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诓书生成亲后翻车了》 第1章 [穿越重生] 《诓书生成亲后翻车了》作者：锖川雨【完结】 文案 【步步为营事业脑女主x追名逐利恋爱脑男主】 【撩汉小能手x忍者神龟（飙车版）】【先后爱】 上巳节，斯凝梦指天对向那书生“深情告白”，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强行送出一枚荷包做定情信物后拉着人闪婚。 洞房花烛夜，红盖头缓缓揭开，斯凝梦表演娇羞的表情瞬间僵硬。 新郎怎么成了这个男人？！这个疑似偷窥她钻狗洞的男人！ 罢罢罢，不过是个工具人。 第二日给工具人的父母牌位奉茶，迎面撞上那被告白的书生。 哈哈，真巧，“心上人”正是工具人的亲哥～ 这难道是她为了赚钱诓男人成亲的报应？！ - 慕望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盼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位极人臣。 夫子眼中他是可造之材，同窗眼中他温和有礼，才华横溢，名满京都。 他一直将自己的真性情瞒的很好，直到有一天在夜市撞上个为几百文银钱汲汲营营的女子，他觉得有趣，于是把人气跑。 深夜，他助她寻得良医，默默护送她回府，却见此人颇为熟稔地钻进国公府后宅的狗洞～ 上巳节湖边，他撞见她对兄长深情告白，一见倾心，非君不嫁。 可老师保媒的却是他而非兄长。 洞房花烛夜，慕望野见她表情变幻莫测，觉得有趣又觉得气闷。 明明事情在他掌控之中，为何有了那么多的例外？ - 婚后日常: 某天，慕望野到铺子里哄生了气的夫人，特意沐浴更衣，在五彩斑斓的衣橱里选出朱红的一件。 他还没开口道歉就见斯凝梦满眼亮晶晶，活似一只闻着腥味的猫。 慕望野悟了。 为何此人分明不信任他却总是来撩拨，她纯纯就是好色啊！ 不过好在夫人好的色他都有。 有色心没色胆的某人:“腹肌让我看看，嘿嘿。” - 婚后日常 斯凝梦:曾经，做牛马的我也觉得人生无趣，前途渺茫，可如今，兜里有银子啦，想起这世间有如此多的帅哥，如此多的腹肌和尝不完的美酒美食，山河壮丽，只愿再活五百年。 慕望野压着脾气:你还想，要看，多少块！？ 斯凝梦:你最近的，不太行 于是乎，慕相丢下政务开始狂虐腹肌。 没办法，夫人贪财好色，被包养的男人要有以色侍人的觉悟！ 斯凝梦:养男人很爽，可惜不能多养几个～ - 婚后日常: 某日，斯凝梦捧着一箱从系统那儿淘来的东西兴冲冲地端到慕望野跟前。 慕望野: 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斯凝梦: 嘿嘿～ ps： 男主在成婚前出现频率较少，女主先忙事业。 女主与男主哥哥没有感情线，只是阴差阳错。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成长 轻松 先婚后爱 he 主角视角斯凝梦慕望野配角沈司星 其它：先婚后爱 一句话简介：腹黑夫妇发家史 立意：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第1章 书生 大晋京都，安国公府。 此时已日上三竿，府中众人皆开始忙碌，唯幽然院里寂静无声。 身体的高热慢慢退去，斯凝梦睡得昏昏沉沉，忽听到婢女惊慌失措的声音： “大小姐，快醒醒，二小姐来了！” 斯凝梦倏地睁眼，然她眼中神色迷茫。 “大小姐，怎么办啊！” 青荷的这一声大小姐让斯凝梦猝然回神。 自昨日醒来，一切都变了。 她如今已是安国公府半疯半癫的嫡长女，而非高楼大厦中那个勤恳加班到猝死的电商主播。 来人是原身同父异母的妹妹斯清妍，将原身推入寒潭致死的凶手。 斯凝梦狠掐一把大腿肉，挣扎着起身，来者不善，她得打起精神。 待头晕恶心的感觉稍稍退去，斯凝梦用极快的语速吩咐了青荷，然后便将头发散开，用茶水沾的半湿，垂头坐在散落的床幔后。 原身既担了这疯癫的“美名”，她自然是要利用一下的。 斯清妍此次来没了往日目中无人的高傲，她心中有鬼，在牡丹园里坐立不安，母亲韩夫人那儿挨了顿骂便匆匆赶来，想要探个究竟。 推门而入，窗门都关的严实，屋内很昏暗。 斯清妍一眼便看到个小丫头满脸惊慌地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她皱眉训斥：“做什么这副模样，还不滚出去。” 青荷快速爬行到斯清妍身边，斯清妍躲闪不急，被她紧紧扯住裙摆。 “大小姐，大小姐她，她好像” 斯清妍正想抬脚踹开她，忽听青荷颤抖着说道： “大小姐好像被水鬼附身了。” 青荷惊恐的眼睛瞪的老大，颤抖着伸手指向床的位置。 斯清妍顺着青荷的手看过去，青色床幔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垂头坐着，脑袋像断了似的没有力气，歪在一边。 猛地，那脑袋抬起定定地看过来，青荷一声尖叫跑出去。 斯清妍被吓地往后退半步，差点被丫鬟绊倒。 但她不想在斯凝梦面前丢人，且鬼神之说，虚无缥缈，她自视甚高，怎会轻易退却，强自稳了心神，缓步上前。 “长姐，可是在水里冻傻了。”斯凝梦语带嘲讽站定在床前。 见斯凝梦不回她话，斯清妍上前就要掀开床幔。 她的手刚碰到床幔，就被一股力拽了进去，有水珠滴在她脸上，斯清妍心中顿时升起彻骨寒意。 斯凝梦将人拽入账中，按在身下便开始撕打，控制着力道不留下痕迹，嘴里胡乱地的叫着，还特意变换古怪的嗓音。 “我死的冤呐，冤呐。” “你还我命来。” “你这畜生，今日你就该死在这里” 见斯清妍回过神想反击，扯过一边的被子将她闷住后撕扯着她的头发。 斯清妍带来的两个丫鬟已经吓傻了，以为大小姐是真的被附身，一时不敢上前拉开人。 等到身下挣扎的动作开始慢下来，斯凝梦才松开手，直挺挺地倒在一旁，倒下去前顺带着拉开了被子。 斯凝梦两眼泛白，整个身体不自然地扭曲抖动，嘴里还在怪吼怪叫。 斯清妍这才喘上气，慌忙起身，两个丫鬟手忙脚乱上前扶住自家小姐。 斯清妍伸手触到脸上的水渍，被烫到似的猛甩，强忍着没尖叫出声，两脚虚浮，不敢再看身后一眼，靠在丫鬟身上慌张逃出幽然院。 斯凝梦用被褥胡乱擦干头发，倒头睡了过去，她算是把力气都用尽了。 好歹替原身讨了点利息。 午膳时分，斯凝梦被青荷唤醒，四肢乏力地坐在桌前。 眼前是一盘炒青菜外加一碗青菜豆腐汤，看得斯凝梦眉心紧皱。 青荷讪讪开口：“奴婢跟厨房说大小姐您病了，但送来的还是这样。” 斯凝梦揉揉眉心，罢了，反正她也没胃口。 她看了眼院子里稀稀拉拉的落叶：“桃蓉她们还没回来？” 青荷亦注意到院中落叶：“管事说，上巳节恐有贵客要到，府中忙碌，桃蓉姐姐她们要晚几日再回来。” 看到斯凝梦脸上面无表情，青荷赶紧加了一句：“奴婢这就去清扫院子。” 斯凝梦：“昨夜你守着我幸苦了，回去歇着吧。” 青荷轻声应了，正要转身，又听斯凝梦问道： “正门走不出去，可有别的法子出府？” 青荷斟酌着不敢开口，斯凝梦眼神沉静地望着她。 那眼神有些瘆人，青荷只得硬着头皮：“后头后头有个狗洞。” “嗯。” 斯凝梦淡淡地应了一声，青荷听了赶紧低头，大气不敢出。 其实斯凝梦就是起床气，外加忽然被扔到这么个奇怪的朝代，所以极不高兴。 待确定大小姐没有吩咐后，青荷才转身离开。 她心中惊疑，大小姐怎得像变了个人似的，往常二小姐来哪一次不是把幽然院闹个天翻地覆才走，别说把二小姐按着撕打，就连还嘴也没有啊。 难不成一场高烧，把原本木讷疯傻的脑子给烧好了？ 斯凝梦全然没顾着青荷的想法。 一个疯癫的人行为异常有甚好奇怪的，没药吃病情加重了呗。 斯凝梦躺回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工厂卖货系统。” 青蓝的面板展开，上面剩余生命值十天格外刺目。 昨日她一睁眼便是在寒潭中快溺死的状态，拼着最后一口气绑定这个系统，没成想命是捡回来了，可也只有十天。 她怎么高兴地起来？ 第2章 如今不过是面无表情，斯凝梦觉得自己没破口骂街就已经极有素养了。 “叮。” 系统的呼吸灯忽明忽暗：“宿主是否要开启新手任务。” 斯凝梦：“嗯。” 系统：“叮，新手任务，请宿主在十天内使用工厂卖货系统生产并售卖货品，达成五十两银子销售额，否则生命值清零，宿主立刻死亡。” 鉴于原身过得浑浑噩噩一塌糊涂，有用的信息量极少。 斯凝梦只得试着根据她前世稀薄的古代知识。理解五十两是多少。 根据某本名著，大约是普通百姓家两年半的收入。 斯凝梦幽幽开口：“想让人死就直说，怎么还整这么多花样，什么癖好。” 系统没回答，呼吸灯依然忽明忽暗，情绪十分稳定。 斯凝梦嘴里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地从床上爬起来。 虽然是死马，也得医一医。 她起身开始吃那青菜套餐，时间宝贵，她今晚就得出去，看看当下市场都流行卖哪些货。 要赚钱，先选品。 从狗洞好容易钻出来的斯凝梦戴着面纱，穿了件青荷的衣服，隐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之间。 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热闹非凡的夜市景观，斯凝梦好似在梦游，谁让她曾经是个无神论者，这一切都远超她的认知，因而处于一种解离状态。 斯凝梦正在神游太虚，忽地在这京都的繁华之中，看到了极不和谐的景象。 那是一对衣衫破旧的祖孙，缩在步行桥一侧的昏暗处，面前支着个摊子，小心翼翼地蹭着不远处书摊的灯光，过往行人无一人驻足。 这场景倒让斯凝梦有了些真实感，若真是梦，光怪陆离，繁花似锦好说，却难拟得出这世间贫寒人家的凄苦，真实的让人心酸。 她不由得上前，待走近了，发现那祖孙售卖的是些绣帕。 “姐姐要买一块么，只要十五文。” 一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清脆的嗓音响起。 如今还是二月底，尚未有初春的暖意，女孩却只着单衣，袖口还短了一节。 嘴唇青紫，显然是冻的，但她却耐着寒冷，口齿伶俐。 斯凝梦挑了一块绣着喜鹊的绣帕，可看出绣工出众，但用的布料却不怎么样，想卖给那些贵妇小姐难，不过寻常人家倒可一试。 想起之前曾路过卖水饭的摊子，一份水饭十五文，估算了一下物价。 斯凝梦：“你这帕子怎卖的这么便宜。” 女孩以为她是怀疑这些帕子有问题，忙解释道：“阿娘病了，急着换钱买药，帕子都是好的。” 斯凝梦脸上有了自穿越以来的第一份笑意：“不如我替你卖空这些绣帕可好，且不止卖十五文。” 女孩脸上闪过疑惑又很快镇定下来，用手语询问一旁的老妪。 斯凝梦这才知道这老妪是个聋哑人，怪道之前没有叫卖，想是这小女孩虽行事稳重，到底没什么经验，脸皮薄，还不会叫卖。 老妪点头后，女孩问斯凝梦：“姑娘想分利几成？” 斯凝梦拣起一块绣着松柏的帕子：“这一方绣帕足矣。” 女孩打量了斯凝梦的穿着，虽衣着普通，但不猜出是位富养的小姐，大概是偷跑出来游玩的。 “左右卖不出去，烦请姑娘放手一试。” 斯凝梦走到小摊后：“自然尽力。” “我叫阿兰，这是我祖母。”阿兰介绍完自己，见斯凝梦不搭话，知她不想透露身份，便未追问。 斯凝梦心中赞道，办事聪慧又稳妥，可惜是个苦出生。 斯凝梦指挥着阿兰将小摊搬到书摊边，顿时亮堂不少。 摊主只淡淡地看她们一眼，并未开口说什么。 阿兰轻轻舒了口气。 斯凝梦闭眼将杂念清空，调整到之前上班的状态，整个人忽地从之前病弱的模样变得充满活力，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清了清嗓子，猛地开口： “瞧一瞧看一看呐，京都第一绣娘，三代家传手艺，一块绣帕原价九十文，今晚买一块送一块，两块只要七十五文。” “这么便宜的价格只限今晚，一人只准买一次，买二送二再减十文呐。”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一送一，买二送二，多买多送。” 斯凝梦一嗓子嚷地周围的人都看向她。 阿兰亦楞了一会儿。 人们只见一面纱遮脸的妙龄女子手中转着两块绣帕，开始觉得姑娘出来叫卖稀奇，多看了几眼。 随后听到京城第一绣娘，纷纷摇头，京城第一绣娘都在那绣云阁，这里哪儿来的第一绣娘。 但后来听到买一送一，就忍不住凑了上去。 很奇怪，人一听到买一送一，就觉得格外划算，这便宜总得去占一占。 不多会便来了几个人，多是女子，或是夫妻，站在摊前挑选。 斯凝梦敢翻倍喊价，主要是这帕子绣工确实不错。 斯凝梦卖力地给来的客户推销。 “哎呦，姑娘，这粉色极衬你，简直是面若三月桃花，你看那些路过的公子，都忍不住在看你呢。” 路人其实是好奇斯凝梦那夸张又出格的举动，不由得驻足观望。 那姑娘也知道这话有水分，可她被夸的心花怒放，且确实有人将视线投向她，虚荣心得到满足，麻利地付了钱。 她送走了少女又迎向一对年轻夫妻：“这两鸳鸯绣帕，一人一块，只要一看到帕子就能想到对方，包你们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多好的意头，这位郎君，你说是不是啊。” 年轻的男子只得点头称是，他也不好说不是啊，既然说了是，又怎好不买下，于是脑袋晕乎地掏钱给娘子买下帕子表衷心。 斯凝梦一番见人下菜碟，夸的来人心花怒放，主打一个给足情绪价值，买的就是开心和占便宜的满足，那绣帕陆陆续续便卖的差不离了。 斯凝梦才停下歇口气，阿兰倒了一盏姜茶递给她。 “姑娘别嫌弃。” 还未等阿兰说完，斯凝梦便已经将那姜茶送入口中。 她嗓子都喊冒烟了。 斯凝梦正想数钱开心一下，摊子前忽然来了一极俊俏的青衣书生，挑了那块绣着竹子的淡绿帕子，她只得又挂上笑脸应付。 “公子若是喜欢，可以跟这块松柏的一起买，今晚买一块送一块，只要七十五文，原来得九十文一块呢。” 青衣书生笑了，他正好站在书摊的灯笼下，周身氤氲了一层暖色的光，眸中倒映着灯光的华彩，一双眼睛极为漂亮。 只是那眼神和笑却让人不舒服，似是看透一切的模样。 “若我没记错，这一块帕子的原价应当是十五文。” 斯凝梦了然，这是来了个找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月底新文求收藏: 《顶级反派恋爱游戏》 游戏规则：必须恋爱，但不许动心哦~ 高亮:母单社畜青溪是“自愿”体验这款游戏的！ 游戏世界一: 青溪低头看去，只见自己那原本勉强算得上纤纤玉指的手成了一把骷髅爪子。 “此处居然还有只未能化形的骷髅小妖精，正好送去给王上做侍妾。” 青溪:小妖精，我？ 青溪滑跪:“大人明鉴，我已许配人家，乃是那，那……决溟是也，小人手上的鸟毛正是信物！” 她轻舒口气，好在把那要搞定的反派名字想起来了，能做主角，必是个人物。 却听对面的赤发鬼桀桀桀地笑了起来:“小妖精，心悦咱们王上就直说，耍这些手段，来人啊，带走。” 青溪: 苍天啊，大地啊，她要的是跟高富帅甜甜的恋爱，她不要反派鬼王啊！ 系统: 有那好事还能轮到你？ 游戏世界二: 浩瀚无边的黑海，掩藏着一个早已消亡的海洋帝国，传说在这片无妄之地，有鲛人拖着金色玄棺，里面藏着帝国所有的宝藏。 青溪费力地前后扭动甩着鱼尾，勉强浮在水中。 青溪扶额:“尾巴都甩不明白在鲛人眼里该有多丑啊！” 救命啊，就不能让她端着咖啡去泼总裁么？ “欸，欸，欸，不对，等会，怎么回事？” 是的，由于她的甩尾方式不对，青溪缓慢地……沉底了。 黑海深处，黄金棺悄然打开。 而青溪，精准地趴在上面。 棺中亮起一双金瞳。 青溪干笑：“敢问，可否，教我泅水？” 是的，她打算走一走笨蛋美人的路子。 系统：可他是个m~ 游戏世界三: “儿臣，给母后请安。” 青溪握紧手中玉玺，她承认自己幻想过无痛当妈，但她幻想的对象是只可爱的小猫咪，而不是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皇儿。 可是，真刺激啊，她好喜欢这个副本～ 第3章 妖龙性口，红帐之中，大手压着素腕，任凭宫中流言纷纷…… 青溪:“我，我不行了，申请，降低任务难度啊啊啊！” 系统:桀桀桀 【其余游戏世界待定】 第2章 夜市 骤然被戳穿，斯凝梦没有丝毫波动。 “自然是公子你记错了。” 没有录屏也没有录音监控，无凭无据，各凭一张嘴罢了。 书生似笑非笑:“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我看姑娘你并非市井商户出身，何必为了这几百文铜钱汲汲营营。” 斯凝梦微微一笑:“哦？难道公子不喜欢银子？” 书生又拣起那块绣着松柏的帕子:“慕某求的自然是比钱财更紧要的东西。” 斯凝梦冷哼:“公子若是带够银子，何必在书摊前逗留这许久，想是仗着自己博闻强识，蹭人家书看呢，你我之间，倒不必五十步笑百步。” 这人长的极好，又在书摊前久久徘徊，斯凝梦早就注意到他了。 他身着青色的国子监校服，远观像冬日雪后的一棵松柏。 可惜，只可远观不可近赏。 乍一眼看他似是温润如玉，可周身气场却冷。 瞧他站了那许久，路过多少姑娘偷眼瞧他，却无一人上前搭话便知道了。 书生被当面拆台，面上却未丝毫未显恼怒的神色。 斯凝梦不欲再废口舌，没了数钱的心情，转身与阿兰告别，准备打道回府。 路过书生身边时，她停下脚步，忽地靠近，书生倒镇定。 “公子若实在是囊中羞涩，不如拜我为师，你这资质发不了大财，不过买本书嘛必然是够的。” 温热的气流滑过耳廓，一阵幽香又淌过鼻尖，女儿香，女儿柔。 书生藏在袖中的手倏地握紧，面上仍不动声色。 斯凝梦在他肩上勉励似的拍了几下，姿态从容地走了。 书生转身看着她大步离开的背影，猝不及防被一人从后方狠拍了肩膀。 “望野，看什么呢，姑娘都走远啦。” 慕望野揉了揉自己短时间内被蹂躏两次的肩，无奈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七皇子沈司星。 沈司星很是八卦:“看得这么入神，莫不是动了春心。” 慕望野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小摊上，拿走那绣着竹子和松柏的帕子。 “只是看着有趣，攀谈几句罢了。” “你会跟姑娘攀谈？你是把人气走了吧。” 慕望野随手将那绣着竹子的绣帕扔在沈司星脸上，转身离开。 沈思星一把扯下罩在脸上的绣帕，冲着慕望野的背影怒喊：“慕望野，我早晚撕下你这张迷惑人心的皮囊，让大伙看看你恶劣的本性。” 慕望野似是没听见，沿着斯凝梦离开的方向走去。 阿兰正愁怎么把钱找开，抬眼发现那位后来的公子追着青衣公子隐入了人群。 这一番折腾，斯凝梦的精神头倒是起来了，一半是适才自己成功将绣帕售出高兴的，一半是被那书生给气的。 呵，满口道义的书呆子。 整理好心情，斯凝梦想起自己这次出门的目的，考察时下行情。 她找了个卖馄饨的摊子，点了份小馄饨，边吃边观察起行人来。 大晋建国不到百年，正是国富民强的时候，边关亦无战乱，京都乃繁华之地，看这夜市热闹的模样，便知这里的百姓消费能力不低。 斯凝梦着重看那些人群格外拥挤的摊子，发现多是些妇人小姐，围在胭脂水粉和首饰摊前。 她们的衣裳都颇为精致，即使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首饰并不多，却胜在精巧。 然而仔细看，斯凝梦又发现了一处不和谐。 那些皮肤白皙细腻的少女还好，只略施粉黛，妆容便很妥帖。 然而皮肤没那么好的少女和上了年纪需要遮盖斑纹的夫人，那底妆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也就是这底妆的遮瑕力并不好。 为了遮盖瑕疵，厚厚地扑了好几层，表情做的大些，甚至能看到飘落到衣服上的白色粉末，这是眼下技术的限制。 灵光乍现，还有什么比美妆行业更暴利的，女人的购买力更是毋庸置疑。 斯凝梦高兴之余又有担忧：“啧，就是不知这系统生产的货质量如何。” 系统知道她这是在点自己呢，冷淡开口：“宿主放心，系统生产的货品质量高于当下世界的发展等级，你只需要想办法达到销售额即可。” 斯凝梦了然，也就是说她要做的事，一是选品，二是售卖，这倒与她之前的工作内容十分契合。 拿出铜板结了帐，看着那几个钱，斯凝梦忽然意识到系统设定似乎是在逼迫宿主去挑选暴利行业，这背后是否有什么说法？ 按下心头的疑惑，斯凝梦返回安国公府。 幽然院中静悄悄的，那几个丫鬟还是没回来。 斯凝梦将执意要守夜的青荷赶回去睡觉，只留了一盏油灯，在做计划之前，她还得熟悉一下系统。 她自打醒来后一件事连着一件事，还未有空闲阅读系统的使用说明。 点开青蓝的面板，看着生命值那一栏冰冷的十天二字，斯凝梦脸又僵了。 闭眼划过，斯凝梦决定暂时遗忘这件事。 不过说明书的首页就是生命值的兑换规则。 斯凝梦的脸更僵了。 她现在是工厂卖货系统的一级，初始生命值为十天，生命值的兑换价格为二两银子一天。 若她按时完成五十两银子的销售额，那她就能兑换二十五天的生命值。 若她不能完成，那么无论赚了多少，只能归零，立刻死亡。 斯凝梦汗颜，这是真的拿银子买命，钱就是她的命根子呀！ 接着往下看，斯凝梦一阵头疼，随着系统等级的提升，生命值兑换的价格也会随之提升。 不过也有奖励，任务完成后可以到福利商城抽奖一次。 当然，因她目前还没完成过任务，这福利商城里有什么，她看不到 斯凝梦的理解就是，系统给她画了个饼~ 打开工厂类别选项，可看到其中包揽了衣食住行等类目的生产线，能想到的都能找到。 然而这工厂类别选项只有前面是彩色的，往下划便看到了无法点开查看的灰色。 慢慢地，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商品。 空调，汽车，电脑 斯凝梦一惊：“这些也可以生产？” 系统：“与当前世界发展等级不匹配。” 斯凝梦：“那世界等级如何升级？” 系统的呼吸灯猛的一亮，斯凝梦直觉这个问题对系统很重要。 系统：“如果宿主能达成工厂卖货系统满级记录，有可能触发世界升级，但目前未有宿主达成此成就。” 斯凝梦只得先放下这个问题，毕竟不是当下要解决的主要矛盾。 “那我如何获得生产的货品。” 总不能让她凭空掏出来吧 系统：“五级之前，在这个世界中会在宿主附近安排代收点，雇主可以去拿成品。五级之后，宿主将拥有实体的生产线。” 斯凝梦：哦，古代版快递驿站。 斯凝梦：“五级之后我可以雇人么？” 系统：“可以。” 斯凝梦：“有没有可能，当系统等级升的足够高的时候，实现全自动流水线生产。” 系统：“当前世界等级尚不匹配这样的生产模式。” 斯凝梦： 罢了，她不如费时想想如何在五级之前获得可随意外出做生意的法子吧，天天钻狗洞多不吉利啊。 看完了说明书，斯凝梦支着脑袋发呆，根据今晚售卖绣帕的情况来看，她从前惯用的直播话术在这里也是有效果的，若是能改良更适配这个朝代，那效果会更好。 她想起了现代惯用的明星带货效应，若是有这样一个明星，那她达成销售额，成功率就会大大提升。 可是，她上哪儿找一个古代版的明星呢？ 心中思绪繁杂，斯凝梦实在是熬不住，未宽衣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斯凝梦睡到了近午膳时分才起，总算把体力都补了回来。 至于她为何不用早起去给韩夫人请安。 一个疯癫之人怎么会好好去请安。 何况她这继母也不乐意天天见她。 斯凝梦在书桌前刚比划了几笔，列出一些商品名称，就见青荷苦着张脸回来了，手里提着食盒。 斯凝梦放下笔询问：“怎么了？” 青荷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您看看吧。” 好家伙，昨日还有两个菜，今日就剩盘凉拌豆腐了。 如今天还冷着呢，谁爱吃这冷冰冰的豆腐。 于是青荷便见到大小姐的脸更黑了，但嘴角却扯出一抹摄人的笑。 斯凝梦真是给气笑了，送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第4章 人是铁饭是钢，她要是天天吃这些，再加上系统那边高难度的工作，岂不是又要猝死一次。 她得尽快料理厨房那些货。 斯凝梦起身往外走：“带上那豆腐，随我去厨房。” 青荷想劝斯凝梦别去的话堵在嘴边。 看大小姐那气势汹汹的背影，她若此时开口，怕是会先替厨房挨一顿教训。 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管事刘妈妈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安国公府乃是开国功臣，爵位世袭罔替，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又怎会缺吃食。 乍一眼瞧见斯凝梦出现在厨房，刘妈妈瞅了好一阵才认出来，这是府上的大小姐。 然而她那颇为灵光的脑子一时也转不过来，毕竟是正经的主子，那些小动作只能偷偷搞，不好摆在明面上。 厨房中的众人手中的活计都慢了下来，支着耳朵听动静。 刘妈妈笑着迎上前：“大小姐怎么来厨房这腌臜地，小心污了您的眼。” 斯凝梦并不搭理她，径直走进厨房，拿着双象牙筷，开始看那些做好了的菜色。 刘妈妈眼皮子直跳。 难不成这是，兔子急了要咬人。 可，兔子不还是兔子么 刘妈妈这样安慰自己。 第3章 抢菜 斯凝梦很无语地看着那份佛跳墙。 也不是什么节庆，居然吃的这么好。 那她那盘豆腐算怎么回事。 斯凝梦指着那份佛跳墙对青荷说：“装食盒带走。” 青荷顿住：“啊？” 斯凝梦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刘妈妈已经赶了过来。 “大小姐，这是给二小姐准备的，她不太舒服，得滋补。” 斯凝梦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妈妈：“我吃不得？” 刘妈妈的脑子又卡了。 问得这么直白，这，这让她怎么答？ 说吃不得吧，都是府上的小姐，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两位的地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这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厨房管事的油水谁不眼馋，想把她挤下去的大有人在。 以下犯上的罪名她可不想担。 且这位脑子不太好，眼看着是要闹事。 难不成是病情更严重了？ 斯凝梦不想与她啰嗦。 “这鱼不错，拿走。” “这个，拿走。” “拿走。” “那个，也拿走。” 刘妈妈伸手想拦，她一伸手，斯凝梦便停下动作看着她。 仍旧是面无表情：“你要干嘛？” 刘妈妈：“我，要不这样，我再赶着做一份给您送去。” 斯凝梦的眼神从毫无波动到像看傻子：“本小姐就在你眼前呢，拿现成的不就好了，为何要多此一举。” “怕是，二小姐会生气。” 刘妈妈搬出斯清妍，觉得就能镇住眼前这位。 斯凝梦翻了个白眼：“那就让她气好了。” 刘妈妈头疼，后宅多少手段，没见过这样横冲直撞的。 疯了，真是疯了。 最终，青荷提走两食盒的吃食。 一旁的婆子凑到刘妈妈身边：“就让大小姐这么走了？” 刘妈妈恼怒：“不然怎么办。” 韩夫人是个手段阴毒的，这些年面上对大小姐看似无不尽心，然全是些暗地里磋磨的手段，终于将人养的半疯半癫，偏拿不到她什么错处。 譬如她从未向厨房明言要克扣幽然院饮食。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一上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若将来某天上了秤，难道韩夫人会保她？ “灶上还有，换个小的陶罐赶紧盛了给二小姐送去。” 那些本是她们留下来自己享用的。 青荷看四下无人，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二小姐要是生气了那怎么办。” 斯凝梦不以为然：“那就让她再挨一顿打啊。” 哪儿有不追着人打的疯子。 牡丹园中，斯清妍面前摆着一小罐佛跳墙。 丫鬟秋梨刚从婆子那儿得来消息：“说是大小姐直接去厨房抢了您的吃食。” 听到大小姐这三个字，斯清妍觉得头皮一阵抽疼。 秋梨问道：“小姐，您得让夫人给您撑腰啊。” 斯清妍语气蔫蔫的：“母亲知道我前日里推她下水的事，昨日请安好一顿责骂，上巳节快到了，父亲会请七皇子来府上，母亲为了名声必然会让那疯女人一同出席。” 韩夫人骂她蠢钝如猪，十几年织成的网差点让她这一推砸了个干净。 秋梨昨日被支出去，不知道韩夫人骂的有多重。 斯清妍喃喃：“她疯了，她真的疯了，若她将我推她落水的事在七皇子面前喊出来，那他还愿意娶我么？” 斯清妍就是个刁蛮任性的闺阁小姐，推人下水的事，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 秋梨安慰道：“无凭无据，没人会信的。” 斯清妍摇头：“不，就算她不说，那她若在宴席上再如昨日那般呢，难道我要与她当众厮打？” 秋梨想起大小姐昨日那模样，打了个寒颤。 若她家小姐真的在宴会上那般厮打，还谈什么嫁给七皇子，只会成为世家的笑柄。 而大小姐，早已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韩夫人早将此事摘了个干净，对外说是斯凝梦年幼丧母，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言下之意是与她这后母无关，自然与她的儿女也无关。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斯清妍不想被拉下水。 若斯凝梦再受刺激，依着她今日去厨房抢食吃的行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幽然院，斯凝梦觉得十分满足，美食果然能治愈人心。 青荷则是食不知味。 她一会儿担心韩夫人，一会儿担心二小姐，可一个多时辰过去，也未见有人找上门。 斯凝梦看出青荷的担忧，想到她暂时是自己身边唯一能用的人，不得不开口。 “俗话说得好，人要脸树要皮，你家小姐的脸皮，早已被人丢在地上踩了又踩了。” 青荷自然知道，她虽是院中的粗使丫鬟，但大小姐过的是什么日子，她都看的分明。 “小姐明明是嫡长女，却被如此磋磨。” 斯凝梦打了个哈欠：“如今的我，没皮没脸，天下无敌。” 青荷张大了嘴：“小姐，你在说什么？” 斯凝梦单手支着脑袋：“世家闺秀为了名声，被圈在条条框框的规矩里，我已没有名声，还守规矩做什么，那就别怪我做些出格的事了。” “我那继母极为爱惜羽毛，若她又想整幺蛾子，就别怪我动手拔毛了。” 青荷想到这两日斯凝梦的做派，她怎么觉着，大小姐已经动手了。 “可您的婚事”青荷还是担心。 “国公府的小姐不嫁人又饿不死。”斯凝梦不以为然。 大约是吃的太饱，斯凝梦有些困，但她一看系统面上的生命值，困意就立马消失了。 九天，还有九天！ 谁也不能妨碍她干活，挡路者死！ 斯凝梦开始写策划。 首先是产品，贪多嚼不烂，她就先定下底妆和口红。 优秀的底妆若是没有合适的口红点缀，妆容的效果至少少四成。 她要的是迅速打开市场，呈现的效果很重要。 接下来就是颜色。 工厂系统里的色版很齐全，还可以自己调整颜色。 问题就在于太齐全了，斯凝梦盯着看了半个下午，看得头晕眼花，满目的白，满目的红，颜色迟迟定不下。 若是有样本就好了，她可以先生产一些样品，找不同肤色的人试用，这样是最直观的方法。 想要样本，她就还得出去。 钻狗洞实在太不体面了，有什么办法能随时出入呢？ 若是硬闯，一次或许能行，可硬闯出去，自己的行踪必然在在韩夫人的监视之下。 想到韩夫人，斯凝梦忽然想到若她出嫁，作为一家主母，出门会自由的多。 最好是上头无长辈压制，也就是男方得父母双亡，地位远低于国公府，且一穷二白，这样，她就有借口出去了。 而她那位夫君，没让入赘就不错了，别给她指指点点。 斯凝梦大致分析了这个方法的可能性，最终还是按下。 结婚的风险实在太高，不到万不得已不跳这坑。 劳累一下午，晚膳斯凝梦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又亲自上厨房选菜去了。 就像以前吃食堂似的，到窗口挑自己爱吃的选。 这一套流程斯凝梦做的毫无心理负担，只留厨房众人头疼不已。 作为当家主母，这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韩夫人耳中。 秋香院中，劳累了一天的安国公步伐轻快地踏入韩夫人的卧室，却见爱妻在灯下垂泪。 美人垂泪，使得安国公心头一纠，快步上前，掏出帕子将韩夫人的眼泪擦去。 第5章 安国公手法温柔，语气却十分不满：“怎么哭了，何人让你伤心，为夫替你出头。” 韩夫人泪水止不住的流：“夫君，我这母亲是不是做的十分失败。” 安国公拧眉：“胡说，这满京城说起妍儿和辰星都是夸赞，我公务繁忙，鲜有照料，这都是你这个母亲的功劳。” 说完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难道是凝梦？” 韩夫人哭的更凶。 安国公心疼的不行，恼怒道：“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韩夫人便省略了斯凝梦落水的事，只添油加醋地把斯凝梦上厨房抢菜的事说了。 安国公心中却一松，比起以前的幺蛾子，他觉得今天这个也还好吧。 不过是去厨房挑了几个爱吃的菜，多大点事。 权贵之家的女子娇养，更出格的事他也见过，就圣上的那几个公主，没一个省心的。 何况这女儿本也没救了。 不过爱妻如此伤心，他也只能跟着训斥。 “她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夫人尽管罚她便是，你是当家主母，谁敢说个不字。” 韩夫人摇头：“都说继母难当，我对梦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不成想将她教成这样。” 安国公连声安慰：“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的两个孩子不是很好么，有些人就是天生劣性，不是你的错。” 韩夫人慢慢止住哭声，她实在是哭不动了，赶紧讲正事要紧。 韩夫人：“夫君，梦儿如今这样，在京中实难匹配门当户对的人家，今年秋闱，有不少学子进京，不如在这些学子中寻个可靠的，将梦儿下嫁，前途有夫君你在朝中，搭把手做个小官不是难事，总好过梦儿嫁去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家。” 安国公捋了把美须，这个女儿已经及笄两年，却没什么正经的好人家上门提亲，他偶尔想起，也是头疼不已，爱妻提的倒不失一个好办法。 他不知道的是，尽管斯凝梦名声有碍，门当户对的不愿上门，但她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家，不过都被韩夫人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安国公笑着说：“儿女婚事由你这个母亲做主，你选的人自然是不会错的。” 韩夫人面带羞涩地捶了安国公一拳。 幽然院中，斯凝梦正绞尽脑汁写营销计划，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打算把她收拾收拾贱卖了。 第4章 婚事 京都城西，这里的屋舍多是矮小平房，不少外乡来京讨生活的百姓在此赁屋居住。 夜灯初上，窄巷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偶尔有孩童的嬉笑声穿插着父母的责怪。 慕望野慢悠悠地往家走，口中默念着一篇文章，正品出些意味，没成想迎面遇上张媒婆。 张媒婆心道今日总算是给逮住了，满眼放光扯住慕望野的衣袖： “哎呀，阿弥陀佛，慕二公子，我总算是见着你了。” 慕望野心中一叹，礼貌地作揖：“张大娘好。” 张媒婆赶紧往侧边走了一步，摆手笑地花枝乱颤：“哎呦，不敢不敢，你可是举人老爷，我哪儿受得起这礼。” 慕望野正想说点对长辈礼不可废之类的话，可还未开口，就被张媒婆打断。 “你跟大娘说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闺女，你哥哥还愿意相看，你怎么到现在都没个信呢，这个不看，那个也不瞧，不如说的明白些，大娘好给你张罗。” 张媒婆说着说着急了，这慕家两兄弟最初托她做媒时，她以为很快能办成，结果大的那个还好，小的这个，那是一丝口都不肯松啊。 慕望野面上露出十分恰当的羞赧：“望野不懂风花雪月，也说不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张媒婆捶胸叹气：“那就让你哥哥替你选!” 慕望野点头：“大娘说的是，我还要温书，先回去了。” 说完慕望野就开溜，张媒婆想抓都抓不住，只得冲着慕望野大声喊： “你要实在不懂，去看看书里颜如玉长啥样，也，也行啊！” 青色的衣裳消失在巷尾，张媒婆恨铁不成钢地离开。 自家弟弟一进门，慕雁迟就看出来他不高兴，虽然慕望野面上半点未露，可这满身的怨念，啧，都快溢出来了。 慕雁迟却觉得有意思：“遇上张媒婆了？” 慕望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言不发。 慕雁迟凑到他对面：“我这不也是未雨绸缪么，你看那谢黎，二十五岁的探花郎，谢家复兴的希望，偏巧游街时被公主一眼瞧上，仕途这就望到头啦，那时才一个公主选驸马，今年及笄的就有三位。” 慕望野点头，还是不搭话。 慕雁归伸出三根手指晃悠：“那可是三位公主，你多招蜂引蝶自己不知道？” 慕望野凉凉开口：“倒也不是所有蜂蝶都能招引到。” 慕雁迟眯起眼 不对劲，以往聊到这话题，他这个弟弟就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基本不搭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是所有蜂蝶都能招引到，那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一只他招引不到的? 慕雁迟正想开口询问，慕望野掏出荷包。 “这是上一旬抄书得的银子。” 说完，他将荷包塞进慕雁迟怀里。 “今天轮到我做饭，晚上喝鱼汤。” 慕雁迟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别，别啊，你做鱼汤实在是委屈鱼，做个别的。” 慕望野不置可否。 忽然，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过鼻尖，慕雁迟疑惑地嗅了嗅荷包。 味道极淡，细闻时又察觉不到，慕雁迟鬼使神差地开始点起钱来。 果然有幺蛾子，银子比之前少了一些。 别看只是一点银子，在他这弟弟一板一眼井然有序的生活中，就像是养了十几年不开窍的铁树悄默声地开出一朵小花。 慕雁迟立时站起来，有情况！ 憋着气咽下一口鱼汤，慕雁迟艰难开口：“银子怎么少了？” 慕望野面不改色：“哦，请七皇子逛了夜市。” 慕雁迟心凉了半截：“请七皇子逛夜市就花这么点，是不是太寒碜了？” 慕望野替好哥哥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碗里：“若是请姑娘逛夜市花这么点，岂不是更寒碜？” 心思被戳穿，慕雁迟只得大口吃饭缓解尴尬，一口腥气满满的鱼肉咬进嘴里，他忍不住怨气爆发。 “望野，你不该是断袖吧？” 慕望野笑了，笑得人后脖子凉飕飕的： “不如我乱////伦吧。” 慕雁迟麻溜地把鱼肉咽了下去。 斯凝梦花了一天的时间，定下三款底妆颜色，口红颜色太多，她比对着底妆的颜色艰难定下三款。 随后便考虑到包装，她原本的打算是做粉底液和管状口红，但细想之后暂且搁置。 毕竟不能只考虑新颖而忘了用户的使用习惯。 粉底液和管状口红的用法与时下同类产品有较大的不同。 她现在第一紧要的事就是完成五十两银子的销售额，实在抽不出时间去引导改变用户习惯。 若是好不容易把东西卖出去，结果客人拿到手用不明白，岂不是功亏一篑。 初期还是以产品效果为主要卖点比较好，待她解决眼下的问题，再推陈出新，引领这大晋京都的时尚风潮。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做了点创新，将底妆定为粉饼的形式，配套赠送一把粉底刷。 都是粉状，形态有不同，但上妆手法差不多，上手应该挺快，不像粉底液那般，不说古人，现代好些姑娘也用不明白。 斯凝梦在系统页面下单，定下三十套粉底和口红套装，决定明日便去夜市，用这些样品探探路，然后连夜做调整。 第二日斯凝梦起了个大早，她想再调整调整产品外包装的问题，若想卖高价，包装的门道可就多了。 斯凝梦打开系统正搓手跃跃欲试，忽然从前院书房来了人，原来是便宜爹不知怎的，忽然要见她。 青荷翻箱倒柜，终于照着斯凝梦的吩咐，从成堆的玫红大红桃红的衣服堆里找出一身月白襦裙。 斯凝梦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或许因为自己是被迫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都没仔细瞧过原身的样貌。 似乎这样，她就还是原来的自己。 不过人总是要面对现实，好歹这幅皮囊比她从前可优越太多了。 原身细看是十分明媚的容貌，肤色极为白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上两扇卷翘的睫毛，唇红齿白，笑起来让人想起香甜的水蜜桃。 可惜是个有些干瘪的水蜜桃。 斯凝梦想起原身吃的那些青菜豆腐，轻轻摇头，那日子过的，就是来个金刚芭比也得瘪了。 斯凝梦起身打量，她的身形纤细，若不刻意做表情，面上还带着些不谙世事的稚气。 这是原身留下最后的些许痕迹。 第6章 那堆红艳艳的衣服，不仅颜色俗气，款式老成，甚至有些暴露，若是穿这些出门，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还是偏性感火热的那种。 这对原身来说极为不合适，却很符合她继母刻意放出的言论，因生母早逝脑子受了刺激。 国公府疯癫的嫡长女，是继母精心为她选的路。 青荷见斯凝梦不发一言地看着镜中，以为她家小姐对父亲突然的召见坐立不安，于是放下手中熨烫完的襦裙，上前给斯凝梦挽发。 斯清妍选出只青玉簪：“梳个简单的就行。” 斯凝梦将簪子递给青荷，发现她眉头紧锁：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眉毛都能夹死苍蝇了。” 青荷见自家小姐还能拿她打趣，心头稍松，但还是担忧： “老爷从未单独叫小姐去过书房，奴婢猜不出来是什么事，心里害怕。” 斯凝梦轻笑：“有什么难猜的，八成是我的婚事。” 除了生死，就是婚嫁大事，不然怎会突然想起这个扔在一边十几年都未曾正眼瞧过的女儿。 青荷手中的玉簪差点掉落，斯凝梦眼疾手快给捞了回来，定眼一瞧，青荷竟在发抖。 斯凝梦正想问青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听青荷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那怎么办，韩夫人必不会让你好过，奴婢奴婢实在是害怕。” 斯凝梦了然，青荷日后是要跟着自己的，若她嫁去虎狼窝，青荷也不会有好下场。 斯凝梦用帕子擦去青荷脸上的泪水： “害怕是没有用的，害怕这种情绪只会干扰你的判断，眼泪也没有用，眼泪只会让敌人看到你的软弱。” 青荷似懂非懂，但她看到斯凝梦镇定自若，眼神清亮，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心绪渐渐平复。 “那，小姐决定怎么办？” 斯凝梦不甚在意地摊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他们出什么招吧。” 话音刚落，书房来的那小丫鬟在门外开始催促。 斯凝梦施施然起身：“走吧，去会会我那便宜爹。” 青荷紧跟在斯凝梦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底莫名有了些许底气。 大小姐真的很不一样了。 第5章 狗洞 敛心居外，斯凝梦静静地站着。 领路的小丫鬟已进去半个时辰，还未出来。 青荷心底又开始慌乱起来，她很想跟大小姐说说话，但这是规矩森严的前院，她连呼吸都怕出错。 忽然，她看到小姐微微侧脸，冲她一笑，青荷心头的那股焦躁就这么奇异地消失了。 敛心居书房内，安国公正在品鉴一幅书法，乃是前几日京中才子聚会流传而出，他十分欣赏，摸着美须连连称赞。 忘我地品鉴半个多时辰，才想起还有个女儿被他晾在院子外。 安国公昨日听完爱妻的一番哭诉，心疼不已，他担心斯凝梦知道下嫁的这个消息又发起疯来惊扰韩夫人，所以亲自出马，将斯凝梦叫来前院。 若不是这个女儿已经没救了，他安国公府的嫡女也不会考虑如此下嫁。 安国公摇头轻叹，吩咐一旁的小丫鬟：“让她进来。” 过了不久，一道倩影缓步迈入书房，安国公正费劲思索来人是谁，只听得女子婉约的声音响起。 “凝梦给父亲请安。” 斯凝梦盈盈下拜，把安国公看的一楞一愣的。 他实在是太久没有正眼瞧过这女儿了，印象里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红，不是缩在这个角落，就是躲在那个身后。 然眼前这个，这是，这是他那个疯疯癫癫的长女？ 素衣青簪，月白的襦裙，纤细高挑，容貌明媚，却有些病弱之相，似艳阳天里春日初开的梨花。 “凝梦？你” 安国公脑子里思绪繁杂，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父亲唤我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安国公将思绪理清，想起今天要说的正事，开口之前，他那尘封十几年的父爱忽然冒出来些许，且眼前这个女儿，看着如花似玉，也没那么糟糕嘛。 “凝梦，你可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斯凝梦抚着胸口轻咳：“前几日与清妍嬉闹，不小心掉进了池塘，病了一场。” 说完她咳的更厉害了。 安国公大惊：“掉进池塘，这事你母亲昨日怎未曾提起。” 斯凝梦腹诽，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譬如你这个长女已经死了。 斯凝梦好不容易收了咳嗽：“母亲后宅事务繁忙，想是一时没顾得上，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儿只是还有些咳嗽。” 安国公点头：“你母亲确实辛劳，一时没顾上也是有的，晚些时候我派人去请郎中，你好好吃药调理，万不可仗着年轻这样胡闹。” 斯凝梦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谢父亲关心。” 果然如斯凝梦设想那般，在安国公这里给韩夫人上眼药是没有用的。 韩夫人与一般的世家主母不同，她不仅掌权还有丈夫的宠爱。 传闻春日宴上，丧妻不久的安国公对韩素月一见钟情，亲自上荣安伯府求娶，要知道当年的荣安伯府正卷入一场说不清的贪腐案，京中之人皆避之不及，偏安国公逆流而上。 且这府中原本有四五房的姬妾，韩素月尚未入府，安国公就将后院散了个干净，十几年来，后院未曾再有过第二人，新婚不久便诞下一对龙凤胎，恩爱至今。 这在京是一段人人皆知的佳话，不知有多少妇人都羡慕韩夫人。 虽然斯凝梦不喜韩夫人的为人，也看不上这便宜爹，但他两在这三妻四妾的古代，倒还算是真爱。 所以在安国公这里是扳不倒韩夫人的，你前脚上眼药，安国公后脚就能帮她找补。 就算是亲眼看到韩夫人杀人，安国公怕也是会帮忙挖坑埋尸的。 这是什么反派父母爱情，她一点都不想祝福。 安国公本想再聊一些别的话题然后自然过渡到谈婚论嫁，可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可以聊的，总不好让他一堂堂国公跟女儿聊衣裳首饰吧。 于是只好直接切入正题。 “父亲今日叫你来，是想与你说说你的婚事。” 斯凝梦面露羞涩：“父亲可是有人选了，是哪家公子？” 安国公有些尴尬，他哪儿有空去给这个女儿选什么公子： “梦儿啊，你看，你已经及笄两年，却未有合适的人家上门提亲，这你知道吧。” 斯凝梦神色黯然，微微点头，心中却是冷哼，是真没有么？还不是拜你那好夫人所赐。 安国公看她情绪低落，语气愈加温和：“你母亲昨日跟我提起，不如在今秋下场考试的学子中为你择一良人，这家底是薄了些，但只要他上进，为父自会提携他，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斯凝梦眼中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父亲是想让女儿下嫁？” 向来京中权贵嫁女，就算不能上嫁，也得找门当户对，万没有连具体的人选都没有，就打定主意要把女儿下嫁的，这说明家族已经彻底放弃这个女儿。 安国公原本是打算通知一下就完事，可看眼前的长女这样清丽柔弱，有些话就不好生硬说出口。 且，斯凝梦的眉眼其实与安国公长的十分相似，安国公年轻时亦是京都里的风云人物，翩翩公子。 那张脸时时刻刻提醒着安国公，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每看一眼，那枯竭的父爱就多冒出来一点。 斯凝梦脸上的不可置信转换成了失落与伤心：“若这是父亲的意思，凝梦愿意。” 安国公有了那么一丝动摇，但想到韩夫人又硬下心肠： “你放心，嫁妆不会委屈了你，你母亲那些产业也都尽数留给你。” 原配秦思婉的生母擅长经商，给她陪嫁过来不少铺子，如今都是安国公在安排人打理，这些他倒是一开始就决定留给斯凝梦。 安国公府家大业大，吞并妻子嫁妆这事，他不屑做。 “但，凝梦有一事希望父亲能同意。” 安国公十分短暂地回忆了一下亡妻，此时心中正有愧疚，于是便欣然同意： “梦儿只管说，只要父亲能做到。” 斯凝梦吸了吸鼻子：“凝梦希望能自己挑选下嫁的人选。” 安国公皱起眉，正想说这不得体。 斯凝梦赶紧说道：“我乃是安国公府嫡长女，国公府百年世家，从未有过下嫁的嫡女，如今既是下嫁，自然要挑个满意的，难不成国公之女下嫁，还不能挑个合心意的。” 安国公缓缓点头，若是门当户对嫁娶，自然是以门第为先，如今下嫁，那就是挑人，国公之女下嫁，自然要挑好的： “为父允了，不过你做事不可出格，春日京中赏花宴上你可看看是否有合心意的。” 斯凝梦露出感激的笑容：“最终人选，凝梦希望能由父亲把关。” 第7章 安国公有些为难：“这儿女嫁娶，自是由你母亲做主。” 斯凝梦摇头：“母亲久居后宅，要论对这些学子的才学人品，哪儿有父亲了解，若让母亲操持，这得添多少事，母亲操持全家上下，本就幸苦，还请父亲帮帮母亲。” 提起韩夫人，安国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难为你孝顺，你母亲确实不如我了解那些学生，好，这事就由为父替你把关。” 斯凝梦这下是捏到安国公的软肋了。 呵呵，反派父母，真爱无敌。 这事自然是不瞒着青荷，不然她得心焦失眠。 青荷知道后，面上出奇地平静： “若老爷真能为小姐你把关，选一才学品貌出众的，下嫁，也好，只是韩夫人怕会出手干涉。” 斯凝梦见她没像之前那样焦心，觉得青荷还算是个可调教得用的： “自然不能全指望我那偏心的爹，我得自己张罗起来。” 青荷看斯凝梦面上并无失落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小姐不担心么？” 斯凝梦怎么会担心呢，她挺满意的，相比嫁去深宅大院，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嫁个一穷二白的书生才更方便她出门做生意。 得赶紧找媒婆替她打探合适的人选，必要条件，就是父母双亡。 至于才学，有没有才学都行吧，她无所谓，反正又不凑一块儿写文章。 斯凝梦忽然发问：“我的月例银子在哪儿？” 青荷想了想，指着一个黄花梨木的小盒子：“钥匙在桃蓉姐姐那儿。” 这就是韩夫人磋磨人的手段，斯凝梦的月例银子都是足量发的，可是她从未拿到手里过，都由那些丫鬟私吞了。 这自然是韩夫人给她们的好处，收了好处好办事。 斯凝梦抬起下巴指了指院子：“你去给我找块趁手的石头来。” 青荷如今已经有些跟的上自家小姐的思维：“小姐是要砸了这锁？” 斯凝梦满意点头：“聪明。” 青荷：“那桃蓉姐姐回来问起怎么说？” 斯凝梦冷哼：“我用自己的银子，还需要她一个奴婢同意么？” 青荷见斯凝梦主意坚决，应声出去，很快就找了一块石头回来。 斯凝梦又砸又摔，总算是把那盒子撬开，盒子报废，青荷还有些心疼。 里头的银子数量出乎斯凝梦的意料，她以为会被花的不剩多少，没成想数出来居然有两百多两。 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几个奴婢是真心把她的月例银子当作自己的了，自己的钱怎么能花的大手大脚，这是把这当储蓄罐呢。 斯凝梦拿了大概十两递给青荷，青荷连连摆手。 斯凝梦无奈：“我可不是喜欢假客气的人，你要是不要，我可真不给了。” 青荷解释道：“奴婢的东西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小姐就算给我银子，也是被她们搜罗走。” 斯凝梦了然：“那就先存我这，你要用了尽管找我来拿。” 青荷笑得很开心：“奴婢谢小姐赏。” 斯凝梦也有些高兴：“好日子在以后呢。” 青荷重重点头，她相信自家小姐说的。 说起了那几个奴婢，斯凝梦疑惑发问：“她们还没回来，以前也这样么？” 青荷点头：“三不五时的就这样，要不奴婢去将她们叫回来？” 斯凝梦立刻拒绝：“不用，让她们浪去吧。” 这几个回来反而碍事，她钻狗洞都钻不踏实。 青荷脑子里转了几圈，也没明白浪去吧是什么意思。 手里有了钱，斯凝梦决定外出去做样品调查的时候打听下靠谱的媒婆，她不需要媒婆上门做媒，她就是买消息。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才有效率。 是夜，斯凝梦又换上了青荷的衣服，怨念满满地从狗洞爬出去。 半趴着往外蛄蛹，墙上的细碎石沙掉了她满头满脸。她憋着口气往外猛地一趴，脸几乎贴上地面，终于出来了。 斯凝梦没高兴多久，就看到一双脏兮兮的赤脚站在她面前。 斯凝梦抬头，看到一个衣衫破烂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的身板极瘦，脸上倒比脚干净，但也好不了多少。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斯凝梦，又瞧了眼她身后的狗洞，看到狗洞时，他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斯凝梦迅速起身，都没来得及整理仪容，状似毫不在意，实则脚下生风，溜了。 独留少年在那狗洞前沉思，似乎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6章 绣娘 斯凝梦在系统通知中翻到了样品代收点，是在城西的一处小院。 回忆了下城中布局，发现城西距离夜市不远，算这个冷血系统还有点人性。 不过它本就不是人来着，没人性倒也正常~ 路过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夜市，斯凝梦有意去阿兰的摊子前观望，却没见到人，有些失落，她还想借地方用用呢，这下得想别的法子。 城西这里安静不少，没有热闹的人群，小贩的叫卖，就是路边矮小的平房里偶尔泄露一些家长里短。 斯凝梦沿着系统的导航很顺利地找到了这次样品代收点。 一共三十套，样品大概只有正品三分之一大小，用一个黑木盒子装着，斯凝梦单手就能托，倒也方便。 这次的样品外包装亦是黑色的木盒，没有任何装饰。时间紧任务重，斯凝梦还没来得及想品牌名和logo，等今晚的效果反馈后，她再着手设计。 好在这小小的黑色木盒质感很不错，一看就卖的上价，不过她今晚并不打算把价格定的过高。 大晋的物价，一两银子约一千五百文，约等于现代两千块的购买力，她打算定一百文一份小样，以半卖半送试用为主的形式售卖。 先用特价引人入场，等她调整完毕，正品再想这个价就没可能了。 “系统生产的质量果然过硬，看来我有望长命百岁了。” 系统青蓝的呼吸灯闪了闪，显然很受用，但就是不爱说话。 斯凝梦习惯了它这冷冰冰的样子，她觉得系统应该就是比较高级的ai吧，虽然有较为成熟的人类思维，但感情这一块开发的并不完全，干脆就不计较了。 斯凝梦心满意足地捧着盒子走出小院，在一处拐弯险些迎面撞上来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阿兰。 “阿兰？” 斯凝梦很惊讶，这是什么缘分。 阿兰手里提着两包药，原本是埋头急走，听到斯凝梦的声音，这才抬头。 “姑娘？”阿兰亦很震惊。 斯凝梦对她的印象很不错：“我姓斯，你今日怎么没去夜市摆摊？” 阿兰提起手里的药包：“药钱还够，想先照顾阿娘。” 斯凝梦点头：“嗯，身体最重要，钱以后赚也行。” 阿兰问：“姑娘怎么来这儿了。” 斯凝梦举起盒子给她看：“我要去夜市卖货。” 阿兰眼神一亮：“那我可以一起去么？” 斯凝梦点头：“当然可以啊，不过你阿娘那儿可以么？” 阿兰短暂沉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没去夜市，一是因为阿娘的身体，二是因为不会叫卖，姑娘可不可以教教我，上次赚的药钱总会用完的。” 斯凝梦笑着说：“可以呀，我就收你做我的徒弟，怎样。” 阿兰整个人都活泼起来：“那姑娘稍等，我去与祖母说一声。” 斯凝梦：“我与你一起去吧，认个门。” 她之后的生意大概率需要帮手，既然各有所需，相信合作会愉快的，认个门找人方便。 拐了两个弯，终于到了一扇破旧的小门前。 阿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是歉意地说道：“姑娘，这就是我家，家里简陋，请姑娘在外头等我吧。” 见斯凝梦点头同意，阿兰快步推门而入。 斯凝梦能理解阿兰的想法，家中贫寒，怕也没什么能招待客人的好东西，陈设应该也寒酸，小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让人瞧见。 过了不久，从里头响起不止一人的脚步声，打开门先看到的不是阿兰，是一个瘦高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小娃娃，身穿藏蓝粗布的襦裙，头上用根木簪挽着发髻，已经有些松垮。 她面上带着热情但有些局促的笑：“姑娘好。” 斯凝梦不明所以，还在想来者何意，见阿兰匆匆赶来。 阿兰面带尴尬地介绍：“姑娘，这是我邻居，赵娘子。” 斯凝梦点头：“赵娘子好，可是有什么事？” 赵娘子笑得更开，笑容里带着讨好：“听说姑娘上回很快就把阿兰家的几十块绣帕都卖完了，我家也有绣品，想着，想着能不能把绣帕在姑娘那儿寄卖。” 阿兰叹了口气：“赵娘子，姑娘今晚不卖绣帕。” 斯凝梦看到赵娘子眼里顿时没了光彩，笑容也僵住，她怀里的娃娃闹腾着扭来扭去，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第8章 “今日虽不卖，但可以先收货，你且把绣帕给我看看。” 赵娘子忙往院里走去：“好，好，姑娘稍等。” 没多久，赵娘子手里拿着几块绣帕出来，她正满心欢喜地想把绣帕递给斯凝梦，却被怀里的娃娃一把扯住，无论论如何都不肯放。 这个月份的小奶娃，正是手劲大的时候，扯住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放手的。 “哎呀！磊哥乖，快放手。” 赵娘子手忙脚乱，想把绣帕从小娃手里拿出来，又怕扯坏了，急得不行。 小娃见娘前语气急切，觉得被凶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场面一时混乱，吵吵嚷嚷。 直到阿兰跑到屋里拿出一只拨浪鼓，才把绣帕从磊哥手里救出来。 可那几方帕子已经被扯皱，赵娘子面上露出略带凄苦又无奈的笑。 斯凝梦见状说道：“没事，熨烫下就行。” 她正要伸手去拿，赵娘子却收起绣帕：“这怎么行，不能把坏的东西给姑娘。” 斯凝梦知道此时若是坚持，怕是难有下一回。 人都是要脸面的，求人办事已是放下身段，若东西再拿不出手，下一回就不好再张口求人了。 斯凝梦笑着握了握磊哥的小手：“那赵娘子下回有了好绣品，托阿兰带给我就行，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赵娘子脸上的局促消减了些：“多谢姑娘。” 磊哥毫无心事地摇晃着拨浪鼓，丝毫不知刚坏了他娘的一桩买卖。 阿兰原本想自己跟着斯凝梦出去，不过两人告别赵娘子正要走时，她的祖母也出来了。 “祖母不放心我晚上回来，要一起去。” 斯凝梦点头：“你祖母想的周到，那便一起去吧。” 阿兰很开心，执意要帮斯凝梦捧盒子，不过斯凝梦让她去帮祖母拿摆摊的小桌子。 “赵娘子也是绣娘么？”斯凝梦随口问道。 阿兰摇头：“算不上，她之前在醉花楼为酒客换汤斟酒帮活，去年生下磊哥后就只能在家了。” 斯凝梦：“那她男人呢？” 阿兰想了会：“说是去北边做生意，好些日子没音讯。” 斯凝梦点头：“我看她绣工挺不错。” 阿兰笑道：“之前从宫里出来个绣娘，住在这附近，她上年纪后绣不了，就把绣工教给这周边有女儿的人家，从她们卖绣品的钱里抽利养老。” 斯凝梦赞道：“这倒是两边都得了好处。” 阿兰收起笑：“可惜那位婆婆已经过世，她走之后，卖绣品的路子就断了，大伙各绣各的，没有婆婆给的好料子，零零散散卖不出好价，多数找了别的营生。” 斯凝梦想起自己还在考虑的外包装，倒是可以策划一条走高端的支线，结合精致的刺绣，不仅产品外观上档次，也可以给这些女子提供一份收入。 虽说系统中可以找到刺绣的生产线，但这会对市场造成很大的冲击，没必要从这些辛苦赚钱养家的人手里抢生意。 阿兰见斯凝梦似是若有所思，于是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 斯凝梦反问：“怎么？” 阿兰看了眼祖母，祖母对她比划着手势。 阿兰随后对斯凝梦说：“姑娘心好，我知道，可这里要帮的人太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帮完这个还有那个，帮不完的，姑娘不如先紧着自己的事。” 在阿兰看来，一个看着应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却总是往闹市上跑，做些赚不得几个钱的小生意，必然有难言的苦衷。 若真是这般光景，不如先顾着自己。 斯凝梦大致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孩子着实聪慧，心思通透。 斯凝梦心中有些许感动，俯下身看着阿兰：“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不过，可别小瞧一个人能做的事，要知道，一只小小蝴蝶振动它的翅膀，或许就会带来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阿兰似懂非懂：“蝴蝶和暴风雨，蝴蝶是雷公电母的化身么？” 阿兰难得透出几分她这个年龄应有的童真，把斯凝梦逗乐了。 “或许将来某一天，你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阿兰重重点头：“我以后会明白的。” 斯凝梦忍不住掐了把阿兰的脸颊。 小女孩怎么这么讨喜。 两人结束对话，加快脚步往夜市走去。 慕望野恰好走过岔路口，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顿时刹住脚步。 到了夜市还是老地方，凑到书摊附近的位置，蹭灯笼的光。 书摊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大汉，一身魁梧有力的肌肉，看着像屠夫，偏做的是书摊生意。 摊主见她们又把摊子架在自己旁边，把灯笼往斯凝梦她们挪近了，笑呵呵跟她们打招呼： “我记得你，小姑娘厉害得很，灯笼借你们用，我跟着沾光，多些人来摊子前看看。” 斯凝梦见他人虽长得粗犷，却很好说话，也乐于结交：“我姓斯，大哥贵姓。” “免贵，姓陈，我叫陈关。” “陈大哥，多多关照。” 陈关脸上笑出一朵花，上手帮忙把摊子支起来。 斯凝梦心情颇好，和这个世界的人交流的越多，她便感觉更真实，且他们之间的交流是正向的，让人感到温暖的。 她并非一直是胸有成竹淡定自若，只不过她会处理那些有可能妨碍自己判断的情绪。 而眼前的人间烟火气，让她自穿越以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阿兰小心翼翼地将那黑木盒放到小摊上，好奇地打量。 斯凝梦打趣：“你猜猜这是什么？” 阿兰仔细观察，又凑近闻了闻：“是胭脂水粉么？” 斯凝梦抬手小幅度地给她鼓掌：“真聪明。” 斯凝梦决定了，这个好苗子她要好好培养，她要做的可不只是完成系统给的任务，苦哈哈地攒钱换生命值。 凡事有利有弊，系统一方面用命悬一线逼着她达到销售额，但换个角度想，这就是个经商的超级金手指。 她要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 看到斯凝梦从盒子里满满当当地取出几十个盒子，阿兰和陈关的眼神里满是新奇和惊讶。 虽是样品，但质量没得说，每一套里有一份粉饼一罐口脂和配套的粉底刷唇刷。 盒子里外都是黑色，没有任何的标记，斯凝梦心里再次可惜，要是自己手脚再麻利点，把名字和商标弄出来就更好了。 斯凝梦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只画眉用的石黛还有一小罐面脂。 她今天走的路子不是叫卖，而是直接展示产品效果。 斯凝梦在阿兰和祖母之间犹豫了一会，改变了开始让阿兰做模特的想法，七八岁的小女孩，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对比的效果不够明显。 “阿兰，你问问祖母，愿不愿意让我给她上个妆。” 阿兰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兴致勃勃地跟祖母打手势。 祖母笑着捂嘴，想了好一会，终于点头。 斯凝梦知道这有些强求老人家，不过她可以保证，老人家现在的付出，将会得到不止十倍的收益。 隔壁的陈关见状，赶紧把书摊另一边的灯笼提过来，还把椅子让给祖母。 陈关觉得这比说书还有意思，反正书摊生意一般，索性当起观众捧场。 阿兰很快拿着刚绞干的帕子回来，斯凝梦郑重其事地将家伙什摆开，煞有其事地开始了。 附近摊主都记得斯凝梦，眼神难免向她瞟去，那些客人亦八卦地顺着看过来。 只见一妙龄少女站在一衣着简朴的老妪面前，似乎是在给老妪，上妆？ 上妆不稀奇，稀奇的是在夜市里看到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给年老珠黄的老妪上妆。 这就有意思了，附近的人虽未走近细看，注意力却被吸引了过来。 大伙都想看看，这姑娘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第7章 热销 斯凝梦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喧闹的夜市中抽离出来，注意力集中在手头要做的事。 此时此刻，一切外界的喧嚣都不重要。 她先用半干的帕子将祖母的面上的油脂擦去，做一个简单的清洁，随后涂上一层轻薄的面脂。 在等待面脂吸收的间隙，她在三种粉饼颜色中选了第二档。 在脖子上对比试色后，确认合适，斯凝梦便上起妆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多是好奇。 “这是在做什么？” “给那老太太上妆呢。” “都一把年纪了，上妆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再嫁？ “再嫁也来不及了吧。” “这老太太也是，人老珠黄路都走不稳，还在这打扮上了，谁看啊。” “你这话真难听，年纪大了就不能喜欢脂粉了？” 路人细碎的讨论声没停过，越来越热烈，有纯粹好奇的，有出言讽刺的，也有跃跃欲试的。 第9章 斯凝梦一概不回应，吊足路人胃口。 她之前主播的品类就是美妆，对于基本上妆技巧驾轻就熟，毕竟是吃饭的家伙。 她拿着粉底刷轻扫，很快，那张原本有不少老人斑的脸肤色变得均匀，平滑，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瑕疵。 斯凝梦在给系统下单的时候，着重标明加强产品的遮瑕效果，薄薄一层，效果却十分突出。 斯凝梦手中看过的底妆产品，足有上百样，能达到这样效果的也是难得。 看来是数值拉满，大力出奇迹了。 “欸，那老太太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你看她，脸上干净多了。” 围观的人渐渐靠近，都想细看是否有变化。 那书摊的灯光就像打了一层柔光板，在粉饼和柔光的加持下，祖母原本沧桑的脸庞有了一层莹润的光泽。 “呀，真的不一样了。” “这是什么粉，没见过。” “是春香楼新货么？” 斯凝梦接着取出口脂，挑了个中规中矩的豆沙色。 她今晚并不打算展示夸张的换头术，对于普通人而言，皮肤清透干净，看起来精神得体，气色饱满，就能满足日常社交，也可以提高产品的使用频率。 当然，若是歌姬舞姬，要去参加重要宴会的姑娘夫人，那另说。 涂上口脂描完眉毛，祖母的整个人都换了个面貌。 “呀，这老太太看着年轻不少。” “那粉也不白，怎么看着肤色好了这许多，人也年轻了。” “为什么上口脂要用个小刷子？” “你没瞧见么，她上粉的刷与我们用的模样也不一样呢。” 议论声越来越大，斯凝梦在围观的人群中看了一圈。 “这位姐姐，我也给你上妆可好？” 斯凝梦问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身边是她丈夫和一对儿女。 附近讨论正热闹的路人都齐齐看向那妇人。 看得出来妇人其实是心动的，不然斯凝梦也不会第一个就挑中她，但周围人突然的关注又让她不好意思起来。 “我来，姑娘，你给我上上妆。” 人群里忽然站出来一个大娘，看着已有四十出头，她比一般女子都强壮，一张圆脸看着和蔼可亲。 “这不是张屠户家的李娘子么，你杀猪还得着上妆，难不成给猪看？” 李娘子冲那人轻呸一声：“呸，老娘自己看不行。” 说罢大刺刺往斯凝梦面前一坐，笑嘻嘻地说：“劳烦姑娘这双巧手给我画好看些。” 斯凝梦亦笑：“请娘子放心。” 有不少人是李娘子家的屠户摊的常客，熟人上场，这热闹就更好看了，虽还没摸清斯凝梦葫芦里到底是什么药，都驻足在原地不肯走。 李娘子的肤色偏黑，但又比第三档要白，面上的瑕疵主要是雀斑。 趁着阿兰去换洗帕子的功夫，斯凝梦开始在手背调色，粉饼的颜色没粉底液调起来方便，但也能操作。 将两种颜色的细粉先取出，然后在盒盖上混合，斯凝梦对此的经验丰富，很快就调出李娘子合适的颜色。 在给李娘子上面脂的时候，斯凝梦开始怀念以前用的喷雾，可惜喷头难做，那不匹配当下世界的等级。 斯凝梦的手法很快，这就是个极简单的淡妆，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 没有镜子，李娘子看不到，只小心地捧着脸，往边上的熟人递了个得意的笑：“如何？” 那妇人哈哈笑了起来。 “从未见你脸上这么干净过。” “呦，那麻子真看不着了。” “快点回去，不然张屠户认不出了可怎么办。” 众人都哄笑起来。 李娘子又呸了一声：“你家男人才靠麻子认人呢。” 话音刚落，高大魁梧的张屠户扒开人群，手里拿着面铜镜就走了过来。 “娘子你看，我去婶子那儿借的镜子。” 李娘子接过镜子细瞧：“哎呦，可真是，我也头一回见自己脸上这么干净呢。” 张屠户看自家娘子这么高兴，拿起刚才斯凝梦用的两盒粉饼：“姑娘，这个就卖给我吧，你开个价。” 这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省了斯凝梦不少转话题的口舌。 “各位，今日我这半买半送，价格实惠，为的就是让大伙先试试好赖，若是用的好，往后再问我来买，可有一件事得说明了，这个价，只限今晚，过时不候，往后再也没有了。” “这就叫，限时限量特价。” 斯凝梦伸出一个手指头，却不明说多少钱。 “莫不是要一两银子？” “这价，都快赶上春香楼了。” 人群里有人摇头，讨论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张屠户咬牙：“一两就一两。” 接着掏出银子递给斯凝梦。 斯凝梦笑着摆手：“我都说了，今晚是半买半送，限时限量特价。” 斯凝梦提高声音：“各位听好了，今晚这只有三十套，一套只要一百文，一人只能买一套。” 人群骤然热闹起来，适才大家以为要卖一两的东西，现在只要一百文，这下可好，感觉跟天上掉钱似的。 人群中两个活泼的少女是第一波上来的，边走边掏荷包。 斯凝梦脸上笑的十分热情：“诸位别急，还有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每一个买的人，都得由我给她亲自上妆，这需要排队，大伙可等得。” “等一会儿就能一百文买走？” 斯凝梦点头，于是有不少的客人都开始立马冲过来，好在张屠户和李娘子热心，刚好在摊子附近，帮忙把队给理好了。 斯凝梦大致一数，排在队里的有十几位，还有些在一旁铺子里，想来是不愿意站着，想等队伍少些再来。 斯凝梦这次就是为了测试颜色合不合适，总体来说还行，就是第三个色号的粉底调的黑了些，连带着口红色号也需要调整。 她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落座没多久就能完成一个。 队伍渐渐都短了，等到还剩下四五份样品时，来了个穿着鹅黄襦裙的少女，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展翅欲飞的白鹤，绣工精致，华美异常。 她脸上带着笑，唇边两颗梨涡，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一直打量着斯凝梦。 少女指着摊子上剩下的样品：“剩下的我都要了。” 斯凝梦自然想拒绝，她今日出来是为了收集使用效果，试的人越多越好。 但她瞥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些护卫，再看这少女的穿衣打扮，推测出她身份不一般，非富即贵。 天子脚下，一砖头砸下去或许都不止一个皇亲国戚。 可斯凝梦不是吃亏的人：“姑娘若是买一套，是一百文，若是要买两套，那从第二套开始，便是一两银子一套。” 她可是有言在先，一人只能买一套，若想破例，就拿银子开路。 梨涡少女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卫：“何一，给银子。” 那叫何一的侍卫没什么波动地摸出一块银子，也不看是多少，就直接拍在小摊上。 斯凝梦大致估算，应该是超过十两了。 她立马换上比之前灿烂的笑容，将那几盒样品递到何一手中。 然而少女并没有拿了货要走的意思。 斯凝梦疑惑：“姑娘也想让我给上妆？” 少女正值豆蔻年华，皮肤吹弹可破，妆容精致，一看就是家里娇养出来的，就是不施粉黛也是个美人。 像这样的客户适合高端线，一般也看不上夜市摊上卖的货色，给她们推荐产品不仅要好用，还得有格调有身份。斯凝梦目前想先走相对平民的路子，打出名气再说。 少女想了会，看她表情是有让斯凝梦给自己上妆的打算。 何一却在此时开口：“小姐，时辰不早，还是早些回府才是。” 少女脸上的梨涡刹时不见，叹着气起身：“行吧。” 她临走前又招手让斯凝梦过去。 斯凝梦迟疑着上前，只听少女在她耳边放低声音说：“你好厉害。” 不待斯凝梦琢磨完话里的意思，就欢快地一路小跑走了。 只留斯凝梦愣在当场，厉害，什么厉害？ 思索之间，她似乎看到个有些熟悉的青色身影，但人群来往，待她细瞧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斯凝梦从出门带的银子中数出五两给了阿兰，这自然不是只这一晚的钱，不然阿兰也不会收。 斯凝梦与她约定往后来夜市都需要她帮忙，这五两是为了她阿娘吃药提前支给她的。 阿兰这才高兴地收下。 斯凝梦忍着当场数钱的冲动，匆匆往回赶。 等她熟门熟路地从狗洞中钻出，就见一人影冲上来，斯凝梦正想挥拳打人，听到了青荷的声音。 “大小姐，桃蓉姐姐她们回来了。” 第10章 斯凝梦一惊：“她们发现没？” 青荷摇头：“我说小姐你晚膳后身体不舒服已经入睡，她们就回房吃酒去了。” 青荷手里拿着件外披风，手脚麻利地给斯凝梦系上： “把里头的衣服遮一遮，万一迎面撞上，就说是睡醒出来透口气。” 斯凝梦笑道：“好青荷，下回还赏你银子。” 青荷帮斯凝梦整理有些散乱的发髻：“小姐你若是能安稳在这院子里待着，倒比赏我银子强。” 这两回斯凝梦出去，青荷总是提心吊胆的。 斯凝梦笑而不语，几句话也解释不明白。 待一主一仆行至幽然院前，果然听到里头的笑闹声，接着便有人开门而出。 第8章 刁奴 斯凝梦拉着青荷躲到院墙一边，借着月光看那几个丫鬟的脸。 最先出来的是芙清，她与桃蓉是幽然院的一等丫鬟，后头跟着她的是秋蓉，院里的二等丫鬟。 只见秋蓉回头问屋子里的人：“桃蓉姐姐，不如我们去厨房再要点吃的？” 屋内桃蓉的声音不大高兴：“这个点过去，岂不是给厨房那群老妈子送钱？” 芙清扯了扯秋蓉，歪着嘴努屋内，秋蓉瘪嘴摇头，两人凑到一起不知耳语什么，无声地笑起来，黑夜里露出两口白森森的牙。 凑在一块蛐蛐了好一会，这两个丫鬟才进屋。 斯凝梦脚步轻快，无声无息钻进屋里，青荷也提着一口气迅速跟了进去。 斯凝梦将披风解下扔到一边，想起适才丫鬟之间的对话，于是问青荷：“桃蓉很缺钱么？” 青荷警惕地往外瞧了眼，压低声音说道：“说是她有个表哥，读书很有出息，就等将来有了功名替她赎身，两人自小的婚约，她攒嫁妆呢。” 斯凝梦挑眉：“拿我的月例银子给她攒嫁妆。” 接着她想起芙清和秋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画面：“她们三个吞了我的月例是怎么分的？” 青荷拧眉：“她们三个在一处，轻易不露口风给我，不过，按她们往常分东西的惯例，应该是桃蓉最多，秋蓉可能只有些许。” 斯凝梦：“你摸不出来芙清是多少。” 青荷点头：“她是个滑头。” 斯凝梦点头不语，过了会才开口：“明日有场好戏要演，你可得打头阵。” 青荷自打看到桃蓉三人回幽然院，就知道必然要闹一场，听斯凝梦这般说并不意外。 青荷眼神坚定：“小姐尽管吩咐。” 第二日斯凝梦还在赖床，就被人掀开被子。 “小姐，快起吧，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呢。” 来人语气极不耐烦，一听就知道不是青荷，斯凝梦压住起床气，猛地坐起来，盯着来人，一言不发，叫她起床的是芙清。 芙清被斯凝梦看得心头一颤：“小姐这是怎么了？” 斯凝梦懒得理她：“青荷呢？” 芙清脸上换了张笑脸：“青荷是粗使丫鬟，前几日我们不在，才让她进屋几天，现在我们回来了，她自然该回院子里打扫去，不是我说，她也太不像话了，这满院子的荒草落叶，竟不知道打理。” 斯凝梦懒洋洋地打哈欠：“她不知道打理，那你这几日又在做什么？” 芙清眨眨眼，她直觉小姐今日与以往不同，正在思索该怎么回话，忽听见桃蓉高声叫嚷起来。 “那个黄花梨木的盒子去哪儿了？” 桃蓉像是压根没看到屋子里有其他人，竟在斯凝梦眼前就开始翻箱倒柜搜寻起来。 桃蓉急得不行，不自觉地吼道：“是谁偷了！” 斯凝梦语气淡淡：“我让青荷收起来了。” 青荷正走到屋外：“小姐，你叫我？” 桃蓉听到斯凝梦的话，很是楞了一会儿，接着看到青荷进屋，大声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谁让你进屋了！” 青荷却没搭理她，径直走向斯凝梦：“小姐，你找我。” 桃蓉疾步上前：“好啊，就是你趁我不在偷钱，看我回了夫人，叫人牙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青荷看了眼斯凝梦，知道眼前就是自己该放手一搏的时候，既决定以后跟着大小姐，自然得冲锋陷阵。 青荷冷哼：“桃蓉姐姐小心说话，咱们安国公府是开国功勋，多么尊贵的人家，就算底下奴才不规矩，也做不出把人发卖到窑子里这种阴损事，你可别给府里泼污水。” “你！” 桃蓉气得要伸手打青荷，一旁的芙清将桃蓉手拦下，对着斯凝梦问：“小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那黄花梨木盒子里装的是月例银子，理该由贴身丫鬟保管，如今小姐交托给青荷，这院里岂不乱了套？一个粗使丫鬟，怎么就越过一等丫鬟了。” 斯凝梦淡笑：“我的月例银子，我想让谁保管，就让谁保管，还需要向你一个奴婢说明白不成。” 桃蓉眼睛都红了：“我们可是一等丫鬟，月例银子理所应当由我们保管，这幽然院里还有没有规矩。” 斯凝梦收了笑：“一等丫鬟是不是奴才？” 桃蓉原本起伏厉害的胸口猛地滞了一下，随后艰难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是。” 嘴上退了一步，眼睛却狠狠地盯着斯凝梦。 斯凝梦起身，眼神凌厉：“你这是什么眼神？” 桃蓉与斯凝梦对视，很快转开视线，大声嚷道：“小姐这么做不合规矩，奴婢们不能答应，夫人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 斯凝梦地眼神扫过桃蓉和芙清：“你这是在威胁我？” 桃蓉微微扬起下巴：“奴婢不敢，奴婢是一心为了大小姐着想，大小姐莫不是有段时间没吃药，脑子越发不好使，不如奴婢去禀了夫人，拿些药来。” 拿药，斯凝梦想起来了，原身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服一次药。 见斯凝梦在失神思索，桃蓉以为她是被自己搬出来的韩夫人给震慑了，正十分得意。 没想到斯凝梦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桃蓉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大小姐，你怎么打人呢” 斯凝梦吹着自己打红的手掌，拖着嗓音说道：“当然是因为我没吃药啊。” 桃蓉面上的表情僵硬了那么几瞬，随后尖叫起来：“奴婢必然要去夫人面前，请她评评理！” 斯凝梦浑不在意：“你大可以现在就去。” 桃蓉气哄哄地扭头就走，剩下的两个，看看桃蓉又看看斯凝梦，还是选择跟着桃蓉走了。 斯凝梦冷哼，去了又怎样，她如今这疯癫的名声正是拜这位继母所赐，若她不做些出格的举动，她那继母才要担心。 如今她按着韩夫人给她安排的剧本走，韩夫人只怕是满意的很。 至于那药 “青荷，还能找到我之前喝的药么？” 青荷摇头：“那些药桃蓉每一次都是亲自熬的，药渣处理的也很及时，不过算着时间，这几天就该送来了。” 斯凝梦：“交给你个任务，想办法拿到些药渣。” 青荷面色沉重，她早先就有猜想，但人微言轻，没她说话的机会。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从主院来了丫鬟，韩夫人叫斯凝梦过去。 斯凝梦踏入雅香居时，一眼便看到双眼通红捂脸站在一侧的桃蓉，另外两个丫头站在她身后，似是在替她撑场子。 桃蓉见她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斯凝梦略过她，径直走向韩氏。 韩夫人如今年不过三十多岁，正是最好的年华，比少女更显成熟风韵。 她的容貌看起来温婉可人，眉眼带笑，今日一袭月白襦裙更是显得她平易近人。 若没有这份功力，如何能演这么多年都无人看穿她的真面目。 斯凝梦学着原身乱七八糟的仪态给韩氏行礼：“母亲，女儿给您请安。” 韩夫人亲切地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梦儿，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可要请大夫？” 若是真的关心，何必再问一句要不要请。 斯凝梦只神色迷蒙地摇头：“女儿是不是办错了事。” 韩夫人在她背上轻抚：“你是国公府家的大小姐，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满府都要搭个梯子去给你摘一摘。” 斯凝梦似乎是被这话安慰到，眼中带着感激的孺慕之情。 韩夫人抚摸着斯凝梦的脸颊，微微泛凉的指尖，像毒蛇的信子，她脸上依旧事温和亲切的笑，只那眸色深沉。 “梦儿长大了，想自己掌院中事物，挺好，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与桃蓉好好说。” 斯凝梦似乎有些明白又迷糊。 韩夫人接着说：“你若听不明白，可以问你桃蓉姐姐。” 这意思是院中其实还是桃蓉说了算。 斯凝梦重重点头：“女儿会听话的。” 韩夫人招手让桃蓉过来：“你与桃蓉说个好话，这事就过去了。” 第11章 斯凝梦感慨韩夫人真是有手段，从她进屋开始，每句话都和颜悦色，看着是为她着想，可结局却是她要向一个奴婢道歉。 斯凝梦确实没挨骂也没遭打，然而她作为主子的面子却是丢的彻底，难怪从前这些丫鬟敢那般欺主。 斯凝梦脸上堆起一个略带讨好的笑：“桃蓉姐姐，我不该动手，给你赔个不是，可别再气了。” 桃蓉本该快意的脸上却是僵硬的，实在是眼前的大小姐与适才在幽然院的模样大不相同，眼前这个呆滞，麻木，而适才那个 桃蓉的背心透出一阵寒意。 临走前，韩夫人将几包药递给了桃蓉： “小姐的药要仔细，别落下。” 桃蓉上前接过，手心冒汗，她看到斯凝梦的眼神似有若无地从药包上滑过。 桃蓉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要么是大小姐的疯病更重了，要么，就是大小姐在演戏。 而无论是哪一种，对她而言，都不好消息。 斯凝梦领着几个丫鬟回了幽然院，青荷将屋门关上，桃蓉三月低头站立。 斯凝梦手指卷着发梢解闷，等桃蓉三人都快站不住了，她才开口问道：“你们去母亲面前告了我，如今这个结果可满意？” 斯凝梦冷笑，韩夫人这和稀泥的做派，何尝不是给她机会。 第9章 镇压 桃蓉三人头埋得更低了，如今她们才真切的意识到，大小姐与以往不同，十分的不同，而且还会伪装。 “是从前我对你们太纵容，一个奴婢，竟养成小姐脾气，挨了主子几巴掌，跑去主母面前告状。” “不知你们三个如今可看清了？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 斯凝梦的语气并未带怒气，听者三人却大气不敢出，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青荷，取手板来。” 青荷心情复杂地将手板递给斯凝梦。 斯凝梦用手板挑起桃蓉的下巴：“总是这样不回主子的话，不爱张嘴，就别张了。” 于是下了狠手，用竹制的手板猛抽了桃蓉十几板，直抽的她皮开肉绽，嘴角淌血。 从前原主懦弱，在院子里使唤不动这几个丫鬟，甚至还要听冷言冷语的奚落，在她们几人眼里，根本看不上这个主子。 堂堂国公府家的大小姐，不知挣扎了多久，溺死在自己小院门口的池塘里，这是多么荒唐的事。 她总要为原身讨些利息。 “青荷，将门打开。” “你现在可以再去告一状。” 桃蓉只默默流泪，这回是想张嘴也张不开了。 斯凝梦眼神扫过其余二人，她们两一直以桃蓉马首是瞻，敲打了头目，剩下两个没胆子出头，何况总得留两个齐全的外出办事。 斯凝梦兜着步子，慢悠悠地说： “这院中的事，若有人传出去，只要我在外面听见了，我不会查是谁做的，我会直接敲掉你们三个的牙，用手板敲起来太慢，下回就用铁榔头。” “这话我只说一次，听不听随你们，但我言出必行。” “大可以去主母那儿告状，不过只要你们还留在这府里，我就会找上门。” 斯凝梦等了会，没听到这三人的回话，忽然暴喝一声：“听见没？” 芙清和秋蓉带着哭腔：“听见了。” 斯凝梦不是很满意：“哭丧着脸多晦气，给我笑。” 于是三人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小人畏威不畏德，她要的是在最短时间内镇压这几人，免得浪费她时间。 她不稀罕这几人的人心，白给她也不要，她要的就是听话。 桃蓉心中苦涩，大小姐怕是真的更疯了，而韩夫人，对此十分乐见，她这个丫鬟，受些打骂，无人在意。 即便她再告一回，韩夫人也不过是今日这般说几句罢了。 这真是个死结，就算她出去嚷嚷大小姐更疯了，可大小姐本就疯的人尽皆知 斯凝梦把几个丫鬟遣出去，要求她们若无吩咐，不得进她的屋子。 她晚上还是得出去，好在因她被韩夫人丢到府中最偏远的地方，狗洞就她屋后不远处，就算桃蓉几个回来了，她趁夜出行，倒还能顶一阵子。 可还是得尽早想法子，找到合适人选，将婚事定下。 斯凝梦猛地想起桃蓉这一打岔，她还没算昨日赚了多少钱，拿出荷包一点，居然有十五两。 斯凝梦很开心，托昨日那小姑娘的福，这收益大大超过了她的预期。 打开系统面板，她想看看任务完成额度，然而上面居然只有二两银子。 “什么！” “你统计错了吧，我这明明有十五两啊！” 系统青蓝的呼吸灯不紧不慢：“根据工厂卖货系统规定，销售额根据售出商品定价与数量计算，额外收入不计入。” 斯凝梦满眼怀疑：“你是不是在耍我？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条规定。” 下一瞬系统调出密密麻麻的合同，在一个角落调出一排细小的字。 斯凝梦扶额，她当时签合同时正生死一线，若是看完合同，早去见阎王了，就是直接盲签。 “你们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系统：“谢谢夸奖。” 斯凝梦哭笑不得：“我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系统毫无波动：“我知道。” 斯凝梦凑近系统，它的主体就是一个呼吸灯，没有五官，当然亦无温度，与它平日说话的语气一般。 斯凝梦在年少时期也看过不少系统文，而她的系统，似乎没有自己的性格。 是被抹去了么？ 不对，从刚才那句谢谢夸奖来看，阴阳怪气，是个有脾气的，那就是在压抑。 想起它唯一的一次情绪波动，是提到世界等级提升的时候。 “如果世界等级提升，你的奖励是什么？” “宿主等级过低，暂无权解锁相关问题。” “那要多高的等级才行？” “工厂卖货系统达到满级。” 斯凝梦顿时没了兴趣，这得到猴年马月，还是先着手眼前吧。 蚊子腿也是肉，二两就二两吧！ 还有七天时间，她必须得加快速度。 斯凝梦快速地分析前一晚得到的样品试用反馈，在系统当中微调颜色，随后直接下单五十套，至于这次的售价，她打算今晚出发，去昨日路人提到的春香楼看看。 是的，她打算越级碰瓷。 白日里剩下的时间，得将品牌名和logo定下。 这倒是斯凝梦完全没有过的工作经历~ 她想起现代的一个美妆品牌，从古诗词中截取名字，于是开始想有什么合适的诗词可以选用。 斯凝梦开始有些呆滞，她毕业都好几年了，人生对古诗词脑存量最高峰就是高考那年，现在，一片茫然。 幽然院也没有半本诗词，说起来，原身被养的大字不识一个，韩夫人真是下了大功夫。 正当斯凝梦打算干想时，她忽然想起系统。 “系统，可否查询我那个世界的古诗词，我想给产品挑个名字。” 系统很快有了反应：“根据合约，系统可为宿主提供此类帮助。” 话音刚落，系统页面瞬间膨胀，几乎占据半个房间，上面唐诗宋词俱全，甚至还有外文的译本。 斯凝梦：额其实也不用这么多。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恐字。 斯凝梦很快给自己划出范围，鉴于阳春三月即将来临，便应景只寻找描写春天诗句。 她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先定个系列名，若她今后有自己的铺子，就用店铺的名字作为品牌名。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 斯凝梦来回念了几回，觉得这两句诗描写的春天十分有生命力。 “那便取一山春色好了。” 至于这个系列的logo，用简笔画勾勒的两座山峰，包装都换成嫩叶的绿色，而上面的山峰用墨绿描出品牌名，再叠加上极淡的山峰。 在系统上用儿童画的手笔描出大致的模样后，系统开始进行加工设计。 斯凝梦看着自己画的儿童画，看系统的眼神开始稀罕起来。 虽然提供不了丝毫的情绪价值，但胜在有用啊。 大约一刻钟，系统就展示出十款设计，斯凝梦心中十分震惊，但面上仍旧保持镇定。 天，有这工作效率，干嘛还要让宿主来完成任务升级呢，系统直接干不就行了。 究竟为何要有宿主的存在？ 斯凝梦花了近半小时的时间，终于选定一个，款式是其中最为简单的。 其实她就是在最华丽和最清新简约之中纠结，最终舍弃最华丽的。 盒子上的漆面颜色调的十分特别，真的像初春时嫩芽的第一抹新绿。 单把这个盒子做首饰盒卖都能赚钱吧。 “系统出品果然精品。” 斯凝梦真心地感概。 第12章 系统听到还是没什么反应。 斯凝梦在系统下单两份正装，她之前有个模糊的想法，就是在京都打造一个能带货的明星。 只是没有具体的人选，不过她已经有了选定的范围，既然是做带货明星，自然得抛头露面，若是有合适的歌姬，舞姬，倒可以一试。 最好是已经过气的，她出手让人成功翻红，才能最大效果地展示产品效果。 夜晚，斯凝梦依然从狗洞爬出，到了城西，取出两套正装，顺路去看阿兰。 “姑娘是要找媒婆？”阿兰面上带着疑惑。 斯凝梦点头：“是，你替我打听打听，找个靠谱的，就说我想找个父母双亡一穷二白的书生。” 阿兰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姑娘这样的人品，何苦将就。” 斯凝梦摆手：“我这不是将就，我自有道理，你替我寻人便是。” 阿兰只得点头，但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媒婆给斯凝梦找个人品相貌都极为出众的潜力股，最好今年就能金榜题名那种。 斯凝梦不知道阿兰心里的小九九，她对结婚的另一半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有一点最重要，就是事少。 别耽误她赚钱就行。 至于妾室，想都不用想，她倒不是吃醋，而是后宅人多了，就别想清净，若实在不行，大不了等她站稳脚跟后和离。 斯凝梦一路盘算，一路穿过夜市，往皇城的方向走去，越临近皇城的地段越贵，一些城中有名的老字号总店都在那个方向，春香楼就是其中之一。 “大爷，怎么不进来。” “宁少爷，你可多日没来见奴家了。” 异常娇媚的声音此起彼伏，斯凝梦抬眼，发现自己竟走到了一处青楼跟前，门上挂一金色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寻芳院。 大门外和二楼站着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她们衣着香艳暴露，几乎露出半个胸脯和臂膀，面上带着妩媚讨好的笑容，有的在街上拉客，有的在楼上呼唤过路熟客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场景，斯凝梦十分的不适，这其中多数女子，若是有的选，有几个愿意在这如此讨生活。 她正心情不佳，忽然看到寻芳楼一旁的小巷走出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好嘛，就是上回那个来找事的书生。 偷偷摸摸从青楼的后巷出来，虽未亲见这书生从青楼大门中迈出，但斯凝梦直觉他就是从这寻芳院里出来的。 见他仍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斯凝梦忍不住吐槽：“哼，真是人模狗样。” 话音刚落，那人的脚步就停下来。 斯凝梦暗叫不好，不是吧，这都能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宋 秦观 《好事近梦中做》 第10章 明星 如果要给人生最尴尬的事排名，那背后蛐蛐人被当事人逮住应该能进前三。 书生的脚步还是顿在那里，斯凝梦刚想舒口气。 这里人来人往，或许他只是刚好被哪个姑娘勾住魂所以停下来，而不是 然而，书生骤然转身，几步走到她面前。 “姑娘，好久不见。” 斯凝梦尴尬地哈哈一笑：“真巧啊。” 慕望野一肚子的弯弯绕绕，自然看出斯凝梦心里在想什么。 “姑娘站在这，莫不是也来逛青楼？” 斯凝梦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你混说什么呢？” 慕望野看了眼自己刚才走出来的小巷：“姑娘适才不就是看了我一眼，就下了决断。” 斯凝梦反问：“难道你不是从里头出来的？” 慕望野回答的很坦然：“是。” 斯凝梦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慕望野正想解释，街道响起马蹄声，接着就看到沈司星亲自驾着马车直奔慕望野而来。 马车上挂满了各色灯笼，金鱼，蝴蝶，蜈蚣，还有古风美人，等等 离的老远就听到沈司星兴奋的声音：“哦吼~” 斯凝梦一眼就认出七皇子沈司星，说起来原身被推入寒潭的原因与这位有直接关系。 看着沈司星兴高采烈的样子，斯凝梦皱眉，斯清妍喜欢这样的？ 不过现在她也无暇关注别人的八卦，她十分干脆地转身就走。 面纱可以减少陌生人对她容貌的印象，但若是见过面的熟人，那也太容易穿帮了。 慕望野一个回头的功夫，斯凝梦就跑远了。 慕望野： 沈司星的马车停在慕望野跟前，见他难得的把我不高兴这么明显地挂在脸上，疑惑道：“怎么了？” 慕望野在美人灯笼上戳了个洞：“殿下，您来的可真是时候。” “啊！我的灯笼！” 沈司星慌忙上前阻止，但那美人灯笼上已经被戳出个极不和谐的黑洞。 沈司星没了赶车的兴致，把马鞭扔给车夫，转身钻进马车内。 慕望野跟着上了车：“劳驾，顺道送我去过国子监。” 沈司星抱手笑道：“你不会是被媒人追的紧，拿我灯笼撒气吧。” 慕望野转头看着车窗外：“你还有空笑我，我上无父母催促，淑妃娘娘可是日日都追着你问。” 沈司星浑不在意：“母妃问也白问，我年纪还小呢，父皇也准我再历练几年。” 窗外的人声喧，慕望野幽幽说道：“皇子大婚后就能单独建府，圣上亦会酌情分派差事，五殿下如今正卯足了劲要进吏部。” 沈司星的坐姿散漫：“你知道的，我就想做个闲散王爷，种种花除除草，等过几年京中这争端尘埃落定，我还想游历四方。” 慕望野看向沈司星：“可惜淑妃娘娘并不会同意。” 沈司星面上闪过无奈：“我的事还早，你的事可就在眼前，今年已有三位公主及笄，除了蒋贵妃的六公主，身份尊贵，受父皇疼爱，已经为她在世家子弟中精心物色，何婕妤的三公主和陈妃的七公主可还未有人选，谢黎如今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仕途无望，顶个驸马的名头好听罢了，望野，你的野心抱负从未说出口，但我却知道，你必得早做打算。” 上位者的一时兴起，就能改变普通人的一生。 慕望野点头，十几年寒窗苦读圣贤书，一心想入仕为官，没成想自己的婚事也能成拦路虎。 大晋不成文的规矩，尚公主者，仕途的上限极低，虽未明言，但一向如此。 因而世家贵族都不愿尚公主，实在躲不过就将族中不用继承家业的小儿子推出去。 可被推出来的那些多是性格乖张，不学无术的，之前有几位公主婚后过的很不如意。 如今有公主的后妃就盯上金榜题名的寒门学子。 从里头精挑细选，加之地位差距悬殊，成婚之后基本不会受委屈，可这却断了这些学子的仕途。 何其残忍。 沈司星的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若是长的丑，我和你大哥就不必操这心，可你这容貌才学在国子监就鹤立鸡群，且老师也说，今秋你必金榜题名，不瞒你说，母妃对我暗示，你的画像，怕是已经送到后宫了。” 慕望野沉默不语，窗外的灯光偶尔漏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我知道了，多谢殿下提醒。” 沈司星靠在马车上：“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斯凝梦快速穿过人群，保证沈司星不会看到自己，埋头走出老远，直到身上微微出汗，才停下来。 富丽堂皇的高楼之上传来悠扬的歌声，没有乐器伴奏，却使得行人纷纷驻足倾听。 大约是某个达官贵人正在宴请，请来城中歌姬一展歌喉，且不吝啬与路人共享。 “月离姑娘唱的真好！” “月离，月离，月离。”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口中不断地喊着月离姑娘。 斯凝梦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眼熟。 这不就是，爱豆和粉丝么 斯凝梦失笑，看来在古代营造明星效应，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困难。 不过这位月离姑娘并不是她的合作对象，人气正高，锦上添花人家大概率不稀罕，能找个人雪中送碳最好。 “月离姑娘这曲《梦里醉花》唱的虽好，但还是不及孟清歌。” 一旁驻足倾听的人纷纷开始开始点评起来。 “孟清歌都两年没出现了，传闻她受邀去忠王府上献艺，被嫌人老珠黄，年华不再，之后便渐渐销声匿迹。” “真是不懂欣赏，孟清歌的歌声岂是容貌能遮盖的，且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怎就人老珠黄？” “此言差矣，歌姬虽靠的是歌声，可难免以色侍人，这容貌逊色，自然就被更年轻的替代。” 斯凝梦直觉这其中应该还有隐情，这两方各执一词，其中一位显然是死忠粉 死忠粉说的没错，歌声才是歌姬最重要的依仗，路人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个时代的歌姬无法单独出唱片，被邀请出席宴会，美貌也是展示的一部分。 第13章 譬如这位月离姑娘，一举一动都是精心设计，除了给人带来听觉上的享受，还有视觉上的。 可孟清歌有死忠粉，就不该是销声匿迹的这么彻底才是。 此人倒是可以试试，得想办法找到她的住处。 斯凝梦将孟清歌的名字记下，询问路人后，前往今日的目的地春香楼。 尽管已是夜晚，春香楼内依然客满，由此可见京都的治安十分不错，女子都能安然在夜晚出来逛街。 斯凝梦衣着普通，进了店面也没引起什么人关注。 春香楼共有三层，一楼的人最多，商品琳琅满目。二楼是开放的包间，间或能看到一些穿着华贵的夫人小姐被专人引到二楼。 三楼则是封闭式的，里头或许是镇店之宝。 斯凝梦有些羡慕，这么大占地，这么好的地段，若是她也有一间就好了，再加上系统供的货，她还用愁完不成销售额么？ 所以得抓紧时间赚钱呐！ 春香楼不仅品种繁多，装饰亦十分精美，可见是下了大功夫的，其实从外观上看，与系统生产的包装盒不相上下。 不过这也意味着系统生产的产品就是这个时代的第一梯队。 可惜这里的货品并不能试用，多是看了之后就买，这大概是老字号的底气吧。 一楼是较为亲民的价格，但也有较为贵价的货品，胭脂水粉有近十款价格在二两以上，最贵的在五两。 而大多数的价格集中在五百文到一千三百文之间。 斯凝梦在系统记下这里的货品价格作为参考，既然要越级碰瓷，价格自然也是要碰的。 她正看的认真，耳朵却不自觉地注意起一旁姑娘们聊的闲话，无它，因为里头提到了斯凝梦。 这就是出来了解市场的好处，总能听到顾客的一手消息。 “我那妯娌那天路过，排队买了一份，她说好用，我不信，就试了试，给她心疼的，只给我看她脸上用的，我看着确实不错呢，那粉很通透，肤色看上去跟绸缎似的。” “我也听说了，不过就是夜市上卖的便宜货，你妯娌是被骗了吧。” “诶呀，也就一百文，试了也不吃亏，下回要是还有，我定要买了试试。” “不过那姑娘说，以后没一百文这个价了。” “你我都是春香楼的常客，难道买不起那夜市路边摊的货色。” “倒是可以图个新鲜。” 这边正讨论的热烈，一旁春香楼的伙计听后不乐意了。 “各位夫人小姐还是别去买那些小作坊做的东西，指不定里头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货色，或许加了铅粉呢。” 那几个夫人小姐都吓了一跳，铅粉在大晋已经淘汰，这个朝代的大夫已经研究出铅粉对人体的害处，因而女子们用的水粉早已经换了配方。 “不会吧，这可是能告官的。” 那伙计冷哼：“谁知道呢，那人在夜市上圈钱就跑，若是出了事，难道各位夫人还满城找她不成，就算找了怕也没影，她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见众人后怕地拍着胸口，那伙计拿出几样货品：“还是看看咱们春香楼的新货吧，咱么可是老字号，宫里的贵人都买过呢，比那些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搜罗出来的货色可强多了。” 很快，那几位夫人小姐的注意力就被新货吸引。 斯凝梦心中暗暗记下这笔帐，这下好了，原本她对越级碰瓷还有些不好意思，既然春香楼这么看不起她，那就拿实力说话。 这京都胭脂水粉行业，就等着迎来大变动吧。 第11章 齐光 斯凝梦回到府中歇下不久，青荷神神秘秘地凑近。 “小姐，奴婢打听到上巳节府上要来的贵人，是七皇子，这是想给二小姐说亲呢。” 斯凝梦想起来，斯清妍痴恋七皇子多年，宫宴之上原身被捉弄泼了一身汤水，是七皇子沈司星命自己的贴身丫鬟带原身去换洗。 少女心事，从小到大，七皇子是少有关怀原身的男子，且沈司星本就是人中龙凤，原身对他就有了朦胧的好感。 因而换洗过后，原身借此缘由前去道谢，恰好被斯清妍撞到，醋意大发。 说起来这斯清妍也是好笑，她自己因为害羞不敢接近，别人接近，她又不高兴。 后来找了个由头寻原身的晦气，拉扯之间将原身推入寒潭。 至于斯清妍当时是否真心想将原身置于死地，斯凝梦认为这无关紧要。 现实的结局就是原身已死，她又不是法官判案，还得整明白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 这笔人命债，她斯清妍就是得还。 “她想如愿以偿嫁给心上人，做梦。” 晦暗灯光下，斯凝梦幽深的眼眸中闪过凌厉。 青荷听后莫名觉得很激动，这幽然院也是要好起来了。 将执意要守夜的青荷赶去睡觉后，斯凝梦在房间里熄了灯闲逛。 暗夜似乎单独剥离出一个空间，蓝色显示屏浮在半空，科幻与古色古香并存，斯凝梦的思绪开始奔溢而出。 她正在跟系统争执假睫毛是否符合当下的世界等级，忽然听到窗外似乎有异动。 她房间北面荒草丛生，越过这些荒草，便是狗洞所在，声音就是从那边而来。 斯凝梦靠近窗户，打开一丝缝隙往外看。 只见一瘦小的身影正在四处张望，趁着月光打量，斯凝梦觉着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看着是从狗洞钻进来的，想到狗洞，斯凝梦忽地忆起这人。 这不就是上回她爬出狗洞时撞见的少年么？ 这衣服破破烂烂，是他没错了。 难怪那天眼睛瞪的老大，原来是发现了新世界大门。 斯凝梦随手拿了个花瓶轻手轻脚地摸出去，躲在暗处观察。 那少年似乎是头一回干这事，往东走几步退回原地，又往西走几步，绿头苍蝇一般乱转，最后呆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斯凝梦蹑手蹑脚走近，凑到他身边轻飘飘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少年猛地僵住，他的脖子梗在那里不敢挪动。 斯凝梦见状，走到他面前，少年瞬间瞪大眼睛，抬脚就要跑。 “不准出声不准跑，不然我把这花瓶一砸，府上的家丁即刻便来抓你，扭送官府。” 少年黑白分明的颜色猛眨着点头。 斯凝梦盯着他看，少年默默低下头。 “你怎么进来的？” 少年抬头:“可以出声了？” 斯凝梦：“废话。” 少年指着荒草丛生处：“从狗洞进来的，上回你” 少年指着斯凝梦，见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立马缩回手。 斯凝梦没好气地问：“以前还去哪家偷过？” 少年立马摇头：“没，没了，这是第一次。” 斯凝梦：“我不信。” 少年慌张起来：“是真的，我以前没偷过。” 斯凝梦：“以前没偷过，那这次怎么想偷了？” 少年慢慢低下头，声音越来越轻：“我饿。” 斯凝梦看着他干瘦的身形：“几岁？” 少年：“十四。” 斯凝梦点头，正是能吃的年纪。 斯凝梦：“叫什么？” 少年犹犹豫豫地报出名字：“齐光。” 身上脏兮兮的，名字起的倒算不错，她还以为是二狗二猫之类的。 斯凝梦绕着他走了两圈：“偷东西的滋味怎么样？” 齐光连连摇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小姐饶我这次。” 斯凝梦走到齐光身前停下：“你这好手好脚的，为什么不去找个活干，要来偷东西？” 齐光更加颓丧：“干过搬货，工钱让包工头吞了，他知道我家里没人，我与他争执，他便诬陷我偷窃，城里其它地方也不要我了。” 斯凝梦冷着脸：“你如今是真偷窃了。” 齐光张口想辩解，却无话可说。 斯凝梦：“不过么，倒还可以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齐光立刻抬头，眼里闪着希翼的光：“小姐尽管吩咐。” 斯凝梦：“你去城中替我打探一个叫孟清歌的歌姬，需探得她的住处和喜好，是否有忌讳，明日午时之前，你若能打听到，我便不追究。” 齐光思索片刻：“好。” 斯凝梦将那花瓶左右摇摆："只是口头保证，我拿什么信你？" 齐光看着那晃荡的花瓶，咬咬牙，从破旧的衣服里取出一个玉佩递到斯凝梦手里。 “这个压在小姐这，若是我能做到，再请小姐将玉佩还我。” 那玉佩触手温润，黑夜里瞧不分明，但略略估算，能卖个好价，与齐光这身装扮实在相差太多。 斯凝梦收起玉佩：“你且等一等。” 说完她转身回房，齐光在原地等的忐忑，心中有逃跑的想法，但想起刚才递出去的玉佩，暗骂自己蠢，想起今晚脑子一热就钻进来，又悔恨不已。 第14章 他正一会儿骂自己一会儿懊悔的时候，手心忽然被塞进了一小块银色。 “我不让你白干活，这银子，一是你打听消息时要要给的花费，剩下的就是跑腿的工钱。” 齐光捧着手里的银子，呆愣许久，似乎天下砸了个馅饼，刚好落到他嘴里，这样天大的好事，，他如何敢想？ “小，小姐，我不值这么多。” 斯凝梦摆手：“别说这话，我给你银子，是让你把事办的漂亮，明白么？” 齐光愣愣点头。 斯凝梦问道：“我交待你的事是什么？” 齐光很快回复：“打听一个叫孟清歌的歌姬，她的住处，喜好和忌讳，明日午时之前给消息。” 斯凝梦点头：“记性不错，你明日若有消息，就在那狗洞外放三块石子，侯在外头等我的信，可明白。” 齐光重重点头：“小姐放心。” “去吧。” 齐光离开前，不放心地交待斯凝梦：“请小姐好好保管那玉佩，对我很重要。” 斯凝梦点头：“你放心。” 送走齐光后，斯凝梦终于有了睡意，将玉佩放入床头暗格后开始酝酿睡意。 她如今出入极不方便，需要一个打探消息的人，考虑过阿兰，可她是个女孩，在外奔走实在不放心，且家中还有生病的母亲要照顾，如今先瞧瞧这个齐光办事如何。 快睡着之前，斯凝梦又取出那玉佩，触摸着上面的纹理，似乎雕的是一条蛇。 第二日清晨，青荷给斯凝梦拿了套自己的衣服来，今天齐光若是能顺利拿到孟清歌的住址，那她就得白天出去。 一个陌生人大晚上地跑上门找姑娘家，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待会你支些银子，给自己置办几身衣服，这些旧的留着我出门穿，再给我添两身素淡的衣服，要适合见客那种。” 青荷梳头的手停下来：“新做的还是留给小姐穿吧。” 斯凝梦摇头：“出门在外不宜张扬，你穿的衣服虽是国公府给下人准备的，可这材质做工已比外面寻常人家的还好。” 青荷点头：“奴婢明白小姐意思了。” 斯凝梦随手找了只银簪：“她们三个这两天怎样。” “芙清干活挺卖力的，脸上和以往一样带笑，秋蓉蔫蔫的，走哪儿都跟着芙清，桃蓉在屋子里一直没出门，饭菜都是给她端进屋吃。” 斯凝梦点头：“你每隔半个时辰去狗洞附近看看，若是出现三块石子，就回来告诉我，然后找个由头把芙清和秋蓉支出去。” 青荷听后，整个人的动作都放轻了。 看她这模样斯凝梦难得笑了出来：“在自家院子里，怎么跟作贼似的。” 青荷叹口气：“小姐是不是白日里就要出去。” 斯凝梦默认。 青荷：“奴婢像做贼似的还不是因为院子里都不是自己人。” 斯凝梦了然：“等再过段时间吧，不会太久的。” 青荷听后心中并没有特别的起伏。 她虽觉得斯凝梦比以前要清醒，但在青荷看来，是大小姐的病好了一些，并没觉得斯凝梦能彻底改变现状，不过是比以前任人摆布的状况好一些。 “韩夫人那边送来的药，你拿到了么？” “小姐稍等。” 青荷小跑着来回，从衣服内取出一个帕子卷成的布包： “桃蓉这几天都躲在屋子里，没心思管，拿的倒顺利。” 斯凝梦接过布包，捧起来细嗅，一股又酸又苦的中药味： “你猜，桃蓉她还会不会听韩夫人的话，把药炖了给我？” 青荷细想之后说：“依她的性子，在脸好之前应该不会，但脸好了之后，她应该还是再试一次，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斯凝梦笑了：“那就是她自闯死门了。” “可怪不得我。” 大概到了快午膳的时候，青荷带来了消息，说是狗洞那边出现了三颗石子。 随后青荷用拿布料挑花样的由头将芙清和秋蓉支去了绣房。 斯凝梦摸到狗洞附近，蹲下对着外头低声喊：“齐光，在么？” 很快，一个乱糟糟脏兮兮的脑袋探了进来。 “小姐，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嘛？ 没人～ 第12章 歌姬 齐光探了个头动作就停了下来。 “愣着干嘛，进来呀。” 斯凝梦冲他招手。 “现在嘛？光天化日的” 斯凝梦伸手拽他：“磨磨唧唧干嘛，赶紧的。” 齐光听后就猛地钻进来。 “一会儿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墨迹，明白么？” 齐光心里毛毛的，但他现在已经上贼船，想下也没机会。 斯凝梦：“跟着我。” 齐光整个人缩在斯凝梦身后，他又瘦又小，正面看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斯凝梦领着他到自己房间北面的窗子下：“快，爬进去。” 齐光记着斯凝梦的话，身体比脑子快，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人已经翻窗进屋。 落地之后，恰好和青荷撞了个面对面，青荷懵了，她反应过来正想喊人时，就看到紧随其后灵活翻进窗的自家小家。 到嗓子眼的惊叫硬生生压了回去。 斯凝梦看到青荷：“你来的正好，带他去好好洗漱一下，然后换一身我平日穿的衣服。” 青荷和齐光都懵了。 “哦，对了，发髻也照着我日常的梳。” 齐光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姐，你要把我送去哪儿。” 斯凝梦嫌弃地捏起他头上的一丝头发：“你家小姐我午后要溜出去，你就乖乖躺床上，装作我还在的样子，明白么？” 齐光点头，其实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他听到你家小姐这几个字，莫名的雀跃。 家，没想到他跟这个字还能产生关系。 齐光洗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青荷领着他回来时，从头红到脖子根，身上穿着斯凝梦平日里的家居襦裙。 因为斯凝梦的衣柜还没有大清理。因此衣服还是以各种红居多，齐光整个人粉粉的。 齐光的眼神一会儿飘左，一会儿飘右边。 斯凝梦起了兴致：“看不出来呀，这一番打扮，比一般的小姑娘还俊俏呢。” 青荷也在一般吃吃的笑。 齐光很是不好意思：“小姐，别打趣我了。” 斯凝梦说的话倒是真心，齐光长地确实好看，之前脸上身上都是污垢，洗干净之后皮肤竟很白皙，大概泥巴的物理防晒功能还不错吧。 尤其一双眼睛长的极为出彩，细看之下还有些泛着绿色。 斯凝梦忽然想到防晒霜，防晒霜是否能出古代版呢？ 她不由得盯着齐光出神。 齐光以为她是在奇怪自己的眼睛，忙垂下眼眸。 斯凝梦见到他的动作，飞快收回视线。 斯凝梦用下巴示意齐光坐在她对面：“说说吧，孟清歌如今在哪儿。” 齐光别扭地提着又长又重的襦裙，好容易挪到斯凝梦面前。 青荷在他身后忍着笑，最终没忍住，替他提了把裙子。 齐光很小声：“谢谢姐姐。” 随后他正了身板：“孟清歌隐退后不久，就做了一大商人的外室，还生了个女儿，那商人在城南给她添置一处小院子，不过那商人已经很久没来看望她们母女，有没有送去钱财不清楚，但她家中就雇个老婆子做饭洒扫，平日轻易不出门，手头应该不甚宽裕。” 斯凝梦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齐光：“京都如此繁华，她是外室，上无婆母约束，又在京都繁华之地，且她先前做歌姬时常抛头露面，怎么着也会去逛个脂粉衣裳铺子，她却约束着自己不出来，里头定有缘故，我想八成是因为钱。” 斯凝梦想起之前听到的路人谈话，细想之后觉得并不是因为钱，或者谨慎一点，不止是因为钱。 斯凝梦笑道：“遇事愿意分析，这很好，我也可以放心交待你办事了。” 齐光得了斯凝梦的夸奖，刚白回去的脸蛋又红起来。 安排好齐光后，斯凝梦随意吃了两口饭，加快脚步往城南赶去。 这是她来到大晋后第一次在白天出行，白日光景自然与夜晚不同。 夜晚除去夜市区，其它的地方很多店铺都已经闭店，有些街道很冷清。 不过斯凝梦无心驻足，紧赶慢赶奔向城南。 只是有件事拦在她面前，她该如何进孟清歌的门。 院子并不大，在城南属于不好不坏的地段，斯凝梦深吸一口气，扣响院门。 斯凝梦扣了好几回，才从里头传来脚步声。 “谁啊？” 声音十分苍老，应当是孟府雇来烧饭洒扫的婆子。 大门吱呀打开，里头站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婆子，脸上深深浅浅的褶皱，眯眼瞧斯凝梦。 第15章 “什么事？” 斯凝梦在看到这个老太太的那一刻，就在之前想好的几个方案中挑出一个最实用的。 “敢问府上住的可是孟清歌孟姑娘。” 老太太嘴一瘪：“她算哪门子姑娘。” 斯凝梦听这话虽然不舒服，但面上表情仍带笑：“凡请妈妈通报一声，我家主人想请孟姑娘来府中宴会献曲，今日特命我来下帖子。” 斯凝梦说着拿出来的路上买的名帖。 那婆子看也不看。面上带着不屑：“她早就不唱了，被人养在家里带孩子呢。” 斯凝梦从袖子里掏出一吊钱：“幸苦妈妈跑一趟，就说我家主人愿以白银一百两请姑娘到府上献曲。” 那老婆子的嘴脸立刻就变了，笑得连脸上的褶皱都生动起来。 “姑娘稍等，老婆子我必定替你劝动孟姑娘。” 显然孟姑娘三个字对她来说有些烫嘴。 婆子脚步飞快地走了。 大约一刻钟，那婆子嘴里嘟嘟囔囔地回来。 “姑娘，你跟我进去吧。” 斯凝梦看她神色不太自然，于是问道：“孟姑娘可愿意见我？” 婆子不以为意地说道：“她还有什么好选的，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斯凝梦：“那妈妈你怎么还留在府上。” 老婆子摆摆手：“好歹有个院子住啊，这京都赁屋，啧啧，是真的贵。” 斯凝梦了然，想来这婆子这样不耐烦，孟清歌这月钱发的应该不及时，婆子自然没好脸色，且她是雇来的，没有买身契捏在人手里，对主家不甚尊重。 不过就算卖身契捏在别人手里，也有刁奴，她院子里那几个不就是么。 院子并不大，很快便走到屋，屋子里传来孩童的啼哭声，一道温柔婉转的声音正在安慰。 “如儿，看这,不喜欢么？” 老婆子将人带到门口：“夫人，客人到了。” 孟清歌无奈的声音传出：“李妈妈，我都说了不见。” 李妈妈顿时拉下脸：“如今还叫你声夫人是给你面子，哪儿有连月钱都发不出来的夫人，如今百两银子送到手里，别不知好歹，你若不答应，老婆子我只好撂担子不干了。” 孟清歌沉默一会儿：“你的月钱等老爷回来自然会补给你，双倍给你，这样总行吧。” 李妈妈嗤笑一声：“老爷当初就是想要个儿子才将你养在这别院，你肚子不争气生了个丫头，如今他正经的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哪儿还能记着你，夫人呐，你还是早点另谋出路为好。” 这一声妇人格外阴阳怪气。 哄孩子的声音停了，屋子里的孩子哭的更大声。 李妈妈走进屋：“先把孩子给我带，把银子拿到手才是正事，你也不想孩子穿的这么不体面吧，这袖子都短一截了。” 孟清歌长叹一声：“姑娘请进吧。” 李妈妈喜笑颜开，抱着孩子出来迎斯凝梦进去。 孟清歌一声棉麻衣服，已经旧的看不出颜色，古时候的衣服染色技术并不好，多次下水后，原本染的颜色便很难保持。 她的脸色蜡黄，双颊微凹，整个人没什么生气，只是一把嗓子仍然十分温婉动人。 孟清歌给斯凝梦倒了一杯茶：“让姑娘看笑话了，家里没什么好茶，姑娘将就着喝点。” 斯凝梦接过茶水，轻轻拨弄：“这些都是小事，李妈妈虽为人势利了些，但话说的倒没错，把银子拿到手才是正事。” 