已经没法把琴雾当成花灵看待了。 晕晕沉沉地睡了大半天，琴雾扶着脑袋，弯腰起身，用力眨了眨眼睛。 小腹的不适缓解了不少，滚落在一旁的布袋还有点温度。可以看出来，里面的热水刚换不久。 琴雾会心扬起嘴角，伸手轻轻抚摸布袋上的花纹。 桌上摆着一碗颜色像可乐的水，旁边放着留言：喝了会好一点，没冷就喝掉吧。糖水，不苦。 别扭的话，苍劲有力的字。 除了魈，还会有谁？ 琴雾听话地喝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不烫。 她记得睡着之前的感受，以及发生了什么。想到自己乱七八糟的发言，琴雾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不过，魈他…… 就是很温柔哇！ 琴雾咬着嘴唇，浑然未察觉自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宿主对攻略对象好感度：40%】 琴雾愣了两秒，开心地问：“技能呢？解锁了什么？” 【系统001:宿主可问攻略对象一个问题。】 等等，这个技能，有点眼熟。 琴雾白眼加竖中指：“我说你们策划能不能有点新意啊？” 回应她的，是安静装死的系统。 经历过这几番折磨，琴雾总算是坚定了加速任务的决心。 每个月会来一次葵水，腹痛、发烧、流眼泪，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不用几个月，她就蔫了。 那，问魈什么问题比较好呢？ 琴雾看着天花板，突然灵光一现。 很快，魈的定位离望舒客栈越来越近，琴雾欢欣地提着裙摆小跑着上前打开门：“你回来啦，魈！” “……嗯。” 魈点头，少女满眼都是他的注视让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噢！对啦！”琴雾轻咳一声，又提起裙摆，炫耀般道：“魈，你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层层展开的裙摆像花苞般包裹着少女，微弯的手臂宛如轻盈翅膀，明明天光已暗，少女的笑容却璀璨如阳。 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点了点头。 琴雾紧张得双手握成拳头。 她要问最关键的问题了。 第24章 扒开他的伤口 “魈——” 琴雾深吸一口气，松开握紧的拳头：“你为什么会跟岩神签订契约呀？是……发生了什么吗？” 与此同时，琴雾启用了刚刚解锁的技能：对不起了魈，我真的很需要知道这段往事。 突然的提问让魈嘴角的弧度缓缓降了下来。 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轻启的嘴角却像上了弦的弓箭。 “‘魈’并不是我的本名。” 很奇怪，提起这段事，魈内心的起伏并不大：“当有人喊出我的真名时，无论他提出的要求是什么，我都得照做。” 琴雾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魈也想知道。 可这就是宿命，由不得他选择，更由不得他质疑。 “我年幼时，曾因轻信他人而被一位魔神得知名字所控制。他利用我，犯下……无数血腥残忍之事。”魈低头，看着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我的手里，沾满了鲜血。是帝君，将我从那种困扰中解救了出来。从此，我便与他签订契约，守护璃月。” 琴雾无意识地咬住嘴唇。 明明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是错事，想停手却只能继续。 那种无助感…… 被业障侵蚀时痛苦的哀嚎，有一部分便来自于他对当年所做之事难以释怀的忏悔吧。 琴雾松开手，裙摆缓缓耷拉下去。 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魈想说他并不觉得这是在扒开他的伤口，让人看里面血淋淋的腐肉。 魈想缓解一下气氛，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那位魔神，能窃取人类的美梦为食，我被迫位于他麾下时，也会吃美梦。人类的美梦，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佳肴。杏仁豆腐的味道，与之极其相似。” 啪嗒。 细微的声音打断了魈的话，他看着琴雾，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可他用食指抬起她下巴时，她眼里却是一片茫然。 “你哭什么？”魈不解。 琴雾伸手覆在脸上，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就感觉刚才心脏一阵绞痛，密密麻麻的，让她难以呼吸。 也许，是那什么葵水的缘故吧。 将难堪往事摆在台面上的是他，哭着等人安慰的却成了她。 琴雾想笑笑让魈别担心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果然…… 她又开始心疼攻略对象了。 琴雾低头，掠过魈抬起她下巴的手指，看见了他们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她好卑劣啊，利用技能逼别人坦露秘密。 “别哭了。” 魈伸手，为琴雾拭去眼泪。湿润的手套让他的心也变得有些潮湿。 他说：“有时候我也会想，活着有什么意义？守护璃月就能弥补之前犯过的错吗？但……就此死掉，好像更懦弱。” 是啊，活着也需要勇气和力量的。 琴雾想起了一位朋友，她想透过魈的回答来安慰自己，也想知道魈的答案：“如果……我是说如果，钟离先生，还有魈最在乎的人，都离开了，魈会好好活下去的吧？” 魈没法理解琴雾的想法：“他们……只会比我活得更长。” 没有把她考虑进去诶。 也好，这样她以后离开的时候，他就不会伤心。 “嗯！有道理。做仙人可真好……” 琴雾忽略心底奇怪的异样，想起了她那位陌生又熟悉的“哥哥”。 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变为人形后，琴雾单独拥有了一间客栈，虽然与魈接触的机会变少了，她却在心底谋划着另一件事。 提高好感度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投其所好。 既然更加确定了魈喜欢杏仁豆腐，那就亲手为他烹饪一碗吧！ “——哈？老板你说让她跟我学做杏仁豆腐？” 言笑上下把琴雾打量了一番，嘴角微搐，只差没把嫌弃两个字说出来了。 第26章 不是他看不起人家小姑娘，看她那小个子小胳膊小腿的样子，怕是不知道能不能颠起菜锅。 事实证明，言笑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打烊后，看着满脸笑容，乖巧递上茶水的琴雾，言笑终是退让了一步：“行，那你先学刀功试试看吧。” “好勒，师傅！” 琴雾立马并腿站直，火光在眼眸里飞舞。 为了更好使力些，琴雾搬来一条凳子。她撸起袖子，右手持刀，看着摆在砧板上的豆腐，努力回想言笑刚才叮嘱的细节。 好，就这里了，居中。 刀片啪嗒一声斩在砧板上，被切成两片的豆腐向两旁分散，细碎的豆腐渣掉在中间。 “这是豆腐，不是萝卜……懂？” 言笑想起老板的话，浪费的食材不需要他买账，于是又品了一口手里的茶：“换一块，再试试。动作轻一点。” 一块。 “再来。” 两块。 “继续。” 五分钟后，看着左手边空荡的木篓和右手边碎得不成样的豆腐堆，琴雾呲牙勾起嘴角：“……没了。要不然……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茶壶也空了。 言笑认命地点头：“……行。你记得明天跟老板说一声，多买点豆腐。” 琴雾连连应声，等回到房间时，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 她甩甩右手，手掌张开又合上，总感觉胳膊像挂了一斤铁似的，酸痛无比。 第二天，言笑没忍住跟吉载吐槽：“说真的，我就没见过刀功这么差、还没天赋的学徒。” 转身，琴雾挥着手乖巧打招呼：“晚上好哇，师傅。” “咳咳。”言笑瞪了偷笑的吉载一眼，“你怎么不跟我说她来了……算了，吉载你也试试看吧。” 两把刀默契落下，左边吉载完美交工，右边琴雾…… 凑合。 算了，至少能看得过去了。 言笑勉强点头，开始教桂花的处理方式。 午夜，清风习习，楼下灯火微弱。 琴雾撑着腮站在窗台面前，终于接受了自己不适合做厨师的事实。 越靠近海灯节，魈似乎就越忙。 明明两人只隔着一面墙，琴雾却很少见到他。 拉着吉载和言笑师傅一阵加班后，琴雾版杏仁豆腐终于完工了。 依旧有细碎的豆腐渣，但在言笑连连摇头的注视下，琴雾拿起筷子一点点夹出后，倒也看得过去。 琴雾端着杏仁豆腐，蹑手蹑脚地走回顶楼，魈正巧在房间里。 “魈——” 琴雾正犹豫该腾出哪一只手去开门，门突然被魈拉开，两人猝不及防撞进了对方的眼里。 魈怕琴雾摔倒，下意识扶住了她。 “杏仁豆腐……”魈一眼便看出来了，“不是言笑做的。” “——啊？有这么明显吗？” 琴雾垮着脸，有些丧气：“果然跟言笑师傅做的就是有次元壁。” 魈不知道什么是次元壁，但看琴雾这幅泪眼汪汪的模样，他不难猜出：“……你做的？” “嗯嗯！”琴雾求夸般地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我不知道……吃了会不会食物中毒。” 她只顾着兴奋，都忘记自己先试一下了。 碗的底部是四块方正的豆腐，剔透的汤汁围绕在旁，豆腐的缝隙上方压着一块撒满桂花的豆腐，同样方正，看上去无可挑剔。但魈对言笑的摆盘习惯十分了解，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细微的差别。 言笑虽然喜欢在背后吐槽别人，但做事一丝不苟，对菜肴的摆放极其强迫，有时候更是恨不得拿出尺子比量一番。 这不是琴雾的错。相反来说，魈的心底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关注着琴雾的行踪，只当她刚变成人形，对这个大陆充满着好奇，这才好几日到午夜才回来。他不想跟踪琴雾，这会显得他很奇怪，他也不想因此被琴雾厌烦。 好在，他如今知道了。她这些天偷偷摸摸的，不是忙着交新朋友，而是在为他做杏仁豆腐。 说实话，魈认为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但看着琴雾期待又忐忑的样子，他还是接过了她手里的碗。 细嫩的豆腐入口，比想象中的要好吃，但少了原版的苦味。甜沁沁的，是很陌生的味道。 魈品味着，表情耐人寻味，像是不想打消琴雾的积极性，迫不得已在脑海中寻找比较委婉的词。 “没关系，我明天再接再厉！”琴雾害怕面对魈的评价，耸肩为自己找了个台阶。 不是美梦的味道。更像是他吃了一个噩梦，有人着急地递来一块冰糖，催促着他赶快吃下。 这样的杏仁豆腐，只此一家。 魈看见琴雾冻得冰红的手指，他感觉胃里也是沁甜的，伸手想拍拍那颗低垂的脑袋，琴雾突然抬头，一股脑撞进了他怀里，差点把他手里的碗抖在地上。 【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70%】 【解锁新技能：御风飞行。次数不限。】 琴雾没开提醒，但系统时不时的bug已经让她毫不意外了。 御风飞行！这不就意味着她可以跟魈并肩翱翔在蓝天之下吗？ 奇怪，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琴雾摇摇脑袋，将这个消息委婉地转告给魈，并伸手盛情邀请：“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吹吹风？我是说，上天的那种。” 乘风，魈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的。 但他好像无法拒绝少女的邀请。她的眉眼，比肆意盛开的花朵还要明媚，像黑暗中滋生的阳光，带着巨大的诱惑。 这种渐渐不像原来的自己的感觉让魈很慌张。 第25章 两人碰撞的一瞬间 似乎上一次离天空这么近还是在0737星球的时候，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大团的云朵。 琴雾紧抿着嘴唇，全然未觉自己一直在攥着魈的手掌。 距离地面有些距离，晚风吹起琴雾的头发，她双眼一眨不眨地俯瞰着璃月。 烛光飘荡的院子里，一位挽着袖子的老人在磨黄豆；依旧繁荣的璃月港，三两孩童你追我赶；橘猫掠过明明暗暗的街道，留下一道道剪影。 稍微适应了些空中的高度，琴雾跟魈对视一眼，讪讪地收回手。她挪开视线，面前的树上突然飞起一只鸟，惊得她一下就慌了神。 “——小心。” 魈伸手撑在琴雾腰后，黑色手套陷进海草般的裙摆中。 “吓死我了。”琴雾拍拍胸膛，吐了吐舌头，“看样子御风也不容易嘛，跟开车一样，还得时时刻刻担心旁边会不会突然蹿过来一辆车。” 陌生的词让魈有一种恍惚感，难道是他远离人世间太久了的缘故吗？竟有这么多词没听说过。 琴雾是那种又菜又爱玩的，她牢牢抱住魈的手臂，低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好在，魈的诧异只持续了一秒。 虽然离海灯节还有几天时间，街道上已然挂起了灯笼，红色、黄色的交织叠错。 这万家灯火背后，离不开某位仙人的努力。 不知是日复一日的景色完全提不起魈的兴趣，还是他在思索琴雾刚才所说的话，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陷入了奇怪的安静。 琴雾伸出手，与魈十指相扣，在魈异样的注视下，她勾起嘴角，目光灼热地邀请：“来吧——带我好好看看璃月，看看这个被魈守护的国家。” 魈抬眸，他才知道，他的名字和璃月放在一起，念出来也可以如此动听。 少女轻快上扬的嗓音，婉转的黄莺还要悦耳。 除此之外，吸引着魈、让他挪不开眼的，还有少女的生命力。 不管是普通的清心、甜甜花，还是夜晚中发着微亮光芒的石珀，都能轻松得到她的驻足。她仿佛不会疲惫，穿梭在璃月的山间、草丛，像落入人间的仙灵。 不，她本来就是花灵。 魈抬头，看着奔跑在他前方的琴雾。她的发丝在自由飞舞，辉月映衬得她近乎透明，她时不时回头催促，握紧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过。 魈有些庆幸，还好璃月足够大，可以任她游历。 “想去其他国家看看吗？”等琴雾走累了，躺在大树下，松开他的手，魈突然问道。 “其他国家？——可以吗？”琴雾侧头看着魈，总感觉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亮银，“那魈呢？魈会跟我一起去吗？” 没有丝毫掩饰的期待让魈有些难以回答，他张张嘴，感觉琴雾的注视像一道火，烫在了他心上，让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显得很困难：“我……得留在璃月。” “那我不去了。”琴雾转头直视前方，耸耸肩：“我的出现，本来就不是为了在这个国家旅游……就更不用说其他国家了。