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说句话呀》 第1章 《老公你说句话呀!》作者:虚度白昼【完结】 文案 视角:主受 祝星禾男生女相,性格阴柔,是别人口中的“娘娘腔”、“小娘炮”,是个不折不扣的。 他喜欢化妆,喜欢穿裙子,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还喜欢长腿帅哥。 “网恋”奔现成功,母胎solo祝星禾终于脱单啦! 男朋友颜肉俱全,浑身优点,只有一点不好:不爱说话(除了在床上。 某天晚上,祝星禾正在家里激情直播,下班回来的男朋友不慎入镜。 粉丝:刚才飘过去的帅哥是谁!好几把帅啊啊啊! 粉丝:天菜天菜! 祝星禾娇羞:“是我男朋友啦~” 扛不住粉丝的怂恿,祝星禾把男朋友叫过来打招呼,男朋友乖乖坐他旁边,面瘫又沉默。 粉丝:小禾苗,他真是你男朋友吗?看起来和你不太熟的样子…… 粉丝:帅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祝星禾气晕:“老公你说句话呀!” tips: 有点痴汉的冷都男vs有点娇气的小仙男; 年龄差七岁,攻有前任; - 内容标签:都市 天之骄子 甜文 爽文 成长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星禾,李如深 一句话简介:有人轻蔑我,有人迷恋我 立意:人有千万种,爱也有千万种 第1章 “小禾,你刚才这几声叫得也忒假了,一听就是演的。这个受的人设是妖艳贱货,浪得没边,你应该——卧槽,你该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萧婧婷在录音棚外大放虎狼之词,祝星禾在录音棚里小脸通红,不敢吱声。 “暴殄天物啊,像你这样水灵灵的小美人,就该配享花市受的待遇,和各式各样的帅哥为爱鼓掌,全年无休,周末加倍,你怎么能是个雏儿呢?!” 祝星禾心里委屈,他也不想母胎solo二十年啊。 可他就是那种在耽美文里会被万千读者吐槽“把受换成女生也毫无违和感”、在交友软件里还没来得及和心动男生打招呼就会被对方简介里的“娘炮勿扰”四个大字直接劝退的类型——不管是在二次元还是三次元,他的“人设”都不讨喜,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让他打小儿就是这种“娘们唧唧”的性格呢,他喜欢化妆,喜欢穿漂亮裙子,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儿……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别人怎么看他那是别人的事,他不care。 至于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就随缘吧,正如他妈妈祝佳音女士万年不变的微信签名所说: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又录了几条,萧婧婷还是觉得祝星禾的表现不够real,索性不录了,带着几个社员去录音室附近的一家苍蝇馆子吃晚饭,照例由萧婧婷请客。 萧婧婷是西城音乐学院【夜间飞行广播剧社】的社长兼导演兼编剧,而祝星禾负责配音,用行话来说就是“cv”。 大一刚开学没多久,祝星禾在食堂打饭时被萧婧婷发掘,萧婧婷说他是“天选受音”,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了刚成立没多久的广播剧社。 起初祝星禾以为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社团而已,其他社员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很快就被萧婧婷的一系列操作惊呆了——她花几十万买下喜欢的小说的广播剧版权,每周邀请圈内知名cv老师来学校给他们这些生瓜蛋子上课,以每小时四五百的价格租赁录音棚进行录音……她用钞能力让这个草台班子慢慢变好变强,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去年完成的那部校园纯爱广播剧上线后获得五百多万播放量,大赚了一笔,可谓一鸣惊人。 趁热打铁,萧婧婷火速买下另一部小说的版权,趁着放暑假投入新剧的制作,祝星禾这回还是主役,整个暑假都忙忙碌碌,还没毕业就当起了社畜。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社员们嚷嚷着要放假,萧婧婷也觉得压榨了大家一个暑假怪不好意思的,爽快地答应了。 大家兴高采烈地商量去哪儿玩,萧婧婷和祝星禾勾肩搭背,交头接耳:“小禾,我只能给你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内你必须破处,不然那些吻戏、床戏你肯定配不好。你跟姐姐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就算是金城武、吴彦祖那种级别的姐也能给你找来。” 祝星禾红着脸说:“我也说不清……” 萧婧婷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在好友列表里翻找片刻,然后把一张照片怼到祝星禾眼前,小声说:“这个怎么样?隔壁体院的校草,篮球运动员,盘靓条顺,你瞧瞧这饱满的胸肌、沟壑分明的腹肌和大长腿,有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性-张-力?” 祝星禾扫了眼照片里只穿了一条短裤的裸男,心里没有泛起一点波澜,弱弱地说:“我不喜欢体育生,也不喜欢过分强壮的肌肉男。” 他最好的朋友纪松沉就是资深体育生,也在隔壁体院就读,是一名冉冉升起的泳坛新星。 纪松沉不止一次跟他说过,体育生没几个好玩意儿,推上那些网黄十个有八个都是体育生,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玩得很脏,不是他这种纯情小白花消受得起的,绝对不能沾。 他认为纪松沉这话多少有些夸大其词,每个人都是单一独立的个体,不能一概而论,可是禁不住纪松沉一而再再而三地耳提面命,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体育生”形成了负面印象,从不招惹。 “体育生可是gay圈的香饽饽,你竟然不喜欢。”萧婧婷尊重他的取向,也没多问,继续在手机里翻找,“欸,你看这个怎么样?是个男模,不是夜店里那种,而是正经男模,颜值和身材都很顶,有兴趣没有?” 祝星禾率先注意到的却是男人噙在唇间的香烟,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诚实地说:“我不喜欢抽烟的男生,这对我来说是个不能容忍的缺点,我闻到烟味会犯恶心,真的闻不了一点。” “单是不抽烟就把全球1/2的男人pass掉了,但是没关系,男人多的是。”萧婧婷放下手机,“算了,等我精挑细选一番,再给你推荐。” 祝星禾摆手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萧婧婷笑眯眯地看着他:“听你这意思,是有目标了?” “没有,”祝星禾赧然,“就是我妈说她认识一个男的,人挺好的,想让我认识认识。” “哈?”萧婧婷瞳孔地震,“阿姨这么开明的吗?” “她说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最简单纯粹的,她那时候错过了,后来经常觉得遗憾,她不希望我也留下遗憾。” “你妈妈可真好,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嗯,”祝星禾笑着点点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和别人聊了会儿,萧婧婷又凑过来:“其实学生时代的爱情也没那么纯粹。” “?” “我高中的时候交过两个学霸男友,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他们,而是为了抄他们的作业。” “……”祝星禾竖起拇指,“不愧是你。” 吃饱喝足,各回各家。 祝星禾骑着小摩托来的,依旧骑着小摩托回去。 这个夏天似乎格外漫长,三伏天已经过去,但余热尚在,夜风裹挟着黏腻的热意,吹拂着他半长的头发。 头戴式耳机隔绝了喧嚣,喜欢的音乐让心情变好。遇到红灯时,他从背包里掏出gopro,固定在车把上,将这片刻的欢愉用视频记录下来,留作vlog素材——他的抖音账号有五十几万粉丝,勉强算是个小网红,但他并不靠这个赚钱,只是为了记录生活。 不过两三首歌的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将小摩托停在路边,收起gopro,把耳机取下来挂在脖子上,祝星禾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一间名叫“room”的书吧。 这间书吧是他妈妈祝佳音女士开的,店名取自著名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作品《 a room of one's own》。 祝女士是个文艺女青年,年轻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书店,然而等到她有能力开店的时候,书店大势已去,于是她顺应时代潮流,开了这间集书店和咖啡馆于一体的书吧,经营得还不错,这几年一直保持着盈利状态。 轻柔的古典乐和暖色的灯光营造出温柔美好的氛围,几桌客人都很安静,就算交谈也都轻声细语。 祝星禾走到吧台前,低声问:“橙姐,我妈呢?” 这会儿不忙,黄乐橙正坐在吧台里面发呆,她朝办公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在里面算账呢。” 祝星禾从背包侧袋里抽出保温杯,让黄乐橙帮他加满热水。杯子里泡的是胖大海和罗汉果,对嗓子有好处,他每天都在喝,可乐、咖啡之类的冷饮他很少碰。 “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看见门上贴着招聘启事,”祝星禾趁机闲聊,“怎么突然要招人?” “洛洛家里有人生病了,她要陪护,原本打算辞职的,你妈没同意,不仅给她预支了两个月工资,还给她放了长假,等她忙完家里的事再返岗。”黄乐橙把保温杯还给祝星禾,“我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所以得招个临时工顶替洛洛的位置。” 第2章 “开学前这几天我刚好没事,”祝星禾说,“明天我来店里帮忙。” “那可太好了。”黄乐橙眉开眼笑,“只要你在,店里的生意就会变好。” 因为祝星禾颜值高,穿男装时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穿女装时是清纯可爱的美少女,既斩男又斩女,对提升营业额大有帮助。 办公室紧邻着吧台,小小的一间,跟鸽子笼差不多。 门半开着,祝佳音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祝星禾走到跟前了她才发现,急忙移动鼠标,把正在浏览的网页关掉了。 “你看什么呢?”祝星禾话音轻悄,“该不会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吧?” “没大没小,”祝佳音伸手拍他一下,“连你妈都敢打趣。” “你刚才慌乱的样子特别像个正躲在房间里做坏事却被开门进来的妈妈撞个正着的高中生。”祝星禾取下背包放在椅子上,“好心提醒,记得把浏览记录删一删,要是让橙姐她们看见就不好了。” 祝佳音嗔笑:“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祝星禾走到妈妈身后,边给她捏肩边问:“今天忙不忙?” “还行,经常光顾的客人基本都是cbd的上班族,所以周末要比平常日清闲一点。”祝佳音懒洋洋地说,“你呢,录音顺不顺利?” “不太顺利。”祝星禾愁眉苦脸,“上部剧的主角是个平凡的高中生,我几乎是本色出演,可这部剧的主角……比较特别,录起来就没那么容易。” 祝佳音说:“越难做的事越值得去做,只有克服困难你才能取得进步。” 祝星禾笑着说:“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又扯了几句闲篇儿,祝星禾状似随意地提起:“妈,前阵子你不是说要介绍个大帅哥给我认识么,你把他微信给我吧,我可以试着跟他聊聊。” 祝佳音扭头瞟他一眼:“你不是说相亲是三十岁以上的人才会去做的事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是我狭隘了,不该有这种刻板的想法。”祝星禾从善如流,溜须拍马,“祝女士慧眼如炬,那个人能被你看中,必定有过人之处,我要是白白错过了,那多可惜呀。” “小李确实是出类拔萃,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就算跟你喜欢的那个男明星比都毫不逊色。”祝佳音赞不绝口,“最关键是人品好,乐于助人,那天要不是他好心提醒,我就被电信诈骗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这件事祝星禾听她说过,当时她在店里接到一通诈骗电话,对方以某件快递丢失需要进行理赔为由,逐步诱导,到最后一步要向对方提供银行代码时,那位李先生过来制止了她,只差一点点,她卡里的几十万就要落入骗子的口袋,有去无回。 “小李是常客,你在店里帮忙的时候应该见过他。”祝佳音接着说,“你对他肯定有印象,他不是那种能被随便忘记的人。” 这里紧挨着纸醉金迷的cbd,光鲜靓丽的都市男女遍地都是,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祝星禾还真没对哪个客人有过特别深刻的印象,都是过眼云烟。 “你有他照片吗?”祝星禾问。 祝佳音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摸进小李的朋友圈,却被“仅三天可见”拒之门外。 “没照片,”祝佳音说,“不过我敢保证,他的长相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那可不一定,”祝星禾故意抬杠,“毕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审美。” “一定得很,”祝佳音言之凿凿,“我敢拿人格担保。” “那倒也不必。”祝星禾哭笑不得,“你把他微信发给我吧,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你夸得这么好。对了,他全名叫什么?” “李如深,”祝佳音说,“如果的如,深浅的深。” “李、如、深,”祝星禾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名字还蛮好听。” 第2章 在店里待到九点多,祝星禾骑着他的小摩托,载着祝佳音回家。 在情感上,祝星禾早就把现在住的房子当作了他和妈妈的家,但事实上,那座房子并不属于他们,他们只是寄居在那里。 初二那年,爸妈离婚,离婚手续办完的第二天,妈妈带着他去了派出所,把他的名字从“庄重”改成了“祝星禾”,而后带着他背井离乡,来到遥远而陌生的西城,重启人生——妈妈之所以有勇气这么做,是因为她最好的朋友,纪灵慧。 纪灵慧是个奉行不婚主义的女强人,在西城法律界辛苦打拼了十几年,事业有成,有车有房,还有一个儿子,就是纪松沉。这个儿子是她年轻时意外怀上的,果断去父留子,自己生自己养,谁都不靠——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其实大部分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和妈妈住进了纪家,两对母子组成了一个四口之家,搭伙过起了日子。原本打算度过最艰难的那段时期就搬出去的,谁成想这一住就是六年,他们早就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家人,两个妈妈宛如一对夫妻,两个孩子则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到了家门口,祝佳音先下车去开门,祝星禾把小摩托骑进院子里,停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月桂树底下。 虽然花期已过,但月桂树的叶子是香叶,再加上别的花花草草,院子里一年四季都弥漫着怡人的清香,对祝星禾来说这就是家的味道。 在玄关换鞋时,祝佳音说:“你干妈还没回来,你上楼问问松沉,要不要吃宵夜。” 祝星禾上了楼,推开纪松沉的房门,冷气和聒噪的游戏音效扑面而来,他最好的朋友裸着上身坐在电脑桌前,一手鼠标一手键盘,激战正酣。 祝星禾扶着门问:“你干妈问你吃不吃宵夜。” “不吃不吃,”纪松沉头也不回,“我这正忙着呢。” 祝星禾走到楼梯口告诉祝佳音一声,就回房间去了。 洗完澡,换上睡衣,祝星禾再次来到纪松沉的房间,拿起丢在床上的运动背心套到纪松沉头上:“空调开这么低,还光着膀子,你不嫌冷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热不怕冷。”纪松沉腾出手,迅速把背心穿好,继续在游戏里打打杀杀,“马上九月了,怎么还这么热,真是见了鬼了。” “专家说了,因为全球变暖,以后夏天会越来越长、越来越热,”祝星禾坐在床边,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从18调到24,“所以国家才会倡导节能减排,保护环境。” “专家?”纪松沉嗤之以鼻,“最擅长扯淡的就是那些狗屁专家,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给网友们制造笑料。” 祝星禾懒得跟他争辩,扫一眼正在充电的手机,说:“你手机借我用用。” “干嘛?” “翻墙看点东西。” “叫声哥就给你用。” “幼稚。”祝星禾拔掉充电器,拿起手机就走,顺便撸了一把纪松沉的脑袋。 “你完了!”纪松沉炸毛,“看我待会儿怎么蹂躪你!” 祝星禾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和客厅相连的露台。 露台两侧的花架上摆满了祝佳音精心养护的花草,靠近栏杆放置着一套法式桌椅,栏杆上缠绕着从花墙蔓延过来的风车茉莉,平时坐在这儿赏赏花喝喝茶,很是惬意。 祝星禾熟练地输入密码,解锁手机,一番操作后点开了那个“x”图标的软件,踟蹰须臾,在搜索框里输入“体育生”,搜出来的基本都是不可描述的内容。 接连点开几个小视频,每个视频里都能听到“骚-逼”、“贱-货”之类的侮-辱-性词汇以及“叫爸爸”的无理要求,祝星禾感觉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急忙退出了软件。 这短短的两分钟他需要一生来治愈,纪松沉说得没错,这些“体育生”果然玩得很脏——如果男生和男生都是这么做愛的,那他宁愿做一辈子处男。 但他也知道,不能通过小-黄-片学习性-知-识,这是常识。拍视频肯定会有夸张和表演的成分,那些霪-词秽-语应该就是所谓的“dirty talk”,虽然他接受无能,但他尊重别人的性-癖。 既然不能从网上吸取到有帮助的经验,那就只能身体力行了,毕竟实践出真知嘛。 祝星禾把纪松沉的手机放远点儿,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然后从短裤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后才想起看时间。 22:28,似乎有点晚了,如果他今晚还想睡个好觉的话,这个好友申请还是不发为好。 但他还是点开了祝女士发过来的名片,试图从对方的昵称和头像发现点蛛丝马迹——昵称是“lee”,显然是他的姓氏;头像是一张照片,但只有半截背影,照片里的人面朝着蔚蓝大海,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鼓了他的蓝色外套,有种自由的感觉。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半晌,祝星禾得出一个结论——他的头发可真浓密啊。 …… 早上八点,祝星禾被闹钟叫醒,他发现自己梦-遗了,花十分钟冲了个澡,下楼吃早餐。 第3章 纪灵慧工作繁忙,早出晚归,即使住在一个家里祝星禾也不常见到她,而纪松沉喜欢熬夜,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所以早餐时间通常都是祝星禾和祝佳音共度的,今天也不例外。 “昨晚跟小李聊得怎么样?”祝佳音一看见他就问。 “没聊呢,”祝星禾坐下,“我还没加他的微信。” “你磨蹭什么呢?”祝佳音说,“今天是周日,正好可以约他出来见个面,你要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祝星禾哑然失笑,“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这不是怕你被人截胡么。”祝佳音把一杯鲜榨豆浆放到他面前,“等你见到真人就知道小李有多出挑了,喜欢他的人肯定乌泱乌泱的。” “那他怎么还单身呢?”祝星禾好奇。 “可能工作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祝佳音没问过,只能瞎猜,“也可能太挑剔,宁缺毋滥。” 祝星禾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祝佳音很少如此赞赏一个人,可见这个叫李如深的男人深得她心,否则她也不可能把这个男人介绍给他认识。 可是,他配吗?一个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男人,眼光必然很高,应该看不上一个“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娘娘腔吧?——这不是自卑,而是他早就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他这种类型属于“大众雷点”,所以很多人才会在交友软件里标注“娘炮勿扰”,就是为了“避雷”。 退堂鼓一打就是一天,直到吃过晚饭祝星禾才鼓起勇气。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就算对方看不上他又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掉块肉,说不定他还看不上对方呢,他的眼光也是很高的。 祝星禾坐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捧着手机写写删删,耗时五分钟,终于把好友申请发了出去:[李先生,你好,我叫祝星禾,是room书吧祝女士的儿子,很高兴认识你 ^_^] 没过一会儿,那个蓝色头像就出现在他的聊天列表里,点开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然而等了两分钟都没动静,祝星禾正打算主动搭话,对方终于发来一句:[你好,我是李如深。] 祝星禾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又弹出一条:[我就在room附近,要见面吗?] 第3章 祝星禾犹豫了五分钟,答应和李如深见面。 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打算补个淡妆,想了想又作罢——他遗传了祝佳音的美貌,美而自知,对自己的颜值颇有信心。他该用素颜去赴约,好让对方看见他最真实的面貌。 从卫生间出来,意外撞见了纪松沉和他的女朋友常舒,祝星禾惊喜:“舒舒,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刚在附近吃完饭,听松沉说你在店里,就过来看看你。”常舒笑着说,“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整个暑假都没怎么见过你,还怪想你的。” “你想他干嘛,”纪松沉佯装不满,“有我陪你还不够吗?” “你陪我?呵呵。”常舒用一根食指戳戳他的胸口,“请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纪松沉刚结束暑期集训回来,这几天又沉迷游戏,确实很少陪她,心虚地转移话题:“苗儿,我们要去看电影,你要不忙的话就一起去吧,给你哥哥送点票房。” 小禾、小禾苗、苗苗、苗儿都是祝星禾的昵称,而纪松沉口中的“哥哥”,指的是祝星禾喜欢的男演员阮郁。 阮郁的新电影《天鹅梦》在暑期档上映,首映那天祝星禾就请身边的亲朋好友看过了,之后他还抽空二刷了一遍。 “你们去吧,”祝星禾说,“我有约了。” “约谁了?”纪松沉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祝星禾敷衍,“对了,取完票拍张照片发给我,我给你报销。” 等他背着jellycat雨蛙包包从办公室出来,纪松沉和常舒正在吧台前等咖啡,祝星禾走过去,对祝佳音说:“妈,我出去了。” 祝佳音也没多问,只是叮嘱一句:“别太晚回家。” 祝星禾出门后,纪松沉趴在吧台上问:“干妈,小禾该不会谈恋爱了吧?神秘兮兮的。” “没谈呢,”祝佳音笑容暧昧,“不过也快了。” “什么意思?” “我给他介绍了个人,他现在就是去见面的。” “啊?”纪松沉吃了一惊,“这……这不就是相亲吗?” “相亲怎么了?现在很火的那些恋爱综艺本质上都是相亲。”祝佳音平时很少追剧,却很喜欢看综艺,尤其喜欢旅行综艺和恋爱综艺,前者可以让她坐在家里看世界,后者可以激发她这个老阿姨的少女心,“自由恋爱也就是从七八十年代才开始的,在那之前,男婚女嫁基本都是通过相亲。” 纪松沉小声蛐蛐:“可是现在都4202年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纪松沉一手拿着咖啡,一手牵着女朋友,“我们看电影去了。” …… 见面的地方是祝星禾选的,是离cbd没多远的滨江公园,公园里有一条五公里左右的沿江步道,他陪妈妈来遛过弯,也和纪松沉来露过营。 与其在灯光明亮的咖啡馆里面对面坐着尬聊,他觉得在幽暗的公园里散散步会更自在,当目光无处安放时还可以假装看风景——对一个社恐的i人来说,相亲实在是个巨大的挑战。 把小摩托停好,取下头盔,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祝星禾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看到纪松沉十分钟前发来一条微信:[你真是饿了,竟然背着我去相亲!] 祝星禾懒得理他,给李如深发微信:[我到了。] 李如深很快回复:[堵车,稍等五分钟。] 可能是紧张的缘故,祝星禾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去公园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扫码付款时,萧婧婷发了一串微信过来。 萧婧婷:[虽然你说不需要,但我还是精挑细选了几个基圈天菜,你把他们当备胎就行。] 萧婧婷:[小禾苗破处计划.ppt] 萧婧婷:[强推三号,刚满十八的纯情男高,“钻石是世界上第二硬的东西,第一硬的是男高中生的几把”这句名言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坏笑] 萧婧婷:[对了,我问过了,他们都不抽烟。] 萧婧婷:[婷姐严选,值得信赖/666] 祝星禾点开ppt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 祝星禾:[有你是我的福气/捂脸] 祝星禾:[你从哪儿认识这么多帅哥?] 萧婧婷:[我有个gay蜜是网红,他只和帅哥交朋友。] 萧婧婷:[你跟他还一起吃过饭呢。] 祝星禾:[李小狼?] 萧婧婷:[对,就是他,他还想泡你,被我摁住了,他太骚了,配不上你。] 祝星禾对此毫不知情,他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李小狼”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他们是微博互关,经常能在首页刷到,虽然他对他发的内容不感兴趣,却碍于他是萧婧婷的朋友没好意思取关。 “祝星禾?” 一道富有磁性的低沉男声倏然入耳,祝星禾抬起眼帘,看见了站在咫尺之外的男人,一时有些怔怔。 男人很高,目测接近一米九,人太高就会显得笨重,但他挺拔却不健壮,甚至有些竹清松瘦的神采;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衬衫和黑西裤,轻薄的衣料包裹着宽肩、窄腰、长腿,头身比和腿身比肉眼可见的优越;他的皮肤很白,五官深邃而立体,有一点混血感,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冷峻疏离。 宛如偶像剧男主走进现实,祝星禾猝然生出强烈的不真实感,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只有眼前的男人是清晰可见的——难怪祝女士对这个男人赞不绝口,他确实有一副惊心夺目的好皮囊,哪怕他是个没有任何优良品质的人渣,也会有无数人喜欢——祝星禾突然后悔没有化妆,衣服也穿得太随意,他几乎有点自惭形秽了。 “抱歉,我来晚了。”李如深直视着祝星禾,沉静如海的目光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祝星禾回过神来,仓促地挤出笑脸:“没关系,我也才刚到几分钟。”他把刚买的水递过去,“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买了瓶矿泉水。” 李如深伸手去接,祝星禾的目光先是落在他修长的五指上,紧接着又被他的腕表吸引——积家今年推出的新款,duometre系列,官网售价是三十四万——这是纪松沉的梦中情表,祝星禾曾想买给他当作生日礼物,却被价格吓退。 就算没看到这块昂贵的手表,祝星禾也感觉得到,李如深必定出身不凡,他身上那种矜贵的气质实在突出得令人难以忽视。 祝星禾心生狐疑,这个年轻、英俊又多金的男人,究竟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和他相亲?他的优点对这个男人来说不值一提,缺点却是显而易见。 难道……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这个蓦然冒出来的无端揣测让祝星禾有些惶恐,同时还有一点隐秘的期待,虽然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惶恐和期待什么。 第4章 第4章 公园是免费开放的,不用买票,进去后穿过一小段林荫道,就到了江边,宽阔的江面上有游轮往来,对岸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璀璨的霓虹映得江水流光溢彩。 两个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中间隔着一米左右的社交距离,祝星禾可以闻到李如深身上的香水味,是淡雅的松木香。 祝星禾偷觑他一眼,旋即转头看向江面,心里嘀咕:他怎么不说话?难道他也是个i人? “听我妈说你是room的常客,那你之前应该见过我吧?我偶尔会去店里帮忙。”祝星禾率先开口,他的嗓音还停留在变声之前的状态,是清澈柔嫩的少年音,用萧婧婷的话说就是“天选受音”,而且还是弱受。 “见过。”李如深惜字如金。 “穿女装的样子也见过吗?”祝星禾偏头看他,视线稍稍上扬,因为李如深比他高了一头,这个身高差刚刚好。 “见过。”仿佛感应到了祝星禾的目光,李如深扭脸看过来,祝星禾慌忙躲开了。 沉默几秒,祝星禾问:“你不介意吗?” 李如深反问:“介意什么?” “很多人都不喜欢我这种类型,嫌我太娘了,没有男子气概。”祝星禾想起去年的一段经历,“之前我见过一个网友,他说同性恋喜欢的是男人,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喜欢像我这样的娘炮还不如直接去喜欢女人。” “你认为他说得对吗?”李如深看着他问。 “当然不对,这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和刻板印象,他的性别观好像还停留在十年前,很老土。”祝星禾心平气和地说,“谁都无权规定某个人应该是哪种样子,除了那个人自己——我现在的样子就是我想成为的样子,我从不认为‘娘’是一个贬义词,我很喜欢我身上那些女性化的特质,并且为此感到骄傲。而且,为了让我能够做自己,我妈妈经历了很多的艰难困苦,所以我绝对不会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其实我反而有些害怕那些阳刚之气过剩的男人,比如……” 话音戛然而止,李如深猜他应该是想到了某个具体的人,这个人或许对他造成了一些伤害,不能轻易提起。 李如深体贴地没有追问,而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如果我不喜欢你穿女装的样子,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祝星禾心头一跳,他很想看看李如深此刻的表情,却又不好意思对视,他能感觉到李如深一直在看他。 双重否定表肯定,李如深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喜欢你穿女装的样子,所以我今天才会来见你。 难道真的被他猜对了,他戳中了李如深的性-癖? 他蓦然想起几年前很火的一部叫《五十度灰》的电影,男主角和李如深一样,是个英俊多金的霸道总裁,却有个见不得光的性-癖——b-d-s-m,绑-缚与调-教,支-配与臣-服,施-虐与受-虐。 这部电影的大火让小众性-癖广为人知,然而人类的性-癖千奇百怪,最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纪松沉曾经发给他的一段小视频,一条蟒蛇缠在一个皮肤很白、身材很好的男人身上,男人的丁-丁在蟒蛇的泄殖腔里抽揷……因为过于惊悚而印象深刻,他甚至记得那条蛇的花纹是黄褐色的。 和那些可怕的性-癖相比,喜欢伪娘似乎也不算太奇怪,可要是李如深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不止如此呢? 这一番胡思乱想让祝星禾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感到一种未知的恐惧,以及即将展开一段冒险的兴奋,他的心跳有些紊乱,脸有些发烫,幸好有夜色为他遮掩。 “小心。” 祝星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腕已经被抓住了,李如深将他拽向自己,祝星禾踉跄了下,一只手按在了李如深的胸膛上,这才没有撞进他怀里。 一个小男孩踩着滑板从祝星禾身边冲了过去,虽然没有撞到他,男孩的妈妈还是向他道了歉,祝星禾表示没关系,男孩的妈妈便去追赶她的孩子了。 祝星禾后知后觉地把那只按在李如深胸口的手放下去,掌心沾染着李如深的体温,五指不自觉地收拢,似乎想将那一点余温留住。 “谢谢。” “没事。” 祝星禾想要拉开距离,但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而是顺其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李如深就这样牵着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仿佛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存在。 祝星禾:“……” 从他们见面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怎么就牵上手了?李如深是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吗? 虽然有点无措,还有点尴尬,可他并不觉得讨厌,也没有试着把手抽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雀跃着,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 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不,哪有那么容易心动,他只是太紧张了,一定是这样。 “你对我有印象吗?”换李如深提问了。 祝星禾匆匆瞥他一眼,委婉地说:“好像有点儿。” 他不是脸盲,只是他周围长得好看的人实在太多了,再加上他追的星也是娱乐圈公认的大帅哥,他的眼睛见惯了各种俊男美女,所以对美貌没那么敏感。 诚如祝女士所说,李如深帅气逼人,只要见过就很难忘,但好看的人总是相似的,他确实对李如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中却搜寻不到鲜明而具体的记忆。 李如深没回应,连一声礼貌性的“嗯”或“喔”都没有。 祝星禾顿时有点忐忑,李如深会不会因为自己没记住他而感到失落? 额……这么想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祝星禾尽力找补:“你应该都是工作日去room吧?我平时要在学校上课,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会去room帮忙,而且也不是每个周末都去,所以我们应该没见过几次。” 这回李如深“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祝星禾确定了,李如深也是i人,甚至比他更i。 默默地走了一会儿,看见路边有个长椅空着,祝星禾如见救星,忙说:“我们坐会儿吧。” 落座时,李如深顺势松开了祝星禾的手。 趁祝星禾在喝水,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悄悄调整某根东西的位置——只是和祝星禾牵了牵手,他竟然就硬了。 第5章 江风拂面,带来阵阵清凉,却吹不散尴尬的氛围。 尴尬令人焦灼,焦灼使人口渴,祝星禾拧开瓶盖,喝了几口乌龙茶,转头一看,李如深也在喝水,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移动,“性感”二字在此刻具象化,硬控了祝星禾几秒钟。 他不敢多看,眼波流转,望向对岸的霓虹,某座高楼的户外大屏上显示着两个姓名缩写,中间还有一颗红色的爱心,不是在表白就是在求婚。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身旁的男人,视线相撞后又立刻看向别处,祝星禾觉得自己偷感很重,仿佛他不是来相亲而是来偷情的。 “你——”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祝星禾终于光明正大地看过去:“你先说。” 李如深谦让:“你先说吧。” 祝星禾抛出一个很流行也很好聊的话题:“你的mbti是什么?” 李如深说:“我不喜欢往自己身上贴标签,所以没测过。” 祝星禾:“……” 好吧,又聊死了。 但不喜欢贴标签这一点,他举双手双脚赞同。 现在的网友实在太喜欢贴标签了,i人、e人、浓人、淡人、社恐、社牛、攻控、受控、爱男、爱女、直男微双、直女微拉、娇妻、舔狗、恋爱脑、纯爱战士……这些标签将形-形色-色的男女分门别类,有些标签是温和无害的,有些标签却带着很强的攻击性和杀伤力,动不动就能在社交平台上掀起一场骂战,因此网上总是硝烟弥漫,血雨腥风。 祝星禾身上也被自己和别人贴了很多标签,作为一个顺应潮流的普通人,他很佩服李如深能够特立独行。 李如深意识到自己成了话题终结者,急忙找补:“不过看得多了也略知一二,我应该是所谓的‘i人’。” “看出来了,”祝星禾笑了笑,“你i得很明显。” “我猜你是e人。”李如深语气笃定。 “不对,”祝星禾说,“我是infp。” 李如深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他未曾深入了解的话题,免得露怯。 与其这么不尴不尬地坐着,还不如接着往前走呢,祝星禾刚想开口,一声近在耳畔的猫叫吸引了他的注意,扭头就看见一只小三花,蹲在长椅旁眼巴巴地看着他。 祝星禾即刻变成夹子音:“小猫咪,你好呀~” 小家伙胆子大得很,直接跳上长椅,用身体蹭了蹭祝星禾的腿,蹭得他心痒难耐:“你好漂亮,我可以摸摸你吗?” 小猫嗲嗲地“喵”了一声,随即跳到了祝星禾腿上,两只后爪踩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有种温-软的触感。 第5章 这么亲人的流浪猫可遇不可求,祝星禾想要记录这美好一刻,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身体,另一只手从包包里掏出手机,递给李如深,小声拜托:“麻烦你帮我拍照。” 李如深接过手机,目光在锁屏壁纸上停留一瞬,拇指上划,点开相机,镜头对准人和猫——“咔嚓!” 相机在昏暗的环境中自动开启了闪光灯,小猫猝然受到惊吓,落荒而逃。 李如深听见祝星禾发出抽气声,急忙点开手电筒,一团白光照在祝星禾的腿上,靠近膝盖的位置有两条半指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我带你去处理伤口。”李如深沉声说。 “不用了,”祝星禾不好意思麻烦他,“只是划破了点皮,没事的。” 李如深却不由分说地把他拽起来,拉着他往回走,祝星禾无可奈何,只得乖乖跟着他。 他们本来就没走多远,不到五分钟就出了公园,上了李如深的车——即使祝星禾对车不太了解,却也认识引擎盖上站着的那个小飞人是劳斯莱斯的车标,小说里的霸总几乎人手一辆,俨然是财富与地位的象征。 祝星禾坐在香气弥漫的车厢里,感觉自己成了灰姑娘。 车内的香气来自卡在空调出风口的香薰摆件,造型是一只做工精巧的金色飞贼,既好闻又好看。 祝星禾偷觑李如深的脸色,紧绷的下颌线和轻锁的眉头让他显得格外严肃,像是在生气。 对方默然不语,祝星禾只能为i做e,再次挑起话题:“你喜欢《哈利波特》?” 李如深目不斜视,一贯的言简意赅:“以前喜欢。” “《哈利波特》是我的童年,”祝星禾伸手抚摸金色飞贼的翅膀,“小说和电影我都超喜欢,看过好多遍。” 李如深扫他一眼,总算多说了几个字:“《哈利波特》 第1部 上映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吧?” “没呢,”祝星禾说,“我是 第3部 上映那年出生的。” 李如深算算时间:“我比你大七岁,你会嫌我老吗?” 祝星禾有点惊讶,他没想到李如深比他大这么多,祝女士也没跟他说过李如深的具体年龄,只说他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 不过这点年龄差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没有恋父情结,但他确实更喜欢比他年长且成熟的男人,知子莫若母,所以祝女士才会如此殷切地把李如深介绍给他。 他必须承认,李如深完全符合他的取向,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狠狠地戳在他的心巴上,他觉得甜甜的爱情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当然不会,我对年龄没那么在意,而且你才二十七岁,跟‘老’不沾边。” 这句话半真半假,隐含着一点难言的羞涩。 祝星禾忍不住偷看李如深,发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在笑——李如深似乎是个“冷都男”,总是面无表情,高冷莫测,从见面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李如深的笑容,尽管笑得没那么明显,却足以让他心里泛起一点微妙的甜。 虽然不在意李如深的年龄,但……以他如此出众的条件,他的感情史应该很丰富,如果他是个花花公子,那祝星禾就会很在意。 李如深要看路,祝星禾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提问:“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可以。” “你谈过几次恋爱?” “两次,和同一个人。”李如深不假思索地回答,“第一次分手是因为异国,第二次分手是因为我不想太早进入婚姻。” 祝星禾感到不可思议。 和同一个人恋爱、分手、复合、再分手,完全可以算一次,他说两次是想显得自己经验很丰富吗?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都快三十了,又帅成这样,竟然只谈过一次恋爱!这合理吗?这不合理!只有追求完美人设的小说里才会出现如此悬浮的设定。 而这样一个逼近完美的男人,正在和他相亲。 天啊,好不真实,今晚的一切都好不真实。 “那……你们谈了多久?” “第一次一年半,第二次两年。” “你们分手多久了?” “两年。” 祝星禾掐指一算,李如深应该是在大学时期开始的这段恋情,而他现在就处于这个时期,正适合恋爱的年纪,不早也不晚,李如深出现得刚刚好。 “你介意吗?”李如深问了祝星禾问过的问题。 “如果你谈过十次八次,我肯定会介意,”祝星禾如实回答,“但你只谈过两次,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但我的恋爱对象是女人。”李如深说。 祝星禾只是略微怔了怔,便微笑着说:“那也不介意,性向本来就是流动的,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而且我一直认为,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喜欢的不是某种性别,而是恰好是这种性别的某个人,我以前也曾为某个女孩心动过。” 李如深停好车,看着祝星禾问:“她是你的初恋?” 祝星禾羞于和他对视,只好把目光停落在那只金色飞贼上,语声中蕴含着些许对旧时光的怀念:“那时的我年少无知,还以为那些莫名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是因为友情,后来她出国留学,那些朦胧的情愫也就慢慢地烟消云散了。” 李如深说:“所以你还没经历过初恋?” 祝星禾低低地“嗯”了一声。 短暂地静了几秒,他听见李如深说:“我去买药,你在车上等我。” 李如深快去快回,先用棉签蘸了消毒水,给伤处消毒,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地轻柔,但药水还是蜇得伤口生疼,祝星禾咬紧了牙关,却还是溢出两声呻喑。 李如深动作一顿,声音蓦地有些喑哑:“你很喜欢猫?” “嗯……”祝星禾强忍着疼,话音里有种泫然欲泣的可怜,“可是我家里有人对猫毛过敏,我暂时没法养,只能等毕业之后了。” 李如深想说他养了两只猫,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口问:“最喜欢哪个品种?” “我不在意品种,所有的猫猫都很可爱。” “刚才抓伤你的那只猫也可爱吗?” “当然啦,三花可是猫界女神,而且它也不是故意抓伤我的,你不许责怪它。” 最后一句有点撒娇的意味,李如深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说:“不怪它,怪我。” 消完毒,涂上药膏,再贴两条创可贴,就完事了。 李如深说:“这附近有家清吧,要不要过去坐坐?” 祝星禾觉得他现在可以和李如深面对面坐着了,便点了点头:“好。” 他们下了车,步行前往清吧。 这里是闹市区,行人如织,李如深一只手搭在祝星禾肩上,将他半搂在怀里,以一种占有和保护的姿态。 对于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了,但就像在公园里那次牵手一样,祝星禾不仅没感到被冒犯,反而再一次怦然心动——不怪他轻浮,任谁被一个长在审美点上的大帅哥搂着都不会觉得讨厌吧?他几乎可以确定,李如深就是他期待已久、梦寐以求的crush,仿佛是造物主为他量身定制的仙品。 “你是闽南人?”李如深忽然问。 祝星禾深感欣慰,李如深终于学会主动找话题了,他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妈告诉你的吗?” “不是,你偶尔会泄露一点那边的腔调。” “有吗?我还以为我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 “东北人也是这么以为的。” 祝星禾无法反驳。虽然他不是专业cv,但好歹是配过广播剧的人,口音是经过纠正的,只是平时说话不可能像配音时那么字正腔圆,偶尔带点口音也很正常。 “你来西城几年了?”李如深又问。 “初二那年来的,六年多了。” “回过老家吗?” “过年的时候回过两次,回去看外公外婆。”一想到许久未见的外公外婆,祝星禾就止不住地心酸,幸好清吧很快就到了,不用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刚进清吧李如深就遇见了认识的人,寒暄几句,对方说想和他单独谈点事情,李如深不好拒绝,把祝星禾带到靠窗的位置后,他就出去了。 祝星禾翻看酒水单,给自己点了一杯沙棘汁和一份甜点。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见那个陌生男人递给李如深一支烟。 李如深似乎犹豫了下,但还是伸手接了烟,然后娴熟地噙在唇间,对方又殷勤地帮他点燃,他扭脸朝祝星禾看过来,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祝星禾的心骤然沉入谷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这个不真实的夜晚,在这一刻回归现实,那些雀跃和心动都成了梦幻泡影,瞬间化为乌有。 第6章 一支烟的时间,李如深和那人聊完,回到了祝星禾身边。 第6章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淡淡的烟草味丝丝缕缕地钻进祝星禾的鼻腔,令他感到轻微的不适。 对面的男人依旧帅得不像话,而且店里的灯光为他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愈发得赏心悦目,像个勾魂摄魄的男狐狸精。然而祝星禾已经祛魅,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一去不回,虽然不至于心如止水但也差不多了,也敢于直视对方了,不再扭扭捏捏地躲闪。 李如深敏锐地察觉到,祝星禾看他的眼神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他以为这种变化是随着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由浅入深而自然发生的,就没太在意。 祝星禾将酒水单递给他:“我只点了自己的,你看看想喝什么。” 这家清吧的老板是李如深的高中同学,他是这里的常客,不用看酒水单,直接打手势招来服务员,点了一壶凤凰单丛和一份茶歇小吃拼盘。他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他们坐的位置离舞台没多远,台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键盘手,女的抱着一把吉他,边弹边唱,唱的是一首温柔缱绻的老歌,正合适清吧的氛围。 “有没有想听的歌?”李如深低声问,“可以点歌。” 祝星禾很想点一首李荣浩的《戒烟》,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点吧。” 桌上有便签纸和碳素笔,李如深唰唰写了几笔,等服务员路过时把纸条交出去,服务员再转交给键盘手。 等那首老歌唱完,键盘手和女主唱小声交流几句,女主唱向祝星禾和李如深所在的位置投来目光,也没说什么,继续撩拨琴弦。 前奏刚响祝星禾就听出来,是blur的《to the end》,过年那会儿他单曲循环过一阵子,还发微博安利过。他趴在桌上,稍稍拉近和李如深的距离,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点这首歌?它比你都老。” 李如深也学着他趴在桌上,不答反问:“你听过?” 祝星禾说:“寒假的时候我看了部英剧,这首歌是剧里的插曲,我觉得旋律很好听,就收在了歌单里,还顺便考古了这首歌的歌手,原来是一支非常厉害的英伦摇滚乐队,很多歌都很好听。” 李如深说:“我喜欢他们的《fool's day》和《sweet song》。” 祝星禾疑惑:“那你刚才怎么不点这两首呢?” 李如深说:“《to the end》我也喜欢。” 他的英文口音纯正,一听就是在国外留过学或生活过的,祝星禾虽然没有留学的打算,但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尤其是北欧,正想问点什么,服务员来给他们上茶点,一打岔就忘了。 祝星禾点的那份甜点被做成了牡丹花的样子,很漂亮,他拿出手机拍照,李如深问:“需要我帮你拍吗?” 祝星禾就把手机递给他,端起盛点心的盘子,冲着镜头露出一点微笑。李如深拍完之后把手机还给他,祝星禾看到照片,眼前一亮:“哇,你拍得真好!” 李如深想说“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虽然这是事实,但说出来似乎稍显油腻,于是改口:“摄影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不过我擅长拍景物,很少拍人。” “难怪。”祝星禾不禁想到纪松沉那个手残,总是能拍出那种令他眼前一黑的丑照,出片率低得发指,“我做梦都想有个拍照好看的朋友。” 李如深倒茶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朋友……虽然祝星禾很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点危机感。 他很清楚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他必须多说话才行。 李如深递给祝星禾一杯茶,回到之前的话题:“你刚才提到的英剧是什么?” “《one day》,中文名叫《一天》。” “我看过。” “不会吧?”祝星禾有点惊讶,“这部剧还蛮糊的,豆瓣打分人数大概只有小几千,而且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看这种爱情剧的人。” “那你觉得我喜欢看什么?”李如深问。 祝星禾认真想了想:“那种晦涩难懂有逼格的文艺片,比如娄烨或者贾樟柯的作品。” 李如深说:“这两位导演的作品我都看得不多,贾樟柯还好,娄烨的拍摄手法和叙事风格我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祝星禾问。 “相比真人电影,我更喜欢动画电影。”李如深边想边举例,“比如国外的《瓦力》、《寻梦环游记》,国内的《大圣归来》、《杨戬》,最近最喜欢的一部是《机器人之梦》。”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意料,但是很加分,如果李如深说他喜欢《教父》或者《肖申克的救赎》之类的电影,那祝星禾可能会对他有一丢丢失望。 “《机器人之梦》好像是新近上映的吧?”祝星禾记得在微博刷到过这部电影的好评,他拿起手机,“我还没来得及看,不知道下映了没有。” “七月就下映了。”李如深说。 “好吧,”祝星禾又把手机放下,遗憾地说:“那只能去网上看了。” “你平时喜欢看什么?”李如深把问题抛回来。 祝星禾说:“我是杂食党,咱们国家的仙侠古偶、泰国的腐剧、好莱坞大片,什么都看。” 反正爱情鸟已经扑腾着翅膀飞走了,他无需在言谈中矫饰自己,显出一幅很有品味的样子,实话实说就行。 短暂的冷场之后,李如深再次主动开口:“在公园帮你拍照的时候看到了你的手机壁纸,你喜欢阮郁?” 祝星禾猛地瞪圆了眼睛:“你该不会也喜欢阮郁吧?” 他两眼放光的样子像一张可爱的表情包,可惜无法收藏,李如深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说:“不是我,是我妈,她是阮郁的粉丝。” “真的吗?”祝星禾惊喜,“我和你妈妈竟然是同担,好神奇。” “同担?” “粉圈术语,就是喜欢同一个明星的意思。” “喔……我妈说她是妈粉,你呢?” “我是颜粉兼演技粉,你有看过阮郁的作品吗?” 李如深心想,不是老婆粉就好,他慢悠悠地回答:“八月上映那部《天鹅梦》,首映当天我妈就带着全家人去看了,看完之后必须在购票软件和豆瓣上给出五星好评,她还让我爸包场,请公司所有员工去看,就当是员工福利了。” “阿姨这是假公济私,给阮郁冲票房呢,只有票房猛猛涨,影院才舍得给排片。”祝星禾也是一样,每次阮郁的新片上映他都会尽量多买几张票,请亲朋好友去看电影,虽然粉丝的力量在庞大的路人盘面前微不足道,但作为粉丝怎么能不为爱豆的事业添砖加瓦呢,“冒昧地问一句,阿姨今年多大年纪了?” “五十二。” “你们家里人不介意她追星吗?” “为什么要介意?” “因为很多人认为追星是件不好的事,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粉圈恶臭什么的。