孟清歌面上有着明显的自嘲：“姑娘怕是听错姓名，我孟清歌都多少日子未献曲于人前了，怎还会有人花百两银子来找我？” 斯凝梦喝了口茶水，她也尝不出什么好坏，但孟清歌确实有意看了她的表情。 斯凝梦心中暗自揣摩，看来孟清歌是个极其看重他人评价的性子。 “并不是人人都爱新鲜，总有人念旧，念着你歌声的可不止我家主人。” 孟清歌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随即很快消失。 “孟姑娘当初一曲《梦里醉花》名动京城，多少达官贵人，王侯公子都等着邀你到府上赴宴，如今，京都最有名的月离学着你的唱法，《梦里醉花》亦是她的成名曲，你当年那般盛况，怎会因为一句话就消沉隐退？” 孟清歌沉默良久：“姑娘实在洞察人心，观察入微。” 斯凝梦搁下手中茶盏：“可是有什么隐情？” 孟清歌犹豫许久，终于开口：“此事压在我心头许久，今日姑娘既然看破这面上的一层，索性与你道个明白，我心里也好舒服些。” 斯凝梦点头：“愿闻其详。” 孟清歌垂眸回忆：“那年我受邀去忠王府献曲，被忠王世子看中，他想纳我为妾，我虽是歌姬，可生活也颇为恣意，若是入王府为妾，怕是没多久就被抛掷脑后，人老珠黄，只是个由头，有忠王府的话，其他人自然不再请我赴宴，后来，生活所迫，成了如今这样。” 生活所迫，短短四个字，省去多少辛酸，当初因为不愿入王府为妾而被打压，如今却成了商人的外室。 斯凝梦：“若我请孟姑娘与我一同做生意如何，他忠王府管得了达官贵人家的宴会，可这一城的百姓，他可插手不过来。” 孟清歌面露惊异：“姑娘可是拿我寻开心，我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怎么做生意。” 斯凝梦笑道：“没你这歌声，我这桩买卖还做不成呢。” 第13章 合作 孟清歌泛着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斯凝梦，良久之后才说：“我歌声尚在，可如今这模样，现于人前，怕也只是徒增笑料，岂不正好应了忠王府放出的消息。” 斯凝梦拿出一山春色：“孟姑娘若是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不如交给我，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让你容光焕发。” 孟清歌看向斯凝梦手中的盒子，摇头轻笑：“姑娘可真是年轻，正是敢想敢拼的时候，也罢，若不让姑娘试上一试，你今日也不肯放手。” 说罢孟清歌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颓丧的自己，眼下因为照顾孩子连日睡不好，挂着两团青紫的眼圈，都快垂到颧骨上。 嘴唇干裂且泛着白，纵然她肤色依旧白皙，可这时的她，竟有些像被吸干了生气的骷髅。 斯凝梦着手替她化妆的时候，孟清歌是没什么期待的，她曾经把希望放在他人身上，等来的确实遥遥无期的失望。 斯凝梦扫了眼孟清歌的梳妆台，其实东西都不缺，只是那些胭脂水粉和首饰上都有了层淡淡的灰，想来它们的主人已经许久没心情对镜梳妆了。 斯凝梦的手法又轻又快，将一山春色摆出来时，孟清歌好奇地望了几眼，最终还是咽下询问的话头。 很快妆容就初见成效，孟青哥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不是换了一个人，而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 斯凝梦见她眼中有了神采，于是便问道:“孟姑娘，如何？” 孟清歌凑近镜子细细打量良久：“姑娘，你说的买卖，可是这脂粉。” 斯凝梦将适才用过的粉底放在她手中：“正是，这一盒里有粉和口脂，我将这个套装取名为一山春色。” 孟清歌面上有了轻浅的笑意：“一山春色，这名字真好，像是春天，花草繁茂的样子就在眼前。” 斯凝梦点头：“孟姑娘与我所想的相似。” 孟清歌收起笑：“姑娘有这么好的货，还特意来寻我做什么，我想先前说替主人家下帖请我入府，应当只是个进门的由头吧。” 斯凝梦：“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其实我就是请你替我叫卖。” 孟清歌听斯凝梦来请她是为了叫卖，丝毫不恼，反而来了兴致。 “姑娘不妨将这奇思妙想与我说个明白。” 斯凝梦理了理思路后说道：“我想为你办一场个人的演唱会，演唱会的意思就是单为你搭个台子，你得连续献曲，当然，中间可以休息，而这买卖，就是在这休息的时候做，要让大伙都知道，你这次惊艳复出，全靠我这一山春色，为的就是将我这货卖出去。” 孟清歌听后笑道：“连续献曲倒不难，可如何保证有人来看呢。” 斯凝梦亦笑：“这第一么，自然是不收钱，当然，孟姑娘你的出场费会结给你，按照当日卖出的脂粉利润三七分，你三我七。” 孟清歌这才领悟：“难怪你说是请我过去叫卖，倒是叫唱更妥帖，可是姑娘，就算是不收钱，似乎也不能保证有人来看吧。” 斯凝梦笑得狡黠：“自然不止这一个噱头，这事你不必操心，你需要的就是尽快将自己调整到可以完美献曲的状态，我们的时间很紧，我只能给你四天的准备时间，你可能做到？” 斯凝梦还剩六天时间，总得给自己一天的盈余，以防万一。 孟清歌开始犹豫，这时，门外骤然响起孩童的哭声和李婆子不耐烦的声音：“哭哭哭，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贱命一条，以后也给人唱曲取乐去。” 第16章 孟清歌的脸上顿时煞白一片，眼中泛出水光。 “我能做到。” “好，一言为定。” 与孟清歌描述齐光的长相后，交代她这几日由齐光代为传递消息，斯凝梦便离开孟府。 她一路上脚不沾地，路过成衣店的时候踩了脚急刹车，跑里头替齐光买了身衣服。 齐光躺在柔软的拔步床上，大气不敢喘，屋外传来几个丫鬟的说话声。 “小姐不舒服，正睡着呢。” “那这些花样先放屋里，等小姐醒了再看？” “这布料的颜色不行，你去换些浅色的，要雅致的才好，花样也不行，太繁琐，让绣娘依着浅色的布料再选些其它的样式来。” “这都是按着小姐的喜好选的。” “小姐喜好变了，难道你还瞧不出来？赶紧去换吧，不然看到不合心意闹起来怎么办？” 屋子外的脚步声响起，那两个丫鬟走远了。 齐光提着的心慢慢放下，窗边响起了猫叫声。 青荷快步进屋，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小姐，进来吧。” 斯凝梦很快就进了屋：“她们几个如何？” 青荷给斯凝梦倒来杯茶：“适才把挑的布料和绣花样子送来，我说不合适又给支走了。” 齐光赤着脚走出来，头发散在一旁，见两人都转头瞧他，挠着头笑。 斯凝梦将成衣店买的衣服递给他：“换上吧，你得趁这个时候赶紧走，青荷，给他拿些银子。” 齐光连连摆手：“小姐给我的银子还有不少。” 斯凝梦将银子塞进他手里：“这是让你办事的银子，出去之后，先在附近找个住的地方，再买两身拿的出手的衣服，往后你在外头行事，用的是我名头，别给我丢人。” 提到丢人两字，齐光默默收下钱，斯凝梦交待他这两日要做的事，很快就送他出去了。 齐光走后大约两刻钟，芙清就带着绣娘捧着布料到了门口。 芙清笑道：“既然小姐看了不合心意的会不高兴，索性就将绣娘请来，让小姐当面跟绣娘说个明白。” 斯凝梦挑眉，这芙清确实是个滑头，可惜她眼下没时间出手教训。 “让她们进来吧。” 芙清听到斯凝梦的声音，越过青荷就往里走。 芙清这两天思前想后很多，还是觉得应该再试探试探，确认上回斯凝梦教训桃蓉是因为病的更厉害还是突然会做戏了。 摸清楚情况，她好随机应变。 “小姐，这是外头绸缎庄最新送来的料子，拿的都是素雅的颜色，您看留哪些。” 斯凝梦不说话，就是盯着芙清瞧。 芙清被她看的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慢慢垂下眼眸。 “拿过来。” 一旁的绣娘托着个盘子忙上前，斯凝梦选择随手选了四五样，并着几种花纹。 “几日能绣好？” “若是赶工大约十日。” “好，十日后带着成衣来见我。” 绣娘退下时，芙清还在肚子里琢磨适才斯凝梦的反应，直到绣娘拉她才回过神，有些慌张的告退。 回去的路上，绣娘忍不住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一段时间未见，整个人都都不一样，难道是疯病的更严重了？” 芙清本想脱口而出确实更严重了，可想到绣娘是个口风不严的，于是笑着敷衍：“大约是前段日子落水，身体不舒服不高兴吧。” 绣娘也是个人精，看她模样就知道芙清没说实话：“我看大小姐看你的眼神，啧啧啧，莫不是你什么地方招惹她了？” 芙清笑笑：“府中下人对大小姐如何，你还不知道么。” 绣娘面上露出讽刺的笑：“那是你们二门里的事，我们绣房可不做那缺德事。” 芙清被说中心事，没了送人的心思，将绣娘送到半路就回来了。 绣娘看着芙清的背影啐了一口。 此间内宅种种，斯凝梦暂无暇动手，接下来的两日，她全身心地扑在筹备孟清歌复出的事上。 齐光在京都城中来回奔波，几乎跑断了腿。 到了第二天午后，城里的几个有名的茶馆中说书先生开始提及孟清歌将要复出的事。 茶馆本就是传播八卦极快的地方，不过一日，这消息就传遍京都，这也得益于孟清歌曾经的辉煌。 期间，还有些本在街边流量的乞儿，手里拿着一叠纸，见人就塞，在街头逛的人几乎人手一张，这是斯凝梦交待齐光去印的传单。 传单上头写着孟清歌即将复出，还会献曲《梦里醉花》。 可那些纸张上却并没有写明时间地点，似真似假，街头巷尾各种猜测顿时满天飞。 “孟清歌若是真复出，我必然要为她捧场。” “这怕不是谁想借着孟清歌的名头捧新人吧，挂羊头卖狗肉。” “也有可能，不然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欸，你们听说了没，孟清歌做了一大商户的外室，这回出来，必然是为了钱。” “即做了外室，怎得又出来抛头露面？” “难道成了弃妇？” “真是人生无常，昔日的风光不在。” “哼，若是如此，一弃妇有什么好看的。” 街头巷尾，热闹的很，加之斯凝梦还让齐光雇了些闲汉，让他们在酒肆喝酒时不时便要提起这事，拉着众人议论。 喝酒吹牛就能有钱拿，闲汉乐意的很。 这也是大晋版的水军了。 关于孟清歌要复出的消息很快就上了京都的“热榜”，牢牢位居榜首。 隐去时间地点是斯凝梦故意为之，写的太明白，反而失去神秘感，讨论量就会减少。 虽然有负面的舆论，但怕的是没人讨论，而不是有人刷负面评价。 正负双方打起嘴战，才能保持热度啊。 这个道理嘛，对互联网营销有些了解的应该是知道的。 一切如火如荼进行着，然而到了第四天的夜晚，距离演唱会不到十二个时辰，齐光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孟清歌的女儿因吸入花粉突发哮喘，命悬一线。 第14章 意外 斯凝梦知道消息，立刻与齐光前往孟清歌的家，心中暗道不好。 孟清歌本就是为了女儿才答应复出，如今女儿出事，她必然是没心思准备。 斯凝梦急急问道：“这城中看小儿病症最好的大夫是哪位？” 齐光思索片刻：“我印象中最好的是城东聚贤堂的陈大夫，但他年事已高，怕是不好请动。” 斯凝梦立刻调转方向：“你先去孟府，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我去请大夫。” 齐光：“不如我去，我脚程快。” 斯凝梦摇头：“你也说了，陈大夫年事已高，怕是不好请，这事我去办，你先去孟府，安抚好孟清歌，千万别让她崩溃了。” 齐光立刻撒丫字奔往城西。 斯凝梦找到聚贤堂时，聚贤堂已经关门。 斯凝梦敲了半天，才有一个药童皱着眉头来应门，听完斯凝梦的话，药童十分无奈摇头。 “姑娘，我师傅已经年近古稀，白日里都只接待五位病患，这大晚上的跑去出诊，他老人家吃不消啊，不如你再找别的大夫吧。” 斯凝梦急道：“我加双倍的诊金，实在是人命关天，孩子快不行了。” 药童皱眉：“姑娘，这不是钱的问题，你担心自家孩子，我也担心我师傅，谁的命不是命呢。” 斯凝梦只得往里喊：“陈大夫，陈大夫，我家孩子突犯恶疾，人命关天，劳您去看一眼。” 药童死死拦住：“姑娘，你怎么好赖话不听呢，你喊也没用，师傅他老人家耳背。” 斯凝梦在这二月底的天急出一身汗，再去别家找大夫已经来不及，何况要寻也不知去何处。 这时，空荡的街道上传来的车轱辘声，斯凝梦看向那辆马车，觉着有些眼熟。 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那个书生。 “阿诚，这是怎么了？” 斯凝梦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那药童没好气地说：“这姑娘非得让师傅出诊，大晚上的，天又冷，出诊多累人啊。” 慕望野看向斯凝梦，两人没见几次，前几次见她，像是阳光下的玫瑰，带着扎人的刺，明媚又充满生机。 而眼前的她，松散的发髻，细碎的头发飘散在脸颊，眼中有着焦躁不安。 虽蒙着面纱，想来面色也不好看。 “是什么病？”慕望野问道。 斯凝梦这时也顾不上这书生究竟是个什么人，只要有机会她都想抓住试试： “是哮喘，不慎吸入花粉，现在正吊着命呢。” 慕望野自马车上轻巧跳下：“阿诚，带我去看看你师傅。” 阿诚对着慕望野完全是另一幅面孔：“二哥你认识她？” 慕望野只笑笑不说话，先迈入了聚贤堂。 第17章 斯凝梦等在门外，几次想进去，想起适才已经让人不适，怕弄巧成拙，只得守在门口。 不过她等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一刻钟，里头就响起脚步声。 走在前头的是头发花白的陈大夫，脚步轻快，面上也没有什么恼怒的神色。 斯凝梦松了口气，刚才那药童说的话，她以为这陈大夫已经是一脚踏进棺材了。 陈大夫走到斯凝梦面前，捋着胡子说了一句：“难怪难怪。” 斯凝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无暇顾及：“陈大夫可愿出诊。” 陈大夫往马车走去：“我这不已经出来了么？” 慕望野路过斯凝梦的身边：“走吧，坐马车去比较快。” 斯凝梦适才就想借马车，如今正好。 一上马车，斯凝梦的焦躁不安消散了些，但仍有愁绪在心头。 若是明日不能举办孟清歌的复出演唱会，那她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修改方案。 时间太紧，太紧。 斯凝梦一路上都心事重重。 而陈大夫则时不时与慕望野攀谈几句：“你怎么回家越来越晚？” 慕望野：“今日与老师讨论文章久了点。” 陈大夫：“明日上我那儿领些明目的药，别看书看傻了。” 慕望野：“好。” 马车很快就到了孟府，齐光一直站在巷子口张望，一见马车，立刻迎上来。 马车一停，陈大夫就收起之前散漫的状态，腰板笔直地快步走进孟府。 斯凝梦在进门前回头，发现书生还留在马车上，突然想起自己一路上心事重重，还没问他姓谁名谁，当下却也顾不上，她紧忙转身走入孟府。 陈大夫来之前就有一位大夫，陈大夫一进门，那位先来的大夫脸上明显松了口气。 斯凝梦一进屋就看到跪坐在床边的孟清歌，像失了魂似的。 陈大夫疾步走到床边开始诊脉。 屋子里顿时没了声响，压抑的气息蔓延开来。 斯凝梦紧紧盯着陈大夫诊脉的手，他把的不仅是这如儿的脉搏，也是她的。 良久之后，陈大夫开始施针，如儿的面色渐渐从苍白到有了些许红润。 陈大夫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孟清歌：“一日三次，一次一枚，这里头有半个月的量，等吃完再来聚贤堂取，趁孩子年纪还小，连续吃上三年，或可断根。” 孟清歌如获至宝，伸手接过。 陈大夫又说：“不过这人参清肺丸并不便宜，这一瓶就得一两银子，若实在吃不起，每年春天来临犯病时吃上两瓶，小心养到成年，也无大碍。” 孟清歌刚有些轻松的面色又凝重起来。 斯凝梦拿出银子递给陈大夫：“陈大夫，这是诊金，这人参清肺丸，我们供的起，请您回去多制一些。” 陈大夫也不客气，收下诊金后便告辞。 孟清歌将丸药用温水化开喂给如儿，等她呼吸渐渐平稳，才从床前离开。 孟清歌走到斯凝梦面前就要下跪，被斯凝梦一把拦住：“这是做什么。” 孟清歌声音还有些颤抖：“多谢姑娘，若不是姑娘请来陈大夫，就算如儿侥幸熬过今晚，怕也难身体康健，安然长大。” 斯凝梦扶着她坐到一边：“我既然知道你的难处，自然不能不管，何况我也有求于你。” 孟清歌垂着头：“我知道姑娘的意思，可我孩子还没醒，我实在是” 斯凝梦看着床上昏睡的如儿良久，思考再三： “那就将时间改到后日，如何，等明日如儿好转。” 孟清歌看了眼女儿又看向斯凝梦。 斯凝梦眼中露出焦虑：“孟姑娘，我这也是生死攸关的事。” 孟清歌猛地一惊：“好，若如儿明日有所好转，我们便约定后日。” 斯凝梦似梦游般走出孟府，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了马车的影子。 齐光蹲在一边，见斯凝梦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小姐，孟姑娘那边可还好。” 斯凝梦疲惫的点头，齐光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狗洞，斯凝梦转身向齐光道别，巷子口似乎慢吞吞地经过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明日如儿醒来，记得来告诉我。” 齐光镇重点头。 斯凝梦不再耽搁思考，十分娴熟地爬进狗洞。 等她回到屋子里之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那慢吞吞经过的影子，似乎是一辆马车。 斯凝梦动作猛地僵住。 不是吧，人至少，不应该 难道那书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可是并没有听到马车的声音啊。 不，若是距离足够远，若没有特别留意，也难听到，刚好她一路都有心事。 那她爬狗洞，岂不是，也被看到了？ 斯凝梦忽然觉得很难堪，猛地摇头 。 不会是那书生，这只是一个巧合，不会是他。 在给自己自己反复洗脑之后，斯凝梦才上床睡去。 半夜又猛地从床上坐起，脑子迷迷蒙蒙。 “应该不是的” 说完这句往后挺尸一般睡了过去。 第二天，斯凝梦醒的很早，这几日她每天安排的很忙，在不断跟系统确认最终的产品版本。 她还向系统定了一批烟花，烟花在夜空中能迅速抓到众人的眼球。 璀璨的烟花，优美的歌声，这么好的氛围白看一场演出，掏些钱消费不过分吧。 斯凝梦最终的定价为一两银子，她已经把春香楼视为对手，价格上自然看齐，难道她的货还比不上背后嘴人的春香楼么？ 斯凝梦向系统定下一百二十份，其中八十份将带往现场，剩下的四十份送到了阿兰家中，以备不时之需。 白日里，斯凝梦一直在反复回想流程。 阿兰那边打了招呼，明日会和赵娘子一同来帮忙。 各路水军已经安排完毕，因为临时改了时间，还得多出一笔钱。 之前从桃蓉那边抢回来的二百两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 好在系统只是统计额度，并不会占用宿主赚来的钱，只要明日顺利，她就能回血。 这设计也合理，不然宿主怎么适配升级的系统，后面的生命兑换价格可是越来越贵的。 这意味着宿主后期不会像她现在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卖货，而是会慢慢有自己的实业。 想到这，斯凝梦又想起媒婆，不知道阿兰找的怎么样了，明日见面问问。 只是不知道明日是否顺利。 傍晚，齐光传来消息，一切都已经顺利安排好。 第二日，天气晴朗，傍晚时分，天边渐渐出现橙色的霞光，夜市地繁华在这霞光之中慢慢开启。 虽然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来人却肉眼可见比以往多，皆因晨起开始有消息，孟清歌的复出就在今晚，就在城西的夜市。 天边的火烧云更加艳丽，忽然炸起一朵朵璀璨的烟花。 众人的眼光皆被吸引，正在猜测是哪家办喜事，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喊。 “是孟清歌吗，孟清歌，大家快去看呐” “去晚了就没位置咯。” 话音未落，呼啦啦跑去一帮孩子，众人渐渐反应过来，随着孩童奔跑的方向走去。 第15章 复出 人群奔着烟花的方向而来，烧红半边天的霞光晕染渐渐深蓝的天空，五彩的烟花在这缤纷的天空绽放。 如梦似幻，像大型游乐园的开场。 孩童尤为开心，拉扯着父母向前奔跑，年轻的少男少女心生欢喜，这美景不正好是他们感情的见证？ 等他们走近，看到一红衣女子，站在高台之上，晚风吹过她的裙摆，吹拂出半朵艳丽的花，行走间金丝牡丹流光四溢，待人想看清她的容貌，却被一顶桃花帏帽遮盖。 斯凝梦今日是精心打扮后上岗，她若还穿的朴素，那就很难让人顺利掏出一两银子买“一山春色”。 高低也算是个轻奢柜台的sa，怎么找也得捯饬一下。 “那是孟清歌么？” “是谁传她年老珠黄，虽看不到容貌，这身姿也必然是位美人啊。” “不是孟清歌还有谁？” 第一轮烟花的最后时刻，从两侧楼房的二层飘落花瓣。 台上响起阵阵鼓声，斯凝梦有节奏的敲击着，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她才开口说道。 “诸位，天籁之音孟清歌今日的第一曲，《梦里醉花》，敬请欣赏。” 台上依次快速地亮起两圈灯，在观众与舞台之间，垂下一层薄透的纱幔。 琴声渐渐响起，舞台中间有一女子渐渐旋转着升上高台。 台下众人未见过这样氛围感又新奇的出场方式，开始时有些冷清，不过四处的水军立刻大声叫好，人群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是孟清歌的《梦里醉花》，曾经一曲千金的《梦里醉花》。” 第18章 “孟清歌怎么沦落到街头卖艺。” “你真是好没品位，这烟花，这台子，哪样便宜，她是为我们这些一直等她回来的人才特意选这个方式复出。” “对啊，你懂不懂欣赏。” “对牛谈琴，牛就不要信口开河了。” “别与这些人争执，还是静心听曲为好。” 热烈的欢呼声后，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投向白色纱幔后的女子。 斯凝梦看到舞台正常升起，心里舒了口气。 这舞台是她问系统磨下来的，自然不是后世那种全自动，底下可是雇了五个大汉呢。 好在齐光和阿兰心思单纯，并没有想这突然多出来的庞然大物是怎么来的。 不过斯凝梦的做事手法已经远远超过他两如今的认知。 尤其是齐光，他进过国公府，里头是个怎样的富贵窝，他是有实感的，有这么个新奇的玩意儿，他一点都不感觉异常，富贵人家的新奇玩意儿太多了。 上台前的孟清歌还十分忐忑，身体紧绷，现在看来，她是完全进入表演的状态了。 歌声伴着琴声往远处飘去，整个夜市的人群几乎都聚集到这里，而因为第一轮的烟花，夜市外的人群也在往这边赶。 到了第三曲时，有人发现了台上的不同之处。 台上围着一圈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山峰，上头写着四个字“一山春色。” 人群中有人凑近小声讨论：“那是什么？” 于是就有水军见缝插针：“据说孟清歌这次能复出，全靠这家店的老板。” “老板，卖的什么？” 水军压低声音：“我也不确定，说是胭脂水粉呢。” 十几个水军有意在人群中扩散，等第三曲结束，这个消息已经在人群中扩散开。 白色的纱幔很快消失，孟清歌抱着琴走向台前，围观的人群在水军的带动下又是一番喝彩。 接下来就到带货环节了，插入硬广。 孟清歌照着之前斯凝梦给她写的演讲稿，开始阐述自己这两年的心路历程。 自然是经过修饰的，不过她承认自己有个孩子，是个单身母亲，单身母亲的不易，说到前日晚间女儿突发疾病，她真情流露地哽咽。 “当时我都想放弃，可我想到还有许多歌迷在等我，我不能让你们失望” 单身母亲，歌迷。一连串的新词让台下的人有些迷惑又有些新奇，不过字面意思很好理解。 单身母亲的说法让一群同为人母的夫人们同情心泛滥。 “其实，我确实有容貌上的焦虑，因为我时常在深夜思考怎样创造出比《梦里醉花》更好的曲子，却一直没能有新作，愁的夜夜难眠，变得形容枯槁” 台下就有观众开始喊：“没关系，我们就爱听《梦里醉花》。” “对，没错。” “天籁之音孟清歌，天籁之音孟清歌。” 水军开始在下面带头喊，渐渐地，加入的人越来越多。 其实好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孟清歌就有了天籁之音这称呼，但这么一起喊，还有点热血沸腾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呢？ 曾经的追星少女斯凝梦也有举着旗子为爱豆喊口号的经历呀，反正就是一腔热情要发泄出来，为爱豆造声势么？ 口号声渐渐停下来。 孟清歌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眼泪擦去：“说起来，我能成功复出，要多亏了花老板的一山春色。” 斯凝梦挑眉，是的，花老板就是她行走江湖的别称，花，尤，金。 其实她想叫花有金来着，但最后实在觉得太俗，配不上一山春色的名字，所以只得换成花尤金~ 水军在下面一唱一和：“一山春色是什么呀？” 孟清歌：“请花老板给大家展示吧。” “一山春色是我们独家研制的一款脂粉名字，只要用了它，就可以让你的皮肤光洁如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适合出门要用大量脂粉遮盖的夫人小姐，相比于外敷内调，这是最快速的方法。” “阳春三月就要来临，各类赏花会，踏青游玩，若能用上它，必能艳压群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就可以从你们当中选一位上台试用，而且免费送一套。” 台下开始还有些拘束，大家都没经历过这场面。 自然有水军接手。 斯凝梦在台下请出一位提前沟通好的水军，这位是长期在外劳作的妇人，面上斑点痘印都很明显。 斯凝梦已经提前给她试用，确保效果明显。 斯凝梦的手法很快，在这个过程中，孟清歌还与自己的歌迷相谈甚欢。 到底是曾经火遍京都的歌姬，拿捏这场面小意思。 斯凝梦不禁感慨，若是孟清歌生在她前世的那个时代，这样的演唱天份和功底，还有随机应变的处事手法，就算混不成超级巨星，怎么着也能是混出名堂。 不过么，就算是在大晋，她也一样可以将孟清歌捧出来。 很快，妆容的效果就出来了。 水军是最先夸赞的，但这是实打实的效果，路人亦觉得效果惊人。 “呦，这样一个村妇，看上去竟大不一样了。” “若是我用这一山春色，怎么着也比她强啊。” “那是自然，你看她之前的面色，唉，那一看就是奔走在外讨生活，如今竟十分细腻。” “欸，诸位，之前我在夜市上买过，不过那只有一点点，用了三四回就没了。” “不知这价格几何？” “那个只要一百文。” “可看今日这架势，一百文远远不够啊。” 斯凝梦抓住这话头：“诸位，今日是一山春色第一次正式售卖，之前在夜市有人买过试用的样品，用过的举个手，来说说用后的感觉如何。” 于是便有几个开朗的妇人举手。 “好用的很，我妯娌还想抢我的用呢，我才不给。” “用完我还来夜市找过你，一连几日没见人影，没想到今日碰上，我定要多买几份。” 斯凝梦笑道：“谢这两位夫人夸赞，既然是第一批客人，你们两位今日购买一山春色，只收你们一半银子，也就是打对折。” 那二位妇人正想说自己要多买几份，只听斯凝梦补充道：“不过，今日无论是谁，一人都只能买一份。” 下面的水军开始问：“敢问花老板，究竟售价几何啊？” 斯凝梦伸出一根手指：“每盒只需一两银子。” 台下开始嗡嗡作响，水军自然说物有所值，卖的不贵。 那两位妇人率先走出人群。 “我买。” “我先来。” 一旁的齐光和阿兰早就在柜台后待命，那两位妇人身后跟着她们相熟的朋友。 这时有刺头说话：“这价格都赶上春香楼了，春香楼可是京都最好的脂粉店。” 斯凝梦冷哼：“他春香楼可有效果这么好的脂粉？” 水军们喊的超大声：“从未见过，只此一家。” 斯凝梦：“再给春香楼十年，也做出像我这样好的脂粉，京都城中最好的脂粉不是他春香楼，而是我一山春色。” 她话音刚落，自然有人要驳斥，但孟清歌的歌声响起，第二轮的烟花亦腾空而起，在喧闹的氛围中，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购买的队伍。 斯凝梦见此情景，让齐光立刻将阿兰家中的剩余四十份取来。 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卖完所有。 孟清歌再次谢幕，在最后一轮烟花中完成自己的复出。 一伙人到了阿兰家中，此时已是戌时，距离系统给出的最终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时辰。 斯凝梦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数钱，阿兰齐光围在身边，眼睛亮晶晶的。 斯凝梦点着前却开始觉得不对劲，一共一百二十份，除去两个打对折的和一份免费送出，应该是一百一十八两银子，可这却只有一百零八两。 斯凝梦：“少了十两银子。” 齐光立刻起身将兜掏干净，面色慌张：“小姐，我没偷。” 斯凝梦示意他坐下。 阿兰和赵娘子也要起身掏兜，斯凝梦制止她们。 斯凝梦：“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不必慌张。” 可阿兰和赵娘子还是很忐忑，齐光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斯凝梦回想适才售卖的过程，中间柜台翻到过一次。 斯凝梦：“你们可还记得柜台是怎么翻倒的。” 齐光很快便想起来：“有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撞了上来，柜台翻到后，有不少人七手八脚地帮忙捡东西。” 斯凝梦面色肃然：“想来就是那时候了。” 她眉头紧锁，好在早有准备，比必须完成的销售额多准备许多。 不然她今晚就可以直接见阎王了。 第16章 贼 第19章 斯凝梦的脸色显然不好看，在场几人适才的高兴劲也消失了七七八八。 斯凝梦察觉到大家情绪的变化，立刻换了脸色。 斯凝梦：“不想那些事，今日是我们第一次合作，自然要开心一下。” 斯凝梦将赚的钱拿出来，从中取出约三十五两给孟清歌：“这是之前说好的，你三我七。” 孟清歌眼睛看着那银子，有些发懵，从前这几十两银子她也不甚放在心上，可后来那些银子都 三十五两竟比从前三千五百两还要重。 “谢过花老板，我也就不假客套了。” 斯凝梦点头表示理解：“这几日有时间带着如儿去聚贤堂请陈大夫再好好看看。” 孟清歌声音雀跃：“还是花老板你想的周到。” 随后她取出各十两银子给阿兰和赵娘子。 两人都推脱不要。 赵娘子：“只是帮了一晚上，怎好拿这许多钱。” 阿兰：“是啊，姑娘你这次办这么大的事，我都没出什么力，怎好拿这钱。” 斯凝梦笑道：“自然不止今晚的事，用得着你们的还多着呢。” 斯凝梦拿出个一山春色的盒子：“赵娘子，烦请你参考这上面的图案，描些花样，去绸缎铺买上好的布料，依着这个盒子的尺寸，做这盒子的外包装。” 赵娘子接过盒子端详：“姑娘放心，我描的花样，必然让你满意。” 斯凝梦补充：“你把花样描出来后，先让我瞧瞧，若是合适，这就是长久的营生，还可以带着这周围的绣娘一起。” 赵娘子自打接了那十两白银后的忐忑顿时不见，说话也有了底气：“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阿兰一直瞅着斯凝梦，面上的表情显然是在询问：我呢？ 斯凝梦：“让你帮忙的事可是我的人生大事，媒婆可找了？” 阿兰点头：“这附近有个张媒婆，口碑还不错，只是” 斯凝梦：“有什么顾虑？” 阿兰眉头紧皱：“她手上那些书生都没几个钱，若是帮姑娘你牵线，不是往火坑里推么。” 斯凝梦笑道：“我说了，此事你无需担心，只要记着我的条件，一是父母双亡，二是家境贫寒，学问么，说得过去即可，对了，还有一条，万不可沾赌。” 阿兰急道：“那自然不行，小姐放心，我让张媒婆去找她的手帕交，一同帮小姐你找，一定能替你觅得如意郎君。” 追问之后，斯凝梦这才知道，这京都城中的媒婆生意竟是个圈，大伙儿都认识。 大致分为三个等级，一是世家，能为此等人家做媒的自然是官媒。 二等做的媒主要在中等富户，这三等就是底下的。 可这三类媒婆之间消息又时常互通，皆因大户人家有时要纳良妾，或是为家中幼子聘请小家碧玉，都会向下一阶层寻合适人选，彼此都熟悉的很。 斯凝梦感叹这京都的媒婆还真挺团结啊，替她找个满足条件的人选应该不难吧。 告别阿兰一群人，已经到戌时末，齐光自然承担护送斯凝梦回去的差事。 回去的路上斯凝梦又给他一些银子，齐光已经接受斯凝梦突然给他银子这事，办事更卖力就是了。 等送到后墙，斯凝梦转身嘱咐：“这几日你好好休息，那些来帮忙的孩子可是你之前认识的？” 齐光点头：“之前大伙儿都在一块儿，住在城西的一处破落院子里。” 斯凝梦：“嗯，今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你挑几个机灵的，往后你可以把零碎的小事交给他们办。” 齐光高兴起来：“小姐以后是不是要做大生意。” 斯凝梦：“那是自然，跟着我混，以后你的日子不会差。” 齐光几乎是用一种充满崇拜的眼神目送斯凝梦爬进狗洞。 然而斯凝梦进去不久，他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叫嚷起来。 “是谁在那儿！” “来人啊！进贼啦！快来人呐！” 齐光的脑子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决定，他立刻从狗洞钻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就看到，斯凝梦刚好走到北边的窗户底下，可是不远处的灯笼急速逼近。 快被人发现了！ 齐光捡起一块石头砸向来人。 “在那儿！” 很快，灯笼调转方向。 斯凝梦翻身进屋，快速换上青荷递过来的家居衣服，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屋外传来芙清的声音。 “小姐，咱们后头院子里进贼了。” 斯凝梦腹诽，什么贼，那是大小姐我。 她装作刚起身的嗓音迷迷糊糊地问：“哦，那贼抓住了么？” 芙清在外应道：“抓住了，是从后头狗洞钻进来的。” 斯凝梦大惊，狗洞，难道是齐光。 她立刻披上外套走出房门：“带我去看看那小偷。” 芙清面露不愿：“小姐，奴婢就是过来跟您说一声，一个小毛贼，交给护院们处理就是。” 斯凝梦眼神凉凉地瞥向芙清：“别让我说第二遍。” 芙清只得带路，青荷紧随其后。 护院没把人带远，就近找了个空闲的院子。 斯凝梦赶到时，齐光已经被打的看不出原本的容貌，眼看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就要砸到他腿上。 “住手。”斯凝梦大喝一声，还是没能拦住那棍子砸到齐光腿上，那人只是收了些力道。 齐光一声不吭，趴在地上，抬头看向斯凝梦，双唇紧闭，眼里充血。 护院首领迎上来：“大小姐怎么来了，咱们正教训这毛贼呢，胆子真肥，竟敢来国公府行窃。” 护院首领见斯凝梦面色苍白，语气着些不着调：“这里血腥气重，大小姐还是回去吧。” 这是府中一贯以来对原身的态度，有些尊重，但不多。 斯凝梦忍着怒气，面上却保持平静：“我见不得这血腥的场面，既已经打过，放了便是，看他年龄尚小，总得给个机会。” 护院首领怎么会听：“大小姐，这毛贼虽然小，下手却狠，从他身上可是搜出二十几两银子呢。” 斯凝梦心纠成一团，那银子是她亲手交给齐光的。 院子外走进一行人，为首的是安国公，韩夫人和斯清妍紧随其后，还有一个少年，想来是斯清妍的龙凤胎弟弟斯辰星。 这一家四口来的齐全，应该是刚好在一处享天伦之乐呢。 安国公一见到齐光满身血污的样子，赶紧站到韩夫人身前替她遮挡。 斯凝梦瞧见这一幕，眸色更冷。 安国公很是不满：“府上养了几十个护院，竟还是进了贼，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护院首领此时不敢不回话：“奴才们实在没想到他会从狗洞爬进来，那里荒草丛生” “闭嘴。”安国公喝道。 安国公转而问韩夫人身边的陈妈妈：“府上负责庭院花草的是谁？” 陈妈妈：“是吴昊家的。” 安国公正想发话叫领人来，斯凝梦看齐光似乎已经晕过去，急急开口。 “父亲，今夜都这个时辰了，把吴昊家的叫来，她手下还有几十号人，必然要推脱，一时半会也掰扯不清，不如等明日将涉事人都叫来，再一起发落。” 安国公面怒意未消，正想拒绝，斯凝梦赶紧加码。 “更深露重，母亲和妹妹若是着凉，得不偿失啊。” 安国公立马换了重心，柔声对韩夫人说道：“夫人还是先回去吧，这种小事，让我来处理。” 韩夫人的眼神扫过斯凝梦：“家中进贼，是我这个主母管家不严，怎么好离开，不如先处置了这个小贼。” 斯凝梦眉心重重一跳。 安国公：“夫人觉得该如何。” 韩夫人声音依旧温柔：“扭送官府便是。” “不可。”斯凝梦出声打断。 齐光若是被送进官府，府衙为做给安国公府看，也决计不会让他再活着出来。 安国公十分不悦：“你母亲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斯凝梦大脑飞速运转，想要对抗韩夫人，怕是只能拉死人出来赌一把。 斯凝梦眼泪立刻就滚出来。 “父亲，梦儿只是想到自己，这孩子不过是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若是家中父母宠爱，何必漏夜出来行窃，险些丧命，就如同女儿，若不是年幼丧母，又何至于得了个疯癫的毛病。” 安国公对发妻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淡，但毕竟是少年夫妻，隔了这么久，忽然提及，那也是个极温柔的女子。 安国公叹了口气：“你如今不是有母亲么？” 斯凝梦摇头：“可是我忘不了母亲死去的样子，如今看着他被打，就好像打在我身上一般。” 提到原配的死，安国公有些心虚，若再聊下去，不知会牵扯出什么。 毕竟他不确定这个脑子不是很好的女儿究竟记得多少。 第20章 安国公摆手：“他怎能与你相提并论，也罢，一个小毛贼而已，你想怎么办。” 斯凝梦哽咽：“给他包扎一下，送点钱财，送出府外即可。” 安国公皱着眉，很不耐烦地冲着护院喊：“还不快去办。” 护院首领赶紧指挥人抬着齐光走了。 安国公面色十分难看，指着斯凝梦训斥：“我还以为你这疯病有所好转，没想到还是这样，为了个贼哭哭啼啼。” 随后愤愤甩袖而去。 韩夫人带着一双儿女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眼斯凝梦。 斯辰星则是从开始到离开都未曾正眼瞧过她。 斯凝梦回到屋中，青荷紧随其后。 她取出银子递给青荷：“想办法交给齐光，有药没？” 青荷翻箱倒柜，搜刮出外伤的药。 “一定要送到他手里。” “小姐放心。” 青荷小跑着出了房间。 斯凝梦心头笼起阴云，韩夫人怕是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第17章 药 大半个时辰之后，青荷才回来。 斯凝梦在这段时间内一直坐在青荷离开时的位置，一动不动，她没法不自责。 她还是大意了。 原身的一条命换来的教训，她却没能好好领悟。 国公府中，在某些角落，在某些人手里，消失一两条人命，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要手中有权，哪怕是一个护院，也可以随意打杀人命。 只因护卫对毛贼，就有打杀的权力。 这个道理，前世长久安稳生活的她，此前还未参透！ “小姐，东西送过去了。” 斯凝梦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你如何进去的？” 青荷走近：“齐光被带到外院柴房，我家邻居与我一同卖进来，她在外院，我寻她帮的忙。。” 斯凝梦追问：“这个人可信么？” 青荷沉吟：“我自是觉得她可信，只是” 斯凝梦了然：“你去探个口风，就问她可有什么极想要的东西。” 深夜，青荷离开后，系统无声无息地冒出。 青蓝的屏幕展开，幽暗的房间里响起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 系统：“即将结算宿主初级任务。” “恭喜宿主达成十天五十两的一级任务，实际营业额为一百一十八两，达成两倍营业额任务量。” “按初级兑换额度，二两银子兑换一天，宿主可延长五十天生命值。” 斯凝梦本来蔫巴巴的，顿时跳起来：“两倍任务量，换五十天？应该是五十九天吧。” 系统重复：“达成任务销售额倍数以上，可以超额兑换，但只能兑换倍数值。” 斯凝梦：“那我超过三倍，四倍呢？” 系统：“十级以下最多超过两倍。” 斯凝梦：“好吧。” 这又是不知猴年马月的事。 系统面板上她的生命数值快速增长到了五十九。 斯凝梦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 这只是个初级任务，就让她这段时间忙的够呛，真不知后面的任务还会遇到什么事。 系统毫无情绪：“恭喜宿主成功开启福利商场，可抽奖一次，是否开始抽奖。” 一个五彩斑斓的大转盘唱着欢快的歌出现在斯凝梦面前。 斯凝梦一个箭步试图捂住系统虚幻的呼吸灯。 “别唱！把人招来怎么办？” 大转盘瞬间没声，五彩的灯光也消失。 系统的生意似乎更冷漠了，甩出两个字：“转吧。” 斯凝梦觉得这屋子里的氛围突然从有些喜庆骤降至冰点。 斯凝梦扶额：额那个唱歌的转盘不会是系统特意为她准备的吧。 不然它在不高兴什么？ 斯凝梦上前拨动转盘，上头一百个数字快速旋转，旋转了好几圈，最终停在了十四号。 斯凝梦看着这数字，有了不祥的预感。 系统干巴巴地：“恭喜宿主，获得任务加速器，从初级任务直升三级任务，三级任务内容如下，请宿主在五十天内完成一千两销售额，生命值兑换价格为十两银子一天。” 十两银子，只能买一天的命！ 这算哪门子恭喜！ 也就是说她要用二级任务的时间完成三级的销售额，而且生命值兑换的价格也是三级。 斯凝梦手指系统：“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系统：“用手指人不礼貌。” 斯凝梦愤愤：“你也不是人啊！” 系统：“我是。” 斯凝梦瞬间收回手，往后退一大步。 系统：“以前是” 系统说完这几个字之后，便不能再发声。 斯凝梦上前问了他几次，都没有回应。 斯凝梦直觉系统或许被禁言了，但这禁言的时间是多久？ 为什么会被禁言，因为系统说它是人？ 不，准确来说是以前是人。 那为什么一个人，会变成系统呢? 显然这个问题只能藏在心里，系统之上还有更高权限的管理者。 耳他们之间的对话一直被上报。 斯凝梦被这莫名其妙的福利商城整失眠。 “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态，才会觉得任务加速器是福利？” 骂着骂着，斯凝梦终于在天光渐亮的时候睡过去。 她是被一阵敲打的嘈杂声吵醒的。 青荷见她醒来，立刻迎上来。 “小姐，他们把狗洞堵了。” 斯凝梦没睡好加上被吵醒，心情很是糟糕，再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在暴走的边缘。 也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狗洞被堵，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已有心理准备。 她得另谋出路，最好是能在五十天内敲定婚事。 斯凝梦按压着额角：“昨晚的问的怎么样？” 青荷：“奴婢后半夜又去寻的她，她说她最想要的，就是能调进内院。” 青荷上前接着给斯凝梦按摩，斯凝梦的情绪平稳许多。 斯凝梦：“她现在是做什么？” 青荷：“负责倒夜香” 斯凝梦面带疑惑转头看着青荷：“这是怎么个人，被安排干这么个活。” 这种又累又脏还没油水的活，自然不会分配给得力的下人。 青荷有些尴尬：“她人是好的，只是有些粗笨，且当时得罪了管教奴婢的妈妈，就被分过去了。” 斯凝梦知道这话里有水分：“我也不盘问你，你只告诉我，这人办事可信么？” 青荷举手发誓：“可信的，当初她其实也是为了我，后来见的少也是怕连累我。” 斯凝梦按下她发誓的手指：“原来是你的手帕交。” 青荷点头：“对，我两一块儿长大，然后” 然后一块儿被卖身做奴。 斯凝梦转了话头：“你与她说，一时半会没法给她调到内院，且现在调进来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做靶子，但可以每月多给她五两银子，做跑腿的银钱，她记性怎么样。” 青荷：“好着呢，三字经背的可快了。” 斯凝梦失笑：“行，那就让她先试试，左右没别的什么法子，只一点，万不可让人察觉。” 青荷点头：“说来她负责倒夜香也有好处，每日都能出府呢，也没什么人搭理她，都嫌她味大。” 斯凝梦：“嗯，你且把我的话传给她，问问她再忍段时间愿不愿意，若她信我，那这桩生意就谈成了。” 青荷脱口而出：“自然是信的。” 青荷自打看了斯凝梦昨日出面救下齐光，就知道自己没跟错人。 青荷刚高兴了会，很快收起笑：“晨起时雅香居来人把桃蓉叫去了。” 斯凝梦面上淡淡的笑也消失：“回来了没？若回来，让她来见我。” 青荷：“奴婢这就去。” 斯凝梦忽然想起一事：“等等。” 青荷又折返回来，主仆二人耳语好一会儿。 墨迹了许久，斯凝梦都快重新睡过去，青荷才把桃蓉叫来。 桃蓉眼神躲闪，乍一对上斯凝梦的视线，立刻垂下眼眸。 她脸上的伤已经不大看的出来，只是嘴角的破皮结的痂还在。 “嘴角怎么破了？”斯凝梦慢悠悠的问。 桃蓉嘴角的伤自然是斯凝梦打的。 桃蓉咽了口唾沫：“走路，不小心摔的。” 斯凝梦笑得让人背心生寒：“你就是这么跟我母亲说的？” 桃蓉面色苍白：“小姐，是雅香居来叫的奴婢，并不是奴婢要去的。” 斯凝梦缓和语气：“我知道。” 桃蓉正稍稍缓了些，又听斯凝梦的声音响起。 “可那有什么区别？” 桃蓉猛地抬头：“什，什么？” 斯凝梦唇角依旧带笑：“无论是你自己要过去，还是母亲来叫你过去，结果不都一样么？你还是去了雅香居啊。” 第21章 斯凝梦的尾音托的极长，像一把锋利的爪子挠过桃蓉本就颤抖的心脏。 桃蓉生意都带着颤：“不，不一样，不一样的，奴婢没跟夫人说什么。” 斯凝梦：“那她叫你去做什么？” 桃蓉哑了声：“做做” 青蓉：“奴婢过去的时候，桃蓉姐姐正在熬药呢。” 斯凝梦冷笑：“是嘛，你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给谁熬的药？” 桃蓉冷汗直冒：“奴婢是，被迫” 斯凝梦看向青荷：“去把药拿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青荷就捧着一大碗药进屋。 斯凝梦嘲讽：“豁，这么大碗，养鱼呢。” 桃蓉的眼神躲开不看青荷。 斯凝梦冲着青荷使眼色，青荷拿出藏在一边的布条，趁着桃蓉魂不守舍的功夫，一个箭步上前，将桃蓉双手从背后反剪，捆了个扎实。 桃蓉反应过来时，青荷都打完结了。 “小姐，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斯凝梦不理她，从一旁拿出个小漏斗。 “青荷，怎么还不给你桃蓉姐姐看座。” 青荷大力地将桃蓉按倒在椅子上。 斯凝梦手里把玩着漏斗，看着桃蓉：“我姑且信你没跟韩夫人说什么，可你这颗心也没在我这，这药你熬了这么久，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吧。” 斯凝梦示意青荷将药端过来，青荷则接过她手里的漏斗。 斯凝梦凑近闻了闻，味道似乎与原身记忆中的不相符。 为求证，斯凝梦喝了一小口，品了品味道后吐在一旁的盆栽里。 药的味道变了。 “看来你去了一趟雅香居，接的任务不少啊。” 桃蓉看着斯凝梦喝药，脑子都混沌了，不明白斯凝梦要干什么。 “青荷，快。” 青荷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斯凝梦话音刚落，她便将那漏斗塞进桃蓉嘴里。 桃蓉这才猜到斯凝梦要干什么，大力挣扎起来，可她双手被绑，哪里挣脱的开。 斯凝梦拿着那碗药：“你怕什么，我喝了这许多，不还好好的么？” 桃蓉眼中都是惊慌。 喝不得。 这药喝不得。 第18章 局 斯凝梦步步逼近，桃蓉挣扎地更厉害。 青荷压制地竟十分吃力。 斯凝梦绕到桃蓉身后，按着她的额头，迫使她头往后仰，拿起那碗药，一口气灌下去。 确保将药大半喝下去之后，斯凝梦让青荷放开了她。 桃蓉整个人开始颤抖着迷蒙起来：“我要疯了，我要疯了。” 斯凝梦冷眼看着她：“看来那药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用再特意找大夫问了。” 青荷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恨：“所以小姐的疯病，是因为那药？” 桃蓉还在不停地喊，斯凝梦觉察异样，上前捏住她的下颚：“只喝一次罢了，不会疯的，你看我喝了那么多，不还是好好的么。” 桃蓉疯狂摇头：“不一样，这些不一样。” 斯凝梦声音柔和地问：“这一回的药有什么不一样？” 桃蓉的神情顿时怔住，她紧咬着唇，显然是不愿意说。 斯凝梦却笑开来：“好，好，好，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如此，我还对你客气什么。” 她拿起桌上茶盏，狠砸在地上，弯腰选了块锋利的瓷片，上前在桃蓉手臂上深划下一道血痕。 “啊！！” 桃蓉尖叫出声。 “不准喊。”斯凝梦将碎瓷片按在她脸上。 桃蓉脸颊上大颗的汗珠因疼痛滑落，下唇因忍痛已经被咬破，不过她听话的没再喊出声。 斯凝梦贴在她耳边：“我若在房里弄死一个婢女，事情确实大了点，我若是毁你的容貌，这算什么大事，不过是我服了药，发疯而已，母亲那边还会对这药效十分满意呢。” “可你呢，你那好表哥，就算为你赎了身，还会娶你么？他有功名在身，什么小家碧玉不能选，要选你这么个破了相的。” “何况，我若提前将你配了人，呵~” 桃蓉终于松口：“我说，小姐，我说。” 斯凝梦取下瓷片：“早这么懂事还需要吃这苦头么？” 桃蓉的声音还带着泣音：“这次的药，是为了三日后的上巳节，府中将宴请宾客，服了这药，若是与男子贴身接触，便会，便会” 斯凝梦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你只需告诉我，安排的是哪个男子？” 桃蓉摇头：“我不知道，她们说会在那天告诉我。” 斯凝梦想到韩夫人之前提出要给自己在学子中择一人下嫁的事，一切都连起来了。 “若今日我不逼问你，你是会主动来与我交待，还是听韩夫人的吩咐行事？” “我会主动来找小姐。”桃蓉说的飞快，却没什么底气。 斯凝梦：“你心中究竟如何想，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韩夫人与我过招，即便我输，毁了你，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桃蓉点头，她信，若之前斯凝梦说要敲碎她们的牙，她还未有实感，今天就是真切的体会到了，大小姐的疯狂。 斯凝梦：“你今后好好替我办事，我还能给你个体面日子过，至于韩夫人，你如今是还没办成事，若你办成了，想来也见不到你表哥了。” 桃蓉立马表忠心：“我今后一定站小姐这边。” 斯凝梦很满意：“昨晚喊有贼的是谁?” 那声音显然经过掩饰，她无法判断是三个中哪一个。 桃蓉：“是秋蓉，但不一定是她想喊。” 斯凝梦：“也就是说，芙清出主意，秋蓉执行。” 斯凝梦沉思片刻：“她两可有什么把柄。” 桃蓉这两回被折腾的够呛，如今有机会拉两外两个下水，自然巴不得。 “芙清有个弟弟，跟着外院的朱管事学做账，她家里就剩她和这个弟弟，宝贝的很，秋蓉爱慕她弟弟，所以两人走得近。” 斯凝梦有些想笑：“这倒是能把两人一个网逮住，那男人叫什么？” 桃蓉：“成松。” 斯凝梦面露嘲讽：“成松，这是盼着他成才呢，可是踩着别人怎么走的上去。” 斯凝梦想起昨晚齐光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咬着后槽牙： “折腾芙清没什么意思，折腾折腾她那弟弟，就知道疼了。” 桃蓉见她的模样，猜不到斯凝梦究竟想做什么，只暗自后怕，又庆幸自己还算没走上死路。 而芙清，已经没选择的机会了。 斯凝梦：“以后她两有什么动作都报给我。” 桃蓉忙点头。 斯凝梦转而对一旁已经看傻了的青荷交待：“取十两银子和伤药来，替她包扎。” 斯凝梦又看向桃蓉：“替我办事也不亏待你，你的嫁妆，不用愁了。” 桃蓉大喜过望，劫后余生还有赏钱，实在是意外。 送走了桃蓉，青荷满腹心事，斯凝梦见她愁容满面，于是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青荷的脸更皱：“小姐，那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都要见底了，何必给那桃蓉银子。” 斯凝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你只要搞定你那手帕交，便有人替你小姐挣银子，至于桃蓉，打一巴掌自然要给颗甜枣，这时候的枣，格外甜。” 青荷似懂非懂：“好，奴婢会尽快办好此事。” 斯凝梦：“接下来的日子有的忙了，你那发小怎么称呼？” 青荷：“叫小鹿。” 斯凝梦：“这么好听的名字去倒夜香，着实可惜。” 青荷面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她现在不叫小鹿，进府改了名，叫三妞。” 斯凝梦：“改的什么鬼名字，以后还是叫小鹿吧，你的本名是什么？” 青荷：“我进府没多久就来了幽然院，小姐你没给我改名。” 斯凝梦：“那正好，不用改了。” 随后她交待青荷安排小鹿出去找阿兰，一是让她想办法找到齐光，照顾他伤势，二是让媒婆加快进程，赶紧送来人选。 阿兰收到小鹿传来的消息后，就随着小鹿一同到安国公府附近寻齐光，但四处寻找未见人影。 昨晚的事引起一些人注意，问了路人后得知他已被一群乞儿抬走。 阿兰同住城西，知道那一群乞儿常住的那处院子，暗暗懊悔为何刚才没直接奔往那里。 破落的院子院门紧闭，但却没有锁，阿兰推门而入，里头立刻有四五个半大的乞儿，有男有女，操起手边的木棍指着阿兰。 “你是谁，到这里干嘛！” “快点离开，这里是我们的。” “再不离开别怪我们不客气。” 阿兰退到门外：“我来找齐光，是小姐让我来的。” “我们不认识什么小姐。” 阿兰急道：“你可以去问问齐光，就说小姐派人来看他，他一定会见的。” 第22章 两个男孩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道：“你等在外头，不准进院子。” 阿兰又往后退一步，一个小女孩上前将院门又关上，眼里有害怕又有好奇。 女孩：“我听齐哥哥说起过小姐。” 阿兰喜道：“我没骗人。” 可女孩脸上不高兴起来：“是不是因为小姐，齐哥哥才受伤的。” 感受到孩子的埋怨，阿兰的话堵在嗓子眼，确实是这样，可是 可是她也不会知道该怎么解释。 进去问话的男孩很快出来：“齐哥让你进去。” 阿兰疾步往里走，到一处没了半边屋顶的房间，齐光正躺在床上，见到阿兰就要起身。 阿兰忙上前：“别动，小心扯着伤口。” 齐光挪动时还是扯到了伤口：“小姐怎么样了？” 阿兰没在房间里闻到药味：“你没看大夫么？” 齐光看起来很丧气：“这腿怕也看不好，那些钱不如省给他们。” 男孩立刻说：“阿兰姐姐，你快劝劝齐哥，我们劝，他要骂人。” 阿兰恼道：“自然要看，你要是废了，小姐怎么办，她如今被关在国公府，那狗洞也被堵，好容易传出信来，若你不好起来，她岂不是更没指望？” 齐光猛地坐起来，龇牙咧嘴地问：“小姐出事了？” 阿兰上前按住她：“没有，只是她那生意，她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不过能找人传信，接下来一段时间，得靠我们维系。” 齐光不假思索：“我一定把事办好。” 阿兰笑着将他彻底按回床上：“所以你得立刻看大夫！” 齐光终于点头。 阿兰在那群孩子里看了一圈：“齐光，你挑个能办事的，跟我一起去请大夫，我不能一直在这里，到时候让他负责照顾你。” 齐光指着适才传话的男孩：“小五，跟着姐姐一起去。” 小五立刻高兴地应了。 约莫半个时辰，阿兰他们便带着大夫回来。 大夫：“万幸万幸，这力道再重上几分，这腿是真要断了，如今伤筋未伤骨，好好在床上养一个月，可下床走路，但半年内不可剧烈奔跑。” 随后看着齐光身上的伤：“这些怕是要留疤，祛疤的药有，可你这” 大夫指了指四周漏风的墙，若不是阿兰提前给了钱，这院子他都不会进来的。 齐光不以为意：“不必，留疤就留疤吧。” 阿兰却说：“大夫，你开一些祛疤的药。” 齐光想开口拒绝，阿兰挡了他的嘴：“好歹脸上别留疤，不然小姐见你一面，就想起你被打的样子，还能高兴么？” 齐光只得答应。 送走大夫，阿兰留下来教小五如何熬药。 阿兰：“可学会了？” 小五点头，阿兰又取出一些银子：“你哥舍不得给自己花钱，你替他花，隔三岔五买些肉来，若是不够，就来找我，记住了？” 小五点头：“我会照顾好齐哥的。” 阿兰揉了揉小五的头顶：“真能干。” 料理完齐光这头的事，阿兰马不停蹄地赶着去找媒婆。 远远便看到张媒婆送一对中年夫妻出来，面上堆着笑。 “张大娘，张大娘，快快，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张媒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兰拽进了屋。 那对夫妻看着两人的背影犯嘀咕：“呦，小姑娘年纪不大，这就开始找夫婿啦。” 第19章 宴会 上回阿兰来找张媒婆的时候没带银子，且她也不是很赞同斯凝梦要找个父母双亡的穷学子把自己草草嫁了这事。 因而张媒婆也不甚放在心上，谁愿意给人白干活呢。 不过阿兰这次来，是带足了银子。 只因小鹿传话的时候，说的是此事十万火急。 把二十两银子放在手里，张媒婆立刻精神百倍。 “你来找我可真是找对了，换个人都没这么有缘分，刚好有一个。” 张媒婆说到这，叹了口气：“原本是有兄弟两个，不过小的那个，不好说话，你这银子给了我，自然要挑好的给你，那个哥哥挺好，我去拿画像给你。” 阿兰看着画像上清秀的男子，不禁问道：“这画像跟本人一样吧，你可别唬我。” 张媒婆一甩帕子：“哎呦，现在谁还盲婚哑嫁啊，都是要找机会相看过后才定下的，你听大娘我的，这个错不了，你家小姐要的，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才学不上不下，都符合，而且啊，这哥哥的才学虽比不上他那弟弟，榜上有名还是可以的。” 阿兰听到这人才学虽不十分出众，但也能有功名，顿时满意。 “听上去这么好的人，怎么现在还没定下呢？” 张媒婆又深深叹了口气：“这个哥哥啊，非要找有眼缘的，其实就是喜欢美貌的，你家小姐，长的如何？” 阿兰有些得意：“我家小姐是少有的美人，还能日进斗金呢。” 张媒婆喜笑颜开：“我看这两人啊，必然能成。” 阿兰：“那我先把这画像给我家小姐送去，您这也再看看别人，要是这个不行，立马补了别人上来。” 张媒婆拍着胸脯：“你放一百个心，这哥哥我推出去，十个有九个能相上，只是他不愿点头，若是哥哥不行，那就把那脾气不好的弟弟送过去试试。” 阿兰摇头：“脾气不好还是算了，我家小姐可不受这委屈。” 大约两个时辰后，青荷就从小鹿手中拿到了画像。 斯凝梦打开画像，长的还行，算中上。 “慕望野，名字里有个野，脾气是不是会有点冲？” 青荷看着那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小姐，我不识字啊，对了，那媒婆说，这一家是两兄弟，弟弟脾气不好，但哥哥好说话，只是爱美人。” 斯凝梦并不惊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家小姐我也爱美男，只是如今没条件挑，等以后有条件了多找几个。” 青荷疑惑：“小姐，找几个来做什么？” 斯凝梦轻咳一声：“没什么。” 她要是再满嘴跑火车，怕是会把青荷这么单纯的小姑娘带坏。 唉，真怀念当初打开手机就能看帅哥的日子，现在想过眼瘾都找不到人。 斯凝梦：“那就先看看这个吧，你去问问此人近期是否参加诗会啊，赏花会什么的。” 青荷眼睛亮闪闪：“说起来也是缘分，这人就要来参加咱们府上上巳节的宴会呢。” 这下轮到斯凝梦惊讶：“他不是个穷学子么，怎么来国公府的宴会。” 青荷：“不知怎么的，这回夫人和老爷提议，要遍请城中才俊来赴宴，比以往上巳节多了许多开支呢。” 斯凝梦明白了，韩夫人这是浑水摸鱼呢，把自己选的人混进去，那日下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且当中出丑，板上钉钉，谁也改不了。 没成想还给她织了嫁衣，只要那“慕望野”能达到六十分以上，她就赶紧定下。 斯凝梦：“男女定情之物一般选什么？” 青荷：“小姐，要这么快么，还没见到人呢。” 斯凝梦：“顾不上了，先准备，要不就荷包吧，我不会绣，你来。” 青荷有些为难：“小姐，奴婢绣的，也很一般啊。” 斯凝梦握住青荷的手：“我相信你，反正你绣的肯定比我能看就行了可。” 青荷只得应下，奋力拼搏，终于在上巳节前一天绣了个鸳鸯戏水的荷包。 斯凝梦看着那荷包违心地夸了又夸。 不就是肥的看不出是鸳鸯么，也没什么。 上巳节前，绣房特意将已经做好的衣服送来。 满目的红艳艳里头终于有了两件浅色的衣服。 斯凝梦选了件柳绿的襦裙，从首饰盒中选出一套白玉镶蓝宝石头面，试穿了一下，看着颇为清新可人，自觉十分满意。 “就这套吧。” 青荷捧着一套金镶红宝石头面：“小姐，这么素么，明天不是要相看。” 斯凝梦：“太过隆重万一对方感觉我太难伺候，跑了怎么办。” 青荷：“好吧。” 次日，斯凝梦难得早起，亲自上妆，对自己的技术十分满意，产品也很满意。 “唉，我不赚钱谁赚钱，可惜被困在这后院没法施展。” 青荷替斯凝梦理好裙摆：“小姐很快就会得偿所愿了。” 斯凝梦想到这，对今天的上巳节宴会开始期待起来。 “小姐，今日要万分小心，虽然没吃那药，但难保韩夫人没留后手。” 斯凝梦那股子高兴劲立马散去：“她既然非得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那可就不能怪我新账旧账一块儿算了。” 在安国公眼皮子底下动韩夫人的难度自然是很大，但是动动她那乖女儿呢，可就容易多了。 午后不久，宾客便陆续来临，斯凝梦今日时间紧任务重，吃完午膳就来逛园子熟悉地形。 第23章 没成想瞎转悠的功夫，竟遇上了熟人。 那个出手大方的梨涡少女，今日还是穿着鹅黄襦裙。 她的身份看来不低，韩夫人和斯清妍都陪着她。 斯凝梦乍一见就想转身离开，后想起自己出门都是带着面纱，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认出来。 何况就算她上前来相认，就当认错了呗。 于是呆在原地，从青荷手中接过鱼食，漫不经心地喂鱼。 韩夫人三人似没看到她，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青荷瞥见斯凝梦往韩夫人那边看，于是低声道：“小姐，那是长宁郡主，长公主的女儿。” 斯凝梦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青荷：“今日非同一般，奴婢特意去问来的。” 斯凝梦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青荷，你办事真是越来越靠谱了。” 青荷被夸的很高兴：“这都是跟小姐学的。” 主仆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掰扯，忽然身后来了一人。 “姐姐好，没想到能在这看到姐姐。” 斯凝梦被吓一跳，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倒进池塘。 来人正是长宁郡主。 “哎呀，吓到姐姐了，是我的不是。” 斯凝梦很疑惑，自己明明遮了面纱，有这么好认么？ 斯凝梦装作不知道对方说什么的模样：“郡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长宁郡主冲斯凝梦递了个眼神：“我不会往外说的，姐姐放心。” 斯凝梦见她是看穿了，没法子只能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长宁郡主指着斯凝梦的左耳：“姐姐耳垂上有颗朱砂痣，这不是很好认么？” 斯凝梦真的很想捶自己，她对这具身体的特征并没有好好留意过，看来下回出门还是戴帏帽更保险。 斯凝梦扯出面对顾客的招牌营业微笑：“不知郡主上回那些脂粉用的怎么样。” 长宁郡主明显来了兴致：“我用着很不错，还推荐给母亲，本想见皇祖母的时候也带去，可母亲说那盒子黑黢黢的不好看，没让带。” 斯凝梦顿时嗅到商机，这可不就是现成的人脉，打进上流贵妇圈呐！ 于是十分热情地邀请长宁郡主去幽然院小坐：“上回卖的只是试用，尝个鲜，我那里有正式售卖的，比上回的还好。” 长宁郡主大约是真的喜欢，三言两语就被斯凝梦拐到幽然院。 斯凝梦从给自己留的库存中拿出两套：“这是我的见面礼。” 长宁郡主接过之后爱不释手：“这盒子看起来，比宫里的也不差，价格不菲吧。” 斯凝梦摇头：“也就卖一两银子，你别嫌弃。” 长宁郡主惊讶道：“卖的这么便宜，不会亏钱吗？” 斯凝梦腹诽，她不亏钱，她亏命。 长宁郡主取下自己带的荷包：“我没什么回礼送你，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聊表心意，以后我再把礼物补上。” 荷包上绣的是一只白鹤，斯凝梦很喜欢。 “多谢郡主，别的就不必了，这个荷包足矣。” 长宁郡主很爽快：“那行，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斯凝梦的危机雷达顿时响起，果然长宁郡主的下一句话不是好事。 “你能教我做生意么？” 斯凝梦想也不想就拒绝：“这怎么行，郡主千金之体，怎么能从商呢？” 长宁郡主不服：“你还是国公之女呢，比我又不差，你能行，我为什么不行？” 斯凝梦头痛：“我，我那是” 我那是被系统拿命逼的！ 长宁郡主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瞒着韩夫人。” 斯凝梦只得同意：“好，我答应，只是我这段日子被看得紧，出不去。” 长宁郡主抬起下巴，有些傲娇：“这有何难，我下帖子请你去长公主府，有谁敢拦你。” 斯凝梦一听，这算是坏事变好事了，于是爽快地应了。 好容易招待完半路杀出来的长宁郡主，斯凝梦回到花园时，已经来了不少男宾客。 斯凝梦在其中好一顿搜寻，照着脑海里的画像比对，终于找到了那个“慕望野”。 她正想上前，忽然那“慕望野”身后走出一人，正是那青衣书生。 斯凝梦不禁感叹，京都可真是小啊，她出门也没遇上多少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撞上了！ 第20章 相看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 随便套个麻袋的时候就是，更何况还把那麻袋给换成绫罗绸缎，人模人样一番收拾，就更惹人眼。 慕望野常年焊在身上的那件青色校服终于换了身湛蓝的。 注意到主角的自然不止斯凝梦。 那小子身边围着一圈少男少女，眼睛都在他身上，无论他要干什么，都有人上赶着把东西递到他手里。 这会子一群人正围着看他写字呢。 斯凝梦感慨：“可真是，招蜂引蝶的很啊。” 鉴于上回慕望野帮她请大夫那件事，斯凝梦对他的评分从负分上升了一些。 但一码归一码，只能说此人本心不坏，但还是不可深交。 慕雁迟对自家弟弟是从小看到大，从早看到晚，好不容易来大户人家赴宴自然不愿意再围着弟弟转，左右这么大个人丢不了。 于是他就成了在场人当中少有的不围着慕望野转的人。 斯凝梦对他这一行为很满意，不盲目跟风，有自己的想法。 斯凝梦正在琢磨该如何把慕雁迟给叫过来，长宁郡主突然出现。 “怎么，你也看上那花孔雀了？” 长宁郡主指着慕望野的方向问。 斯凝梦不屑嗤鼻：“我找夫婿可不会找这样招蜂引蝶的。” 长宁郡主眼露狐疑：“那你直愣愣地往那边看什么？” 斯凝梦忽然想起，不如让长宁郡主替自己牵个线，反正在场没几个人的身份比她还高，她行事比自己方便多了。 斯凝梦指着慕雁迟：“郡主，不如你替我将那个穿月白衣衫的学子约去后花园。” 长宁郡主一股问到八卦的兴奋劲：“怎么，你看上慕大公子了？” 斯凝梦：“郡主也知道他，人怎么样？” 长宁郡主瘪嘴：“还行吧，就是整天弟弟，弟弟的。” 斯凝梦早就从媒婆那儿知道这家有两个兄弟，也不甚在意。 “父母双亡，长兄如父，多念叨弟弟也能理解。” 她进门就是长嫂，这辈分压着呢，只要不拦着她出门做生意就行。 长宁郡主看着慕雁迟：“你若想见，我替你叫他来，不过，你可别脑子一热就嚷嚷着要嫁，你可是国公府的女儿，要嫁也别嫁这个呆子。” 长宁郡主说完就往对面走去。 斯凝梦凑近青荷：“怎么听着郡主这话，她和那慕公子很熟的样子？” 青荷点头：“奴婢听着也像。” 斯凝梦：“你一会儿留在这，若有人找我，替我寻个由头圆过去。” 慕雁迟看到长宁就要跑，不过动作又不敢太明显，很快就被长宁揪住了。 慕雁迟只得认命：“见过郡主。” 长宁郡主翻了个白眼：“别见了，你能想见我，跑都来不及。” 慕雁迟惶恐：“怎会，看到郡主我高兴都来不及。” 长宁郡主摆手：“不跟你废话，这家小姐要见你，你跟我来。” 慕雁迟想起媒婆的话，说是有个小姐会在国公府的宴会上与他相看，还保他满意。 慕雁迟没放在心上，但长宁郡主亲自上门牵线，他只得跟去。 两人七拐八绕，终于到了后院一处清净之地，长廊尽头的亭子里，斯凝梦已经等候在那儿。 长宁郡主一偏头：“去吧。” 慕雁迟觉得长廊那头和这头都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但非得选一个的话，还是去那个陌生女子那儿比较好。 于是毫不犹豫越过长宁郡主走向斯凝梦。 长宁看着慕雁迟的背影咬牙。 慕雁迟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等靠近亭子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体态调整成风度翩翩的样子。 这模样是他观察自家弟弟后学的，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能用到。 果然这不就用上了。 亭中女子身量纤细，一身柳绿飘然在碧波之前，阳春三月的日光之下，显得极为明媚又充满生机。 慕雁迟心中对这素未谋面的女子多了几分好感。 这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不至于一点就炸。 斯凝梦面朝湖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调整了表情，尽量看上去温柔可人。 毕竟是要一举拿下，她可没工夫跟人谈情说爱，最好是趁着对方脑子一热就直接成亲。 斯凝梦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凝梦见过慕公子。” 慕雁迟不敢多看，赶紧跟着作揖：“凝梦小姐客气了。” 第24章 斯凝梦开始在心里打分，眼睛没乱瞟，言行规矩，想来也不是见到美人就急色的人。 打完招呼后两人之间就陷入沉默。 斯凝梦对相亲这件事没什么经验，而且该打听的她都打听清楚，今天就看看货跟板对不对的上罢了。 她对这个人的要求真的不高，满六十就可以，而眼前这个，目前可以打七十五分。 慕雁迟等了一会儿，觉着两人都不说话实在有些尴尬，于是开始找话说：“听张大娘的意思，凝梦小姐似乎是着急成婚。” 斯凝梦点头：“没错，越快越好，你能接受么？” 慕雁迟讶然：“额，凝梦小姐，成亲是人生大事，我们是否还要再了解一下。” 斯凝梦只想速战速决：“不必了，我对慕公子你很满意，你的人品才貌都十分出众，是我梦想中的如意郎君，必须得先下手为强，不然定会被别家小姐抢走。” 这下慕雁迟彻底呆住了，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这是表白么? 好直接啊~ 夸得人都不好意思了，他有这么优秀么？ 见慕雁迟迟迟不接话，斯凝梦脸上挤出一些难过：“慕公子是对我不满意？难道是嫌我不好看？” 刚被人姑娘家这么热烈地夸赞过，怎么好意思说不满意，这不是打人家姑娘的脸么。 “凝梦姑娘姿容角色，也很好，非常好，人品才貌也是我梦” 慕雁迟顺着斯凝梦说的话，说到一半觉出不对劲。 “人品才貌也是极为出众。” 斯凝梦很高兴，既然双方都满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斯凝梦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就塞到慕雁迟手中：“既如此，我们这相看便算成了，我会尽快让父亲去府上提亲，婚事操办你不必操心，国公府全包了。” 斯凝梦说完就快速离开，今日宴会她还有别的事要操心。 慕雁迟的思绪慢了那么几秒，等他回神，斯凝梦已经走远。 “凝梦小姐” 什么叫相看成了，他有说么？ 还有这荷包算怎么回事，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为什么绣的是白鹤，不该是鸳鸯，并蒂莲之类的。 他脑海中闪过一人的身影，随后很快挥散。 罢了，人已经走远，等媒婆上门他再推脱掉，他现下还不打算成亲。 皆因慕雁迟觉得自己并不是个香饽饽，而慕望野则“危在旦夕”，先把弟弟的婚事搞定再说。 “这就怪了，看着画像选人，怎么选我没选望野？” 慕雁迟犯嘀咕。 “必然是只看了一个人的画像。” “否则这样的大家小姐是不会越过望野直接挑我的。” 慕雁迟自信地给出结论。 两人前后离开亭子，却不见远处的树林之中，闪过一抹青色的衣袍。 斯凝梦刚回到宴会上，看到桃蓉面色有异，就知道她已经从韩夫人那儿得了消息。 桃蓉自是不敢过来，只得由青荷转达。 青荷在隐蔽处指向慕望野的方向，略微拐了个弯。 “藏青外袍，摇扇子那个。” 斯凝梦皱眉看去，好一个油头粉面的东西，一看就不是好货色。 大概是斯凝梦的眼神太过锋利，同一个方向的慕望野有所察觉，于是便望了过来。 距离有些远，慕望野与那油头粉面的东西又站的太近，于是误会就来了。 慕望野觉得不至于吧，他两当面见了三回，头一回确实是惹她生气，第二回 从青楼出来撞了个乌龙，这两回不提也罢。 可第三回 ，他可是出手帮忙了，怎么今天见他，没过来道谢也就罢了，这眼神看着像是要扎人。 难道是陈大夫把人给治死了？ 斯凝梦收回视线：“她们是什么安排？” 青荷：“说是晚宴开始前会先逛院子赏花灯，待院中燃起烟花，请宾客赴宴，等小姐你走在那木桥上时” 斯凝梦：“总不会又是把我推进水里吧。” 青荷：“然后让那书生在众目睽睽下下水救你” 斯凝梦会想起桃蓉对药的形容，贴身接触到男子后药效发作。 “真是无耻下流到了极点。” 若韩夫人的计划真的得逞，就不是下嫁能解决的事，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那般丑态，还嫁什么，不如送庵里挑个黄道吉日病故了事。 斯凝梦胸口起伏渐渐平息：“斯清妍在哪儿？” 为了保证斯凝梦相看顺利，青荷一直有在关注韩夫人和斯清妍的行踪。 “二小姐已经先一步去挑花灯了。” “你可还记得她今日穿的什么颜色，盘的是怎样的发髻？” 青荷快速回忆，记服装和发饰是丫鬟必备技能之一：“天水碧的襦裙，梳了飞天髻，一套蓝宝石头面，麒麟项圈。” 斯凝梦走到一处拐角避开人视线，然后从墙后调转方向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依着斯清妍的装扮给我重新梳妆，再找出一件深色的斗篷，要快。” 青荷疾步跟上。 等斯凝梦再次出现在园子里时，赏灯会已经开始了。 韩夫人安排的人名叫崔横，京都人士，虽靠着祖荫在国子监蹭课，肚子里的墨水却没灌进去几滴。 手头能捞到的银子都被他送去赌坊，今日宴会，乃是有人特地给他送的信，若他能办成，不仅能得白银千两，还能捞个国公做岳父。 这般好事他自然答应。 来人与他商量好赏灯之后动手，时间快到了，可他寻了一圈，却寻不到白日里穿绿衫的美人。 好在韩夫人特意遣人来告诉他，大小姐已经换了着装，且细细与他说了明白。 第21章 保媒 崔横在人群之中寻觅，终于找到斯凝梦，暗暗记下她的装扮和位置，只待烟花升起。 有人落水的尖叫声传来时，七皇子沈司星好不容易从安国公的迷魂阵里挣脱出来，正在满院子五颜六色的灯笼里寻慕望野。 听到求救声，沈司星就想上前，却被一股大力拉住。 “谁！” 他扭头一看，却是慕望野。 “殿下若是想娶那二小姐，现在可以过去。” 沈司星整了整被扯皱的衣袖：“你怎知那是二小姐。” 慕望野看向花园的另一边，那两个快速消失的身影：“我记忆好。” 沈司星只当他又是在臭美自夸。 韩夫人的动作很快，等消息在宾客间传来时，版本已经替换成一个侍女落水被救起。 斯清妍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已经换了一相近的装束，只是面色苍白。 而斯凝梦，她已经在找安国公的路上了。 招待完七皇子的安国公在席上露了个面就回了书房。 今日这场宴会主要就是让七皇子相看自己的二女儿，奈何人家怎么都不上道。 安国公正在考虑是否要跟淑妃直接联系，就听人禀告斯凝梦来了。 安国公自打上回齐光的事情后对这个女儿为数不多的父爱又冷却不少。 “你不在宴席上替你母亲招待客人，跑到书房来做什么？” 斯凝梦自是不会把便宜爹对她的不满放在心上：“父亲又不是不知道京中那些夫人小姐对我是什么态度，我留在席上，怕是给母亲帮倒忙。” 提到韩夫人，安国公这才想起这次的宴会也有要帮长女相看的意思。 “你母亲为你引见的人，看了可还满意？” 斯凝梦装作很意外的样子：“母亲没有给女儿引荐什么人啊。” 安国公：“想来是要应付的人太多，还没来得及，你现在回去，好好见见，你母亲的眼光不会错。” 斯凝梦恍然大悟：“母亲是要带我相看么，不过女儿在宾客中，已经有了人选。” 安国公本想斥责她胡闹，但想起今日宴席来的宾客都是韩夫人敲定的，况且本就是为了相看。 安国公将笔搁置在一旁：“说说看，是什么人。” 斯凝梦：“他是国子监的学生，慕望野。” 斯凝梦原以为慕望野的才学普通，或许自己需要费些口舌，说自己一见倾心之类的瞎话。 没想到安国公朗声大笑起来：“你啊，你啊，比你母亲还会挑。” 安国公从旁取下一幅书画，斯凝梦认出这就是上回她来书房时，安国公兴致勃勃鉴赏的那一幅。 安国公招手：“你来瞧瞧。” 斯凝梦上前细看，她在现代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原身有继母从中作梗，对书画亦不精通，但纵使这样，也能让她真心实意地夸上一句。 “真是一幅好字。” 都说字如其人，斯凝梦竟看出几分狂妄不羁，野心勃勃。 一下就点燃安国公似火的热情：“当日，一群老匹夫与我争抢，为父也是下了大功夫才拿下，可惜也只能在我这书房待上半年，半年后还要送给那几个轮着看。” 第25章 斯凝梦又细细看了那书法：“竟有这么好？” 安国公皱眉看着自己这不懂欣赏的女儿：“罢罢罢，成婚后也不指望你能与人家谈诗作画，可你也得略懂一些，不然这日子过。” 若不是自己女儿，安国公都不想让这门亲事成，这不是祸害人家么。 斯凝梦面上带笑：“我又不做女夫子，与他谈论诗画做什么，等他把诗画做出来，我好好夸他就是，再找最好的师傅裱起来。” 安国公沉默一会，想象那画面，好像，勉强吧。 “此子不但书法好，亦是今年下场学子中才学最出众的几人，难得的是才貌皆是百里挑一，朝中好些人都有了榜下捉婿的心思，只他这秋闱的结果未定，世事无常，不想赌这一把。” 安国公显然对慕望野十分欣赏，可斯凝梦听着却有点不对劲。 才学出众？容貌也出众？ 张媒婆明明说的是才学不上不下，至于容貌，她今日才见过，也没到百里挑一的程度，算是清秀能下口。 难不成是他自谦了？ 或者是安国公太夸张了。 “既然你看上了，也不必等他功名如何，先下手为强，到时候或许还能得个慧眼识英才的美名。” 安国公自己越说越来劲。 斯凝梦本就是想越快成婚越好，赶紧抓着安国公的话头加码： “父亲说的极是，这样好的人选，若是下手晚了，女儿得后悔死，恳请父亲亲自出马，尽快为女儿敲定这门亲事。” 安国公的脸板起来：“你毕竟是安国公嫡长女，哪儿有这么恨嫁的，你母亲的庄重你就不能学上三分。” 斯凝梦声音放软：“女儿这不是对他一见钟情，太过欢喜了么，都说父亲当年对母亲也是一见钟情，您当年就可是马不停蹄就跑去提亲了呢。” 安国公被女儿提起当年勇敢追爱的旧事，老脸一红：“怎可妄议长辈。” 不过他倒未显露出怒意，还有些自得。 斯凝梦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对安国公的性子也有大致的了解。 安国公就是传闻中大富大贵之家出的情种。 但他这份偏爱只对韩夫人一人，顺带着她的一双儿女。 而其他人在他眼中，就是空气，能让他入眼的，要么就是有权势地位，要么就是才华出众。 你要说他有什么不好，算不上坏人，说起来对妻子还颇有情有义。 可对那些不放进眼里的人，就是彻底的无视。 原身就是被彻底无视的那个，若想靠着这棵擎天大树，就得先入他的眼。 安国公捋着美须：“听闻慕望野也有在相看，只是未有入他眼的，无妨，为父请国子监祭酒沈大人出面保媒，再加上我国公府的门第，想来能成。” 斯凝梦欣喜道：“女儿多谢父亲，劳您费心。” 安国公看着斯凝梦深深叹了口气：“只是你往日的名声不好，今日相看，他对你可满意。” 斯凝梦回想两人聊天时的样子，好像也看不出来满不满意，但这不要紧，对方就算为了名利答应这门婚事她也无所谓。 斯凝梦：“应当是满意的，女儿还送了荷包给他。” 安国公指着斯凝梦：“你，你怎可如此，你可是国公府的小姐，怎么不知矜持。” 斯凝梦不以为意：“父亲，这时候就别讲矜持不矜持了，到手的好处才最重要，若是能成自家人，这点不矜持算什么。” 安国公噎住，话是糙了点，但确实是有道理。 这么看起来，长女的病情又似乎是好转了？ 从宴会回来，慕家兄弟如往常一般搭乘七皇子的马车，而七皇子则被淑妃叫进了宫。 慕望野视线落在慕雁迟腰间多出的那个荷包上：“这是今日与你相看的那位姑娘送的？” 慕雁迟翻看那荷包：“是啊。” 慕望野靠在窗边，语气凉飕飕的：“是哪家小姐？” 慕雁迟一拍脑门：“欸！没问。” 慕望野：“怎么，这个也看不上？” 慕雁迟将荷包收起：“虽不知道身份，但那穿着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小姐，不是我能配得上的，怕是有猫腻，还是算了。” 说完，他想起斯凝梦的话，陷入回忆：“不过，她说会尽快来提亲，难不成是想让我入赘？” 只有这个可能性，不然一个大家小姐选他做什么？ 慕望野冷哼：“这荷包一看就做的不怎么样，兄长还是另找个心思细腻的嫂嫂好。” 慕雁迟小声嘀咕：“什么时候会品鉴女工了” 第二日晌午过后，，慕望野便被国子监祭酒沈晋川单独叫去。 沈晋川算是慕望野的引路恩师，慕望野对他颇为尊重。 慕望野在去的路上反复思索，确认近期的文章应当没有问题，于是更加疑惑沈晋床找他的原因。 他一进门，便看到沈晋川十分悠闲地泡了一壶茶，面前摆着棋盘。 慕望野上前给他添茶：“原来是老师棋瘾犯了。” 沈晋川笑呵呵地让他入座，两人下了两盘，正好各赢一局。 沈晋川这才开始谈正事：“望野，你今年十九了。” 慕望野只听这一句，便知道沈晋川今日找他的目的，开始搜刮起推脱的由头。 慕望野：“是，不过学生上头还有哥哥，成婚之事倒不急。” 沈晋川：“欸，此言差矣，缘分来了，便是天意，何况你都不知道为师要为你介绍的是哪家小姐，你怎么就推脱起来。” 慕望野：“能劳动老师亲自保媒，自然非富即贵，望野怕是配不上。” 沈晋川把茶盏往边上一搁：“以你的才学，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那些富家公子哥给你提鞋都不配，何必妄自菲薄篇。” 慕望野谦虚道：“老师你说笑了。” “这回看上你的，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你昨日不是还见过么，她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啊。” 沈晋川脸上写出你小子出息了几个大字。 慕望野拿茶盏的手顿时僵硬：“昨日与我见过？” 还对他一见钟情？ 那人昨日看他的眼神是一见钟情么？ 他虽没一见钟情的眼神是什么样，但那眼神，也实在是算不上吧。 沈晋川看慕望野的模样，以为他是高兴傻了。 “呦，你昨日不会收了一堆小姑娘的荷包记不清人了吧，望野，你可不能这样。” 听到荷包，慕望野终于明白，这是搞错人了。 “老师确定，慕家大小姐看上的是我？” 沈晋川：“这还有假，安国公亲自找我保媒，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办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老师说得对。” 慕望野唇边的笑有些狡黠，几分喜悦几分玩味。 沈晋川：“如何？” 慕望野捏起棋子摆下新棋局：“既然她对我一见钟情，望野自然要识趣，学生双亲皆不在，烦请老师替学生做主。” 第22章 婚期 “兄长，我要成婚了。” 慕雁迟刚入口的茶水都喷了个干净。 “成婚？” “你要和谁成婚？” 原本坐的悠闲的慕雁迟从品那个椅子上跳起来： “我确实操心你婚事，但你也不能随便找个就娶了，这不行。” 慕望野已经习惯了自己哥哥这蹦跶来蹦跶去的样子： “安国公府嫡长女。” 慕雁迟顿时安静下来，他先是踱步到东，又踱步到西。 慕雁迟：“你是被人诓了吧？” 慕望野给自己道了杯茶：“是老师亲自保的媒。” 慕雁迟沉默片刻后一拍手：“难道是想让你入赘？” 慕望野把茶杯搁置在桌上：“说是他家小姐对我一见钟情。” 慕雁迟嗅到了不寻常：“对你一见钟情是什么稀奇事，出门一趟就能遇上几个。” “难不成，你对那位小姐也是” 慕望野倒了杯新茶直接怼进慕雁迟的嘴里：“喝茶。” 慕雁迟偏头躲过：“你别来这一套。” “自然是因为安国公位高权重，有这样的岳家对你我将来的仕途有利。”慕望野神色淡淡。 慕雁迟收起玩笑的心思：“终归是婚姻大事，你娶进来每天都要见的，若是没什么感情” 慕望野：“那兄长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能让我青云直上。” 慕雁迟想说靠真才实学，可他知道，官场之上，还是得有愿意提携自己的人。 慕雁迟：“可我耳闻，那安国公府的大小姐，似乎有些疯癫，这怕是真的，不然怎会破例下嫁，你若已高中状元，勉强说得与她相配，可如今，你我这” 慕雁迟起身双手大张，展示他们的两间破瓦房。 两兄弟至今都是同吃同住，将另一间挪出来做书房，外头搭了简易的棚子生火做饭。 第26章 至于平日里洒扫下厨都是两人轮流来。 慕雁迟一脸肯定：“这大小姐肯定有问题啊。” 慕望野不以为意：“你放心，她没问题。” 慕雁迟立马抓住话头：“所以你已经见过了，对吧。” 他身上那股子玩笑的劲又回来了：“你肯定见过了。” 慕望野语气凉飕飕的：“兄长，你也见过的。” 慕雁迟：“啊？” 得了沈晋川的消息，安国公很高兴，他觉得韩夫人提的建议实在是好，于是兴冲冲地去找韩夫人。 韩夫人这回连斯凝梦的一根指头都没算计到，自己的女儿却被那蠢货推下水，如今躺在床上烧的说胡话。 再一听安国公说已经为斯凝梦定下人选，脸上的表情差点没调整过来。 安国公十分关切：“夫人，可是身体不舒服？” 韩夫人立刻扶着额头：“或许是前日晚宴受了些风寒。” 安国公赶紧扶着她坐下，张口就要派人请大夫。 韩夫人拉着安国公的袖子：“夫君，我没事，大夫给妍儿看诊的时候给我也顺带瞧了。” 提到斯清妍，安国公的高兴劲彻底没了：“不就是七皇子没点头么，至于失魂落魄掉水里，还让外男给” 韩夫人不想暴露崔横，因而只得说斯清妍是因七皇子的拒绝伤怀而不慎落水。 安国公面带嫌弃：“我总共就两个女儿，倒也不必个个都下嫁给穷学生，那人你可处理好了？” 韩夫人笑着安抚安国公：“这是自然，那是个好孩子，明白女儿家的苦楚，不会说出去的。” 安国公冷哼：“算他识相。” 韩夫人想到这么猝不及防斯凝梦的婚事就越过她定下，还是心有不甘： “夫君可有见过那慕望野，若只有才学在外，品性不佳，梦儿嫁过去，岂不受苦。” 安国公对慕望野是十分满意的：“那孩子我见过，人品才貌都是上佳，就是家世差些，不过这也无妨，只需略略扶持，将来不会差。” 韩夫人心里自然更不高兴，她千挑万选找来崔横，没想到那崔横竟那么蠢，把事搅成这样。 不过这也说明韩夫人选烂人是极成功的。 韩夫人柔声：“夫君不知，这男子看男子和我们女子相看，是不一样的。” 安国公听出韩夫人的意思：“夫人是想自己再看看？” 韩夫人点头：“这是凝梦的终身大事，我自然尽心。” 安国公将韩夫人搂到怀里：“夫人担忧的是，不过你最近身子不好，这些操心的事就让为夫代劳好了。” 韩夫人面上的笑瞬间僵了。 慕望野应邀上国公府是第二日晚上。 安国公虽然对韩夫人说自己会再考察考察，但他就是走个形式。 毕竟他自信在官场几十年，看个后生还不至于出错，什么女人看男人不一样，韩夫人除了他又见过几个男人。 斯凝梦跟在安国公身后：“父亲叫慕公子上门是商量婚期么？” 安国公恨铁不成钢：“你这么急做什么？国公府少你吃穿了？” 安国公面带嫌弃：“罢罢罢，你过会就在屏风后别出来丢人现眼。” 他若不再拦着点，这不得直接扑上去。 斯凝梦只得远远地坐在屏风后，安国公还特意安排了自己的两丫鬟看着她，都没让青荷跟着。 安国公的原话是，好好看着大小姐，千万别让她冲出来。 斯凝梦嗑着瓜子，她倒也不会把戏演的那么激动。 虽说她是奔着做假夫妻去的，可对方不是啊，若是演的太过深情让人误会，以为自己可以拿捏她，岂不是节外生枝。 烟雨软纱的那一头，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近，仍旧是一身青衣。 “学生慕望野，见过安国公。” 屏风一侧传来两人的对话声,斯凝梦嗑着瓜子觉出这声音有些不对。 此时听见屏风那头传来慕望野的咳嗽声。 继而传来安国公关怀的话语，原来他是受了风寒。 斯凝梦搂紧身上的披风，上巳节的晚宴可真是作孽啊，这么多人风寒。 斯凝梦足足坐了两个时辰，后头的时间她一直在打瞌睡。 她对慕望野的兴致不大，左右是个能用的工具人就可以。 安国公的兴致却是大的很，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历代名家还有山川大河。 如果可以的话，安国公大概会自己嫁给慕望野吧。 可她瞧着也就那样啊，若不是知道安国公对韩夫人一往情深，她都要以为便宜爹是遇上天菜了。 斯凝梦捧着暖炉睡得天昏地暗，迷糊中似乎有人靠近。 “让你见笑了” “是学生聊的太过忘我。” “你哥哥可知道了” “已告知兄长。” 斯凝梦最后是被安国公摇醒的，她打着哈欠，泪眼朦胧：“父亲，可商量好婚期了？” 安国公忍着开口骂人的冲动：“商量了。” 斯凝梦一下就醒了，便宜爹之前不是还嫌她心急么，怎么闷声不吭就把婚期定了。 安国公看出斯凝梦的疑惑：“本是不想这么快，但他的画像已经被送进宫，若是宫里头留意上，那就棘手了。” 斯凝梦意外安国公的变化：“是慕望野告诉父亲的么，他的画像已经送入宫？” 安国公点头：“聊到七皇子，聊着聊着就知道了，既如此，你们的婚期确实越快越好。” 斯凝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斯凝梦：“那商量好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安国公：“就在这个月月底。” 这下轮到斯凝梦惊讶了，其实这日期她很满意，但是，他们怎么跟她一样着急？ 斯凝梦疑惑发问：“画像被送进宫就这么严重么？” 安国公：“那是自然，若是尚了公主，那还有什么前程，他能不急么。” 斯凝梦：“可是” 安国公：“怎么，你觉得婚期太早？” 斯凝梦立刻坐起来：“女儿觉得很好，月底就嫁。” 安国公哼了一声甩袖而出：没出息。 斯凝梦无所谓出不出息的，且那一星半点的不对劲，想来是那慕望野不想到手的鸭子飞了，所以也急着找由头推进婚事。 只要他有所图，这就好办，不怕对方是个贪心的，就怕是个清高不可一世，这也看不上那也不要的。 因为婚事就在月底，因而一切流程都走的很快，大户人家的女儿嫁妆都是从小就开始准备。 除了田产铺子和银两，其余的及笄那一年都已经齐全，只不过同为嫁妆，她与斯清妍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韩夫人把持后院多年，面上功夫做的好看，里子就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斯凝梦打算多要些银两，于是把韩夫人给的那些田产铺子都磨着安国公换成现银。 斯凝梦：“慕郎他现在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秋天又要下场考试，若是乌泱泱带一大群人，吵着他念书怎么办？” “女儿过去自然是把心思多多放在慕郎身上，母亲给这些产业是好意，可我哪儿顾的过来？” “何况以我的脑子也管不好。” 安国公直到这最后一句话才松口：“你说的有道理，铺子给你也是白给，不如给银子。” 最终，斯凝梦将那些铺子换成五万两白银。 那些铺子转卖自然也不值这些，只是斯凝梦一会自幼丧母，一会儿自己脑子不好，不会赚钱，一会慕郎家境贫寒，都得靠自己这嫁妆过日子。 还有什么官场人情往来，开府设宴等等开销。 慕郎慕郎慕郎的，把安国公闹昏了头，等韩夫人知道的时候，斯凝梦甚至已经把银子拿到手，且趁着长宁郡主约她出游的机会存到钱庄了。 韩夫人这才觉得大事不妙，上一回宴会她以为是崔横蠢，现在想来，以往哪儿有接二连三的算计都不成的。 可惜时间太晚，能做的已经极有限。 斯凝梦在长公主府等了半天，长宁郡主才姗姗来迟。 长宁一见斯凝梦，脸上就笑的很促狭：“好啊，没想到你也是个口是心非的。” 斯凝梦一脸茫然：“我？” 她没嚯嚯过长宁啊。 长宁轻哼一声：“现在满京都在传，国公府家的大小姐对慕望野一见钟情，看不出来啊，你也喜欢那样的。” 斯凝梦差点被茶水呛着：“满京都都在传？” 有这么夸张么，她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 斯凝梦自然不是，可满京都多少女儿家都盯着慕望野。 他要成婚的消息一出，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心。 第23章 成亲 “我” 斯凝梦本想否定，忽而想起来，她确实向安国公说过自己对慕望野一见钟情。 便宜爹竟是个漏勺？ 第27章 长宁郡主挑眉：“怎么，难道你没说过，那我这就吩咐人去将那造谣生事的人抓起来。” 斯凝梦泄了气：“我说过。” 长宁郡主哈哈笑起来：“你怎么这模样，不就是爱慕慕望野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满京都不知有多少呢。” 斯凝梦皱着一张脸，有这么夸张？ 难道是她前世看多了极品男明星，审美标准太高？ 斯凝梦叹气：“现在是京都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吧。” 长宁乐不可支：“何止茶余饭后，说书先生的话本子都编出来了。” 斯凝梦：？ 这套路，怎么有些熟悉。 长宁在斯凝梦对面坐下：“不过么，你真的对他这么痴情么？” 婚事还未成，斯凝梦自然是要咬牙坚持到底的：“少女怀春，人之常情，怎么，有什么不妥？” 长宁沉默一会：“我就是怕你以后会失望？” 斯凝梦困惑道：“此话怎讲？” 长宁手指摩梭着茶盏：“慕望野，他表现的太完美，可人无完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把自己藏得太深。” 斯凝梦对慕望野其实就是知道个名字认得一张脸，其他一无所知。 两人月底就要成婚，现下她倒也愿意废时间了解一二。 “依郡主看，他是个怎样的人？” 长宁郡主：“说起他呀，国子监从夫子到学生，没一个不夸的，就连最为苛刻的沈晋川，都对他赞赏有加，说他学问好，性子温文尔雅，还极有风骨。” “其实以他的才学，不少王侯公子都愿与他结交，可他从未曾借此给自己谋什么好处。” 斯凝梦越听越困惑，或许是那天约慕望野来的时候太突然，这些优点她是一个都没看出来啊。 斯凝梦怔怔地，半晌之后才开口：“那，如果他名声这么好，郡主就不必为我担忧了。” 长宁面带严肃：“你懂什么，这样会装的人，怎会给你一颗真心，你看他急不可待要娶你进门的样子就知道了。” 斯凝梦笑道：“他既然名声维系的这么好，自然也会端出个爱妻的好名声。” 斯凝梦现在有些后悔了，不仅慕望野要装，她也得装，装作一个对慕望野一见钟情的夫人。 唉~ 城西慕家门外，慕雁迟跟着沈司星钻到一旁的小巷。 慕雁迟看着左右前后不停观望的沈司星：“殿下，咱们是要去干嘛，怎么跟做贼似的。” 沈司星很是神秘地拿出一个木匣：“望野成婚那天，你把这个放在新房。” 慕雁迟伸手接过，要放弟弟新房的东西他自然要看看是什么。 沈司星亦没有阻止。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慕雁迟从里头拿出装订十分精致的书。 “殿下，人家洞房花烛夜，你送书” 慕雁迟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都瞪大，耳廓迅速泛红，然后将书塞进木匣。 “疯啦，把这个放洞房，我不去。” 慕雁迟将匣子扔回沈司星怀里。 沈司星赶紧接住，生怕掉地上磕碰坏：“这不放洞房放哪儿，放书房？这可是我从宫里特意寻来的，你看看这画功，多生动，整整一百零八式。” 沈司星打开一本递到慕雁迟眼前，慕雁迟捂着眼。 “我不去，成何体统。” 沈司星来了火气，把木匣吧嗒一下扣上：“我这都是为了他好，你家中无长辈，也没有老嬷嬷，万一他不会怎么办？” 沈司星凑近咬牙道：“那多丢脸啊！” 慕雁迟把手放下：“殿下，你会？” 沈司星声量不自觉提高：“我是皇子，谁敢笑我！” 慕雁迟赶紧上前伸手捂住沈司星的嘴：“小点声，被他知道就完了。” “那为什么不让他提前学？” 沈四司星往慕家的方向看了眼：“这怎么行，他那么要面子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不会，听我的，先斩后奏。” 慕雁迟还有犹豫，沈司星把木匣子一把塞进他怀里：“出了事本殿下担着，反了他了。” 斯凝梦这段时间除了长宁邀约，就没再出门，外头的生意有孟清歌和阿兰他们几个帮忙搭理。 每隔五天出货五十单，这样等到她成婚之后，销售额也能完成一部分，不至于因为出不去而焦虑。 于是斯凝梦在成婚前的这段时间才过了把大家小姐的瘾。 她如今一有不满意就往安国公的书房跑，也不闹，就是磨。 就像她之前琢磨的，想把安国公当大树抱，就要让他眼里看得到你。 既然他自己看不到，斯凝梦就往他眼前跑，看不到也得看。 于是很多事就越过韩夫人定下了。 韩夫人这些年一直是在安国公面前是温柔可人的模样，不会轻易反驳他的决定。 斯凝梦眼下无意与韩夫人正面对峙，若真是起冲突，她一哭，安国公就立刻会帮她。 可韩夫人总不能因为斯凝梦的嫁妆哭，要哭也是因为“心疼”这个女儿，唯恐做的不够才是。 三月二十八，安国公府嫁女。 作为几个子女中第一个成婚的孩子，安国公还是费了心思的。 但他愿意费心多数是因为慕望野，这就是他幻想过儿子的模样，连带这些日子斯辰星都吃了好几顿训斥。 不过女婿也算半个儿，安国公这么安慰自己。 城西慕家两兄弟之前住的房子自然是得换，安国公就将城东一处四进的院落陪嫁给斯凝梦。 京都寸土寸金，尤其是在城东地界。 斯凝梦知道的时候都楞了，她原计划是在城西买间二进的小宅院，没成想安国公这么大方。 转念一想这八成是因为慕望野，当下感慨这人设立的好，就是能沾便宜啊。 韩夫人是，慕望野也是。 一时之间慕望野风头无两，整整霸占京都“热搜”大半个月。 从前或有人想过，是哪个倒霉蛋娶那安国公府的大小姐。 可现在却都羡慕起慕望野来，这哪儿是娶安国公府家的疯小姐，这是娶了安国公啊。 于是迎亲那天人山人海，城中能来看热闹的都侯在街道两侧。 斯凝梦天没亮就被拉起来化妆，婚礼都有一套规定的流程，她由着那几个嬷嬷在她脸上作画，只歪着脑袋打盹，并不发表意见。 青荷却很精神，她不是今日才精神，她是整个三月都很兴奋。 “小姐，外头好热闹，好多人，没想到小姐成婚能这么热闹呢。” 梳头嬷嬷笑了：“你家小姐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出嫁自然热闹了。” 斯凝梦知道她原本在担心什么，觉得她是下嫁，府里或许会敷衍。 这么说起来，她算是沾了慕望野的光？ 不是，她真的看出来他有什么特别的。 或许是她还没完全融入这个时代，思维有壁吧。 京都的长街之上，慕望野骑着高头大马，一身裁剪得体的红色新郎服，衬得他越发面馆如玉，身姿挺拔。 两侧的酒肆之上，不知是哪家先开的头，洒下桃花花瓣。 初春的黄昏，纷纷扰扰的金粉随风旋转，下落。 慕望野伸手接过其中的几瓣，唇边勾起清浅的笑意。 惹得路人纷纷赞叹，这倒不像是迎亲，更像是神仙下凡，鲜花铺路。 纷纷可惜这样一个少年郎，今日就要成人夫了。 慕雁迟戳了戳一旁的沈司星：“谁给他安排的？” 沈司星摊手，他可不喜欢这花啊草的。 斯凝梦打了个喷嚏。 是的，这是她安排的，她对于婚姻不抱期待，但是婚礼还是想梦幻一点，毕竟自己两辈子也就这一次。 不过大概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些花瓣原应该是她花轿路过时撒的。 在斯凝梦的视角，婚礼的热闹其实与她的关系不大，上完妆后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里，任由外头锣鼓喧天。 红的的绸缎被一双冷白细长的手塞进斯凝梦手里。 斯凝梦忍不住在心里夸了一句：“真好看。” 她不是手控，但有个零件这么优秀以后她心情不好时看上几眼，或许心情就会好一些。 堂上叩别父母，斯凝梦听慕望野的声音，惊讶他的风寒竟还是没好。 花轿足足饶了京都一圈才进了同在城东的新宅子，外头一直都很热闹。 一路上斯凝梦陆陆续续听到有人夸赞慕望野。 她想起<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有一段时间以胖为美，而东西方的审美其实也有不小的差距，也就释怀了。 走出花轿，向喜堂去时，由于坐的太久，斯凝梦脚下发软，差点一个趔趄，身旁的人立刻身后掺住她。 “小心。” 斯凝梦耳朵捕捉到这两个字，这声音，陌生又熟悉，与在国公府叩别长辈时不同。 第28章 可周边都是争相道贺的人，声音此起彼伏，根本无法判断。 洞房之内，聚集一群慕望野的同窗好友，闹哄哄地不肯出去，好容易才安静下来。 等屋子里人走干净了，斯凝梦取下盖头。 “快，给我倒杯水。” 出家的喜服繁琐，为免麻烦，她从晨起连水都没喝几口。 青荷笑嘻嘻地捧着茶过来：“小姐眼光真好，姑爷看起来一表人才，一路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看呢。” 斯凝梦对这种非审美差异已经免疫：“那是自然，你家小姐岂是随意什么人能娶的。” 青荷眼里都是笑意：“姑爷看起来脾气也好，小姐以后都是好日子。” 斯凝梦拿起一块枣糕：“那是，我亲自选的人。” 青荷两手相握，少女心地举在胸前：“难怪小姐对姑爷一见钟情呢。” 斯凝梦呛地咳嗽，青荷赶紧递水。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门外响起脚步声，门外还有几个年轻男子的调笑。 斯凝梦听到了青荷问安的声音。 “你先下去吧。” “可小姐她” “晚些你再进来。” “是。” 青荷见斯凝梦没反对，就依着慕望野的意思出去了。 秤杆挑起红色的盖头，斯凝梦尽量露出羞涩欣喜的神色抬眼望去，却看到一张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脸。 这人还怪有礼貌的：“娘子，有礼了。” 第24章 合卺酒 斯凝梦咬住下唇，她看了对方的新郎婚服，又看了对方手里的秤杆，还有他叫自己的那一声娘子。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慕望野？” 慕望野抬眸：“娘子唤我何事？” 她终于知道是哪儿不对劲了！ 原来她与大晋朝的人审美并没有壁~ “我想见我的婢女这身衣裳不舒服，我想沐浴更衣。” 一旁婴儿手臂粗的龙凤烛爆出烛花，慕望野的眼中倒映着烛火的光晕，一如初见时的惊艳。 慕望野：“好。” 青荷一进门就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劲，忙低头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房。 湢室的门刚一落锁，斯凝梦便抓住青荷的手。 “青荷，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青荷拧眉思索：“韩夫人塞了两个嬷嬷过来，算么？” 斯凝梦摇头：“不是，我是指新房里。” 青荷把记忆搜刮了半天：“姑爷他没有侍奉的人？” 斯凝梦：“对，就是姑爷，你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青荷面色开始难看起来：“小姐，你别吓我，姑爷他难道有什么隐疾” 可是她才出去一会儿，有什么隐疾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斯凝梦扶额，她想起来了，青荷没见过这个慕望野，当天替她叫人的是长宁郡主。 难道问题出在长宁身上？ 新房之中，慕望野定定地看着合卺酒，想起适才斯凝梦的样子。 新郎换了个人选，应该不至于吓着她吧，慕望野如此想。 他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在铜镜中仔细端详自己的容貌。 他从前对自己这幅皮囊是有些厌烦的，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事。 可如今觉得，好像也有些用处。 不对 她一见钟情的不是这幅皮囊。 慕望野黑了脸，那还有用么？ 慕望野开始在新房内踱步，忽而看见窗下的榻上放着个木匣子，还打开了一半，里头似乎是书。 慕望野忍不住上前，若是有共同喜欢的诗词什么的，面对面也不至于太尴尬。 木匣内一共三册书，慕望野抽了中间的一本，挪到龙凤烛下观看。 刚打开没多久，慕望野就缓缓地合上，然后神态自若地把书放回木匣里。 只是脖颈慢慢爬上一层粉。 没想到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么讲究，连这也 慕望野走到房门前，停住。 门外院子的灌木丛后，慕雁迟和沈司星看着新房门上慕望野的影子。 沈司星盯着那影子半晌，戳了戳慕雁迟：“你把那木匣放进去没？” 慕雁迟也困惑地看着那影子：“放了啊，我怕他发现不了还把盖子打开了呢。” 沈司星挠头：“那他这是在干嘛？” 慕雁迟扯了扯沈司星的袖子：“要不咱们走吧，东西都已经送进去了，他要再不行，你站这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请太医。” 沈司星一把拍开慕雁迟的袖子：“我早就请教过太医了！” 新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沈司星和慕雁迟飞快下蹲，保证自己不会被看到。 透过矮小的灌木丛，只能看到慕望野的脚，往外迈出一只，过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良久之后，又关了门。 慕雁迟和沈司星面面相觑。 “他这是在干嘛？” “难道那木匣子他没看到？” “看不到也没事，还有合卺酒。” “？” “放心，太医配的，效果好不伤身。” 慕望野这十数年以来，还未曾有过与女子共处一室的经验，连婢女都未曾有过。 他猛地被那春宫图一震，就想出去冷静一下，但犹豫许久 若是人姑娘家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他却跑出去，岂不是很不给面子？ 既已是夫妻，何必故作扭捏。 于是慕望野又撤了回来。 那他应该也去洗个澡。 于是当斯凝梦调整好心情出来时，慕望野紧接着去湢室。 斯凝梦：？ 他这么着急去湢室干嘛？ 斯凝梦告诉自己，左右都是两条腿的男人，弄错这一个两个的也无所谓。 何况弄错的这个皮囊看起来确实很不错。 但是，他为什么急着去湢室？ 斯凝梦正想得入神，忽然看见窗下的榻上放着个木匣子，里头还放着书。 “洞房花烛夜还看书呢。” 斯凝梦上前随手打开一本，看了几眼，然后默默合上。 一旁的青荷：“姑爷可真好学，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姑爷竟还把书带进洞房。” 斯凝梦把书放回木匣子后缓缓关上。 “小姐，那我先出去了，待会儿姑爷出来，我在也不方便。” 青荷福身之后就要出门，斯凝梦挽留的话在嘴边，可她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多尴尬啊~ 这春宫图的画功也太细节了，她前世搜罗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漫画与之相比，算什么啊。 要是前世能遇见这样的画师，她高低要给自己的豹豹猫猫约图的。 可是现在 “没想到他这么重视。” 而自己又是口口声声说是一见钟情，救命，今晚可怎么过？ 慕望野洗漱完后还是待在湢室里。 他并非急色之人，今晚他本想着是就当重新认识，相处相处便过去了，反正上头也无长辈催促子嗣。 可如果姑娘觉得应该 而他拒绝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原本他觉得自己还能游刃有余，但现在，有点难。 两人再次相见的时候，气氛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慕望野出来后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那木匣，发现已经被收起来。 慕望野：果然，是她准备的。 斯凝梦见慕望野出来后眼神就往榻上的木匣扫去。 斯凝梦：果然是他精心准备的。 “娘子，不如先把合卺酒喝了。”慕望野率先打破僵局。 “夫君说的有道理。”斯凝梦开了个头，然后卡壳。 “不如你还是叫我凝梦吧。” 慕望野点头同意：“娘子可以唤我望野。” 斯凝梦几步上前，拿起合卺酒：“来，望野，干了这一杯。” 慕望野举起酒杯，绕过斯凝梦的手臂：“合卺酒该这么喝。”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斯凝梦知道合卺酒该怎么喝，她只是不想陷入这样暧昧的氛围。 屋子火盆里的金丝炭爆出火星，温度越来越高。 慕望野的眼睛是极漂亮的桃花眼，眸色中像润了一层泪水，亮盈盈的倒映着烛光。 大概是在湢室待的太久，冷白的面上泛着一层粉，唇上还留着些许合卺酒，酒香似有似无。 看起来很好亲~ 慕望野的眼神稍稍偏开，斯凝梦却来了兴致。 可能是这合卺酒有些烈，可能是男色误人。 总之等斯凝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抚上慕望野的唇瓣。 他的眼中似乎有些意外。 斯凝梦猛地回神，天，她在干什么？ 不不不，这不是男模，不可以。 可可他们是合法夫妻欸，真的不可以么？ 斯凝梦看着慕望野面色愁苦起来。 慕望野看她忽然收回手，且看起来很不高兴，于是想到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回应导致的。 第29章 于是慕望野将斯凝梦刚收回去的手一把拉了起来，放到唇边。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两人都顿住了，然后又猛地弹开。 在这一瞬间，慕望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拿起合卺酒的杯子细嗅，但他对酒的品鉴并不多。 斯凝梦看他的模样问道：“酒有问题？” 慕望野放下酒杯：“我只是觉得这酒很香，想再喝一些。” 斯凝梦拿起自己的酒杯细细看了一圈，并没有察觉出什么。 她想慕望野应当与她一样，有一些猜测，但自己不通药理，不好下决断，只因不知道送这壶酒的人是谁。 两人的距离拉开，暧昧的氛围就少了些许。 慕望野穿上外套：“我在婚宴上喝了不少，出去散散酒气，免得熏了你。” 斯凝梦点头，她也需要单独冷静一下。 斯凝梦和慕望野的院子叫梧桐苑，与慕雁迟的春花院隔了一个花园。 沈司星今晚没回宫。留在了春花院，从前他就想在慕家留宿，但慕家之前实在是没地方，让他睡也睡不下去。 沈司星给自己倒了盏酒：“你这院子名字得改改啊，一大老爷们住的院子，叫什么春花院。” 慕雁迟正在给铺床：“白住人家这么大个院子已经很占便宜，春花就春花呗，有什么的。” 沈司星仰头喝完一盏：“那这宅院的名，还叫百花园？” 百花园就是安国公陪嫁给斯凝梦的宅子，里头一年四季，花开不断，因而叫百花园。 慕雁迟拍了拍被子：“那是自然，百花园，多好的名。” 沈司星沉默了会：“我怎么觉着，你弟弟像是入赘的，是他嫁到了这里，而不是娶了妻。” 慕雁迟浑不在意：“差不离了，这宅院，仆人还有婚宴，不都是安国公府出的钱，入赘也就这样了。” 沈司星咬着酒杯，话已经开始含糊：“这么说，这宅院名确实不好改。” 然后把嘴里的酒杯拿下，猛地放桌上：“我都说了，要送他个宅子，非不要，不然也不至于像个赘婿住人家房子，你说是不？” 慕雁迟将没喝完的酒收起来：“你放心吧，我那弟弟对这些无所谓。” 然后他耸着肩又加了一句：“我也无所谓。” 这样的宅院在京都的地界，就是租，他两兄弟也租不起，现在白住，有什么好计较的。 天知道他多想有自己的一间书房，终于不用每天被慕望野打击自尊心了。 两人还在扯皮，房间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慕望野黑着脸站在门口。 沈司星酒醒了一半，脑子却也不甚清醒，拉着慕雁迟的手：“他，他，他知道了？” 慕雁迟扶额：“你喊这么大声，他现在铁定是知道了。” 第25章 报应 沈司星被风吹醒一半酒：“望野，你不在洞房待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慕望野拧眉瞥了眼醉的颠三倒四的沈司星。 “哥，你往我房里放了什么？” 慕雁迟警铃大作，每回慕望野叫他哥的时候，那必然是有什么事让他记账本了。 慕雁迟掐一把沈司星，沈司星嗷的一声站起来。 “放了什么你没看见呐，不就是送你几本宫里画师描绘的春宫图么？你敢说你不需要？” 沈司星理直气壮。 慕望野本是来问合卺酒的事，现在还带出那木匣子。 竟不是斯凝梦带进去的，那岂不是要误会成是他准备的？ 这是什么登徒子行为！ 慕望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你两发什么疯！” 慕雁迟摊手：“我没有。” 沈司星说过出了事他承担。 夜风阵阵，慕望野酒劲下去后背心开始觉得有些发冷。 他关了房门，走到桌前：“就算要送这东西，就不能直接给我么？” 沈司星：“嘁~直接给你你会要？” 慕望野想到适才在洞房的一幕幕，咬着后槽牙，但又不好将闺房之事说出口。 同样，那木匣究竟是谁送进屋的，也不好拿出来辩解。 慕望野只地认下这个哑巴亏。 沈司星醉眼朦胧，盯着慕望野变幻莫测的俊脸反复瞧。 沈司星：“哈~你不会是以为，嗝，是那斯大小姐” 慕望野眼刀子飞过去：“闭嘴！” 沈司星一拍桌子：“大胆，你敢吼本殿下！” 慕望野受不了这醉鬼，起身指着沈司星对慕雁迟说：“你别跟着他胡闹，他是皇子，与你我不同。” 说完不管沈司星呼喊，慕望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司星嘟囔：“皇子怎么了？” 慕雁迟头疼，他真的很冤啊！ 斯凝梦在慕望野出去的这段时间，让青荷又拿出一套被子。 青荷以为是她怕冷。 慕望野回来的时候，青荷已经出去了。 “我睡得浅，不如还是分开睡？”斯凝梦指着一旁的拔步床。 慕望野看向床上的两套床褥，他原本是打算睡罗汉床上。 “我睡得也浅，就分两被褥吧。” 斯凝梦舒了口气，她是有想过这事的，考虑到古代没什么安全有效的避孕措施，她一开始就打算用拖字诀。 没想到差点被男色所迷惑。 虽然之前见过不少男明星，但近在咫尺和隔着屏幕，冲击力还是很不同的。 虽然前两次对慕望野的印象不好，但他曾出手帮孟清歌请到陈大夫，说明此人还算是有些可取之处。 不过他愿意娶她，大概率是因为国公府的门第。 斯凝梦可以不计较这一点，只要他不拦着自己外出就好。 睡觉时多了个陌生人，任谁都会不习惯，斯凝梦睡在里面。 屋子里的龙凤烛要燃一夜，好在拔步床的床帏挡住大部分的光，不至于刺目。 身边的呼吸很轻，大约也是睡不着，斯凝梦忍着翻身的冲动，僵着身子躺的很累。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那轻浅的呼吸声才渐渐平稳。 斯凝梦控制着动静翻身，侧身对着外头，看到了慕望野的侧脸。 就像看一尊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嗯 将来她有了万贯家财，生活不必再为赚钱换生命值奔波，或许可以借种生个娃，那她就有真正的亲人了。 这脸她不讨厌，读书好，以后孩子智商有保证，她会挣钱，家财也有保证。 孩子喜欢读书就读书，喜欢经商就经商，都不喜欢就做个富贵闲人。 反正孟清歌，阿兰，齐光他们总会成家，这么多家里，总能找出一个娃喜欢经商吧。 想着想着，斯凝梦开始困了，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打算以后。 这让她都感到意外，或许是因为，离开那个时时被人盯着的幽然院，有了自己房产的缘故？ 有房子和没房子可真不一样，怪道她的前世，就算房价涨成那样，还是有很多人掏空了钱包要买房。 这就是独属于房主的安全感啊。 斯凝梦睡去之后，慕望野舒了口气。 他睡不着。 顺势而为促成这桩婚事，他自己也分不清有几分真心，有多少是因为他恰好需要。 但他知道，斯凝梦是需要居多。 匆匆见了一面便定下婚事，新婚夜看到新郎换了个人，除了刚开始的错愕，沐浴更衣之后便调整好情绪。 这还不够说明新郎是谁无关紧要么？ 各取所需罢了。 他在前几日已经查清楚，是媒婆那边出了岔子。 媒婆本是好意，特意找京中的名师为他两兄弟画像，想早日将两人的婚事做成。 可惜媒婆不认字，这本只是一个十分很微小的错误。 若媒婆将画像给他们兄弟其中一人看上一眼，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不过眼下这局面，他并不排斥。 鼻尖有一股细微的女儿香气，与夜市初见时不同，大约是换了熏香。 不过也很好闻。 第二日晨起，是青荷叫了三回之后，斯凝梦才不情愿地起身。 她前一天顶着那硕大的凤冠实在累的慌，青荷大力替她按摩肩颈。 桃蓉自打上回之后就被允许在内房伺候，芙清和秋蓉则是被安排去了屋外。 青荷替斯凝梦梳妆，桃蓉去整理被褥 看到床上的两床被褥和整齐的床单，意外地多看了几眼，不过她没多多琢磨。 桃蓉很快就去寻新婚第一日要穿的衣物，这是出嫁前就定好的。 “小姐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好上头没有长辈，不过还是要去给姑爷父母地牌位敬杯茶。” 青荷取了两对耳饰，斯凝梦选了桃花耳坠。 斯凝梦：“姑爷有催么？” 青荷摇头：“没有，姑爷起了之后，在院中耍了一套拳，然后就去了书房，哦，他叮嘱若姑娘起了，遣人去叫他，想来是要和姑娘一同用早膳。” 第30章 斯凝梦有些意外：“他还会拳法？” 青荷笑道：“姑爷那身板看着就是平日里会些武艺的，小姐昨晚没发现么？” 斯凝梦戳了青荷的脑袋：“浑说什么呢，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 青荷吐了吐舌头：“奴婢这是替小姐高兴呢，姑爷文武双全。” 斯凝梦笑道：“好了，以后给你也寻个身板好的夫君。” 青荷慌了：“小姐，奴婢对姑爷没有心思，而且奴婢也不想嫁人，这府里往后都是小姐作主，吃得好穿得好，可不比外头强百倍。” 斯凝梦看向青荷：“那也不能一辈子都伺候人啊。” 青荷从桃蓉手里拿过衣服，伺候斯凝梦穿上。 “小姐身边总是要有人伺候的，何况奴婢也不会其他谋生的手段，与其出去给人生孩子看婆家脸色，不如做这差事。” 斯凝梦歪着头想了会，这也算是大晋版事业女性吧，若是主家没变故，贴身丫鬟也算是终身职业。 