我只想跟魈待在一起，在我看来，魈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美景！” 说这话时，琴雾的语调是平淡的，像在叙述一件无比正常的事。 第27章 她用平静的语气，在魈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魈的瞳孔突地扩大，放在膝旁的双手握成拳状，耳旁风的声音清晰异常。 莫约过了四五分钟，久到魈都在惊叹于琴雾的安静时，他忍不住开口问：“如果……碰到比我更好看的人呢？” 也不会想离开吗？ 没有回应的疑问消散在风中，魈诧异地侧过头，看着琴雾恬静的睡眼，唇边缓缓漫出一丝轻笑。 早该累了。 魈撑手起身，半跪在琴雾面前，将她拦腰抱起。 琴雾动了动脑袋，在魈怀里找到最舒适的姿势，很快又睡着了。魈抱着她，沿着树影婆娑的小路，一步步朝望舒客栈走去。 他没有运用元素力，怕晚风惊扰她，更怕她又生病。 可能是感冒刚痊愈又过度疲惫的缘故，琴雾迷迷糊糊间做起了噩梦。 小冥阴魂不散地给她唱什么丘丘歌，闪现不断，把她吓得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脸即将着地的时候，琴雾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魈的脸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两人之间不断升温的温度。 “你……你刚才在树底下睡着了。我把你带回客栈，正准备把你放回床上，你……突然就醒了。”魈收回手，也收回了视线。 一时之间，思绪拧成结，他不知该直起腰，还是继续维持这个姿势，耳根的温度让他没法思考。 琴雾给出了答案，她一把搂住魈的脖子，将猝不及防的他拽到了床上。 两人碰撞的一瞬间，失重让魈睁大了双眼，他听见琴雾小声而迷糊的请求，仿佛还没睡醒：“好可怕……小冥……你能不能陪陪我，魈魈？” 腻歪的叠词一喊，琴雾瞬间清醒过来，害臊得直想一个翻滚从窗台上跳出去。 当然，她更害怕这位好不容易对她温和许多的仙人突然翻脸，挥挥手把她甩过这座山头。 “好……你睡吧。”魈艰难地将琴雾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放下，“我会在门口守着，确保小冥进不来。” 她是这个意思吗？ 站在窗前，看着屋外闪动的人影，琴雾伸手捶了捶自己脑袋。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一定是葵水的问题！ 要不然跟魈说一声，说她不害怕了？总不能真让他在外面吹一晚上风吧。 琴雾真恨自己说话不经过脑子，她烦闷地点开系统，“咦”了一声，眨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宿主对攻略对象的好感度：50%’，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001:宿主关闭了提醒，001没有查看权限。】 “要你有什么用？”琴雾鼓着一边腮帮翻了个白眼，“那技能呢？新技能是什么？给我瞅瞅！” 【技能：彻底驱除业障的方法。】 琴雾差点原地跳了起来，真的假的，这么好心的嘛，直接把闯关秘籍奉上了！ 琴雾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有一种大梦初醒要面对现实的感觉，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系统001：宿主现在不想查看吗？】 不是迅速打出的字体，是难得的冷冰冰金属嗓音。 琴雾眯着眼睛盯着系统，一直到系统说了声“技能可以暂时保留”，她才点头：“看！为什么不看？” 不知道是不是琴雾的错觉，她总感觉系统很奇怪。当然，这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按道理来说，系统是严格按照程序走的，哪怕是宿主濒临死亡，都不会有任何波澜。 可001刚才的反应让琴雾觉得它是有自我意识的。琴雾感觉，它似乎很期待她查看这次技能。这对它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会增加那什么kpi吗？ 噢不对，用“她”来形容系统更适合一些。虽然有金属电磁声遮掩，但并不难听出她的原声采用的是女声。 无所谓，就算系统不催，她本来也会点开看的。 琴雾歪着脑袋，逐字逐句开始阅读起那几行字数并不算多的“秘籍”来。 她眉头不断紧锁，最终化作嘴边的一句嘲讽：“所以……你迫不及待希望我查看，是想要我为了魈牺牲自己的性命？” 用千分之一个程序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谁会蠢到用自己的性命去帮一个注定了只会萍水相逢的人？ 算盘打得倒挺好，但这摆明了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因为，她的初心就是完成任务、回家跟哥哥团圆。这一点，从未变过。 没错。 没有变。 琴雾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系统计较，因为她问了系统也不会回答。 可这次出乎琴雾意料，系统竟然用机械声音回答道：“宿主多虑了，001并没有权限决定宿主的选择。” 听不出满意还是失望。 琴雾觉得索然无味，随手让系统待机，她看着屋外的星空，觉得有些压抑。 不知不觉间，琴雾打开了门，在魈的注视下走到他面前。 魈转过身来：“不敢睡吗？” 摇摇头，琴雾上前靠着木栏杆，双手支撑身体：“如果……有一个璃月人，因为业障的原因，被魔物包围，性命垂危，需要魈以性命相救——你，会这么做吗？” 在契约范围之内。 魈点头：“嗯。这是我和帝君的约定。” 好吧，原来系统坑害的是魈这种单纯的人啊…… “可我觉得不值得。”琴雾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鞋尖，“我……不希望魈这么做。” “没有值不值得，在璃月，契约就是必须遵守的规则。”魈站在琴雾旁边，跟她肩并肩，“不用担心，普通魔物无法伤害到我。” 更何况，这些天躁动的深渊也安静了不少。 魈静静地看着琴雾的侧颜，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可为何……他内心总觉得不安呢？ 仿佛有一只巨兽藏在地底，虎视眈眈，而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猎物。 “回去休息吧。” 魈轻声道。 他摁住琴雾扒拉栏杆树皮的手，试图抹去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 第26章 锅巴他好像很开心 “好。”琴雾收回眺望的视线，总有别的办法的。 系统给的可能是最优解，但不一定是唯一解。 这么想着，琴雾有些迷茫，她穿梭于各个世界完成任务，早已被各种文化影响。可她真实存在的那个世界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贫瘠还是富裕？和平还是掠夺遍布？文明传承几千年，还是……处于古早时期？ 如果回去发现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那她…… 琴雾的视线落在魈牵着她的手上，好感度70%，这意味着，在攻略对象心中，她已经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了。 也许，她可以考虑给自己另一个选择…… 不。 琴雾摇摇头，她是不是疯了？ 动摇不是她的风格。 短暂迷失后，琴雾再次打起精神来，她相信提瓦特大陆这么大、璃月这么大，总有彻底解决业障的办法。 于是第二天醒来，琴雾便拿上摩拉慢悠悠逛到了璃月港。 备忘录第一条，万民堂。 琴雾掀开布帘，找回座位坐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烟气十足的店。 邻桌的男人问：“今天香菱大厨做菜吗？” “做呢，喏！”跑堂小哥指了指一旁。 火焰四起的灶台前，一位头上扎着两个耳朵状辫子的蓝色短发少女正在做菜。她旁边的空地上，一只土黄色的小熊正在开心地翻着跟斗。 见琴雾也在看着香菱，跑堂小哥笑道：“这位客人也是慕名而来的吗？想吃香菱做的什么菜呢？” “嗯……”琴雾想了想，“万民堂水煮鱼！” “好嘞！稍等，您先坐着喝点茶水！” 没一会，琴雾点的水煮鱼便做好了。给她端上来的是那位叫香菱的厨师。 “你好，久等了！咦，是位没见过的新客人。希望你能喜欢哦～”香菱双手将热气腾腾的鱼放在桌上，一旁乐呵呵自己玩的土黄色小熊突然走上前来。 琴雾不确定这是什么奇怪物种，下意识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香菱安慰道：“啊？没关系噢，别害怕，他叫锅巴，是我的好朋友！” “锅巴……？” 琴雾不禁想起0737星球，那里的人都喜欢给宠物起一些食物类的名字，什么泡芙、可乐之类的。 听见琴雾喊他的名字，锅巴的眼睛缓缓变成一个问号，一阵乱码般的符号闪过后，突然兴奋地蹦跶着朝琴雾挥了挥手。 “啊？锅巴他好像很开心呢，应该是很喜欢你吧！”香菱很少见到锅巴对陌生人这么热情，觉得跟自己跟这位客人很有缘份，于是弯着眼睛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万民堂的跑堂兼厨师香菱。” “你好，香菱厨师，我叫琴雾。” 琴雾跟香菱说着话，发现锅巴低着脑袋似乎有些失落，于是扬起嘴角：“还有你，锅巴，很高兴认识你！” 第28章 锅巴点点脑袋，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开心模样。 “试试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呢。”香菱期待地看着琴雾，突然看着远处咦了一声，“啊抱歉，我的朋友来找我了，我得失陪一下。” 顾客自然没有让厨师陪的道理，琴雾礼貌地笑笑，水煮鱼入口，香辣的同时又保留着鱼肉鲜嫩的口感。 她满足地眯着眼睛点点头，看见门口洗好手的香菱正在跟……胡堂主交谈。 原来璃月这么小啊，在哪都能碰到熟人。 琴雾打量的这会功夫，胡桃也发现了这道目光，两人对视几眼，琴雾率先学锅巴的样子挥了挥手。 “咦？她是在跟本堂主打招呼吗？” 胡桃这般问着，迷惑地环顾四周，礼貌地挥手回礼后，总觉得这位少女有些面熟。 香菱双手交叉，打趣道：“也许是在跟本大厨打招呼。” “几日不见，香菱都变得这么自信了？看那少女的眼神，分明是在看本堂主好吧？” “是是是。”香菱无奈地看着胡桃，“你今日不用忙往生堂的事情吗？” 说起这个，胡桃就一阵无语，她看向万民堂，果不其然，吃饭的人，人手一本当今璃月盛行的小说。 她努努嘴，摊手道：“还不是这些小说家，胡乱杜撰，害得现在人人都对奇门怪事好奇得不得了。” “这样不好吗？”香菱问。 “当然不好了！”胡桃很难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以往碰到鬼，大家都连滚带爬地跑来往生堂寻求帮助。现在倒好，他们巴不得去探索一番，好结束后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往生堂的生意都差了不少……” 琴雾付完摩拉准备前往备忘录上的下一个地点，路过时听到香菱问：“可是……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 “也没有啊，以前还挺正常的吧。”胡桃撑着下巴，“比如……他们写的什么魔神、夜叉之类的，虽然运用了各种奇怪的描写手法，但跟事实还是差距不大的。” 琴雾脚步一顿：“夜叉……” 白金沙色发丝吹过胡桃的肩膀，少女上扬的话尾和“夜叉”二字放在一起，某些不太重要的记忆突然出现在胡桃脑海当中。 她睁大双眼，有些不太确定：“你是……那个小花灵？” “对！”琴雾眨眨眼，原来胡堂主没有认出她来，难怪刚才看上去不冷不热的。 琴雾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小说吗？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花灵也能长大的？”胡桃倏尔睁大梅花双眸。 一想到以后花灵也会被小说杜撰成四不像，胡桃就感觉脑袋生疼，她说：“没问题，正好本堂主也想亲自去看看这小说能写得有多离谱！怎么样，香菱，你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香菱回头看了一眼卯师傅，得到“放心去吧”的暗示后，叉腰点点头：“可以，走吧！” 从万民堂到万文集舍，一路上话题都没停过，三位性格开朗的少女从琴雾的花灵身份聊到了一旁的锅巴身上。 “锅巴是……灶神？”琴雾看着被喊到名字后立马往着她的锅巴，心底升起阵阵敬意。 灶神为了将火种带到人间，牺牲了自身的全部神力，变成如今这副……呆萌的模样。 这个大陆的魔神，都这么伟大的吗？ 不，除了利用魈的那个。 同时琴雾也很诧异，魔神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以一己之力就能解决整个璃月的灾病与困难…… 那，钟离、她是说摩拉克斯，能不能解决魈的业障呢？ 琴雾想起钟离把她交给魈的时候。如果钟离能解决，就不会费那么多心思了吧。 更何况，现在的七国，只有七位神，若钟离变成锅巴这副模样，璃月该乱成什么样子？ 万文集舍门口。 一位富家公子气质的蓝色短发少年正在看书。 胡桃轻快地走上前：“本堂主就知道肯定会碰到行秋！话说，这么没有意思的书，行秋也看得下去？” 琴雾默默走到一旁，开始在书摊上寻找“魔神”、“夜叉”这类词的书目来。 右手边，跟她有同样阅读需求的人正在边找书边聊天。 “铜雀？——你是说你在璃沙郊，见到了传说中的夜叉？不可能吧！” “真的！他自己说的！”那人伸着自己的手，试图还原出来，“当时我也不信来着，我就这样……手从他身体上穿了过去。不是夜叉还能是啥？” “这么厉害！大哥，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琴雾捂着嘴作羡慕状，瞬间便加入了话题。 “还行吧哈哈哈。”那人见夸他的是个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不过……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也碰到过那位叫铜雀的夜叉。” 琴雾似是不经意间一问：“大哥，您刚刚说的碰见夜叉的地方是啥来着？” “璃沙郊。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啊，怎么也对这些感兴趣吗？” 琴雾嘿嘿一笑：“对这种神秘的东西感兴趣，人之常情嘛！先不说了，我去碰碰运气，有缘再见，大哥！” “噢噢，再见，祝你好运，小妹妹！” 