我不止一次刷到有女生发帖说‘男朋友不喜欢我追星怎么办’,也刷到过子女吐槽妈妈追星的帖子,全是指责和埋怨,看得我血压升高。” “在成为我爸的妻子和我的妈妈之前,她首先是她自己,谁都无权干涉她的喜好,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可以浪费,只要她开心就好——到了她这个年纪,还能从某件事里收获情绪价值,其实弥足珍贵。” “你们的家庭氛围真好。”祝星禾由衷地为这位素不相识的同担感到开心,“阿姨有微博吗?我想关注她。” “有,”李如深说,“但我不知道账号是什么。” 祝星禾了然,正常人都会捂紧小马甲,不让身边人知道。 他们围绕追星又聊了很多,虽然祝星禾对另一个男人的喜欢让李如深忍不住有些嫉妒,但他更庆幸找对了话题,听祝星禾说话是种双重享受,不仅声音轻柔悦耳,表情也生动养眼。 甜点吃完了,果汁也喝完了,祝星禾觉得是时候结束这场跌宕起伏的相亲了:“我们走吧?” 李如深说:“等我五分钟。” 祝星禾以为他要去洗手间,却没想到他起身后径直朝舞台走去。 ……他该不会要唱歌吧?他怎么突然由i转e了? 祝星禾很快就明白过来,李如深这是要向他展现自己的魅力,一种类似孔雀开屏的求偶行为。 女主唱让出位置,李如深坐在了麦架前,将麦克风调高一些,而后朝键盘手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他看起来气定神闲,并未泄露出丝毫紧张。 短暂的前奏过后,李如深开口了: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city of stars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他唱的是电影《la la land》的主题曲,在影片的结尾处,男女主在一间小酒馆久别重逢,男主角坐在舞台上弹奏着《city of stars》的旋律,而女主角是台下的观众,人生的另一种可能随着音乐一幕幕展开,既美丽又哀婉。 第7章 此时此刻,他们身处的环境和电影里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祝星禾一边举着手机拍摄,一边用眼睛和耳朵欣赏。他和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既没有过去可供回忆,也没有未来能够憧憬,他们所拥有的只是转瞬即逝的现在,祝星禾为此感到遗憾和伤感,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眶。 “i don't care if i know just where i will go 'cause all that i need is this crazy feeling a rat-tat-tat on my heart think i want it to stay。” 李如深一边唱,一边静静地凝视着祝星禾,祝星禾的小心脏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rat-tat-tat”地跳动着——一个近乎完美的、白马王子一样的男人对着你唱情歌,试问谁能无动于衷?就算是被钉在棺材里的死人,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一句:我可以! 他的情感在引诱他:你这辈子很难再遇到比李如深更好的男人了,错过他你一定会后悔的,只要忽视那个缺点,你就能坠入爱河了。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你做不到,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city of stars you never shined so brightly。” 掌声响了起来,李如深向键盘手和女主唱点头致谢,起身走下舞台。 祝星禾无法将目光从李如深身上移开,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仿佛从异次元走来。 祝星禾蓦然想起祝女士说过,就算跟他喜欢的明星比,李如深也毫不逊色。 当时他心里其实有点不屑,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和他的爱豆相提并论,但是现在,他承认祝女士说得对——对于一个追星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对一个男人的最高评价。 第7章 劳斯莱斯停在滨河公园门口,李如深打开扶手箱,取出之前买的药,交给祝星禾:“伤口别沾水,记得每天消毒换药。” “好,那我走啦,拜拜。” “拜拜,路上小心。” 祝星禾下了车,小心地关好车门,又冲李如深挥了挥手,目送他驱车上路。 祝星禾从包包里找出有线耳机戴上,听了一路的《city of stars》,越听越emo。 回到家,刚进院子就看见了纪灵慧,祝星禾立刻从“不嘻嘻”变成“嘻嘻”:“干妈,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纪灵慧笑着说:“手头的项目告一段落,暂时不用加班了。” 祝星禾把小摩托停在月桂树下,转头朝纪灵慧走去。 还算宽敞的院子被一条连接庭院门和入户门的石板路切割成两部分,西边是月桂树的领地,东边是祝佳音精心打造的小花园,各种花花草草簇拥着一座弧顶凉亭,凉亭旁边还有个小小的水景池,池子里养着睡莲,两条锦鲤在莲叶间游来游去,花里胡哨那条叫小五,黑不溜秋那条叫小九,纪灵慧正在投喂它们。 “听说你去相亲了?”纪灵慧笑问。 “肯定是纪松沉跟你打的小报告。”祝星禾抬头看向二楼,纪松沉的房间黑着灯,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他坐在纪灵慧身边,一阵强烈的无力感骤然袭来,他歪着头靠在她肩上,发出疲惫的叹息。 “怎么了?”纪灵慧放下盛鱼食的小碗,用那只干净的手摸了摸祝星禾的脸,“那男的不好?” “他很好,好得超乎想象。”祝星禾双目无神地看着一丛夜来香,轻轻慢慢地说:“他长得又高又帅,是我最喜欢的冷白皮浓颜系帅哥。他总是面无表情,看起来有点高冷,但言谈举止又很温和,不傲慢,不装逼,不油腻,是那种含蓄内敛的性格,所以他身上的‘男味儿’很淡,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如沐秋风。而且他唱歌超好听,我对唱歌好听的人没有抵抗力——我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子心动,就是因为他在ktv唱了一首我喜欢的歌,唱得特别好,后来那个男孩参加选秀节目出道了。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介意我穿女装,也不嫌弃我是个娘娘腔,他愿意接纳最真实的我。” “你说的这些都是优点,他的缺点是什么?”纪灵慧问。 “他的缺点是太有钱了,”祝星禾说,“他戴几十万的表,开几百万的车,显然家世不凡。我当然想交个有钱的男朋友,但是普通有钱就好,太有钱了反而会吓退我。无论任何时候,门当户对都很重要。” 这当然不是他退缩的真正原因,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想出来的最合情合理的相亲失败的理由。 “所以你不打算和那个人继续发展了?”纪灵慧问。 “嗯。” 纪灵慧能感觉到他的遗憾和不舍,她把他搂在怀里,轻抚着他的手臂,慢条斯理地说:“虽然那个人很好,但他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好比小五和小九,它们只能生活在淡水里,要是把它们放进盐水里,它们就会脱水而死。不适合自己的圈子不能强融,否则势必会受到伤害,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 祝星禾又“嗯”了一声,见他还是恹恹的,纪灵慧柔声劝慰:“爱情不是必需品,那些小说和影视作品过分渲染了爱情的重要性,好像没有爱情就没法儿活了,人生就失去意义了,其实不是这样的,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味剂,是个可有可无的消遣,你看我,单身了半辈子,还不是照样活得多姿多彩。” 说到这儿,纪灵慧话锋一转:“千万别学你妈,你妈当初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留在西城发展的大好机会,我怎么劝她都不听,我一气之下就跟她绝交了。结果呢?她自己受苦受难是她活该,还连累你跟她一起承担恶果,害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只要想到她曾经干的那些蠢事我就气的肝儿疼。” 换个人这么说祝佳音,祝星禾肯定要生气的,但纪灵慧不同。 当年纪灵慧和祝佳音绝交之后就分隔两地,十几年来再无联络,可是六年前祝佳音带着孩子来西城投奔她的时候,纪灵慧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他们,仿佛那十几年的隔阂根本不存在。 如果没有纪灵慧的鼎力相助,他们母子俩不可能过上现在的生活,所以这个世界上只有纪灵慧有资格说祝佳音的不是。 纪灵慧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也不全是你妈的错,我们七零后身上有个普遍的毛病,就是喜欢没苦硬吃,不吃点苦心里都不踏实。不仅自己要吃苦,还得让孩子跟着吃苦,搞什么‘苦难教育’,前阵子我和你妈逛街的时候就看了一部这样的电影,明明是喜剧片却看出了恐怖片的感觉,看得我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当然,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点苦都不吃,不管是亲情的苦、爱情的苦还是友情的苦,苦一点可以,苦很多免谈,因为你越是能吃苦,苦难就越容易找上你,所以一定要远离那些给你苦吃的人,记住了吗?” 祝星禾的嗓子有点哑:“记住了。” 纪灵慧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乖。” 又陪纪灵慧坐了几分钟,祝星禾就上楼洗澡去了,洗之前用保鲜膜把左腿的伤处包起来,洗完再解开。 他赤-身裸-体地站在洗手台前,用手抹掉镜子上的水雾,身体前倾,目光凝视着左肩上那块显眼的疤痕,形状和大小跟一元硬币差不多,凹凸不平,颜色暗沉,犹如一块永远洗不干净的脏污。 这块疤是用烟头反反复复烫出来的,祝星禾不记得被烫了多少次,但是那种皮肉被灼烧的气味他至今都忘不了,所以他闻不了烟味,犯恶心还是轻的,严重的话还会呼吸过度,学名叫呼吸性碱中毒。 当初为了让纪松沉戒烟,祝星禾不得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但祝佳音和纪灵慧对此毫不知情。 他希望在妈妈的心里,他是个身心健康、清澈明亮的孩子,那段灰暗的过去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心理创伤,只有这样,妈妈才不会对他心怀愧疚,真正地与过去和解。 第8章 简单吹了吹头发,祝星禾拉开卫生间的门,刚迈出一只脚就看见床上坐了个庞然大物,他急忙退回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喊大叫:“纪松沉!谁让你穿着外裤坐我床上的!脏死了!” “行,我这就把裤子脱了……” “别脱别脱!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你再进来。” “有必要吗?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高一那年你做手术,我还给你把过尿擦过屁-股呢。” “要不是你跟别人打架,害我摔断腿,我也不会做手术。” “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跟人打架。” “……”祝星禾无言以对了。 像他这样的男生就是校园霸凌的最佳人选,起初他以为来到大城市后就能过上正常的校园生活,然而并没有,后来他以为升入高中后会有所改善,却再一次失望,霸凌无处不在。 从初中到高中,纪松沉为了他不知打过多少架,最严重的一次差点闹出人命,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找他麻烦。多亏了纪松沉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他,他才能熬过动荡不安的青春期。 第8章 “哥,我有裸-体-羞-耻症,”祝星禾换了副好商好量的口吻,“你回避一下,先让我穿上衣服行吗?” 纪松沉吃软不吃硬,一声“哥”就把他哄好了,边往外走边抱怨:“真是越来越龟毛了。” 祝星禾和纪松沉的房间里都有单独卫浴,所以祝星禾很少把洗完澡要穿的衣服带进洗手间,都是事先找出来搁在床上。 他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纪松沉不等他喊就闯了进来:“给你发微信也不回,害我电影都没看进去,快跟我说说,你和那男的相亲相得怎么样?” “人蛮好的,但是不适合我。”祝星禾把电脑椅拉过来给他坐,又从床头柜上拿了瓶清洁喷雾,对着纪松沉刚坐过的地方喷了几下,淡淡的薰衣草香气迅速弥漫开来。 “展开说说。”纪松沉老神在在地跷着二郎腿,摆出一副“我要吃瓜”的架势。 “没什么好展开的,”祝星禾坐在他对面,“他抽烟。” “你很失望?”纪松沉观察着他的表情。 “没什么好失望的,”祝星禾无所谓地笑笑,“我本来也没抱什么期待,就是试试看。” “那就好。”纪松沉说,“也不知道干妈怎么想的,谁家好人才二十岁就给安排相亲啊。”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祝星禾把矛头转向纪松沉:“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会外宿呢。” “常舒明天回燕城,早上八点的飞机,她得回去收拾行李。” “离开学不是还有几天吗,她干嘛这么早回去?” “说是学校有事儿,我也没细问。” “你才刚结束集训,她又要走了,整个暑假你们都没见上几面,好可惜。”祝星禾想到去年看过的一部青春疼痛爱情电影,随口安利:“有部电影叫《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你有空可以看看,或许会感同身受。” “我才不看,”纪松沉拒绝安利,“有那闲心我不如多打两把游戏。”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无聊死了。”祝星禾起身走到书桌前,从置物架上找到一只猫爪形状的u盘,转手递给纪松沉,“你电脑里的小-黄-片给我拷几部。” “啊?”纪松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星禾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国产的不要,男演员又胖又丑的不要,虐待女演员的不要,满口污言秽语的不要,最好拍得唯美一点。” 纪松沉来到祝星禾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祝星禾把他的手挡开,吞吞吐吐地说:“没有,我就是……想从里面学点东西。” 纪松沉问:“学什么?” 祝星禾总不能说是学叫-床,正在张口结舌,忽然听到敲门声,他推着纪松沉往外走:“哎呀,你别问了,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打开房门,把纪松沉推出去,把祝佳音拽进来,把门一关,祝星禾笑着说:“妈,你回来了。” 见他心情很好的样子,祝佳音微微松了口气,说:“你干妈已经跟我说过了,既然你觉得你跟小李不合适,那就算了。” 祝星禾有些意外:“你那么中意李如深,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再试试。” 祝佳音说:“我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年纪不大不小,职位不高不低,赚得不多不少,条件刚刚好,谁知道他那么有钱,已经到了咱们高攀不起的程度,那就算了,没必要自讨苦吃。” “那我跟李如深就到此为止了。” “你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没呢,我刚回来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给他发微信。” “别把话说得太直白,毕竟他是店里的常客,以后还得经常见面呢。” “我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说。” “行,那我下楼了。”出了门,祝佳音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明天不用去店里帮忙了,已经招到人了。” “这么快?”祝星禾微感诧异。 “现在大环境不好,工作难找,招个临时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祝佳音说,“你也忙了一个多月了,趁着还剩几天假期,好好休息休息。” “那你明天早上别叫我吃早饭了,”祝星禾笑着说,“我要睡个懒觉。” 目送祝佳音下楼,祝星禾返回房间,拿起手机,有一条来自李如深的微信,是他洗澡那会儿发过来的,问他到家了没。 祝星禾坐在床上,抱着一只杰拉多尼玩偶,慎重地思考了十分钟,接连给李如深发了几条微信。 第一条是转账。药钱他算了个大概,再加上在清吧的消费,凑了个整数,转了一百块。 第二条是他拍的李如深唱歌的视频。 第三条和第四条是文字—— 祝星禾:[你唱歌很好听,这条视频如果发到网上是值得万转的程度。你记得保存,原视频我删掉啦。] 祝星禾:[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很高兴认识你,如果以后在room遇见的话,我请你喝咖啡,我冲咖啡的手艺还不错/愉快] ……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李如深刚好抵达苍园。 苍园是位于西城郊区的一座小庄园,占地面积约等于一个足球场,他的父母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种种菜、养养花、钓钓鱼,过着归园田居的悠闲生活。 李如深本想看完微信再下车,可茶梨在车外叫个不停,他只得先下车,茶梨兴奋地扒拉他的裤腿,李如深弯腰把它抱起来,撸了两下,小家伙立刻就安生了。 茶梨是一只查理王小猎犬,是他在英国留学时收养的小狗,陪他度过了三年留学生活,回国后是他父母在养,整座庄园都是它的领地,可以尽情地撒欢,比在城市里快乐得多。 进了门,先和在客厅看电视的妈妈打声招呼,然后去书房跟爸爸谈公事,半小时后从书房出来,妈妈已不在客厅,李如深径自上了二楼,回到房间,掏出手机,查看祝星禾的微信。 那两条文字信息他逐字逐句、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表情越来越凝重。 扯开领带,解开两颗扣子,开门出去,走到妹妹李意浓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李意浓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看到进来的是他,有点惊讶:“哥?你怎么回来了?” “来找爸爸谈点事情。”李如深走到床边,“来之前我去相亲了。” “相亲?!”李意浓大惊失色,猛地坐起来,“妈妈给你安排的吗?我怎么没听她提过?不会是商业联姻吧?女方是谁?我认识吗?” 李如深不理会她连珠炮似的提问,直接把手机递过去:“这是他刚给我发的微信。” 李意浓只看了一遍,就笃定地说:“完了,人家没看上你,这是在委婉地拒绝你呢。” 李如深当然看出来了,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沉着脸把手机拿回来,丢下一句“早点睡”,就转身走了。 李意浓伸出尔康手:“哎,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跟你相亲的人是谁呀?——把你唱歌的视频发给我,我要看!” 李如深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 第9章 祝星禾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李如深的回复,不禁担心他的拒绝会刺伤李如深的自尊,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委婉。 以李如深的条件,应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儿,如今却被一个条件远不如他的人拒绝,他大概会觉得对方不识抬举吧?他以后可能不会再去room了,这样也好,省得见面尴尬。 心里不免又有点惋惜,那么赏心悦目的一个大帅哥,就算做不成男朋友,做普通朋友也好啊。 唉,算了,看得着吃不着也挺折磨人的,还是各自安好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睡意渐渐来袭,祝星禾没盖被子就会周公去了,半夜冻醒过来,蛄蛹进被子里,然后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看到屏幕上出现了李如深的名字,还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 来不及产生什么心理活动,他就又沉入梦乡了。 “谁能预知爱的花期, 绽放时我哪也不去, 花开一瞬间为爱沉醉一世间……” 祝星禾被手机铃声吵醒,摸摸索索拿到手机,眯缝着眼瞧见屏幕上的“任芳林师姐”几个字,他猛地坐起来,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接听电话:“喂,任师姐。” “小禾,不好意思这么早打给你,我有个急事想找你帮忙。” “没关系,你说。” “本来我今天要去星城录个节目,在一档音综里担任琵琶伴奏,但我闺蜜昨晚突然病了,胃穿孔,还挺严重的,医生说得手术,必须有家属陪同才行,可她在西城无亲无故的,我没办法丢下她不管,所以我需要找个人替我去录节目,能找的人我都找过了,可他们都没空,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祝星禾听得出她真的很急,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我这几天正好有空,我替你去吧。” 第9章 “太好了!你帮我大忙了小禾,等你回来师姐请你吃大餐。” “好呀,正好咱们很久没见了。” “你把身-份-证复印件发给我,我帮你买机票,然后你就可以收拾行李了,也不用带太多东西,最迟后天就能回来。后面的事咱们微信聊吧。” “好。” 结束通话,祝星禾先把身-份-证复印件发过去,坐在床上发了会儿癔症,而后去了对面房间,把还在沉睡的纪松沉摇醒了。 “干嘛?”纪松沉一脸不耐烦,明显带着起床气。 “我要替师姐去星城录个节目,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祝星禾好声好气地说,“所有花费我全包,你还有工资拿,一天五百。” “不去。” “一天八百。” “不去不去,最讨厌坐飞机了。”说完就扯起被子蒙住了头,翻过身背对着祝星禾。 祝星禾用力拍了他一巴掌,气呼呼地说:“不去拉倒,哼!” 洗漱、化妆、收拾行李,只带了三天的换洗衣物、陪睡的杰拉多尼和几样零碎的小东西。 用手机叫完车,祝星禾背上双肩包,一手提着个二十寸的森绿色行李箱,一手拎着个豆青色玻璃钢琵琶盒,独自出门去了。 在通往机场的路上,他用gopro拍了拍沿途的风景,抵达机场后,又拍了拍冲上云霄的飞机,都是vlog的素材。 等办完值机才想起来给妈妈报备行程,祝佳音听说只有他一个人,不免有些担心:“你自己个儿能行吗?松沉不是闲着么,怎么不让他陪你一起去?” “怎么不行,我行着呢。”祝星禾说,“而且任师姐都帮我安排好了,下了飞机就有人接我,什么都不用我操心,你也甭操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怎么能不操心。”祝佳音谆谆叮嘱,“下飞机之后给我报个平安,到酒店之后给我发个定位,我得知道你在哪。手机及时充电,绝对不能关机,让我随时都能联系到你。” 祝星禾一一答应,挂了电话之后打开小红书,查起了星城的旅行攻略,打算趁机游玩一番。 下午一点多,飞机落地星城。 刚从出站口出来,祝星禾就看到了写着他名字的接机牌,举牌的是个短头发的年轻女孩。他径直朝她走过去,露出拘谨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祝星禾。” 女孩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完美符合“白幼瘦”三个字的花样少年,惊讶地问:“你……你是任芳林的师弟?” 祝星禾点了点头:“是我。” 女孩又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忙从祝星禾手中接过行李箱,边领着他往外走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心电音》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我叫方灵子,你叫我小方或者灵子都行。” 祝星禾叫了声“灵子姐”,两个人就没怎么说话了。 出了机场,他们上了一辆黑色suv,车上有司机,方灵子坐副驾,祝星禾抱着琵琶盒坐在后座。 司机驱车上路,方灵子低着头回了几条工作信息,侧过身和祝星禾说话:“小禾,你多大了?” 祝星禾收回看风景的目光,强迫自己和方灵子对视:“虚岁二十了。” 方灵子咂舌:“看起来真不像,我还以为你是高中生呢。” 祝星禾回以浅浅的微笑,方灵子又问:“既然你是任芳林的师弟,那你也是梅笑寒大师的徒弟咯?” “嗯,我是梅老师的关门弟子。” “那你之前录过节目吗?” “去年跟着梅老师和几位师姐上过b站的跨年晚会。” “那你很厉害啊,晚会可是直播,一点错都不能出。” 祝星禾谦虚一笑:“多亏了梅老师和师姐们带着我。” 名师出高徒,他的老师梅笑寒是当代琵琶大师,在国乐界享有盛誉,各种title加身,他的师兄师姐们也都不是无名之辈,只有他这个才入师门不久的小师弟,尚且处于初出茅庐、无人知晓的阶段。 约莫一小时后,到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方灵子帮他办好入住,又把他送到房间,站在门口说:“待会儿我把谱子发你,你先自己练练,明天再去现场彩排,正式录制的时间要视彩排的效果来定,最早明天晚上,最迟不会超过后天。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有我微信,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交代完方灵子就匆匆离开了,祝星禾在房间里转了转,想起临行前祝女士的叮嘱,便掏出手机,把酒店的定位发过去,祝女士很快又发来两条注意事项。 祝女士:[千万不要用酒店的烧水壶,我看新闻上说有人用它煮内裤、煮袜子,埋汰得很。] 祝女士:[去应用商店下载个摄像头检测软件,查一查房间里有没有隐藏摄像头,听说现在偷拍特别猖獗,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回复完祝女士,祝星禾就去洗澡了。 星城是“四大火炉”之一,比西城还热,虽然他是不易出汗体质,也出了不少汗。 等他水灵灵地从卫生间出来,方灵子已经把谱子发过来,竟然是《壁上观》,这种他早就弹得滚瓜烂熟的大热曲,根本没有练习的必要。 明天才彩排,那今天就能出去玩啦! 出去玩肯定要拍照片拍视频,得好好拾掇拾掇。 把化妆包拿出来放在桌上,把化妆镜摆在中间,顺手打开补光灯,把手机支架放在化妆镜旁边,把手机放上去,而后点开抖音,开始直播。 [看到推送就啪的一下点进来了] [老婆你终于想起账号密码了] [半个月没动静,我还以为你弃号跑路了呢] [好久不见了小禾苗,俺想死你了555] “不好意思哈,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三次元的事,抖音和b站都停更了,等开学就好了,咱们还是相约每周四。”祝星禾边和粉丝聊天边着手化妆,时不时瞄一眼手机,一心三用,“今天只能播半小时,等化好妆我就要出门啦。你们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看后面的背景好像是酒店] [主页ip显示你在星城] [我就是星城人!求偶遇!] “没错,我现在在星城。” “偶遇就算了,我社恐。” “所以我很喜欢直播,既能满足我的表达欲,又能避免社交。” 华丽的礼物特效忽然占满了手机屏幕,是所有礼物中最贵的嘉年华,粉丝送一个嘉年华需要花费三万抖币,也就是三千元,主播和平台五五分成,各拿一千五。 接连收到两个嘉年华之后,祝星禾在快速滚动的留言板上捕捉到了熟悉的id。 flowinthedeep:[去星城做什么?] “你猜。”祝星禾皮了一下,旋即正经回答:“我来录个音综,给某位歌手当伴奏。” flowinthedeep:[什么音综?] “这个……”祝星禾稍作踟蹰,“好像不能说,等播出就知道了。” 虽然方灵子没让他保密,但以他追星多年的经验,“偷跑”是粉圈大忌,可能会造成恶劣的后果,所以他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留言板的滚动速度越来越快,祝星禾看不过来了,索性看着镜子,边在脸上涂涂抹抹边说:“节目明天才开始录,今天没事儿,我就想出去逛逛。之前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我在小红书上查了攻略,可是小红书上陷阱太多,我怕踩雷,就想开个直播问问星城本地的小伙伴,有没有好吃好玩的地方推荐,有的话可以给我发私信,谢谢啦。” 聊天也不耽误手速,化完妆一看时间,才播了不到二十分钟。 他接着收拾头发,用玉米夹弄了个卷毛小狗的发型,就算大功告成了。 “好了,我要准备出门啦,今天就播到这里吧,下次直播再见,比心~” 他做了个脸颊比心的动作,随即关掉直播,拿起手机,查看私信。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flowinthedeep,因为他们是互关,而且他把他置顶了。 其实祝星禾玩抖音的时间并不长,高中课业繁重,要兼顾文化课和专业课,哪有闲心玩手机,他是从高考结束后才开始沉迷抖音和b站的。 刚开始只是看,看得多了就开始发,但也只是发着玩儿,即使点赞和评论都只有个位数也无所谓。 这种无人问津的状态持续了两三个月,直到国庆假期,纪松沉陪他回闽南老家探亲加旅游,他在蝶岛发了一条十几秒的簪花视频,这条视频莫名其妙地引来了泼天的流量,点赞量迅速突破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粉丝数也蹭蹭上涨。 粉丝数涨到二十万的时候,他开了人生中第一场直播,刚开播不久就收到了一个嘉年华,当时他还不了解行情,很平静地表达了感谢,等纪松沉悄摸过来跟他说一个嘉年华要三千块,他吓死了,立即联系那个给他送嘉年华的人,通过转账把钱退了回去,对方不仅不收,还又送了个嘉年华——这个财大气粗的粉丝就是flowinthedeep,简称flow。 第10章 从那以后,他每次直播,flow都会雷打不动地送两个嘉年华,单这一项收益就足够他一个月的花销了。虽然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很爽,但也很惶恐,不过惶恐着惶恐着也就习以为常了。他关注了flow的账号,也聊过几次,但并没有很熟,勉强算是网友。 flow:[好吃的推荐百果园37号,环境和菜品都很好,可以尝尝观音鸭和酸菜炒汤圆这两道菜,如果接受得了的话也可以试试口味蛇。好玩的推荐丰盈西街,游客没那么多,有很多有意思的小店,很好逛也很出片。] 祝星禾用纸笔把重点记下来,顺便和他聊聊天。 小禾不是花:[你不是西城人吗,怎么对星城也这么了解?] flow:[因为工作在星城住过半年,算不上了解。] flow:[你一个人去的星城吗?] 小禾不是花:[对呀,我一个人。] flow:[怎么不找个人陪你?] 小禾不是花:[愿意陪我出远门的朋友有两个,一个暂时不在西城,另一个有飞机恐惧症,我只能自己来了/委屈] flow:[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去星城找你。] 祝星禾有些惊讶。 flow刚出现在他的直播间的时候,纪松沉就言之凿凿:“男的大把大把给你花钱,要么是爱你,要么是想睡你。这个flow百分百对你有非分之想,那些嘉年华就是糖衣炮弹,成为你的‘金主爸爸’只是攻略你的第一步,最终目的就是让你在床上叫爸爸。” 然而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他和flow互关都快一年了,聊天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甚至连微信都没加过。虽然他们同在西城,flow却从未提过面基的要求,他们始终停留在“网络一线牵”的状态,一明一暗,半生不熟。 此刻flow突然提出见面,如果是在西城,他肯定会一口答应,可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见面,似乎有点危险,他不敢。 正犹豫不决,flow又发来一条:[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祝星禾回了一张黄油小熊捧脸卖萌的表情包,含含糊糊地结束了这场简短的聊天。 他把粉丝们发来的私信都看了一遍,挑挑拣拣,做了一篇简明扼要的旅行笔记,塞进他的雨蛙包包里。 出门前的最后一件事当然是换衣服。 星城实在太热了,他得穿得清凉点儿——上身穿了件女款的波西米亚风吊带背心,露着雪白的肩和一截细腰,下身搭了条宽松的牛仔短裤,露着两条修长白皙的腿,最后再戴一枚太阳花耳钉和一条彩虹白马锁骨链,今日ootd就完成了。 虽然吊带刚好遮住了左肩那块疤,但他还是贴了张纹身贴,让伤疤上绽开一朵小玫瑰。 从头到脚喷一遍防晒喷雾,戴上蓝牙耳机,背上雨蛙包包,拿上gopro,祝星禾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为了赶飞机,早饭和午饭都没吃,他现在饥肠辘辘,所以第一站先去flow推荐的百果园37号吃饭。 进门一看,环境果然不错,有小桥流水,有翠竹黄花,还有亭台楼阁,很有古代园林的清雅风致。 这里没有大厅,他独占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包厢,点了flow推荐的观音鸭和酸菜炒汤圆,外加一道灵芝鹧鸪汤,足够他一个人吃了。 搔首弄姿地拍了一堆照片,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必须让手机先吃,一边拍一边被香味勾得直流口水。放下手机,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颗炒得黄灿灿的汤圆,小心翼翼地咬一口,顿时齿颊生香,好吃到他差点发出综艺节目里嘉宾吃到美食时所发出的那种夸张又做作的声音。 之后上来的观音鸭和鹧鸪汤也相当美味,他大快朵颐,配着米饭把两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都吃撑了,他不得不使劲吸气,免得露出小肚子。 结完账出来,看看时间,还不到五点,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呢。 他掏出之前做的笔记,按照手绘的路线图,开始citywalk。 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往家庭群里发美食照片,馋一馋其他人,尤其是纪松沉,让他后悔去吧,哼。 突然有人靠近,祝星禾急忙停住脚步,抬头看向拦路的人,是个染着一头绿发的女孩。 “你好,”女孩笑着冲他摆摆手,“请问你是抖音上那个簪花少年吗?” 祝星禾不是第一次被这么问了,不过之前都是在学校和店里,在外面还是头一回,他轻轻点头:“我是。” “我有关注你,你本人比视频里还好看。”女孩炯炯有神地盯着他,“我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啊,当然可以。”祝星禾赧然一笑,“你、你想怎么拍?” 女孩把手机交给站在不远处观望的闺蜜,让她多拍几张。 拍完照,女孩问他可不可以加微信,他婉拒了,女孩也不失望,又热烈地夸了他几句,才拉着闺蜜走了。 祝星禾微微松了口气,e人太可怕了,像他这样的i人就绝对不会主动和陌生人搭讪,除非迫不得已——与此同时,他又为这种只能从女孩子身上感受到的善意而心怀感激,这个世界真的不能没有女孩子。 见旁边有家咖啡店,他进去买了杯冰美式,顺便吹会儿空调,这地方快把人热化了。 一路走一路拍,走到水陆洲,先乘坐小火车在陆地上逛了一小圈,又乘坐游轮在水上绕了一大圈,下船后再坐小火车返回起点,继续走走走,走到碧虚山,坐观光车上去,欣赏了一场几乎催人泪下的美丽夕阳,本想坐滑道下山的,可惜过了运营时间,只好腿着下去,又拍了许多风景照。 日落月升,夜色终于降临,总算没那么热了。 祝星禾走不动了,打车前往丰盈西街。 其实丰盈西街离百果园37号特别近,他很想再回去大吃一顿,又觉得应该尝尝别的,一番犹豫后选择了后者。 到了丰盈西街,街上人头攒动。 是条古典与现代相融的街巷,文艺气息很浓厚。 漫长的citywalk将能量耗尽,他是真的饿了,先找了家私房菜馆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逛街。 正值饭点,店里没位置了,去隔壁那家看看,门口也有人在等位,他不想等,正打算去别处看看,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小禾!” 祝星禾怔了下,循声看去,登时大吃一惊,不禁怀疑自己饿出了幻觉,否则李如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0章 在偶像剧的世界里,男女主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频繁地偶遇,仿佛在对方身上装了定位。 祝星禾万万没想到,如此戏剧化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昨天才被他婉拒的相亲对象径直朝他走来,蓦然有股想要逃跑的冲动——风吹日晒了大半天,他的头发肯定乱了,妆应该也花了,而反观李如深,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处处用心的精致,耀眼得恍若自带光环,更衬得他蓬头垢面、黯然失色了。 逃肯定是逃不掉了,祝星禾只能强装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夸张地笑着:“李——” 刚开口就卡壳了,直呼其名太不礼貌,叫哥哥太自来熟,叫叔叔太夸张……灵光一闪,一声“先生”脱口而出,紧接着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如深说:“进去再说。” 说着就牵住了祝星禾的手,拉着他往店里走。 虽然他和李如深已经没有继续发展的可能,但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肢体接触依旧不让他反感,甚至止不住地小鹿乱撞——都怪李如深长得太帅,换个颜值没这么高的他就要报警了,颜狗就是这么双标。 李如深拉着他在靠窗的木质圆桌旁坐下,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瓶饮料。 “我点的菜还没上,”李如深把菜单推到他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让服务员加上。” “你点了什么?”祝星禾问。 “我点了豆瓣鱼、椒椒牛肉、烫饭,还有一份马蹄沙。”李如深一个一个指给他看,祝星禾的视线却落在他的手上,不禁在心里感叹:他的手真好看啊,就像小说里常写的那样,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简直是手控福音。 既然他点了两个荤菜,那祝星禾就点两个素菜:“我要炒藕尖和芝士薯条,外加一份椰芒泡鲁达。” 趁着李如深叫来服务员加菜,祝星禾起身去了卫生间。 凑近镜子细瞧,还好还好,头发不是很乱,妆也没花,感谢兰蔻和圣罗兰。 从卫生间回来,在李如深旁边坐下,祝星禾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星城?” 李如深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躶露的腰肢移到他的脸上——昨天他是素颜,出水芙蓉般清纯,今天他化了妆,夭桃秾李般娇艳,淡妆浓抹总相宜。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祝星禾硬挺着没躲,李如深的眼神明明很沉静,可不知怎的,祝星禾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种侵略性,仿佛那幽深的目光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我来出差。”李如深一贯的言简意赅,“你呢?” 第11章 “喔,我、我替师姐来录个节目。”祝星禾局促地笑了笑,“我们昨天才认识,今天又在几千里之外的星城偶遇,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通常只会在偶像剧里发生。” 李如深说:“或许这就是缘分。” 他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平淡,祝星禾完全看不出这次不期而遇对他的心情有什么影响,这是个不容易被看透的男人。 祝星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也不想再像昨晚那样搜肠刮肚地寻找话题,于是转眼看向窗外熙来攘往的行人,忽然想起flow说这里的游客没那么多,随手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而后点开抖音,把刚拍的照片发给flow,紧接着又发了一句:[人超多!] 放在桌上的手机接连响了两声,李如深拿起手机,扫了眼屏幕,又抬眼看向祝星禾。 祝星禾若无所觉,继续打字:[我在丰盈西街的一家小餐馆里碰到了认识的人/裂开] 对面很快回复:[是你讨厌的人吗?] 小禾不是花:[不是讨厌……三言两语说不清。] flow:[男的女的?] 小禾不是花:[男的。] flow:[帅吗?] 小禾不是花:[超帅!!!] flow:[有照片吗?让我看看有多帅。] 小禾不是花:[没有。] flow:[现拍一张。] 祝星禾偷觑李如深,发现他也在看手机,而且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在笑。 小禾不是花:[不行,偷拍是犯法的。] flow:[既然他“超帅!!!”,那你喜欢他吗?] 小禾不是花:[帅哥谁不喜欢,不过是那种始于颜值止于颜值的肤浅的喜欢,只可远观但不可亵玩/狗头] flow:[那你想睡他吗?] 祝星禾被这个问题勾起一点旖旎的幻想,但他很快就把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脑海,退出抖音,摁下锁屏键。 他刚把手机放到桌上,余光看见李如深也把手机放下了。 气氛着实有些尴尬,祝星禾刚想打破沉默,服务员来上菜了,她把一盘一碗放下,笑着说:“李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份水果沙拉是赠品。” 李如深也露出些许笑容:“没关系。” 等服务员走了,祝星禾低声问:“你是这里的常客吗?” “我常来星城出差,需要一个稳定住所,就在这附近买了套公寓,也算是一种投资。”李如深一边说,一边用湿巾仔细擦拭着一双筷子,“这条巷子和相邻的百果园巷有几家不错的私房菜馆,我每次出差都会过来吃饭,勉强算是常客吧。” 祝星禾轻笑着说:“我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一个朋友推荐的,你刚提到的百果园,他也推荐了,我才去吃过,确实不错。” 李如深微抬眼帘看着他:“星城本地的朋友吗?” 祝星禾摇了摇头:“不是,网友而已。” 李如深没多问,把擦干净的筷子递过来:“尝尝这家的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祝星禾甜声道谢,接过竹筷,从红红绿绿的辣椒里搛了片牛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牛肉软烂鲜香,咸辣也刚刚好,他来不及咽下去就掩口称赞:“好吃!” 李如深看着他莞尔一笑:“喜欢就好。” 李如深本就惜字如金,吃起饭来就更缄默了,祝星禾也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习惯,专注于口舌之欲,一顿饭下来,两个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单是李如深买的,从店里出来祝星禾就把aa的钱转了过去,李如深看到转账信息,也没推让,只问:“你要逛逛吗?我可以帮你拍照。” 祝星禾当然想逛,但他不想和李如深一起逛——这个男人实在太诱人了,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不可能不被吸引,但祝星禾不想被他吸引,因为不会有结果。 “不逛了,我有点累了,想回酒店休息。”祝星禾面不改色地撒谎,“而且明天要弹奏的曲子我还没练习,得回去练练。” “我送你。”李如深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走吧。” 第11章 快走出巷子时,祝星禾看到一面海报墙,海报上高贵冷艳的大帅哥正是他的爱豆阮郁,来的时候竟然没注意。 等着和海报合照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俨然成了打卡点,祝星禾不想错过,又不想耽误李如深的时间,还在踟蹰,小心思已被李如深看透,他说:“你先在这里排队,我去买杯咖啡,你想喝什么?” 每家店里卖的东西都不一样,为了不给李如深添麻烦,祝星禾只好笼统地回答:“除了咖啡,只要是甜的就行。”下午为了提神他喝过一杯咖啡,再喝今晚就别想睡了。 祝星禾走到队伍的末尾,刚站定,排在他前面的短发女生就扭头跟他搭话:“姐妹,你男朋友好帅,你吃得真好。” 既然被误认成姐妹了,以免对方尴尬,祝星禾便用伪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他的本音既不够男性化也不算特别女性化,乍一听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多听几句就能听出来是男孩子。 为了穿女装的时候不露馅,祝星禾遵循网上的教程,练了好久才练出伪音,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套教程的标题是《最适合男娘的软妹音教学》。可能是他学得不够到位,他的伪音其实没那么软妹,顶多算是正常的少女音。 听他这么说,女生一脸惋惜:“暴殄天物啊你,你长得这么漂亮,拿下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祝星禾微微一笑:“你不了解他,他很难追的。” 女生点点头:“这太正常了,像他这种能靠脸吃饭的大帅哥,从小就是招蜂引蝶的主儿,眼光肯定比那些普信男高得多,可要是他连你都看不上,那就是眼瞎了,我要是男的肯定狂追你,你就是那种男女通杀的初恋脸。” 雨9禧i 祝星禾有“夸赞羞耻症”,被人当面夸赞时容易红温,幸好天黑看不见。 “你也是阮郁的粉丝吗?”祝星禾转移话题。 “当然啦,”女生说,“在这儿排队打卡的,除了个别凑热闹的,基本都是软糖。” “软糖”是阮郁的粉丝名,是个极其庞大的群体,因为阮郁实在太红了,不管是作为歌手还是演员都吸粉无数。 “我是十年老粉,从阮郁出道那年就成了他的死忠,你呢?”女生问。 “他刚出道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只知道玛卡巴卡。”祝星禾说,“我是从他加入hertz乐队开始被圈粉的,也喜欢他三四年了。” 难得在现实中遇到同担,一聊起偶像,祝星禾就e起来了,两个人滔滔不绝,和他乡遇故知没什么区别。 聊得太投入,李如深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没第一时间察觉,还是留意到女生往他斜后方看,他才发现李如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李如深肯定听见他用伪音说话了,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大惊小怪的神情,仍旧用那种深邃而柔和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他身上所有的怪癖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接受,仿佛他身上那些负面的标签对他来说都微不足道。 李如深把手中的饮料递过来:“开心果抹茶,尝尝好不好喝。” 白色的椰乳和绿色的抹茶液交融在一起,是祝星禾喜欢的颜色。李如深已经帮他插好吸管,祝星禾浅浅地吸了一口,果然冰爽清甜,他冲着李如深展露笑颜,话音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软甜:“好喝,谢谢。” 李如深的喉结动了动,却没作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祝星禾用眼角余光瞥了瞥旁边的女生,而后一只手搭着李如深的肩,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排在前面的女生以为我是女孩子,不要拆穿我。”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耳畔敏-感的皮肤上,犹如一个轻如蝉翼的吻,瞬间引燃了蓬-勃的慾望,李如深又硬了。他強忍着把祝星禾搂进怀里的冲-动,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祝星禾旋即和他拉开距离,转身背对他,继续和女生聊起来。 李如深缓缓吐息,一口气喝下去半杯冰美式。 排队十分钟,拍照三十秒,祝星禾察看照片,再次被李如深的拍照技术折服,他是真的很会拍,出片率百分百,每一张都可以原图直出。 除了抽烟这个致命缺点,这个男人几乎无懈可击,可惜……太可惜了。 从巷子出来,他们上了李如深的车,从劳斯莱斯换成了宝马,祝星禾之所以认识是因为纪灵慧也开的宝马。 “你住哪个酒店?”李如深问。 祝星禾记不清酒店的名字了,于是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查看他和祝女士的聊天记录,他之前发给祝女士的定位显示着酒店的名字和地址。他把手机举向李如深,手刚伸出去又猛地收回来,因为他的聊天背景是一张见不得人的裸-照! 祝星禾心虚地看向李如深,李如深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他应该没看到,祝星禾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看着手机说:“香雪漫波度假酒店,兰溪湖分店。” 第12章 李如深没有使用导航,直接驱车上路。 祝星禾有点意外,只是因为出差就能对一个城市如此熟悉吗?他在西城生活了六年还是离不开导航,是他太菜了吗? 很快就驶到了江边,白天才游览过的景色在夜晚呈现出另一种美,既陌生又熟悉,因为西城也有这样一条江,他和李如深昨晚还在江边漫步。 “我就住在旁边这个小区。”李如深用眼神示意他往右看。 祝星禾透过车窗看出去,好高的江景房,虽然星城的房价无法和西城相提并论,也必定价值不菲。 有钱真好,可以四海为家。 不等祝星禾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来自多邻国的提示音,提醒他今天的学习时间到了。 多邻国的提示音比较个性化,只要用过这个app就能听出来,所以李如深问:“你在学哪国语言?” “韩语。” “为了看韩剧?” “不是,这个说来话长。”祝星禾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我喜欢吃甜食,嗜甜如命,可甜食吃多了容易胖,我又讨厌那些常规的运动,因为太枯燥了,于是我就拉上闺蜜报了个舞蹈班,每周三节课,既能保持身材,又很有趣,而且每学会一支舞还可以获得成就感。舞蹈班的女老师比你还大几岁呢,她是韩国女团f(x)的粉丝,教的基本都是这个团的舞,我是为了听懂那些歌才开始学韩语的。你听过f(x)的歌吗?” “我对韩国女团没什么了解,只听过大火的那几首。” “你要听听看吗?还蛮好听的。” “好啊。” 于是祝星禾连上车载蓝牙,开始一首接一首地播放f(x)的歌,从《hot summer》到《electric shock》,从《nu abo》到《4 walls》,动感十足的音乐正好填补了无话可聊的尴尬。 放到《初智齿》的时候,车停在了酒店门口,祝星禾点了暂停,车内顿时恢复了安静。 “你住在几号房?”李如深看着他问。 或许是李如深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总是过于严肃,也或许是来自年长者天然的威势,让祝星禾不由自主地想要顺从他,只能乖乖地回答:“3048。” 李如深没再多说什么,祝星禾向他道了谢,就下车了。 刚进房间,祝女士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祝星禾点了接听,抢先开口:“妈,你猜我在星城遇见谁了?” 祝佳音几乎脱口而出:“不会是庄承吧?” 祝星禾愣了愣,他没想到祝佳音会第一时间想到庄承,他以为过去了这么久,祝佳音早就把庄承抛到脑后了。 “小禾?”祝佳音有些慌了,“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哪儿去了,”祝星禾忙说,“我在星城遇见李如深了。” 祝佳音明显松了口气,话音转为平淡:“怎么会遇见他?” “他说他来出差,我去玩的那条街刚好在他住的地方附近,就碰上了。” “你们俩还真挺有缘。” “纯属巧合而已。” “你现在在哪儿呢?” “刚回酒店,准备洗个澡就睡了。今天走了好多路,累麻了。” “别忘了锁门,防盗链一定要插好。” “好啦,你也早点休息吧,别操心了。” 挂了电话,祝星禾就赶紧去洗澡了,急着洗掉一身臭汗。 十几分钟后,他香喷喷地从淋浴间出来,用自带的毛巾擦干身体,开始涂身体乳。 纪松沉不在,都没人帮他涂后背了,每当这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如果有个男朋友就好了。 猝然响起的门铃声惊得他打了个激灵。 祝星禾没作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又是李如深! 第12章 祝星禾手忙脚乱地穿上睡衣睡裤,小跑着过去打开房门,略显惊讶地问:“李、李先生,你怎么来了?” 开门的动作带起一缕轻风,鲜妍的秀色率先映入眼帘,馥郁的香气随即扑面而来,李如深的脑海中蓦然浮现一个饱含旖旎色彩的成语——活色生香。 眼前人显然刚出浴,头发还湿着,有些凌-乱的刘海垂在额前,几乎要遮住昳丽的眉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水润而澄澈,天真又无辜,李如深不知道该用“狗狗眼”还是“小鹿眼”来形容更贴切,他从未如此词穷,像个脑袋空空的白痴。 祝星禾再次从李如深无波无澜的眼神中觉察到了侵略性,就好像……李如深正在明目张胆地视-奸他,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开他,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冒犯,只是有些紧张,甚至……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明明李如深给他的初印象是禁欲系冷都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能从李如深身上感受到蓬-勃的性-张-力,难道是他最近太饥-渴了?还是他脑补过度? 李如深举起手中的购物袋:“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购物袋是透明的,右边的大袋子装的是零食和饮料,左边的小袋子装的是药品。 祝星禾很想拒绝,因为他和李如深的关系有点尴尬,他没有接受这些馈赠的理由,他也不想再和李如深有任何牵扯。