斯凝梦笑道：“来日方长，过些年或许你的想法就不同了，若有别的念头，尽管与我说就是。 青荷应了。 桃蓉在一旁默默听着，忽然想到了她表哥，看来小姐之前许诺她嫁妆的事还是很有希望的。 她想起之前的韩夫人，其实不过是给了些银两，并没有答应放身契。 斯凝梦忽而想起：“成松现在安排在哪儿？” 青荷：“等着小姐发话呢，不过芙清这几天给刘管事又是送礼，又是送银子，大约是想去谋个铺子的掌柜。” 斯凝梦将韩夫人给的铺子都折了现银，留下原身母亲的陪嫁，京都的五间铺子。 不过近年的经营很一般，但地段不错，斯凝梦打算之后将里头的营生都改了。 刘管事，不清楚是否是韩夫人的人，眼下没别的人可以用，只能先留着。 “那两个嬷嬷是怎么回事？” “是昨个儿才添进来的，说是夫人吩咐，下头的人也没人敢做主拒了。” 斯凝梦冷笑，韩夫人自然是要给她添堵的。 斯凝梦：“午后见见陪嫁过来的人吧。” 青荷：“奴婢这就去安排。” 斯凝梦叮嘱：“往后就不止是我这院子里的事，整个宅子你都得留意，要学着管事。” 青荷很是有干劲：“小姐放心。” 斯凝梦说完看向桃蓉：“你也要帮衬着青荷，我之前说的话，可要记在心里。” 桃蓉赶紧表忠心：“小姐放心，奴婢以后一定向着小姐。” 斯凝梦笑着看她：“韩夫人那边后来找你没？” 桃蓉摇头：“可能是察觉到了。” 斯凝梦点头，意料之中。 “芙清那边呢？” 桃蓉垂下头：“奴婢无用，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斯凝梦摆手：“她是个滑头，不过日子久了，就会露出猫腻，你尽心盯着便是。” 桃蓉：“是，小姐放心。” 主仆刚说完不久，慕望野就来了，仍旧是一身青衣。 斯凝梦盯着他看了会，慕望野依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衣服。 慕望野：“可有何不妥？” 斯凝梦：“倒也没有。” 慕望野听出话里的意味，就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他想不到是什么。 慕望野：“先去用早膳吧。” 斯凝梦走到他面前：“不如先去给你的父母敬茶，总要全了礼数。” 慕望野想了会儿：“也好。” 为了敬茶这事，慕雁迟特意找工匠新做了两块牌位，细细擦拭着。 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知道是弟弟和弟妹来了，于是很热情地迎上去： “怎么不吃了早膳再来” 后半句话噎在喉头，只因他看到站在弟弟身边的那位女子。 这不是那天说对他一见钟情的绿衣女子么？ 慕雁迟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斯凝梦也唬了一跳，天菩萨，这是什么缘分！ 难道是她为了赚钱诓男人成亲的报应？！ 第26章 内宅 慕雁迟颤巍巍地捂住自己腰间的那枚仙鹤荷包。 慕望野眼神轻轻地掠过慕雁迟捂住荷包的手。 “哥，脸色这么难看，是宿醉头疼么？” 慕雁迟赶紧顺着说：“对，对，我头疼，我头疼的很啊！” 斯凝梦没注意到，她早忘了荷包的事，甚至都不记得自己送的是圆是扁。 她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偏偏就是这两兄弟掉了个个呢？ 正堂一时安静下来，青荷她们大气不敢出，以为是给牌位敬茶理应噤声。 这时刚起床的沈司星不着调地摸过来。 他还未看到斯凝梦正面，就看到个背影，咋咋呼呼起来：“呦，弟妹，起这么早，望野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看到慕雁迟脸色不佳，又见慕望野一言不发，于是改口：“嫂子，起这么早？” 慕望野微微叹气：“殿下，怎么还未回宫？” 沈司星不理他，笑嘻嘻地凑到斯凝梦身边：“原来年初宫宴上，我出手相帮是自家弟妹啊，欸，慕望野，这你怎么谢我？” 斯凝梦如今对这个七殿下好感倍增，难得如此尴尬的时候有这么个活宝冒出来。 斯凝梦笑道：“可不是有缘分。” 慕望野垂眸看了眼斯凝梦，又看向沈司星：“多谢殿下。” 沈司星一股见了鬼的模样，随后又听慕望野说：“所以殿下什么时候回宫？” 沈司星站到斯凝梦身边：“弟妹，你家院子这么大，难道就收拾不出一间客房收留我？” 斯凝梦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毕竟是皇子，虽看着平易近人好说话，但那是他跟慕望野的交情。 慕望野伸出手臂拦在两人之间：“殿下，我今秋就要下场，若将来入仕，有人拿今日之事做文章，当如何？” 沈司星收了笑：“你想这么多作甚。” 但也不再提自己要留下来的事。 慕雁迟趁着沈司星打岔的功夫，已经消化了与自己相看的人现在是弟妹的事实。 他低低咳了一声：“赶紧给爹娘敬茶吧，不是还没用早膳么。” 斯凝梦自然没意见。 慕家两兄弟先上了香，随后就是斯凝梦给两个牌位奉茶。 斯凝梦刚将茶水搁在牌位前，慕望野拿出一只青玉簪。 “这是母亲早年给未来儿媳准备的，你不必戴，收着就是。” 斯凝梦接过那簪子，上头雕刻的是一朵玉兰花，很是客气地回：“很是素雅，适合夏日里戴。” 沈司星又开始了：“你母亲知道给未来儿媳准备礼物，你呢？” 慕望野凉凉开口：“殿下对闺房之事感兴趣，不如让淑妃娘娘早日替你选定皇子妃。” 沈司星打着哈欠转身：“没意思，我走了。” 送走沈司星这尊大佛，三人本要一同用早膳，但慕雁迟寻了个由头溜了，只剩下新婚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斯凝梦：“你若有什么想吃的，跟她们说。” 早膳是按着斯凝梦平日里的习惯做的。 慕望野：“依着你的喜好吃吧。” 斯凝梦没再追问，两人安静地喝了碗碧梗粥。 斯凝梦：“对了，你身边得添两个人伺候，兄长那边也是。” 斯凝梦想起如今自己是当家主母，这点事自然得她安排。 慕望野夹了个水晶饺给斯凝梦：“你看着安排吧。” 斯凝梦乐得自己作主，想来他应当不是个会阻止自己外出的。 早膳过后，慕望野便去了书房。 斯凝梦对这样的相处状态还算满意，要是能分居就更好了。 可惜，她之前放出一见钟情的话如今人尽皆知，出嫁之日又这么热闹，眼下等着听她后院八卦的应该不少。 想要将这宅院管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且得费一番功夫，眼下不适合有什么举动 她虽希望自己一直在京都的热搜头版头条，但那特指事业，不是自己的感情。 回到梧桐苑，青荷和桃蓉开始归置斯凝梦的私人用品。 斯凝梦看着忙碌的二人：“得尽快安排人牙子上门来，你两各选两三个小丫鬟亲自带着。” 青荷应了是，国公府中陪嫁来的人，斯凝梦不信任。 斯凝梦：“对了，还得选几个小厮，要会识字的。” 桃蓉犹豫后大着胆子开口：“识字的小厮外头怕是不好寻，都是家里过不下去才卖的身，又怎读得起书，国公府陪嫁来的倒有几个。” 青荷看了眼难得说话的桃蓉：“桃蓉姐姐说的是，不过那几个” 识字的小厮难找，怎么偏巧陪嫁里头就有。 斯凝梦拍了拍脑门：“瞧我糊涂了，找几个机灵不识字的让他们挑吧。” 归置箱笼衣物的时候，斯凝梦瞧见一个陈旧的木箱，只她箱子一半大小。 第31章 “这是姑爷的，要收么？”青荷问。 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斯凝梦很是纠结了一会。 “一块儿归置了吧”她想了想觉着放着不搭理也太生分了些。 斯凝梦又想起一事：“对了，到时候专门挑一个丫鬟，让她管夫君平日里的衣物，要绣活好的。” 指望她动手是没可能了，外衣有府上绣娘，贴身的就扔给丫鬟。 打开那箱子，里头也翻不出几件，一色的青绿。 斯凝梦看着微微皱眉：“明日让绣房的人来裁量尺寸，给他添置些换季的新衣。” 青荷看着那几件衣服也发愁，人靠衣装，穿出去都是她家小姐的脸面啊： “小姐，不如午后就让绣房来，在府里将就还好，后日回门总不好再穿这些。” 斯凝梦才想起自己还有回门这事：“那就午膳时让绣娘在屋外候着，他两吃完一块儿裁量了。” 桃蓉问：“慕大公子的也一块儿么？” 斯凝梦没细想：“一起吧。” 于是午膳后，慕家两兄弟就一起被绣娘抓着量体。 慕雁迟有些尴尬地道谢，慕望野则是量完就走。 斯凝梦看着慕望野的背影，怎么看起来有些气冲冲的。 她忍不住问一旁的青荷：“你看姑爷有没有什么不对？” 青荷摇头：“没有啊。” 绣娘过来问用什么料子。 斯凝梦想起慕望野那箱子青绿：“就挑些青色，绿色。料子要好，花样素雅的。” 送走绣娘，又紧赶去着见府里的下人。 斯凝梦脚步匆匆：“怎么有这许多事呢。” 她晨起后都没多少歇的时候。 青荷小跑着跟在后头：“这不是刚搬宅院，这几日理顺应当就好了，何况小姐如今是管家的人，哪里还能像闺中那般清闲。” 斯凝梦顿时停住，青荷差点撞上去：“这怎么行，你与桃蓉赶紧学着些，替我分担才好，我外头还有事呢。” 桃蓉听着前半句心里高兴，听着后半句想起上回抓住的那小贼，才反应过来那天的“贼”究竟是谁。 难怪将芙清赶出内屋去了。 国公府带来的人，就安排了几个洒扫外院，其实按斯凝梦的想法，若不是人手短缺，这几个人也是不想要的。 至于书房和春花院，眼下也是安排几个洒扫的人，让不让进屋，就看他两兄弟自己的安排。 斯凝梦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各处人手，完事想起韩夫人塞过来的两个嬷嬷没见人影，于是遣了桃蓉去问。 桃蓉不多时就回来，面上带着不解：“小姐，鲁妈妈说，她两已有差事。” 斯凝梦正在看几家铺子近期的账本，闻言搁置一旁： “我还没安排呢，她两哪儿来的差事。” 桃蓉：“鲁妈妈管着姑娘的嫁妆，库房的钥匙在她那儿，曾妈妈她领了厨房的。” 斯凝梦一时无语：“库房钥匙本在刘管家那儿，这边忙完青荷就要去取，厨房分给严妈妈，谁做的主，把这两处给了她们？” 桃蓉摇头：“奴婢也不知找谁问。” 斯凝梦压着火气转身吩咐青荷：“你去把这四个人叫来。” 桃蓉咬了咬唇，退到一边。 严妈妈是来的最快的，随后就是刘管事，而那两位，迟迟未到。 严妈妈头上的汗都等出来了，刘管事则是等的不耐烦，于是开口问桃蓉： “小姐究竟有什么事要吩咐，这府中一大摊事等着呢。” 桃蓉想起斯凝梦平日行事的风格，大着胆子说：“小姐让等就等着，府里最要紧的事难道不是小姐的事。” 刘管事讪讪：“也不是这个意思。” 桃蓉抬了抬下巴：“且好好等着吧” 斯凝梦在屋里听到桃蓉的话，微微点头。 又过了一刻钟，青荷才带着两人姗姗来迟。 青荷进门凑近斯凝梦：“好大的派头，奴婢问了，这两个从前是教养嬷嬷，开口就是规矩规矩的。” 斯凝梦搁下笔：“我这都出阁了，还安排教养嬷嬷作甚？” 怎么以前没想起来好好教教原身。 青荷愤愤：“来的路上她两埋怨的话可多了，说姑娘不知礼数，上头又无婆母约束，得好好学学女德和礼仪，看着是有意说给我听的。” 斯凝梦气笑：“我明白了。” 韩夫人这是给她找来两婆母添堵呢。 斯凝梦领着青荷到院子里，桃蓉很快给斯凝梦端来张玫瑰椅。 斯凝梦施施然落座，先点了刘管事问话：“午后你说忙，没来我院里，我体谅你幸苦，遣了丫鬟把府中人手的安排通知你，你是没见着那丫鬟？” 刘管事上前两步：“夫人遣来的人奴才自然是见了。” 斯凝梦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好，那我分派管库房的是谁？” 刘管事刚要说话，就被一旁的鲁妈妈高声打断： “姑娘别为难刘管事，库房钥匙如今在我这，姑娘喊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事，不如直接问我。” 鲁妈妈身量干瘦高挑，一双三角露白眼，嘴巴常年往下撇着，似是看谁都不高兴的模样。 桃蓉开口喝道：“鲁妈妈也太不懂规矩了，小姐已经出嫁，当称夫人。” 鲁妈妈被桃蓉一堵，脸上的怒气立马露出来，眼睛便更加凶狠。 第27章 意外 鲁妈妈三角眼瞬间瞪出来，冲着桃蓉吼的大声：“有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事？” 鲁妈妈的声音又尖又硬，像钢丝擦在坚硬的铁板上，吵得斯凝梦直皱眉。 简直是精神污染。 斯凝梦一手拍在扶手上：“够了，我人在你眼前，就大吼大叫，我见不着的地方指不定怎么无法无天。” 鲁妈妈顿时噤声，后反应过来堂上坐着的是大小姐又不是夫人，胆子又大起来。 鲁妈妈语气傲然：“姑娘这是不知道，这下人就是得学规矩，奴婢曾是教养嬷嬷，哪儿有小丫鬟跟嬷嬷这么说话的，可见姑娘院子里实在没规矩，且得调教。” 斯凝梦听后默了一瞬，接着笑道：“那您老看，该怎么调教？” 鲁妈妈面上显出自得之意，以为三言两语就拿捏了这年轻姑娘：“这些姑娘不必操心，只需交给我与曾妈妈便是。” 一旁的曾妈妈连连称是，她是个浑圆的妇人，身体圆，脸圆，眼睛鼻子都圆。 活像长了五官的肉丸，倒挺像长待厨房的人。 斯凝梦冷哼：“交不交给你，都得有我的令。” 鲁妈妈和曾妈妈连连称是。 斯凝梦忽然杀回刘管事：“那我可曾发话让鲁妈妈管库房钥匙？” 刘管事看出这事两边正交锋呢：“夫人没给这指令，不过青荷姑娘尚年轻，论起经验，鲁妈妈更合适。” 斯凝梦靠在椅背上：“我问你她两谁更合适了？” 刘管事摇头。 斯凝梦：“你身为管事，有自己用人的想法也可，好歹要跟我报一声，何况是库房钥匙这样的紧要差事，我说的对不对？” 刘管事低头：“奴才是打算来报的。” 斯凝梦指着一旁的鲁妈妈：“打算？我只看眼下，就是你私自作主，将钥匙给了她。” 刘管事责怪的眼神忍不住看向鲁妈妈，都是她闹出来的。 青荷出来说话：“还不知道怎么办么？” 刘管事抹了把额上的汗，走到鲁妈妈面上，伸手道：“钥匙拿来吧。” 鲁妈妈侧身捂着腰间，刘管事恼怒：“拿来吧，还能留着不成。” 鲁妈妈还是不肯，刘管事上前一把抢过来，鲁妈妈的衣服差点给扯散了。 刘管事捧着钥匙到斯凝梦面前，斯凝梦示意青荷接过。 斯凝梦：“刘管事忙碌，先回去吧。” 刘管事一刻不停大步流星地离开，路过鲁妈妈身边是还狠瞪了一眼。 严妈妈见形势不对，立马上前：“夫人，曾妈妈说奴婢没什么经验，管不好厨房，奴婢只得让了她。” 斯凝梦瞥了眼曾妈妈，曾妈妈脸上立刻带上笑。 这是个面上看着老实的。 斯凝梦语带嘲讽:“厨房管事油水这么丰厚的差事，你说让就让，家里发达了？” 严妈妈：“不不不，奴婢没有，只是没那个底气。” 严妈妈都没想过自己能做厨房管事，她当时正高兴，就见曾妈妈过来，知道对方资历老，又是韩夫人那头的人，只得忍痛低头。 曾妈妈面上还是带着笑。 斯凝梦对严妈妈道：“我说的话便是你的底气，怎么，主子说话没一个卖身为奴的下人好使？” 严妈妈似是刚清醒过来：“自然是得听夫人的话。” 斯凝梦：“行了，厨房事忙，先回去吧，若还想不明白，厨房也不必待了。” 严妈妈是个真老实人，磕了两个头才匆匆离去。 第32章 斯凝梦转而对鲁曾二人：“你两虽然年纪大些，但好在经验老道，纵然不能卖去另一家国公府，想来一些京中富户还是愿意买的。” 鲁妈妈三角眼愕然瞪大：“这是要将我们卖了？” 斯凝梦笑看着鲁妈妈：“怎么，鲁妈妈没见过府上发卖下人么？” 鲁妈妈抖着手指向斯凝梦：“我两可是国公府的老人，你若发卖我们，岂不是苛待老仆？传出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斯凝梦轻笑：“名声，我的名声在外头是什么样，韩夫人没与二位说明么？何况下人，听话的就留，不听话就发卖，有何不妥？” 鲁妈妈还要再说话，曾妈妈拉住了她，冲她摇头。 曾妈妈：“夫人说的是，我们今后必然本本分分。” 斯凝梦满意起身：“两位妈妈纵使不干什么活，百花园也养得起，何不就此安享晚年，免得” 斯凝梦拖长尾音将话只说一半，但众人皆知是什么意思。 鲁曾二人回下人房的路上，曾妈妈拉着鲁妈妈到花园一侧的假山后。 曾妈妈：“我看夫人说的对，这百花园虽比不上国公府富贵，养我们两个糟老婆子，倒还养得起。” 鲁妈妈三角眼又瞪：“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我的儿孙都还在国公府呢！” 曾妈妈打了一把鲁妈妈的手：“你糊涂，若惹恼夫人，真把你我发卖，见儿孙就更难了，难道韩夫人还会来赎我们？” 鲁妈妈想起韩夫人，摇头，但仍未被说服：“可是” 曾妈妈打断她的话头：“你想想桃蓉今日的模样。” 鲁妈妈顿时想到桃蓉吼她的样子：“真是奇了，她可是韩夫人的得力人，从前夫人与她，谁训谁还不好说，如今怎么跟看门狗似的。” 曾妈妈面上露出神秘的笑：“咱们这位夫人，不知是开了什么窍，桃蓉那刁奴如今也训成了看门狗。” 鲁妈妈顺着曾妈妈的话一想，心口噗噗跳，她们二人从前在国公府就不是多得青眼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丢到这。 从前她还羡慕过桃蓉，过的日子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好。 幽然院里说一不二，如今却也折服了。 曾妈妈又说道：“你我倒有一条路可走。” 鲁妈妈回神：“你向来看得比我明白，我就是个炮仗，你说，我听。” 曾妈妈：“若是表忠心，办成几件得意事，说不准能请夫人出面，替我们将全家人接来团聚。” 鲁妈妈沉思后道：“你怎知夫人会肯？” 曾妈妈低声：“那就得去探探桃蓉的口风，看夫人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咱们就知道后面怎么办了。” 鲁妈妈只想明白一半，但还是应了。 “就按你说的办。” 斯凝梦这边正张罗着晚上出去：“衣服素淡些就可以，如今不用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 青荷犹豫着说：“那姑爷怎么办，这还是新婚头一日呢。” 斯凝梦想起自己还有个夫君：“那我晚膳后与他知会一声。” 青荷面带忧虑：“姑爷会同意姑娘出门做生意么？” 斯凝梦想起之前在夜市两人还有过争执：“应当不会意外吧。” 青荷：“那奴婢与小姐，不，是夫人一起去。” 斯凝梦笑道：“私下要不还是叫小姐吧。” 她又不是正经给人做妻子。 “不过你得留下来看家，我不在，这里总得有人坐镇，反正我之前也是自己去。” 青荷知道劝不动，且她也不放心把院子交给别人，只得依了。 晚膳时分，饭桌上很安静，慕雁迟埋头夹菜吃饭，只夹面前的菜。 看吃的差不多，斯凝梦将自己要出门的事告知慕望野。 慕望野放下筷子：“不如我陪你去，城西我比你熟悉。” 斯凝梦本想拒绝，想到今日是新婚头一日，反正她在外头的事以后也会慢慢让他知晓，不如趁早。 斯凝梦：“也行，我去换身出门的衣服，你且等等。” 慕望野点头。 慕雁迟等斯凝梦走后，才对慕望野说：“我以后吃饭就在春花院好了，整天跟着你们新婚小夫妻干嘛，满京都也没这样的。” 慕望野看了眼慕雁迟面前被扒拉干净的菜：“这事你要跟她说，我不管这事。” 慕雁迟不知从哪儿感受到一股怨念：“嘿，你这，不说算了，膈应的又不是我。” 慕雁迟扔了碗筷就起身回春花院。 有慕望野陪同外出，青荷的心算是彻底落下。 青荷：“马车已经套好了，赶车的是老许。” 斯凝梦点头表示知道了。 青荷：“对了，老徐托我问，姑爷今后出门是马车还是骑马，他好准备。” 斯凝梦才想起来：“对，等回门之后他还回国子监，晚上我问问他吧。” 斯凝梦暗暗腹诽，怎么还是有这么多要操心的事。 大约两刻钟后，斯凝梦到花园与慕望野会和，见他还是一身青衣，于是没话找话： “绣房明日应该能给你赶一身新衣出来，刚好回门能穿。” 慕望野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这样不好么？” 斯凝梦不好拂他面子只得回：“也不错吧。” 两人在马车上实在找不到什么可聊的话题，斯凝梦不是学霸，大学就早早出来找兼职工作。 且她学的是新闻，要是中文系，或许还能与他掰扯上几句诗文。 于是只得掀开窗帘往外看。 “风大，小心着凉。” 慕望野忽然开口。 斯凝梦拢紧身上的雪狐披风：“还行，倒是你穿的单薄。” 慕望野：“我习惯了。” 斯凝梦打量他身上的衣服，不禁感慨，挺抗冻的。 虽说这新郎阴差阳错从哥哥换成了弟弟，不过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这两点倒很符合，只是这学问却是太好了些。 “对了，你之前的马车是国子监的么？” 斯凝梦试着找话聊。 慕望野淡淡的：“是七皇子。” 斯凝梦其实还想知道他与七皇子关系为何这么好，不过两人似乎还没熟到这份上。 因不知道齐光现在住哪儿，马车先去了阿兰家。 慕望野撩开马车帘子：“院里都是女眷，我在车上等你。” 斯凝梦意外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却见他定定往外看去。 斯凝梦亦起身往外看：“怎么了？” 只见前方阿兰家那破旧的木门上，悬着两盏白灯笼。 自巷口吹来一阵寒风，将那两个奠字吹的飘零。 第28章 起火 两盏惨白的灯笼晃的让人心惊，斯凝梦想往外走的步子停在原地。 慕望野看了眼她的侧脸：“去吧，或许能帮上忙。” 斯凝梦想起阿兰家中老弱病残俱全，叹了口气后下车。 走到木门前，里头很安静，敲门声在夜色中格外突兀，里头传来阿兰清脆的声音：“是谁？” 斯凝梦稳了稳心神：“是我。” 脚步声很快由远及近，破旧木门吱呀打开，露出阿兰小小的一张脸，面带惊喜：“姑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斯凝梦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我方便进去么？” 她一眼看见院子里还挂着些白色的布幔和灯笼。 阿兰看了眼头顶的灯笼，低声说：“外头风大，姑娘进屋说吧。” 斯凝梦跟在阿兰身后，看着她瘦小的身子，不知一会儿该如何安慰。 阿兰领着斯凝梦拐进进北边一间小屋，屋子左侧砌着个土灶台，右侧放着一张四方桌并两条长椅，上头摆着套粗瓷差距。 陈设简陋，但拾掇的极干净。 阿兰在墙角稀少的柴火里抽出几条就要烧柴煮茶水。 斯凝梦赶忙阻止：“别忙那些了，不必讲究客套礼仪。” 阿兰放下柴火，用袖子擦了擦长椅：“姑娘，你坐。” 斯凝梦忍不住又看向院中的白灯笼，阿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死的是赵娘子的相公。” 斯凝梦很意外：“不是在北边做生意么，怎么这么突然？” 阿兰上前将房门掩上：“说是着急赶回来，冒险走河道，前头的人都好端端地过去了，偏他走的时候，冰面裂开，人掉下去没能捞起来。” 斯凝梦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兰叹气：“有月余了，同行的看反正没得救，赶着把货运回来，尸身如今还不知在哪儿，是赵娘子看同去的都回家了，上门问过好几回，才告诉她。” 斯凝梦看了眼另一侧赵娘子的屋子：“她这几天怎么样？” 阿兰摇头：“前些日子还能听见哭声，这几天都没动静了。” 斯凝梦疑惑：“那孩子呢？” 阿兰面露嫌恶：“被她婆母带走了。” 斯凝梦：“带走是什么意思？” 第33章 阿兰眉毛皱的如山峰：“说是他家的种，要回去传宗接代。” 斯凝梦讶然：“那赵娘子，他们不管了？” 阿兰点头：“是，这屋子是赁的，不然也不让她住了。” 斯凝梦恼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事不告府衙么？” 阿兰眨了眨眼：“府衙也难管他们乡里宗族的事，那天乌泱泱来了一群人呢。” 斯凝梦想说自己管，可她能怎么管，去按国公府借人? 升斗小民，国公府怎会出手，且她也使唤不动人。 斯凝梦：“那户人家，有几个孙子？” 阿兰摇头：“不知道。” 见斯凝梦还在想，阿兰劝道：“姑娘还是别插手这事，那头虽是庄户人家，不比你身份金贵，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若沾上，后头不知会引来多少麻烦，没完没了，老是被苍蝇围着打转，何苦把好好的日子过的不舒心。” 斯凝梦按下心头思绪，阿兰说的话很现实，她如今也没什么能力插手。 斯凝梦只得换了话题：“你照看着些，等她好了，就说我依旧找她做活，生计不必忧心。” 阿兰点头：“姑娘婚事定了？” 阿兰看着斯凝梦改梳的妇人发髻问。 斯凝梦：“嗯，他也来了，在外头马车呢，你随我去看看齐光，正好见一面，不过他不大爱说话，你跟我一块待着就是。” 阿兰问道：“他对你好么？” 斯凝梦看着阿兰有些担忧的眼神：“好不好的，过日子罢了，你见过多少对恩爱夫妻，且与我而言，这婚事也不是最重要的。” 阿兰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忽而笑道：“姑娘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心中有大主意，我跟着姑娘学，将来也做你一般的人物。” 斯凝梦楞了下，随即笑笑不说话。 她不好带着所有人都离经叛道的。 待与阿兰的母亲和祖母见了礼，两人便一前一后出门，走到院中，发现慕望野正站在门口。 冷白的灯光下，他一袭青衣，如松如柏，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抵就是如此。 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给这两盏风中飘零的灯笼带来一丝生气。 斯凝梦快步上前：“怎么不在马车里等。” 慕望野看了眼她身后的阿兰：“出来透透气。” 阿兰好奇地打量慕望野：“郎君好。” 慕望野只微微点头。 斯凝梦与阿兰先后上车，却迟迟不见慕望野掀帘子进来，斯凝梦只得探出头去，却见慕望野已经和老徐并列而坐。 斯凝梦：“你不进来？” 慕望野淡淡地：“我在外头就好。” 斯凝梦回头看了眼阿兰，就随他去了。 等帘子放下，阿兰凑到斯凝梦身边耳语：“我看郎君极好。” 斯凝梦不甚在意地回：“算不错吧。” 两人在车上闲聊，阿兰给斯凝梦讲她第一回 去找齐光时，齐光不肯看大夫。 斯凝梦笑着摇头：“他还挺倔强。” 阿兰正要应和，马车忽然急停，外头传来老徐的声音：“不好！” 斯凝梦探身向前询问：“怎么了？” 慕望野掀起帘子：“前头失火了。” 斯凝梦将帘子翻上去，就见到冲天火光。 身后传来阿兰尖利的声音：“哎呀，齐光，齐光他们就在那儿!” 斯凝梦大惊：“什么！你看仔细了？” 阿兰声音都抖了：“错不了，我去过好几回了。” 斯凝梦赶紧跳下马车，差点崴脚，好在慕望野一把扶住了她。 漫天火光前人影凌乱闪动，传来嘈杂的哭喊声，房屋脊梁倒塌后，尖叫，谩骂，求救声连绵不断由远及近。 空气中都是焦糊味，飘散着烟尘灰絮。 斯凝梦忍着咳嗽一把抓住老徐：“快把马车卸下，你骑着马去找城中的潜火队来。” 慕望野将斯凝梦的手拉回来：“城中有瞭望塔，潜火队想必已在路上。” 斯凝梦转念一想又对老徐说：“怕是人手不够，你去国公府” 慕望野打断：“你母亲会同意？” 斯凝梦猛一甩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慕望野看向老徐：“你可知道瑞祥楼？” 老徐忙道：“知道，在护城河边上。” 慕望野随即从腰间取下一块蛇形环佩递给老徐：“你拿着这个去瑞祥楼的天字上房，就说找七殿下，让他赶紧找潜火队来，还要大夫和药，越多越好。” 老徐犹豫着接过：“让奴才去找七皇子？” 斯凝梦急道：“去吧，殿下上午才从我们府上走。” 老徐听了这话，才紧上马走人。 斯凝梦的眼神从那蛇形环佩上扫过，觉着有些眼熟，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火情转移。 等了不到一刻钟，她就想往着火的方向走，被慕望野一把拉回：“你去做什么？” 斯凝梦气结：“我就不能去看看？” 阿兰上前亦拉住斯凝梦：“姑娘别急，你要是再出事，那齐光可就真没指望了。” 斯凝梦大口喘气，她知道这是自己急过了头。 只是她一想起上回是自己害的齐光无端受一顿毒打，如今人就在那火海之中，她却只能干站着，难免心焦。 好在这时巷子里响起马蹄声。 一身银色蟒袍的沈司星打马在前，侧后方跟着四个侍卫，再往后是长长的两队人马。 老徐则远远地缀在后头。 “望野。” 沈司星拽着缰绳与慕望野打了声招呼，随后转身对身后的人马发：“快去救人。” 那两队人马立时就奔上前去，看着训练有素，不像是平素能见到的潜火队。 等那两队人马过去后，才有一队潜火队稀稀拉拉姗姗来迟。 斯凝梦看得怒气直冲脑门，正要上前，被慕望野一把拉进怀里。 “让他们过去，自有人收拾。” 斯凝梦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沈司星，慢慢安静下来，尴尬地推开慕望野。 沈司星与早上见时全然不同，火光隐隐约约地照在那银蟒之上，泛着莹莹鳞光。 他身量高挑颀长，加之这身富贵逼人的衣服，透出皇家子弟养尊处优的威压，气势逼人。 前方不断有人来回探听火势，回来报给沈司星。 大约一个一个时辰后，才传来火已熄灭的消息。 斯凝梦一行人赶紧往前去寻人。 到了着火点附近，入目皆是焦黑一片，四散着人群，或躺或坐，皆是面苦涩。 有人附身哭泣，有人还在烧焦的房屋外徘徊，还有人想进燃着火星的倒塌房屋之中，被潜火队强硬拉出。 斯凝梦双目失神，来回在那些人群里寻找，却怎么也聚焦不到想找的人身上。 这时听得阿兰指着一处角落：“是小五。” 斯凝梦猛地转身：“是谁？” 阿兰立马跑向那处角落，转身冲着斯凝梦喊：“姑娘，这。” 斯凝梦几人赶紧上前，阿兰急急抓着小五问道：“你齐哥呢？” 小五面上身上皆是污黑的炭灰，也亏得阿兰眼尖将他给认了出来。 小五直楞着眼，看见阿兰，哇地一声哭出来：“阿兰姐姐，那个小姐呢，让小姐救救齐哥。” 斯凝梦听到他喊小姐，眼里的泪顿时涌上来，慕望野搂着她的肩膀对沈司星说：“殿下，可有大夫？” 沈司星冲着远处大喊一声：“庄梁，过来。” 庄梁不会骑马，坐着马车刚颠到地方，就被沈司星一声吼，庆幸这马车好歹是赶上了。 他跳下马车便一溜烟地往沈司星那处赶，却还是见到沈司星黑脸。 “怎么这么慢，其他大夫呢？” 眼看沈司星就要责问，几辆马车接连到达，从上头滚下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大夫，人还没站稳就四散奔向伤员。 沈司星望了一眼，回头冲庄梁：“快跟着那小孩去看看。” 小五这时已经忘记哭了，眼前这些人，一个个富贵逼人，像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他抹了把眼泪鼻涕在前头带路，看着一瘸一拐，脚上应该有伤。 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远离火场的一块空地。 齐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29章 劫难 齐光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胸口几乎没什么起伏。 斯凝梦惊在原地，几乎不敢上前。 小五抽抽噎噎：“大夫，大夫，快看看齐哥。” 庄梁急挎着医箱上前，小五拖着条腿要上前帮忙。 斯凝梦将他按在原地：“你也有伤，别乱动。” 把小五交给阿兰照看，斯凝梦这才走近细看齐光的伤势，一眼便瞧见他腿上大片的烧伤。 未烧完的衣服布片与伤口黏在一起，四周焦黑一片露出些许血红，空气里甚至能闻到肉的焦味。 第34章 斯凝梦忍着冲动，只死死看着庄梁手上的动作。 细细看过齐光伤势，庄梁才抬头，他的语气凝重：“这孩子吸入的烟尘过多，导致昏迷不醒，且他身上这伤口和衣服黏连，得及时处理。” 斯凝梦不假思索：“老徐，驾马车来，回百花园。” 慕望野此时正站在她身后，开口问庄梁：“他这样经的住搬动颠簸么？” 庄梁摇头：“自然不能，最好是就近的宅院。” 这时沈司星上前对慕望野说：“就去我本要送你做新婚贺礼的那宅院，不用一刻钟就到，里头仆从都是现成的。” 慕望野点头：“就去那儿，不过你这宅院，我还是不收的。” 沈司星一瘪嘴：“不收算了，我留着自己住。” 斯凝梦吩咐老徐将马车赶来，又向沈司星道谢：“多谢殿下。” 此时火已熄灭，大夫和官府都已在场，有序搜救，沈司星面上那股子不着调的样子又回来了。 他不在意地摆手：“小事一桩，不过弟妹啊，你得调教调教他，我这酒喝一半过来帮忙，他还对我这么冷漠。” 斯凝梦余光见到庄梁与齐光并小五已经上了马车，于是没心思再与沈司星客套：“那怕是难，他就这脾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哪儿能调教得动他呀。” 说完斯凝梦福身告别沈司星，只留沈司星和远处的慕望野。 沈司星上前与慕望野并肩：“没看出来，弟妹颇有才学。” 慕望野木着脸转头，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 沈司星却不恼：“她适才说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慕望野目光移回那片烧焦的房屋，大概一连十五六栋：“她是国公府小姐，有些诗文学问也不稀奇。” 沈司星看慕望野模样知晓他对这个话题不敢兴趣，于是随口问：“乌漆嘛黑的，你在看什么？” 慕望野眼神沉沉扫过还燃着火星的房屋：“在想为何会起火。” 马车很快赶到沈司星在城西置办的别院，里头早有人得了消息，管家带着一众仆从站在门口相迎。 斯凝梦不断叮嘱搬动的人小心，见这一干仆人行事有度，规矩做派比她国公府的仆人还细心周到，于是终于放下心来。 这一行出来足有二十来号人，但丝毫不显混乱，各自都守着岗位，一到自己该出手的时候便立马顶上。 齐光被挪进一间客房，屋子里已将热水和要用的绵帛细布备好。 门外甚至还站着两个府医，庄梁一进屋，府医便跟进去帮忙。 斯凝梦瞧着他们流水般丝滑的操作，心里暗生羡慕，要是她府上能有这样一套班底，她就省心多了。 斯凝梦与小五阿兰守在门外，齐光还在昏迷，他们进去除了占地方，连提供精神支持的作用都没有，只一个个伸长脖子等消息。 斯凝梦等的心烦，一眼看到小五。 斯凝梦猛地想起这还有个伤员，忙招手喊来个小丫鬟：“还有大夫没有，这孩子腿上也有伤。” 小丫鬟跑着喊人去了。 小五连连摇头：“我不要紧，先治齐哥。” 小五的腿上被灰尘掩盖，看不出伤势，斯凝梦不由发问：“怎么都伤的这么严重。” 小五听后，眼里收回不久的泪又流下来：“齐哥本来没事，他是为了去救方大娘，可方大娘她” 斯凝梦追问：“那方大娘在哪儿，我派人去寻。” 小五摇头：“救不出来，怕是，怕是已经烧成灰了。” 闯进去救人的伤成这样，火场里的那个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斯凝梦深叹一口气：“咱们眼下只能先顾着齐光了。” 那头还有沈司星和慕望野在，她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一碗碗汤药进去，一盆盆换洗的血水出来，屋里却什么声响都没有。 斯凝梦握紧阿兰的手，三人在门外徘徊，都没什么心思给彼此说些宽慰的话。 足足两个时辰过后，庄梁挂在府医身上脚步虚浮地出来。 三人顿时围了上去，见他这虚脱的模样，忍下催促。 庄梁深深换了两口气：“好了，好了，眼下暂无大碍，就看接下来的三天。” 斯凝梦想起齐光之前腿上旧伤，询问庄梁恢复的怎么样。 庄梁叹气：“我看他那腿伤并没有好好保养，只勉强恢复七八成，加上这次起火他跑动的厉害，怕是要留下病根。” 斯凝梦急切追问：“留下病根是什么意思。” 庄梁看她焦急，于是只得说：“若好好保养，还是有望恢复的，不可再让他像今天这样剧烈跑动，养上一两年，走路也看不出来什么。” 斯凝梦听出他是往好了说：“恳请庄大夫能再留三日。” 庄梁面露犹豫，随后舒展面容：“罢了，你是慕望野的夫人，殿下应会应允，这三日我留下就是，派两个人给我，替我回家拿烧伤的药膏来，伤口恢复的或许能平整些。” 斯凝梦赶紧唤人给庄梁收拾出房间，那管事亦没半句推辞，立马着人去办。 小五听到齐光暂且没事，才放心跟着小丫鬟去找府医查看伤势。 斯凝梦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觉得一时间好多事都涌在眼前，千头万绪，团成乱麻。 阿兰沉默的跟在后头，看斯凝梦好容易停下来，长长地吸了口气，于是抓着这间隙开口：“是我辜负姑娘的信任，没照顾好齐光。” 斯凝梦这才发现阿兰一直跟在自己后头：“不是你的错，若非为我解围，他此前怎会有那遭劫难，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 然阿兰听后仍旧是满心歉疚，斯凝梦看她还是扔不下这事，只好开口：“你这些日子空了多来看看他，约束他别乱走动，不就好了。” 阿兰点头：“我会的。” 此时那管家来问，已过亥时，是否要在这别院留宿。 斯凝梦想到自己院子里还有不少眼线，新婚第一日若是夜不归宿，后头八成要牵扯出别的事。 于是就让准备马车回百花园。 刚吩咐下去，慕望野和沈司星就一同来了别院。 两人问过齐光的伤势，斯凝梦则询问火灾那片如今处理的进展。 沈司星：“潜火队今晚忙着救人，着火的原因最快也得到明天。” 慕望野：“齐光他们那院子里还有十数个孩子，死了三个，有九个暂且安顿在那附近的酒肆里，但老板也要做生意，明日就得换地方。他们都与齐光相熟，如今他仍昏迷，只得你替他拿个主意，这些孩子送到哪里去。” 阿兰忍不住打断：“死的三个，是哪三个？” 慕望野摇头：“认不出来，那些孩子都吓傻了，也不好拉他们去认尸。” 阿兰胸口发闷，红了眼圈：“别让他们认了，我明日去认吧。” 慕望野轻轻点头。 沈司星亦是难得的严肃正经：“要我说，先把这群孩子也找个别院先住着，不过我在城西这片没什么产业了，明日派人去现赁一座。” 慕望野眉心微皱：“找地方安置倒不难，就是这样一群孩子交给谁看管，一时遣些下人过去照看简单，可日后呢，总不好又放着他们出去街头巷尾的跑。” 斯凝梦有些意外地看向慕望野：“你说的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孩子也得替他们找个出路。” 阿兰在一旁默默站着，心中叹气，她一直以来都劝姑娘少沾是非，兜兜转转还是进去了。 这一群孩子，又不是给点吃喝就完了，往后多少事等着呢。 沈司星接话：“那群孩子的安顿暂且交给我，好歹是皇子，照顾百姓本也有义务，你们顾着这头和家里就是。” 斯凝梦十分感激：“多谢殿下。” 沈司星：“这都是小事。” 各方道别之后，两人同乘马车回百花园，比来时气氛更压抑。 斯凝梦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也无法闭目养神，只发木地盯着马车内一角。 “之前问你，不是商户出身，为何要出门经商，难道是为了帮这些人？” 慕望野忽然开口。 斯凝梦听后，想起系统上一日少过一日的生命值，无奈笑了笑：“那你实在是高看我，我就是喜欢银子罢了，他们只是顺手。” 斯凝梦想起当初夜市两人的谈话：“那你当日说自己求得是比钱财更紧要的东西，现在看来，是权。” 马车里点着一盏琉璃灯，慕望野的眼里像窜着一小簇火苗，他安静地看着斯凝梦，那一小簇火苗来回跳动。 慕望野淡淡开口：“你说的对。” 斯凝梦感慨：“权确实好用。” 就今晚的这些事，与沈司星而言，都是小事，他只要开口，就有人争抢着去办成。 而慕望野，不过是个尚在国子监读书的穷书生，尚未入仕，因认识个手中有权的好友，就能借力处理颇为棘手的事。 第35章 今晚的事安国公府或许也能很快处理，可惜国公府这颗大树她能抱住的实在有限。 不过眼前有一棵，虽然当下不是什么大树，但不出意外，十年之后应当长的挺粗壮。 斯凝梦忽然理解为何安国公对慕望野会这么热情。 独木不成林，能成材的树苗又难找，好容易遇上一棵，自然想拉拢。 斯凝梦觉着自己对这阴差阳错嫁来的夫君，或许相处的态度该调整一下。 第30章 催进度 “你这么瞧着我笑是作甚？”慕望野突然发问。 斯凝梦盘算的入神，直楞楞盯着人家看被抓个正着。 不过她是谁，虽恋爱经验不丰富，但理论知识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怎么，我看自己夫君都不行？”斯凝梦丝毫没有羞涩的模样。 慕望野默了一会儿：“你看吧。” 斯凝梦却傲娇起来：“我没兴致了。” 慕望野又默了一会：“那你有兴致再看。” 斯凝梦差点笑出声，这一本正经的话，怎么有种冷幽默。 “诶，你替我找个人。”既然知道了这个人有办事的能力，斯凝梦不想浪费。 慕望野：“你说。” 斯凝梦：“替我寻个人，上巳节在国公府上，有个叫崔横的，你替我查查他的底细。” 慕望野似是语带嘲讽：“怎么，你又看上了他？” 斯凝梦啐了一口：“我眼光还没那么差。” 慕望野冷哼：“也没好到哪儿去。” 斯凝梦本想说，难不成你是在骂你自个，但又想到当初看上的不是这个，话说出来倒心虚，索性不与他争。 斯凝梦撩起窗帘看外头：“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把事办了就成。” 良久方听身后的人淡淡地应了。 斯凝梦心里面舒服了点，放下帘子转身看向慕望野：“对了，回门之后你就要去国子监念书，你是要马车还是骑马去？” 慕望野语气明显缓下来：“骑马去。” 斯凝梦想了想：“晴天骑马，遇到雨天雪天，让他们套车。” 慕望野：“嗯，你看着安排。” 斯凝梦腹诽，又让她看着安排。 晚间，两人洗漱后又躺在一起，一回生二回熟，竟没有昨日那样拘谨。 斯凝梦躺的迷迷糊糊将要睡时，系统青绿的面板忽然展开，吓的斯凝梦睡意全无。 斯凝梦赶紧起身，躲到外间：“你疯了，没见我身边有人？” 系统很是冷静，呼吸灯慢悠悠的：“除宿主外，当下世界其他人不能看到系统，宿主可选择在脑内与系统交流。” 斯凝梦很是无语：“这事你以前怎么不说？” 系统：“你没问。” 斯凝梦差点气了个仰倒：“那还有没有什么我没问，但是很重要的事?” 系统：“有的，宿主生命值已不足二十天，销售额完成进度二百两，距离完成任务额差距为八百两，请宿主尽快推进任务进度，否则生命值将清零。” 说完，系统还将生命值剩余十九天放大标红，几乎占据半个屏幕。 斯凝梦捂着脑门，怎么一堆事凑在一块儿：“好，我知道了。” 系统的呼吸灯还在悠悠闪烁，斯凝梦耐着性子问：“请问还有什么要吩咐？”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宿主生命值还剩十九天。” 斯凝梦捏了把眉心：“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干活。” 系统这才收起面板消失，斯凝梦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上辈子是老板的牛马，这辈子是系统的牛马。 拖着身子走到床边，斯凝梦屏住呼吸，放缓动作往里走，刚抬起一条腿，就见黑暗里慕望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 斯凝梦吓地差点叫出声。 慕望野的声音有些沙哑：“起夜么？” 斯凝梦楞楞点头。 慕望野翻身坐起，将两人的被窝挪了个位置：“那之后你睡外面吧。” 斯凝梦想说那倒也不必，但慕望野的动作却很快，还未等她开口，他已经把两被窝的位置换了。 换完之后躺进去看着斯凝梦：“睡不着？” 斯凝梦怕他又想出什么主意帮她睡觉，立刻钻进被窝：“这就睡。” 躺下之后，斯凝梦暗暗骂了半小时的系统。 等她骂舒坦之后，系统才蓝悠悠地冒出来：“宿主，关于系统的内容我是可以听见的。” 斯凝梦： 晨起斯凝梦无精打采，她梦到自己被系统提刀追了一晚上，脑子跟浆糊一样。 吃早膳的时候吃一口，楞半天，哈欠一个接一个，眼下还挂着两青黑的眼圈。 慕雁迟探究暧昧的的眼神在慕望野和斯凝梦之间扫来扫去，扫到第三遍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慕望野不善的眼神。 于是飞快低头扒拉饭。 足在花园里拉伸舒展了半个时辰，斯凝梦才渐渐清醒。 这时从外院来了个小丫鬟禀告，说有个叫阿诚的小郎君上门找慕望野。 斯凝梦觉着这名字很熟悉，想了许久才记起是陈大夫的药童，那个看起来与慕望野极为熟稔且叫他二哥的。 想着应该是有事上门，斯凝梦忙回：“让他进来吧，先领来见我。” 小丫鬟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阿诚来了。 斯凝梦见他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不少东西，便叫青荷桃蓉上去帮忙，阿诚犹豫地看了她两几眼，才将东西交了出去。 这时他才有功夫瞧斯凝梦，眼睛微微睁大：“二哥娶的竟然是你？” 斯凝梦笑道：“可不就是有缘么。” 阿诚脱口而出：“难怪二哥那晚上要帮你。” 随后阿诚大概是想到那晚自己对斯凝梦的态度并不友好，挠着头十分不好意思：“二嫂，二哥托人让我拿烫伤药来，这些都是师傅连夜赶治的。” 斯凝梦上前看了眼药包：“辛苦你师父，这么大年纪还要熬夜。” 阿诚不好意思地笑。 斯凝梦对青荷吩咐：“你去库房取几支老山参来。” 青荷应了，转身就往库房走去。 斯凝梦又转向阿诚：“不好白劳动陈大夫，这几支山参一会送去书房，你走时记得带去。” 阿诚忙摆手：“不不，我怎好拿这些。” 斯凝梦笑道：“也不是什么百年千年的稀罕物，你这样多见外，加之上一回，这已是第二次大晚上劳动陈大夫，若不收，下回我都不好再张口让帮忙了。” 阿诚头挠的更重了：“那我问问二哥。” 斯凝梦点头，转而吩咐一旁的小鹿领他去书房。 斯凝梦看着阿诚的背影，心里好奇，怎么一个药童与慕望野这么熟悉，还叫他二哥？ 阿诚一路低头跟着丫鬟，并不东张西望，只在心里感慨这院子大的令人咋舌。 就在阿诚觉得这宅子永远都绕不完时，终于到了书房。 这处书房是斯凝梦定的位置，特意选的离梧桐园远远的。 她自然有私心，就希望慕望野日日苦读，嫌走的累就近在书房歇下。 小丫鬟进门禀告后，领着阿诚进了屋。 慕望野搁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阿诚：“药送来了？” 阿诚点头：“在二嫂那儿。” 慕望野并不意外：“阿爷可有信来？” 阿诚摇头：“还没呢，不过” 慕望野抬头：“有话就说。” 阿诚干笑：“二哥你成婚的消息传回去这许久，村里却一直没有信来，我猜，依着阿爷的脾性，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慕望野一愣：“八成是了。” 阿诚搓了搓鼻子：“那二嫂知道你的事么？” 慕望野微微摇头：“她不在意。” 阿诚像是松了口气：“二嫂人真好。” 慕望野腹诽，她那不是因为人好不在意，她那是因为毫不在意他这个人所以不在意。 呵，她连新郎是谁都不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她不在意 随后阿诚说了斯凝梦要送陈大夫人参的事，慕望野漫不经心：“你收了就是，她说的有理，毕竟劳动了你师父两回。” 随后又说了些闲话，等人参送过来，阿诚就走了。 斯凝梦这边，正在理手头五间铺子的位置，忽而看到其中一间，虽与春香楼不在一条间，却在两街交叉口，勉强与春香楼呈一头一尾的局势。 斯凝梦露出笑意：“好啊，这真是天意，势必要与春香楼争一争了。” 于是立刻吩咐人套车，赶向那处铺子。 大约过了办个时辰，马车才停下。 斯凝梦颇为兴奋地跳下车，只见眼前的两层小楼，虽没有春春香楼那么气派，不过她仓促之间，能有这么个现成的地方，也算满意。 铺子早已依着斯凝梦的意思清空，那些铺子不论从前的进账如何，都得改营生。 第36章 从前的掌柜也已遣散，多是国公府的人，回去后由国公府再另安排差事。 斯凝梦在铺子里逛了一圈，吩咐跟来的一个叫万三的跑腿小厮：“你今日就找人把这铺子里外翻新一遍，不用大改，就是别看着像现在这样陈旧，最好在两日内完工，需要的银子找青荷。” 万三头一回办事，十分谨慎，又细问了要求，才一口应下。 斯凝梦在楼上楼下又看了几圈，按她的标准，其实是要大改的，可眼下没时间，只得略略修缮，在软装上下功夫。 足足待了两个时辰，直到午膳时分，斯凝梦心中对铺子的改装有了雏形，才转身出铺子。 斯凝梦想了想转身吩咐青荷：“派个人回去，跟姑爷说我下午还有事，午膳在外头吃。” 青荷头一回跟着斯凝梦出来忙活，看她一刻不停的都是事，也就没开口劝她回去吃。 斯凝梦忽而想起昨晚慕望野提的瑞祥楼，一时兴起，就让往护城河边去。 到了地方，斯凝梦自然问天字一号房，小二却说那房间被人订了，斯凝梦只得要了另一间靠河的房间。 上楼时见到一对爷孙抱着琵琶招揽生意，于是将人唤来让唱上几曲。 斯凝梦问过两人姓名，女子叫蝶妩，老的是她祖父，可唤田伯。 蝶妩问她想听什么曲，斯凝梦哪知道有什么曲可听，就让选些喜庆欢快的唱。 于是一老一少开始弹唱起来。 那田伯的手指粗粝，弹起琵琶来却十分灵巧，蝶妩一把嗓子很是细腻出彩，与孟清歌可以一比，但唱功上明显不如孟清歌专业。 斯凝梦要来一壶果酒，窗外护城河不时有货船和画舫经过，瞧着倒也有几分新鲜。 喝酒听曲，斯凝梦心中烦闷散去不少。 她这边正享受，百花园中气氛却不怎么样。 慕雁迟原觉得弟妹不在吃饭松快些，没成想自家弟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子怨气。 慕雁迟腹诽，也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训夫 斯凝梦酒量不好，只略品那果酒，曲倒是听不少。 斯凝梦起身给了赏钱，得知爷孙二人常在这附近卖唱，随后带着青荷下楼。 两人行过楼下大堂，听到有一群人正讨论的热烈，言语中提到昨夜城西大火，于是停下脚步。 “那火烧了半条街呢。” “哎呦，造孽，不知是怎么烧起来的。” “今早潜火队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一姓张的屠户，家中柴火带出来的。” “咦，稀奇，潜火队这次可真勤快，往前看十年，这是第一遭啊。” “嗨，那不是咱们能用的潜火队，不知怎得，七皇子领人过去了，咱们平日见的那支，今早上一股脑被领去府衙了。” “这事就更稀奇了。” 斯凝梦站着听了会，就带着青荷出了瑞祥楼，坐着马车直奔孟清歌家中去。 开门的仍是李婆子，见是斯凝梦，面上笑的像是迎财神，不等她吩咐，就跑去给孟清歌报信。 不多时，孟清歌就亲自迎出来，身后跟着个年轻的丫鬟，怀里抱着孟清歌的女儿如儿。 孟清歌看上去精神比初见时好了许多，面上带笑却又皱着眉：“哎呦，姑娘，你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可要愁死了。” 两人相携往正屋走去，斯凝梦闻言道：“什么事急成这样。” 孟清歌愤愤地说：“那春香楼可真是不要脸，仿着你那一山春色，出了个一衫春色，，衣衫的衫，那盒子咋一看去几乎一模一样，咱们的生意被抢去不少。” 斯凝梦疑惑道：“春香楼做的也像我们这般好用么？” 孟清歌：“这倒没有，你放心，我是亲自比对过的，可这春香楼在京中名声这么大，他家仿制出来，略一吆喝，多的是不清楚其中内情的，都跑去那边买。” 斯凝梦冷哼：“倒是穿上我做的嫁衣了。” 李婆子殷勤递上茶水，如今待客用的茶叶亦颇为不错。 孟清歌摆手让丫鬟和李婆子退下，接着问：“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斯凝梦笑道：“你不必为此忧心，假的真不了，我也已经有了长远打算。” 孟清歌面上一喜：“姑娘说来我听，不管是什么，我都跟着姑娘干。” 斯凝梦点头：“我在朱雀街与凤吟街的拐角置办了一个铺子，正好与那春香楼呈在一首一尾，已着人修缮，你可得准备起来，这回你不仅要献曲，还要帮我管这家铺子。” 孟清歌闻言，面上更是高兴，却又有些纠结，斯凝梦问道：“你不愿意？” 孟清歌忙回：“我倒是想做，可惜没经验，如何管得一个铺子。” 斯凝梦笑道：“担子自然不会都丢在你身上，我会再安排其他人打下手，你就做个总管事，别乱套就行。” 孟清歌面上的笑舒展开来：“那我便试一段时间，若是不行，姑娘再换人。” 斯凝梦摇头：“可不能这么想，既接手，就奔着必然要做好去，无需担心，左右有我托底。” 孟清歌笑道：“有姑娘你在身后，我就能放心了。” 于是两人商量着日子，初定下十日之后，四月初十开业，开业当天以孟清歌的演唱会为重头戏，吸引人流。 这边事了，斯凝梦又往齐光那头去，入了院门，便有管事迎上来，向她交代齐光的情况，人还没醒。 阿兰从齐光屋中出来，见了斯凝梦急忙上前：“那三个孩子我去认了。” 斯凝梦微微叹气：“是谁？” 阿兰眼里闪过泪光：“小六，小十，还有杏儿。” 阿兰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杏儿正是她头一回去找齐光时在门口与她说话的女孩。 斯凝梦猜想这几个孩子与阿兰应有过来往，虽未谋面，却也觉得伤感。 斯凝梦：“小五伤势如何？” 阿兰擦干净了眼泪，收起情绪：“他倒还好，皮外伤。” 斯凝梦默了一会儿：“他可知道了？” 阿兰摇头：“不知要怎么跟他说。” 斯凝梦想了会：“活着的人日子总要过下去，不如由我去告诉他，我与他不常见面，不至于低头抬头一见，就猛地想起来。” 阿兰犹豫良久，终于点头，领着斯凝梦往小五的屋子走去。 小五正躺在床上发呆，见到阿兰与斯凝梦来很是高兴，姐姐姐姐喊个不停。 阿兰心中压着事，面上的笑有些僵硬，小五看出来，却不发问。 斯凝梦细看了他的伤处，叮嘱道：“要听大夫的话，好好休养，可别像你齐哥那样。” 小五很是乖巧的应了，斯凝梦看出他极会察言观色，应是打小在街头巷尾讨生活所至。 小五与阿兰闲聊了几句后问道：“姐姐，弟弟妹妹他们还好么？” 阿兰的身子一僵，慢慢垂下头。 斯凝梦深吸一口气，坐到床沿，看了小五一会儿，斟酌该如何开口。 小五看了眼阿兰，又看着眼前的斯凝梦，似有所感，眼圈慢慢红起来：“是不是不太好” 斯凝梦握住他的手：“小六，小十，杏儿已经不在了。” 斯凝梦的声音很轻又说的极快。 小五低着头，闷着声说：“我要去看他们，他们一定在等着我。” 斯凝梦知道这一面不见他必不会安心，转身吩咐青荷，要些被褥放在马车上，免得颠簸到伤口。 斯凝梦忽而想起还在昏迷的齐光，他应该也是想见的。 马车驶向义庄的路上，小五闭着眼，有泪痕自眼角滑落。 斯凝梦不忍细看，只得扭身向着窗外，看着街道上各色行人往来。 约莫半个时辰，就到城西的一处义庄，青荷与阿兰掺着小五进了停放尸身的地方。 昨夜大火，死的不止那三个孩子，约莫有十几具尸体。 房间一角，盖着三块小小的白布。 斯凝梦站在门口，看着小五慢慢走向那个角落。 良久之后，屋子里爆发哭声。 斯凝梦只觉得难过，可她为何要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难过。 或许有一点兔死狐悲之感，人生无常，命运使然，生离死别，半点不由人。 直到天边渐渐出现淡淡的晚霞，小五才从里头出来，眼睛肿的像核桃，布满血丝。 小五的声音很沙哑：“我看到方大娘了。” 斯凝梦看向阿兰，阿兰摇头。 阿兰未曾见过方大娘，这里只有小五见过，也不知他现在如此伤心，是否认错人。 斯凝梦：“她可还有亲人，过来再认认。” 小五吸着鼻子：“方大娘还有个女儿，前段日子回了老家，不知何时收到信回来。” 斯凝梦点头：“我让别院的人留意着。” 回了别院后，斯凝梦找庄梁细细问了齐光的情况，只说眼下还好，就看何时能醒。 第37章 天色已晚，明日要回门，斯凝梦只得先放下这头回府。 回到府中，桃蓉来报，说慕望野还未用膳，应当是在等她，于是着人去书房告知她已经回来的消息，趁这个空换身衣服。 慕雁迟寻了个由头没来，饭桌上就剩这对新婚夫妻。 慕望野大约是偏向食不言寝不语，斯凝梦心中思绪繁杂，也没什么心情找话题聊闲天，两人很是沉默地吃完这一顿。 饭闭，斯凝梦想起给他两兄弟做的衣服，于是吩咐绣房将做好的先送来。 又让人将慕雁迟从春花园请过来，想着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并说了好改，省得绣房跑来跑去。 这回绣房送来两件青色的新衣，花纹也几乎一样，绣的都是竹子，只那竹子的模样有些不同。 斯凝梦让他两套上试穿，慕雁迟拿着新衣便去屏风后，慕望野却不动。 斯凝梦不明所以：“青色的你不喜欢？” 顶着斯凝梦疑惑的眼神，慕望野蹦出一句：“我不穿与别人一样的衣服。” 正巧这时，这个别人从屏风后穿好衣服走出来，听到他的话又溜达回屏风后。 斯凝梦看了眼绣娘手中的衣服：“不一样啊，花纹不同。” 慕望野还是不动，慕雁迟穿着之前的衣服出来了。 没想到两大男人穿衣服都这么多事。 斯凝梦只得耐着性子问：“那你两都喜欢穿什么样式，下回按着你们各自的喜好做就是了。” 慕望野淡淡开口：“你安排就好。” 慕雁迟也跟着点头。 斯凝梦的脾气立刻就上来：“我是你们两兄弟的新雇的老妈子不成，还得跟在你两后头事无巨细地安排，安排了又不喜欢，还得猜你两的喜好。” 说到这里她喘了口气接着说：“你两好歹算饱读诗书，怎么自己喜欢穿什么样式的衣服都不会说么？” 斯凝梦越说越来气，她原以为出嫁后事情比在国公府事少，哪知道有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 斯凝梦提高声量：“往后我问什么，不许再说你看着安排，随意，必须要明明白白的回我的话，还有” 她直直杵到慕望野跟前：“明日就要回门，你穿着这八百年前做的旧衣服，路过的还以为我给不起你好衣服穿，要多多少口舌，你不穿也得穿，往后再依着你喜好做新衣就是。” 这头骂完之后，又转头看向绣房：“你们是怎么想的，他两又不是四五岁的双胞胎，闹着要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倒是会偷懒，这两衣服一眼看去可不就是一模一样。” 慕望野本来木着的脸，听到这里总算缓和一些。 绣娘低着头，不敢答话，其实从前府上小姐一同做衣服，是会避开撞样式，不过慕家两兄弟不像入赘却似入赘，下人心中难免有些怠慢，于是就偷了懒。 屋子里格外安静，过了一会儿，慕望野拿着衣服转身去屏风之后，慕雁迟也巴巴地跟了进去。 第32章 上眼药 斯凝梦看他俩都自觉进去换衣服，堵在心口的脾气才消下去。 她这么赶着成亲是为了方便出门做生意完成任务，可不是给人做妈的。 况且这府上几十个下人，若是这么多人，还要她天天操这鸡零狗碎的心，干脆统统轰出去得了，省得她掏银子养一群碍眼的废物。 屋内众人见她不再发脾气，但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个个屏声敛气，垂眸侍立。 往常在国公府中，也有听说过这位大小姐，只说人疯疯癫癫，院中的丫鬟都能当面给她甩脸色。 且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女竟如此仓促地下嫁给一穷书生，想来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他们以往都是国公府中不得用，捞不着什么油水的，想着这边的主子好拿捏，原本还颇为期待呢。 可这两日看着，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在心中叫苦，面上半点不敢显露。 斯凝梦亦在暗暗打量这些人的举止，她眼下事忙，找人牙子得拖到这次任务完成之后。 若是有谁在这段日子里犯在她手上，那就在买人那日将不懂事的几个让人牙子带走。 她心里正盘算，慕家两兄弟出来的时候，以为她还在因衣服的事情生气，于是只站那儿不说话。 斯凝梦一抬眼就见着换了新衣的慕望野。 都说人靠衣装，上等的布料和剪裁，只一件衣服，就让人大不一样。 之前也是个模样俊俏的书生，气质出众。 可这一身，更将他衬得长身如玉，竟带出些世家公子的矜贵。 钱真是养人呐~ 斯凝梦在现代做直播，各色品类都接触过，期间不知见过多少男模，看帅哥早就不面红耳赤，眼神就是十分直接地定在慕望野身上。 慕望野有些不自在，开始跟哥哥找话题。 “我看极好，青色果然很衬你。”斯凝梦训人的时候如机关枪扫射，夸人也不吝啬。 她转身对绣房说：“青色的再做五件，另外月白，玉色，银朱，湛蓝，齐紫，轻红，水绿，群青都做一身，腰带鞋袜还有发冠发簪要一应配齐，除了五件青色，其余的你们挑些华丽精致的花样绣上，要京都最新最好的料子，还要最时新的样式，银钱不上限，青荷，你负责对账。” 斯凝梦一口气说了一串，在场众人都楞了，半天没回神。 斯凝梦轻轻蹙眉：“楞着作甚，做几件衣服很难么？” 绣房众人忙应了，斯凝梦看他们低眉顺眼的模样，另又吩咐道：“做的好，另外给赏钱，不会让你们白辛苦。” 绣房众人忙说不敢。 这头的慕雁迟终于发话：“弟妹，用得着做这么多么？” 斯凝梦听后又补充道：“哦，刚才那些是我想给夫君做的，至于你两要穿什么样，自己跟绣房说。” 慕雁迟有些发愣，慕望野听到刚才那一长串衣服都是单给自己准备的，眼神里有些许笑意，但面上不显。 见慕雁迟似是没听明白的样子，斯凝梦只好指着慕望野说：“那些衣服我想看他穿，他穿的好看，干脆多做几身。” 慕雁迟这回明白了，搓了搓鼻子。 嗨，自讨没趣，这是人家夫妻的情趣。 斯凝梦之前的不高兴都消失了，前世她曾看到过一种说法，老公要找帅的，吵架的时候多看几眼，气能消不少。 她觉得十分有道理，美人就像美景啊，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她没法多找几个，找十个八个绝世美人应该不难。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往后她若发达，实现这愿望应该不难。 正高兴的慕望野自然不知道眼前还看着他傻乐的斯凝梦脑子里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愿望。 临睡前，慕雁迟找机会把弟弟拉出来说话。 慕雁迟：“她给你做这么多衣服，是不是有些奢靡？再说你也不爱穿啊。” 慕望野似是很认真的想了会：“是因为以前买不起。” 慕雁迟：？ 他的记忆出岔子了？ 不过想着好像慕望野确实没亲口说过不爱穿青色以外的衣服。 他不过一直是这么干的罢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雁迟：“你自己掂量吧，好在没给我安排五彩缤纷的一串衣服。” 慕望野抬脚往梧桐园走去，临转身时扔下一句：“那是因为你穿的不好看。” 慕雁迟皱着一张脸看慕雁迟的背影，成了婚的男子都会变成这样吗？ 罢了，那他宁可孤家寡人。 斯凝梦觉着今晚的慕望野似乎有些不一样，若是非要找些词形容，就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可这就是一种感觉，因为当你细细打量他的时候，发现他仍像从前那样木着张脸，少言寡语。 可斯凝梦无意间扫过他时，分明觉着自己看到那开了屏的孔雀尾巴。 她来回观察几次，终于确定这人心里应该是乐的冒泡呢，想起之前夸他衣服穿的好看时他似乎也有一点这模样。 斯凝梦突然懂了，原来这男人吃这一套~ 看不出来，这一本正经的读书人，也有这么个好拿捏的短处。 既被她知道了，以后可得好好利用才是。 斯凝梦这边正在打着算盘，忽而听站在塌前理书的慕望野开口：“你让我查的崔横已有消息。” 斯凝梦有些惊讶：“这么快。” 慕望野语带不屑：“一个破落户家的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好查的。” 他这样强烈的情绪外露挺少见，斯凝梦觉着新鲜，原来这人也不是总木着脸。 斯凝梦追问：“查到些什么？” 慕望野手里翻看着书，漫不经心：“这崔家两代之前倒有人物，祖辈曾任正四品顺天府府丞，只是从他父亲开始这梁就歪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他有样学样，子承父业，尤为爱赌，家中已被搬空，如今全家在京郊住，家中求了昔日的人脉，如今正在国子监念书。” 第38章 斯凝梦疑惑道：“那怎么之前提起，你不认识他？” 慕望野放下手里的书，看向斯凝梦：“国子监中按学生资质分等级，像他那般的，不会在我面前晃悠。” 语气中颇有些自傲，斯凝梦大致明白这应是文人的傲气，他出身低微，只凭自身才学进国子监念书，自然看不起这些走后门的。 斯凝梦了然：“我记下了。” 慕望野的眉头瞬间就拧在一块：“你记他做什么？” 斯凝梦笑道：“明日就要回门，与你说说我家中形势也好，免得你一不小心着了阴险小人的套。” 斯凝梦觉着回门之日，保不定韩夫人就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就将自己落水以及继母拿捏婚事，着人给自己下药，安排崔横在宴会上推自己下水之事说了。 慕望野听后久久不语，：“你继母真是好歹毒的心肠，还有你那父亲也是不像话。” 斯凝梦提及倒没多大的委屈，该委屈的都是原身。 自打她来后，都是立时借力打回去，虽行事粗糙，不过那等货色，做事也没高明到哪儿去。 慕望野细细想了会：“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闺名是不是斯清妍？” 斯凝梦有些意外，高门大户的女儿闺名一般不会外传：“你怎么知道的？” 慕望野道：“殿下之前与我提起过她。” 斯清妍那边上回算是又收了笔利息，但只要她没有以命抵命，这利息是可以一直收收下去的。 有机会自然就要抓住。 斯清妍：“我那妹妹痴恋七殿下，上巳节那天，实则是为了让七殿下与她相看。” 慕望野点头：“就是因为此事，七殿下才同我提起。” 斯清妍收了笑意，凉凉开口：“此等蛇蝎心肠的女子，怎配做七皇子妃，若是将她娶回家，殿下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我父亲虽然位高权重，可家宅不宁和好岳父，得失如何，不好说啊。” 慕望野观察斯凝梦的表情后开口：“正是因为你父亲位高权重，七殿下更无迎娶之意，况且” 慕望野说到这，颇为无奈：“殿下他现在且没收心，淑妃娘娘催的急，圣上却是有意拖着他的婚事，他乐的自在。” 斯凝梦听这话里牵扯到皇家事，并不欲探听，免得又卷入什么是非，反正给斯清妍上眼药的事已经完成，于是敷衍几句后就钻被窝睡了。 至于崔横这棋子，她是要大大用一场的，上巳节的这一笔账，斯清妍只是落水可抵不了。 让她以命相抵自然是难，不过生不如死，却是好说。 第二日清晨，斯凝梦早早地就被青荷拉起来。 小鹿现在已经学会帮青荷搭把手，是个极为朴素踏实的女孩。 她调进内院之后，青荷才轻松些。 斯凝梦声音懒懒的：“等忙过段日子，得赶紧挑些人进来，免得你忙的像陀螺似的。” 青荷从小鹿手中接过绞干的帕子：“小姐不是给奴婢加了月钱么，一人领两份，奴婢巴不得其他姐妹晚些来才好。” 斯凝梦想起从前的自己，也是为了那高额的提成，巴不得一人干三个人的活，最终猝死直播间。 念及此，斯凝梦叮嘱：“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别仗着年轻不把劳累当回事。” 青荷笑道：“都是小姐近身的事，劳累不到哪儿去，比起在家中地里田头干的活，不知轻松多少。” 小鹿在一旁重重点头。 斯凝梦又打了个哈欠：“你有你的道理，人我还是要找的，只是不知哪些人牙子办事牢靠。” 忽而想起了长宁郡主，人家手里的人脉资源比自己不知广多少倍，于是打定主意找长宁郡主帮忙。 斯凝梦这边梳妆完毕，慕望野从书房早读回来，刚好凑一起用早膳。 斯凝梦感慨这学霸真是天赋高又努力，越发肯定慕望野这棵大树往后必能越长越粗壮，让自己抱个满怀。 且今日他与平日不同，衣服虽是昨夜试穿的那件，但发冠腰带一应配饰都是升级版。 斯凝梦很是满意，上下多打量了几眼。 慕望野垂眸一脸淡定地吃饭，就是慕雁迟眼睛飘来飘去。 看来这弟妹是真的对自家弟弟一见钟情啊，可，可上巳节与他见的那一面算什么呢？ 那荷包可是她亲手递到他手里的，也不至于认错人啊。 慕雁迟百思不得其解。 第33章 他不会 雅香居内，韩夫人正在梳妆，陈妈妈从屋外步伐轻快地走近。 “夫人，东西都备齐了。” 韩夫人从桌上选了一只托玉凤簪，递给陈妈妈。 陈妈妈动作娴熟地上前接过。 韩夫人漫不经心地伸手抚着发髻：“药引可下了十足的量？” 陈妈妈面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夫人放心，必然成事。” 韩夫人顿觉得神清气爽，由陈妈妈扶起，向外走去。 因是新婚，斯凝梦今日选了件银红襦裙，梳了牡丹头，用的金饰不少，其中一只累丝镶宝蝶恋花金钗取甜蜜美满之意。 面子活还是要做好的。 马车上夫妻二人各坐一边，一下马车，斯凝梦便上前挽住慕望野。 慕望野的身子猛地一震，继而面色如常，只脖子上爬了些许红，不过很快消失。 安国公这日特意请了假，他一向勤俭，请一日假并不碍事。 还颇为难得地做出一幅慈父模样，很是关怀了斯凝梦，不过也就是个过渡，很快重点就转移到慕望野身上。 言语间安国公总是叮嘱自己的小儿子要多向慕望野学习，斯辰星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斯凝梦只当自己是根电线柱子，时不时笑上一笑。 重头戏自然是一家人坐下来用膳，斯凝梦也是头一回和这一家子坐在一块。 她是无所谓，只是斯清妍总是偷眼看她，斯凝梦回看过去时，斯清妍的眼光又很快挪开。 斯凝梦对斯清妍的评价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小人。 韩夫人面上无懈可击的微笑，在一盅汤端上来时变得格外生动，像张刚吸满血肉的画皮。 安国公指着那盅汤笑道：“这汤是你母亲早起亲自为你熬的，里头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说是滋阴补血，对女子极好，快尝尝。” 韩夫人谦虚：“厨艺一般，勉强下咽罢了。” 安国公自然是一顿吹捧。 韩夫人便亲自盛了一碗由陈妈妈递到斯凝梦跟前。 汤的热气蒸腾而出，斯凝梦问到一股有些熟悉的药味，安国公和韩夫人都看着她。 斯凝梦拿起汤勺喝了一口，然后直接吐在饭桌上，慕望野赶紧拿过帕子替她擦拭，一幅好丈夫模样。 大约是刚跟安国公学的。 韩夫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安国公气地想拍桌子，但又有外人在场，只得忍下，开口的语气却含着怒意：“你这是在干什么！如此糟蹋你母亲的心意。” 接着他又十分歉然地转向慕望野：“是我没教好女儿，姑爷别往心里去。” 慕望野正要表现，忽然斯凝梦抓住他的手臂：“夫君，我这是有孕了吧。” 她清楚地见到慕望野的嘴角一抽，桌上的几人面色五彩缤纷。 安国公更觉得丢脸：“你在胡说什么，你才嫁去几日，怎会有喜？” 斯凝梦懵懂无知的模样：“那我肚子里要多久才会有娃娃？” 安国公憋红了脸，他总不好在翻桌上当着女婿的面对女儿进行性//教育吧。 只得憋下一肚子话，这顿饭就这么散了。 安国公没再搭理斯凝梦，喊上慕望野直接去了书房。 安国公一走，韩夫人也不装了，冷着脸回了自己院子。 斯凝梦自然是回幽然院歇着，等她慢悠悠地晃到花园，只见斯清妍远远地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梢在她脸上投下影子，飘荡在她身侧，像绕着一身鬼影。 她只远远站在那里，看着斯凝梦，却不过来。 斯凝梦与她对视，见她还是没动静，灿烂一笑，自顾自走了。 斯清妍站在原地，身体气的发抖。 她的贴身丫鬟秋梨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您不去问了么？” 斯清妍知道上巳节宴会那日韩夫人的安排，可最后落水的人却变成了她。 且那畜生在救她上来时，竟撕扯她的衣服，她险些衣不蔽体。 她今日来，就是想找斯凝梦对峙。 可是 “难道找她，她就会承认么？” 秋梨腹诽，不问巴巴地站这干嘛。 回幽然院的路上，斯凝梦在想斯清妍站那儿是为什么，又有什么拿不出手的阴招。 待进了院子，青荷要推门而入时，斯凝梦拦下了她。 当着众人的面就敢下药，那这屋子里，动手岂不是更方便。 若是她下手，是不会略过这一处的。 第39章 青荷亦想起斯凝梦适才的异常：“小姐，不如你在外等等，奴婢进去看看。” 斯凝梦犹豫道：“不要轻易犯险。” 青荷压低声音：“可是百花园中必然有她的人，若不清楚里头是什么，她这次不成功，必然会再下手，眼下咱们有防备，总好过猝不及防。” 斯凝梦想到她这身体常年服药，体内应该还有药性，实在不适合一起进去：“察觉不对，不要探究是何缘故，立刻出来。” 青荷点头，斯凝梦站在门口，看着青荷推门而入。 进去之后不久，就听青荷言语混乱大叫的声音。 斯凝梦一脚踹开门，用帕子捂住口鼻，屏气闯进去。 只见青荷正抓着自己的头皮撕扯，嘴里胡乱含着掐死你，要掐死你。 斯凝梦急急推开窗户，绕到青荷身后，提着她的领口，废了大力气，在即将憋不住气的时候，终于将人拖到了门口。 斯凝梦转身看向屋内：“真是不知道那老妖婆哪儿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药。” 青荷竟然还要跑回屋里去，斯凝梦只好继续提着青荷在院子里走。 大约一刻钟后，青荷才缓过神来，能开口说话了，可人还是有些呆呆的。 斯凝梦用帕子给她扇着凤，让她周遭的空气流动的快一些。 终于，青荷言语清晰起来：“像是一股花香。” 斯凝梦眼底一抹厉色：“是想让我当着慕望野的面发疯？” 青荷想了想：“许是不止，奴婢未曾服药，都有这效果，若是小姐进去。” 若她进去，或许会被引的长久疯癫。 斯凝梦却笑起来：“有意思，我原还想着要做的事是不是太阴损，她既如此，我还有什么顾忌。” 难道就她韩素月会使阴招？在这安国公府里一手遮天，外头的事，可由不得这老妖婆。 斯凝梦刚替青荷理好发髻，只见慕望野披着披风脚步匆忙地从院外走来。 三月底的天，冷暖不定，斯凝梦出门时吩咐带上披风备用。 斯凝梦抬头望天，课这太阳正当空啊，莫不是他体寒？ 慕望野韩快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喘息，额上沁出一层细汗，唇色红润。 斯凝梦疑惑道：“父亲训你了？” 训哭了？ 额，怎么有点怪怪的。 “帮个忙。” “我？帮什么？” “对不住了。” 慕望野一把横抱起斯凝梦，斯凝梦只得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颈。 慕望野疾步向正屋走去，斯凝梦这才注意到他眼睛越来越红，红的有些妖异。 她猛地想起韩夫人：“你中药了？” 慕望野额上，侧颈上青绿的血管暴起，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他咬着后槽牙：“还给准备了两个丫鬟。” 慕望野要抱着人进门的时候，斯凝梦大喊一声：“这屋子里也下药了。” 慕望野闭眼呼吸凌乱，闭眼默了一会，转身往院中闲置的小书房走去。 斯凝梦伸手拍打慕望野的脸：“你冷静一点，我让人给你端些冷水？” 慕望野压着声音低吼：“我已经，试着，冷静过了。” 斯凝梦这才意识到这人的理智怕是存的不多了。 慕望野一脚踹开书房门，只来得及将门虚掩，就匆匆走到宽大的书桌前，桌上还留着的笔墨纸砚一并扫开，将斯凝梦压在书桌上。 身体相触，斯凝梦感受到异样，慕望野如今可不是什么言情小说男主什么猩红的眼尾，他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斯凝梦倒也不排斥享受男色，此前是出于彻底避孕的思虑，不是厌恶这个人，慕望野皮相很不错啊，很不错。 上辈子哪儿能遇到这么个皮囊优秀又干净的雏儿啊！ 可眼下很不行，中了药的童男，岂不是无情，打桩，她拒绝啊啊啊啊！ “是这样的，我觉得” 慕望野死咬着下唇，显然还在保持理智：“你觉得，不合适，可我，我觉得，快死了。” “你不是，一见钟情么？” “额”话说以慕望野的角度来讲，自己的要求，确实不过分哈。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同时将斯凝梦圈的更紧，身体无意识地贴紧她，或轻或重，并开始在她脖颈上游走嗅吻。 斯凝梦双手挡在两人之间，挤出一抹笑：“或许，可以试一下折中的办法。” 慕望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斯凝梦的手顺着他身上光滑的丝绸往下。 慕望野的手臂愕地收紧，趁着他满脸震惊时，斯凝梦扯住他的领口，将人带下来。 慕望野初始时只会贴着嘴唇，在斯凝梦引导下慢慢得了些意趣。 书房里不时想起他低沉的喘息闷哼。 斯凝梦浑身是汗地仰倒在书桌上，慕望野趴在她胸口，忽然，他猛地起身，形容狼狈地收拾好衣服。 斯凝梦缓缓起身，看着他手忙脚乱，忍不住轻轻咳一声：“你知道的，成婚前都会看一些书。” 她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毕竟这个时代的男子对女子的思想还是比较老旧。 斯凝梦故作语气轻松：“你不也看了么？” 洞房那日木匣里的书内容很丰富啊。 慕望野的药劲并没有完全散去，只是已经可以控制，他眼里的红倒是已经退去。 只是除了眼睛，整个人都红透了。 斯凝梦起了调戏美男的心思：“我说你也该好好学学，好好去翻一翻，别跟个愣头青似的，你应该学的很快啊。” 慕望野闷声不吭地走出房门。 自尊心碎了一地。 他，居然，被，嫌弃，了！ 要不说沈司星还是有先见之明呢，慕望野确实不会，也确实被笑话了。 第34章 但他好学 派了个小丫鬟告知安国公后，斯凝梦一行人便走了。 慕望野并没有和她共乘马车，而是骑马回的百花园。 回去之后就钻进书房，连晚膳都是送到书房吃。 慕雁迟也找了个借口溜了。 忽然一个人坐这么大的饭厅里吃饭，斯凝梦有些不习惯，虽然以往三人也不怎么聊天。 晚上慕望野没回牡丹园，斯凝梦略一思索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不就是那点男人的自尊么？ 嗨，也真是的，不就是失去主导权么，有什么的。 童男就是麻烦，要是老司机，或许还会觉得刺激呢。 此时，某位童男正端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个木匣子。 他已经干坐半个下午了。 是的，他将那木匣子带到了书房，因为这里相对来说是他的私人领域，避免木匣再次被翻出来的尴尬。 但或许他不该将春、宫、图带到书房来的。 尽管他名利心极重，可书房对他而言，还是十分重要的场所，毕竟打小苦读圣贤书。 可今日下午，他居然在书房，在那些圣贤书上，在笔墨纸砚上 如今他又把这春、宫、图摆在眼前。 都说要避谶，这真的不是因为他之前把木匣子藏进书房的应验么。 然而他却缓缓打开木匣，拿起了其中一本。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斯凝梦的话：别跟个愣头青似的，你应该学的很快啊。 学的很快，是的，学海无涯，学春、宫、图怎么就不是学了？ 慕望野闭眼翻开其中一页，耳廓慢慢爬上微红。 斯凝梦自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不过她以后会知道的，且颇为后悔。 男人的自尊心虽然脆弱又可怜，但在他们眼里，不容挑衅呐。 何况慕望野确实学的快，他不仅学的快，他还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发明创新呢~ 斯凝梦这头，正在系统上设计软装，实际上她该先发愁店铺名字的，可实在没什么灵感。 让系统自动生成了一批，看着也不甚满意。 忽而想起慕望野，既然饱读诗书，那取个店铺名应该不难吧。 可他现在缩在书房不愿意出来。 斯凝梦只得选择先把店中的软装设计完毕。 以四季为主题，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 这一季的主题是“花梦”，如今正是百花盛开之时，踏青出游，大好春光。 店中就以花朵装饰，百花园中就有许多鲜花，明日她用系统将那些鲜花扫描下来，再生产，应该能最大程度地还原鲜花的姿态。 自然，香味也需录入。 如此制作的鲜花，持久，又避免了一些花粉过敏的人群。 还能让客户在进店的那一刻，仿佛置身花海。 既要开店铺，与上一回在夜市不一样，这回要多研发产品，此系列就叫“花梦”。 产品包装也可以按春日鲜花的思路走，应该会很少女心吧。 可惜赵娘子那边 不然这次可下一批订单，她也能多不少进项，但她如今应该是没这心思。 第40章 斯凝梦转回思绪，开始琢磨新品，但又总是为店名苦恼。 踌躇半天，想着要不要直接杀到书房找慕望野。 反正按她摸出来这人的性子，若她不主动破冰，慕望野或许会一直睡在书房。 虽然这是她一开始想要的。 可她当初希望对方纯粹是因为书房远不愿意走动，与她，是没有因果关系的。 想到明日起慕望野就要照例回国子监念书，上回大半夜找大夫，正是他从国子监回家的时候。 若今日不逮他，至少要拖延一天，斯凝梦想到这，立刻起身，往书房走去。 走到一半，斯凝梦忽然刹车，转身对青荷说：“你去厨房看看，今天有没有炖什么汤，若有，提一盏过来。” 青荷应了，斯凝梦就站在原地等，想着一会儿怎么开口。 她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要绕圈子，今天下午事太尴尬，若是绕圈子，一不小心，误会就大了。 青荷很快就提着食盒回来，于是主仆二人继续往书房走去。 门口的小厮自然不会拦斯凝梦，毕竟这个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 不过小厮问安的声音略大了些，在斯凝梦迈入书房的那一刻，慕望野装作整理书本的模样，将木匣叠在几本不常用的书之下。 随后从架上随意抽了一本，口中默念。 斯凝梦见他正在认真看书，犹豫一会，想着是上前还是在旁边等待。 她观察到慕望野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似乎是，有些心虚。 她自然以为是因为下午的事。 既然这样，想必这人现在是没多少心思在正经看书的。 斯凝梦从青荷手中接过食盒，笑着上前：“夫君看书辛苦了，我特意从厨房” 斯凝梦将从厨房取来的汤端出来，话说到突然卡壳，因为她看见了碗一模一样的汤品，正摆在慕望野书桌一侧。 额 斯凝梦急中生智，改了话头：“我特意从厨房取了这汤，来与夫君一同用膳。” 慕望野的表情，有些奇怪，可眼下的情景实在是太尴尬了，不能再进一步尴尬。 所以，他顺坡下驴。 “正好，我也还未用膳，夫人，一起吧。” 慕望野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咋一听他开口，斯凝梦脸上挂着的笑差点崩开。 两人干巴巴地面对面用膳，斯凝梦还给慕望野夹菜，慕望野则是埋头苦吃。 原本他没什么食欲，现在是要吃撑了。 斯凝梦找不到话题，还是一个劲的夹菜，还在心中默念，她是为了赚钱，不寒碜。 等到菜基本都吃的差不多了，斯凝梦才开始斟酌如何开口。 而慕望野，他突然打起嗝来，一个接着一个，停不下来。 他真的吃的太撑了，还吃的特别快。 下午的慕望野想死，现在的慕望野，也想死。 他的自尊心，又瞧瞧地碎了一地。 斯凝梦赶紧给他倒茶：“一口气把喝下去，就能好。” 然而慕望野看着斯凝梦递过来的茶盏，打嗝的间隙憋出一句：“烫。” 斯凝梦才反应过来，他们房里的茶水是一直热着的。 斯凝梦又把茶盏收回来，小跑着去书架上拿书，想用书扇风。 书架上是不怎么用的书，比拿书桌上保险。 两人之间有身高差，于是斯凝梦拿书的时候，放木匣的那格书架刚好在，她眼前 那木匣又，格外精致。 所以她，认出来了。 斯凝梦停滞一瞬，装作若无其事地抽出本书坐回慕望野对面，开始给茶盏扇风。 尽管她的反应很快，但慕望野的观察力远高于常人。 他看到她猛一停滞的动作，再粗略判断位置，就知道她动作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书房里变得更安静了，慕望野打嗝的声音显得异常明显。 那些本来就已经破碎的自尊心，好像，变成沫子被风吹走了。 他麻木了。 经年之后斯凝梦回想，也许就是这个夜晚，给慕望野种下了彻底放飞的种子。 而她，就是那个推手~ 茶水终于凉下来，慕望野一口闷下去，打嗝果然止住。 “谢谢。” 他的声音忽而变得冷静从容，斯凝梦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哇，斯凝梦忽然想起一句不十分妥帖的话：“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果然，书不是白看的。 既然他已经强行把自己从尴尬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斯凝梦自然也很快就调整好。 这事对她来说没什么，以前她还跟闺蜜分享网站呢。 于是斯凝梦淡定开口：“你知道我在做生意吧？” 慕望野点头：“知道。” 斯凝梦：“我要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这店名一直想不好，你文采卓然，帮忙想一个？” 慕望野却没接这岔：“我对胭脂水粉不了解，取的名字不一定合适。” 斯凝梦这才想起，是啊，如此直男，似乎是有点为难。 斯凝梦：“无妨，你随意想几个，我做个参考。” 慕望野点头：“那我明日下学后给你。” 斯凝梦起身：“明日等你好消息。” 目的达成斯凝梦起身向外，只听身后的慕望野说： “我收拾下笔墨，与你一同回去。” 斯凝梦的脚步一顿，啥？ 他下午还不好意思地躲书房，怎么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她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或许她不该跑这一趟书房。 两人走出书房，一前一后，竟是斯凝梦落在后头。 她观察着慕望野的脚步，发现他气定神闲，是彻底不受干扰了。 斯凝梦心中暗道不妙，对手进化飞速，果然不能低估高智商人群。 然后她又想起书架上的木匣子，以及自己下午对他说的话：别跟个愣头青似的，你应该学的很快啊。 斯凝梦揉了揉太阳穴，他是不会，但他着实好学。 于是斯凝梦的步伐开始慢下来。 那什么，学会之后就是学以致用，学霸的行动力一般都很强，那今天晚上 好了，现在轮到她苦恼了。 走在前头的慕望野发现斯凝梦没跟上，于是转身回来，颇为体贴地问：“夫人可是走累了？” 慕望野脸上似乎写着：若是走累了，不如我抱你回去，反正一回生，两回熟。 斯凝梦装作看廊外风景：“我只是觉得这春色宜人，不免多看一会。” 慕望野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原来夫人贪看园中夜色。” 斯凝梦赶紧点头。 慕望野：“可这园子这么黑，不如吩咐人多挂些灯笼，我再与夫人一同来观赏。” 斯凝梦： 何必拆穿~ 第35章 微妙 两人洗漱之后就躺到一起，气氛有些微妙。 斯凝梦磨蹭一会儿，等慕望野上了床之后，她才爬上去。 良久之后，忽听慕望野开口：“不如就用你的名字吧。” 斯凝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名字就很好听，那也是你的心血，你可以考虑。” 或许是有些困了，慕望野的声音有些慵懒 “凝梦” 斯凝梦忽而想起原身，她刚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跟原身之间是颇有孽缘的。 撞名字不是很稀奇，稀奇的是死后还能穿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这名字亦是原身在这个时空最后的一点痕迹，斯凝梦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斯凝梦：“不如叫此间凝梦？” 身边传来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慕望野已经毫无心事地睡着了。 斯凝梦： 只剩下斯凝梦还在想，若是用自己名字的话，那之前自己钻狗洞出去的事会不会暴露？ 虽说暴露她也不怕，但 说起来终归不好听啊，她将来可是要做首富的，谁家首富怕狗洞发家？ 想来想去，不如就说之前的女子就是孟清歌？她是见生意好，看中孟清歌的潜力，后头入股的。 反正孟清歌今后是铺子的总管事，上回演唱会众人聚焦的也在她身上。 斯凝梦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明日与孟清歌打个招呼，想着想着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斯凝梦醒来的时候，慕望野两兄弟已经出门。 斯凝梦亦出门，家里三人各自忙碌都没在饭桌上碰面。 过了两日，铺子已经修缮完毕，斯凝梦正打算去布置软装，从城西别院来人，报来齐光已经醒来的消息。 斯凝梦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去。 接连受伤，又连续躺了多日，每日只服用些汤水，齐光整个人瘦下一圈，看着就剩下一把骨头。 见到斯凝梦，齐光就想起来。 斯凝梦上前按下他：“好好躺着，若是养不好，我是无法安心了。” 第41章 齐光看了眼阿兰，想起她第一回 来时对他说的话。 齐光面上带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让小姐担心了。” 斯凝梦叹息：“也是天灾人祸赶一块儿了，先在别院好好养上半年。” 斯凝梦看他精神不济，安慰几句之后，劝他多休息，就出门去了厨房。 斯凝梦正在交代厨房注意齐光的饮食，只见阿兰满脸焦急地跑过来。 “齐光非要出去。” “去哪儿？” “要去义庄。” “他怎么知道了？” “齐光问小五，小五瞒不住他。” 斯凝梦一路疾行，快到的时候，见齐光已经挂在小五身上一瘸一拐地往院子外走。 “你站住。”斯凝梦小跑上前拦住齐光。 “你不要你的腿了？！” 齐光本想趁斯凝梦没来赶紧走出别院，如今被拦在半路。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斯凝梦缓和语气：“人死不能复生，即使你冒着废一条腿的风险过去，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身死的事实，难道你往后要拖着条废腿过一辈子么？” 齐光摇头：“可方大娘对我们有恩，若不是她，那一群孩子早就饿死冻死了，还有杏儿小六和小十，我若最后这一程都没去送，怎么对得起他们。” 斯凝梦之前就看出他是个犟种，好好讲道理怕是不会听。 她只得故作冷淡地开口：“那你就对得起我么？” 齐光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斯凝梦。 斯凝梦：“我为你的伤势，费了多少心思，且你这腿是因我伤的，若真残废，是想让我一辈子亏欠你么？” 齐光摇头：“不，不是，我没这意思。” 斯凝梦厉色道：“你没这么想，却是这么做的。” 齐光看着她的眼神瑟缩一下，斯凝梦立即又放缓语气。 “你不能只依着情绪做事。” 齐光垂眸：“我只是不明白。” 斯凝梦有了不好的预感。 齐光复又抬头，眼里含泪，但面带倔强：“都说好人有好报，那为何方大娘会死，好人有好报，是不是对好人的谎言！” “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为什么他们过得那么好！” 齐光质问的声音在院中响起，语气里已然带着怨恨。 斯凝梦眨了眨眼睛，她知道此时必然不能顺着他的话说。 “自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可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晚间饭桌上，斯凝梦只草草填口肚子，就回了房间。 塌上睡不踏实，又跑去自己的小书房，在里头临时抱佛脚找书，试图找出什么大道理来回答齐光下午的问题。 可这一时半会怎么会有答案呢？ 斯凝梦就开始发呆，没发现慕望野已经推门进来，在她侧面站了半天，才猛然惊觉。 “有心事？”慕望野随手拿起她桌上的书，心想她从前在国公府的书房并没什么放有用的书，倒是这里的书房布置精致。 分不清究竟是爱看书的还是不爱看书的。 斯凝梦心想自己无头苍蝇似的瞎忙，不如问问慕望野，于是将下午的事跟他复述一遍。 斯凝梦戳着太阳穴：“我怕他因为这事，想偏了，若一个不甚，万一走歪了路。” 慕望野安静地听完，想了一会：“他正好要修养半年，不如让他读书认字，也好修养身心，不然每日闷在房里，怕是越想越偏执。” 斯凝梦支着脑袋：“我看我也开始偏执了。” 慕望野笑道：“前世今生，因果报应，你看，解释不了这事，就只能用前世今生这说法了。” 斯凝梦一拍桌：“不如过段日子，我安排个道士，就说他们几个，投了好胎，一辈子都能平安和顺。” 慕望野惊讶她这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可，真才实学的道士难找，招摇撞骗的街上抓一个就是。” 斯凝梦摇头：“不行，不能随便找，我得寻个大师，远近闻名那种。” 慕望野默了会：“我帮你问问吧。” 斯凝梦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又开始准备店铺开张的事。 见慕望野还在书房，便问道：“你是有什么事么？” 慕望野摇头，随后离开了书房。 斯凝梦嘀咕：“难道是看我不高兴，特意来安慰我的？” 她忍不住用笔杆子挠了挠头，继而决定不再想这些糟心事。 慕望野亦回了书房，其实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斯凝梦的问题。 弱肉强食罢了。 斯凝梦歪在八仙椅上，咬着笔杆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压下其它烦心事，她还得操心自己的小命。 她打算这次出相对完整的套装，在之前底妆和口红的基础上，加入眉笔，口红，腮红，眼影，阴影，再配套五支化妆刷。 首推套装，亦可单买，在当天实施限流制，一次只能进五人，进行现场教学和试用。 只这样，这价钱就没得便宜了，她还剩下七百两的任务额没完成。 好在这里是京都，整个大晋最繁华富裕的地方，不愁卖。 第二日，斯凝梦早起，打算先去城西看望齐光，之后去店里做软装的监工。 马车驶进小巷，前面有人争吵堵住去路，老许本想绕行，斯凝梦看离别院不远，就下车步行，让老许在外等待。 等走过那群争吵的人，斯凝梦认出其中一人就是她先前在夜市遇到的李娘子，她丈夫正是张屠户。 因那天李娘子是第一个走出来让试装的，故而斯凝梦对她的印象很深。 李娘子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对面的中年女人：“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我们背了人命，早晚会遭报应。那火与我家何干？” 对方丝毫不弱，面露鄙夷：“潜火队都说了，是你家柴火带出来的火星，烧了半条街的房子，十几条人命，还不早出家做尼姑日日祷告去，好意思这么花枝招展地出来显摆呢。” 李娘子呸了一声：“哪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那天我回了娘家，我家男人在赌坊一晚上，哪儿来的人做饭烧柴火。” “许是出门前烧的呢，你就别找借口了。” 旁边也有人加入开始声讨李娘子，李娘子“舌战群雄”，就是不认。 斯凝梦在旁听了会，见他们没再透露出新的消息，于是继续往别院走。 原来瑞祥楼提到的那个张屠户就是李娘子的丈夫。 斯凝梦进屋的时候，齐光正在与小五说话。 斯凝梦笑着上前：“聊什么呢？” 齐光回道：“小五说他伤好的差不多了，想去看看以前的伙伴。” 斯凝梦坐在床沿：“他们的住处离这不远，若想去与管家说一声，让他安排，若你想见，接他们来也可。” 齐光脸上的笑这才真实几分。 斯凝梦想到昨晚慕望野的话，斟酌后开口：“我回去后想，总得给你们谋个出路，现有两条路，一是进学堂读书，二是跟着我做生意。” 齐光立马回道：“我跟着小姐。” 斯凝梦摇头：“你这半年都得安心歇着，怎么跟着我跑来跑去，先读半年书，等腿好了，再来跟着我跑生意。” 齐光刚开始失望的脸慢慢转为开心：“小姐可别是为了唬我念书才这样安排。” 斯凝梦心虚地笑笑：“怎么会呢。” 她说完不看齐光，交待起小五来：“你替我问问你那些朋友，不拘男女，两条路都可任选。” 小五挠着头：“那若是自己也不知道呢？” 斯凝梦不甚意外，这些孩子打小无人教养，有一天算一天，想不明白很正常：“若是自己不知道，那就都试试。” 小五很是高兴：“小姐放心，我一定替你问来。” 又坐了一刻钟，斯凝梦出了房门，差人叫来别院的葛管事。 葛管事垂手侍立，无半分多余的举动：“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 斯凝梦：“你找两个机灵的替我去查个事，城西大火那天张屠户和李娘子这两人的行踪，你可知道这二人是谁？” 葛管事不疾不徐地回：“知道，是潜火队查出起火点的那家。” 斯凝梦点头：“越快越好，若有了消息，直接送到百花园。” 葛管事立刻应下。 第36章 花梦 斯凝梦赶到店铺时，孟清歌和阿兰已经在了，身后还站着个让她很是意外的人，赵娘子。 见斯凝梦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赵娘子回了个笑。 斯凝梦见她比第一面时消瘦不少，眼窝深陷，眼神也有些混沌。 不过好在如今愿意出门。 斯凝梦领着三人上楼，青荷则在楼下看店。 三人落座后，斯凝梦先与孟清歌说自己打算对外宣称是看了她复出演唱会后入股，两人一同开了这家店。 第42章 孟清歌如今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明白她这么做的缘故。 孟清歌笑道：“当日也没人见过姑娘真容，且往后我就是这店中的总管事，这样说也圆的过去。” 斯凝梦点头：“委屈你了。” 孟清歌摆手：“这是把名声都让给我了，哪儿来的委屈受呢。” 斯凝梦这时说起安排来，这店中需要帮手。 斯凝梦看向赵娘子：“从前与你说让你帮着看刺绣的花样” 赵娘子似大梦初醒般：“我明日，不，我今日回去就描。” 斯凝梦笑着摇头：“整日在家描花样也怪闷的，不如你跟着清歌来这店里，那些花样，你找些不方便出门干活的绣娘做，你把关就行。” 赵娘子看向阿兰，阿兰是个果断的脾气：“我看姑娘的安排好，放你在家闷着，累的我一天三趟进去看你还有气没。” 赵娘子面露尴尬，她今日是被阿兰强拉着出来的，出门一见太阳，就跟从地洞里爬出来似的，还得遮着眼。 斯凝梦：“总得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才有往后啊。” 赵娘子咬了咬唇：“那我跟着孟姑娘试试，可我，能干什么呢？” 斯凝梦笑道：“这事我保管你们都学的会。” 说完她招呼阿兰去马车上将她带出来的“花梦”套盒拿了上来。 “花梦”的外包装还未定下，如今只用个普通的首饰盒装着，但当斯凝梦将里头的货品摆出来时，在场的三个女子都忍不住上手细看。 就连赵娘子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都有了些许好奇。 孟清歌拿起眼影，斯凝梦这回定的是一个大地色的款式。 “这是抹哪儿的？” 斯凝梦撸起袖子：“我来给你们演示一遍就都知道了，可得仔细看，这就是我要教你们的，也是之后你们在这铺子里要做的活。” 斯凝梦拿着化妆刷笑道：“你们三个，谁先来？” 阿兰立刻指向赵娘子：“让她先来，救救她如今这邋遢的模样。” 斯凝梦也属意让赵娘子先来，赵娘子自然不会推拒。 斯凝梦细细看了赵娘子面部的状态，上头的毛孔明显还有黑头，眼窝凹陷，眼下两团青黑。 若是给她换上件破烂的衣服，扔在深夜的大街上，怎么不像丧尸呢？ 斯凝梦左右端详，看得赵娘子有些心虚：“若是不行，就算了吧。” 说完她就要起身，斯凝梦将她一把按在椅子上：“我是想你不仅要上妆，还得给你置办几身衣裳，晚些这里散了，让阿兰带你去混堂好好洗洗。” “我” 赵娘子囊中羞涩，不敢一口应下。 斯凝梦开始给她上底妆：“不必担心银子，我这包了。” 赵娘子忙摆手：“这怎么行，不能让姑娘再破费。” 斯凝梦停下手中的活：“我这儿的东西卖的可不便宜，你不好好捯饬，那些夫人小姐看到，还愿意掏那银子么，我这是全是为了我这店着想。” 赵娘子听后，只得坐下。 斯凝梦开始给赵娘子上眼妆，孟清歌凑的很近，她觉得很稀奇。 “姑娘哪儿来的点子，往常也会在眼睛边上贴些花钿珍珠，但没用过这带颜色的粉。” 斯凝梦早已编好瞎话：“从前在家中翻到海外传来的书，他们那儿的贵族女子会如此上妆，可以让眼睛看起来更有神。” 孟清歌点头，心想国公府果然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什么稀奇古怪的书都有。 待斯凝梦再将腮红和唇脂用上后，赵娘子已然换了个模样，眼中虽还带着疲色，可看上去已经变得清丽许多。 整个人都有了神采，有了活力，斯凝梦将镜子地给她瞧，赵娘子眼中闪过惊喜。 她捧着脸看了好一会：“这，真好看。” 说完她不好意思起来。 斯凝梦指着那套“花梦”：“今日我就带了一套，是为了教你们怎么上妆的，回去的时候赵娘子你就带走吧，往后只要出门就按着我今日的模样，给自己上完妆再出来。” 眼见赵娘子眼中又开始飘过茫然，斯凝梦补充道：“过会我替她两上妆时，你好好看着，之后你们之间互相练习，日子不多，得在铺子开业前学会。” 她想了想：“对了，若身边有合适的人，再荐两三个过来，开业那天，清歌和我手头事多，怕是忙不过来，再聘几个人帮忙，学的好就留下，往后就来店里做活，月钱少不了她们的，一律只要女子。” 阿兰追问：“那年纪呢？” 斯凝梦想了想：“这两三个，做的活是上妆，要手脚麻利，学得快，性子要有耐性，往后是要让她们给客人上妆的。” 阿兰想了想：“我明日就带几个来，姑娘试试就知道了。” 斯凝梦点头：“对了，铺子里还要有洒扫的，也可找两个，还有要那种特别会聊天的，就是” 斯凝梦想了会形容词：“就是人缘好，人见人爱，都乐意跟她说话。” 阿兰与赵娘子互看一眼：“这样的倒不好找。” 斯凝梦道：“那就先把上妆的和洒扫的定几个人。” 阿兰道：“咱们就往手脚麻利，性格爽利的先带来。” 斯凝梦：“城西那边你们熟悉，有人就留意着，咱们以后还要开分店呢，纵使这家选不上，还有第二家，第三家。” 阿兰眼里亮晶晶的：“姑娘，我以后也能跟孟姐姐那样，自己管一家店么？” 斯凝梦笑道：“那你就得跟孟姐姐好好学了。” 孟清歌忙摇头：“跟我学什么，我且得学呢。” 斯凝梦叹口气：“你说的是，我得先去借个正经的管事来，先带带我们这些新手。” 阿兰道：“别院的葛管事怎样，我看他办事妥帖，人也好说话。” 斯凝梦一拍手：“对啊，眼前的人，让他来搭把手，不然这铺子的账一开始就得乱。” 几人看了几遍斯凝梦上妆的手法，又互相练了两三个时辰，都初初入了门。 天色渐晚，斯凝梦差老徐上附近酒肆买了饭菜来，几人吃饱喝足，送三人回城西，她正好去问葛总管的意见。 葛总管听后，沉默一会：“本该听小姐的调遣，可七皇子让奴才在别院守着，此事还得请示七皇子。” 斯凝梦心中直说自己是糊涂了：“说的是，那我去问问。” 正想走时，心里理了理最近要办的事，忽而想起方大娘，转身问葛总管：“那方大娘的女儿可有消息？” 葛总管摇头：“前日已派人去方大娘老家，如今还未有信传回来。” 斯凝梦疑惑道：“方大娘老家离京都很远？” 葛总管：“来回约莫要两日，许是路上耽搁，明日应该就有消息传来。” 斯凝梦点头：“辛苦了。” 葛总管微微弯着腰：“都是应该的。” 斯凝梦料理完这一遭事，就回了百花园，路上还可惜慕望野没要这别院。 房子倒是其次，这里头的人训练有素，若是能挖墙脚就好了，这个念头一起，斯凝梦跃跃欲试。 晚间，慕望野从书房回来，见斯凝梦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慕望野有自知之明，知道她这不是因为自己回来了，八成是有别的事。 慕望野慢悠悠地走到斯凝梦身边：“有事？” 斯凝梦赶紧起身给慕望野倒了杯茶：“你与去殿下说说，那别院的人难不能借我使唤一阵。” 慕望野看着斯凝梦：“晚上喝茶会睡不好。” 斯凝梦一拍额头：“青荷，给夫君换杯热水。” 慕望野腹诽，当初喊夫君喊的磕磕绊绊，现在喊的越来越顺嘴。 可惜是因为他有用。 可是，谁家夫君是这个用法？ 她怎么不正经用用呢？ 斯凝梦不知慕望野心里的小九九，换了杯温水递给慕望野。 慕望野伸手接过茶盏：“别院的人你想用就用吧，那本就是殿下给我准备的新婚贺礼，他每天四处游玩还来不及，哪儿会管这些事。” 斯凝梦飞快问道：“那你怎么不收？” 慕望野放下茶盏，眼神无奈：“因元庆太子一案，圣上对皇子和臣子之间来往颇为在意，若收了宅子，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斯凝梦了然，接着又觉得不对：“可你两时不时的见面，不也是过往甚密么？” 慕望野笑着摇头：“殿下三不五时地逃课，国子监有大半的人都曾陪他出去游玩，今日和昨日陪他的还不一样呢。” 但是慕望野不逃课~ 斯凝梦：“那皇子为何到国子监念书？” 慕望野：“这里头就牵扯到宫里的事儿了。” 斯凝梦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好，我明白，你不必细说。” 接着她问了一直以来很好奇的问题：“所以七殿下为何与你交好？” 慕望野不甚在意地说道：“最开始是因为我会模仿字迹，能帮他完成课业。” 第43章 斯凝梦微微睁大眼：“仿殿下的字迹？” 慕望野：“还要隔三差五给他温习功课。” 斯凝梦心想那这确实挺重要的，请了个学霸帮自己写作业还做家教，可不就是深厚的友谊。 不过斯凝梦忍不住想，慕望野的胆子也真是大，居然仿写皇子的字迹。 且听他的话头，还知道不少皇室秘辛，这人行事压根不像表现出的那样稳重保守，反而是大胆的很。 第37章 以色侍人 说话间，青荷来禀，说是绣房的人已经做好几件衣服。 斯凝梦正好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于是催着拿进屋。 这回拿来的共有三件，月白，银朱和湛蓝。 斯凝梦满眼放光，慕望野不明所以。 自己试衣服，怎么她看着这么高兴？ 莫非男子穿好看的衣服跟女子精心装扮效果是一样的？ 随后就见斯凝梦选了那件银朱的春衫走近：“快去试试。”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慕望野很顺从地去将新衣换上，他故意磨蹭许久，直到传来斯凝梦催促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果然 他在这女人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迷乱。 那神情他只在一些年轻男子看到美貌女子时见到过 大晋虽民风较为开放，但女子也不会这样直楞楞地盯着人看，多数还是会委婉一点。 斯凝梦欢快地走近，绕着看了两圈，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不错，不错，你穿银朱的也好看。” “成亲那日你不是见过我穿大红喜服。” “那天哪儿有心情看。” “为何那天没有心情看？” 斯凝梦噎住，随后说道：“自然是因为累的。” 她的注意力只被短暂地转移了一瞬，很快又回到给慕望野试新衣服的事上。 慕望野发现，斯凝梦眼里的迷乱，也仅仅是存在很短暂的时间。 她更像是在玩一个换装游戏，至于陪她玩游戏的人是谁，只要长的好看就可以了。 他的皮相有用，但作用并不大。 慕望野腹诽，对这女人而言，出门赚钱比男人的吸引力可强太多了。 被斯凝梦拉着试了整一个时辰的衣服，期间斯凝梦还在给他捯饬什么发冠玉带。 甚至还要上手给他上妆，当然最后被慕望野制止。 但是看斯凝梦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想来她是不会放弃的。 斯凝梦颇为可惜：“不公平啊，为什么男子不护肤肤质看起来还这么好，天生腰就这么细” 她说着还上手比划，用手臂圈住测了下慕望野的腰围。 “腿这么直” 斯凝梦撩起春衫下摆看了眼。 “还那么翘” 慕望野听她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慕望野： 斯凝梦自顾自地嘀咕：“难怪说那些设计师喜欢的其实是男人。” 慕望野看她越说越大胆，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于是只得打断：“什么鸡师，你饿了？” 斯凝梦哈哈笑了起来，她凑的更近了：“慕望野，你不是学的很快么，去学几个笑话好不好，你一本正经讲笑话的样子肯定很好玩。 ” 慕望野看着斯凝梦不知不觉扒拉上来的手：“夜深了，睡吧。” 斯凝梦颇为扫兴的样子：“那你会弹琴么？” 慕望野：“会。” “唱歌呢？” “不会。” “跳舞？” “不会” 临睡前斯凝梦忽然一拍手：“我要给男子也单出一个系列，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也该为悦己者容啊！” 慕望野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听斯凝梦兴冲冲地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慕望野闭上眼装睡。 斯凝梦扑过来，见他不知什么时候闭了眼，只好背过身去躺下。 适才她说的男子系列，确实可以提上日程，面前就有现成的潜在客户，斯凝梦干脆凑近细看。 于是看到慕望野的睫毛颤动，知道他是在装睡。 斯凝梦冷哼一声，跟她聊天有这么无趣么，需要装睡逃避。 慕望野暗暗叹气，他在想，自己与斯凝梦相处的状态是否正常。 夫妻之间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他想着想着，失眠了。 于是第二日，慕望野睡过了头。 斯凝梦起身时，看到身旁的被窝里还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慕望野病了。 她伸手过去抚慕望野的额头，或许是因为在被子里捂着热气，斯凝梦没什么经验，一时无法判断。 于是开始唤青荷，让她过来探探慕望野额上的温度。 趁着青荷过来的时候，斯凝梦伸手进去看看他身上是否发热。 斯凝梦一把从侧面伸进去，慕望野正是侧对着她睡，于是一手就碰到刚好晨起的不可言说。 慕望野原本就已经半睡半醒，这下彻底醒了，整个人瞬间缩到被子里。 被子里传来慕望野吃痛的声音，斯凝梦根据手感很快猜出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很是尴尬。 但她又很好奇，有这么脆弱么，她也就寻常伸手啊，顶多是为了把被子掀起来使了些劲。 “小姐，怎么了？” 青荷一靠近，就见自家小姐正跪坐在床上，附身看着姑爷的方向。 斯凝梦头也不回：“没事，你先下去吧。” 青荷不明所以，只得退下。 斯凝梦惴惴：“有这么痛？” 被子里没声音。 斯凝梦不放心的问：“你是痛还是生病啊？” “我差人替你去国子监告假？” 从青色的被子下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抓住斯凝梦，随后传出一个听上去极力忍耐的声音： “不必~” 斯凝梦：“好，好，那，你要不要喝点热水？” 慕望野忍不了了，拉下被子，面色微红：“你故意的？” 斯凝梦嘿嘿干笑：“不是，我看你这个点还没起，以为你病了，想看看身上烫不烫。” 慕望野盯着她看，斯凝梦被盯的心虚，故作轻松道：“那你再睡会，我得起身去铺子里了。” 斯凝梦说完就想溜下床，没成想被慕望野拦腰揽住一个翻滚就到了床的里侧。 斯凝梦本能想用手推拒，但双手被慕望野钳制。 慕望野身上的中衣此时领口大开，青丝散落，正好将内里风光半遮半掩，他的胸口有一颗痣。 斯凝梦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想看个究竟，隐约能看到一些内情。 慕望野看起来居然真是个脱衣有肉的。 慕望野看她的眼神乱瞟，气不打一处来。 看上去她是挺感兴趣，但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斯凝梦看他的样子，似乎就是在欣赏一个喜欢的花瓶，一件好看的衣服，却无半分妻子对丈夫的感情。 慕望野知道她当初选的确实不是自己，可是他连日来的观察，斯凝梦对自己哥哥也没用半点情愫，平日连个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 她不是贪好男色么？慕望野将她的手往胸口一带：“现在呢，你觉得烫不烫？” 斯凝梦忍不住开口：“大清早你你发什么疯，还不起来。” 慕望野悠悠说道：“我昨夜在想，其他的夫妻相处是什么样的。” 斯凝梦微微睁大眼睛：“你想这事想到睡不着，然后才起晚了？” 慕望野沉默不语。 斯凝梦无奈：“究竟是什么样也不是现在能想的明白的，哎呀，你快放开我，真不去国子监了？” 慕望野看她眼中似有些恼怒，于是卷着被子起身。 斯凝梦这才整理好衣衫下了床，抬眼就见到裹在被子堆里的慕望野，觉得好玩。 于是她弯腰凑近：“我觉着，你胸口的痣长的不错。” 说完趁着慕望野没反应过来，立刻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只听慕望野在她身后无奈又生气地喊了一句：“斯凝梦，你可真是” 后头的句子随着斯凝梦跑远，已经听不清。 慕望野不由得裹紧被子，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走在大街上的妙龄女子忽然被一个混混言语调戏。 可这混混确实只动嘴，不动 罢了，也动了，只是十分粗鲁。 斯凝梦只简单梳洗就匆匆出门，早膳也没吃。 待马车驶到铺子里，孟清歌已经在了。 她一见到斯凝梦便问：“你这是用了什么新研制的胭脂，用着像自然透出来的。” 斯凝梦干笑：“车上热。” 孟清歌已为人母，已通人事，于是打趣：“看来姑娘个郎君的感情好得很。” 斯凝梦扶额，孟清歌如今是误会，但若三不五时地有这么小接触，早晚不得擦枪走火。 到时候她要是一脚踹开，那这大树还能长大让她抱么，不会一脚踹断了根吧？ 第44章 那头的国子监，迟到的慕望野正好迎面撞上逃课出来的沈司星，被沈司星一把捞出国子监。 沈司星道：“夫子问你今日怎么没到，我说你身体不适，已替你告假，你若进去，岂不是坐实了我说谎？” 慕望野不以为然：“你说谎夫子早已习以为常。” 沈司星还是不肯放，拖着慕望野上了马车：“我有事问你。” 慕望野放弃挣扎：“你说。” 沈司星神秘问道：诶，那木匣里的你试了没？” 慕望野面露尴尬：“你这什么癖好！” 沈司星莫名：“别误会，是三哥要娶皇子妃，我正愁怎么送礼呢，若是那好用，我就给他也送一份。” 慕望野皱眉：“你这，堂堂皇子，送金银珠宝不好么？就得送这些见不得人的。” 沈司星一摊手：“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男欢女爱，不过是七情六欲，天然习性。关系普通才送金银俗物，关系好的我自然要多费心思，要送那种让你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礼物。” 慕望野知道他行为不羁，想法怪诞：“想送就是送吧，只别再悄无声息地塞到新房就行。” 沈司星忽然抱臂，上下打量着慕望野。 慕望野不明所以：“看出什么花来？” 沈司星啧啧两声：“你在逃避问题，压根就没给我答案，让我猜猜，那木匣不会是，压根就无用武之地吧。” 慕望野有些恼羞成怒：“别再谈论此事。” 沈司星凑近：“你怎么回事？难道我真得给你请太医。” 慕望野推开沈司星：“你” 过了会，他又问道：“这是不是不正常？” 沈司星的眉头皱起来：“当然不正常！你今日别走，我这就带你去找庄梁，让他替你看看。” 慕望野按住沈司星：“问题不是我。” 沈司星讶然：“那是为何？” 慕望野说话时面上带着纠结与困惑：“我，不招女子喜欢？” 沈司星忽然朗声大笑，在慕望野越来越冷的眼神中终于止住笑。 沈司星拍了拍慕望野的肩膀：“你啊，就是根只可远观不可近赏的冰木头，无趣的很，弟妹定是嫌弃你不懂风情。” 慕望野眼里闪过难得的茫然：“可是她想要的风情是，给我上妆，然后，看我换衣服。” 沈司星一拍手：“哎呀，那就依着她上妆换装呗，这有什么，又没别人瞧见，你端着做什么？总比你如今这样相敬如冰的好吧，我说的是冰块的冰啊，你这亲成的有什么意思。” 慕望野扶额：“有用？” 沈司星伸手捏住慕望野的下巴，左右打量：“信我，你这张脸，有用。” 慕望野忽然想到一个词，以色侍人~ 慕望野： 光天化日，世风日下。 第38章 美人计与商机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孟清歌见斯凝梦总是走神，忍不住问道。 孟清歌提醒：“过会阿兰和赵娘子就要带人过来，你是主家，可不能这么心事重重的见人。” 斯凝梦想着自己身边也就孟清歌算是有过婚后相处的经验，于是开口问：“你知道我成婚是怎么回事吧？” 孟清歌一直挂在脸上清浅的笑意消失，她点头道：“知道，满京都传遍了，多是羡慕那慕公子一个贫苦出身的书生能娶到国公府的小姐，本朝从未有过，也就听过这样的话本。” 她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都说你是对他一见钟情，可是为了这铺子吧。” 斯凝梦失笑：“有这么明显？” 孟清歌摇头：“并不明显，只是你成婚前先后是齐光和阿兰与我联系，成婚后都是亲自打理，像我这样常接触的，一想就明白了。” 斯凝梦叹气：“接触多了就能猜出来啊” 孟清歌犹豫着问：“所以慕公子他知道么？” 斯凝梦摇头：“不确定。” 看样子慕雁迟应该是没跟他弟弟说什么，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孟清歌略一思索：“依我看，这事不必明说，左右已是夫妻，究竟是为何成婚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之后的日子怎么过。” 斯凝梦来了精神：“我也是这么想，当初只是想借成婚摆脱家中桎梏，可现在，怎么跟他相处，又觉得苦恼。” 孟清歌问道：“你在苦恼的究竟是什么？” 斯凝梦微微皱眉：“就是，两个人不能不亲近，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又不能太亲近，免得妨碍我的前途。” 孟清歌一愣：“为何太过亲近会妨碍前途？” 斯凝梦脱口而出：“ 万一有了孩子，自然会分散我的精力啊。” 孟清歌惊讶：“你慕公子他还未？” 斯凝梦尴尬点头。 孟清歌叹了口气：“如今尚在新婚，培养感情也说得过去，只是长久下去” 孟清歌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其实，你若只是苦恼如何避孕，倒有一物可用。” 斯凝梦也压低声音：“喝药么，可那些避孕的药不是有毒就是大寒，对女子身体有损害。” 孟清歌摇头，面上浮起微红：“那东西是从西域传来，不用内服而是外用，价格不菲，不过姑娘你应当承担的起，就是男子不爱用，所以这京都之中也鲜有人知道。” 孟清歌大抵是从之前那个富商处得知。 斯凝梦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是个长条的袋子，对吧。” 孟清歌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斯凝梦轻咳一声：“家中的海外奇书上。” 孟清歌了然：“国公府果然家学渊源。” 斯凝梦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商机，若是她生产这个品类，那绝对比胭脂水粉更加热销啊，整个大晋头一份。 什么愿不愿意用，不就是体感不舒服么，有系统在，还怕生产不出更好的？ 而且，现在就已经有了雏形，必然是符合当前这个世界的发展等级的。 孟清歌看斯凝梦面上露出欣喜异常的笑，心想或许那一见钟情的说法还是比较可靠的。 斯凝梦又开始愁苦，发展等级是对上了，可是这思想开放程度对不上啊，怎么推广呢？ 开家铺子大张旗鼓地卖，当天早上开，下午怕是就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她忽然想到了，庄梁 若是有人让大夫开避子汤，而大夫则劝说用避子套，岂不就有路子能出去了？ 斯凝梦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可要与庄梁做这生意，必然绕不开慕望野 哎，斯凝梦叹气，想要抱紧这个大树为己所用果然是得做些牺牲的。 真夫妻肯定比假夫妻绑定的深啊！ 那她就 用美人计搞定慕望野，让他辅助自己开拓商业版图，再借种生子，跟着自己姓，以后就成为她商业帝国的接班人。 成立斯家集团，指日可待啊！ 孟清歌看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皱眉，以为她是拿不定主意，于是说道： “慕公子的人品才学，京都之中多有传闻，若是所言非虚，倒也算是良人。” 斯凝梦骤然回神：“你说的有道理，还是得考察一下人品。” 两人之后又闲话一会，阿兰和赵娘子就来了，身后带着五个人，李娘子竟也在其中，不过她并未认出斯凝梦。 另外四人，看装扮，三位是妇人，另一个尚未出阁。 阿兰给斯凝梦介绍：“这是李娘子，她能说会道，胆子也大，脾气爽利，就是受不了委屈。” “这是冯家姐妹，冯娘子和冯音。” 