琴雾看了一眼胡桃和香菱，她们正跟那位叫行秋的富家公子聊得正欢。琴雾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于是自己摸索着问了一路，终于找到了璃沙郊。 瀑布从悬石上疾驰而下，孤零的庙宇坐落在山脚底下。 琴雾迈步走进庙门，看见摆着几个烂果子的案几，香炉里快要燃尽的香缭绕成一条白色的线。 什么都没有啊…… 难道真像胡堂主说的，那些人只不过是在瞎吹嘘？ 琴雾失望地叹了口气，突然浑身一哆嗦，情不自禁地走上前，看着烂成绿霉的橘子：“至少……已经有人记得你了，铜雀。” 她转身，走出门外，漫天的火已经燃尽了整个大陆，魔物密密麻麻地朝她冲来。 琴雾木然地持起手中的枪，身上被割出一道道伤痕，手也累得失去了知觉。 穿心的箭让她支撑不住一把跪在地上，耳边传来各色的声音。 “铜雀？不认识，谁啊。” “那个庙宇呀，应该是建来给路人躲雨的吧。现在啊，早荒废了。” …… 又有一道声音如此说：“你舍命救了这块大地，而这里的百姓呢？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不，有人记得。”琴雾听到自己的口里发出不属于她的男人声音。 那声音嗤笑一声：“记得？不过是因为有人写了小说，杜撰了一个这样形象的角色罢了。否则，你当真觉得会有人来这里？” 琴雾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被这些消息整糊涂了。 她迷茫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了几个在庙宇面前……方便的小孩。 那不依不饶的声音又开始了：“杀了他们……杀了这些无知的小儿。” 什、什么？ 琴雾看见她起身，重新提起长枪，暴戾地朝那几位小孩走去。 琴雾想与之抗衡，奈何力气完全不够。 她费力地张开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魈——” 第27章 黑气缭绕着 声音出口的一瞬间，无形的气流像海水般灌进了琴雾嘴里，她被迫睁大双眼，举起了手中的剑。 丝毫没意识到，剑的朝向是对着自己的。 “琴雾——” 魈刚落在树尖上，就看见琴雾举着生锈的剑对准了自己，他双眼猛地睁大，还没反应过来，身影就先一步朝琴雾冲了过去。 凛冽的风刃将剑甩在地上，琴雾蓦地松弛下来，像脱线的风筝一样，刷地腿软了下来。 与此同时，不受控制落下的，还有连成线的泪珠。 好可怕…… 对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权。 根本就不像那些璃月人说的那么有意思，什么夜叉，什么仙人，分明就是鬼怪。 魈伸出手，拦腰抱住琴雾，她的眼神在颤抖，似乎还没从梦魇中醒来。 “没事了……”魈轻轻顺着琴雾的发丝抚摸下来，一贯平淡的声音里起了丝波澜，“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起伏的呼吸逐渐平缓过来，琴雾微仰起头，这才发现自己整个躺在了魈的怀里，少年精瘦的胸膛远比她想象的要温暖可靠，两人相贴的肌肤只隔着轻薄衣料。 琴雾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发烫，她想自己站起来，手刚摁在地上的一瞬间，突然发现她和魈面前不知何时蹲着一位男人。 “魈！”琴雾下意识往魈的怀里钻进了些。 魈一怔，但没有往后躲：“……嗯？我在。没事了……” 不…… 怎么会没事呢？ 琴雾诧异地将埋在魈怀里的脑袋抬出来，猝不及防跟对面的男人对视上，下意识浑身一激灵。 男人浑身冒着黑气，一双空洞的红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琴雾，破烂的衣服下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第29章 分明就是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魔！ 琴雾感觉自己没法呼吸了。 她抓住魈的手臂，声音几近破碎：“你……你看不见吗？” 顺着琴雾的视线，魈只能看见一团业障。 果然，越靠近海灯节，作祟的魔神残碎就越多。魈轻轻挡住琴雾的视线，同时另一只手拿起了和璞鸢。 “等一下，魈！”琴雾猜到了他想干嘛，但对面那人的请求，她没法拒绝。 “为何？”魈虽然不理解，还是放下了和璞鸢。 “他说……他认识你。” “…… 认识我？” 魈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声，业障化身的“灵魂”，惯会骗人了。 也就琴雾这么单纯的花灵才会相信。 “啊！魈，他知道你的名字，果然认识你诶！”琴雾一边攥着魈的衣袖，一边探出脑袋。 魈看着琴雾认真倾听业障说话的侧颜，无奈地垂眸。 果然，她完全忘记他能赶来这里，是因为她喊了他的名字。 “你也是夜叉吗？” “那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铜雀……” 自言自语的琴雾突然回头：“魈，你记得这位铜雀大哥吗？” 在铜雀庙假装铜雀，可真会玩小把戏。 魈决定看看这团业障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嗯。” 原来是自己人…… 琴雾撇嘴，从魈怀里挣脱出来，起身叉腰抱怨道：“那你也太不厚道了，铜雀大哥！刚刚我差点被你害死了。” 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琴雾。 他握紧和璞鸢，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刚才，如果他动作再晚一点，琴雾可能就…… “哈？受了业障和深渊的双重影响……那好吧，看在你和魈是朋友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琴雾看看魈，又回头看着理智恢复清醒的铜雀：“话说……你现在这个情况，是人是……” “我早就死了，很多年。” 铜雀捂着脑袋回忆了一番，突然苦笑道：“分明之前已经彻底死了的……” “什么叫‘彻底死’？” 铜雀说：“你问魈，他知道的。” 琴雾于是转头将铜雀的话复述了一遍，问道：“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之前……确实有这么一段故事。” 魈不想再跟这业障玩什么假装游戏了，他抱着双臂道：“神魔大战时，铜雀曾随帝君出战，不幸战死沙场。他去世后，因为这座庙宇的存在，璃月仍有些人会来供奉香火，于是他的意识得以存在。大约一年前……我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总之，他的意识从那以后便彻底消失了。” 琴雾条件反射往后一退：“也就是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铜雀！” “不。”铜雀摇头，“事情本应像魈说的那样，可我消散的意识却……突然重新聚起，并回到了这里。不管你们相信与否，我都想请你告诉魈，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深渊发生了异变，如今的业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棘手。再继续下去，我怕他会——”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琴雾就见他身形开始变淡，瞬间融化在了业障中。 消失之前，铜雀挤着牙喊道：“快——离开这——” “会怎样？喂……” 琴雾还想再问问，本来凝聚在一起的业障突然开始躁动，像被束缚在渔网里的鱼一样，奋力朝四周开始奔涌。 魈抓住琴雾的手，将她往后拉远了些：“你先走，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什么？”琴雾想起那位“铜雀”的话，“铜雀大哥让你不要再处理业障了，我们快走吧！你也别管这些业障了！” 黑气像不受控制的烟花，炸开又聚起，混乱之间，很快便将两人围了起来。 琴雾捡起地上生锈的铁剑，挥手胡乱斩着，黑气果然丝毫不受影响，反而朝她的手钻去。 “琴雾——” 魈想伸手挡住，已然来不及。 想象中的痛苦并未到来，不只是琴雾和魈，连黑气都是一愣。 “这黑气好像……对我没什么影响。”琴雾震惊地抬起手，只感觉脑袋有些晕，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推了推魈，“我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快走！” “一起走。” 魈挡在琴雾面前，决绝的背影不给琴雾留丝毫商量的机会。 可她明明不会受到黑气的影响，顶多……就是脑袋有些晕。大不了到时候多睡几天就好了。 琴雾微仰头看着魈的背影，一股陌生的酸涩感涌上鼻尖，她深吸一口气，试探理智地解决问题：“魈……”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不容置喙的语气让琴雾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捂住胸口，这样的话她已经在别人口中听过很多遍了，可为何…… 【宿主对攻略对象好感度：60%】 这就是……确认好感度提高的感受吗？ 琴雾看着魈，他翻舞着手里的武器，动作利落干脆，在斩杀黑气实体的同时，还不忘关注她的安危。 黑气越来越少的同时，魈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变多。 琴雾突然有些无力，如果她也是仙人、也能使用元素力就好了。 等等，虽然她没有元素力，但她可以……接触那些黑气，把它们都吸收了啊！ 琴雾抬眸，趁魈看不见，伸出手抓住了黑气，手穿过黑气，像一块橡皮擦一样，将触碰到的全部拭去。 琴雾还是花灵的时候，只能以食用的方式让业障消失。现在变成人了，倒是轻松不少。 正感叹着，那黑气突然一股脑朝她钻来。 琴雾睁大双眼，下意识惊呼一声伸手挡着，她感觉自己像被无数块保鲜膜扒拉着，整个脸乃至整个身体都有些变形。 “琴雾……” 魈顺着业障四溢的方向回头，呼吸猛地滞住。 琴雾笔直地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脑袋，腰不断往下压，仿佛饱受了极大的痛苦，却怎么也喊不出一个字来。 魈一个闪身上前，半跪在她面前：“琴雾……” 没有回应，但琴雾捂住脑袋的双手开始变得没力，脸色也逐渐苍白了起来。 她这是……把业障封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吗？ 不，不可能。 封印业障是夜叉独特的本事。 魈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青色臂纹，闭眸凝神开始聚集四周的业障。 通常情况下，业障都是极小团出现，即使影响了人类也不会很棘手。只有碰到难以解决的，魈才会将它们封印在臂纹里。 而一旦将业障封印，他自己的情绪也会受到影响。 魈记得，他上次封印业障时，差点再也醒不过来。 是荻花洲那位神秘的吟游诗人，用笛声唤醒了他的理智。 这次再封印，魈的心里很没有底。 他原计划是让琴雾先离开，这样，万一他封印完业障后失去理智，也不至于会伤害到她。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了。 魈放下和璞鸢，伸手将琴雾紧紧抱在怀里，不让业障再接触到她。 黑气缭绕着面对面紧紧相拥的少年少女，无头苍蝇般挣扎过后，被吸进了臂纹中。 魈感觉自己心神一震，但头脑是清醒的，失控的感觉并未发生。 他抬起琴雾的脑袋，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魈瞥见了琴雾肚子处破裂的裙摆。 原来，他来得并不算及时。生锈的铁剑还是划伤了她。 魈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你……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 琴雾想说她可真冤枉，要不是刚才蹲下来的时候撞到了伤口，她压根没发现自己受伤了。 琴雾忍着疼痛咧开嘴，感觉脑袋越来越沉，她想缓和一下气氛，开口玩笑道：“我……都受伤了，还怪我，仙人……可真无情。” 他哪里有在怪她？ 魈低头，想看看琴雾的伤口，手刚放上裙摆，便看见本来毫无生气的琴雾突然睁大双眼：“你……你想干什么！” 琴雾紧张地拿手挡住破碎的衣物，晃了晃越来越沉的脑袋，感觉伤口已经痛到麻木了。 她靠着最后一点意识虚弱地警告道：“你……男女授受不亲！” 虽然……他真做了什么，她也不会生气就是了…… 胡乱想着，琴雾听见系统“好心”的提示：【宿主是否使用新技能？】 你倒是先说新技能是什么啊！ 琴雾无力吐槽，啪嗒一下脑袋往前一点。 【系统：开始使用新技能。】 第28章 魈用手掌 什、什么？ 琴雾气得直咬牙，伸着手指想骂系统，突然发现疼痛感彻底消失了。而她，也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云雾缭绕、绿树成荫，不知品种的鸟类成群地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 第30章 欢声笑语从湖边大树下传来，掠过轻薄的烟雾，琴雾看到了几位少年少女。 她环顾四周，附近好像没有别人，于是走上前，想询问这是哪里。 “试一下嘛，浮舍。金鹏都戴上了！”一头火红色长发的女人笑着将花环往身旁的紫色头发男人头上戴。 琴雾正想吐槽这人的反重力发型，瞥见他蜘蛛般的四个手臂，突然浑身一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走过来。 空中慢慢显现系统的面板，琴雾不敢出声辱骂，怕引起这些怪人的注意，于是悄悄往后退，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绿色的渐变短发，精瘦而清冽的背影，身上穿着琴雾熟悉的衣服，这人不是魈，还能是谁？ “魈？”琴雾喊了一声，没人理她，她又提高音量喊了几句，依旧没有回应。 她表情僵硬地看着系统，不确定地问：“我这是……死了吗？” 【系统：这是在宿主的技能使用范围内。】 “技能？什么技能……”琴雾话语一顿，“我想起来了，我说你到底懂不懂啊……我那是晕倒，不是在点头！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搭。——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系统001：宿主使用新技能，可查看攻略对象心里最重要的一段回忆。】 “回忆……那他们几个是？” 【系统001：这个001也不清楚，需要宿主自己判断。】 