可人家已经把东西送上门了,如果拒之门外未免太不礼貌,毕竟他是room的常客,还曾帮助祝女士躲过了一场电信诈骗。 “……谢谢你,”祝星禾勉为其难地笑了笑,伸手去接,“给我吧。” 李如深却躲开了:“挺沉的,我帮你拿进房间。” 祝星禾无可奈何,只能放他进去。 幸好房间里还算整洁,衣服什么的都没乱丢。 李如深把那一大袋零食放在桌上,顺手把椅子拎到床边,自顾落座,抬头看着祝星禾说:“过来。” 又是这种近乎命令的、不容拒绝的口吻,他平时一定经常发号施令——祝星禾一边腹诽一边顺从地走过去,臊眉耷眼地坐在李如深对面,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腿上,显得规矩又局促,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昨晚特意叮嘱你要每天换药,”李如深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流连,“为什么没换?” 祝星禾眼帘低垂,看着膝盖处那两道起皱的创可贴,弱弱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换?” 李如深温和地反问:“那你换了吗?” “……没有。”祝星禾心虚地觑他一眼,“早上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你买的那些药忘了带,到这儿之后光顾着玩儿了,也忘了买。” 李如深没再多说,先小心翼翼地揭掉旧的创可贴,唯恐弄-疼了他,然后消毒、涂药,在贴上新的创可贴之前,他俯下-身,凑近伤处,轻轻吹气。 这是个异常温柔的举动,祝星禾的心被他吹得軟軟的,某个地方却被吹得膨胀起来,小处-男就是这样经不住一丁点撩-拨,动不动就精-虫上-脑。 情急之下,祝星禾抬手抵上李如深的肩膀,将他推开一点,嗓音蓦地有些喑哑:“别吹了……很痒。” 李如深抬起头,只见祝星禾面若桃花,眸光潋滟,红唇轻抿,一副含羞带怯、诱人采撷的情态,李如深动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没有扑上去亲吻他——他想要他,疯狂地想要他,他这辈子从未如此渴望得到一个人。 贴好创可贴,李如深立刻起身告辞,他怕再待下去他会做出什么冒犯祝星禾的举动。 祝星禾送他到门口:“你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李如深神色如常:“你不是说以后要请我喝咖啡吗,就当我提前付了咖啡的钱吧。” 祝星禾:“……” 他好像会错意了。 他没从那条微信里get到拒绝的意思吗? 他不像是那么迟钝的人啊。 难道他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仿佛没看到祝星禾困惑的表情,李如深说:“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一声“拜拜”堵在了嗓子里,祝星禾默默看着李如深挺拔的背影,须臾后关上了房门。 李如深驻足,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继续往前走。 等电梯时,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李如深微感惊讶,急忙接听:“喂,祝姐。” “小李,听小禾说你现在在星城?” “对,我来这边出差。” “虽然很冒昧,但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小禾说他后天录完节目就回来了,我想请你拖住他,拖到31号再让他回西城。” 没有细问缘由,李如深一口答应:“好。” …… 送走李如深,吹干头发,祝星禾就关灯上床了。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李如深的气息,对祝星禾造成了严重的打扰,弄得他心绪紊乱,酝酿了好久也毫无睡意。 他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点开微信,盯着他最后发给李如深的那段话研究了半晌,愈发怀疑李如深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13章 他不懂,李如深到底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就算李如深真的对伪娘有所偏好,也肯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选,他没那么特别。 不过也没什么好烦恼的,反正他和李如深很难再有交集,正如纪灵慧所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又点开微博,刷了会儿大号,又切到追星的小号,把李如深帮他拍的那张和海报墙的合照发了上去,发之前还用美图秀秀p了一下,用一朵小黄花把他的脸遮住了。 刷完微博又点开了抖音,进入和flow的聊天界面,他们的对话停在了flow发的那句“那你想睡他吗”。 抖音的聊天背景和微信一样,是同一张裸-照,照片中的男人侧躺在床-上,只露着上半身,皮-肤白-皙,腹-肌若隐若现,胸-肌恰到好处,正中他的审美——他是真的不喜欢肌肉过分发达、浑身硬-梆-梆的strong男,尤其是那种沟壑分明的巧克力腹-肌再配上泛着油光的黑皮,总让他联想到挂在烤炉里滋滋冒油的烤鸭,直接丧失所有慾望。他偏爱“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薄肌身材,腹-肌有没有都无所谓,但不能有赘肉,胸-肌一定要有,但不能太饱满,微凸即可。 照片上这个拥有完美身材的男人就是flow,截取自flow发的一条抖音,而他之所以那么喜欢这张照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flow的胸前还卧着一只超可爱的橘猫幼崽,人和猫都狠狠戳中了他的心巴。 对着聊天背景看了许久,祝星禾鬼使神差地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句有生以来最大胆的骚话—— 小禾不是花:[我想睡你。] 第13章 [我想睡你。] [我想睡你。] [我想睡你。] …… 这几个字像紧箍咒一样在祝星禾的头顶盘旋,令他脑子嗡嗡的,他既想让flow看到,又害怕让flow看到。 一分钟后,他还是怂了,点了撤回。 正要退出抖音,对面发来一条消息:[我看到了。] 祝星禾:“……” 怎么会这样! 明明没显示“已读”啊! 他就不能假装没看到吗! 好羞耻! 好社死! 好想离开地球! 在床上一通翻滚和扭曲之后,祝星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复。 小禾不是花:[哈哈哈!] 小禾不是花:[我口嗨呢。] 小禾不是花:[你别当真。] flow:[嗯。] flow:[今天玩得开心吗?] 祝星禾大大地松了口气,感谢flow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他是个好人。 小禾不是花:[还行。] flow:[还行?那就是不太开心。] flow:[是因为你在丰盈西街偶遇的那个人吗?] 小禾不是花:[嗯。] 小禾不是花:[我本来打算吃完饭去逛街的,因为那个人没逛成,直接回酒店了。] flow:[不想和他一起逛?] 小禾不是花:[不是不想,是不能/叹气] flow:[?] 小禾不是花:[其实我和他昨天才相过亲,但是相亲失败了,所以今天再见就有点尴尬。] 小禾不是花:[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个芳心纵火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很难不心动,可我不能为他心动,就只能敬而远之。] flow:[你为什么不能为他心动?] 小禾不是花:[因为我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小禾不是花:[如果一个男人抽烟,我可以和他做普通朋友,但绝对不会让他成为我的男朋友。] 小禾不是花:[我没办法和一个一口黄牙、满嘴烟臭的男人接吻,只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flow忽然沉默了。 祝星禾猜到了他沉默的原因,犹豫几秒,还是决定问清楚。 小禾不是花:[你抽烟吗?] flow:[抽,但我没有烟瘾,通常只有在社交场合或者工作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抽。] 祝星禾微感失望。 虽然他和flow只是普通网友,甚至他连flow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他馋过flow的身子,也曾对flow产生过一些美好的遐想,所以继昨晚之后他再次尝到了幻灭的滋味。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抱歉,怕刚才那番话冒犯到flow。 小禾不是花:[对不起啊。] 小禾不是花:[那我们就只能保持纯洁的网友关系啦/微笑] flow:[如果那个男的愿意为你戒烟,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小禾不是花:[疯狂点头.jpg] 小禾不是花:[何止是在一起,让我嫁给他都行!] 小禾不是花:[他的脸和身材简直是照着我的审美长的,性格我不了解,他总是面无表情,话也很少,应该是个情绪超级稳定的大人。] flow:[话少算是缺点吗?] 小禾不是花:[不算吧,话太多会显得轻浮。] 小禾不是花:[我感觉你话也挺少的。] flow:[是么?] flow:[我怕经常找你聊天你会嫌我烦。] 小禾不是花:[才不会!] 小禾不是花:[我只有两个网友,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追星的同担,你不用担心我聊不过来/ 调皮] flow:[好,以后我会经常找你聊天。] 小禾不是花:[握爪.jpg] 小禾不是花:[快十一点了,我该睡觉了。] flow:[睡吧,晚安。] 小禾不是花:[你也晚安。] 小禾不是花:[小熊猫枕尾巴睡觉.jpg] 退出抖音之前,祝星禾把用了大半年的聊天背景换掉了,换成了阮郁的照片。 而后点开网易云,播放助眠歌单,设置好定时关闭,放下手机,清空大脑,等着入梦。 …… 睡前忘了拉窗帘,祝星禾是被刺眼的晨光唤醒的,一看手机,才七点刚过。 蒙着头又躺了会儿,横竖睡不着,干脆起床洗漱,正刷牙呢,门铃响了,随即响起一道男声:“housekeeping。” 祝星禾吐掉嘴里的牙膏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确定是服务员后才打开房门,疑惑地说:“我没叫过客房服务,你是不是送错了?” 服务员看了眼门牌号:“3048房间,没错,这是李如深李先生为您点的早餐。” 祝星禾看着小推车上琳琅满目的餐点,神色怔怔:“这些……该不会都是吧?” 服务员:“是。” 祝星禾:“……” 就算他是猪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送都送来了,祝星禾不好与人为难,只得放服务员进去,杯盘碗碟摆了一桌子,看着种类繁多,其实份量还好,因为每样餐点都精而少,堪比那些怎么吃都吃不饱的米其林大餐。 “这一桌总共多少钱?”祝星禾问。 “我只负责送餐,不负责买单,”服务员说,“我只知道李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祝星禾别无选择,只能接受这份好意,之后再找机会还给李如深就是了。 慢吞吞地吃了快一个小时,祝星禾给方灵子发微信:[灵子姐,今天的彩排时间确定了吗?] 等了几分钟,方灵子回复:[可能要等下午了,到时候我会去接你。] 祝星禾:[好的,我等你消息。] 上午空了下来,但也不能乱跑,只能在酒店老实待着。 幸好他带了笔记本电脑,练了半小时琵琶后就开始剪视频,这阵子积攒了不少琐碎的素材。 挑选bgm的时候,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city of stars》,于是就用了。 忙到中午,午饭也不用出去吃了,除了早上吃剩的,李如深昨晚送过来的那一大袋零食还没动呢,他必须在两天之内消灭它们,总不能再带回西城去,齁沉的。 袋子里有各种口味的百奇、丽芝士威化饼干、皇冠丹麦曲奇、费列罗巧克力、多力多滋玉米片、娃哈哈ad钙奶……竟然都是他平时爱吃的,李如深也太会买了。 解决完午饭,方灵子那边还没动静,祝星禾刷完牙就睡了。 午睡不宜太久,只睡了半小时他就醒了,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刷微博,刷到@阮郁后援会official 发了阮郁的九月行程,看到阮郁要来西城参加品牌活动,他立即来了精神,把行程图保存到相册,然后发给除flow之外的另一个网友,也就是那位一起追星的同担。 是禾不是河:[图片] 是禾不是河:[@一秋之鹤 在吗姐妹?] 是禾不是河:[喜大普奔!阮郁9月3号要来西城参加活动!我们有机会见到真人啦!] 他有两个微博账号,大号和抖音同名,“是禾不是河”则是专门用来追星的小号,关注的基本都是同担,有画手、写手、剪刀手、站姐、娃妈、彩虹屁精——刚开始追星的时候还关注了很多大粉,后来为了远离粉圈撕逼,又一个个取关了,进入佛系追星模式。 他和一秋之鹤是在一个同城粉丝群里认识的,群里都是西城本地的同担,偶尔会组织一些线下活动,比如生日会、电影包场之类的。一秋之鹤是个初恋追星的萌新,粉圈的很多规矩都不懂,有次在群里分享了两张私生图,被几个老粉怼了,祝星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她说了几句话,事后她给他发私信表示感谢,两个人由此相识,慢慢成了追星搭子,刷到好看的图频、有趣的段子都会互相分享,还互寄过礼物,但从未见过面。 第14章 一秋之鹤:[太好了,我还没见过真人呢。] 是禾不是河:[我见过,两次,嘻嘻(^-^)v] 一秋之鹤:[这种品牌活动怎么参加?要买票吗?] 是禾不是河:[不同的活动参加的条件也不一样,现在还不清楚呢,这几天我们多上线,密切关注后援会的动向,时刻做好抢票的准备。] 一秋之鹤:[好,我会的。] 是禾不是河:[秋秋,我们终于要面基啦/憧憬] 一秋之鹤:[等参加完活动,我请你吃饭/害羞] 是禾不是河:[好呀!] 是禾不是河:[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一秋之鹤:[你说。] 是禾不是河:[那天你能带上你的小狗吗?] 是禾不是河:[我眼馋你的小狗好久了。] 一秋之鹤:[当然可以。] 是禾不是河:[/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秋秋的头像就是她的小狗,是一只超级可爱的查理王小猎犬,秋秋的微博里除了阮郁就是她的小狗,祝星禾一直云吸狗,终于有机会见到活生生的小狗了。 正开心呢,方灵子发来微信,说她已经在来接他的路上了,祝星禾赶紧丢下手机,下床洗漱。 第14章 再次见到祝星禾,方灵子仍觉惊艳,同时又暗生惋惜,一个男孩子长这么漂亮多少有些浪费,如果祝星禾是女孩子,这张脸会让他的人生变得易如反掌,这个世界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充满偏爱。 方灵子想从祝星禾手中接过琵琶盒,被祝星禾拒绝了,他笑着说:“我自己来就好,从小拎到大早就习惯了。” “你从几岁开始学琵琶的?”方灵子随口问。 “六岁,小学一年级。” “小朋友学乐器一般都是首选钢琴、小提琴这种西洋乐器,就算是学古典乐器也应该学古筝,你怎么会学琵琶呢?我从没见过学琵琶的男孩子,你是第一个。” “我最开始的确学的钢琴,但我不喜欢,怎么都学不进去,我妈就让我试试别的,小提琴、吉他、架子鼓、古筝试了个遍,我都不感兴趣,最后才试到了琵琶,如果再不行我妈就让我改学画画了。”明明是那么久远的往事,如今回忆起来却鲜明如昨,“教琵琶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穿一身白色汉服,抱一把巴花琵琶,就像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仙女,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所以我是因为喜欢教琵琶的老师,才爱屋及乌喜欢上了琵琶,没想到一弹就弹了这么多年,把兴趣爱好变成了专业。” 方灵子喜欢听他说话,柔柔软软、轻轻慢慢的,听着很舒心,极适合讲睡前故事的一把嗓子。 车就停在酒店门口,还是那辆黑色suv,方灵子还是坐副驾,祝星禾还是抱着琵琶盒坐在后座。 方灵子侧身回头:“忘了问你,曲子练得怎么样?” 祝星禾说:“我有一个b站账号,发的都是琵琶弹奏的视频,那首《壁上观》我前不久才弹过,特别熟。” “你b站账号是什么?我给你点个关注。” “一棵小禾。” “你今天合作的歌手是周馥苏,你对她有了解吗?”方灵子又问。 “了解谈不上,只是听过她几首歌。”周馥苏是ost女王,手握多首爆曲,能给她伴奏是祝星禾的荣幸。 “周老师挺好相处的,就是对待舞台特别认真,只要你业务水平ok,就万事大吉。你有喜欢的歌手吗?” “我喜欢hertz,我是主唱阮郁的粉丝。” “我们节目还真给阮郁发过邀约,可惜他没时间,没办法,他实在太红了。” 祝星禾莞尔一笑,他想到了某位天后广为流传的一段采访。 记者问:你现在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天后拨弄着头发,漫不经心地回答:太红了。 没有碰瓷天后的意思,但阮郁这几年确实红得发紫,他的几个队友也被他带飞了。 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他们就进了演播中心所在的文创园,园区内建有多个演播厅,很多热播综艺都是在这里录制的。 祝星禾看着那些科技感十足的建筑,不禁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他们在6号演播厅下车,方灵子带着祝星禾进去,打了一路的招呼,终于到了周馥苏的休息室。 “不用紧张,”方灵子小声安抚,再次强调:“周老师人很好的。” 祝星禾笑着点点头,但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量掩饰。 方灵子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入内,径直来到周馥苏面前,赔着笑脸说:“周老师,之前跟您提过的,原定的那位琵琶手有事来不了了,这是代替她的人,小禾——” 祝星禾上前一步,态度恭谨:“周老师好。” 周馥苏打量着他,用戏谑的口吻说:“怎么是个小屁孩?满十八了吗?” 方灵子忙说:“二十了,是西城音乐学院的学生,还是梅笑寒大师的关门弟子呢。” 这几年乘着弘扬传统文化的东风,日渐式微的国乐重新起势,民族乐器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音乐节目和晚会里。 但凡对国乐有所了解的人就不可能没听过梅笑寒的名号,周馥苏稍稍正色:“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祝星禾,禾苗的禾。” “以前登过台吗?” “和师父师姐一起上过b站的跨年晚会。” “好,待会儿咱们舞台上见真章吧。” “好的周老师,”方灵子适时接话,“那您先休息,等彩排的时候我再带小禾过来。” 出了休息室,方灵子问:“对周老师的初印象怎么样?” 祝星禾说:“周老师不仅歌唱得好,长得也好看。” 方灵子笑了笑:“走吧,送你去休息室。” 刚要走,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祝星禾?” 祝星禾闻声回头,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对方是谁,顿时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认识的人。 方灵子也很诧异:“你认识路直?” 祝星禾低声说:“我和他做过两年高中同学。” 路直大步流星地来到祝星禾面前,一脸惊喜:“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祝星禾有些尴尬地朝他挥挥手:“好久不见。” 路直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祝星禾指了指旁边门上贴着的名牌:“我来给周老师担任琵琶伴奏。” 路直笑着说:“太巧了,我是这个节目的飞行嘉宾。” 祝星禾心想,是挺巧的,他前两天才跟纪灵慧提过这个人,今天就见到了本尊。 路直就是第一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男生,因为长得帅唱歌又好听。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心动而已,他看到美丽的风景会心动,看到漂亮的裙子会心动,看到可爱的小猫小狗也会心动,这样的瞬间实在太多了,实在没什么特别。 高二下学期,路直休学去参加男团选秀,成功出道,一年半后,男团解散,路直单飞,经常在各种综艺节目里刷脸,祝星禾偶尔会在热搜上看到他,所以才会记得他,否则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住哪儿?”路直问。 “香雪漫波。” “我也住那儿,等录完节目我去找你玩儿。” 祝星禾心说等节目录完他就回西城了,他跟他也不熟,没什么好玩的,但嘴上还是应了声“好”。 “你有我微信吧?”路直又问。 “……”祝星禾还真不确定,毕业后就再无交集的同学他都删了,“应该有吧。” 路直直接伸手:“手机给我。” 祝星禾知道他想干嘛,觉得没必要却没理由拒绝,只能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他。 路直加完微信后把手机还给他,笑着说:“很高兴再见到你。” 祝星禾微微一笑,口不对心:“我也很高兴。” 第15章 在多人混用的休息室里,祝星禾蜷缩在角落里cos孤独的蘑菇,祈祷着不要有人来找他聊天。 因为忘带充电器了又不好意思找别人借,所以连手机都不敢玩,怕把手机玩没电了,万一祝女士给他打电话打不通,肯定会着急的。 就这样等了两个多小时,方灵子终于来叫他,带他去彩排。 舞台很大,台上只有祝星禾和周馥苏两个人,其他乐手和伴唱都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上台之前祝星禾还有点紧张,上台之后他就稳如老狗了,他抱着他的琵琶,就像抱着一个相伴多年的老朋友,只觉得心安神定。 虽然他没什么舞台经验,但他从小到大参加过无数比赛,拿过的奖杯两个展示柜都摆不下,早就磨炼出来了。 祝星禾不用弹整首曲子,他从x-part加入,一段疾风骤雨、慷慨激昂的独奏伴随着周馥苏婉转的吟唱,之后再与乐队融合,直至结束。 一曲终了,周馥苏来到他面前,眼神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厉害啊小朋友,小小年纪就技艺高超,前途不可限量。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第15章 “祝、星、禾。”祝星禾一字一顿地回答。 “好,祝星禾,我记住了。”周馥苏朝他伸出手,“期待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祝星禾双手握住那只手,尽量表现得宠辱不惊:“谢谢周老师。” 排练完还不能走,祝星禾回到休息室,接着等。 手机上有flow发来的信息。 电量尚且充足,祝星禾就点开了抖音,权当打发时间。 flow:[视频] flow:[视频] flow:[录制进行得如何?] 祝星禾调低音量,播放视频。 第一条视频是一只海獭向人类求助,请人类解救它被渔网困住的小伙伴,事后两只海獭送了人类一枚鹅卵石表示感谢。 第二条视频是动物园里的饲养员给一只小河马洗澡,胖嘟嘟的小河马在逃跑时摔了个屁股墩。据说这只名叫“跳跳猪”的小河马现在是他泰顶流,风靡外网。 他的“喜欢”没上锁,谁都可以浏览,里面除了阮郁就是可可爱爱的小动物,所以flow才会投他所好。 他给这两条视频都点了赞,忽然想起前阵子刷到过的一条微博,这种给喜欢的人分享可爱图频的行为叫作“丢鹅卵石”,因为有种企鹅喜欢在伴侣的巢穴里留下一块鹅卵石,告诉它“我来过,我很关心你”。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flow对他是有好感的? stop——禁止过度脑补!禁止自作多情! 小禾不是花:[刚彩排完,什么时候录制还不知道呢,只能等……/叹气] flow:[吃晚饭了吗?] 小禾不是花:[还不饿。] flow:[不饿也要吃,等忙起来就没时间吃了。] flow:[给我发个定位,我帮你点。] 小禾不是花:[不用,我带了饼干和巧克力。] 小禾不是花:[某人买了好多,我得赶紧吃完。] flow:[某人?] 小禾不是花:[就是昨天偶遇的那个相亲对象。] 小禾不是花:[然后我今天又偶遇了一个人。] flow:[谁?] 小禾不是花:[一个高中同学,他现在是爱豆,是这档节目的飞行嘉宾。] flow:[你喜欢过他?] 小禾不是花:[……] 祝星禾咋舌。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准得可怕,看来男人也不遑多让。 flow:[我瞎猜的。] 小禾不是花:[只是在特定情境下有过一瞬间的心动而已,离“喜欢”还差十万八千里。] flow:[什么特定情境?] 小禾不是花:[当时好像是某个同学生日,在ktv里聚会,他唱了一首我喜欢的歌,唱得特别好,所以我就有一点点心动,那份心动只持续了一首歌的时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flow:[唱的什么歌?] 小禾不是花:[周杰伦的东风破。] flow:[你喜欢周杰伦?] 小禾不是花:[我喜欢过去的周杰伦。] 小禾不是花:[我喜欢听老歌,现在的歌都太吵了。] flow:[我也喜欢老歌。] 小禾不是花:[你有特别喜欢的歌手吗?] flow:[伍佰。] 小禾不是花:[我知道他!] 小禾不是花:[《想见你》里触发剧情那首《last dance》就是他唱的。] 小禾不是花:[不过他的歌里我最喜欢的一首是《泪桥》。] flow:[这首我也喜欢。] flow:[泪是最小的河,爱是最坚固的桥。] 两个人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聊着无关紧要的废话,一直聊到手机开始发烫、电量开始唰唰往下掉,祝星禾才意识到不能再聊下去。 小禾不是花:[我没带充电器出来,电量要省着用,不跟你聊了。] flow:[今天还觉得我话少吗?] 小禾不是花:[今天是你话最多的一次/赞] flow:[喔/愉快] 小禾不是花:[我想象中的你是个酷盖,你发这种软萌的表情会让我觉得很违和/笑哭] flow:[我在模仿你。] 小禾不是花:[?] flow:[你经常在一句话的末尾加个表情。] 小禾不是花:[因为只发文字太干巴了,加个表情就会让文字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有了语气。] 小禾不是花:[好啦好啦,不跟你说了。] 小禾不是花:[拜拜.jpg] flow:[录制结束后告诉我一声。] 小禾不是花:[/ok] 祝星禾清空后台运行的所有软件,这样可以省点儿电。 虽然他和flow说了一堆废话,却让他因为漫长的等待而有些焦灼的心情得到了安抚。 之前他陪祝女士看恋综的时候,观察室里的嘉宾说过一句令他这个恋爱小白印象深刻的话,他甚至还截图发了微博。 那句话说的是:谈恋爱是讲废话的能力,浪漫是做无用功的能力。 他总是告诫自己不要过度脑补和自作多情,可是怎么忍得住呢。 虽然他对网络那边的男人几乎还一无所知,但慢慢了解一个人的过程就像拆盲盒一样令人充满期待,而心动就是从日复一日的期待中诞生的。 但是,flow也抽烟。 他抽烟。 他抽烟。 他抽烟。 …… 为什么要抽烟! 为什么明知道有害健康还要抽烟! 烦死了(孙悟空语气)! 祝星禾一直很抗拒去看心理医生,他不想揭开伤疤给人看。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萌生了去看心理医生的念头,他想消除烟味对他的影响,跨过那道障碍。 他无权要求别人做出改变,就只能改变自己。 第16章 晚上七点多,方灵子再次出现,带祝星禾去化妆。 到了化妆间,造型师上下打量祝星禾几眼,对着方灵子说:“这是个男孩子吧?” 方灵子第一次见到祝星禾时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她以为造型师产生了与她相同的疑惑,于是笑着点点头:“没错,是男孩子。” 没想到造型师脸色骤变,怒气冲冲地说:“最开始定的琵琶手不是个女的吗,所以我们准备的是女装,你现在给我弄个男的来,我上哪儿去弄一套男装来?!” 方灵子如遭雷击,这才意识到她竟然在琵琶手换人之后忘了通知造型组调整服装,这是她的工作失误。 短暂的惊慌之后她立刻思考该如何补救,幸好——幸好她下午去接祝星禾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祝星禾的b站账号,幸好她吃晚饭的时候点开b站观看了祝星禾的弹奏视频,幸好祝星禾在视频里穿的都是女装,幸好祝星禾男生女相,不仅脸蛋长得漂亮身材也纤细单薄,穿女装丝毫都不违和。 方灵子急忙掏出手机,点开b站,从历史记录摸进祝星禾的主页,随即把手机屏幕怼到造型师面前:“linda姐你看,这是小禾的b站账号,他平时拍视频都是穿女装的,有汉服有旗袍还有各种礼服,都很漂亮。” 虽然从视频封面就能窥见端倪,但linda姐还是点开了其中一条视频,视频中的人梳着古代的发髻,穿着唐制齐胸襦裙,抱着一把紫檀琵琶,即使白纱覆面,也能从眉眼看得出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像从古画里走出来似的。 linda姐把手机屏幕转向祝星禾:“这真是你?” 祝星禾赧然点头:“是我。” linda姐把手机还给方灵子,拉开椅子,有些倨傲地冲祝星禾抬了抬下巴:“坐。” 两三个人围着他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装扮完成。 linda姐说:“起来走两步。” 祝星禾听话地站起来,像模像样地模仿着古装剧里的姿态,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搦腰擢步,娉娉婷婷,赏心悦目。 “好像九十年代特别火的一个香港女演员。” “太仙啦,可以直接拉去演古偶女主了。” “你不去逐梦演艺圈都对不起你这张脸。” “确实,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你却偏要靠才华。” “如果有下辈子,我就想长你这样。” “哎我手机呢?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几个女孩不吝赞美,祝星禾的“夸赞羞耻症”又犯了,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尴尬。 正在配合其他人拍照,方灵子来了,看到古装版祝星禾,她失语几秒,反手关门,走到linda姐身边,小声说:“linda姐,你不觉得他美得太超过了吗?” linda姐秒懂她的意思——祝星禾要和周馥苏同台表演,而周馥苏才是舞台的主角,主角是不能被配角艳压的。周馥苏虽然才貌双全,却已不再年轻,在宛如少女的祝星禾面前,她可能会黯然失色。 “那还不好办,”linda姐说,“找块面纱把他的脸遮起来不就好了,就像他自己拍的视频里那样。” 轻薄的面纱把下半张脸一遮,不仅方灵子放心了,也合了祝星禾的意,因为他在b站发的视频都是不露脸的,这样看视频的人就能把注意力集中在琵琶上而不是他的脸上。 第16章 方灵子领着祝星禾去跟周馥苏会和,半路又遇见了路直。 路直刚从舞台下来,妆发精致,帅气逼人,祝星禾莫名其妙地拿他和李如深对比了一下,觉得还是李如深更胜一筹,不仅胜在外貌,还有气质,路直到底还是太嫩了。 路直在他面前停下来,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你是……祝星禾?” 祝星禾“嗯”了一声,客气地问:“你的表演还顺利吗?” 路直呆愣了两秒才回答:“挺顺利的,你要上台了吗?” “嗯。” “别紧张,我会在台下为你加油的。” “谢谢。” 简短地寒暄几句,祝星禾就跟着方灵子继续往前走了,路直停在原地,注视着他窈窕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 祝星禾非常出色地完成了表演,当聚光灯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只觉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拜,有种如鱼得水的畅快感,仿佛他就是为舞台而生的。 路直说到做到,隐藏在观众区观看了祝星禾的表演,祝星禾那段琵琶独奏配合着周馥苏的咏叹调,简直是天籁之音、视听盛宴,直击天灵盖。 周馥苏才是这个舞台的主角,但路直完全无法将目光从祝星禾身上移开,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奇异地和千年前的古人产生了共感,高中背过的诗句在此刻具象化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轻拢慢捻抹复挑,低眉信手续续弹。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表演结束后,周馥苏拉着祝星禾的手一起谢幕,又拉着他走到后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小禾,你太棒了!” 祝星禾僵着双手不敢乱动,半是真诚半是恭维地说:“是周老师的歌声感染力太强了,把我带入了歌曲表达的情境里。” 周馥苏松开他:“叫什么老师,叫姐姐!” 祝星禾犹豫了下,学着旁人的叫法:“苏、苏苏姐。” 周馥苏伸手摘掉他的面纱,定定看着他稚嫩的、过分美丽的脸庞,眼神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情绪。 祝星禾看不懂,也不敢问,只是默默的,任她盯着自己。 周馥苏很快恢复如常,让助理帮忙拍了几张合照,就放祝星禾离开了。 回到化妆间,卸掉妆发,换回自己的衣服,祝星禾就可以自行离开,后面没他的事儿了。 从演播厅出来,他边走边给任芳林发微信:[报告师姐,圆满完成任务/嘿哈] 过了几分钟,任芳林回复:[谢谢师弟,辛苦你了。] 祝星禾:[不辛苦,就当免费旅游了/愉快] 祝星禾:[你闺蜜怎么样了?] 任芳林:[手术做完了,但还需要住院一周。] 任芳林:[你是想在星城再玩两天,还是明天回来?] 祝星禾:[明天回吧,一个人也没什么好玩的。] 任芳林:[那行,我给你订明天下午的机票。] 任芳林:[至于酬劳,等节目组发给我我再转给你。] 祝星禾:[不用转给我!你自己留着就好!] 祝星禾:[我还要感谢师姐给我演出的机会呢。] 这话不是虚假的客套,而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演出的机会远比酬劳重要得多,就好比这次,他就得到了周馥苏的赏识,她明确表示期待跟他再次合作,等到节目播出,也能为他创造更多的机会。 所以他是真的不在乎这点酬劳,他并不缺钱。 可任芳林却很坚持:[那咱们三七分,我三你七,不许推辞,否则我要生气的。] 祝星禾只能退一步:[五五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握手] 任芳林:[行吧,听你的。] 任芳林:[都快十一点了,你快回酒店休息吧,我待会儿把订票信息发给你。] 祝星禾:[ok.jpg] 和任芳林聊完,又打电话跟祝女士报备,等走出园区、坐上车,祝星禾又点开抖音,告诉flow一声,flow几乎秒回,仿佛一直在等他的信息。 小禾不是花:[我录制结束啦~] flow:[顺利吗?] 小禾不是花:[很顺利,跟我合作那位歌手人超好的,路转粉了。] flow:[是从路人变成粉丝的意思吗?] 小禾不是花:[你好聪明!/鼓掌/鼓掌] flow:[你在嘲讽我吗?] 小禾不是花:[怎么可能,不要冤枉我。] flow:[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小禾不是花:[在回酒店的路上。] flow:[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西城了?] 小禾不是花:[嗯嗯。] flow:[好不容易来一趟星城,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小禾不是花:[是挺可惜的,可是没人陪我,自己玩儿太没意思了/叹气] flow:[可以让那个相亲对象陪你,他应该挺乐意的。] 小禾不是花:[不要。] 小禾不是花:[不想让他扰乱我的心。] 小禾不是花:[我要离他远远的。] 手机突然黑屏了,应该是电量耗尽了。 这个手机用了四五年,电池越来越不耐用,是时候让它下岗了,等回了西城就去店里以旧换新。 回到酒店,给手机充上电,祝星禾就去洗澡了。 磨磨蹭蹭地洗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又涂身体乳又吹头发,等他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已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感觉比昨天走了几万步还要累。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但他不想动弹,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昏昏欲睡之际,却被敲门声惊醒,祝星禾猛地坐起来,第一个想到的是李如深,紧接着就有一点点生气。 他从小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几乎从来没对谁发过火,但是今天他打算小小地发个火。 他穿上拖鞋,哒哒哒走到门口,摆出一幅自认为“薄怒轻嗔”的表情,打开门,却倏地怔住,因为站在门外的人根本不是李如深。 路直被他呆萌的表情逗笑了,伸手碰了碰他头顶的一缕呆毛,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 祝星禾抬手扒拉扒拉头发,有点懵懵的:“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 不等路直回答他就反应过来:“是灵子姐告诉你的吧?” 路直点点头:“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接,我只能找别人问了你的房间号,直接来找你了。” 祝星禾迷茫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路直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而后把屏幕转向祝星禾:“再过一分钟就是我的二十岁生日,我约了几个在星城的朋友庆祝,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没有问祝星禾想不想去,而是直接要求祝星禾陪他一起去。 祝星禾一万个不愿意,他不想这么晚出门,更不想和一群陌生人待在一起。 但他无法拒绝路直,他本来就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路直太会挑时间了,谁会忍心拒绝一个马上要过生日的人呢。 “好,”祝星禾没有犹豫太久,“你等我换身衣服。” 他转身要回房间,路直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说:“过零点了。” 祝星禾看了看他的手机屏幕,神色茫然:过零点了,所以呢? 转眼对上路直饱含期待的目光,祝星禾才蓦地反应过来,冲他微微一笑:“祝你生日快乐。” 第17章 祝星禾脱掉睡衣,换上黑t、短裤和运动鞋,拿上手机和房卡就出门了——他没化妆也没弄头发,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不用太注重形象,深更半夜的也没人看他。 手机只有42%的电,希望在电量耗尽前他就能回来睡觉,尽快结束这漫长的一天。 从酒店出来,他们上了路直的车,并肩坐在后座。 开车的是路直的助理,下午在演播厅祝星禾跟他打过照面。 “我听说你考上了西音,还被梅笑寒大师收作了关门弟子。”路直侧着身子看着祝星禾,趁这会儿只有他们俩,可以好好聊聊天,“有这么牛的师父带着你,你未来的路会好走得多。” 虽然他们是同龄人,但路直提前进入了社会,又是在被称作“大染缸”的娱乐圈,言谈间明显有了社会人的气息,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青葱少年了,这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 “我没考虑那么长远,”祝星禾微低着头,话音轻轻的,“我只想跟着师父把琵琶学好。” “你已经非常出色了,”路直真诚地说,“我在台下看了你的表演,不止技艺精湛,感情也特别充沛,让我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还差得远,”祝星禾谦虚地说,“要学的还有很多。” 静了须臾,路直再次开口:“你和纪松沉还是形影不离吗?” 祝星禾点点头:“我们两个的学校都在蓝桥大学城,离得很近,于是我们在校外合租了一间房子,成了室友。” 第17章 这话半真半假。 他和纪松沉确实住在校外,但房子不是租的,而是祝女士三年前买的,她买房子是为了把父母从闽南老家接到西城来养老,二老一开始是同意的,但后来又反悔了,说是在老家住了大半辈子,怕到了大城市住不惯,祝女士怎么劝都没用,还抽空回了趟老家,最终无功而返。 这样一来,他和祝女士就失去了搬出纪家的正当理由,纪灵慧不让他们走,他们就只能继续留在纪家,新房子自然就空置了,直到他和纪松沉考上大学,祝女士就让他们住进了新房子,省得他们挤宿舍了。 祝星禾之所以没跟路直说实话,是因为他和纪松沉的关系是不能说的秘密——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和纪松沉住在一个家里,但这个家里只有两个妈妈却没有爸爸,百分之百会有人造谣,因此他和纪松沉统一口径,对外只说他们是好朋友。 “真羡慕你们。”路直说,“我和以前的朋友基本都没联系了。” 如果祝星禾偏头看路直一眼,就能看到他脸上明晃晃的失落,可祝星禾一会儿看看前面一会儿看看窗外,就是不看路直。眼神交流对i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能避则避。 “你现在是明星,和他们的生活圈不同,渐行渐远是难免的事。”祝星禾试着宽慰他,“那些不再联系的旧朋友就像压箱底的旧衣服,除了占地方没别的用处,还是趁早断舍离的好。” 路直脱口而出:“所以你就把我断舍离了?”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句话说出来除了让彼此尴尬没有任何作用。 “去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你怎么没去?”路直急忙换了话题,“纪松沉都去了。” “他是陪女朋友去的。我没有非见不可的人,而且我觉得同学聚会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没去,以后也不会去。” “女朋友?” 路直的语气过于惊讶,引得祝星禾看向他:“他和常舒是男女朋友,你不知道吗?” 纪松沉怔怔地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 他说一半不说了,祝星禾好奇地问:“以为什么?” 纪松沉苦笑了下:“没什么。”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没什么”,但他不想说,祝星禾也就不问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祝星禾垂眼一看,竟然是flow邀请他语音通话,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先前他们都是通过文字聊天,连语音都没发过一句。 虽然他很想听听flow的声音,但时间地点都不合适,祝星禾先按了静音,然后点开抖音,进入聊天界面,发现在他的手机自动关机之后flow又给他发了好多条信息。 flow:[让他陪你玩两天又不会怎么样,反正回西城之后就不会再见面了。] flow:[小禾?] flow:[是手机没电了吗?] flow:[开机之后给我回个信息。] flow:[通话未接通] flow:[通话未接通] flow:[通话未接通] 显而易见,flow在担心他。 祝星禾既感动又歉疚,快速打字。 小禾不是花:[我没事。] 小禾不是花:[刚才手机没电了,回酒店洗完澡就睡着了,忘了看手机,现在才看到你的信息。] 小禾不是花:[抱歉,让你担心了。] flow:[我差点就报警了。] flow:[你没事就好,是我小题大做了。] flow:[给你打语音电话怎么不接?] 小禾不是花:[不太方便……] flow:[怎么?] 小禾不是花:[我在演播厅偶遇的那个高中同学,他今天生日,让我陪他一起庆祝,我们现在在去ktv的路上。] flow:[哦。] flow:[你可以让他再给你唱一首《东风破》。] 或许是他想太多了,祝星禾觉得最后这句话有阴阳怪气的嫌疑。 小禾不是花:[我也不想去,可人家过生日,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flow:[嗯。] 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难道是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呢? 但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路直还在旁边坐着呢,一直玩手机太不礼貌。 小禾不是花:[太晚了,你赶紧睡吧,明天再聊。] flow:[好。] 他刚锁上手机,就听见路直说:“这么晚了还给你发信息,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吧?” 这句话明显带着刺探的意味,祝星禾却浑然不觉,如实相告:“只是一个网友。之前跟他聊天聊到一半手机没电了,他有点担心我,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网友?是通过直播认识的吗?” “你、你看过我直播?”祝星禾一脸惊讶。 “我在抖音刷到过你那条出圈视频,就点了关注,你每次直播只要我有时间都会看看。”路直笑着说,“我印象中的你是个壁花少年,在班里总是默默无闻,从来没听你跟谁大小声,只有在纪松沉面前你才会稍微活泼一点,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开直播,对着成千上万的观众侃侃而谈。” 别说路直想不到,就连祝星禾自己都想不到,可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意料之外的神展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开启新的人生副本。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祝星禾看着窗外阑珊的霓虹,轻声细语地感慨:“我们都两年多没见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你也不是过去的你了。” 路直看着祝星禾忽明忽暗的侧脸,笑容里弥漫着淡淡的伤感:“是啊,我们都变了,我偶尔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很陌生。” 祝星禾却恰恰相反,他时常觉得过去的自己很陌生,甚至有点讨厌,他更喜欢现在的祝星禾。 在无话可说的间隙,路直忽然小声哼起歌来,祝星禾静静听着,觉得旋律很熟悉。 直到下车的时候祝星禾才想起来,路直刚才哼的那首歌叫《我怀念的》。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到了包房,正要进去,祝星禾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路直说:“你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 等包房的门合上,祝星禾才点了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你不在酒店?”李如深直接问。 “你怎么知道?”祝星禾反问。 “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敲门没人应。” “……”祝星禾简直哭笑不得,这都快凌晨一点了,他跑去酒店给他送东西?他没想到李如深会是这种死缠烂打的类型,他何德何能,竟然能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小禾?” 明明是听过千万次的两个字,却让祝星禾心弦一颤。 李如深的嗓音低沉沙哑,格外撩人。 “你的声音怎么了?”祝星禾忍不住关切地问,“是生病了吗?” 李如深置若罔闻,自顾自问:“你现在在哪儿?” 祝星禾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对flow说过的话又对李如深说了一遍,李如深听完沉默了几秒,问:“什么时候结束?” “我也说不好,大概一两个小时吧。” “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又是这种仿佛发号施令的腔调,虽然强势却不惹人反感,他每次这样说话,祝星禾都会乖乖服从,但这次他试着违逆:“不用了,我和那位同学住在一家酒店,他会送我回去的,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小禾,听话,把地址发给我。”李如深换成了温柔诱哄的口吻。 心脏漏跳了两拍,祝星禾有种被蛊惑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回答:“好。” 第18章 挂了电话,进了包房,祝星禾不禁有些诧异,他还以为会有很多人,然而偌大的包房里除路直外只有一男一女,男的他还认识,是和路直一起参加选秀后来一起成团的队友,叫……叫什么骄阳。 路直起身来到祝星禾身边,先向另外两个人介绍:“这是我的高中同学,祝星禾,禾苗的禾。” 路直的前队友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盛骄阳。” 紧挨着盛骄阳的女孩紧接着说:“我叫白溪,是盛骄阳的女朋友。”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俊男美女令人心生亲切。 祝星禾很想挨着白溪坐,他喜欢和女孩子待在一起,可人家的男朋友也在,他不好去当电灯泡,所以还是坐在了路直旁边。 祝星禾小声问:“是还有人没来,还是就咱们几个?” 路直小声答:“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就只叫了你和盛骄阳。” 有点体贴但不多。 如果他真的体贴入微,就不该把正在睡觉的人从酒店薅出来。 但祝星禾还是略感欣慰,毕竟现在的状况比他预想中好得多。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路直状似随意地问,“还是那个抖音网友吗?” “不是……”他和李如深的关系既简单又复杂,祝星禾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就是一个认识的大哥。” 第18章 路直直觉没那么简单,主要是“大哥”这个词儿就挺耐人寻味的,很容易让人多想。 但路直没有多问,他把菜单拿给祝星禾,让他随便点。 祝星禾看了看桌上,水果、干果、鸭舌、凤爪、炸鸡、啤酒都有了,他就点了一杯生榨椰子汁和一份梅子炸薯条。 “卤肉饭要不要尝尝?”路直问,“据说是这里的招牌,好评如潮。” “不用了,我不饿。”其实是饿过劲儿了,就算饿他也不会吃,想要保持身材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谁让他迈不开腿呢。 “小龙虾吃吗?”路直又问。 “不吃,”祝星禾再次拒绝,“你点你的,不用管我。” 盛骄阳和白溪也不吱声,就在旁边悄摸看着,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迷之微笑。 路直侧目看见他俩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他咳了两声,把菜单递过去:“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 盛骄阳笑着说:“不用管我们,你照顾好小禾就行。” 迟钝如祝星禾都听出了对方话音里的揶揄,想来是误会了他和路直的关系,可他又不好解释什么,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只能装聋作哑。 路直偷偷给了盛骄阳一肘子,按服务器叫来服务员,除了祝星禾点的那两样,又加了手撕牛肉、烤串和一瓶remy martin,也就是赫赫有名的人头马——纪灵慧的酒柜里就有这种酒,祝星禾见过但没喝过,抽烟和喝酒是他最讨厌的两大恶习,喝酒还能忍,抽烟却忍不了一点。 “你想唱什么歌?”路直问,“我去帮你点。” 祝星禾摆摆手:“我唱得不好,就不班门弄斧了,我想听你唱。” 路直立即起身去点歌,盛骄阳一挪屁股就坐在了祝星禾身边,白溪跟着往这边挪,把盛骄阳夹在了中间。 离得太近了,祝星禾能闻到盛骄阳身上的烟味,他克制着往旁边移动的冲动,尴尬地冲这对小情侣笑了笑。 “你真是路直的高中同学?”盛骄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话问的,骗他有糖吃还是怎么的,“嗯。” “那你是跳级了吗?” “没有。” “你多大了?” “虚岁二十。” “你长得太嫩了,你说你十五我都信。” 这话祝星禾听得太多了,一笑置之。 白溪搂着盛骄阳一条胳膊,下巴垫在他肩上,歪头看着祝星禾:“所以你开学读大二?” “嗯。” “我比你大两届,开学大四了。我在燕城传媒大学,学播音主持,你呢?” “我在西城音乐大学,学琵琶。” “哇哦,学琵琶的男孩子还蛮少见的。不过很适合你,你身上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弹琵琶的样子一定特别迷人。” “你是单身吗?”盛骄阳插话。 “嗯。” “真巧,路直也是单身,而且是母胎单身。” “……哦。” 音乐响起来了,尬聊暂停。 前奏一出祝星禾就知道是什么歌,竟然被flow说中了,路直真的要唱《东风破》。 路直背对着他们站在桌旁,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侧脸,莫名地有种清寂感。 前奏很短,他举起手中的麦克风,富有磁性的低音随着轻柔的音乐一起婉转流淌。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不论是音色还是唱功,如今的路直都远超曾经的他,但祝星禾只是单纯觉得好听,却不再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蓦然想到那天在清吧唱《city of stars》的李如深,当时他真的心动不已,而且还是在亲眼目睹李如深抽烟的情况下。 盛骄阳凑过来低声耳语:“三年前参加选秀的时候,路直在初舞台就是翻唱的这首歌,等到第一期节目播出,路直靠着这首歌火速出圈,排名蹭蹭往上涨。” 祝星禾虽然没追过那档选秀节目,但也隐约知道一些,毕竟路直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谈论他。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路直边唱边用眼角余光偷觑沙发上的祝星禾,而祝星禾却在看着屏幕上年轻帅气的周杰伦,跟着音乐轻轻哼唱,他对这首歌的喜欢一如既往。 唱完《东风破》,路直让祝星禾点歌,祝星禾几乎立刻就想到了flow在闲聊中提到的那首《泪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听路直唱这首歌,于是点了《泡沫》,也是首经典老歌。 男歌手唱女歌手的歌总是有种别样味道,路直唱得了低音也飙得了高音,一首歌唱得荡气回肠,惊艳四座。 路直忙了一天,还没正经吃过饭,早就饥肠辘辘,等刚点的吃食陆续端上来,盛骄阳陪他一起吃。 白溪和祝星禾不能吃,他俩坐得远远的,一人一支麦克风,白溪主唱,祝星禾伴唱,从《这条小鱼在乎》唱到《如何》,又从《ditto》唱到《love wins all》,他们的音乐品味意外地相合。 