阿兰介绍完，那少女和一年轻夫人向斯凝梦福身。 李娘子赶紧跟着做。 “这位是叶娘子和金娘子，她两本是等着赵娘子那边的绣活，昨日听说店里要人，就先来这试试，因从前是绣娘，手都是极灵活纤细的，姑娘你看这几人合不合适。” 斯凝梦轻轻点头：“照着昨日我教的内容，让她们都试试。” 阿兰忽然想起还有人选未到：“洒扫的人，就让小五带着小九和小八来吧，小五说他们三个想过了，读书应该是不行，早点来铺子里熟悉。” 斯凝梦想了片刻：“那就让他们先来试试。” 说定了那三个孩子来的时间后，铺子里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个时辰后，几人的情况斯凝梦也算是摸清了。 李娘子是个话多且密的，但手上粗糙，就让她做销售的活，主要的工作就是陪来的客户聊天，在聊天的过程中把产品推销出去。 冯音尚未出阁，性格俏皮爱玩，不怎么静地下心，就让她负责年轻女孩那边的销售。 冯，叶，金三位就负责给客人试妆。其中两位绣娘学的尤其快，或许是因为曾经要描刺绣花样，手法更细致。 冯娘子见自己的手艺不上叶金二人，有些不自信。 第45章 斯凝梦只得开口鼓励：“如今离开业还有四天，只要勤加练习，必能熟能生巧，我这铺子，今后必然是要压过春香楼的，这个月是你们的试用期，月钱为二两，一个月后若合格，那月钱就是二两银子加提成，提成的意思就是每卖出去一套胭脂水粉，你们可以抽一部分利。” 几人听后皆面露惊喜之色，给的月钱比京都平均的水平高出许多。 斯凝梦看了她们的表情后敲打道：“这个月钱，别说是找三五个人，就是要三五十个，也能找来，所以，能不能过了这一个月的试用期，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 几人急忙应下。 斯凝梦说完默默唾弃自己的资本家作风，不过，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啊，给钱出力，各取所需。 交代完后，由孟清歌和赵娘子带着几人在楼下练习，斯凝梦则带着阿兰上楼，商量这次宣传造势的事。 “那些人本是齐光在联系，你回去问他要名单，要做的事我已经列在表上，对了，小五应该也知道一些，之前让齐光找合适的跟着学，应当就是他。” 阿兰正在跟斯凝梦细细核对列表上的事宜，青荷从楼下上来：“小姐，葛管事来了，说是有方大娘女儿的消息。” 斯凝梦停下手头的事：“快请葛管事上来。” 葛管事垂头路过一屋子的女眷，上楼见斯凝梦。 斯凝梦见他面色凝重，心中有不好的猜想：“怎么，有意外？” 葛管事道：“别院派去的人足找了两日，才有了消息，说是不久前从京都来一群人，把方大娘的女儿凌婉带走，核对过日子，正是城西大火的后一天。” 斯凝梦疑惑追问：“什么人，带去了何处？” 葛管事犹豫后说道：“如今，人已经在寻芳院。” 斯凝梦皱眉：“寻芳院？” 她骤然想起，正是她曾路过的那家青楼：“好好的一个良籍女子，怎会进了青楼？” 见葛管事欲言又止，斯凝梦只得逼问：“是牵扯到什么人？” 葛管事只垂头不语。 斯凝梦咬牙：“你若不说，我这就去问七殿下。” 葛管事赶紧上前：“查到的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廖兴。” 斯凝梦觉得很荒诞：“一个指挥使特意跑去乡野抓个平民女子卖青楼，大晋的京官这么缺钱？” 葛管事摇头：“并非是因为钱，那廖兴半年前就看上了凌婉，想要纳入府中，只方大娘如何都不肯，天子脚下不好强逼良籍女子做妾，且方大娘在城西一片多行善事，邻里对她无不夸赞，若是强娶，必然会传扬开来，想来是那廖兴得知方大娘身死，趁着凌婉在老家远离京都，上门劫人。” 斯凝梦愤愤道：“他这是在报复，反了天了，一个六品指挥使，就敢在京都横行霸道，叫上人手，随我去寻芳院要人。” 葛管事连连阻止：“小姐，指挥使不棘手，棘手的是他身后的五殿下。” 斯凝梦只得停住脚步：“这怎么又牵扯到皇子了？” 葛管事轻声道：“廖兴那是为五皇子办事的得力人，不然他又怎敢如此行事，做的再隐秘，这里可是京都啊。” 斯凝梦顿时冷静下来，她在屋子里踱步。 她想到了齐光的质问，可如今已经知道凌婉的处境，若是不救，让她如何心安理得面对齐光？ 绕了三圈之后，她停在葛管事身前，语气平静：“带上人手，随我去寻芳院要人。” 葛管事急切道：“小姐，三思，切莫冲动，不如找七殿下折中想个法子。” 斯凝梦无奈：“难不成他五皇子还要为了一条狗上青楼计较，那是什么地方，折中得折到什么时候去，等商量定了再赶过去，一切都晚了。” 说完斯凝梦匆匆下楼，葛管事只得加快脚步跟着她。 第39章 寻芳院 “小姐，小姐，不能去啊，好歹给七殿下送个信。”葛管事追在斯凝梦身后。 斯凝梦急停，交代完阿兰与孟清歌后，转身吩咐青荷：“你雇车回府取一千两银票来，再府上护院带来。” 青荷犹豫片刻后离开。 斯凝梦又对葛管事说：“你现在就可以安排去给人报信，两边都不耽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女儿家在青楼多待一刻钟都有危险，没有时间可以犹豫。” 葛管事见实在劝不住她，只得赶紧吩咐一同来的小厮，自己跟着爬上马车。 马车到寻芳院外时，还未过晌午，寻芳院都没开张。 斯凝梦戴上帷帽后下车，葛管事上前叩门，半天之后，才有一魁梧的大汉前来开门。 那大汉先见到的是葛管事，出口成脏：“哪儿来的急色鬼，现在还不是做生意的时候，晚上再来。” 说完他就要关门，葛管事一把推开门：“我主家要见你们老板。” 葛管事说完就退让到一边，现出站在他身后的斯凝梦，斯凝梦的身侧跟着老徐。 大汉上下打量，大致判断出是位已婚女子，便以为是来捉奸的，往日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心中不耐：“你们这些妇人真是好没道理，自己笼不住夫君，寻到我们这干什么，咱们这可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斯凝梦知道他误会了：“我来这不是捉奸，我来这找的，是一个女子。” 大汉颇为稀奇地啧啧出声：“来赎身呐？” 斯凝梦点头。 大汉看了看葛管事和老徐：“银子带够没？” 斯凝梦抬手露出腕上戴的翡翠镯子，那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大汉是个有眼力见的，忙开门迎客：“二位稍等，我去请花妈妈来。” 斯凝梦听到这姓氏，一阵恶寒，决定再也不用之前给自己取的那姓花的别名。 大汉很快回来：“贵客请跟我来。” 斯凝梦没有迟疑跟上了楼，楼内并不安静，不时有姑娘将留宿一夜的客人送出。 有些房内还有动静传出，葛管事和老徐都面露尴尬。 斯凝梦气定神闲，不管她心中是何想法，面上都得稳得住。 这花妈妈特意让人带着她走这条路，就是看着她是个闺阁女子，借此杀杀她的锐气。 大汉一路上偷瞄着斯凝梦，将她的一举一动记下。 几人一路到了六楼，越往上走的楼层越安静，而这六楼，竟是个清幽之所，布置的十分雅致。 大汉领着三人进了居中的房屋，一进屋内，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个书架，两侧放满了书，中间悬空，竟堂而皇之地挂着一幅春宫图。 画上有两男一女，是在花丛之中。 既然这书架挂的画是如此，那些书不必想，也知道是些什么内容。 葛管事和老徐猛地低下头，满面通红。 斯凝梦随手拿下一本书翻看，果然如她所想。 “哎呦，夫人，这哪儿是您能看得。” 一美貌妇人从侧迎出，看上去应不到四十，料想就是花妈妈。 斯凝梦将手中的书放下笑道：“花妈妈这里花样倒齐全。” 花妈妈眼里闪过惊异：“这一楼的姑娘们，都指望着这些吃饭呢，可不得齐全些么。” 不等花妈妈领路，斯凝梦径直在这屋子里四处打量。 好一个销金库，这里头的陈设便是京都一般的富户都撑不起。 一个老鸨住的这么奢华作甚，细看那些摆件，就知道这多是为男子布置。 或许是vvvvvip总统套房吧。 斯凝梦：“这屋子倒精致，不知花费几何，才能在这儿春宵一度。” 花妈妈一直跟在斯凝梦身后：“夫人有所不知，这钱财啊，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用的。” 斯凝梦轻笑：“有钱能使鬼推磨，难道这里竟推不动？” 花妈妈笑道：“谁让这是京都呢。” 斯凝梦见她口风严谨，不再打探，直奔主题：“我这件事倒没那么难，今日来是为一个叫凌婉的姑娘赎身，她本是良籍女子，不知为何被卖到青楼。” 花妈妈面上的笑丝毫不变：“我这寻芳院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地方，不做那逼良为娼的事，你说的那位凌姑娘，那是她家欠债还不上，如今拿了她抵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斯凝梦并不欲与这老鸨拉扯：“你只说多少银子肯赎。” 花妈妈面带歉意：“这位凌姑娘已被贵人看上，我这庙小，经不起贵人折腾，这赎身的钱，就是白给我，也不敢要啊。” 斯凝梦听她话的意思不对，忙问道：“已被贵人看上是什么意思？” 花妈妈大声笑起来：“夫人自打进门以来都是气定神闲，原来是不明白这寻芳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被贵人看上，自然就是接客了。” 斯凝梦的指甲瞬间掐进掌心：“那位贵人，可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廖兴。” 花妈妈止住笑，看了几眼斯凝梦：“原来夫人知道。” 斯凝梦冷哼：“一个指挥使算哪门子的贵人，京都随手拉一个官都比他大。” 第46章 花妈妈像是松了口气：“这里头内情，夫人不明白也好，我只说一句，这凌婉是赎不了的。” 斯凝梦笑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妈妈收了笑，冷了脸：“哼，哪儿来的无知妇人，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敢在这造次，明日就让你全家从京都消失。” 斯凝梦冷笑：“真是好大的口气。” 她估摸着青荷应当已经带人前来，看与花妈妈无法达成一致，于是便想出门与青荷会合。 没想到却被那大汉拦下，斯凝梦转身质问：“什么意思？” 花妈妈面上带笑，眼神却冷，面带鄙夷：“你当我这寻芳院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斯凝梦拦住想上前的葛管事：“你要如何？” 花妈妈上下打量着斯凝梦：“我看夫人这身段若是在我这里挂牌接客，那一晚也值不少银子。” 斯凝梦不怒反笑：“敢情之前说的不做逼良为娼之事，是假的。” 花妈妈冷笑：“既进了我这门，是良是娼，还不是我说了算。” “小姐快走！” 葛管事上前保住那大汉，那大汉一把推开葛管事。 斯凝梦拔下发簪，抵在咽喉：“我们三个不出去，也有人会寻上门来。” 大汉猛地止住脚步，看向花妈妈。 斯凝梦这时有些懊悔自己行事冲动，她实在是没估算到这寻芳院行事如此大胆。 什么不逼良为娼，怕是路过门口有看上的都要想办法逼来。 双方正相持之际，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一些女子尖锐的叫喊。 那大汉被人从身后一脚踢到背心，呕出一口鲜血，滚到一旁。 门外闪进来的正是慕望野，紧接着进来了二十来号精壮的打手，将这华丽奢靡的房间挤的满满当当。 慕望野伸手夺过斯凝梦手中的发簪，还没来得及问候一二，就被一旁的花妈妈打断：“慕公子？！” 这一声慕公子把斯凝梦心中刚升起来的那一点点感动都浇灭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可是亲眼看到慕望野从这寻芳院的后门出来的！ 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这人还很清纯！ 奇耻大辱！她居然嫁了这么一个人！ 真是恶心！ 慕望野顿感不妙，看向斯凝梦，隔着帷幔看不清她表情，但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斯凝梦气场的变化。 她现在很生气，她生气的原因是，那声慕公子。 花妈妈喋喋不休：“慕公子，大水冲了龙王庙，这都是自己人，这是您夫人么，早听说您已经结婚了，原来竟是娶了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慕望野拧眉，这下是真说不清了。 斯凝梦不想再忍：“还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让他们把凌婉交出来。” 花妈妈听后赶紧扯住慕望野：“慕公子，使不得啊，你这一搜，这必然会传出去。” 慕望野甩开花妈妈：“那就自己把人交出来。” 花妈妈面露难色：“这，别为难我了，那头我也惹不起，不如你们两边商量好了再来？我们就是些小喽啰，何况那女子都已经接客了，迟个一日两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斯凝梦在一旁凉凉开口：“她适才也想让我接客，说我这身段若在这寻芳院挂牌，一晚上值不少银子呢。” 慕望野的眼神骤然变冷，仅有的那点克制消失的一干二净。 花妈妈摆手：“我，我” 斯凝梦大声喊道：“还不快去找人。” 那些打手看向慕望野，慕望野轻轻点头。 他们正要出去，临出门花妈妈急急上前：“难道七殿要与五殿下作对？” 慕望野目光森冷：“与七殿下无关，是因为寻芳院冒犯我夫人。” 花妈妈见事情没有转机，也放了狠话：“慕公子还是想好怎么跟两位殿下交待吧。” “你们那两位倒是熟的很。” 斯凝梦说完便出了房门，慕望野紧随其后。 斯凝梦很是烦躁：“别跟着我一块，分头找人要紧。” 慕望野想解释，却被斯凝梦打断：“好了，我知道其中必有误会，如今要紧的时先把凌婉带出去，有事以后再聊。” 解释解释，谁知道是真是假，眼见为实可比苍白的解释有力多了。 “好，回府再说。”慕望野只得带着人去另一头搜寻。 两人分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来报斯凝梦，说已在三楼找到凌婉。 等斯凝梦赶到，只见慕望野站在门外。 第40章 误会 待斯凝梦走近，才看到他身后缩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姑娘。 “凌婉？” 凌婉从慕望野身后露出一半脸，眼中带泪，艳色惊人。 斯凝梦如今是完全信了葛管事的话，这样的容貌生在小门户，确实容易招来灾祸。 看到斯凝梦示意，青荷匆匆上前，将手中原给斯凝梦备着的披风替凌婉披上。 这时斯凝梦注意到，凌婉的手一直拉着前头慕望野的衣角。 慕望野一直垂眸，并没有注意周遭，待斯凝梦过来想上前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身后的凌婉扯住。 他顿时尴尬地看向斯凝梦。 斯凝梦头疼，经历这遭大难后被救出，凌婉头一个见到的是慕望野，怕是已经产生吊桥效应。 斯凝梦：“都别杵在这儿，先回别院。” 一行人快速地离开寻芳院，到了门口要各自上马车，凌婉还是跟着慕望野。 “凌姑娘，坐马车回去吧。” 凌婉安静的站在原地，直到慕望野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 凌婉突然尖叫起来：“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周遭的百姓纷纷驻足，斯凝梦只得对慕望野说：“把衣角给她，上马车。” 慕望野见周遭的百姓越老越多，只得把衣角又递给凌婉。 马车上四人两两相对而坐，青荷低着头，是她半路改了主意，去国子监请的慕望野。 慕望野索性闭目养神，当看不到自己的衣角。 斯凝梦正在出神，分析着当下的形势，她的时间很紧。 待到别院，葛管事吩咐人去整理出客房，斯凝梦则向齐光的房间走去。 暂且不让凌婉与他见面，因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但总归不能一直隐瞒。 不然如同上一回方大娘那般，由旁人告知齐光，不知道他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若她恰好不在，谁能阻止齐光。 可，这如何说出口呢？ 凌婉却扯着慕望野不肯走，慕望野面色冷淡地看向斯凝梦。 这可是她让他把衣角递出去的，如今这烂摊子自然也得她来收拾。 “凌姑娘，这是我夫君。” 斯凝梦无奈开口。 她倒不是吃醋，而是凌婉眼下不好再与其他男子有瓜葛，慕望野那性子，这不就如飞蛾扑火。 继续纠缠，难道要送上门给慕望野做妾么？ 凌婉楞了楞，终于松开手。 斯凝梦上前：“先去好好休息，齐光和小五都在这儿呢，不是你一个人。” 凌婉听到齐光的名字，终于开口说话：“小齐，也在。” 斯凝梦点头：“是，那个院子的孩子都在。” 凌婉这下改抓斯凝梦的手：“我，想去见他们。” 斯凝梦犹豫道：“齐光如今还在养伤，你的事我怕会” 凌婉面色骤然发白：“只有，只有廖兴，我没有被，很多” 斯凝梦惊觉她要说什么，立刻捂住凌婉的嘴。 她认真道：“不要再向任何人主动提起这件事，无论他看起来有多真诚。” 凌婉听后轻轻点头，但她并不十分明白：“我想见齐光。” 斯凝梦头疼，这两身上都有雷，遇上不知道会不会一起爆炸。 “先让人带你去梳洗，见着他，先别提这几日的事，你放心，我这边会替你要个公道。” 凌婉又回到之前默默无言的状态。 斯凝梦看着她的背影，经历这么一遭，如此安静，怕不是什么好事。 她转身见慕望野还在原地：“不回国子监么？” 慕望野：“我去寻芳院，是为了给七殿下的知己若红姑娘填词。” 斯凝梦漫不经心：“填个词让小厮送不就好了，用得着你亲自跑。” 慕望野：“我没有随身小厮。” 斯凝梦噎住，这个理由她倒是没想到。 斯凝梦抬脚就走：“与我无关。” 慕望野却却将人拉住，青荷一看这形势，赶紧给葛管事打眼色，无关人等迅速退的远远的。 慕望野的语气依然平静：“你分明因此事不高兴。” 斯凝梦甩开手：“我不高兴是因为我选错了人，我在怪我自己无能，与你无关。” 慕望野默了一会儿：“你选人的时候确实与我无关。” 第47章 斯凝梦一愣，莫非他知道了？心中顿时有些不自在，毕竟是她一手推进的婚事。 斯凝梦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意思，可是对婚事不满？” 慕望野：“当初着媒人上门说亲的是你，一见钟情说的好听，成亲这些日子以来，我怎么半点没看出来你对我有一见钟情的情谊。” 斯凝梦是很想直接开口说是搞错了人，自己当初看中的人是你哥哥。 可那样也太乱糟糟了，慕雁迟还在百花园里住着呢。 斯凝梦被慕望野盯了会，只得说道：“我，比较内敛，不是送了你很多衣服么？这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的证据啊。” 慕望野微微拧眉：“可你也送了哥哥衣服。” 斯凝梦的笑僵了一下，原来男人也是会争衣服穿的。 斯凝梦急中生智：“你看，我刚才不高兴，就是因为吃味，你怎么能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呢？” 慕望野淡淡的幽怨：“是你让我把衣角递出去的。” “好吧，我的错。” 说完斯凝梦觉得这逻辑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慕望野叹了口气：“无妨，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完慕望野先行一步离开，留下斯凝梦在原地。 斯凝梦：怎么就成我认错了？ 这种状态持续到见到齐光。 那一头，慕望野一出别院就杀向瑞祥楼，直奔天字一号房。 正在饮酒赏舞的沈司星见到了杀气腾腾的慕望野。 沈司星：？ 慕望野疾步走到沈司星身旁，闷声不吭地坐下。 沈司星给他倒了杯酒：“怎么回事，谁惹了你？对了，你调用人手是去干嘛？” 慕望野想到自己这边也给沈司星惹了麻烦事，心里稍稍平衡。 慕望野将那杯酒一口喝尽：“去寻芳院抢人。” 沈司星一口酒呛的厉害，咳了好一会：“我怎么不知道寻芳院有你的相好，你这可不对啊，你这刚成婚呢。” 慕望野只得耐着性子把凌婉的事说给沈司星听。 沈司星摆手让歌舞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动五哥的核心利益，他这个人，是很愿意演兄友弟恭的，你且等着吧，不出一日，那个廖兴就会被他亲自收拾。” 慕望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受控制的棋子清理了更干净。” 沈司星点头，随后又说：“不对啊，就这么个廖兴，能把你气成这样，那姑娘与你又没交情，你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了。” 慕望野将杯子重重摆在桌上：“我没人情味，还会替你去给若红填词？” 沈司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这怎么又牵扯上若红了” 随后他想起刚才慕望野提到是斯凝梦先上的寻芳院，一拍桌子：“弟妹知道你去过寻芳院。” “她，亲眼看到我从寻芳院后门出来！今日那老鸨又当面认出我来。”慕望野想到这就很憋屈，再联想到斯凝梦的那一句与我无关，就更气了。 沈司星却哈哈笑起来：“有趣有趣，这也太巧了，原来你与弟妹这么早就见过。” 慕望野面色不善地看着沈司星，沈司星收起笑：“哎呀，这有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没在寻芳院有相好。” 慕望野冷哼一声，不接话。 沈司星一拍脑门：“哎呀，说起来，你填的那个曲子我还没听呢，这样，我做东，请你与弟妹一同赴宴，让若红姑娘来献上一曲，顺势把事情给解释了，怎样，我为你想的周到吧。” 慕望野又喝了一杯：“她这几日忙着新铺子开张，没空赴宴听曲。” 沈司星把酒壶推到慕望野身边：“那就等有空再来，啧，这机会不就在眼前么，这可是弟妹的第一家铺子开业，你不得表示表示。” 慕望野眼中已有了醉意：“表示什么？她不缺金银首饰。” 沈司星恨铁不成钢：“那我母妃更不缺，我还不是三不五时地搜罗奇珍异宝给她送进宫，你的脑子里，除了书之外都是水么？” 慕望野的舌头开始打结：“都是，酒” 说完仰头栽倒在榻上。 沈司星提起慕望野面前的酒壶晃了晃，颇为嫌弃地吐槽：“半壶酒不到就能醉成这样。” 斯凝梦临走前吩咐葛管事派人看着凌婉，免得她有什么不理智的举动，随后回了百花园。 她心情不好，没吃几口就回房，这胃口把青荷愁的慌，连日来都没见斯凝梦好好吃下几顿饭。 斯凝梦正想好好泡个澡解乏，忽听门外一阵忙乱。 一股酒气飘过来，就见到慕望野挂在一小厮身上被扶了进来。 斯凝梦扶额：“他在哪儿喝的。” 小厮答：“在瑞祥楼，与七殿下一起。” 斯凝梦：“抬去春花院给他好好洗洗，这么大的酒味别进我屋子。” 小厮只得将人架去了春花院。 正在温书的慕雁迟看到醉醺醺的弟弟颇为惊讶，这些年他也没见几次慕望野喝醉。 于是向小厮打听：“在哪儿喝的？” 小厮又答了一遍：“在瑞祥楼，与七殿下一起。” 慕雁迟更疑惑了，不过想从小厮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于是摆手让小厮走。 小厮：“奴才走了，谁服侍郎君洗漱。” 慕雁迟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慕望野：“我替他洗，你下去吧。” 小厮有些犹豫：“这” 慕雁迟：“没事，去吧，他不喜欢陌生人近身。” 小厮只得告退。 慕雁迟头疼地看着慕望野，尝试上前抬他起来，发现喝醉的人实在是难抬，只得先去绞干帕子给他擦拭。 忽听慕望野开始自言自语：“我没有，若红姑娘” 慕雁迟脚步一顿：天杀的，若红姑娘是谁？ 第41章 福祸相依 这边的慕雁迟一晚上被冒出来的若红姑娘折磨的睡不好。 因他弟弟“嫁”的太好，这吃穿用度都是斯凝梦的，这么快就在外头养了人，那他们兄弟以后在京都还能混的下去么？ 另一边的斯凝梦一晚上也没睡好。 她暂时将除却铺子以外的事都推到一遍，专心完善开业当天的流程。 于是第二天早膳时，三个人凑不出一张有精神的脸。 慕望野虽宿醉头疼，但还是坚持去了国子监。 斯凝梦在去铺子的路上忽然想，是否有必要去刻意维持一个友好的相处环境。 说实话她有些心累，她只想赚钱完成任务额。 不过想到科举不过就是几个月之后的事，若慕望野科举后没能取得好成绩，再甩了不迟。 等斯凝梦到铺子时，孟清歌和阿兰等人就已经到了，葛管事带着两个徒弟也在。 看着铺子里各自忙碌的众人，她心中的焦虑少了些许。 从昨夜开始，京都凡是叫得上名的酒肆中，说书先生和水军就已经开始发力。 今早孟清歌特意提前两个街口下的马车，一路步行，引起她歌迷的围观。 如今铺子门口已民众驻足围观。 “这是孟姑娘开的铺子？” “哎呀，你不知道，上回她复出就开始卖货了。” “那到底是复出唱歌，还是卖货。” “让你听了歌买货呗，这都不明白。” “听完了歌愿意买的就买，不买也行啊。” 孟清歌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干脆出门与那些好奇的歌迷交流。 她这些日子跟着斯凝梦，有意学着斯凝梦的做事方式。 如今大概知道了水军的意思，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想着出门捞几个自愿做水军的。 斯凝梦知道后夸她有营销的天分，其他几人的夸赞自然也没落下，主打一个提供情绪价值。 有情绪价值加高额的薪水，才能让打工人爆发出能量。 这几日流程差不离，都是在为开业做准备，万幸这两日没有突发什么事件。 只有个插曲，就是指挥使廖兴被流放出京。 与慕望野说起此事时，斯凝梦颇为遗憾：“可惜只是流放。” 慕望野看她失望：“他的日子不多了。” 斯凝梦忍不住追问：“你这么确定？” 慕望野语气淡淡：“他是五殿下手里得用的人，往常不知替他办了多少事，放这样一个人出京离开自己的视线，五殿下是必然不会放心的。” 斯凝梦：“既然这个廖兴这么重要，五殿下为何处置的这么迅速？” 慕望野：“谁让咱们去的时候带了七殿下的人，这一去，但凡稍稍对五殿下有锁关注，便都知晓是为了什么事。” 斯凝梦了然，五皇子亲自处理掉廖兴，免得火烧到自己身上。 斯凝梦仍觉得不满意：“可那狼狈为奸的青楼怎么没被处罚？” 慕望野：“廖兴是以抵债为由绑的凌婉，继而转卖青楼，这样的买卖对寻芳院来说是常事。如今的错处在廖兴编造债务，强卖良籍女子，于寻芳院来说，不过是桩寻常买卖，且还有五皇子替它保驾护航。” 第48章 斯凝梦想到如今与后世不同，人同牲畜一般可以交易买卖，并不能以此找寻芳楼的晦气。 不过，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暗处就已经有了一群蟑螂，像这样编造债务强卖良籍女子的事，她不信寻芳院是头一回。 斯凝梦想到寻芳院六层的那间房：“寻芳院是五殿下的地方？” 慕望野摇头：“五殿下只是与他们交换利益，背后另有他人。” 斯凝梦：“一个青楼，为何牵扯到这么多人。” 慕望野面露嘲讽：“只需要几个美貌女子就能造成一座销金窟，换来金山银山，一本万利，而且” 慕望野慢慢收了声。 斯凝梦知道这后头还有不方便说出口的事。 她回想起前世的一些国家，红灯区合法后，进而诞生完整的产业链。 因愿意从事这一行的女子是有限的，可贪欲无限。 人数不够用，便开始交易买卖，可哪儿来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可以卖呢，自然就会用非常手段。 满大街的人在这些人眼中，那还是人么？ 资本论中说过：为了100%的利润，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就敢犯任何罪行，冒着绞刑的风险。 只要能抓来骗来，到手就是真金白银。 斯凝梦摇头轻笑：“大晋这么富裕，怎得三不五时就有因抵债沦落青楼的女子，是否都如凌婉一样。” 慕望野神色复杂地看着斯凝梦：“自然是有人做过，且成功了，廖兴才敢。” 斯凝梦冷哼：“这可是京都，天子脚下，竟公然逼良为娼。” 慕望野微微叹气：“廖兴做的局太粗糙，他们做惯了的，根本拿不到把柄。” 斯凝梦忍不住质问：“那就没人管么？” 慕望野沉默后开口：“你近来牵扯的事够多了，这件事别再深究，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物：“这是凌婉的身契，七殿下帮忙要来的。” 斯凝梦看他转移话题，只得接过：“替我谢过七殿下。” 慕望野犹豫了会：“等你铺子开业后，殿下想请你赴宴。” 斯凝梦将那身契用烛火点燃：“该由我做东才是，等铺子开业后，请殿下到百花园赴宴。” 慕望野本想说宴会要请若红姑娘，最终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开业那日，“此间凝梦”的铺名已经传遍京都。 开业当日有买一百两减十两的活动，多买多送，前二十名进店购买的客人，可享受七折优惠。 坊间一开始不明白什么是七折优惠，这自然有水军会解释。 各个酒肆的说书先生，拿到最新编写的话本，都是以此间凝梦为主题，能夸尽夸。 虽然大晋没有广告法，斯凝梦还是收敛的，没有把效果吹的天上有地上无。 不过这坊间传言，自然是越传越离谱，到开业那日，已经传成宫中贵人们也是一套难求。 这个传言在长宁郡主到达此间凝梦时到达顶峰。 斯凝梦正在核对货品，只见青荷匆匆来报，说是长宁来了，她话音还未落，长宁就已经到斯凝梦眼前。 长宁上来就是责问：“好啊你，把我使唤完就不来公主府找我了，我晨起才知道你这铺子要开张，说好的带我做生意呢，难不成你逗我玩？” 斯凝梦赶紧将长宁郡主拉上楼：“我明日正想上长公主府找你帮忙呢。” 长宁甩开斯凝梦拉着她的手：“你只会在有事要帮忙的时候找我，哼。” 斯凝梦飞速运转大脑：“我找你，是为了我的第二间铺子，很快就要开，我思来想去，觉得第二间铺子的交给郡主你来管，最合适不过。” 长宁立刻欣喜地握住斯凝梦的手：“当真？你没骗我？” 斯凝梦笑道：“自然没有，这次没通知郡主你，是因为我也没把握能做好，若是今天圆满，就将那第二间铺子提上日程，才好上门叨扰郡主。” 长宁长袖一甩：“必然圆满，我看谁敢让你的铺子不圆满。” 她说完就要拉来护卫，保证开业圆满进行，被斯凝梦硬生生拦下。 斯凝梦无奈：“来的多是女客，你调来这么多护卫站着，谁还敢来？” 长宁只能放弃：“那我能干什么？” 斯凝梦笑的满眼放光。 大约一刻钟后，众人就见长宁郡主身后的侍卫门捧着大包小包出门，而斯凝梦则跟在她身后十分热情地邀请她下回再来。 “呦，郡主这是提前来买了，此前的传言竟是真的。” “宫中贵人也怕抢不到，因此提前来买！” “那真是长宁郡主？” “不认识人，你总认识那马车上长公主府的标识吧。” 斯凝梦将贵客送走，笑的十分灿烂。 可不是么，就长宁这一单，就是近三百两的销售额，达成目标指日可待。 高兴过后，斯凝梦莫名有了危机感。 福兮祸之所依，当一切进展的十分顺利的时候，就该想想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门外的乐声响起，孟清歌的歌声一如往常那般清婉动人。 门口的葛管事带着徒弟开始招呼第一批客人进门。 阿兰带着冯娘子给几位感兴趣的夫人上妆。 李娘子和冯姑娘颇为健谈，越聊状态越好，顾好屋里客人的同时还能兼顾着给排队的客人逗乐。 小五带着两个弟弟，给门外的客人们送花茶。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用不着一个时辰，她就可以完成系统给出的三级任务销售额。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简单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周围的人事故频发，她甚至都没有花很多心思在做任务这件事上。 如此轻易地就能完成任务，怎么会从未有人达成满级成就呢？ 斯凝梦避开人群，到了二楼单独给她留出的房间。 她唤出系统，系统青蓝的呼吸灯悠悠展现，她的生命值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而她的任务额在不断地增长，还差不到五十两。 斯凝梦单刀直入：“除了卖货完成规定的销售额外，是否还有别的隐藏任务。”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没有。” 斯凝梦追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以前的宿主为何没能完成满级，是否意味着他们任务失败？” 系统：“是的。” 斯凝梦猛然惊觉：“所以，从来没有宿主成功过。” 系统：“是的。” 斯凝梦：“那失败的那些宿主呢，他们去哪儿了？” 系统的呼吸灯悠悠闪动：“ 宿主当前无权解锁相关内容。” 斯凝梦靠在窗前，看着系统显示屏上的销售额渐渐达标，却没有了第一次完成任务额时的那种欣喜和庆幸。 系统的声音响起：“叮，恭喜宿主已达成三级销售额，生命值将在今日十一时五十九分开始兑换，届时福利商城将开启，请宿主准时参加。” 说完后，系统就消失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阿兰推开门，面露焦急：“不好了姑娘，有人来闹事。” 斯凝梦从自己的思索中回神：“什么人？” 阿兰满脸的汗：“是之前养着孟姐姐的那个富商，直接就上台拉人，要把她带走呢。” 斯凝梦立刻起身往楼下奔去。 只见台上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正扯着孟清歌的袖子不放。 小五挡在两人中间，吃力地拦着那男人。 此人就是富商王镇。 第42章 警示 “你不在家中教养女儿，跑到大庭广众之下卖弄风姿，如此不守妇道，今日我必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王镇拉扯着孟清歌的衣领，几乎将外衫扯散，幸而有小五死死拽着他的手往后。 孟清歌面上则满是尴尬之色。 小五瞥到斯凝梦，立刻喊起来：“小姐来了，小姐来了。” 那王镇顺着小五的视线看去，见到斯凝梦时楞了一瞬，随即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如此抛头露面，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斯凝梦用眼神示意，一直侍立在旁的葛管事连同两个徒弟将王镇扭着胳膊拉到一旁。 王镇平日养尊处优吗，空长一身膘肉，怎甩的开三个成年男子的桎梏，只大声嚷嚷：“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我这是教训我自己妾室，你们凭什么拦我。” 葛管事重重将他的手往后一拧，王镇痛呼出声。 葛管事母面无表情道：“我等拿你是因你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 王镇不服：“你家小姐哄骗我妾室在外做这见不得人的行径，我说的可有错。” 斯凝梦笑道：“自然有错，既没有媒人上门，又没有官府文书，孟清歌又怎是你妾室？” 王镇正想狡辩，被葛管事的徒弟一把捂住嘴。 斯凝梦接着说道：“今日是我新店开业，孟清歌乃是我亲自上门请来的管事，为自家店献曲添彩，有何不可？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第49章 底下几人纷纷出声：“就是，孟姑娘献曲，我等听曲，有何见不得人。” “分明是喜庆的事，怎么说的这般龌龊。” 王镇猛地甩开捂着他的嘴：“她与我育有一女，便是证据，此乃我的家事，你插什么手。” 斯凝梦依然笑：“孟清歌确实有一个女儿，却不是你的，你在这空口白牙乱攀扯什么。” 此话一出，孟清歌自己都楞住了。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接上了斯凝梦的话：“头一回见非得认别人孩子的，难不成是自己生不出？” 王镇噎住，他对此并没有准备，不过他很快找到其他突破点：“一个丫头罢了，管他爹是谁，可你吃我的穿我的，当日老子带着你买了那么多首饰衣裳，如今叫那些铺子的掌柜来，他们就是证明。” 斯凝梦不屑：“不过是些首饰衣裳，也不是多值钱的玩意儿，花了你多少，还你便是。” 王镇狮子大开口：“一万两。” 孟清歌急了：“救你那小气抠唆的劲，哪儿来的一万两。” 王镇赖皮起来：“那你怎么证明那些不值一万两。” 斯凝梦打断两人对话：“行了，到底多少银子，移交官府审查即可。” 王镇只说不肯去，斯凝梦其实也不想去，去了官府，一件件捋下来，到时候如儿还是得认这个爹。 那接下来，或许就会抢孩子了，倒不是这个王镇有多看重这个女儿，就是纯粹不想让孟清歌好受。 她就是用这个理由压一压王镇。 台下忽然响起一道女声：“何必这么麻烦，将那些衣裳首饰取来，让我府上的女官估价不就知道了。” 人群为长宁让出一条通道。 斯凝梦惊讶：“郡主，你怎么回来了？” 长宁佯装恼怒：“你可别想再糊弄我回去，我今天就要在此待着。” 斯凝梦想着长宁既在，借她的势力处理王镇也省功夫。 那王镇自长宁来后便不再言语，长宁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法子不行么？” 王镇是个油滑的商人，立刻点头：“可行，可行。” 长宁吩咐身边的人：“将这人带下去好生招待，待店里忙完了，再让女官陪同去估价。” 很快就有人照着她的要求去做。 斯凝梦很是羡慕，有权就是好啊，自己费那么多口舌，都不如皇亲国戚一句话好使。 什么谁对谁错，都不要挤，但看那说话的人有没有份量。 经此一事，孟清歌没了献曲的心情。 斯凝梦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顺便理出往日王镇送她的东西，将这孽缘早日斩断。 因为孟清歌演出的中断，原本人山人海的铺子门口顿时走了不少人。 斯凝梦估摸着任务额已经完成，心中虽不快，但还能忍耐。 长宁拉着她上了二层：“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斯凝梦不明所以:“怎么？” 长宁恨铁不成钢：“我已叫手下的人盘问，那人本在千里之外，昨日才到京都，今日就到你这店门口，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斯凝梦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王镇得了嫡子，嫌弃如儿是个女孩儿，早就不管孟清歌母女，怎么今日这么大张旗鼓来一场。 长宁戳了一指头斯凝梦：“这是冲你来的。” 斯凝梦：“可还问出其他的？” 长宁摇头：“问不出来，就说是为了孩子。” 斯凝梦猛地起身：“不好，孩子。” 长宁不明所以：“怎么？” 斯凝梦急唤小五上楼：“去孟府看看，若有什么事，早点回来找我。” 小五应声，他刚跑下楼，就见先前离开的孟清歌面色惨白地闯了进来。 她用袖子半捂着脸，急冲冲地上了楼。 小五在她身后唤她不住。 孟清歌一见斯凝梦眼泪滚落地更快：“如儿，不见了。” 斯凝梦恨声道：“还是晚了一步，这些杂种，就知道欺软怕硬，用孩子拿捏。” 长宁猜到事情来龙去脉：“我这倒是有人可用，只是你得想想，最近得罪了谁？” 斯凝梦忽而想起寻芳院，她看向长宁：“或许是，五殿下。” 长宁眼睛瞪地浑圆：“你怎跟那煞星对上了？” 斯凝梦无奈：“说来话长，现下怎么办？” 长宁眉头紧锁：“我与那五殿下也没什么交情，让你夫君去找七殿下，或许能问到消息。可这，中间隔着王镇，五殿下行事缜密，王镇那边定然是打点好了，纵然人在我们手里，也问不出什么。” 斯凝梦扶额：“既已经费心思转了这一道弯，那是打定主意不会认了。” 斯凝梦说完看着长宁，长宁往后退了一步：“你看我也没用，我可不想跟那人沾边。” 斯凝梦：“你不是一直想学做生意么，现在铺子就先交给你看着，我得去国子监找人。” 长宁面上露出欣喜，又觉得场合不太对，收起笑：“你放心，这里交给我。” 斯凝梦下楼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与孟清歌匆匆奔赴国子监。 国子监是大晋的高等学府，寻常人自然不能随意进出。 斯凝梦只得向看门的侍卫说明身份和来意，在门口等待。 足过去快一个时辰，等的孟清歌哭的都快看不清时，这才看见慕望野的身影从里头慢慢出来。 见斯凝梦跳下马车，疾步走来，慕望野想到这是有急事来找他。 于是先开口解释：“适才夫子正在点评我等的文章，那侍卫不敢进去打扰。” 意思是非他故意拖延，而是无人敢打断夫子的课业。 斯凝梦生生压下心口那股子焦躁，将孟清歌的事说与他听。 慕望野沉吟片刻：“我去寻七殿下，借他的人手，先把孩子找到。” 斯凝梦点头：“那我和清歌回府等你。” 慕望野抬脚的步子停下：“不必太过担心，五殿下不至于因此对个平民之子做什么。” 斯凝梦腹诽，都把人带走了还不会做什么？ 但她面上还只是点头。 斯凝梦带着孟清歌回到百花园，看着孟清歌一言不发，渐渐地从流泪到发呆。 斯凝梦心情也颇为烦躁，她本以为出嫁之后就能顺利完成销售额，可脱离她掌控的突发事件越来越多。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难道完成任务的难点在这些突发事件？ 如果是这样，这些事难道都有人在安排？ 那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岂不都在某些更高维的存在控制之下？ 斯凝梦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寒凉。 她正在不断猜想时，听到青荷惊喜的声音：“是郎君回来了。” 孟清歌猛地抬头，急急起身向门外奔去，只听她又惊又喜地喊声：“如儿！” 斯凝梦紧随其后，见到孟清歌正从慕望野手中接过如儿。 慕望野看向她，斯凝梦会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花园中间，避开周围的人。 慕望野语带凝重：“确实是五殿下，算不上大事，算是给个警示。” 斯凝梦听后极为恼怒：“将别人的孩子从家中带走，这还不算大事么？” 慕望野平静地看着她：“是的，相对于他的损失，五殿下若想对等追究，就不是午后闹这一场可以抵的。” 斯凝梦心中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只是心中不服：“那是他自己没拴好手下的狗，他还有脸跑来警示？” 慕望野声音冷漠：“京都之中，就是如此，待你产业慢慢扩大，或许还会遇到比这更让人心生不忿的事。” 斯凝梦只默默不语。 慕望野接着说道：“我若是你，就会先与国公府修复关系。” 看见斯凝梦面色越发难看，慕望野淡然补充：“不过，你若是愿意先收敛脾性，再忍三年五载，也不必再看国公府脸色。” 斯凝梦眉心一跳，明白慕望野是在说他自己。 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不仅是安国公，他自己是有才自知。 斯凝梦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态度：“你今秋下场，有几分把握？” 慕望野面色缓和：“自后必然不会委屈了你的身份。” “哦~” 斯凝梦长长地拖长尾音，看来这小子野心不小。 “那我便静待你的好消息了。” 慕望野面上有了一丝笑，随后步履匆匆回了国子监。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斯凝梦回过头去想安慰孟清歌。 孟清歌刚哄睡了女儿，见斯凝梦过来，将女儿递给一旁的青荷，拉着斯凝梦走到一旁。 孟清歌歉然道：“我想，我还是辞了铺子里的事吧。。。” 第43章 还彼之道 “你不做了？” 斯凝梦被孟清歌的话惊到：“为何?” 孟清歌面露难色：“我不想牵扯到如儿。” 第50章 斯凝梦想到其中内情其实是因她而起：“与你无关，是我得罪了人，若你担心，不如搬去别院住，休息半个月，好好陪陪如儿。” 孟清歌还是犹豫：“可是” 斯凝梦无奈道：“半个月一瓶的人参清肺丸，你能供她多久。何况，如今王镇上门，你还能找我搬救兵，若真只剩你自己，你打算怎么办？” 孟清歌颓然：“可我，眼下实在无心打理。” 斯凝梦表示理解：“你歇半个月或者一个月都行，要不要搬到别院，决定权在你。” 孟清歌沉默良久后才应下。 斯凝梦心中恼火，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用孩子拿捏。 晚膳过后，斯凝梦钻在书房，打开了系统面板。 她看着系统青蓝的光，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如你喜庆点？” 系统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在沉默中开启了五彩的走马灯，并放起了歌： 我从山中来， 带着兰花草， 家中无富贵， 斯凝梦抬手喊打住：“这，合适么？什么叫家中无富贵。” 系统稀里哗啦一顿卡音，放了另外一首： 恭喜你发财， 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请过来， 不好的请走开， 华仔的声音响起，斯凝梦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平时可以点歌么？” 系统在放歌的间隙十分果断地拒绝：“不能。” 斯凝梦： 音乐停止，系统开始结算：“恭喜宿主完成三级任务，本次实际任务额为一千八百两，可兑换生命值有效任务额为一千两，按十两一天兑换值计算，可兑换一百天生命值。” 斯凝梦忍不住骂出口：“该死的五皇子，若不是他来搅事，今日八成能上两千两的销售额！” 那样她的有效任务额就是两千两，足足多了一百天的生命值。 待她抱怨完，系统打开了福利商城。 系统冷淡地问：“要放歌么？” 斯凝梦想起上回自己抽奖的场面：“放个喜庆的助助兴。” 系统开始播放： 恭喜你发财， 恭喜你精彩， 斯凝梦：曲库真是枯竭啊，枯竭 将就吧，还能换系统咋的。 斯凝梦在喜庆的音乐声中转动抽奖转盘。 最终停在数字十八上。 系统的跑马灯更加闪亮：“叮，恭喜宿主获得加速器，任务升为五级，宿主可以拥有当前世界的实体产业链。五级系统任务，请宿主在一百天内完成三万两银子的销售额，生命值兑换为一百五十两一天。” 斯凝梦不可置信：“三万两？！为什么任务额翻了这么多，算错了吧。” 系统的跑马灯停了下来：“因五级开始宿主拥有实体生产链，任务额翻倍符合规定。” 斯凝梦颤着手指着大转盘，下回我可以不转这玩意儿了么？ 系统答的干脆利落：“不可以。” 斯凝梦崩溃：“这不是福利么，福利就是送的东西，送的我不要也不行？” 系统呼吸灯悠悠旋转：“是的” 斯凝梦深吸一口气：“这是个加速器，还是福利商城？” 系统将福利商城收起：“是福利商城。” 思宁揉了揉眉心：“那我可以自救选择要不要用实体生产链么？” 系统：“可以。” 斯凝梦松了口气，至少不会逼她立刻转换生产方式。 系统：“但五级之后虚拟代收点仅能产出试用装，大批量货品只能在实体生产链所在地刷新。” 斯凝梦： 所以不管怎样，她还是需要有一个实体的作坊。 斯凝梦本是不排斥有实体的作坊，只是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她现在觉得接触的人越多，突发的事件可能就越多。 如果是虚拟的生产线，那就可以少接触很多人。 现实很骨感，她的想法走不通。 斯凝梦只能安慰自己，都是普通人，不会总是有幺蛾子出现的。 何况有了实体的产业链，可以给一些需要的人提供工作岗位，这倒是更高效一些。 譬如之前交给赵娘子刺绣的这件事，因为赵娘子的生活出状况而不得已停滞。 如今若是有实体的作坊，她直接招人就是，这必然是更高效的。 斯凝梦找了各种理由将自己安慰一通，心头的烦闷还是消不下去。 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心里就可想找个倒霉鬼撒气，离她最近的自然是慕望野。 可这人 这要是真夫妻倒是能莫名其妙找上去打一架，可他两是假的啊，自然就没这福利。 于是她又想到斯清妍，找慕望野理不直气不壮，找斯清妍的晦气那是天经地义啊！ 斯凝梦一口气总算顺下去，她兴奋地搓了搓掌心。 过了两日，晚膳后，安国公急匆匆地赶到雅香居。 斯清妍正伏在韩夫人膝上痛哭。 安国公面色凌然：“上巳节都已过去月余，怎还会传出谣言？” 韩夫人面色铁青，连往日的温柔贤淑的模样也做不下去。 见韩夫人不说话，安国公脚步往后一退：“夫人？” 韩夫人眼中闪出泪花，斯清妍哭的更大声。 安国公眼神骤然变冷，看向一旁的陈妈妈，陈妈妈背心一寒，立刻会意，带着房中的下人们远远避开。 安国公：“传言竟是真的？” 韩夫人点头，安国公的脚步险些不稳。 “之前为何不说！” 上巳节斯清妍落水之后被陌生男子救起，若是韩夫人将这件事一早便与安国公说明，安国公必然会出手扫清后患。 可韩夫人和斯清妍做贼心虚，想的自然是如何掩盖。 没成想崔横前一日在酒肆喝多了酒，醉话连篇将这事添油加醋地抖了个干净。 现下已传遍了京都，人人皆知国公府二小姐的蝴蝶骨右侧有一块暗红的胎记。 而安国公则是在与同僚相聚的酒会上听到的传闻，严厉呵斥聊八卦的众人后赶回国公府。 然而却从韩夫人口中得知外头的传言竟是真的。 其实在他听到胎记的说法时，心中就已经不安。 安国公起伏的胸口渐渐平息：“别哭了，先想法子解决此事。” 韩夫人扶起已经哭累的斯清妍，替她擦去脸上泪水，心中复杂。 安国公看着眼睛哭肿的斯清妍，语气却并未缓和：“如今两条路，第一，下嫁给这崔横，就说之前已有婚约，只等着长姐出嫁后再择日办婚事。” 韩夫人立刻否定：“不可，那崔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怎能将妍儿下嫁给他！” 安国公语气无奈：“既然知道他人品卑劣，为何上巳节那日会将他请来？” 韩夫人被问住楞了一小会：“我对那些学子人品挺不熟悉，只道是国子监的学生总不会差的，上巳节之后，才去查的这人。” 安国公眉头深锁，略一沉吟：“不怪你，你久居后院，自然看不透这些后生。” 安国公想起当日斯凝梦要求他亲自把关人选的话，暗自庆幸好在没把长女婚事全权交给韩夫人。 斯清妍紧咬着下唇，面上满是抗拒。 安国公叹了口气：“第二条路，你即刻收拾行李，去你外祖家，到了那边，寻户好人家嫁了吧。” 韩夫人的娘家荣安伯府，自打九死一生从贪腐案中抽身之后，已经回了济州老家。 斯清妍猛地站起来：“不行，我不去。” 安国公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掌：“那你就落发进尼姑庵。” 斯清妍快步往韩夫人内室走去，从里那处一把剪刀： “若父亲执意如此，女儿不如将这条命还给你。” 锋利的刀刃划开斯清妍细嫩的皮肤，血珠立刻渗出来。 安国公立刻起身制止：“妍儿不可。” 韩夫人冲到斯清妍身前，将那剪刀夺了下来：“谣言罢了，何至于此。” 看着斯清妍颈上的血痕，安国公只得问道：“夫人有何想法？” 韩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斯凝梦不久后就知道了崔横反口的消息，只说是自己酒后胡言，无颜在国子监继续念书，已经返回乡下。 青荷知道后觉得很可惜：“就这样？那他岂不是拿了两份钱，一点损伤都没有。” 斯凝梦半点不急：“怎么会，你且等消息吧。” 按韩夫人那阴恻恻的风格，真要做点什么，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 如今关于斯凝梦的传言被强行扭正，可这谣言已经散布开了，谣言对斯清妍的损害是无法抹去的。 而这正是韩夫人当初想对她用的手段。 若是换成原身，除了下嫁给崔横，难道会有第二条路选么。 斯清妍至少还有人替她擦屁股呢。 可惜擦的再干净，七皇子那儿她是不用想了，京都之中的世家名门也够呛。 第51章 青荷还是有些不甘心：“小姐怎么不直接给那登徒子一点教训。” 斯凝梦正在写宴会的请帖，不甚在意地说：“让他们狗咬狗就好了，咬成什么样，各凭本事，免得火星子溅到我身上。” 青荷面色一变：“那崔横说变就变，不会供出小姐吧。” 斯凝梦吹干请帖上刚落下的笔墨：“怎会，就算是把他吊起来审上三天三夜，他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斯凝梦将写好的请帖递给青荷：“派人赶紧送去庄府，请庄梁来赴宴，就说届时七殿下也会来，他应该就不会推拒了。” 青荷面露担忧：“小姐不舒服？” 斯凝梦伸了个懒腰：“我身体好着呢，我这是要拉庄大夫赚大钱，他今后必会感谢我的。” 当晚，庄梁拿着百花园的请帖，想着男女之防，本欲拒绝。 但小厮传话说七殿下也会去，他一时拿不准这请帖是否也是七殿下的意思，只好应了。 第44章 廖兴之死 距离宴会还有几天，斯凝梦待在百花园中足不出户。 铺子里长宁干劲十足，有她在一些同行也不好挑事。 斯凝梦让葛管事从旁协助，加上长宁自己请的帮手，铺子里一切运转倒也顺利，就是存货快卖完了。 斯凝梦计划宴会之后就去找适合开作坊的地方。 躺在榻上歇了半日，这段时间忙惯了的斯凝梦又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打开系统询问：“你能帮我定位慕望野现在在哪儿么？”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系统还真答了：“宿主需启用非当前世界匹配功能时，需生命值兑换，一次定位两天生命值。” 斯凝梦立刻从榻上起身：“生命值还可以换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呼吸灯缓慢亮起：“你没问。” 斯凝梦深吸一口气，她难道还会为这样的回答感到奇怪么？ 不奇怪，但生气！ 斯凝梦忽而想到廖兴，据慕望野那边的消息，今日就是他流放出京的日子。 五殿下是否动手，也没个准信。 于是她问系统：“定位可以用多久？” 系统：“二十四小时内实时定位。” 听到二十四小时这几个字，斯凝梦有些恍惚。 她微微摇头，很快调整好情绪：“我可以换些武器么？” 系统：“需看具体的武器性能。” 斯凝梦带着期待：“一把手枪？” 系统的呼吸灯快速转动：“手枪需一百天生命值兑换。” 斯凝梦顿时丧气，转而眼睛一亮：“手榴弹要多少啊，现在已经有炸药了。” 系统呼吸灯转动：“一天生命值一颗。” 斯凝梦翻身下塌，她的眼睛闪过异彩：“我要定位廖兴的位置。” 系统：“请宿主再次确认，是否花费两天生命值换取一次实时定位功能。” 斯凝梦十分肯定：“确认。” 系统展开了一张描绘的十分细致的地图，上面一个红点闪烁。 系统：“当前就是廖兴的系统定位。” 斯凝梦找了半天：“我在哪儿？” 系统：“宿主仅兑换廖兴的定位功能。” 斯凝梦身形一僵：“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导航功能！规划出路线我可以直接找上门的那种！” 系统的声音还是平淡而冷静：“兑换导航功能需两天生命值。” 斯凝梦能怎么办，她只能选择换，于是生命值面板上又下降了两天。 斯凝梦原本低水平的怒气值现在直线飙升： “阳春四月，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候，给我换两颗手榴弹。” 斯凝梦换了身衣服出门，没坐马车，徒步到了别院。 葛管事不在，留了他的徒弟葛周料理别院事务。 “凌婉姑娘每天睡得早吃的好，晨起后去齐公子屋内小坐，陪着一块儿用午膳，午膳过后回屋子里绣花。” 葛周事无巨细地向斯凝梦禀告这几日凌婉的状态。 听上去一切正常。 “她绣的是什么？” “这奴才不知。” 斯凝梦心中暗道不好，于是快速往凌婉的屋子走去，临到门口刹住脚步，只见凌婉垂首静坐，手上捏着枚银针，细细地绣着。 斯凝梦示意葛周在原地等候吗，自己放轻脚步上前。 凌婉的注意力很集中，半点没注意周遭的情形。 斯凝梦站在她身后，看向凌婉手中，只见那帕子上绣的，皆是凌乱的死字。 红色的丝线一圈一圈，缠出了千百个。 斯凝梦的心反而在这时落了回去。 “廖兴被流放了。” 银针尖利的末端刺入手指，凌婉却没顾得上。 她猛地转身，在看到斯凝梦的那一刻，想将刺绣收起来，但她藏到身后之后，整个人又颓下来： “小姐看到了。” 斯凝梦点头。 凌婉有些慌张：“我只是” 斯凝梦抬手止住了她的解释：“无妨，我不会告诉别人。” 凌婉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谢谢。” 斯凝梦摇头：“你对这个结果满意么？” “什么？”凌婉困惑地抬头。 “廖兴被流放。”斯凝梦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说道。 凌婉的手倏地抓皱了那一方绣着红色死字的刺绣，语气却极为冷静：“我满不满意，又能如何？” 她语带凄然：“若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早早认命，也不至于搭上那么多条人命。” 斯凝梦问道：“你有证据么。” 凌婉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癫狂起来，她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那日，亲口对我说的” 凌婉双手抱头，慢慢蹲下，回忆让她感到痛哭：“他说，他说，这就是我们母女不顺从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十几条人命只能换他流放么？！” 原本整齐的发丝凌乱，垂在她眼前，遮盖不住她眼里的恨意。 斯凝梦摇头：“确实不该这样。” 凌婉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她这几日在齐光面前伪装出的平静面具就这样卸下。 斯凝梦上前递给她一方帕子，看她垂首将面上的泪痕擦净。 “你想不想亲手杀了他？” 凌婉的手一抖：“什么？” 斯凝梦的眼中有这奇异的光：“想不想。” 凌婉避开斯凝梦的眼神：“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怎么杀他？” 斯凝梦逼近一步：“我只问你，想不想杀。” 凌婉微微张口，眼神颤动，却迟迟不说话。 斯凝梦对她的反应并不觉得失望：“好吧，就当我今日没说过这话。” 凌婉有些怔楞地缓缓点头。 斯凝梦转身：“不论你听到什么消息。” 凌婉呆立在堂，目送斯凝梦离开。 看着斯凝梦一步步走远，她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理智将她钉在原地。 那是国公府的小姐，她的夫君才华横溢前途无量，又有万贯家财，廖兴与她而言，也不过尔尔。 可对自己而言，却是无法越过的高山，拿什么杀？ 第二日，凌婉与孟清歌一同外出散心时再一次听到廖兴的消息，他已死在京都郊外。 据说是国公府家的大小姐在去京郊散心时发现的尸体。 凌婉心跳如鼓，她心中有狂喜，又有疑虑。 孟清歌看她不对劲赶紧扶住她：“可是不舒服，要不我们换个日子去铺子？” 凌婉摇头：“我只是太高兴了。” 孟清歌想到适才听到的内容：“真是老天开眼，现世报这么快就应验了。” “对，是现世报。”凌婉喃喃，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快带我去铺子里看看吧，我愿意跟着小姐学。” 孟清歌看她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本无精打采，眼神涣散，突然精神起来。 孟清歌亦替她高兴：“廖兴死的可真是时候。” 另一头五皇子府，沈琢玉看着摆在桌上的碎片。 他手下的侍卫首领卫晓低着头：“属下无能，未能查到这火器的来源。” 沈琢玉伸手捏起一小块：“这样的精铁，大内亦是少见。” 卫晓身体绷紧：“属下已将京都之内，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排查了。” 沈琢玉与沈司星并不相，他身量高大魁梧，五官硬朗锋利，尤其那一双眼，浓密的眉毛深压着，极有威慑力。 若说沈司星平日里多是王侯公子的风流潇洒，那么沈琢玉身上则多是上位者习惯性掌控全局的威压。 然而眼下这件事却在他的掌控之外。 廖兴确实该死，但只能死在他手里。 “可查过了百花园？”沈琢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卫晓一直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属下已经亲自去探查过，并没有发现端倪。” 第52章 沈琢玉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派人盯着那大小姐。” 卫晓松了口气：“属下领命。” 沈琢玉端起一旁凉透的茶水：“据说她开了间铺子，生意如何？” 卫晓瞥见一旁身子开始颤抖的婢女，答话愈发恭敬：“生意极好，半年之内或许可以越过春香楼。” 沈琢玉将茶盏轻轻放下：“嗯，下去吧。” 卫晓再一抱拳，快步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婢女凄厉求饶的声音，他的步伐越走越快。 斯凝梦心情极好，刘管事刚与她说完宴会的菜式。 斯凝梦不甚认真地侍弄手里的花束：“你去将寻芳院的若红姑娘请来。” 刘管事一拱手：“这怕是于小姐名声有碍。” 斯凝梦将花束插进一琉璃瓶内：“这有什么，七殿下喜欢，投其所好罢了。” 刘管事一听是为七殿下准备，立刻应了。 斯凝梦感叹，看来她想多养几个美男取乐的想法很不现实啊~ 慕望野晚间归来，面色凝重，冲冲而来。 斯凝梦正在看一话本，见他如此问道：“怎么，被夫子训了？” 慕望野看了青荷一眼，青荷只得退下，掩上门走到远处守着。 慕望野呼吸微乱：“你昨日去了京郊？” 斯凝梦点头：“你听说啦。” 慕望野：“你可有看到下手的人？” 斯凝梦做无知的模样：“我怎会看到，若我见到，说不准此时也与那廖兴一样，死无全尸了。” 慕望野闻言蹙起眉心：“避谶，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斯凝梦笑道：“哎呀，多大的事，早死晚死他都要死。” 慕望野眸色一闪，继而说道：“要紧的不是廖兴的死，而是五皇子。” 斯凝梦不解：“五皇子？” 慕望野看她确实茫然的模样，心中动摇：“五皇子必然是疑心上你了，这人就像是暗处的一条毒蛇，不声不响，摸不透他什么时候就会钻出来一口将人咬死。” 斯凝梦：“那就让他查呗，顺着那奇怪的火器查，怎么着都与我无关。” 凭空而来的东西，任凭他是皇子也好，皇帝也好，无论如何都是查不出来的。 慕望野看着气定神闲的斯凝梦，面色愈发难看。 斯凝梦：“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第45章 风流公子 慕望野眸色略沉：“我觉得你有点疯。” 斯凝梦一愣，随即笑开来：“我若不疯，这门亲事怎么轮得到你？” 这是在互相捅刀子了。 慕望野眉间轻蹙：“我不是那意思。” 斯凝梦轻哼一声：“我可是亲耳听见的。” 慕望野抬头，看着近旁的梨花，轻叹了口气，身上升起莫名的淡淡忧伤。 斯凝梦歪着头，索性开始欣赏，心想好在有这张皮囊啊，不然她的耐心不知道要少多少。 换个歪瓜裂枣的，现在这幅模样，她就要唤家丁把人扔出去了。 搁这装什么~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还是得好好读书。”说完这句话，慕望野就走了。 斯凝梦茫然了片刻，转身问青荷：“我刚才的话，有劝学的意思？” 青荷极为认真的回想，然后迟疑地说道：“是不是那句这门亲事怎么轮得到你？” 斯凝梦嘴角一抽：“很伤人？” 青荷愣愣点头，而后摇头：“郎君说的也不客气啊。” 然后她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嘴：“小姐别放心上，这夫妻拌嘴是常有的事。” 斯凝梦慢悠悠地哦了一声，她怎么觉着不是这意思。 斯凝梦摆手：“罢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随后又看起话本，忽而想起一事：“对了，你着人去长公主府，问郡主要的人牙子她有推荐的没，若有了，明日就让上门吧。” 青荷应声，正要去传话。 斯凝梦喊住她又招手唤来桃蓉：“你两这些日子，院中的人脾性可摸清楚了？” 桃蓉点头：“都摸透了。” 斯凝梦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嗯，哪些人留哪些人打发出去，今晚列个名目出来，人牙子来时，你两一块儿挑人。” 桃蓉欲言又止，斯凝梦注意到：“有什么话直说，以后这吞吞吐吐的毛病得改。” 桃蓉：“是曾妈妈和鲁妈妈，她两最近勤快的很，也没见与国公府那边有往来，她两怎么办？” 斯凝梦翻了页话本：“她两，就先安排去调教新来的小丫鬟。” 桃蓉应了是。 夏荷问道：“那刘管事怎么安排？” 斯凝梦放下话本：“给他安排两个副管事，把活分发下去，等副管事能顶上，再从中挑一个接了他的位置。” 夏荷点头：“小姐的法子好，国公府带来的人都信服刘管事，这样交替，不至于府内人心浮动。” 斯凝梦笑道：“挺好，你们以后做事，若心中有所得，大可以讲出来，互相学习，我还是倾向你们两个能掌管这府中事，不过这外院还是得有管事帮忙，你两总体把控就好。” 桃蓉飞快地瞥了眼夏荷：“奴婢不如夏荷。” 斯凝梦摇头：“怎会，你从前可是比她出色，只不过这路走歪了。” 桃蓉的面色一白。 斯凝梦笑道：“我从前说的话算数，只要你忠心。” 桃蓉忙道：“奴婢一心只为小姐。” 斯凝梦敲打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卖身为奴，若有一日能重获自由身，拿着积攒的银子出去自立门户，又能嫁心上人，日子就有奔头了。” 桃蓉面色微红：“小姐说的是。” 斯凝梦想起芙清，转身向青荷问道：“芙清姐弟和秋蓉现在如何？” 青荷：“芙清和秋蓉如今在花园里干杂活，成松在马房。” 斯凝梦：“可听到他们有什么怨言？” 青荷：“那自然是有的。” 斯凝梦笑道：“那就让他们去倒夜香，洗夜壶，若还有怨言” 青荷静静地等待下文。 斯凝梦心情颇好地一拍手：“那就将芙清卖到南边，成松卖去北边矿场，秋蓉么，是个傻的，送她去庄子上挑个人配了吧。” 青荷应后转身出门寻人去长公主府问话。 若无人提点，那三人只会抱怨的更厉害，那么她会去提点么？ 不会的，芙清的结局早在抓贼的那一夜就已经注定，在府中留了这么多日，小姐已是仁至义尽。 桃蓉看着斯凝梦又翻开话本看得安静，吞唾沫的动作都放缓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顺着小姐的意，至少能挣个前程，跟小姐对着干，一朝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有菩萨心也有阎罗手，那被救下的乞儿和芙清姐弟，就是例证。 至于为何单留下她，大概是想给那些站她对面的人看吧，缴械投靠，亦有生路。 斯凝梦无意间抬首看到桃蓉忧心忡忡地发愣：“你怎么了？” 桃蓉立刻反应过来：“奴婢在想，换人的名册该怎么写。” 斯凝梦淡淡道：“嗯，不必殚精竭虑，偶尔摸个鱼也没什么。” 桃蓉不明白摸鱼是什么意思，只恭敬地应了。 晚膳后，慕雁迟照例放下碗筷就想跑，被斯凝梦按住。 斯凝梦：“明日有人牙子上门，你两要不留个人在府中，挑一挑随身的小厮，之前给你们安排的都是国公府带来的，我不放心。” 慕家兄弟本想继续用之前的小厮，听她说到这最后一句，只得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慕望野看了眼直楞楞盯着眼前菜盘子的哥哥，无奈开口：“半日可否，近来夫子课业繁重。” 斯凝梦点头：“可以，哦，对了，兄长屋内可需要丫鬟伺候。” 慕雁迟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自己动手已经习惯了。” 慕望野见她并没有问自己，于是说：“你怎么不问我？” 斯凝梦皱眉看着他：“我身边这么多丫鬟还不够使？” 慕望野面色淡然：“够了。” 慕雁迟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只得低头拿起筷子，又开始吃起来。 晚间，慕望野从书房回来，想要沐浴，从前是桃蓉替他备好热水和换洗的衣物，其他都是他自己动手。 斯凝梦忽而想起晚膳时慕望野的话，于是问道：“需要人进去服侍么？” 慕望野脱外袍的手一顿，随后看向斯凝梦：“要不夫人你来？” 斯凝梦冷哼：“我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别指望我干给人搓澡这活。” 慕望野将外袍递给一旁的桃蓉：“那我研磨写文的手，不介意干这活。” 斯凝梦短暂怔住后如遭雷击，他这是在调。情？ 慕望野面色没什么波动，自顾自走进浴房。 斯凝梦忽而有种被耍的感觉。 呵，她博览群书，什么bg,bl,gb,女频，男频，理论知识之丰富，岂是他慕望野一介古板书生能赶得上的。 第53章 下一次她必然不会愣神。 青荷的耳朵微红，斯凝梦见了大有一种自己人不争气之感：“明日你两给我看那本《风流公子》。” 青荷不明所以：“小姐，什么风流公子？” 斯凝梦啧了一声：“就是我在看的那话本啊。” 青荷面露尴尬之色：“可是小姐，我和桃蓉都不识字，看不了。” 隔壁浴房好似传来低低的笑声，斯凝梦气不打一处来。 “我给你们念！” 里头倒是不笑了，只是水声大了起来。 斯凝梦觉得自己被挑衅：“你们先下去吧。” 青荷和桃蓉互看一眼，赶紧碎着步子下去了。 斯凝梦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选择向浴房走去。 两间房中间隔着短短的一截走廊，还未走近就已经感受到了空气里潮湿的水汽。 就那么几步路，斯凝梦走到一半，还是停下来，想了想转身。 “怎么，又不敢了？” 慕望野的声音忽然响起。 斯凝梦这才注意到，浴房里的水声已经停了。 这个时候的激将法，是很管用的。 斯凝梦心一横：“我只是给你时间，做个心理准备。” 说着她就姿态从容地撩起帘子踏进浴房，可浴桶之中却未见人影，只那水波荡漾。 斯凝梦一怔。 就在她这短暂的怔神空隙，慕望野自一侧闪出，将斯凝梦抵在墙上。 斯凝梦一个趔趄往身后的墙撞去，背心靠在一方温和的手掌上。 慕望野衣衫半散，墨黑的发丝披在身后，只几缕散在脸侧。 他唇色微红，身上的水渍未擦干，像一层薄汗，水珠自他的发梢滑落。 一路滑过微微滚动的喉结，再往下，只一眼就能看到大片春光。 虽是书生，身体却很精壮。 或许是因为那沐浴的水太热，一层中衣遮盖不了胸前的凸、起。 慕望野灼热的呼吸将斯凝梦包裹在这墙边的一角，他高了斯凝梦近两个头，附身罩着她，将她完全圈进自己的影子里。 “吓到了？”慕望野眼里带着笑问。 他凑得越发近了。 鸦羽般的黑睫上亦凝着水汽，他的眼睛湿漉漉的。 “我不是被吓到。”斯凝梦的声音不由得放低。 “嗯？”慕望野的声音亦沉下来，带着刻意的引诱。 斯凝梦伸出一根手指，将另一半还遮掩在慕望野身上的衣衫勾到一遍。 “我觉得甚好。” 慕望野附身在斯凝梦的耳边，吻住了她的耳珠。 “你喜欢这样？”慕望野低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 斯凝梦转过身与他对视：“喜欢，不过还不够。” 慕望野眼中闪过茫然，就在他这一时片刻未曾防备的功夫，斯凝梦自他双臂之下钻了出去。 斯凝梦整了整衣衫：“你再好好练练吧。” 说完她脚步匆匆地离开。 慕望野看着她有些凌乱的背影，唇边勾起一个浅淡的笑。 斯凝梦在房间里绕圈，浴房里又响起了水声，有些急促。 斯凝梦扶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早晚擦枪走火。 看来有些东西，是时候让系统生产一下了。 她这是多大的定力啊！ 如此男色近在眼前，她都没犹豫就推开了。 不过最后拉住她的还有个念头，就是若红。 这次宴会，七殿下亦会来，她正好摸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若是一对男女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们之间就会有无意识的亲密，一看便知。 如果他二人 哼，那她今后必然会休了慕望野。 第46章 赴宴 想到此，适才的旖旎暧昧的氛围瞬间消失。 若全然按斯凝梦的要求，她是决然不会与这样一个猜忌的对象成婚的。 可当朝当代，除了像公主那样的凤子龙孙，女子根本不可能靠自己获得权力。 要么依托父亲的权力，要么就依托丈夫的权力。 而对于斯凝梦而言，父亲和丈夫之中，她更愿意去花费心思培养和慕望野之间的感情。 谁让这便宜爹比男人还不靠谱啊~ 不过便宜爹那边她虽靠得摇摇晃晃，但那名头带来的利益是实打实的，她以国公之女下嫁，满城皆知。 就算慕望野一朝得势，他也不会轻易动心思要□□子，甚至大概率是要扮演一个好丈夫，获取更多的好名声。 以此推断，大腿养成系还是可以试试的。 判断至此，斯凝梦已经在考虑，若是慕望野真与若红有旧，那她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是什么？ 说起来，就是丈夫有个沦落青楼的前任，额 慕望野洗完出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斯凝梦的冷淡，他面上似无察觉，如往日那般坐在床沿。 慕望野：“你不洗？” 斯凝梦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或许有些太明显，于是扯出一抹笑：“这不是在等你出来么？” 慕望野看着那笑觉得很奇怪，因为，那笑是十分流程式的，调戏~ 他在一些公子哥身上看到过，在他们左拥右抱歌姬舞姬的时候。 但那些公子哥是调戏的真心实意，而斯凝梦这更像是在应付。 慕望野： 他没这个需求。 “哦，好。” 说完他不再言语。 斯凝梦唤了青荷进来将浴房重新收拾，足进去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斯凝梦从浴房中出来时，慕望野已经睡了。 至少看起来是。 斯凝梦舒了口气，而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她在心虚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想尝试着欺骗一个男人的感情？ 第二日早晨，长宁就派人将人牙子带上门，跟着进来几十个男男女女。 问了年纪，最小的十三，年纪大的也不过二十四五。 还有一些小厮，是给慕家两兄弟准备的，熟悉书房的活计，但并不通文墨。 这两人将来都要入仕，半路近身的小厮，还是别太精明的好，实用为上。 刘管事看出斯凝梦想要将府中人大换血的架势，选人时并不多话，待问他才说上几句。 人选多是斯凝梦和青荷选定，除去一些外院增添的人手，斯凝梦房里添了四个二等丫鬟，四个粗使丫鬟。 一个绣娘，代替斯凝梦给慕望野准备贴身的衣物。 慕家兄弟则一人选了两个小厮，一个主洒扫整理，另一个主跟着出门上国子监。 至此，百花园的人算是彻底筛选一遍，不合适的都送去庄子上。 斯凝梦看这院子越发满意起来。 然后她听到慕望野在给自己的两个小厮取名。 他指着瘦高秀气的那个说：“你叫青莲。” 然后指着一旁身形略圆润的说：“你叫桃叶。” 斯凝梦面上不禁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这可是你身边要带出门的，取这名在外面叫的出口么？” 慕望野不甚在意：“无妨，七殿下身边还有叫红蕊的。” 慕雁迟似在忍笑，快失败的时候领着人跑了。 待斯凝梦主仆回了梧桐园，青荷才凑过来说：“郎君这是比对着小姐身边的人取名呢。” 青荷说完指了指自己和桃蓉，桃蓉赶紧点头。 斯凝梦看了眼两眼：“哦，这样” 继而嫌弃道：“小厮叫这个不合适啊。” 青荷只笑笑不说话。 宴会安排在第二日，原本准备的是晚宴，可沈司星却托人带话来午膳之后他就要过来。 于是慕家两兄弟只好临时请假，据说夫子的脸拉的老长。 原本两个从不缺课的优等生，居然接连请假，不仅感慨往后还是得让学生晚点成家才是。 斯凝梦这边却犯了愁，下午就来，那安排点什么消遣呢，总不好把客人往慕望野的书房一扔就完事吧。 虽说可行性很高，但不得体啊，好歹沈司星帮了不少忙呢，不好这么敷衍。 于是让刘管事提前去请若红姑娘，让她过来相陪，总比自己现想强。 然而刘管事赶到寻芳院才知道若红已经被另一个客人带走了。 斯凝梦无奈：“这么抢手，罢了，跟夫君说一声，午后他待客吧，我这是没什么吃的玩的新鲜玩意儿安排。” 然而等沈司星来的时候，却让斯凝梦十分惊讶。 只因沈司星是带着若红来的~ 与名字带给人的感觉不同，若红并不是一位妩媚撩人的女子，却是十分清雅出尘。 她的怀里抱着一把古琴，若不是沈司星介绍，斯凝梦还以为她是某个官家小姐。 沈司星照例是第一时间寻上慕望野，嘴里不着调的瞎扯，慕望野一如往常能接住他的天马行空。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头一回摆宴请我吃饭，我立马就把其他事给推了，早早就来，是不是很给面子。” 第54章 “你要是照点来，我就不用被夫子甩脸色，还有，请客的是夫人，我也是蹭饭的。” “没意思，你就不能装一下。” “装不了。” “我带了若红来，你可不能高兴。” “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出钱养的。” “说的好难听，我这叫怜惜人才，若红这一手琴艺，满京都还有人能比她更强。” “没有我的词，怕也要逊色不少。” “我出的可是高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下回你就不能便宜点。” “不能，再去一趟寻芳院我就要被和离了。” “啧，真没出息。” 斯凝梦算是看出来了，两人这一通瞎扯，实则是在给她解释慕望野和若红的关系。 看来是沈司星是借着给若红填词这事支援慕望野银两。 那问题来了，看慕望野之前翻来覆去反复穿的衣服，他的银两都去哪儿了？ 沈司星可不是出手吝啬的人。 “好了，我知道了。”斯凝梦也不装傻，接了两人的话茬。 沈司星笑道：“我就知道弟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斯凝梦笑了笑，她可不是因为这两人这一通胡扯打消疑虑的，而是若红的神态。 而从这三人的相处来看，就连沈司星与这若红，或许也是没什么男女之情。 若红看他两的眼神，毫无眷恋柔情，冷冷清清，没什么感情波动，就是个服务客户的打工人。 而斯凝梦也确定慕望野并不喜欢这一款。 虽然她还没摸透慕望野究竟喜欢哪一款，但现下可以确定他不喜欢大家闺秀那一款就是了。 慕望野骨子里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的心思正里带歪，在歪路上还学的极为认真。 就比如那木匣子 几人闲聊几句过后，沈司星忽然发话：“红蕊，叫人进来。” 斯凝梦的嘴角一抽，还真是有这么个人在。 偏偏那叫红蕊的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不过他应该是习惯了，神色自然地走出去。 一旁的青莲桃叶终于站直了腰板。 过了不久，红蕊身后浩浩荡荡进来了二十几号人，手里都或提或捧着东西。 如果斯凝梦没看过的话，队伍的最后是几个已经扮好相的戏子。 看斯凝梦露出惊讶疑惑的神情，慕望野解释道：“以后他来，你不必费心替他准备什么，他自己安排的都玩不过来。” 斯凝梦只得呵呵一笑。 看来沈司星是铁了心不加入夺嫡的行列，一心玩乐做个富贵闲人了。 斯凝梦还没说那句就把这当自己家的客气话，沈司星俨然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不待他发号施令，那带来的几十人很快将湖心亭布置的颇为舒适。 隔着一汪澄澈的湖水，另一头的戏台子上，若红已经开唱。 尽管这是露天空旷的场所，但因这水面对声音的影响，琴声歌声越发显得澄澈灵动，愈发悦耳。 蕊红是个琴痴，除了弹琴，其余时候她都是沉默的，只有弹琴的时候，整个人才会现出光彩。 斯凝梦躺在塌上，有些惋惜，动了想将若红赎出来的念头，但这位寻芳院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上回赎凌婉自己这边还占理，想要强赎若红，这就不好操作了。 斯凝梦忍不住摇了摇头。 另一张塌上的沈司星见了，问道：“可是这曲子不合弟妹心意？” 是的，他们三个人一人卧在一张塌上，身边摆了美酒，颇为奢靡。 斯凝梦据实相告：“只是感慨若红姑娘如此才情，却陷在寻芳院那等地界。” 沈司星有些意外斯凝梦会夸赞若红，想到她之前强闯寻芳院为一女子赎身的事： “她原也是京都的官家小姐，父辈犯了事才沦落寻芳院，除非有圣谕，其他人是没法替她赎身的。” 斯凝梦轻轻叹了口气，沈司星这是在告诉她，断了给若红赎身的念头。 斯凝梦想起阿兰的话，这些事，管不完的。 她心中有些淡淡的伤感，她不算读过多少圣贤书，也并不想做什么救世祖，甚至对自己的评价就是个不好不坏的人。 但她曾经二十多年的现代生活，让她无法看着这些女子无动于衷。 这时候沈司星开始点慕望野：“之前不是让你准备庆贺弟妹开铺子的礼物么，礼物呢？” 慕望野缓缓转头看向沈司星：“看你的戏。” 沈司星一耸肩：“戏还没上呢。” 斯凝梦听他这么说也来了兴致，好奇慕望野会给她送什么礼。 于是她追问：“什么礼物？” 斯凝梦这么一问，慕望野不好驳她的话。 难得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局促：“不是什么值钱的。”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上头刻着牡丹图案，伸手递给斯凝梦。 沈司星从塌上一跃而下：“让我看看你小子准备的是什么。” 第47章 旖旎 沈司星的脸上挂着贱贱的笑容。 斯凝梦看着那个木盒，有一丝犹豫，她不知道慕望野有多少私房钱，但是想来也不会富裕。 沈司星是皇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若是打开之后不尽人意，那岂不是会伤慕望野的自尊心？ 斯凝梦念及此就想收起来，被沈司星看出来，他一把按住：“弟妹别小气么，我还没成亲，给我看看，好让我学学怎么讨夫人开心。” 斯凝梦不由得望向慕望野，见他面上并没有局促的表情。 斯凝梦只得同意。 盒子并不重，上头的图案雕刻的十分精细，斯凝梦的手略一停顿，打开后发现是一只金丝楠木雕刻的凤凰于飞簪子。 斯凝梦尚未细看，沈司星却喊起来：“好啊你，我叫你给我刻个玩意儿，你推三阻四，如今倒是不声不响地给弟妹刻了，我还以为你在国子监是悄摸刻给我的呢！” 慕望野隐隐翻了个白眼，被沈司星抓住不放，上前闹着也要一只木簪。 斯凝梦细看盒子里的凤凰木簪，看这雕工，并不是临时起意做个手工送礼，而是有积年的功底。 金丝楠木的簪身打磨的十分光滑，在日光下金灿灿的流光溢彩，凤凰仰头高鸣，振翅欲飞，羽毛的纹路根根分明。 虽不是纯金打造，金丝楠木的纹理倒比纯金更多了一份意趣。 且这是完整的一段木头雕刻，看起来就颇为耗费心思。 斯凝梦一挑眉，她对这份礼物还是满意的。 若是买了根金钗倒没什么感觉。 谁让她如今的梳妆台上有一整盒的金钗呢，什么花样她没有~ 慕望野一边招架沈司星，一边注意着斯凝梦的表情，见她挑眉，觉得这礼应该差不离。 于是十分鉴定地拒绝沈司星：“等你大婚，我一定找大晋最好的画师，给你画上八百八十八种姿势的春宫、图。” 此言一出，湖心亭顿时安静下来，戏台上刚好开场，传来一句：“小女子拜谢~” 使得亭中的氛围越发古怪，最终是沈司星不甘示弱，一口应下。 “你最好记着你自己夸下的这海口，到时候我一个一个数过去，不到八百八十八种，你给我等着。” 慕望野面色平淡地理着被沈司星扯皱的衣服，仿佛刚才突然发车的不是他。 斯凝梦听后忽然想，要是把这个任务甩给系统，不知道它要多久才能完成。 系统： 沈司星憋着气躺回塌上，斯凝梦对听戏不感兴趣，今日天气尚好，是午憩的好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隐约间有人将薄被盖在她身上，另一头传来低声的调笑。 戏班子的动静停下，斯凝梦却醒了过来，她迷蒙地看了周围一圈，发现庄梁已经到了，端正地坐在一旁。 斯凝梦的眼睛一亮：“庄大夫你来了。” 慕望野看了眼庄梁。 庄梁对斯凝梦这热情有些惶恐：“夫，夫人好。” 斯凝梦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热情，可这是她今后的赚钱搭子啊，她自然是热情的。 不过眼下她犯了愁，她想推广避子套的事情总不好在这亭子里大咧咧地说出来。 找个什么理由跟庄梁单独说呢~ 看庄梁这模样，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诚惶诚恐，怎么可能愿意单独见面。 怕是她一说避子套这几个字，他就立刻弹起来逃走了。 斯凝梦一眼瞥到慕望野，见他好像有些关注她跟庄梁的对话，想到好歹是枕边人，他早晚会知道，不如早点拖下水。 于是起身走到慕望野身边：“夫君，天色渐晚有些冷，我想回去换身厚一点的衣服。” 亭中几人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正在当空的太阳，都选择了闭嘴。 很显然人家夫妻有话要说，他们就不凑热闹了。 慕望野从善如流，跟在斯凝梦身后，等进了梧桐园的正屋，留夏荷与桃蓉两人在外看门，斯凝梦开始整理思路。 第55章 慕望野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她眉毛轻锁，过了一会就见斯凝梦脸上升起了有些讨好的笑。 慕望野眼中闪过诧异，真是奇了，可从未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 心里忽然警铃大作，想来是有幺蛾子要飞出来了。 慕望野有些犹豫地问：“你，要干嘛？” 斯凝梦轻咳一声：“如今我有一条赚大钱的路子，想与庄梁合作，可他毕竟是外男，我两单独相处不方便，所以想劳驾你在旁，这样他也好自在点。” 这一说慕望野就觉察出不对劲了，有生意要做在湖心亭也不是不能说，怎么就得找借口跑到房里来，连贴身丫鬟都赶了出去。 “你要做的是什么生意？” “避子套。” 这三个字一出，慕望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什么东西？” 斯凝梦上前抚着他的背：“就是用来避孕的东西。” 慕望野脑子里思绪有些乱：“那不就是避子汤么？” 斯凝梦一本正经：“避子汤要么寒凉要么有毒，用多了对女子身体有损，我这个避子套不一样，对女子身体没有损伤。” 纵然慕望野博学多才，他也不知道避子汤对女子身体有损。 “避子汤对女子身体有损，那你怎么保证你的药方对女子身体没有损害？” 斯凝梦脸上的笑有一丝丝尴尬，耳廓爬上淡淡地红晕。 慕望野更觉得稀奇，要知道从前两人偶尔有肌肤相亲之时，斯凝梦的眼神是好奇又直楞楞地盯着看，害羞的情绪是没多少的。 斯凝梦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因为避子套不是内服，是外用。” 慕望野面带困惑：“外用？” 斯凝梦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装，这个包装，由现代的塑料袋换成了羊肠，里头则是改良版的羊肠和润滑，油。 属于是大肠包小肠了~ 这可是废了斯凝梦不少的功夫做出来的最好版本。 就差实践了 说到实践，斯凝梦对这件新产品忽然有了一丝丝不确定。 毕竟之前卖个胭脂水粉都有试用，这个没试用，试用失败一不小心就蹦出来个孩子。 不过她已经用系统多次质检，质量没问题，斯凝梦给自己打气。 斯凝梦拆了一包，拿在手里想了很久：“要不，你试用一下？用了你就明白了。” 那避子套还是压缩在一起的状态，慕望野这个连春宫、图都没看几本的处男，自然想不到这个怎么用。 但他看斯凝梦吞吞吐吐的样子，直觉这个玩意儿应该比那春宫。图更加劲爆。 毕竟新婚之夜，她看见木匣子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表情。 学霸总是好学的，他们还十分有探索欲：“怎么用？” 斯凝梦看着慕望野眨了眨眼，她回想起之前在安国公府书房帮慕望野纾解药性的那一回，一狠心。 “一回生，二回熟！” 于是踮脚，扯过慕望野的衣领一气呵成，吻了上去。 斯凝梦在现代也是谈过两个小帅哥的，吻技比这个大晋书生自然要好上几个量级。 她灵巧地钻入慕望野舌尖，慕望野的身上忍不住一抖，眼中闪过不可思议。 上一回因是药性上头，他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脑海中记得的更多的是一种感觉。 这次则是清晰的，直接刺激到感官。 慕望野微微张开嘴，垂下眼眸，看着斯凝梦。 她居然没有闭眼，眼神中有一丝古灵精怪，掌控着整个节奏。 慕望野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而且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失去主导权，而这次他是清醒的。 慕望野弯腰竖抱起斯凝梦，两人的上下关系瞬时颠倒。 斯凝梦有些意外，双手撑在他肩膀上起身看着他。 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眼底已有了情、欲 她咽了口唾沫，啊这，不会玩过火吧 慕望野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单臂抱着她，一甩手将床幔扯下。 淡红的床幔纷扬散落的时候，斯凝梦已经被慕望野扔在被褥上。 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笼罩了斯凝梦，这次与上回书桌上不一样。 那次她算是被半圈着，可这一次，是被完全锁死，没有退路。 这姿势实在是 有些糟糕又有些妙啊~ 毕竟这盘男色，斯凝梦也不是不想吃的。 慕望野压了下来，他初始有些不着道，但他学的很快，他学着斯凝梦适才的动作，手慢慢摸上她的脖颈一侧，手指摩挲着她的耳垂。 斯凝梦算是知道了，这人的一个癖好就是耳垂，上回也是这样。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越发灼热起来：“为什么春宫。图上没教这个？” 学霸的思维还真是，挺跳跃，这个时候还能找教材的不足之处。 斯凝梦用手指卷起他的一缕发丝：“我教你不就好了。” 慕望野的眸色一黯，声音越发低哑：“怎么教？” 两人身体紧贴，斯凝梦慢慢察觉出了异样。 男色虽然撩人，但斯凝梦还记着这次牺牲可是有目的的。 斯凝梦拿出一只新的：“我先教你怎么用避子套吧。” 慕望野分神看避子套的功夫，斯凝梦翻身反客为主，坐在慕望野腰间。 斯凝梦察觉慕望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斯凝梦：呵呵，不玩大是不可能了。 粉色的床幔之后传来慕望野惊异的声音： “你干嘛？我自己脱。” “害羞什么？” “你别碰，嗯，轻点，啊哈” “哦，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套这个。” 慕望野恼怒的声音响起：“你还想有几次？” 斯凝梦打哈哈：“当然只有你这一次啦。” 接着床上传来一声闷响，只听斯凝梦的声音响起：“你，太重了。” “不好意思，我也第一次。” “不行，外头还有客人呢，现在你已经知道这怎么用了？” 屋子里沉默了半天，传来慕望野有些恼怒的声音： “那我现在怎么办？！” 第48章 避子套 床幔之后响起斯凝梦带着笑意又有些犹豫的声音：“像上回一样？” 慕望野觉着自己是被狠狠调戏了一把，脾气顿时上来，起身撩开床幔就要下床。 斯凝梦像藤萝一般从背后缠住他，一截手臂横在他胸前，微凉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滑过敏感部位。 “别生气嘛，外面殿下他们都在。” “你既知道时机不对，还要这般撩拨？”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还是带着怒意，但是身体却不往外挪。 “这不都是为了生意。” 斯凝梦说着伏在慕望野的另一侧肩头，慕望野微微偏头看她。 她的外衫已经乱了，露出大片肩膀和胸口的肌肤，隐约露出一角他喜欢的青色。 慕望野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斯凝梦笑着在他耳边：“我这是投其所好啊。” 这样见效快。 慕望野的怒气值已经渐渐和欲望持平：“我就是你用来和庄梁谈生意的工具？你这几天三番两次的撩拨，都是为了测这避子套？” “你可有一星半点拿我当自己丈夫看待！？” 斯凝梦暗道不好，撩拨过火，真生气了。 于是斯凝梦挪到他身侧，从前面攀在他身前，放软语调：“我撩拨是因为夫君你美色过人，没忍住，撩拨完就跑，是因为，我也在等避子套做好呢。” 慕望野听到这里，瞥了眼斯凝梦，大有听她继续编的架势。 斯凝梦：“你八月就要会试，之后便是殿试，以夫君你的才学，必能金榜题名，入仕为官，初入官场，迎来送往，那得多忙啊，我这边，新铺子开业，往后一年半载的且有事呢，我两如今是创业艰难的时期，这时候若冒出个孩子，那岂不是焦头烂额？难道你要我把铺子的事都扔了，在家带孩子？” 慕望野面色缓和：“我没这个意思，铺子是你的心血若有孩子我必然是要陪着你的，看他出生长大。” 说完他似有所悟：“所以你是因为不想现在有孩子，所以一直都” 斯凝梦见他明白了，赶紧点头：“是啊，我这是为我们前途考虑，这正是把我两视为夫妻一体才有的思虑啊，你说是不是。” 斯凝梦说着摇了摇慕望野的肩膀，见他眼里的怒意渐渐消失。 慕望野伸手将斯凝梦扒拉下来：“我知道了，你不必再” 说着他噎了一瞬，接着道：“我去趟浴房。” 随后他披着一件外衫匆匆起身离开。 斯凝梦心中忐忑，这，应该是哄好了吧，她说的话基本都是真的，可不是纯瞎编。 想到这里，斯凝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咳，好像是利用的彻底了一点。 第56章 已经到对方的底线了，这样的情形不能再来一次。 那就是说 也没什么，自家夫君，吃一吃怎么了，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拜过堂的好么。 斯凝梦起身理好衣服，唤青荷进来帮她重新整理妆容。 慕望野面色酡红，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他咬着唇压抑着，眉头深锁。 他自认并不是什么贪欲的人，即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的注意力也都放读书上。 他一心只想金榜题名，入仕为官。 即便是成亲的时候，也多是觉得合适居多，顺势而为。 觉得斯凝梦有趣，家世好，重要的是在会试前定下婚事，就不必再担心尚公主。 并未有太多风花雪月的旖旎想法。 可，可他的新婚妻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像只猫一样，平时一直在看的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晃悠，就是不近身。 偶尔兴致来了，突然冲过来刺挠一下，然后跑开。 这时候要是起身去追，就跑的更快了。 慕望野仰头无声叹息。 斯凝梦换了套衣衫，又替慕望野寻了一套青色的出来。 自打那些新衣服都做好送来，慕望野穿青衣的次数越发少了。 慕望野从浴房中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件给他准备的青色外衫。 脑海中一瞬间就想起了适才窥到的青色肚兜一角。 额角突突跳起来，这女人，故意的！ 斯凝梦笑的人畜无害，拿着衣服上来：“夫君，来，我替你重新梳洗。” 有外人在场，慕望野不发一言，由着斯凝梦折腾。 等重新穿戴好，慕望野发话让青荷等人去外面等。 斯凝梦疑惑道：“怎么？” 还没哄好？ 慕望野嗓子有些涩：“一会儿，我去跟庄梁解释，你与他谈合作就好。” 斯凝梦眼睛亮起来：“好啊。” 如何开口跟庄梁解释确实是个难题，她有胆讲，庄梁也没胆听。 现在慕望野愿意帮忙自然更好。 “谢谢夫君。” 慕望野一挑眉，听出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声音都不自觉的比之前好听不少。 看来想要她真心实意对自己笑，就得做好工具人。 慕望野心中无奈，可当初她寻人成这门亲，不就是为了找个工具人么。 她自然是希望这个夫君能好好配合的~ 慕望野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在他身侧的斯凝梦并未注意到。 等他两回到湖心亭，沈司星喝的已有三分醉意，只看着他两意味深长地一笑，倒没多话。 斯凝梦单刀直入，也不扯什么客套话，坐在了庄梁对面：“庄大夫，可有兴趣与我做一桩大买卖？” 庄梁满脸困惑，随后看向沈司星。 沈星司醉眼朦胧：“弟妹让你帮忙，你帮就是了。” 于是庄梁忙回：“不知我有什么能帮的上夫人的，尽管说。” 斯凝梦笑着转头看向慕望野，慕望野轻咳一声：“你随我来。” 斯凝梦作为主角自然要跟着去。 这就留下了沈司星一个人，他愈发起了好奇心：“什么事我听不得？” 斯凝梦正在想该编个什么理由拒绝，只听慕望野无奈道：“让他一块儿去吧，这事于他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斯凝梦想到沈司星那不着调的做派，想来也不会对自己这新货惊骇到。 于是四个人一路到了慕望野书房。 其实，慕望野也有一瞬间的迟疑，为何要到自己书房谈这事。 说是正事吧，确实是，但这内容 属实是跟这一屋子的之乎者也不相容啊。 慕望野拦住正向往书房里头走的斯凝梦：“你在外头先等会，我跟他们解释明白，你进去谈合作就行。” 斯凝梦亦觉得这样更好，于是就依着他意思候在门外。 时间比斯凝梦预想的短，只一刻钟多点，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斯凝梦跟在慕望野身后，一眼就见到歪着身子斜坐在书桌后的沈司星，一条腿晃荡着架在靠手上。 眼睛微眯，一幅酒后的慵懒模样。 庄梁的耳廓有些微红，他垂首站在沈司星身后。 等这对夫妻站定在书桌前，一时几人都没有言语。 不出意外是沈司星先开口：“我看这确实是桩大买卖，只是初期怕是难，这事啊，不好说出口，总不能抓着望野到处解释吧。” 斯凝梦很是赞同：“所以一我想着是让庄大夫做第一批往外介绍售卖的人。” 庄梁面色一变：“我，我如何卖的了，我只是个大夫。” 斯凝梦赶紧解释：“比如有些妇人要开避子汤，就将避子汤改为避子套，让大夫与她们说可比其他人更有信服力。” 庄梁听明白道理，顾虑却更深，这是赌上他的行医生涯：“夫人怎能确定一定有效呢，虽说避子汤对女子身体有害，且也并非都能有效，可这都在来求药的客人能接收范围之内，你这个，必然要比避子汤效果更好才有信服力，可如何证明，总不能” 庄梁的声音小了下去，见其余三人都等着他下文，只得心一横，眼睛一闭：“总不能你们夫妻用了，就说可以吧。” 斯凝梦飞快地瞥了眼慕望野，慕望野垂眸看着前方，打定主意不说话。 他也没用过，不知道。 沈司星摇头晃脑：“我倒有个主意。” 说到这他特意卖了个关子，等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才慢悠悠说道： “按弟妹所说的避子套效果，我看最需要这避子套的，便是青楼里那些接客的姑娘，即便是寻芳楼这样日进斗金的青楼，这避子汤也有供不上的，若不小心怀上客人的孩子，那下胎的手法，啧，都是狠手，若是运气不好，落下下红之症，便被老鸨扔出去等死，可哪儿有地方给这些女子等死，就只能去更下等的窑子，她们除了卖身，别无谋生的手段。” 说着他打了个酒嗝：“若是弟妹愿意舍出些钱财，给青楼的姑娘送些避子套，她们若用的有效，不就能证明了么，虽说是有所图，但也算是一桩好事吧。” 几人听后皆沉默，各有所思。 斯凝梦心情复杂：“殿下既知道这些女子的处境，为何不做些事帮她们，你有皇子之尊，也应该为百姓某些福利。” 庄梁面色不好看：“夫人，慎言。” 沈司星摆手：“无妨。” 他晃了晃脑袋，起身走到斯凝梦身前：“因为，救不过来，我拿钱财去救，这就是个无底洞，何况若有利可图，这笔钱最终落不到她们手里。这还也不是最重要的，要紧的是必然站在了一方势力的对面。” 他戳了戳自己：“纵情声色，可以，想做出些功绩，那就” 说完他脸上露出自嘲的笑：“那就，是无穷无尽的争斗。” 第49章 人设 屋子里又安静了片刻。 四人之中，三个男人与沈司星来往颇多，自然对宫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和争斗知道部分。 斯凝梦则是在前世的一些文学作品中略有所闻。 这回是庄梁先开口：“我觉得殿下的法子可行，虽说京中贵妇多是看不上青楼女子，若是让青楼女子替她们先试了，证明有效，比我上下碰嘴皮子更可信。” 沈司星接着说：“正好也与寻芳院那边缓和下关系，最近五哥可是给我使了不少绊子。” 慕望野问道：“他做了什么？” 沈司星一甩宽大的袖子：“放心，我在朝中又没正经职位，只是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总得找点事，这事才能过去。” “明明是他的人犯了事，如今倒成别人的错了。”斯凝梦语气不善。 沈司星笑道：“ 谁让他是个逼我能干的皇子呢。” 斯凝梦冷哼一声。 慕望野适时开口：“这事还得七殿下牵线。” 沈司星垂头：“又是我，让他们误以为我有了进取心可怎么办？。” 他那可怜颓丧的样子倒让斯凝梦不好意思起来：“这利润，自然也有殿下的一份。” 沈司星顿时来了精神：“果真？” 斯凝梦点头“这是自然。” 沈司星开始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哎呀呀，本殿下要开始自食其力了呀。” 斯凝梦见一旁的慕望野轻轻摇头。 慕望野：“你这就不怕被误会了？” 沈司星不以为然：“我赚钱那是为了更好的玩乐，省得我跟母妃要银子时老挨训。” 慕望野： 晚宴时分，沈司星显然很兴奋，不过他日常就是这模样，沉迷享乐，常规操作罢了。 斯凝梦看着直皱眉，不免有些担心，把事交给他办，靠谱么？ 复又想起慕望野并未反对，判断这事应该在沈司星的能力范围之内。 晚宴结束，沈司星喝的七拐八弯，最后由两个小厮抬了出去。 第57章 慕望野看着他被抬走的背影，忍不住吐槽：“他这一回去，又要折腾淑妃娘娘了。” 斯凝梦：“不会被娘娘秋后算账吧？” 慕望野：“这是他日常，淑妃哪算的过来。” 斯凝梦看着沈司星消失在门口：“他这样，圣上没意见？” 慕望野看着沈司星消失的方向：“他若是勤奋好学，事事出色，圣上才会有意见。” 斯凝梦大概猜到原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顺着花园的小径往梧桐园走去。 “殿下的提议你觉得怎样？”慕望野突然发问。 斯凝梦略一沉吟：“他的法子确实可行，只是想到推广有利于女人身体的避子套，其先锋居然是被压迫剥削最严重的那一群女人，觉得很是讽刺，虽说我可以保证避子套没问题，可这行事作风，怎么就让人觉得不痛快呢。 ” 慕望野停下脚步：“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你不必太有压力，何况这些年，在京都之中天子脚下，并未有什么人去关注青楼女子，你才是先锋。” 斯凝梦：“是么？” 慕望野：“自然。” 斯凝梦更郁闷了。 慕望野看到她苦着一张脸：“此事与你无关，该责备的是他们的父母兄弟，既家中有女儿，就该早日为她筹谋，女子大多只有嫁人生子这条出路，一眼望得到头，这都不尽早打算，等天灾人祸一来，万事不由己。” 斯凝梦摇头，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从何说起，她的想法与当下是很不合时宜的。 沉默了片刻后，斯凝梦道：“世事难料。” 慕望野：“事在人为。” 两人继续沿着小径走，慕望野忽而想起什么：“对了，那避子套，对防脏病可有效。” 斯凝梦一拍手：“对啊，我一心想着跟避子汤比效果，把这事给忘了，可以，很有效。” 慕望野点头：“无妨，明日我再寻七殿下说明就是，加上这一点，应当会有嫖。客愿意试用。” 斯凝梦想起现代很多男人就是图一时舒爽骗着另一半不用，意外怀孕后又打胎，不由得叹气：“看来，这条路也不容易。” 慕望野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倒也没那么难。” 斯凝梦疑惑抬头。 慕望野：“其实只要朝廷愿意颁发相关条例，违者严惩，这事很快就能办成，毕竟这脏病可不看身份，染上的什么人都有，若能防治，也是一桩好事。” 斯凝梦惊讶地微张开嘴：“说的，也是。” 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年代。 慕望野淡淡道：“不过没人会这么做的。” 斯凝梦眼中的惊异很快消失：“确实。” 谁去开这个口，朝堂上是决计不能当着众人提的，那些有资格私下见圣上的人精，更不可能提。 沈司星？可他，一个不着调的人把青楼的事捅到圣上面前。 额，话还没说话就会被赶出来。 慕望野：“你若是想靠这避子套发家，所需的时日应该会比较久，还不如做大你那胭脂水粉的买卖。” 斯凝梦：“昂，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这事还是要做，就如你说的，若能防治脏病，也算一桩好事。” 慕望野点头：“嗯，对外就交给殿下吧，你别露面，他背得起这口锅。” 斯凝梦忍不住笑起来：“他这人设确实适合。” 慕望野不解：“什么是人设？” 斯凝梦解释道：“就是，对外演出来给别人看的性格脾性，比如有些人骨子里其实是个小人，但面上却要做出正人君子的做派。” 慕望野了然：“那你的人设是什么？” 斯凝梦噎住，这种拆自己台的事，她会干？ “难道你看不出来？” 慕望野的眼神细细扫过斯凝梦：“把男色挂在嘴上。” 斯凝梦额间仿佛滴下大大的汗珠。 继而听慕望野语气平缓地补充：“来真的又要跑。” 说完慕望野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徒留斯凝梦在原地汗颜。 等她磨磨蹭蹭心虚地回到房间，发现慕望野把自己的被褥搬到了塌上。 斯凝梦站在门口：“你要干嘛？” 慕望野扯出干巴巴的笑：“你再撩拨几次，我就得去看太医了。” 青荷与桃蓉对视一眼，立即转身走远。 斯凝梦想起慕望野这两次都在浴房 斯凝梦愈发心虚：“下午不是有客人在么，何况，白日宣淫不太好吧。” 慕望野拍了拍被褥：“自然不好，放心，我并不沉迷女色，你不愿意，我们这样相敬如宾就很好。” 斯凝梦沉默，被看出来了，她虽然不介意吃一吃，但还是有顾虑。 又听慕望野语气平淡地开口：“只是别再撩拨，对身体不好，万一哪天你来真的，我已经废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真诚，似乎在讨论的什么正经的学问一般。 斯凝梦猛地被口水呛住，咳嗽起来。 他怎么，说的这么坦然。 慕望野走到桌边，替她倒了杯水：“你看，你的人设就是把男色挂嘴边，来真的又跑的比谁都快，表里不一。” 斯凝梦咳的更厉害了，后悔自己不该一时不察，蹦个现代词出来让他现学现用调戏自己。 慕望野悠悠说道：“你这一见钟情也是够无情的。” 斯凝梦刚好一点的咳嗽只得继续。 看来下午的事确实让他怨气冲天，现在正秋后算账呢，机关枪似的扫射。 “我” "打住，别编了。"慕望野抬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 好吧，她确实想编来着。 被戳穿了小心思，她只得尴尬地笑。 慕望野则开始宽衣，脱到一半回头看斯凝梦：“怎么，你要看？” 斯凝梦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她直觉不论自己怎么回答，慕望野都有话等着她：“夫君的容貌，确实很出色，艳冠京都~” 说完斯凝梦差点咬了舌头，艳冠京都是个什么词啊就蹦出来。 慕望野脱的只剩中衣：“艳冠京都又怎样，夫人还不是尚未开始就腻了。” “你” 斯凝梦被噎住,怎么跟深闺怨妇似的，她又没干什么，她什么时候说过腻了？ 养其他帅哥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京都人才济济，若是再遇到一个艳冠京都的美男子，夫人当如何。” 斯凝梦猛地回神，怎么回事，慕望野莫不是在她肚里装了听声虫。 斯凝梦忙回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夫君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艳冠京都的那一个。” 他两的角色是不是反了啊喂，这话不应该是丈夫哄妻子的么？ 慕望野语气凉凉的：“是么？” 这是有多不信任她啊！ 斯凝梦满脸坚毅：“这是自然！” 慕望野似乎是满意了，离开去洗漱。 斯凝梦舒了口气，果然是学霸，真是不好糊弄。 那个亲一下就会脸红的慕望野呢？ 他怎么学的这么快？！ 不要啊，她想要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书生，一调戏就会脸红的那种。 继而她想起，慕望野本是一调戏就脸红的，只是调戏了几次之后，有一扇尘封的大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斯凝梦扶额。 青荷与桃蓉进来服侍，看到被搬到塌上的被褥，两人对视，皆是困惑不解。 待二人睡下后，凑在一起咬耳朵。 青荷：“难道是吵架了？” 桃蓉：“看着不像，下午两人不是还” 青荷：“是啊，那时候不好如鱼似水的。” 桃蓉：“我看郎君看小姐的样子，不像生气，像是埋怨。” 青荷苦着脸：“不懂，好复杂。” 斯凝梦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足想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慕望野已经走了。 斯凝梦打了个哈欠，吃完早膳后，就往别院里去。 还是得有自己的事干才行啊，要是一个人待着，怕是要瞎想一整天。 别院之中，齐光被人挪到庭院中正在晒太阳。 他被静心照顾这么些日子，已不是先前流浪时枯瘦的模样，身量拔长了不少，换了价格不菲的衣服，看上去颇为清俊，也像个小公子了。 见到斯凝梦过来，忙起身：“小姐。” 斯凝梦笑道：“你倒躺的舒服，腿养的怎样？” 齐光挠了挠头：“庄大夫让我多晒晒太阳，腿伤如今好多了，能绕着院子走两圈。” 斯凝梦附身看着他的伤腿，隔着衣服其实瞧不出什么，但她就是想看看。 斯凝梦：“嗯，听大夫的话，别的不必管，对了，请的夫子教的如何？” 齐光回道：“夫子讲的很好，多谢小姐费心，如今觉得趁这时候多读写书也不错，书中自有黄金屋，往后可以帮小姐。” 第58章 他的眼睛在阳光的下绿色愈发明显，以往若有人盯着他眼睛看吗，他立刻就会回避，不过现在面对斯凝梦，他很放松。 斯凝梦只是觉得好看，就多关注了些：“你的眼睛，很好看。” 齐光眼中闪过惊讶：“小姐不觉得奇怪？” 斯凝梦笑道：“奇怪什么，绿色多好看啊。” 她以前想有同款还得花钱买美瞳呢。 齐光的脖子慢慢爬上一层红晕。 第50章 女儿国 斯凝梦回想起刚才齐光的话，他还是惦记着要帮自己。 可斯凝梦见他今日这般品貌，觉得若是给自己做跟班，属实可惜。 有些人一看就不适合给人做陪衬，一定有属于他的剧本。 斯凝梦略一沉吟：“要不，你好好念书，试试走科考的路子？你若是想进国子监 ，我这边也能安排你进去。” 切，就准那些酒囊饭袋走后门，她也可以啊，说起来她如今可也是躺着获利的阶级。 齐光犹豫了一会问道：“小姐是希望我走科举之路么？” 斯凝梦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是我觉得你适合走这条路，你不想也没关系，读书或是学着经商，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不都能在这两条路里选么。” 齐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那，小姐是因为慕公子才学出众，所以下嫁的么？” 斯凝梦心想才不是，是因为慕望野一穷二白，父母双亡。 但这会子自然不能如此说。 斯凝梦：“是啊，他人品才学皆出众，往后必然飞黄腾达，我这是买潜力股呢。” 齐光眼中闪过困惑：“潜力股？” 斯凝梦扶额，或许是这次的生命值剩余值到了一百天，她不似从前那般紧绷，说话就老是带出现代的词汇。 斯凝梦只得解释：“潜力股的意思就是，这个人现在看起来并不出众，但是只要给他时间，必然能一鸣惊人成人上人。” 齐光眼中透出坚定：“那我也要做潜力股。” 斯凝梦又拍拍他肩膀：“那是一定的，我的眼光不会错。” 齐光有些害羞地笑起来。 “对了，你的玉佩。” 斯凝梦出门前在翻找要佩戴的玉簪时看到了曾经齐光押在她这里的那枚玉佩。 大致是圆形，周遭有些凹凸的纹路，上面刻着蛇纹。 蛇的神态十分生动，并不似寻常那样盘踞，隐隐有要向上越起的趋势。 最独特的，是那双蛇目之间，还有一只淡红的竖瞳。 之前斯凝梦没细看，现下闲聊，拿出来多看了几眼，这手艺不是寻常匠人能有的。 斯凝梦：“你属蛇么？” 齐光摇头：“我十四，属羊。” 斯凝梦将玉佩递给齐光：“那怎么没给你准备属羊的玉佩？这蛇怎么是三目的？” 齐光接过玉佩放在手心，手指轻抚过玉佩上的纹路：“我也想问。” 斯凝梦想到这应该是亲人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念想，或许是他的父母有属蛇的。 斯凝梦看他情绪有些低落，她不想让齐光自叙身世，左右看着不怎么样，没必要逼着他回想。 斯凝梦：“没事，没准以后机缘巧合就知道了。” 齐光语带犹疑：“可我母亲已经死了，我看着她死的。” 斯凝梦噎住，只得找理由安慰：“无父无母的潜力股，也很厉害的，比如慕公子。” 齐光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奇怪。 斯凝梦只得坚定地点头：“真的。” 怕自己再说错话，斯凝梦结束了和齐光的对话，本想去找凌婉，得知她一大早就跟着孟清歌去了铺子里。 斯凝梦很意外，孟清歌不是说不干了么？ 当下坐着马车赶往“此间凝梦”。 还没到正门口，就见到不断进出的人流，斯凝梦对比了适才路过春香楼时他们店里的情况。 不赖，已在伯仲之间了。 她心情颇好，做老板就是要会用人，算她运气好，这一路搜罗的人才都是靠谱的。 一进门，先见过葛管事和小五等人。 再往里就是孟清歌与凌婉，两人正热情地围着三个衣着十分华丽的贵妇人，瞥到斯凝梦进来，两人只递了个眼神，无暇过来与她打招呼。 斯凝梦对她两竖了个大拇指，继而往里走，路过凌婉的时候多看了几眼。 人还是要有希望的，只要日子有奔头，时间会慢慢冲淡伤痛。 那最好的良药除了时间是什么呢？是钱，是钱啊！ 不过对于斯凝梦来说并不是了 她完全是被系统逼的，比钱更重要的，是命。 往里走几步，是一块单独被隔出的区域，里头有五个小隔间，每一个隔间都有一扇窗户，糊着明纸，将外头的日光柔柔地照进来。 五个隔间中都有客人，每个客人前方都有一面斯凝梦花了大价钱淘来的镜子。 毫不夸张，比她自己在梧桐园用的还好。 时下已春意黯然，窗户多是半开，能从里看到窗外运河上繁忙来往的船只，还有探到窗边的花枝。 店中的人造花释放着幽淡的香气，在阳光中盛开的十分逼真。 乍一看春意盎然，竟有鸟语花香之感，其中女子巧笑嫣然，气氛融洽，似是闺中好友闲谈。 阿兰和赵娘子李娘子，冯氏姐妹，叶金两位都在里头忙活，更惊奇的是长宁也在里头。 而店中的葛管事等男子，基本都在店门口那附近，若非必要并不长时间驻留在店内。 如此好似一个女儿国，斯凝梦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长宁郡主手里自然没客人，京都中贵妇又怎敢劳她动手，她就是气氛组。 长宁见斯凝梦来，面露嫌弃：“你倒是会偷懒，几日没来了？” 斯凝梦笑道：“这不是很好么，我若来了，郡主还能这样大展拳脚么？” 长宁换了幅笑脸，继而有些发愁：“这几日倒是开心，只是我母亲，总想让我回去，你看铺子对面那些人，就是她不放心派过来的。” 斯凝梦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果然见对面有七八个正襟危坐的高大侍卫，看着是已经把那小铺子包下了。 斯凝梦笑道：“也有好处，这里多是女子，有他们看着，就没人敢来闹事。” 长宁眼神一亮：“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 她看向那些侍卫的眼神顿时友善不少。 长宁：“不过没人闹事，你可想错了，只是没闹到眼前 斯凝梦闻言问道：“怎么，还你在此坐镇，还有人敢作妖？” 长宁被她新奇的词逗乐了：“可不就是作妖，不难猜是哪只妖怪吧。” 斯凝梦了然：“春香楼？” 长宁点头，很是嫌弃地说：“他他们一早就派人装作客人来打探消息，如今铺子里也学着我们店里布置呢。” 斯凝梦恍然大悟，适才路过的时候确实瞥到春香楼中也有一些花束。 如今正是春日，花开的正好，她就没多想。 斯凝梦：“那我们有派人去么？” 长宁面带得意：“那是自然，我手下可不缺能人，你放心，他们那儿比不得你奇思妙想，虽是照葫芦画瓢，没这意境，而且，你这假花是什么材质做的，听说那许老板遍寻京都，都没能找到一样的。” 斯凝梦嘿嘿一笑：“这可是我压箱底的手艺，不外传的。” 长宁轻哼一声：“行吧。” 随后她忽然换了个话题：“你上长公主府蹭了我不少吃喝，我还没去过你的新园子呢。” 斯凝梦不甚在意：“那我过几日专门给你摆一桌，请郡主赏光。” 长宁：“不必这么麻烦，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吃顿便饭就行。” 因着她身份贵重，斯凝梦不好拒绝，只得吩咐葛管事派人回去报信，让府中早些准备。 斯凝梦：“到时候可别嫌弃菜式不够好。” 长宁笑道：“我哪儿有那么挑剔。” 这倒是，长宁的性子还是挺好相处的，没什么郡主的架子。 而且还挺有事业心，就是薅着她不放，之前确实让斯凝梦有些苦恼。 不过眼下看她并非玩闹，是在好好经营铺子，她乐得多一个实力强劲的合作方。 反正系统统计任务额的方式就是卖出去的价格，甚至不用除去成本价，多个靠谱的合作方有利无害。 想到此，斯凝梦的动作一僵，不会升级到一定程度，系统就要开始计算成本了吧 她如今已经过了新手任务了。 这时系统的声音响起：“工厂卖货系统生产的成本由于系统承担。” 斯凝梦松了口气。 她的面色变换让长宁郡主很好奇：“你怎么了，一会高兴一会皱眉的。” 斯凝梦又开始编：“我是害怕，春香楼使阴招。” 长宁冷哼：“谁敢，长公主府可不是吃素的。” 第59章 斯凝梦眉开眼笑：“有郡主在我就放心了。” 长公主确实名声在外，她并未成婚。 长宁的生父是如今的镇北大将军，常年驻扎北方，两人曾有一段情，过后就，一南一北，没什么往来。 那位将军这些年亦未有嫁娶，隔着京都千里万里，亦不知是否有妾室。 其中内情无人知晓，一国公主的情事闹的满城风雨，最后圣上居然就这么默认了。 还在京都之中为长公主修个座颇为华丽的公主府，长宁一出生便封为郡主，这些年圣宠非常。 长公主实属当今女子洒脱之典范，不过也有她身世的支撑，作为先皇后唯一的女儿，自然尊贵。 且先皇后在元庆太子含冤屈死之后，立刻便收养当今圣上，全尽母族之力助其上位，这也是如今长公主能恣意潇洒的原因。 当今圣上知恩图报，登基后为元庆太子翻案，可惜元庆太子一府的人在被送往凤城幽禁的路上，不幸遇上山崩，无人生还。 斯凝梦打了个冷战，她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长宁见斯凝梦总是走神，不拉着她闲聊，回到试妆室里，开始给其他人查漏补缺。 待斯凝梦回过神来，眼前没了长宁的身影，只见店铺之中忙碌的女子身影。 斯凝梦搓了搓手，她得赶紧把实体产业链的选址定下来。 到时候也可以招些女子来做活，至于管家么，要不让长宁更忙一些吧。 她还要负责新品研发呢。 