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琴雾的动作也大胆起来了。 她站在魈面前，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发现他脸上是罕见的笑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突然，琴雾所有玩闹的情绪收了起来。 魈的头顶戴着鲜花编织的花环，身旁蓝色头发的漂亮女人正在跟他说话，眼神里满是对同龄弟弟的溺爱。对于搭在他头顶的手，魈只是缩了缩脖子，并未躲开。 场景骤然一变，一棵大树下，魈正靠着树干在睡觉。 四只手臂的紫发男人悄悄靠近，举着两只沾满墨水的毛笔，毫不收敛地在魈脸上画了几朵花。而其他三人，则捂着嘴在旁边偷笑。 这样生活得开心而无忧的魈，是琴雾不曾见过的。 琴雾的目光一一扫视眼前的四位男人、女人，心底装满了疑问。 如果这四位都是仙人或者夜叉，那他们的寿命必定很长。可为何她到提瓦特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来找过魈呢？ 真是傻瓜，别人都没把他当朋友，他还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些回忆。 琴雾从嘴边叹出一声，往回一退，看见四周的环境开始变化。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魈，面前的五人早已消失在空气中。 “就这样？”琴雾不敢置信地看着面板，有一种满肚子气但不知往哪放的无语感。 系统还没回答，琴雾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她转过身，看到了魈的两个朋友。 男的穿着黄色系衣服，看标识应该是岩属性的，和钟离先生带的神之眼很像。女的一袭水蓝色长裙，裙摆柔情若水，不用看神之眼，也能猜到她的元素力是什么系的。 男人捂着脑袋，身上不断漫出黑气。 “弥怒，你怎么了？”女人走上前，询问的话刚说完，便迎面飞来一杆枪。 哐当一声，震耳的声音响透天际。 那位叫弥怒的男人挣扎着起身，毫不留情地对着女人出了手。 女人边应付边问：“我是伐难啊，你仔细看看！弥怒！” 她的声音在颤抖，像风雨欲来前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枯叶。 必定是业障，让这个叫弥怒的男人失去了理智。 琴雾倒吸一口，不由得提着心睁大眼睛看着他俩在她面前打来打去。 弥怒的出招果断而狠劲，疯狂的眼眸里满是置之死地的决绝。 琴雾猜想，他也许是把伐难当成了必须解决的敌人。 紧张的局势让琴雾的心也跟着抽痛。 很快，没出全力的伐难便落了下风，她想躲远些喘口气，但弥怒不依不饶，提枪又跟了上来。 渐渐地，黑气开始缭绕在了伐难身旁。 战斗中唯一的一丝美感也消失了。 琴雾看到伐难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出招也不再留情。 他们厮杀着，就像原始野兽追寻生的希望一般。 “你……” 琴雾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的心逐渐变得麻木，直到伐难手中的长枪穿过弥怒的脑袋，直到伐难也死在弥怒手中，琴雾的睫毛才颤抖了几下。 她问系统：“魈他……以后也会这样吗？” 【系统001:抱歉宿主，系统无法预测未来。】 铺天盖地的悲伤突然涌进了琴雾的胸口，她木木地抬头，发现场景又变幻了。 入眼是满满一山洞的矿石，两个男人靠着石壁正在休息。其中一位，是琴雾方才见过的反重力紫发男人。 巨大的压抑从石壁里透了出来，琴雾走过去，发现那位紫发男人身受重伤，气息微弱。 “这位兄弟……醒醒！你……你可千万不能再死去了，你死了…… 就只有我一个人了。”穿着简朴矿工衣服的璃月男人试图喊醒同伴，低落的声音里仿佛看不见一丝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死寂中，紫发男人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 矿工眼睛一亮：“你醒了！” “我好像……想起我叫什么了。”伤口随着动作开始崩裂，紫发男人皱着的眉却渐渐舒缓开来，“浮舍……我是一位夜叉，我的名字叫浮舍，意味着‘浮生一刹，万般皆舍’。” 他说：“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吧，能把我的名字记在日记里吗？这样…… 或许有朝一日，魈他们……还能知道我的下落。” 浮舍闭上眼的一瞬间，孤寂的哭声响遍了山洞。 琴雾感觉自己两颊有些冰冷。 原来，他们并非不想来找魈。 那魈他……知道吗？ 他是在不停歇地寻找朋友的下落，还是知道挚友已死，却不得不痛苦地活下去？ “弥怒、伐难、浮舍……” 琴雾捂住胸口，努力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在脑中。 五个，除了魈，还差最后一位了。 琴雾抹了两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朝大树底下的红发女人走去。 在树影的投射下，女人的头发似乎比太阳还要灼热。 她身旁没有其他人，想起弥怒和伐难自相残杀的场景，琴雾突地松了一口气。 比起其他几位，红发女人和魈看上去更为稚嫩年轻。 琴雾静静地打量着她，想看清楚她的容颜，却被她突地仰天哀嚎吓在了原地。 女人伸出双手，指甲使出死劲抓着自己的脸颊，没一会，她的面容便布满了鲜血与伤痕。 琴雾被吓得连续往后退了好几米。她不敢再上前，只能浑身鸡皮疙瘩地看着女人将自己不断折磨、不停嚎哭，最终奄奄倒在了地上。 琴雾心想，火红色的头发打理得那么柔顺，她一定很爱美吧。 “为何……会这样？” 琴雾喃喃道。 脖颈处像是拴了一串绳子，有人拉着绳子另一端，不断使力，琴雾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在窒息到极点时，她猛地睁开眼，看见了那双熟悉的亮黄色眼眸。 “魈——” 琴雾死死地抱住魈的脖子，那种无力感，她现在还能感受到。 她好怕场景再一换，那些惨死之人就会变成魈的样子。 魈僵着身体，能感受到怀里的琴雾在颤抖，他听到了她昏睡时嘴里喃喃喊着的名字。弥怒、伐难、浮舍，都是他熟悉的家人。 也许是业障带来的影响，让她在睡梦中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白术和长生还在房间里，魈沉默两秒，没有回抱琴雾，但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啊呀这……白术，咱们是不是该先回避一下啊？”长生想像人类一样伸出双手捂住眼睛，才想起来，蛇没有手。 “有道理。” 话虽这么说，白术却并未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魈升温的脸颊。 “白……白大夫！？” 琴雾慌忙地推开魈，虽然她私底下老爱抱着魈的手臂，可被人看见……还是怪难为情的。 长生晃了晃脑袋：“还有我哦，我耶在的，小琴雾。” “嘶。”腹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琴雾低头，发现上面捆了几圈纱布。 “不用担心，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内脏，敷几天药就能好。”白术在脑海里将魈向他描述的情况捋了一遍，心底大致有了一个猜想，“结合魈你刚才所说，还有琴雾小姐的伤和身份，我认为，你这次没有受业障的影响，也许是因为……琴雾小姐的血。” 琴雾从抽泣的情绪中缓过来：“什么？” “你看，魈的伤口。”白术指了指魈。 琴雾这才发现魈的衣服破碎得严重，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第31章 她想问他疼不疼，眼泪却率先掉了下来。 又哭了…… 魈重重地叹了一声，摇头道：“都是小伤，不痛的。” 指腹拭去琴雾脸颊上的泪珠，魈不解地摇头：“我没明白。” “琴雾小姐的血液滴进了你的伤口，由此，避免了业障对你的影响。” 魈蹙眉，白术了然摊手，他明白魈的疑惑：“的确，琴雾小姐的伤口并不深，从理论上来说，你们血液的融合并不会发生。可奇怪的是，那样一个小伤口，却造成了琴雾小姐的大出血。” 魈没法否认，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聚精会神在封印业障。 无法判断这是不是好事，不过有件事情，白术觉得他必须提醒他们：“花灵的血并不能让你永远免受业障之苦，反而…… 有可能彻底损害琴雾小姐的精元。总之，不到迫不得已，以后不能再干这种事了。” 琴雾直喊冤枉，她本意只是想无痛解决黑气的哇。 “好，我明白了。”从知道琉璃百合里面有一位花灵时，魈就没想过什么“一命换一名”的办法。 守护璃月是他对自己犯下杀孽的惩罚，他绝不可能让无辜之人卷进来。 更何况，琴雾她…… 魈回过神来，发现琴雾捂着脑袋有些迷糊。 “怎么了？”他问。 琴雾摇头：“没什么！” 她总不能说她在梦里看见了他死去的挚友们吧。 这也太扎心了。 琴雾躺在床上，眼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一片空白。 魈跟白术又聊了几句后，目送他离开，才重新回到了房间。 他坐在床边，沉默几秒过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还有一位……叫应达。” “什么？” “弥怒、伐难、浮舍，还有应达。是他们的名字。”魈说。 这些年，他没有跟别人提起过他们的名字。可他也从没忘记过。 琴雾猛地偏过头，脑袋瞬间清醒：“我……对不起。是我……说梦话了吗？” 魈摇头，语气没有起伏，但眼神开始流转：“刚开始，很难接受。时间久了，有时候都会甚至会想不起他们的样子。” 琴雾看着魈，眼里的泪花在不停打转。 魈用手掌捧住她的脸颊：“如果他们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记得他们，他们会很开心的。” 这样的魈和琴雾第一次见的时候截然不同，琴雾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缕温柔当中了。 太可怕了。 琴雾烫伤般挪开了视线：“你……你的伤口有敷药吗？” 白色的上衣被血染成了红褐色，斑驳可怖，看得琴雾眼神都在抖。 魈一顿，后悔自己没有换件衣服。他说：“敷过了。我是仙人，自愈能力比寻常人强出不少。” 再怎么自愈能力强，不也是肉做的吗？ 不然怎么会受伤、怎么会流血。 虽然这般吐槽着，琴雾还是如魈所愿，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好啦，我现在醒来了，没什么事了，活蹦乱跳的！”琴雾推了推魈，“你也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魈看着琴雾惨白的脸颊，眸色逐渐加深，最终点了点头。 睡了一会，脚有些发麻，琴雾往边上挪了一点，痛得直呲牙：“不是吧……铜雀大哥的力气也忒大了！还好……没直接给我整凉凉。” 不知道白术用了什么神药，到第二天早上时，琴雾已经能下床正常行走了。 她看着对面魈身上换的衣服，嘴角微搐，原来小说里衣柜摆着十件同款衣服的人真的存在。 既然是海灯节，那就相当于0737星球的过年吧？ 过年自然得穿上新衣服才行！ 琴雾单手支撑着下巴，筷子在空中一顿，她另一只手摸了摸腰间鼓鼓的钱袋，确认摩拉还有很多，眼睛睁大：“魈，我想出去一趟！” 魈抱着双手无情拒绝：“你的伤还没好。” “我好了！真的！不信你看——”说着，琴雾掀开上衣衣摆，吓得魈立马挪开了视线。 “……”魈叹气，“去哪？” “我去……万民堂找香菱！”琴雾转溜着眼睛，“万民堂你知道吧？就在璃月港，那里人来人往的，肯定没有魔物和业障，安全得很！” “嗯，行。” 琴雾一愣：“啊？” 魈为琴雾夹了一块杏仁豆腐：“我跟你一起去。” 那怎么能行！ 一起去岂不是就知道她准备给他做新衣服了！ 琴雾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我、我跟香菱是要说一些……女孩子家家的悄悄话。你要是去了，那我们……我们得多不自在啊！” 魈猜不到琴雾做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想法道：“我送你到万民堂再回望舒客栈。” “好勒！” 琴雾点头，开心地又扒拉了几口饭，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魈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两人对花灵之血能缓解业障一事默契地闭口不提，实则心底都很担忧。 害怕面临选择的那天到来。 第29章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 “要不然……我们御风去万民堂吧？”琴雾低头看了一眼裙子，为了方便处理伤口，老板菲尔戈黛特将她的裙子裁成了上下两半，伤口处还围着纱布，但并不影响走路。 可，没有人会喜欢走路吧？ 除非她是天生爱走路的人。 琴雾摇了摇脑袋，从胡思乱想中脱离出来，看见魈抱着双手，表情淡淡地看着她：“你对风的掌握力不够，如果路遇障碍物，或者碰到突发情况，极有可能扯到伤口。” 话虽如此，但他怎么忍心让一位受伤的美少女走那么远的路！ 琴雾丧气地垂着脑袋，正想好好理论一番，魈看着她：“你也不想海灯节来临的时候，别人都在看烟花，你只能在家养伤吧？” “好吧……” 琴雾承认，她对这些热闹的事物没什么抵抗力：“不过，今年能跟魈一起看烟花，真是太好了！” 烟花…… 魈对这些喧闹的事物丝毫不感兴趣。 但看着琴雾兴奋期待的神情，他沉默两秒，没有开口扫兴。 浅黄的阳光静静洒在大地上，琴雾停下脚步想休息一会，看见她和魈的影子都在脚下，叠在了一起。 “怎么了？”魈问。 “没有……”琴雾语气突然上扬，“就是突然发现，我跟仙人一样高诶！” 魈：“……” “嘿嘿。”在魈生气之前，琴雾先抱住了他的手臂，少年身上冰凉的体温让她逐渐清醒。 萍水一场，终究会散。 很快就到了万民堂，琴雾侧眸看着停下脚步的魈，他下意识将自己隐藏在被屋檐遮盖的阴影底下。 也许按照0737星球的说法来看，魈他是i人吧，琴雾想。 可纵使这样，他也会为了送她，走进人群里。 琴雾松开魈的手，在他黄金色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她感觉心脏漏了一拍，有些慌乱地指了指对面的万民堂：“香菱……我先去找她啦！” “嗯，我也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回去的时候自己小心。” 魈看着琴雾将双手搭在身后，蹦跶着走了一步，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他，差点撞到路人。