唱累了又去玩骰子,祝星禾对此一窍不通,路直耐心教他。新手上路,输得多赢得少,他喝了一肚子果汁,实在喝不下了,只好尿遁。 他拿着手机走出包房时,盛骄阳唱起了《他不懂》。 祝星禾循着指引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边走边给李如深发微信:[你到了吗?] 李如深没有回复,大概还在路上。 推开洗手间的门,烟味扑面而来,犹豫了下,祝星禾还是进去了,他是真的有点尿急。 刚在小便池前站定,身后猝然“哐!”的一声巨响,祝星禾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离他最近的隔间里走出来,显然是喝多了,男人的嘴里还噙着一支烟。 一瞬间,祝星禾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庄承,深入骨髓的恐惧骤然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应该立刻逃离这里,可他却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在弱肉强食的大自然里,当动物遇到危险时,应对机制各不相同,有的会逃跑,有的会攻击,还有的擅长“装死表演”,又叫“紧张性麻痹”,就好比此刻的祝星禾,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男人走下台阶时趔趄了下,撞到了祝星禾身上,男人含混不清地说了声“不好意思”,祝星禾艰难地发出声音:“没……没事……” 没事的,祝星禾安慰自己,撞到别人会道歉的人应该坏不到哪去。 正想着,男人突然像背后灵一样贴近他,在他耳边说:“你走错洗手间了吧?” 浓重的烟味混着酒味将他缠住,倏地把祝星禾拉回了早已逝去的童年,仿佛他还是那个绝望无助的孩童。他开始呼吸不畅,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弱地摇了摇头。 男人一只手搭在祝星禾肩上,像座山一样压着他,另一只手夹着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嬉皮笑脸地说:“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还以为你是个小姑娘呢。你喜欢男的吧?” 男人呼出来的烟全喷在祝星禾脸上,他快要无法呼吸了。 男人低头凑到他耳边,压着嗓子说:“我就喜欢像你这样漂亮的小男孩,要不要跟我玩玩?我的几-把比黑人都大,用过的都说好,你想不想试试?” 好似沉入了冰冷的水底,窒息感越来越强,眼前一阵阵发黑,祝星禾感觉自己快支持不住了——不行,洗手间的地面腌臜不堪,就算要晕倒也不能倒在这里。 洁癖让他爆发出勇气,祝星禾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拔腿就朝门口跑去,刚跑到门外就撞了人,他的力气刹那间消失殆尽,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第19章 收到祝星禾的微信时,李如深已经在ktv里了,正准备回复,看到了走廊另一端的纤细背影,他一眼认出来那就是他要找的人,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看到祝星禾进了洗手间,他就站在外面等着,等了大概半分钟,里面传来奇怪的响动,听着像是有人摔倒了,李如深急忙过去,刚把门推开,祝星禾像只断线风筝似的撞进了他怀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祝星禾就猝然朝地上倒去,李如深慌忙捞住他,旋即将他打横抱起,避免让他碰到脏污的地面。 透过尚未闭合的门,李如深看到了那个摔倒在地正挣扎着爬起来的男人,刚刚这半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已经显而易见,李如深顿时怒不可遏,想要冲过去将男人暴打一顿。 但现在不是时候,祝星禾喘得很厉害,不停地抽气,像是哮喘的症状。李如深听得心惊胆颤,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大声呼喊:“服务员!服务员!” 很快就有服务员从包房里出来,李如深急声说:“塑料袋!给我找个能套在头上的塑料袋!纸袋也行!” 第19章 服务员应了声“好”,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李如深快步跟上,明知祝星禾很可能听不见但还是沉声安慰:“小禾,别怕,你安全了,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祝星禾听不见,也看不清,一切都是混沌的,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了水里,耳中是轰隆轰隆的水声,眼前是层层叠叠的水纹,他想浮出水面,但他的身躯是麻痹的,丝毫动弹不得,他只能不断地下沉、下沉…… 服务员拿来了塑料袋,李如深抱着祝星禾进了旁边的包房,他坐在沙发上,把祝星禾放在他腿上,然后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塑料袋,套在祝星禾头上,将袋口收紧。 “先生,需要帮您叫救护车吗?”服务员问。 “不用,你去忙吧,”李如深说,“等他没事了我们就会自行离开。” 服务员就转身走了,刚走到门口,听见低沉的男声说:“麻烦把灯关掉。” 小小的包房陷入了幽暗。 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镶嵌的一片方形玻璃照进来,但也只能照亮门口的一小片区域。 李如深和祝星禾隐匿在暗处,宛如一对鬼鬼祟祟的情人。李如深一只手揽着祝星禾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希望藉此给他些许安慰。 塑料袋随着祝星禾的一呼一吸发出窸窣的响声,响声越来越小,意味着他的呼吸趋于正常。 李如深把塑料袋取下来,扔在一边,嗓音温柔而沙哑:“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祝星禾声如蚊蚋,带着微弱的哭腔,“我要回酒店。” “好,”李如深立刻答应,“你在这里等我五分钟,我去处理点事情——” “别去,”祝星禾轻声打断他,还抬手揪住了他的袖子,“别丢下我一个人。” 李如深感觉自己的心也被他揪住了,略微有点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又酸又涩,又甜又苦,他想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滋味——在祝星禾还不知晓他的存在时,他就单方面地、无法自拔地迷恋上他,于是处心积虑地接近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像个阴-湿的变-态。 好想用-力地抱-紧他,好想激-烈地亲-吻他,但还不到时候。 “好,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其实没必要,李如深只是想趁机多抱祝星禾几分钟,稍稍缓解一下他的皮-肤-饥-渴-症,从相亲那晚起他就有了这个毛病。 祝星禾温顺地“嗯”了一声。 他像只猫似的窝在李如深异常温暖的怀抱里,他当然知道不应该这样,但他贪恋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安全感,于是纵容自己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短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祝星禾掏出手机,李如深垂眼看着屏幕,语调平静地问:“你那位高中同学?” “嗯。” “我帮你接。” 不等祝星禾答应,手机就被李如深拿走了,他点了接听,直接开口:“你好,我是小禾的朋友,时间太晚了,我先带他回酒店了,你们慢慢玩,顺便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就挂断了,随即擅自关机,免得对方再打过来。 李如深把手机塞回祝星禾的口袋。 沉默须臾,祝星禾问:“我身上没弄脏吧?” “没有,我接住你了。” “你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 “你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我跟着你到了洗手间,在外面等你。” 短暂地静了静,祝星禾缓声说:“李如深……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倒不担心那个男人会伤害他,毕竟那人还没醉到失去理智、肆意妄为的地步,只要逃离洗手间他基本就安全了。 他只是不想把路直和盛骄阳牵扯进来,他们俩都是正处于上升期的爱豆,绝对不能卷进负面新闻,娱乐圈是个巨大的舆论场,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炒得沸反盈天。 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或困扰。 祝星禾终于不再叫他“李先生”了,这让李如深倍感欣慰,刚想说话,喉咙突然痒得厉害,他急忙把头转到一边,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祝星禾担心地问:“你是不是病了?” 从刚才他就察觉了,李如深的体温高得不正常,声音也哑得厉害。 “我没……”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等他咳完了,祝星禾抬手覆上他的额头,好烫! 这人发着高烧,不在家好好休息,先是跑去酒店给他送东西,又大老远地跑来ktv找他,就不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吗?祝星禾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祝星禾说:“你得去医院,马上就去。” 他作势要从李如深腿上下来,李如深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勾着他的腿,不让他动弹。 李如深说:“我不去医院。” 他冲了十几次冷水澡,又在十六度的空调房里睡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折腾病了,怎么能去医院呢? “李如深!”祝星禾语带微嗔。 李如深又又又硬了,祝星禾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他的慾望,让他像个随时随地都在发-情的禽-兽,哪怕是在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青春期,他都不像现在这么容易冲-动。 “小禾,”李如深温柔地叫他的名字,“陪我回家好不好?” 又沉又哑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让祝星禾明知不应该却不忍心拒绝。 “家里有人照顾你吗?”他问。 “没有,”李如深说,“但是我想待在家里,我讨厌医院。” 这个二十七岁的成熟男人蓦然流露出一点脆弱的孩子气,祝星禾莫名被击中了,他决定铤而走险:“好,我陪你回家。” 第20章 凌晨两点的马路畅通无阻,一路风驰电掣,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前两天路过的那个小区。 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从负一楼进电梯,当电梯开始上行的那个瞬间,祝星禾险些尿裤子,他快憋不住了——离开ktv之前应该去趟厕所的,可他怕再遇到那个男的,也怕被路直他们撞见,所以就没去。 进了家门,不等祝星禾问,李如深就抬手一指:“卫生间在那儿。” 祝星禾踩着脚后跟脱掉运动鞋,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着急忙慌地进了卫生间。 两分钟后,祝星禾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李如深就站在门外,他怔了怔:“你……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李如深的嗓子哑得都快听不出本音了,他轻轻抬了抬下巴,“先把拖鞋穿上。” 祝星禾低头一看,门前的地垫上放着一双拖鞋,鞋底是他喜欢的绿色,鞋面是奶白色,鞋面上还有一双绿色的小耳朵。 这么可爱的款式,显然不是李如深会穿的,李如深脚上那双黑色的才符合他高冷的人设。而且这双鞋一看就是新买的,会是买给谁的呢?虽然李如深说他只交过一个女朋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只和一个人发生过亲密关系,毕竟“性-自-由”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观念,更何况李如深还在国外留过学,他会不会像美剧里演的那样,只要在派对上看对眼就能带回家滚床单? 刚把脚套进拖鞋里,就听李如深说:“除了我妹妹和我助理,没有外人进入过这个家。” 小心思被看透了……李如深是有火眼金睛吗? 祝星禾微微红了脸,后知后觉地局促起来——今天是他和李如深第三次见面,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李如深的私人领地,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和这个尚且陌生的男人独处,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 但是现在打退堂鼓已经太晚了,既来之则安之,他相信李如深是个有教养、有风度的绅士,不会对他怎么样。 停止胡思乱想,祝星禾问:“你家有体温计吗?” “应该有,”李如深不太确定,“我去找找。” “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去找。”祝星禾说,“你快去沙发上躺着,你要是晕倒了,我就只能叫救护车了。” 于是李如深就躺在了客厅的布艺沙发上,指挥祝星禾从边柜下层找到药箱,他抱着沉甸甸的药箱过来,坐在了沙发凳上。 祝星禾打开药箱的盖子,上中下三层自动展开,各种常备药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从下层拿出一个红外测温仪,开机,调到体温测量模式,将探头凑近李如深的额头,按下测量键,屏幕的背光立刻变成了红色。 “38度5,属于高烧了。”祝星禾面露忧色,“你真的不去医院吗?” “不去。”李如深回答得毫不迟疑。 祝星禾又不能强迫他,只能先让他吃药,以观后效。 起身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然后从药箱里找出一盒布洛芬,谨慎地看了看说明书,抠出两粒胶囊,递给李如深,李如深撑着沙发坐起来,吃完药又躺下了。 第20章 在偶像剧里,女主照顾生病的男主是感情升温的重要桥段,而女主们在这个时候通常都会做一件事,就是煮粥。 余口惜口蠹口珈q 虽然祝星禾并不想和李如深“升温”,但他还是问了句:“你想喝粥吗?” 李如深掀开眼帘,眼神不似平时那般幽邃,而是有些迷离地看着他:“你要给我煮吗?” 祝星禾点点头:“嗯。” 李如深说:“现在不想喝,明天再喝可以吗?” 祝星禾踟蹰起来。 任师姐帮他订了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不,已经是今天了——他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到达机场即可,时间还很充裕。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得在这里留宿了,总不能先回酒店过几个小时再回来,不够来回折腾的……而且他实在不放心也不忍心丢下李如深不管,生病已经够难受了,身边再没个人,就更难受了。 唉,来都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祝星禾刚要答应,李如深突然咳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停,整张脸都咳红了。 祝星禾把水递给他,等他喝完了才说:“等你睡醒了,我煮粥给你喝。” 李如深的嘴角轻轻翘起,但很快又拉下去,语气平平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要不……你回房间去睡吧?”祝星禾和颜悦色,柔声细语,像在哄一个小朋友,“捂着被子发发汗,或许会好得快些。” 李如深听话地坐起来,起身时顺势抓住祝星禾的手腕:“跟我来。” 他的掌心滚烫,祝星禾的皮肤微凉,相触的瞬间,祝星禾的心尖猛地颤了颤,平静的心湖里倏然荡起涟漪——这是李如深第三次牵他的手了,他一如前两次那样温驯,跟着李如深站起来,穿过客厅,进了主卧,幸好一进门李如深就松开了他的手,让他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了一点。 李如深拉开衣柜,拿出一套真丝睡衣和一条内裤,递给祝星禾:“都是新的,我没穿过。” 祝星禾伸手接了。虽然出门之前才洗过澡,但去了ktv那种不卫生的地方,又被那个喝醉酒的男人搂过,他确实有必要再洗一次澡。 李如深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又推着他去了客房。 客房挨着玄关,对面就是卫生间。 “床单被罩都是才换的,”李如深说,“你习惯睡低枕还是高枕?” “低枕。”学乐器的人通常颈椎都不太好,祝星禾也不例外,睡低枕会让颈椎更舒服。 李如深从衣柜里找出一只低枕,替换了床上的高枕,又带着祝星禾去了对面的卫生间,从壁挂上取下一套牙刷和漱口杯,告诉他是新的,又跟他说哪瓶是洗发水哪瓶是沐浴露。 祝星禾渐渐觉得不对劲。 拖鞋是新的,睡衣是新的,洗漱用品也是新的,就连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就好像李如深知道他今天会在这里过夜,所以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但这怎么可能呢,李如深又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一定是他多想了。 “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就去主卧找我,”李如深说,“我一时半会儿应该睡不着。” 祝星禾想了想:“我需要一个充电器。” 李如深说:“我这就去拿。” 李如深出去了,祝星禾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犹豫了下,还是把门反锁了。 他快速洗完澡,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只有对面的客房亮着灯,目光穿过昏暗的客厅,看到主卧敞着门,于是鸟悄地走进客房,关门,反锁。 祝星禾筋疲力尽地坐在床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充电器,还有一杯牛奶和一瓶水。 奇怪,李如深怎么知道他喜欢睡前喝杯牛奶? 祝星禾伸手拿起杯子,杯壁尚有余温,他莞尔一笑,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第21章 临睡前祝星禾还想着,睡两三个小时就起来,看看李如深烧退了没有,他怕吵到李如深,就没设闹钟。 他认床,而且只要心里惦记着什么事就很难睡得沉,谁成想这回一睡着就跟昏迷了似的,睡得不省人事。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房间里还黑着,他以为天还没亮,摸到手机看看时间,11:49,心想肯定是看错了,揉揉眼睛,定睛再看,11:50! 完蛋了!肯定赶不上飞机了! 祝星禾手忙脚乱地下床,穿上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门口,转动把手,门却没开,又使劲转了两下才想起来他把门反锁了。 开门的动静引来了李如深,当房门打开时,李如深刚好走到门口,含着一点笑意说:“你醒了。” 祝星禾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蓦地怔了怔。 李如深穿着宽松的白t和长裤,腰上系着一条围裙,洋溢着居家好男人的感觉;他的头发未经打理,顺毛的减龄效果十分明显,一下子就让他从高不可攀的霸道总裁变成了青春男大,因为年龄和身份所造成的距离感顿时消减了大半——这种寻常模样反而比他衣冠楚楚的样子更加迷人,人夫感和少年感兼具,仿佛触手可及。 但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候,祝星禾醒醒神,着急地问:“从这里到机场——不对,从这里到我住的酒店,再从酒店到机场需要多久?” 李如深的表情变得严肃:“你今天要坐飞机回西城?” 祝星禾用力点头:“下午两点的机票。” 李如深看了看那块价值几十万的手表,有条不紊地说:“现在马上十二点了,从这里到酒店大约半小时,从酒店到机场大约一小时,再加上你收拾行李的时间、路上堵车的时间、办理登机手续的时间,两个小时是绝对不够用的,你赶不上这趟飞机了。”顿了顿,李如深补充一句:“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要飞西城,否则我会早点叫醒你。” 祝星禾摆摆手:“跟你没关系,是我睡得太死了。” 他确实没跟李如深说过今天要返程,只和flow提过一嘴。 “你经常来星城出差,应该比较了解,”祝星禾边说边回房间拿手机,“我现在改签的话,今天还有合适的航班吗?” 李如深没急着回答,等祝星禾回到他面前,他才开口:“你一定要今天回去吗?” 祝星禾被问住了,他猜李如深应该还有话说,就没作声。 果然,李如深接着说:“你第一次来星城,只是走马观花地玩了半天就回去了,不觉得可惜吗?不如留在这里多玩两天,我可以给你当向导,也可以帮你拍照,就当作你昨晚照顾我的报答,等31号我们再一起回西城,也不耽误你开学,你觉得怎么样?” 祝星禾很惭愧,他昨晚睡得太死,根本没照顾李如深什么,反倒是李如深在ktv帮了他大忙,要报答也是他报答李如深才对。 他回西城也没什么事,确实不如留在这里多玩两天,李如深的拍照技术也非常诱人,可是……他昨天才跟flow说要离李如深远远的,今天就同意和李如深一起游玩,岂不是光速打脸? 李如深再次看了看表:“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如果你在五分钟之内改签,可以节省10%的手续费。小禾,多留两天吧,好吗?” 每当李如深用这种低柔的嗓音唤他“小禾”时,祝星禾就会心跳漏一拍,他看着李如深英俊的脸庞和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没时间犹豫了,他把心一横,点头答应:“好,那就改签31号下午两点的航班。” 李如深微微一笑:“那你尽快改签,然后就可以洗漱吃饭了,我煮了鸡蛋粥。” 祝星禾更愧疚了,说好今天他给李如深煮粥的,现在却变成了李如深给他煮粥,而且李如深还是病人。 他真该死啊。 虽然机票是任师姐订的,但改签他自己就可以在app上操作,他抢在12点之前完成,但还是支付了10%的手续费,要是过了12点就是20%的手续费了。 行程变了,应该第一时间向祝女士报备,祝星禾点开微信,发现聊天列表里只有路直给他发了几条信息,就觉得不太对劲。 按理说祝女士早就该给他打电话问他去机场了没有,可祝女士今天既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发过信息,这不是祝女士的作风。 难道是店里太忙了吗? 祝星禾打了语音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但响起的却是纪灵慧的声音。 纪灵慧说,她去room找祝女士一起吃午饭,但店里客人太多,祝女士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时间接电话。 祝星禾把他改变行程的原委说了,纪灵慧说她会转告祝女士,挂了电话之后给他转了五千块钱,让他随便花。 谢完纪灵慧,祝星禾查看路直发来的信息。 路直:[祝星禾,你跟谁走了?你现在是安全的吗?] 路直:[你在酒店吗?可以见个面吗?我有话跟你说。] 路直:[我走了,谢谢你昨晚陪我过生日。] 第一条是凌晨两点多发的,第二条是早上八点多发的,第三条则是半小时前发的。 第21章 祝星禾有些过意不去,他昨晚没跟路直说一声就提前走了,根本没帮路直好好庆祝生日,甚至连份礼物都没送,真是一塌糊涂。 祝星禾想了好一会儿,回复路直。 祝星禾:[不好意思,我刚睡醒,才看到你的信息。] 祝星禾:[昨晚我跟一个朋友走了,他生病了,我留下来照顾他,就没回酒店。] 祝星禾:[你方便留个地址给我吗?等回西城之后,我给你寄份生日礼物。] 祝星禾:[路直,再次祝你生日快乐/蛋糕/烟花] 发完他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一照镜子,祝星禾差点疯了。 天呐,他竟然顶着这个乱糟糟的鸡窝头和李如深说了那么久的话! 他的形象全毁了啊啊啊! 正准备洗头,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一声,祝星禾垂眼,看到了路直的名字和一句开头:[祝星禾,这是一封迟到三年的情书……] 第22章 祝星禾,这是一封迟到三年的情书。 我本来想在昨晚送你回酒店之后当面跟你说,但你一个人先走了,今天早上我也没能见到你,只好通过文字的形式发给你。 祝星禾,我喜欢过你,直到现在也很喜欢你。 高一开学那天,你从我的课桌旁走过,我看向你,你也看向我,你冲我轻轻一笑,从此你就住进了我心里。 班主任第一次点名的时候,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祝星禾。 起初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后来慢慢了解你,我才知道这个名字跟你有多相配,你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熠熠生辉,也像田野中的禾苗,看似脆弱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你是名列前茅的好学生,我是吊车尾的差生,成绩决定座位,所以我们总是离得很远,不能自然而然地产生交集,我猜你当时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只能隔着半个教室偷偷地观察你。 你是我见过的最文静的男孩子,你永远安安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从来没见过你和谁说笑打闹,你不是在学习就是在看课外书,你喜欢红楼梦和张爱玲,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我也试着去看过,可我一看文言文就犯困,至今还停留在开篇。 你从来不用教学楼的厕所,你会在大课间的时候下五楼,穿过篮球场和田径场,用看台旁边的厕所,再原路返回。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因为那些低级的男生会在你上厕所的时候用下流的目光窥视你,用肮脏的语言嘲笑你、羞辱你,甚至对你动手动脚。 我知道你一直在遭受霸凌,班级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大家不约而同地装聋作哑,包括老师们,因为霸凌你的那个人家里有钱,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连校长见到他都要赔着笑脸。 幸好还有纪松沉,他像个无所畏惧的英雄一样保护着你,他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吓退了那些霸凌者,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 我羡慕纪松沉能够成为你唯一的朋友,你只对他笑,你只和他勾肩搭背形影不离,你只会坐在他的电动车后座上,还会搂住他的腰。 纪松沉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羡慕的人,但我并不嫉妒,因为我没有资格。我没有在那些人欺负你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你,我甚至不敢走到你的座位旁边和你搭话,我不敢让人发现我的目光总是在你身上停留,我怕别人看出来我喜欢你,我怕别人说我是同性恋……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我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纪松沉好像什么都不怕,他不怕流言蜚语,也不怕那些异样的眼光,永远坚定地陪在你身边。同学们都说你们俩在谈恋爱,一开始我拒绝相信,可是看久了你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我也信以为真。我一边觉得只有纪松沉这样英勇无畏的男生才配得上你,一边又阴暗地幻想着你们在老师和家长的激烈反对下惨淡分手,然后我就可以趁虚而入。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我还是自虐般关注着你们,像个变态的偷窥狂。 我和你唯一一次产生交集,是在丁桥的生日聚会上。 那天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离你最近的一次,我的心一直在狂跳,偏偏还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就坐在我的旁边,只要我把腿稍微岔开一点就可以碰到你的腿,但是我不敢,我只是贪婪地汲取着你的气息,你的洗发水香气萦绕在我的记忆里,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那天我唱了周杰伦的《东风破》,是专门为你而唱的,副歌那几句歌词,简直就像是为我而写的。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后来我去参加选秀,在初舞台评级的时候也唱了这首歌,当时我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你,唱得前所未有的好,让我拿到了a等级,节目播出后也为我带来了超乎想象的人气。 如果没有这首歌,我的选秀之路不可能走得那么顺畅,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我由衷地感谢你,让我有一段那么刻骨铭心的初恋,虽然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昨天在演播厅和你偶遇,我既意外又惊喜。 时隔两年,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我也不是过去的我,但我的心还是会为你剧烈地跳动。 我厚着脸皮加了你的微信,厚着脸皮邀请你陪我过生日,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唐突,但我不得不做,因为我不知道下次遇见你会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下次遇见你的时候我还会不会为你怦然心动,我想趁着这份感情还在,把它说给你听,或许这样我就能释怀了吧。 我把这份隐秘的感情告诉你,并不是为了和你发生点什么,如今的我依旧不配得到你的喜欢。 我现在只是个还没站稳脚跟的小爱豆,离开粉丝的支持我什么都不是,这个时候谈恋爱无异于自毁前程。人不能既要又要,只要我还想吃这碗饭,就只能一直躲在柜子里,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内娱允许同性恋的存在,但绝对不能舞到明面上来。虽然那些腐女嗑我和盛骄阳的cp嗑得飞起,但如果她们发现我真的喜欢同性,十有八-九会脱粉回踩,把我踩进尘埃里。哪怕是在更加开放多元的欧美,演员一旦出柜,事业也会一落千丈,只能出演一些边缘角色。 只有当我取得一定成就,拥有了话语权,即使没有粉丝带给我的流量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资源,我才能结束伪装,做回真正的自己,我将为此不懈奋斗。 祝星禾,我写这封情书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个人曾经卑微又热烈地喜欢过你。 不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在我眼里都闪闪发光,你真的特别特别好,你不用为了迎合这个世界而做出改变,总有人会喜欢最真实的你,坚持做你自己就好。 be yourself,be different。 祝星禾,愿你永远美好而灿烂。 ——偷偷喜欢你的路直。 第23章 看到最后,祝星禾流下了眼泪。 不是因为有人在他最自卑的时候暗恋过他,而是那句“你不用为了迎合这个世界而做出改变,总有人会喜欢最真实的你,坚持做你自己就好”触动了他的心,他一直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坚持做自己”并不是随便喊喊口号那么简单,这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幸好他的家人都在支持和帮助他——祝女士为了让他自由生长,冒着生命危险才让庄承同意离婚,之后又抛下父母、朋友、工作,带着他远赴西城,一切从头来过;纪松沉为了让他摆脱校园霸凌,不知打了多少架、受了多少伤,不管对方家里多有钱有势都不放在眼里,而纪松沉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纪灵慧在背后给他撑腰,纪灵慧以法律为武器,不管纪松沉捅出多大的篓子她都能摆平——他何其有幸,能够拥有如此爱他护他的家人,如果没有他们,他的命运或许会像那个“玫瑰少年”一样,早早凋零。 正是想到这些,祝星禾才会潸然泪下。 祝星禾放下手机,先洗漱,洗漱完想换衣服,却发现昨晚挂在架子上的t恤和短裤不见了,开门出去,问李如深:“你看见我的衣服了吗?” “在洗衣机里。”李如深把碗放在餐桌上,“你先过来吃饭。” 祝星禾乖乖走过去,看着桌上卖相极佳的鸡蛋粥、烤吐司、煎培根和炒芦笋,不敢置信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李如深“嗯”了一声,说:“之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我经常自己做饭,但也只会做些简单的,太复杂的不会。” 祝星禾笑着说:“已经很厉害了。” 他还以为李如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呢。 餐桌挨着落地窗,窗外就是绝美江景。 两个人相对而坐,金色阳光笼罩着他们,但一点都不觉得热,因为空调开得很足,就像坐在冬日暖阳里,晒得人懒洋洋的。 第22章 祝星禾先尝了鸡蛋粥,粥里还放了菜末和虾仁,软糯鲜香,真的很好喝,又尝了培根和芦笋,味道都不错,没有翻车的。 虽然很饿,但祝星禾吃相斯文,边吃边问:“你退烧了吗?” 李如深说:“半小时前刚量过,37度7,转低烧了。” 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哑,但不像昨天那么嘶哑,听起来就好多了。祝星禾不好意思看他,低眉顺眼地说:“等吃完饭再吃两粒布洛芬,应该就会好了。”想起来他是来星城出差的,又问:“你今天有工作吗?” “工作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都是自由时间。” “那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再出去玩。” “那你呢?”李如深看着他,“你想出去玩,还是留在这里陪我?” “……”丢下病人出去玩显得他很没良心,但他也绝对不想留在这里,他们两个又不熟,李如深又是那种话特别少的人,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们待在一起会有多尴尬,简直是i人地狱。 “我……我要回酒店。”祝星禾跳出李如深提供的两个选项,“我的vlog还没剪完。” 虽然李如深不想放他走,但也知道不能把他逼得太紧,应该张弛有度,于是说:“好,吃完饭我送你。” “不用了,”祝星禾忙说,“我想去坐公交,还可以顺便浏览城市风光。” 李如深顿了顿,低低地应了声“好”,祝星禾从中听出一点失落,抬眼看过去,又匆匆垂下眼帘,因为李如深英俊得让他不敢多看,所谓“神颜”不外如此了。 静了一会儿,李如深问:“你有哮喘吗?” “不是哮喘,”祝星禾说,“是呼吸过度,又叫呼吸性碱中毒,只有极度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才会发作。” 李如深又问:“发作的频繁吗?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引起的?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祝星禾刻意忽略了后面两个问题,只回答第一个:“不频繁的,上次发作还是一年前,而且通常不会像昨晚那么严重,我自己就能调节过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李如深也就不再问了,打算咨询专业人士。 祝星禾瞄他一眼,问:“你怎么不问我昨晚在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 李如深淡声道:“我不想知道。” 祝星禾的大脑把这个回答自动转换成了“我不关心”,虽然这很正常,但他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李如深紧接着道:“如果我知道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做出一些违法乱纪的事。” 祝星禾怔了几秒才领会这句话的意思,顿时心花怒放,他怕李如深发现,使劲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去。 李如深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无声地笑了笑。 吃完饭,祝星禾要洗碗,李如深说待会儿会有阿姨来洗,他也就没坚持。 “我的衣服洗好了吗?” “还在洗,你先穿我的衣服。” 李如深回卧室找了一件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交给祝星禾,祝星禾拿着去了客房,展开t恤一看,正面的印花是一只玩毛线球的猫,这么可爱的风格,实在不像李如深会穿的衣服。 “我走啦。”换好衣服,祝星禾向李如深告辞,“你别忘了吃药,如果再烧起来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好。”李如深把他送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关上,又看着楼层数字从“25”到“1”,才回到家里。 进了客房,把门一关,房间里霎时一片昏暗,窗帘的遮光效果实在太好。 李如深脱鞋上床,侧身躺着,把脸埋进枕头里,深呼吸,都是熟悉的味道,因为祝星禾用的是他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祝星禾穿过的睡衣就在床边放着,李如深伸手拿过来,捧到鼻端闻了闻,明显沾-染着祝星禾的体-息。 他把睡衣盖在脸上,一只手伸进了褲子里…… 第24章 从小区出来,祝星禾原本是想回酒店的,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着走着,想到丰盈西街就在附近,不禁犹豫起来——上次过来吃了顿饭就走了,怪可惜的,不如趁着今天去逛一逛,反正vlog也不急着剪。 打定主意后,他在高德地图里更改了目的地,跟着导航往丰盈西街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工作日的下午,人没那么多,有几个女孩子在跟阮郁的海报墙合照,但用不着排队了。 祝星禾拐进了街口的一家咖啡店,看到菜单上有李如深给他买过的开心果抹茶,就点了一杯,扫码付账之后去靠窗的位置坐等,忽然想到还没回复路直的“情书”,就点开了微信。 其实也没什么好回复的,那些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他和路直大概也不会再有交集,于是非常简短且客套地回了一句:[祝你早日实现理想,fighting!] 退回主界面,又从置顶聊天里点了下纪松沉的头像,纪松沉在他吃饭的时候给他发了两条微信。 纪松沉:[星城到底有谁在啊?都把你勾得乐不思蜀了。] 纪松沉:[出去玩儿不带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祝星禾:[……] 祝星禾:[我叫你了,是你自己不来!] 纪松沉:[我那不是还没睡醒吗,你就不能多叫两次吗?] 祝星禾:[/敲打/敲打/敲打/敲打/敲打] 纪松沉:[听说你在星城偶遇了相亲男,有没有发生什么故事?] 祝星禾:[没有,只是一起吃了顿饭而已。] 纪松沉对他的保护欲太强了,如果让纪松沉知道他昨天经历了什么,说不定会立刻打飞的来星城找他,所以他撒了谎。 纪松沉:[老男人段位高,想玩你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你最好离他远点,别给他可乘之机。] 祝星禾:[人家才27,怎么就老男人了?] 祝星禾:[而且他只谈过两段恋爱,不是那种很乱的人。] 纪松沉:[他说什么你都信?] 纪松沉:[还没怎么着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是吧?] 祝星禾:[……] 正是因为纪松沉对他的保护欲过于旺盛,才导致他直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虽然娘娘腔在gay圈不受待见,但颜值可以弥补一切不足,不论是在现实里还是网络上他都不乏追求者,只是那些追求者都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纪松沉pass掉了。 他的好闺蜜梁姵琪曾经辣评:“你把纪松沉当哥哥,纪松沉却想给你当爹,他就像个唯恐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的老父亲,为你操碎了心。” 纪松沉:[你最近又是相亲又是跟我要小-黄-片,你是不是……进入发-情-期了?] 纪松沉:[现在也不是春天啊。] 祝星禾:[我不是!我没有!] 祝星禾:[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性慾那么强/翻白眼] 纪松沉:[运动员荷尔蒙分泌旺盛,普遍性慾都很强,比如那谁、那谁跟那谁,我又不是特例。] 纪松沉:[我想跟你说的是,别急着破-处。] 纪松沉:[只有欧美那边才有virgin shaming,在咱们这儿,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像我这种烂黄瓜才是应该被歧视的,我是长在双洁党雷点上的男人。] 祝星禾:[你好像很骄傲的样子……] 纪松沉:[那倒没有/害羞] 祝星禾:[打你的游戏去吧,别跟我这儿胡说八道了。] 纪松沉:[你31号下午回来是吧?] 祝星禾:[嗯。] 纪松沉:[飞机几点落地?] 祝星禾:[五点多。] 祝星禾:[你要来接我吗?] 纪松沉:[你直接从机场去学校那边的家吧,省得来回折腾了,我会帮你把东西收拾好带过去。] 祝星禾:[/ok] 祝星禾:[别忘了把我的小摩托骑过去。] 纪松沉:[知道了,玩你的吧。] 祝星禾:[比心.jpg] 聊天到此为止,祝星禾又从微信转到微博,浏览了@阮郁后援会official 的主页,9月3号品牌活动的门票获取方式还没公布,他就把微博关了——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手机和一张房卡,手机要没电了就啥都干不成了,必须节约用电。 等饮料做好,祝星禾从咖啡店出来,开始一家店接一家店地逛起来。 flow说得没错,这里的小店特别好逛,尤其是几家文创店和杂货店,一进去就出不来,看这个也喜欢看那个也想买,花钱如流水。 两个小时后,祝星禾拎着大包小包坐上了网约车。 回到酒店先洗澡,洗到一半,放在外面充电的手机开始响,响第一遍、第二遍的时候他没理,直到响第三遍他才裹着浴巾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是纪松沉,心猛地一沉,第一反应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否则纪松沉不会夺命连环call。 他点了接听,还没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见纪松沉在那边扯着嗓子喊:“你上热搜了!” “……”祝星禾愣了两秒,“啊?” “你和路直被狗仔偷拍了,狗仔把你当成了女生,现在‘路直恋情曝光’高居热搜第一,你的微博和抖音都被扒出来了。”纪松沉顿了顿,又说:“你暂时先别刷微博和抖音了,最好直接卸载了,那些粉丝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骂得挺难听的。” 第23章 祝星禾混过粉圈,粉丝在爱豆被爆恋情的时候会有哪些操作他再清楚不过,他满不在乎地说:“喔喔,知道了,我正洗澡呢,等我洗完澡再说。” “你怎么没跟我说……”纪松沉还没说完祝星禾就把电话挂了,又给手机调了静音,返回卫生间继续洗澡。 不多时,祝星禾光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换上睡衣,今天不打算再出门了。 查看手机,有两通未接来电,来自路直,还有两条未读消息,也来自路直。 路直:[对不起,连累你一起上了热搜,我的工作室和心电音节目组已经联合辟谣了,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路直:[肯定会有不理智的粉丝去你的账号底下留言,如果他们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祝星禾问:[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路直很快回复:[你什么都不用做。] 祝星禾:[好的。] 路直:[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祝星禾:[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祝星禾是真的不在意,他已经过了会被那些恶评刺伤的阶段。 去年抖音粉丝刚开始暴涨的时候,他很不理解,明明他没招谁也没惹谁,为什么那些人要发评论和私信辱骂他,后来他想通了,那些人既不对人也不对事,他们单纯就是为了释放恶意,他们以伤害别人为乐,别人越痛苦他们就越快乐,他们是一群“生活中唯唯诺诺,网络上重拳出击”的loser,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简直是浪费生命,删评拉黑就完事了。 祝星禾点开抖音,在最新发布那条视频的评论区逛了逛,果然出现了很多不和谐的评论。 [死娘炮,离我家路直远点,别来沾边!] [不男不女的玩意儿,恶心死了/吐/吐/吐] [硅胶脸,一看就是照着某个女明星整的。] [就这货色还有五十几万粉丝呢?求求你们吃点好的吧。] [呔,人妖!吃俺老孙一棒!] …… 太多了,根本删不完,祝星禾懒得理会,点开消息列表,发现flow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flow:[图片] flow:[图片] flow:[看到你上热搜了。] flow:[图片] 图一是一只脸颊鼓鼓的花栗鼠,它站在挂满浆果的树枝上,两只前爪捧着一颗红丢丢的果子。 图二还是那只花栗鼠,它被浆果酸到流口水,和人类吃柠檬的表情一毛一样,超级可爱。 图三是祝星禾和路直从酒店出来的高清照片,狗仔把祝星禾的脸拍得清清楚楚,自然垂落的刘海快要遮住眼睛,真的很像一个留着妹妹头的小女孩,狗仔会认错也情有可原。 祝星禾把flow丢过来的“鹅卵石”收藏好,然后回复他。 小禾不是花:[是个乌龙,已经辟谣了。] flow:[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回西城的飞机上吗?] 小禾不是花:[我还在星城,打算31号再回去。] flow:[不是说自己玩儿没意思,怎么又改主意了?] 小禾不是花:[我听了你的建议,决定让那个相亲对象陪我,反正就两天,我相信我能守住我的心,绝不沦陷/达咩] flow:[他对你的吸引力有这么强吗?] 小禾不是花:[刚知道他抽烟的时候,我对他祛魅了一段时间,可是等我在星城再次见到他,他还是会让我小鹿乱撞,我都不好意思直视他。] 小禾不是花:[只要他不当着我的面抽烟,他就是我的梦中情攻,明知道跟他没可能但我还是会忍不住被他吸引,我也很无奈啊/躺平] flow:[梦中情攻?] flow:[哦,懂了,他是你的理想型。] flow:[可是你还不了解他的性格,你就不怕他是个徒有其表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小禾不是花:[他不是。] 小禾不是花:[因为过去的一些经历,我很擅长分辨善意和恶意,除非那个人特别善于伪装。] 小禾不是花:[虽然他性格偏冷,但我能从微小的细节中感觉到他其实是个外硬内软的人。] flow:[比如说?] 打字的话要打好长一段,祝星禾清清嗓子,录了一段语音发过去:“相亲那天晚上我被一只流浪猫抓伤了,他带我去买药,小心翼翼地给我擦药,生怕弄-疼-我。第二天在星城偶遇,他发现我没有换药,就买了药送到酒店,擦药的时候还对着伤口轻轻吹气,那一刻我狠狠地心动了,从小到大只有我妈妈对我这么做过。还有……” flow:[还有什么?] 小禾不是花:[没什么,反正他虽然不是我期望中的暖男,但包裹在高冷外表下的小温柔也很打动人。] flow:[所以你喜欢暖男?] 小禾不是花:[嗯嗯。] 小禾不是花:[我喜欢对所有人都很好的“中央空调”,而不是只暖我一个,对其他人却很坏的那种人。] flow:[我以为“中央空调”是个贬义词。] 小禾不是花:[在我这儿是褒义词。] flow:[如果你的男朋友对别人和对你一样好,你不会吃醋吗?] 小禾不是花:[不会。] 小禾不是花:[因为我知道,他的喜欢和爱只给我一个人呀。] flow:[你就不担心他爱上别人?] 小禾不是花:[不担心。] 小禾不是花:[担心也没用啊。] 小禾不是花:[《花束般的恋爱》里说:相遇总是伴随着别离,恋爱就像派对,总有一天会结束。] 小禾不是花:[据说爱情的保质期只有18到30个月,要求一个人一辈子不变心本来就是反人性和不切实际的,爱的时候拼尽全力去爱,不爱的时候果断放手,用道德和责任去绑住一个人毫无意义,那样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 flow:[没想到你的想法这么成熟,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小禾不是花:[哈哈哈!] 小禾不是花:[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我现在只是个还没开始初恋的小菜鸟,谁知道当我亲身经历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呢。] flow:[我有预感,你的初恋就快来临了。] 小禾不是花:[借你吉言/憨笑] flow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可祝星禾拿不准,flow指的是自己还是李如深,抑或是正挂在热搜上的“绯闻男友”路直? 虽然他对flow和李如深都已经表明过态度,但还是莫名地有种脚踏两条船的心虚感。 flow突然没动静了,祝星禾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flow又出现了。 flow:[既然已经辟谣了,为什么那些粉丝还在骂你?] 小禾不是花:[因为网络暴力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小禾不是花:[随他们去吧,我不看就是了,你也别看。] flow:[投诉恶评的话平台多久会处理?] 小禾不是花:[好像是七个工作日吧。] 小禾不是花:[你别管了,没必要浪费眼神,等热度过去他们自然就消失了。] 小禾不是花:[我这几天不上抖音了,我们要不要加一下微信?] flow:[好。] flow:[我的微信号:onlytheriverflow1216] 祝星禾复制了微信号,切到微信,添加好友,对方几乎立刻就通过了好友验证。 flow的微信昵称是leo,应该是他的英文名,祝星禾就用这个当开场白。 祝星禾:[leo是你的英文名吗?] leo:[对。] leo:[你的英文名是什么?] 祝星禾:[我没取过英文名,但我闺蜜偶尔会叫我乔治。] leo:[为什么?] 祝星禾:[我闺蜜叫梁姵琪,和《小猪佩奇》里那只粉红小猪同音不同字,她是“佩奇”,那我就是佩奇的弟弟乔治。] leo:[很可爱。] 看惯了flow,看leo就不太顺眼,祝星禾进入设置页面,把备注改成flow,顿时舒服多了。 flow:[我待会儿要发一条抖音,你一定要看。] 祝星禾:[好,我会帮你点赞。] 祝星禾有些意外,他和flow互关了这么久,flow只发过两条短视频,一条是新疆阿勒泰的美景,另一条是裸着上身抱着小猫的美色,祝星禾用了很久的那张聊天背景就是从这条擦边视频截取的。 起身去喝口水的功夫,手机响起提示音,祝星禾急忙走回去,拿起手机,屏幕显示: flowinthedeep[你的关注] 发了视频:泪是最小的河,爱是最坚固的桥。 祝星禾即刻有了预感,一边想着不会吧不会吧,一边满心期待地点进去。 视频中的男人坐在镜头前,依旧没有露脸,怀里抱着一把吉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廖廖几个音节过后,歌声响了起来: “无心过问你的心里我的吻, 厌倦我的亏欠代替你所爱的人, 这个时候我心落花一样飘落下来, 顿时我的视线失去了色彩。” 是非常性感又迷人的男低音,开口第一句就击中了祝星禾的心,他对唱歌好听的人真的没有抵抗力。 第24章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整个人都沉浸在悦耳的歌声里,三分钟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没听够,再听一遍,进度条过半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男人身后的桌子上有样东西眼熟得很,将视频局部放大,可以清楚地看到绿色包装上的“nicorette”字样——这是一款戒烟糖,当初纪松沉戒烟的时候,吃的就是这个! flow在戒烟吗? 是为了他吗? 此时此刻,祝星禾没办法不自作多情,他的心因为这个猜测而澎湃不已。 他回到微信,快速打字,不假思索地发送。 祝星禾:[等我回到西城,我们见个面吧?] flow秒回:[好。] - 引自伍佰《泪桥》 第25章 一想到即将和flow面基,祝星禾就归心似箭起来,但他已经和李如深约好了,实在没法反悔。 想到李如深,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是时候慰问一下了。 他给李如深发微信:[你还好吗?有没有再发烧?] 李如深回得很快:[没有,已经恢复正常体温了。] 祝星禾:[那就好。] 李如深:[在做什么?] 祝星禾:[在待着。] 李如深:[无聊吗?] 祝星禾:[不会。] 祝星禾:[我喜欢独处,很放松,很自在。] 李如深:[我以前也喜欢独处,但现在会觉得有点寂寞,更想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这话祝星禾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觉得李如深说的“喜欢的人”,也许可能大概指的就是他——不是他想自作多情,实在是李如深说的话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该死,那种脚踏两条船的感觉又冒出来了,让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和李如深聊天,因为他的心已经开始偏向flow了,单是愿意为他戒烟这一点,就足以让flow压李如深一头。