第51章 冤家 足在一个时辰后，孟清歌和凌婉才得空跟斯凝梦说上几句话。 孟清歌捧着茶壶猛喝了两盏：“说是特意从外地赶来京都买花梦套装，出手真阔绰，开张以来算是最大的一笔了。” 斯凝梦有些惊讶：“名声这么快传到外地了？” 孟清歌又喝下一盏：“你不是请了好些说书先生免费说书么，公子小姐，王侯将相的故事里夹着此间凝梦这间铺子，正好就开在京都，这能不好奇？” 斯凝梦颇为感慨：“说书能传这么远呢。” 孟清歌：“那是自然，不要钱还有瓜果茶水，路过有点闲功夫都要进去听一本，传的能不快么，何况咱们的胭脂水粉，确实好用。” 斯凝梦心情愉快地给孟清歌又倒了一盏茶水：“你是因为铺子里忙不过来才这么快回来的么？” 孟清歌看了眼在另一头理货的凌婉：“原是想带着凌姑娘出来散散心，给她找些事，看她感兴趣，就日日陪她来，来了几日，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铺子里有长宁郡主的人，别院有七殿下的人，我现在靠山硬着呢。”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当然最大的靠山还是东家你。” 斯凝梦笑道：“这才对，你有自己的事业，人脉广了，遇上什么事找人帮忙多方便，抱着孩子等人想起来给钱的日子有什么好过的。” 孟清歌亦笑：“上回闹的动静太大，还是开业的时候，怕你嫌弃我。” 斯凝梦摇头：“你这是殃及池鱼，原也没你的事。” 孟清歌想起斯凝梦之前就提过这次王镇找上门是因为她得罪了人，原想着是安慰自己，现下见斯凝梦说的认真，信了几分。 不过她想着既然选择留下来，纠缠旧事无用，用心帮着打点铺子才是正理。 斯凝梦看了眼周围几人，招手让孟清歌跟着上楼。 等孟清歌关上房门，斯凝梦问道：“其他人最近怎样？” 孟清歌回道：“都很勤快，阿兰自不必说，李娘子在上妆上没什么天分，揽客倒是极擅长，叶金两位，手艺最好，冯氏姐妹略逊色，但胜在勤勉。” 斯凝梦：“那凌婉呢？” 孟清歌想了想：“上妆和揽客她如今都在试，其实依我看她适合揽客，可即便咱们铺子做的是胭脂水粉的生意，也有不少女客是与夫君一道来的，遇上这样的，她就开不了口。” 斯凝梦：“嗯，那就按她觉得开心的来吧 ，辛苦你平日里多看着点她，若有不对的，打发人来叫我。” 孟清歌点头：“这是自然。” 斯凝梦：“赵娘子呢？” 孟清歌叹了口气：“她的手艺没问题，就是时常走神，好在郡主会在一旁提醒她，不至于有什么大错。” 斯凝梦沉了脸：“是在想孩子吧。” 孟清歌很是感同身受：“知道如儿被抱走的时候，我真是去死的心都有了，赵娘子的孩子自打被婆家带走，到现在连一面都没见过，她如今这样，已经很能忍了。” 斯凝梦皱眉：“依你看” 孟清歌立即打断：“你可别轻易掺和这事，儿子死了，这个孙子必然是不会放手的。” 斯凝梦语气不善：“可他们也不能带走了儿子，舍下亲娘啊。” 孟清歌无奈道：“这样已经算好的，有些人家还会把儿媳捆了卖出去，娘家多是不会管的，家中哥嫂都不乐意接张吃饭的嘴回来。” 斯凝梦气笑了：“这么说，还得谢谢他们。” 孟清歌无奈：“ 世事如此，就算告到官府，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何况皇权不下乡，自有宗族族老做主。” 斯凝梦揉了揉太阳穴：“不如让赵娘子也搬去别院住。” 孟清歌点头：“她若过来，或许会好上许多。” 斯凝梦：“你探探她的口风，若是愿意就搬过去，她好有个伴，不至于回家冷冷清清，不过要劳累你了。” 孟清歌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几个都是孤身一人，正好报团取暖。” 斯凝梦听到这眉头渐渐舒展开：“对了，我打算开个作坊，招募一些生计艰难的女子，给她们个养家糊口的活，除了之前想做的刺绣，你想想还有什么合适的行业。” 反正她主要就是要有个刷新的地点，至于产业链，暂时可以不必定为主力。 孟清歌笑道：“我得回头与赵娘子和阿兰商议。” 斯凝梦点头：“嗯，就这两日吧。” 孟清歌应下随后道：“东家这里已经收了不少女子了。” 斯凝梦：“也不都是，届时会安排些护院，免得一屋子女子，招人惦记。” 孟清歌笑道：“这样极好，京都虽繁华，女子能做的活计却不多，若是我当年有这机会，或许就不做歌姬了。” 现代的歌手星光璀璨，多少人为了偶像在网上冲锋陷阵，可我是可时下歌姬却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行当。 斯凝梦却不在意：“你这么好的天赋，不唱歌多可惜，今后大可以继续唱，只不再是那要与客人赔笑的歌姬，权当消遣，对了，还有给铺子招揽客人。” 孟清歌点头：“这是自然，我的手艺不算出色，口才又比不上李娘子，不过我怕若亮嗓子，半个京都都得过来。” 说完她掩唇笑起来，眉眼弯弯，初见时那股愁云已经消失不见。 斯凝梦笑道：“或许将来，你一亮嗓子，半个大晋都要来听一曲《梦里醉花》。” 孟清歌摇头：“东家这是抬举我了，说起梦里醉花，我近来在写一首新曲，等将来第二家铺子开张时正好登台亮相。” 之前她每日里焦虑愁苦，根本没心情谱曲，如今生活顺心了些，就有了灵感。 斯凝梦：“唱歌你是行家里手，你自安排就是，原本是想把这铺子交由你打理，如今郡主在待第二家铺子开了再交给你。” 孟清歌笑道：“郡主来了是歪打正着，我且得学呢，郡主看着倒不是个新手。” 斯凝梦有些诧异：“ 难不成她之前做过买卖？” 孟清歌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斯凝梦没把这事放心上，与孟清歌又聊了会孩子之后，下楼找长宁，顺带着她回百花园。 一见面斯凝梦就看出长宁重新上了妆。 斯凝梦：“这么正式，我那园子没几个人，随意些就行。” 长宁轻哼：“我可是郡主，自然事事都要出色的。” 斯凝梦只得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有道理。” 斯凝梦又去与阿兰说了会话，就与长宁一同出了铺子。 正在等老徐将马车赶来时，长宁定定地看着长街的一头。 斯凝梦见状上前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差人去买。” 长宁摇头：“先上马车吧。” 她的面色有些难看，斯凝梦满肚子的问号。 马车帘子一放，长宁就凑到了斯凝梦耳边：“你没发现有人跟踪你么？” 斯凝梦吓了一跳：“跟踪我？” 说完伸手向去掀窗帘，又忍下动作：“郡主确定么?” 长宁语气坚定：“自然，被跟踪这事，我可是打小就有经验，跟踪我的那些侍卫那些可都是我母亲精挑细选的。” 长宁打小就跟长公主斗智斗勇。 见斯凝梦皱了眉，长宁道：“你放心，我手下的暗卫应该已经去查了。” 第60章 这样的人出现在长宁身边，无论他们的目的是谁，暗卫都得探明。 斯凝梦沉思良久：“难道是五皇子？” 长宁抱臂而坐：“哼，八成是他，这人心眼小着呢，况且你上回出城游玩，正好又撞上廖兴被杀，不会与你有关吧。” 斯凝梦自然否定：“自然不是我，我这大家闺秀，怎么会去杀人。” 长宁盯着斯凝梦看了会，斯凝梦面色毫无变化，良久后才说：“可这太巧了，沈琢玉生性多疑，是一定会查的。” 斯凝梦不甚在意：“那就查，身正不怕影子斜。” 长宁叹气：“廖兴死不死的倒不是最要紧，我听闻沈琢玉手下的人满京都地搜寻那火器的来源，据说做的极为精巧，兵部的能工巧匠都仿制不出来，他大概是想从你身上看看有没有线索。” 斯凝梦笑道：“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也就能做做胭脂水粉的生意。” 长宁变得正经起来：“无论那天发生了什么，就像现在这样，一口咬定与你无关，还有，不要再与五皇子牵连上。” 斯凝梦想到避子套，这是必然会有牵连，不过双方都有利，且是沈司星出面，应当不至于触对方霉头吧。 长宁见她久久不语，急道：“你别再招惹他，听到没有。” 斯凝梦忙道：“我知道了。” 长宁皱眉盯着她：“我怎么举觉着你不会听话呢。” 斯凝梦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看得长宁直皱眉。 等两人到了百花园，正好是晚膳时分，略在园子里四处逛了会，两人就往正屋走去。 慕家兄弟一般都很准点，且在书房时听闻晚上有客人来访，比往日来的更早。 长宁一进屋，慕望野上前行了礼就站到斯凝梦身旁。 一旁的慕雁迟却像是冻住了，就直楞楞地站在那儿。 斯凝梦觉得他这反应很奇怪，于是小声问慕望野：“兄长这是不舒服么？” 慕望野眼里闪过笑意：“回去与你说。” 看他这模样，斯凝梦的疑惑转变成了八卦。 上巳节她让长宁去叫慕雁迟的时候就察觉到此二人相熟，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止是认识这么简单。 慕雁迟终于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外走：“我，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先回去了。” 长宁横跨一步拦在他面前，柳眉倒竖：“你跑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第52章 往事 长宁显然是极不高兴，而这不高兴里头，还带着些委屈。 没成想慕雁迟来了一句：“你拦我做什么。” 长宁气地用手指指着他：“你！” 却半天没有下文，慕雁迟偏头看向另一边，倒是没有在这关口自顾自离开。 斯凝梦偷眼看慕望野，见他面色平静，判断出这二人不是有过节的仇家，而是冤家。 看气氛僵持，她只得出面打圆场：“今日特意准备了鲥鱼，是今年江里最早捕的那批，除去送到御前的，就是我这品相最好，且请的是宫中出来的御厨，用来蒸鱼的蜜酒还是他不外传的秘方呢，这样的美食，生着气吃岂不可惜？” 斯凝梦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就是想让他两趁着这个时候把情绪理一理。 她算是看出来了，长宁来吃饭是假，来逮人是真。 斯凝梦走到长宁身边压低了声音：“怎么跟使唤犯了错的小厮似的，他好歹是个读书人，面皮薄。” 尽管她声音再轻，屋子就这么大，另外两人还是听到了。 两人往事一无所知，没办法，斯凝梦只能选择先安抚住长宁。 长宁面色已经恢复平静：“你说的有道理，美食不可辜负。” 长宁既顺着梯子下了，慕雁迟也不好再做什么。 四个人挨着圆桌落座，斯凝梦与慕望野挨着，另外两人中间隔着一整张桌子坐的极远。 慕望野是个话少的，那两人气氛紧绷，只得斯凝梦找话说。 斯凝梦笑道：“都是些应季的菜式，吃个新鲜，这道山家三脆用的笋尖怕是今早还长在京郊的竹山上呢。” 没人接话。 静默片刻，慕望野夹了一筷子：“鲜脆非常，确实不错。” 斯凝梦发现只要慕望野愿意，那他可太会给面子了。 于是斯凝梦就开始了给慕望野介绍菜式和夹菜的模式，饭桌上总算不尴尬，把一顿饭顺利吃了下来。 慕望野后来小声抗议：“太多了，吃不下。” 斯凝梦见另外二人食不知味的模样，于是提议去花园喝喝花茶赏赏花。 是的，自从上一回斯凝梦贪看园中夜色后，花园里依着慕望野的意思多了不少各式各样的灯笼。 正好今日用上了。 长宁和慕雁迟都没意见，于是四人转场到花园。 斯凝梦与慕望野走在前面，拉开了与那二人的距离，四人分布就成了二一一。 长宁缀在斯凝梦与慕望野身后，大概是有意在等慕雁迟追上来，她放慢了脚步。 可慕雁迟不想与她并行，他也放慢了脚步，于是四人的布局就成了二一一。 斯凝梦见长宁与他们隔得远，忍不住问慕望野：“他两怎么回事？ ” 慕望野回头看了眼后面两人的距离，确认不会被听见后才说道：“初来京都求学时，我两捉襟见肘，我与兄长在老家时，略学过些皮毛，于是去聚贤堂打下手，那时郡主在聚贤堂隔壁开了家铺子，卖些笔墨纸张，两人一来二往就认识了。” 斯凝梦没听出什么问题：“那怎么成如今这局面了？” 慕望野又回头看了眼，见那二人离他们愈发远： “问题就出在，郡主那时是女扮男装，其实她那装扮我见过，稍加分辨就知道其实是女子，可我兄长却看不出来，两人称兄道弟，亲密异常，时常同进同出，兄长那时，还怀疑自己是个断袖。” 这么大个瓜，斯凝梦捂住嘴不让发出太大动静：“那你怎么不跟他说郡主其实是女子。” 慕望野面带嫌弃道：“我怎知他这么蠢，竟一点都没看出来，还以为他是春心萌动，直到他夜夜失眠，常在案前呆坐，我去翻了他的废纸篓才知道的，他以为自己春心萌动了个男人，日愁夜愁，心焦的不行。不过还未等我找好时机与他说明，他就自己撞上了刚好穿着女装出来逛胭脂铺子的郡主。” 斯凝梦：“那郡主完全可以说他撞到的是自家妹妹啊。” 言情剧里常用的套路。 慕望野无奈道：“兄长在郡主身后唤了她的化名，郡主当下就应了。” 斯凝梦捂脸：“好吧。” 这是石锤掉马了，如此直接又尴尬。 慕望野接着说道：“后来兄长觉得自己那段时间简直荒唐，自此再也不愿单独见郡主，看到都是避着走，长公主不久后收了郡主那铺子，两人后面的事，我不怎么清楚，反正眼下是这模样。” 斯凝梦背过身去倒着走，观察着后头还是没碰面远的快看不到的两人：“你说，他们会不会” 她竖起两根大拇指贴贴。 慕望野摇头：“长公主视郡主为掌上明珠，她自己过的恣意随性，可这背后的艰难是绝不会让郡主再走一遍的。” 公主之尊，母亲又对今上有恩，自然有资本任性。 可太后和今上不会允许郡主再走上她母亲的老路，因而在长宁的婚事上是绝不会马虎的。 斯凝梦摇头，慕雁迟才华虽不到出类拔萃，可在万千学子中算的了中上。 且他出身贫寒，十年苦读层层选拔才得到京都求学的机会，心中自然有抱负，岂会甘心做郡马领个闲职。 而长宁那头，长辈们或是在世界子弟中挑个人品贵重但不需担家族重任的次子，若没有看得上眼的，便是皇子也有可能。 斯凝梦:“这么看，确实是不见面为好。” “姻缘这事，称心如意者确实少。”慕望野淡淡的。 斯凝梦听他这么说追问道：“怎么，你的姻缘不合心意？” 慕望野看了眼斯凝梦：“我只是替世人感慨，可没提自己。” 斯凝梦露出狡黠的笑：“那你是满意？” 慕望野错愕片刻后还嘴：“我还是比较担心的我的身体。” 斯凝梦嘴角一抽。 长宁在前方慢悠悠地走了许久，转身一看，慕雁迟离的比初时更远了。 她一跺脚，索性走了回去。 慕雁迟一直垂头借着两侧的灯光在数石子，已经数到了五百八十九颗，忽见一双绣鞋出现在视线中，猛地抬头看，撞上长宁不高兴的脸。 慕雁迟知道这时转身走也晚了，索性垂首站在原地。 长宁见他没转身走，却还是生气：“你看到我跑什么？” 慕雁迟无奈道：“我现在不跑，然后呢？” 长宁楞了。 慕望野：“你想说什么？” 第61章 长宁：“就随意聊聊，不行么？” 慕望野看了眼远处的斯凝梦和慕望野：“聊吧，郡主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 长宁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像从前那般闲聊不行么？” 慕雁迟听到这话就觉得胸口发闷：“可你是郡主啊，你不是沈笠，我那些话都是与沈笠说的，不是你长宁郡主。” 长宁十分困惑：“沈笠就是我，我就是沈笠啊，要不我以后，换男装来见你？” 慕雁迟听她如此说，语气冷淡下来：“沈笠只是个小商人，不是郡主。” 长宁还待再问，慕雁迟作揖后转身大步离开，这是不愿再因她身份敷衍的意思。 长宁眼中沁出泪水，她不明白，沈笠就是她，她就是沈笠，这究竟有何不同。 难道她一个郡主还比不得商人么？ 斯凝梦看到二人似有争执，慕雁迟甩袖离开，正好她不想与慕望野继续瞎扯，于是回头去找长宁。 长宁的背影看上去就十分颓丧，斯凝梦走到近旁，斟酌着如何开口，就听长宁问道： “为何我是商贩沈笠的时候，他对我笑脸相迎，如今我是长宁郡主江霓，他却总是躲着我，难道郡主还比不得商贩么？” 斯凝梦脑子里这个弯转啊转：“就是因为郡主太过尊贵，所以他才避着的。” 长宁红着眼看斯凝梦：“什么意思？” 斯凝梦：“哎呀，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长宁眼神困惑：“又不是说亲，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斯凝梦卡壳，什么意思？纯友谊啊？这不是经典的虐恋开场么？ 斯凝梦最后只能怪自己最近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多了。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朋友之间，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也会觉得配不上。” 长宁发问：“那七殿下和慕望野又是怎么回事？” 斯凝梦: 斯凝梦：“那是因为慕望野给七殿下抄功课，感情非比寻常，嗯，对，就是这样。” 长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也要去国子监念书！” 长宁说完就跑，完全不给斯凝梦把人逮回来继续瞎编的机会。 斯凝梦僵在原地，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 她无奈转身，看见慕望野还站在刚才的地方，似乎是在等她。 她也确实回去了。 斯凝梦把适才与长宁之间的对话复述给慕望野听：“我想不明白，她对兄长究竟是什么感情？” 慕望野沉吟许久：“我也不明白，之前我与你想的差不离。” 是啊，他两都想到姻缘去了。 慕望野见她还在纠结，于是劝道：“国子监也是有女学的，不过去的人不多，郡主去应当会带伴读，这样也好，他两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早晚得说清楚。” 斯凝梦却觉得不是好事：“可若他两真是如你我猜测的那般，岂不是” 慕望野十分果决地打断：“兄长不会的。” 斯凝梦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量吓了一跳，慕望野随即放缓语气：“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应当知道。” 慕望野的语气虽缓和，但斯凝梦却听出他对长宁和慕雁迟的感情并不看好，且十分坚决。 无论是友情还是男女之情，他虽不干涉，但期望的走向是二人早日说清后不再来往。 而斯凝梦细想之后，也不得不认可慕望野的想法。 长宁与慕望野，不过是两条意外相交的直线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凉啊好凉啊，就像在北极。[化了] 第53章 醉翁之意 两人回去的路上，斯凝梦忽然想起自己被跟踪一事，将长宁的猜测说与慕望野。 慕望野听后，眉头深锁：“应该就是因为那火器，我听七殿下提起，那火器如今不仅是五殿下在查找来源，锦衣卫也在查。” 斯凝梦唬了一跳，怎么还牵扯到锦衣卫了。 慕望野垂眸看着斯凝梦，眼中闪过有疑虑：“你真的不知道？” 斯凝梦早就练习很多遍应对这样突然的盘问，面色坦然：“我还纳闷呢，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我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妇人。” 慕望野挪开目光：“太祖以武得天下，因而历代君王皆对军队十分看重，不仅在将士的培养上倾注大量钱财，兵器上更是力求推陈出新，不过大晋如今是太平盛世，无外敌入侵，军中兵器的研制已不像前两代君王那般抓得紧，如今边防将士用的多是之前研制的兵器。” “而此次炸死廖兴的火器，比军中所用的威力大上数倍，大内仿造多次皆不到它一半的威力，可有人却用它来炸死一个已被判流放的廖兴，这不是明摆着寻仇么？” 斯凝梦忽而觉得这事办的确实有些欠考虑，没想到她的生命值这么值钱。 慕望野接着道：“他们对那火器十分看重，若这火器是从他国传来，这就意味着军中的兵器已经落后，这是大事，自然查的仔细，更不会漏过你。” 斯凝梦无奈道：“那就查吧，反正我不知道。” 慕望野摇头：“对，你什么都不知道。” 斯凝梦失眠了。 她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现代的飞机大炮，以她前世的认知，手榴弹并不算什么先进的武器。 她当时甚至想用手枪，还好卖的贵，不然这次更是轩然大波，东西换出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塞回去。 百花园虽已经上下筛选了一遍，可她这房间来往有好几个丫鬟，万一漏出风声 斯凝梦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 不过若再来一回，她还是会选择除掉廖兴。 她会做的更加隐蔽。 直至夜半，斯凝梦才沉沉睡去。 待她睡去之后，一旁的慕望野才翻了个身。 第二日斯凝梦准备去城西看看宅院，选座合适的买下当作坊。 她正收拾妥当，临出门时门房传来消息，说是长公主派人来请她去府上一叙。 若要真心请人，哪儿会这么临时，至少提前一两日送上拜帖才是。 不知道长宁那头有什么岔子。 不过长公主来邀，斯凝梦也只得前往。 公主府离皇城不远，斯凝梦下马车时向前瞻望，能看到宫墙一角。 那是大晋权力中心所在。 斯凝梦收敛心神，踏入公主府。 带路的嬷嬷将她引到花园之内，如今春光稍逊，不过天气愈发温暖，在花园中待客倒也适宜。 斯凝梦好奇地打量，见这园子里有不少珍贵的花植。 正是牡丹花开时，眼前姚黄，魏紫，豆绿等称得上名品的此处都齐全，花开的极盛。 斯凝梦园中近来也养了牡丹，却还未盛开，想来这公主府的花都是大内精心培育的，连四时鲜花都由御前供应，可见公主府的荣宠。 有这些牡丹花作伴，斯凝梦也不算枯等。 一刻钟后，花园的东侧来了一行人，走在最前方的两位，就是长公主沈翕和长宁郡主。 长公主如今年不到四十，养尊处优，平日保养得当，与长宁站在一处并不像母女，反而像姐妹。 她身着一身大红襦裙，上绣金丝牡丹，头梳高髻，金凤口衔明珠坠在额前，莹润生辉，却夺不去那双凤目的神采。 而长宁今日则是一身扬妃色，鬓边簪着一朵粉色牡丹，一眼看去就是个富贵人家娇养的女儿，乖顺的不行。 虽是母女，长宁的气势却是远远比不上自己母亲的。 长宁落后长公主一步，冲着斯凝梦苦涩一笑，斯凝梦心中暗暗叹气，怕是没什么好事。 长公主一行人很快就到眼前，斯凝梦行了自她穿到大晋之后最标准的一个礼：“臣女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语气平静：“斯小姐请起吧。” 斯凝梦这才起身，长宁冲她眨眼，两人相识这些日子，都是头一回见对方如今礼貌拘束的模样 。 长公主落座后并不言语，斯凝梦疑惑地看向长宁，长宁嘴角扯出一抹笑。 待喝过半盏茶后，长公主才开口：“听闻斯小姐的那间铺子日进斗金，都快压过春香楼了。” 斯凝梦谦虚道：“多亏了郡主帮忙。” “霓儿确实费了不少的心力，每日早出晚归的，连我都难见她一面。”长公主言语中似有责备。 这是他们母女的事，斯凝梦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话，毕竟两边并不熟悉。 好在长安接过话头：“母亲，我在外学着打点铺子，总比每日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强吧。” 长公主轻哼：“你若不喜欢绣花，待在书房看几本书，练几个字都行，怎得就非得出去找事做？” 长宁撒娇卖乖：“可我看书和练字都不喜欢，就喜欢做买卖，我这些日子表现的不好么？” 长公主握住长宁不断摇晃着自己的手：“好了，最近闹的幺蛾子确实少了，所以我才请斯小姐来。” 第62章 这下斯凝梦和长宁都听不懂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经商，我允了就是，不过你堂堂郡主，怎么去给人家打下手，母亲替你将那铺子买下来，今后全权交由你打理，不好么？” 长公主此话一出，斯凝梦和长宁都惊了。 长宁赶紧看向斯凝梦，想解释但想起这是在她母亲面前，她若是给斯凝梦表达歉意，那真的是毫无转还的余地。 长宁斟酌后才说道：“母亲，我现在还在学呢，哪儿能经营好一家铺子，何况我对胭脂水粉其实都不了解，若离了凝梦，别说跟春香楼争高低，怕是不到一月，铺子就要倒了。” 长公主不甚在意：“那就请斯小姐将方子一并卖出，或者请斯小姐来店里帮忙，不就行了。” 斯凝梦努力维持面上微笑的表情，心里已经骂开了。 她原知道长公主终身未嫁的事，对她还颇有好感，觉得她思想开放，应是个极为通透的人。 何曾想上来就以势压人，买她的铺子方子，还要把她这个人绑在店里替他们干活。 看来在这个时代，远没到讨论男女平等的地步，眼下是尖锐的阶级矛盾啊！ 斯凝梦微笑着回答：“方子我是不卖的。” 长公主柳眉微竖：“本宫还没说价钱呢。” 斯凝梦笑道：“不管是多少价钱，臣女都不会卖，不过，可以与郡主合作，为郡主单开一家铺子，臣女那家铺子，做京都寻常百姓的生意，郡主那间铺子，可以专供贵妇人，一对一的买卖，私人定制。” 长宁觉得这个想法好，立刻说道：“我觉得这样安排很好，何况当日我与凝梦本就是打算待我学的差不离了，就单开一家铺子交由我打理，我与凝梦是合作关系，可不是给她打下手的。” 斯凝梦赶紧附和，郡主不是来打工的啊喂，她一直把郡主当合作方啊，不是当牛马。 长公主缓缓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脸上蹭了蹭，那张芙蓉面上出现了一道显眼的红痕，她似乎有些不舒服，不过仍是姿态优雅。 长公主：“这倒也可，母后前些日子还问起你最近在忙什么，可如今那铺子里卖的还不够精巧，就没带给她老人家瞧，若是你单开一家，把东西再做的更精致些，我也好拿得出手。” 长宁立刻坐到自己母亲身边：“是呢，如今铺子里的拿不出手，我都不好带给祖母瞧，自然那铺子也是看不上的，依着凝梦的意思，开一家更好的才对。” 长公主看出长宁的心思笑道：“好了，母亲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既要新开一家更好的，位置就由母亲给你选。” 长宁满脸欢喜，随后就是母慈子孝的场景。 斯凝梦则在一旁陪笑，脸都笑酸了。 “你们姊妹在这继续赏花吧，本宫乏了，先回去。” 斯凝梦等人将长公主送出老远，待那一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长宁面带歉意道：“我不知道母亲会讲那些，你别放在心上。” 斯凝梦摆手：“无妨，长公主大概是以为你在给我做小工呢，不开心也正常。” 长宁笑道：“我都跟母亲说了，可她不信，总觉得我是个小孩会吃亏，什么都要插手。” 斯凝梦露出羡慕的表情：“多好啊，有母亲牵挂筹谋，这是郡主你的福分。” 长宁这才想起斯凝梦的生母早逝，赶紧道歉：“对不住，我忘了你母亲已经不在了。” 斯凝梦并不在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母亲牵挂筹谋，早就习惯了，说起这个话题，已经毫无波动。 “我早就不记得我母亲的样子了。” 与长宁大致聊了下新铺子的想法后，斯凝梦推脱掉午膳的邀请，她可不想再见长公主，没得再看上她什么东西。 毕竟这次要铺子，谁知道其中是否有别的心思，毕竟京中能比肩春香楼收益的行当，也不多啊。 谁曾想她走到门口，又被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拦下。 斯凝梦差点就绷不住，好在那嬷嬷是来带话而不是带人的。 “殿下说，希望不要再让郡主见到不该见的人。” 这话说完，那嬷嬷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长宁不该见的人 是慕雁迟？ 斯凝梦这才反应过来，难怪铺子的事就这么解决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她来，就是因着昨晚。 知女莫若母。 那么昨日她与慕望野看不明白的事，如今已有答案。 唯一没看明白的，是长宁。 第54章 强抢民女 晚间，慕望野带来了一个消息，国子监的女学停了。 斯凝梦猜测这是因为长宁。 斯凝梦觉得很是可惜，不禁问道：“那京都还有其它的女学么？” 慕望野思索片刻：“一些书香世家之中应该有为族中的女子设女学。” 斯凝梦：“那平民女子呢？” 慕望野闻言摇头道：“没有，读书写字颇耗银子，一般的家境连男子都供不起，何况女子。” 斯凝梦知道慕望野说的是事实，就算大晋如今称得上是国富民强，可大多生活过得去的家庭，也是希望家中能多个劳动力，而不是供养读书。 且读书的天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干活有手有脚就行 更何况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子 可若是让她们免费读女学呢？ 慕望野看她走神，于是问道：“你又在琢磨什么事？” 斯凝梦回神，笑道：“我是在想，既然一般家境都供不起孩子读书，那你家中父母双亡，怎么两兄弟都能读书？” 慕望野微楞，没想到她会突然关心起这个，随即认真答了话：“多亏族长费心安排，族中每一代都有读书的名额，我们这一代给了我和兄长。” 斯凝梦点头：“所以你虽然父母双亡，但还有一大家子亲戚？” 那七大姑八大姨什么时候找上门可就不好玩了。 慕望野摇头：“我与兄长是被族长收养的，村子里的人倒也都姓木，不过是树木的木，木氏一族上数三代开始供养子弟读书，却只出过一个秀才，收养我与兄长后，族长偶尔得知我两都曾读书写字，于是考察了我两的学业，后来力排众议，将我两送入了木氏族学。”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斯凝梦见他并不排斥说起过往，于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 “那，你的父母”斯凝梦问的很小心。 慕望野面色沉静：“瘟疫封村，在封村的前夕，母亲将我和兄长送出了村庄。” “我父亲，他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平日里教导我与兄长时，会顺带着村里的孩子，祖父是郎中，多年来为乡亲看诊，多有赠药，那看管村落的府兵，家中多受我家恩惠，因而只当没瞧见。” 他的语气很平缓，这些回忆似乎早已不能牵动他的情绪：“如今那个村子已经不在了。” 斯凝梦的呼吸一滞。 慕望野：“后来，村长收养了我们。” 斯凝梦发现慕望野隐去了他们两兄弟被收养前的经历。 她感慨道：“还好你与兄长没让族长失望。” 慕望野沉默片刻后说道：“族长，他听闻我成婚，千里迢迢赶来，如今已在京都。” “什么？”斯凝梦不由得提高声量。 “在哪儿？”她并不想应付长辈啊！ 慕望野看她模样，就知道自己的安排没错：“阿爷他如今跟阿诚在一起，住在陈大夫家中。” 斯凝梦不解：“阿诚？” 慕望野：“阿诚是族长的孙子，我与兄长上京读书，族长让他随同，一来开阔视野，二来照顾我与兄长起居，我与兄长看他在学医上有天赋，便送他去陈大夫那边做学徒。” 斯凝梦点头，原来阿诚的二哥是这么回事。 所以慕望野虽热没有血缘上的亲人，却有事实上的，且京都之中就有两，那她似乎是应该去招待一下？ 可她又不想这园子里住进来长辈，何况是与慕望野有恩的，万一有些摩擦，岂不麻烦。 慕望野似是看出斯凝梦所想：“阿爷更想跟孙子一起住，我与兄长不时去看望就好，说起来，他也不知该如何见你，知道你是国公府嫡女，连续多日都睡不好，就怕其中有猫腻。” 斯凝梦尴尬地笑，也算是有猫腻吧，不过也不算很过分？ 与慕望野有了这一番谈话，两人相处更熟络了一些。 慕望野是分享了一部分自己的过往，但斯凝梦却没有，她前世的过往自然是不能说的，而原身从前的过往 太惨太窝囊，斯凝梦也没什么兴趣说，何况这种自揭伤疤的事情，是很危险的。 慕望野愿意揭开些许 ，斯凝梦觉得是因为族长已到京都，为了让她接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长辈。 两个孩子从有瘟疫的村庄逃出，不可能一帆风顺，这一部分，慕望野小心翼翼地掩盖好了。 第63章 主动暴露伤口，在成年人的世界并不是明智之举。 她与慕望野显然还不是可以互相依偎舔舐伤口的关系。 短暂的交流之后，两人还是按部就班，慕望野去国子监上学，她则是忙着铺子的事。 这天一早，斯凝梦没用早膳带了些点心就出门，她约了据说是京都之中房源最广的牙人，打定主意在今天就把作坊的选址定下来，她这也算是拖延了不少时日。 马车上，斯凝梦吃着点心，忽然想起慕望野，前些日子她抱怨那两兄弟让她操心。 但实际上，她对他两也没操心什么，她想着院子里这么多下人，难道还照顾不了两大男人。 不过作为妻子这个角色来说，她对慕望野的关心实在是少，譬如她只是知道他的学问好，可究竟文章如何，字练的如何却是一概不知。 倒是慕望野帮着她解决了一些事，还有那个族长，他也没有要求接来百花园住。 在陈大夫家借住和来百花园住，自然是后者舒服的多。 慕望野大约是察觉到她不想与长辈接触的想法，怎么着也是在为她着想。 与他把日子这样过下去，或许也还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慕望野没暴露出什么不可接受的缺点。 可斯凝梦还是想再看看。 看他金榜题名，鲤鱼跃龙门后，是暴露本性，还是一如往昔。 点心吃完了，斯凝梦也将思绪收回。 牙人知道这是桩大买卖，早早就等在铺子前等待。 斯凝梦到铺子里与众人打了个招呼，将给她们带的点心放下，与牙人去了城西。 牙人对她选择城西有些不赞同：“夫人的铺子生意这般好，选的院子在铺子周边不是更方便么，当然租金是城西那边更便宜。” 斯凝梦笑道：“你说的是，可我雇的人大多是住在城西，她们来往更方便，至于那些货，多雇几辆车的事。” 牙人恭维道：“夫人真是个好东家，如今这作坊还没开起来，就为将来的工人考量了。” 斯凝梦：“都是些妇人，就算出来做活，还是得顾着家中老小，自然要为她们多考量。” 牙人面露惊讶：“夫人这是打定主意要雇妇人家？” 斯凝梦笑道：“那是自然，你不是见了么，我那是个脂粉铺子，自然是妇人合适。” 牙人面上的笑真了几分：“夫人说的是，男人粗手粗脚，臭烘烘的怎么做得好脂粉。” 随后他想了想斟酌道：“我家里也有婆娘，不知夫人收不收。” 斯凝梦扫了牙人一眼：“怎么，你做牙人的银子不够家中嚼用？” 牙人面上讨好的笑：“夫人不知，我这活也不是日日开张，时好时坏的，家中上下七张嘴呢。” 斯凝梦想他如今已经开了口，若是拒绝了难免心里有想法，若是允了他，或许今日看房子更卖力些。 斯凝梦笑道：“既如此，等我作坊开了，让你家娘子来便是。” 牙人喜道：“多谢夫人。” 随后他果然是热情了许多，房子优缺点说的极为详细，半点不隐瞒。 看房很顺利，不到半天，斯凝梦就选中了一座三进的院子，牙人赚了一笔，更是高兴。 他原想着一个作坊能买多大的院子，没想到最后定了座三进的。 而斯凝梦考虑的是将作坊与系统刷新货品的地方远远隔开，免得暴露，不然这还不好解释。 不过她得装着往那仓库运东西，只是能接触核心的只有她。 作坊里安排些别的活计，算是给底层女子缓解生计。 可斯凝梦还是犯了愁，这日子这么长，也不能老这么忙着，得想个法子让虚拟系统和现实结合。 赚了钱又为家里谋了个差事，牙人很殷勤，于是一路送着斯凝梦出巷子。 一行人走着走着，听到前方有几声迷糊的女子叫声，断断续续，像是被捂着嘴。 斯凝梦直觉不对劲，于是循着声音来源走去。 牙人赶紧上前拦住斯凝梦：“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斯凝梦：“你先回去，前头的事你别掺和了。” 她能理解牙人的想法，他在坊间讨生活，不想节外生枝，免得生意难做。 牙人面露为难，最终还是没跟着斯凝梦，躲到不远处的墙后。 这回出来，斯凝梦就带了青荷与赶马车的老徐，女主人看房子，身为唯一随行的男子，老徐自然是跟随的。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身材高大的壮汉。 青荷心里有些害怕，但她不好劝斯凝梦回去。 走了不远，就看到三个男子正拖着一个身着白色棉麻丧服的女子往前走。 她的嘴里已经被堵了脏兮兮的布团，几个男人正往她身上绑绳子。 两侧街坊的门瞧瞧打开门缝，里头的人皱眉看着门外，后又被家人拖了回去。 “这是在做什么呢？”斯凝梦开口问道。 安静的巷子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将那几个男子吓了一跳，几人回头一看，见来人穿着颇为富贵，容貌艳丽，一看就知道是成年累月用金银堆出来的。 他们几人做的活计，在名利场的边缘，见过不少名利场的富家公子，也算有些眼光。 拿眼睛往斯凝梦瞧的仔细，见她身上的绫罗绸缎皆是眼下京都时兴样式，首饰非一般铺子里在外头摆着卖的款式，想着来人不仅富，且是有身份的。 领头的一黑衣大汉一拱手：“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兄弟可不是那为非作歹的人，这一家欠了我家主人不少银子，如今只得拿人抵债，可不是我们强抢民女。” 斯凝梦看着那被塞到大汉身后的女子裙摆一角。 这与强抢民女的差别很大么？ 第55章 别看 “既是欠了钱要拿人抵债，那钱还上了，就能放人了吧。” 斯凝梦这话一说，那几个男子都楞住了。 黑衣大汉：“这，怕是不妥。” 斯凝梦冷哼：“怎么，来要债不要钱，非要人不可？” 黑衣大汉面露难色：“夫人别难为我们兄弟，这是我们主人吩咐过的。” 斯凝梦：“欠债还钱，自然是天经地义，但没有非得卖身还钱的理吧，她欠了多少，拿欠条来，我替她还。” 几个男子面面相觑，随后那黑衣男子道：“可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她也同意了呀，夫人还是别多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 斯凝梦笑道：“既然我出面调停会引火烧身，那不如去衙门，正好可以问问那姑娘，是不是自愿卖身的。” 那被掩在身后的姑娘闻言开始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闷叫，被另外两男子死死拽住。 斯凝梦向前走了几步，往那黑衣男子身后瞧，随即笑道：“看来，那姑娘也不是很情愿。” 黑衣男子面色难看：“夫人非要管，可不要后悔。” 斯凝梦笑道：“好歹是京都脚下，我倒想知道是谁能让我后悔。” 黑衣男子见轻易唬不住她，料想这位怕是有些身份，僵持下去也讨不到什么好，说不定会牵扯出背后的人，少带一个回去也不是糊弄不过去。 于是从怀中取出借条：“本金加利息一共五十两。” 斯凝梦挑眉，五十两与她而言不算什么，可这一般的人家也欠不下这么一大笔银子，也不知这利息几何。 今日斯凝梦是出门看院子，身上自然带足了银子，当下就让青荷递了过去。 这三个男人没做停留，接了银子后就走。 青荷上前将那女子身上的绳索解开，女子扯出口中的脏布团，本想说话，但一阵恶心，扶着墙根呕着酸水。 两边的街坊看那三个男子已走开，有胆大的出来站在一旁，其中一户出来个妇人，递给那女子一碗水。 女子一饮而尽，用袖口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走到斯凝梦面前，要跪下时被青荷拉住。 女子执意要跪，斯凝梦只得道：“与其跪我，不如想想怎么还这笔银子。” 那女子以为这边也要买自己抵债，面上露出惶恐，但她想卖给那几个男人，不如跟这个夫人走，好歹有机会做个正经的侍女。 女子道：“夫人若不嫌弃，我愿意做个洗衣做饭的侍女。” 斯凝梦摇头：“我不缺侍女，要你做什么。” 女子面色发白：“那，那我” 斯凝梦接着道：“我要在这开个作坊，当时候你来做工，欠的银两从每月的工钱里扣，你看如何？” 不用卖身为奴，还有活计可做，女子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当即又要跪下。 斯凝梦只得受了，心中默念她这也算是做好事，不至于折寿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女子带着斯凝梦回到了自己家中，是两间破旧的矮房，院子里还挂着白布，显然是家中刚有人过世。 女子颇为局促：“家中也没什么可招待的。” 第64章 斯凝梦摆手：“我不渴也不饿，不用特意招待。” 接着她问起女子为何会被这几个男子找上门。 原来女子姓吴，名静河，自小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大约三年前，父亲身染恶疾，长久吃药不见好，将家中钱财耗尽。 亲友初时还肯借钱，可时日长了，都察觉出她父亲没好转的希望，家中只剩吴静河这么一个女子，眼看着钱是还不上的，于是再不肯借。 吴静河走投无路，在半年前借了高利贷，可父亲的病还是不见好，钱越借越多。 说来奇怪，借了那些钱，前半年一直未曾有人来催债，只是她父亲一去世，便有人拿着借条上门要债。 斯凝梦听后觉得这与凌婉的事太像了，都是家中人丁单薄欠下债务，只等唯一的亲人去世，就成了无人照看的孤女。 这时上门要债，自然是还不上的，那就带人走。 就算光天化日被人撞见，用的由头也合理，而左邻右舍这些人，就算想出头兜里也没银子。 斯凝梦留下作坊的地址，让吴静河在三日后再过去。 临走前斯凝梦叮嘱道：“这几日你就留在家中，轻易别出门。” 后又觉得不是很放心，补充道：“若有急事，就往朱雀大街与凤吟街相交的路口，寻一家叫此间凝梦的铺子，我是那儿的老板。” 吴静河忙应了：“多谢夫人。” 斯凝梦告别吴静河，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了牙人：“你居然没走？” 牙人笑道：“我远远看着呢，万一夫人要用上我，我好搭把手。” 斯凝梦点头：“劳你挂念。” 她心想这就是还人情啊，人情债确实是不好还的。 看房子废脚，斯凝梦打道回府，不再去铺子里闲逛，实在逛不动了。 吩咐老徐将马车直接赶回百花园的时候，斯凝梦不免庆幸，虽然生活中牵扯进了这么多人，几乎人人身上都有那么一两件麻烦事，但这些留在她身边的人，如今也在帮她。 她可没有三头六臂，做不到事事亲为。 在马车上歇了一会，斯凝梦又想起了吴静河。 她与凌婉，似乎都被有意谋划进了某种既定流程，等所有的流程走完，结局就是卖身抵债。 这城中肯定不止一一户贫家女子被迫进入这个流程，而且看上去似乎合情合法，最主要是没有人会为了孤女寻事。 可是，若是要买卖，人牙子手里就有人，为何还要设下这陷阱，就非得要良家女子么？ 临睡前，慕望野回到房间，见斯凝梦眉宇间有一股愁云惨淡。 洗漱之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慕望野开口问道：“是找不到合心意的院子么？” 斯凝梦盯着床帐顶部：“不是。” 随后将今日所见与慕望野说了。 慕望野听后叹了口气，他叹气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明显。 斯凝梦不免追问：“怎么，你被夫子骂了？” 慕望野轻笑：“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被夫子骂？” 斯凝梦憋憋嘴，或许这就是学渣对学堂的认知吧，从前她是没在班主任那儿得到过多少好脸色的。 斯凝梦：“我想着国子监的夫子应当是很严厉的，若是课业不好，可不就得挨骂。” 慕望野笑道：“我课业好，不挨夫子骂。” 斯凝梦：“那你叹什么气。” 慕望野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在想，你帮了这个又帮那个 ，她们日子是好起来了，可你却会沾上不少麻烦事。” 斯凝梦侧身看向慕望野：“这次惹到了谁？” 慕望野也侧过身，与她面对面：“你想不到？” 斯凝梦低头沉思片刻，冷哼道：“我知道是谁了。” 两人的呼吸相互纠缠，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却没有半点暧昧的气氛。 两人的心思都放在别处。 良久之后，斯凝梦才开口：“下回若让我遇见，我还是会管。” 慕望野躺了回去，伸手捏了捏眉心：“那些跟踪你的人，我已托七殿下去处理了。” 人情债不好还，慕望野三番两次为了她欠下沈司星那边的人情债，斯凝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斯凝梦：“会不会太麻烦他。” 慕望野的声音很无奈：“要不你等等？” 斯凝梦不解，在黑夜里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颜：“等什么？” 慕望野却不再回话。 斯凝梦躺了回去，思来想去，慕望野的意思莫不是再等等他？ 等他，金榜题名？ 斯凝梦摇摇头，就算金榜题名，他也不过是初入官场，就算仕途通达，要多少年才能在京都之中横着走。 她要是等他发达，那得多少年以后啊，潜力股确实好，可她也不能为了潜力股就把自己的脾性都改了吧。 想到此，就不再将慕望野的话放心上。 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谈，斯凝梦将睡之际，却听到慕望野的声音：“听闻寻芳院在京郊买了一块坟地。” 斯凝梦的眼睛倏地睁开：“什么？” 慕望野伸手覆在她的眼前：“不要再去看这些事。” 眼前陷入彻底的黑暗，斯凝梦放轻了呼吸：“如果” 慕望野叹气：“你以为就你看到了么？” 他手掌上的温度在肌肤相接处传来，说出的事实却让人心寒。 第二日，斯凝梦待在书房，铺子里的生意极好，之前的存货消耗的差不多了，她得尽快将作坊运作起来。 可是做个什么作坊呢，最好是能快速上手的。 她又想到了困扰着自己的问题，虚拟系统与现实如何结合。 她想的有些脑仁疼，只好将系统叫出来：“那些产品能在现实的生产线中生产么？” 系统回答的很干脆：“可以。” 斯凝梦疑惑：“可是，原料凭空出现，不会引人怀疑么？” 那作坊里这么多人，总是有出无进，不用多少日子就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吧。 系统的呼吸灯缓缓闪动：“宿主购买当前世界的实体原料后，可由系统负责原料或成品升级。” 斯凝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能请外援。 斯凝梦：“系统似乎对货品的质量要求很严格？” 系统：“是的，所有的产品必须达到标准后才能计入销售额。” 斯凝梦摸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还好她问了一嘴。 斯凝梦接着问道：“可是，我要找工人，若是她们做出来的质量和最后在铺子里看到的有差别，若是被注意到了，也是件麻烦事。” 系统：“产品会在生产过程中分阶段优化。” 斯凝梦点头，原来如此，那她就用愁要给作坊里的工人找别的活计，自己货品的来源也可以解决了。 此前她还颇为头疼，担忧请的工人生产出的质量根本比不上系统所生产的，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作弊”，那就没后顾之忧了。 斯凝梦想起最开始与系统的对话，其实她要负责的就是卖货。 也就是说她愁的这些内容，其实本就是系统该负责解决的。 斯凝梦揉了揉太阳穴，她对系统的开发还是不够啊。 解决了虚拟系统与当前世界连接的问题，接下来她要搞定的就是原料和工人。 斯凝梦这才后知后觉，此前她出了那么多货，却没有对接过原料商。 好在都是她亲力亲为，并没有第二个人了解整个流程。 不然就该成灵异事件了。 斯凝梦扶额，她做事还是不够缜密啊。 第56章 哄骗 另一头的巷子里，白日与斯凝梦打照面的那三个男子，从一辆外形普通的马车上下来。 他们手里拉着一条粗麻神，从马车上拽下来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发髻散乱，垂着头，完全不愿走动。 其中一男子不耐烦，抬手想打，被那黑衣男一把扯住：“别找事，今天可不好交代。” 那男子只得收回手，嘴里骂骂咧咧，拖着那两个女子往一扇红漆大门走去。 门被扣响后没多久，里头的人探出头来打量，见是他们几个，忙领了进去。 几人扯着女子涌入院子，在跨进门的时候两个女子还想挣扎着往外走，奈何力气实在相差太大，被略一拖拽，就踉跄着进去了。 一进门，院子里很黑，可远处却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丝竹管弦演奏的声音和男男女女的调笑。 那两女子依偎在一起，这时她们已大致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求饶的话早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知道这几人是决计不肯放她们走的。 不想认命也只得认了。 大概一炷香后，从那灯火通明处来了一花枝招展的美貌妇人，正是寻芳院的花妈妈。 花妈妈脚步匆匆，嘴里还在抱怨：“楼里这么多姑娘，偏拉着我，老不死的。” 等到了几人跟前，她才停了抱怨。 第65章 黑衣大汉立刻迎了上去：“花妈妈，这一批的货到了。” 花妈妈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拿帕子掩着口鼻。 黑衣大汉见她如此，识相地往边上退了一步。 花妈妈这才满意，上前查看“货色”。 她捏起女子的下巴细细打量：“还行吧，勉强能用。” 说着她咦了一声：“怎么只有两个，这一批不是有三个么？” 黑衣大汉陪着笑：“我们兄弟几个上门要债，没成想那户人家有个远房亲戚正好上门祭奠，替她将钱还了。” 花妈妈不满：“给了又如何，就不能将人直接带来么？” 黑衣大汉：“我们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可他们好几个人呢，还说要报官，如今这关口，闹大了也不好。” 花妈妈面色不虞，沉默一会：“下回上门前先探探路。” 黑衣大汉赔笑说是。 那两个女子看到花妈妈这模样，最后那一点奢望也没了，低低啜泣起来。 花妈妈语气不耐：“哭哭啼啼的模样爷们可不喜欢。” 此言一出，两个女子哭的更大声了。 花妈妈不耐烦，这些路子过来的又没什么成花魁的资质，不过是些用完就扔的边角料，她连哄骗的口舌都懒得应付。 让手下的人将两女子拖去院子一处，花妈妈临走前语气颇为不善地对黑衣男子道：“可没有下回了，若是惹了贵人们不高兴，丢了这差事哼。” 几个男子赶紧弯腰赔笑：“必然不会有下一次。” 花妈妈这才转身走了。 斯凝梦这几日很忙，眼下她有这几件事要做。 一是给作坊招人，需要工作的倒是有不少人。 但斯凝梦想的是优先提供给那些家中贫困的女子，避免她们因生计去借高利贷，沦落到被卖身抵债的境遇，靠给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招完人还得定下原料商，~ 其次是长宁的铺子需要研制新品，如今离夏天还有段日子，此间凝梦的新品还可以搁置，但长宁那边却拖不得。 等长公主将铺子的位置定下，她很快就得拿出方案，且这次面对的顾客与以往不同，要求更高。 第三件还好，就是避子套的进展，这件事交给沈司星去推进，她先给了一批样品试用，如今还没有反馈。 看了眼任务额进度，在稳步上升，斯凝梦倒也没什么好焦虑的。 事情虽繁琐，一步步解决就好了。 可事情发展顺利的时候，却让人隐隐不安。 在赵娘子和阿兰的帮助下，作坊很快招到了六个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为了作坊能长期稳定，斯凝梦还是要考察一下人品，免得没多久就折腾散了。 她计划第一期先招六个人，等这里理顺了，再招第二批。 京都繁华，原料商不难找，斯凝梦很快买够了未来一个月所需要的原料。 但为了装的更像一点，她在考虑推出夏季新品的时候，要不要去原料的产地看看。 她可以确定，随着铺子赚的银子越来越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意。 她前脚买的原料，或许后脚就进了他们的工坊。 虽说她这边的质量依靠的是系统，可中间的窍门不可为外人道，总是多几道障眼法更保险。 作坊之中，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斯凝梦从百花园调了一些护院过去轮流值守，作坊平日里由阿兰和孟清歌排班过去照看。 鉴于凌婉对男性顾客的排斥和惧怕，斯凝梦有意让凌婉留在作坊，不过那边的人她不熟悉，怕又出什么岔子，因而现下是随着孟清歌不时地过去看一眼。 牙人的媳妇和吴静河后来也到作坊来做活，这样作坊第一批共八人。 斯凝梦站在院子里看着作坊中众人忙碌的身影，有一种肩头扛起重担的感觉。 这可是有好几户人家在靠她养活家中老小了。 除此之外，斯凝梦也让人留意是否有其他女子因债务被迫卖身。 不过这些人行事极为低调，她手下的人并没有什么跟踪查探的经验，一直都没有消息反馈。 而她若是想要这样的人，靠钱是买不来的，她可以用钱收买，其他人也能。 这就只能尽力而为了，能拉出一个是一个。 安排好作坊这边的事之后，长宁那边传来消息，她那家铺子的选址已经定下来。 就在皇城根底下，一眼就能看到宫门，紧邻公主府。 斯凝梦在前去查看铺子的时候，感慨这就是特权阶级啊，她若想在这地方开这么家铺子，她那便宜爹也搞不定吧。 铺子的利润分成定的是六四分，自然是长宁六，斯凝梦四。 斯凝梦心中稍有不快，因为这不是与她商量后决定的，而是直接通知她。 长宁也颇为尴尬：“你放心，将来我会把那两成补给你，眼下我母亲对我经商并不赞同，若是再不顺着她，这铺子说收回去就收回去了。” 斯凝梦听她说这话也颇为头疼：“这可不行，哪一天长公主一不高兴就要收铺子，那生意还怎么做大？” 长宁无法：“可除了我祖母 ，没人能管制我母亲，可这事祖母是站母亲那头的。” 斯凝梦沉默良久：“那就得赶紧把东西卖出去，卖的人身份越贵重越好，让她们产生依赖，不用不行，那样就不好说关铺子就关铺子了。” 长宁听后先是觉得这法子好，接着又愁起来：“可是，宫中妃嫔和世家贵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轻易就依赖呢？” 斯凝梦笑道：“那多少总有些问题吧，长痘的，长斑的，睡不好的，用的胭脂水粉虽是最好的，却不适合，就像你说的她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吃的用的越好，就越挑剔，且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里大把时间想怎么吃怎么穿，只要知道她们对自己的哪方面不满意，对症下药就是了。” 长宁一拍手：“你说的有理，即便是宫中，也没有十全十美的美人。” 斯凝梦点头：“就是这样，尤其是宫中女子，容貌对她们而言至关重要，这方面的消息就交给你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长宁笑道：“你说的话倒有几分文采。” 斯凝梦不解：“什么话有文采？” 长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难道这不是你想到的？” 斯凝梦微楞，她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与她前世不同，虽大致相似，但有一部分却并不重合。 “我从前听别人说的，觉得有道理就记下了。” 好在长宁没有再追问。 回去的路上，斯凝梦有了铺子新品的思路，她考虑要不要结合内服，毕竟身体调整好了，皮肤的状态才能有实质上的改变。 只是这些贵人轻易是不会将宫外的“偏方”入口的。 若是能搞定长公主，那就有说服力多了。 她打算再见到长宁时，让她先观察长公主平日里有什么在意的地方，亲女儿给她做推销，怎么着都得赏脸。 她可不能白被算计，总得让对方也出力不是。 前两件都有了进展，如今就剩下最后一件，避子套的推广。 晚间，慕望野从国子监回来，刚踏入府门，就被斯凝梦差人请了过去。 等斯凝梦问了进度，慕望野轻咳一声：“巧了，殿下今日刚好与我提起。” 斯凝梦颇为期待：“如何？” 慕望野摇头：“不顺利，寻芳楼的姑娘倒愿意试，但客人不愿意。” 斯凝梦楞了：“能防脏病也不愿意么？” 这个年代脏病不好治啊。 慕望野摇头：“开始有客人觉得新鲜，但用了之后说” 后面的话慕望野没说出口，但斯凝梦猜到了。 “没有不用来的舒爽，是不是？”斯凝梦语气不善。 慕望野点头：“是的，所以后面就都不愿意用了。” 斯凝梦想到前世，也是有很多人为了一时的愉悦不用，看来她此前想的实在是太乐观了。 “且对于老鸨来说，若是有姑娘得了脏病，丢出去就是，客人么，只要愿意付钱，想怎样就怎样。”慕望野的语气平静，这些事确实与他无关。 斯凝梦忽然知道问题在哪儿，寻芳楼中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决定权。 “那，世家贵妇呢？她们掌管中馈，还有娘家撑腰，若她们愿意用，丈夫也不好全然推辞吧？” 慕望野点头：“或许可以试试，明日我转告庄梁。” 斯凝梦笑道：“希望这次抓到目标客户了。” ” 第57章 商机 斯凝梦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听慕望野补充道：“不过，对豪门世家来说，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或许有人需要，但这卖出去的量” 斯凝梦倒不是很计较这个：“无妨，最开始确实是想着能不能靠避子套大赚一笔，如今么，就给需要的人用，不伤身，又能防脏病，或许十年二十年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 第66章 慕望野之前就发现，斯凝梦说起经商相关的事时，整个人就格外鲜活。 也是，当初为了在夜市帮人卖帕子，不知钻了多少回的狗洞。 他那时觉得斯凝梦是对钱财痴迷，可这些日子看，似又不全是。 慕望野看着斯凝梦的眼神越发柔和。 因他平日里的波动不多，斯凝梦难免觉得奇怪，于是问道：“怎么？我今日的中衣格外好看？” 慕望野顿时收回眼神。 斯凝梦与他渐渐熟悉，说话的习惯趋近前世，口嗨那是随口就来。 当然，这一点她自己没意识到。 斯凝梦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普普通通，包裹的严严实实，她是半点看不出有什么旖旎风光。 也就慕望野这种没什么见识的书生感兴趣吧。 “这中衣有什么好看的。”斯凝梦不屑道。 随后她忽然灵光乍现，她怎么没想到情/趣内衣呢？还有各种小玩具，古人也是很会玩的好不好，那什么羊毛、、圈，当初知道的时候，可是狠狠震惊了彼时还清纯年幼的她~ 慕望野见她眼里闪着精光，很想知道她这不走寻常路的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现在的中衣实在是太没有情。、趣了，这是个商机啊！” 斯凝梦嘴比脑子快，话一出口，屋子里安静了几瞬。 慕望野微微皱眉：“为何你总是能找出这么下流的商机？” 他咬着牙说出那两个字，还是得说出来，不然保不住以后她还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冒出来。 斯凝梦冷哼：“小雏鸟知道些什么。” 慕望野愣住，瞳孔震动。 小雏鸟？雏，鸟！ 他听得懂这黑话！ “好了，别再说了，夫妻之间不需要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慕望野说完，便去了外间。 斯凝梦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哼，你最好一直这么嘴硬。” 随即她也开始想起来，最近想到的商机似乎，确实，有点偏门哈~ 难道是因为已婚人士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可她结婚之后，一直洁身自好来着 夜来无事，能说话的活人慕望野跑出去还没回来，于是斯凝梦很是认真地思索她最近发现商机的思路为什么偏了。 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慕望野沐浴归来。 他一踏进内室，在门口脚步顿了顿，随后一如往常地往床榻走去。 唯一不同寻常的就是，他是从外头的浴房洗漱回来的。 慕望野经过斯凝梦身侧，从他身上飘来一缕极淡的草木香气。 天气渐热，晚间才下了场暴雨，屋子里有些潮湿沉闷，那缕草木香便显得格外清新喜人。 斯凝梦的身子忍不住跟着慕望野走动的方向挪动。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斯凝梦明白了，她思路走偏的原因。 慕望野正要掀开被子躺进去，只听斯凝梦在身后喊了一声：“你睡回美人塌上去。” 慕望野： 他昨个才睡回来~ “为何？”慕望野不解，难不成是因为他刚才说的话生气了？ 斯凝梦纠结了会：“你在边上，我睡不好。” 慕望野一脑门子问号，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盖着棉被睡过，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都能睡的好，怎得她睡不好。 想到此，他脑子里忽然升起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于是他十分顺从地整理好自己的被窝，挪去美人塌上睡。 斯凝梦松了口气，没成想到了半夜被慕望野的梦话惊醒。 “夫人做什么扒我衣服？” “不，不行！” “夫人，夫人，不可！” 斯凝梦以为自己在做梦，掐了把手臂上的软肉，疼的自己龇牙咧嘴。 她忍住了起身去看慕望野究竟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 要真是醒着的，大眼瞪小眼，那真的很尴尬。 难道是自己临睡前的话给他造成影响了？ 这喊得 算不算做春梦啊？ 额 第二日晨起后至早膳，斯凝梦时不时就观察慕望野的表情和面色，见他一如往常，看不出半点不同。 那昨晚应该是真的做梦了~ 待慕望野出门之后，斯凝梦才开始收拾着出门。 牛马还是得干活啊！ 马车到长公主府，斯凝梦刚下车不久，便见到如花蝴蝶一般飞来的长宁。 若说起她穿来之后认识的这些个女孩儿里，长宁无疑是最幸福的一个。 虽无亲生父亲陪伴，可就这个年代，当爹的在教养子女上多是甩手掌柜，长公主有权有势，上有圣宠，谁敢用生父这个话题刺她，如此才能长成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 权力的确是快乐的源泉啊！斯凝梦再次感叹。 长宁上来挽住斯凝梦的手臂，语气里带着雀跃：“你出的主意真管用，我仔细观察了母亲平日里的装扮，还问过她贴身的嬷嬷，倒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最近脸上泛红，觉得干还觉得有些痒，面脂一罐接一罐用的飞快，你可有什么法子。” 斯凝梦想到了面膜和保湿面霜，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最好是能让我给长公主当面瞧瞧，那样定制的效果最好。” 长宁面露难色：“怕是见不着，母亲她去庙里小住，得三日后才回来。” 说完她极不好意思：“这样是不是没办法了？” 斯凝梦：“无妨，我大致知道怎么做了。” 长公主保养得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应当是有些春季过敏。 长宁松了口气：“那还好，母亲一回来肯定会问铺子的事，总得有东西交差。” 斯凝梦与长宁又路过了花园，看着满院子的牡丹问道：“长公主是最近开始泛红发痒的么？” 长宁想了想道：“是这段日子。” 斯凝梦指着院子里的牡丹花：“或许与这花有关。” 长宁赶紧拽住斯凝梦的手臂：“嘘，不要命了，这些都是宫里赏下来的，怎么会有问题。” 斯凝梦无奈道：“牡丹本身没有问题，是长公主对这花粉过敏。” 长宁拉着斯凝梦到一旁：“什么是花粉过敏？太医此前倒也叮嘱过，让母亲春日里少出门走动。” 斯凝梦略一思索，太医或许是察觉到长公主在春季容易受花草树木的影响觉得不舒服，但当下时代并没有过敏这一概念，更不能精确到花粉过敏，多将其视为风邪入体。 斯凝梦：“你有见过喝了酒就会身上起疹子，面色发红，浑身不舒服的人么？” 长宁点头：“有，三殿下就是，每回宴会喝酒看他都难受的紧，可人人都敬他，又不能不喝。” 斯凝梦点头：“三殿下这样就叫酒精过敏，而长公主是花粉过敏，一个喝了酒不舒服，一个是沾了花粉不舒服。” 长宁明白了：“说的是，我与母妃来花园赏牡丹，有时候就会看到她挠脸，面皮上就留下红红的一道。” 斯凝梦：“好在长公主过敏并不严重，不然这么多牡丹摆在这，隔三差五来赏一回，怕是脸都要挠烂了。” 长宁吓了一跳，整张脸皱了起来：“那怎么办，这御赐的也不能不搭理啊。” 斯凝梦觉得不理解：“不能明说么？” 长宁无奈：“若是说了，来年不再恩赏，那京中不知道会多多少闲话。” 斯凝梦看着园子里那些名品牡丹，心中叹息，看来这份圣宠也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斯凝梦：“那就只能补救了，缓解下症状。” 长宁喜道：“这样最好，你已经想到了？” 斯凝梦点头，随后将面膜与面霜大致说与长宁听。 “面膜面霜有不同的功效，给长公主定制的功效就是缓解过敏和补水，面霜与面脂差不离，不过这配方么，自然是要好的多。” 长宁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 二八年华的少女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斯凝梦往她脸颊上的梨涡一戳：“给你用纯属浪费。” 长宁不肯放弃：“那我要是从现在就开始注意起来，往后到了母亲的年纪，或许还能像现在这样美貌呢？” 斯凝梦笑道：“行吧，顺手的事，后日我一块儿送来。” 长宁眼睛一亮：“这么快，凝梦，你这是哪儿学的手艺，我能去学么？” 斯凝梦：“可以啊，等长公主这边料理完了，你去我新开的作坊学。” 长宁哼一声：“好啊你，这么快又开了作坊，都不与我说。” 斯凝梦故作忧愁状：“郡主你可饶了我吧，你去铺子里晃悠长公主尚且不高兴，要是把你请去了作坊干活，我这生意还能在京都做下去么？” 长宁吐了吐舌头：“行，那我之后偷偷去。” 斯凝梦又与长宁喝了会花茶，随后就回了百花园。 第67章 回到家也不歇上一会儿，立马就调出系统，将长公主和长宁的定制面膜面霜在系统中调制成型。 随后她就开始犯愁做什么样的外包装，好在没纠结多久她就定下了，这不是现成的么，用牡丹。 刚好百花园中这几日也陆续开了几朵，正好把那几朵扫描了来用。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半夜。 夜半独守空闺的慕望野心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难不成是昨晚的“梦话”被发现了猫腻？ 可他不过是反击而已，难不成自己就该躺着被调戏？ 作者有话要说： 慕望野：好希望夫人对我这样那样，但只敢在“梦”里喊的如此大声。[可怜][爆哭] 第58章 顺毛 差不多子时初，斯凝梦才将外包装定下。 她原是想用陶瓷还远扫描的牡丹花做外包装，产品就放在花心。 但拿到样品后她毫不犹豫就放弃了这个方案。 因为实在是太逼真了。 鉴于上一回手榴弹的教训，若是工艺过于出彩，到时候忽略了货品，反倒盯上了这陶瓷工艺，岂不麻烦。 于是最终将容器做成寻常的罐子，面膜索性选了膏状质地，放在上好的黄花梨木做成的盒子中。 外头描了牡丹花样，精美但不至于太夺人眼球。 斯凝梦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已经熬过了头，她没什么睡意，于是从一旁取了一本诗词，果然看了没两首她就困了。 斯凝梦打着哈欠想，好在慕望野平日里不拉着她之乎者也，不然这日子过得可真瞌睡。 她回到房中，借着角落留着的一盏孤灯，摸向自己的床。 她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困的两眼发直。 路过美人塌的时候，猛地发现慕望野还睁着眼，眼睛里折射出微弱的光，在黑夜里还有些泛蓝。 斯凝梦差点喊出声，想到他昨日半夜说的梦话，于是凑近看是不是半夜梦游，刚溜达回来还没闭眼重新睡回去。 “做什么？”慕望野忽然出声。 斯凝梦吓得立马伸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你大半夜眼睛瞪这么大要吓谁？” “睡不着。” “为什么？” “你生气了？” “啊，”斯凝梦觉得莫名其妙，“我生哪门子气？” 随后慕望野就闭上眼：“睡吧。” 斯凝梦在原地楞了一会儿，搞什么？ 但她实在是困了，没多想滚上床了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斯凝梦直睡到午膳时分，起床后脑子还发着昏。 斯凝梦抱怨道：“还是得早睡早起啊，都做老板了昨天熬什么夜。” 没办法，怪她太有事业心~ 她伸手打着哈欠，她本是想到点就回房睡的，可灵感来了就没刹住车，晚上可真是灵感爆发的好时候啊。 这可能是从前做电商牛马留下的惯性吧。 午膳过后，斯凝梦想着这些日子忙着铺子和作坊的事，倒是许久没见齐光了。 下午天气好，干脆去别院逛逛。 谁成想她有空了，齐光却忙的很。 斯凝梦站在别院的书房窗外一侧，听到里头的夫子正在讲课。 斯凝梦稍稍探出头去，瞅到齐光，他穿着月白的锦袍，头上簪一碧玉簪，手中执一紫毫笔，眼神专注地仰头看着立于他身侧正在悉心教导的夫子。 这模样，不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 不过也有不同，阳光正好，倾洒进书房，在地上投下一整块明亮，细尘在空中飞舞，将日光折射的更加耀眼。 可在这暖色之中，齐光的那双绿眸，愈发显眼，澄澈之中又带着一丝妖异。 忽然，那双绿眸穿过夫子的身影看过来，他立刻笑了开来。 夫子见了，亦转身看过来。 学子自然是比学习更重要。 “你们继续，继续。”说完斯凝梦就溜了。 齐光直到她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夫子问他：“要先去见夫人么？” 齐光眼中闪过犹豫：“先把这篇文章将完吧。” 夫子满意地点点头。 斯凝梦在院子里的凉棚下搁了张躺椅，葡萄藤替她挡去大半阳光，只落下些许。 春风抚面，温度适宜，斯凝梦躺的很舒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斯凝梦睁开眼，见齐光站在面前。 “你的腿怎么样了？”斯凝梦第一时间就往他的腿看去。 齐光绕着她走了一圈：“你觉得怎样？” 斯凝梦笑道：“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有婢女替他端来一张椅子，他道谢后坐在斯凝梦不远处。 齐光：“多亏了庄大夫隔上三日就来一趟，不然怕是没这么容易好。” 斯凝梦坐起身：“那他来的可比我勤快多了。” 齐光笑了笑：“是啊。” 斯凝梦有心逗他：“怎么，是在怪我来的不勤快？” 齐光摇头：“我知道小姐是因为忙。” 这话听上去，应该是有想过她为何不来。 斯凝梦忽然真心觉得慕望野的提议很好，让齐光每日读书，不至于总是东想西想。 斯凝梦：“我总是过来，会耽误你念书。” 齐光眼神微闪：“小姐觉得读书这么重要么？” 斯凝梦点头：“自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齐光笑道：“夫子说我虽然开蒙晚，但学的快，再好好学上两年，就能下场去试试了。” 斯凝梦很惊讶：“真的！” 齐光点头：“小姐不信可以去问夫子。” 斯凝梦：“我怎会不信你，只是太高兴，对了，你若之后课业上有不懂的，可以到百花园问慕望野。” 齐光眼中掠过不悦的神色，斯凝梦却还在设想将来：“等你的腿再修养些时日，便也送你去国子监念书。” 齐光只点头，却不接话。 斯凝梦问道：“怎么，你不想去国子监？” 齐光复又笑起来：“我想去，只是怕自己跟不上其他同窗。” 斯凝梦摆手：“别有压力，国子监内不如你的大有人在。” 齐光心不在焉：“是么，那我就放心了。” 在别院用过晚膳后，斯凝梦才回了百花园。 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慕家两兄弟在用晚膳，斯凝梦远远的看了眼就回了梧桐园。 慕雁迟觉得对面的弟弟似乎僵了一下，于是低头看着自己刚夹起来的最后一只鸡翅，不带犹豫地把鸡翅送到了弟弟碗里。 慕望野皱眉，不明所以。 慕雁迟笑的灿烂：“你吃。” 晚间，斯凝梦因昨晚熬夜，一天的精神都不好，于是早早洗漱上床。 慕望野一回来，便看见斯凝梦背着自己已经睡着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刻钟。 第二日晨起，斯凝梦见慕望野眼下挂着两团青黑，好奇地问道：“怎么，你昨日也是半夜才睡的？” 慕望野抬起眼皮瞧她。 斯凝梦觉得他的表情很奇怪，看着不像不高兴，精神很差。 她走上前，拿手背贴在慕望野额头：“不舒服？没发烧啊。” 慕望野拉下她的手，他的手心有些汗湿，握了一瞬随后松开。 随后他淡淡开口：“我昨夜在想夫子留的问题。” 斯凝梦一耸肩：“这我可帮不了你，多看几句诗词我就要犯困。” 慕望野眼中有了些笑意：“数银子的时候你就精神了。” “怎么，你不喜欢银子？”　斯凝梦笑着轻哼，“我可还记得当初你看不起我为了几百文钱汲汲营营呢。” 慕望野笑道：“我不是看不起，只是觉得有趣。” 斯凝梦撇嘴：“别找借口。” 慕望野：“头一回见有人把嗜钱如命这几个字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 斯凝梦腹诽，钱可不就是她的命么！ “你这听着可不是夸人。” 慕望野：“京都中一心求财的人不少，不过他们为了敛财花样频出，可不是在夜市摆摊，所以我是在夸你。” 斯凝梦： 这夸的也太隐晦了，她还得跟一群谋财害命的人渣比，不过鉴于慕望野难得张嘴夸赞，她不打算扫兴。 不然以后就更不会张口夸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还是想多听几句好的。 斯凝梦：“那是自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慕望野点头：“你是君子。” 看吧，顺毛捋，这人嘴里也是能抖落出好听的来。 早膳时，慕雁迟见弟弟虽然面色有些倦怠，但眼睛却很有神。 又看向弟妹，正好斯凝梦打了个哈欠，顿时心中有了答案。 弟弟弟妹感情不错，但弟弟好像不太行。 今日长公主就回来了，斯凝梦在犹豫要不要去公主府。 第68章 随后打定主意还是不去了，今天刚开始用也觉不出什么效果，她与长公主也聊不到一块儿去。 免得又逮着她要别的。 大约过了十日，斯凝梦到铺子里转悠时，被迟来的长宁喜滋滋地拉上了楼。 斯凝梦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长宁的梨涡越发明显：“你之前给我母亲定制的面霜和面膜，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劝动母亲用了，开始的时候劝的那叫一个艰难，用了一回之后，第二日就不一样了，不过那时母亲觉得是凑巧，昨日才与我说，哎呀，这确实不错，如今想每月都从铺子里定呢。” 斯凝梦听了觉得好笑，这是真香了：“那你觉得，定多少钱合适？” 说到赚钱，长宁的兴致可不比斯凝梦差，也不知这么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郡主为何对钱这么渴望。 长宁两眼放光：“要我说，一罐一百两，定制的工费再加一百两，像我母亲那盒，就要三百两。” 斯凝梦没意见：“反正这价钱是你定的，你是铺子的老板，你说了算。” 长宁嘿嘿一笑：“这价钱算什么，使劲往他们钱袋里往外掏就行了。” 斯凝梦附和着点头，往外掏好啊，长宁掏的越勤快，自己的任务额完成的就越快。 此后又过了两日，长宁给她带来一份请柬。 “宫中的赏花宴？”斯凝梦接过那带着幽香的烫金请帖。 长宁点头：“对，不过请你过去却不是让你去赏花，而是给我祖母定制面膜和面霜。” 斯凝梦了然：“是长公主去太后面前推荐了？” 长宁道：“前两日我与母亲进宫请安，闲聊时提到的，祖母记着母亲春日脸上容易不舒服，见她不似从前那般时不时给自己挠出红痕，就问了。” 斯凝梦：“那太后呢，觉得脸上有什么不满意的？” 长宁道：“祖母年纪大了，去岁开始脸上开始长斑，还有褶纹，你见了面仔细看看，若得了祖母的青眼，咱们能赚的钱可就大了。” 斯凝梦笑道：“那是自然。” 这简直就是挖到金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望野:你为什么生气？[爆哭] 斯凝梦:赚钱，勿q。[撒花] 第59章 蛇纹环佩 因为是宫宴，服饰自然不能怠慢，何况还要面见太后。 斯凝梦在记忆中搜索，原身对太后的印象就是个安静威严的老太太，自打元庆太子翻案，韩王伏诛，太后幽居在深宫之中，偶尔办些宴会，召京中的夫人小姐进宫解闷，至于其他的事，是一概不理会的。 连母家的事也不操心。 慕望野回房的时候，斯凝梦正与青荷桃蓉选衣服，选了半天都定不下来。 斯凝梦看着都好，只是不知道太后有无禁忌，青荷与桃蓉自然更无从知晓。 见慕望野来了，她像见到救星，他应该知道。 慕望野：“别穿鹅黄的就行，太后爱看长宁郡主穿鹅黄，因而赴宴的夫人小姐都会避开。” 斯凝梦：“这是为何？” 慕望野：“元庆太子偏爱鹅黄，郡主与太子同月同日生，太后时常赏她鹅黄的衣裙，因而郡主入宫多穿鹅黄。” 斯凝梦点头，投其所好，引得太后的关注，她接着追问：“那太后还有什么别的禁忌么？” 慕望野摇头：“只要不涉及元庆太子，太后就是个好说话的。” 斯凝梦笑道：“那肯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慕望野微微点头：“要我帮你选么？” “你？”斯凝梦惊讶，“好吧，我也挑昏头了，你来帮忙也好。” 慕望野指着一件天水碧的襦裙：“我看这件就很好。” 斯凝梦失笑：“你怎么总是喜欢这些绿油油的衣服。” 慕望野：“绿油油的不好么，很衬你的肤色。” 斯凝梦： 最终斯凝梦选了那件天水碧的襦裙，反正她也选不出来。 因着是赏花，她戴了一整套的珍珠头面，看着清新脱俗，十分适合在花园这样的场合。 可惜没有拍立得，不然可以拍下一些照片。 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系统，答案自然是不可以。 哎 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升级啊！ 两日后，斯凝梦起了个大早，带上前日熬夜为太后定制的套装，前往公主府，她与长宁约好先在公主府会合。 一见长宁，果然如慕望野所说，她穿的是鹅黄的襦裙，配了套嵌宝石金头面，中间的那颗心形红宝石，品相极佳，衬的她愈发灵动逼人，比以往看着更加尊贵。 斯凝梦一见面就福了一礼：“臣女见过长宁郡主。” 长宁笑着锤她：“呸，平日怎么不见你这么恭顺。” 斯凝梦笑道：“还不是因为郡主今日的穿扮格外好看。” 有人夸赞，自然是高兴的，长宁打量了下斯凝梦，赞道：“你今日是用心打扮了，比往日俏丽不少，还没见你穿过这个颜色呢。” 斯凝梦低头看了看：“哦，是慕望野帮忙选的，没成想他还真有几分眼光。” 长宁走一步靠近：“成婚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连名带姓地叫他，你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么，我觉着好似有些不是很熟悉的感觉。” 斯凝梦笑道：“我慢热。” 长宁满脸不信：“我看你做生意的时候会来事的很，慢热什么。” 与长宁闲聊几句后，两人便启程前往皇宫。 长宁：“母亲已经在宫中了。” 斯凝梦松了口气，她对长公主的第一印象实在算不得好。 长宁看她表情：“我就知道，你不想见母亲。” 斯凝梦十分礼貌的回：“怎么会呢。” 长宁轻哼：“得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斯凝梦脸上挂出礼貌得体的笑。 公主府离皇宫不远，说话间就已到宫门，一下马车，便有宫女迎了上来。 长宁见她便笑：“兰蕙姑姑。” 两人显然十分熟稔，兰蕙领着她两换了顶小轿，继续往宫中去。 在斯凝梦无聊地快睡过去时，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斯凝梦赶紧坐直了身体，将套装托在手上，轿帘被掀起，外头是个陌生的宫女。 宫女：“斯夫人请。” 头一回听人这么称呼自己，斯凝梦有些不适应。 长宁从一旁走过来：“别紧张，祖母最好说话了。” 斯凝梦笑了笑，前提是别涉及元庆太子么，她明白。 斯凝梦前世去过北京的故宫，几经战乱，虽然后来也有修补，但是亦比不上如今的宫殿鲜活。 若要描述起来，前者就是个可以玩乐的旅游景点，而大晋皇宫，却有着极为强势的压迫感。 或许是因为那些垂手侍立的宫女和内监，他们的低眉敛目，大气不敢出的模样，营造出这样高压的氛围。 据闻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平日吃的极为素淡，唯恐身上有不合适的气味，侵扰了贵人。 这就是人的物化了。 踏入殿门之前，斯凝梦收起左右观望的目光，特意调整仪态，看着也颇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远远地斯凝梦看见高位上坐着一位身着朱青宫装的老妇人，斯凝梦未敢细看，跟着长宁请安。 长宁不等太后免礼就起身，欢快地走到太后身边：“祖母，您今天戴的这对金草虫啄针真好看。” 太后笑着揽住她：“一来就问哀家讨东西，斯家小姐还在下面等着呢？” 说完才发话让斯凝梦起身，长宁不还意思地冲她一笑。 斯凝梦这才偷偷打量起太后来，太后的面相算不得慈祥，她看向长宁的时候眼神的温柔的，可挪到别人身上时，看似温和的目光下却隐隐掩盖着锋芒，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透似的。 毕竟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且是在自己亲生儿子被诬陷致死后，雷厉风行，不仅保全自己在后宫的地位，还收养当今圣上。 最后借圣上的手为自己亲子翻案，报仇雪恨，手段狠辣又高明。 而如今的太后安然幽居后宫，已经没什么能让她再提起兴趣。 斯凝梦安静地站在一旁，上位三人正在闲话。 渐渐地长宁将话题引到自己的铺子上。 太后：“哀家听你母亲说了，你的孝心很好，你母亲往年这时节总是有些不舒服，宫中太医虽静心调养，却总是有限，如今倒是你给解决了。” 长宁稍楞，很快笑起来：“长宁给祖母也准备了，多亏凝梦的帮忙，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呈给祖母。” 长宁招手示意斯凝梦上前，她正想抬脚迈步，本垂手侍立在旁的兰蕙过来将她手中的盒子取了过去。 斯凝梦暗道这宫中的规矩可真是多。 长宁从兰蕙手中接过，双手捧着递给太后瞧。 太后眼中并无波动，只略打量几眼，她如今是大晋身份最尊贵的人，自然什么稀奇物件都见过。 第69章 斯凝梦的这木盒上牡丹确实惟妙惟肖，但对太后而言，也算不上惊艳。 太后：“这牡丹的样子描的不错。” 斯凝梦：“臣女多谢太后娘娘夸奖。” 太后：“是你画的。” 额，是系统的 斯凝梦：“是臣女画的。” 太后：“哦？你有这画工，从前怎么没见你露一手。” 从前京都之中的宴会，斯凝梦都是个边角料的陪衬。 斯凝梦：“臣女的画技有形无神，也就配这盒子合适，岂敢拿出来卖弄。” 太后：“你这孩子，成婚之后性子倒比从前乖顺。” 斯凝梦想起原身那稀烂的名声，看来太后是对她从前不满，不过碍着长宁，只是稍稍敲打。 斯凝梦：“这多亏了郡主，是她时常劝导，臣女才能改去劣习。”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夸了太后心尖上的人再说。 长宁很快反应过来：“是啊，祖母，如今有孙女平日里的劝导，凝梦早不似从前了，她如今打理铺子可厉害了。” 太后笑着拍了拍长宁的手背：“你们两，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国公之女，不在闺中修身养性，反倒出去开铺子做起生意来。” 一旁的长公主终于开口：“母后难道不知她那性子，琴棋书画和女工，那是碰也不爱碰的，若是强押着她，每日垮着一张脸，女儿也是没办法。” 太后责备似的用手点了点长公主：“这都是你惯的。” 长宁开始撒娇：“祖母，京都之中，会琴棋书画女工的侯门小姐多的是，就算我好好学，也不过尔尔，比不得他们，可会做生意的，就孙女一个，往后日进斗金，谁还敢小看了我。” 太后笑道：“你总有一套歪理来糊弄哀家。” 长宁接着撒娇卖乖，太后的态度终于松动：“好，你母亲也与哀家说了，你那铺子就做些达官贵人和宫妃们的生意，让他们好好出血也好，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的。” 长宁扑到太后怀里：“祖母最好了。” 斯凝梦在一旁听着，觉出太后话里有话。 看来长宁这铺子，往后的功能可不止给贵妇定制护肤品这么简单。 太后笑道：“好了，园子里人应该都齐了，我们也过去吧，不然把那些娇花都晒蔫了怎么办呢？” 斯凝梦立在一侧，跟在太后一行身后。 太后路过她身前时，腰间的一块环形玉佩引起斯凝梦的注意。 那是一块蛇纹玉佩，纹路十分眼熟，电光火石之间，斯凝梦想起了齐光贴身带着的那一块。 只是她没来的急细看太后那块是否也是三目蛇纹。 长宁见她楞在原地，回头喊道：“凝梦，快跟上。” 斯凝梦这才回神，赶紧跟上大部队。 第60章 不信任 淑妃收拾停当，正准备出门，在昭阳殿里巡视一圈，没见着沈司星的身影。 “殿下呢？” 一旁的小宫女垂首回道：“殿下去国子监了。” 淑妃表情错愕：“怎么没人来回本宫？” 小宫女这才意识到出了错，面色煞白：“先前殿下往娘娘的屋内走，过了一会儿又出来，说是娘娘觉着还是读书要紧，赏花宴就不去了，还让他去国子监念书。” 淑妃顿时觉得头疼，问一旁的贴身侍女典菊：“他刚才进来了？” 典菊回道：“殿下确实进来了，不过就是站了会，什么也没说，娘娘那时正在屏风后换衣服，奴婢就没让殿下进来。” 淑妃火大：“岂有此理，派人把他叫回来。” 典菊赶紧劝道：“娘娘，不可，这会子让殿下回来，还是为着赏花宴，保不准就有人又传给皇上听。” 淑妃立刻想到兰贵妃，念头打消了几分，却还是犹豫：“今日长宁郡主也在，多好的机会，他倒好，跑了。” 典菊：“娘娘也知道殿下的性子，您若说要了捆他去，他还觉着好玩，自己举着手送到您面前，可真到地方，一眼看不着他，那可料不到殿下会做什么。” 淑妃想起自己儿子从前荒诞的举动，那点念头彻底打消：“罢了，来日方长，反正长公主看着是不会轻易定下郡主婚事的，本宫早晚要让那头倔驴听话。” 国子监内，慕望野见到多日未曾出现的沈司星，颇为意外，他抬头看看天，又看了眼沈司星。 沈司星对他这反应颇不满意：“行了，今天的太阳是打东边出来的。” 慕望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道：“夫子要讲课了，麻烦让一让。” 沈司星夸张的叫嚷：“我也要去听夫子讲课，瞧不起谁呢！” 慕望野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我劝你不要。” 沈司星不服气：“凭什么？” 慕望野语气冷飕飕的：“夫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怕他见了你，明日我就见不到他。” 沈司星不甚在意，笑道：“在我面前就别装着尊师重道了。” 慕望野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沈司星略一思索，觉着看夫子生气挺好玩的，于是跟了上去。 翟博士今日出门的时候，就觉得这右眼皮子一直跳，待他迈入修业堂，看到坐在最前头的沈司星时，一口气停在胸口。 沈司星笑的格外灿烂：“先生早。” 翟博士眨了眨眼，希望眼前的都是幻觉，胸口一阵熟悉的气闷，身形一晃，但为人师的责任感还是让他站稳脚步。 翟博士：“七殿下真是好久不见啊。” 沈司星：“是啊，好久不见先生，司星想的紧，今日特意来看看。” 修业堂内顿时起了一阵低笑。 翟博士闭了闭眼：“劳殿下挂念。” 说完再也不看沈司星，开始讲起课来。 一向喜欢拖堂的翟博士，今日却早早就结束了。 众人却并没有因为能早日结束课业而高兴，如今离八月会试仅三月有余。 说起来，他们已经比前人多了半年的时间。 大晋京都在南方，可今上登基之初春季却突降暴雪，竟有赴京赶考的学子因错估天气冻死冻伤，此后两年虽未有暴雪，却依旧冷的异常。 因而今上颁昭，会试改到八月，虽往后数年未曾再见春季暴雪，但会试时间不再改动。 如今时日渐渐逼近，与慕望野同在修业堂的二十余位学子，除了沈司星，其余的都是要下场博功名的。 慕望野收拾好书囊，见沈司星一直看着他：“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修业堂中还有不少人留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讨论自己课业上困惑之处。 其中有人想向慕望野讨教，可一见沈司星在他身边，就打消了念头。 沈司星：“他们怎么都躲着我？” 慕望野一把将坐的四脚八叉的沈司星一把提起：“在我面前装什么。” 说完拖着沈司星出了国子监。 慕望野将书囊递给在外等待的青莲：“回去与夫人说，我今日晚膳后再回去，若是问起，就说我与七殿下在一处。” 青莲应了是。 沈司星看着青莲的背影：“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慕二公子要请我吃饭？” 慕望野语气淡淡：“说吧，在宫里遇上什么事，要跑到国子监来躲。” 沈司星啧啧两声：“我一直觉得，你就特别适合当官，那种在清官贪官之间游离不定，又抓不住马脚的灰官。” 慕望野虽是笑着，眼神却嫌弃：“打住，别把你见不得人的想法按在我头上，你若不想说，那我这就回府了。”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沈四星赶紧抓住他的袖摆：“行行行，你日后，必然是个为民谋利的好官，陪我到瑞祥楼喝酒去。” 瑞祥楼内，沈司星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叫来歌舞助兴，只置办一大桌的酒菜。 慕望野看着这满满当当一桌：“这桌我付不起，你自己来。 ” 沈司星拿起一壶酒：“弟妹不给你银子花？” 慕望野夹了粒虾仁放入口中，细细品味：“我一个入赘的怎好意思问她要钱花。” 沈司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什么？国公府不是欺负人么，当初成亲时可没提让你入赘啊” 慕望野皱眉，放下筷子：“看你不高兴说个笑话逗逗你，怎么还较真了。” 沈司星皱着的眉舒展开：“你若真是入赘，以后做了官，岂不是总要被那群人笑话。” 慕望野不甚在意：“这有何可笑。” 沈司星冷哼：“哼，那群老东西刁滑的很，所以我上回给翟博士提的建议那可是真心实意地，让他们别整日里闷在修业堂学圣贤书，学累了带他们去牢里逛一逛，与那些落马的官员聊一聊，才能真正领悟何为做官，不然就这么跟张白纸似的，能在官场里过几招？” 慕望野垂下眼眸：“怎么还没喝酒就开始醉了。” 沈司星见他脸上收了笑，不再继续官场上的话题。 第70章 慕望野继而向房间门口看去。 沈司星道：“你放心，这里我都打点好了，一个字都漏不出去。” 慕望野淡淡道：“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做富贵闲人，何必还将这些事看在眼里。” 沈司星放酒杯的手一顿，面上表情复杂，似是有些不高兴，又有些不服气。 慕望野索性换了话题：“你今日在宫里怎么了？” 沈司星叹了口气：“母妃让我去与长宁相看。” 慕望野：“看来淑妃娘娘还是没放弃。” 沈司星支着脑袋：“长宁谁没见过 ，给我只笔我都能把她画出来，不过是想在太后面前走明路。” 他打了个酒嗝：“我才不去。” 慕望野晃着酒盏：“不然你去夜市上多逛逛，兴许就有女子能入你的眼。” 沈司星嗤笑一声：“寻常女子可应付不了咱们淑妃娘娘，难不成让人家姑娘做妾？” 说到此，沈司星问道：“弟妹会让你纳妾么？” 慕望野摇头：“我们之间没聊过这事。” 沈司星来了兴致：“不应该啊，怎么弟妹不想要孩子么？” 慕望野拧眉：“要孩子跟纳妾有什么关系？” 沈司星：“我看那些宫妃，还有世家贵妇，未出嫁前，就早早开始琢磨起妾室人选，就是为了防止她们怀孕期间被人钻了空子。” 慕望野：“空子？” 沈司星：“啧，爬床啊！” 慕望野隐隐翻了个白眼：“我不需要。” 沈司星哈哈一笑：“你厉害。” 慕望野却在一旁琢磨起来，斯凝梦时不时撩拨却一直不愿与他亲近，说是因为事业，不适宜要孩子，难道还有纳妾这方面的考量？ 那这事为何不与他当面说呢？ 他继而又想到了避子套，自那玩意儿出来之后，两人关系也没突飞猛进，或许不只是因为妾室。 是不信任吧，怕他将自己当做登云梯，一朝得势，就翻脸无情。 慕望野想到此猛喝了一盏酒。 晚间，慕望野满身酒气，青莲一直在外院候着他。 慕望野站定，等视线清晰后问青莲：“夫人可问了我的去向。” 青莲摇头：“夫人只说知道了，并未询问。” 慕望野觉得酒气上涌，整个人都热起来，抬脚快步向前，迎面而来的风让他稍稍降温。 青莲跟在后头：“郎君这么晚还要去书房么？” 慕望野刹住脚步，青莲差点撞上：“反正她也不在意。” 青莲懊悔，得，不小心掺和进家事里了。 府中两位主子若是闹脾气，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池鱼。 于是青莲忙回：“奴才见夫人回来的时候，心事重重的，约莫是外头铺子里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没顾得上郎君你。” 慕望野倏地转身，眼睛在黑夜里是被酒意润泽过的亮：“当真？” 青荷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差点被吓着。 不过他说的也确是实情，斯凝梦回来时确实满腹心事的模样。 青荷：“自然是真的，小的怎敢骗郎君。” 慕望野脚步轻快地换了个方向：“去看看她在愁什么事。” 青莲狠狠舒了口气，他可真是机灵。 梧桐园内，斯凝梦命人在葡萄架下摆上桌椅，四周点了几盏灯笼照明。 她用并不高明的画技将记忆中齐光的那枚玉佩画了出来。 对比着脑海中太后身上挂的那一枚，她今日在御花园中，几次借着与长宁攀谈凑近太后身边，才堪堪看清那枚玉佩长什么样。 这时，慕望野正好走进来，斯凝梦越过明晃晃的灯笼看向他时，忽然想起城西大火那晚，慕望野递给车夫老徐的那枚蛇形环佩，那是她便觉着眼熟。 慕望野见她定定地望着自己，心中高兴，笑着上前：“怎么看呆了？” 斯凝梦急急从桌后绕出来，伸手在他腰间摸索：“快让我看看。” 慕望野微楞，往四周瞥了眼：“这不太好吧。” 他虽这么说，却按上了斯凝梦游走在他腰间的手。 第61章 酒后游戏 斯凝梦见他笑的春意荡漾，眼神里水光洌滟，眼角微红。 好一幅醉酒美人图，斯凝梦本就吃他的颜，这哪儿忍得住不调戏。 于是伸手勾着他的下巴：“醉了？” 慕望野不满地甩头：“我没有。” 身影却一晃，双臂将斯凝梦的腰搂的更紧。 斯凝梦没见过他醉成这样，想问点正经事是不可能了，于是带着他往房里走。 慕望野却瞥见一旁桌上放着笔墨纸张，于是问：“画了什么？” 从前斯凝梦也会在房里写写画画，慕望野从未感兴趣过。 她随口敷衍：“一些画罢了，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慕望野却生起气来，将斯凝梦猛地往怀里一带：“画的是哪个野男人？” 这是开始发酒疯了？ 斯凝梦无法，只得带着她往桌边走去。 斯凝梦：“我今日见到太后身上的一块蛇纹玉佩，与齐光身上的很相似。” 慕望野不满地打断她的话：“果然是野男人。” 斯凝梦：？ 她失笑：“这是重点么？” 慕望野语带责备：“你老是去见他。” 斯凝梦笑道：“他不过十五岁，还是个小孩。” 慕望野更不高兴：“我也才十九。” 斯凝梦卡壳，他这是在，撒娇么？ 好新鲜，原来醉酒的慕望野这么好玩。 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吩咐青荷再拿酒来，哄着慕望野又喝了一壶。 斯凝梦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慕望野一把抓住斯凝梦的手指：“好大一根。” 斯凝梦： 很好，醉糊涂了。 她凑近慕望野的耳边：“我带你玩游戏好不好？” 慕望野呆呆的，眼睛很亮：“好。” 斯凝梦起身牵着他进屋，从衣橱里取出一条青色的腰带将他眼睛覆起来。 “乖哦，不要动。” 慕望野重复：“不要动。” 斯凝梦踮起脚尖来到外间，回头看慕望野果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召唤出系统：“系统，你帮我整一套男士的透视装，按他那套朱红的改，不要太透，要若隐若现。” 系统的呼吸灯停滞了一下。 斯凝梦补充道：“我这是要开拓情、趣,内衣的市场，自然要亲自试试啊，不然怎么知道效果怎样？” 说完她颇为不要脸地说：“上回避子套我可也是牺牲自己，去尝试的。” 系统的声音很冷漠：“避子套并没有产生销售额。” 斯凝梦啧了一声：“难道每一次的新品都能保证赚钱么？总是起起伏伏，有赚钱也有亏欠，这才是做生意啊。” 系统沉默了一会，同意了~ 很快，一套极为华丽的朱红的透视装出现在斯凝梦面前，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偷懒，上头用金丝绣牡丹花样，正是前些日子斯凝梦在花园中扫描的样式。 花瓣栩栩如生，甚至能看到清晰的花蕊，上头还有翩翩展翅的蝴蝶。 称得上是极为香艳。 斯凝梦用手抚过这身透视装，颇为满意。 斯凝梦：“还要一条皮鞭，对了，我要点一首舞女，韩宝仪的，你知道么？” 系统：“这也是为了货品么？” 斯凝梦面不改色：“是啊，我要测试产品，我牺牲很大的，我要看裸、/男诶，难道你喜欢看裸，/男么？” 系统当然不喜欢看。 准备好了这一切，斯凝梦终于回到慕望野身边。 他还是站在那里，如果不是他站的板直，斯凝梦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她站在慕望野身前，用黑红相间的皮鞭擦过慕望野的脸颊，勾起他的下巴。 “我帮你换衣服好不好。” 慕望野迟钝地歪头，皮鞭慢慢滑向他的胸口，喉结滚动：“好。” 斯凝梦：“腰带要自己解哦。” 醉酒的手指绵软，试了几次慕望野才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斯凝梦用皮鞭勾开他的外袍，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露出男子精壮的□□。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练的，斯凝梦感慨自己对慕望野的关注确实太少了。 昏黄的烛光下，阴影将腹肌的纹理突显，斯凝梦手中的皮鞭顺着那纹理，不断往下。 直到皮鞭勾到他小腹时，房内响起了轻微的闷哼，他正想伸手。 斯凝梦出声阻止：“不可以动哦，不然就不玩了。” 慕望野立刻停了手。 最后的遮终于掩落在地上，斯凝梦看着眼前的慕望野，他已经有了反应。 斯凝梦初始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她虽阅片无数，但还是头一回这样照着灯看男子裸。、体，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情绪。 第71章 斯凝梦将那件朱红的透视装替慕望野穿上。 没有了那么原始直观的刺激，却有了一层神秘的朦胧美。 身体硬朗的线条在薄纱的遮掩下，有了几分柔和，朱红色将慕望野的肌肤称的愈发白皙，烛光下莹润如玉，竟有些许任君采撷之感。 斯凝梦的心情颇好，入宫一趟的烦躁一扫而空。 “我可以看看么？”慕望野问道。 “不可以。”斯凝梦果断拒绝。 皮鞭隔着布料摩擦，尽管这件袍子的布料已经十分顺滑，但还是有细微的颗粒感。 敏感之处源源不断传来刺激，很快成了愉悦。 慕望野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开始喘息，他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可又记着斯凝梦的话，自己不能动。 轻薄的布料被高高顶起，慕望野微微仰着头，双唇微张，喉结不断滚动。 他的双手握的极紧，除了因醉酒稍稍晃动，他仍站在原地。 斯凝梦在他耳边：“我带你跳舞好不好。” 慕望野的声音哑的厉害：“好。” 房间里放起了舞女的音乐： 来来来来跳舞， 脚步开始摇动， 就不管他人是谁， 斯凝梦其实并不会跳，只是大致模仿着曾经看过的华尔兹。 慕望野学的很快，只第二遍的时候就记住了舞步，与斯凝梦配合的很好。 后来，斯凝梦松开了手，让他自己跳。 斯凝梦觉得很开心，头一回觉得穿越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在现代是决计抓不到这样一个腹肌大帅哥给自己跳艳。舞。 可惜现在不能吃~ 因为无人引导方向，慕望野不小心磕到了桌角，斯凝梦赶紧上前，心里升起了小小的罪恶感。 于是不让慕望野再跳了。 牵着他的手上了美人塌，最后用手帮了他。 朱红的薄衫挂在慕望野的肩膀，他仰着头，大口的喘息。 事后，斯凝梦洗净手指，扔下一句：“呐，我可不是白玩你的。” 第二日，慕望野昏昏沉沉地醒来，等清醒些后，脑子里慢慢有了一些极为荒诞的记忆。 但他却想不起任何的画面，只记得斯凝梦站在自己身前，有乐曲，有一些奇异的触感。 他低头掀开被褥，发现自己身下的狼藉。 难道他做春梦了？ 慕望野在美人榻上楞了许久，斯凝梦捧着碗进来。 “你醒了，昨晚醉成那样，往后与殿下说一声，可别再喝这么多了，伤身啊。” 见斯凝梦面色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说话举动也很坦然，慕望野越发觉得那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再喝一碗醒酒汤，今日还去国子监么？” 慕望野伸手接汤：“得去，不然夫子又要念叨，嘶” 腰间传来一阵疼痛，慕望野皱了皱眉。 斯凝梦：“怎么了？” 慕望野：“有些头疼。” 斯凝梦：“那要替你告假么？” 慕望野：“不必，我半个时辰后出发。” 斯凝梦点头。 待她离开后，慕望野解开衣服，看到自己腰间有一大块淤青。 真巧，梦中他似乎是撞到了什么，正好也是在腰间。 慕望野的眸子里闪过不可思议，随后变得有些兴味。 他想起来了，昨晚他本没醉的那么厉害，还是有些意识。 可后来他被斯凝梦哄着又喝了不少，且与之前喝的酒相冲，直接喝蒙了。 慕望野有些头疼：“花样真是越来越多。” 早膳时，慕望野突然发问：“昨晚是不是说起了齐光玉佩的事。” 斯凝梦夹糖兔子包的筷子一僵，差点脱口一句：“你记得啊。” 后想起那是自己灌他酒之前，于是从善如流地答道：“是啊，我见那花纹很像。” 慕望野点头：“我知道了。” 斯凝梦听他这句话越听越不对劲。 国子监，沈司星看着面带疲乏的慕望野，惊讶地瞪大眼睛：“今晚还喝？” 慕望野点头：“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他两之间极少谈什么正事，慕望野这么说，沈司星自然感兴趣。 将这事在心里吊了整整一天，一下学就拉着慕望野直奔瑞祥楼。 点了一桌菜，等着菜上齐，挥退众人后，沈司星颇为期待地问：“什么正事？” 慕望野揉了揉太阳穴道：“民间是否也有人佩戴三眼竖瞳蛇纹玉佩？” 沈司星很失望：“这算什么正事。” 慕望野：“凝梦昨日进宫，见到了太后那枚，想起她曾在一人身上见过。” 沈司星这才认真起来：“不可能，三眼竖瞳蛇乃我沈氏一族的族徽，仅嫡系男子可佩戴，太祖开国之后，便只有皇子出生时会赐下玉佩，皇子去世，便随葬，太后那枚是元庆太子的遗物。” 慕望野想了想：“可那玉佩不是子母佩么？你之前还将那环形子佩借予我调派人手，太后那枚是完整的么？” 沈司星愣住，是啊，那是子母佩，一块为原型，一块为环形，合并在一处，三眼竖瞳蛇纹才是完整的。 且每一条蛇的纹路都有十分细微的区别，只有族中历代负责雕刻玉佩的匠师才能区分。 “不，太后那块，不是完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来跳舞，脚步开始摇动，就不管他人是谁。——歌词出自韩宝仪《舞女》hai，没有舞男的歌~[闭嘴] 第62章 他的反击 太后只有一块子佩，元庆太子死于去往凤城路上的山崩，连尸首都不全，随身的玉佩不齐全也很符合常理。 没人想过是有人拿走了母佩。 沈司星：“是被那人偷走了？” 慕望野摇头：“不知，那人你见过。” 沈四星讶然：“我见过，是谁？” 慕望野：“城西大火那日，那个昏迷不醒，送到别院的少年。” 沈四星垂眸思索：“他是从哪儿来的玉佩。” 慕望野：“为保险起见，最好去亲自见见。” 沈司星点头：“吃完这顿饭就去。” 慕望野却拒绝了：“今晚我还有事要办，明日陪你去。” 沈司星不明所以：“有事要办你还喝酒？” 慕望野将手中酒盏一饮而尽：“喝了酒才好办事。” 沈司星深深皱眉，随后忽然舒展开来：“咦，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酒后要小心，别伤着弟妹。” 慕望野只喝酒，没反驳。 沈司星心中腹诽，大尾巴狼的尾巴终于露出来咯。 晚间，斯凝梦思索着夏季新品，考虑要不要将情趣，、用品作为赠品随套装赠送，不过要达到一定的花费才行。 只是不知大家的接受程度怎样，据她观察，大晋的女子不算很受拘束，譬如她与长宁都能出门做生意，但也算不上很自由。 这中间的度有点难把握呀。 忽然，斯凝梦闻到了一股带着体温的酒香。 抬头一看，慕望野正站在不远处。 双颊微红，眼里泛着水光，神色迷瞪，身影稍稍晃动。 斯凝梦：？ 怎么又喝了，难道是因为会试临近，觉得紧张？ 慕望野见她看过来，走到桌上：“你在画什么？” 斯凝梦： 怎么开场白都这么相似呢，是因为她手里拿着笔么？ 笔墨纸张对学霸的致命吸引力。 斯凝梦笑道：“要不要再喝一点？” 慕望野机械地点着头回复：“再喝一点。” 斯凝梦将产品设计的事丢到一边，吩咐青荷拿酒来，而且是比昨天更烈的酒。 没成想今日的慕望野没昨天那么好灌，居然会反过来灌她酒。 慕望野摇着头：“你不喝，我也不喝。” 斯凝梦酒量不佳，喝了两盏，脸上便烧起来，热的难受，于是进屋用凉水擦脸。 等她出来的时候，见慕望野正端着酒壶仰头给自己灌酒，那酒壶一下就见了底。 斯凝梦唬了一跳，赶紧上前：“疯啦，喝这么猛。” 她摇了摇酒壶，里头是一滴都不剩了。 慕望野听了她的话，坐的板正：“我，没疯。” 斯凝梦无奈道：“好，你没疯，我们进屋，行么？” 斯凝梦上前拉他，没想到被慕望野拦腰抱住，他的头埋在斯凝梦胸前。 然后缓缓地左右上下蹭着。 斯凝梦：合法耍流氓啊！ 这是什么新奇的反应，不过看着样子是比昨天醉的还厉害。 撞上门来的兔子不吃白不吃呀！ 斯凝梦将慕望野扒拉开，看着他水雾弥漫的眼睛说道：“我们今天还玩那个游戏好不好？” 慕望野的眼中泛起疑惑：“什么游戏” 斯凝梦笑道：“好玩的游戏，你今天想要什么颜色？” 第72章 慕望野答的很快：“青色。” 斯凝梦有些不满意：“除了青色呢？” 慕望野很固执：“青色。” “好吧”斯凝梦还是有些不甘心，“穿完青色穿红色好不好呀？” 慕望野眼睛眨了眨：“好。” 斯凝梦一拍手，太棒了，今晚又有消遣的项目。 在这大晋，虽然不用向从前那样忍气吞声地做牛马领窝囊费，但娱乐项目实在是少。 这也是她将大量精力投入到铺子里的原因之一，不然闲下来实在不知道干什么。 连八卦都没得听~ 如此极品帅哥就在眼前，喝醉之后仍由摆布，是个人都无法拒绝这样那样一番好么。 何况他两可是正经拜堂成亲的夫妻，合情合理。 斯凝梦牵着慕望野的手，将慕望野领到昨日他站立的地方。 斯凝梦想了想：“今天的腰带，要用红的。” 慕望野附和：“腰带用红的。” 斯凝梦笑道：“你知道腰带用来做什么么？” 慕望野歪着头想了会，随后说：“绑起来。” 斯凝梦微微瞪大眼睛：“好主意啊！那今天就不跳舞了，我们来玩捆绑p。lay，好不好？” 慕望野点头：“捆绑扑了” 斯凝梦将他带到床头，找出一根朱红的腰带，正要将慕望野双手捆起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慕望野抱着腰摔倒在被子里。 “咚~” 床板发出一声闷响。 斯凝梦眼冒金星，而慕望野却眼神清明，先前因醉酒而起的水雾早已不见踪影。 斯凝梦呆了：“你” 慕望野将她的双手抓住按在头顶，附身压住她。 慕望野语气平淡：“我怎么？” 斯凝梦有些恼怒：“你没醉，你居然骗我。” 慕望野按住她开始挣扎的双手：“就准你调戏我，不准我骗你，斯凝梦，这是什么道理。” 斯凝梦卡壳，额，说的也是~ 但这肯定不能认啊！ 斯凝梦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难道你不喜欢？” 这下轮到慕望野卡壳，额，若说不喜欢，倒也不是。 斯凝梦见他不回答：“我看你挺享受的，昨天喘的可带劲了。” 慕望野加大了力度：“大家闺秀，怎么这么多花样。” 斯凝梦的身体开始扭起来：“你松开些，疼！” 慕望野闻言松了些许。 斯凝梦翻了个白眼：“大家闺秀懂的才多啊，我看的那些个春宫图，那是一般人家能见到的么？” 慕望野微微蹙眉。 斯凝梦接着说：“你自己不好好学，反倒怪起我来，谁家房里是妻子主动的。” 慕望野眼中闪过困惑：“怎么说起来倒是我的错了？” 斯凝梦满脸的理所当然：“不然呢？” 慕望野摇头：“你总是有自己的道理。” 说完他将钳制斯凝梦的手松开，起身立在床前。 “府中上下的人你已经收拾干净，今晚起我会搬去兄长的院子里睡。” 斯凝梦才意识到这回是真玩大了：“别这么小气么” 慕望野叹了口气：“之前我与你说过，别再撩拨，只做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可，可你总是忍不住，索性分开住清净。” 斯凝梦不知道说些什么，确实没有人能忍受她这样的反复无常。 慕望野临走前，背对着斯凝梦：“你对我一直有防备，我理解，自古以来，多少男子一朝飞黄腾达，便抛弃糟糠之妻，你父亲不看重你，家中亦没有生母替你兜底，自然不会轻易交付真心，想来，当初你所说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个托词。” 房间里格外安静，烛光闪动，斯凝梦沉默着。 “这我不怪你，暂且分开住，正好你我这段日子也都忙碌，都各自想想吧。” 斯凝梦低低地应了声：“嗯，好。” 慕望野深吸一口气，语气平淡：“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大步离开。 斯凝梦扑倒在被子里，这都什么事啊，还有刚才慕望野说的那些话。 虽然她并不是因为那便宜爹和继母不信任他，可他确实是猜中了些许她的心事，潜意识的抗拒。 还有那两句，我理解，我不怪你。 天呐！她真该死~ 春华院，慕雁迟打开房门，看到面色不善的弟弟。 他条件反射地想关门：“我不想跟你讨论功课。” 慕望野面无表情地撑住房门：“今后我住在你这。” 慕雁迟瞪大了双眼：“什么？！怎么回事，你与弟妹吵架了？” 慕望野没否定。 慕雁迟恨铁不成钢：“如今都快六月了，你与弟妹有什么可吵的，咱们兄弟二人，吃她的，穿她的，你怎么好意思跟她吵架。” 慕望野眉头深锁：“不是你想的那种吵。” 慕雁迟不信：“那你说说，是怎么个吵法，你都跟她分房睡了，这能好么？！” 慕望野：“我在梧桐院睡的是美人榻。” 慕雁迟忽然没了声，良久之后他小心开口：“弟妹，她这是” 慕雁迟想到之前斯凝梦在上巳节的湖边对他说的那些话，难不成，难不成她还在挂念着自己？ 天菩萨！这简直是荒诞之极。 那枚白鹤荷包他还塞在衣橱深处，好几次都想拿出去扔掉，可他又怕被什么人捡了去，随后塞到衣橱里，眼不见为净。 可现在弟弟住过来了，而且，他还见过那枚荷包！ 不过好在，自己当初没与他说是哪家的小姐，弟弟应当是不知道的。 成亲之后，他与弟妹很默契，两人再也没提过这事。 以后也不会有人提的！ 慕雁迟心虚地笑了笑：“那，你就先住下，等过些日子，再去跟弟妹好好道个歉。” 慕望野摇头：“她不需要道歉。” “啊？不需要道歉？”随后慕雁迟蹦了起来，“难不成弟妹要与你和离？” 慕望野的眼刀子立刻飞了过去，慕雁迟赶紧闭嘴：“这么晚了，先睡吧。” 当晚，慕家兄弟又睡到了一张床上。 慕雁迟久久不能闭眼，他担心啊，上巳节的事就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一直担心什么时候就被人戳穿了。 这些日子他悄摸观察着这对新婚夫妻，看着还好，就慢慢将这事忘了。 可如今，成婚不过数月，就分房了。 难不成真是他的罪过？ 慕雁迟悄悄缩进了被子里，想用这样的方式远离慕望野一点。 第63章 荔枝 过了良久，慕雁迟察觉到隔壁的人翻了个身，料想自家弟弟睡不着，于是半坐起来。 “我说你，索性去好好认个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慕望野半天不说话，慕雁迟只得躺了回去。 只听一旁的慕望野叹了口气:“她总是闹我，过段日子再说吧。” 耳边忽然传来了弟弟的声音，慕雁迟听后僵住，什么叫闹？ 听起来确实与吵架有区别，可这结果似乎没区别啊。 夫妻之间相处这么复杂么？ 慕雁迟想不明白，他选择睡觉。 第二日早膳时，三人仍旧是在一张桌上吃饭。 他们三一起吃饭，向来是话少的。 慕望野是不爱多话，慕雁迟是不敢多话。 而斯凝梦是因为，她已经独居多年，吃饭的时候没人与她说话是常事。 因而除了偶尔有事与慕望野聊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自埋头苦吃，百花园的厨子还是相当不错的。 今早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三人依旧是安静的吃。 但斯凝梦却觉得有些尴尬，她看慕望野的模样，又不像生气。 她头疼，男人使起性子来一点也不必女人差嘛。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也是一样的。 于是慕望野就看到她不夹东西吃，就拿着双筷子杵着空空如也的碗底。 慕望野：“下午我与殿下会去别院。” 斯凝梦立刻抬头：“啊，去干嘛？” 慕望野吃的差不多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去看那枚玉佩，你之前不是问我么？” 斯凝梦：“对，麻烦你了。” 这是她少有的客气礼貌。 慕望野微微点头，起身离开。 慕雁迟十分稀奇地没跟着他走，而是对斯凝梦说：“你别在意，他就这狗脾气，不过好歹还记得给你办事，至少对你，他还是嘴硬心软的。 ” 至于其他人，那是嘴硬心也硬。 斯凝梦仔细想了想，慕望野嘴也不硬，就是看着冷飕飕的。 你刚对着人犯了错，转身他对你说，我不怪你，我理解你。 天菩萨，还不如直接吵一架。 真该死啊~ 慕雁迟见她神游天外，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免得多说多错。 第73章 散学之后，慕望野与沈司星便赶往别院。 两人进院子时，齐光还在念书。 沈司星选择坐在院子里等，可又坐不住。 在院子里走了三圈之后，他坐到慕望野对面：“你说，会不会” 隔墙有耳，点到即止。 慕望野摇头：“这可不是我能猜测的事。” 沈司星只得作罢，面色凝重地一颗一颗地吃着荔枝。 一旁的红蕊，高大魁梧，蒲扇般的大手，小心地替沈司星剥去荔枝外壳。 已是六月初，这大约是果农们静心培育出的最早一批荔枝，紧赶着送入京都，为了多一份赏钱。 沈司星皱着眉心里装着事，却还关注着慕望野：“你不吃么，今年送来的倒比往年的滋味好。” 慕望野看着那盘荔枝，他不是很贪口腹之欲：“还有么？” 沈司星：“还有一小蓝。” 慕望野语气平静：“我要了。” 沈司星嚼荔枝肉的动作停了下来：“做什么，我不吃了？” 慕望野叹了口气：“吵架了，据说女子都爱吃这果子。” 沈司星一愣，随即笑道：“是弟妹啊，好说，那一篮子都给你，反正送的也快。” 慕望野点头：“谢了。” 沈司星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你两因为什么吵架？” “我从书房回去的太晚。”慕望野随口胡诌。 沈司星微微后仰，上下打量着慕望野：“你这话不老实，我不信弟妹是这么小性的人。” 他正想继续追问，这时葛管事带着齐光过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外袍，白玉发冠,在这初夏时节十分适宜，又正是如雨后新竹般生气勃发的年纪，面色沉静，并无局促之感。 他伏身行礼，没有半丝错漏。 沈司星眼里闪过惊讶，这与上回见面时差别也太大了。 那时说他是个半死不活的乞丐也不过分。 沈司星真心实意地感慨：“弟妹可真是会养人啊。” 慕望野闻言，只垂眸喝茶，敛去眸中神色。 齐光语带恭敬：“齐光谢过殿下救命之恩，若没有殿下那晚倾力相助，齐光就算侥幸留得性命，也得废一条腿。” 沈司星见他知道感恩，对他多了几分喜爱：“这事你得谢望野和弟妹，若不是他两，我且在瑞祥楼喝酒呢。” 齐光走近几步，对着慕望野行了一礼：“齐光谢过慕公子。” 正是他走近的几步，沈司星察觉出了异样：“你的眼睛” 齐光眨了眨眼：“是奇怪了些，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不奇怪。”沈司星打断他的话。 齐光有些惊讶，随后，茫然点头道：“不奇怪。” 沈司星看向他腰间，却有一块玉佩，确实寻常样式。 沈司星冲葛管事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立马带着院子里的下人离开。 齐光觉出不寻常：“殿下可有什么要事？” 沈司星单刀直入：“把你那枚蛇纹玉佩拿与我瞧。” 齐光微楞，并没有犹豫太久，从领口拿出那枚玉佩递给沈司星。 玉佩上还着他的体温，沈司星盯着那枚玉佩，面色凝重。 慕望野见他如此，放下茶盏，看向齐光。 齐光对上他的视线，并未闪躲。 慕望野冲他笑了笑，齐光微微蹙眉。 沈司星收起那枚玉佩：“齐光，你与我一同去个地方。” 齐光眼神中闪过警惕之色：“小姐知道么？” 沈司星笑道：“这事就是她拖我们办的。” 齐光放松下来：“好。” 斯凝梦一直记挂着齐光的事，她有些后悔，直觉那枚玉佩并不简单，不知是福是祸。 她有些后悔告诉慕望野了。 晚膳之后，慕望野才回来，遣了桃叶来请她到书房。 斯凝梦一路上都惴惴不安。 “进宫？”斯凝梦大惊，“你怎么能让他进宫呢？” 慕望野闻言蹙眉：“并不是我让他进宫，而是答案在宫中，他若是想知道，就要进宫，此事非我左右。” 斯凝梦压下适才的情绪，琢磨了一下，好像却如他所说，只得先道歉：“对不起。” 慕望野不想与她再起争执：“如今还没有信传出来，你且再等等，若无事，我要温书了。” 这是在赶人~ 斯凝梦觉着自己理亏，抬眼看慕望野，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回去的路上，斯凝梦忽然意识到，其实现在的慕望野才是他真实的性格。 冷淡，克制，边界感极强。 其实他的这一面自己是见过的，夜市初见，他鹤立鸡群，怀春少女频频投去爱慕的眼神，却无人敢上前与他搭话。 如此想来，慕望野似乎对她，颇有些耐心 只是她，额，玩火过头了。 斯凝梦还是觉得有些憋屈，什么嘛，搞的自己没爽到似的。 之前的那些耐心，应该只是对妻子应有的尊重吧，换成什么人都是一样的。 不然摆什么脸色~ 斯凝梦想到这，又觉得其实自己也是有道理的。 是慕望野那个古板书呆子跟不上她的思路。 是的，就是这样。 还是赚钱好啊，银子就不像男人这样难以捉摸。 书房内，慕望野看着一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荔枝。 有点烦躁~ 此后三天，风平浪静，直到第四天，才有了消息。 夜色渐浓，桃叶又来请斯凝梦。 这回她再三警告自己，千万别一时情绪上头，说什么不该说的。 书房内，慕望野立于桌前，面前的宣纸却是空白一片，砚台中的墨早已干涸。 斯凝梦一见，就知道他带来的消息不是寻常小事。 直到她走近，慕望野的眼神才转到她身上。 慕望野淡淡道：“或许你会有些意外。” 斯凝梦判断了下他今日的心情，发现并不能看出来，她想起慕雁迟对他的评价，果然是狗脾气。 “无妨，你说吧。”