他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没忍住提醒道：“注意看着路。” “知道了，知道了！”琴雾又跟路人道歉两声，终于步伐轻快地消失在了魈视线里。 莫约过了五秒后，一道低沉的打趣声在魈身后响起：“原来魈仙人也会有这么担心别人的时候呀。” “帝君……” 魈转过身，看着钟离戏谑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离的目光从魈即将痊愈的伤口落在臂纹上，最终望回他的双眸：“你已经许久不曾将业障封印在体内了。昨日在铜雀庙，到底发生了何事？” 璃月的大小事件都逃不开帝君的掌控，魈对于钟离知晓此事并不觉得奇怪：“昨日，琴雾误经铜雀庙，被不知何缘故凝聚灵魂的铜雀所影响，失去理智对自己下了狠手。我出手阻止，不料……铜雀的灵魂在与琴雾谈话期间被业障彻底吞噬。” “你的伤是因为业障？” 钟离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他不怀疑魈的能力，当下便对这件事有了判断：“跟深渊有无关系？” “据铜雀自己所说，他是受了业障和深渊的双重影响，灵魂才重新聚集的。”魈停顿一秒，“只是……有件事情很奇怪。琴雾能跟他交流，我却无法看见他。” “也许是因为……她是花灵吧。” 魈对此并未做出回应，帝君所言，必定有他的道理。 另外，还有一件事。魈犹豫两秒，最终决定和盘托出：“她的血……似乎可以缓解业障。” “噢？”钟离看着魈，说话的语气慢慢上扬，眼神却只短暂诧异了一秒。 第32章 他看着魈，金棕色眼眸逐渐带了丝笑意，在魈低着头躲开他眼神时，钟离一句话问出了重点：“魈仙人似乎在回避这个秘密，是为何呢？” 怕被逼着让琴雾成为他的药吗？ 钟离叹气，魈明明知道他不会这样做的。正所谓，关心则乱。这句话，用在夜叉身上也是适用的。 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琴雾的体温。 他知道要做取舍，在花灵和他之间，他该选择他自己。他可护璃月一方太平，而琴雾……纵使消失了，也只有那么几个人会发现。尽管如此，私心里，魈还是希望琴雾能快乐地活下去。她不该为他、乃至任何人所利用。 这孩子……又东想西想误解他的意思了。 钟离摊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在问你，到底在心里把她当成了你的什么人？” “……”魈突地抬头看着钟离，金色的眼眸里不断闪过迷茫之色。 他该把琴雾当成什么人？ 他不懂。 几秒过后，魈正色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不重要。”钟离摇头，看着远处的大树，青灰色小鸟停在树尖，抖落两下尾巴，飞得老高，只留下颤抖的树枝。钟离的视线也随之望向远处的流云：“只不过，岁月如白驹过隙，与重要的人相处的时间不多，理应好好珍惜才是。” 魈看着钟离沉思的侧脸，总感觉他话中有话。 每张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菜，香菱将最后一道菜端上，这才走过去跟正在看锅巴表演翻跟头的琴雾说话：“咦，琴雾今天是专门过来看锅巴翻跟头的吗？” 闻言，锅巴又开心地来了个贴地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好厉害，好厉害！”琴雾捧场地拍拍手，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是海灯节就这两天了，我想给一位朋友做件衣服，想问问香菱有没有推荐的裁缝师傅。” “璃月倒是有很多厉害的裁缝，就是不知道琴雾想做件什么风格的。”香菱叉着腰，佯装生气，“说起来，上次琴雾跟我和胡桃一起去万文集舍，一声不吭就走了，害得我跟胡桃好一阵担心，生怕你被坏人拐走了呢！” 果然！她就知道会提起这件事。 琴雾心虚地拽着香菱的手腕，无辜眨眼：“哎呀，对不起啦香菱，我那实在是……事出有因，有重大急事！” “行吧，勉为其难原谅你咯。” 香菱摊手，她本就是开玩笑的。再说了，她跟琴雾才认识，就算生气，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只是，她总感觉这位少女让人忍不住亲近。 就像……锅巴一样。 给人一种很舒服很安全的感觉。 第30章 都是给喜欢的人准备的 “琴雾说的那位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海灯节的话……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冬款，刚好最近天气也比较冷。” 说到冬款，香菱想起胡桃特地给她定做的衣服：“另外，看你那位朋友是哪国的人，如果不急的话，可以试试其他国家的风格！” 其他国家…… 琴雾摇头，她只听说过那些国家的名字，哪里知道他们服装的风格跟魈搭不搭。更何况，海灯节只有几天了。 “我那位朋友是男的，他……”琴雾伸出手在空中比了一下，“大概跟我差不多高，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我觉得还是比较适合青色、白色吧，他平时也喜欢穿这两种颜色的衣服。” 香菱眨眨眼睛：“琴雾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 “啊？真的吗……”琴雾睁大双眼，“也许你们真认识，毕竟你和魈都认识胡桃。” “琴雾原来是想给魈做新衣服啊！”香菱也没想到她跟琴雾的缘分这么深，“不过据我所知，魈他好像都没什么朋友诶，琴雾竟然能跟他交往如此之深！” 等等！ 交……什么来着？ “不不不。”琴雾连连罢手，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又尴尬一笑，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既然香菱也认识魈，那我的任务就简单多了！我准备……自己给他设计一套衣服！” 说起设计服装这种精巧活，香菱忍不住心里发怵，她试探着道：“要不然我先拿笔和纸给琴雾画画看？等你决定好了，我再根据你所画的风格，带你去找合适的裁缝。” “没问题！”琴雾点头，将衣袖挽起来，准备大干一番。 路旁的木桌上，香菱和琴雾对面而坐。琴雾右手握着毛笔，在米黄色的纸上涂涂画画半天，又摇头双手搓成团扔到了一旁。 等来往的人少了些，隐在走廊里的魈便清晰看到了琴雾鼓着腮犯难的模样。 在魈的视线第三次往万民堂瞥时，钟离终是打趣道：“既然那么担心她，为何不陪在她身边？” “原本是想找帝君，将昨日之事详细告诉您的。”魈看着地上，他的身影被拖得很长，却始终隐没在走廊里。 “该说的话不是已经说完了吗？”钟离看着魈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快便了然垂眸：“可是还有什么顾虑之事？” 魈想起白术的话，觉得自己像那些被关在罐子里的蛐蛐一样，再怎么左右挣扎也逃不出去。 他说：“她的血只能暂时压住我体内昨日的业障。” “只能起短暂作用吗？”钟离将魈的话记在心里。 “不，我能感觉到。”魈捂住胸口，“血的量越多，被净化干净的业障范围便越大。” 钟离将他未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只要根据业障的棘手程度，用以足够的血量便行了对吗？” 魈没有说话。 钟离很清楚，他们俩都不会让琴雾这么做。 “帝君，我想再去一趟深渊。”魈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个想法，他不想一直处于被动地步，“如果深渊内部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必须在海灯节前解决。” “不怕回不来她伤心吗？” 钟离问。 一个时辰过去了，香菱打着哈欠，一旁的锅巴也开始昏昏欲睡，琴雾仍握着笔像在写什么棘手的题目。 香菱正想问需不需要她找个专业的设计师来，便见琴雾重重放下笔，看着设计纸满意地点了点头：“ok！” “什么克？”香菱疑惑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琴雾把纸轻轻拿起来，呼了几口，等墨水干才递给香菱，“看看！琴大设计师的作品！” 琴雾从见到魈和钟离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们之间很有父子的氛围，所以她想给魈设计一套青白色系的长袍。翩然衣摆、干净的配色，光是看着图纸，她都能想象到魈换上新衣服的模样。 一定是意气风发的帅气少年郎！ 香菱对琴雾的设计并不抱有什么期待，可真看清图纸，她不由得擦了擦双眼：“哇，琴雾，你好厉害啊！该不会你真是设计师吧？” “嘿嘿，香菱小姐谬赞了。” 琴雾骄傲地双手交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在0730星球的时候，可是最喜欢看米兰时装周的。 想到0737星球，琴雾的情绪直接垮了下来。 两人沿着小巷前去寻找裁缝，香菱见她琴雾这幅低落模样，安慰道：“别担心，魈他一定会喜欢你设计的这套衣服的!” “香菱和胡桃是很要好的朋友吧？”琴雾问。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香菱点头，“没错，胡桃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琴雾想起经常去不卜庐找七七的那位小姑娘，压着肩膀扬唇道：“真好呐，大家都有最好的朋友。” “是呀，那琴雾呢？琴雾应该也有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吧？”香菱侧头看着琴雾。 “有……但我为了自己的事情，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她，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琴雾低下头，想把自己埋进土里：“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吧。” “不会的！”香菱摇头，拉住琴雾的手，让她与她对视，“她不会生琴雾气的，因为她是琴雾的好朋友呀。而且……她现在肯定还在等琴雾回去吧。” 但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琴雾扯出一个笑容：“嗯！” 香菱推荐的裁缝烟瑕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生，只简单沟通几句便从架子上挑出了几匹绸缎。 琴雾伸手一一轻抚过绸面，浅而精致的云雾花纹，正巧是她想要的效果。 “就这三匹了！”琴雾干脆点头，掏出钱袋付完全款，惨兮兮地看着裁缝师傅：“烟瑕姐姐，求求你了，最晚后天傍晚，一定要完工！” “后天？我这……昨天刚接了一个急单呢。”烟瑕为难地看着香菱和琴雾，顺手掂量了几下钱袋，眼睛一亮，笑容立马弥漫到眼尾，“没问题！这两天不睡觉都给你做好！” 没办法啊，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唉。 正准备背着包袱回家的学徒易岚听到烟瑕这话，默默抹了把眼泪退回店里。 第33章 后天就是海灯节了，她的工作狂魔老板好不容易决定今年早点散工，为此提前一周发布公告，早早停了接单，不料在这最后关头又迎来了两位大老板。 易岚抱着门旁的承重柱，两眼一翻，好想死啊。 等挥着手目送大客户离开后，烟瑕才长叹一声，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她似的，嘭地把门关上。 金灿灿的摩拉实在让人无法拒绝，所以她只能杜绝这种……诱惑行为。 “诶？易岚？你怎么还在……”烟瑕满意地点头，“不错，很有思想觉悟。这两天给你发三倍工资！” 易岚扁嘴吸鼻：“谢谢老板。” 她严重怀疑老板是凝光大人的迷妹，梦想就是资产超越凝光大人。 按照琴雾给的尺寸，易岚带着怒气裁剪好后，盯着两个黑眼圈有些忐忑：“老板，你说这两个客户都是凭感觉描述出来的尺寸，万一……万一穿着大了，或是小了怎么办？” “一看你就还年轻。”烟瑕找出满意的银线，利落地穿过针孔，“很明显这两位顾客都是给喜欢的人准备的衣服，难道对方还能说不喜欢不成？放心做吧，有我把关，不会有差评的。” 易岚打着哈欠点了点头，刚将裁剪好的布料分类好，就见窗户上凑着一张脸，天色还刚亮，逆着光那人的脸有些看不清，再加之易岚一整晚没睡了，这么猝不及防一看，差点被吓晕过去。 “嗨！”琴雾礼貌地咧着嘴，举起手里的袋子，“早上好，我给两位师傅带了早餐，辛苦啦！” 辛苦是真辛苦，差点被吓死也是真的。 “谢谢。”易岚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身为琴雾打开了门。 于是，画风突然诡异起来。 裁缝在一旁吃早餐，琴雾则对照着她画的那副连她本人都看不太明白的设计图，对最新进度进行查阅。 “还挺快的诶！”琴雾睁大双眼，这就是璃月速度吗？ 无聊地监工着，琴雾哈欠连连，突然听见“滴滴”声警报。 是魈，他出事了！ 不会吧…… 又是业障？ 琴雾低头轻轻将手摁在腹部，她这伤口可才开始长疤呢。 易岚升了个懒腰，看到老板还在缝衣服，而那位客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沿着魈的定位，琴雾一路面无表情地前进，被业障支配身体的恐惧现在闭上眼还能想起来。 她不敢相信，魈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度过几百上前年的。 要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才能有着如此笃定的信念走下去呀。 海灯节是璃月团圆的传统大节日，不少远在异国他乡的人都赶在节前回家，剑匣镖局的生意便达到了一年中最为兴隆的时候。 嘉明甚至只能和丰叔他们分开走镖，看到在原地转圈仿佛迷路的少女时，嘉明忍不住脚步一顿。 这位少女……长得跟花灵小姐好像呀！ “你好……” 嘉明还没走上前，便看见少女转过身，眼睛明亮地盯着他：“嘉明！天呐——你可真是我和魈的救星！” 嘉明挠挠头：“我们不认识吧应该？” “我是琴雾呀，你不记得了吗？”琴雾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噢！忘记你不知道我现在变成人类的样子了。算了这不重要，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嘉明看着琴雾直勾勾、眼巴巴的双眸，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问道：“先说是啥事啦，不然没办法判断能不能帮忙呀我。” “我的朋友，就是魈，你上次见过的那个，他遇到了危险，我必须赶过去救他！