虽然他现在连flow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但他知道flow有动听的歌喉,还有美好的肉-体——梁姵琪说,那些拍视频只秀身材却不敢露脸的男的,十有八-九都是去头可食的虾系男,但他觉得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他有预感flow是个帅哥。 祝星禾:[你没事就好,那我们明天见。] 李如深:[好,明天早上九点,我去酒店接你。] 祝星禾:[/ok] 用零食当晚餐,然后坐在电脑前忙到十点多,终于把vlog剪好了。 他原本想着这两天不上微博和抖音了,躲躲清净,可转念又想,那些骂不能白挨,不如就蹭一蹭路直的热度,给他的vlog增加点儿播放量。 他把视频导入手机,先发到微博,再发到抖音,发完之后随手点开上条视频的评论区,想看看那些人有没有骂出什么新花样,然而没想到的是,评论区恢复了之前和谐友爱的氛围,那些嘴臭的评论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往下翻了半天,一条漏网之鱼都没看到。 又切到微博,评论区同样一片祥和。 他很难不想到flow,因为flow问过他投诉恶评的事,可就算flow真的投诉了,平台也不可能处理得这么迅速且彻底。 看看时间,22:47,flow应该还没睡吧? 祝星禾习惯性地点开抖音,旋即想到他和flow已经是微信好友了,于是又转到微信,试探性地发了一条:[你睡了吗?] 只等了一小会儿就收到回复:[还没。] 祝星禾没有直奔主题,先扯扯闲篇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flow:[在加班。] 祝星禾:[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 flow:[已经忙完了。] 祝星禾:[喔。] 祝星禾:[可以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flow:[我是建筑设计师。] 祝星禾忽然想起来,他只知道李如深家里很有钱,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霸道总裁”只是一种戏谑的称谓,却并非职业。 哎呀,他怎么总是在和李如深聊天的时候想起flow、在和flow聊天的时候想起李如深呢? 不行,不能这样三心二意。 祝星禾:[我最近在追的一部韩剧男主就是建筑设计师。] 祝星禾:[是个很有意义的职业。] flow:[你明天不是要出去玩,怎么还不睡?] 祝星禾:[我发现微博和抖音上的恶评全都消失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flow:[我交给法务处理,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也不清楚。] 虽然祝星禾嘴上说着不在乎、不用理,但任谁被无端辱骂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只是不想被那些不好的声音坏了心情,所以只能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可flow却替他撕烂了那些人的嘴。 这种被在乎、被保护的感觉,真的很令人心动,如果现在flow就在他面前,他很可能会像只鸟儿一样扑进他怀里,还会掉几滴眼泪,他在被感动的时候特别容易哭。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一边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一边打字。 祝星禾:[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flow:[有必要。] flow:[那些人不能纵容,越纵容他们越猖獗。] 祝星禾:[我明白,我只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那些人身上,他们不值得。] flow:[你不用管,我来做。] 祝星禾:[太麻烦你了……] flow:[不麻烦,只是一句话的事。] 祝星禾心想,flow比李如深更像个霸道总裁。 既然他使得动法务,想来他任职的是个大公司,而且在公司里地位不低,因为只有大公司才有需求和能力设立法务部门,小公司只能通过外聘律师或法律顾问来处理相关事务——纪灵慧就是顶级商务律师,祝星禾耳濡目染,对这方面多少有些了解。 祝星禾:[我欠你好大一个人情,该怎么报答你?] flow:[不用报答。] flow:[你没要求我做任何事,是我自己想做。] 祝星禾:[谢谢你呀。] 祝星禾:[等见面那天,我请你吃饭。] flow:[好。] 祝星禾:[认识这么久,我们还没互通姓名呢。] 祝星禾:[我叫祝星禾,你呢?] flow:[等见面那天你就知道了。] 祝星禾:[emmm……你该不会是那种一说名字我就知道你是谁的名人吧?] flow:[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 祝星禾才不信。 哪个普通人会在看直播的时候随随便便就打赏几千块? 既然他不想说祝星禾也就不问了,留个悬念也好。 祝星禾:[好吧。] 祝星禾:[我要睡了。] flow:[晚安。] 祝星禾:[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和flow聊天之前他还有些犯困,和flow聊完他反而精神了。 打开抖音,播放flow弹唱《泪桥》的视频,设置成“听抖音”模式,又点了循环播放,就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用一根星黛露发带把刘海弄上去,洗脸刷牙,完事后敷一张面膜,靠在床头听歌。 单曲循环了这么多遍,他忽然觉得flow的歌声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却又想不起来,或许是和哪个歌手的声音相似吧。 祝星禾是听着《泪桥》入睡的,他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醒来后只记得最后一个——他和flow在梦里面基,flow长着他最近在追那部韩剧男主的脸,白皮肤,单眼皮,高鼻梁,笑起来特别温柔,就是他期望的暖男的样子。他们聊得很开心,结束后flow开车送他回家,到了家门口,下了车,flow的脸倏地从韩剧男主变成了李如深,面无表情地质问他:“你到底喜欢他还是喜欢我?”他正纠结该怎么回答,纪松沉突然冒出来,挡在他前面说:“有我在,谁都别想碰祝星禾一根手指头!” 然后祝星禾就醒了。他回想着梦里的情景,兀自笑了笑。不管在现实里还是梦里,纪松沉都是他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看看手机,还不到八点,他和李如深约的九点,时间还很充裕。 简单地冲个澡,吹头发,化妆,换衣服——昨天在丰盈西街新买的一件果绿色小背心搭一条杏色山本裤,不露腰也不露腿,在李如深面前他要穿得保守一点。 最后再戴上昨天买的彩色滴油花朵项链和绿孔雀石手链,为今天略显朴素的穿搭增添一点色彩。 李如深提前十分钟打来电话:“我到了。” 祝星禾说:“我收拾好了,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背上他的雨蛙包包就出门了,包包的颜色和他今天穿的上衣特别搭。 李如深看着祝星禾从酒店走出来,猛地眼前一亮。 祝星禾一米七几的个头,在男生中算矮的,但他穿衣打扮偏女性化,再加上骨架又纤细,就显得十分高挑,活脱脱就是衣架子,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当然,时尚的完成还是靠脸,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就算披个床单也是小仙男。 李如深非常绅士地打开副驾的车门,抬起一只手挡在门框处,等祝星禾坐上副驾,他又体贴地帮忙系安全带,几乎把祝星禾整个笼罩在怀中。 第25章 祝星禾瑟缩在座位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和李如深发生肢体接触。他一边心跳怦怦,一边默默地碎碎念:hold住,千万不要心动,这只是他散发魅力的手段罢了。 “昨晚睡得好吗?”李如深低声问,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近在咫尺的红唇上,犹如水洗过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和光泽,让他很想凑上去咬一口。 他们离得这样近,近到祝星禾可以闻到他呼吸时溢出来的薄荷味儿,近到祝星禾怀疑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祝星禾瞄他一眼,旋即又将眼帘垂下,轻不可闻地说:“挺、挺好的,你呢?” “我也睡得很好。”李如深的话音里带着些许笑意,让他的声音变得愈发惑人。 祝星禾心想,如果他是天选受音的话,那李如深就是天选攻音,而且还带着点渣苏感,去配渣攻绝对适合。 系好了安全带,李如深退出门外,关上了车门。 祝星禾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刚见面他就险些没顶住,一想到要和李如深相处两天,他就忍不住发愁,这个考验实在太严峻了。 李如深坐上驾驶席,驱车上路。 “要听歌吗?”他问。 “要。” “用你的手机放吧,听你喜欢的歌。” 祝星禾就连上了车载蓝牙,打开网易云,播放他的歌单,随机到的第一首是首粤语老歌。 李如深听了开头几句,准确地说出歌手和歌名:“杨千嬅的《可惜我是水瓶座》。” “对。” “你是水瓶座吗?” “我是巨蟹座,你呢?”祝星禾问完就有点后悔,因为第一次见面李如深就说过他不喜欢给自己贴标签,星座显然也是一种标签,而且是一种过时的、带着很多刻板印象的标签。 “我是射手座。”李如深说,“这两个星座相配吗?” “不知道欸,我查查。”祝星禾在手机浏览器里输入问题,然后把搜索结果念给他听:“匹配度40%,两情相悦两颗星,天长地久两颗星,未来渺茫的一对。” 李如深听完,不以为然地说:“我从来不信星座。” 祝星禾:“……”不信你还问! 静了几秒,祝星禾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李如深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过了五六首歌的时间,李如深靠边停车,祝星禾往外看看,眼里全是陌生,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下了车,李如深说:“还要往前走一段,前面不好停车。” 祝星禾就乖乖跟着他往前走,没走多远,他拉了李如深一下,李如深停住脚步,表情有些茫然:“怎么了?” 祝星禾指着面前的井盖说:“不能踩井盖,会倒霉。” 李如深微微一笑:“这是迷信。” 祝星禾故意用老家口音说:“我们闽南人就是很迷信啊,怎样?” 李如深笑而不语,无比自然地牵住祝星禾的手,绕过了那个井盖。 祝星禾想把手抽出来,又不好意思,只好任他牵着。 几分钟后,看到眼熟的招牌,祝星禾不解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ktv这个时间应该不营业吧?” 李如深还是不直说:“进去你就知道了。” 祝星禾满腹疑惑地跟着他进了ktv,刚到前厅,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径直朝他们走来,男人的面相很凶,体格又庞大,祝星禾不由自主地往李如深身后躲了躲。 却没想到,男人在一米开外停住,先是冲他们九十度鞠躬,而后大声说:“对不起!” 祝星禾怔了几秒,蓦然懂了,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男人,就是前天晚上在这家ktv的洗手间里冒犯他的那个男人。 李如深虽然没有问过他发生了什么,却想方设法找到了这个男人,让这个男人向他赔礼道歉。 李如深是怎么做到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如深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他。 祝星禾不合时宜地想到了flow,flow和李如深的行事风格实在太像了。 他昨晚才被flow打动,今早又被李如深打动。 怎么办……他越来越像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了。 第26章 那天晚上他之所以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追根究底还是他自己的心理问题,那个男人不过是说了几句污言秽语,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口头道个歉也就够了。 男人始终弯着腰,好像不求得他的原谅就永远不会直起身来,但祝星禾心里清楚,他并不是真心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被逼无奈才会如此低声下气,他只是在表演。 祝星禾没有接受男人的道歉,他轻轻抓住李如深的手臂,小声说:“我们走吧。” 李如深温柔地应了声“好”,不再给那个男人眼神,就这样牵着祝星禾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到车上,祝星禾问:“你是怎么找到那个人的?” 李如深慢条斯理地说:“ktv有监控,有消费记录,想找到一个人不是难事。” 祝星禾又问:“找到他之后呢?” 李如深说:“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就能让他屈服。”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祝星禾知道绝没这么简单,要是换作一个没钱没势的普通人,要想查看ktv的监控和消费记录,就必须求助公-权-力,单凭自己是绝对办不到的。 对有钱人来说,人生易如反掌。 祝星禾有感而发:“我以后也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李如深看着他,在心里说: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也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爱。 祝星禾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李如深这回没卖关子,直接告诉他:“沩港古镇。” 祝星禾愣了一下,正好落在李如深眼里,他问:“怎么,不喜欢?” 祝星禾摇了摇头:“我特别喜欢去古镇、古城之类的地方。” 李如深轻笑着说:“你是学古典音乐的,相比城市里司空见惯的景色,我猜你会更喜欢有古风古韵的地方。” 祝星禾说:“你猜得很对,那些有名的古城镇我都想去看看,比如乌镇、西塘古镇、凤凰古城、丽江古城,可惜一直没时间。” 李如深看着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一个一个地带你去,然后给你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这谁能不心动?! 反正祝星禾的心已经动如脱兔了。 他心里的天平止不住地朝李如深那边倾斜,他急忙给flow加码:flow愿意为他戒烟,但李如深没有。 脑海中有个微弱的声音提出质疑:可是你没跟李如深说过你讨厌抽烟的男人,他根本毫不知情,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 另一个声音反驳:现在告诉他也晚了,你已经和flow约好要面基了,不要再左右摇摆了。 祝星禾没接李如深的话,转而问:“这个沩港古镇远吗?” “不远,”李如深发动车子,“大概四十分钟车程。” “我先看看那里有什么好玩的。”祝星禾点开了小红书,搜索“沩港古镇”,边看帖子边和李如深分享,“有个蓝染艺术馆,是非遗工艺,可以买些丝巾和手提包当伴手礼,带回去送给妈妈……有一座观音寺,寺里有精美的木雕和壁画,必须得去看看……哇,晚上还有烟花秀呢。” 看到烟花秀,祝星禾就想到了闺蜜梁姵琪。 每年夏天的七八月份,日本的很多地方都会举办花火大会,所以一放暑假梁姵琪就带着男朋友邱一弦飞去日本了,一边到处旅游,一边参加花火大会,每天在朋友圈分享各种美食、美景、自拍,十八宫格都不够用。 开学在即,梁姵琪前些天已经回国,明天就会从老家鹿城飞到西城来,他们就能见面了。 正想着,就收到了梁姵琪发来的微信。 是条语音,祝星禾忘了他的手机连着蓝牙,他点了下语音条,然后梁姵琪黏黏糊糊的声音就弥漫了整个车厢:“老婆,我今天下午就返校了,你要不要来找我,我好想你呀~” 祝星禾无比尴尬地和李如深对视一眼,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是我闺蜜,我跟她是纯友谊,她有男朋友的,她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总说她男朋友是她大老婆,我是她小老婆,就是叫着好玩,没别的意思。” 李如深没有误会,但祝星禾稍显急切的解释令他心情愉悦,唇边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说:“不用在意我,你们聊吧。” “好……”祝星禾顿了顿,“我把蓝牙关了,用你的手机放歌吧。” 很快,车厢里响起了一首英文歌,是盆栽哥唱的《blinding lights》,特别适合开车的时候听的一首歌。 祝星禾:[别发语音,打字说。] 梁姵琪:[?] 祝星禾:[旁边有人。] 梁姵琪:[who?] 祝星禾:[你不认识。] 梁姵琪:[有猫腻。] 祝星禾:[不是说明天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第26章 梁姵琪:[跟我妈吵架了。] 梁姵琪:[我就不能在家待超过三天,否则准吵架。] 梁姵琪:[我跟我妈上辈子肯定是仇人。] 梁姵琪:[好羡慕你有个那么好的妈。] 梁姵琪:[你跟你妈吵过架吗?] 祝星禾:[没有。] 祝星禾:[因为我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宝宝/害羞] 梁姵琪:[我才不要做好宝宝,我要做坏女孩。] 梁姵琪:[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 祝星禾:[我支持你。] 梁姵琪:[你真的不能来找我吗?/委屈] 梁姵琪:[我攒了一万句话想和你说。] 祝星禾:[我现在在星城,明天才能回去。] 梁姵琪:[去星城干嘛?] 祝星禾:[来替我师姐录个节目,顺便玩两天。] 梁姵琪:[好吧。] 祝星禾:[让邱一弦陪你呗。] 梁姵琪:[跟他朝夕相处了快俩月,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祝星禾:[不会又要分手吧?] 梁姵琪:[不分。] 梁姵琪:[我还没睡够他呢。] 梁姵琪:[他是我历任男友中硬件和技术最好的一个,最关键的一点是超有服务精神。] 祝星禾:[服务精神?] 梁姵琪:[他超会舔。] 梁姵琪:[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爽。] 祝星禾:[……] 梁姵琪:[你也别守身如玉了。] 梁姵琪:[快找个男人吧。] 梁姵琪:[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祝星禾最好的两个朋友都是“性-自-由”的忠实拥趸,纪松沉是海王,梁姵琪是海后,只有他是个身心双洁的小-处-男,一谈到性-话-题就容易害羞。 梁姵琪是个话痨,一聊起来就停不下来,祝星禾也乐于陪聊,这样他就不用和李如深说话了。 东拉西扯地聊了一路,快到地方的时候祝星禾才收起手机,一看窗外,自言自语:“天怎么阴了?出发的时候还是艳阳天呢。” 李如深接话:“阴天凉快。” 祝星禾“嗯”了一声,随口问:“你喜欢夏天还是冬天?” “冬天。” “我也喜欢冬天,西城的冬天会下雪。” “我见过最美的雪景是在冰岛。” 一句话又说到了祝星禾的心坎上,他目前最想去的三个国家,分别是冰岛、泰国和挪威,排名有先后。 祝星禾心怀向往:“我超想去冰岛的。” “为什么?” “因为一部电影和一部综艺。” “我猜那部电影是《白日梦想家》。” 祝星禾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李如深微微一笑:“关于冰岛的电影,这部应该是最有名的,这部电影让冰岛成为了很多人的dreamland。一部综艺是什么?” 祝星禾说:“去年播出的《花儿与少年》第五季,是一部旅行综艺,我和我妈从头追到尾。旅行的最后一站就是冰岛,风景真的好美好美,每一帧都可以截下来做壁纸的程度。所以我定了个小目标,等大学毕业之后,我一定要带我妈去一趟冰岛。” 他的计划里当然也包括纪松沉和纪灵慧,但纪灵慧是个全年无休的工作狂,如果她有时间的话,一家四口一起去当然是最好的。 在闲聊中抵达了目的地,镇子里行车不便,只能把车停在停车场。 下了车,李如深打开后座的车门,从黑色双肩包里取出一只徕卡m6,然后把包背到肩上。 祝星禾看到他手里的相机,很感兴趣:“我可以看看吗?” 李如深递给他:“当然可以。” 祝星禾平时拍东西基本都是用手机和gopro,偶尔用用拍立得,他对相机没什么了解,于是问了个很白目的问题:“这是数码相机还是胶片相机?” “胶片相机。” “拍完还要经过冲洗,才能看到成片,对吗?” “对,我在西城的家里有专门用来洗照片的暗房。” “这只相机多少钱?” “十万左右。” 祝星禾吓死了,赶紧把相机还回去,生怕给弄坏了。 阴天,吹着小风,正是适合出来玩的天气,整座古镇又是临江而建的,长街这边是古色古香的房屋,另一边就是悠悠江水,所以格外凉爽。 景区最多的就是各色小吃,根本不用特意找饭店吃饭,路边摊就能吃到撑。祝星禾以为李如深会嫌弃,没想到李如深比他还勇于尝试,但凡是没见过没吃过的都想尝一尝。 两个人边吃、边逛、边买、边拍,宛如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小情侣。 路过一家旗袍店,祝星禾拉着李如深进去,挑挑选选,他看中了一条蓝染缠枝莲纹旗袍,就问老板娘可不可以试试,老板娘一脸狐疑地打量他:“你要试?” “我想给我姐姐买,我姐姐和我身材差不多。”祝星禾张口就来,类似的借口他早就用过不知多少遍了。 老板娘把旗袍取下来给他:“试衣间在里面。” 祝星禾把手里的一包猫耳朵交给李如深,拿着旗袍去了试衣间。 没过多久,祝星禾从试衣间出来,先照了照镜子,然后走到李如深面前,有些赧然地问:“好看吗?” 李如深定定地看着他,嗓音低哑:“好看。” 这件旗袍是修身款,柔-软的布-料貼着祝星禾的皮-肤,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臀-瓣,令李如深浮-想-联-翩,蠢-蠢-慾-动。 祝星禾看到店里还有男人穿的长衫,就挑了一件青衫,询问李如深:“你要不要试试这件?” 李如深一口答应:“好。” 他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取下背包和相机,交给祝星禾,随即当着祝星禾的面脫下了t恤。 祝星禾根本来不及移开眼睛,赤-裸的身-体便猝然映入眼帘——是他喜欢的冷白皮,是他喜欢的宽肩窄腰,是他喜欢的恰到好处的胸-肌,是他喜欢的若隐若现的腹-肌,全都是他喜欢的。 李如深伸手把长衫取走,祝星禾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勾-引,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第27章 祝星禾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李如深就是故意的,他像只求偶的雄孔雀,只要抓住机会就释放魅力,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祝星禾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攻略的npc,被李如深拿捏在股掌之中,迟早要拜倒在李如深的西装裤下。 但是不可以,他要守住自己的心,在他见到flow之前,绝对不能被李如深攻陷。 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你一定要挺住啊祝星禾! 李如深穿上长衫,遮住了诱-人的肉-体。 他也是个衣架子,什么衣服穿到他身上都合适,很有民国贵公子的风范。 而祝星禾则像个富家千金,两个人站在一起登对极了。 “老板娘,”李如深拿出手机,打开相机,“麻烦帮我们拍张合照。” 老板娘经常帮客人拍照,熟练得很,她安排好站位,后退几步,镜头对准站在光线里的俊男美“女”,“咔嚓”一声就拍好了。 祝星禾还以为李如深会搭一下他的肩,但是并没有,李如深把挨着他的那只手反剪到身后,站得可规矩了。 李如深接过手机,查看照片:“拍得很好,谢谢。” 老板娘实事求是:“不是我拍得好,是你们长得好看。” 祝星禾回到试衣间,脫掉旗袍。 其实他很想穿着旗袍游古镇,拍出来的照片肯定更有韵味,但今天的发型不合适,也没有穿胸-衣,只能作罢。 换好衣服,祝星禾买了两条旗袍,李如深则买了两条旗袍和两件长衫——钱是李如深付的,来到古镇后的所有花费都是李如深买单,但祝星禾把自己那份儿一笔笔都记在了备忘录上,之后算个总数,他打算用这笔钱给李如深买份礼物,因为直接转账李如深未必肯收。 从旗袍店出来,路过一个码头,观看了一场水上戏曲表演,一红一蓝两个武旦在双层楼船上耍花枪。 祝星禾对戏曲的了解仅限于在微博刷到的最近很火那对越剧cp的表演,花枪耍得好不好他不太看得出来,他只知道武旦的扮相极美,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尝试一下。 接着又参观了一家皮影艺术馆,看了一段《木兰从军》的皮影戏,有演有唱,惟妙惟肖,传统文化实在是博大精深,所以它们的没落和消亡才格外令人惋惜。 这条街好长,才逛了一半祝星禾就有些累了,就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李如深当然没有异议。 往前走了没多远,看到一家老电影博物馆,门口的立牌上写着,馆内有放映厅,主要放映纪录片、文艺片和红色电影。 买票进去,发现放映厅很小,只有零星几个观众。径直走到无人的后排,坐在了边角的位置。他们只是进来歇歇脚顺便蹭会儿空调,并不是为了看电影。 荧幕上正在播放影片,一看就是很老的片子,演员一个也不认识。 第27章 祝星禾凑近李如深,小小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电影吗?” “杨德昌导演的《一一》,”李如深也轻声细语,“好像是千禧年上映的,比你还大几岁。” “是很有名的电影吗?” “嗯,拿过很多奖。” 祝星禾不再说话,把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然而文艺片大都舒缓沉闷,催眠效果拔群,又恰好是午睡时间,上下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 昏昏欲睡之际,旁边的李如深突然站起来,把祝星禾给惊醒了。他眼看着李如深走向前排,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一个男人说:“先生,室内不许抽烟,你如果实在想抽,可以去外面抽完再进来。” 旋即有女生搭腔:“就是,要抽去外面抽,最讨厌闻二手烟了。” 那人才刚把烟点着,舍不得掐掉,就起身出去了。 李如深在祝星禾心里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几分。 在室内抽烟的男人不要太多,但祝星禾每次遇见都不敢上前制止,只能自己避出去——大部分人惯会看人下菜碟,李如深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如果换他去说,大概率只会换来一句不耐烦的“关你屁事”。 李如深回到祝星禾身边,见祝星禾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便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祝星禾难得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看着他说:“我只是忽然发现,这两天从来没见过你抽烟。” 李如深凑得更近些,在他耳边慢声说:“我没有烟瘾,平时基本不抽。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之所以抽烟,是出于社交需要。” 祝星禾:“……”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 要是早这么说,那天晚上他就不会选择拒绝,更不会纠结这么多天,在“疯狂心动”和“心动禁止”两种状态之间反复拉扯,他也不会和flow聊得火热,迅速升温,决定奔现。 但其实怪不着李如深,归根结底还是他没把话说明白,可能李如深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拒绝,他们俩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继续相处着。 心里的天平又开始朝李如深倾斜。 现在该怎么办呢? 跟flow说他又不想见面了? 这么出尔反尔不太好吧? 虽然flow失去了最强有力的筹码,但他还有个李如深没有的优点,就是健谈,和flow聊天真的很开心。 要不……还是见一面吧? 又没有规定说网友见面就一定要发展成情侣,做朋友也很好啊——也有可能flow见到他本人后大失所望,连朋友都不想跟他做呢。 ok,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你在想什么?”祝星禾总是把喜怒哀乐明晃晃写在脸上,大多数时候李如深都能看透他的想法,但也有例外。 “没什么,”祝星禾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困了,想眯一会儿。” 李如深从包里掏出蓝牙耳机,递给祝星禾:“戴上吧。” 祝星禾也带了耳机,可李如深都递过来了,他只好接住,塞进耳朵里,须臾之后,白噪音流入他的耳朵,风声、水声混合着鸟叫虫鸣,遮盖了电影的声音。 李如深又从购物袋里取出刚买的长衫,搭到祝星禾身上,免得着凉,放映厅里的温度还是蛮低的。 祝星禾是真的困了,不出五分钟就睡着了。 李如深把挡在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推上去,往祝星禾旁边挪了挪,然后小心翼翼地托着祝星禾的脑袋,让祝星禾歪靠在他肩上,这样可以睡得舒服点。 李如深偏头嗅了嗅祝星禾的头发,有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是属于祝星禾的味道。 李如深把头垂得再低些,即使光线如此昏暗,依然可以看清祝星禾面部的细节,鸦羽般的长睫毛,挺翘的小鼻尖,饱满的花瓣唇……除了显而易见的美,这张脸还带着与生俱来的稚气和嗲气,只要看着他就会联想到脆弱、天真、皎洁、纯情、鲜活……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堆砌在他身上还嫌不够。 好喜欢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一个人怎么会对另一个人产生如此浓-稠的、強-烈到可怕的、难以名状的情愫? 好想亲-吻他,想对他做春天会对樱桃树做的事,想看他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想把他弄得脏兮兮再一点点弄干净,想听他叫-哥哥、叫-老公…… 不能再想下去了,李如深扯了扯褲子,稍微减轻些束-缚-感,然后抬头盯着荧幕,努力转移注意力。 祝星禾睡到自然醒,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宛如刀裁的鬓角——男人的鬓角就像女人的刘海一样重要,是修饰脸型的关键,李如深留的是锥形鬓角,有个干净利落的小尖尖,特别好看。 脑海中蓦然浮现李如深赤-裸上-身的样子,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如深没有乱七八糟的胸-毛和腹-毛——或许有人会觉得那些毛发很性感,但他不喜欢,他就喜欢干干净净的皮肤。 李如深未免也太会长了吧,方方面面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醒了?” 低沉的嗓音惊散了祝星禾的思绪,他坐直身体,揉揉眼睛,看着荧幕说:“电影还没结束啊?” “结束了,这是下一部。” “……”祝星禾窘窘地觑他一眼,“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大约两个小时。” 祝星禾更窘了,忽地想到什么,抬手一摸耳朵,却没摸到耳机,刚要找,就听见李如深说:“我怕你戴久了耳朵会痛,就帮你取下来了。” 这种温柔体贴的小细节真的太杀人了,祝星禾展颜一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从电影博物馆出来,却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而且下得很大,街上几乎没什么游客了。 祝星禾发起愁来:“怎么办?回去接着看电影?” 李如深腾出手,从背包里取出一把折叠伞:“我带伞了。” 伞面撑开,遮一个人刚好,遮两个人够呛。 李如深征询祝星禾的意见:“要走吗?” 祝星禾望着重重雨幕:“我有一首很喜欢的琴箫合奏曲,叫《落雨听禅》,只是听名字就能想象到那种美好的意境。如果观音寺离这里不远的话,我们就去观音寺吧?” 李如深一口答应:“好。” 找了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一问才知道,原来观音寺在靠近景区入口的位置,他们早就走过了,从这儿过去的话有点远。 “那算了,”祝星禾立马放弃,“还是等雨停再说吧。” “不等,”李如深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现在就过去。” 幸好他背了双肩包,他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尽可能都塞进包里,只剩下一包易碎的木锤酥让祝星禾拎着,而后一只手搂着祝星禾的肩,一只手撑着伞,走进了风雨中。 在这种时候,雨是浪漫的缔造者。 祝星禾紧紧依偎在李如深的怀里,粉红泡泡从他心里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每个泡泡里都闪烁着他曾经看过的爱情电影里的场景——比如《假如爱有天意》里,赵寅成和孙艺珍披着一件外套在校园里奔跑;比如《不能说的秘密》里,周杰伦和桂纶镁并肩在屋檐下躲雨;比如《纽约的一个雨天》里,提莫西查拉梅和赛琳娜戈麦斯在雨中拥吻——他想象着他和李如深置身在那些浪漫的场景里,而浪漫的场景当然少不了优美的音乐,选哪首歌当bgm好呢……就选iu的《love wins all》好了,正好前两天才唱过。 祝星禾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内心里充盈着纯粹的快乐,快乐得快要飞起来了,恍惚有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就这么飘到了观音寺,祝星禾被李如深保护得很好,上身一点没湿,只有裤腿被打湿了。 李如深收了伞,靠墙放着,随即蹲下来,帮祝星禾把裤腿拧干,然后把湿的部分挽上去,露出了白皙纤细的脚腕——他的左脚腕上戴着脚链,是最常见的那种红绳,缀着一片小小的红色四叶草。明明是很普通的装饰,可落在李如深眼里,却莫名地有种強烈的色-气,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一些不宜在寺庙里想象的画面。 与此同时,祝星禾正盯着李如深的肩——李如深今天穿的是一件淡蓝色t恤,右肩的部分已经湿透了,紧-貼在皮-肤上,清晰地现出肩胛骨的形状。 他蓦地想到一句出处不详的歌词:爱是一把会倾斜的伞,下意识里的惦记和偏爱。 他并不缺爱,但是在感受到爱的时刻,还是会被撩动心弦,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掉眼泪,因为他觉得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有人说,人不是活一辈子,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 祝星禾想,眼前的这个瞬间,他肯定会记一辈子。 当李如深站起来的时候,祝星禾已经擦掉眼泪,但他的眼里还残留着眼泪来过的痕迹,那么明澈,那么潋滟,李如深几乎可以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第28章 李如深什么都没问,只是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低声说:“沾到雨了。” “你的后背都湿了。”祝星禾的声音带点儿轻哑。 “没关系,”李如深微微一笑,“凉快。” “怎么没关系,你昨天还在发烧,再生病了怎么办?”顿了顿,祝星禾提议:“要不你把新买的长衫换上吧,反正在古镇里,正适合复古的打扮。” 李如深轻易就被说服:“好。” 他再一次当着祝星禾的面脱掉上衣,换上青灰的长衫,颀身玉立,风度翩翩,与这座饱经沧桑的古寺格外相衬,好似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清隽公子。 人如玉,景如画,不记录下来太可惜,祝星禾找了个光线稍好的位置,朝李如深招招手:“你站这儿,我帮你拍照。” 李如深听话地站过去,祝星禾换着角度拍了好多张才作罢,又换李如深帮他拍,淡烟疏雨烘托出飘渺的意境,拍出来的照片有种“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婉约之美。 既然来了寺庙,肯定要拜拜。 李如深没有宗教信仰,从小到大也从来没给谁磕过头,就连父母长辈都没磕过,但他还是陪着祝星禾跪在了神像前,有样学样,拜了三拜。 拜完出来,李如深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什么都没许。”祝星禾说,“万一许的愿望实现了,还要回来还愿,会很麻烦。” “不能在别的地方还愿吗?” “不行,在哪里许的愿,就得回到哪里还愿。你许了吗?” “我没有愿望。” 祝星禾被凡到了,得拥有多么美满的人生,才能如此淡然地说出“我没有愿望”这句话。 雨还在潺潺地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刚才拜神的时候弄脏了手,祝星禾用屋檐流下的雨水洗手,随口说:“要是现在有把琵琶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李如深说:“我去找。” “不用,我就是随便一说。”然而李如深已经打着伞走进了雨里,祝星禾着急地喊:“李如深!你快回来!” 李如深步履不停:“你先找个地方坐着。”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李如深抱着一把琵琶回来了,琵琶外面罩着塑料袋,以免被雨淋湿。 祝星禾惊喜:“你从哪儿借来的?” 李如深说:“之前我们观看戏曲表演的那个码头,戏班子里各种乐器都有。” 祝星禾抽掉塑料袋,接过琵琶抱在怀里,随意撩-拨琴弦。 这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酸枝琵琶,一两千块就可以买到,跟他那把价值七八万的锦绣山河紫檀琵琶自然是不能比的,但这是李如深冒着大雨找来的琵琶,使它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李如深又借来两把竹椅,两个人对坐在廊檐下,一个随意弹奏,一个认真倾听。 祝星禾弹了一小段,停下来看着李如深:“听得出这是哪首曲子吗?” 李如深不假思索地回答:“《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 这首是世界名曲,他听不出来才奇怪,祝星禾再弹一段:“这首呢?” 李如深依旧答得干脆:“《十面埋伏》。” 祝星禾颇为惊讶。《十面埋伏》当然也是经典名曲,听过的人很多,但是能快速准确地说出曲名的人却不多。 他又弹了第三段:“这首呢?” 李如深想了片刻,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一首流行歌。” 终于把他难住了,祝星禾莞尔一笑,一边拨弄琴弦一边轻唱两句:“情深深雨濛濛,多少楼台烟雨中。” 原本只是觉得这首歌很应景,唱完才发现,歌词里有个“深”字,李如深的“深”。 明明是个微不足道的巧合,却在祝星禾的心湖里掀起层层涟漪,他抬眸看向李如深,视线一触即分,脸颊倏地发起烧来。 - 引自陈柯宇《爱是一把会倾斜的伞》 引自苏联作家鲍利斯帕斯捷尔纳克 引自赵薇《情深深雨濛濛》 第28章 雨停了。 祝星禾和李如深在庙里四处逛了逛,看了木雕,看了壁画,又拍了许多照片。 从寺庙出来,他们先去了就在附近的停车场,把买来的那些东西放在车上,解放双手。 李如深从后备箱找了件备用的t恤换上,寡淡的奶白色,既没有logo也没有任何图案,就是简简单单的基本款,很符合他内敛的性格。 祝星禾则截然相反,他喜欢有色彩的衣服,尤其喜欢绿色,他还喜欢那些五颜六色、可可爱爱的小饰品,就好比他今天戴的彩色花朵项链和孔雀石手链,虽然都很廉价,却能给他带来很多快乐。 接着去还琵琶,然后继续逛街,他们才逛了一半呢。 雨虽停了,天还阴着,风也吹着,空气清新又凉爽。 两个人漫步在行人寥落的老街,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笼罩着,就像……就像亲密过后的小尴尬,虽然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亲密行为,不过是各自进行了一些脑补而已。 祝星禾忽地笑了笑,他没笑出声,还是被李如深发现了。 “怎么了?”李如深问。 “没什么,”祝星禾眉眼间蕴着笑意,“只是突然觉得,我们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在江边散步的时候。” 虽然时间和空间都不一样,但那种在沉默中拉扯的感觉实在太像了。 一句话警醒了李如深。 因为今天和祝星禾相处得太愉快,所以他放松了,他一放松下来就会不自觉地陷入旁若无人的状态,缄口不言。 这是他的性格缺陷,他和林霏之所以分手,除了在婚姻观上的分歧,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她排除在外,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即使和他待在一起还是觉得很孤独。林霏说他这个人太冷淡了,喜怒哀乐很淡,爱恨情仇也很淡,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爱,所以只好去别人那里寻找。 分手后,他想做出改变,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可惜收效甚微。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闷了?”李如深问。 “没有,我觉得你……”祝星禾斟酌了下,“很深沉。” 男人话太多会显得轻浮,缺乏神秘感,让人没有探究的慾望。他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多少都有些深沉,和这种人待在一起会觉得很安心。 “你从小就话这么少吗?”祝星禾随口问。 等了好一会儿李如深也没说话,弄得祝星禾有些困惑,这个问题那么难回答吗? 正当他想换个话题的时候,才听见李如深低声开口:“我小时候是个问题儿童,不仅患有很严重的口吃,面部还会不受控制地抽动,类似妥瑞氏综合症的症状。” 由于太过惊讶,祝星禾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李如深冲他微微一笑,牵住他的手,边慢慢地走,边徐徐地说:“在其他小朋友的眼里,我是个有病的‘怪胎’,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六七年里,我没交到过一个朋友,我总是被孤立,被嘲笑,幸好我有个有钱的爸爸,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我妈放弃工作,带着我四处求医,国内国外都跑遍了,能试的治疗方法全都试过了,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终于彻底痊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只是表面看起来正常,自我封闭了太久,我完全没办法向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敞开心扉。我依旧孤僻,依旧沉默寡言,直到上了高中,心智日渐成熟,我才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 “但我自认为不是一个温暖善良的人,我做不到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好,我只会把我好的那一面留给我的家人和我喜欢的人。你……” 话音戛然而止,李如深怔怔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祝星禾:“……你怎么哭了?” 祝星禾微弱地摇了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当李如深在寺庙里说“我没有愿望”的时候,他还特别羡慕,羡慕李如深拥有如此美满顺遂的人生。 他以为李如深从没吃过人生的苦,他以为霸凌只会发生在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身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如深竟然有过和他一样的经历。 正是因为他经历过,所以他才会感同身受,即使李如深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寥寥几句就把长达十年的苦痛说完了,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悲从中来,他的眼泪不只为李如深而流,也为了曾经的自己——他今天已经被李如深弄哭两次了,一次是因为感动,一次是因为难过。 祝星禾的眼泪仿佛落在了李如深心上,让他的心里又酸又涩,李如深竭力克制着把他扯进怀里紧紧抱住的冲动,边用指腹帮他擦泪,边柔声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养成现在的性格。别哭了,都过去了,早就过去了。” 祝星禾自己用手胡乱抹了抹眼睛,勉强破涕为笑,点头附和:“嗯嗯,都过去了。” 第29章 李如深也流露出一点笑意:“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祝星禾害羞起来:“我妈是个文艺女青年,我遗传了她多愁善感的性格,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感动的时候,都很容易哭。你看过《忠犬八公的故事》吗?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险些哭晕过去。” 李如深想了想:“我上次流眼泪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祝星禾笑着说:“那你好坚强喔。” 心绪平复了许多,祝星禾用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李如深,语气真挚:“李如深,谢谢你跟我说那些。” 他知道把自己的伤疤展示给另一个人看是多么困难的事,李如深愿意把那些伤痛说给他听,说明李如深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人。 祝星禾紧接着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朋友。” 李如深:“……” 好吧,男朋友也是朋友。 把这条街逛到头,天差不多就黑了。 他们去了小红书推荐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本地特色菜。 美美吃完饭,他们提早登上游船,泛舟江上,边欣赏古镇夜色,边等着晚上八点的烟花秀。 19点59分,祝星禾从包包里掏出蓝牙耳机,分给李如深一只,然后点开网易云,搜索“米津玄师花火”,点击播放。 一分钟后,当歌曲进入副歌的瞬间,绚烂的烟花骤然在夜空绽放,美好得像一个梦。 第29章 看完烟花秀,就可以返程了。 刚上路没几分钟,李如深的手机响起来,他在看路,不能分心,让祝星禾帮他接。 祝星禾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李意浓”,他点完接听后又急忙点开免提。 “哥,yoki吃的那个圣咪乐空瓶了,家里还有存货吗?” “你找找猫房下面的柜子,如果里面没有就是没了,去附近的宠物医院买吧。” “喔,我去找找——你还在星城吗?” “嗯。” “你不是说只去三天吗,这都第四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一个人住这儿实在太无聊了。” “明天就回。” “对了,前几天拒绝你那个相亲对象又跟你联系了吗?” 李如深瞥了祝星禾一眼:“没别的事就挂了。” 那边紧接着又问:“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相亲对象是谁呢,我都快好奇死了,到底是哪位神仙姐姐,竟然连你这种高质量男性都看不上。” 正举着手机的当事人都快汗流浃背了。 “小禾,”李如深说,“挂了吧。” “小禾?”那边忙问,“小禾是谁?” 祝星禾赶紧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原位,像丢掉一个烫手山芋。 祝星禾偷觑李如深,心想,原来他猜对了,李如深真的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前两天他还在为此感到烦恼,今天却只觉得庆幸,幸好李如深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选择放弃,幸好他们在星城偶遇,这才有了继续了解对方的可能。 “你养了猫?”祝星禾问。 “嗯,养了两只。”李如深说,“一只白猫,是我妹妹捡的,叫yoki,一只橘猫,是我捡的,叫doki。我来星城出差,就让我妹妹暂时住在我家,帮我照顾两只猫。” “你没和父母住在一起吗?” “没有。”李如深习惯性地给出最简单的回答,顿了顿,又补充了更详细的解释:“几年前我妈生过一场大病,病虽然治好了,身体却变差了,医生说只能慢慢调养。我爸就在西城郊区买了一座小庄园,带着我妈过起了归园田居的生活,每天种菜养花,钓鱼遛狗,我妈的身体果然越来越好。但我还要工作,住在郊区很不方便,就一个人住在市里。” “你爸妈的感情一定很好。”祝星禾的话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羡慕。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如深说,“好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说了不算。” 好理性的发言,祝星禾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祝星禾蓦然捕捉到一丝怪异。 那天晚上他被猫抓了,李如深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们聊到了猫的话题,他明确说了他喜欢猫,既然李如深养了两只猫,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看过一个研究,说很多男的会在交友软件上放一张和猫狗的合照,因为养宠物通常意味着善良、有爱心,更容易赢得异性的青睐。 李如深为什么没有抓住这个增加魅力值的好机会,反而避而不谈呢? 正想问可不可以看看他的猫,李如深突然靠边停车,动作迅速地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疾步从车前绕过去,刚走到路边就弓着腰呕吐起来。 祝星禾见状,紧跟着下了车。 “别过——”李如深还没说完,又吐起来。 祝星禾没听他的,快步走到他身边,给他拍背。 李如深也不能把他推开,只能由他。 等李如深吐完了,祝星禾去车上扯了几张纸巾,又拿了瓶矿泉水,纸巾给李如深擦嘴,矿泉水给他漱口。 回到车上,祝星禾担心地问:“你是胃不舒服,还是又发烧了?” 十个霸总九个有胃病,还有一个有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李如深看着挺健康的,没想到比他还脆皮。 李如深有些欲言又止:“我只是……不太能吃辣。” 他小时候是个药罐子,忌辛辣生冷,所以葱姜蒜辣椒从来不会出现在他们家的餐桌上,后来停药了,饮食习惯也形成了,他到现在也吃不了辣。 祝星禾既惊讶又疑惑。 星城这边的菜系以辣闻名,前几天在丰盈西街那家私房菜馆,点的五个菜有四个都是辣的,今天在古镇吃的那些街头小吃基本也都是辣的,可李如深竟然说他不能吃辣? 祝星禾看着他:“既然你不能吃辣,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吃呢?” 李如深却不看他:“因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会很扫兴。” 祝星禾简直哭笑不得:“就因为不想让我扫兴,所以你一整天都在强迫自己吃不喜欢的食物?” 李如深没有说话,祝星禾就当他是默认了。 李如深如此在乎他的感受,祝星禾却并不觉得开心或者感动,反而心情复杂。 李如深的所作所为,让他想到了“舔狗”。 他一直不喜欢“舔狗”这个词,一只围着主人舔来舔去的小狗,明明是很可爱的意象,可用到人身上就被赋予了贬义——你掏心掏肺地对喜欢的人好,如果对方也喜欢你,你就是宠妻狂魔,如果对方不喜欢你,你就是毫无尊严跪-舔别人的舔狗,活该被人轻视和耻笑——但他认为真心可贵,你可以不喜欢、不接受,但也绝不应该去践踏。 他对李如深是有好感的,在星城这几天李如深千方百计地对他好,他一边纠结着一边又不受控制地沦陷着,只差一点点就要被李如深彻底攻陷,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猝然生出強烈的不配得感,他并没有好到让李如深做一个“舔狗”,李如深对他的好远远超出了正常的限度。 从相亲那天算起,他们俩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五天,连一周都不到,如此短暂的交往,实在承载不起那么強烈的感情浓度,太超过了,有点吓到他。 祝星禾有很多话想问,但李如深身体不适,不是谈话的时候。他轻声开口:“我很想替你开车,可我不会,只能叫代驾了。” “不用,”李如深说,“吐完之后好受多了,不影响开车。” “万一待会儿还想吐怎么办?别逞强了,还是叫个代驾吧,我来叫。”祝星禾掏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输入目的地时犹豫了下,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去,”李如深说,“家里有胃药,吃点药就没事了。” 祝星禾不由地想起前天晚上,李如深发高烧,他提议去医院,李如深也是矢口拒绝,还说讨厌医院,当时他觉得李如深有点孩子气,今天却完全理解了——换做是他小时候看了七八年医生,也要对医院产生阴影。 叫完了代驾,祝星禾说:“代驾五分钟后过来,我们去后座等吧。” 于是两个人挪到了后座,祝星禾问:“你肚子疼不疼?” 李如深如实说:“有点。” 祝星禾说:“我肚子疼的时候,我妈帮我揉一揉就会缓解很多,要不你试试?” 李如深想了想,觉得那样看起来有点傻,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很轻微的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祝星禾只是提个建议,李如深不想揉就算了,他总不能亲自上手,他们还没亲近到那种程度。 “那你休息会儿吧,”祝星禾说,“别说话了。” 身体难受的时候表达欲会直线下降,更何况李如深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他应了声“好”,就真的缄口不言了。 