她可是穿越过的人，还有什么事不能接受的。 慕望野沉默片刻后开口：“你在太后身上见到的那枚环佩是元庆太子遗物，但太后那块并不完整，只是子佩，而齐光手里那块，是母佩，已经交由皇族中人查验，确是一对。” 斯凝梦有些懵：“那如今，是什么意思？” 慕望野看向她，眸色复杂：“圣上已经封他为庆王，他如今，已是大晋最年轻的王爷。” 斯凝梦觉得这事太戏剧化了：“只凭玉佩就封王？万一后头发现不是，那岂不是要治罪。” 慕望野摇头：“不止玉佩，沈氏一族曾有家主娶过异族女子，嫡系之中就曾有绿眸的先例，元庆太子就是，而且，齐光与元庆太子长的有几分相似，太后一见，尚未验那玉佩，就认定他是太子的遗腹子。” 斯凝梦听他如此说，想来这事八成是稳了，心中顾虑消了大半，开始好奇起来。 “听闻，元庆太子死于去凤城幽禁的路上，那这遗腹子，是如何留下的？” 慕望野：“就是因为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才耽搁了几天，齐光对此一无所知，毫无头绪，幸而太后那时为了日后翻案，出手保下服侍太子的宫人，其中有个内侍，根据齐光描述的模样，想起太子出事那一年，曾看上一个宫女，收入房中，本想请封为良娣，可惜她身份低微，只能等她怀孕生子。” 斯凝梦：“那不能先封个才人么？” 慕望野：“我猜测，元庆太子那时已经察觉到府中有异，因而将那女子留在身边，若是封了才人，便要搬去后宫，不能时常看着。” 斯凝梦：“元庆太子对齐光的母亲，倒有几分真情。” 真是稀奇~ 第64章 考试 慕望野听她这话，眸色微动：“是的，正是因为这几分真情，为元庆太子保住了这一丝血脉。” 斯凝梦：“这是何意？” 慕望野：“元庆太子当时有三子二女，无一幸免，实际上太后一直怀疑那场山崩是人为而非意外，可惜直到翻案，都未能找到线索。” 斯凝梦忽然想到其中关窍：“而齐光的存在，就可辅证太后娘娘的想法是对的，那个宫女应该是刚怀孕没多久，外人还未知晓。才会漏了她。” 慕望野点头：“应当是这样，齐光那枚玉佩是元庆太子给他母亲的，可惜她早已在陛下登基之初的那场春寒中离世，若她能再等几年，等到翻案，他们母子，也不必吃这些苦。” 斯凝梦想到初见齐光时他的模样，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如今竟封了王。 这样的身份转变，与个人的努力没有半点关系，全靠出身，皆因他的母亲怀的是元庆太子的血脉。 不过，努力也是有用的吧，斯凝梦看着书房中从墙脚垒到屋顶的各类书籍。 第74章 若她没记错，书籍在古代也算得上是奢侈品。 看来她曾经的疑问有了个大致的答案，慕望野的钱大多都换成这些书了。 慕望野：“他如今暂居太后宫中，等到他的王府建成，再正式露面，这些日子他应当有许多事要忙，或许很难与你见面。” 斯凝梦从那些书籍中回神：“无妨，反正我也顾不上他，如今他成了凤子龙孙，我还少操一份心。” 不知道是不是斯凝梦的错觉，她觉着慕望野的气场有那么一瞬间的波动，没那么冷了~ 斯凝梦：？ 然而事情出乎斯凝梦与慕望野的意料，第三日，百花园中就忙碌起来。 这一日斯凝梦刚用完早膳，正要出门巡视铺子作坊，就见小鹿奔进来传话。 “夫，夫人，外头来了个王爷，说要见你。” 斯凝梦第一反应是五殿下，但随即一想五殿下似乎还未封王，随后才想起来齐光这个王爷。 于是赶紧往外走，如今身份差距，她是得亲自去迎了。 于是从书房拿着书囊准备出门的慕望野就见到了一个急匆匆奔往外院的身影。 斯凝梦远远就见正门大开，两侧站着十数个侍卫，齐光站在门口哦，正往里张望。 他身着一身银色蟒袍，斯凝梦曾见沈司星穿过相似的一件，想来是他们这些皇子规制内的常服。 等走到近前，斯凝梦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齐光快步迎上来，张口就是一句：“小姐。” 斯凝梦赶紧上前，想伸手捂他嘴，最后惊觉不妥：“可别这么叫，若让太后娘娘知晓，我吃不了兜子走。” 齐光笑道：“习惯了，那我以后叫你姐姐。” 斯凝梦连连摇头：“我算你哪门子的姐姐，你的姐姐可都是公主。” 齐光眸中闪过不悦：“连姐姐都不能叫，早知如此，当初太后询问的时候，我就该说这玉佩是不知哪儿捡来的。” 斯凝梦一听，果然还是个初中生，拉着他往远离侍卫的方向走：“说什么胡话” 她拉着齐光，迎面撞上了正好要出门的慕望野。 慕望野眼神扫过斯凝梦抓着齐光臂膀的手，随后向齐光行礼：“草民见过庆王殿下。” 空气安静了一瞬，斯凝梦回头看齐光，见齐光眼神不善。 “齐光？” 齐光这才出声：“慕二公子这么生分做什么，往日多亏了你的照顾。” 慕望野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身份有别。” 说完他别告别二人，齐光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直到慕望野的身影掩彻底消失。 斯凝梦见他看得入神，不明所以：“你是想跟着去国子监念书么？不过皇子应当是去文化殿吧，除了七殿下，你说七殿下他是不是太闹腾了被赶出宫的？” 马车渐渐驶远，齐光收回视线，他眼中有了一丝古怪的笑意：“姐姐你说的对，我刚才确实说了胡话。” 斯凝梦以为他在认错，笑道：“我瞎说的，你别放心上。” 齐光亦笑：“做皇子比做乞儿，要好多了。” 斯凝梦觉着他似乎另有所指，但一时也没想着是什么：“昂，对，怎么你才察觉出来？” 齐光眼里泛着奇异的光：“对，才察觉出来。” 齐光在百花园待的并不久，只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内侍来催他回宫。 斯凝梦将他送至大门口，才发现街道早已被清空，两侧皆是侍卫，还有几个锦衣卫。 她这才对慕望野的那句身份有别，有了清晰的感知。 齐光撩起马车帘子看向斯凝梦：“我会再来看你的。” 斯凝梦只得点头微笑，她若恭敬送他，齐光怕是会伤心，可她要是如平日那般随意，不久之后就会传到了太后耳中，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送走齐光，斯凝梦松了口气。 也算是结了桩善缘，她不求能因此得到什么好处，牵扯到皇家秘辛，不管如何，还是远离为好。 自那之后，齐光便没再出现。 好在慕望野会偶尔带来消息，他已入了皇家玉碟，原本是要改名换姓，但因齐光坚持，只改了姓氏，如今是沈齐光了。 斯凝梦念了两遍他的名字：“我说呢，当初就觉着他的名字，不像个流浪街头乞儿，难不成是元庆太子取的？” 慕望野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是父母给的。” 斯凝梦感慨：“也是，他们陪齐光，不，陪庆王的时间太少，如今也就只留下这个名字了。” 慕望野：“也算是个念旧的人。” 那晚之后，齐光的消息越发零星起来。 不过斯凝梦并不担心，有太后保驾护航，没有消息，就说明日子越来越安稳。 到了系统结算的日子，系统给定的五级任务是在一百天内，完成三万银子的销售额。 而生命值的兑换为一百五十两一天。 斯凝梦最终完成的额度是三万贰仟两白银，其中三万两为有效可兑换生命值的任务额。 所以本轮结算的生命值为两百天。 斯凝梦大大的输了口气，这是她穿越以来，命最长的一次，她如今是有两百天命的人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又到了福利商城抽奖的环节。 斯凝梦： 她连续抽到加速器，实在是对这个福利商城有阴影了。 这是什么福利，这就是折磨。 系统冷淡的声音响起：“宿主，请开始抽取福利商城的奖励。” 斯凝梦不死心地问：“我能不抽么？” 系统：“不能。” 斯凝梦咬着后槽牙：“如果我再抽到加速器，我就死在你面前。” 系统机械的声音：“宿主，请开始抽取福利商城的奖励。” 欢快的音乐响起，然而斯凝梦却像是上刑场。 她没法拒绝系统，因为系统掌控着她的生死。 转盘最终停下。 系统：“叮，恭喜宿主” 斯凝梦的心提到半空。 系统：“获得倍速器。” 欢快的音乐停止，房间里一片死寂。 “宿主的等级提升为十级，请宿主在两百天内完成十万两银子的任务额，若无法达成，则生命终止。” “翻倍难道不应该是六万两么，怎么会暴涨到十万两？！” 系统：“任务额符合规定。” 斯凝梦终于意识到之前她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任务额暴涨的太快了，她这次也不过是完成额度后超出两千两。 这是在买卖进行顺利的情况下，可买卖总有风险，没人会一帆风顺。 若有一天，不顺利了呢？ 且任务额暴涨，她就必须扩大产业，产业越大，风险也会随之增加。 难怪从未有人能达到满级。 可这总得有解决的法子才是，不然大老远的把她送过来，耗时耗力，总不能是为了耍着玩吧。 为了防止突然暴毙，斯凝梦计划增加两家分店。 可京都的客流量总有上限，等这两家稳定后，她就得去周边城市再设置分店了。 与此同时，作坊的人手也得相应增加。 若往好的地方想，她产业扩大的压力虽大，但也给了不少底层的女子一个工作机会。 斯凝梦是个乐观主义者，她一旦想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就会很快消化掉那些负面的情绪。 好歹她还算个有用的人吧，斯凝梦如此想。 一转眼，已到了七月末，八月便是会试的日子。 八月初九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三道。 八月十二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科一道。 八月十五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 斯凝梦知道这会试安排的时候，直感慨比她当初的高考还折磨人。 她还趁着去给慕望野送甜品时看了大晋版的四书五经，斯凝梦对现在的四书五经记得不多，不过粗略对比，有相似也有不同。 或许大晋与她前世是平行世界？有不同，但因同根，因而更多的是相似。 慕望野察觉到，随着会试的日子临近，斯凝梦越发对自己热情。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斯凝梦觉着自己在会试中能荣登三甲，近来他身边就有不少这样的人。 可他仔细分辨之后，却发现不是。 斯凝梦就是对考试有种别样的热情~ 一种，十分认真的热情。 不时就出现在他面前，嘘寒问暖，从前早上一出门要到晚膳时分才会回到府中，现在时不时就在府内，甚至亲自监管起了厨房。 连庄梁也被她拘来百花园小住，就因为前些日子他咳嗽了几声。 慕望野想，他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不若考完试就回梧桐园，不过就是爱闹一闹。 往后他学业上没那么紧，她喜欢闹就闹呗。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八月初九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三道。 八月十二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科一道。 八月十五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参考了明朝会试日程安排 第65章 养成记 而实际上，斯凝梦根本没想这么多。 会试啊会试！ 比她前世的高考都重要。 高考顶天了上个985，可将来的前途尚未可知。 会试不一样，若是能拔得头筹，那可是直接进中yang了!真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斯凝梦想想就激动！ 慕望野本就是学霸，是她那便宜爹，大晋的国公都青眼有加的青年才俊，妥妥的学霸，这一切都极有可能发生，并不是她意淫。 这简直就是学霸的养成记，日日被系统捆着挣钱，这钱挣多了，她也觉得没啥挑战。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件事，她浑身打满鸡血，比慕望野都积极。 这跟挂一张必会中大奖的彩票有什么区别。 或许这就是应试教育下刻在骨子里对考试的重视吧~ 于是斯凝梦便将重心转到慕望野身上，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的事。 事情发展到后来，慕望野去国子监的时候，前后都有四个侍卫护行。 要把所有的意外掐断在摇篮中，斯凝梦不允许任何人和事成为慕望野会试路上的阻碍。 沈司星在国子监门口撞到被重重护卫而来的慕望野。 他用一种不知是羡慕还是讽刺的语气说：“弟妹这样是不是有些关心过度，如今学里可都传开了。” “传了什么？”慕望野不甚在意的模样。 沈司星眯着眼，细细看了他的表情：“你小子，心里乐翻了吧，装什么呢。” 慕望野抬脚就要走：“不说算了。” 沈司星快步跟了上去：“你这狗脾气，自然是羡慕啊，学里成亲的不成亲的都眼热你命好，穷书生被国公之女一见钟情，还以为会受气，且见你那夫人整日待在铺子里，从前还有人说呢，怕是那斯凝梦就是为了出门做生意才挑了你成亲，谁成想竟如此嘘寒问暖，真情一片，这真真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痴情小姐。” 慕望野脚步一顿，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这有什么办法，姻缘天定，我就是运气好，娶了个百里挑一的女子。” 沈司星见他如此不要脸，冷哼连连，却未反驳。 他也羡慕啊，嘤嘤嘤。 不知道是不是慕望野的错觉，他发觉今日那些同窗看他的眼神确实不同。 他想，那大概就是嫉妒的眼神吧。 梧桐院中，临睡前，斯凝梦问青荷：“他今天看起来挺高兴的，是吧？” 青荷点头：“姑爷看起来确实比以往常高兴。” 斯凝梦想了许久：“应该是今天的饭菜合口味，明日给厨房送些赏钱，让他们之后就按今日这样的做。” 青荷应了是。 于是一连好几天，慕望野都吃到了同样的饭菜，后来他实在吃腻了，出去吃了两天，回来那些饭菜才换。 慕望野后知后觉，难不成这几日的反常是因为他？ 可他，也没说过自己爱吃什么菜啊 寻芳院，花妈妈面色铁青，眼中怒火颇盛：“上回还带过来一个，今日一个都没有，你们干什么吃的，这样怎么跟东家交代？” 面前的三个男子正是之前要拉走吴静河的那几个，领头的叫杜丁。 杜丁语带讨好：“兄弟们都尽力了，可近来城中开了家作坊，只要与他们签什么合同，就能预支工钱，把债一笔还清，城中早传遍，如今那些女子，都去了那作坊？” 花妈妈脸上露出一种十分匪夷所思的表情：“预支工钱，一笔至少五十两，这工钱何年何月能还清？当自己是散财童子呢，那是谁家的作坊？” 杜丁：“小的查了，作坊的东家是安国公家的嫡长女。” 花妈妈眉头深锁：“那不就是，上回来寻芳院闹事的人么，嫁了个穷书生，她倒是横上了，这京都之中，人物可是多的很。” 杜丁补充道：“小的还在那作坊见过好几回长宁郡主。” 花妈妈原有些看不起斯凝梦那作坊，听到长宁郡主，立马觉着事情棘手：“长宁郡主为何会去那儿？” “这个小的不知，小的怎能打听的到公主府的事。”杜丁无奈，公主府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其实他就见了长宁一次，好在他平日里搜刮消息厉害，只远远望一眼就认出来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那些暗卫跟了小半日。 像他们这样的人，那些暗卫一眼就能从普通百姓中将人重点划出来。 花妈妈一股闷气憋在胸口：“要你们有什么用，真是一群废物。” 杜丁几人听她责骂，也只得连连赔笑。 花妈妈骂了几句，就让杜丁滚出去，她虽嘴上不饶人，却知道这事已经超出这几个混子能处理的范围。 五皇子府，卫晓站在水榭之外，心中忐忑。 不远处昭淑公主正在与沈琢玉闹脾气。 “我才不嫁那些废物，若是哥哥觉得那萧慎好，那不如自己娶好了，反正大晋也出过断袖的皇子。” 沈琢玉对自己的妹妹一直很有耐心，但听了昭淑这句话后耐心也耗尽了：“放肆！” 昭淑不服气，但见沈琢玉是真生气了，憋回想脱口而出的话，眼里泛着泪花，委屈极了。 沈琢玉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不过是让你与萧慎相看，又没捆你入洞房，闹什么？” 昭淑冷哼：“四姐不就是与那韩意相看了一回，就成亲了，这与捆进洞房有什么差别。” 沈琢玉蹙眉：“怎么，你还想一见钟情，自己选夫婿？” 昭淑道：“为何不行，五姐和七妹不都打算在今秋上榜的学子中挑夫婿么？” 沈琢玉面色难看：“出身贫贱的男人，阳奉阴违，品性能好到哪儿去。” 昭淑道：“这可不一定，安国公的长女不就下嫁了书生，我听七妹说，他们夫妻感情如胶似漆，比那公候王府的假面夫妻好多了。” 沈琢玉冷哼，显然是不屑。 昭淑上前拉着沈琢玉的衣角：“哥哥，我只是个公主，也没什么别的前程可奔，嫁人就是头等大事，难道哥哥不想我顺心如意么？” 沈琢玉叹了口气：“那就随你的心意吧，有母妃和哥哥在，料想也没人敢欺负你。” 昭淑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五皇子府。 卫晓这才走近沈琢玉。 沈琢玉：“什么事？” 卫晓言简意赅，将杜丁告知花妈妈的消息转述一遍。 沈琢玉沉默片刻：“看来她上回的教训不够。” 终于到了八月，斯凝梦发觉京都的夏季并不炎热。 她在系统上查询了大晋历年的天气，发现对应时间，自打今上登基以来，气温就偏低不少。 初始两年的春季暴雪，更是死伤无数。 同时，温度变化也影响到粮食的产出，好在大晋国力强盛，这些年开垦良田，差不离能补上减产的数量。 不过以人力对抗自然，无疑以卵击石，好在这些年没有再出现极端天气。 斯凝梦看着历年的气温走向，调出系统问道：“能否根据现有的数据推算未来十年大晋气温变化的可能走向？” 系统的呼吸灯闪动：“宿主无权查看未发生的事物。” 虽然被拒绝，斯凝梦却觉着从系统的回答中捕捉到了信息。 无权查看，或许就意味着会因气温变化而发生些什么。 只是她眼下毫无头绪，只得先将此事搁置一旁。 随着慕望野会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斯凝梦开始不安起来。 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在出门时安排护卫暗中跟随，却并未察觉异常。 这种不安的感觉，曾经在五皇子派人跟踪她时出现过，后来由沈司星出面解决。 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可她却一直找不到不安的来源。 直到会试的前一晚，她从噩梦中惊醒，身上一层冷汗。 她梦到了自己的高考，她父母在她高二时离婚，两人皆不愿意要她，给了她一笔生活费，上学时住校，放假就回老宅。 那件事是发生在，高考的第一天。 父亲欠了赌债，逃往外地，在她打开家门要去学校的时候，发现门口堵着几个魁梧的花臂男人 斯凝梦起身，换了身中衣。 她坐在床边思索良久，难道是她这些日子给慕望野备考太过投入，以至于激起潜意识里的负面情绪。 可她如今已经是个大人了，而且是个有权有钱的大人。 斯凝梦唤来了青荷。 青荷见她面色从未见过的凝重，身上似还有压不住的怒意，那眼神就像落水后醒来的那几天一般，透着戾气。 青荷走近小心地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第76章 斯凝梦盯着远处烛火的眼睛眨了眨：“明日，给慕望野换一辆马车，马夫也换了，不要按他平日那条路走。” 青荷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给他那边再加六个人，进贡院前，让青莲和桃叶分开再查一遍带进去的东西，明日一早，我与他一同出门。” 青荷应下。 第二日比往常起的都早，斯凝梦将那些要带进场的东西都细细看了几遍。 慕望野在一旁，看她停不下来的模样笑道：“怎么看你比我还紧张。” 斯凝梦抽空横了他一眼：“怎么，有人替你操心还不好？” 慕望野：“自然是好的，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斯凝梦轻哼：“说的跟我平日里多苛待你似的。” 慕望野：“不敢。” 检查完毕后，斯凝梦先出了府门，她今日坐的是往日慕望野坐的的马车。 自打八月后，斯凝梦怕慕望野骑马受伤，便一直让他坐马车出行。 她自然是要送慕望野进贡院的。 而慕家兄弟的那一辆，则从后门出发。 马车往前行进，速度渐渐加快。 忽然间，外头传来惊叫。 “死人啦，死人啦！” “举人老爷撞死人啦！” 第66章 拦路虎 帘子外传来车夫有些惊慌的声音：“夫人，有人拦车，怎么办？” 青荷正想掀开帘子，被斯凝梦按住，继而对车夫道：“先别搭理他们，看看情形。” 因已入夏，马车换了竹帘，斯凝梦凑近，掩在车夫身后，透过帘子的间隙向外看去。 只见地上躺了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满身满脸的血污，但她身下却多少血迹。 她的身旁有一对男女，男的拦在马车前破口大骂，女人则跪坐在女孩身边哭天抢地。 “青天白日，当街纵马，害人性命啦！” “举人老爷纵马行凶，害人性命了！” “我刘老三，今日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讨个说法！” “我的儿，你的命好苦。” “如今死在已举人老爷手里，那还能有公道么？” 路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挤在马车两侧。 人群中议论纷纷，其中有几个声音格外大。 “真是惨，仗着自己有功名，这样草菅人命，这还没当官呢，若是真让他当了官，那还得了。” “这是谁家马车？” “还不是那个娶了国公家嫡女的穷书生。” “哎呦，是他呀，我就说，哪儿有人这么好命，这不，报应就来了。” “今日不是开考么，他怎得还在这？” “这种人考什么，若真金榜题名做了官，怕是将来到处搜刮民脂民膏。” “就是。” 斯凝梦腹诽，看来水军这一套不仅她会用。 车夫在外头直面人群，有些顶不住压力：“夫人，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报官？” 说到报官，立马就来了两个巡街的衙役。 其中一人刚过来，就起不客气地嚷嚷：“车上的人，与我们走一趟。” 斯凝梦靠近车夫，小声吩咐他。 车夫干咳两声壮了胆：“我家主人问两位差爷，因为何事要我家主人下车，他如今正急着去贡院，若无要事，麻烦行个方便。” 这话一说，衙役还未说话，那刘老三先叫嚷起来：“呦！这是要官官相护了！各位，我们夫妻无权无势，如今唯一的女儿横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恳请诸位，今日做个见证，万不可让他们得逞！” 人群中有人回应：“你放心，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休想不给公道就放人走！” “就是，咱们都看着呢！” 两衙役足等这一干人等都说完了，才慢悠悠地回话：“当街撞死了人，莫说你是个举人，就算是个官老爷，也得跟我们去衙门里走一趟。” 车夫回道：“实在是赶考要紧” 衙役：“少废话，如今给了面子让你自己下来，若再拖延，我们就当场拿人了！” 斯凝梦估算着时间，慕望野应当已经到了贡院附近，无论怎么，对方都来不及排下一场戏。 车夫被衙役吼了一声，正在犹豫要不要将适才夫人说的哈继续背完，还是再请示，这时他听见了身后竹帘掀开的声音。 众人见马车内走出衣着华贵的女子，身着朱红色襦裙，头上一整套明珠凤钗，在日光下流光四溢。 通身气派，富贵逼人，明艳夺目。 一眼看去，初时觉得是个明媚美人，可还未来得及欣赏她的美貌，便见到她眸色凌厉，芙蓉面上凝了寒霜。 “刘老三，撞死你女儿的举人老爷在哪儿？” 刘老三回了神，往她后头帘子看去：“你们休要耍花样，分明就藏在你身后。” 他这话说完，只见青荷掀开竹帘从马车中走出来，她将竹帘子撩开，里头空无一人。 刘老三眼睛瞪的老大，飞快地转着眼珠想法子。 斯凝梦冷笑道：“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折腾死自家姑娘，趁着京都众才俊赶考，抬着尸首来拦车，莫不是听闻我家夫君嫁了个有钱的娘子，特特选了他。” 人群轰地起了一阵议论声。 刘老三气的大骂：“你血口喷人，不得好死。” 斯凝梦大声笑了起来，眼神上下扫过刘老三，仿佛在看个极大的笑话：“我日日行善积德，可不像你，杀女拦路，讹诈钱财，罪大恶极，两位差爷，都叫爷了，怎么还不干活呢，在这堵着，这路还让不让人走了。” 那两衙役相互看了眼：“刘老三虽然认错了人，可也不能说明人不是你撞死的，还是与我们与衙门一趟。” 斯凝梦笑道：“两位差爷要证据，好说。” 她把手往旁一伸，青荷将取出的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有看到刘老三携尸拦路的，出来说句公道话，得一百两。”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轰地炸开了锅，那可是一百两！ 立马有个小孩跑出来：“我，我在巷子里玩，见他们两个横拖着尸体出来，那尸体上的血，还蹭在路上呢！” 斯凝梦立时让车夫将一百两银票递到了那小孩手上。 这一下，人群涌动，一时冒出来一大堆人，纷纷说自己也看到了。 这本就是人流拥挤的地方，对方选择这里，就是为了扯皮，不让人顺利到达贡院就行。 拖着尸首出来拦车，特意走了人迹罕至的小巷，以为无人发现，实际上那些小巷的院门后处处都是好奇打量的眼睛。 刘老三气的破口大骂，但已无人理他。 斯凝梦发了一圈的钱，对拿了钱的那些人说：“烦请诸位领着两位差爷去看看那巷子里的血迹。” 众人立时簇拥着那两衙役往一旁的巷子里挤。 衙役连连拒绝也没人停下手，仗着人多，一个挨着一个，将那两衙役挤到了巷子里。 斯凝梦居高临下地看着刘老三：“不知道你家主子给了你多少银子，我刚散出去了，哦，好像是两千两。” 刘老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斯凝梦看向不远处女孩的尸体，原本只停留在她身上的血迹，已经浸染了她身下的土地。 血液还在流动，或许她死的时间并不长，用她的一条命，设今日这个局。 斯凝梦猜想这对男女，根本就不是这个女孩的父母，她并未从他们脸上看到丝毫悲伤。 刘老三眼睛往四周不断打量，可斯凝梦适才发了一圈银子，让周围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重重包围，他想跑都没地方跑。 那两个衙役很快回来了，身边重重围着人。 “夫人，咱们都看见了，确实有血迹，适才还在巷子里还遇到了吕婆子，她在院子里亲眼看见这对男女拖着人经过呢。” 斯凝梦笑道：“那就烦劳差爷，将人带去府衙好生查问，务必要还某位看不见的举人老爷一个公道。” 人群开始笑起来，今日可真是热闹极了，比说书还好看。 两个衙役没再言语，带着人走了。 这二人刚走，远远来了一对衙役，上来嚷嚷着让人群散开。 他们配合的倒是挺默契，斯凝梦回到了马车里。 车夫问道：“夫人，咱们还去贡院么？” 斯凝梦：“去啊，总不能白花银子吧。” 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在京都一众人中抢下了庆云楼的三层，摆了桌宴席，据说若能在庆云楼三层吃上送考饭，就能金榜题名。 斯凝梦明白这是商家的噱头，不过她不介意图个吉利。 青荷却开始叹气：“小姐说不白花银子，适才那两千两算什么？” 斯凝梦按了按太阳穴，她的语气很冷：“我就是要让这件事闹大，闹的满城皆知。 ” 敢对她身边的人出手，那就别怪她直接掀桌子！ 第77章 五皇子府，卫晓禀报完毕，僵着身子不敢动。 良久之后才听上方传来一句：“把尾巴扫干净。” “属下明白，”卫晓略一犹豫：“那边问，还要继续拦么？” 青瓷茶盏碎在地上：“滚。” “是。”卫晓倒退着走出房间。 庆云楼三层，长宁早已在了，见到斯凝梦姗姗来迟，忍不住调侃：“都说你们夫妻感情好，我怎么见着慕二公子没人送，是自己进的考场呢？” 斯凝梦坐下先喝了口花茶：“哎，你可错过了一场大戏。” 于是将适才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与长宁听。 长宁重重拍了桌面：“岂有此理，这可是京都，携尸讹诈，还有没有王法。” 斯凝梦摇头：“他们不是为了钱，他们是为了拦着慕望野，不让他去贡院。。” 长宁恍然大悟：“哦，对，我把这岔给忘了，他们一直喊举人老爷，难不成是哪个同窗嫉妒他，所以使这下作手段。” 斯凝梦：“这就要借郡主你的人手了，去府衙探探，这刘老三夫妻后头是怎么处置的。” 是处以重刑呢，还是无声无息地消失。 长宁立刻派人去往府衙。 “你这次一出手就是两千两，真是散财童子，怕是不出半日，整个京都就都知晓了，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猜测？” 斯凝梦点头：“我想了一圈，慕望野那边，确实有同窗嫉妒的可能性，可我这边也有人不怀好意啊。” 长宁：“春香楼？或者五皇子？” 斯凝梦手指轻敲桌面：“这几日，或许要想你借些人手。” 长宁极大方：“好说，我身边的人，那可以母亲千挑万选，静心培养的，就借你夫君半个月，保证他安安稳稳结束会试。” 斯凝梦点头：“他们再出手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是也不能小看了这些只会耍阴招的蟑螂臭虫，万一他们就是蠢呢？” 长宁笑道：“这人若是沈琢玉，那你可就是在骂皇子了。” 斯凝梦：“呵，皇子怎么了。” 长宁一愣，笑道：“你的脾性越发大了。” 斯凝梦轻哼：“难不成就因为他是皇子，我就不能反击么？我与他可都是肉体凡胎。” 是皇子了不起啊，她如今近两百天的生命值，大不了舍了一百天换把手枪把人给崩了。 就算是龙袍也挡不了子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撒花][撒花] 第67章 气跑弟妹 长宁收起笑容：“别说了，这些话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斯凝梦闭了闭眼，敛去眸中那些许戾气。 她喜不喜欢，都无法改变现。 她的喜好不重要。 斯凝梦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女孩，我怀疑不是那刘老三的亲女，能否让你手下的暗卫查查。” 长宁：“行，不过你为什么要查这个？” 斯凝梦想到凌婉的事不宜向太多人知晓，说与孟清歌听是为了让她着重注意凌婉的状态。 斯凝梦：“只是想多条线索，查指使的人。” 长宁感慨：“你这一天天的，事可真多，居然还能找回我舅舅的遗腹子。” 斯凝梦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她指的是齐光。 她笑了笑：“我只不过是凑巧，能认亲，最后还是靠那玉佩，你最近见过他？” 长宁点头：“自然，母亲收到消息立刻就带着我进宫了，她与祖母哭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我与庆王在旁边，他哭不出来，我也哭不出来。” 斯凝梦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齐光的消息：“庆王他在宫里过的如何？” 长宁：“对了，他托我给你带话，说他如今在文华殿念书，学的比在别院时还刻苦呢。” 斯凝梦笑道：“他如今已封了王，倒也不必这么用功。” 吃了十五年的苦，如今荣华富贵在手，不必紧逼着自己。 长宁侧头看了看远处的贡院：“你之前是不是总在庆王面前夸慕二来着？” 斯凝梦疑惑：“有过几次吧，怎么他苦读与这有关？” 长宁一脸的我就知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就是如此的争强好胜，何况庆王这些年，过的总之比一般的男孩还多了些敏感。” 斯凝梦问道：“你是怎么看出他敏感的？” 她倒没注意到这个，或许是因为每次去他们两人就是聊聊天，她心里记挂的事又多，没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 小孩能有多复杂的心思~ 十五岁，也就是个初中生啊。 长宁回忆道：“我原本以为他流落民间，打小无人教养，初入宫中会有些莽撞，行为拘谨，可据我看庆王极会察言观色，处事也利落干脆，祖母很喜欢他，夸他聪颖能干，连那些初初跟着他的宫人，也把控的极好，这必然是敏感多思，走了一步看三步，不然宫里头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这居然是齐光：“他” 长宁：“怎么？” 斯凝梦按了按眉心：“没事，可能是我之前忙碌，有些忽视他。” 长宁笑道：“你对他还不够好啊，非亲非故的，他初进宫的时候，祖母还以为他被哪户富贵人家收养了，没成想是在眼皮子底下街头巷尾的十几年，抱着他哭成一团，可惜我对舅舅没印象了，不然也是要跟着哭一哭的。” 斯凝梦笑道：“看来往后有人要与你争宠了。” 长宁满不在意：“让给他，你要知道应付祖母也是很累的，她每日都会想起舅舅，看着我的脸就是在找另一个的人痕迹，这下好了，有庆王在，不必总是拘着我，我做生意就更方便了。” 斯凝梦听她言语中带到太后，索性转了话题：“生意如何？” 长宁笑的很开心：“有祖母和母亲开路，自然是不会差的。” 确实不差，看系统统计的销售额，每日增长的速度，出乎斯凝梦的意料。 果然是有钱人的钱才好割啊。 斯凝梦往外瞧，来送考的人已渐渐散去，贡院附近已经戒严：“我们也走吧，去铺子里逛逛，十五那日再来接人。” 长宁笑道：“我可不来了，我如今也是正经东家，忙着呢，今日来，是给你面子，沾沾慕二的喜气。” 斯凝梦起身与长宁双双下楼：“你为何对做生意这么感兴趣？” 长宁笑道：“自然是为了挣钱啊。” 斯凝梦打趣：“难道公主府还少你吃穿？” 长宁：“这倒没有，只是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斯凝梦打量着侧前方的长宁，她平日的穿着虽然富贵，却不奢靡，有几件裙子还能见她重复穿几回。 到底是哪儿的银子不够花？ 斯凝梦只短暂地想了会，便丢在一旁。 两人很快就到铺子里，斯凝梦下车，正想往里走，长宁拉住她。 “你看那边。” 斯凝梦顺着长宁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一间铁铺门口，凌婉正与一男子说笑。 长宁笑道：“看来月老干活了。” 斯凝梦很诧异，进了铺子之后，寻了由头找孟清歌私下里谈话。 斯凝梦问道：“与凌婉说话的那男子是谁，莫不是远方亲戚找来了？” 孟清歌听她说起这事，面露担忧：“并不是亲戚，是新开的那家铁匠铺的铁匠，前些日子来我们这，说是给他母亲买胭脂，也不知什么时候，与凌婉搭上话了。” 斯凝梦觉得很奇怪：“她不是一直害怕跟男子接触么，怎么与那铁匠这么快就熟络上了。” 孟清歌蹙着眉：“这我也想不明白，不过这男女缘分，实在说不好，有些人就见了一面，就跟着了魔似的，或许就是缘分。” 斯凝梦无奈，她想起从前的朋友，找了好吃懒做又肥头大耳的，可就是跟中了蛊似的，你看着膈应，人家自己觉着幸福甜蜜。 斯凝梦叹气：“或许吧。” 孟清歌安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忧，你也见了那男子，人高马大的，这么年轻就在这地段开了铁匠铺，我看他生意也颇好，算得上是个好的。” 斯凝梦：“就是不知他若知晓了凌婉此前的经历，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 孟清歌听后亦叹气：“我也是担心这个。” 她曾经也将自己的未来交托给一个男人，甚至为了他愿意做外室，可赌其他人的良心，十赌九输。 斯凝梦：“罢了，是好是坏，只有她自己试了才知道，反正她如今有活干，有银子花，就算散了，日子也能过好。” 孟清歌笑道：“你说的是，只要手里有钱，日子怎么都能过下去。” 斯凝梦下楼时见到回来的凌婉，见她比往日笑的都多了。 赌一颗男人的心，十赌九输。 希望她是那个幸运儿吧。 斯凝梦又到作坊逛了逛，如今这作坊里已经有了三十人，日常是阿兰看管的比较多。 第78章 还带着几个齐光的弟妹，不过这些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齐光。 转眼就到了十五，斯凝梦早早到了庆云楼，直到申时正，开始有考生陆续出来。 斯凝梦下楼候在拐角，桃蓉和小鹿在门口接人。 就见那些涌出来的考生，有人垂头丧气，有些满脸笑容，还有些蹙眉思索，还有一类破罐子破摔，把书直接扔在地上。 远远见到慕望野走来，一如往日，无喜无悲，几日下来，到不见他有狼狈。 她忽然想起慕望野搬去春花院时对她说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他确实是个很会照顾自己的人，照顾的还很好。 直到见着斯凝梦，他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斯凝梦微微翻了个白眼：“敢情我这些日子还不够关心你？见我来接你像见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 慕望野闻言开始较劲：“怎么来时不见你送我？” 斯凝梦想起那天的糟心事，来了脾气：“自己问去。” 说完转身对青荷几人：“我们走。” 青荷犹豫道：“小姐，不接姑爷了？” 斯凝梦语言瞥到了从远处跑来的沈司星：“他有的是人接。” 青荷无法，只得跟着斯凝梦走了。 沈司星见斯凝梦满脸不高兴地与自己擦肩而过，行的礼还颇为敷衍。 沈司星跑到慕望野身边，一路扭头看斯凝梦的背影，用胳膊肘撞了撞慕望野：“你怎么又惹弟妹生气了？” 慕望野闻言皱眉：“什么叫又惹她生气了？” 沈司星轻哼：“不然你这么被赶出来跟雁迟一块住。” 慕望野：“我再说一遍，是我主动把搬出来，不是被赶出来的。” 沈司星撇嘴：“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那这次呢，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啊，你都把弟妹给气跑了！” 慕望野知道要是不回答就会被沈司星一直问下去：“我问她，为何没来给我送考。” “哎呀呀,”沈司星连连摇头,“难怪难怪，弟妹为你可是又干了件震动京都的大事。” 慕望野：？ 瑞祥楼内，慕望野听完那日携尸拦车的经过，一时沉默。 沈司星自顾自言语：“我与长宁都去问了，可你知怎么着，那对夫妻进去不久就死了，哼，原本还得查查到底是谁，这人一死，不用查，已经明了了，能在府衙动手，又与你们夫妻有怨，不是沈琢玉还能是谁？” 慕望野蹙眉：“我记下他了。” 沈司星原本坐的东倒西歪，闻言倏地坐正：“你可别冲动，父皇虽一直不给他封王，可他如今差事可不少。” 慕望野有些嫌弃地看了沈司星一眼：“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 沈司星喊道：“不把这些酒喝完么？” 慕望野脚步不停，只往后摆摆手。 沈司星忍不住吐槽：“嚯，斯夫人一怒，慕二就巴巴地回去咯，老婆奴啊。” 慕望野到梧桐院找斯凝梦，却没见着人影。 他拉住一个小丫鬟：“夫人呢？” 小丫鬟摇头：“夫人还没回来。” 慕望野想了片刻，猜斯凝梦大概是去了铺子，没再犹豫，直接出了门。 快走到大门时停了脚步，他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忍不住皱眉，于是又转身回去了。 第68章 痒 慕望野回到梧桐院，打开了专属他的衣橱。 自他搬去春花院后，七月初，绣房曾送新衣过来，慕望野只挑了几件青色的，其他那些五颜六色的都送往梧桐园。 他在这儿还有个衣橱，收纳着他一年四季的衣服。 斯凝梦后来是专门给自己打造了衣帽间的，一屋子华美的衣裳首饰，自打成亲后，她在这方面越来越随性，从不亏待自己。 衣帽间的角落，杵着一个黑梨花木的大衣橱，这就是慕望野的衣橱。 虽然这是斯凝梦给慕望野特意准备的，但他却鲜少从里头拿衣服穿。 皆因这衣橱名义上是他的，里头的衣服却都是斯凝梦想让他穿的。 慕望野一打开那黑梨花木的衣橱门，便露出与这衣橱低调华贵的外表全然不同的内里。 花枝招展，慕望野看着这一柜的衣服感慨。 若是他每天换一件这里头的衣服，只要七天，就能凑出一条彩虹~ 慕望野有些犹豫，不知道选哪件下手，记下大致有哪些衣服后，他回了春花院，叫水洗漱。 把自己搓了两遍后，慕望野想起那晚斯凝梦说的话。 “朱红” 他知道该选什么颜色了。 斯凝梦带着青荷与桃蓉出门，小鹿打扫完屋子没什么事干，她就见着姑爷进来又出去，过一个时辰又进来，然后就没见再出来。 小鹿心想，这是姑爷要搬回来了么？可小姐也不一定答应吧。 小鹿正在百无聊赖地数着院子里大树上的叶片，忽见一男子从正屋里走出。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是自家姑爷，小鹿微微张了嘴，这还是那个清冷寡淡的姑爷么？ 白玉束冠，眉飞入鬓，一双桃花眼隐隐含笑，朱红金丝常服，端的是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小鹿，你觉着如何？” 慕望野见小鹿一直盯着自己看，索性问问她的意见。 小鹿愣愣点头：“挺好的，姑爷今日格外不同。” 慕望野听了觉得高兴：“那你觉着夫人会喜欢么？” 小鹿继续点头：“夫人，就喜欢这样的。” 贵气逼人，一眼看去就极其明艳华丽，金山银山才能养出来的美人。 姑爷确实长的好，可惜平日里太素淡~ 得到小鹿的肯定，慕望野对自己的审美有了几分把握，赶着出了门。 小鹿望着自家姑爷的背影，像看到了一只开了屏的孔雀，正在狂奔。 孟清歌刚好送一个大客户出门，转眼就见慕望野骑着马停在门口，乍一眼看去属实惊艳，不过她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位公子，是来给谁看胭脂水粉的么？咱们店新上的夏季套装荷影卖的可好了，一套难求呢。” 慕望野一跃下马：“凝梦呢，可在铺子里？” 听慕望野这么称呼，再加上年纪容貌，孟清歌反应过来这是谁。 “东家在楼上雅间呢，我领你去。” 慕望野点头：“有劳。” 孟清歌便领着他往铺子里走，所过之处，那些个姑娘夫人都要往他身上扫上一眼。 孟清歌心中咋舌，她还以为这慕二公子是个没什么情趣的读书人，没成想是这么个人物。 倒是与东家登对，两人站一块儿珠光宝气的，想当看不见都不行。 都是人堆里顶顶扎眼的人物。 青荷与桃蓉候在门口，见孟清歌后头跟了个“花枝招展”的姑爷，差点就喊出声。 好在慕望野提前打了手势，招手让青荷过来打探情况：“你两怎么都在外头，夫人呢？” 青荷：“夫人不大高兴，想清静会，我两守外头，若是有事再唤我们进去。” 慕望野心里咯噔，这次气性这么大么？ “好，我知道了。” 慕望野走到房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八月大晋的夏日，稍有炎热，屋子里放着一大盆冰，更是凉爽。 一旁的小茶几上摆着切好的瓜果和花茶。 斯凝梦穿着件绯色襦裙，躺在摇椅上，似是睡着了。 她脸上盖着看了一半的话本，一手垂下，露出截雪白的皓腕，薄纱裙摆沿着椅子散下，像粉色的瀑布。 几缕青丝悬在一侧，窗外有轻风吹过，吹起来，挠在慕望野心上。 他来的时间似乎不太对。 可来都来了~ 慕望野静静地站立在斯凝梦身后，窗外有温暖的夏风吹入。 柳荫之间，几只鸟儿相互追逐嬉戏，传来阵阵喜悦的鸟鸣。 眼前的情景，忽然让慕望野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已然成婚了。 并非是在喜堂拜天地时，也不是同床相处，更不是那些偶尔又非真心的肌肤相亲。 而是眼下，这样平静，安宁的感觉。 他不再颠沛流离，而是有了一个稳定的家。 当然，如果躺椅上的人没生气的话，就更完美了。 其中一只黄色羽毛的小鸟似乎是被追急了，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斯凝梦被扰了清梦，她转动了下身子，话本滑落，慕望野上前迈了一步，接住话本。 斯凝梦又迷迷瞪瞪的睡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悠悠地清醒来。 “青荷，倒杯水。”她的声音懒洋洋的。 斯凝梦觉着这一觉睡的很好，连日来她总为慕望野能不能顺利考完试提着心，如今已经安稳出来，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于生气，睡完这一觉也好多了。 第79章 反正平日里见的也不多，各忙各的。 青色的茶盏递了过来，托着茶盏的手指纤长笔直，骨节分明，指端修理的圆润干净，关节处透着淡淡的粉。 这双手托着青色的茶盏，尤为赏心悦目，十分合斯凝梦这条颜狗的心意。 她抬眼一瞧，颇为意外：“你今日” 斯凝梦上下打量着慕望野，要知道她可是为慕望野添置了不少好看的衣服，可他就是不穿。 这么个大男人，与她也算不得真夫妻，不好管着人家穿衣服。 于是她只能偶尔路过那黑梨花衣橱时打开遗憾地看上一眼，在脑海里想象一下。 聪明人之间话说的不用那么明白，斯凝梦知道他这是给自己递台阶了。 斯凝梦半躺着，支着胳膊托着腮。 慕望野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知道自己应该是成功了。 都说以美色侍人不长久，可有用啊！ “只穿一日不够，”斯凝梦饱了眼福，开始得寸进尺，“我为了你这些日子可没少操心。” 慕望野这次是沐浴更衣诚心来求和的，自然不会拒绝。 “那我，穿七日？” 斯凝梦摇头：“我觉着够了才行。” 说着她颇为兴奋地做起来：“我会让青荷把衣服给你送去的，我给你送什么，你就得穿什么。” “好”慕望野口上应的快，心里却有些挣扎。 不过他之后也不去国子监听学，多是在府内书房，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见慕望野答应的这么干脆，斯凝梦却开始怀疑起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心虚啊？” 慕望野不明所以，他不就是看她生气过来道歉么？ “不就是看你不高兴哪儿有心虚？” 斯凝梦眯起眼：“怎么觉着你有些不一样了？” 慕望野觉着她这样古灵精怪带着些狡黠的模样很可爱，眼里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怎么不一样？” 斯凝梦瞳孔震动：啊！这该死的人夫感是怎么回事~ 这种气质怎么会出现在慕望野身上？ 天老爷，她睡着的这段时间是错过了什么么？ 考完试慕望野释放天性了？还是他就喜欢别人对他生气啊，额，有那么点m。 “你穿朱红很不一样，很好看。”斯凝梦随口敷衍。 慕望野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他只是觉着穿青色不会出错。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向着极简的方向走，除了埋头苦读，其余的事情，都是如何方便如何来。 他不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如今他听斯凝梦这么夸他，忽而觉着男人花费时间多打扮打扮自己也是很不错的。 当然他这个想法，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你过来。”斯凝梦向慕望野招手。 慕望野心中疑惑，但还是照她的意思过去了。 然后斯凝梦就拉着他也坐到躺椅上，躺椅并不宽敞，斯凝梦挪到边上，给慕望野让出一个位置。 慕望野依着她的意思坐下，好奇斯凝梦接下来会做什么。 于是之后的慕望野就见到斯凝梦把他的手拉起，似是在很认真的观赏。 “哎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手长的这么好看。” “你看看这个长度，这个颜色，哇，好粉啊。”她还把自己的手与慕望野放在一起做对比。 “我的手都没你的粉，啊，真是不公平，这样一双手居然长在男人身上。” 看完了手，斯凝梦又托着腮冒着星星眼看着他。 慕望野忽然悟了，为什么斯凝梦分明不信任他，却总是忍不住撩拨。 她纯纯就是好色。 而且有色心没色胆，浅浅尝一口就跑，也不管他是什么感受。 过几天又忍不住要凑上来尝一口，非常纯粹的，好色 不过她好的色，自己都有。 慕望野心情复杂：“我觉着，你好像一只闻到到腥味的猫。” 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后半句慕望野没说，万一她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斯凝梦啧了一声：“食色性也，谁不喜欢美人，说不喜欢的那是口是心非，没有机会，我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不得多看看。” 斯凝梦忽而想起之前的酒后游戏，没什么犹豫，起身把窗户给关了。 然后兴冲冲地跑回来。 “快快，展示一下你的腹肌。” 慕望野微楞，绕是他来之前做好了要满足她一切奇怪要求的准备，脑子这时也转不过来。 “快点嘛，就脱一半就好啦，你穿朱红脱一半肯定很好看的。”斯凝梦双手合十，放在脸颊一侧，颇为期待。 她好像是在撒娇，慕望野的心像是被一只小猫挠了一下，有些酥麻，有些痒。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让我吃一口～”斯凝梦举着筷子jpg[彩虹屁] 慕望野，表面淡定，内心挣扎[问号]，三秒过后:“好，可以。” 过了一会他问:“就只吃一口嘛？”[爆哭] 第69章 信号 “不愿意就算了。”斯凝梦颇为遗憾地说，原以为能趁着慕望野来道歉的时候诓他吃口好的。 书生还是放不开呀~ 斯凝梦正想喊青荷进来，却见慕望野开始一声不吭地解腰带。 斯凝梦眼睛倏地瞪大，她抬手搓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慕望野也在看她的表情，以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 此前他十几年的人生当中，从未对一个女子有好感。 他身边其实不缺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只是他没给过回应罢了。 皆因他才名在外，容貌出众，多的是人家想在他尚未露尖时便将女儿嫁给他。 这也是慕雁迟与沈司星操心他婚事的原因，若等他有了功名，是极有可能尚公主而丢了十年寒窗换来的前途。 慕望野见过很多女子热烈爱慕一个男子的眼神。 少女懵懂的爱恋，他虽然没有回应，可却知道那是极宝贵的。 可斯凝梦却没有，她眼里的爱恋，是十分纯粹的，好色。 可是，单纯□□上的吸引，是难以长久的，还有品性，还有两个人是否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很显然，在色方面能吃口好的，对斯凝梦来说很重要。 那么，慕望野需要考虑的就是，她喜欢什么样的。 结合上一回他醉酒后斯凝梦的做法，有些强迫，还有他的手被捆住了。 她喜欢那样捆人，那是否喜欢被捆呢？ 极短的时间内，慕望野脑海中翻转着各种念头，像这样试探的机会不多，一不小心就会让女子感到太过孟浪轻佻，那就完了。 只有恰到好处的氛围，才会有旖旎的氛围，才会有暧昧的情愫。 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极好的时候。 斯凝梦见慕望野一边解着腰带一边向自己走过来，其实她是想退后一步的，但是反应过来此举甚怂。 于是杵在原地，等着看慕望野下一步动作。 而这对慕望野来说，就是鼓励他继续的信号。 丝绸的腰带很快被解下，在斯凝梦想着他怎么还扔腰带的时候，腰带忽然间出现在斯凝梦的手腕上。 慕望野用极快地速度将腰带缠住斯凝梦并且打了死结。 斯凝梦：发生了什么？ 她之前只大略知道慕望野是有在习武的，但她对他的关注度实在是很低，所以对他到底有几招功夫完全没有概念。 现在大概是知道了 “你绑我干嘛？” “你不喜欢？” 斯凝梦噎住，额她倒也不是不喜欢。 因为慕望野已经将外衫脱了一大半。 他的肌肉并不大块，薄薄的一层，但线条十分分明，以斯凝梦曾经博览群肌的经验（网上），这肌肉的线条长的也太标准了。 他的皮肤很白皙，于是衬的胸前格外粉。 “你，有什么花样，就尽管使。”斯凝梦努力维持一个老司机的尊严。 慕望野其实有些紧张，与以往不一样，这一次，他是完全清醒的。 外衫落在地上，他小臂上有隐约凸起的青筋，小腹上亦有，蜿蜒向下。 斯凝梦的眼神不自主地沿着那些蜿蜒向下。 她真的很像一只闻着腥味的猫~ 慕望野微微吸了口气，慢慢走到斯凝梦面前。 斯凝梦抬眼看慕望野，他的桃花眼里又泛起了水雾。 她听到慕望野对她说：“坐下，不许动。” 斯凝梦有些错愕，抢她词了吧。 不过好奇心让她顺着慕望野的话，坐回了躺椅上。 斯凝梦自诩为老司机，其实只限于口嗨，她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文字和视频。 眼下对她来说其实已经是大场面了~ 所以慕望野究竟要干什么？ 并非像斯凝梦猜测的那样，慕望野却走向不远处窗边的靠背椅上。 第80章 他将窗户打开了半扇，接着半仰着头坐靠在椅子上，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 房间里响起了压抑的呻吟，混着窗外清灵的鸟鸣。 楼下客满为患，偶尔传来孟清歌等人招呼来客的声音。 慕望野的喘息越来越急切，他鬓边的发丝濡湿，身上漫出一层薄汗。 窗外的阳光甚好，有那么一束正好照在他身上，染出金色的光晕。 圣洁，浪漫，又极为色气。 有一点应该是很多人共同的x，p，那就是，反差。 还有什么能比眼前的更反差呢。 平日里清冷寡淡的书生，却在自己眼前如此放纵。 斯凝梦忽然发现，慕望野真是掐中了她的喜好。 若他直接上来对着她啃，她会很厌烦。 但他现在这样玩自己，她觉得，很好，很不错。 慕望野在这方面居然，很有服务精神。 可是，这不对劲。 他两可没什么感情基础，怎么这样一个往日清冷寡淡的书生，忽然就开窍了？ 完蛋，要是他玩真了，这日子眼见着是得跟他过下去了！ 斯凝梦觉着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看到慕望野脖子上凸起的筋脉，和湿润着快速滚动的喉结。 “嗯啊” 在慕望野结束的那一瞬间，斯凝梦立马弹了起来。 “我让人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说完，斯凝梦不敢看慕望野的眼睛，但她能感觉到到慕望野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斯凝梦推开房门，见青荷与桃蓉站在远处。 她想到房里的情景，只得走上前交待：“让人去给郎君拿身衣服。” 说完又补充道：“拿套青色的就行。” 接着她就想往楼下走，却被青荷扯住袖摆。 “小姐” 青荷指了指斯凝梦还绑着朱红腰带的手。 斯凝梦脑子轰的一声，立马僵着步伐快步回到房内。 桃蓉好奇地看着她的背影：“小姐怎么被绑起来了？郎君这是做什么呢？” 青荷赶紧堵住她的嘴：“嘘！别多话。” 斯凝梦回到房内，慕望野还是坐在那张靠背椅上。 不知怎的，那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听到斯凝梦的脚步声，慕望野转过头，他的眉眼湿漉漉的，看见她时，眼里掠过神采。 斯凝梦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一只耷拉着尾巴的大型犬，还是只黑色的。 她顶着慕望野的眼神走到他身前：“帮我解开。” 慕望野却不动手，他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她：“你喜欢么？” 斯凝梦咬唇，这个人，真是！ 她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凝梦作为双方调戏时间的发起人，这时若是不敢正面回答，岂不是落了下风。 “嗯，还可以。”斯凝梦的语气尽量显得平淡，好似刚才那一场白日宣淫不过尔尔。 可她细微的表情却逃不过慕望野刻意的观察。 要知道，像慕望野这样立志在仕途杀出一条路的人是不可能木讷的。 圣贤书是他的工具，是他给自己上的枷锁，符合这个时代对士大夫的期许。 可这并不代表，他要一直戴着这层面具。 在一些合适的人面前，适当地露出本性，他很高兴这么做，也很期待。 斯凝梦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真正的答案，慕望野见好就收。 “好，知道了。” 慕望野的衣服早已经理好了，除了某处是湿了一小块。 他将腰带从斯凝梦手中抽离，随意搭在椅背上。 一切似乎恢复正常，斯凝梦稍稍松了口气。 “所以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么？”慕望野突然问。 斯凝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什么，别的想法？” 慕望野的语气很坦然：“比如下次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还是朱红亦或者换别的颜色，喜欢在这里还是在梧桐园，还是书房？” “你”斯凝梦一时语塞，“你不好好看书想这些做什么！” 慕望野颇为不在意的模样：“我考完了。” 斯凝梦：“不是还有殿试么？” 慕望野：“且有些日子，不急，这段时间，大可依着你的意思。” 依着她的意思，后半句没说，可什么意思很明显啊！ 斯凝梦声量骤然提高：“我不喜欢设置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又不是做文章，列的那么明白做什么？” 慕望野点头：“我明白了。” 斯凝梦不明所以，她不过是随口胡诌，慕望野明白了什么？ “你明白什么了？” “你喜欢出其不意，你喜欢随意发挥，你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其实他是想说刺激来着~ 斯凝梦干咳一声，事实也正是如此。 反正往后也避免不了，她还是会时不时想吃一口。 既然对方如此知情识趣，她还装什么。 “咳，悟性不错。” “夫人过奖。” 看人家舍身表演一场，晚膳自然是要请慕望野吃的。 虽然有些许的尴尬，但斯凝梦的心情颇好。 毕竟尴尬是因为，这样的环节发生的不够多，而不是不够美妙啊！ 青荷为了保险起见，从府中取来的衣服依然是朱红色。 朱红一色的衣服如此多，也说明慕望野的猜测是对的，斯凝梦最喜欢看他穿的，就是朱红。 于是那一晚的护城河上，慕望野穿着男子极少会穿的艳丽颜色，陪着自家夫人游河。 往后的日子里，偶尔有人见到到他穿着各色的衣服跑去铺子里找自家夫人。 沈司星后来知道了，忍不住吐槽：“只听过彩衣娱亲的，彩衣娱妻倒是头一回见，真是作孽啊。” 第70章 装病 斯凝梦包了一艘游船，她原本是打算在瑞祥楼请慕望野吃一顿的。 但不知怎得，她忽而觉着瑞祥楼有点干巴，准确的说是没什么氛围。 毕竟她今日才看了一场限制级的个人秀，然后就拉着慕望野跟没事儿人似的一本正经地吃饭。 额，这个行为有点渣，且十分的不体贴，毫无浪漫细胞。 这是不对的！ 她发现了，慕望野的好学不仅在书本上，而在任何一个他想探索的领域。 而他现在显然对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非常有探索欲，虽然她目前还没有想清楚这样的转变是为什么。 但是，既然他有这样的服务意识，有这样好学的精神，学的又如此之快，仅一个回合就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那她斯凝梦，就要做一个好老师。 这是对慕望野这个学生的负责，也是为了她将来的眼福。 游船经过的地方正是京都最繁华之处，夜生活极为丰富，不时传来悠然的丝竹声，五色的灯笼飘在夜风里。 而斯凝梦包下的这艘游船，乃是京都之中游船租赁行里最“金碧辉煌”的一艘，价钱自然也是最贵的。 从前长公主办酒宴，就曾租过这一艘。 而今日斯凝梦租来，就是为了请慕望野吃顿饭，散个步，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奖励。 她很满意。 慕望野的情绪看起来与平日里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他又变得安静寡言，如果不是身上那件朱红的外衫让他变得比平日里鲜活，斯凝梦都要怀疑下午的人不是他。 两个人颇为安静地吃饭，但气氛并不似以往，若是往常，他们二人这样安静地坐在一块，斯凝梦是会觉得尴尬的。 她会找些话说，有意义的，没意义的。 而慕望野也会搭上几句，但话题一般并不能深入。 两人的生活相差的有点大，也没有深入的了解。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了。 或许是因为护城河的夜景太过绚丽，风也温柔，月色亦十分动人，即使不说话，氛围也让人极为舒适。 晚膳过后，斯凝梦坐在船头欣赏夜景，慕望野拿了件披风过来，解开替她穿上。 而就是这个举动，让斯凝梦心中一动。 如今虽还未殿试，但以他的才学，必然会名列前茅，又有自己便宜爹的扶持，加之他是个冷情理智的人，将来仕途必然是一片光明。 从前尽管慕望野一直都有帮她解决困难，可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让她察觉到他其实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那些幽微卑劣的人性，他早已洞悉，且不会因此而有什么触动。 而是权衡利弊，他不会轻易将自己卷入一些非必要的麻烦之中。 他一次次出手相帮，斯凝梦一直觉得是因为拿她的手软，吃她的嘴软。 如今，他功名在望，其实不需要再刻意迎合讨好她。 毕竟虽然她出身高贵，手里的产业日进斗金，可从世俗的眼光来说，她的前程是远远比不上慕望野的。 第81章 譬如她一直感叹的权利，她是无法靠自己触碰到的，而慕望野可以。 因而，他是有资本的，或许不久的将来，他两之间的主动权，将不在自己手中。 可他实际上的行动却并非如此 “趁着殿试还有几日，不如我们去京郊逛逛，据说荷花开的正好，是观赏的好时候，”慕望野说完又加了一句，“只是都得花你的银子了。” 他好像在开玩笑，额，好新奇。 斯凝梦笑道：“近来铺子里夏季的新品已经上了，带你出去逛逛也好，不如叫上兄长和殿下同去，也好热闹热闹。” 慕望野眼中闪过不悦：“叫他两做什么，吵的很。” 斯凝梦：“那也总比咱两一块待着半天不说话的好。” 慕望野有些尴尬：“之前你忙着铺子，我忙着课业，如今都闲下来，多相处些时日，总会有话可说的。” 难得他说了这么多闲话。 斯凝梦笑道：“你说的有理，不够兄长之前也辛苦，正好出去散散心，或许殿试能发挥的好一些。殿下么，往常他帮了不少忙，也该谢谢他，他不缺钱财，好玩乐，你我一块请他，总比我单独请他出去好吧。” 慕望野只得答应，心中仍觉得可惜，往后两人一起游山玩水的机会也不见得能有多少。 他如今是看出来了，斯凝梦是不会闲在家中无事可干的，她操心忙碌的事可太多了。 而自己在她那边，排在很后边。 啊，有些憋屈，但又没什么办法改变~ 护城河两侧人流如织，游船行驶的十分缓慢，这艘船又格外的抢眼。 于是岸边有慕望野的同窗一眼发现了他。 “喂！望野兄，怎得穿的如此喜庆？” 周围的那一小群人，无论是与慕望野相熟的或只是有一面之缘的，都开始起哄。 “是啊，怎得穿如此喜庆，难不成今夜也做新郎。” 他们沿着河岸顺着游船的方向走。 慕望野走到船边，仔细看了看对岸是哪些人，待看清后，大声回道：“夫人让陪她游河。” 对岸安静了一瞬，爆发出一阵笑声。 “夫人在哪儿，怎得不来见见？” 斯凝梦见他们说的热闹，正想上前看看，刚走到船边，就被慕望野拉到身后遮了个严实。 “夫人不爱见生人。”慕望野是笑着说的，只是眼里没什么笑意。 斯凝梦：？ 她没有，她在铺子里每日都见生人。 “哎呀，真小气。” 众人只是打趣，说笑了几句后便散了。 只是待游船离远了之后，凑在一块儿蛐蛐。 “我就说嘛，寒门娶高门，总是要牺牲的，你看他慕望野，平日那么清高的一书生，还不是得穿红着绿地哄夫人开心。” “还以为他是个多清高的人，看来高门之女没那么好娶啊。” 说这话的两人皆未成亲，另外几个已成家的却不同意了。 “你们懂什么，这是闺房之乐，夫妻间的情趣，恰恰说明他们二人感情好呢。” “就是，你们这些还未成家的毛头小子懂什么。” “嘿，李兄，难不成你在家中也给你家夫人这么穿红着绿的。” “我要是有慕兄那容貌身段，我家夫人看我穿红着绿兴趣会高兴，可我”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突出的大肚子，引来四周一片笑声。 游船结束之后，两人就回了百花园，走到梧桐院与春花院的分叉口，皆缓下脚步。 说起来，他们两人还在分房睡呢，若是换了寻常夫妻，分房睡自然是代表感情出了问题。 可他两这是，这是个什么情况呢？ “我送你回去。” “哦哦，好。” 于是慕望野一路将斯凝梦送到梧桐院门口，然后转身走了。 青荷与桃蓉看着一头雾水，下午和晚上氛围这么好，她两以为两人要和好了呢。 怎么又走了。 青荷有些犹豫，但挣扎到最后，还是问了：“小姐不让郎君回来么？” 斯凝梦眨了眨眼：“不是他自己要搬出去的么，又不是我赶的。” 青荷张大了嘴巴，什么意思，她一直以为吵架之后被小姐赶回去的。 “我又没说不让回来，他自己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斯凝梦觉着自己这样可不是甩锅，她说的是事实啊。 搬是慕望野自己要搬的，她也没阻止他搬回来，可若是慕望野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要搬回来。 那就怪不着她咯。 洗漱完后，斯凝梦半躺在美人榻上，兴许是午后那一觉睡的太好，她现下毫无睡意。 脑子里纷飞的都是下午看见的慕望野，她有些吃惊自己的记忆如此清晰。 她记得慕望野的动作，眼神，甚至从脖颈滑落的汗水。 额，或许她真的有些饿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斯凝梦起身去了衣帽间，她要给慕望野安排明日要穿的衣服。 她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虽然之前没想过慕望野会愿意穿，但斯凝梦交待绣房做衣衫时还是很有兴致的。 因而慕望野衣橱里的衣服，其用料和花样都是最好最时新的。 斯凝梦看着一衣橱五颜六色的衣服，有些疑惑。 为什么那时候觉得不会穿的衣服，她给慕望野做了这么一大堆。 唯一合理的解释大概是，女人的购物欲吧。 买买买这个过程就很快乐~ 选了一会，斯凝梦挑出了湛蓝的一件，朱红艳丽，她很喜欢，但喜欢的东西不能日日看，不然就腻了。 湛蓝好，适合夏日，看着就清爽，慕望野肤色白，这颜色肯定好看。 “青荷，把这套衣服给郎君送去。”斯凝梦将衣服递给青荷，青荷楞楞地接过。 “就是发冠少了些，簪子也没几只，哎呀，怎么没有可以搭配的玉佩啊！”斯凝梦在衣橱里翻找。 因之前的衣服都没想着会穿，所以配饰准备的较少。 “明日得去趟翠锦轩，对了，青荷，你送衣服过去的时候，问问他明日有没有时间，陪我去逛首饰铺子。” 青荷应了是，赶紧出门去送衣服，在门口遇到桃蓉。 “这是谁的衣服？” “郎君的。” “啊？送衣服作甚，小姐和郎君到底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 青荷摇头。 春花院内，看到自家弟弟穿的红艳艳的出现在面前，慕雁迟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从哪儿找来的衣服，今日放榜了？你是状元？” 慕望野却答非所问：“你装病行不行？” 慕雁迟：“什么？” 慕望野：“你要是不装病，她就要带着你和我们一起去城郊游玩。” 慕雁迟了然，哦，自己是被嫌弃了~ 第71章 花枝招展 慕雁迟呆滞了一小会：“好的，明天开始我会风寒，待会去洗个冷水澡。” 慕望野点头：“好主意。” 慕雁迟的心里哇凉哇凉的，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哥，他都要洗冷水澡了，慕望野居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一会，青荷送了衣服来。 “小姐让我问郎君，明日是否得空，陪她去逛首饰铺子。” 慕望野有些意外，但很快回复：“有，明日我陪她去。” 青荷送完衣服很快离开，只是疑惑慕大公子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慕望野将衣服拿在手里看了看，转身对慕雁迟说：“明日早膳时你就该风寒了。” 慕雁迟：？ 第二日晨起，慕雁迟想着自己既然装病，就不去用早膳了。 慕望野却不答应：“不行，你得当面咳给她看。” 不然还以为是自己动了什么手脚，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慕雁迟只好拖着“病体”去吃早膳，刚坐下不久，就咳的厉害。 终于等到斯凝梦的关心：“兄长这是怎么了，可要找大夫来看看。” “咳咳，无妨，就是，咳咳咳，有些风寒，咳咳，我已经让人去请庄梁了，咳咳咳。” 看慕雁迟的模样，几乎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斯凝梦默默收起筷子：“那兄长这几日就在春花院好好休息，本想着一起去城郊游玩一番，看来这回是赶不上了。” 慕雁迟点头：“你们，咳咳咳，好好玩。” 慕望野适时开口：“昨晚我搬到隔壁的房间，但还是被他咳嗽声吵的睡不着，我想着还是搬回梧桐院，不然我也染上风寒，怕是会影响殿试。” 慕雁迟的咳嗽声停了几瞬，好啊，原来是打着这算盘。 斯凝梦扭头看着他。 嗯，湛蓝确实很适合慕望野，看着赏心悦目。 “好啊，你搬回来吧。” 慕望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快速判断了一下。 似乎，不是自己找的借口起作用，而是因为，这衣服他穿着好看？ 第82章 美人计，居然这么好用么？！ 早膳过后，斯凝梦就拉着慕望野出门直奔翠锦轩。 翠锦轩在凤吟街核心地段，京都之中正经的买卖，除了胭脂水粉，大概就是这翠锦轩最赚钱。 据闻宫中妃子时常也有来打造珠钗首饰，这里的手艺不一定比内造的好，可内造的多偏雍容华贵，图案阶级分明。 而翠锦轩没那么多规矩束缚，样式更新的快，宫中贵人偶尔添置几件，看个新鲜。 上行下效，翠锦轩自然声名在外。 斯凝梦是第一回 亲自到店里，往常是让人送到百花园。 斯凝梦带着慕望野一前一后进了翠锦轩，引来一些人的关注。 这个时辰来逛首饰店的人都闲的很，很快就凑在一块私语起来。 眼神扫过斯凝梦挪到慕望野身上。 斯凝梦忽然想起从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吧。 于是斯凝梦要了包间，她不是很喜欢被围观。 铺子里的小厮见她眼生，好意提醒：“夫人，进包间得买这个数。” 小厮伸出一巴掌。 “我知道，前头带路。”让翠锦轩的人上门也是要买够一定银子才行，低消嘛，她理解。 小厮又看了眼两人的穿着，判断五百两银子对他两来说应当不是难事，于是就领着两人上了三楼。 刚一踏上三楼，就有一美貌的女子前来迎接，小厮则退了下去。 “郎君，夫人，这边请。”女子的声音如黄鹂鸟，清脆甜蜜。 长廊上铺着厚厚的深红地毯，一侧的窗外，是个修建颇为精致的花园，园中四散着几簇人，似乎也在选首饰。 “你领我们去园子里看吧。”斯凝梦觉着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去外头逛逛，正好借着自然光看，首饰的颜色呈现的更准确。 女子笑道：“若是去园子里看，夫人得买上一千两。” 斯凝梦点头：“领我们去吧。” 慕望野此前只知道斯凝梦赚了不少钱，平日所穿戴也颇为华贵。 可他对斯凝梦到底赚了多少一无所知，对衣衫首饰的花费也没什么概念。 小厮伸出的那一巴掌，他以为是五十两，原来那是五百两。 他心里属实震惊，原来自家夫人这么能赚钱！ 不过他面上依旧平静。 斯凝梦选了一处建在假山上的小木亭，正好可俯瞰这个花园。 “这园子建的比百花园好看多了。”斯凝梦一对比，有些嫌弃自己那园子。 “过个两三年，得新造个园子住。”斯凝梦自言自语。 “你想要什么样的？”慕望野搭话。 斯凝梦一时兴起，脑子里也没什么具体的画面：“要大，很大。” 她从前租的屋子，进门就是厨房，拐个弯就是床，住的可真够憋屈的。 如今这么给系统当牛做马的赚钱，自然要建个大园子，最好是可以跑马拉松那种。 慕望野对这个很大也有些没概念。 女子这时问道：“郎君和夫人想买些什么？” 斯凝梦来了兴致：“把你们铺子里男子的头冠，簪子，抹额，玉佩，扳指，扇子，挑好的送来。” 女子一愣：“只要男子的么？” 斯凝梦点头：“是啊。” 女子忍不住看了眼慕望野：“好，请夫人稍等。” 慕望野有些懵，他以为今日就是来陪斯凝梦的，没成想主角是自己。 “我是男子，不用那么多衣裳首饰。”慕望野觉得有些怪怪的。 斯凝梦不乐意了：“我爱看，难道你不愿意穿戴给我看？” 她的表情已经有些不高兴，慕望野只得笑着说：“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穿戴用不着那么好的。” 寻常的也可以，不用花一千两，一百两的就很好了。 斯凝梦双手展开，颇为豪气的甩了甩宽大的袖摆：“那怎么行，你若穿的普通，丢的可是我的脸，我如今的铺子日进斗金，难道还吝啬这点子钱养你。” 慕望野想说其实他们读书人要是穿的太过华丽，才会被人议论。 毕竟除了那些他们隐隐看不上的世家子弟，其他人都是要做出一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模样。 可是美人计有用啊，穿的好看的美人计，会更有用吧 很快，适才离开的女子带着一溜十余人来了。 慕望野被斯凝梦拉着站在一旁，她将那些金的银的玉的，青的白的红的一一往慕望野身上试。 “这个好看，这个也不错。” “这些都要了。” “这个一般，有没有更好的。” 青荷与桃蓉相视一笑。 慕望野看着那一堆金灿灿的首饰有些头疼，他以往是嫌弃过沈司星的，嫌弃他穿的张扬。 如今这一堆若是上身，与沈司星也差不离了。 最后，斯凝梦花了约三千多两，那女子算完账报出口时，慕望野就连心里也没什么波动了。 他夫人，真有钱，能赚还能花。 而他如今是被养着的，既然是被养着，想怎么养，自然是由出钱的人说了算。 斯凝梦买的很开心，颇有一种玩换装游戏的感觉。 这段日子以来，虽然钱是赚了不少，不过赚钱是为了兑换生命值，这就使得赚钱这件事，变得没有那么快乐。 而是时常会有压力，毕竟明确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这件事，是必定会让人焦虑的。 给慕望野换装，就成了忙着赚钱之外，为数不多的乐趣。 花钱了自然是要穿的，好在慕望野出门并不多，他有时间慢慢习惯。 可他不出门，却有人找上门来。 沈司星在斯凝梦横扫翠锦轩的第二日久来了百花园。 慕望野看着他颇为头疼。 “哎呀呀，我还以为他们胡诌呢，没想到你真穿的如此，花枝招展。”沈司星笑的乐不可支。 慕望野今日穿了一件，桃红~ 这自然是斯凝梦选的，早膳过后还拉着他看了半个多时辰才出的门。 慕望野的那点别扭在斯凝梦毫不吝啬的夸奖下消失了，如今又被沈司星勾了出来。 所以现在的慕望野颇为烦躁。 他的语气颇为不善：“找我什么事？” 沈四星一收扇子：“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好狠的心啊，以往让人办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 慕望野：“以往找你办事怎么样？” 沈司星噎住，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慕望野就是这样，像根冷木头。 不过如今这根冷木头被人狠狠雕琢，雕琢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不过再调笑几句这根木头就要着了~ 于是他转移话题：“诶，弟妹呢，听说她在翠锦轩为你花了足足三千两，哎呀，翠锦轩的东西是好看，可不够精致，我给她介绍几个老师傅，保证出来的货色更好。” 慕望野僵着一张俊脸：“这事谁传出去的？” 沈司星笑道：“京都不就是这些事传的快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你与弟妹如今可是茶余饭后的常客呢。” 慕望野眉心微蹙：“真无聊。” 沈司星却没接他这话，仰着头自言自语：“成亲后真这么有趣么？” 慕望野心想，确实有趣，有趣的很，隔三差五被撩拨，可时机不成熟，什么都不能干，他真的很被动啊。 被动的难受~ “诶，弟妹是怎么看上你的，你给我说说，我好好学一学，没准也能找到个像弟妹这样的女子。”沈司星兴致勃勃。 慕望野沉了脸，呵，她没看上他。 现在？现在只看上了他的皮囊，至于什么时候发现他非同一般的灵魂，大概要很久吧。 慕望野正想随意敷衍敷衍沈司星，却见斯凝梦回来了。 斯凝梦听闻沈司星来了府里，自然是要来见的。 “殿下过来，正好省了我一张请柬，后日我与望野打算去京郊的园子里赏荷，想邀殿下同去，不知殿下是否愿意赏脸？” 慕望野替沈司星推拒的理由还没想好，没成想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碰上了。 “好啊！弟妹相邀，我自然是要去的。” 沈司星开心地转过头，却见慕望野脸黑的可怕。 第72章 小气鬼 “好，你两继续聊吧，”斯凝梦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要不要再送些果酒来？” 沈司星自然是要的，他撇下黑脸的慕望野，十分高兴地回斯凝梦：多送一些，弟妹真是细心妥帖。” 待斯凝梦走远之后，沈司星才回头看向慕望野。 “呦，谁惹咱们慕二公子不高兴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掌遮在自己眉上，做出四处探查的模样，促狭之极。 慕望野恢复往日平静的面色：“你自己喝吧，我回书房。” 沈司星不乐意，起身按住慕望野：“你不会是因为我要与你们夫妻一同去京郊游玩，闹脾气了吧。” 第83章 慕望野被拆穿心事，仍半点不显。 沈司星凑近，啧啧两声：“慕望野，你也忒小气了！” 慕望野却笑了起来：“我小气？” 沈司星见状不对，刚要转移话题，却听慕望野一字一句说道：“我，要，去，书，房，你自己玩吧。 ” 沈司星拽住慕望野的衣袖：“别啊，以往就你愿意陪我这么闹腾，可你话太少，如今好不容易多了个弟妹，她这么好玩，你别小气么。” 慕望野无动于衷，沈司星有些恼火起来：“我这就去找弟妹，就说你不让我一块儿去京郊。” 慕望野用手捏了捏眉心：“行了，就这一次。” 沈司星见摆平了这个小气的慕望野，心中得意，至于是一次还是将来的无数次，这又不是他慕二说了算。 斯凝梦回到梧桐院，开始想后日去京郊玩，安排些什么项目。 沈司星头一回来的时候，她还颇为头疼该给这位皇子准备些什么消遣。 后来发现他是真的爱玩，只要有趣，新奇，能找乐子。 用纨绔子弟形容他似乎也不太准确~ 斯凝梦先是准备了几根鱼竿，若是不想钓，支在一边就行。 随后打算亲自动手做上些奶茶和冰淇淋，其实在大晋也有类似的甜点和饮品，不过按她往常的口味来说，还是有些差别。 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自然都要合自己心意，当然，各色瓜果是必须的。 她想了半天，最终没有安排舞姬。 看美人跳舞确实是享受，可这在京都随时就能看，他们还是多留些时间看风景。 斯凝梦还准备了一幅扑克牌，她觉着这个沈司星应该会喜欢。 加之各类灯笼，打算等夜色降临，能在游船上赏灯。 其余各位驱蚊以及各种生活用品自不必细说。 安排到后来，斯凝梦忽然想起，给慕望野安排点什么？ 额，书？ 第二天是斯凝梦给自己预留的处理工作的时间，她这次打算出门游玩三日。 虽然铺子的运转一如往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作为最大的东家，她还是有义务时常巡视。 长宁那头也是，虽然那个铺子，确切来说明面上斯凝梦没有主导权，就是个股东。 不过铺子的名字最终定的是长梦，这是长宁选的，说是要两人友谊长存。 长宁表示虽明面上铺子在她手中，但斯凝梦仍然是最大的东家。 斯凝梦对此并不担忧。 长梦的人手虽都是长公主一手安排的，她半点插不进去，可货是提供的，最终成交的价格也都被系统一一统计。 这意味着若是长宁对她不再坦诚，她会在第一时间就知晓。 长宁猛喝了一口茶：“从前我真不知道，那武威候居然这么富，难怪兰贵妃执意要将昭淑许给他。” 皇家婚嫁的八卦可以听一听，于是斯凝梦追问：“兰贵妃很缺钱么？” 长宁冷哼：“不然那沈琢玉怎么暗地里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营生，寻芳院的老板，他两人不就勾搭在一块儿么。” 斯凝梦听到寻芳院，不免想多打听几句：“如何勾搭，细说。” 长宁皱眉：“我也就是听了那么几句，如何清楚内里的事，不过一个要钱，一个借权，不就这么一回事。” 斯凝梦点头：“说的也是，可那寻芳院背后那位老板是谁呢？” 长宁摇头：“不清楚，传出来好些人，人家藏的好，寻芳院的生意算不上干净，那些富豪，赚够了钱，就想要好名声，自然捂得紧。” 斯凝梦又想起自己手里无人可用，无法查探这些隐秘的事。 长宁：“对了，上回你让我查的刘老三，那对夫妻入狱当日就死了，他们用来拦路的那个女儿，多方查探，确实不是亲女，可惜只能查到刘老三没有女儿，那女尸已经丢了，查不到她本来的身份。” 斯凝梦：“聪明反被聪明误，事情料理的这么干净，反而暴露了幕后之人是谁。” 长宁冷笑：“难道你以为沈琢玉怕你猜到是他么，只要把证据都抹去，又能拿他如何？” 斯凝梦亦冷笑道：“确实，他可是皇子。” 长宁想了想，劝道：“你还是离那寻芳院的事远一些，那是沈琢玉手里最赚钱的行当，若是动他的财路，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斯凝梦：“我离那寻芳院够远了，自从上回砸了场子，便没再去过。” 长宁却陷入沉思，良久之后：“会不会与你那作坊里的女子有关？” 斯凝梦无奈：“她们都是正经营生，碍着寻芳院什么了？” 长宁拧眉：“你是真没想到么？你替那些女子还了债，让她们可以免于卖身青楼，那寻芳院那边，不就少了人，青楼里头，不就是靠姑娘挣钱，那些姑娘就是寻芳院的财路啊。” 斯凝梦就是这点上想不明白：“你说的我想到过，可寻芳院乃京都最有名的青楼，其中女子的来源，总不会是依靠设计坑害已到婚嫁之年的良家子吧。譬如现下京中颇有名气的几位花魁，皆是因家族犯罪牵连，打小培养数年，其余女子，就算没有花魁那样的姿容，也是老鸨花费精力调教的，这才能教那些男人千两百两的砸银子。寻常女子，寻常手段，那寻芳楼还能是京都之中的销金库么？” 话说的难听些，被下半身控制的男人提到钱那也是现实的很。 何况去寻芳楼这地方的，没权也有钱，家中妻妾成群更是常事。 性资源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撇开家中清白的妻妾，特意去寻芳楼砸钱，为得不就是那些女子不一般的手段带来的刺激。 长宁听后，亦开始琢磨起来。 斯凝梦接着道：“何况这良家子一年到头能买到的有限，且未经过调教，那些寻欢作乐的男子，你觉着他们是喜欢被老鸨调教后会伺候的，还是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长宁回想了一下往常见的那些个欢场浪子：“确实有些古怪，那些个留恋欢场的，多是嫌家中妻子守礼无趣，自然是喜欢老鸨精心调教的。” 斯凝梦点头：“是啊，所以此前，我想着，不过也就是那几个女子而已，没成想沈琢玉的反应这么大。” 长宁沉思良久，琢磨着开口：“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斯凝梦被吊起胃口：“什么？” 长宁：“有些人去逛青楼，但他就是喜欢青楼里的，良家子。” 斯凝梦： 特殊的癖好这倒是有可能。 斯凝梦：“或许，是我之前想当然了。” 她把那些嫖客都归成了一类。 斯凝梦：“那么，照着思路想，喜欢这样的嫖客应当不多，甚至可能只有一个人。” 长宁点头：“而且这个人身份不一般，所以沈琢玉反应才会这么大，因为那些女子，是特供的。” 确实是砍到人家财路了~ 而沈琢玉选择直接对慕望野下手，毁他前程，却略过斯凝梦，毕竟她是安国公的女儿，安国公实权在手，沈琢玉还有一两分顾忌。 但绕个弯子动慕望野，他是下的了手的。 斯凝梦：“如今梁子已经结下，看来之后日子要有波折。” 长宁摆手：“有事你尽管找我，沈琢玉手段再狠，也不敢对公主府如何，何况还有七殿下呢，沈司星是个不着调的，可不着调有不着调的好处，出其不意呀。” 斯凝梦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巴结你们才行。” 长宁连连摇头：“不敢不敢，你可是我的财神爷，我发大财就指望着你呢。” 人的欲望果然是无限的，即便长宁这样的凤子龙孙，也依旧是想要更多的财富。 “对了，我还听了一件或许与你有关的事。”长宁笑的促狭。 斯凝梦不明所以：“什么叫或许有关。” 长宁笑道：“昭淑公主不愿意嫁武威候世子萧慎，闹着要自己相看，沈琢玉抵不住她闹，同意了，传言前些日子，她在凤鸣街上偶遇一红衣男子，颇为心动，可惜那时人流涌动，她被身边的嬷嬷看管，没能立即上前相识，如今正在找人呢。” 斯凝梦想起慕望野：“你的意思是？” 长宁一拍手：“是啊，就是你家慕二公子。” 斯凝梦皱眉：“怎么这事传这么快，连你都知道了？” 长宁笑道：“谁让你那晚包了那么大一艘游船在河上逛，路过认出来的可不少。” 斯凝梦好奇地问：“那昭淑就不知道？” 长宁：“她如今在宫里，消息没那么灵通，再说了，慕二都成亲了，谁自然都会先把他撇开，况且都摸不准到底是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斯凝梦回想起那一日的慕望野，感慨道：“这可真是红颜祸水。” 长宁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不喜欢？” 斯凝梦现在听到这句话，脑海里就直接联想到慕望野。 第84章 “咳咳咳，好了，我回去了。” 斯凝梦说完随意敷衍了几句后就溜了。 回到梧桐园，见慕望野已经搬回来，美人榻上摆了好些衣服，看着都是从衣橱里取出来的。 斯凝梦不解：“这是在做什么？” 慕望野拿起一件桃红比在身上：“看看带哪些去京郊比较好。” 斯凝梦看着那件桃红抽了抽眼角，她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颜色也安排上了。 即便是女子，要驾驭这颜色也是有些许困难的。 慕望野么，穿是可以穿，不过她想起长宁的话，于是上前拿过桃红与朱红的衣服：“这两件往后就在府里穿吧，出府就别穿了。” 她花钱养的男人，凭什么让别人免费看，还惦记上了。 呵呵~ 第73章 待遇 “为什么？” 慕望野对斯凝梦的这一行为表示不解，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斯凝梦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最近觉着，她和慕望野大概率是要一直搭伙过日子的。 或许两人之间并不会有多么热烈的感情，但是和谐相处，举案齐眉，这至少是要做到的啊。 有了什么问题的话，直接沟通确实是一种更好的方式。 那就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你有没有自己很喜欢的一样东西，但不想跟其他人分享？” 慕望野定定地看着她，看得时间让斯凝梦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米粒。 慕望野：“有的。” 斯凝梦点头：“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的眼里带着些不能轻易捕捉到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接着慕望野指着那些衣服：“不如你来替我选，这次出游穿哪几件。” 慕望野：虽然夫人对操心他生活上其余的事情没兴趣也没空，但是在穿衣打扮上的兴趣却很高~ 果然斯凝梦开始认真地选起来：“挑几件适合赏荷的衣服好啦~” 斯凝梦拿了天青，湛蓝和杨妃色，犹豫了一会儿，又把杨妃色放了回去。 “怎么又放回去了？”慕望野问道，“喜欢就带上，就在庄子里穿，不出门。” 斯凝梦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也要去，你不怕他笑话你。” 慕望野轻哼：“放心，他这回去，保证穿的比我艳丽。” 斯凝梦想起沈司星平日里的做派：“难不成他要跟你比艳？” 慕望野没有否认。 斯凝梦失笑：“他也太幼稚了。” 慕望野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或许吧。” 斯凝梦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道：“那你晚上要睡哪儿？” 她看了眼美人塌又看了眼拔步床，才发现上头已经铺了另一个人的被子：“好吧，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慕望野观察着她的神色：“你好像有些不高兴？” 斯凝梦摇头：“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不高兴。” 慕望野走近一步：“那是为何，或许可以跟我说说？”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听她倾述，于是挥手让青荷退下，将他与长宁下午的对话大致复述给慕望野听。 慕望野听后沉思良久：“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寻芳院在城外有一块墓地。” 斯凝梦点头：“记得。” 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慕望野接着道：“我向殿下借了人手，盯着那处墓地，为防止打草惊蛇，并未去探查坟中女子的身份，只是记录他们送葬的频率，经过对比，自打你的作坊开始收留那些欠债的女子之后，他们送葬的频率大大减少，从前几乎每五日就要去一趟，现下半个月也难见一次。” 斯凝梦心中发毛，她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所以” 慕望野点头：“所以你与长宁的猜测应当是对的，确实有那么一个或者一群人，他们喜好在青楼之中玩弄良家女子，而且并非是普通的嫖客，我想，若是能挖开那些坟墓验尸，她们的身体上” 慕望野隐去了后半句话，但斯凝梦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的，曾经在互联网的某一处，她因为猎奇曾经打开过一些视频。 暴力，血腥，残忍。 斯凝梦揉了揉眉心，她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力感。 这已经是钱财不能解决的事，即便她收留了那些女子，可还是有人没能逃脱。 “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斯凝梦发问。 按照慕望野的行事风格，若他如今是大理寺的官员，他必然会尽心尽力，可他如今不是。 这不在他需要做的事列表内。 可慕望野摇了摇头：“不会，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在这么做了。” 替一对素不相识的祖孙叫卖帕子，抬价的时候兴致勃勃，叫卖的时候仿佛眼里都是钱。 可赚的钱又都给了别人，她的行为矛盾，复杂，又很有趣。 “或许在你身上，有一些士大夫应当有的品性。”慕望野说道。 斯凝梦不解：“什么？” 慕望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斯凝梦直摇头：“不不不，我就是爱钱，我赚了这么多钱，随手捞别人一把罢了。” 慕望野笑道：“所以我说，是有一些，若想做这样的圣人，至少要能看到人间疾苦吧。” 斯凝梦笑道：“可惜我不爱读书，就爱赚钱和享受。” 慕望野点头：“这样就挺好的。” 斯凝梦觉得两人的话题聊的有些深了。 “那你呢，喜欢银子么？” 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斯凝梦就问过慕望野这个问题。 “喜欢，银子能解决很多问题，可惜，只有银子不够。” “嗯，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搭档。” 斯凝梦眼里闪起奇异的光：“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都不会缺钱用。” 哇，这话一说出口，斯凝梦觉着自己帅爆了好么。 有钱的感觉真好~ “我想你不会失望的。”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眼神有些深幽。 夜半时分，斯凝梦睡不着。 很多事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想起，又按下。 对于寻芳院的事，若是那天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反而没什么顾忌，不服就干。 可这件事牵扯到了慕望野，而且对方下手狠辣，上来就是戳人的死穴。 若她没有提前做准备，绕是慕望野满腹经纶，口才出众，遇到刘老三那样的人，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只要能拖住他，就能完全改了慕望野的命运。 斯凝梦忍不住想的更阴暗一些，若是那两个衙役将他带走，那么，在大牢里会发生什么呢？ 为了这个局，三条人命，就算不拿慕望野的性命抵，那么，一只手？ 斯凝梦眉心微蹙。 她是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一些行为，牵扯到其他人的。 屋子里有些许热，慕望野只盖着半床薄被。 拨步床很大，两人之间没有放置物件相隔，却一直十分默契地隔着一人的距离。 他睡觉时极规矩，大多数时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斯凝梦有观察过，基本上他入睡是什么模样，晨起时便是何模样。 屋子里只在角落点了一盏夜灯，微弱的灯光映在慕望野那双手上。 他的手很好看，斯凝梦能看出他日常应该是有简单地保养自己的手。 但不似是为了让其看起来更精致，或许是因为，读书写字，都是要靠手翻阅。 因而手看起来理应是尽善尽美的。 一种对于自己所在意事情的完美主义。 假如那一天，被拦住的是慕望野，那么他最看重的事情，就会被毁的很彻底。 “我想你不会失望的。” 斯凝梦的耳边忽而响起了慕望野的这句话。 她轻轻叹了口气。 黑暗里，一旁原本安静躺着的人忽然有了动作。 慕望野伸手握住了她：“睡吧，别想了。” 他的手掌清爽干净，只是略搭在斯凝梦的手上。 她随时可以抽离。 或许是因为有了安慰，斯凝梦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打着哈欠醒来，发现慕望野已经换上天青色的外袍。 斯凝梦睡眼朦胧，不忘夸上一句：“嗯，天青很衬你，好看。” 说着把慕望野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慕望野笑着摇头：“我什么时候能有这待遇。” 斯凝梦歪过头：“什么待遇？” 慕望野：“能让你穿我想看的衣服。” 斯凝梦一挑眉，慢悠悠的：“这也不是没有机会啊，看你看表现咯。” 慕望野不置可否，只是笑着出了门。 早上一向是三个人齐了才吃的，而眼下斯凝梦还需要梳洗。 于是她问青荷：“郎君去干什么？” 第85章 青荷摇头：“大约是去书房？” 斯凝梦打了个哈欠，罢了，她还是快点梳洗吧。 到了正厅，慕雁迟因“病”不在，慕望野挑了些让人给送到春花院。 两人刚坐下不久，就见有人快步来报，说沈司星来了。 报信的人话音刚落，就已经听到了沈司星的声音：“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也没用早膳呢。” “你来的够早的了。”慕望野凉飕飕的接话。 斯凝梦刚喝进口中的小米粥差点喷出来，皆因今日的沈司星真称的上是一只花孔雀。 不仅穿了桃红的衣服，鬓边还簪了一朵花。 他跑到慕望野跟前，颇为不满意地说：“啧，怎么回事，你今日不彩衣娱妻了，穿的如此素淡？” 斯凝梦咬包子的嘴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的她把包子吐在桌上。 慕望野见状起身替她接了杯水，递到手边。 斯凝梦大着舌头说谢谢，喝了口水，吐掉口中的血腥。 “你说话能不能悠着点，我习惯了，凝梦还不习惯呢。”慕望野拧眉看着沈司星。 沈司星拿扇子遮着半边脸：“啧啧，真是，在这恩爱给谁看。” 说完他掏出一个木盒，掀了盖子，只见里头皆是拇指大的珍珠，颗颗莹润，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我可是备了礼来的啊，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还请弟妹见谅。” 本也不算什么事，斯凝梦十分大度地说：“没事，我经常咬着舌头。” 慕望野有些用手揉了揉眉心，直觉这次出行应当会相当热闹。 第74章 赏荷 这是斯凝梦自到了大晋之后，头一回不为做生意出门。 她不禁感慨，自己不知道要被这系统绑定到什么时候，每日里钱是赚了不少，可不能尽情的享受啊。 唉~ 要去观赏荷花的庄园约莫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斯凝梦提议三人同坐一辆马车，路上好闲话解闷。 慕望野见她一会高兴一会叹气，忍不住问道：“有烦心事？” 斯凝梦：“赚钱赚的有些累了。” 一旁摇着扇子吃葡萄的沈司星听了，几乎要跳起来：“哎呀呀，弟妹，你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到的，怕是后槽牙都要咬碎，你可知道多少人羡慕你，羡慕的牙痒痒。” 斯凝梦： “殿下，牙痒痒似乎不是用来形容羡慕这种情绪的吧。” 沈司星的文章做的肯定不咋样，斯凝梦腹诽。 沈司星：“太过羡慕，这不就恨的牙痒痒了么？我给你透个消息，那城里的胭脂水粉店，早看你不顺眼了，好在长宁与你走的近，他们才不敢贸然下手，不然你以为会这么顺利地抢下这么多生意呢。” 斯凝梦不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他们尽管来吧，做的东西不如我，使那些阴诡手段有什么用。” 沈司星摇着扇子：“弟妹好魄力，放心，除了长宁还有我呢，要是谁嫌自己日子过的太好，上来挑衅，我可不是吃素的。” 斯凝梦赶紧端起一杯果酒：“以后就得劳烦殿下多多关照了。” 她笑的甚至有些谄媚，是从前直播工作时留下的一些习惯，没有脱口而出宝宝，已经算脱敏的差不离了。 慕望野微微蹙眉，不想搅了斯凝梦的兴致，于是撩起窗帘看风景。 烈日正当头，这条路上却有不少人骑着马奔往城外，其中几人似乎扫过了他们的马车。 慕望野蹙眉多看了几眼。 沈司星见他久久不语，于是问道：“望野，你看什么呢？” 慕望野看着那些人快马加鞭渐渐走远：“无事。” 沈司星摇了摇头，继续跟斯凝梦讨教生意经去了。 斯凝梦搜肠刮肚，搜罗出一套“生意经”。 哎，她这不是正经做生意的路子，她甚至不用计算成本，要完成的就是销售额。 就是这销售额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比寻常生意压力还大。 此次去赏荷花的地方，名叫沁竹园。 园子的最外围，是茂密的竹林，其中建有假山湖泊，夏季清凉，是京都中人十分喜爱的避暑之所。 不过近些年夏季并没有那么炎热，因而这庄园去的人便没有那么多。 斯凝梦此次去，定了名叫竹芳馆的院子，据说其中的风雨连廊，可以一直延伸到荷塘中心，赏花赏月，景色宜人，她正是因为这一点选的院子。 到达沁竹园时，已是未时正，错过午膳的时间，好在斯凝梦准备了酒菜在路上吃，几人都没饿着。 斯凝梦觉着自己还是有几分照顾人的天赋的。 竹芳院内，斯凝梦和慕望野自然是安排了同一间房。 沈司星知道了，很是八卦地凑到慕望野身边：“怎么，弟妹让你回去睡了，使了什么迷魂汤才让弟妹答应的？” 慕望野皮笑肉不笑，凉飕飕地回：“美人计。” 他说完就跟着斯凝梦进了房间。 独留沈司星在原地打了个冷颤。 修整过后，几人颇有兴致的登船赏荷。 此时日头已经弱了不少，天光正好，正是游湖的好时候。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啊。” 斯凝梦虽然肚里里墨水不多，但这样的名句还是记得些许，看着眼前美景，忍不住背了两居诗。 “弟妹好文采啊，出口成章。”沈司星在一旁很是捧场。 就连慕望野眼中都露出赞赏之意。 斯凝梦微楞，哦，这首诗大晋文学史上刚巧没有。 之前她就察觉了，大晋与她生活的时代，有一部分的诗词文化是相同的，却也有很大的不同，相似程度大约百分之六十。 这句诗刚巧就不在重合的范围内。 斯凝梦这时候已经被两人架了起来，不好开口解释，只能笑笑糊弄过去。 早知道她就不背诗了~ “看来你往日里说的自己不爱读书是自谦。”慕望野走近一步，打量着斯凝梦。 斯凝梦连连摇头：“我没有自谦，我真的不爱念书，只是偶尔灵光一闪而已。” “那说明弟妹很有作诗的天赋啊，不如咱们就以荷花为题，作诗助兴如何？”沈司星颇有兴致。 斯凝梦垮了脸：“不不不，作诗让我头疼，没法给我助兴。” 慕望野轻笑：“好了，出来一趟不容易，就别整那些文绉绉的了。” 沈司星见斯凝梦确实不感兴趣，只得作罢。 斯凝梦见沈司星看了会荷花就兴趣缺缺，索性拿出准备好的扑克牌。 沈司星拿起一张牌：“弟妹，画的这些符都是什么意思，从未见过。” 斯凝梦现场开编：“这是我从一本西域古书中看到的一种叶子牌的玩法，要不要试试。” 沈司星对新奇的东西一向是很感兴趣的，立刻便拉着还在观望的慕望野加入。 他二人虽然学业上有差距，但都是聪明人，斯凝梦说了一遍规矩，两人琢磨了一会，便已经大致了解。 三人在船头搭了个小帐篷，就开始打起牌来。 很快斯凝梦就发现一个问题，自己不会算牌，而慕望野显然已经掌握了这一技能。 斯凝梦连输几把，好在赌的是瓜子，不然她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输了几场的沈司星也不满起来：“望野，你怎么回事，也不让着点弟妹，你就不怕自己又被赶出去住？” 慕望野眼角微抽。 斯凝梦十分大度地摆手：“打牌罢了，我没那么小气。” 趁着这说话的空挡，斯凝梦让人将她亲自准备的奶茶送上来，这可是她今天起早做的。 沈司星嚼着珍珠，不由得感叹：“慕望野你命真好，娶了这么个夫人，弟妹，你能想出如此多好玩花样，你那妹妹也这么好玩么？” 话说确实很久没有斯清妍的消息了，乍然提起，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与我又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没有半分相像。” 斯凝梦说这话时语气不善，沈司星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我的错，提了不该提的人。” 慕望野很快喝完了一杯，青荷替他续了一杯。 斯凝梦忍不住叮嘱：“天色渐晚，这奶茶里用了不少茶叶，若是喝多了，晚上可能会睡不着。” 慕望野闻言将那杯奶茶放在一旁，沈司星见他这番举动连连摇头。 又打了两把牌，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上来的菜色自然是与荷花有关，其中一道荷花鱼，三人都颇为喜爱，中途还让再添置了两条。 斯凝梦没安排歌舞，三人都没拘着往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闲谈不止。 沈司星喝酒是个没节制的,已经喝的眼神开始飘忽。 而慕望野则很是克制，几乎没喝几口，不知是不是上回的酒后游戏让他有了顾忌。 “弟妹，我之前是真担心，你说他，”沈司星指着慕望野，“长了这样好的皮囊，学问又这么好，偏偏一穷二白，父母双亡，这，这” 第86章 沈司星一拍手：“这若是被哪个公主瞧上，请旨赐了婚，他这十年寒窗，岂不是白读了。” 说着他打了个酒嗝：“虽然我不爱念书，可我是皇子，念不念也就那样，他，他不一样，你说是不是。” 斯凝梦点头：“对，对，你说的有理。” 说着她与慕望野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沈司星还有话说：“可我又觉得，寻常人家的女子，配不上他！他平日里，又素的跟个和尚似的，我借着让他谱曲的由头，让他去青楼逛了几回，他都不开窍啊！” 沈司星恨铁不成钢，慕望野脸黑如锅，斯凝梦呵呵赔笑。 “还好，最后娶了弟妹你。”沈司星一把揽过慕望野，“弟妹，你说说，你看上了他什么？” 沈司星双颊泛红，半眯着眼看向斯凝梦。 斯凝梦噎住，额，她看上，她看上的不是这个 虽然她也不在意到底是哪一个~ “他长的好看。”斯凝梦真心实意。 沈司星楞了会，打着嗝说：“原来美人计真的有用。” 斯凝梦：？ 晚膳过后，沈司星小睡了半个时辰，就嚷着要回京都。 斯凝梦劝了几次，见他仍坚持，只得同意，拨了些人手护送他回京都。 慕望野将沈司星送到门口，临上马车前，沈司星凑到慕望野眼前：“我这么识趣，你是不是很高兴？” 慕望野不置可否：“快上马车。” 沈司星半眯着眼，放低声音：“慕望野，自打你成婚之后，我是越来越看得明白你了。” 慕望野被他股子酒疯惹的有些烦：“你这么羡慕就赶紧成婚吧。” 沈司星抽抽搭搭地假哭起来：“可是没人与我成婚呀。” 慕望野索性大力将他塞进马车，对这车夫叮嘱：“走吧，早些送你们主子回去。” 好容易送走了沈司星，慕望野终于能回到清净的竹芳院。 寻了一会，才在风雨连廊的尽头看到斯凝梦的身影。 连廊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这显然是斯凝梦让人布置的。 她喜欢华美绚丽的东西，就像喜欢美人一般。 “美人”慢慢走近，斯凝梦转身看到慕望野，眼里闪过惊艳。 好看，此情此景，颇有偶像剧男主出场的感觉了。 慕望野走到她身边：“今天又是赶路，又是陪着殿下闹腾，不累么？” 斯凝梦摇头：“出来玩有什么好累的。” 慕望野也望向悬在天边的月亮，月亮清明，徐徐微风下荷影摇动。 确实让疲乏一扫而空。 只是那荷影之间，却有些奇怪的影子晃动。 第75章 埋伏 “我们回房吧。”慕望野盯着远处的那些奇怪的黑影说道。 “怎么了？”斯凝梦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慕望野收回视线，走到斯凝梦身边：“有些过于安静了。” 斯凝梦这才察觉到，原本因为蛙叫虫鸣有些喧闹的荷花湖，现下变得极为安静。 斯凝梦立即起身：“回房。” 正当两人转身之际，湖中传来数声水面破裂的声音。 斯凝梦回头看，只见约五六个黑衣人湖中跃出，手中提着弯刀，刀面在月色下亮的发白。 那几人直冲斯凝梦二人来。 “走！”慕望野拉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斯凝梦，立即往风雨连廊的另一头奔去。 然而连廊的另一头，也冒出了几个黑衣人。 原本觉得诗情画意的连廊，如今却被人设成了困局。 从连廊另一头奔来的黑衣人比湖中跃起的更快接近两人，慕望野将斯凝梦几人护在身后。 脚下行了一套步法，闪到那三人背后，扯住其中两人的衣领丢入胡中，趁着混乱又一脚将剩下那个踹了下去。 勉强清了前路，拉着斯凝梦往岸边跑。 斯凝梦跑的直喘气，但还是忍不住夸慕望野：“你力气好大，拎他们跟拎小鸡仔似的。” 慕望野忙乱之中亦不忘回话：“是他们轻敌罢了。”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将斯凝梦几人送到岸边，慕望野看了眼后方追来的几人，他嘱咐青荷：“护送夫人回竹芳院，让剩余的护院守住正屋，别再出门。” 说完他转身就要回头奔向那几个黑衣人。 “那你怎么办？”斯凝梦在他身后喊。 可慕望野已经跑远，似是没听到她说的话。 “小姐，怎么办？” 远处两方已经交手，慕望野有意将几人往湖心方向引，而那几个黑衣人竟也都跟着他挪动的方向走。 慕望野自其中一人手中夺过一把刀，金属碰撞的声音接连不绝。 那几个黑衣人配合默契，看出慕望野的拳脚不弱，竟开始交错上前，开始车轮战以消耗慕望野的体力。 这些人是冲着慕望野去的！ “将所有的护院叫来，快去。”斯凝梦推了一把青荷。 她继而吩咐桃蓉：“你，带着人将这湖边的灯笼通通点起来。” 青荷与桃蓉仍有犹豫，斯凝梦厉声道：“你两若不听我的调遣，今日过后，便不必再留我身边伺候。” 斯凝梦这时候的神色，让青荷骤然想起她捏着碎瓷片割开桃蓉手臂的样子。 “是。”青荷拉着仍在踌躇的桃蓉快步离开。 斯凝梦见二人离远之后，从湖岸潜入水中。 身体深处升起一股恐惧，斯凝梦是会泅水的，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却是溺死在水中。 斯凝梦深吸一口气，停在浅水区。 连廊那头的金属撞击声越发频繁，围攻的节奏加快了。 斯凝梦唤出系统，系统蓝绿的屏幕映照在水面之下，呼吸灯悠悠转动。 斯凝梦：“宿主请求兑换，全自动消音手枪。” 系统冷淡的声音响起：“全自动消音手枪，兑换需一百天生命值，宿主当前生命值余额一百八十天，未完成销售额七万两，请确认是否兑换？” “快追！” 连廊那头的脚步声快速往这头奔来。 斯凝梦：“宿主确认兑换。” 悄无声息地，一把手枪出现在她手中。 冰凉沉重的质感，让斯凝梦适才因为湖水感到害怕的身体沉静下来。 她站在水中，悄悄地隐在贴紧岸边的连廊柱子之后，探出一只眼看。 慕望野的左手臂上已经有了两道伤口，胸前也不知是谁的血。 远处传来人声，一队人举着火把往这边而来，慕望野原本想往岸边走的脚步停下。 他的眼神往那列火把的方法看了眼，随即趁着离那几个黑衣人还有几步的距离，快速地跳进了湖水之中。 慕望野落水的位置就在斯凝梦的这一侧。 但黑夜笼罩，只能看到一圈溅起的水花。 时间不多了。 那几个黑衣人跟着他的步子追过来，见他跳入水中，回头看着另一人。 “头，要下水么？” “就是现在。”斯凝梦在心里默念。 她是第一次拿枪，技术并不好，所以就只能饱和式射击了。 远处的蛙鸣虫叫已经恢复不少，消音枪的声音几不可闻。 那个回头询问的黑衣人一头栽进湖中。 破空之声接连传来，几个黑衣人尚在听声辨位，就接连倒下。 斯凝梦等了几息，见他们没有挣扎起身，于是从湖中抓着栏杆翻身爬了上去。 繁复华贵的襦裙被湖水浸透，斯凝梦爬的有些吃力。 待她站定看去，只见其中两个黑衣人还在忍痛挣扎，看来都是极专业的杀手，这种歌时候还能忍着一声不吭。 斯凝梦赶紧上前，一人补了两枪。 岸边的灯火越来越近，青荷跑在最钱方。 “青荷，站住。”斯凝梦喊到。 青荷立刻刹住脚步。 “让他们去点亮湖边的灯，别靠近连廊。” “是。” 其中有几个庄园的护卫想走上前，被青荷与桃蓉带着百花园的家丁拦下。 青荷与桃蓉领着两个人守着风雨连廊，其余人则跑去湖边点灯。 湖边很快亮起一连串的灯笼，斯凝梦再次下水，借着灯光，在连廊底部发现了慕望野。 他的手抓着廊下的一处木梁，斯凝梦游到他身边时，他已经意识模糊，抓着木梁的手指泛白。 右小臂上一道刀伤深可见骨。 几不可见的微弱亮光之下，他胸前的湖水之中，缓缓荡出一缕黑色，血腥味混着草木味的水汽。 “慕望野。”斯凝梦拍了拍他的脸。 慕望野的眼睛缓缓睁开：“跑”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 斯凝梦上前将他抓着木梁的手掰开，以为会十分吃力，但那手却突然垂了下来，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慕望野！” 第87章 斯凝梦一手拖着他的下巴，向着岸边游去。 青荷很快跑过来。 斯凝梦回头看向连廊，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慕望野，转身叮嘱青荷：“你带人看住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是。”青荷见她神色凌厉，虽不知为何，眼神却十分坚定。 很快有人抬来担架，将慕望野抬到竹芳院。 斯凝梦将慕望野身上的湿衣扒下，才发现他左胸口有一道极深贯穿伤：“你们出去吧。” 听到吩咐的家丁犹豫道：“夫人，不请大夫么？” 斯凝梦语气平静：“我学过些刀伤疗法，你们去拿些创伤药与针线，还有匕首，放在门口就是。” 家丁面面相觑后退了出去。 斯凝梦放下层层叠叠的床幔，唤出系统：“快出套治疗方案！” 斯凝梦的语气很急躁，她的手贴上慕望野的颈侧，脉搏几乎不可探出。 青蓝的幽光映在窄小的床幔之中：“已为宿主列出疗愈方案，方案一，疗愈百分之五十。方案二，疗愈百分之七十。疗愈三，疗愈百分之九十。” 斯凝梦没有犹豫：“百分之九十。” 系统青蓝的灯光闪现出红色：“方案三需六十天兑换值，宿主可用兑换值将不足二十天，未完成销售额七万两，请确定是否兑换。” “兑换。”六十天生命值可以换一条命，这买卖很值得。 呼吸灯变得更红：“宿主可用兑换值将不足二十天，未完成销售额七万两，请再次确定是否兑换” “宿主已知晓，确认兑换。” 系统的呼吸灯闪动停止，接着一道蓝色的光墙将慕望野包围，斯凝梦看不到其中的情景。 有钱真好，真的很好，有钱就可以买命，斯凝梦在心中想着。 还好，她这次的生命值勉强够用。 而且由此可窥见，世界之间的等级突破的艰难，一把手枪的兑换值比人命还值钱。 “对了，我能把手枪转卖给你么？”斯凝梦突然发问，这手枪她放在身边就是个隐患。 忙着救人的系统沉默片刻：“回收价，十天生命值。” 斯凝梦想脱口而出奸商，但看了眼那道蓝色的光墙：“你真是太好了！” 约莫一刻钟后，光墙撤去，慕望野呼吸平稳地躺在那里。 斯凝梦赶紧上前，手搭上他的脉搏，之前几乎探不出来，如今已经跳动的十分有力。 他胸前的伤口已经成了一道疤。 斯凝梦看着那道疤头疼，她怎么解释一晚上不到，伤口就好的差不离了？ 可是没办法，殿试在即，慕望野不能因为伤重弃考，她宁愿编瞎话。 “宿主剩余生命值已更新，请宿主在三十九天内完成七万两销售额。”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了。 斯凝梦确定慕望野睡着之后，出了房间，那两个去拿东西的家丁匆匆赶来。 “夫人，东西寻来了。”家丁喘着气。 “守住门口，别让人进去。”斯凝梦从家丁手中取过匕首。 家丁满脸疑惑地目送斯凝梦离开。 斯凝梦一路小跑到湖边，青荷桃蓉还领着人守在那儿：“青荷，你随我来，桃蓉，你看着这里。” 随后青荷便跟着斯凝梦走近连廊。 斯凝梦问道：“会水么？” 青荷点头：“会的，小时候在家学过。” 斯凝梦：“很好，这湖中还有一具尸体，你下水去寻来。” 青荷吓了一跳：“尸体？” 斯凝梦转身看着她：“对，快去，不然我们都有大麻烦。” 青荷白着一张脸，斯凝梦有事就是她有事：“我知道了，小姐。” 说完她不再耽搁，脱了外衫就下水。 斯凝梦则走到那几具尸体身边，拿着刀开始挖子弹。 伤口很深，还有肋骨挡着，斯凝梦废了大力气，才挖出一颗。 她的手掌被破裂的肋骨划伤，些许血迹溅到她脸上。 连廊下传来水声：“小姐，我寻到了，他还活着。” 第76章 殿试 斯凝梦闻声寻过去看，她脸上的血迹唬了青荷一跳。 青荷：“小姐，你脸上” 斯凝梦不甚在意：“别人的。” 青荷点点头，将她找到的黑衣人拖的离斯凝梦更近些。 那人的面色苍白，已无血迹，当胸中了一枪，血水还在缓缓地胸前晕出。 他的眼神涣散，意识模糊，已是强弩之末。 斯凝梦从青荷手中拉过他的衣襟：“别怪我，要怨，就怨你自己没跟对主子。” 说完，斯凝梦将他按入湖中，手心传来十分微弱的挣扎，不一会便没了动静。 青荷垂着眼眸，看着泛着微弱灯光的湖面上飘起的一缕黑发。 “把他举起来。”斯凝梦吩咐青荷。 最终，两人使了大力气，才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尸首抬了上去。 青荷又被支去看着连廊，过了许久之后，斯凝梦那边才处理好尸体。 她将弹头和掉在地上的弹壳都捡起来，但在湖中开的那枪，弹壳落在湖中，却是难寻，只得作罢。 斯凝梦洗净身上的血迹，走到青荷几人面前：“派人将这些尸首用火焚干净，你去盯着。” “是。”青荷应下。 斯凝梦回到房间，询问系统能否回收弹壳，系统开启废物循环系统，接收了回去。 她掀开床幔看了眼依然沉睡的慕望野，离开了房间，重新到了湖边。 还是得找到那枚弹头，她回忆着开第一枪的位置，反反复复地在那一块翻找。 终于在朝阳初现时，寻到了那枚弹头。 斯凝梦松了口气，昨晚的事情，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只要寻不到证据，就无法对她做什么。 就像那寻芳院，尽管她已经知道大致的来龙去脉，却没有证据。 晨风微凉，斯凝梦在湖水中泡了半宿，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时不时打个寒颤。 本想着跟系统换点药，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值，改了念头，叫了热水狠泡了半个时辰，又喝了几大碗的姜汤，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边居然已经有了朝霞，斯凝梦起身走动一圈，发现身体除了还有些疲乏，没有什么别的不适。 好在她出嫁之后吃得好穿得好，身体不像从前那般，不然铁定是要感冒。 慕望野还是没醒 斯凝梦上前探他鼻息，沉稳有力，想了想，还是先喂饱自己才有精力继续操心。 她懒得出去，青荷很快就安排了一桌清淡的饭食。 斯凝梦胃口一般，挑挑拣拣吃了些：“昨天哪些人烧干净了么？” 青荷点头：“烧干净了。” 斯凝梦正想让青荷将饭菜收拾了，忽然见慕望野站在不远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一碗鸡汤。 斯凝梦吓了一跳，不知道慕望野听到多少。 不过这也不是顶要紧的事，她赶紧上前掺住他：“你感觉怎样，可还能站稳？” 慕望野的脸上竟看出了几分委屈：“站不稳。” 斯凝梦大惊，此时却听慕望野接着说了一句：“太饿了。” 斯凝梦咬唇，没把人推开，转身看向青荷：“让厨房再送几个菜来。” 青荷见慕望野醒来，且好好地站在那儿，心中诧异，昨晚那伤势看起来颇为严重，怎得如今就能下地走人了。 难不成小姐真是神医？ 斯凝梦又支了桃蓉出去，房内就剩下两人，她给慕望野盛了一小碗鸡汤垫肚子，心里想着怎么糊弄伤势的事情。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慕望野喝了半碗鸡汤后问。 斯凝梦糊涂了：“因为你” 她指着慕望野胸前。 慕望野低头拉开衣领，看了眼：“这不是谁挠的么？” 斯凝梦：?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真冤啊，就算真的是她，也没这么大力啊！ “对，我不小心使太大劲了，然后你就晕了过去，你不记得了？” 对比起她之前搜肠刮肚想的那些借口，这必然是最烂的一个。 却是现在最合理的！ 慕望野捏着勺子，看了眼斯凝梦，又看了眼她的手摇了摇头：“不记得。” 斯凝梦觉着很不可思议，这时又听慕望野说：“那你很厉害哦。” “咳咳咳”斯凝梦猛地被口水呛住，咳了半天。 青荷很快拎着新的食盒回来了，就见屋子里正常的很不正常。 