但你知道的……我是路痴。”说着，琴雾连脑袋带肩膀都垂了下来。 “可是……你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吧？再说了，你那位朋友是神之眼持有者，如果连他都打不过的敌人，你应该也……”看着琴雾即将掉落的泪珠，嘉明挠挠头，及时止住话，他看了一眼镖队，最终还是没法对琴雾的事情置之不顾，“行吧，我也有神之眼，应该能帮上你朋友的忙。” “谢谢你，嘉明！”琴雾猛地吸了吸鼻子，感激地看着嘉明，将系统给的定位描述给他。 嘉明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问。都是花灵了，知道些奇怪的事情，也……不算奇怪吧。 有了嘉明的指引，琴雾很快就到了定位处。但让她失望的是，魈并不在这里，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仿佛能吞噬光明的黑洞。 嘉明拉住往前走的琴雾：“别去！这应该是老爹他们说的深渊入口，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 琴雾抬头，此刻她正好站在洞檐下，眨眨眼睛勉强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黑紫色的星空连接天与地，干石堆积的地面寸草不生，魈就单膝跪在角落里，跟四周的空气一起，停止了流动。 “魈——” 嘉明加大了拉住琴雾手腕的力气，将她拽了回去，他也很焦急，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也许，我们得去寻求总务司的帮忙。” “可是魈他快不行了！san值已经降到15了！”琴雾知道这不关嘉明的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抱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是担心他嘛。”嘉明不知道琴雾在说什么，他看着琴雾的哭脸，叹气一声，不得不制止她，“可我们现在进去，很有可能不仅救不到他，还……有去无回。” “我有办法能救他！” 在嘉明犹豫的注视下，琴雾指了指他背上的剑，伸出手，语气急迫地恳求：“我是花灵，我的血能救他，拜托你帮我！” 人命攸关之际，容不得嘉明多想，他点头，取下剑，对准琴雾的手腕，利落干脆地划上了一刀。 琴雾只感觉脑袋里几秒空白，眼泪就被痛得流了下来。 “谢谢……”她的声音在颤抖，转身奔向魈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犹豫。 琴雾跪坐在魈面前，举至空中的手颤抖不已。 红色的血珠一串串滴在魈的伤口处，与之融为一体，琴雾紧抿着唇，痛到喊不出声来。 她听见系统用她的声线问：【值得吗？】 每次琴雾为了完成任务以性命相拼时，系统都会发出如此ooc的疑问。 但只有这次，是用她的声线问的。 琴雾艰难地张嘴，嘴角一帧帧上扬：“值得。” 第31章 少女柔软的唇瓣 一望无际的黝黑世界，少女跪在少年面前，黑气像海面的涟漪慢慢氤氲开。 他们是彼此视野的唯一，仿佛纵使此刻世界崩塌、土地毁灭，他们也会紧紧抓住对方。 嘉明站在深渊入口处，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无法言语。 原来失血过多是这样一种感受啊，浑身冒汗，四肢发冷。 琴雾眨眨眼睛，眼泪已经挥发了，只剩下眼眶的干涩难受。 “你……”魈想问琴雾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她血肉绽开的手腕，呼吸一滞，语气冰冷而强硬，“谁要你来这里的？我不需要你管。” 什么！？ 他知道她费了多少血才把他救醒的吗？ 这要拿去献血，都能装好几包了。 魈说完就后悔了，他看着琴雾，她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委屈，本就瘦弱的她勉强跪坐起来，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倒去。 事实上，她的确眼睛一闭，向后倒去—— 若要此时此刻问她值不值得，琴雾的回答依旧不变，因为她听见了系统的提醒和魈急匆的喊声。 【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80%】 “琴雾——” 琴雾心想，多么动听的两声天籁之音哇。 魈抱着琴雾，甚至不敢用力，他害怕他一不留神就能折断她的身体。面临死亡和失去自我时都不曾出现的恐慌，像一条蟒蛇一样从地底钻了出来，顺着他的脚踝一路向上，紧紧束缚着他的呼吸。 魈本以为，只要他不说出来，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为什么这花灵可以如此愚蠢？ 他不过是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过客，哪怕给她些许温暖，也是带着目的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迷茫让魈的动作变得缓慢，他单膝跪地，拦腰抱起琴雾，一步一步朝深渊入口处走去。 “你……还好吗？”嘉明看着魈满身的伤口，问道：“需不需要我来抱……” 一个冰冷的眼神让嘉明挠挠头，尴尬地收回了后面的话。 大家都是朋友，但这两人的关系，看上去也太……亲密了些吧。 所以他现在……是该跟上去看看状况，还是该离开呢？ 嘉明正苦恼着，魈突然停下步伐，似乎是在等他。 魈思忖在三，在嘉明友好眼神的示意下，询问道：“你能不能……帮我去不卜庐请一下白术大夫？” “当然！没问题——”嘉明迈出步伐，又回头问：“是请去望舒客栈吗？” “嗯。”魈松了口气，“谢谢。” 第34章 虽然在道谢，听他的语气，好像并没有很感激。 嘉明耸耸肩，他还是比较喜欢跟琴雾交流，不管是真是假，她说话总能让他感受到真诚，像个小太阳一样。 话说，太阳和冰块待一起…… 果然冰块会融化吧？ 白术提着药箱到望舒客栈顶楼的时候，魈已经撕下衣服简单帮琴雾的伤口进行了包扎。 看着沉默不语的魈，白术重重地叹息一声，放平琴雾的手，将绑在她手腕上的衣服拆开，把伤口消毒处理后，才重新包扎好。 很多时候，碰到这种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的病人，白术都想甩手不管了。可真看着家属担忧的神情，他又狠不下心。 长生探出脑袋在琴雾鼻翼前深吸了一口，迷惑地咦了一声，又吸一口，才松弛下来：“真险……差点就没了。” “为何这么说？”白术不解长生的感叹，“她虽最近频繁受伤，但休养调理还是能好的。” 长生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话是跟白术说的，眼神却落在魈身上：“花灵嘛，肯定跟普通人类不同咯。人类的身体会康复，但每一次都受伤都会累积起来，叠加到精神体上。总而言之……受伤的次数到了一定程度，即使白术你能治好她的皮肉伤，她也是醒不来了的。幸好……现在还没严重到那个程度，不过再这么胡来两次，生之魔神来了也救不了。” 魈没有说话，但白术知道，他听见去了。 脚好累，像拖着铅块。 琴雾睁开眼睛，发现她穿着一双薄底底鞋子，走在沙砾上，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枝叶遮盖住半个沙丘，最坚实的树枝上坐着一位带斗篷的少年。 他静静地看着琴雾，又或者是在看别的东西。琴雾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一种奇特的安心感让她迈出步伐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像被蒙了一层纱。 他是谁？ 他们认识吗？ 琴雾迷惑地蹙起眉头，听见她自己缓缓喊道：“哥哥……” 面前的一切突然消失，琴雾眨眨眼，着急地左右张望，发现那棵树矗立在了地平线上。 她和那位少年之间，似乎很近，又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道忧伤的叹息挟着热风而来：“我还能等到你回家吗？” 黏糊的汗粘在身上，风吹过后，只剩让人发怵的冰冷。 他在质问她，不顾一切为魈、为那些攻略对象“牺牲”时，可有想过他还在等她回家。 琴雾的信念突然有些崩塌。 她口口声声将回家挂在嘴边，可她所做之事，真的拼尽全力了吗？她闭上眼的一瞬间，分明觉得轻松无比。 她想，她再也不用担心任务完成后只能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了。再也不用害怕经年过后，哥哥已经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她在逃避。 在享受不同星球、不同大陆的生活时，她不曾想过有人正痛苦地等她回家。 琴雾站在原地，感觉双腿像钉子一样被钉进了土里。 她看着远处，明明只能看见一个小点一般的身影，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失望。 不—— 琴雾猛地睁开眼，像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冷汗浮在额上，她看着魈，他的眼神满是冷漠，寒意再次染上琴雾的后背。 魈在心底叹息。 她只是个小花灵，又懂什么呢？ 是他的问题，他没有像帝君一样好好教导她、引导她。 魈觉得自己有些无力，肩上的重量，是面临棘手的业障时都不曾有过的。 他看着愕然无措的琴雾，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生气：“……做噩梦了？” “……嗯。”琴雾低下头，又抬头看了一眼魈，小心翼翼地，确认他没有生气，才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 又是这样…… 这么不懂得分寸和亲密度的拥抱。 魈不禁想，她也会这样抱那个叫嘉明的舞狮少年吗？ 如此紧紧贴着，全身心地相信与依靠。 不知为何，想到这，魈有些难以呼吸。 他的眼神随着落日暗了下来：“你知不知道……” 少女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魈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却让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琴雾转溜着眼睛，将魈的话堵了回去，她避开手腕的伤口，抱着魈的脖子，将脑袋在他脖颈处胡乱蹭了蹭，撒娇道：“我以后不这样了嘛。” 魈垂眸，任由心跳溶解在落霞里。 他还能说什么？ 早在她睁开眼望向他的一瞬间，他便不生气了。 第32章 魈暗恋的 相贴处温热的触感让琴雾意识到她活下来了，可梦里冷冰粘稠的视线依旧让她觉得委屈。 琴雾松开魈，伸出右手，小声道：“好痛哇，想要魈帮我吹吹！” 魈动动手指，勾成拳头，没有搭理琴雾的动作：“痛才能记住。” “什么！？” 琴雾睁大双眼，这跟她预设的完全不一样好嘛！ 按照她多年来看言情小说的套路来说，此时此刻身为男主的魈不应该轻轻捧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吗？ 算了，他本来就跟一般人不一样。 嗯…… 何止不一样，简直是与众不同。 琴雾佯装生气地别开头：“我要休息了！” 说这话时，琴雾还不忘偷偷看了魈一眼。魈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只感觉她很可爱，嘴角忍不住上扬后又强行压下：“你好好休息。明天海灯节……晚上想吃什么？” 明天…… 坏了！她这是睡了一整天吗？ 琴雾睁大眼睛，庆幸她没直接睡过海灯节。 “我什么都不想吃。”琴雾认真摇了摇脑袋，想起梦里那个阵寒意，还是决定任性一次，“只想要……好好陪着魈！” 魈无奈地低头，她总是能第一时间阻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尽量……晚饭之前把事情解决。”魈不敢跟琴雾对视，怕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上午和下午，你可以去找香菱玩。” “对哦！香菱、锅巴，还有嘉明！之前一直想请他吃饭好好感谢他来着。”琴雾点点头，看见魈走出了她的房间，他看上去有些不开心，连关门的动作都比往常重了些。 男人心，海底针。 琴雾摇摇头，实在猜不懂魈的情绪，于是喜笑颜开地问系统：“小一，我解锁了什么新技能？” 【系统001:恭喜宿主，获得了回到现实生活的一个机会。】 什……什么？ 不是说必须要完成一条主线任务吗？ 回家…… 琴雾问：“什么机会？” 【系统001:宿主需要回答一份关于本次攻略对象魈的问卷，获得满分即可回家。】 “还有这种好事？”琴雾期待地搓了搓手，有些犹豫。 要不然她还是再好好了解魈吧，而且……而且海灯节马上就要到了。 “我……” 暂时不用这个机会了。 琴雾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强行拉进了系统内部。 “你……”琴雾左手叉腰，右手食指指了半天，发现找不到系统的明确具体，于是闭着眼睛气到咬牙：“破系统，能不能好好修一下啊！” 【系统001:技能已开启，宿主可选择放弃。温馨提示：机会只有一次。】 那她还放弃个锤子啊？ 琴雾重重地叹了一声，摆烂道：“开始吧。” 下一秒，一份制作粗劣的问卷出现在了琴雾面前。 【姓名：】 琴雾嘴角抽搐，答道：魈。 【系统001:回答正确。】 性别：男。 年龄：2000岁。 一连串问题填下来，得到的都是“正确”的提示后，琴雾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系统也没有刻意刁难她嘛。 琴雾开心地哼着小曲，突然“嘶”一声，目光停在【暗恋的青梅竹马：】那行。 魈的暗恋对象？ 琴雾撇着嘴想了想，填了个“应达”。 红发姐姐那么热情，还会给魈编织花环，魈暗恋她倒也不奇怪。 【错误。】 【滴滴滴！】 红色的感叹号和刺耳的声音把琴雾吓了一跳。 她想着到手的鸭子跑掉了，突然瞥见右下角的提示写着她还有两次机会。 哈？ 不是说机会只有一次吗？ 对于这故障频发的系统，琴雾已经懒得吐槽了。她颤抖着手填上“伐难”二字，尽量不去想她即将离开这个大陆的事实，转移注意力打趣道：没想到魈暗恋的是好兄弟的女朋友哇！ 【错误。】 【滴滴滴！】 “嘶！” 琴雾捂住耳朵，双眼倏地瞪大成铜铃状，什……什么鬼，魈他不会是喜欢男生吧？ 第35章 琴雾想了想，写下“弥怒”两个字，同时在心里感叹，这系统还挺好，会自动改成正确的两个字。 【错误！】 【系统001:宿主答题失败。】 琴雾被无情地丢回了提瓦特大陆、望舒客栈、她的房间里。 “你别告诉我魈喜欢那个四只手的……叫什么名字来着，嗯……对，浮舍！”琴雾小声嘀咕，“我不是说你四只手有什么问题，对不起大哥。” 