代驾来得很快,跟祝星禾核实了手机尾号,把电动车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就上了驾驶席,驱车上路。 第30章 这一路都很安静,祝星禾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回想着这些天的种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坚定,总是在左右摇摆、瞻前顾后、忽进忽退,在现实中和李如深相处着,在网络上和flow交流着,把两个人放在天平上来回比较着……虽然他和这两个人都保持着应有的边界,但他好几次都有种脚踏两条船的罪恶感,这说明他潜意识里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不能继续在这两个人之间反复横跳了,他必须坚定地做出选择。 祝星禾转头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只不过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弄清楚一些疑问。 “李如深,醒醒。” 李如深睁开眼,意识有些涣散,哑声问:“到哪儿了?” 祝星禾说:“你家小区的地下车库。” 李如深看看外面,的确是熟悉的环境:“怎么到这儿了?” “我叫代驾的时候输入的目的地就是这里。”祝星禾说,“你身体不舒服,得尽快回家休息。你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李如深转头看着祝星禾,深邃的双眸在昏暗中闪烁着一丝期待,“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你今晚就住我家吧?你睡过的那间客房我还没收拾。” “不用了,”祝星禾轻笑着说,“还是住酒店更自在。” 李如深会意,便改口说:“那我送你回酒店。” “哎呀,你别折腾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回家,先吃药再睡觉,照顾好自己。”祝星禾推门下车,“对了,今天买的那些东西就先放在你这里,反正明天我们要坐同一班飞机回西城,到时候你再给我。” 李如深跟着下车,不放心地叮嘱:“到酒店之后给我发个微信。” “知道了,你快上楼吧。”祝星禾笑着冲他摆摆手,“我走啦,明天见。” 没走多远,祝星禾又驻足回头,笑容满面地说:“李如深,我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李如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里的场景,令他怦然心动。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祝星禾先知会李如深一声,然后就去洗澡了。 半个小时后,他神清气爽地从卫生间出来,换上睡衣,坐在床边查看手机,发现祝女士从昨天到现在既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发过微信,昨天他给祝女士打电话还是纪灵慧接的,之后祝女士也没给他回电话——这太不像祝女士的作风了,平时只要他不住在家里,祝女士基本一天一个电话,现在他独自在外地,祝女士竟然对他不闻不问,说好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呢?难道这两天店里就那么忙? flow今天也没动静。 沉思片刻,祝星禾给flow发了条微信:[这两天我又想了想,觉得我们还是保持纯洁的网友关系比较好,见面的事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第30章 等回复的时候,祝星禾逛了逛flow的朋友圈。 全是美丽的照片,有山河湖海的自然之美,有高楼大厦的城市之美,也有挂在枝头的一颗橘子、浮在水面的一只水鸟的微小之美,唯独没有自拍,一张都没有。 如果不是flow说过他是建筑设计师,祝星禾肯定要以为他是个摄影师——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李如深,因为李如深说过,他是个摄影爱好者。 其实仔细想想,flow和李如深有诸多相似之处。 第一,都很有钱。 第二,都是他最心水的那种薄肌身材。 第三,都养猫。 第四,都喜欢摄影。 第五,唱歌都很好听。 第六,都话少——flow是最近才突然话多了起来。 第七,行事都很果决——flow帮他处理了网络暴力,李如深帮他处理了现实暴力。 …… 不行,不能再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来比去了,不是已经有了取舍吗? 要坚定,要真诚,要勇敢。 退出微信,点开相册,一张张翻看今天在古镇拍的照片,把拍得没那么好的、重复的都删掉。 困意渐渐来袭,直到他昏睡过去,也没收到flow的回复。 第二天早上醒来,醒过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flow在八点多发来回复:[我尊重你的意愿。] 祝星禾松了口气,回了两个字:[谢谢。] 正准备起床洗漱,又弹出两条信息。 flow:[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又不想和我见面了吗?] flow:[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祝星禾靠在床头,打了几段饱含真诚的文字发过去。 祝星禾:[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相亲对象其实是我的理想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对他怦然心动了,但是因为他抽烟,我只能忍痛拒绝了他。] 祝星禾:[在星城偶遇后,我和他之间又发生了一些故事,加深了一点了解,我喜欢的样子他几乎都有,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会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我甚至想过要为了他做出改变,努力消除我对烟味的抗拒。] 祝星禾:[昨天我和他一起去古镇游玩,他告诉我其实他没有烟瘾,平时很少抽烟,我和他之间最大的阻碍一下子就消失了,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从古镇回来的路上,我就下定决心,我要以恋爱为目的和他继续交往下去。] 祝星禾:[这样一来,我就不方便再和你见面了。我也曾试着说服自己,网友见面不一定就要发展成情侣,也可以只做朋友。可谁知道见面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大多数时候,事情都不会朝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祝星禾:[我喜欢简单,不喜欢复杂。所以我们只做网友就好,越简单的关系才能越长久。] flow:[我明白了。] flow:[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祝星禾:[也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 祝星禾:[如果以后有我帮得上你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flow:[好。] 了却一桩心事,不禁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祝星禾点开网易云,让快乐的音乐弥漫整个房间,开开心心去洗漱,洗漱完又开开心心地收拾行李。这份开心其实也有马上要回家的缘故,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正忙着,门铃响了。 祝星禾走去开门,看到门外挺拔又英俊的男人,顿时心生欢喜,面上却只是矜持地笑了笑,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李如深也面带微笑:“来和你一起吃饭。” “去哪儿吃?” “外面很热,就在酒店里吃吧。” “好,你等我一下。” 祝星禾回房间拿上手机和房卡,就跟着李如深走了。 这还是祝星禾第一次去这家酒店的餐厅吃饭。 餐厅在一楼,从电梯出来,走两步就到了。 早餐刚过去,午餐还没到,餐厅里没什么人,稀稀落落地坐着两三桌。 两个人刚落座,服务员就拿着菜单过来,他们各点了两个菜和一道甜点,祝星禾特别叮嘱:“全都不要辣,一点辣都不要。” 等服务员走了,祝星禾问:“你没事了吧?” 李如深摇了摇头:“昨晚到家的时候就已经没事了,我连药都没吃,洗个澡就睡了。” 祝星禾语带责备:“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李如深“嗯”了一声,心想,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幸免。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走到他们这桌来,脸上堆着笑,弯着腰对李如深说:“李总您好,我是兰溪湖分店的餐厅经理,我叫王杰,去年尾牙的时候见过您一面。” “我记得你,”李如深盯着对方看了几秒,“你是去年的年度优秀员工。” “没错,是您给我颁的奖。”男人扫了祝星禾一眼,紧接着说:“那边的包厢空着,要不你们移到包厢里去,也方便说话。” “不用了,我们吃点东西就走,不用惊动其他人。”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您有事随时叫我。” 等这位餐厅经理走了,在祝星禾开口询问之前,李如深主动交代:“我爸爸是香雪漫波酒店集团的董事长,我在给我爸爸打工,目前在战略发展部担任cso。” 祝星禾:“……” 他一直不清楚李如深是做什么工作的,又不好意思直接问,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跟他预想的差不多,果然是“霸道总裁”级别的。 祝星禾淡淡地“喔”了一声,没有流露出很惊讶的样子。 他曾经和纪灵慧说过“门当户对很重要”之类的话,但那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听起来就有种陈旧和乏味的感觉,古今中外那些著名的爱情故事没有哪个是门当户对的,比如梁山伯和祝英台、白娘子和许仙,比如罗密欧和朱丽叶、杰克和萝丝——他相信“王子和灰姑娘”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相信爱情可以超越一切世俗的界限。 第31章 金钱、权力、学识都只是一个人的附加值,拥有这些不代表高贵,没有这些也不代表卑贱,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人本身,只要人对了,其它的没那么重要。 祝星禾表现得如此波澜不惊,倒让李如深心里有些没底,但他一向很沉得住气,也没多问,转而说起别的:“开学之后会不会很忙?” “还不知道呢,得看课表怎么安排,不过听说大二的课表会比大一满一些。”顿了顿,祝星禾问:“你知道什么是广播剧吗?” “知道,我妹妹经常听。” “我加入了我们学校的广播剧社,主要负责配音,目前正在配一部新剧,配了快一半了,估计开学后还得忙一阵子。” “有已完成的作品吗?我找来听听。” “有的,你下载猫耳fm,搜索‘闪闪发光的你’,我配的那个角色叫唐追。” 李如深当即拿起手机,下载软件,搜索剧名,点进主页,在“参演声优”那里看到“小禾同学 饰唐追”,明知故问:“小禾同学就是你?” 祝星禾赧然一笑:“是我的众多马甲之一。” 李如深又问:“798万播放量,算高吗?” “啊?”祝星禾吃了一惊,“让我看看。” 李如深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疑惑地说:“播放量怎么突然暴涨了两百多万?难道是我们社长买营销了?” 正说着,刚才那位餐厅经理去而复返,亲自给他们上菜。 两个人放下手机,停止闲聊,先吃饭——给董事长儿子吃的菜,厨师自然要拿出真本事,把菜做得色香味俱全才行。 祝星禾沾了李如深的光,享用了一顿美食,然后回到房间,继续收拾行李,李如深自有去处。 十一点半,祝星禾办理了退房手续,和李如深前往机场。 下午两点多,飞机准时起飞。李如深坐的头等舱,祝星禾坐的经济舱,两个人没在一起。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西城。 李如深的助理来接机,先把祝星禾送到蓝桥大学城。 车停在小区门口,祝星禾说:“你还有两件衣服在我这儿,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李如深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中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好。” 祝星禾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丢下一句“那你等我联系吧,拜拜”,就逃也似的下车了。 第31章 这趟突如其来的星城之旅,到此结束了。 短短五天,却遇见了好多人,发生了好多事,如果写成小说的话,大概能写十万字。 这趟旅程最大的收获,当然是李如深——虽然还没完全收获,但是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和李如深之间,只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就看谁先忍不住捅-破它——只是想想都觉得心潮澎湃呢。 “嘀嘀!” 指纹解锁,推开门,听到呻喑声,祝星禾又赶紧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把行李箱和两个手提袋放在门口,乘电梯下楼,走到小区中央的小花园,挑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掏出手机一看,竟然还关着机呢。 开机后弹出许多消息,他不忙着看,先给祝女士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祝星禾声音带笑:“妈,我回来啦。” “飞机这会儿才落地吗?”祝佳音在那边说,“我十分钟前给你打电话还关着机呢。” “下飞机后忘了开机了,”祝星禾老实交代,“到家才想起来。” “这也能忘,”祝佳音嗔怪,“不是叮嘱过你下飞机后要第一时间打电话报平安吗?” 祝星禾心说,都怪李如深,只要和李如深在一起,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很奇怪,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奇怪。 “下次不会了。”祝星禾换个话题,“妈,店里这几天很忙吗?你都没怎么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刚招了个临时工么,我一边顾店一边还要培训他,当然忙了。”祝佳音说,“你呢,这几天玩得开不开心?” “超开心,星城特别漂亮,有种古典和现代相融合的美,而且好吃的也很多,等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祝星禾兴致勃勃地说,“我还给你和干妈买了礼物,等周末我给你们带回去。” “好,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祝星禾开始查看各种信息,先从微信看起。 纪松沉:[我借了我妈的车,去机场接露露。] 纪松沉:[你几点到?不是太晚的话我可以等等你。] 纪松沉:[我们先走了,你自己打车吧。] 露露的全名是张蘩露,是纪松沉的另一个女朋友。 纪松沉和常舒是在高二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在一起的,一年后因为高考分隔两地,纪松沉留在了西城,常舒则去了燕城。 异地恋只坚持了半年,纪松沉就坚持不下去了——他正处于一个男人一生中性-慾最强的年纪,再加上又是游泳运动员,荷-尔-蒙分-泌旺-盛,性-慾要比普通人强得多,只靠自-慰根本无法获得满-足。 于是纪松沉给了常舒两个选择,要么分手,要么变成开放式关系,他可以和别的女生上-床,常舒也可以和别的男生发生关系——常舒纠结了一段时间,选择了开放式关系,她在燕城也交了个男朋友,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她和纪松沉才是只属于彼此的。 祝星禾不理解但尊重,只要二位当事人两厢情愿,他这个外人无权置喙。 纪松沉总说体育生没几个好东西,他自己就是最直观的例子,所以祝星禾对体育生向来都是避而远之,喜欢不了一点。 纪松沉这会儿正忙着,祝星禾不好打扰,转而点开了梁姵琪的聊天界面。 梁姵琪:[小禾苗,你回来了没有?] 梁姵琪:[陪我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梁姵琪:[怎么不接我电话?] 梁姵琪:[我真的要生气了!] 梁姵琪:[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 祝星禾莞尔一笑,打了语音电话过去,梁姵琪秒接。 “你终于出现了!”梁姵琪是个大嗓门,不用开免提都听得很清楚,“给你发微信不回,给纪松沉发微信也不回,你们一个两个的是想急死我吗?” “我这不是刚开机就给你回电话了嘛,你在学校吗?” “嗯,在宿舍躺着追剧呢。” “我刚到家,收拾收拾就去找你。” “还是我去找你吧,我想早点儿见到你。” “……”祝星禾有些犹豫,因为不知道纪松沉什么时候能完事,他和张蘩露一个暑假没见了,说不定会折腾得久一点,“还是我去找你吧,我骑上我的小摩托,一溜烟就到了。” “行吧,那你快着点儿,别让我等太久喔。” “知道啦,拜拜。” 继续点开下一位好友,发现萧婧婷莫名其妙地给他转了两万块钱,也没个说明。 祝星禾发了个“?”过去,萧婧婷很快回了条长长的语音过来。 萧婧婷:“你前两天不是上了个热搜么,网友把你的微博、抖音都扒了一遍,顺藤摸瓜把《闪闪》也扒出来了,然后这两天《闪闪》在猫耳的播放量暴增,马上要破千万了。这都是你带来的流量,所以这两万块钱是我个人给你的奖励,等拿到这个季度的分成,另有奖金。哎,我这几天一直憋着没问你,你和路直真谈上了吗?” 祝星禾:[没谈,我跟他不熟,那就是个乌龙。] 萧婧婷:[好可惜,我还觉得你们俩挺配呢。] 萧婧婷:[快跟我说说,你的破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祝星禾都快忘记这茬了。 说起来他还是因为想破处才和李如深相亲的,他的动机如此邪恶,他的行动却过于纯洁,才刚进行到酝酿感情的阶段,还从未触及过性愛,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破处啊? 祝星禾:[还在原地踏步……] 萧婧婷:[ -_-|| ] 萧婧婷:[小禾同学,你要抓紧时间啊,你是这部剧的灵魂,只有你行了这部剧才会行。] 萧婧婷:[看到喜欢的就大胆地往上扑呗,你长得跟仙女似的,就算是钢铁直男也能被你掰成蚊香,我只恨自己没长dior,否则我早就把你ooxx了。] 萧婧婷:[只是让你跟男人做愛,又没让你跟他结婚,别矜持,别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萧婧婷:[/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祝星禾:[姐,你就别给我上压力了,我会努力的/皱眉] 萧婧婷:[好好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看完微信,接着点开微博,惊讶地发现大号涨了十几万粉,显然也是那次热搜带来的。 流量果然是个好东西,怪不得人人都想要流量。 前两天发的那条vlog居然破万转了,评论也有大几千,点进评论区,前排全都是彩虹屁。 [从热搜来的,我嘴脏我先……算了,这个颜值我喷不了。] [我宣布,全世界最可爱的男孩子出现了!] 第32章 [老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忠诚的舔狗。] [老实说,是路直高攀了。] [我的宝藏太太被发现了555~所有人都去听《闪闪发光的你》,我今年的广播剧top1,小禾配得炒鸡好!] [妈粉+1] …… 被夸夸真的好开心,祝星禾对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 他蓦地想到flow,评论区如此和谐,flow功不可没。 他今天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惹flow生气。 祝星禾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因为惦记着9月3号品牌活动的门票,他又切到小号,看到私信提醒,就顺手点了进去。 一秋之鹤:[我抢到品牌活动的门票啦!] 一秋之鹤:[两张,我们一人一张。] 一秋之鹤:[图片]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祝星禾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是禾不是河:[太好了!你真棒!] 是禾不是河:[多少钱?我转给你。] 等了等,一秋之鹤没有回复他,估计不在线。 犹豫片刻,祝星禾又发了几条。 是禾不是河:[秋秋,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是禾不是河:[虽然微博资料显示我是女孩子,其实我不是,我是个男孩子,一个女性化的男孩子,我喜欢化妆,喜欢穿裙子,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 是禾不是河:[虽然不是有意的,但还是很对不起,隐瞒了你这么久/鞠躬] 刚退出微博,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提醒。 纪松沉:[回来吧。] 第32章 祝星禾回到家的时候,放在门口的行李已经被拿进去了。家里只有纪松沉一个人,他刚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一条阿罗裤,属于运动员的健美身材一览无遗,宛如米开朗基罗的雕塑。 在一个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祝星禾早就对纪松沉不爱穿衣服这件事习以为常,再好的身材看上好几年也看腻了,哪怕纪松沉赤-身裸-体当着他的面遛鸟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但他刚刚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声音,难免会产生一些不该有的联想,有种小孩撞见父母亲热的羞恥感。 “纪松沉,我已经跟你说过一万遍了,洗完澡擦干了再出来,”祝星禾一脸嫌弃,“你看看,地板上都是水渍。” 纪松沉甩甩湿漉漉的头发,口气不善:“一回来就挑我的刺,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祝星禾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想干嘛,拔腿就往主卧的方向跑,纪松沉预判了他的预判,凭借大长腿的优势,轻而易举地截住了他的去路,祝星禾直接撞到了他身上,羊入虎口。 纪松沉一只手箍住他的腰,一只手打他屁-股:“我今儿个非得给你点color see see,让你知道谁是这个家的老大。” “多少年前的老梗了你还在用。”祝星禾被纪松沉薅了起来,只有脚尖点着地,他双手扶着纪松沉的太平洋宽肩,也不挣扎,因为他越挣扎纪松沉就越来劲,他太了解他了,“你快放开我,你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湿了就湿了呗,反正你一会儿就脫了。”祝星禾每次从外面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纪松沉再清楚不过了,“求求我我就放过你。” 祝星禾不经意看见纪松沉脖子上有块吻-痕,一垂眼,胸口也有,他偏头看向别处,软声说:“别闹了,我洗个澡还得出去呢。” “出去干嘛?” “去学校找梁姵琪吃饭。” “带上我呗,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不要。” “那你今天别想出门了。” “……” 祝星禾气得想咬他一口,可又下不去嘴,只能忍气吞声:“好好好,带你带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箍在腰上的手臂一松,祝星禾立刻和纪松沉拉开距离,绕过他回房去,走了几步,到底不甘心,飞快地在纪松沉后背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迅速跑回房间,躲在门后听纪松沉在外面愤怒地叫嚣。 祝佳音当初买房子是为了把父母从老家接过来养老,所以在蓝桥大学城附近买了这套小三居,这样祝星禾大学四年就不用住宿舍了,他不适合集体生活。 可惜两位老人家不肯配合,好好的计划全泡汤了,倒让祝星禾和纪松沉提前过上了没有家长管束的自由生活,外卖随便点,夜随便熬,女朋友随便带回家。 祝星禾住的是主卧,带独立卫浴——幸好不用和纪松沉共用一个卫生间,否则他们俩每天都会因为“站着尿尿or坐着尿尿”大吵三百回合,纪松沉真的是一点耳性都没有,祝星禾最烦他这点。 快速洗个澡,穿好衣服,祝星禾想偷偷溜出去都不行,因为小摩托的钥匙在纪松沉那儿,他只能喊上纪松沉一块儿出门。 纪松沉骑着小摩托载着他,五分钟就到学校了。纪松沉虽然是隔壁体院的,对西音的校园却熟得跟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就到了梁姵琪的宿舍楼下。 祝星禾给梁姵琪发微信说他到了,不出两分钟,梁姵琪就从宿舍楼飞奔出来,像只花蝴蝶一样扑进祝星禾怀里。 “我好想你啊啊啊!” “我也想你。” “你变漂亮了!” “你也是。” 两个好朋友激动地抱在一起,纪松沉冷眼旁观,忍不住嘴欠:“你们俩好像《老友记》里瑞秋那几个一见面就尖叫的塑料闺蜜。” 梁姵琪赏他一个白眼:“你来干嘛?” 纪松沉嬉皮笑脸:“来蹭饭。” 梁姵琪横眉冷对:“你能不能上别地儿蹭去?我跟小禾有很多私房话要说,你在这儿很碍眼。” “你们说你们的呗,我不听就是了。” “你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不听?” “怕被人听见你别说啊。”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祝星禾出来打圆场,“你们俩怎么回事儿,一见面就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爱恨情仇呢。” 梁姵琪:“嘁,像他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直男,白给我我都不要。” 纪松沉:“呵,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根本轮不到你。” 祝星禾:“……” 你们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祝星禾让纪松沉骑着小摩托先去店里点菜,他和梁姵琪走着过去,顺便说说话。 梁姵琪从包里掏出两个巴掌大小的hello kitty挂件:“一只花仙子kitty,一只紫蝴蝶kitty,你挑一个吧。” 祝星禾笑问:“你想让我挑哪个?” 梁姵琪把紫蝴蝶kitty递过来,祝星禾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这俩都是中古限量款,”梁姵琪说,“我和邱一弦在东京跑了好多家三丽鸥商店才买到的。” 祝星禾没有问价钱,他和梁姵琪之间互送礼物从来不在乎价钱。他直接把挂件挂到包上,而后从包里掏出一只长方形小盒:“我也有礼物,在星城一家文创店买的。” 梁姵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海棠花流苏发簪:“好漂亮!喜欢喜欢!” 祝星禾说:“这支簪子的名字叫‘海棠春色’。” 他学的琵琶,梁姵琪学的古筝,他们俩都是汉服爱好者,他拍视频时的古装造型都是梁姵琪帮他做的,他一个人可弄不来。 正说着话,看见一个认识的人迎面走来,祝星禾和对方相视一笑,梁姵琪却只当没看见。 等走远一点,祝星禾低声问:“你和春雨真的绝交了?” 梁姵琪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嗯。” 春雨是梁姵琪在西音交的第一个朋友,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可自从春雨交了个才华横溢却长相欠奉的男朋友,梁姵琪就对春雨越来越冷淡了。 梁姵琪曾经和祝星禾吐槽过:“以前春雨在我眼里是个闪闪发光的大美女,可现在我一看到她就会想到她和那个丑男接-吻做-愛的画面,我就觉得膈应。我实在理解不了智性恋这种生物,智慧和才华又不会通过性-传-播。” “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长得帅身材好的,他说的话可能是假的,他对你好也可能是装的,但是颜值和身材是装不了的。”梁姵琪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小禾苗,你要是找个丑男做男朋友,我也和你绝交。” 祝星禾想到李如深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脸,笑着摇摇头:“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第33章 他们在南门外常去的那家店吃部队锅,纪松沉吃到一半被同学一个电话叫走了,祝星禾和梁姵琪攒了一个暑假的话,边吃边聊,在店里待到九点多才回学校。 他们去了田径场,一边散步一边聊,又聊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话匣子掏空了,祝星禾把梁姵琪送回宿舍,自己骑着小摩托回家。 快到小区的时候,祝星禾看到人行道上四仰八叉躺着个人,有路人从旁边经过,也只当没看见,绕过去就走了。 祝星禾却没办法视而不见,万一这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会良心不安。 第33章 把小摩托停在路边,祝星禾刚走近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原来是喝醉了,只要不是突发疾病就好。 但醉酒也有死亡风险。之前还在老家的时候,有位姓徐的邻家叔叔就是死于饮酒过量,他老婆以为他就是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这一睡再也没能醒来。和徐叔叔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里就有庄承,徐叔叔的老婆让他们赔钱,否则就告到法院去,庄承是个软饭硬吃的穷光蛋,这笔账还是落到了祝佳音头上,最后到底赔了多少钱祝星禾也不清楚,反正从那之后家里好长时间都没吃过肉。 祝星禾在那人旁边蹲下来,凑近一看,是个年轻英俊的男生,应该是附近哪所大学的学生,看他健壮的体格,大概率是纪松沉的校友。 而且祝星禾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喂,同学,醒醒,同学……” 祝星禾一边喊一边拍他的肩,可男生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醉得很严重。 没办法,祝星禾只能从男生的短裤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然而手机没电了,完全开不了机,成了一块毫无用处的板砖。他又把手伸进另一边口袋,想看看有没有学生卡之类的证件,可惜什么也没有。 祝星禾把男生的手机收进自己包里,免得丢了,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打给警察叔叔还是纪松沉之间犹豫了几秒,选择了后者。 好在纪松沉很快就接了,祝星禾问:“你在家吗?” “我刚回来,你不会还跟梁姵琪在一块儿呢吧?” “没有,我快到小区门口了,看见人行道上倒着一个人,醉得不省人事了,看样子多半是你们体院的学生。我一个人弄不动他,你过来帮个忙,把他送回学校去。” “别是碰瓷的吧?万一等他醒过来说身上的钱丢了,一口咬定是你拿的,你上哪儿说理去?你直接打个110,让警察叔叔把他拉派出所去得了。” “警察叔叔挺忙的,这点小事儿就别麻烦他们了,而且我觉得他不是碰瓷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因为他长得很帅。” “……”纪松沉无语片刻,淡声唾弃:“颜狗。” “好意思说我,难道你不是?” “……” “别废话了,快点过来,从北门出来往左拐,就在你常去的那家理发店对面。” 挂了电话,祝星禾又试着把人叫醒,依旧毫无反应。 酒气熏人,祝星禾起身走开,坐在小摩托上看手机。他点开微博,查看私信,一秋之鹤在两个小时前就发来了回复。 一秋之鹤:[小禾,我也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一秋之鹤:[其实我也不是女孩子,而是一个50+的老阿姨,我儿子都快奔三了。] 一秋之鹤:[不管你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男孩子,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喜欢。] 祝星禾先是惊讶,后是感动。他好幸运,总是能遇到很好很好的人。 网上冲浪,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真真假假没必要分得太清楚。如果不是要线下见面,他和一秋之鹤也不会互相坦白,他们都只会活在对方的想象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是禾不是河:[秋秋你真好~(^_^)~] 是禾不是河:[就算你比我年长得多,我也依旧很喜欢你,以后我们还是一对快乐的追星搭子!] 是禾不是河:[无比期待三天后的见面/ho亲亲] 一秋之鹤没有回复他,以她的年纪,这个点儿应该已经睡了。 路边的很多店铺都打烊了,行人也没几个。 那个男生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祝星禾不放心,又回到他身边,伸出食指去探他的鼻息,幸好呼吸还在。 祝星禾忽然想到一个叫醒他的办法,于是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鼻子,而后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 刚数到“七”,男生发出一声类似猪叫的声音,祝星禾急忙松开他的鼻子,见他的眼睛半睁半阖,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同学,你醒了吗?” 男生张了张嘴,发出一点含混的声音,祝星禾没听清,俯身凑近些:“你说什么?” 没成想男生突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往下一带,把祝星禾摁进了他怀里,随即用两只手紧紧抱住。 祝星禾使劲挣扎,竟然挣不脱,男生的力气实在太大,符合祝星禾对他的直观判断。 男生一边死死地抱着他,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老婆……你别跟我分手,你别不要我……我会改的……你嫌我器太大活不好,嫌我太粗-暴,嫌我太黏人,我都可以改……老婆,别不要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对付醉鬼,祝星禾有经验,他顺着男生的话说:“好,不分手,我不会不要你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这样趴着很难受。” 男生却抱得更紧了:“不行,我放开你你就跑了。” 祝星禾耐着性子说:“我不会跑的,我还要带你回家呢。” “这是在干什么?” 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祝星禾大喜:“你终于来了,我的腰快被他勒断了,快救救我!” 纪松沉绕到另一边,把箍在祝星禾腰上的手臂掰开,祝星禾终于自由了,赶紧撑着地爬了起来。 “何宜谦?” 听见纪松沉念了个名字,祝星禾忙问:“你认识他?” 纪松沉反问:“你不认识他?” 祝星禾一头雾水:“我应该认识他吗?” 纪松沉站起来,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男生:“我们体院的校草,在蓝桥还蛮有名的,追他的女生超多,不过我听说他被富婆包养了。” 听见“校草”两个字,祝星禾猛地想起来了,萧婧婷前几天给他看过这个男生的照片,就是那个只穿了一条短裤的肌肉男,好像是个篮球运动员。 看着眼前这个醉得坐都坐不起来的男生,祝星禾实在很难把他和“校草”两个字联系起来。 第34章 看在同为体院学子又有过一点交集的份儿上,纪松沉把醉成一滩烂泥的校草背回了家。 何宜谦身高一米九几,一身腱子肉,重得跟头猪似的,把纪松沉累够呛,中途好几次都想撂挑子,可要真撂了不就意味着他体力不行吗,就算为了面子他也要坚持到底。 祝星禾骑着小摩托先到单元楼下,等纪松沉背着何宜谦过来,帮他们开门、摁电梯。 见纪松沉汗如雨下,祝星禾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擦脸。纪松沉闭着眼,气喘吁吁地说:“让你打110你不打,就会坑我……我的命也是命啊。” 祝星禾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闲事是他管的,出力的却是纪松沉,还把纪松沉累成了狗。 “好啦,不让你白出力,”祝星禾说,“待会儿我帮你按摩行了吧?” 从初中到高中,纪松沉为了保护他做了很多事,他也很想为纪松沉做点什么,就跟游泳队里的按摩师学习了一整套按摩手法,只为纪松沉一个人服务,帮他缓解运动疲劳、预防运动损伤。 不过自从上大学以后他就越来越忙,已经很少再帮纪松沉按摩了,纪松沉求他都没用。 纪松沉闻言大喜,顿时又有劲了:“你得把我按睡着了才行。” 祝星禾的手又嫩又软,被他按摩是一种享受,不像队里五大三粗的按摩师,总是把人往死里按,你叫得越惨他下手越狠。 进了家门,纪松沉像扔麻袋一样把何宜谦扔到沙发上,一时直不起腰来。t恤被汗水湿透了,黏在他的前胸和后背上。 “辛苦你了,”祝星禾赔着笑说,“快去洗个澡吧。” 纪松沉横他一眼,扶着腰回房去了。 祝星禾把何宜谦的球鞋脫了,把他的双腿搬到沙发上,让他躺平,又把他的脑袋抬起来,在下面垫个抱枕,最后把沙发毯展开,盖到他身上。 何宜谦睡得很安详,在灯光下看,他的脸更帅了,完全当得起“校草”的称号,不过和李如深比还是略逊一筹,李如深不止皮相和骨相一流,那种清冷沉静的气质也超级迷人。 一想到李如深,祝星禾就想到了那两件衣服,他特意留下这两件衣服,就是为了给下次见面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那么多偶像剧可不是白看的,总得从中学到点什么。 回到房间,打开行李箱,找出那两件衣服,拿着去了书房,洗衣机在书房的阳台上。他查看了衣服上的标签,确定可水洗之后才放进洗衣机里。 他该去洗澡的,可待会儿还要给纪松沉按摩,等按摩完再洗也不迟,不如先把行李收拾了。 刚收拾了一会儿,就听见纪松沉喊:“我洗完了!过来按摩!” 祝星禾:“……” 连五分钟都不到也叫洗澡?顶多算是涮了涮。 从客厅路过,祝星禾看了看沙发上的校草,依旧沉睡着,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第34章 进了纪松沉的房间,纪松沉已经乖乖趴在床上,翘首以待了。祝星禾也上了床,跪坐在纪松沉身侧,边按边说:“你跟校草熟吗?” “不熟,”纪松沉的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只是一起打过几次球,话都没说过几句。” “那你怎么知道他被包养了?” “之前在学校论坛上看过一个帖子,发帖的楼主说他亲眼看见何宜谦和一个中年大姐搂搂抱抱,然后一起上了一辆豪车,楼主还拍了照片,画面看起来确实挺暧昧的。” “看图说故事,这是最低级的造谣手段,我在粉圈见得多了。” “主要是找金主这种事在我们学校还挺常见的——你知道包养一个长相普通的体育生需要多少钱一个月吗?” “一万?” “两千。” “……” “既可以满-足性-慾又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像我这种洁身自好的男孩儿在我们学校绝对是一股清流。” “……” “怎么不说话了?” “我无话可说……以后这种毁三观的事别跟我说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祝星禾总觉得纪松沉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体育生”在他心里的形象还是越来越糟糕了。 “哎,你觉得我帅还是何宜谦帅?”纪松沉忽然问。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哪儿比他差了?” “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祝星禾——” “你再乱动我不给你按了。” 纪松沉老实趴好,又问:“你该不会是看上何宜谦了吧,所以才把他捡回家?” 祝星禾无语:“我才没那么肤浅,随随便便就能看上什么人。而且我明明让你把他送回学校,是你嫌折腾,才把他带回家的。” 纪松沉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我跟你说过一万遍了但还是要再强调一次,别靠近体育生,会变得不幸。” 祝星禾的双手离开他的身体:“好,我现在就离你远远的。” 纪松沉忙说:“别呀,我不说话了,你好好按。” 纪松沉真的闭嘴了,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就打起轻鼾——他还真快,洗澡也快,睡觉也快。 祝星禾停下来,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帮他盖好夏凉被,关上灯,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来到客厅,看看何宜谦,见他没有异样,祝星禾转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等何宜谦半夜醒来可以喝。 接着去了书房,把洗好的两件衣服晾起来。 祝星禾回到房间,收拾了一半的行李也懒得再继续,他实在太疲惫了,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直接去洗澡,洗完出来已经过了零点,平时肯定要把微信、微博、抖音都刷一遍才舍得睡,今天只是看看有没有漏掉李如深的微信,然后定好闹钟,就关灯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一夜沉眠。 临近起床时间,祝星禾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朦胧。 好奇怪,他的杰拉多尼怎么变得这么硬,而且还有温度? 什么东西在压着他? 是不是纪松沉又溜到他床上来了? 别看纪松沉的外表是个猛男,却害怕打雷,每到雷雨天就非要和他一起睡。 “纪松沉,你压到我了……” 小声咕哝了一句,祝星禾缓缓睁开眼睛,对着近在咫尺的陌生面孔愣了须臾,他没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发出尖叫,只是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坐起身来,抬脚就朝对方踹过去。 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部位,男生猝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纪松沉闻声赶来,看看一脸懵逼的祝星禾,再看看床上的另一个人,怒吼一声:“何宜谦!我杀了你!” 第35章 根本不用纪松沉动手,何宜谦已经痛得死去活来。 祝星禾看着他咬牙切齿、五官扭曲的样子,既疑惑又担心,疑惑的是自己刚才那一脚并没用多大力,何宜谦怎么会痛成这样,担心的是如果把何宜谦踹出个好歹,他难逃责任。 纪松沉掀开被子,见何宜谦衣裤整齐,先是松了口气,又见何宜谦双手捂裆,只觉下腹一紧,顿时生出几分同情。他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祝星禾:“这大早上的,你怎么能往那儿踢呢?是真的会断的。” 祝星禾一脸无辜,低声下气:“我……我就是随便一踢,不是特意要踢那里的……” 这种情况,纪松沉和祝星禾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着何宜谦自己熬过去。 “他怎么会在你房间?”纪松沉问。 “我哪儿知道,我一觉醒来就看见他在我床上,大概是昨天晚上稀里糊涂摸进来的吧。” “你怎么不锁门?”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我平时也没锁门的习惯啊。” 纪松沉摸了摸鼻子,又问:“这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 祝星禾低头看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身上也没感到任何不适,显然什么都没发生。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何宜谦忍痛开口:“纪松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纪松沉意味深长地吐出两个字:“男人。” 何宜谦挣扎着坐起来,尽可能让扭曲的五官恢复原本的模样,而后冲祝星禾伸出手:“你好,我是何宜谦。” 祝星禾看着那只修长的手,犹豫要不要握,因为那只手刚刚摸过何宜谦的隐-私部-位。 祝星禾和何宜谦坐在一张床上的画面实在太扎眼了,纪松沉代替祝星禾握住那只手,没好气地说:“好什么好,有话到外面说去。” 说着就要拉何宜谦下床,何宜谦立刻倒抽一口凉气:“你别动我!我自己来!” 何宜谦忍着疼,慢吞吞地走去客厅,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喝剩的半瓶水,一口气全灌下去。 不等纪松沉质问,何宜谦主动交代:“我在这个小区租了间房子,格局跟这儿一模一样,我昨晚迷迷糊糊醒过来,还以为在自己家呢,去了趟卫生间就摸回房间睡觉了。” 纪松沉说:“你就没发现床上躺着个大活人?” 何宜谦说:“当然发现了,我以为床上躺的是我老婆,就抱着他……” 何宜谦及时收声,目光停落在站在不远处旁听的祝星禾身上。 虽然才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神情有些呆滞,但丝毫不会减损他的美貌,反而让他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可爱又迷人,让人有种rua一rua的冲动。 何宜谦轻咳两声,表情和语气都变得郑重起来:“对不起啊,我昨晚喝多了,虽然我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进了你的房间,但我敢用人格担保,我就是纯睡觉,绝对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 ” 祝星禾轻轻点头:“我相信你。” 他的行为举止再女性化,他也是个男孩子,两个男孩子睡在一张床上没什么好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他踹何宜谦那一脚,何宜谦刚才疼成那样子,应该伤得不轻,可受伤的部位太特殊,他又不好意思问。 “谢谢你。”何宜谦微微一笑,环顾一圈,问:“你们也在这个小区租了房子?” 纪松沉“嗯”了一声。 何宜谦看看祝星禾,又看看纪松沉:“你们是……” 他没问完,但纪松沉知道他想问什么,口气生硬地说:“我是直男。” 何宜谦点点头,笑着说:“那挺好的。” 纪松沉皱了皱眉,总觉得何宜谦话里有话。 何宜谦又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纪松沉用下巴点了点祝星禾:“我朋友发现你倒在小区附近的人行道上,就给我打了个电话,是我把你扛回来的。” 何宜谦注视着祝星禾,眉眼含笑,嗓音和煦:“谢谢你啊,现在像你这么有爱心的人不多了。” 祝星禾摇了摇头:“不客气。” 纪松沉:“……” 我呢? 老子辛辛苦苦把你背回家,难道连句“谢谢”都不配得到吗? 操。 纪松沉冷着脸下逐客令:“你是不是该走了?” 何宜谦闻言起身,那个地方还在一阵一阵地发疼,导致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他走到祝星禾面前,笑着说:“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宜谦,宜室宜家的宜,谦谦君子的谦,在体院读大三,是一名篮球运动员。” 从昨晚到现在,何宜谦第一次在祝星禾面前直立起来,他比纪松沉还要高一些,既挺拔又健壮,无形之中就让祝星禾感到些许压迫感,不由地想要离他远一点。 祝星禾站着没动,礼貌而简短地回应:“我叫祝星禾,在音乐学院读大二。” 何宜谦轻不可闻地重复了一遍祝星禾的名字,笑着说:“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拜拜。” 他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晃了下祝星禾的眼。 何宜谦刚走,祝星禾的闹钟就响起来,他赶紧回房间洗漱。 第35章 开学第一天,当然得收拾得漂亮点,花了二十分钟精心打扮,等他出门的时候纪松沉早走了。 下楼的时候给梁姵琪打个电话:“我现在去学校,你要吃什么早餐吗,我给你带。” 梁姵琪说:“我想吃麦当劳新出的那个蛋沙拉叠叠卷,再加两份薯饼和一杯咖啡。” 祝星禾一口答应,然后问:“你晚上有空吗?” “你先说干嘛。” “逛街。” “那我可太有空了。” “行,待会儿见面再说。” 去学校的路上正好经过一个不怎么繁华的商圈,商圈里各种快餐店都有。 停好车,祝星禾走进麦当劳,在没人用的自助点餐机上点了两份叠叠卷套餐、两份薯饼和两只奶黄派,付款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包里有两部手机,愣了两秒,想起另外一部手机是何宜谦的。 都怪他太粗心,只能中午的时候送到体院去,让纪松沉转交了。 第36章 大一新生在一周前就开学了,祝星禾骑着小摩托进入学校的时候,校园里遍地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学弟学妹,打今儿起他就荣升学长了。 到了梁姵琪宿舍楼下,发微信喊她下来,等待的几分钟里,每个从他身边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他没穿什么奇装异服,发型和妆容也都正常,纯粹是因为脸蛋长得太漂亮,漂亮得分不清男女。 在见到梁姵琪之前,祝星禾先见到了春雨,春雨和梁姵琪同班,也住这栋宿舍楼。 祝星禾是通过梁姵琪认识的春雨,现在梁姵琪和春雨不再来往,祝星禾和春雨自然也就没了交集,但他对春雨没有恶感,他认为春雨和梁姵琪都没有错,春雨想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是她的自由,梁姵琪想不想和春雨继续做朋友也是她的自由,正如罗素所说:须知参次多态,乃是幸福本源。 “嗨。”祝星禾主动跟春雨打招呼。 春雨在他面前驻足:“在等琪琪吗?” 祝星禾点点头:“嗯,给她带了早餐。” 春雨看了看他抱在怀里的纸袋,淡淡的笑容里掺杂着些许苦涩:“她超爱吃麦当劳的薯饼,却又懒得早起,我每次上早八都会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去麦当劳给她买个套餐加两份薯饼,让她在去教室的路上吃。” 逝去的友情有时候比爱情更值得惋惜,祝星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以浅笑。 顿了顿,春雨话锋一转:“我和余憾分手了。” 祝星禾有些惊讶,“这么快”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被他及时咽了回去,改口问:“是因为琪琪吗?” 春雨摇了摇头,等两个女同学从旁边走过去才低声说:“余憾在卧室里安装了隐藏摄像头,偷拍了我和他上床的全过程,被我发现了。” 祝星禾霎时又惊又怒,从来不会骂脏话的他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正想问春雨有没有让余憾把偷拍视频删掉,梁姵琪恰好在这个时候出来了,春雨丢下一句“别跟琪琪说”,就匆匆离开了。 “你跟她聊什么呢?”梁姵琪问。 “没、没聊什么,”祝星禾挤出个生硬的笑,“就是打个招呼。” 梁姵琪也没多问,打开纸袋,先拿出一块薯饼,边吃边说:“你不是最讨厌逛街了么,十次有八次都喊不动你,今天怎么会主动约我逛街?” 祝星禾说:“纪松沉快过生日了,我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但其实这份礼物是给李如深准备的,用来抵偿李如深在星城给他花的那些钱。 他之所以没跟梁姵琪说实话,是因为想等他和李如深确定关系之后再告诉她,给她个惊喜。 “纪松沉哪天生日?” “9月5号。” “原来是处女座,怪不得那么讨厌。” “他到底哪儿惹你了,你这么不待见他?” “我对你是生理性喜欢,对他就是生理性讨厌,看见他就烦,跟他有没有惹我没有关系。” “好吧。” 祝星禾蓦地沉默下来,他在犹豫要不要跟梁姵琪说春雨的事——虽然春雨没来得及跟他说清楚,但他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不是春雨想分手就能轻易分得掉的。万一余憾把偷拍视频发到网上,势必会对春雨造成致命打击,只要余憾用视频做要挟,春雨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春雨和梁姵琪是因为余憾才闹掰的,如今春雨在余憾身上栽了这么大一跟头,不想让梁姵琪知道也很正常,她大约是怕梁姵琪笑她活该,但祝星禾了解梁姵琪的为人,她绝对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思来想去,祝星禾还是决定尊重春雨的意愿,暂时对梁姵琪保密。 开学第一天不用上课,领完教材再开个班会,一个上午基本就过去了。 在班会上,班长说新生军训结束后要举办迎新晚会,每个系必须出两个节目,他们民乐一班要出个合奏,有意者自愿报名。 作为一个i人,祝星禾通常是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但这次例外——他可以邀请李如深来学校观看表演,不就又多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吗?之前都是李如深想方设法地释放魅力,现在轮到他了。 散会之后,祝星禾给纪松沉发微信:[十分钟后到体院北门见我。] 纪松沉:[干嘛?] 祝星禾:[校草的手机落我这儿了,你替我转交给他。] 纪松沉:[校门太远,天气太热,我不想动。] 纪松沉:[你也别跑了,我让何宜谦去你们学校找你。] 祝星禾:[懒死你得了/翻白眼] 祝星禾:[你待会儿去哪个食堂吃饭?我直接给你送到食堂总行了吧?] 纪松沉:[二食堂。] 刚骑上小摩托,手机又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春雨发来的微信:[小禾,方便见个面吗?] 就算春雨不联系他,他也要联系春雨的,祝星禾回复:[方便。] 春雨:[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祝星禾:[二十分钟后,在北门的潇湘小馆见吧。] 春雨:[好。] 祝星禾戴上耳机,不到两首歌的时间就到了体院,可巧就在校门口看到了何宜谦。 他把小摩托停在校门东边的林荫道上,先给纪松沉发条微信:[我在校门口看见校草了,用不着你了。] 校门西边的林荫道上,何宜谦穿着一身白色篮球服,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粉色上衣的男生。 