小姐正在给郎君夹菜，昨晚的那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晚膳之后，斯凝梦寻了个借口，出去闲逛。 因着昨晚的事，她对赏荷已经没兴致，只挑了处风景宜人的凉亭小坐。 斯凝梦挠了挠头，慕望野是真不记得了？ 虽说也有重伤或重大打击之后，记忆短缺的情况了，可有这么巧么？ 第88章 想了半天，斯凝梦最后只能把这事先扔一边。 若真不记得，省了她多费唇舌编理由，若是他记得 若是他记得，斯凝梦觉得有些头疼。 回去之后，发现慕望野已经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得，觉得有些累。” 斯凝梦：“可能是因为天热，明早便启程回京都吧，回去准备殿试，你的手怎么样，能握笔么？” 慕望野伸出手臂握了握：“没事，为何这么问，难道你还捆我了？” 斯凝梦噎住： 第二日一大早，斯凝梦顶着两黑眼袋起床，又在马车上睡了一路，总算回了百花园。 略微修整后，斯凝梦就出发寻长宁，她要扩大生意的规模，越快越好，不然她就要嗝屁了。 于是之后的几天，慕望野几乎没能跟斯凝梦说上几句话，好在他自己也再准备殿试，尚未品出被冷落的滋味。 斯凝梦则是吃了很多的人参，如今的她比当年在写字楼加班还严重。 她可不想再猝死一回！ 仅仅十天时间，京都之中就扩出了五家铺子，其中长梦两家，此间凝梦三家。 而新开出的铺子中，已经不限于胭脂水粉，其中一家专业美容，还有一家则是综合性的，里头还卖闺中私服和玩具定制。 是的，她不再考虑什么大晋民保守或开放，大家你能不能接受，她如今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这样较为隐私的铺子自然不会开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斯凝梦在城东买下了一处占地颇大的庄园，集美容，购物，休闲为一体。 每一位客人进出都是保密的，完全不必担心会撞到熟人。 且这里是百分百全女性，当然，这得除去庄园外的一圈侍卫。 有长宁的宣传，这一处地方的生意很快就热闹起来。 最初来的那一批就是为了给长公主面子，给长宁送钱，里头的服务好，自然就成了客源。 而这些客源，正是京都之中钱包最鼓的那一批。 斯凝梦割起来毫无心理负担，每日的销售额对比起之前，已经暴涨了数倍，而她仍然在尽力推广自己的生意。 在斯凝梦忙碌的时候，殿试的时间到了，她只在那一天早晨给慕家两兄弟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并未打算送考，不过从长宁那儿借了人手护送。 “若有人拦路，无论是谁，通通掀翻了闯过去，要把郎君安全送到宫门口，出了什么有我担着。”斯凝梦临走时吩咐。 随身的小厮们连连应是，斯凝梦将葛掌柜请来，让他坐镇，而她自己，自然是没时间。 如今七万两银子进度虽然已经过半，但上一回用生命值换了那几样紧要的东西，生生将慕望野从半死不活救了回来。 折让斯凝梦对生命值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是完成目标额度是不够的，她要更多，而生命值兑换的规则是，只有达到任务额度的倍数才是有效的兑换额度。 也就是说，她要完成的总数是二十万两~ 还得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完成！ 所以男人只能先扔到脑后了。 即使是要考试的男人~ 殿试消息传来的时候，斯凝梦正与长宁还有葛管事对账，前一日正有笔江南富商的大单，竟有两万两银子。 斯凝梦的心情颇好，其实对账这事她不在也可，就是长宁觉着这样大的单子，还是让斯凝梦在一旁看着些。 不然若出什么岔子，银子事小，两人若因此产生嫌隙，就不妙了。 于是特意将斯凝梦逮过来。 就在斯凝梦磕着瓜子听葛掌柜与长宁对账的时候，小鹿与一群人欢欢喜喜地跑进来。 “小姐小姐，郎君殿试被圣上亲点了状元郎！小姐，是状元呢！” 她的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人，斯凝梦迅速收起手里的瓜子坐端正，立时，周围的那群人都喧嚷起来。 “快快，快回百花园，报子已在两条街外，若再晚，捷报上门，夫人你就看不着了！” 斯凝梦立刻起身，提着裙角往外跑，她前段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种风光无量的事情她如何能缺席啊！ 等到了门口，见马车已经停好，斯凝梦不用人扶，一个箭步就上了马车。 马车靠近百花园时，得到消息的百姓都已经跟着报喜的人马聚集起来，斯凝梦自然被堵在外头。 她只得下马车往里赶，远远看见站在百花园门槛上的慕望野，报子刚念完他的姓名和成绩，人群中大声欢呼起来。 好似这状元与他们也有关似的，人群涌动，斯凝梦挤的很吃力。 有人被挤的难受，愤而转身瞪她，等看清是斯凝梦，纷纷让开路子：“哎呦，斯夫人，您怎么还在外头呢。” “前头快让让路，斯夫人回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斯凝梦，在她走过身边时纷纷祝贺。 “恭喜啊，恭喜，如今是状元郎夫人了。” “慕二公子如今金榜题名，斯夫人将来是诰命夫人呢。” “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慕望野的注意，他笑着走下台阶，迎向斯凝梦。 他脸上挂着自打相识以来最自在轻松的笑：“各位，发喜钱的人来了。” 斯凝梦一愣，随即笑着吩咐青荷将之前已经准备好的喜钱去取出来。 周围有好事的人听他如此说，嚷了起来：“状元郎的喜钱还得夫人出，你自己怎得不出。” 慕望野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状元郎自己都是靠夫人养着，状元郎的喜钱自然也得劳累夫人出。” 周遭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斯凝梦在这人声鼎沸中狠狠瞪了慕望野一眼。 被包养的事实就这么公之于众了？ 然而他却笑的更开了。 第77章 纳妾 青荷带着人抬着几大筐的铜钱出来。 斯凝梦吩咐道：“你与桃蓉领着人，让他们沿着院墙往巷子两边撒钱，葛管事负责门口的，别让这些人都挤在一处。” 或许是因为这头是新科状元，因而人聚集的格外多，熙熙攘攘，斯凝梦挤过来时自己都喘气都吃力。 这要是再把铜钱一股脑撒下去看，踩着挤着什么人就不妙了。 又吩咐一些护院下去将人群之间间隔开。 终于，在此起彼伏的道喜声中，一把把绑着红绳的喜钱撒了出去，五个一小串，好些人跳起来在半空中就伸手接住了。 门口安排的铜钱数量少，人们渐渐往两侧散去。 “总算知道夫人为何能日进斗金了，当真是心细如发。”慕望野低头看向站立在旁的斯凝梦。 斯凝梦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发钱这事的安排：“这都是经验，上回铺子开业撒钱就有小孩被挤着了，我还赔了钱呢。” 慕望野笑道：“夫人在外从商，见识自然胜于常人。” 斯凝梦微微往后仰着看慕望野，不由感慨：“呦，这是做了状元苦尽甘来，说话比以前可动听多了，往常怎么不见你这么夸我。” 慕望野笑道：“拿人手短，夫人破费了。” 斯凝梦挺了挺胸，双手挥了挥袖摆：“这不过是小钱，还望状元郎日后可别忘了，你金榜题名之日，我掏荷包给你撑场面的事。” 花钱的感觉就是爽啊！ 慕望野伸手抢过一串要飞出去的一小串铜钱，底下一个正等着的半大小子脸上闪过错愕。 斯凝梦拍了他手臂一巴掌：“你跟小孩子抢什么。” 说完她又提起一串，扔给了那个半大的男孩，男孩喜滋滋地接过，口中连连说着道喜的话。 慕望野将那串铜钱放进怀里：“自然是时不时就将这铜钱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别忘了今日夫人撒钱之恩。” “你还得看着铜钱才记得？你就得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子里。”斯凝梦的语气凉飕飕的。 慕望野一愣，随即笑道：“是，夫人教训的是。” 斯凝梦看了眼周围，见大伙忙着撒钱抢钱，没什么人关注这里，于是说道：“我告诉你啊，你今后不管升了什么官，都不许纳妾，不管有无子嗣都不行，不管是谁给你塞的，你这后院都别想进妾室，你若是有第二个女人，咱们之间就只有和离这一条路。” 这是斯凝梦的底线。 她如今出钱出力，还要将自己养的男人分给别人。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不可能，想都别想！ 这是一种非常朴素的占有欲，也就是对自己所属物的占有欲。 慕望野点头：“夫人放心，学海无涯，宦海深沉，我实在没多余的心力去招架别的女子，招架你一个就够了。” 斯凝梦听了却不乐意：“你这话说的怎么我很难招架么？” 慕望野停了几瞬后说：“这倒不是，只是难以捉摸。” 斯凝梦轻哼：“女人心海底针，你且好好学吧。” 第89章 慕望野正想开口再调侃几句，却听远处一阵喧闹，只见沈司星穿着大红的袍子，拉着国子监一群同窗，牵着两辆牛车来了。 牛车上皆是铜钱和糖果，包扎的华丽浮夸，上头还挂着一极其显眼的红色横幅，贺慕望野金榜题名。 远远地就看见沈司星呲着大白牙，一路用铜钱糖果开路：“望野，望野，诶，弟妹，恭喜，恭喜。” 今日跟着他出来的那些国子监同僚，要么是这次没下场的，要么是已确定自己名落孙山的，总之都是群能闹腾的，一窝人牛车开道，吵吵嚷嚷地挤了过来。 头一回，斯凝梦觉着沈司星这人是真的很吵啊~ 不过这场景让她回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画面，那时候她还在高中，对她来说，那些日子是昏暗无光的。 但那些青葱时光里，她周围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她不曾参与其中。 如今看着沈司星携同窗来贺慕望野金榜题名，她有些许的羡慕。 不过慕望野很头疼就是了。 慕雁迟这回亦是金榜题名，二甲第八名，若是在寻常人家，这亦是大喜事，只是在自己弟弟相比，就失去了光环，竟没什么人在意他。 好在他一直以来都接受弟弟比自己强的事实，因而人群之中表现的最兴奋的，除开沈司星就是他。 斯凝梦这才知道原来慕雁迟性格如此活泼，看来因为上巳节的那一场“表白”，让他在百花园拘束不少啊。 想想每日里还要跟弟弟弟妹一同用膳，大约一直是提心吊胆吧~ 不过斯凝梦也就是大略一想就把这事扔脑后了。 既然没提要搬走，就是还能忍受，不必管~ 当晚自然是要大摆宴席，从下午开始，斯凝梦就渐渐的感觉到，来的宾客其社交的重心已经从她转移到慕望野身上。 就如同她之前想的，他两之间主动权的变动。 酒宴一直持续到亥时正，想当初成亲的时候，慕望野还有三五良心好友愿意替他挡几杯酒，免得错过那并不存在的“洞房花烛夜”。 可今日却都是下了狠手，等到酒席后半场，慕望野竟直接醉在榻上睡了过去。 斯凝梦特意上前瞧了，是真醉倒了，不是装的。 后半场自然是沈司星帮忙招呼的场子，一场酒宴，宾客尽欢，斯凝梦招待着众人离开。 她打着哈欠走到花园，见慕望野笔直地立在路中间，远远听他口中似乎念念有词，于是挥退身边的人，自己走了上去。 “父亲，母亲，孩儿” 慕望野话说到一半却不再继续，他转身看向来人，眼中有戒备，待看清是斯凝梦时，眼神缓和下来。 他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醉的很厉害，但斯凝梦看他双颊酡红知道也清醒不到哪儿去，处于有些理智但不多的状态。 若是再灌一些酒，那就，又可以玩游戏了。 慕望野抬起衣袖闻了闻，口齿不甚清晰地说：“我我今晚，去兄长那睡，酒气，太重。” 斯凝梦： 怎么，这是防着她？ 翅膀硬了啊！ 慕望野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于是解释道：“你最近，不是忙，熏着你，睡不好。” 他刚一说完就跑到路边，扶着一棵花树呕吐起来，大约是因为今晚喝的酒太杂，慕望野醉酒的反应比前几次更不舒服的样子。 空气里飘来一阵令人不适的异味。 斯凝梦屏住呼吸：“你考虑的很周到，我会派人把被褥给你送去。” 说完她迈着小碎步赶紧溜了。 醉酒的慕望野若是不能用来调戏，就失去了意义，扔给慕雁迟去照顾吧。 慕雁迟看着醉醺醺趴在自己床上的弟弟。 为什么？这次又是为什么分房睡？ 弟弟和弟妹飘忽的感情，是慕雁迟生活中比做学问写文章应付夫子更难解决的问题。 另一头的五皇子府内，这里冷清，肃穆，像座阴暗潮湿的蛇类动物栖息的洞穴，只有昭淑公主来的时候才会偶尔有过暖色。 很遗憾，昭淑已经多日未曾过来找她哥哥。 因而卫晓的压力很大。 “属下已查问当日在沁竹园服侍的下人，是慕望野抵住死侍第一波的刺杀，但不久后便因受伤体力不支坠湖。斯凝梦手中似有不知名的兵器，两边没有接触，死侍便接连倒地不起，那连廊被她下令封锁，看不到其中内情，只看到那兵器长约六寸，似有暗器射出，斯凝梦已亲自挖走尸体上的暗器，并着心腹焚烧干净，属下无能，未能探明是何兵器。” 沈琢玉听后，却未有怒意，眼里闪过极有兴致的光彩：“世间竟有如此威力的暗器。” 游街夸官的日子是钦天监特意翻了黄历选的，在酒宴后的第三日。 绯色冠服，斯凝梦不掩饰眼里的欣赏，围着慕望野转了几圈，可惜要等金殿传胪之后再由顺天府尹簪花披红，不然这一身应该更好看才是。 不过这不妨碍她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怎么说夫妻也算是一体吧~ 这一次她眼里可没什么不该有的，虽说这一身不是正经的官服，但形制已与官员的常服无异。 万不可亵渎啊~ 慕望野正了正自己的素银带，将腰身勒的板正，楞是穿出了细腰长腿，惹得斯凝梦扫了好几眼。 慕望野笑问：“游街时你包了哪儿的场子？” 斯凝梦收回眼神：“啊？哦，庆云楼临街的二层，我全包了。” 说完她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慕望野轻摇着头笑：“看来除非我将来做个大贪官，不然无论如何都养不起夫人你了。” 斯凝梦赶紧上前，伸手抽他的嘴：“呸呸呸，大喜日子说的什么话。” 接着她双手合十：“菩萨在上，适才慕望野说的都不做数，信女已经抽过他了。” 慕望野笑道：“有这么严重么？” 斯凝梦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当然严重啦！贪官被抓了连累妻小，还有什么比钱没花完被逮住坐牢更令人崩溃的。 何况她是想着要做首富的好么 送了慕望野出门，斯凝梦紧赶着到庆云楼，沈司星与长宁已经在了。 两人正在抱怨各自的母亲催亲事催的厉害，见斯凝梦来，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 长宁笑道：“呦，状元夫人来了。” 斯凝梦面露嫌弃：“请叫我东家，好么。” 长宁：“呦，你还不服气了，如今那位可真是鱼跃龙门了。” 斯凝梦一摆手：“那又怎样，就他那点俸禄，还不够我买身衣服，往后家里当家做主的还是我。” 沈司星连连点头：“弟妹说的是，我支持你继续当家做主，千万别被慕望野那厮拿捏了。” 斯凝梦与长宁皆笑了起来，离游街的人马经过还有段时间，但街边已经热闹非常，人挤着人，都翘首以盼，想一睹状元郎和探花的风采。 斯凝梦花重金包下这里，自然不用下楼与人群挤，同样想法的人不少，街道两旁的二层皆已被包下。 “咦，”长宁皱眉看着斜对面，“那是昭淑公主。” 斯凝梦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那边有个穿着大红宫装的妙龄少女。 长宁转身看着斯凝梦，眼神促狭：“这下好了，要被她发现咯。” 第78章 沾光 斯凝梦不甚在意：“那怎么了？” 长宁摇头：“必然会有一场风波，成为京都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斯凝梦不解：“怎么说？” 大概是因为长宁看的时间长了些，引起昭淑的注意，昭淑笑着向长宁打招呼，长宁亦笑着回礼。 回完礼后长宁继续适才的话题：“那可是昭淑公主，兰贵妃的掌上明珠，沈琢玉亦极为疼爱这个妹妹，打小要什么拿不到，也就天上的月亮了。等她发现自己一见钟情的心上人居然是新科状元，兴冲冲地跑到兰贵妃面前，结果被告知慕望野已经成婚了，那场面，啧啧啧” 斯凝梦看了眼远处的昭淑：“我觉着她发现慕望野已经成婚这个事实，并不会像你说的那般曲折。” 长宁面露疑惑：“什么？” 沈司星在一旁听了半天八卦：“哎呀，长宁，你也太小看慕望野那厮了。” 长宁追着问了几次，然而斯凝梦和沈司星都摇头晃脑故作玄虚。 气的长宁想打人，最后在两个人里面选了沈司星锤，把沈司星锤的花枝乱颤的~ 远远传来鼓乐声，三人凭栏远眺，只见一行御仗缓缓而来，前方几匹高头大马，斯凝梦一眼就认出慕望野。 身姿气度，卓然不群，往常人们虽仰慕状元，然游街这样的环节，总难免不了会看向容貌更加出众的探花郎。 今科探花郎虽也是个美男子，但因慕望野打马在前，吸引走了大量的目光。 待一行人快到庆云楼时，斯凝梦之前吩咐人准备的东西都已到达预定地点。 第90章 忽然之间，街道两侧响起类似爆竹的声音，接着飘起了五彩的剪纸，一片片似织成漫天花雨。 斯凝梦准备了108个礼炮，自然是由系统承办的，理由依旧是要开拓新市场。 那些剪纸有龙有凤，上头还雕刻了慕望野的名字。 斯凝梦在自己包厢里也准备了几只，待慕望野快到楼下时，她转开了礼炮。 她这几筒不同，用的是金纸。 阳光下的碎金纸张慢慢飘向慕望野，他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接住其中几片，看到了上面自己的名字。 再抬头，在金色的耀眼中看到斯凝梦笑的极为灿烂的脸。 慕望野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词，富贵温柔乡，心中升起丝丝缕缕的缠绵眷恋~ 御仗缓缓停下，因为状元郎的马匹停下了脚步。 接着，人们看到慕望野将自己的乌纱帽上的绒花取了下来。 斯凝梦有些楞，她看到了慕望野的口型：“接着。” 斯凝梦赶紧拉着长宁和沈司星，三个人六只手，七手八脚的好险把那状元花接了过来。 斯凝梦拿着那绒花发发愣，完咯，完咯，慕望野不会被参吧。 斯凝梦猜对了，事后确实有人拿这事到圣上跟前说嘴，不过当今觉得这不过是年轻男女之间的乐趣。 游街本就是与民同乐，何必这么一板一眼。 此后竟慢慢发展成一种新的民俗，大晋的状元郎都会在游街时抛出自己状元花，因缘际会，也促成了几对恩爱夫妻。 这自然是后话。 眼下斯凝梦并不想扫兴，于是举着绒花向慕望野挥手。 其实这绒花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只是对慕望野而言，纵他再天资卓越，他一生也只会有这么一朵状元花。 围观的民众手眼都不够用，他们有的在踮脚争金纸，有的在睁眼看八卦，总之觉得今日热闹非凡，够往后半个月唠的。 御仗又开始前进，渐渐远离斯凝梦等人的视线。 沈司星啧啧称奇：“我还以为慕望野就是停下来跟你打个招呼呢，怎么这么多花招。” 说着想从斯凝梦手里拿过那朵状元花，被斯凝梦躲了过去：“不行，这是给我的。” 沈司星很是哀怨：“弟妹，怎么你也变小气了。” 长宁上前一步，啪一巴掌打在沈司星手上：“人家两夫妻的事，怎么哪儿哪儿你都要掺和。” 沈司星不乐意了：“我怎么哪儿哪儿掺和了？” 长宁冷哼：“三天两头往百花园跑。” 沈司星：“嗨，我去百花园碍着你什么事，谁拦着不让你去了。” 斯凝梦见长宁面色突变，赶紧上前打圆场：“打住，今日是我与慕望野的好日子，难道让我在这看你两吵架不成？” 沈司星与长宁各自冷哼一声，一个走到窗边看风景，另一个灌了自己一肚子茶水。 斯凝梦摇了摇头，想着再待一会儿就打道回府。 另一头，昭淑认出慕望野时欣喜非常，甚至觉得这就是命定的缘分。 不然怎得就让她又遇上了，可是当慕望野将那绒花抛出去的时候，她才觉得事情变得不妙起来。 看那接住绒花的女子，分明已为人妇。 “那是谁？”昭淑问道。 一旁作陪的贵妇笑道：“公主不知道么，那就是安国公的长女，之前下嫁给国子监一书生，谁成想，那书生如今已是状元郎啦，坊间一直都说他们夫妻恩爱，看来不假。” 昭淑喃喃：“竟是他们。” 斯凝梦招呼完长宁和沈司星，回到府中更衣梳洗，准备去参加晚上的琼林宴。 这原是圣上赐给新科进士的宴会，不过打从先帝时起，便允许新科进士携家眷同去。 传闻是为了拉进皇家与官员家属的距离，显得皇室更平易近人。 不过说来，皇宫之中确实时常有宴会举办，只不过因着往日的名声，斯凝梦基本不在受邀之列。 虽她如今在外的名声不似往常，但那些贵妇人总隐隐有种优越感，喜欢你家铺子里的东西是一回事，但你从商又觉着你不够高贵优雅，不是一类人。 斯凝梦不甚在意就是了。 因着是琼林宴，主角乃是新科进士，斯凝梦今日的装扮选了扬妃色的襦裙，喜庆但不扎眼。 而前些日子沈司星送来的珍珠，赶着新打了幅头面，正好今日用上。 慕望野游街之后还要与同窗相聚，两人约好在宫门口碰头，但斯凝梦正要出门的时候，发现慕望野回来了。 “落下什么东西了么，派人回来说一声，我给你带去不就好了。”斯凝梦见他额上有略薄汗，看着是赶着回来的。 慕望野笑着摇头：“来接你去宫里。” 斯凝梦笑道：“我又不是没去过宫里，不用特特过来接一趟。” 慕望野：“今日不同。” 斯凝梦虽疑惑，但并没什么兴趣追问，反正他愿意来接就接吧。 待出了门，看到门口那极为气派的御制马车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今日不同。 前后各有两排银凤翅盔，对襟明甲的羽林军，斯凝梦倏地睁大眼，忍不住小声说：“好大的排场” “圣上赐的车架，是对新科进士的褒奖，也是勉励。”慕望野说。 斯凝梦点头，务实类画饼，意思是好好做官，将来做大官，这样的车驾就能经常坐了。 今天先发你一张体验卡，品品其中的滋味。 不过这确实很威风，斯凝梦很乐意感受这体验卡，慕望野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 斯凝梦在马车里东张西望，这里摸摸那里瞅瞅，这些东西造价不菲，若真要置办，斯凝梦也出的起，不过这么一大笔钱不会用在装饰马车上就是了。 慕望野也跟着斯凝梦将这马车里外看了一圈：“你喜欢？” 斯凝梦摇头：“这倒没有，只是觉着新鲜，到底是天家富贵，如我这样的寻常百姓可真是开了眼。” 慕望野笑道：“你这样的还叫寻常百姓？坊间传闻，这些日子，你手里过的银子没有十万两也差不离了。” 斯凝梦立时警觉起来：“怎会传出这样的消息？” 她手头过的钱确实不少，再过些许日子，达到十万两不是问题，可这是好些个铺子的总和，外人怎知晓。 她可没有在外大肆炫耀过。 慕望野亦觉得有些不对：“是不是长宁与谁说了？” 斯凝梦揉了揉太阳穴：“今日若遇见她，我问问。” 慕望野：“你这些日子怎么了，似乎很缺钱的样子，往日你也爱往铺子跑，却不是这般，铺子缺银子么，若实在不够，找七殿下先借一些周转。” 她确实是缺银子，可惜谁也帮不了她！ “额，我想着万一你入仕之后，不让家眷从商怎么办，所以我趁这时间多赚一些。” 慕望野想了会：“大晋未曾有这样的说法，只是官员家眷从商，每隔半年，需配合户部查账。” 这事斯凝梦之前倒是早已打探过，此时却装作颇为头疼的样子：“看来往后的账目有的头疼了。” 慕望野笑道：“是我拖累你了。” 斯凝梦心中暗乐，语气却哀怨：“哎，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多辛苦些了。” 慕望野看了她一会道：“你这些日子就缓一缓吧，树大招风，如今外头把闲话传来传去，若是惹了什么人得眼，觊觎你的铺子，岂不多了桩麻烦事。” 斯凝梦算了下账：“再过半个月吧，如今势头正好。” 慕望野也不再坚持，约莫过了一刻钟，马车就到了宫门口。 慕望野刚一掀开帘子，就有同窗上前来与他行礼，看着是特意在宫门口等着的。 慕望野一一向这些人介绍斯凝梦。 斯凝梦却在想，她如今出门开始沾慕望野的光了，就是不知道往后这人还愿不愿意被调戏啊~ 要是穿了身官服开始一本正经，那可太不好玩了。 比如她现在，就得礼貌得体，一一行礼应付，脸已经笑僵了~ 哎，靠男人得来的地位还是累啊。 第79章 宫宴 原身作为安国公的长女，往常是参加过几回宫宴的，然而她性子懦弱，在这样的场面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角。 其余世家公子小姐在社交的时候，她都缩在角落里发呆。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会在宴会间隙出去转转透口气，可每次出去总有人找她麻烦。 其中自然有斯清妍的授意。 斯凝梦想起斯清妍，嫌弃地皱眉，她可没有既往不咎的大度心肠。 不过确实挺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回去打听打听。 琼林宴设在麟德殿，从宫门往里，尚且有半个多时辰的距离。 慕望野与几位同僚闲聊几句后就与他们道别，与斯凝梦上了轿辇，由两个内侍领着往麟德殿走去。 “怎么不跟他们多聊几句？” 第91章 很显然那些人都想趁着今晚与慕望野拉近关系，往后同朝为官，这样的关系还是有维系的必要。 慕望野靠在一侧：“我看你兴致缺缺，想着还是赶紧到麟德殿吧，据说那儿有一处凉亭，宫妃们经常拿着鱼食去哪儿逗鱼，那些鱼养的极好，难得一见，或许你会觉得好玩。” 斯凝梦笑道：“你们聊的那些文绉绉的，我自然不感兴趣，喂鱼有些意思，不过在宫里还是做透明人比较好。” 慕望野的坐姿不再似以往那样板正，身体倾斜，单手支着脑袋看着斯凝梦：“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 斯凝梦总觉着这人最近不一样了，于是凑近问道：“是不是因为你如今有了功名，所以心情特别好？” 慕望野微蹙眉：“自然心情是好的，可你为何这么问？” 斯凝梦：“你最近跟我说话，越来越纵容了？” 她觉得这个词应当是相对准确的。 慕望野眼里含笑：“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毕竟你是养我的金主。” 斯凝梦眨了眨眼：“可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金主，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还挺会摆谱的~ 慕望野似是很随意：“总要挣扎一下，才能认清事实。” 斯凝梦却觉着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然而看着是盘问不出什么了。 两人的轿辇到达麟德殿的时候，殿中人还不多，宫女们还在进行最后的清点整理。 内侍将他们领到安排好的位置，前头三排大约是留给一些宫妃皇子，他二人的则在左手第四排。 因不知何时就会有宫中贵人到来，殿中的新科进士与家眷，多是头一回进宫，颇为拘束，各自见到相熟之人只遥遥点头示意。 连相邻的座位的两人都不会凑近说话，大殿内人越来越多，却不闻喧哗之声。 斯凝梦对大晋皇族的了解停留在原身的记忆。 看来允许新科进士携带家眷入宴，并非是先帝平易近人，而是皇室的威压已经到了顶峰。 就像一只狮子暂时收起利爪，笑着招待你进家门做客，笑得再和煦，客人也是不敢懈怠的。 “望野！弟妹！”大殿之内，远远传来沈司星极不和谐的声音，嘹亮地穿过整个麟德殿。 斯凝梦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到沈司星刚要迈开的步子被他身旁的男子生生扯回。 那男子比沈司星高半个头，看着风度翩翩颇有几分书卷气，但出手力道不弱，只一抓，便将那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的沈司星按在原地。 他面上还带着颇为温和的笑，沈司星都发不出牢骚。 “那是三殿下？”斯凝梦从记忆中搜索，模糊对上了号。 三皇子沈怀信，生母是王皇后的侍女，生产时身体亏损，未到一年便故去，此后记入王皇后名下，且是皇后唯一的孩子。 慕望野亦注意到沈司星那边的动静，点头道：“也只有三殿下能按得住他了。” 斯凝梦想起之前与长宁之间的对话：“看来今日三殿下又躲不过去酒了。” 慕望野笑道：“放心吧，七殿下会替他挡酒。” 沈司星几人落座在第二排，斯凝梦冲他挥了挥手，沈司星只冲她眨眨眼，难得的安静模样。 “兰贵妃到~” 斯凝梦收回目光，起身行礼，看向打宫门而来的一行人，一眼便认出昭淑公主，而她身边那位身量高大魁梧面容冷峻的男子，就是五皇子沈琢玉了。 真是白瞎了这么个好名字。 斯凝梦打量着沈琢玉，忍不住腹诽。 也不是说沈琢玉长得磕碜，可他那眉眼，锋利地像两把刀子，哪儿有半点如玉公子的模样。 她看着这玉琢的很是失败。 偏偏不巧，沈琢玉两兄妹正好就坐在了斯凝梦他们这桌对面。 而兰贵妃，则是走向龙椅左下方，显然那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位置。 斯凝梦对这个位置安排颇为疑惑，同时她注意到沈琢玉的眼神似乎数次略过沈司星他们那一桌。 慕望野看出她在想什么，凑近说道：“圣上偏爱兰贵妃，但并不十分宠爱五殿下。” 斯凝梦装作与慕望野谈论桌上那些这个时节难得一见的瓜果，伸手用小叉子戳起一块，送至慕望野嘴边。 “都说是爱屋及乌，圣上居然能把生母和孩子区别对待，真是少见。” 慕望野含笑将那枚果子含入口中，在嘴里转了两圈，轻声说道：“这里头的事多着呢，眼下不是谈论的好时候，你只瞧着就是，回府我们再细说。” 斯凝梦只得压下听八卦的心思，可慕望野不说，她也忍不住要想。 这时候她确定了沈琢玉确实是在看沈司星的方向，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傻乐的沈司星，而是坐在他身旁的三皇子沈怀信。 斯凝梦微微眯眼，想将沈琢玉脸上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一些，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昭淑公主的眼神。 斯凝梦只得冲她人畜无害地一笑。 昭淑嘴角一抽，没搭理她。 斯凝梦心里直摇头，总不会是因为慕望野这个男人的缘故与她不对付了吧。 犯不着啊，拢共也就见了两面而已~ 她此时是早忘了长宁说的，昭淑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偏偏如今遇上了个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人，自然心心念念惦记上了。 慕望野则在一旁开始剥起葡萄来，他把剥好的葡萄送到斯凝梦嘴边。 正走神的斯凝梦张嘴便从他指尖咬了过来，直到甜蜜的汁水在口舌之间弥漫开，斯凝梦才知道慕望野做了什么。 斯凝梦正在咀嚼的动作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门外的内侍又开始传报。 “圣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斯凝梦赶紧咽下口中的葡萄，殿中的众人纷纷起身，斯凝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着众人的动作，跪下行跪拜大礼。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万岁，斯凝梦甚至感受到了一丝丝微微的颤动，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早已淹没在这一阵阵的声浪之中。 繁复华丽的龙袍从她面前迤逦而过，她低头看着眼前被宫女内侍擦拭到一尘不染的地面，忽然想到一些极为不和谐的念头。 天威如此不可侵犯，不知要多少手枪才能打破？ 想来应当要很多很多，只一条封妻荫子，便有的是人为了守卫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前赴后继。 “众爱卿平身。”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成康帝虽已年近五十，但容貌上却只看得上三十出头，几位皇子公主的容貌气质各异，但皆十分俊秀，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不赖。 乍一眼看去，斯凝梦竟觉得沈怀信与成康帝很相似，并非是容貌上，而是一种气质。 看着有些书卷气，内敛但眼神坚定，不容置喙，面上常带笑意，但并不给人以笑面虎的别扭感觉。 笑意是发自内心的从容，自信，颇有天下在手，笑看风云的豪气，当然沈怀信还没练出这份心性。 不出她的意外，她看到成康帝的眼神扫过沈怀信。 看来三皇子就是眼下成康帝最喜爱的儿子了。 王皇后也注意到身边人眼神扫过了哪几处，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慈爱笑意，颇有国母风范。 斯凝梦看向对面的沈琢玉，他面色显然是不怎么好看的。 哎呀呀，这皇室的八卦真是多。 斯凝梦收回打量的目光，因为成康帝已经开始与新科进士们联络感情。 慕望野自然是最先点到的，成康帝先是夸赞了他的文章，赏下颇为丰厚的金银，又顺带着夸了夸斯凝梦。 大概是斯凝梦能夸的实在不多，于是捡了她与长宁合开的铺子说，但也没带上几句。 毕竟她的铺子虽说是日进斗金，但若夸她能挣钱，在这琼林宴上是颇为不合适的。 为官者还是讲究个两袖清风，不为五斗米折腰，夸她能挣钱是怎么个事。 再说挣的钱又不给他国库~ 好在他今日要拉近距离的人颇多，成康帝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待轮到一位名列二甲的进士时，特意询问了年龄婚配的情况，此人名叫颜回，颇为一表人才。 随着成康帝的询问，颜回面色渐渐苍白。 斯凝梦有些震惊，难不成要在琼林宴上赐婚？ 好在成康帝还是顾着这些新科进士的心情，并没有放这杀招。 经过漫长的夸赞拉拢环节，宴席终于正式开始。 看了几曲歌舞后，斯凝梦借口更衣起身，到外头去透口气。 麟德殿灯火通明，亮的连天上的星星都难瞧见。 斯凝梦路过慕望野之前提到的凉亭，见有宫人托着鱼食候在一旁，想来是给路过有兴致的宾客准备的。 正好四下无人，斯凝梦起了喂鱼的兴致，她正拿过一小蝶鱼食，还未来得及喂，便听到宫人齐齐请安的声音。 第92章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斯凝梦转身，看到慢慢向她走来的昭淑公主，心头升起一股子颇为烦躁的情绪。 第80章 心事 斯凝梦看到昭淑烦躁的缘故，自然多是因为沈琢玉，碍着身份不能拿他如何，看着这张有几分相似的脸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可眼下，吃了这身份的亏，还是得忍下这种种情绪，吃瘪地行礼。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斯夫人请起。” 斯凝梦有些诧异，她以为昭淑这么拦她，是想有意为难。 “公主也是嫌席上闷，出来透口气？”斯凝梦先找话说。 昭淑走到池边，宫人将鱼食递到她手边。 昭淑却没接她的话：“斯夫人觉着这些金鱼好看么？” “好看。”宫里的东西她除了夸还能如何？ 昭淑语气里带着些落寞：“就是因为它们好看，才会困在这里。” 斯凝梦有些诧异，这是要与她讨论人生哲学？这位公主，似乎是将自己的处境比作这被圈养的鱼了。 还挺多愁善感的~ 她满肚子搜刮了些文墨，开口道“曾听老人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若是生活在溪流大河之中，或许自由随性，可为了一口吃食，就得终日奔波劳累。生活在这池塘之中，却是安逸富足，凡事没有十全十美，若总盯着那不足之处，日子过得就越来越艰难，不如多想想如今生活的好处，懂得惜福，吃饱穿暖之后抬头看看天上的云彩，也能觉出几分乐趣。” 对方身份比自己高，至少此时真诚表达比之随口敷衍是更好的选择，要知道态度不好，也是会被扣帽子的。 昭淑静静地看着池子里的鱼，良久之后才接话：“从前听闻你不通文墨，粗鄙不堪，今日见了，斯夫人的话比不得那些大家闺秀咬文嚼字，却也有几分道理。” 昭淑将剩下的鱼食倒进池中，引起鱼群一阵翻腾：“以往我不爱来这，看这些鱼为了一口吃的挤在一处争抢，只觉得可怜。不过它们每日里有宫人喂养，尚且争抢的厉害，若是放到那江河湖泊之中，或许就活不成了。” 昭淑转身，面上带了些笑意：“难怪你愿意在他一贫如洗时下嫁，夫妻琴瑟和鸣，想来是发现了他除去才华之外的好处，京中闺秀也曾有不少属意于他，却不愿在他未有功名之时下嫁，我很好奇，你是发现了他什么好处？” 斯凝梦扯出一抹笑，她看中了他哥哥，看中了他一贫如洗，父母双亡~ 她正苦恼如何编个理由把昭淑招架过去，却见昭淑面色慌乱地看着她身后。 “哥哥。” 斯凝梦顺着她的眼神转身看去，见沈琢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面色阴沉，显是十分不高兴。 “你们退下。”沈琢玉冷声吩咐，周围的侍从很快走了个干净。 斯凝梦见他眼里似乎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想来沈琢玉眼中她与那些宫人没什么两样，于是草草行了个礼，准备开溜。 路过沈琢玉身边时，只听他语气深沉：“夜路难行，斯夫人小心脚下，免得走了不该走的路。” 斯凝梦皮笑肉不笑：“多谢殿下关怀。” 她很快离开了凉亭，只余下这对兄妹。 昭淑见他面色难看，想起适才亭中与斯凝梦的对话应该被听到不少：“哥哥怎么也出来了？” 沈琢玉忍了又忍，终是叹了口气：“你一个皇家公主，为了他去拦那斯凝梦，传出去你的脸面往哪儿搁？若我不来，你是否还打算在这宫宴上惩戒她？” 昭淑觉得有些委屈：“怎会，她是望野的夫人，只是闲谈几句，平日里茶会赏花，女子之间也会聊些趣事。” 沈琢玉脑门上的神经一突一突的，听不进昭淑的话：“慕望野不过就是个寒门士子，官场不是做文章，他未必能站的稳，这么个喽啰，值得你费心？” 昭淑本被沈琢玉用话这么一堵，心头火起：“皇子公主不过说着好听，还不如喽啰日子过得有盼头！哥哥你自持皇子身份贵重，难道就一帆风顺心想事成了？处心积虑怕也是难上加难！” 沈琢玉被戳中心事，怒火中烧，眼看着就要暴走，偏偏眼前人他不能动手，只得一拳打在身旁的假山上，手指上传来的疼痛分散他的怒气。 再开口时，他已经平稳下来：“你就是这么跟关心你的兄长说话的。” 昭淑看到假山上的血迹，心口一紧：“我” 她上前查看沈琢玉手上的伤势，伸手拿出帕子将那伤口轻轻包起：“兄长，我知错了。” 沈琢玉的手抚过她的发髻，她鬓边的金簪华光灼灼，触手一片冰凉，却彰显着它主人高贵的身份。 “你想要的，哥哥会替你拿来，至少，你可以心想事成。”沈琢玉的声音在深宫的黑夜中很快隐去。 昭淑心头一突，却没再说话。 斯凝梦回到宴席上，慕望野见她面色有异，于是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斯凝梦看了眼对面空着的两个位置，宫宴之上不好谈论皇室，想想也没大事，不过是撞上了沈琢玉。 “外头风大，一时没缓过来。” 慕望野打量她身上的衣服，叫来青荷，给斯凝梦披上了披风。 斯凝梦身上 很快出了层汗，唉~ 真是跟这对兄妹八字不合！ 成康帝与皇后走后，终是被沈司星逮着机会灌了慕望野几杯酒，加上其他前来庆贺的同僚，把慕望野喝了个微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上车后，慕望野贴着斯凝梦坐，马车平缓地行驶出一段距离后，他便慢慢地靠在了斯凝梦的肩膀上。 因身后垫着靠枕，斯凝梦并不十分费力，就没推开他。 窗外撒进晃动的微光，将慕望野的睫毛拉出几道剪影。 斯凝梦低头看着那几缕细碎的影子，忽然在慕望野微敞的怀中看到一抹淡绿，在马车的摇晃中就要掉出来。 斯凝梦好奇地将那抹淡绿扯了出来，仔细一瞧，认出这是两人初见时，慕望野买的帕子，上头绣了棵松柏。 她几乎都不记得这帕子了~ 斯凝梦看了那松柏良久，叹了口气。 可惜她如今实在是安不下心来。 斯凝梦将那方帕子依着折痕仔细叠好，将它放回慕望野怀中。 就在她将帕子放进慕望野怀里时，他掩在袖中的手倏地握紧，就如初次被斯凝梦靠近时那般。 还要多久呢？他如此想 不久后，慕望野被授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翰林院专司笔札文翰，统领经筵，日讲，修书之事。 而慕望野一开始被分去修史。 斯凝梦听了有些不解：“怎得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上状元，去修史了？” 慕望野笑道：“不然又能让我做什么，人都认不全呢。” 看着斯凝梦越来越怀疑的眼神，慕望野赶紧补充道：“就算是状元，这官也得一步一步升，何况也不是只修史，之后还有机会给圣上讲书，我学问不错，圣上应当是看得见我的。” 斯凝梦：“原来如此，我还当是窝在墙角整日里见不着人呢。” 原来可以时不时地见大老板，那升官指日可待，是个好差事。 斯凝梦对官场的兴致不大，不过闲聊几句便揭过。 然而第二天慕望野起床的时间，着实把斯凝梦给惊了，她揉着眼睛起身，窗外见不着一丝天光。 “你干什么？”她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看着正在洗漱的慕望野。 “寅时就得到宫门候朝。”慕望野从青荷手中接过帕子。 斯凝梦皱眉，带着起床气：“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你搬书房睡去吧，这时候让人上朝是什么毛病。” 慕望野擦脸的手猛地一顿，将帕子丢给青荷，几步过来坐到斯凝梦身边：“也就每月的朔望日要上早朝，其余日子都是午朝，吵不到你睡觉。” 斯凝梦：“那你那两日睡书房去。” 慕望野笑道：“也就两日，搬来搬去岂不麻烦？偶尔早起也不错，不是么？” 斯凝梦困的眼神呆滞：“不错在哪儿？” 虽然搬书房这事最后被慕望野这一套那一套的话绕了过去，但斯凝梦还是吩咐青荷给慕望野的书房送去了被褥。 但是慕望野不愿意过去睡，当然这是后话。 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两天，斯凝梦总算完成了双倍的销售额。 “宿主此次有效销售额为二十万两，生命值兑换为四百两每天，最终兑换生命值为五百天，恭喜宿主。” “等等，四百两每天？”斯凝梦声音都变了，她怎么不知道要怎么贵！ 系统呼吸灯慢悠悠的：“是的。” “确定么，这么贵，不会搞错了吧？” “宿主是否有证据驳回，以便系统重新计算？” 斯凝梦当然没有 系统：“请宿主开启福利商城。” 第93章 斯凝梦深深叹了口气：“我看它叫催命商城还差不多。” 第81章 飞来横祸 转盘出现，上头的跑马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在这古色古香的背景之下，显得有些怪异。 恭喜你发财， 我恭喜你精彩 熟悉又陌生的歌声响起，斯凝梦推动转盘。 “恭喜宿主，获得加速器，等级提升为十五级，请宿主在两百天内完成四十万两白银的任务额，若无法完成，则生命终止。” “等下！怎么任务完成的时间限制没变，任务翻了四倍？”斯凝梦觉着这很不合理啊！ 系统：“任务符合系统相关规定，请宿主执行。” 斯凝梦：“我若是没能在两百天内完成，那我兑换出来的那剩余三百天？” “将失效。”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漠。 “那我换这么多干嘛！” “宿主可以用生命值兑换所需物品。” “我确实是要换物品，但是” 但是她没想换这么多啊！她原计划自己多完成任务额，只讲其中一部分用来兑换物品，剩下的她都是要存起来的。 那样她的寿命就可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必时不时担心自己命不久矣。 可现在，一切都打回原点，那她之前那么拼有什么意义？ “我想知道，以往宿主有成功完成十次任务的么？” 系统的等级任务额应该是根据宿主的能力做调整，并非是统一划定。 其中有一点斯凝梦算是察觉出来了。 每一次的任务额都在逼迫宿主去冲击自己能力的天花板。 完成的越快，下一次的任务额翻倍就越多。 斯凝梦以往觉得，系统应该是会尽力地保证宿主能够生存下去，协助她达成任务额，这也关系着系统的任务。 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是了，其实像她这般意外死亡的年轻人有很多，系统之内的时间完全脱离她原本的世界。 大晋更像是一个为完成任务而创造的世界。 或许对于系统来说，甚至不存在浪费时间这样的说法。 如果失败，换一个宿主就好了。 意识到这一点，斯凝梦觉得心底发凉。 一定有什么关窍是她未曾发现的！ 不过只要她能完成任务额，活的够久，相信一定能找到那关窍。 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慕望野自打进了翰林院，便比以往更加忙碌，几乎都是在临睡前的半个时辰才回到梧桐院。 他总是带着朝中各家的八卦回来，斯凝梦这才知道，那些大晋顶尖人才的后院，原来也都是些经典的狗血。 而这一晚，慕望野带来的八卦却同以往不一样。 “圣上给颜回与四公主赐了婚，据说是何婕妤亲自去请的旨。” 斯凝梦失了看话本的兴致：“看来在圣上眼里，新科进士亦不过如此。” 慕望野颇有些唇亡齿寒的感受“二甲进士，每隔三年就有一批，如今尚且有不少人都在候缺，朝廷不缺人才。” 斯凝梦叹了口气：“好歹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没成想成了驸马，这跟吃软饭有什么区别？” 大晋驸马不会有实权官职，至多挂个闲职，原本这个身份是极适合那些胸无大志，好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可皇家又嫌弃这些人拿不上台面。 若强行赐婚世家精心培养的子弟，又会闹得君臣离心，权衡之下，自然是选那些毫无根基的进士。 家世清白，为人勤奋，竟成了断送自己前程的原因。 斯凝梦感慨：“好在你已成婚，不过你是状元，就算尚未婚配，应当也不至于被点了做驸马。” 慕望野摇头：“我也不知道。” 斯凝梦想到系统的事，确实世事无常，脱离把控的事太多。 气氛有些压抑，斯凝梦不想带着这样的心情入睡，于是换了话题：“你在翰林院最近如何，可有机会被圣上召去讲经？” 慕望野几乎不提他官场上的事，斯凝梦对此知之甚少，不过他这么出类拔萃，仕途应当平顺。 慕望野摇头：“尚未有召。” 斯凝梦疑惑：“新科状元难道不正是热灶头么，怎得连召见都没有。” 慕望野微微蹙眉：“或许是在看我倾向于哪个皇子，如今皇子们多以成人，圣上却迟迟不立储君，朝中人心浮动，大臣们各有心思，暗地里眉来眼去，已隐隐分了派系，我初入官场，应是等我开窍呢。” 斯凝梦追问：“如今有哪些皇子呼声较大？” 慕望野：“兰贵妃得宠，圣上虽明面上不亲近五皇子，可君心难测，加之五皇子野心勃勃，擅长把控人心，朝中不少大臣或是臣服，或是被他拿了把柄，为他办事的不少，且他出手阔绰，倒真有不少衷心替他办事的。” 斯凝梦冷哼：“原来还有这一层，我说呢，这么缺银子。” 慕望野又道：“另一个就是三皇子，王皇后母家乃大晋数一数二的世家，且圣上对他颇为偏爱，三皇子自然呼声颇高，只是他为人正直，不似五皇子那般钻营，因而与朝中大臣来往不多。至于七殿下，淑妃母家倒是不输王皇后，只是圣上对崔氏一族颇有防备，殿下自己又不着调，因而也就崔氏一族对他还有些妄想吧。” 斯凝梦想到沈司星：“七殿下做个富贵闲人挺好的，只是圣上为何对崔氏一族有防备？” 慕望野想了想道：“此事与元庆太子有关，崔氏上一代家主应当是与韩王有勾结，不过做的隐蔽，未曾抓到什么把柄，只得不了了之。” 斯凝梦皱眉：“天老爷，淑妃还是歇歇吧，这一不小心，新账旧账一块算，七殿下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慕望野笑道：“放心吧，满京都谁人不知他是个什么性情的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然大臣们是不会选他的。” 斯凝梦原本想笑，念及以往沈司星对自己帮助良多，忍笑道：“其实殿下也挺好的，不过是看着爱玩罢了，遇上正事，他还是挺靠谱的。” 慕望野亦笑：“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斯凝梦：“以往你两是同窗，多有来往，如今你已入官场，还同以往那般么？” 慕望野沉默片刻：“近来没与他见面。” 斯凝梦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洗漱准备就寝。 临睡前，她想起了长宁，好在她与这储位之争倒是没什么关系，不然有的头疼，长梦她是决计不能失去的，不然会少一大笔进账。 那真是断她生路。 斯凝梦比以往更忙碌了，她准备往京都周围的城市扩展业务。 先前她赚了那样一大笔钱，已经招惹一些人的注意，远离京都，少些人惦记。 再则，京都富贵之人再多，这市场总有个上限，还是早点备好后路。 时间不等人，京都的铺子有孟清歌等人打理，她第三日便启程前往银州。 银州较之京都更偏南方，是真正的江南水乡，亦是富庶之地，只是多为商人，只富不贵。 不过贵不贵的对斯凝梦来说不重要，她要的是肯掏钱的客户。 到达银州之后，斯凝梦出手在繁华的地段买下两间铺子，打通后规模比京都的铺子至少大上一倍。 她观察此处百姓的衣着首饰，相比京都要更艳丽夸张，京都那些官家夫人小姐，还要讲究雅致，富商的家眷则是更随性。 加之天气比京都更为炎热，衣着也清凉大胆。 所以这里新开的铺子也要显得豪气一些，站在门外就能一眼瞧出，这家店，卖的很贵~ 斯凝梦着人去京都报信，她打算在银州小住，直到新店重修完成，再进行一些市场调查，针对银州顾客的喜好，推出新的产品，还要雇人。 因她在银州没有帮手，一时忙的脚不沾地，这日青荷将饭菜热了两遍之后，提出她也想学着打理铺子。 青荷：“我是打定主意要一直跟着小姐的，如今小姐身边人手紧缺，与其从外头再聘人手，不如让我试试。” 斯凝梦点头：“也好，反正你得一直跟着我在铺子跑，如今小鹿事情办的稳妥，你慢慢将内院的事交接给她，往后学着做生意，也好给自己攒份傍身钱。” 说着她想起了桃蓉，于是转身问道：“你表哥这次科考如何？” 桃蓉摇头：“没什么消息。” 斯凝梦想了想，没消息，要么就是名落孙山，要么就是有了功名，不想认这婚约了。 “等这次回京，派个人去给你打听打听，你的婚事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有个准话，别耽误你的前程。” 桃蓉欲言又止，看斯凝梦手中忙碌，最终没说话。 第二日，斯凝梦正要出门去铺子看修整的进度，忽闻门外一阵喧闹，噪杂人声之中夹杂着沉稳有序的脚步声，听来人数不少。 那脚步声恰好停在斯凝梦租赁的小院门口，接着，有人将门砸出巨大的响动。 第94章 斯凝梦对着动静十分不悦，这时又听门外响起训斥，接着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阿姐，是我。” “齐光？” 斯凝梦微楞，快步上前打开院门，齐光就在门口，而他身后齐齐站着两排锦衣卫。 齐光左侧方站着一人，看衣着似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面色难看，想来适才砸门被训斥的就是他。 “阿姐，借一步说话。” 久别重逢，齐光眼中却没有多少喜悦，而是明显的焦急不安。 斯凝梦大感不妙，正要将齐光迎进去，只见那指挥使向前跨了一步，拦住齐光去路。 “庆王殿下，圣上命属下将斯夫人即刻带回北镇抚司，殿下随我等出京到此已是不妥，若再与斯夫人私下见面，怕是有妨碍公务之嫌。” 齐光面上带笑，眼神却冷：“哦？那尽请指挥使大人到圣上面前状告本王妨碍公务好了。” 说罢他不再搭理此人，拉着斯凝梦往院子里走去。 指挥使安乐明脸更黑了，去圣上那边告状有什么用。 只要庆王不谋朝篡位，占了元庆太子皇位的圣上只会对他恩宠有加。 第82章 暗器 屏退众人，书房内只剩斯凝梦与齐光两人。 “出了什么事？” 斯凝梦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她出京时已经为慕望野布好人手，难道还是不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城西大火那晚你是不是说了这句话？”齐光语气凝重。 斯凝梦沉思片刻：“是有何不妥？” 齐光叹了口气：“前日，沈琢玉进宫面见圣上，言慕望野与沈司星往来甚密，有勾结党羽谋夺储君之嫌，并暗害手足，他将一种罕见的铁片献上，并找了你府中的车夫老徐，那句话就是证词，他二人在府中密谋之时，你听在耳中，不小心说漏了嘴，恰好被那老徐听见。” “而那铁片，正是沈琢玉暗害手足的证据，他手下廖兴就是为了救他而死，暗器正是出自你名下的作坊，如今你的铺子和作坊已被锦衣卫封了，慕望野已被关押在北镇抚司。” 斯凝梦大惊脱口而出：“糟了！这个时代没有那句话！” 齐光拧眉：“什么？” “那话的重点在本性难移，怎能如此牵强地扯到谋夺储君之位。” 齐光摇头：“话只是佐证，要紧的是他二人往来甚密，且被扣上谋夺储君之位残害手足的罪名，你可知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正是韩王，陷害的手足就是我父亲元庆太子，这是圣上的逆鳞。” 斯凝梦一时失语：“可，这罪名是沈琢玉把不相干的几件事凑在一起编的啊！” 齐光：“是，罪名是他编的，可圣上信了，或者说，圣上正好借此杀鸡儆猴，给朝中真正结党的那些大臣醒醒神，也正好给崔氏一个下马威。” “凌婉！凌婉是证人，葛兴根本就不是为了保护沈琢玉而死，他是死在流放的路上，还有寻芳楼” “凌婉为了与铁匠成婚，已离开京都，未知归期。” “什么？” 如此之巧 门外传来吵嚷声，显是那指挥使不愿再等，而青荷正带着人阻拦。 斯凝梦一咬牙，压低声音问道：“圣上是信了沈琢玉的话还是为了杀鸡儆猴，哪种可能性更大？” 齐光沉吟片刻：“锦衣卫的探子不是废物，只要略一查探，自然能发觉沈琢玉话里的蹊跷。” 斯凝梦松了口气，那就是为了利益，只要是为了利益，就好办多了。 “沈琢玉也有实话，想必圣上已有耳闻那暗器的威力，我愿献上暗器制图，将功折罪。” 敲打朝臣可另想它法，折进去一个儿子和新科状元，这多少有些不划算。 若她将手榴弹的制图献上，立刻可以提升大晋军队多年未有进展的军备实力。 她曾了解过，大晋军中本就有类似手榴弹的军械，只是制作还不成熟，容易误炸。 如此也算是成康帝打瞌睡，她递上枕头，就算不能完全从沈琢玉的陷害中摘干净，至少罪名会减轻。 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无辜，只有利益才能动摇人心。 齐光定定地看着她：“廖兴是你杀的？” 斯凝梦：“是，既然大理寺无法替凌婉伸张正义，那就只能以暴制暴了。” 齐光摇头：“为了那个凌婉，值么？” 斯凝梦想起城西大火之后齐光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如今再看他，与当初已全然不一样了。 因为她的心理年龄，之前一直将齐光看做个孩子，现在却是不必了。 “我赚京都女子的钱，为她们宰一些拦路的癞蛤蟆，有何不可？就算廖兴不死，沈琢玉也能找到别的名目，如今反倒要感激他将那铁片呈到圣上面前，相信圣上对暗器，应该是感兴趣的。” 斯凝梦笑道：“这怎么不算是好人有好报呢？” 齐光闻言，沉吟片刻：“你总是有你的道理。” 斯凝梦：“难道我说的不对？” 齐光似是回想起过往，有些失神，而后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好人会有好报的。” 斯凝梦开始发愁，一天生命值才能换一颗手榴弹，这样的生产线，系统要怎样才会同意给。 退很多步说，就算系统大发善心地给了，当前世界的制造水平，应当是造不出来才对。 若给她个一两年的时间，她还能伪造出研究是循序渐进的，可现在，时间太紧 见斯凝梦眉头紧皱，齐光说道：“届时我替你去与圣上谈。” “嗯？”斯凝梦被打断思绪，“罢了，你还是别掺和进来。” 齐光道：“我能认亲回宫全靠你，只是太后与圣上不想我之前流落街头十数年的事传出，因而一直未有明面上的赏赐，这次我用这份功劳与你要交出的暗器制图做筹码，想来能多几分胜算。” 见斯凝梦仍有顾虑，齐光道：“你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怎么我想报答，阿姐不愿给机会？” 斯凝梦细想后觉着由齐光出面确实比自己更加有利：“那就劳烦庆王殿下了。” 齐光无奈摇头，显然不喜欢斯凝梦这称呼，但未曾多言。 回京都的路上，锦衣卫的一大部分人手都围在斯凝梦的马车周围。 齐光本想与斯凝梦同坐，但她思绪繁杂，于是以多日劳累想静休为由拒绝。 斯凝梦伸手按了按眉心，若日夜兼程，明日午后便可回到京都。 她得在那之前就想到解决的方法。 首先，她怎么解释自己会做暗器 斯凝梦开启自己随口扯谎的天赋，想到干脆跟齐光一起扯个谎。 譬如来源于一不世出的高人。 虽是高人却穷困潦倒，用那暗器的制作方法并几枚成品向斯凝梦换了吃食，而她原本对此没放心上，无意间一试，却发现那暗器威力惊人。 至于证人，就是齐光。 有个出处就行，只要齐光咬死，不能证伪即可。 其次就是，手榴弹的生产线 她正犯愁的时候，青荷递过来一盏茶，与以往用的不同，茶盏是由竹筒削制。 这是几日前她出门了解民风民俗时随手在路边买的。 青荷无奈道：“临出门那些锦衣卫催的急，我们从京都带的茶盏不小心打翻了，小姐用这个将就一下，这竹筒看着粗糙，与茶盏用着是一样的。” 斯凝梦忽然灵光乍现，是啊，她为何就非得给成康帝提供一天生命值一颗的高水准手榴弹制图，她可以降低标准啊！ 需要用生命值兑换的物品是远超过当前世界生产水平的。 而她给成康帝的制图，只要比当下已有的火器效果都厉害就可以，使劲踮脚够一够能做出来最好。 斯凝梦松了口气，终于理出一条可行的路。 安乐明原计划只略作修整，并不停留住宿，可齐光却坚持要在驿站休息一晚。 斯凝梦对此十分感激，这让她有了独处的时间。 她开始尝试跟系统沟通能不能得到实体的生产线，如果制图的份量不够，那这就是最后的筹码，但有暴露的风险~ “若宿主要求开启新的实物生产线，则需产生相应的销售额。” 额，跟皇帝做军火生意？ 这不找死么~ 斯凝梦按了按太阳穴“那是否可以让系统改良已存在的生产线？” 系统的呼吸灯慢悠悠的：“是否产生销售额？” 斯凝梦叹气：“难道我不想做军火生意么？跟胭脂水粉比利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这生意它不好做啊！” “不产生销售额。” “是~” 系统：“将根据需改良的生产线规模计算需要的兑换值。” 那就先交制图吧，怎么做让内府兵仗局的人去头疼。 斯凝梦补充道：“我需要一份手榴弹制图，假设可以盈利，你能提供给我生产线生产的水平即可，对了，还需要三枚样品。” 第95章 系统呼吸灯闪烁，显然是在思考。 斯凝梦立刻打断它的思绪：“虽然眼下看起来，这军火生意是没得做，但是，并不代表将来不行，万一呢。何况，任务额翻倍实在是太多了，我不得不提前做准备，只要有机会，都得试试，难道你想看我死？” 系统沉默片刻：“好的。” 斯凝梦盯着那盏呼吸灯，暗恨这系统没有五官，很难看出情绪。 系统这边处理完毕，斯凝梦赶着去找齐光。 齐光门外守着四个人，远远见斯凝梦来，其中一人并未询问，便将她领了进去。 “殿下，斯小姐来了。” 屋子里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房门打开，乍一眼看去，齐光心情似是十分不错。 斯凝梦笑问：“藏了什么好玩的，这么高兴。” 齐光侧身领着斯凝梦往里走：“阿姐来找我，我自然高兴。” 斯凝梦微叹：“可惜，我们没有叙旧的时间。” 她编的谎话说与齐光听，斯凝梦还想着用家中西域奇书那一套应付齐光的盘问，却听齐光一口应下。 “阿姐放心，我必然一口咬死那暗器的制法就是路过的云游高人所赐。” 斯凝梦松了口气，应对的法子都安排妥帖，她正想开口询问慕望野那边如何，却见齐光忽然笑的很开心。 “今日跟阿姐学了如何扯谎，不如我现学现卖，就说往常我在京都街边乞讨时，被那恶棍廖兴多次欺凌，险些断了我一条腿，好在被阿姐收留悉心照顾，才没有残废，阿姐是因我才忍不下那廖兴，拿了高人的暗器亲自去除了他。” 斯凝梦：？ 不是，她没有想教他这个 “阿姐，怎样，我扯起谎来不比那沈琢玉差吧？”齐光淡绿的眼里闪过颇为希翼的光。 “我觉得，很不错。” 看着这双眼，斯凝梦实在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 果然，齐光肉眼可见的更开朗了。 孩子大了，应当是，教不歪了吧 第83章 后路 斯凝梦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慕望野那边怎样？” 她临走前曾向长宁借调暗卫，只是北镇抚司是连长公主都无法插手的。 不过这也意味着，沈琢玉亦无法做些什么。 齐光摇头：“探不出消息，不过他好歹是新科状元，如今罪名未定，应当只是拘禁。” 斯凝梦在屋子里绕了两圈，轻叹一声：“这次你与圣上求情，不能全然站在我这边，不然圣上虽面上不说，心中怕有不悦。” 无论齐光拿出的筹码是否能让成康帝动心，终归是在反驳他，若齐光一心为了自己这个外人，成康帝必然是会不高兴的。 齐光微微蹙眉：“阿姐可是想到什么？” 斯凝梦道：“琼林宴上，圣上提到我的铺子，你应当也知道我前段赚了多少银子。” 齐光点头：“京都之中议论纷纷，阿姐可是缺银子？” 斯凝梦摇头，想了想道：“我只是喜欢银子，只要我愿意卖，就有银子进账，那银子就跟天上掉下来似的，很难有人忍住不捡吧？” 齐光：“那确实是很喜欢银子了。” 斯凝梦笑道：“可喜欢银子的不止我一个，往常没有把柄，如今有了，你说我这铺子和作坊，会落在谁手上？” 齐光立刻想到成康帝，惊道：“圣上？应当不会” 斯凝梦摇头：“若是圣上也缺银子使呢？” 齐光一时被问住了，天家富贵，与他从前在街头流浪完全是两个世界，皇帝会缺钱么？ 他从未想过~ 斯凝梦接着说：“与我一样喜欢银子的，还有长宁，我曾困惑为何长宁会缺银子使，直到你说我的铺子和作坊已经被扣了起来。” 齐光眼中疑惑更重。 斯凝梦：“我与长宁合开长梦后，曾面见太后，她说，那些个达官贵人吃的满嘴流油，让他们好好出出血，长梦赚的钱数额如此之大，其中一大部分，是那些个官员家眷借着买胭脂水粉的孝敬。” 齐光：“太后也想要？” 斯凝梦点头：“是他们都想要，我想，为的应当不是家事，而是国事。近些年天气异常的冷，京都夏日都不甚炎热。西州建中等地，原本粮食能一年两熟，如今勉强能一年一熟，银州倒是天热，却都是山脉，百姓多经商为生，少有耕种。大晋虽国力强盛，还有余粮，但早晚会维系不了，届时民心不稳，北方边疆之地，就不会太平。所以需要钱财，不仅要向领国分批购买粮草，还要加强边境守军的军械装备，事出反常必有妖，大晋从来都是自给自足，忽然购买粮草，就算数量再少，也会引起怀疑，北方守军的军械要比粮草准备的更早。而长宁的生父，正是镇北大将军付珖啊。” 说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那些个官员家眷孝敬的钱，却还要分给我一部分，你说圣上和太后心里，会高兴么？” 齐光恍然大悟：“那就将长梦的钱都给长宁，这样也不行么？” 斯凝梦摇头：“我看是不够的，所以要让你帮我个忙了。” 齐光拧眉：“阿姐尽管说就是，我们之间，何必见外。” 斯凝梦笑道：“你就与圣上说，我见了锦衣卫，得知慕望野被囚禁北镇抚司，立时慌了神，愿将暗器制图和自己的产业奉上，望圣上能宽恕一二。而你因之前跟着我学过几天打理铺子，对经商颇感兴趣，愿意与长宁一同将我的铺子和作坊都接下来，念及还需要我出谋划策，许诺会向圣上求情分我一成利润，我感恩戴德，誓死以报君恩。” 说到君恩二字，斯凝梦没了笑意：“只是要委屈你，替我看铺子了。” 齐光沈思片刻：“阿姐是要将产业托付给我和长宁？” 斯凝梦点头，语气凝重：“你与长宁，一定要保住这铺子和作坊，运作如常，未经我手，一丝一毫都不要动。其次是不要让作坊中的女子失去生计。当然，还要赚钱，越多越好，钱进了国库或是给了我都没关系，但它必须要赚钱，这关系到我的生死。” 齐光楞住，忽然猛地回神：“阿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斯凝梦笑道：“哎呀，我辛苦打下的产业，若是赚不了钱，我会难受死的，我真的真的很喜欢银子。” 齐光错愕，继而慎重点头：“我一定帮阿姐多赚银子！” 斯凝梦其实有点尴尬，若不是齐光，换个人这番话她实在不好说出口，嗜财如命啊这是～ 她理了理情绪道：“暗器制图和两枚成品在梧桐园，进宫之前，我得回去一趟。你也放宽心，圣上想要的基本都拿到了，应当会答应，只不过” 齐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斯凝梦自嘲地轻哼一声：“或许我就要离开京都了。” 齐光大惊：“这又是为何！” 斯凝梦无奈耸肩：“崔氏一族我可没法子替他们摘干净，望野与沈司星来往这事，若没人提也就罢了，如今扣上这么顶帽子，圣上就算大事化小，也要想法子隔开他二人，他或许会头疼怎么安置这个新科状元吧。” 齐光急道：“不如去求一求安国公，他不是很看好慕望野么？好歹是你父亲” 斯凝梦摇头：“与圣上能讨价还价一次就很好了，过犹不及，待过个几年，做出些政绩，倒可以找机会提一提。” 齐光脸色有些难看：“你要与他一起走？” 斯凝梦：“那是自然。” 齐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知道怎么摘掉崔氏，只要你与慕望野和离，那崔氏就攀不上你。” 斯凝梦一楞：“这怎么行，此事是我连累了他，大好前程如今前途渺茫，怎可如此” 她差点脱口而出怎可如此小人做派，想到这提议齐光是完全为自己考虑，这么说太伤人。 “夫妻同心，我自然是要陪着他的，不过是去几年而已，你得帮我赚钱啊！放心，临走前我还要再开一些店和作坊，你会忙的很充实。” 齐光黯然点头，送斯凝梦离开之后，他在原地僵了很久。 银子是好，可如今这情景，银子一点用都没有！ 他想起了元庆太子，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若他还在，沈琢玉他又算什么东西！ 斯凝梦回房，召出系统，见制图已经完成，收起放在贴身里衣。 “唉” 新一轮的任务额更高了，不过如今能借皇室的势，想来搜刮起来比她效率高。 反正只要货卖出去，就算她的，可若是再翻倍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疏漏了……” 斯凝梦翻来覆去，将往日曾有困惑的地方繁复想，却没有丝毫头绪。 或许在某一天，能如今日这样抓到那露出的一截线头，可她现在抓不到。 还有那沈琢玉，三番两次下死手，若不反击，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唉……”斯凝梦叹气，前些日子忙着完成任务额，没顾上这人。 第96章 沈琢玉手中能用的牌不少，可她却只有银子…… 额，银子也快少一大半了。 斯凝梦觉着自己被困住，天光将亮之际，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三皇子沈怀信。 斯凝梦猛地坐起来，他不是个正直的皇子么，应当忍不了沈琢玉做的那些烂事吧。 成康帝日渐衰老，他与沈琢玉总是要正面撕咬的。 “君子报仇，应当不需要十年。”斯凝梦开始琢磨怎么把这事捅给三皇子。 借刀杀人，她也好歇一歇。 第二日天刚亮，安乐明便派人来叫门。 斯凝梦想着赶紧了却此事，早起并没有起床气，但齐光的面色却并不好看。 安乐明对他行礼，齐光只当做没看见。 斯凝梦走过安乐明身边：“别介意，他有起床气。” 好歹是成康帝身边的人，齐光有资本不搭理，她还是悠着些吧。 之前安乐明僵硬的面色缓和了些：“斯夫人请。” 斯凝梦钻进马车，还是得跟这些人搞好关系啊，不然说不准就在关键时刻坏事了。 行程很快，午后不久便到京都，安乐明没法拦着齐光，只得按着他的意思先行到了百花园。 斯凝梦被颠的头晕脑胀，赶到房里头将系统生产的两枚样品刷新，握在手里细看，相较于她之前用的略大一些。 系统还耍了个心眼，两枚手榴弹的外壳精铁有些不同，一枚好一些，一枚坏一些。 显然是制作效果有差异，这一点后期让系统将生产线改良后即可统一，这功劳就算在内府兵仗局头上。 兵仗局自然是会做一些调整，有没有用另说，得让成康帝知晓自己干了活。 这样一来，才能圆上那铁片与自己呈上去的有所不同。 “兵仗局得谢谢我吧，给他们送业绩。” 斯凝梦拿了东西，匆匆赶到门外。 疾行入宫，斯凝梦在宫门口便与齐光分成两路，安乐明负责将斯凝梦送往宫中私狱，等待成康帝传召。 至于齐光去哪儿，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反正告这庆王的御状也没用~ 齐光站在原地，目送斯凝梦远去，立刻前往紫宸殿。 他必须赶在成康帝见斯凝梦之前才行。 他紫宸殿外并未等多久，内侍便出来迎他。 内侍笑道：“圣上听闻殿下昨日出京，今早还特意问起呢，很是挂心殿下，殿下一会可得与圣上好好说说昨日出京见闻。” 齐光闻言便知，成康帝应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昨日的去向。 第84章 面圣 紫宸殿内燃着一缕佛香，成康帝并不笃信佛教，但大晋百姓信佛者众多，因而成康帝偶尔会提及相关，表示自己与民同乐。 这是齐光偶然间发现的。 “齐儿来了，陪朕喝盏茶。”成康帝向齐光招手，示意他到偏殿。 今日正是休沐，成康帝也偷得清闲。 齐光上前行礼：“皇叔，让您挂心，是齐儿的错。” 成康帝笑道：“母后要是听见，还以为朕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你。” 齐光笑道：“怎会，只是皇叔日理万机，还要时时分心挂心我的事，齐儿心中不安。” 内室倒了杯茶递到齐光手中，齐光低头只见那茶水乳白，有些诧异。 成康帝道：“这是北疆疏勒国送来的茶，与大晋的制法不同，加了牛乳，口味有些甜腻，朕不大喝的惯，或许你这样的年轻人会喜欢。” 齐光喝了一口，微微蹙眉：“这茶我也喝不惯。” 说完他似是想起什么：“北疆怎么突然送了茶过来。” 成康帝道：“先帝在时，曾有意与疏勒，蒲犁等国通商，北疆艰苦，百姓与守军都过的艰难，若能通商，至少能改善一二，只是北疆天气寒冷，一年之中多有冰雪，往来艰难，彼时恰好朝中有大事” 成康帝说到此，犹豫片刻：“此后便搁置了，疏勒此次派使臣前来，是想再商议通商之事。” 齐光想了想道：“通商之事，朝廷总要派人前往，我这倒正好有个人选。” 成康帝来了兴趣：“说来听听，朕看看齐儿是不是能为朕分忧。” 齐光按着斯凝梦的嘱咐一字不差将话转达。 “她说，感恩戴德，誓死以报君恩。”齐光说完，观察着成康帝的表情，可帝王心思怎能轻易试探出。 成康帝面色沉静，斯凝梦给出的筹码似乎并未打动他。 齐光正在绞尽脑汁想该如何说服成康帝，只见成康帝眉眼间有了些许笑意：“倒算个聪明人。” 齐光松了口气，他在等成康帝一个确切的旨意。 成康帝端起面前的茶盏品了品：“慕望野和她都是可用之才，就让他们去北疆办些实事吧。” 齐光走出紫宸殿，外头日光正好，他心中大石虽放下，可却仍有遗憾。 “沈琢玉~”齐光从齿缝隙中逼出这三个字。 宫中私狱就在冷宫附近，较之冷宫略好些。 斯凝梦早上只吃了个包子如今已是饥肠辘辘。 桃蓉这时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斯凝梦：“小姐，这还有几张烧饼，要不吃一点？” 斯凝梦有些惊讶，接过那油纸包，见其中包着几张烧饼，晨起时嫌腻，此时闻着真香，因是贴身收着，还有些温热。 斯凝梦将其分为三份递给她与桃蓉。 “桃蓉，这次回去，你便拿了身契出府吧，我给你备份嫁妆，你与我一场主仆情分，也算圆满。” 此去应当不是什么富庶的好地方，青荷已确定要跟着，桃蓉便罢了。 “小姐是嫌我伺候的不好？”桃蓉脸上并未出现斯凝梦预想的喜意，反倒有些落寞。 斯凝梦觉得困惑：“你有意出嫁，就算表哥那里没有音讯，靠着这份嫁妆，也能寻个好人家，做份小买卖，这不好么？” “其实表哥已另娶，并非有意隐瞒小姐，只是说起来难受。”桃蓉眼中隐隐有了泪意。 这在斯凝梦的意料之内：“总有好男儿，只要手里有银子，日子总能过下去。” 桃蓉摇头：“小姐，我不想出去，因我没再送消息给韩夫人，爹娘已被赶到庄子上，跟着小姐，至少安稳，我也学不来做生意，就算嫁妆丰厚，怕也是做的赔本买卖，跟着小姐，我一家都安稳。” 斯凝梦明白了，她这是在一笔横财和编制里头选了安稳的那个。 “既如此，你便留下，只是这次就算顺利度过，京都安稳的日子怕也是过不了了，没准就被安排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你两再好好想想。” 青荷毫不犹豫：“小姐，我是打定主意跟着你的。” 桃蓉擦了把眼泪：“跟着男人不如跟着小姐稳当，我也打定主意跟着小姐。” 斯凝梦笑道：“那便跟着吧，往后日子再难过，养你们两个不是问题。” 青荷与桃蓉亦跟着笑。 斯凝梦心中轻叹，安稳日子确实好啊。 天色渐晚，殿中只点了盏昏黄的油灯。 就在斯凝梦做好在此过夜的准备时，有内侍过来传旨，成康帝要见她。 斯凝梦心中略定，若是齐光失败了，成康帝也不会见她。 紫宸殿内并未有宫人侍立在旁，内侍将她带到书房便离开。 斯凝梦立在殿中，并不四处张望，等了又等，也没见成康帝的身影，不由得腹诽，好在桃蓉机智，不然她是饿的站不住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终于见成康帝自殿外施施然地走入。 “臣女恭请陛下圣安。”斯凝梦赶紧行礼。 成康帝缓缓行至她跟前：“斯凝梦，你可知罪？” 斯凝梦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没谈妥，不管怎样，先滑跪再说：“臣女知罪，请陛下责罚。” 只听成康帝冷哼一声：“怕是你连自己是什么罪都不知道吧。” 斯凝梦大脑快速转动：“陛下觉得臣女是什么罪，臣女便犯了什么罪。” 成康帝冷声道：“欺君之罪。” 斯凝梦诧异，沈琢玉那边怎么没这么较真。 她赶紧匍匐在地：“臣女罪该万死。” “感恩戴德，誓死以报君恩，”成康帝缓缓离开，走到书架前,“说的好听，怕是心里已将朕骂了不知几回。” 斯凝梦汗颜，可这事万万不能承认：“君子论迹不论心，臣女所言是否真心实意，日久见人心。” 成康帝沉吟片刻：“读书不多，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斯凝梦不明所以，转念一想，或许是指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女子，一个商人，”成康帝轻叹，“却能解朕之忧。” 突然的态度转变，让斯凝梦一时没反应过来。 成康帝接着道：“你想将功赎罪，便与慕望野去北疆办些实事，若办不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见斯凝梦还在愣神，成康帝轻哼一声：“锦衣卫指挥使安乐明会将来龙去脉与你说明，往后慕望野的折子，便过密探直接交与他。” 第97章 “臣女必然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这么看，她与慕望野是北发配北疆了。 唉，北疆也太冷了。 成康帝离开后，安乐明很快就入了偏殿，斯凝梦庆幸早上对他还算客气。 安乐明将北疆事宜细细说与斯凝梦：“圣上的意思是，不必与疏勒使臣见面，半个月后启程赶往北疆，北疆事宜可与镇北大将军付珖商议。” 斯凝梦点头。 安乐明继续说道：“这半个月，你得协助内府兵仗局理清那暗器制图，在此期间，暂居北镇抚司。” “那我能与慕望野见面？”斯凝梦问道。 安乐明：“我会为你们单独准备院子，但不可带侍女。” 斯凝梦：“好。” 北镇抚司内，慕望野一连几日都被关在一处阴冷潮湿的狭小房间内。 内侍忽然前来：“慕修撰，请随咱家搬到清逸院小住。” “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 “咱家不知。” 慕望野见内侍态度较之以往不同，猜测事情应有转机。 一跨进清逸院，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院中正屋点着灯，显然已有人在。 他左右打量，见内侍脚步不停，往正屋走去，不由得猜测是谁。 只见内侍立在门前：“慕修撰，请。” 慕望野推开房门，入眼便是一桌丰盛的菜品，鸡鸭鱼肉竟都齐全，还有不少时令鲜果，再瞧那吃的正香的人，正是斯凝梦。 慕望野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道：“凝梦，你怎么在这？” 他几步上前，起身将想与他打招呼的斯凝梦一把抱在怀中。 斯凝梦举着手里的鸡腿：“衣服衣服，我身上都是油！” “你怎么到这来了，圣上竟一点情面都不给安国公？” 他还以为有安国公在，至少能保她一次。 斯凝梦不屑道：“我需要那便宜爹来救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慕望野见她语气轻松，眉眼间还颇有些自得：“那是为何？” 斯凝梦一挑眉，慢悠悠地说道：“自然是因为我，机智过人，才华横溢啊。” 慕望野见她如此，多日紧皱的眉头终于抚平，笑问：“那就与我说说，你是如何机智，如何才华横溢的。” 斯凝梦从银州细细说起，直到饭菜冷了大半： “对不住你了，大好前程，被我连累，要去那北疆。” 慕望野摇头：“沈琢玉这次，应当是冲我来的，是你被我连累才是。” 斯凝梦微楞：“这又怎么说？” 慕望野：“直觉。” 斯凝梦无奈：“你别为了让我宽心这么说。” 慕望野笑道：“或许离京之前，就能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斯凝梦见他说的认真，也有了几分怀疑：“沈琢玉又在搞什么花样。” 慕望野：“照你的说法，圣上应当没有厌弃我二人，京中局势复杂，此去北疆，或许比留在京都好，沈琢玉的手要伸到北疆，得费大功夫。” 斯凝梦轻哼：“放心吧，我保管让他分身乏术，没空伸手去北疆，伸一只宰一只。” 第85章 雷弹 斯凝梦见他面色有些苍白，较之她去银州前消瘦，衣服上多有褶皱。 北镇抚司什么样的官没见过，他一个六品翰林院修撰，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优待。 斯凝梦将另一套碗筷放在慕望野面前：“别说那些了，先吃，这桌饭菜花了我不少银子，吃完我叫他们送水来，好好泡个澡，你的衣服还有常看的书，笔墨，我都让青荷她们送来了。” 原本安乐明是要直接带她进北镇抚司，斯凝梦临时要求多给些时间让青荷她们准备些日常所用送来。 “若是吃不好，睡不好，生场小病，我可能就没法在半个月内帮内府兵仗局理顺制图了。” 略微抬手给个方便和没办好皇帝交待的任务，安乐明自然是选择前者。 慕望野闻言稍稍低头闻了闻自己。 如今是夏日，他已几日不曾换洗。 斯凝梦见他久久不动筷子，甚至露出极为少见尴尬的表情，回想刚才慕望野的举动，恍然大悟。 “都这么熟了，你还在意这个，我从昨日一早到现在也没怎么换洗，难道你刚才抱着我觉得不舒服？” 慕望野一愣，伸手拿筷子夹菜：“我可没有，你别瞎猜。” 斯凝梦不再言语，又添置了一碗，她是真的饿。 撤下晚膳后不久，就有内侍来问浴房已经收拾好了，什么时候送水来。 “就现在。”斯凝梦瘫在椅子上，嫌弃这椅子没有梧桐院的美人榻舒服。 不到一刻钟，便有一行宫人提着水来。 慕望野看着那些忙碌的宫人，觉得这场面有些诡异：“他们这么听话？” 他这几日过的可不是这样的日子。 斯凝梦一脸理所当然：“把我关起来干活，再不过的舒服点，我会生病的！” “况且我还使了银子。” 慕望野摇头笑道：“他们也不是什么银子都收的。” 斯凝梦无所谓地摆摆手：“随他们怎么想，你先去洗。” 慕望野：“你先去，不是从昨日开始就没好好梳洗过么？” 斯凝梦蹙眉：“我看不得你这样” 她用手上下指指慕望野：“有点可怜。” 慕望野瞬间僵住：“好，那我先去” 斯凝梦又捡了个果子啃起来。 天老爷，以后谁让她挨饿她跟谁急。 待两人都梳洗完毕，已到深夜，正要就寝，才发现只有一床被子 “我去向他们再要一条来。” 慕望野转身，却被斯凝梦叫住。 “这里一举一动都会被注意到，是夫妻却有此举动，万一圣上觉得你我已离心，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她见慕望野还有些犹豫：“哎呀，大夏天的，被子盖个角不就行了，你一角，我一角咯，足够了。” 说完斯凝梦就翻身上榻，把枕头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 慕望野看着她显然比以前活泼些的样子，沉默片刻，继而语气也轻松起来：“说的有理，即刻就寝。” 外屋留了两盏灯，有些许微弱的灯光。 慕望野听到身边的人翻来覆去了好几次：“在担心什么？” 斯凝梦深深叹了口气：“唉北疆那么荒凉，赚不到什么钱啊~” 慕望野噎住。 第二日一早，斯凝梦打着哈欠起床，因没有青荷与桃蓉，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慕望野则很是反常，起的比她还晚。 等清醒了，斯凝梦发愣，她不会梳头啊！ 想扎个马尾都扎不起来，用簪子不会绕，腰带上有装饰绑起来太重，且她今日是要做“技术顾问”的，不好太寒碜。 于是起身要去喊人。 “我替你梳。”慕望野换了身从百花园带来的衣服，整个人精神不少。 “你会？” 斯凝梦满脸怀疑，梳头这活可精细的很。 “这有何难。” 说着他将人按在椅子上。 斯凝梦从镜子里看着慕望野忙碌，他的手法并不生疏，很快就照着她昨日的发式，梳了个蝶鬓髻。 “你想戴哪些首饰？”慕望野问有些发愣的斯凝梦。 斯凝梦：“就，依着昨日吧。” 就见慕望野将昨日的发饰一一挑出，簪好，一丝不差。 斯凝梦在镜中左右端详：“你怎么会梳头？” 慕望野理着梳妆台上的物件：“我与兄长从小都是自己梳头，在木村还要帮着乡亲照看孩子，男孩女孩都得管，自然会得多。” 斯凝梦：“那木雕也是那时候学得么？” 慕望野摇头：“是父亲教的，他会给母亲雕些时兴的发簪。” “哦~这样” 斯凝梦顿了一会儿：“此次离京，不知归期如何，兄长有功名在身，自然是留京都，百花园便交予他搭理，让阿爷他们搬去同住吧。” 慕望野整理的动作稍滞：“你不是不爱跟长辈一起住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斯凝梦立刻否定。 慕望野笑道：“你确实没说过。” 等两人梳洗完毕，打开房门，只见安乐明正立在院中，把斯凝梦唬了一跳：“安大人何时到的？” 慕望野与安乐明互相见礼。 “安大人。” “斯夫人，慕修撰。” 安乐明：“薛掌印已候在王恭厂多时，斯夫人若整理停当，这就启程吧。” 斯凝梦转身往屋内走去：“给我一刻钟，用个早膳。” 早有内侍在斯凝梦打开房门时便去传话，这时已有人提着食盒将早膳送来。 安乐明见到那些忙着送膳的宫人，和早已端坐在桌前的斯凝梦，只得同意。 斯凝梦拿出早膳，紧赶慢赶吃了七分饱：“我今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有要用的东西就跟侯在门口的内侍说，收了我银子，好办事。” 第98章 慕望野看她吃的飞快，不由道：“别这么赶，小心呛着，就让那掌印多等些时辰又怎样，难不成为了他再来罚你？” “没事，我以前赶时间吃东西也快，”斯凝梦喝完一碗粥，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还是得赶着去，不然下回他让我等，等来等去，事不好办。” 说完她转身就小跑出屋，慕望野看着她的背影，没滋没味的咬了口包子。 内府兵仗局实则建在皇城外西侧，只是两边打通，方面来往，据传成康帝会定时前往巡视。 马车渐渐停下，斯凝梦掀开车帘，是一处没什么装饰的院落，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像坏了的鸡蛋。 她还没站稳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安乐明神色如常，早已下马侯在前方。 斯凝梦拿帕子捂住口鼻，跟着安乐明往里走去，期间只见一个监厂太监与三五工匠争论不休。 再往里走，那股子异味渐渐散去，到了一处小巧的书房，书房外有两个内侍侯立。 安乐明一进屋便向前行礼：“薛掌印，斯夫人到了。” 斯凝梦亦跟着见礼。 薛代赶紧上前：“不敢不敢，咱家受不起这个礼。” 斯凝梦亦客套：“薛掌印说笑了。” 薛代笑道：“时间紧迫，圣上旨意，今冬北疆封路之前，要将雷弹送去一批，至少五百枚。” 斯凝梦不明所以：“雷弹是什么？” 薛代：“正是斯夫人献给圣上的暗器制图，圣上赐名，雷弹。” 斯凝梦扯出一抹笑：“这个名字起的真好。” 薛代：“圣上已单独批出作坊，由我亲自监工，并五十位工匠，如今已按制图打造流程所需器具，已经开工，斯夫人在旁协助，若看见有不妥之处，望能及时提出。” 斯凝梦哪儿看得出来，她就只等着让系统直接改造：“如今去看，也难看出什么问题，不如按着制图先做出一批，直接比对效果，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再做更改，效率更高。” 薛代：“斯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如今他们正吵得热闹，按各自的主意拿出成品，对比看看，也省得总是拉着咱家吵，反正如今银子也够使，直接试。” 银子够使~ 斯凝梦： 接着，薛代领着斯凝梦去作坊巡视，在走进作坊前，有内侍为他们递上湿麻布。 一迈入作坊大门，尽管有湿麻布蒙面，还是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作坊内漂浮着细小的硫磺粉尘，工匠皆用湿麻木蒙面，正赤膊工作。 一旁有两位监厂太监巡视，其中一人，正是斯凝梦之前在路边见着与工匠争执的那位。 这气味她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接着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接连响起一阵咳嗽。 还未等她睁眼细看，只听一声轰响，前方火光四射，一股蒸腾的气流扑面而来。 安乐明动作极快，拉着斯凝梦飞身向外，好在那火光只响了一声，并未引发连环爆炸。 薛代弓着身从作坊内跑出，脸上蒙了一层灰，咳嗽着抱怨：“安大人，下回记得救救咱家。” 作坊内一阵嘈杂，接着有几个匠人抬着两个人先后出来。 那两人身上布满鲜血，皆是晕了过去，其中一人正是那与工匠争执的监厂太监。 斯凝梦大惊，想来是制造过程中失误了。 薛代拧眉上前查看：“快，快去宫里请太医，拿着咱家的腰牌去。” 立时便有内侍从薛代手中接过腰牌往皇宫奔去。 斯凝梦看着被抬走的两人，想着系统整改的工作要提前了。 她原想着让他们做出一批质量略差的，她再上手整修。 没成想出这么大的岔子，看来那制图按大晋原有的实力确实是使劲踮脚能生产出来，但这一使劲也太废人了。 只能提前。 斯凝梦转身向作坊走去，安乐明上前拦住她：“不能进，里头危险。” 斯凝梦只得停下脚步：“那就再等半个时辰，若没有二次爆炸，我就得进去，早日找出症结，也好让大家安心。” 安乐明仍有犹豫，但斯凝梦是已经打定主意。 第86章 储君 安乐明道：“斯夫人，你若出事，我不好向圣上交代。” 这时薛代喘过气来：“无妨，让咋家进去看看，若无事，斯夫人再进，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斯凝梦正要拒绝，薛代叹了口气：“若是不能如期将雷弹送往北疆，咋家今日死在这，还算个功臣，拖不得，拖不得了。” 说完，薛代便抬脚向那刚发生过爆炸的作坊走去。 良久之后，才见薛代出来：“万幸万幸，他们那几个琢磨的还不明白，用的料不多，斯夫人，咋家陪您进去吧。” “不必。”斯凝梦直接拒绝，见薛代有些惊讶，“掌引若陪着进去，我会分神，一人前往，也好看得仔细一些。” 薛代点头：“夫人心思细腻，咋家就在外等候。” 斯凝梦松了口气，抬脚迈入工坊，之前还忙碌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一路向前，直到工坊的最里端，斯凝梦召出系统。 斯凝梦压低声音：“趁这个时候改吧，再想找没人的时候只能半夜翻墙了。” 系统青蓝的光晕渐渐出现，颜色极淡，若不刻意观察很难注意。 光晕渐渐散开，往工坊四周散去。 “留一些让他们修整，晚上回去再画个要修整的图。” 系统散开的姿势一顿。 斯凝梦小声解释：“总不能我进来逛两圈就突然好起来了吧，是修整又不是做法。” 系统：“知道了” 薛代与安乐明远远站在门口，斯凝梦装作十分认真的模样左右探查。 “之后去了北疆，你还能控制京都的生产么？”斯凝梦问。 系统很快便收回：“可以。” “哦，那我再逛会。” 斯凝梦走过适才发生爆炸的地方，发现地上还有些血迹。 不知道那两个匠人情况如何。 好不容易演满一刻钟的功夫，斯凝梦终于出去能出去交差。 “我已知晓问题所在，需借用掌引书房的笔墨，将需要修整的地方一一画出，后日这工坊就能有所产出。” 薛代大喜过望：“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咋家就不必提着脑袋过日子了，斯夫人你可真是个人才，往后若能常来王恭厂，那该多好。” 安乐明在旁咳嗽了一声。 薛代笑了笑：“咋家不过说笑而已。” 斯凝梦：“那两个匠人伤势如何？” “倒无性命之忧，只是那手掌”薛代微微叹气，“以后干不了这活了。” 斯凝梦点头：“不如让他们养好之后去我那铺子，找个活干。” 说罢，斯凝梦一顿，补充道：“去我之前的铺子。” 薛代笑道：“哎呀，夫人心善，这事咋家得寻机会替他两去问问庆王殿下才行。” 斯凝梦：“薛掌印说的是。” 昭阳殿中，淑妃坐立不安。 “不是说圣上已经把星儿放出来了么，本宫在怎么还见不着人！” 内室垂着头：“殿下说想自己静静，奴才劝不动。” 淑妃听了，气不打一出来：“人在哪儿？” 内侍：“观星台。” 今日天气并不好，云层完全遮住了太阳，黑压压的一片，观星台上风越来越大。 沈司星着深色常服，宽大的袖袍被风灌出鼓涨的弧度。 淑妃一走上观星台，便见自己儿子站在那高台之上，吓的七魂没了三魄，好容易压着心惊缓步上前。 沈司星听到脚步声，颇为不高兴：“我说了，别来打扰，听不懂么？” 他愤而转身，见淑妃手捂着胸口站在下边，且面色苍白。 沈司星立时从高台上跳下上前扶着淑妃：“母妃。” 淑妃抓着他的手臂狠狠捶打几下：“你这是做什么，多大点事，让你愁成这样，难怪你舅舅被你气的在床上下不来。” 不能怪兄长，实在是这个儿子不着调。 沈司星站在原地，不似以往那般嬉笑求饶：“母妃说的对，是我没用，不仅累了母亲和舅舅，还牵扯进了望野。” 淑妃冷哼一声：“若是你往日上些心，有你舅舅保驾护航，不说只是跟那慕望野出去游玩嬉闹，就是真要夺取储君之位，下手狠了些又如何，我崔氏一族，不是好随意拿捏的，可你” 谁愿意真心实意辅佐一坨烂泥呢？ 沈司星低着头：“我知道了。” 淑妃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也难受起来：“母妃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年你纵情玩乐，想做个富贵闲人，可有崔家在，谁能忘了你，注定是要博上一博，就算是” 她长长叹了口气：“就算最后不能坐上储君职位，你也得能自保啊。” 第99章 沈司星沉默良久：“我今后都听母妃的安排。” 淑妃上前，替他理着被风吹散的发丝：“你那个父皇，这回也是够混账的。” 沈司星诧异地抬眼。 淑妃：“我已让人去请他了，想来已到昭阳殿，带上些药材去看看你舅舅，他若是知道你改变心意，必然会好起来的。” 沈司星点头：“都听母亲安排。” 淑妃让贴身宫女跟着沈司星为他准备药材。 一旁的典菊上前掺着淑妃：“殿下终于长大了，娘娘往后也可宽心。” 淑妃看着沈司星远去的背影：“本宫何尝不想让他自由自在的，这孩子虽是爱玩闹，品性却纯善，往日里废了多少口舌，都抵不上他好友被牵连入狱。” 典菊笑道：“殿下心善，往后定然有前程。” 淑妃叹了口气：“若实在争不过，便让他去军中历练，好歹父亲还有些旧部。” 典菊点头称是。 淑妃问道：“派人探探慕望野那边如何了？” 典菊：“是，奴婢这就安排。” 昭阳殿中，成康帝看着没什么人的宫殿，叹了口气。 不多久，淑妃便从殿外而来，面色不十分高兴的模样：“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成康帝踱步到她身前，淑妃已经自己行完礼站起来：“你看看你，一件朕便摆脸色。” 淑妃面不改色：“臣妾不敢，若是冲着陛下摆脸色，明日或许就得去冷宫了。” 成康帝上前揽住淑妃：“你这是为着星儿与朕置气呢？” 淑妃轻哼：“陛下这些年冷着昭阳殿便罢，星儿他有崔氏的血脉，可也是你的儿子，那沈琢玉随口编个谎，你就忍心将他关起来，怎么，陛下是真将那母子放心尖上了？” 殿中的宫人早已退去，成康帝此时与以往不同，面上有些尴尬：“美清，你说这话可就伤我的心了。” 淑妃有些嫌弃：“陛下长年累月的演戏，也不嫌累。” 成康帝笑道：“累啊，所以星儿那性子，就不适合做储君，难道你也想让他这么累？” 淑妃微楞，继而气道：“可也不能仍人拿捏，他是皇子，手中自当有筹码，就算坐不上帝位，那也得是大晋最尊贵的王爷，可这威望也不是凭空就有的，也该让他历练才是。” 成康帝叹道：“本想着让那几个皇子争上几年，再给星儿封王，如今看他，确实手段嫩了些，趁着朕还年轻，磨一磨他也好。” 淑妃冷哼：“不许用那沈琢玉磨他，我儿子不受这委屈。” 成康帝无奈道：“朕又无法给他画个圈不让人靠进，他们兄弟总会起争执。” 淑妃沉默片刻：“实在不行，便送他去军中历练。” 成康帝颇为惊讶：“你竟舍得？” 淑妃：“自然，他外祖父在军中立下功劳，他也应当有建树，要做大晋最尊贵的王爷，缩在宫中算什么？” 成康帝笑道：“那就让他试试，其实朕觉得做个富贵闲人便好，怀信这孩子对他手足情谊颇深，就算不在军中立功，日后也委屈不了他。” 淑妃：“他这次就受委屈了。” 成康帝僵住：“朕这是” 这是将计就计啊，国库如今可丰盈了不少~ 儿子稍稍受点罪，不也活蹦乱跳的。 清逸园内，天色渐晚，斯凝梦还是没回来，慕望野练了一下午的字，颇为无趣。 走出正屋，在不大的院子里散步，内侍送来晚膳，他也没什么胃口吃。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便有几个宫人前来点灯。 慕望野坐在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入了迷。 颇有一种人生路漫漫，不知前途在何方的感慨。 仕途才刚有起色，便遭此一遭，莫说位极人臣，再返京都不知要何年何月。 看着看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慕望野以为是自己看星星看出了幻觉，这不是沈司星么，立刻起身，上下看了好几回，确定是真人。 沈司星穿着内侍的衣服，立在跟前，脸上没了往日里轻松恣意的笑。 慕望野大惊：“你怎么进来的？” 沈司星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进来很难么？” 慕望野蹙眉：“这是北镇抚司，圣上的地方。” 沈司星摇头：“不知道，母妃安排的。” 慕望野：“你快走，我没事。” 沈司星有些颓丧：“怪我往日太过浪荡，你从前说的那些话，担忧的那些事，我竟一句也没听，才会被沈琢玉抓着机会，我简直浑身都是破绽。” 慕望野沉默片刻，笑道：“凝梦说是她连累了我，你又说了与她一样的话，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沈司星疑惑道：“觉得自己特倒霉？不对，你不会这样想。” 慕望野笑道：“我只觉得，你与我注定是挚友，她与我注定是夫妻。” 第87章 北疆 沈司星朗声大笑：“说的不错。” 接着他沉了脸色：“那沈琢玉，则是注定的对手。” 夜色沉沉，北镇抚司内极为安静，少有人走动。 “你已做了决定？” “不错。” 沈司星冷声道：“我虽与沈琢玉少有往来，但也从未招惹过他，如今无论他是因何出手，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慕望野点头道：“好，那就从那个老徐查起。” 沈司星：“这个好查，明日便有结果。” 慕望野有些惊讶：“这么笃定？” 沈司星无奈：“我游手好闲，母妃这些年却是苦心经营，只是往日不给我用罢了。” 慕望野失笑：“往日若是交给你，不知会让他们去做什么。” 沈司星有些尴尬，正想反驳，却见斯凝梦一脸疲惫的回来了。 乍一见沈司星，她眨了眨眼睛，拍着脑门：“我这是累糊涂了？” 沈司星起身：“弟妹，好久不见。” 斯凝梦看了他好一会，才确定这人是活生生的沈司星。 “你怎么进来的？快走快走，若是让人见到，这回是给出去多少个铺子都没用了。”斯凝梦往外赶人。 “什么铺子？”沈司星困惑。 斯凝梦叹气：“自然是赎身的铺子。” 在听完斯凝梦哀怨的控诉之后，沈司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办这事的是他父亲，他父亲是个皇帝，他能说些什么？ 斯凝梦：“我与望野应当会提前离京。” 沈司星：“这是为何？” 斯凝梦长长的叹了口气：“王恭厂那边，三五日内应该就能有成品出来，我这边又是钱又是暗器的，让人眼馋的东西太多，还是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司星心中不是滋味：“若有我能帮忙的，弟妹尽管说。” 这要求正中斯凝梦下怀：“那就请殿下给三殿下带句话，就说沈琢玉与寻芳院关系匪浅。” 沈司星一惊：“你是想让三哥去查那寻芳院的事？” 斯凝梦挑眉：“怎么，难道三殿下不需要沈琢玉的把柄么？他如今对你下手，怕是早已准备好射向三殿下的暗箭了吧？” 沈司星片刻后道：“其实我是想自己动手来着。” 斯凝梦将他上下打量几眼：“殿下，虽然望野与我离京，可京都还是有不少好玩的。” 别这么想不开啊~ 沈司星蹙眉：“你等着瞧吧，望野都信我，你不信，弟妹，你真是伤了我的心。” 斯凝梦看向慕望野：“你信他？” 慕望野点头：“是啊，我拜托殿下去查那老徐的事。” 斯凝梦摆手：“这还需要查，差不离就是我那继母搞的鬼，她迟迟不下手，我还奇怪呢，倒是聪明，也算是被她打了七寸。” 沈司星一拍手：“弟妹说的对，应当就是她，我必然替你报仇！” 斯凝梦笑道：“她的七寸就是那一双儿女，殿下可下的了手？” 沈司星笑了起来，眼中笑意却渐渐敛去：“她帮沈琢玉设局的时候，就该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 斯凝梦看了眼慕望野：“如此甚好，我与望野在北疆也可松口气。” 五皇子府，传旨的内侍刚刚离开，卫晓领着一众奴仆跪倒在地：“恭贺王爷，您是陛下的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 沈琢玉端详着手中明黄的圣旨良久，随后挥退众人：“斯凝梦那边如何？” 卫晓一顿：“属下无能，未能探查到其中消息。” 沈琢玉：“安国公那边可有动作？” 卫晓：“有韩夫人在，王爷尽可放心。” 沈琢玉抚着手中圣旨：“若她从北镇抚司中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卫晓：“属下明白。” 第二日，斯凝梦依旧是去王恭厂协助，作坊内工匠们已经开始整修。 薛代忙的额上都是汗。 斯凝梦：“不顺利么？” 第100章 薛代擦了擦汗：“有些困难，咋家本想请夫人您去看看，可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要自己动手。” 斯凝梦巴不得：“过几日我就要离京，这事确实由他们自己办比较好。” 薛代一愣：“夫人这是要提早离京？” 斯凝梦点头：“掌印应当能见圣上。” 薛代点头：“咋家每日都要亲自去紫宸殿将进展禀告圣上。” 斯凝梦：“那就请掌印帮个忙，请圣上恩准我与慕望野能提早离京，最好是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薛代叹气：“若夫人能留在京都。” 斯凝梦笑道：“掌印放心，会有再见之日的。” 薛代：“咋家静候佳音。” 三日后，一辆寻常的马车在几个家丁的护送下离开了京都。 城墙上，沈司星与长宁并肩而立，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长宁：“他两倒是撇下这京都的烂摊子走的干脆。” 沈司星瞥了她一眼：“那你也跟着去不就好了？” 长宁冷冰冰地翻了个白眼：“跟你真是没话说。” 沈司星看着远处的群山：“再是没话说，往后怕也得日日凑在一块儿了。” 长宁急道：“你怎么就突然听话了！” 沈司星蹙眉看着长宁：“说的像是你不听长公主话似的。” 长宁气急：“总之我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哎”沈司星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长宁愤愤锤了一把城墙，疼的直甩手。 马车内，慕望野看着不太精神的斯凝梦：“若是不高兴，现在倒可以抱怨几句。” 斯凝梦摇头：“罢了，既已成定局，有什么好说的，倒是你，风光了没多久，就要去北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慕望野笑道：“福祸相依，若想位极人臣，早晚得求外放，圣上心系北疆，能做出些建树，来日可期。” 斯凝梦打了个哈欠：“放心吧，北疆太冷，我会想办法尽早回来的。” 说完将几个靠枕垒在一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 一路往北，城镇越来越稀少，路上少有停留，约莫一个月后，两人终于到了北疆。 如今已是十一月，北疆已经积雪千里。 马车渐渐停在府衙门口，斯凝梦裹着狐裘下车，打了个哆嗦。 抬眼看这府衙，便与京都很是不同，一股冷硬之感扑面而来。 慕望野算是被贬出京，如今是个七品知县。 这里便是北疆重地，辽城。 府衙之内早有人候着，却不是县丞主簿,乃是一列身穿盔甲的军士。 领头的是一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军士：“慕大人，斯夫人，我等奉将军之命在此恭候，将军府已备下酒菜，为二位接风洗尘。” 斯凝梦心道这是真心急啊，也不知薛代那边怎么样了，东西送来没有。 慕望野细看眼斯凝梦的脸色：“多谢将军好意，夫人她长途跋涉，多有劳累，由我赴宴即可。” “慕大人，将军要见的，是斯夫人。”那年轻将军说话耿直。 慕望野一愣，转而问斯凝梦：“你可还能赴宴？” 斯凝梦吸了吸鼻子：“饭都摆上了，走吧。” 于是两人刚下马车不到一刻钟，又被拉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自然比知县的府衙气派不少，就连那门口的两石狮子，都透着一股子久经风雪的煞气。 朱漆铜钉的大门之上，匾额书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镇北将军府”。 大门两边，各有一列持戟军士，目不斜视，面容严肃。 斯凝梦缓缓吐出一口雾气，真是与京都那富贵窝天差地别，付珖十数年如一日戍边北疆，也是极有毅力了。 那年轻军士领着他两一路向里，让斯凝梦意外的是，这将军府内的构造，却是仿造了京都的风格。 只是没有京都的绿叶红花，而是枯枝霜雪，一股肃杀之气。 斯凝梦越看这场景越觉得眼熟，猛然想起这园林竟与长公主府中的构造极为相似。 不由得感慨这两人也是极有故事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来到了书房。 “禀将军，人已带到。” “进来。” 有些沙哑又沉重的声音传来，这就是付珖了。 慕望野推门而入，斯凝梦只觉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总算是可以缓口气，她的手脚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下官慕望野，见过付将军。” 斯凝梦亦跟着行礼，还未下拜，付珖便上前，扶起他二人。 付珖道：“不必多礼，我是个武将，没那么讲究。” “多谢将军。” 斯凝梦抬眼打量，见付珖身着墨色常服，容貌有几分与长宁相似，只是眉眼硬朗许多，眼角已多有皱纹，不过眼神犀利，有寒芒乍现。 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硬朗型男，能让长公主入眼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付珖道：“我就不与二位兜圈子了，圣上早有密函送来，说明你二位此行的目的，恕我直言，我并不信那疏勒是真心想要通商，北疆寒冷，亦不看好这通商之事。” 斯凝梦一惊，这又是什么情况？ 付珖接着说道：“不过圣命不可违，北疆如今要紧的是解决粮食问题，斯夫人若是要经商，本将军希望你能多往这方面想想，毕竟这里的将士们用不上那些胭脂水粉。” 斯凝梦扯出一抹笑：“将军说的是。” 接风宴极为普通，付珖刚坐下不久，就有将士前来寻他，自然是没空继续招待。 吃饱之后，两人便离开了将军府。 桃蓉手脚麻利，待两人回到府衙，已将房间收拾停当。 就是那屋子里的炕烧不明白，好在府衙之内配了几个北疆本地的丫鬟。 斯凝梦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不停地打喷嚏。 唉，实在是冷。 她都想在系统那儿换个超大功率的空调使。 说到系统，斯凝梦回想起付珖的话，趁着慕望野去书房整理的功夫，召出系统。 她苦着脸问：“有什么东西能在北疆这地方种活的，比如超耐寒稻子，小麦或者什么都行。” 系统的呼吸灯忽然快速转动：“恭喜宿主，已解锁隐藏功能，农产品种植销售系统。” 斯凝梦僵在当地，良久之后，她压低声音吼道：“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还有隐藏功能！！” 系统冷淡的声音依旧：“宿主未曾提问。” 斯凝梦： 第88章 噩梦 斯凝梦气急，正想与系统辩驳上几句，只见系统的呼吸灯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暖色。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隐藏功能，任务已更新，请宿主在两百天内完成十万两任务额，其中农产品销售额不得低于百分之三十，任务时间自今日，十一月初八算起。” 斯凝梦捂着额头，脑子里一顿算计，这怎么听着像是好事？ 不对！ 斯凝梦：“那我剩余的生命值呢？” 系统：“剩余生命值四百四十五天，实际可用生命值两百天，可兑换生命值四百四十五天。” 斯凝梦掐指一算，也就是说她多了几十天的生命值，但任务额却少了几倍。 还有这种好事？ 她正在琢磨里头是否有还未察觉到的陷阱，只听门吱呀一声响，慕望野穿着藏青大氅从外头钻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抖落身上的飘雪：“外头下雪了。” “过来烤火，怎么杵着不动了？”斯凝梦见他立在那儿像是冻僵的样子。 “身上有寒气。” “过来烤火寒气不就散了。” 慕望野闻言解了身上的大氅，走到暖炉旁：“我看咱们带的衣服都得改改。” 斯凝梦点头：“京都带来的抵不住这的寒气，来的太匆忙了。” 等身上的温度回暖，慕望野走到斯凝梦身旁：“青荷她们呢？” 斯凝梦叹气：“让她们回去歇着了，我看也冻得不轻，怕是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适应北疆的天气。” 慕望野笑道：“那你自己待了这么久，岂不是无聊透了。” 斯凝梦想到系统，她一点都不无聊，还很烧脑。 “我在想付将军的话呢，圣上只　　说通商，但未指定要靠哪些货品，却有言明一切可与付将军商议，将军倒是说明白了，要我们多想想粮食的事，那就只能种地了” 慕望野起身去洗漱：“别担心，我倒是会种地。” 斯凝梦来了兴趣：“你还会种地？” 慕望野点头：“往日在木村会帮乡亲们耕种。” 斯凝梦疑惑：“你不是在族学念书么，怎么还让你下地干活。” 村里的大学生可金贵，少有下地的。 慕望野：“占了族学的名额，若还等着吃喝，那还乐意让我们两个外姓人留着么？” 斯凝梦叹气：“还真是辛苦。” 第101章 慕望野笑道：“如今看来，好在小时候学了怎么种地，不然如今可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斯凝梦想了想，他虽是有劝自己即使贬到北疆也有机会立功返回京都，可到底年轻，新科状元的高帽才戴上几日，便被贬出京都。 想来是有些自我怀疑~ “北疆能让圣上和付将军如此挂心，种地这事，怕也不是寻常农户就能解决的，他们现有的经验已经跟不上这些年天气的变化，所以无法解决粮食减产的问题，这里头事多着呢，指不定就要用到天文地理，若是不博学多才，也接不下这摊事。” 慕望野听出她是在安慰自己：“你说的对，是我一时想窄了。” 斯凝梦叹了口气：“我那些铺子经营的也不久，就这么交出去心里就可惜的紧，何况是你十年寒窗苦读呢。” 慕望野低着头，沉默了一会：“都很可惜。” 要怪就怪他们手中的牌太小，就算是上桌打出去，也激不起什么涟漪~ 京都之中带来的被褥抵不住北疆的寒冷，于是两人将被子叠在一起盖。 夜半，慕望野觉着自己呼吸有些不畅，胸前沉的慌，迷迷糊糊醒来，只见斯凝梦不知何时挪了过来，像只八抓鱼似的将他围住。 两只脚伸进他两腿之间，还有些微凉。 额 他是不介意被当成人形暖炉，但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平日里不思不想便罢了。 可现在不联想很不现实啊！ 慕望野想将人扒拉开，但他将手往斯凝梦的后背探去，那半边被窝确实冷冰冰的。 深叹了口气，将人揽了过来。 脑子里不断回忆往日在国子监上课时的场景，麻痹自己其实是在上课，将那些年写过的文章背了一遍又一遍。 斯凝梦一觉睡的很是安稳，将醒未醒之际，她的手无意识地往前一伸，有奇怪的触感传来。 她倏地睁眼，便看到了一个微微冒着胡茬的下巴，心中一愣，还未清醒的大脑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睡觉的姿势。 斯凝梦悄摸抬眼，见慕望野还在熟睡，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眉头紧皱，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她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挪到一旁，被那半边冷冰冰的被窝一激，又往慕望野身旁挪回去一点。 慕望野受不了了。 “你醒了？” 斯凝梦忽然听一旁人声音沙哑地问。 “啊，对，你也醒了。” 好巧~ 只听慕望野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昨晚做了什么噩梦么？”斯凝梦关心地问。 慕望野抬手揉了揉眉心：“不是噩梦，不过也不好受。” 斯凝梦往被子外伸出手指，皮肤上的热气很快消失。 “不行，太冷了，得想法子把这屋子暖和些，不然我没心情去想怎么种地。” 只想缩在被子里。 慕望野也学着斯凝梦的样子将手伸了出去：“北疆的屋子应当没这么冷才是，据我所知，辽城的府衙已有三年未住人，许是应该修缮了。” 斯凝梦闻言很是诧异：“辽城这三年都未曾有知县上任么？” 慕望野点头：“辽城事务，应已合并到将军府处理，这里事无巨细，都由付将军做主。” 斯凝梦闻言，沉思良久：“难道边疆不稳？” 慕望野摇头：“京都未曾有收到这样的消息，许是付将军有自己的判断。” 接着他补充道：“你之前的设想应当是对的，因为大晋开始小股买入粮食，引起领国注意，这些年或许有试探，并没有大动作。” 若是试探，自然从戍边的军士开始，观察他们的动向。 慕望野：“上一任的知县，最终的去向我没查到，付将军应当是将消息单独呈给圣上。” 斯凝梦想了想道：“如此看来，圣上对你我还真是颇有期待啊。” 慕望野微楞，接着笑道：“应当是吧。” 做足了心里准备，两人终于一鼓作气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早膳过后，慕望野前去跟见下属，斯凝梦则开始琢磨取暖的问题，她叫人请来泥瓦匠。 “夫人，如今已入寒冬，河都快冻上了，不是整修院子的好时候，最好是明年开春之后再动工。” 斯凝梦缩着脖子，在院子里的冷风吹了会：“这天确实不好在外头干活。” 初来乍到，若是冻伤一两个工匠，对慕望野的官声也是颇有妨碍。 于是跟泥瓦匠定了明年开春整修的时间，斯凝梦派人去打听城中的牙人。 “先问问他们手里的院子在哪儿，离将军府越近越好，不拘银钱多少，就说至少要赁下一年，别说漏了身份，越快越好。” 斯凝梦将牙人约到一座小酒馆，那牙人前来，见是个穿衣打扮与辽城颇为不同的夫人，又听闻她要求院子离将军府近，猜想是否是将军打京都来的家眷。 因将军府中军士来往，颇为不便，于是在外赁院子住。 牙人当下面上堆笑，很是殷勤。 “夫人运道好，离那将军府不到一刻钟的脚程，有一座小院，那里头可是按着江南园林造的，如今冬日也可在湖心亭赏雪景，待明年初夏，那些个花也都开了。” 斯凝梦腹诽这么冷的天还赏什么雪：“那屋子暖和么？” 牙人一愣，转而一想打京都来的确实受不住这北疆的寒冷：“夫人放心，那院子今年夏天刚修整过，保准您住的舒心，就是这价钱” 斯凝梦打断他的话：“今天能住人么？” 牙人见这单生意成了，十分高兴，已近年关，能多赚一笔是一笔。 “能能，小人这就雇人去打扫干净，夫人午后便可搬进去，雇人清扫的钱由小人承担。” 斯凝梦爽快地给了银子，将军府那地段已算是辽城最核心的地方，但与京都相比，价格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也就不再跟牙人讨价还价。 等慕望野料理完事情回屋，发现昨日才收拾停当的行李又重新打包。 他赶紧上前问斯凝梦：“怎么，你要回京都么？” 斯凝梦哭笑不得：“我在将军府附近赁了处院子，泥瓦匠说现下天冷不好修整，这屋子实在住不了人，先搬出去吧，你不是说辽城事务已并入将军府么，想来你往后是要常去将军府的。” 慕望野舒了口气：“是，那县丞已经告知我了。” 斯凝梦冷的跺脚：“那就先按着他们的意思办吧。” 青荷他们看着也是被冻狠了，听斯凝梦说新赁的院子暖和，手脚十分麻利，一行人很快便搬了过去。 那牙人办事十分妥帖，待斯凝梦到时，屋子里已是极为暖和。 斯凝梦脱了几乎焊在身上的狐裘，舒服地叹了口气：“青荷，晚上让厨房备些羊肉锅子，大伙吃了祛祛寒，免得寒气入体，这天气病了可不好受。” 斯凝梦往外看去，屋子之间皆是暖廊相连，看不到什么风景，却能挡住风雪。 不过这风景对斯凝梦无甚吸引力，倒是慕望野将那暖廊的窗户开了条缝隙，往外看雪景。 桃蓉递了杯热茶上来，斯凝梦喝了两口，终于是从里到外都暖了。 正品出几分惬意，却见青荷带着昨日那年轻军士前来。 “慕大人，斯夫人，将军有请。” 斯凝梦心里直叹气，知道不是来享福的，好歹让人歇会啊。 第89章 温室殿 两人在书房等了许久，付珖才出现。 他进门便带进一阵风霜，今日穿了盔甲，应是刚从营中回来。 斯凝梦与慕望野起身行了礼。 只见付珖将宝剑递与一旁的亲兵，并不看斯凝梦与慕望野，径直走到茶几旁，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斯凝梦看了看自己手边，来了这个把时辰也没见有人上杯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惹这位将军生气了。 等他喝了两盏茶后，似是才想起来似的，对一旁侍候的小厮道：“怎么不给慕大人和斯夫人上茶。” 小厮赶紧应是，这才上了两盏茶来。 事都办的这么明显了，再绕弯子也没什么必要。 于是她直接问道：“可是我与望野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了将军生气。” 付珖看了她一眼，大马金刀在上位一坐：“慕大人一上任，还没有去体察民情，倒是有功夫搬院子，想来是北疆辛苦，让两位住不惯了。” 慕望野眉心微蹙，付珖如今是他上峰，说话得斟酌再三。 斯凝梦则是语气冷淡：“将军倒是体恤百姓，但似乎并不体恤下属。” “放肆，你这女子，怎敢如此与大将军说话。”一旁的亲兵忍不住出声。 付珖并未训斥，只是看向斯凝梦：“斯夫人此话何意。” 斯凝梦轻哼：“付将军难道不知，那知县府衙年久失修，冷的跟冰窖似的，可不像这将军府温暖如春，好在我手头有些银子还能出去找个院子住，若是换了其他七品小官，就是把月俸都用来买炭火，怕也挨不过半个月。” 第102章 付珖微楞。 斯凝梦接着道：“望野一上任未先去体察民情确实有疏忽，不过若是付将军体恤下属，我们也不必多操心一桩事，还得我这'女子'想法子解决。” 一旁亲兵听她特意将女子二字咬的极重，想反驳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付珖沉默片刻：“夫人说的是，确是本将军的疏忽，往日军中都是些武夫，皮糙肉厚的，不似夫人这般金贵。” 斯凝梦：“我自然是金贵的，若是冻病了，耽搁的可是给圣上挣的银子。” 她可是奉旨通商的。 付珖一时被噎住：“罢了，这次是本将军未能体恤下属，不过慕大人与斯夫人也该着手办正事，别耽误了给圣上挣银子。” 斯凝梦见他退了一步，心想这下才是可以商量正事了。 “圣上千里迢迢让我两过来，想必是北疆这边是想不出好法子解决通商和粮食的事，既如此，不如先让我二人放手一试，付将军不必事事亲为。” 跟个监控似的，家长里短都得知道。 “就以半月为期，本将军等你们的消息。”说完付珖便领着亲兵疾步而出。 回到新搬的小院中，斯凝梦让青荷赶紧上羊肉锅子。 慕望野跟着喝了两碗羊肉汤：“付将军，还算是个能商量的，就是办事严苛。” 斯凝梦长长舒了口气，觉得全身上下都暖了：“像他这样的上峰，唯唯诺诺的他反而看不上，他反倒对你放心一些，不过你刚到任，腰杆子不硬，跟他抢话语权这事，先交给我。” “话语权？”慕望野觉着这词新鲜，差不离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胡诌的。”斯凝梦夹起几片羊肉放到慕望野碗里。 慕望野给她添了碗羊肉汤：“明日我便去官田看看，若是有什么耕种的新法子，得先在那儿试试。” 斯凝梦一拍脑门：“哎呀，把这事给忘了，得让付珖给我两批块地下来才行。” 慕望野笑道：“这你无需担心，我明日一早便要去将军府，向他请示，北疆如今这时节，田里又没什么作物，大可以放手干。” 斯凝梦：“你已有了主意？” 慕望野放下碗筷：“从前在书里倒是有见过用地火龙与水暖建成温室殿的法子，只是这样的法子多用来培植一些反季的果蔬上供皇室，造价高昂，数量有限。” 斯凝梦点头：“这是个思路，明日一同去官田看看，再想如何解决这造价和规模的问题。” 慕望野：“外头太冷，不如你在家等消息。” 斯凝梦摇头，十万销售额里头得有三万是农产品，另外的七万两，只要京都运转如常，自然是就没有问题。 可这三万两，地里头现在是一根菜叶都没有，她怎么坐的住，风雪再大也是要上到的。 “不能辜负了圣上对我们的信任，早日解决北疆粮食减产的问题，也能让其余各州府借鉴些经验，我自然是要亲自去的。” 慕望野只得同意：“那就让人先把衣服改了，驼绒衣来不及现做，去成衣店先买了应付一阵。” 斯凝梦：“驼绒衣很暖么？” 慕望野点头：“昨日见几位同僚时特意问了，比羊毛暖和。” 斯凝梦很是高兴，她还想跟系统换几件自发热内衣呢，这样能省下一笔。 晚间，换了房子喝了羊汤的斯凝梦没再往慕望野怀里钻。 某人有点小小的失落。 第二日清晨，斯凝梦刚一睁眼，便立时坐了起来，穿衣梳洗一气呵成，把刚起来的慕望野吓了一跳。 “有什么要事？” 他也没疏忽什么啊~ 斯凝梦摆手：“天冷的时候就要这样起床，不然就会一直睡下去，一直睡不够。” 被窝暖和就更出不来，跟冬眠似的。 慕望野收拾停当，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房子没白换，手脚都不冷了。” 斯凝梦打了个哈欠：“那是当然，银子不能白花。” 慕望野闻言笑了笑。 早膳之后，他便往将军府去。 斯凝梦目送他背影，待看不见后，让青荷与桃蓉退下，召出了系统，浏览起相关的内容。 