【系统001：有没有一种可能，正确答案不在这几位当中。】 琴雾诧异地盯着透明屏幕看了许久，她总感觉……系统最近怪怪的。 明明无论她以前做出多么小丑的事情，系统都会默不作声地看着，不会提醒，就更不用说打趣了。 “你很不对劲，小一。” 【系统001：001一直如此，也许……是宿主从未想试图去了解我。】 谁会试图去了解一个冷冰冰的系统？ 琴雾说：“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个问题。作为系统，你是更希望我早日完成任务，还是……希望我失败？” 【系统001：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001都会认可宿主付出的努力。】 呵，这样才对嘛，问什么都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琴雾懒得搭理它，悄悄走出门，去取她定做的衣服。 “您可算来了！”易岚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起身将打包好的衣服交给琴雾，像生怕她下一秒会消失似的。 “谢谢！”琴雾抱着衣服，小心避开受伤的手腕。 易岚本想抱怨两句，看见琴雾手腕上绑的绷带，害怕自己的话会刺激到这位柔弱的小姑娘，于是勉强扬起笑容：“您要不要打开看看？万一哪里不喜欢，我还能帮您改。” “不用了，不用了，就这样吧。”琴雾看着易岚小心翼翼的眼神，补充道：“我相信你和老板的手艺！” 等客人的身影走远了，易岚提在嗓子眼的气才舒缓下来，她猛地关上门，逃命似的开始收拾东西。 太可怕了，还好她发现了，不然这位客人万一情绪不稳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就不好了。 并不知道自己被如此编排的琴雾将衣服藏在身后，蹑手蹑脚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微微亮，树影还没清晰，琴雾便起了床。 她敲响魈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屋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在。不知道魈在忙什么，琴雾便先去了万民堂。 一路上，全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人，红色的灯笼高挂在屋檐旁，喜庆的绸带从台阶上铺到了港口。 琴雾去找香菱的时候，香菱换上了胡桃为她定做的新衣服。黄色的毛绒帽、红色带毛领的衣服，腰间还挎着一个神似锅巴的小包，一看就很暖和。 “早啊，香菱！”琴雾看了挥手直蹦跶的锅巴，笑道：“还有你，锅巴，早上好！” 香菱放下手中的活，弯眼道：“早上好，琴雾！还有……海灯节快乐！” “嗯！海灯节快乐！”无端的，琴雾情绪有些低落。她看着往来的人群，突然有些想魈，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琴雾找香菱帮忙，给沉玉谷送去了信，邀请嘉明一起吃午饭。结果下午的时候才等来回复，说嘉明还有一堂镖要赶。 香菱睁着眼睛感叹道：“他可真忙啊！还有……降魔大圣，我是说魈，他应该也很忙吧今天。” “嗯？为什么这么说？” “琴雾不知道吗？魈他是守护璃月一方太平的夜叉，今天是海灯节，想必……他的工作量会更多吧。”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说尽量晚上空出时间来。 琴雾起身，跟刚来的胡桃打完招呼，打起精神道：“那我先回去了！” “诶？这么突然的吗？本堂主可才过来呢！”胡桃抱着双臂，声音轻快地玩笑道：“小琴雾该不会是讨厌本堂主吧？” “当然不会！”琴雾扬起嘴角，“我只是觉得香菱有胡桃陪了，也许……有人会更需要我在。” 看着琴雾离开的背影，胡桃有些奇怪：“更需要她在的人？” “应该是说魈吧。” 胡桃和香菱对视一眼，点点头：“真不错呐，今年海灯节，魈终于不用一个人过了。”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灯笼一盏盏亮起，从望舒客栈顶楼眺望，能看到楼下言笑他们正在准备晚饭，远处的琴雾从道路尽头小跑着过来，发丝和裙摆都在飞舞。 魈摁住胸口，有些不明白里面砰砰跳动的原因。 他一个闪身到了一楼，把端着菜的吉载吓了一跳。 吉载默默往旁边一退，看见琴雾背着双手轻盈走来，她仿佛没看见他们，将藏在身后的东西展露出来：“海灯节快乐，魈！这是给你的礼物。” 吉载收到自家老板的暗示，小碎步飞快地离开了。 魈看着用丝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袱：“礼物……” “嗯！送给魈的新衣服！” 原来她这些天悄悄摸摸的是在忙这件事。 魈伸出手，手心放着同款包装的包袱：“……老板说你需要一件新衣服。” 一旁的菲尔戈黛特递去质问的眼神，魈装作没看见。 “这么巧！我和魈都送了对方一样的礼物！”琴雾惊讶地将两个包袱对换，问道：“感觉魈不喜欢海灯节……是因为，会很忙吗？需要处理业障啊魔物之类的。” “嗯。”魈想起帝君的叮嘱，叹息一声，将心底的话轻声说了出来，“不过，有琴雾的海灯节，并不讨厌。” 他的目光有些躲闪，犹豫后，直直地望向了琴雾的双眸。 烟花还没响，但琴雾听见了来自心跳的燃放。 第33章 最难打败的 在如鼓的心跳中，琴雾眨眨眼睛，第一反应就是：魈是不是被业障影响了？ 竟然能说出这么……让她升温的话。 有什么东西伴随着沉没在地平线上的落日一同沉沦，琴雾听见系统的提醒。 【宿主对攻略对象好感度：70%】 不知道为什么，琴雾突然有些不能直视魈的眼神。她躲开视线，正巧看到菲尔戈黛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只觉得连空气都变热了不少。 “要不然——两位跟我们一起吃晚饭？”菲尔戈黛特体贴地为琴雾找好借口，“今天望舒客栈休息，言笑可是不愿意再加班煮菜了的噢。” “好……谢谢。”琴雾想起自己之前随口说来糊弄老板的话，一时之间有些坐立难安。 魈将手里的衣服放在凳子上，示意琴雾：“把衣服放下吧。” 衣服放在琴雾和魈之间的凳子上，琴雾拿起来，换了个位置，自己坐在魈旁边。 桌上菜的热气在空中发酵，脸颊的温度似乎更高了。 所有人都就坐后，菲尔戈黛特突然看着琴雾：“说起来，这还是魈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望舒客栈吧。” 等等，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而且，老板跟魈说话，看着她干嘛…… 琴雾僵硬地扬起嘴角以示尊敬，她莫名有一种见家长的尴尬感，在心里祈祷着这顿饭快点吃完吧。 也许是看出来琴雾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接下来的话题都围绕着这几天璃月打折的优惠小铺来展开。 吃完满满一碗饭，琴雾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侧目发现魈正在看着她。 菲尔戈黛特轻笑一声：“海灯节的烟花快要开始了，你们都去看看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我对那些玩意不感兴趣，跟老板在客栈好了。吉载，你自己出去玩吧。”言笑起身。 琴雾倏地站起来，将衣服抱起，拉着魈：“快快快，换上新衣服我们就去璃月港！” 拆开外层包装，琴雾换上青色系毛绒长裙，裙摆和袖边上用细闪的银色线条绣着可爱的圆滚小鸟。 琴雾满意地挥着裙摆转了个圈，打开房门的时候，魈已经站在平台处等她了。 青色的长袍使魈显得格外冷峻，保留着仙人的孤高时，又多了一份少年的意气风发。 他似乎感应到了琴雾的靠近，缓缓转过身，看着她一步步朝他走来。 “我这样穿……好看吗？”毛绒的衣领将琴雾的脑袋围了半圈，她怯生生地看着魈，对自己的可爱与漂亮一无所知。 魈停顿两秒，才弄清楚她在问什么，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条裙子很好看呐，是我以前没尝试过的颜色。”琴雾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魈，毫不吝啬地夸道：“当然了，长袍也很适合魈！嗯……不对，应该说——魈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你是在哪学的……这么能夸人。” “这个需要学吗？不是看着魈，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被惊艳到吗？”琴雾扒拉着衣服上的刺绣，好奇地问：“这个是什么鸟啊？我还以为魈会选择琉璃百合呢。” 魈想，她永远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能在他心里惊起多大的波澜。 第36章 “魈鸟。” “魈鸟？是以魈的名字命名的鸟吗？” “嗯。” 琴雾睁大双眼，拉着魈的衣袖：“那我岂不是把魈穿在身上了？还可以每天抱着魈睡觉诶。” 交叠在一起的同色衣服，像一根导火线，瞬间点燃了魈的认知。他突然想起来，虽然他外表是个少年，可实际上，他已经两千多岁了。 看着对他这么亲近信任的琴雾，魈总有种……面对天真孩子的负罪感。 “啊！得快点了，我可不想错过烟花！”琴雾偷偷缩了缩衣袖，将手腕的绷带藏起来，“我们御风过去吧！” 这次，魈没有拒绝这个请求，他并不想见到错过烟花后琴雾失望的小脸。 琴雾紧张地抱着魈的手臂，将大半个脸埋在衣领里。红色灯笼像星星一样洒满璃月港，琴雾睁大双眼，对这壮观的场景感到十分震惊。 她的发丝随着风钻进了魈的衣领，小蛇一样撩拨着魈的脖颈和心。 “我们去那里吧！那座山上！”琴雾指了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尖，“坐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璃月港诶，肯定很适合欣赏烟花吧！” 魈有些意外：“你不想跟香菱她们一起看烟花吗？” 琴雾摇头：“香菱有胡桃和锅巴、七七有……瑶瑶。但是魈，只有我。” 在魈沉默的时候，风有些大，琴雾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突然噢一声：“对哦，魈还有钟离呢！” 魈没有回话，带着琴雾稳稳落在了山顶。 “嘭”地一声暴鸣，紧接着，地面上生出的烟花腾至空中，炸出五彩斑斓的道道线条。 漆黑的天幕被绚烂的颜色一次次填充，琴雾睁着眼睛，忽明忽暗的光线让她的脸有些朦胧。 魈看着两人不知何时牵在一起的手，好像突然明白璃月人为什么执着于看烟花了。 直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琴雾的耳朵里仿佛还回荡着烟花升腾的锐鸣声。 她看着天花板，嘴边漫出一丝苦笑，脑海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漫天烟花下，魈跟她说的那句话：明年海灯节，也来这座山上看吧。 琴雾记得，自两人见面起，她便从未让魈的话落空过。 可这次，她却只能沉默。 明年？ 她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到明年吗？ 现在魈对她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80%，虽然越往后提升的难度就越高，可她想，再难也用不着一年吧。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吓人。 琴雾问：“新技能是什么？” 【系统001:恭喜宿主，宿主解锁了有关攻略对象的一条支线，名为“青梅”。】 “恭喜……呵，你看我开心吗？” 【系统001:宿主为何不开心？马上就能回家了，不是吗？】 琴雾觉得自己很可悲，她竟然沦落到只能向系统倾诉的程度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真算起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可能就是001了吧。 “什么样的支线？开启吧。”琴雾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只想躺着。 【系统001:明天支线会自动开启，宿主醒来就知道了。】 琴雾无言。 世界发展可真快，连系统都学会了卖关子。 算了，那她就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急促的敲门声将琴雾从沉睡中唤醒，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眼，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哪个大陆。 推开门，门外站着神情复杂的香菱和胡桃。 琴雾眯着眼睛，想不通昨晚烟花看到那么晚，她们哪来的精力一大早就来望舒客栈找她。 “琴雾……”香菱看看胡桃，又看着琴雾，最终凑到琴雾面前，小声道：“你知道魈他以前有个青梅竹马吗？” 知道啊，不是还有四个吗？ 琴雾点点头，打到一半的哈欠突然僵住，她看着香菱：“香菱，你怎么知道的啊？” “还不是那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现的胡诌小说。”胡桃刚准备把身后的小说拿出来，突然看见从隔壁走出来的魈，她收回手，另一只手挥了挥：“早啊，魈！” 琴雾有些迷糊：“什么小说……”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胡桃拉到了一旁。 香菱说：“一本有关魈还有夜叉的小说。当然，也包括了魈和他……青梅的故事。” 她问：“琴雾……你会伤心吗？” 她为什么会伤心？ 难道她要因为一位可能死去的白月光而妄自菲薄吗？ 而且，她为什么要因为魈的人际关系而伤心？ 琴雾摇头，但还是很好奇，她想知道这个让她丧失回家机会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实际上，她才将胡桃标记的那页小说看了几行后，就失望地耸了耸肩。全是杜撰的。 魈怎么可能那么幼稚地黏在一个人身边？ 还为了让对方高兴，特地不改变自己的身高和外形。 琴雾心底不以为然的吐槽突然中断，小说里用的虽然是化名，但细节完全能对上。 五位一起长大的夜叉，和他们无意中相识的魔神。 所以，魈暗恋的、他的青梅，是一位魔神吗？ 像钟离那么厉害的存在。 他都是以仰望的姿势注视着她的吧。 不像她，一个短暂的过客、一位普通的花灵。 琴雾感觉嘴唇有些发干，她问香菱和胡桃：“能带我去看看吗？” “什么？”香菱不明所以。 “书上面写的那个地方，他们……比身高的地方。” 