离得有点远,祝星禾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两个人的表情,像是在吵架,这个时候不宜凑上去,还是等他们聊完再说。 没想到何宜谦很快就发现了他,大声叫他的名字:“祝星禾!” 祝星禾看见何宜谦跟粉衣男生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就朝他这边跑过来。 何宜谦跑到祝星禾面前,笑容满面地问:“你是来找纪松沉的吗?” 祝星禾说:“我是来找你的。” 何宜谦愣了愣,流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神情:“找我?” 祝星禾从包里掏出不属于自己的那部手机:“昨天晚上在小区附近看见你的时候,我想用你的手机联系你的朋友来着,可你的手机没电了,我就顺手收进了我的包里,免得弄丢了,今早你离开的时候我忘了给你,所以现在给你送过来。” 祝星禾说话的时候,何宜谦就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只觉得他的皮肤好白好嫩,五官好精致,声音也好好听,有种在给耳朵做马杀鸡的感觉。 等祝星禾说完了,何宜谦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手机,笑着说:“我还以为手机丢了呢,虽然手机不值几个钱,但里面的东西还挺重要的。你帮我这么大忙,我该怎么感谢你?” “不用……”祝星禾刚说了两个字,忽然从何宜谦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说怎么昨天还在求复合,今天就对我爱答不理了,敢情是无缝衔接上了。何宜谦,你跟这个抢别人老公的贱货早就勾搭上了吧?” 第37章 “周小舟!你别在这里发癫!” 何宜谦陡地怒吼一声,吓没吓到别人不知道,倒把祝星禾吓得一激灵。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是吧?”周小舟反唇相讥,转而看着祝星禾,眼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惊艳,“长得还挺漂亮,难怪何宜谦要跟我分手。” “分手明明是你提的,”何宜谦满脸无奈,“每次分手都是你提的,你别倒打一耙。” 周小舟置若罔闻,目不转睛地看着祝星禾:“姐妹,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这么快就从“抢别人老公的贱货”变成了“姐妹”,让祝星禾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他刚开口说了个“我”字就被何宜谦打断了。 “我跟他今天早上才认识,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何宜谦强忍怒火,不想在祝星禾面前失态,“你有气尽管冲我撒,别牵连无辜的人。” 周小舟不理他,只管对着祝星禾输出:“姐妹,作为过来人,我真诚地奉劝你一句——快跑。这个男的除了脸和身材一无是处,床-技烂得一逼,除了打-桩什么都不会,跟他做-愛就是一种折-磨,你还得装出一副很-爽的样子,给他提供情绪价值。而且从来只有我-口-他的份儿,他一次都没给我-口-过,甚至连亲都没亲过我几次,因为他说他讨厌舌-吻。” 第36章 祝星禾:“……” 这是他能听的吗? 他都不敢去看何宜谦,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幸好周小舟很快就将矛头转向了何宜谦:“何宜谦,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给你戴过绿帽子了,他也是你们学校的,但是他比你活好一万倍,他甚至愿意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舔-我的脚,你不能给我的快乐他都能给我,我对你早就没有一丝留恋了。” 祝星禾:“……”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反正已经分手了,你爱跟谁睡就跟谁睡去,我不在乎。”何宜谦的语气意外得平静,“我也真诚地奉劝你一句——记得戴-套。” 说完,何宜谦抓住祝星禾的手腕,拉着他往校门的方向走。 周小舟气急败坏地骂:“何宜谦!我-日-你八辈祖宗!” 何宜谦潇洒地回了两个字:“随便!” 祝星禾跟着何宜谦往前走了一段,扭头见周小舟走了,便停住脚步:“何宜谦,他走了。” 何宜谦往回看看,随即松开了祝星禾的手,苦笑着说:“对不起啊,连累你挨骂了。” 祝星禾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他是冲你不是冲我。” “你脾气真好,”何宜谦流露出几分赞赏的神色,“你是不是从来不会生气?” “怎么可能,我只是情绪比较稳定而已。”祝星禾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生气是一种对身体危害很大的负面情绪,我不擅长发火,一生气就会憋在心里,不停地内耗,所以我尽量不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生气。” 成为一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之后,祝星禾在网上遇见了形-形色-色的奇葩,深刻了解了人类的多样性,他的心性得到了极大的磨炼,越来越趋近于一个情绪稳定的大人。 他现在的人生信条是远离一切争吵,就算有人说1+1=3,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我请你吃午饭吧,”何宜谦说,“谢谢你昨晚把我捡回家,谢谢你今天给我送手机,也为刚才的事向你赔罪。” “不用,我有约了,现在就得过去,拜拜。”祝星禾朝他挥挥手,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目光闪烁,欲言又止,“那个……早上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医药费我出。” “没那么严重,”何宜谦说,“我试过了,功能一切正常。” 祝星禾:“……” 试、试过了? 怎么试的? 祝星禾把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脑海,丢下一句“那就好”,大步流星地走了。 何宜谦想喊住他加个微信,转念又想起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只能傻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祝星禾很快就到了潇湘小馆,刚进去就听见春雨叫他:“小禾,这里!” 祝星禾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菜一汤,足够他俩吃了。 正值饭点,店里人满为患,基本都是附近的学生。 祝星禾睃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面孔,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直截了当地问:“你是怎么发现摄像头的?” 春雨说:“前阵子有个民宿偷拍的新闻闹得很大,连上了几天热搜,我看到之后就很担心,因为我和余憾租的房子隔音不太好,我跟他偶尔也会去外面开房,所以我就在应用商店下载了摄像头检测软件,在研究软件怎么用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藏在玩偶眼睛里的摄像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了,春雨还是能感受到当时那种震惊、愤怒、难过、恐慌交织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祝星禾急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春雨擦擦眼泪,竭力平复心情,接着往下说:“等余憾回来,我跟他对质,他说他拍视频只是为了收藏留念,绝对没给任何人看过,也没往网上发过。我让他把保存在笔记本电脑里的视频删掉,甚至让他把硬盘格式化了,还检查了他的手机和平板电脑,确定云端和网盘里没有备份,才跟他提了分手。” 祝星禾面色凝重:“我猜他不会轻易同意分手。” 春雨说:“从事发到现在,他一直在求我原谅,保证绝不会再犯,可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难再建立起来,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祝星禾说:“你做得对,这种触犯底线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春雨决绝地说:“我死都不会原谅他。” 听到“死”字,祝星禾心里猛地打了个突,生怕春雨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因为这种事对一个女孩子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还没来得及说出安慰的话,只听春雨又说:“虽然我把能检查的电子设备都仔细检查过了,但我不能确定他还有没有别的备份。这些天我一直在做噩梦,梦到余憾把视频发到了网上,我的家人、老师、同学,还有千千万万的网友,都在对我进行荡-妇羞-辱……” 祝星禾握住春雨放在桌上的手,柔声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春雨红着眼看着他,嗓音哽咽:“小禾,你是梅笑寒老师的关门弟子,梅老师虽然只是西音的客座教授,但他在国乐界是泰斗级的人物,他的话比校长还有分量。所以我想拜托你,请梅老师通过余憾的导师给余憾施压,让余憾给我写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保证书,这样我才能彻底安心。” 祝星禾蓦然想到在星城的时候李如深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抓住一个人的弱点,就能让他屈服。 余憾现在是作曲系的博士生,他能不能顺利拿到博士学位、毕业之后能不能留在西音任教,都取决于他的导师——这显然就是余憾最大的弱点。 这件事攸关春雨的人生,祝星禾并未思考太久就点头答应了:“好,我会去跟师父说,但他会不会帮这个忙我就不能保证了。” 春雨喜极而泣:“小禾,谢谢你,谢谢你……” 第38章 和春雨吃完饭,祝星禾没回学校,直接去找梅笑寒。 梅笑寒住得不算远,骑着小摩托十几分钟就到了,祝星禾每个月要来两三次,可谓轻车熟路。 虽然是开学日,但今天是周六,不仅梅笑寒在家,他的妻子、女儿、女婿、孙女全都在,一番寒暄之后,梅笑寒带着祝星禾进了琴房,例行开小灶。 “最近在练哪首曲子?”梅笑寒边倒茶边问。 “在练秦文琛老师的《琵琶辞》。”祝星禾整个暑假都在利用碎片时间练习这首巨难无比的独奏曲,主要是为了强化泛音的弹奏技巧。 “弹来听听。”梅笑寒说。 “好。”祝星禾从挂在墙上的十几把琵琶中挑了常用的那把花开富贵黄檀琵琶,先试了几个音,就开始全神贯注地弹奏起来。 长达十一分钟的曲子,一气呵成。 梅笑寒睁开眼,面前的茶已凉了,他喝两口润润喉,指出两点不足,告诉祝星禾如何改进,最后说:“今年的‘敦煌杯’弹拨乐演奏比赛会在燕城举行,月中开始报名,初赛、复赛的曲子你自己定,决赛就用这首《琵琶辞》吧。” 他这么说,就说明对祝星禾刚才的表现很满意,祝星禾克制着喜色,应了声“好”。 将琵琶归位,祝星禾回到梅笑寒面前,终于表明来意:“师父,我有件事想求您帮忙。” 梅笑寒问:“什么事?” 祝星禾把春雨对他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说给梅笑寒听,梅笑寒听完之后沉吟片刻,问:“这个余憾的导师是谁?” “作曲系的肖振亮肖教授。” “你去客厅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等祝星禾拿来手机,梅笑寒当着他的面打给余憾的导师,以第三视角的口吻转述了春雨的遭遇和诉求,全程都没提到祝星禾。 通话结束后,梅笑寒说:“让你的朋友去找老肖吧,他会从中调停的。” 对春雨来说天大的事,梅笑寒只用几句话就解决了。祝星禾无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眉开眼笑地说:“谢谢师父!” 梅笑寒说:“但是有一点,你要叮嘱你的朋友,让她别对任何人提起你在这件事里起到的作用,以免惹来麻烦。” 姜还是老的辣,祝星禾就完全没想到这一层,他不禁有些感动,轻轻点头:“好,我会跟她说的。” 从梅笑寒家出来,祝星禾立即给春雨打电话,对她说:“春雨,我师父已经和肖教授打好招呼,你直接去找肖教授就行了。” 春雨自然很高兴,连声道谢,祝星禾说:“别这么客气,就算是陌生人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会伸出援手的,更何况我们还是朋友。” “小禾,你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肖教授。” “你别跟肖教授提到我,免得余憾知道了记恨我。” 春雨沉默了几秒,语声含混:“余憾已经知道了……” 祝星禾没听清:“你说什么?” 第37章 春雨说:“余憾在跟踪我,我跟你刚分开,他就出现了。虽然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但……但他应该能想到是你帮了我。” 祝星禾怔了怔,随即安慰春雨:“他知道就知道吧,我又没做错任何事,不怕他知道,该怕的是他。” 春雨又反过来安慰他:“你放心,余憾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就算他真的怀恨在心,也绝对不敢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 祝星禾很想问“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但这个问题显然会刺伤春雨,他没有问出口,转而说:“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挂了电话,祝星禾点开淘宝,下单了防狼神器,有备无患。 回到学校,祝星禾响应群里的号召,去了广播剧社,和几个社员一起为即将开始的招新活动做准备。 萧社长财大气粗,广播剧社独占一间宽敞明亮的活动室,墙面装饰得很漂亮,空调、沙发、冰箱、电脑、投影仪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台街机,零食饮料不限量供应,小说漫画随便看,实在是个杀时间的好地方。 在广播剧社待到下午四点多,祝星禾收到了春雨的微信,说她拿到了余憾的保证书,还附了照片。 祝星禾回复她:[从今天起忘掉余憾这个烂人,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吧/加油] 春雨:[谢谢你,我会的/微笑] 从广播剧社出来,祝星禾去找梁姵琪,一起去逛街。 学校附近那个商圈不够繁华,两个人打车去了位于市中心的商业街,这里商场云集,遍地都是奢侈品店,梁姵琪一到这儿就成了“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根本停不下来。 逛到九点多,祝星禾实在走不动了,拉着流连忘返的梁姵琪打道回府。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西音南门下车。 南门外面是小吃一条街,快十点了还是很热闹,从南门进去则是一大片教职工家属楼,祝星禾的小摩托就停在楼下。 他想把梁姵琪送回宿舍,梁姵琪说她要坐校车,他就直接骑着小摩托回家了。 进了家门,客厅亮着灯,却没有人。 纪松沉的房间关着门,游戏音却清晰地传进祝星禾的耳朵。 “我回来啦!” 祝星禾喊一嗓子,径直回房,把今天的战利品藏进衣柜里,然后去洗澡。 正在洗头,搁在置物架上放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专属的提示音——他莫名地有种强烈的预感,一定是李如深! 急忙冲干净手上的泡沫,用浴巾擦擦手,拿起手机,果然在屏幕上看到了李如深的名字,笑容立刻就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李如深:[我的耳机分你一半,和我一起听歌吧~] 是一条分享自网易云音乐的链接,点击之后,自动跳转到网易云,紧接着又自动播放歌曲。 “hey, 跟我谈场恋爱吧, 无论寒冬或盛夏。 在这个浪漫的城下, 美好正在发芽……” 这赤-裸裸的歌词,完全就是明示了。 祝星禾听着歌,一边傻笑,一边心脏怦怦跳。 第39章 李如深用的是网易云的“一起听”功能,祝星禾接受邀请之后,李如深那边是能收到提示的。 很快,祝星禾又收到两条信息。 李如深:[今天是开学日,我猜你应该很忙,就没打扰你。] 李如深:[这会儿在做什么?] 祝星禾:[在洗澡。] 祝星禾:[你等我五分钟。] 李如深:[你慢慢洗,不着急。] 不能慢慢洗,祝星禾即刻开启二倍速模式,在第二首歌结束之前,拿着手机出了卫生间。 在穿衣服前先打了一串文字给李如深发过去:[我也喜欢银河快递的歌,主唱的声线和曲风都很温柔,你刚才放的那两首歌都在我的歌单里。] 等他穿好衣服却没收到李如深的回复,屏幕上方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该不会睡着了吧? 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终于弹出一条信息。 是一张图片,点开,是迷笛音乐节的宣传图,表演嘉宾里的“银河快递”四个字被李如深用红笔圈了起来。 李如深:[10月2日,在禹城,要不要一起去看?] 虽然是国庆假期,但祝星禾不一定有时间。 广播剧还有一大半没录,师父今天提到的“敦煌杯”比赛日程也还没确定,他现在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祝星禾:[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 李如深:[好。] 李如深:[今天都做了什么?] 祝星禾:[上午领教材开班会,下午去见了我师父,晚上和闺蜜一起去市中心逛街了。] 李如深:[市中心哪里?] 祝星禾:[大悦城那块儿。] 李如深:[我今天晚上也在那儿,陪我妈逛街。] 祝星禾:[这么巧!] 祝星禾:[说不定我们在人群里擦肩而过了。] 李如深:[不会擦肩而过。] 祝星禾:[/疑问] 李如深:[我会一眼认出你。] 祝星禾瞬间被击中了,抱着杰拉多尼在床上滚了几圈。 李如深这句话让他想到《我的阿勒泰》里的一句台词,大致意思是:在哈萨克语中,“我清楚地看见你”,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或许是他脑补过度的缘故,他觉得今天的李如深和之前不太一样,变得没那么克制了,有种按捺不住想要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感觉。 李如深:[阮郁后天要来西城参加活动,你知道吗?] 祝星禾:[知道知道!] 祝星禾:[你是怎么知道的?] 祝星禾:[喔喔,你妈妈告诉你的吧。] 祝星禾:[差点忘了,我和阿姨是同担。] 李如深:[我妈抢到了入场券,后天要盛装出席,所以才让我陪她逛街。] 李如深:[你会去吗?] 祝星禾:[我没抢到票,就算去了也只会淹没在人山人海里,不如不去/委屈] 显而易见,祝星禾撒谎了。 他还没做好和未来男朋友的妈妈见面的准备,更何况场合也不合适,哪有在追星现场见家长的,而且这位家长还是他的同担,那画面太美他都不敢想。 李如深:[我或许可以帮你弄到票。] 祝星禾:[不用麻烦了,我那天满课,有票也去不成。] 祝星禾:[我是从来不会逃课的好学生。] 李如深:[那你很棒棒哦.jpg] 祝星禾被逗笑了。 李如深就适合一板一眼地发文字,他每次发表情包都让祝星禾有种ooc的感觉。 祝星禾:[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吗?] 李如深:[你问。] 祝星禾:[你之前喜欢女生,现在喜欢男生,你爸妈知道吗?] 李如深:[我还没跟他们说过,说不说都没什么影响。] 李如深:[我是成年人,我可以替自己做任何决定,就算他们不认同,也会尊重我,从来不会指手画脚。] 祝星禾:[那你爸妈好好喔,大部分东亚父母都做不到不插手孩子的人生。] 祝星禾:[但不是说插手孩子人生的父母就不好,我妈就是典型的东亚父母,但我依旧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李如深:[大概是因为我小时候痼疾缠身,虽然不致命但也折磨了我和他们很多年,所以他们对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健康、自由地活着就够了。] 祝星禾的心轻轻地揪了一下。 虽然那段灰黯的人生已经过去很久,虽然李如深现在长成了一个近乎完美无缺的大人,但他还是有点心疼少年时代的李如深。 祝星禾:[如果有时光机就好了。] 李如深:[嗯?] 祝星禾:[我就可以穿越到你小时候,和你做朋友。] 李如深:[不要。] 祝星禾:[为什么?] 李如深:[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糟糕的样子。] 祝星禾被这句话弄得眼眶发酸。 将心比心,他也不想让李如深看到过去那个灰扑扑的自己,他只想让喜欢的人看到他闪闪发光的样子。 祝星禾:[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祝星禾:[我把衣服还给你。] 李如深:[上午要去趟医院,下午和晚上都有空。] 祝星禾:[医院?!] 祝星禾:[你又病了吗?] 李如深:[我只是去探病。] 祝星禾:[喔喔,吓我一跳。] 李如深:[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病秧子?] 额……祝星禾还真没法否认。 不怪他这么想,在星城那几天,李如深先是发高烧,后是吃坏肚子,给他留下了身娇体弱的印象。 李如深:[其实我身体很好。] 李如深:[从初中以后,我就很少生病了,在星城的时候是特殊情况。] 祝星禾:[嗯嗯,你看起来是挺健康的。] 第38章 李如深:[不是“看起来”,我是真的很健康。] 李如深:[需要我把体检报告发给你看吗?] 祝星禾:[不用不用!] 祝星禾:[是我措辞不当。] 祝星禾:[你很健康,特别健康/强] 李如深:[口说无凭,以后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的。] 行动……什么行动? 该不会是那种污污的行动吧? 祝星禾你快住脑! 祝星禾:[我下午有课,只能晚上去找你了。] 李如深:[好,顺便一起吃晚饭吧?] 祝星禾:[可以,但是必须我请客。] 祝星禾:[我刚发了一笔横财/偷笑] 李如深:[好。] 祝星禾:[你想吃什么?] 李如深:[吃你想吃的。] 祝星禾:[你这个回答和“随便”有什么区别/撇嘴] 李如深:[我不挑食,除了不能吃辣,吃什么都行。] 祝星禾:[好吧,那我看着安排。] 李如深:[我去学校接你?] 祝星禾:[ok,明天见。] 李如深:[明天见,晚安。] 祝星禾:[晚安/月亮] 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bgm一直在响。 现在放的是旅行新蜜蜂的《金风玉露》,这首歌也在他的歌单里,他们俩的歌单重合度好高啊。 一边听歌,一边翻看刚才的聊天记录,祝星禾忽然发现,他和李如深通过微信聊天比面对面聊天顺畅得多,自然而然地从一个话题转到另一个话题,根本不会冷场。 他想,或许李如深只是不擅长用语言去表达,因为童年阴影让他养成了不爱开口的习惯,但他完全可以通过文字正常地与人交流。 翻着翻着,祝星禾猝然又想到flow——虽然文字没有语气,但和李如深聊天的感觉跟flow有点像,他也说不清像在哪里,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退出微信,点开好几天没碰过的抖音,查看消息,他和flow的聊天记录停在了8月29号,自从加上微信之后,flow就再也没给他丢过“鹅卵石”了。 flow应该在生他的气吧?他们是不是连“普通网友”都没得做了? 算了,别想了,人不能既要又要。 随手点开主页,想看看新发的那条vlog的评论,却蓦地吃了一惊——他的粉丝数竟然破百万了! 三天时间,他涨了五十多万粉丝,感谢路直,这波流量属实被他蹭到了。 骂他的人肯定更多了,为了不给自己添堵,他退出抖音,刚点开微博,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怎么还不睡?”纪松沉走进来,“都快十二点了。” “你管我。”祝星禾眼也不抬,随口敷衍。 纪松沉走到床边,递过来一个东西:“喏。” 祝星禾这才抬起眼帘,先看到了纪松沉手中的u盘,紧接着注意到他穿的衣服,旋即大喊一声:“纪松沉!” 纪松沉吓了一跳,更大声地喊回去:“干嘛!” “谁让你乱穿我的衣服!快脱掉!”祝星禾恨不得亲手帮他脱,又担心把衣服扯坏了,只能让他自己动手。 “谁穿你的衣服了,你的尺码我怎么可能穿得上。”纪松沉低头看看上身穿的t恤,胸口的印花很陌生,“咦,好像确实不是我的衣服……肯定也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纪松沉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祝星禾,沉声说:“老实交代,这到底是哪个野男人的衣服?” 祝星禾红着脸,弱弱地说:“你先脱掉。” 纪松沉双手抱胸:“你不说我就不脱。” 祝星禾拿他没办法,只好如实说:“是李如深的。” 纪松沉蹙眉:“谁?” 祝星禾小声说:“就是那个相亲男。” “你怎么会有他的衣服?”纪松沉的眉头越蹙越紧,能夹死一只蚊子,“难道你跟他上-床了?” “没有。”祝星禾矢口否认,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这件衣服的来历实在有点复杂。 纪松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耐心地等他解释。 祝星禾心虚地觑他一眼,知道这回糊弄不过去了,于是从路直约他庆生说起,略过他被醉汉骚扰那段不提,只说李如深来ktv接他,他发现李如深病了,却无人照料,这才跟着李如深回了家。 “……我只是在他家的客房里睡了一觉,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真的。”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你怎么会误机?” “我睡过头了。” “你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睡过头了?祝星禾,你心够大的。” 纪松沉喊他全名,就意味着他真的生气了。 他很少对他生气,一旦生气就超级难哄,祝星禾不禁有些慌了,语气变得急切起来。 “路直去找我的时候正好零点,又在ktv耽搁了很久,到李如深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三点了,而且我那天特别累,所以才会睡得格外沉。” “你在李如深家里吃过或者喝过什么没有?” “喝过一杯牛奶,怎么了?” “怎么了?!”纪松沉勃然大怒,口不择言起来,“祝星禾,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就不怕他在牛奶里下药,然后趁你神志不清的时候迷-奸你吗?”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祝星禾也被激起些许怒意,“你为什么总把别人想得那么坏?” “是你把人想得太好了!”纪松沉险些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人心险恶’四个字怎么写?我实在想不通,你明明经历过那么多坏事,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单纯,这么天真?祝星禾,你已经长大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总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不知道被哪句话刺伤了,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祝星禾随手抓起杰拉多尼砸到纪松沉身上,难得发回脾气:“我才不稀罕你的保护!你又不是我的谁!你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从小到大,纪松沉最怕祝星禾哭,他一哭纪松沉就没招了。 怒火迅速被眼泪浇灭,徒留一腔懊悔,刚才那番话确实说得太重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纪松沉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杰拉多尼,拍了拍,扔回床上,伸手想给祝星禾擦泪,却被祝星禾扭头躲开了。 纪松沉无奈,动手脫掉t恤,放在床边:“衣服还你,我洗完澡才穿上的,没弄脏。”他又伸出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只猫爪形状的u盘,“你要的小-黄-片,我花钱从网上买的资源。” 祝星禾打开他的手:“我不要!” u盘从纪松沉手中飞出去,滚到了桌子底下,纪松沉也不恼,趴在地上把u盘扒拉出来,搁在桌子上,默默地出去了,省得待在这里碍眼。 因为李如深生出的好心情被纪松沉毁得一干二净。 祝星禾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关灯睡觉,可是怀着一肚子委屈,怎么可能睡得着,他越想越难过,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流。 第二天早上,祝星禾七点就背着书包出门了,他不想看到纪松沉,更不想跟纪松沉说话。 去麦当劳点了杯咖啡,待到八点,去学校上了两节视唱练耳课,就回家了——不是学校附近的这个家,而是另一个家,他要回去拿点东西——烈日灼人,他骑着小摩托到了校门口,而后步行前往附近的地铁站。 意料之中的,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room节假日也要营业,只有过年那几天祝佳音才可以休息,而纪灵慧是个工作狂,节假日对她来说根本不存在。 昨晚没睡好,祝星禾困得精神恍惚,决定补个觉再回学校,反正离下午的课还有三四个小时。 他简单地冲个澡,换上香香软软的睡衣,几乎是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祝星禾是被饿醒的,看看手机,快十二点半了。 早上没胃口,就喝了杯咖啡提神,这会儿饿得肚子直叫。 外卖太耽误时间,他打算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垫巴两口就行。 换好衣服,刚走出房间,就听见楼下有说话声。 是祝女士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下楼,想给祝女士一个惊喜,却在听见另一道男声的时候愣在了原地——他好像听见了李如深的声音。 不可能,一定是他听错了。 然而须臾之后,他就看到了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李如深。 李如深也看到了他,不慌不忙地起身,冷静地唤他:“小禾。” 祝佳音是背对着楼梯的,闻言回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祝星禾,她的脸上有藏不住的慌乱:“小禾,你、你怎么会在家?” 祝星禾走到近前,怔怔地看着李如深:“你不是说今天上午要去医院探病吗,怎么会来我家?” 倏地意识到什么,他立刻看向祝佳音,看到她瘦到微微凹陷的脸颊,答案已经不言而喻——难怪他在星城那几天祝女士很少联系他,原来是瞒着他住院去了。如果是小病,根本没必要处心积虑地瞒着他,难道…… 第39章 祝星禾的脸唰地白了,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祝佳音急忙过来拉住他的手,笑着说:“别担心,就是个小手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要是大手术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院,你说对不对?” 祝星禾的心还是揪成一团,涩声问:“是什么病?” 祝佳音说:“子宫肌瘤,是一种特别常见的良性肿瘤,发病率很高,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我忘了医生说的是50%还是80%了,反正就是很普遍的一种妇科病,切了就没事了,既没有后遗症也不会复发。” 祝星禾又问:“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祝佳音说:“半个多月前。我不想让你担心,就没跟你说。” 祝星禾露出微末的笑意:“我明白。” 他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祝佳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宁愿他又哭又闹,可他从小就不是个喜欢哭闹的孩子,就算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虐待也闷不吭声。 “你吃饭了吗?”祝星禾问。 “我和小李在外面吃过了。”祝佳音说。 “那你好好休息,我得回学校了,下午还有课。”他看向李如深,“可以麻烦你送我吗?” 李如深当然不会拒绝:“好。” 祝星禾回到楼上,拎上书包,下楼,抱抱祝佳音,和李如深一起离开。 李如深的车就停在家门口,祝星禾上了副驾,关上车门的瞬间,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祝星禾没有哭出声,但李如深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那些眼泪仿佛砸在他心上,一抽一抽地疼。 李如深倾身过去,把祝星禾搂进怀里,紧紧抱住,祝星禾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片刻后,祝星禾平复下来,推开了李如深,李如深递给他两张纸巾,说:“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我问过医生了,阿姨确实已经痊愈,休养两天就无碍了,你不用担心。” 祝星禾低着头不看他,哑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如深实话实说:“我们在星城偶遇那天晚上,你妈妈打给我,说她要做个小手术,不想让你知道了担心,她让我想个办法拖住你,拖到31号再让你回西城。” 祝星禾仔细回想那两天的经历,李如深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来挽留他。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那杯睡前牛奶,以及昨晚吵架的时候纪松沉对他说的那句话:“你就不怕他在牛奶里下药……” [你有没有在那杯牛奶里下药?] 祝星禾很想这么问,但他问不出口——如果李如深真的这么做了,那也是为了帮祝女士的忙,他没有理由责怪他;如果李如深没有这么做,却被他如此质疑,对李如深来说无疑是种伤害。 李如深窥探着他的神色,继续说:“为了拖住你,我用了苦肉计。” 祝星禾抬起头看着他:“苦肉计?” 李如深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用反复洗冷水澡加吹冷气的办法,成功让自己发烧了,你那么心软,看我孤身在外没人照顾,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你——”祝星禾无语凝噎,眼里又泛起潋滟的泪光。 “所以我那两天生病都是有原因的,”李如深趁机给自己洗白,“绝不是我身体不好。” 祝星禾简直哭笑不得,伸手在李如深肩上捶了一下,算是对他的一点惩罚。 李如深顺势抓住他的手,柔声说:“别生我的气,好吗?” 祝星禾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生气,他浸泡在李如深温柔如水的目光里,那些复杂的心绪霎那间冰消雪融,只剩下心尖上的一抹甜。 第40章 回学校的路上,祝星禾一直在看手机,他在浏览器里搜索“子宫肌瘤的发病原因”、“子宫肌瘤是良性还是恶性”、“子宫肌瘤切除后会不会复发”……祝女士又骗了他,她说不会复发,可网上说,除非将子宫完全切除,否则复发率在50%左右。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是人就会生病,谁都无法避免。 他只能尽可能往好处想,他相信吸引力法则——宇宙中存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会回应你的意念,引领你获得内心所向往的东西。 车停在校门口,李如深今天开的不是那辆拉风的劳斯莱斯,而是一辆墨绿色路虎,低调了很多。 “我几点来接你?”李如深问。 祝星禾流露出些许难色:“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李如深说:“你想回家去陪妈妈?”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透他的心思,祝星禾已经不再为此感到惊讶,他点了点头:“她刚出院,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她现在确实需要你的陪伴。”顿了顿,李如深轻笑着说:“什么时候想见我,就给我发微信。” 祝星禾心里有个声音说: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他们还不是恋人,而且又不是要分开多久,他心里竟然蓦地生出几分离愁别绪。祝星禾暗骂自己矫情,刻意笑得灿烂:“好,那我走啦,拜拜!” 祝星禾下了车,没走几步又折回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印着阮郁头像的购物袋放在副驾上,扒着车门对李如深说:“差点忘了,我回家就是拿这个的——里面有应援棒、头箍、手幅,还有几张小卡和贴纸,你帮我送给阿姨吧,她明天去参加活动或许用得到。” 李如深说:“我替我妈谢谢你。” 祝星禾笑着说:“都是同担,不客气。” 他挥挥手,这回是真走了,李如深目送他进了校门,才发动车子。 上午两节视唱练耳,下午两节艺术概论,上完之后今天就没事了。 祝星禾回到家,简单收拾了几样生活用品和几件衣服,纪松沉昨晚给他的u盘也顺手塞进了包里。出门之前,他写了张便利贴,贴在了纪松沉的房门上:[我回翼庄住几天。] 蓝桥在东五环,翼庄在南四环,离得还挺远的,路上花费的时间足够祝星禾听完一集广播剧了。 当初祝女士在蓝桥买房,就是为了方便他在家和学校之间往返,省时省心又省力。 祝星禾回到家的时候,祝佳音正在院子里侍弄她那些花花草草——住院这几天,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满院子的花,让纪灵慧帮她浇浇水还行,稍微精细点儿的活就指望不上她了。 看见祝星禾推着小摩托进来,祝佳音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 “跟纪松沉吵架了,不想看见他,回来住两天。” “为什么吵架?” “他老是管东管西的,烦人得很。” “他管你是因为在乎你,换作别人你看他管不管?” “我知道,过两天消气了我就回去。” 祝星禾停好车,走到凉亭里,先去瞧瞧小五和小九,然后帮着祝佳音沤花肥——原料是从room带回来的咖啡渣,加水和酵母,密封发酵,一两个月后就成了有机肥——他戴上劳保手套,用手把结块的咖啡渣捏成碎末,他特别喜欢做这个,就像捏方便面一样解压。 祝星禾低着头,静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妈,刚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你害怕吗?” “怕,怎么可能不怕。”祝佳音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肿瘤,即便是良性的,听起来也很吓人。” “那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外婆——我是你的妈妈,但我也是我妈妈的女儿。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通常都是自己的妈妈。” “即便她是一个坏妈妈?” 祝佳音嗔怪:“不许这么说你外婆。” 祝星禾在上小学以前是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的,他是他们唯一的孙子,自然无比疼爱,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对他来说,外婆绝对是个好外婆,可对他的妈妈来说,外婆却不是个好妈妈——如果不是因为外婆,妈妈不会回闽南老家,不会嫁给庄承,更不会在这段糟糕透顶的婚姻里磋磨了十几年,险些把命都搭进去。 “年轻的时候我也怨过恨过,但是当我成为一个妈妈以后,我就什么都理解了。”祝佳音说,“‘母女关系是世界上最纠结最复杂的关系’——这是我在一本心理学书籍上看到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亲人之间的是非对错,很多时候都说不清,也没必要去说清。” 祝星禾沉思片刻,说:“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节了,有三天假期,我回老家把外公外婆接过来,等国庆的时候再把他们送回去,好不好?” 祝佳音失笑:“你外公外婆身体好着呢,火车飞机也都会坐,用不着你接来送去的。” “我不是怕他们不来嘛,所以才想着亲自去请他们。” “人越老就越恋家,去哪儿都不如待在自己家里舒服。过几天我给你外婆打个电话,她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算了。” “我猜她十有八-九不会来。” “那就等过年再说。”祝佳音觑着祝星禾的神色,话锋一转:“我听小李说,你们在星城玩得挺开心的,你对他的想法有没有发生改变?” 第40章 祝星禾低眉顺眼,不答反问:“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们去古镇玩了一天,玩得很开心。从星城回来以后,小李连着三天都去医院看我,今天还是他帮忙办的出院手续。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爱屋及乌。因为他喜欢你,才会对我这么好。” “……我也喜欢他。” “你说什么?” 祝星禾抬起头看着祝佳音,羞涩又坦然:“我也喜欢李如深。” 祝佳音先是怔了怔,随即喜笑颜开,还有点难以置信:“真的假的?前几天你不还说你跟他门不当户不对,要跟他‘到底为止’吗?”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嘛。”祝星禾垂眸一笑,努力自圆其说,“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只是因为他英俊的外表对他产生了一点浅薄的好感,这点好感当然不足以让我打消因为地位悬殊产生的顾虑。在星城偶遇后,我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多,对他的好感就越来越强烈,最终量变引起质变,我发自真心地喜欢上了他,也就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了,天大地大喜欢最大。” 他说得有理有据,祝佳音丝毫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试探着问:“那你们现在是……” 祝星禾知道她想问什么,如实回答:“喜欢归喜欢,可我跟他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一周,现在就确定关系有点太快了,我要把暧昧期拉长一点——妈,你知道谈恋爱最甜的是哪个阶段吗?” “哪个阶段?”祝佳音配合地问。 “就是暧昧期呀。”祝星禾说,“很多人看小说和追剧就只看暧昧期的试探和拉扯,两个主角一旦确定关系就弃文弃剧了。” 祝佳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你自己把握吧,我相信小李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装咖啡渣的袋子见底了,祝星禾摘掉手套,搬着小板凳坐到祝佳音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怎么了?” “最近有没有遇见让你心动的人呀?” “你妈我已经到了断情绝爱的年纪,”祝佳音自嘲一笑,“对某个人心动的概率比被雷劈还要低,就算李连杰来向我求婚我都不为所动。” 李连杰是祝佳音最喜欢的男演员,祝星禾小时候跟着她看了好多李连杰的电影,比如《精武英雄》、《新少林五祖》、《给爸爸的信》……他小时候做梦都想要一个像李连杰那么厉害的爸爸。 “你明明还很年轻,干嘛说得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样。”祝星禾不以为然,“再说爱情又不分年龄,就算真的七老八十了,照样可以为爱心动,我们去年看的那部叫《我爱你》的电影,讲的不就是四个老年人的爱情故事吗?” “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祝佳音轻叹一声,“不一样的。” “我明白。”祝星禾歪靠在她肩上,语调缓慢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支持你谈恋爱,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我都无条件支持,我希望你能像那首诗里写的那样:去爱吧,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好,”祝佳音答应他,“我会的。” “但是,”祝星禾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祝星禾还没说完,祝佳音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臭小子,还教起你妈来了,你以为我傻吗?好不容易从火坑里爬出来我再跳回去?你放心,就算我脑子坏掉了,也绝对不可能结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祝星禾立马吹起彩虹屁:“祝女士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我祝你遇见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人,早日脱单。” 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做的,饭后一起去散步,散步回来就依偎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看的是他们去年在电影院看过的那部《我爱你》,比第一次看的时候哭得还凶。 纪灵慧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电影刚好结束,祝星禾把她扶回房间,陪她说会儿话,就上楼去了。 从包里掏衣服的时候,他想到了顺手塞进来的u盘,把它找出来,又从抽屉里找到一只otg转接头,把u盘连接到手机上,用文件助手打开,里面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silk女性向系列”,另一个是“经典情-色电影合集”。 他点开了“经典情-色电影合集”,共有二十几部,《甜性涩愛》、《人间中毒》、《色戒》、《娼年》、《为人民服务》……欸?为人民服务?这么正经的名字,怎么会是情-色电影? 他怀着好奇的心情点开,然后被硬控了半小时。 幸好第二天不是早八,祝星禾不用起得太早,优哉悠哉地陪祝佳音吃完早饭,他才骑着小摩托往学校去。 中午和梁姵琪一起吃食堂,饭后他去了广播剧社,窝在沙发上睡午觉——平时都是回家睡的,但他和纪松沉正在冷战,他不想回去。 下午满课,他只上了两节,剩下的两节他逃了,因为要参加阮郁的品牌活动,不逃不行。 回到学校附近的家,花了一个小时精心打扮,而后打车前往市中心,在和一秋之鹤约定的地点下车。 他站在路边给一秋之鹤发私信:[我到了。] 一秋之鹤很快回复:[等我五分钟!] 百米之外就是地铁口,人流量很大。 每个从旁经过的路人都对祝星禾投以热烈的目光,有几个女孩求合照,他都同意了,有几个男孩要微信,他都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几分钟后,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停在了祝星禾面前。 他觉得眼熟,转瞬就想起来,李如深昨天送他回学校开的就是这款车,一模一样。 副驾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法式绣花连衣裙的女人,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这个美丽的女人一下车就被祝星禾吸引了视线,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祝星禾面前,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小禾?” 祝星禾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你是秋秋?” 对方笑着点点头,上下打量祝星禾:“你好漂亮,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你真的是男孩子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祝星禾今天打扮得像是去参加漫展的coser,不说彰显身材的紧身上衣和超短裙,单是扎着双马尾的粉色假发就足以吸引眼球——如果活动流程里有请粉丝上台互动的环节,保准主持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祝星禾刚要回答,就看到了从驾驶席下来的男人,他正从车前绕过来。 竟然是李如深! 怎么回事……李如深怎么会和一秋之鹤从一辆车上下来? 等等!李如深的妈妈,不会就是一秋之鹤吧?! no!!!!!!!!!!!!!!!! 第41章 今天周一,李如深的爸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实在脱不开身,只能由李如深来担任护花使者,送妈妈去参加阮郁的品牌活动。 他在下午四点来到苍园,照旧是茶梨第一个跑出来迎接他,他今天穿的黑衬衫,容易脏,就没抱它,只是弯下腰摸摸它的头,就抬脚走了。 茶梨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哼哼唧唧地跟在他脚边,不甘心地往他腿上扑了两下,在裤腿上留下几个小脚印。 进了客厅,看到正在等他的妈妈,李如深蓦地怔住。 她穿着一条蓝白色绣花连衣裙,长发盘在脑后,化着精致的妆容,还戴了珍珠耳环和项链,跟她平时简单朴素的模样判若两人。 诸葛秋慈站起身来,抬手轻抚垂在颊边的刘海,流露出几分宛如少女的羞赧,看着李如深问:“我这样打扮是不是很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李如深摇了摇头,“很好看,很显年轻。” 她本来就不显老,再加上衣着和妆容的衬托,视觉年龄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眼前的她看起来就像他的姐姐。 诸葛秋慈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今天除了追星,我还要见一个网友。” “网友?” “嗯,是个还在上大学的小朋友,所以我才努力装嫩——别跟你爸说,他要吃醋的。” “……”李如深感觉她在开玩笑,可是她的表情又很认真,“怎么认识的网友?男的还是女的?” “先出发再说,”诸葛秋慈催促,“我可不能迟到。” “等等,”李如深掏出手机,“我帮你拍张照片。” 拍完照,李如深挑了一张发进家庭群里,引得李意浓狂吹彩虹屁。 诸葛秋慈让李如深把她准备好的两份礼物拿上车,她自己给茶梨穿背带。 李如深把礼物放进后备箱,见她牵着狗出来,不由地问:“怎么还要带狗?” 诸葛秋慈说:“小朋友喜欢狗,带去给他玩玩。” 等上了车,李如深欠身把放在后座的针织毯拿过来,盖在诸葛秋慈腿上,免得茶梨把她的裙子踩脏了,紧接着又递过来一个购物袋,诸葛秋慈看见袋子上的阮郁头像,眼睛一亮:“是什么?” 第41章 李如深说:“我有一个朋友,也是阮郁的粉丝,听说你要去参加阮郁的品牌活动,就准备了这份礼物送给你。” 诸葛秋慈查看袋子里的东西,里面有应援棒、头箍、手幅、贴纸、小卡,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她喜欢极了,尤其是那套小卡,是阮郁第一本写真集的赠品,只有入坑早的老粉才有,她一直想要却买不到。 惊喜过后,她狐疑地看着李如深:“你的交际圈里怎么会有追星的朋友?” 李如深目不斜视,四两拨千斤地反问:“你都能和‘还在上大学的小朋友’做网友,我怎么不能有追星的朋友?” “……”诸葛秋慈无法反驳。 “这个网友到底怎么认识的?”李如深好奇地问。 “在一个粉丝群里认识的。”诸葛秋慈说,“我刚开始追星那会儿很盲目,粉圈那些条条框框都不懂,在群里言行失当,被几个老粉围攻,是他站出来帮我解的围,事后我给他发私信表示感谢,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他算是我在追星路上的引路人,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隐私吗?” “当然可以。” “不许跟你爸说,省得他问东问西。” “这个网友是男是女?” “待会儿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李如深就不问了,诸葛秋慈知道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毕竟网上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太容易弄虚作假了,在这方面他有经验。 车开出苍园之后,诸葛秋慈说起别的:“我听意浓说,你去星城出差前相亲去了,而且还被对方给拒绝了,是真的吗?” 李如深顿了几秒,实事求是地“嗯”了一声。 诸葛秋慈问:“所以你现在又想谈恋爱了?” 李如深又“嗯”了一声。 诸葛秋慈立刻来了兴致:“那你不早说,我来给你安排呀,这两年打听你的人不要太多,就算一天相一个也得相到年后去了。” “不用。”脑海中浮现出祝星禾的样子,李如深不自觉地笑了笑,嗓音也温柔了些,“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会是拒绝你的那个人吧?”诸葛秋慈猜测。 “嗯。”李如深坦然承认。 “人家既然拒绝了你,就表明人家不喜欢你呀。” “心意是会改变的,我正在努力让他喜欢上我。” “是吗?”诸葛秋慈十分好奇,“这个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你这么上心?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有,但是不能给你看。”他手机里有很多祝星禾的照片,基本都是在古镇游玩那天拍的,每一张都赏心悦目,李如深其实很想炫耀一下,但还不到时候,只能忍住,“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带他去苍园见你。” “好,”诸葛秋慈也不勉强,“那我就祝你早日成功吧。” 工作日的下午,距离晚高峰还有一个小时,道路还算通畅,他们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地点。 诸葛秋慈先把茶梨递给李如深,等诸葛秋慈下了车,李如深把茶梨放到副驾上,他再下车,从车前绕过去,一抬眼,看到一个粉色头发的美丽少女,而对方也正一脸惊讶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他——李如深脚步一顿,犹豫了两秒才敢确定,这个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女”,是祝星禾。 