其实要是让系统改良，很快就能有大规模的温室出现，也能直接拿到耐寒的种子。 可是那太反常了，原本应该颗粒无收的冬季，忽然有了大规模的粮食产出，必然会引人注意。 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时间又不能太久，两个月为最佳。 慢慢琢磨出解决之法，虽然这样的速度仍然让人惊讶，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算是天才办事的速度，而不是神迹。 慕望野直到午膳时分才回来，恰好改完的衣服送，到斯凝梦让他试穿。 慕望野抖落身上的雪：“来的真及时，我们带的衣服，怕是经不住长时间在外头巡视。” 斯凝梦问道：“付将军今日可还好说话？” 慕望野点头：“他听我要官田，态度比昨日缓和，不拘数目，只要我们需要他那边都能配合。” 喝了盏热茶后他继续说道：“想来将军是有些着急了，催着人尽早干活，见不得人闲着。” 斯凝梦挥退众人后，单独与慕望野用膳：“为何会这么着急？他看起来可不是性子急躁的。” 在北疆一守就是这么多年，自然是耐得住性子的。 慕望野沉思良久：“有哪些地方是我们不适宜接触的，问题应当就在那里。” 斯凝梦微微蹙眉：“罢了，我看早日把这里的事料理完，回京过安生日子。” 午后，斯凝梦全副武装，怀里揣着个手炉出发去城南的官田。 下了马车之后，只见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只有田埂了出来。 慕望野看了眼这被雪覆盖的官田：“北疆的四月到十月，天气尚可，虽然减产，也能有些许收成，但十一月过后，便是颗粒无收。” 这样的天气，连后世改良过的冬小麦都无法种植，何况是现在的农业水平。 不知道系统能否提供能适应这里严寒的冬小麦，不过就算可以，大规模的种植也得等来年。 斯凝梦沿着田埂往前走，这里的冬季应当也是没什么果蔬。 她转身看向慕望野：“倒是有个赚钱的法子。” 慕望野挑眉：“这么快就有主意了？” 斯凝梦道：“温室殿的造价高，种出来的果蔬进贡京都，可见其稀有。而北疆这里冬季果蔬亦稀缺，若是用温室殿培育出来，高价卖给领国，如何，他们那边比北疆更冷，应当也缺少果蔬才对，价格么，自然是越高越好。” 慕望野笑道：“倒是个赚钱的法子，虽未解决付将军关心的粮食问题，但圣上挂心的通商，已有了路子。” 斯凝梦：“有钱赚，自然可以造更多的温室殿，粮食也能种的更多。” 慕望野点头：“回去之后，我就找匠人，看如何将这温室殿造出来。” 斯凝梦：“就先以此着手，不过要想解决粮食减产，还是得找到能适应北疆天气的冬小麦才行，只是这个法子比温室殿慢多了。” 慕望野闻言道：“北疆的匠人没有经验，这温室殿，怕也快不了。” 斯凝梦道：“回去之后，你将温室殿的内容都默下来，我们一同看看。” 至于那冬小麦，她就得精心策划了。 让它合理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穿着驼绒衣，身上倒是不冷，可在雪地里走了几遭，鞋子竟慢慢有些浸湿了。 “哎，只记得衣服，倒是把这鞋子给忘了。” 应当换牛皮靴出来才是。 于是急匆匆地跑向马车，一骨碌爬了上去，脱下湿了的鞋袜。 慕望野一进来，便见她将脚放在了手炉上。 第90章 红莓 慕望野跃上马车，坐在她对面，伸手将她的脚捂进了怀里，用大氅盖住。 斯凝梦瞪大眼睛：“诶，诶” 慕望野挪了挪位置：“手炉只能暖一小块脚底，你脚背不冷么？” 斯凝梦动了下僵硬的脚趾，体温渐渐传来，确实比烘手炉暖和。 青荷与桃蓉背朝他两，凑在一块，似乎独立于另外两人之外。 斯凝梦道：“太凉了，万一冻着肠胃肚子会不舒服。” 慕望野笑道：“我没这么脆弱，能给你办的事不多，有一件是一件吧。” 这话倒是稀奇，他少有说话这样直白的时候。 斯凝梦也不客气了，索性躺在靠枕上。 对面的慕望野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假寐。 他应当是不习惯这样表达的。 或许是自己有些太回避了 斯凝梦脑海中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其实她这个毛病，也不是如今才意识到的。 很久之前，在她还在写字楼里奋力加班的那些年，就已经知道到了自己的这个问题。 第103章 处处小心，确实能“如鱼得水”，想来京都之中，还盛传着她与慕望野感情和睦的美谈。 甚至这次他被贬出京，自己毅然舍弃京都的富贵窝，随夫来到北疆苦寒之地，怕也是众人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真是话本里才有的夫妻，若是她与慕望野都不说，有谁能知道内里真相？ 只是长久这样下去，怕也会令人失望 斯凝梦合上眼，马车的颠簸让她有些困意，半梦半醒之间，她想起之前想过的事。 这日子要是这么平稳地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前提是能解决生命值兑换的问题。 在马车上睡了半个时辰，斯凝梦醒来的时候，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一会，青荷拿了新的鞋子过来，正给她换上。 斯凝梦在马车里看了一圈，没见着慕望野：“他人呢？” 青荷：“郎君去买鞋了，说是这几日都要出门怕是来不及现做。” 斯凝梦了然：“你们也得买几双。” 青荷：“桃叶问了我与桃蓉的尺寸了。” 斯凝梦点头：“辽城不比京都，往后有什么事可以交给桃叶与青莲去办。” 过了个把时辰，慕望野带了两个小厮回来了，将买的鞋分发下去。 慕望野将两双鞋递给青荷收好：“比不得府里做的，你这几日先将就着穿吧。” 他发间的落雪并未完全抖落，被屋子里的热气一烘，很快便化成水。 斯凝梦让人拿来了干帕子，替慕望野解了发冠，替他擦有些潮湿的头发。 很快，擦拭过的发丝便被屋子里的暖气彻底烘干了。 在斯凝梦提出要给他擦头发时，慕望野显然很意外。 他的身体有些微僵。 斯凝梦觉得这个男人是有些奇怪的，太克制，若是换个性格，同床共枕这么久，早顺杆爬了。 多少会制造些小身体接触啊什么的，但是慕望野好像 这是真能忍啊~ 若不是此前她曾撩拨过几次，都要怀疑他的性取向了。 等头发干了，慕望野立时叫了青莲替他重新梳了头。 下午，慕望野待在书房，开始将从前在书中看到过有关温室殿的内容默出来。 没想到他的一手丹青竟也十分不错，斯凝梦在心中暗暗可惜，若他继续待在翰林院，被成康帝赏识是早晚的事，何苦在北疆博这一博。 慕望野放下笔墨，晾干那份草图：“不知细微之处是否正确，若是有所偏差，这里的工匠怕是琢磨不出来解决之法。” 斯凝梦：“无妨，一次就成功才是稀罕的事，咱们这里即刻动工，同时去信京都，拖他们将相关的书籍送过来，若是能来几个有经验的工匠便更好了。” 慕望野点头道：“同时进行更好，一来一回个把月，付将军那边等不了，就是，你怕又要破费了。” 斯凝梦一愣，随即笑道：“京都的铺子我还能分得一层的利润，多少银子圣上都是有数的，若不从钱袋子不肯掏钱，怕是又要被惦记上了。” 慕望野叹了口气道：“虽说是重农抑商，可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斯凝梦叹道：“谁让我赚太多了呢。” 慕望野摇头：“太能挣银子竟也是个烦恼。” 斯凝梦笑道：“出类拔萃，总会招人嫉恨的，庸庸碌碌，就少有人惦记。” 慕望野点头道：“罢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算合理。” 斯凝梦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动。 第二日，慕望野便带着温室殿的草图去寻付珖，约莫在他出门一个时辰后，将军府便派人来请斯凝梦。 斯凝梦收拾停当，匆匆赶去。 一进书房，只见慕望野与付珖凑在一处，应当是在讨论温室殿的事。 “斯夫人来了。”付珖的语气难得的缓和。 亲兵很快就为斯凝梦上了热茶，斯凝梦腹诽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付珖与慕望野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我已看过望野递上来的温室殿草图，用果蔬通商，是个好法子，京都送来的雷弹已经送达，若是这边能有足够的银两，王恭厂可派人前来，再建一处作坊，雷弹便不必从京都送来，在辽城就可以大批量生产。” “只可惜，果蔬只能出售给一些富贵人家，还是没法解决粮食减产的问题，且这温室殿造价不菲。” 付珖说完，端起茶盏，显然是等着斯凝梦接话。 “建温室殿的银两付将军不必担忧，这笔银两由我来出，算是入股做生意。” “斯夫人想抽几成利？” “就与京都一样，一成。” 付珖满意地笑了：“就依夫人的意思，如今已是数九寒天，建温室殿的本将军会从军营之中调遣人手。” 慕望野起身道谢：“多谢付将军，只是粮食减产，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我二人只能尽力而为。” 付珖神色有些失望：“还是得尽早解决。” 慕望野看向斯凝梦，眼神颇为无奈。 回了院子之后，斯凝梦躺在塌上想了半天：“你说是不是我们出主意的速度太快，怎么觉着付珖对我两的期待，有些过于大了呢？” 慕望野轻叹：“或许吧。” 斯凝梦决定将“发现”耐寒冬小麦的日子往后挪一些。 往后的一个月，慕望野带着人在城南的官田里建温室殿，初时并不顺利，好在京都派遣的人手及时赶到，提出了不少建议。 只是没想到，慕望野往日记下的温室殿，适合偏南方地区，在北疆这里，还是有些不够用。 两人冥思苦想半月之后，斯凝梦提出了仿制现代锅炉的原理，用铜制的交换器连接烧煤的炉灶，再用炉灶产生的热度加热水流，烧制陶管，这样便能达成地暖与水暖的双重效果。 烧制的过程十分复杂，在不断失败之后，斯凝梦只得请出系统，才达成了最终的效果。 接着在墙体中参入羊毛与干草，使得保温效果更好。 大约一个半月，总共造出三间温室殿，约莫三亩地的面积。 付珖知道后，便催着他们继续搭建，好在已经有了经验，紧赶慢赶，在年前又造出了五间。 两人连年夜饭都是在温室殿里吃的，不过经次一遭，倒是与那些个军士熟络起来。 期间，斯凝梦特意带着人出城，在异域商人手里“高价购得”一种奇特的种子。 这就是后世的草莓，又名士多啤梨，斯凝梦将它引进后又称为红莓。 付珖听完斯凝梦的描述问道：“这与蛇莓有什么区别，乡野田头的野果，能卖出什么高价？” 斯凝梦：“将军未曾经商，对这些西域传来的奇异之物自然是不懂的，红莓只要两个月便可成熟，就算不能一举成功，试错的时间也很短，何况如今温室殿已经建成，不用这稀罕物，还用来种白菜不成，若这红莓能种出来，全年都可售卖，这可是一大笔银钱。” 付珖听她说到经商，自知在这方面辨不过斯凝梦。 “便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试错，不过两个月后，粮食减产也得有进度才是，本将军可不想忙活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 斯凝梦：“自当尽力而为。” 付珖：“是尽力而为之后必须成功。” 斯凝梦：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甲方。 要不是系统在，她怎么可能按期完成任务。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摊上系统这事，她也不会到这一步啊。 不过斯凝梦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能吃到红莓还是很期待的。 工作的时候便十分有激情，慕望野那边忙着带人继续扩建，斯凝梦这头则是在尝试种植。 至于扩建的规模，付珖那边暂时没有上限，不过当他过来巡视几次之后，便将扩建的地方从官田划到荒地。 于是慕望野那头既要开荒，又要建温室殿，忙的脚不沾地。 约莫半个月后，已经建成的温室殿中，红莓已经成功发芽。 付珖这一日来巡视，看着温室殿中那些鲜嫩的绿芽，又看了眼外头冰封的雪原，终于满意了。 付珖问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果？” 斯凝梦指着那些刚冒头的花苞：“约莫十日之后，就会有果子结出来，只是如今人手不够。” 付珖诧异道：“已调过来五十军士还不够用？” 斯凝梦无奈道：“原本花开了需要蜜蜂授粉结果，今年开始的突然，这一时半会的上哪儿寻蜜蜂去，只能人工了。” 付珖无奈，踩着花开的时间，抽了百人过来。 这下子动静不小，原本城外新建温室殿便有不少百姓看到，如今又有数百军士来回，城中便开始传出各种版本的猜测。 第91章 进山 北疆虽然寒冷，但辽城中心还是热闹的，有好些羊肉馆子，或是喝羊汤，或是来上一壶椒浆酒，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将这城中的八卦听一遍。 第104章 “城南那种的是什么？” “哎呦，这得五六百个军爷去种，与我们肯定没关系。” “荒地都开了几十亩出来，说是要建顶贵的房子给贵人们种稀罕物吃呢？” “你怎么知道的？” “没见识了吧，诶，有些果子就是这么种出来给贵人们吃的。” “真是劳民伤财。” “劳的是军爷，与你有何干系？” 坊间的话很快便传到付珖耳中，即刻便派人将田间地头忙活的慕望野和斯凝梦叫到将军府。 付珖神色严肃：“粮食的事不能再拖，若只有红莓，不好给百姓交代，届时留言纷纷，怕是人心浮动。” 斯凝梦这些日子也有听到坊间八卦，八卦倒还好，偏还让他们给猜着了一部分。 流言最怕的就是假话中掺着真话。 到时候事闹大了，付珖把事往他两身上一推，又多了桩糟心事。 斯凝梦：“据闻辽城以西有一片山脉，山中物产丰盛，若想觅得冬小麦，需从野生小麦中找到能存活的植株，再加以培育。” 付珖：“你预计需要多久？” 斯凝梦：“若是此行顺利，或可尝试温室殿内播种，赶上来年春季播种，改善原有的春小麦。” 付珖沉思良久：“尽快出发，我从军营之中调遣人手给你。” 斯凝梦下了马车，见大门上的牌匾已经换上，新院子总要有个称呼，索性与京都一样，都唤做百花园，也算是给北疆的萧瑟增添一点春意。 慕望野晚了一个时辰才从城南回来，他近日吃饭颇有胃口，只是听到斯凝梦要进山寻冬小麦，食欲全无。 慕望野：“我向将军告假陪你去。” 斯凝梦：“不必，付珖会派人手与我同去，你就安心将那荒地开出来，等我回来就可以与付珖商议，温室殿暂时够用，不必再开荒，你也少些劳累。” 慕望野虽有些功底，连着这么些日子也是消瘦不少，不比她待在温室殿中，慕望野是要在长时间待在室外的。 不仅脸上被寒风吹出了两团粗糙的高原红，手上也冒出几个冻疮。 看得斯凝梦直皱眉：“给你的面霜和药膏用了么？” 慕望野一愣：“早起急着出门，忘了。” 斯凝梦一阵头大，将青莲叫来：“你把那两样随身带着，一日三次让郎君用上，我回来是要查的，若是他没用，你两一块儿罚。” 青莲自打入了府便没吃过什么苦头，对两位主子都是极心服的。 但他知道这屋子里是谁给他发的月例银子。 “夫人放心，奴才一定办到，一日三次不含糊。” 慕望野笑道：“我记下了，不会再忘的，让夫人百忙之中分心，是我的不是。” 斯凝梦摇头笑道：“还不是怕那冻疮痒的难受，耽误你读书写字。” 慕望野的筷子一顿：“倒是有些日子没进书房了，外放为官果然与京都不同。” 斯凝梦：“自然是不一样的，御书房里看再多的书，也学不会温室殿怎么造啊。” 慕望野笑了起来：“是，忙活了这么些日子，如今让我自己动手，好歹也能造出个大概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便顶不住疲倦早早歇了。 过了两日功夫，在付珖的催促下斯凝梦收拾停当，往城西山脉中去。 付珖派了六个军士随行，其中便包括她初来辽城时见的那个年轻军士，乃是付珖麾下的千户，算是少年有为，名叫卫川。 另外寻了一对当地对城西山脉熟络的夫妻，男子名为王铁柱，女子名为李月娥。 青荷与桃蓉两个女子，若是同去，一路上众人反而要分心照顾这两个姑娘。 斯凝梦是必然要去的人，没了她不好分辨什么样的植株是否合适。 因而安排了李月娥一同前往，免得都是男子不方便。 且她娘家是猎户出身，若论起这山野间的经验，怕是她丈夫王铁柱也不及她。 李月娥与斯凝梦一同坐在马车上。 她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身材略丰盈，因是北疆女子，个头比斯凝梦高不少，性格也颇为豪爽，对从未去过的京都很是感兴趣。 而她对京都的了解，都来自平日里茶余饭后听来的内容： “若是我也能去京都住段时日就好了，据说好看的紧，眼睛都看不过来呢。” 斯凝梦笑道：“那便去，你若到京都，我给你推荐个活计，保管吃穿用度是够的。” 李月娥眼神一亮，随即又平静下来：“哎，我都有两个娃了，就算我男人同意，两家老人也不会答应的。” 斯凝梦闻言，也不好多劝，确实其中牵扯了几户人家。 大晋不似她前世，腾出时间一张车票过去看看，来回也不过几天，可从北疆到京都来回，就得一两个月的功夫。 于是就将京都的一些趣事说与李月娥听，聊起那与北疆很是不同的春日，便说到长公主府中御赐的牡丹。 “哎呀，不愧是长公主，怪道是与付将军相隔两地，那样的好地方，换我也是不愿意来北疆受苦的。” 斯凝梦这时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怎么，辽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与付将军的事？” 李月娥压低声音笑道：“那当年也是闹的满城皆知呢，长公主从京都追到北疆，可惜也没能把付将军劝回去。” 斯凝梦：“付将军因为何事不愿回京都？” 李月娥：“付老将军夫妇出城巡视时失踪，半点消息也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付将军这些年一直在寻人呢。” 斯凝梦拧眉回忆，可原身并没有相关记忆，怕是要回去问慕望野了。 说话间，一行人终于到了城西山脉。 李月娥看斯凝梦轻跃下车，笑道：“付将军交待了，此次进山，最深处不可超过十里地，若是没有收获，就得加派人手，等天气稍暖些许，再往里走。” 斯凝梦点头，心道付珖难得体恤下属。 王铁柱带着四个军士在前，李月娥与斯凝梦并行，卫川则与另一军士殿后。 约莫往里走了一里地，地势渐高，道路开始难走起来。 索性前方几人将那些拦路的枯枝清理开，倒没耽误多大的功夫。 斯凝梦计算着距离，打算在八里左右的地方，让系统将适合栽种的冬小麦种下，再由她恰好“发现”。 如此，也算是有了个合理的来头。 等再往前走了三里地，斯凝梦已经开始觉着脚疼了。 李月娥见她疲惫，便让众人停下来修整。 “夫人体力已经很好了，先前我还以为要半里地歇一会呢。” “在京都时有好些个铺子，时常要往外跑生意，腿脚还算有些力气。” 斯凝梦笑着喝水，水囊里的水还是温热的。 李月娥来了兴致：“夫人做的是什么生意，我往日也想支个铺子，家婆怕我赔钱，一直不乐意呢。” 斯凝梦笑道：“也就是些胭脂水粉。” 李月娥连连摇头：“哎呀，这精贵的东西我可不行。” 稍作修整后，一行人继续出发，斯凝梦开始在各个山坡之间“寻找”冬小麦，其中确实找到了一些野生的小麦植株。 她一并采集了，只是这样的植株，得连续几代培育才能达到付珖想要的增产效果。 她如今将这些收集带回去，只是想让整个事件看起来更合理罢了。 “哎呀，兔子，”李月娥见了野兔，便追上去，“一会儿烤了添个菜。”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斯凝梦看了眼十几步外的卫川，继续寻找起可用的植株。 在路过一片茂密的树丛时，那块土壤突然塌陷，斯凝梦一头栽了下去，那下面几乎是垂直的土坡。 迎面打来的枯藤，斯凝梦发出的惊叫都十分短促，她听不到身后卫川是否往她滑落的地方跑来，只能听到外衣被树枝石块撕破的声音。 周身的石块跟着掉落，她一路往下坠去，斯凝梦伸手胡乱抓着，终于抱住一根小树根，终于停了下来。 她抬头往上看，已经辨别不出自己下坠的距离。 再往下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只要再往下一小段路，便是断崖。 斯凝梦的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看了眼周遭的地势，发现也就自己抓住的这棵树根系还扎在土里，其余的根系都要露不露的。 看来此处已有过几次塌方，而她恰好一脚踩上。 斯凝梦修整了一会，召出系统。 “把冬小麦给我吧。” 系统青绿的呼吸灯此时竟让斯凝梦感到几分亲切。 “请宿主确认是否在此栽种冬小麦试验植株。” “是，请让它长在这。”斯凝梦伸手按在自己身边。 若是不明确指明地点，往边上长一点，她可就没命够到了。 很快，一丛长势颇好的小麦便出现在斯凝梦身旁。 第105章 斯凝梦单手将它刨了出来，拿出挂在腰间的竹筒，放了进去。 这下够传奇了，她掉下山崖才发现合适的植株，跟那些小说里的主角掉下悬崖发现武林秘籍算是异曲同工之妙了。 斯凝梦隐隐听到上方传来声音，正在呼喊她的名字。 她大声回应，但她很怀疑声音能否传上去，似乎都被那层层叠的树木给挡住了。 时间过去，却并没有什么人下来的动静。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斯凝梦抬头看向天空，额头上泛起片片凉意。 “什么运气啊，这时候下雪？” 第92章 失控 一片片灰色的阴影飘然而下，斯凝梦伸手接住，雪花足有她拇指般大小。 “付珖定的是什么鬼日子。” 她一边吐槽一边小心地挪进那棵小树的树冠之下，勉强能遮盖住她整个身形。 斯凝梦往山坡上看去，倒是有不少树枝藤蔓，但它们的根系暴露在外，怕是禁不住轻轻一扯，更别提靠它们爬上去了。 如此情景，只能等着同行的人用绳索将她拉上去。 她如今的地方已经远超卫川等人可以够的到的地方，怕是还得下山去寻绳索来。 上方不时传来呼喊斯凝梦的声音，斯凝梦也尽力地给予回应，半个时辰后，便不再有声响。 大约是已经确定了位置，在想办法下来。 斯凝梦的狐裘外面已经被枝丫划的左一道右一道，算是废了，好在里头还有一层。 她实在是怕冷，因而出门前特意将衣服改了，若是在外头带上半天，倒能扛得住。 可不巧遇上这暴雪，她看了看天色，冬天白日时长短，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斯凝梦摸了摸腰间，水囊还在，里头还有一些温水，握在手中，提供了些许热气。 “系统，索性在这一片再投种一些冬小麦。” 等她回去，付珖知道她已经找到适合育种的冬小麦，必然会再派人前来，尝试寻找更多。 这个地方如此险峻，倒是十分配得上这稀罕物的出身。 天色慢慢开始暗了下去，树冠上已经垒起积雪，斯凝梦用狐裘将自己围城一团，尽可能不挪动。 水囊的温度渐渐消失，斯凝梦能听到一些隐约的人声，但距离始终未曾靠近。 大约是下山求援的人还没回来 斯凝梦觉得脚开始冻的没有知觉，就算是用狐裘围住，底下钻进来的冷风还是能带走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热气。 忍不了了。 “系统，有没有什么旁人注意不到的取暖物件。” 她原想着自己掉下来，被救上去的时候，要是手里多个取暖器，难道要编自己遇到神仙了？ 系统默默加热了她手中的水囊。 接着，斯凝梦忽然觉得周遭的温度不再那么冷的刺骨，雪花飘落到她周遭时，会转向更远处。 她整个人放松了一些：“没想到你还是很细心的嘛。” 系统没回话。 斯凝梦安了心，这样细微的调节，不至于危及她的生命，也不会引人怀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雪停了，周围已经没什么亮光，斯凝梦开始哼歌壮胆，周遭实在安静地有些过分。 她尝试过跟系统聊天，它也不搭理，回想往日，似乎只在有事要处理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忽然，她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斯凝梦！” 抬眼看去，头顶出现了两个晃动的火把。 “我在这~”斯凝梦扯着嗓门大喊。 终于把人给等来了。 土块从上面簌簌往下落，幸而都擦着她滚了下去。 “慕大人，小心，急不得。”这应当是卫川。 斯凝梦闻言一愣，怎么是慕望野下来了。 然而那些碎枝土块掉落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很快斯凝梦看到了慕望野的身影。 大约是为了行动方便，他脱了大氅只穿常服，绳索圈在他腰间，手中拿着火把。 “你终于来救我了。”斯凝梦脱口而出后，自己先楞了下。 慕望野往下张望，借着火把的光，看到缩在树下的斯凝梦，眼里映着火把星光点点，脸上沾着几道泥土，似是冬日里外头乞食的流浪猫。 他心里一紧，加快往下降的速度。 “慕大人”卫川刚一开口，便看见慕望野如飞刀般射向他的眼神。 好吧，刚一下山便迎面撞上来放心不下，前来寻妻的慕望野，听到斯凝梦掉下去的消息，一路上就没有过好脸色，与以往风度翩翩的书生摸样判若两人。 慕望野快速下降到斯凝梦身旁。 斯凝梦赶紧抓住他的手尝试站起来，但长久地缩着不动让她起来的很艰难。 “先别动，我来扶你。” 说着慕望野将身上的另一条绳索取下套在了斯凝梦的腰间。 斯凝梦见他面色不佳，握住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冷。” 慕望野瞥见她手背上的滑伤，翻过手心细看，拧眉道：“先上去，我有带伤药来。” 说完揽住她，扯动绳索，上面开始发力，将两人慢慢拉了上去。 卫川刚下来就得上去，两人一打照面，他不知怎得脑子一抽：“斯夫人，你也太不小心了，好在运气好，若是没那棵树，如今可就见不着了。” 斯凝梦：额，行伍之人果然粗神经。 随后果见慕望野面色越发难看。 斯凝梦赶紧道：“虽是遭了点罪，可机缘巧合，就在这山崖上寻到冬小麦了。” 慕望野低头看着她：“果真？” 斯凝梦点头，拍了拍系在腰带上的竹筒：“自然，不会有错。” “这下付珖可以消停了。”慕望野语气不善，颇为冷淡。 好不容易将两人拉上去，李月娥立刻上来掺住斯凝梦。 “太好了，我还以为都怪我，去抓什么兔子啊！” 斯凝梦靠在慕望野身上：“跟抓兔子无关，要是你与我走在一处，怕是两个人都要掉下去。” 李月娥听她如此说，心中却还是愧疚。 斯凝梦扯出一抹笑。拿起那竹筒：“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在崖上找到了冬小麦，这一趟没白来。” 李月娥这才高兴起来，一旁的王铁柱难得搭话：“夫人，有了这冬小麦，往后北疆是不是冬天也能种麦子了。” 斯凝梦点头：“对，若是顺利，不仅冬天能种，春夏那一季，产量也能提高。” 王铁柱似有些不信：“这真是个稀罕物，可就这么一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种出一亩来。” 李月娥捶了一把：“你懂什么，夫人自然有办法。” 斯凝梦不再解释，因考虑到夜半或会再降暴雪，众人都同意立即下山。 “我背你下去。”慕望野说着就要蹲下。 斯凝梦赶紧拉住他：“山路难行，又有积雪，到时候一脚踩空，你我一起去见阎王。” 这时李月娥上前：“我与慕大人一同掺着夫人下山。” 山间积雪反射着月光，就算没打灯笼也能隐约看出道路。 慕望野最终妥协：“那就喝几口羊汤，暖暖身子。” 说完，一旁的青莲卸下身上鼓鼓囊囊的包裹，从毛毡中取出个水囊，拧开之后，一股肉香便飘了出来。 斯凝梦狠狠咽了口唾沫，她之前一直绷着神经，没觉着饿。 青莲又掏出个小碗，斯凝梦喝了一碗又递给李月娥一碗。 其余人则是啃了把干粮，略一休整后，一行人匆匆下山。 直到上了马车，斯凝梦才彻底松懈下来。 慕望野打开带来的医箱，替她清理包扎伤口。 “嘶”掌心传来一阵疼痛，斯凝梦忍不住抽手。 慕望野一把拉住她：“忍一下，得弄干净。” 说完动作越发轻。 好容易等包扎完，斯凝梦举着两只手：“好在家中还有青莲和桃蓉，这下真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慕望野整理好医箱：“回去我就派人去向付将军告假，好歹等你手恢复了再使唤人。” 斯凝梦也乐得几天悠闲：“就是那冬小麦，得赶紧移栽。” 慕望野点头：“放心。” 回到百花园中青莲二人自然是一阵忙碌，斯凝梦举着双手，很是不习惯地被喂了顿饭，饭后又被推到暖房洗漱。 桃蓉皱眉：“小姐这回真是遭罪。” 青莲叹气：“这也算是为百姓谋出路，可这么多人，怎么偏让小姐去找出路呢？” 斯凝梦把手搁在两侧浴桶上：“没办法，能者多劳。” 夜间，慕望野从将军府赶回。 “已经将那冬小麦交给付珖了，听他的意思，过几日还要再派人去城西山脉，再多寻一些回来。” 斯凝梦点头：“让他们小心。” 第106章 慕望野叹气：“若是我陪你一块去就好了。” 斯凝梦：“你怎么跟那月娥一样的话，她经验丰富都没察觉出那块地方不对劲，我两要一起掉下去，那棵树可不够粗，依我看是还好你没一起去。” 慕望野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熄了灯，斯凝梦才真觉出不对劲来。 慕望野将她整个人捞了过来，还未等斯凝梦反应，他便整个人覆了上来。 斯凝梦伸着两只手，在间隙喘了口气：“这样举着不太方便吧。” “那我小心点。”说完慕望野将斯凝梦的手环上自己的脖颈。 他吻的有些急切，极像是想将她拆吞入腹，吮吸辗转着她的唇瓣。 “唔” “慕望野，你这是怎么回事？” 慕望野不答话，只是眸色深沉，还有一抹痛惜之感。 斯凝梦微楞，不再逃避，双腿将他的腰身往下一带。 屋内渐渐响起难耐的嘤咛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出自费玉清《一剪梅》 第93章 话本 斯凝梦醒来时，只觉得整个人都很难受，坐不是坐，躺不是躺。 一旁的青荷听见动静，赶紧上前：“小姐，你终于醒了。” 边说边将斯凝梦扶起来。 “嘶” 斯凝梦恼火地往周围一看：“他人呢？” 青荷跟着斯凝梦的眼神往四周一看，见桃蓉就在自己身后站着：“郎君今日起的格外早，应当是赶去将军府了。” 斯凝梦咬牙：“他跑个什么劲。” 青荷不明所以，郎君看起来不像是跑啊，看着挺高兴的。 青荷喂了一碗瘦肉粥后，斯凝梦倒头睡去，这下就算是天塌了也别想让她起来劳累。 迷蒙着睡了一上午，忽觉得背后的床榻一沉，斯凝梦眯着眼转身，就看到慕望野那张笑的春色明媚的脸。 “你早起跑什么？” “我怕挨骂~” 斯凝梦想伸手扶额，但起来就见一双被包扎成馒头的手，恼怒道：“你这是趁人之危。” 慕望野收了笑，钻进被窝，拦腰搂住斯凝梦：“昨日卫川来报信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埋首入斯凝梦的脖颈之间，温热的呼吸拂过耳侧。 斯凝梦眨了眨眼，怎么被救的是自己，产生吊桥效应的却是慕望野。 真是令人费解~ 一整个下午，慕望野再也没出去过，除了中途为斯凝梦换了回药，其余时间都在给她念话本。 念了几本后，慕望野看着桌上剩余的那些话本道：“北疆这边说书先生不多，能搜罗到的话本差不离都在这了。” 斯凝梦很失望：“那不得无聊透顶，这冰天雪地的，又不能出门游玩。” 慕望野翻了翻手中的话本：“这有何难，去信京都让长宁帮忙寻一些来，新的未送来之前，我写给你看。” 青荷正在喂斯凝梦喝茶，她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不不不，让状元郎写话本，实在暴殄天物。” 慕望野笑道：“田间地头，拿着锄头开荒都做了，写几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又算什么。” 说罢就让桃蓉去书房取了笔墨来，研墨之后一本正经地在平时练字的宣纸上写了起来。 斯凝梦觉着新鲜，让青荷扶她起来，凑到慕望野身边去看他究竟写出了什么。 只见灯影里一女子眉如远山，眼似秋波，竟如画中仙人，书生不觉走近细看，却听得那女子忽而提了嗓门叫嚷道：“这么便宜的价格只限今晚，一人只准买一次，买二送二再减十文呐。” 斯凝梦一愣：“好啊你，在这编排起我来了。” 慕望野笑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京都之人不是总说你我夫妻就如那话本里写的那般，如今我要写话本，自然是要把你写进去。” 斯凝梦轻哼：“那你怎么写的你自己？” 慕望野施施然收起笔墨：“那就等来日写完了再给你看。” 斯凝梦咬牙：“好啊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赶在斯凝梦看到更多之前，慕望野将那卷纸收起来，一溜烟跑到书房不知藏到什么地方。 斯凝梦腹诽，写了又不好意思让人看，男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晚膳后，慕望野替斯凝梦换了更轻薄的细布，随后便上了床。 斯凝梦站在床前：“我是伤员，今晚不可造次。” 慕望野点头：“你说的对。” 看他语气一本正经，斯凝梦才掀开床帐。 等她躺下之后，听得一旁的慕望野说：“你养伤这几日，那我先钻研几天。” 斯凝梦：？ 钻研什么？ 几日之后，斯凝梦总算知道慕望野口中的钻研是什么内容了 妖精打架，花招频出，积年所学，终有用武之地~ 居然千里迢迢从京都把洞房花烛夜沈司星送的那套春宫，图带了过来！ 她还记得出发前，慕望野那些书因为地方有限，不得不舍弃了许多。 可真是好学啊~ 约莫七日后，斯凝梦终于可以出门晃悠，虽然天冷，但是她惦记着温室殿中红莓的长势。 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慕望野都会将红莓的长势画下来交予斯凝梦看，但隔着画纸总归是不同的。 何况她还想尝到第一批成熟的红莓。 待她到城西的温室殿，一进去便闻到了红莓的果香，巡视过去，发现已有些果子成熟。 斯凝梦命人拿来果篮，采了两个温室殿的红莓，她则是边摘边吃，吃了个半饱。 吃到好吃的心情愉悦，斯凝梦觉着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吩咐桃蓉将其中一篮拿回百花园，她则是带着另一篮去了将军府。 总算是能交差了，不过付珖那个常年混迹在军营的将军，不知会不会喜欢这红莓。 斯凝梦在书房等了他近一个时辰，才见到付珖，他似乎是比以往更忙了。 “听卫川说，那红莓已经熟了？”付珖大步进来，话音刚落便注意到摆在斯凝梦身旁红艳艳的果实。 他上前捏了一颗，有些怀疑地尝了一口。 斯凝梦从他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竟读出了一丝惊艳。 付珖吃了两颗：“不错，确实与蛇莓不同。” 斯凝梦笑道：“如今开春在即，正是红莓大量成熟的时候，不如就给疏勒，蒲犁等国的商人发帖，邀他们前来参加集会，顺势将红莓介绍出去。” 付珖又拿了一颗。 斯凝梦又问：“将军觉得这红莓如何？” 付珖点头：“只可惜京都路远，没法进献给圣上。” 斯凝梦：“这不难，红莓除了现吃果子，还能做成果酱，果酱保存的时间长，做好了给京都送一些就行。” 付珖想了想：“可这比不得鲜果，不如将红莓的种子一并送去，京都比北疆暖和，应当也能种活。” 斯凝梦摇头：“这可不行，里头门道多着呢，若是送到京都种不出来，或者种出来的不好吃，圣上问责怎么办？” 她还没把城西那一大片的卖出去，京都若是再种出一大片，万一她下回任务额又翻倍，她上哪儿赚那么多钱。 付珖思索良久，将那红莓吃了大半：“没想到还有圣上享受不到的。” 斯凝梦只笑笑不说话。 她回到百花园不久后，慕望野便从城西回来了，他这几日正忙着与北疆的农夫们一同研究那冬小麦。 慕望野：“将军派人前去，又寻了三十几株，其实往日将军也曾派人山间野地里寻那些特殊的麦株，只是一直未有音讯，如今他们都觉着你是福星呢。” 斯凝梦笑道：“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接着慕望野挥退青荷等人，凑近斯凝梦道：“殿下让人从京都带了话来。” 斯凝梦见他敛了笑意：“出了什么事？” 慕望野：“这第一件，是寻芳院已被彻查，那沈琢玉与南派商会勾结，诱骗良家女子以满足私欲，已被圣上贬去凤凰城，言明十年内不得回京。” 斯凝梦笑道：“南派商会，国库这回又丰盈不少吧，三殿下可真是为父分忧了。” 慕望野：“出手的不是三殿下，是庆王。” 斯凝梦一惊：“怎么是齐光？！” 慕望野：“三殿下本想再过个一年半载，没成想齐光单刀直入，铲了那城外寻芳院的坟地，让仵作验尸，又寻回凌婉做证人，直接呈到御前。” 斯凝梦：“怕是开罪了不少人。” 她可不信参与其中的这样就被一锅端了。 慕望野：“后续自然有三殿下料理干净，你不必担心，再者太后还在，又有谁敢对他下手。” 斯凝梦点头：“凌婉现下如何？” 慕望野微叹：“那铁匠乃是沈琢玉安排的人，她随那铁匠回老家成亲，那人对她倒有几分真心，只是他与沈琢玉有瓜葛，庆王对沈琢玉下了狠手，自然也没放过他。” 第107章 斯凝梦一愣，随即也叹了口气：“现在写信过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慕望野：“我知道你的意思，已让人带口信回去，今晚就启程，骑快马回去，半个月可到。” 斯凝梦有些意外：“还是你想的周全。” 慕望野：“这第二件事，圣上已给长宁与七殿下赐婚，婚期定在明年七月，长宁日日磨着殿下去退婚，他在京都躲不过，已在来北疆的路上。” 斯凝梦瞪大了双眼：“长凝与沈司星？！” 慕望野：“是啊，其实淑妃与长公主早有此意，只是他二人一直未松口，这回好容易等到七殿下愿意，三个对一个，长宁自然是落败了。” 斯凝梦楞了好一会：“那兄长怎么办？” 慕望野摇头：“他们没那缘分。” 斯凝梦沉思良久：“七殿下来，怕不是为了躲长宁这么简单。” 慕望野点头：“我也想过了。” 斯凝梦摆了摆手：“罢了，就算有事殿下也是寻那付将军，与你我无关。” 不久之后，辽城在城北重开边疆贸易，周边邻国基本都来了辽城。 斯凝梦本想去集市亲自售卖，却被付珖阻止。 城中因来人身份混杂，多了不少军士巡视。 斯凝梦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好在红莓的销量很不错，且因产地只辽城一家，因而付珖一再抬价，竟也供不应求。 斯凝梦感慨这付将军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这一日她照例前去城西，马车在离城西还有三里地的时候面就有军士上前查验身份。 如今城西已经被付珖下令重重看管起来。 斯凝梦一路上经过三重查验，才进了官田。 如今的官田一角，已经冒出了一片绿油油的麦苗，长势喜人。 第94章 封城 沈司星到的时候，已是三月中，正是春小麦播种的时节。 他一到北疆，尚未去将军府，便来到了城西。 斯凝梦与慕望野正与一群军士用午膳，远远便见一行人驰马而来。 引起一旁军士的议论。 “这是哪家公子，这么大的排场？” “未在辽城听闻这一号人物。” “想必来头不小。” 慕望野起身，眯眼往远处一看，便迎了上去。 不就便听到沈司星熟悉的叫嚷声：“弟妹，好久不见。” 斯凝梦看向他，好似一如既往，但又少了些放荡不羁的模样，颇有皇子的气势。 “早听闻殿下要来，却没有确切的时间，若是提前送个信，我与望野定会出城去迎你。” 沈司星不甚在意地摇头：“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一听斯凝梦对沈司星的称呼，原本坐在一旁的军士们纷纷起身行礼：“夫人，我们先去干活了。” 沈司星见他们各自的碗里都剩了不少：“无妨，你们吃，望野，咱们换个地方。” 说罢便转身离开，斯凝梦走之前对那些军士说道：“一如往常即可，七殿下不是计较的人。” 斯凝梦离开后，军士们凑在一块： “京中来的人越发多了” “可是要有什么变动？” 慕望野带着沈司星到温室殿中，如今的红莓已经种了第二茬。 因为是从未出现的稀罕物，加之口味甜美，红莓卖的很快，其中一部分，则是做成红莓酱，送入京都以及销往较远的国家。 付珖自然是抓紧让人开荒，多一块地就是多一份收入，一时在城中极为惹眼，都道是新来的知县夫人生财有道。 沈司星手里拿着一盘红莓，吃的满足：“父皇也很喜欢，可惜他在京都，吃不到鲜果。” 斯凝梦笑道：“我正在想法子呢，或许两年后，能将鲜果送进京城。” 沈司星将红莓递给一旁的内侍，内侍接过，领着其余人离开温室殿。 “红莓好吃，不过是锦上添花，父皇让我来，其中一件，便是巡视那粮食增产的进展。” 慕望野：“从城西山脉寻来的冬小麦已经开始栽种，长势良好，只是如今的数量不够多，凝梦的意思是尝试异花授粉，将野生冬小麦的花粉人工授到传统春小麦上，若能成功，可以增加其耐寒性。” 沈司星微微蹙眉：“这些农务真是比国子监里的文章还复杂。” 慕望野笑道：“你在田间地头待上一个月就明白了。” 沈司星摇头叹气：“国子监的文章还能逃，田间地头是逃不了了。” 斯凝梦闻言疑惑道：“难道圣上有什么旨意。” 沈司星收了笑：“不管是异花还是什么别的花，粮食的产量必须增加。” 斯凝梦看了眼慕望野，这时他们一直是有准备的，只是原本付珖就已经够急了，这下又来个沈司星。 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沈司星见他二人神色困惑，于是说道：“可还记得去岁进京都商议通商的疏勒使臣？” 慕望野点头：“如今辽城已有部分通商恢复，疏勒也有商队前来参加，红莓卖的很不错。” 沈司星轻哼：“那是什么使臣，是一队细作，偏被齐光误打误撞，端了个干净，如今，疏勒那头应当是已接到消息了。” 斯凝梦乍一听齐光，便问道：“那些细作为何到京都？齐光现下如何？” 沈四星拧眉：“派来的都是死士，服毒自尽，可怪异之处就在这，前去清理死士尸体的衙役，竟都患怪病身亡，庄梁领着人看了，症状像是中毒，又像染病。至于齐光，他押着沈琢玉去凤凰城，也不知他是发现了什么，差点就要把那沈琢玉一剑戳死。” 信息量颇大，斯凝梦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她只是很自然地反问：“那让齐光去押送沈琢玉，他就不会动手了？” 沈司星摇头：“父皇他有自己的打算。” 慕望野问道：“那你呢，难不成是过来田间地头当监工？” 沈司星面上闪过一丝嘲讽：“也罢，都是自己人，与你们唠叨几句，解解我心中的郁闷，父皇以为用旧情稳住了我母妃，能让我们母子心甘情愿地看着三哥上位呢，可母妃与长公主结亲，又不是因为我与长宁情投意合，还不是为了这儿” 这事涉及成康帝和夺嫡之事，沈司星能编排自己父亲，她与慕望野是万万不能的。 斯凝梦岔开话题：“如今辽城之中，有不少疏勒的商人，应当要多加防范才是。” 沈司星知道她不欲再纠缠宫中之事，于是接过话头：“我就是过来与你们先见上一面，这就要启程去将军府见岳丈大人，通商之事，应当是要暂停，那些商人，即日就要离城。” 斯凝梦见他说起岳丈，极为自然，心中叹息。 沈司星仍是沈司星。 就如同这百花园一般，可辽城的百花园与京都的百花园，已然不同了。 送走沈司星之后，慕望野沉默许久。 斯凝梦问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慕望野拧眉：“我在想庄梁查不出来的怪病。” 斯凝梦：“可有什么线索？” 慕望野：“今日我得先回去，查一查北疆诸国的记事案卷。” 说罢，慕望野便转身离开，脚步匆匆。 斯凝梦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临睡前，慕望野才从将军府中归来。 斯凝梦心中挂念，毫无睡意，见慕望野面色凝重，于是吩咐青荷等人退下。 “你查到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 慕望野叹了口气道：“五年前，疏勒曾暴发过一次瘟疫，明面上是国师出面，最终配制出秘方，可实际上，不过又是封村，让其自生自灭。” 斯凝梦立刻就想起慕望野的父母。 “而那国师，是随着蒲犁的和亲公主嫁到疏勒，本是公主庶妹，公主没过两年就亡故，她却一跃成了疏勒国师。” 斯凝梦有些疑惑：“这其中，有何不妥？” 慕望野：“蒲犁皇室，极擅用毒，若那些细作所用之毒出自这蒲犁国师，京都御医一时查验不出，就合理了。” 斯凝梦思索片刻：“像是中毒，又像是染病，难道这毒，可以像瘟疫一样传开？” 慕望野点头：“我确实有此猜想，已经告知付将军，只是眼下无法查证，殿下虽然知道这事，但手头并没有庄梁的案卷。” 斯凝梦：“那便派人快马加鞭，去京都将案卷调来。” 慕望野摇头：“怕是，来不及了。” 斯凝梦一惊：“难道城中已经有了？” 慕望野：“城中暂时没有，但是，我不信这样的巧合。” 斯凝梦心中松了口气，猜想是这事勾起了慕望野心中的阴影。 斯凝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冬小麦的进展就颇为顺利，之前可是让圣上都忧心的难事，就算那瘟疫相信我们必然可以找出破解之法。” 第108章 这话一出口，斯凝梦便觉得有些懊悔，可不是什么吉兆。 慕望野显然也有此感，伸手握住斯凝梦，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转眼便到四月，斯凝梦结算任务额，此次与以往不同，往常她赚的多，进自己兜里的自然也多，可现在她赚的多，增长的就只有系统统计的数字。 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银子都上缴了。 “恭喜宿主达成十万两任务额，有效任务额为十万两，生命值兑换价格为三两银子一天，可兑换生命值为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天。” 斯凝梦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是不是坏了？” 系统呼吸灯闪烁：“已再次核验，兑换生命值为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天。” 斯凝梦打开系统面板，看着那五位数的生命值余额。 “这次不是超额完成，是达标完成，所以这三万多天都是有效的，而不是只有一部分能用，是么？” 系统：“是的，恭喜宿主，将开启新任务。” 斯凝梦不乐意了：“我活三万多天够够的了，不需要再做任务了吧！” 系统的呼吸灯转为红色：“因宿主即将开启新任务，系统将全面升级，请宿主在系统升级完成后，领取任务，在此期间，系统将处于自助状态，开放兑换基础功能。” 说完，系统就消失了。 斯凝梦：什么新任务？ 她又打开面板，看着那长长的一串数字，先是开心了一会，接着又觉着又开始忧虑起来，系统忽然这么好心？ 不会是颗甜枣吧 这一日，慕望野在外神色复杂地赶回来：“今日你就离开辽城，回京都。” 斯凝梦正准备用晚膳，闻言十分讶异：“今天？” 她看了眼外头，天已经黑透了：“发生什么事？” 慕望野转身：“青荷，桃蓉，赶紧去给夫人收拾行李，带紧要的就行，半个时辰后出城。” “怎么了？”斯凝梦有些急了。 慕望野：“城北，已经有人染上那怪病，封城之前，你必须走。” 斯凝梦：“确定么？或许只是普通染病。” 慕望野开始着手替她整理常用的物件：“症状都与京都送来的案卷核对过，错不了。” 斯凝梦按下他：“那你怎么办？” 慕望野看着她：“我是圣上亲命的知县，自然是要留下来。” 斯凝梦：“那我也是奉旨前来，也不能走。” 慕望野不答话，只是加快了动作。 “青荷，桃蓉，把东西放回去。” 青荷听到斯凝梦这么说，便停了手，在两人之间打量。 慕望野语气有些急躁：“青莲，桃叶，你两去收拾。” 斯凝梦：“不准，你们月银是谁发的，听谁的话？” 青莲一把将要走出去的桃叶拉了回来。 斯凝梦见屋子里氛围尴尬，于是开口：“你们先下去吧，我与郎君商量过后再说。” 待众人退下后，慕望野一把将斯凝梦揽入怀中：“凝梦，你得走，你一定要走，听我的，你不能再像娘亲那样” 他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斯凝梦抬头，见他已经红了眼眶。 第95章 罪过 斯凝梦心里一惊，她忽而想起，慕望野从未细说过他与慕雁迟被母亲送出瘟疫村的情景。 因为旧日的恩情，府兵就会将村里的人放出去么？ 整个村子染病被封，恰好府兵之中就有一个本村村民，村民又恰好受过慕望野家中恩惠 见慕望野情绪暂时平复不下，斯凝梦只好说：“那我便先宿在城门附近的客栈，若有事便第一时间出城，若无事，便再搬回来，你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慕望野还是没同意。 斯凝梦：“你如今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细想想，我刚才说的，是不是个折中的法子？” 慕望野深吸一口气，眼尾红色渐渐褪去，见斯凝梦依然坚持，只得同意。 “我会让青莲给你报信。” 斯凝梦点头，于是让青荷只带少许紧要的日用品。 正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时，卫川来请人，付珖让立时去将军府。 慕望野的面色很难看，斯凝梦察觉出不对“卫千户，我回房更衣之后再去。” 说罢拉着慕望野回了房：“那病传的速度是不是很快？” 慕望野被她逼问，无法撒谎：“昨夜至今日午后，已有近十人，是相邻的街坊。” 斯凝梦大惊：“死人了？” 慕望野：“尚未，你能安然离开的时间，最迟不超过后日。” 斯凝梦摇头：“不，已经来不及了。” 慕望野想到等在外头的卫川。 两人到将军府书房时，见沈司星也在，付珖一脸严肃，沈司星喝着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情。 斯凝梦一时有些拿不准这回叫他们来的目的。 付珖看了眼慕望野又看向斯凝梦：“慕大人应该已经与夫人说了吧，城北有人染上怪病的事。” 往日斯凝梦来了这书房许多回，辽城不少有关民生的事她都知道，难道这回想起要避着她？ “正好是用膳的时候，还未来得及细说呢。” 付珖便让人将案卷递了上来。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这怪病与疏勒细作身亡时染的病一样，殿下已去信京都请京中御医赶来，可路途遥远，这病又来势汹汹，怕是在御医赶来之前，就已经传开了。” 斯凝梦：“将军请我们来，可是要商议解决之法？” 付珖：“辽城中的大夫已在全力诊治，但尚未有良方。” 斯凝梦疑惑，总不会指望她开方子吧。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棘手的事，这就需要斯夫人帮忙了。” “将军，但说无妨。” 付珖瞥了眼一旁的沈司星，沈司星此时已放下了茶盏，正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付珖：“城北染病的人家，皆是因在通商的集市上做生意，与疏勒商人接触所致，因而本将军只能决定先封锁城北，若再扩大，便只能封城，避免传到北庭。” 北庭乃是大晋边疆的第二道防线。 慕望野的身体一瞬间变的僵硬，垂眸看着地面。 斯凝梦看在眼里：“将军是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铺垫这么多，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付珖：“本将军担心，城中很快就会有流言，这怪病皆是因为城北与领国通商所致，而坚持要通商的人，就是斯夫人你。” 其余三人皆是一愣，慕望野首先发话：“付将军，通商是圣上的意思，我二人只是奉旨办事。” 沈司星急道：“此事我可作证。” 付珖摇头道：“难不成要向百姓说他们染病，是因为圣上？辽城之中可是有不少戍边军士的亲眷，若将过错推给圣上，引起军中哗变，敢问谁担待的起。” 慕望野忍着怒气：“难道要将这罪过推给她一个女子？” 付珖道：“本将军今日可将话说明白，疏勒近年来在那国师的安排之下，一直在操练奇兵，虽其意图不明，但若是北疆军中出了岔子，疏勒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慕大人，难道你辨不明轻重缓急。” 沈司星赶紧上前，拦在慕望野身前：“付将军，若将此事推给斯夫人，确实不妥，我身为皇子，应当由我来承担才是。” 付珖摆手：“殿下才到辽城，可斯夫人这几个月却常出现在城西，通商之事，她出面颇多，城中百姓都知道那红莓就是她亲手培育，且在通商之后卖得高价。” 慕望野冷声道：“卖得高价，不也都上缴了将军府。” 付珖面露不悦：“那些银子都充作了军费，又不是给本将军的私库。” 斯凝梦见两边就将吵起来，赶紧开口：“非让我为圣上担这个罪名，倒也不是担不起。” 慕望野猛地握住她的手：“凝梦？” 斯凝梦拍了拍他的手背：“大不了我不出门便是，等事情了解，便即刻回京都，也不耽误我继续赚银子，只是将军，要紧的是早日寻到治这怪病的法子，而不是想着怎么把责任推出去。” 付珖：“斯夫人既已经答应了，便好好待在百花园吧。” 说罢，便招手让卫川并一列军士进来。 “付珖”慕望野刚一出声，便被沈司捂住嘴，生拖了出去。 “这满府上下都是他的兵，你就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骂的从坟头蹦出来，也没用啊。” 慕望野摇头甩开沈司星的手。 斯凝梦：“殿下说的对，形势比人强，先回百花园。” 没人敢拦着沈司星，只是三人一进园子，门外便立刻有军士看守。 沈司星叹了口气：“我已八百里加急去信京都，让庄梁亲自来北疆，只是不知这疫病” 斯凝梦想到了系统，可是治疗疫病并不能产生销售额，只能用生命值兑换，只是不知价格几何。 第109章 且如今系统升级，她得自己判断要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若是换错了 她至少得先了解病患的情况才行。 斯凝梦道：“得早日寻出根治的法子，此事还需殿下帮忙。” 沈司星点头：“这是自然。” 慕望野沉声道：“怕是没这么简单。” 沈司星看向慕望野：“莫非那付珖还想做什么，放心，我从今日起便住在这百花园。” 慕望野摇头：“不是付珖，而是那疫病，或许再过几日，便会全城爆发。” 沈司星大惊：“为何这般说。” 慕望野冷哼：“我若是疏勒细作，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怎会只将那疫病传到城北，必然会尽可能的传遍辽城，只不过城北接触的最多，发现的最早罢了。” 斯凝梦了然：“付珖他必然也察觉到，才会这么急要找个人背这罪名，怕就是两日的功夫。” 说罢斯凝梦叹了口气，她倒是能想明白付珖的脑回路，自古以来路径依赖惯了。 只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忒冤枉。 沈司星笑了笑：“我这次来，就是因着京都细作之事，来北疆巡视，没成想还真赶上了，看来我注定是要立功了。” 慕望野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沈司星啧了一声：“你放心，有我在，保证弟妹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好歹我是个皇子。” 此时已是深夜，斯凝梦让青荷为沈司星理出客房，好歹劝去就寝。 慕望野一直沉默，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但斯凝梦可以感觉到他很紧绷，一直在捋这千丝万缕的线索。 其实他已经判断的很快了，但还是来不及 旧事重演，怕是执念颇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斯凝梦走到他面前：“风雨欲来，你我既是夫妻，应当同心协力，其利断金才是。” 慕望野抬眸看她，眼带忧虑之色，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有丝毫的松弛。 斯凝梦轻叹：“若是换成我要将你送出城去，你愿意么？” 慕望野蹙眉：“自然不愿。” 斯凝梦：“那为何你要在这关口送我出城，我就该答应，我是哪里不如你？” 慕望野一噎，良久后说：“你没有哪里不如我，可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推出去成为众矢之的。” 斯凝梦：“既已是众矢之的，若不迎难而上，而是害怕逃窜，只会让人抓住把柄，迎头痛击，你应当明白的。” 慕望野自然明白。 “你放心，往事不会重演，我能保全自己的。” 看慕望野神色，便知道这番话并不能完全改变他的想法。 她也有经年未曾摆脱的阴暗记忆，即便是将它们晾晒在烈日之下，也无法改变那些潮湿的感受。 即便时光流逝，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但在相似的情景再次上演时，理智和冷静就会让步于那些回忆。 继而陷在其中，企图为往日寻到一个出路。 而慕望野想要的出路，就是送她出城，就好似这一次，终于将母亲也一同送出了城。 天将亮时，慕望野终于入睡，斯凝梦起身前往书房。 她打开系统面板，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文字，这时候非常希望那个冷漠的系统能赶紧回来。 至少它分析的速度真的很快，虽然在压榨她这件事上毫不留情，但是它顶事啊。 现在斯凝梦眯着眼在库里搜索能用的药物。 可她连病人都未见过，着实没什么头绪，但慕望野和沈司星是要出门的，必须在此之前让他们服下预防的药物。 “像中毒，又像染病” 斯凝梦蹙眉，这描述真是奇怪。 “城北，接触的多” 人群接触就会传染，这看起来像是通过呼吸道传染。 “中毒如果不是吸入有毒气体，要不就是，皮肤接触，或者是水源？” 她咬着笔杆子，眼神失焦的看着书房的一处。 忽然被那书房一角的油灯吸引了目光。 慕望野的书房纱隔自然是青色的，暖色的灯光穿过纱隔透进来，呈现出了一种清透的绿色。 “绿色” 在这个房间中，绿色其实是不存在的，它只是看起来存在。 斯凝梦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这个怪病其实是不存在的，它只是看起来存在。 第96章 怪病 若是有人刻意为之，将瘟疫和毒素融合在一个病人身上，那么就会令人判断失误。 就像眼前这并不存在的绿色，纱隔的青与暖色的灯，融合的非常好，似乎本该如此。 若是她的前世，应当很快就能分辨出来，可大晋如今的医疗水平，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寻常大夫很可能被蒙蔽。 庄梁医术虽高超，但经验不足，宫中最厉害的御医，又怎会屈尊给几具他国细作查验。 想来那幕后之人，也想到了这一层。 本想在京都也将那怪病传出去，等宫中御医出手，查找出病因，早已大范围传开。 而京都汇集大晋各地人士，流动自然比其它城市更快。 届时京都尚且慌乱，又怎顾得上其余地方。 好在被齐光误打误端了个干净 “好缜密的心思，却用来钻研这邪门歪道。” 她随即转念一想，或许在那疏勒谋划者的眼中，他们这是在为国为民呢 可大晋百姓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么？ 如今还把她推出去背锅，斯凝梦将紫毫笔拍在桌上：“岂有此理，别让我逮到人。” 有了这个猜想，斯凝梦按着解毒和防治瘟疫的疗效兑换了十余份无色无味的液体药剂。 趁着早膳，让府中的人都服下，就算不能对症根治，好歹能防御一二。 一人的量就耗费了她一天的生命值，好在她现在富裕，承担的起。 至于辽城其它人，若是她现在冒头，根本没人会信她，反而会怀疑她的动机。 毕竟她现在是一个唯利是图的黑心商人。 慕望野今日起的晚，用过早膳后便与沈司星一同出门。 斯凝梦独留在百花园中，之前的话本已经看完了，她在书房倒是找到了慕望野自己写的那话本。 犹豫一会，放了回去，还是等他写完再看吧，若突然当个惊喜拿出来，她的演技或许会被拆穿啊~ 如此过了两日，到了第三天晚上，便只有沈司星回来。 斯凝梦等了个把时辰，未见慕望野踪影，去寻了沈司星问：“望野呢？” 沈司星摇头，面色凝重：“城中染病的已有数百人，午后我们便分开行动了，他让我别告诉你，可这怎么瞒得住。” 斯凝梦算了下时间，大惊：“传染的速度竟这么快？” 沈四星点头：“不止是城北，城南城东，突然冒出了许多，除了一直重兵把守的城西。” 斯凝梦：“我想去见一见那些病人。” 沈司星急忙拒绝：“不可，外头已有流言，是因为你坚持通商的缘故，才让这怪病从外传入，虽还不至于民怨沸腾，可若有心之人闹事，正好掀起辽城内乱。” 闻言斯凝梦也有些犹豫，可如今事态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估。 她必须要亲自去见了病人，才能按症状准确兑换药品，才能增加她拿出“药方”的可信度。 斯凝梦将她对这怪病的猜想告知沈司星。 沈司星沉默片刻后道：“可你并没有亲眼见过那怪病啊。” 斯凝梦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去亲眼看看，若真如我猜想那般，出路不就找到了么？” 沈司星叹了口气：“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至少不能在望野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你带去，你可知那些染病的百姓，如今都送入城北的几处宅院，众人避之不及，我还特意将你带去，这兄弟我还能做下去么？何况京都和辽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就算弟妹你再是能干，也不能看一眼就成神医了呀。” 斯凝梦扶额，以往没人如此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能靠着系统神不知鬼不觉把事办了。 如今她被重重限制，偏系统也出不来。 直到就寝，慕望野也没回来，斯凝梦一夜失眠。 到了第二日的午后，百花园外忽然响起了噪杂的人声。 “让那丧尽天良的奸商滚出来！” “烂心烂肺的奸商，你不得好死。” “还我儿子命来！” “城隍爷显灵啊，劈死这黑心肝的奸商！” 期间还夹杂着守门军士的怒喝，应该是有人冲破军士的阻拦，开始砸起百花园的大门来。 斯凝梦皱眉：“这是在骂我？” 青荷与桃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斯凝梦头疼，这么准确地锁定她且情绪如此暴躁，这背后没人推泼助澜她是不信的。 门外两拨人之间的争执动静越来越大，桃蓉隔着门缝看了眼，捂着心口回来。 第110章 “小姐，怎么办，外头人越来越多，后头来的手里还带着棍棒，若再过这么闹下去，早晚会拦不住的。” 就在此时，长街上响起一队马蹄声，显见是有一大批人马赶到。 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园内众人皆将心提到嗓子眼，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墙外响起。 “诸位，将军府的大夫已经开出药方，数量不多，与其在这里围堵，不如先去领药，不然若你们也染病，别说讨公道，家中老小也无人照顾。” 慕望野的声音冷静，不带情绪，斯凝梦竟想起系统那同样不带感情的声音。 立刻就有人反驳：“凭什么信你？” 慕望野：“将军府离的不远，你们这么多人，大可以先派些人过去查看，不过我再提醒一遍，辽城已经封城，药领一份就少一份。” “既然有了药方，为何不给城北染病的先送过去。” 慕望野：“此药方重在预防，至于治愈的药方，大夫们还在找办法。” “那有什么用，你是那奸商的丈夫，你们是一伙的！” 慕望野不答，只是看向远处，面上闪过一丝嘲讽：“看来已经有聪明人赶去将军府了。” 周遭还在与慕望野争执的百姓往外一看，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往将军府跑去。 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糟了，要被他们抢完了！” 于是又有一群人紧跟着追上去，还有人想留下来对峙，但见将慕望野围在一起的军士，只得不甘心地离开。 人声渐低，斯凝梦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见慕望野麻布蒙住口鼻，他身旁的沈司星以及一众军士皆是如此。 此时，却见一迟迟不离开的女子栽倒在百花园不远处。 斯凝梦看她面色，是极不正常的红色，口鼻之间隐隐有血丝渗出，便知那女子已染病。 慕望野挥手让军士将人抬走。 斯凝梦打开园门：“等等，让我看一眼她的病症。” 慕望野见她出来，翻身下马，疾步上前：“她已染病，要立刻送往城北。” 斯凝梦：“我想观察她的病症，好对症下药，沁竹园是我救了你，你记得的，不是么？” 慕望野低头看着她，神色复杂，随即解开自己的脸上的麻布，将它系在斯凝梦脸上。 慕望野：“我陪你过去。” 斯凝梦正要拒绝，却听他说：“我喝过药了，这是我能同意的底线。” 于是斯凝梦在离女子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来。 这个距离，能看到女子身上露出的皮肤上还有一些脓包，其中一部分已经溃烂。 如此明显的症状，她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染病。 “病患口中还会有腐烂的恶臭，双目血红，她如今尚且是染病初期，等严重之后，溃烂的皮肤便会开始掉落。” 斯凝梦皱眉：“小块掉落么？” 慕望野点头：“对，就像皮肉之间忽然空心了一般，你的猜想殿下已经转告于我，将军府中的大夫已经着手查验，先回去吧，这里不可久留。” 斯凝梦只得转身离开，慕望野站在门口，叮嘱青荷：“照顾好你家小姐。” 青荷闻言有些惊讶：“是，郎君。” 很快，慕望野便和沈司星消失在转角。 青荷道：“小姐，我去给你准备一锅艾草，好好洗个澡。” 斯凝梦拒绝：“不必，我得去书房，你们守在门口。” 进入书房后，斯凝梦展开系统面板，开始手动查询，系统虽无法沟通，但数据库还在，如今有了方向，她开始查询有无可用的药方。 除了药方之外，若要效果显著，自然是要向系统用生命值兑换药品。 输入病症便蹦出了一大堆的药方，斯凝梦扶额，逐个试用肯定是不行，她只能将里头的功效一一查询。 直到夕阳西沉，她才寻出一个方子，名为雷击散。 若是像那女子一般，失去意识的病患，可吹鼻使用，若还能吞咽，则可内服。 药性霸道，适用于急症，亦可解毒。 这个方子，是个保底，要紧的是在这汤药中混入从系统兑换的药剂。 ，真要实操时，斯凝梦才发现即便看过病人，还是难有头绪，难就难在要精准兑换药剂。 她觉得很是头痛，直到夜半，只得回房休息。 慕望野还是没回来，斯凝梦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或许是将军府那边需要人手。 第二日中午，沈司星回来，提着几个食盒。 沈司星将食盒交给桃蓉：“这是给园子里的人带的药。” 斯凝梦：“多谢殿下。” 沈司星见斯凝梦将药喝了便要离开。 斯凝梦叫住了他：“殿下，望野呢？” 沈司星抽空来送药，慕望野不带句话给她么？ 斯凝梦察觉到沈司星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在逃避她的视线。 “殿下，他如今在哪儿，请你据实相告。” 作者有话要说： 雷击散出自《急救异痧奇方》，文中因剧情需要药效不同。 第97章 万能药剂 沈司星有些丧气，见斯凝梦眼神直直地看着她，想来是糊弄不过去：“望野他，在城北。” 斯凝梦觉得他话说的模糊：“他在城北的哪里，在干什么？” 沈司星有些懊恼起来：“弟妹，我真的拦过他，可我就回了趟将军府，他就进去了。” 斯凝梦心头一跳：“进了哪儿，你说明白呀！” 沈司星话说的有些艰难：“进了，城北收容病患的宅院。” 斯凝梦急问：“他可还能出来？” 沈司星摇头：“本就是有进无出的地方，且那些百姓亲眼见他进去的，如今军营之内也有人染病，若是单放了他出来那就真的乱了。” “他为何，为何要进去？”斯凝梦问。 沈司星看着她：“谁让你们是夫妻呢。” 斯凝梦闭了闭眼，外头确实没有嘈杂的谩骂声了。 “青荷，用郎君的衣服替我改一身男装出来，要快，”接着斯凝梦对沈司星说，“明日午时，你来接我去将军府，我有法子救他们。” 沈四星叹气：“弟妹，我知道你急，但是” 斯凝梦转身就往书房走去：“稍等，我写个方子给你。” 沈司星只得跟上去，他虽不信，却又期望斯凝梦真的有办法。 很快，斯凝梦便将雷击散的方子递给沈司星：“你将这方子带去给将军府的大夫们看，此方比之前将军府开的方子，效果更好。大可拿去一试，若真有效，明日便来接我出去，你就说若我能再观察多个病患，开出的方子疗效会更好。” 沈司星看了眼那药方：“等我消息。” 说完便疾步离开。 斯凝梦关上书房门，大脑飞速运转。 没时间了，她得在明天中午之间，在系统中兑换到可以用的药剂，而且得百分之一百保证有效。 她绕着书房兜圈。 “百分百有效” “什么是百分之百有效” 青荷改好衣服，见桃蓉提着食盒在门口，于是放低了声音问道：“小姐没出来过？” “是,”桃蓉点头，“郎君还能回来么？” 青荷心里一惊：“你怎么这么说话。” 桃蓉拉着青荷到阶下：“你什么时候听郎君说过照顾好你家小姐，他一惯是叫夫人。” 青荷推着她往外：“把饭菜再热热吧，别想这些了。” 书房中忽然响起了斯凝梦的叫喊声。 “我知道了！万能，万能药剂。” 给出明确的指令，让系统按要求兑换。 万能，不精准但全面的指令。 斯凝梦在面板输入指令，跳出兑换价格。 三天生命值兑换一药剂，比之前的药价格翻了三倍！ 若是能准确判断，应该就不会这么贵，可惜 “兑换一百份万能药剂，放置系统空间。” 面板直接进入了制作兑换环节，没有再三询问宿主是否确定。 斯凝梦回想，虽然往日里系统总是冷冰冰的，但也着实为她解决了很多问题。 偏如今没法出现了 第二日，沈司星按照约定前来，斯凝梦已经换上慕望野的衣服。 沈司星看着她叹了口气：“走吧。” 一路前往将军府，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不见行人，街旁的铺子都已闭店，连医馆都不开门。 有人等在医馆前，但如今这情形，就算医馆禀悬壶济世之心开门，也治不好这怪病，只能关门自保。 长街上卷起一阵轻风，迎面而来，辽城春光最好的时节已经到了，城中却是一片死气。 斯凝梦问：“如今染病的有多少人？” 沈司星摇头：“城北每天都有新的病患送进去，有新的尸体送出来，顾不上理清有多少人，军营之中倒是有数，但付珖下了封口令，无人知晓染病的人数。” 第111章 斯凝梦：“望野有带消息出来么？” 沈司星摇头：“没有，就算有，也是先报到付珖那边。” 斯凝梦闻言不语。 临到将军府前，沈司星问道：“你有几成把握，若是不成，付珖必然会迁怒于你。” 斯凝梦：“难道如今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沈司星摇头：“慕望野一向是个心狠的，我以为他成亲之后便不似从前那般行事决绝，没成想，你两竟是一个脾性，是丝毫未改。” 斯凝梦：“殿下恕罪，我实在没心情跟你讨论我跟慕望野性情如何。” 沈司星微微摇头，催促马夫赶车向前。 两人到将军府书房之内，见付珖正与几个须发皆白的老翁议事。 他抬眼见穿着男装的斯凝梦，一愣：“斯夫人这是” 斯凝梦：“如今我出门怕是要挨打，还是乔装一番为好。” 付珖并不看她：“殿下昨日已将那药方转交与本将军，这几位都是辽城颇有名望的大夫，那方子更有缓解预防之效，却并不能根治，难道仅这一晚，斯夫人的医术又精进了？” 斯凝梦看了眼那几个大夫，都低眉顺眼的站在那儿，想来这几日被付珖催逼的紧。 斯凝梦：“昨日的方子再加一味药，便可药到病除，但这味药，只能由我亲自熬制。” 一旁的老翁不由得开口：“斯夫人，若真有此奇效，为何不与我等一同熬制，如今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斯凝梦：“并非我藏着不愿外传秘法，只是这其中许多门道，一时半刻是学不会的，若有偏颇，前功尽弃，我将这味药准备好，诸位大夫将它添到汤药里便可。” 付珖：“你如此神秘地说了半天，要加的是什么药？” “蜜糖。” 此言一出，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只听付珖一声嗤笑。 “斯夫人，莫不是这几日慕大人没回家，你慌的都糊涂了？” 斯凝梦正色道：“付将军何出此言。” 付珖将手中的几张药方拍在桌上：“够了，本将军念在慕大人以身犯险，平息民怨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来人，请斯夫人出去。” 亲兵正要上前，沈司星一步拦在中间：“付将军，有话好好说。” 从外头闯进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兵。 “禀将军，探马来报，于城外十五里发现疏勒大军。” 斯凝梦在付珖之前开口：“付将军，兵临城下，军营之内却是疫病横行，无论我的药方看上去如何奇怪，总得试一试。” 付珖眉头紧皱，眼神凌厉的看向斯凝梦。 斯凝梦面不改色：“难道付将军还有别的法子？” 付珖大喝一声：“来人，将斯夫人请去后院，将蜜糖给她送去。” 说罢不再看她，亲兵上前：“斯夫人，请。” 沈司星一路随着斯凝梦来到后院：“蜜糖真的有用，这是什么药理？” 斯凝梦：“要麻烦殿下几日了，外头是怎么分这些药的，还需殿下去打听。” 沈司星一楞：“你是怕这些药，送不到城北？” 斯凝梦点头：“我若是付珖，如今这情形，自然是先送去军营。” 沈司星满脸忧虑之色：“这要如何解决？” 斯凝梦道：“先给他们一些甜头，再叫他们认清到底是谁说了算。” 两个时辰后，一罐蜜糖从后院运出，几个大夫将信将疑地将那蜜糖放入熬好的药里。 付珖面色难看的扫过那些药罐：“先找两个人试试，若是有效，即刻送往军营。” 亲兵立刻领命去办。 沈司星就待在将军府中，他什么都不掺和，付珖也没法命令他做什么。 夜半，有亲兵来报，第一批喝下雷击散的军士已经苏醒，并且病症已开始见好。 付珖大喜：“快，快将雷击散煮了送去军营。” 沈司星上前：“付将军，你不加那蜜糖么？” 付珖冷哼：“不过是那女子没了丈夫在身边发失心疯罢了，蜜糖能有什么用。” 沈司星回了后院，将这话复述给斯凝梦，疑惑道：“那蜜糖真的有用？” 斯凝梦冷笑：“那就请殿下与将军等消息吧。” 第二日清晨，付珖并未等来喜讯。 “你看明白了，后面送过去的药，都没之前的效果？” “禀将军，那些没加蜜糖的药，确实没有加了的好用。” “那就加了蜜糖送过去。” 沈司星来给斯凝梦送饭：“听说昨日的药没有大用，付珖命他们加了蜜糖送过去，弟妹，你不着急么？” 斯凝梦咽下口中的饭菜：“我急什么？” 沈司星：“若是这次送去的药有用，那付珖根本不会来求你。” 斯凝梦笑道：“放心吧殿下，只有经过我手的蜜糖，才会有用。” 沈司星看着她的笑脸，觉出一股子戾气。 斯凝梦冷声道：“死到临头，还有功夫与我争这口气，若不是这府中都是他的亲兵” 她咬牙咽了这后半句。 “将军，加了蜜糖的也没用啊。” 付珖闻言一愣，在旁的大夫上前：“将军，斯夫人应当是真有那不传秘法，如今只有她能救城中百姓啊。” 付珖咬牙：“随本将军去后院。” 斯凝梦看着眼前的付珖：“救人可以，我有条件。” 付珖皱眉：“这本就是你应当做的。” 斯凝梦冷哼：“付将军，如今是你在求我，还是收起你这颐气指使做派为好。” 付珖语气不善：“那慕望野还在城北与那些病患关在一处，斯夫人若还不快些，怕是要阴阳两隔了。” 斯凝梦闻言问道：“敢问昨日熬的药，可有一份送去了城北。” 付珖面色僵硬，立时看向沈司星。 “将军不必怪别人了，不如面对现实，我的条件，就是所有汤药都要在城北熬制，至少送一半给那些宅院中的百姓。” 付珖闻言开口拒绝：“不行” 斯凝梦打断他的话：“这城中的人死绝了，慕望野也会好好活着，付将军，你要赌么？” 大不了她破了那网，还捞不出一条鱼么？ 付珖怒气上头：“你！” 第98章 细作 “够了，付珖。” 沈司星提高声量，付珖闻言一愣，自从这七殿下到辽城之后，对他一向是敬重的，从未摆过什么皇子的架子。 现下却是连名带姓的叫上了。 沈司星看到他眼中的错愕，缓了语气：“付将军，何苦这么别扭，父皇与我都知道，这些年你在辽城事无巨细皆是亲自操持，如今内忧外患，自然比旁人更紧张，可我与斯夫人都是在想办法帮忙，又不是添乱，与我们争执作甚，当齐心协力才是。” 付珖沉默之后才开口：“并非我不愿将药送去城北，而是军营之中染病的将士越来越多，如今城外又有疏勒大军，若不先救将士，谁来守这城门？” 沈司星心中一沉，军营之内将士吃住都住在一处，若不小心有人染病，甚至比外头的百姓传的还快：“军营之内如今有多少人染病？” 付珖冲一旁的亲兵偏了下头，那亲兵上前：“禀殿下，今早来报，营中染病的将士，已有两千三百二十人。” 屋里一阵安静。 沈司星良久之后开口：“不如这样，就按弟妹的意思，在城北熬制汤药，三成送进宅院，七成送去军营，势必将营中染病的人数降下来。” 付珖点头，转而对斯凝梦道：“近来城中有细作的踪迹，本将军行事谨慎了些，斯夫人莫怪。” 沈司星在旁，她与付珖自然是各退一步。 斯凝梦：“无妨，付将军连日操劳，我明白的。” 离那隔离病患的宅院约莫一里地的一处医馆，付珖下令在这里集中熬制雷击散。 一军士上前禀告，言之前送去未加蜜糖的雷击散，给了其余军士饮用，今日报上来染病的人数比较前日少了一半。 付珖大喜：“虽不能根治，好歹有些用处，将雷击散熬了分发下去。” 一旁的大夫面露难色：“将军，这药材怕是不够用啊。” 付珖脸色大变：“还有多少？” 大夫摇头：“顶天了能熬出三千份。” 斯凝梦与沈司星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沈司星上前道：“那就请将军派一队人马，随我去北庭调取药材。” 沈司星是皇子，去往临近城市调用药材，能省却许多拉扯的时间，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付珖思索后，仍有些犹豫：“如今疏勒意图不明，殿下若是出城” 沈司星道：“疏勒意图不明，是因为拿不准辽城之内的情形，若是再拖下去，瞒不住城中细作，即刻就会兵临城下，且这疫病若在辽城肆虐，就算北庭想派兵支援，让援兵进城与飞蛾扑火有何两样？” 第112章 付珖一咬牙：“卫川，你随殿下一同去，务必要保殿下平安归来。” 卫川中气十足地应了。 临走前，沈司星将斯凝梦带到僻静处说话：“付珖他性子刚硬执拗，如今内忧外患，又格外急躁，这几日我不在，你与他相处忍让些。” 斯凝梦想起他往日那颇不讲理的甲方做派，轻叹道：“他说一不二惯了，怕是听不得别人反对他。” 沈司星笑了笑：“也不必太担心，如今你是可用之人，他还是能给三分耐心的。” 送走沈司星，斯凝梦寻了处偏僻的地方 ，默默兑换了三千份药剂。 面板上的生命值哗哗的往下掉，她叹了口气。 等到熬出一批加了蜜糖的雷击散，斯凝梦跟着去给宅院里的病患送药。 却见那些军士远远将药摆在门口，并不继续上前。 斯凝梦正疑惑，宅院的大门打开，出来了十数个人，看着走路的模样都有虚弱。 她一眼就看到走在前面的慕望野，精神比起其余的人倒好些，但能看出已是十分疲惫。 “望野。”斯凝梦想走上前，被看守的军士拦住。 一旁从医馆送药的军士赶紧上前：“斯夫人，不能过去。” 慕望野闻声看向斯凝梦，原本疲惫的眉眼忽然有了些许光亮，随即眉头紧蹙，向她摆手。 “不宜久留，快走！”说罢他便领着那些人，将药分批搬了进去。 军士向斯凝梦解释道：“宅院内外需要人手传话，递药和膳食，还要看管统计病患，慕大人和他们是自愿进去的。” 斯凝梦闭了闭眼：“这里有多少人。” 军士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 斯凝梦转身看着他，眼中微红：“大概的人数也不知道么？” 军士见她这般模样，犹豫着说道：了：“大约不到四千？” 斯凝梦倒吸一口凉气：“就这么个宅院，塞了几千人？” 军士连连摆手：“这一片的宅院都已打通，连夜砌的围墙，里头地方很大。” 斯凝梦闻言更是头疼：“那怎么就只派了他们几个人看管？” 慕望野与那十数个人还在来回将汤药都搬进去。 军士苦着脸：“其他人不愿意进啊。” 宅院的大门缓缓关闭，斯凝梦站在原地许久，军士再三劝她离开。 回到医馆，恰好新熬出的一批药要送往军营。 斯凝梦叹了口气，两边都需要药。 沈司星得快些回来。 晚膳后，付珖来到医馆查看，斯凝梦只淡淡地与他打了个照面。 后来听大夫转述，说军营之中，传染的速度已经降低了许多，先前重病濒死的将士，也一一有好转，只需再修养一阵便可。 斯凝梦点头说知道了。 总算有了好消息，就是不知道慕望野有没有喝药。 斯凝梦回到百花园，发现看管的军士少了许多，只留了两人守在门前。 刚用完晚膳，便听到长街上有大批人马骑行而过的声音，速度极快。 远处有急促的鼓点声传来。 斯凝梦起身走到院中，分辨鼓声传来的方向。 她打开远门，看到门口的军士亦在翘首探望鼓声传来的方向，是城北。 “为何会有鼓声？”斯凝梦问。 那两个军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犹豫道：“似是战鼓。” 此时又有两列将士路过百花园前，往城北疾行而去。 斯凝梦立刻让青荷套车，前往城北。 在看到北城墙时，就被一列将士拦下来，那为首的将领应当是认识斯凝梦，向她一拱手。 “斯夫人，疏勒大军已在城下，此处事务繁杂，请夫人离开。” 鼓声已然在响，城墙高处，旗语不断变化，将士们纷纷随之调动。 夜色之中，烽火燃起。 斯凝梦：“我要见付将军。” 那将领为难道：“将军此时恐怕无暇分身。” 斯凝梦点头：“那我就在此处等，烦请派人转告付将军，我见他是为了七殿下。” 一刻钟后，有军士匆匆赶来：“斯夫人，请随我来。” 斯凝梦穿过那些候在城墙下的一列列军士，往高处走去。 城墙之外，有大片星点火光，那是疏勒大军，此时还没有进攻的信号。 高台之上，付珖面色凝重，看着城外那片火光，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向斯凝梦：“斯夫人，有什么事快说吧。” 斯凝梦：“可是细作探得了消息？” 付珖点头：“比预想的快。” 辽城早已乱了套。 斯凝梦：“只要殿下将药材带回，就可治愈城中病患，届时便可与北庭援军合力，如今的问题是，殿下能否顺利将药材带回。” 付珖点头：“我已派人前往北庭接应，将辽城的情形告知殿下，殿下会从城南入城，夫人无需担忧。” 斯凝梦道：“请将军允许我去城南接应殿下入城。” 付珖神色复杂，似有些烦躁又有些惊讶。 斯凝梦无视他复杂的心情：“付将军，若是殿下不能安全入城，城北的移管便无药可用，我想亲眼看着他入城。” 付珖蹙眉：“你若想求安心，便去吧，不要妨碍军务。” 与其费时间与斯凝梦在此多费口舌，不如干脆些在城墙上给她挪个地。 斯凝梦：“多谢将军。” 离开城北之后，斯凝梦便直接去了城南，相比城北，守城的军士少了许多。 核验之后，斯凝梦便登上城南的高楼。 随她从城北来的将领：“斯夫人，你可在此处高楼观望。” 斯凝梦向他道谢后，将领很快便离开了。 隐隐有号角声传来，应该是已经开始攻城，时间并不长，显然疏勒是打着消耗兵力的主意。 若是不能解决这疫病，拖也能将辽城的守军拖垮。 此后一日，斯凝梦一直在待在高楼之上，青荷给她送来膳食被褥，想劝她回去，可看着下方守城的将士，又将话咽了回去。 “小姐，我去城北看过了，今日也是郎君带着人出来搬东西，看着还好，郎君让我别去了。” 斯凝梦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高楼之上起风了，青荷替斯凝梦披上披风后离开。 斯凝梦打开面板，在兑换商城浏览起来。 辽城之中细作比他们预估的行动的快，待沈司星归来，城南很可能有疏勒的军队在暗中埋伏，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些阻拦的敌军。 最好的办法，就是击杀疏勒将领。 全自动的ju击枪，兑换价，八百生命值 斯凝梦蹙眉，这价格，也太贵了。 第99章 血雾 斯凝梦犹豫再三，没有按兑换键。 系统不在，没办法全自动锁定，她从来没碰过狙，想直接狙掉移动中的敌军首领，难度太高。 斯凝梦滑动面板，最终停在了一栏。 轻便型火箭，筒。 （无后坐力炮，射程，两公里，杀伤范围，300米。） 兑换价格：1500生命值。 （弹药不限量） 下面还标着一排小字：赠隔音耳塞一幅。 斯凝梦来回看了几眼产品使用说明书，很显然，这非常符合她的需求，范围足够大，有手就能打准。 她揉了揉眉心，就是这个价格直接翻倍，用完也没法让系统折价回收。 还有就是用完了也不好解释这玩意儿是哪儿来的。 但是 或许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斯凝梦按下了兑换键，蹦出来一个色轮。 色轮边上写着，请宿主选择喜欢的外观颜色。 斯凝梦： 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好看的都喜欢。 随后将色轮调整到青色。 斯凝梦对着面板发问：“能提供刻字服务么？” 自然没有系统回应她~ “唉” 说起来，系统是她与前世仅有的一点点联系了。 青色的火箭，筒出现在她手边，斯凝梦拿帕子仔细地擦拭着筒身，像前世她擦拭自己攒了几个月买的名牌包包。 真是，物非人非啊~ 辽城之外先是一大片草地，再往前，便是连绵山脉。 此时那草地上，开了大片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正是辽城春色好时光。 如果忽略怀里抱着的火箭，筒，斯凝梦还可以欺骗自己是在欣赏春景。 她来来回回将说明书翻了几遍，可惜没法子试用，只能期待一发入魂。 夕阳渐渐西沉，天际染出一片瑰丽的赤红，斯凝梦定定地看着远方。 那种消失了很久的解离之感又出现了。 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 远方出现了一列车队，约有数百人，护送着中间的马车，快速地往城南门而来。 “是七殿下。” 第113章 “殿下回来了，准备开城门” 城门上的军士开始相互通报，斯凝梦眯眼看去，距离有些远，认不出哪个是沈司星。 队伍渐渐靠近城门，守城的军士已经下去准备打开城门。 忽然，从西边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号角，极像是狼群的叫声，短促而有节奏。 守城的军士立刻警戒起来。 “是疏勒的军号。” “警戒！” “派人向将军通报，派人支援。” “关城门，关城门！” 山脉之中，冲出两队骑兵，一队约有数百人，加之应达上千。 沈司星带的军士立刻将马车围在其中，若是丢下那些药材，此时全力往外冲，还有机会冲破包围圈。 可若没有这些药材，逃进城中，也不过是被拖死。 守城的军士们架起弓弩，但弓弩的射程远远不够。 另一批人整装待发，要前去救援，可主要兵力都在城北，城墙之上还需留下守军，能出城门的，不到三十人。 疏勒特意分出一批人马到这里，正是得到了沈司星出城的消息。 此次进攻辽城，对方真是精心筹谋数年，斯凝梦联想到之前消失的知县，一切反常之处，都能寻到蛛丝马迹。 一个知县，付珖大可以安排自己的人顶上，但他选择将职位空缺，大小事务一人包揽，直到成康帝亲自派人过来。 要么就是他想揽权在辽城独大，做个土皇帝。 要么，就是付珖已经不信任其他人。 疏勒军渐渐靠近车队，斯凝梦估算一下距离，已差不离进入火箭，筒的射程之内。 估算对方的行进速度后，斯凝梦开始瞄准。 斯凝梦在微弱的天光中分辨着对方的首领，可疏勒军的服装并没有明显的差异，这么远的距离无法分辨。 “没时间了。” 干脆一锅端。 “砰咻” 赠送的耳塞很好用，斯凝梦听到的声音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但她的肩膀和手臂有些发麻。 “说好的无后坐力呢？” 斯凝梦一边嘀咕一边向另一侧发射了另一枚。 “轰隆嘣！” 接连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城墙的军士开始惊慌起来，远处的车队马匹受惊，开始往前方奔跑。 疏勒的骑兵被炸的四分五裂，在空中飞溅起血雾，细碎的残肢纷纷掉落。 其中还有个别离的远的疏勒军士和马匹，残了一半，倒在地上，试图爬的更远。 城南一片诡异的安静。 那些随着沈司星从北庭而来的军士，最先反应过来，一部分去追赶疯跑的马匹，另一部分守在原地，担忧又有奇怪的炮火袭来。 良久之后，才放下心来，冲上前将那些还存活的疏勒军士砍杀。 城墙之上这时也反应过来。 “快开城门，接应殿下！” 斯凝梦揉了揉麻木的肩膀，她知道这后坐力其实算不上大，怪只怪她没有一幅强壮的身体。 她扛着火箭，筒走下高台，迎面遇上几个军士，他们一眼瞥见斯凝梦扛着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斯，夫人，刚才” 斯凝梦点头：“是的，没错。” 她知道这有多么怪异，不过好在大晋如今也有火器。 这不过就是件，非常厉害的火器罢了。 斯凝梦站在城门前，周围的军士纪律严明，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可眼神都在斯凝梦手里瞟。 沉闷的马蹄之声传来，很快城门便打开了。 沈司星领头在前，不时地拍着耳朵，他见着站在前方的斯凝梦，不由得愣住。 “弟妹，你手里那是” 斯凝梦上前：“殿下，药材带回来了么？” 沈司星翻身下马，让到一旁，马车快速进入城内，他吩咐部下将药材直接送去医馆。 “弟妹，刚才那爆炸声，是这个？” 沈司星远远地指着火箭，筒。 “边走边聊吧，殿下，得赶紧将药熬出来。” 沈司星立刻命人牵来马车，与斯凝梦一同上马。 “弟妹等在城门，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去做？” 斯凝梦点头：“需要殿下与我一同撒个谎。” 沈司星了然：“是因着这个这是” 斯凝梦：“火炮筒，殿下就说，这是圣上秘密交代我研制的，之前因为辽城之中藏有细作且还未研制的十分成功，所以并没有拿出来给付珖，如今也没有量产，只有我手里这一只，且它操作复杂，眼下只有我能用。” 沈司星楞了下：“弟妹扯谎可真是随口就来。” 斯凝梦蹙眉：“殿下不愿意帮忙？” 沈司星连连摆手：“不，我只是感慨一下罢了，我自然会帮忙，谁会盘问一个皇子呢？” 斯凝梦看着他：“殿下放心，若将来殿下有用得着的地方，我自然会帮忙，何况今日本就是为了接应殿下，才将这火炮筒拿出来。” 沈司星笑道：“多谢弟妹救我。” 到了城北医馆，斯凝梦借口休息，一次兑换了五千份药剂。 查看系统面板，如今只剩四千五百三十三的生命值。 斯凝梦收好面板，到医馆查看熬制的情况：“军营之中还需要多少？” 沈司星道：“之前已经送了一千八剂雷击散过去，加上这几日新增加的，约莫还需要一千五百剂，这其余的就可以陆续送进宅院。” 斯凝梦算了下数量，还是差了一些：“需要有人统计宅院之中所需要的数量，越准确越好。” 沈司星面色凝重：“只能让望野他们尽力了。” 斯凝梦闭了闭眼，不知道之前给慕望野喝的药剂还顶得住么。 两人皆放心不下，于是一同来到宅院，大门打开，这次走出来的人数比上回还少些。 慕望野的状态明显很差，眼下青黑，双颊凹陷，走路的动作也有些发飘。 斯凝梦没开口叫他。 慕望野似有所感，往两人站的方向看过来，他在原地站了会，转身又进了宅院。 斯凝梦：“就他们几个操持这宅院里的事，是想把人活活累死么？” 沈司星：“城中人手紧缺，如今能调派的人几乎都在城北。” 斯凝梦转身边走：“那就去城北吧，先解决外患。” 沈司星立刻跟上。 这时，只见有个男子状似疯癫地跑过来，嘴里大声喊着：“将军弃城啦，我们都要死啦，将军弃城啦。” 沈司星从一旁的卫川手中拿过弓箭，一箭将那人当街射死。 “凡在城中谣言惑众，煽动人心者,皆论疏勒细作处理，见之，就地射杀，卫川，带人去处理。” 卫川：“末将领命。” 斯凝梦经过那男人的尸体，心中有些隐有忧虑，希望解决的够快。 等到城北，立刻有人领着她与沈司星上去。 付珖与沈司星行礼，眼神却是看向斯凝梦。 斯凝梦单刀直入：“将军，现在有多少雷弹。” 付珖瞥了眼她抱着的火炮，筒：“夫人有这样的利器，为何不早拿出来？” 沈司星自然按着斯凝梦的交代说话：“实在是不确定效果，再说如今拿出来，也没延误军情。” 付珖面色凝重：“雷弹现存六百枚，只是雷弹的距离有限，疏勒还未开始真正的攻城，暂不使用。” 斯凝梦：“既然城中细作的消息这么灵通，那就告诉他们，军营之内瘟疫横行，已有十之七八染病，将城北的军士撤掉一半应景。” 付珖：“诱敌深入，斯夫人这是有必胜的把握？” 斯凝梦看了眼驻扎在极远处的疏勒军：“擒贼先擒王，还需付将军将疏勒主将指给我看。” “我保证，他们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一战。” 第100章 攻城 付珖即刻吩咐将士去散布军中大量军士患病谣言。 沈司星看向城外的疏勒大军：“现在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收到消息了。” 斯凝梦想起之前在城南的情形：“城南可有疏勒军士逃脱？” 沈司星摇头：“就你这火炮筒，谁还能逃的了。” 斯凝梦蹙眉：“得把那里清理干净。” 沈司星点头：“我已派人清理，只是折损了这么些人，疏勒多少会有疑虑。” 付珖冷哼：“费尽心思筹谋多年，只要我们戏演的好，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沈司星闻言笑道：“付将军说的是，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火炮筒的威力，自然不会轻易撤退。” 付珖瞥向斯凝梦手中的火箭，弹：“比雷弹威力还大？” 斯凝梦面上带笑：“今日之后，辽城应当能安稳上好些日子。” 付珖心头一惊，他见斯凝梦面上虽有笑意，眸中却尽是冷色。 想起不久之前她才出手击杀了疏勒派去城南埋伏的小股军队，早前她就说要亲自迎沈司星进城。 第114章 没成想是这种迎法，这次在城北，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此前倒是看走眼了。 付珖转身看向远方，不再说话。 沈司星命人抬了两张塌上来，自己与斯凝梦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躺下小憩。 若是往常，付珖早气的过来，这回却不再言语。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疏勒都没有动静。 沈司星起身：“看来最快也要到今晚了。” 付珖已经撤掉部分守军。 在这城墙之上，斯凝梦休息的并不好，只是略眯了会。 她看向付珖，似乎是彻夜未眠。 此时见一军士匆忙赶来，面带惊慌之色，凑近付珖禀报。 斯凝梦蹙眉，想去打听，但付珖对军中把控甚严，也是因为如此，军中的具体情况，疏勒一直没能摸清。 他防备如此重，就算是沈司星去问，也得不到真实的回答。 付珖只是稍做交代，那军士便匆忙离开。 斯凝梦起身，目送那军士奔向城中，街道一如昨日萧瑟。 “弟妹，可是在忧心望野？”沈司星出现在她身后。 斯凝梦点头：“医馆那边殿下安排的人手可够？” 沈司星：“已经加派人手，将药熬制好送过去，弟妹之前应当给望野喝过一些预防的药吧。” 斯凝梦闻言一顿：“殿下观察敏锐。” 沈司星笑道：“若是没有，弟妹此时又怎有心情在此防御疏勒大军，人之常情罢了。” 斯凝梦沉默不语，其实她不确定那药预防的效果究竟如何。 不过她并未服用万能药剂，之前也接触了病人，还没有不适，以此可做大致的推断。 只是那宅院里，病人诸多 一直到晚间，并未见疏勒有何异动。 付珖仍然坚守在城墙之上，斯凝梦这时对他有了些改观。 若不是这冷硬的做派 ，恐怕军营之中也早被疏勒细怍混进去了。 一直到亥时正，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沈司星遥望远方：“难道是消息还没传过去？” “或许是因为城南的事有了防备，”斯凝梦沉思片刻，“若他们不着急，还会与我们耗上几日，探探虚实，若是没那耐心，或许在天亮之际就会动手。” 沈司星闻言问道：“这是为何？” 斯凝梦：“我方将士彻夜防范，耗神耗力，到了天亮之际，正是疲惫松懈的时候。” 沈司兴走向一旁的付珖，两人商议颇久后才回来：“付将军与你的想法相同，已减少巡查的军士，并安排他们轮流休息。” 斯凝梦想了想：“还有件事，明日一早的守军，请付将军换那批怪病康复的军士来。” 沈司星蹙眉：“你的意思是” 斯凝梦点头：“这么好用的东西，若不多用几次，岂不可惜？” 斯凝梦身上盖着薄毯，头顶是点点星空，她想着抓紧时间休息会，但是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城南的情形。 半空的血雾，掉落的残肢，还有在地上爬行求生的疏勒军士 天光微亮之际，忽然城墙上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沈司星立刻起身，拽着斯凝梦沿着城墙内侧去寻付珖。 “是霹雳火球，火球！” “不好，这烟怕是有毒。” 付珖闻言，立刻传话下去让之前患病痊愈的军士顶上来。 那火球的攻击持续不停，沈司星见状急问付珖：“这城墙要被火球怕是直接砸穿？” 付珖摇头：“殿下放心，疏勒在火药技术上尚有缺陷，有效的存量应该不多，且这些年我曾多次加固城墙，不过是看着声势浩大。” 斯凝梦这才仔细观察起那火球来，有不少都砸到城墙里，但是破坏力并不大，地面上只多了些许裂缝。 辽城这头为了做戏，城墙上的守军被撤走不少，地方空旷，军士们躲避起来很快速。 如此一轮攻击，并没有多少伤亡。 大约一刻钟后，火球的攻击才停止，城墙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连旗语都未曾出现。 反而是疏勒那边，传来阵阵雷声般的战鼓之声，期间夹杂着似狼嚎一般的号角，将士们开始有节奏地跺地嘶吼。 斯凝梦虽听不懂那语言，但极能感受其意义，杀声震天。 士气如此高涨，大有一举夺城之势。 马蹄与吼叫声快速逼近，朝阳之下，寒芒闪烁，那是疏勒将士手中的长矛。 待到近前，又出来一批弓箭手，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箭簇如暴雨般扎向城墙。 只不过一如那火球攻势，城墙上并无多少军士，多数是落了空。 箭雨掩护之下，疏勒军士带着云梯飞奔而来，有手脚快的，已将云梯搭上城墙。 付珖见状，神情凝重：“时候到了。” 旗语提示之下，有军士分批靠着城墙掩护躲到设定的位置。 付珖指着疏勒王旗之下：“那便是疏勒的主将，不过，也可能是替身。” 斯凝梦闻言道：“可真是九曲心肠，千般算计。” “不然本将军这些年，又怎会过得这般辛苦。”付珖十分难得的笑了笑。 斯凝梦见状一愣，随即了然，大约是此情此景，终于让付珖觉得他们之间，也算是在并肩作战了。 在疏勒军士终于攀上城墙之际，突然冒出的大晋军士纷纷上前将云梯推倒，已攀上城墙的被守军用长枪捅穿，血溅当场。 云梯砸落在正往城门运输的攻城铁锤附近，那些疏勒军士未曾停顿，反而士气更高，乌泱泱地冲向城墙。 在他们看来，城墙上的反击，软弱无力，胜利就在前方。 这时，自上方掉落些冒着火星比拳头略大的球形物体，滋滋作响。 然而因为它体积过小，就算前方的人注意到了，没来得及提醒，便被后方的军士推挤向前。 “砰！！” 第一声爆炸之后，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只隐约能听到一些嚎叫。 爆炸声连续不断，远处的大批开始进攻的疏勒军还未探明前方军情，就听闻一奇异的破空之声。 “砰咻” 一个黑点急速向他们飞来。 “轰隆嘣！” 火箭，弹炸开在疏勒大军的方阵之中，一如昨日般飞溅而起的血雾，纷纷掉落的细碎肢体。 可惜，并没有炸到那主将的位置。 斯凝梦的准头不够。 她索性不再精细瞄准，哪边人多便往那边开炮。 待那血雾炸起第三朵时，疏勒军中那雷声般的战鼓才停了下来，可爆炸并没有停止。 沈司星见斯凝梦的手臂开始发抖：“弟妹，你的手” 付珖眼里却只有那被炸的四分五裂的疏勒大军，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远处的疏勒军开始撤退，来时有多么的士气高昂，此时便有多狼狈。 丢盔弃甲，只为跑的更快一些。 那疏勒王旗，早已不见踪影，也不知主将是死是活。 而攻入城下的那些先锋，几乎全军覆没。 在遥远的天际，斯凝梦看到了一袭红衣，是一个女子，那女子的裙摆在风中摇摆，看不清容貌。 付珖也看到了：“那应当就是疏勒的国师了，据传她常穿红衣。” 斯凝梦估算了一下距离，火箭，弹的射程不够。 “她倒谨慎。” 付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看向斯凝梦手中的火箭，弹：“本将军信了斯夫人的话，他们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一战。” 沈司星叹了口气：“如此，北疆总算可以松口气，根治城中疫病，提升粮食产量，不出三五年，大晋的隐患就可抹去。” 斯凝梦将火箭，弹往沈司星那边靠，沈司星见状接过抱在怀中。 付珖对那其颇为感兴趣，但沈司星此前曾言明这是成康帝命斯凝梦秘密研制，想来若无圣旨，是不会随意赐下的。 沈司星低头看着怀中的火箭，弹，沉默良久。 斯凝梦揉着半边已经没甚知觉的肩膀，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此物太过逆天，如此骇然出世，必然会掀起大波澜。 可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付将军便在此指挥清理吧，我与殿下还要赶往城北的宅院。” 沈司星如梦初醒：“是了，这就去。” 斯凝梦走下城墙，腹诽好在腿脚还能走。 沈司星将那火箭，弹递给心腹，上前想扶着斯凝梦，又碍于男女有别，只能看着斯凝梦姿势奇怪的向前走。 好在青荷与桃蓉一直等在城墙下方，适才那一阵攻城杀敌居然没把她两吓走。 一见斯凝梦，两人便飞奔而来。 斯凝梦正想着能靠一靠，却见之前惊慌来报的军士，神色愈发慌张，身上的盔甲亦有损坏，急急而来。 斯凝梦蹙眉，转身对沈司星道：“殿下，拦住他。” 第101章 消亡 第115章 沈司星不假思索，上前拦住了那军士。 “城中有何异变，为何神色如此慌张。” 拦人的是沈司星，问话的却是斯凝梦。 那军士低着头：“卑职有紧急军情要禀告将军。” 斯凝梦看了眼沈司星，沈司星立刻冷下脸，厉声道：“疏勒大军已被击退，又没有攻进城，城中哪儿来的紧急军情，莫非你是疏勒细作，正要趁乱逃窜？” 这般光景若是背上细作的罪名，那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 那军士立刻白了脸：“敢问殿下，疏勒大军，真的退了？” 沈司星冷哼：“本殿下有这心情与你扯谎？” 军士垂首道：“殿下息怒，城中确有暴乱发生，此前有疏勒细作在城中狂奔大呼将军弃城，虽后来被卫千户领人诛杀，但那消息已经传开，城中百姓人心浮动，便有人带头去冲那城北宅院，使得宅院之中的人也知道了此事，原本慕大人领着人在大门拦了下来，因着之前慕大人日夜辛苦，他的话宅院内的人还愿意听，只是，只是” 斯凝梦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军士咽了口唾沫：“只是城北这边，接连响起爆炸声，我等都以为城门即将不保，宅院中人再也不按捺不住，都拼了性命要逃出来，那里的守军和慕大人几人，就快拦不住了。” 沈司星立刻急调几列军士，与斯凝梦赶往城北宅院。 听那军士的说法，怕是连他都误以为城门不保，可见那些百姓被那弃城谣言煽动的恐慌不小。 靠近城北宅院，只见那大门不断地被撞击，十几个军士死死抵着门。 斯凝梦与沈司星匆忙跳下马车，这时只见另有几个军士加着几大车的柴火而来，正要往宅院门口哦搬。 沈司星上前：“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军士道：“卫千户说，这门迟早守不住，便在门口垒一火墙阻拦。” 斯凝梦大惊：“卫川是疯了不成。” 那军士看了斯凝梦一眼，转而对沈司星解释道：“殿下，慕大人已有半个时辰未曾与我们通信，若是那群暴民冲出来伤人，届时城外疏勒进犯，城内暴民生事，卫千户如此做，也是不得已。” 斯凝梦上前急问：“未有通信是什么意思？” 沈司星补充道：“这是慕大人的夫人。” 那军士的态度立刻变了：“回夫人，原本宅院之中便是由慕大人看管，按原计划，若是慕大人他便由县丞进去接替，但慕大人身体好，一直坚持到今天，一切如常，但宅院内起动乱后，卑职等便与慕大人断了联系。” 门内愈发喧闹起来。 “横竖是个死，大家冲出去，要死也死在家里。” “说的对，冲，往外冲。” 斯凝梦听那些人的声音并不像垂死病弱的人：“你们没把喝了药的人放出来么？” 那军士面露疑惑：“卑职从未接到指令，这自然是放不得的呀。” 斯凝梦身形一晃，青荷赶紧接住她：“那里头一共有多少人，哪些喝了药，哪些没喝，可有统计？” 那军士道：“有，但那册子在慕大人手上。” 斯凝梦心中稍松：“那还有救，命人将医馆的药材通通拉过来，就在这大门口熬制。” 沈司星立刻派手下去传信，医馆那边的人多数是他的手下。 斯凝梦转而对沈司星道：“殿下，如今要紧的便是安抚宅院中的百姓，此事，你出面解释最有说服力。” 沈司星闻言点头，便往宅院门口走去。 那些军士见他靠近，慌忙喊道：“殿下，切不可靠近，这门随时会破。” 沈司星冲他们摆摆手，走到那些军士身后，拍了拍他们的肩，接着对门喊道：“诸位，我是大晋的七皇子沈司星。” 沈司星话没说话，就被一身着黑衣干瘦的男子打断：“都要死了，管他是什么皇子。” 众人正要附和，却听沈司星提高声量道：“疏勒大败而退，死伤无数，之前大家听到的爆炸声，乃是大晋的护国利器在击杀疏勒主将，而非城门被攻破。” 说罢，沈司星的心腹便将那火箭，弹捧了过来。 黑衣男子仍不依不饶：“这么个铁疙瘩，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沈司星冷哼：“我是皇子，若此时城破，为何不立刻出城，还在这里跟你们掰扯，难不成你们的命比我还重要？” 斯凝梦觉得这话颇为刺耳，可却极为现实，原本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众人，在听到这话后，都安静下来。 沈司星与身旁一心腹耳语，那心腹几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把飞刀，直直插入此前多次插话的黑衣男人胸口。 临死前那男人还想说什么，被那心腹隔着门缝掐住喉咙，转瞬那男人的脑袋便以奇怪的姿势歪斜，尸体滑倒，正好卡在门前，众人惊呼向后。 “大家不必惊慌，此前辽城之中，有疏勒细作散布谣言，此人便是那些细作中的一人，请各位细想想，是否是他多次鼓动挑事。”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妇人大着胆子道：“就算辽城还在，可我们关在这里依旧是个死，也没什么两样。” 斯凝梦此时上前：“各位请放心，新送进去的汤药可根治那怪病，且治愈之后便不会再被染上，今日那些药便会在这门口熬制，只要喝了药，便可以离开这宅院。” “这不是那黑心商人么，我们凭什么信你。” “对啊。” 沈司星闻言蹙眉，冷声道：“喝药的人可以离开，若是不信不愿喝药，那就在宅院待着。” 斯凝梦闻言心中忧虑更重：“慕大人在哪儿？” 此言一出，斯凝梦便观察到门口那几人的面色有些奇怪，眼神似有闪躲。 沈司星也察觉到异样：“慕大人这些日子好歹是与诸位生死与共，他现在是何情形都不愿如实说么？” 门内众人的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开口。 斯凝梦心道不好：“殿下，我得进去。” 沈司星一惊：“弟妹，里面不安全。” 斯凝梦：“就是因为不安全，所以才要尽早找到望野。” 沈司星思索片刻：“好，那我与你同去。” 斯凝梦：“不可。” 沈司星：“若我不进去，那弟妹也别进。” 斯凝梦蹙眉：“抱歉了，殿下。” 紧接着沈司星便要让人上前开路，他要进去，这些心腹自然也要进。 斯凝梦：“等等，让他们喝了药再进。” 沈司星闻言，点头同意，等医馆送来了药，喝下之后，往宅院内走去。 那些百姓见他两进来，都安静下来，让出了一条道。 斯凝梦瞥见一男子身上的衣服颇为眼熟，直接走了上去：“慕大人在哪儿？” 那男子的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话来。 斯凝梦蹙眉道：“你的衣服，我认识。” 沈司星明白了怎么回事：“来人，把他拖下去审问。” 几个护卫正要上前，那男人立刻跪倒在地，他还未开口，另一边一妇人站出来：“夫人，我领你去找慕大人。” 斯凝梦点头，沈司星没再给眼神，那男子便被拖了下去。 一行人向宅院深处快速走去。 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药草的味道，再往里，便看到一些瓦罐被打翻在地。 斯凝梦大惊，慕望野只着里衣躺在那些瓦罐之后。 几人立刻冲了上去，慕望野的面色苍白，脑后的地上有一小滩血迹。 两个小孩见他们过来，立刻起身拦在慕望野身前：“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慕大人干什么？” 斯凝梦没顾得上这二人，绕过他们就要上前，却被两孩子牵手拦住。 沈司星压下情绪，解释道：“这是慕大人的夫人，来带他走。” 那小女孩闻言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这是慕大人交代我们的，他说他夫人一定会进来寻他，托我们转交。” 沈司星伸手接过册子，递给一旁的心腹：“清点人数。” 斯凝梦上前，将手按在慕望野的脖侧，紧紧贴着，指尖传来微弱的脉搏：“快，拿担架来。” 沈司星心口一松。 慕望野很快被送回宅院，城中能挪来的大夫都聚集到门口。 其中一个姓方的大夫被推出来：“慕大人这是脑后受重击，我等已替他施针止血，就看往后三日是否能安然度过。” 沈司星蹙眉：“用的是什么凶器，怎会如此严重？” 那大夫咽了口唾沫：“从伤口来看，应是花园中的石砖，击打数次造成的。” 斯凝梦拂袖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屋内一片安静。 她胸口起伏，良久之后才开口问：“殿下可否派人审问是怎么回事。” 沈司星面色难看：“弟妹放心，不出半个时辰，便有消息。” 第116章 那几个大夫凑在一起，又商议了许久：“禀殿下，我等不敢含糊殿下与斯夫人，若是慕大人这三日没有大碍，还有一难处。” 斯凝梦心感不妙：“是何难处，要用什么法子解？” 大夫低头道：“三日后性命无忧，但清醒却是难，或许会留下木僵之症。” 沈司星先反应过来：“胡说什么！” 那大夫们立刻拱手：“殿下，我等所言，句句属实啊。” 斯凝梦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植物人？” 第102章 生机 这时沈司星的心腹回来了。 心腹道：“禀殿下，那黑衣男子是受人挑唆，挑唆之人正是混入宅院的细作，在宅院中散布谣言，目的就是让百姓暴动，冲出宅院，以分散城中守军。” 沈司星追问：“那慕大人是谁所伤？” 心腹垂头：“乃是趁慕大人分发汤药时乘机偷袭，因着有慕大人在，宅院之中，有过一半的人都愿听他的安排。” 斯凝梦冷声道：“这不是那细作一人便能做下的事。” 慕望野的身手虽比不得那些暗卫，但想一击就将他撂倒，也不是容易的事。 若是第一时间，有人钳住他的手脚，另一些人动手，那便有可能。 心腹道：“夫人说的是，有几个病患饮用汤药后有所好转，便着急出宅院见家中老小，奈何门外军士一直不放人，因而被那细作利用。” 沈司星闻言看向斯凝梦，心中一叹：“将那几人寻出来，先押入大牢，再行处置。” 心腹：“还有一事要禀与殿下。” 沈司星拧眉问道：“何事？” 心腹：“他们在对慕大人下手之际，不小心打翻汤药，根据慕大人的册子记录，如今还需一千三百五十份，已有军士上报给付将军，将军的意思是，请斯夫人尽早将药剂配出，根除城中隐患。” 斯凝梦闻言眉心微蹙，一千三百五十份，需要四千零五十天的生命值。 而她现在根本不能确定系统苏醒的时间。 斯凝梦冷哼：“呵，他们不是不爱喝么，送到嘴边的药砸倒在地，如今来找我，我也没法子。” 心腹不再言语，只只低头听命。 沈司星闻言深叹一口气：“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将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带了出去。 斯凝梦站在床头，看着慕望野，低头帮他擦拭时，见他身上已经开始有了脓包的凸起，若不喝药，再过几日，便也会溃烂。 “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啊。” “或许是会的，你想救他们，可是” 斯凝梦咬牙，可这都是拿她的生命值换的！ “罢了。” 斯凝梦打开系统面板，她得找出能救治慕望野的药。 她先是兑换了万能药剂给慕望野服下，等了半日，却没有动静。 到了晚间，斯凝梦加大了剂量，又给添了三份。 一夜未眠，仍未见有效，甚至连面色也未见明显的好转。 早膳时分，大夫们过来问诊，给慕望野换药并教青荷与桃蓉如何喂食，甚至教了该如何做日常看护，将那些米谷捣成糊状再用竹筒灌喂。 斯凝梦听后心中一沉：“方大夫，他没有好转的迹象么？” 方大夫斟酌之后开口：“还需再看看。” 斯凝梦：“方大夫不必捡好听的话说了，如何相告吧。” 方大夫与其他几位大夫对视一眼，随即叹气道：“怕是难逃这木僵之症，不过慕大人如此年轻，或许还有好转的可能。” 斯凝梦：“多久？” 方大夫一愣：“这，这，老朽医术不精，给不了夫人准确的时间。” 斯凝梦面色沉静：“多谢。” 几位大夫相继摇着头离开。 斯凝梦起身在屋内不断地来回走动，颇为烦躁。 她又打开系统面板，脑子里乱成一片，想着该用什么药。 这时，青荷敲响房门：“小姐，殿下和付将军到了。” 斯凝梦正想说不见，又听青荷补充道：“就在门外。” 她只得起身，开门迎客。 付珖进来看了慕望野的伤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很快就转到正题。 “本将军知道，这宅院之中确实有小人作祟，慕大人也很可惜，可若不救宅院之中的其他人，慕大人与你这些日子的辛劳，岂不是前功尽弃。” 见斯凝梦无动于衷，付珖又劝道：“我想，若是慕大人有一日醒来，必然会毫不犹豫选择救的。” 沈司星一直观察着斯凝梦的神色，这时斟酌后开口：“那些动手的人，已尽数押入大牢，且还是有人向着望野，昨日那两个孩子不就是么，他们也没药喝。庄梁这些日子就快到了，届时有他照顾，我们即刻回京，宫中御医出手，望野必然能醒过来。” 斯凝梦想起那两个孩子：“那我帮他两开药便是。” 付珖面露不虞轻哼道：“慕大人为民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你却在此斤斤计较，简直天差地别。” 斯凝梦闻言冷声道：“付将军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做派与我相比能好到哪儿去，疏勒大军撤了还没多远呢，你就在这质问起我来了。” 付珖怒道：“那是我大晋将士奋勇杀敌取得的战功。” 眼见两人越吵越厉害，沈司星只得出来打圆场：“就先将普通的雷击散熬制了送进去吧，至少可以缓解病情，望野他忽然出事，弟妹心里不好受，付将军你说话办事，也得有几分人情味才是。” 付珖听后，立刻转身离开，不愿再掰扯。 沈司星上前细细打量慕望野：“弟妹，若是你能出手再救那些百姓，才是真的为望野好。” 斯凝梦闻言不解：“殿下这是何意？” 沈司星微微摇头：“付珖说的话没错，那些人不救，往日付出的便前功尽弃，若是救了，我与付珖便可以上奏给望野和你请功，虽说这功劳不能帮他醒过来，可是弟妹，难道你忍心望野他白操劳一遭还得这样一个下场么？” 斯凝梦淡淡的：“他并不是为了立功做的这些事。” 沈司星叹了口气：“可他原本的志向便是位极人臣，却来了这苦寒之地，辛劳一场却不能上达天听。” 斯凝梦面色一僵：“明日我会给答复。” 沈司星见劝不动，亦转身离去。 斯凝梦打开面板，开始搜寻起合适的药剂，她已经搜索过植物人但并没有匹配的药剂跳出。 她忽然回想起那几个大夫的话，试着输入了木僵之症，很快就有了搜索结果。 斯凝梦扶额，木僵之症与植物人的差别，这么大？ 点开查看价格，斯凝梦眨了眨眼。 这个数字很奇怪： 售价四百六十八生命值，药物需分三日服用。 斯凝梦大脑快速计算，若是要扣掉当下需要的一千三百五十份药剂，她还剩下四百七十一生命值。 四百六十八，分三天服用。 如此之巧 第二日一早，沈司星与付珖便收到消息，斯凝梦已将那一千三百五十份药送到城北宅院。 两人皆是松口气。 斯凝梦将药剂给慕望野喂下后，打开系统面板，看着上面剩余的生命值，三。 “系统？”她尝试着召唤系统，依旧是没有回应。 都精确到个位数了，难道系统还没升级完？ 她坐在慕望野床前絮絮叨叨： “死了那么多人，就当是赎罪了。” “不对，我也救了很多人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在京都的时候低调些就好了。” “可我是被逼的” 斯凝梦的思绪反反复复，她有一点后悔。 到了第三日，斯凝梦这两天几乎都没睡觉。 晨起见到太阳，感慨这或许就是自己最后一次看朝霞。 还算是有好消息传来，说是城北宅院如今已基本清空。 斯凝梦听了消息有些发愣，心情复杂。 园子外忽然又喧闹起来，她正听得心烦，只见青荷小跑过来。 斯凝梦蹙眉，没好气地问：“怎么，又来砸我的门？” 青荷摇头气喘吁吁地说：“好多人，在外头，拿着礼物，说是要谢谢小姐你，救了辽城。” 八成是沈司星做的，他这两日来的勤，不过这时候又有什么意义，斯凝梦没放心上。 斯凝梦淡淡的：“哦，知道了。” 青荷有些意外：“小姐，你不出见见他们？” 斯凝梦指了指慕望野的方向，青荷低着头走了。 无论是之前砸门的辱骂还是今天在门外高呼的答谢，她都受不起。 如果可以的话，日子还是安安静静地过比较好。 入夜，斯凝梦让人在房中点了许多蜡烛，烛火缥缈，让人捉摸不透。 “都服了三回药了，你怎么还没醒？” 第117章 “如果你现在醒过来，我可以把我的过去也说给你听。” “不过好像来不及了。” “你怎么还不醒啊。” “太离谱了，慕望野，我居然把好不容易攒的命都给别人了。” “系统，火箭，弹都能横扫大晋了，我要上天了，你还没升级完么？” “升完也晚了吧” 面板上的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斯凝梦不断地自言自语，这样就能分散一些她的注意力。 如果有人像她一样，知道自己精确到秒数的死期，应当也不会有多理性。 当时间快到凌晨时，斯凝梦躺到慕望野身旁：“看来奇迹不会发生了。” 她在面板上设置了一个倒计时，将整个面板展开在屋顶。 眼看着那倒计时进入了个位数：十，九，八，七 “不再见了，各位。” 她眼看着面板上的数字变成了零。 接着面板彻底消失，屋子里一片安静。 斯凝梦唰地坐了起来，就在她想掐自己一把时，面前亮起了一块金色的面板。 系统那冷漠的声音终于响起：“恭喜宿主，已成功触发世界升级指令，当前世界可由传统农业升级为初级工业化，任务奖励为一万有效生命值。” 斯凝梦系统那变成金色的呼吸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却穿过了一层幻影。 接着她才反应过来系统的话：“什么指令？” 她的生命倒计时？可是任务失败的宿主，都会经历生命倒计时。 她正在思索其中不同时，忽然听见身后之人似乎有些疑惑的声音： “凝梦？” 她猛地转身，看见慕望野正撑着身子起来。 接着她看见慕望野脸上被面板照耀出的金光。 斯凝梦回头看了眼漂浮在半空的系统，又看了眼慕望野。 慕望野眯着眼，抬手指着半空：“这” 还未等他说完，系统的声音冒了出来：“请宿主确认是否开始新任务？” 斯凝梦看见慕望野眼中的惊愕，她猛地回头，指着系统：“不，我不接任务，请你现在立刻消失！” 系统金色的闪光灯快速闪烁：“祝您在新世界玩的愉快。” 斯凝梦：这是换了个性子？ 接着她转身看向慕望野，扯出一抹笑：“如果我说，为了救你，我求神拜佛，终于感动上苍，此乃仙人降临，你信么？” 慕望野看着系统消失的地方，沉默了一会：“我醒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那些事说给我听。” 斯凝梦闻言直接将系统召了出来：“往后二十七年，我都不会再干活了！我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你，给我，放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