胡桃看了一眼魈，他远远地站着，没打算过来，但注意力肯定是在这边的。 “走吧，走吧！”胡桃拉了拉香菱，她听香菱说，琴雾喜欢魈，虽然她搞不懂喜欢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琴雾的难受。 情绪是落在杯里会蔓延的墨水，扩散开来只会愈加浓烈。 这一点，在琴雾默不作声地看着刻在石壁上的划痕时，胡桃深刻体会到了。 白色的划痕周围是草青色的霉，无声地宣告着时间的流逝。 琴雾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话：最难打败的，是死去的白月光。 所以，魈隐藏自己让身高和外形保持不变的原因，是因为这是他跟别人的秘密吗？ 他每天看到同样身高的她时，脑海里会不会无法控制地想起另一个人？ 很像形容心里的感受，像吃了颗还没成熟的青果，怎么也找不到缓解的水，整个口腔里都是苦涩。 琴雾听见系统的提醒：【宿主对攻略对象好感度：80%】 为什么？ 琴雾诧异地抬头，迎视上对面香菱和胡桃担心的目光。 她不能理解，她对魈的好感度不降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升高了？ 琴雾的疑问没法问出口，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总算是找到你了，琴雾！” 嘉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天实在忙得很，抱歉哦，今天才有空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琴雾问。 “是你那位叫做魈的朋友跟我说的哦。”嘉明说，“不过他带我到这里就离开了。” 琴雾猜想，魈可能是无意中听到了她跟香菱和胡桃的谈话。 她不知道的是，在看不见的大树另一头，魈正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 第34章 你知道100%好感度 “香菱，琴雾跟这位……有些眼熟的少年是什么情况？”胡桃有些摸不着头脑。 “额……你们先聊，刚好我跟胡桃还有点事！”香菱牵住胡桃的手，在胡桃发出疑问之前，拉着她离琴雾和嘉明远了点，“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也许他能让琴雾开心一点。” 本就情绪有些低落的琴雾没有细想香菱的话，只是看着嘉明，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上次、还有之前，都谢谢你了。” “没有关系哦，都是小事嘛，你没事就好。”嘉明盯着琴雾看了几眼：“咦，琴雾的新衣服和魈的是同一种颜色诶！” 琴雾好不容易开心一点的心情，像刚冒出头的太阳一样，又躲进了云彩里。她看着面前石壁上的刻痕，没忍住伸出手比了一下，感叹道：“好像跟嘉明也差不多……” “什么？是说这道刻痕吗？”嘉明走近一步，伸出手平行在琴雾头顶，“跟琴雾的身高也差不多嘛我看！” 琴雾抬头，两道差不多高的刻痕都在她抬眸就能看到的高度。 也就是说，她每次和魈并排站着的时候，他可能都透过她在看别人。 窒息，粘稠，压抑。 琴雾眨眨眼，一滴泪突然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别……我……”嘉明慌乱地伸出手帮琴雾擦掉眼泪，安慰道：“我不是说你矮。还年轻嘛咱们，总会长大、长高的！” 琴雾摇摇头，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会跟个小孩子一样急哭，她想起跟嘉明之前还未履行的约饭：“走吧！快到饭点了，请你去万民堂吃饭！” 第37章 “请我吃饭……”嘉明想起老爹的教导，摇头道：“还是我请琴雾吧，就当……庆祝我们成为好朋友咯！” 没想到琴雾和嘉明会突然回过头，大树下的魈完全来不及躲。三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明明穿着很厚的外套，嘉明却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他想，魈可能是暂时还没接受琴雾有了除他自己以外的朋友。 嘉明挠挠头，不想因为自己影响琴雾跟其他朋友之间的相处：“你们先聊……我改日再来找你。” “啊？为什么？不是说好了的吗？” 虽然琴雾这么说，嘉明还是挥挥手先离开了。 直觉告诉琴雾，这肯定跟魈的出现有关。琴雾觉得很头疼，朋友之间一起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 她想追上去问问嘉明到底是怎么回事，手腕却被魈从后面拉住。 琴雾还没来得及抱怨疼，便听见魈不含表情的质问：“随便是谁，你都喜欢离那么近是吗？” 什么！？ 怒气腾地窜到了琴雾头顶，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怼回去的念头，最终因为不擅长吵架，变成了没什么杀伤力的话：“不是你说的吗？我跟什么人交往、说什么话，都是我的自由？” 早就不知飞到哪的回旋镖猛地击中了魈的心，他看着琴雾从未有过的生气神情，怔怔地松开了手。 是，他的确有说过这样的话。 可她怎么能前一天晚上还在跟他看烟花，今天就……和别人紧贴在一起？ 他早该想清楚的，她能抱他，也会抱别人。 心里的疼痛比手腕的伤口处更甚，魈冷冰的眼神让琴雾觉得在他心中，她很……低廉。 难道她就不能有别的朋友了吗？ 他可以有青梅，她却不能有朋友，凭什么？凭她只是一个花灵，只是一个附属品？ 琴雾垂下手，带着怒意，转身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步伐。她绕过枝条重垂的大树，走过摇晃的木桥，突然有些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该去哪，于是随便找了个草地坐下。 【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90%】 “……你没什么毛病吧？”四周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琴雾指着空气大骂：“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好感度上升了？像你这么垃圾的系统，就应该丢进回收站里！” 伤人的话说出口，可胸口的无名之气并未消失。 琴雾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抱歉。” 【系统001：没关系，陪伴宿主也是001的责任。】 “你说，我这次还能完成任务吗？”琴雾苦笑，嘴角都有些抬不起，“怎么会有我这么惨的宿主，不仅没有得到攻略对象的好感，付出了这么多，还平白无故被骂。” 【系统001：以前宿主受挫的时候也不曾这么低落的。】 琴雾觉得自己好疲惫，好像连眨眼都要用很大的力气，她说：“你不懂。之前的攻略对象，只要说些他们爱听的话、顺着他们就行。但魈……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地帮助他、救他了，他还是将我拒之门外。就好像，永远都没法走进他的心。” 除此之外，琴雾心里还有一些说不明的情绪。闷沉沉的，像即将下雨的天幕，一片暗沉。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魈的心底一片宁静，像深不见底的海，像万里无云的天。 多妙的人啊，把苦肉计玩得透彻又灵巧。 怒气、委屈、抱怨，被塞在一个气球里，而魈不含情绪的话，像一根针，扎穿了琴雾所有的情绪。 她回过头，仰望着站在身后的魈，感觉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轰然炸裂。 完了。 流动的云慢了下来，随风飘荡的草骤然凝固起来。就连魈转身离开的动作，都变得格外缓慢。 琴雾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压在心里的石头却让她没法出声。 “玩完了，001。” 琴雾不想斥责系统，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四周，是她不够警惕。 她咎由自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琴雾坐着的双腿开始发麻，久到她不得不踉跄着起身，琴雾才问：“新技能，是什么？” 【系统001：宿主可让攻略对象恢复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 “什么记忆？”琴雾轻飘飘地抬起眼眸，真是要疯了，都这种时候了，她活得的技能还不是利己的。 【系统001：综合宿主的经历来看，001猜测跟攻略对象的青梅有关。】 无所谓了。 琴雾点头：“用吧。” 【系统001：技能使用成功。】 【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60%】 两条播报消息几乎是同时出现的。再晚一秒，琴雾就无法使用技能了。不过用不用，反正都已经离完成任务很遥远了。 琴雾心想，也许她今晚就要被赶出望舒客栈了吧。 当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琴雾反倒觉得内心无比舒畅。她再也不用担心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惹魈不开心了。 只是，明明应该感觉开心并把魈骂一顿，但为什么她感觉这么难受呢？ 琴雾捂住胸口。 系统突然开口：【对宿主而言，他好像跟其他攻略对象都不一样。】 “可能……”琴雾试图找出一个理由，她说：“因为我们看上去是同龄人吧。” 不知道情商为何物的系统冷漠地拆穿：【我记得，0737星球那位叫时佑的女孩子，也跟宿主是同龄人。】 所以说啊，时佑也是她心中无法平复的痛。 琴雾扯着嘴角，听见“滴滴”的警报声。 “怎么了？” 【系统001：攻略对象san值下降！……15、14。】 “等等！”琴雾伸手打断系统的倒计时，“他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总该不会是……被我气的吧？” 【系统001：根据算法来看，攻略对象精神崩溃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宿主，二是因为他的青梅。】 噢对，差点忘记了，在她的“好心”帮助下，魈这会应该恢复了关于青梅的记忆。 坏了！ 那几个夜叉都死得那么惨，他那青梅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琴雾记得很清楚，这个世界只剩下七位魔神了。 “他在哪？”琴雾点开定位，胡乱戳两下放大屏幕，果不其然，发现魈又回到了身高刻度处。 是吧，她就说，她哪来那么大的能耐决定他的情绪。 啊，可恶的白月光，都已经死了还要整出点幺蛾子来给她使绊子。 最可悲的是，她还没法不管。 虽然这么吐槽着，可琴雾小跑着走到石柱旁，看到痛苦跪在地上、面容扭曲、完全听不见她说话的魈，还是心里一揪。 到底知道了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伤心…… 系统停止的san值倒计已经到了5。 琴雾不忍再看魈，她试图寻找尖锐的石头，以同样的方法来帮他解决这阴魂不散的业障。 【系统001：宿主不能再使用血了，你会死的。】 “为什么？”琴雾不能理解，“我控制一下血量，等他缓解后立马停止不就行了？” 【系统001：那条叫长生的蛇说的。人类身体的每一次损耗，都会对花灵本体造成不可恢复的伤害。而宿主你……已经没法承受了。】 原来，从她进入这个大陆、吸食那难吃的黑气时，便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吗？ 不这么做，无法救魈；这么做了，她所谓的“本体”会受损。 多么可笑的注定之局啊。 琴雾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任务失败，攻略对象死了，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系统001：宿主可能会死，也可能会被强制留在这个世界。】 死，或者抱着一丝希望等待下去。 琴雾看着魈，他的面容开始扭曲，手在脖颈处抓出狰狞的血痕，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 真难看啊，魈。 视线开始模糊，胃深处的绞痛不断蔓延，整个内脏都拧成了团。 琴雾轻叹一声，小声道：“你赢了，魈。” 她真的没法置之不理。 琴雾一步步走过去，像告别似的，脚下千万斤重。她只顾着着急，现在才发现魈的旁边摆着他那柄武器。 “我没记错的话，是叫和璞鸢对吧，小一？”琴雾突然笑了，落在嘴角的泪珠像绽放的花蕊。 【你……想清楚了吗？】系统改成了跟琴雾极像的声线。 沉默的间隙，系统突然说：【宿主对攻略对象好感度：100%】 【任务完成，是否回到现实世界？】 与此同时，魈的san值也降到了2，他不再痛苦地哀嚎，整个人维持着跪坐的姿势，像一蹲冰冷僵硬的石像。 琴雾咬牙，握住枪柄，用力到眼眶发红都没能成功捡起和璞鸢，只能将左手递了过去。 “小一，你知道100%好感度意味着什么吗？”琴雾任由血珠滴落在空中，与业障融合，她双手捧起魈的脸，像朝拜的信徒一样，虔诚地将唇瓣凑了上去。 第38章 紫色的光顺着眼缝唤醒了魈，他睁开眼，琴雾跟他近在咫尺。准确来说，他们就是紧紧相贴的，少女柔软而温暖的嘴唇，带着琉璃百合独特的芳香。 魈伸出手，想抓住那丝温度，琴雾的身体却开始变得透明，只一瞬间，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了一缕紫色的细光。 没有眼泪流下，但魈想，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吧。 原来，他曾经忘记了这么重要的回忆。 生之魔神，可用所有的记忆和力量，换来一个契机。若契机（也就是琴雾口中所说的任务）完成，则可以复活指定的人类。 魈猜想，她选择的一定是浮舍、弥怒、伐难、应达和归终。 如果契机有六，必定是他。 若有七，才轮到她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愚蠢地毁掉这一切？ 魈痛苦地捂住脑袋，声音被压在胸腔里，只剩下可怜的呜咽。 远处的山顶，刚刚赶来的钟离看着这一幕，发出了轻叹：“看样子，我还是……来晚了。” 或者说，这本就是除了生之魔神，谁都没法干涉的局。 【系统001：100%好感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愿意将一切都悉数奉上，交至他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