诸葛秋慈没注意到祝星禾的表情变化,她看着李如深,等他走到近前,笑着对祝星禾介绍:“小禾,这是我儿子。” 祝星禾脑瓜子嗡嗡的,跟被雷劈了差不多。 李如深竟然真的是一秋之鹤的儿子! 好荒谬,好荒谬,真的好荒谬……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说里而不是现实世界了,因为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这种极度凑巧的情节,而且这种巧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和李如深在星城偶遇那次就够巧了,这次更是巧上加巧,巧到离谱。 祝星禾一边震惊一边羞耻,羞耻得快爆炸了,恨不得原地蒸发——他今天这副打扮不适合和李如深见面,更不适合出现在李如深的妈妈面前。 蒸发是不可能蒸发的,他该怎么做才能扭转这尴尬无比的局面? 脑子快转啊!别愣神了! 相比祝星禾的惊惶失措,李如深一如既往地晏然自若,他定定地看着祝星禾,朝他伸出一只手,嗓音低沉:“你好,我是李如深。” 这大概是他们俩最心有灵犀的时刻,祝星禾秒懂他的意思,急忙握住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用柔柔软软的少女音说:“你好,我叫祝星禾,星星的星,禾苗的禾。” 李如深在星城听过一次他用伪音说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诸葛秋慈却是这辈子头一回听见一个男孩子如此惟妙惟肖地发出女孩子的声音,不禁大吃一惊,脱口说了个“你”字,又打住不说了。 诸葛秋慈虽然是长辈,但她和祝星禾算是忘年交,理应也做个自我介绍,她笑容和蔼地说:“我叫诸葛秋慈,秋天的秋,慈悲的慈。” 祝星禾闻言一愣,倏地想起个不愿想起的人来,过了几秒才开口:“是诸葛亮的诸葛吗?” 诸葛秋慈笑着点点头:“对呀,我和诸葛亮是本家。” “汪!汪汪!” 茶梨着急下车,扒着车窗叫个不停。 李如深走过去,打开车门,把茶梨抱下来,祝星禾一看见可爱小狗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抛诸脑后了,他抚着裙摆蹲下来,把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到地上,腾出手撸狗。 茶梨是一只热情的小舔狗,丝毫都不认生,任由祝星禾随便摸,祝星禾直接把它抱了起来,他的洁癖对小动物免疫。 “要帮你拍照吗?”李如深毛遂自荐。 “要!”祝星禾腾出一只手,从包包里掏出手机,递给李如深,“多拍几张。” 诸葛秋慈自觉让开,祝星禾想喊她一起拍,刚喊了个“秋”字,猛地住口——她是李如深的妈妈,又比他年长那么多,再喊“秋秋”就太冒犯了。 诸葛秋慈看出他的为难,笑着说:“你叫我秋姨吧。” 祝星禾便乖乖地喊了声“秋姨”,邀请她一起拍照,诸葛秋回到他身边,一起看向李如深手中的手机镜头。 拍完照,李如深把手机还给祝星禾,祝星禾把茶梨交给李如深,而后拎起放在地上的香奈儿纸袋,双手递给诸葛秋慈,羞涩地说:“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一张签名海报和一只棉花娃娃。” 只有追星er才明白这两样礼物的份量,诸葛秋慈顿时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有些相形见绌,不免受之有愧。 “我也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诸葛秋慈接过袋子,“不过不太好拿,等活动结束后我再给你。” 祝星禾点点头:“好。” 诸葛秋慈把礼物转交给李如深:“我和小禾去参加活动,等活动结束后你来这里接我们。” 李如深也点点头:“好。” 诸葛秋慈牵着祝星禾的手走了,李如深牵着茶梨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潮里,他才回到车上。 去商场的路上,诸葛秋慈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小禾,你真的是男孩子吗?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的外表和声音太有迷惑性了。” “我真的是男孩子,”祝星禾恢复本音,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带了身-份-证,你要看看吗?” “不用不用,”诸葛秋慈笑着说,“你就当我是见识短浅吧,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祝星禾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学她说话:“你真的是李如深的妈妈吗?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说是他的姐姐我也信。” 诸葛秋慈说:“我是为了见你才使尽浑身解数装嫩的,看来效果还不错。” 祝星禾真诚地说:“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只有三十出头。” 诸葛秋慈哈哈一笑:“哪有那么夸张,我都五十多了。” 祝星禾说:“完全看不出来,你肯定参加了满四十减二十的活动。” 诸葛秋慈为了追星经常上网,对网络用语比李如深这个年轻人还要熟悉,她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商业互吹了。” 商场外面人山人海,主办方请了专业的保安团队来维持秩序,诸葛秋慈和祝星禾很顺利地进了内场。 让祝星禾意外的是,他们的位置竟然在第二排中间——对凭票入场的普通观众来说,这是最好的位置了——差点忘了,诸葛秋慈是连锁酒店董事长的夫人,只要她想,就算第一排也随便坐,他实在不应该大惊小怪。 五点半,阮郁准时出场,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完全就是“白马王子”四个字的具象化。 现场霎时陷入沸腾,粉丝们热烈的呼喊几乎要把屋顶掀翻,有喊名字的,有喊“哥哥”的,还有喊“老公”的。 第42章 祝星禾什么都没喊,因为未来男朋友的妈妈就坐在他身边,他哪好意思大呼小叫。 虽然活动流程里并未设置粉丝互动的环节,但祝星禾今天的精心打扮并没有白费,他成功吸引了阮郁的视线,对视了好几次——这绝不是他的主观臆想,他手中的gopro记录了活动的全过程,有视频为证。 活动结束后,粉丝们在安保的引导下有序退场。 走出商场的时候天都黑了,绚丽多彩的霓虹将这片繁华之地妆点得美轮美奂。 祝星禾和诸葛秋慈亲密地牵着手,似母女似姐妹,漫步在熙来攘往的人潮里。 有个疑问悬在祝星禾心头,犹如晴空之上的一片乌云,扰得他心绪不宁。 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他状似无意地提起:“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姓诸葛的人。” 诸葛秋慈问:“第一个是谁?” “我的高中同学,”祝星禾说,“他叫诸葛兢,兢兢业业的兢。” “怎么会这么巧,”诸葛秋慈又惊又喜,“诸葛兢是我哥哥的小儿子,是我的侄子。” 因为一个稀有的姓氏而产生的无端猜想就这样得以证实,祝星禾却意外的平静。 据说只要通过六个人,就可以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有所关联。 原来冥冥之中他和李如深早就产生了联系,如果这个把他们联系起来的人不是曾经霸凌过他的男同学就好了。 第42章 为了结束这个不想也不能再继续的话题,祝星禾拉着诸葛秋慈进了刚巧路过的zara,迅速挑了一套朴素的男装。 进更衣室之前是个纯欲美少女,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个纤秀美少年,把导购员都看傻眼了。 他又挑了一顶牛油果绿的棒球帽,盖住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直接穿着新衣服去柜台买单,把换下来的女装和假发装进购物袋里。 从zara出来,祝星禾面不改色地撒谎:“本来说好了要和你一起吃饭的,可我晚上还有课,得赶回学校去,只能下次再约了。” 诸葛秋慈已经让李如深帮她订好了餐厅,但她总不能撺掇祝星禾逃课,于是笑着说:“没关系,来日方长嘛,等你哪天有空,随时联系我,我有的是时间。” 到了约定地点,李如深已经在等他们了。 李如深看着他们携手走来,明明是初次见面却亲密无间,诸葛秋慈对祝星禾的喜欢显而易见。他微微一笑,帮他们打开后座的车门,副驾上的茶梨兴奋地叫个不停。 等诸葛秋慈先上车,祝星禾才开口:“秋姨,这个点儿堵车堵得厉害,我还是去坐地铁更方便,正好旁边就是地铁站。” 李如深闻言一怔:“不是要去吃饭吗?” 诸葛秋慈代为回答:“小禾要回学校上课。”她又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把两份礼物交给祝星禾,“这个袋子里是一幅茶梨的画像,我自己画的;这个袋子里是一盒无花果,我自己种的。” 祝星禾很感动:“谢谢秋姨,我超喜欢吃无花果。” 诸葛秋慈说:“现在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除了无花果,庄园里还有葡萄、石榴、橘子、柿子、枣,都是我和如深他爸爸种的,等周末你来玩儿,想摘多少摘多少。” 祝星禾点了点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去。” 诸葛秋慈丝毫没意识到这是推托之词,和蔼地说:“好,我等着你。” “那我走了秋姨,拜拜。”祝星禾有些不敢直视她饱含真诚与期待的眼睛,他看了李如深一眼,匆匆丢下一句“拜拜”,就转身朝地铁站走去。 诸葛秋慈看着祝星禾的背影,面带微笑,轻声慢语:“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小禾就很喜欢,他身上有种非常独特的气质,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感觉他是在充满爱意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却又没有这种孩子身上常见的那些毛病。” 李如深也注视着祝星禾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觉得祝星禾刚才的表现不太对劲,又觉得这种不对劲是正常的,毕竟今天这个充满戏剧性的巧合连他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从来不相信“命运”、“天意”这些东西,但是今天,他有点动摇了,或许他和祝星禾就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诸葛秋慈收回目光,拍了拍李如深的手臂:“走吧,找你爸去。” …… 祝星禾没去学校,而是回家了。 纪松沉听见开关门的动静,从房间出来,底气不足地问:“你不是说要在翼庄住几天吗,怎么又回来了?” 祝星禾没吭声,默默地换好鞋,走到纪松沉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纪松沉猛地僵住:“你……你干吗?” 祝星禾还是一言不发,很快,纪松沉感觉到胸口一片潮湿。 “你在哭吗?”纪松沉偏头去看,可是帽檐把祝星禾的脸挡住了。他长叹一声,抬手抱住祝星禾,将清瘦的身躯纳入他宽阔的胸怀,“是因为你妈生病的事吗?” 祝星禾微弱地“嗯”了一声。 纪松沉轻抚着他的脊背,低声安慰:“干妈就是怕你这样,所以才千方百计地瞒着你。不过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那就是个小病,干妈已经痊愈了,她绝对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祝星禾又“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哭腔。 纪松沉不擅长低头认错,但现在是重归于好的最佳时机,他不能错过,憋了半晌才开口:“前天晚上……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大吼大叫,口不择言,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并且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祝星禾的眼泪都快收住了,被他这么一说,又流得更凶了。 过了好一会儿,祝星禾放开纪松沉,瓮声瓮气地问:“你吃晚饭了吗?我饿了。” “想吃什么?”纪松沉说,“我来点。” “只要是甜的就行。”祝星禾转身拿起地上的袋子,“我先去洗个澡。” 回到房间,祝星禾长出一口气。 堵在心里的愁绪仿佛随着眼泪一起排出体外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洗完澡,换上家居服,祝星禾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查看诸葛秋慈送他的礼物——那幅画已经用画框装裱起来,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水彩画,画的是茶梨在花丛中追逐一只蝴蝶,他虽然不懂绘画,却能从中感受到小狗的快乐;那些无花果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颗颗红润饱满,散发着诱人的果香,而且包装也很用心,每一颗都套着网套,分装在带隔板的礼盒里。 他给画和无花果分别拍了照片,然后把画摆在梳妆台上,拿着无花果出去,和纪松沉分享。 “嗯,好甜。”纪松沉一口一个,“哪儿买的?” “别人送的。” “谁送的?” “一个朋友。” 他这么含糊其辞,明显是有猫腻,纪松沉意识到了,却没追问,才刚和好,可不敢再惹他。 门铃响了,祝星禾去开门,从外卖员手中接过沉甸甸的袋子,道了声谢。 纪松沉给他点了一个爆浆蓝莓小蛋糕、一块榴莲千层和一块荔浦芋头千层,都是他爱吃的。 刚吃了没两口,门铃又响,这回换纪松沉去开门,拎回来两杯奶茶。 祝星禾边吃边喝,疯狂摄入糖分,胖不胖的先不管了,让自己开心起来最重要。 吃饱喝足,祝星禾收拾干净,去了书房。 书房就是他的琴房,他在b站上传的弹奏视频都是在这里拍的。 师父说了,“敦煌杯”初赛和复赛的曲子让他自己定,他得尽快定下来,然后抓紧时间练习。 祝星禾把他收集的几本乐谱大致翻了一遍,很快就做好了决定,取出琵琶,一首曲子还没弹完,手机响了。 他猜是李如深,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李如深。 李如深:[下课了吗?] 祝星禾:[嗯。] 李如深:[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祝星禾:[哪个门?] 李如深:[北门。] 祝星禾:[等我十分钟。] 李如深:[好。] 祝星禾把在zara买的那身衣服从脏衣篮里找出来,回卧室换上,找个好看的袋子把李如深那两件衣服装起来,再拿上前天晚上和梁姵琪一起逛街买的那份礼物,揣上手机和车钥匙出门了。 他骑着小摩托,从南门进入学校,横穿校园,从北门出来,这样他今晚说的谎言就不会被拆穿。 李如深就站在路灯下,晕黄的灯光笼罩着他,让他显得很不真实,像一个美好而易逝的幻影。 看到祝星禾,李如深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旋即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犹如冰消雪融。 祝星禾却莫名地想哭,他竭力忍住,把车停在人行道上,拎着两个袋子来到李如深面前,若无其事地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李如深说:“我觉得我们今晚应该单独见个面。” 第43章 他在“单独”两个字上咬了重音,祝星禾会心一笑:“万万没想到,我的追星搭子竟然是你妈妈,真是巧到离谱。” 李如深说:“或许这就是缘分。” 祝星禾蓦地想起来,他们在星城偶遇那天晚上,李如深也说了这句话——当一件事情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时候,就只能相信玄学。 “要不要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李如深问。 “不了,”祝星禾摇头,“七点以后我就不吃不喝了。” “那我们去车上坐吧,”李如深说,“车上有空调。” 于是他们去了车上,祝星禾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你的衣服,还有我送你的礼物。” 李如深接住:“怎么平白无故送我礼物?” 祝星禾说:“在星城的时候,你给我送零食送早餐,去古城游玩那天也都是你花的钱,我怕我转账给你你不收,就买了这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李如深略显生硬地勾了勾唇角:“我可以现在拆吗?” 祝星禾说:“当然可以。” 李如深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连包装纸都不舍得撕坏——不管祝星禾为什么送他,但这是祝星禾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必须珍而重之——盒子里是一瓶香水,淡紫色玻璃瓶身,粉红色陶瓷花朵瓶盖,宛如一件艺术品。 收到如此精美的礼物,李如深面上却并无喜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loewe和lladro联合推出的限量款,售价八千左右。这份礼物似乎太贵重了,我不记得我给你花过这么多钱。” 祝星禾刻意回避李如深的视线,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说:“你让那个冒犯过我的男人给我道歉,那一声‘对不起’比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都要贵重。” 李如深看着祝星禾姣好的侧脸,短暂地沉默几秒,心平气和地说:“你不是住在校外么,你在来见我之前,特意回家取了这些东西?” 祝星禾低着头,把提前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我要上课、参加社团招新和迎新晚会,还要抽空录音、准备‘敦煌杯’弹拨乐演奏比赛,可能要忙到十月份,所以我才想趁着这次见面把东西交给你,否则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过于明显,李如深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祝星禾。 祝星禾强迫自己迎上李如深的视线,强笑着说:“你的工作应该也很忙吧?” 李如深顿了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好。” 祝星禾噎了几秒,无话可说,只想尽快逃离这尴尬的处境:“时间很晚了,我得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如深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叫嚣:抓住他!带他走!不要让他离开你! 然而他却听到自己平静地说:“好,再见。” 祝星禾逃也似的下了车,骑上小摩托,很快就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李如深拿起手机,打给诸葛秋慈,等那边接了,他直截了当地问:“妈,你和祝星禾都聊了些什么?” 第43章 祝星禾没再回翼庄的家,因为他是真的很忙很忙,根本没时间陪祝佳音。 祝佳音也不需要他陪,她只在家待了两天就回room工作了,祝星禾在电话里劝她多休息,她嘴上答应,却阳奉阴违。 周二,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开始,各大社团在食堂周边摆出摊位,招揽大一新生。 祝星禾负责发传单,他这张脸就是活招牌,为广播剧社招引来一大批报名者,只用一个中午就圆满完成了招新任务——这些报名者后续还要经过筛选,但那就不需要祝星禾操心了。 晚上,参加迎新晚会的几个同学聚在一起排练。 祝星禾报名参加迎新晚会原本是为了邀请李如深来看他表演,现在不需要了,他就想退出,可班长指望他给民乐系长脸呢,当然不会同意。 周三下午,梁姵琪拉着祝星禾去舞蹈教室报到。 停了一个暑假的舞蹈班是时候恢复了,由于他们这学期的课表都很满,就从一周三节课减为两节,分别定在周三和周五。 交了半个学期的学费,直接开始上课。 一进教室就看见个特别突兀的大高个,祝星禾顿时有些傻眼——何宜谦?他怎么会在这儿? 何宜谦正被几个女生围着问东问西,一见祝星禾,他笑容灿烂地冲他挥手,热络得就像他们关系多好似的,祝星禾只好也冲他挥挥手。 梁姵琪见状,眉飞色舞地问:“你跟何宜谦认识?” “你也认识他?”祝星禾不答反问。 “体院校草,著名大帅逼,有一张在篮球场裸上身的帅照广为流传,”梁姵琪勾着祝星禾的脖子,亲密地咬耳朵,“整个大学城应该没几个女生不认识他吧。”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祝星禾笑笑,“我前几天才知道他的大名。” “你觉不觉得他身上充满了big di-ck energy?”梁姵琪问。 “什么?”祝星禾没听清。 “就是一种轻描淡写的自信态度,”梁姵琪换个说法,“很松弛,很有魅力。” 祝星禾忽地想到了李如深,他觉得梁姵琪刚才这句形容用到李如深身上正合适。 何宜谦应付完围绕他的几个女生,大步朝祝星禾走来:“小禾——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祝星禾笑着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何宜谦说:“我来学跳舞。” 祝星禾目瞪口呆:“啊?” 何宜谦笑出声来:“有那么惊讶吗?” 祝星禾觉得他在开玩笑:“可是……我们学的是女团舞。” 何宜谦挑挑眉:“女团舞怎么了?很多男爱豆都会跳女团舞啊。” 那倒是,男爱豆跳女团舞别有一番风味,前阵子几个服-兵-役的男爱豆跳《super shy》的视频在他的微博首页转疯了。 可何宜谦是个篮球运动员,祝星禾实在想象不出他跳女团舞的样子。 梁姵琪作为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 从祝星禾走进这间教室起,何宜谦的目光几乎就没从祝星禾身上离开过,而她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他却一点眼神都不给。 这个何宜谦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学跳舞的幌子,其实是为了亲近祝星禾。 梁姵琪不同意这门“亲事”。 虽然何宜谦的颜值和身材都没得挑,气质也不错,但她对体育生有极其严重的偏见,她绝不希望最好的朋友和体育生搅在一起——她已经失去了春雨,不想再失去祝星禾。 梁姵琪嗤笑一声:“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哥们儿,几斤几两啊就敢和爱豆相提并论,有本事亮出来给姐妹们瞧瞧啊。” 谁不想看大帅哥跳舞,立即就有人附和:“跳一个!跳一个!” 当着祝星禾的面,何宜谦肯定不能怂,他落落大方地说:“跳就跳,小禾,帮我放一下bgm。” 祝星禾配合地掏出手机:“什么歌?” 何宜谦泰然自若:“《摇太阳》。” 教室里即刻响起笑声,数梁姵琪笑得最大声,何宜谦却毫不露怯,笑着对祝星禾说:“小禾,music!” 祝星禾只能如他所愿,用手机播放《摇太阳》,何宜谦随着音乐摆动身体。 祝星禾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可何宜谦的舞姿还是让他大跌眼镜,简直是手忙脚乱、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四肢仿佛是从别处借来的,极度不协调,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秒杀他。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祝星禾却笑不出来,他只觉得尴尬,然而何宜谦本人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尴尬的迹象,反而像是乐在其中。 难道这就是e人吗?祝星禾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师进来的时候何宜谦才停下,他再不停祝星禾就要汗流浃背了。 老师还是原来那个老师,f(x)的忠实粉丝。 学生们却没几个熟面孔,老师先让大家做个自我介绍,然后分组,何宜谦非常幸运地和祝星禾分到了一组,因为他太高了,只有站在祝星禾身边才没那么突兀。 下课后,何宜谦成功加上了祝星禾的微信,他再次邀请祝星禾一起吃饭,却被梁姵琪一口拒绝:“不好意思,我们有约了。” 他们的确有约了,今天是纪松沉的生日,他们要在家里开生日party。 party晚上八点才开始,祝星禾骑着小摩托,先送梁姵琪回学校。 祝星禾偏着头说:“刚见到何宜谦的时候你还夸他松弛有魅力,怎么没过一会儿你就对他有了那么强的敌意?” 梁姵琪说:“因为他觊觎你的美色,我不允许。” 祝星禾又不傻,他当然知道何宜谦不可能单纯地来学跳舞,可人家并未表露过什么,他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为什么不允许?”祝星禾好奇地问,“他可是校草,颜值至少能打九十分吧。” 第44章 “只要是体育生就不行,”梁姵琪说,“体育生没几个好东西。” “你这论调倒是和纪松沉一模一样,”祝星禾笑着说,“他也不许我和体育生交往。” “他自己就是体育生,当然最清楚体育生都是什么烂德性。”梁姵琪冷哼一声,“反正你离那个何宜谦远远的就对了,千万别给他可乘之机,听见没有?” “知道啦,”祝星禾既无奈又好笑,“你跟纪松沉都是我的活爹,你们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呢?” 周四晚上,祝星禾如约开了直播。 刚开播,直播间就涌进来上千人,上人的速度快得吓人。 “大家好,好久不见,上次开播都是十天前的事了……” 开场白还没说完,手机屏幕就被嘉年华的特效铺满了。 久违地看到熟悉的昵称,祝星禾蓦然生出几分亲切和感动,他还以为flow不愿意再和他做网友了呢。 两个嘉年华特效结束后,祝星禾例行致谢:“谢谢flow送的嘉年华,你……” 话说了一半,华丽的特效再次霸屏,祝星禾急忙制止:“好了,不要再刷了,你再刷我要下播了。” 但特效还是一个接一个地闪现,大约持续了二十秒才消停。 就这一会儿功夫,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五千人,评论区都炸锅了。 [一口气送了十个嘉年华,我没看错吧?] [震撼我全家,膜拜土豪。] [榜一大哥平时都送两个,今天怎么送了十个?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榜一大哥好长情啊,从来不会缺席小禾的直播。] [榜一大哥v587!] 祝星禾都惊呆了,flow这是在干什么? 十个嘉年华,就是三万块,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呀。 他很想现在就把那些钱退回去,却又不能丢下直播不管,只能沉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刷得飞快的评论上。 [小禾苗,你真的在和路直谈恋爱吗?] [就算路直是弯的,也只会和盛骄阳是一对,他才不会喜欢这种恶心吧啦的娘娘腔呢。] [路直粉丝滚出直播间!] [路直粉丝滚出直播间!] [路直粉丝滚出直播间!] [真路直粉丝在此,那些嘴臭的都是披皮黑,主播别理。] [小禾苗,你不要谈恋爱好不好,我会伤心的qaq] [老婆你好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被美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路直的“绯闻”已经辟过谣了,祝星禾无论说什么都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最好的做法就是无视到底,绝口不提。 他自说自话:“最近真的好忙啊,一大堆事儿等着做——也不是最近,我整个暑假都在忙,也就开学前短暂地喘了口气,借着录节目的机会去星城玩了几天。”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录的节目是《心电音》了。] [第几期呀?什么时候播?我抓心挠肝地想看。]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播,我也挺想看的。” [小禾,《闪你》我已经循环八百遍了,新剧什么时候上线啊?可怜可怜孩子吧,孩子要饿死了555~] “新剧录了快一半了,离上线还早呢,大概要到冬天了,具体信息请关注@夜间飞行广播剧社的微博。” “新剧的主角人设和《闪你》是两个极端,对我来说难度还挺大的,但我妈说过,越难做的事越值得去做,只有克服困难才能取得进步。所以我会尽全力去做好的,希望到时候不会让你们失望。” [小禾,你的b站账号要长草了,你还记得账号密码吗?] “最近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拍视频,就让它继续长草吧。” …… flow送完礼物就潜水了,直到直播结束也没在直播间发过言,也许是发言了但他没看见,评论滚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就算他长了八只眼睛也看不过来。 祝星禾一下播就给flow发消息。 小禾不是花:[你今天怎么了?] 小禾不是花:[为什么给我刷那么多嘉年华?] 小禾不是花:[我把钱退给你,你要不收我以后就不直播了,反正我不pk也不卖货,不靠这个赚钱。] 小禾不是花:[转账] flow:[没怎么,就是想给你花钱。] 小禾不是花:[?] 小禾不是花:[你不对劲。] flow:[和你那位“梦中情攻”发展到哪一步了?] 祝星禾憋了三天了,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对flow倾诉了。 小禾不是花:[一言难尽……] 小禾不是花:[三天前,我发现他的表弟是曾经霸凌过我的高中同学。] 第44章 小禾不是花:[三天前,我发现他的表弟是曾经霸凌过我的高中同学。] flow:[所以,你打算放弃他了吗?] 小禾不是花:[你知道我在发现这件事的瞬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flow:[惊讶,难过,愤怒?] 小禾不是花:[不,是庆幸。] flow:[庆幸什么?] 小禾不是花:[庆幸他只是那个男同学的表哥,如果他们是亲兄弟,那我就真的只能放弃他了。] flow:[你还恨那个男同学吗?] 小禾不是花:[我讨厌他,但是不恨他。] 小禾不是花:[仇恨就像滴进清水里的一滴墨水,会让整杯水都变黑变脏。哪怕我的恨意再强烈也不会对他造成丝毫影响,却会改变我,扭曲我,甚至毁灭我。] 小禾不是花:[《黑暗荣耀》的女主角赌上自己的全部,耗费十几年的时间去策划一场盛大的复仇,把那些曾经霸凌过她的人一个一个摧毁,让他们付出惨烈的代价。] 小禾不是花:[我不是复仇爽剧的主角,我没有那么缜密的心计和手段,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恒心和毅力,我只是个弱小的普通人。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报复谁,我能做的只有远离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放下过去,努力过好我的人生,既为了我自己,也为了那些爱我的人。] 小禾不是花:[那段灰暗的记忆早就被我埋藏起来,只要时间过得再久一点,我就能彻底忘记。据说人体细胞每七年就会全部更新换代一次,差不多就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就能成为一个崭新的我。] 小禾不是花:[在那之前,我不想和埋藏在记忆中的那些人产生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联,我不想反复勾起那段回忆,拉长遗忘的进程。] 小禾不是花:[可是造化弄人,那个只要看到他就会让我怦然心动的男人,竟然和霸凌我的人是亲戚……] 小禾不是花:[遇见一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我舍不得轻易放弃,这一次我选择勇敢面对,而不是一遇到困难就逃避。] 小禾不是花:[之前我对他的喜欢一直有些缥缈——因为他长得帅,因为他身材好,因为他有钱,因为他比我年长,因为他成熟稳重,因为他完美无缺地满足了我对“男朋友”的所有幻想,所以我轻而易举地喜欢上他,因为太过轻易,所以总觉得飘飘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小禾不是花:[通过这件事,我才意识到,我是发自真心地喜欢他,所以才会鼓起勇气去面对,去克服,去争取,这对一只喜欢躲在壳里的小蜗牛来说真的非常不容易。] 小禾不是花:[他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总是能轻易看透我的心,所以我把他推开了,我需要一段冷静期,等我清扫了心里的阴霾,再和他见面。] flow:[所以这几天你和他没见面也没联系?] 小禾不是花:[嗯。] flow:[现在的人普遍缺乏耐心,见个一两面就上床,新鲜感过去了就分手,接着再找下一个。] flow:[你就这么有信心他会停在原地等你?] 小禾不是花:[他不是那种滥情的人,他很长情的,27岁了却只谈过两段恋爱,而且还是和同一个人。] 小禾不是花:[如果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随随便便就移情别恋,他也不值得我喜欢。] flow:[你说得对。] 小禾不是花:[跟你倾诉完心里舒服多了。] 小禾不是花:[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flow:[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话说给你喜欢的那个人听呢?] flow:[你在担心什么?] 小禾不是花:[我不想揭开伤疤给他看,不想让他因为我和他的亲人产生芥蒂,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复杂和沉重,我希望我和他能够简简单单地开始,等到结束的时候,也能简简单单地结束,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he了。] flow:[还没开始你就想到结束了?] 小禾不是花:[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禾不是花:[这个话题我们好像讨论过了。] flow:[嗯,你说恋爱就像派对,总有一天会结束。] 小禾不是花:[这不是我说的,是引用的电影台词/捂脸] 小禾不是花:[对了,你快把转账收了吧,你要不收我以后都不敢开直播了。] 第45章 小禾不是花:[还有,以后不要再给我刷礼物了,我会觉得有负担。] flow:[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小禾不是花:[什么事?] flow:[趁着你和那位正在冷静期,和我见个面,一起吃顿饭。] flow:[别说你和他还没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和朋友见个面吃顿饭也很正常,我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flow:[你别多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见见你,你就当我是追星好了。] 小禾不是花:[好吧。] flow:[周六晚上可以吗?] 小禾不是花:[可以。] flow:[地点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小禾不是花:[好。] flow:[那就周六见,这次不许再反悔了。] 小禾不是花:[/微笑] flow:[晚安。] 小禾不是花:[晚安好梦.jpg] 等收到收款提醒,祝星禾才退出抖音。 兜兜转转,他和flow还是免不了要见一面——虽然flow有胁迫他的嫌疑,但他完全没有不情愿,他乐于和flow见面,因为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改变。 上次他主动提出见面却又反悔,是不想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他怕自己问心有愧。但这一次,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可以真正做到“坚定、真诚、勇敢”,不管和谁见面都无愧于心。 一回来就忙着直播,还没洗澡,祝星禾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差不多过了一集广播剧的时间才光-溜-溜地出来。 刚穿好睡衣,听见外面有动静,走出卧室一看,是纪松沉回来了,还有他的女朋友张蘩露。 看纪松沉那个东倒西歪的样子,显然是喝多了,张蘩露那么娇弱,根本扶不住他,祝星禾急忙过去,帮着张蘩露把他送回房间。 “臭死了,”祝星禾一脸嫌弃,“他跟谁喝成这样?” 张蘩露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床边气喘吁吁地说:“跟他们游泳队的一帮队员在外面庆祝生日,快结束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纪松沉的生日是昨天,9月5号。 纪松沉不想让祝星禾跟游泳队那帮人接触,就在家里开了个小party,除了他们俩,来参加的人还有张蘩露、梁姵琪以及梁姵琪的男朋友邱一弦。 当着各自男女朋友的面,梁姵琪难得给纪松沉点好脸色,两个人和平相处了一个晚上。 “你管他干嘛,”祝星禾说,“让队友送他不就行了。” “一帮人全都喝大了,都是叫人来接的。”张蘩露说,“时间太晚了,小禾,我今晚可能得住这儿了。” 张蘩露是舞蹈学院的,她的学校不在蓝桥,离得还挺远的,回去确实不方便,也不安全。 “好啊,”祝星禾说,“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张蘩露说,“我用纪松沉的就行。” 祝星禾就回房间去了。 他躺在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呻喑声。 祝星禾:“……” 不是说男的喝醉之后x不起来吗? 纪松沉这个禽-兽! 第45章 第二天早上,祝星禾起床的时候,张蘩露已经走了。 周五的课是最少的,只有上午有两节课,而且还不是早八。 祝星禾在厨房里叮呤咣啷一通忙活,完事后把还在呼呼大睡的纪松沉叫醒,久违地共进早餐。 纪松沉坐在餐桌前哈欠连天,一脸纵慾过度的疲惫相,祝星禾虽然羞于启齿,却不得不说:“你会不会太放纵自己了?这样真的不会影响训练吗?” 纪松沉还没完全清醒,臊眉耷眼地说:“你还没亲身体验过,所以不懂,等你开过荤就会知道,什么叫喰髓知味,什么叫銷魂蝕骨,什么叫慾罢不能,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不能对我要求太高。” 祝星禾忍住用汤匙敲他脑袋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说:“可你是运动员啊,你应该把精力倾注在训练场和赛场上,而不是浪费在床上。我忘了哪个运动明星说过,比赛期间必须禁慾,才能取得好成绩。” 纪松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你有没有看过巴黎奥运会向运动员发放30万只避-孕-套的新闻?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做愛不仅可以缓解赛前紧张,有助睡眠,还可以刺激雄激素的分泌,让运动员在赛场上更加勇猛,反而有助于提高成绩。” 他说得头头是道,祝星禾半信半疑:“这样真的不会损耗体力吗?” 纪松沉说:“运动员体力充沛,做一次愛就相当于一次熱身,因为射-精所损失的能量就跟吐口水差不多,洒洒水而已啦。” 祝星禾皱皱鼻子:“好吧,我就等着看你下次比赛能不能取得好成绩。” 饭是祝星禾做的,刷锅洗碗的事自然交给纪松沉。 祝星禾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了一个多小时的琵琶,看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东西去学校。 刚进教室,祝星禾就察觉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他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轻轻戳了戳前座女同学的肩膀,等对方转过头来,他低声问:“燕燕,发生什么事了吗,班里的气氛怎么怪怪的?” 庄如燕看着他,不答反问:“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祝星禾第一个想到了余憾,他心一沉,面色凝重起来:“到底怎么了?” 庄如燕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递给祝星禾:“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是一张艳-照,照片里的女人穿着布料少得可怜的比-基-尼,摆着充满性-暗-示的姿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长着祝星禾的脸——这显然是一张经过ai换脸的假图。 “不止这一张图片,听说还有视频,但我没看过,估计早在男生那边传开了。”庄如燕义愤填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一看就是跟南韩小-吊-子学的。”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南韩的“deepfake事件”正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祝星禾把手机还给她,平静地问:“你知道这张图片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庄如燕摇摇头:“这张图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传播了多少次才传到我的手机里,应该很难查到源头吧,除非你报警,警察叔叔或许有办法。” 祝星禾苦笑了下,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先按了静音,走到教室外面才接听。 “谁干的?”纪松沉的怒意几乎要穿透屏幕。 “什么……”祝星禾顿了顿,“那些换脸图不会已经传到你们学校去了吧?” “谁干的?!” “我不知道。” “让我查出来是哪个杂种我非弄死他!” “你别……”话没说完,纪松沉就挂了。 祝星禾并不担心纪松沉会查出什么,正如庄如燕所说,网络无迹可循,很难查到图片的源头。 他也不打算报警,因为就算警察找到了制作ai图的人,那个人也不会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而那些已经传播出去的图片和视频也不可能被清除,会一直保存在某些人的手机里。 就是这么恶心,就是这么无奈——如果祝星禾是个女生,这种既恶心又无奈的感觉会严重百倍千倍,并且持续很久很久,但他是个男生,所以杀伤力就没那么强。 祝星禾给春雨发微信:[春雨,麻烦你把余憾的手机号发给我。] 春雨回得很快:[是因为那些换脸图吗?] 祝星禾:[嗯。] 春雨:[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余憾做的……他明知道你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头上,怎么可能会顶风作案?他没那么傻,也没胆量这么做,除非他的博士学位不要了,留校任教的机会也不要了。] 春雨:[你有没有想过别人?] 还真让祝星禾想到了一个人。 那人叫什么来着? 周……周……周小舟。 何宜谦的男朋友,不,前男友。 可是,周小舟要恨也该恨何宜谦才对,应该不至于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羞-辱他吧?他只是做了一件好人好事的路人甲而已啊。 祝星禾:[你把他的手机号给我,我自己问他。] 祝星禾:[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春雨:[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春雨:[18897092746] 上课铃声响了,祝星禾把手机调成静音,先回教室。 没过几分钟,来自梁姵琪的微信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脏话含量极高,简直没眼看。 祝星禾只得安抚她:[别发了姐姐,我没事,先上课了哈,等吃午饭的时候再说/耶] 然后就把手机塞进了桌肚里。 在一食堂吃午饭的时候,纪松沉也来了。 纪松沉和梁姵琪这对一见面就掐的冤家,这次终于同仇敌忾,结成复仇者联盟,一定要把那个始作俑者揪出来。 任他们怎么问,祝星禾都只说不知道、不清楚,他答应了春雨要帮她保守秘密,当然要说到做到。 第46章 而且,他不能让纪松沉保护他一辈子,他已经长大了,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那次吵架纪松沉说的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吃完饭,祝星禾要回家。 走之前,他告诉梁姵琪,下午的舞蹈课他不去了,梁姵琪问为什么,他说要躲着何宜谦。 骑着小摩托出了学校,祝星禾停在路边,拨打了余憾的电话。 等对方接听,祝星禾自报家门:“我是祝星禾。” 余憾沉默了几秒:“有什么事吗?” 祝星禾问:“方便见面说吗?” 又静了静,余憾沉声说:“方便。” 第46章 祝星禾把小摩托骑回小区充电,然后打车去了和余憾约定的地方。 他们约在了离学校挺远的一家咖啡馆,免得被同学撞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慎重为好。 祝星禾先到,点了杯抹茶星冰乐,边喝边等。 刷了会儿微博,看看最近的转评和私信,猝不及防地被熏到了,那些文字散发着一股恶臭。 [视频已阅,你好骚啊。] [人妖/吐/吐/吐/吐/吐] [我体院男大,身高188,八块腹肌,约吗?] [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勾引到我了。] [小妹妹,多少钱一晚?] …… 祝星禾在相册里翻了半天,翻到一张只有文字的表情包,发给了问多少钱一晚的那位网友:[守灵五千一晚,哭丧加两千。请问您家谁去世了,两个以上有优惠喔.jpg] 等了快二十分钟,余憾才姗姗来迟。 其实祝星禾没见过余憾几次,对他印象很模糊,只有见到本人才能记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梁姵琪说余憾是“丑男”,但祝星禾觉得用“普通”来形容他更恰当,就像网上流传很广的一张孙吧男大合照,一眼看过去都分不清谁是谁的那种“普通”。 “你喝什么?”祝星禾问。 “我不喝,”余憾表现出轻微的局促和不耐烦,“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还有事。” “那些换脸图是你做的吗?”祝星禾就开门见山地问了。 “我哪儿敢啊。”余憾冷笑了下,话音里满是嘲讽,“你有梅大师撑腰,而我只是个没背景没人脉的底层屁民,只要梅大师一句话,就能让我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踩死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敢给你添堵,那和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春雨果然了解他,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表述和春雨的猜测差不多。 祝星禾先喝口甜的压压情绪,然后心平气和地说:“当你被上位者欺压的时候,你愤恨不平,满腹委屈,可是当你作为上位者欺压别人的时候,当你享受那种恃强凌弱的快感的时候,你有没有顾虑过别人的感受?” “我恃强凌弱?”余憾气极反笑,他身体前倾趴在桌上,有些狰狞地盯着祝星禾,“在我和春雨的这段关系里,我才是那个下位者,一直是我在跪-舔她,把她舔高兴了就给我点好脸色,但凡哪里做得不对就对我颐指气使,我在她眼里根本不是男朋友,而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一点尊严都没有。” “既然和她谈恋爱让你这么痛苦,你完全可以分手,又没人拿刀逼着你和她在一起。既然你不肯分手,就说明你能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你又何必以受害者自居呢?”祝星禾话锋一转,依旧是轻声细语,“更何况春雨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从你偷拍私密视频那一刻起,你就在她心里种下了一粒痛苦的种子,即使你把视频删了,即使你写了那份保证书,也不可能让她彻底安心,她会担心你藏了备份,担心你把视频发到网上,担心你哪天拿着视频去要挟她,这份痛苦会像附骨之疽一样跟随着她,可能会持续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或许更久。和你对春雨造成的伤害相比,你受的那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你根本没有资格喊冤叫屈。” 余憾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将矛头对准了祝星禾,他一边轻蔑地笑着一边说:“祝星禾,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女人了吧?还打起女-拳来了,你有这个资格吗?就算你做了变性手术,你也只是个不男不女的跨性别者,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女人,你连进女厕所的资格都没有。” 祝星禾被激怒不了一点,甚至有点想笑:“你不用扯大旗模糊焦点,我从头到尾说的都只是你和她,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跟我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关系。” 余憾把声音压得更低:“既然你的正义感如此泛滥,怎么不去帮帮那个被肖振亮猥亵的女同学?她的遭遇比春雨悲惨得多。要不要我把她的名字告诉你?” 祝星禾怔了怔,余憾紧接着说:“你不会以为肖振亮顶着个教授的头衔,就是什么好东西吧?他就是个以权谋私、道德败坏的无耻混蛋,他做的那些龌龊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手里攥着肖振亮的把柄,他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顶多就是装装样子而已,毕竟梅大师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祝星禾惊惶无措的表情取悦了余憾,他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继续说:“祝星禾,圣母不是那么好当的,替别人伸张正义之前,最好先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从今往后,我不惹你,你也别来惹我,要是把我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 撂完狠话,余憾潇洒离场。 祝星禾哑口无言,他被一阵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有股气堵在他的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心里有个声音说:不要相信余憾的话,他只是在虚张声势,为了哄骗你、吓唬你、打击你,你别上他的当。 但另外一个声音说: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万一肖振亮就是个衣冠禽兽呢?网上类似的案例还不够多吗? 就算是真的,他又能怎么办呢? 找到受害者,搜集证据,然后发微博举报? 他的微博有几十万粉丝,应该会掀起一场舆论风暴,但舆论是把双刃剑,伤人亦伤己。他会被网友扒皮,不止是他,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他承担得起铺天盖地的道德审判吗? 伸张正义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是大是小,谁都说不好。 或许是空调太冷的缘故,祝星禾忽然觉得浑身发凉。 他从咖啡馆出来,站在太阳地里发了会儿癔症,决定去找妈妈——正如祝女士所说,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最容易想到的人就是妈妈。 上次来room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祝星禾一进去,就发现吧台里站着两个生面孔,一男一女,都穿着店里的制服,应该是新员工。 祝星禾走到吧台前,站在收银机前的年轻女孩笑着问他要喝点什么,祝星禾说:“我找你们店长。” 女孩往他身后一指:“店长在那儿。” 祝星禾转过身,猛地愣住,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如深。 从周一那晚之后,李如深就再也没联系过他,而他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在忙碌的间隙,他无数次查看手机,期待着能收到李如深的微信。 明明暗示李如深“我很忙,不要打扰我”的人是他,可是当李如深真的销声匿迹了,他又情不自禁地感到失落,人心怎么会如此矛盾。 此时此刻,李如深就坐在临窗的卡座,面朝着吧台的方向。 从祝星禾进店的那一刻起,李如深就看到他了,当他转身看过来的时候,李如深蓦然垂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祝星禾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等他走到桌前,祝佳音才发现他,顿时笑逐颜开:“你怎么来了?” 她挪进里侧的位置,祝星禾坐下,觑了一眼端坐在对面的李如深,转而对着祝佳音说:“跟同学在附近谈事情,顺便过来看看你。这几天身体没事吧?” “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祝佳音用下巴点了点李如深,语带轻嗔,“没看见小李在这儿坐着么,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怎么这么没礼貌?” 明明已经很熟悉了,可祝星禾不知怎的又害起羞来,白皙如玉的皮肤染上一抹红,清澈如水的眼波悄然流转,话音轻轻的:“李……李先生,你好。” 李如深轻扯唇角,淡淡地回应:“你好,小禾同学。” 祝星禾心跳漏了两拍——明明是很普通的称呼,怎么从李如深嘴里说出来就有种撩人心弦的魔力呢? “你们俩都认识多久了,怎么还叫李先生?”祝佳音拍了祝星禾一下,“小李比你年长,叫声‘哥哥’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祝星禾叫不出口,强行转移话题:“妈,你不是只招了一个临时工吗,可吧台里怎么站着两个?” “我打算升乐橙做店长,把店里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她来管理,这样我就能当个甩手掌柜,少干活,多休息。所以我新招了三个店员,等把他们都培训出来,我就可以拥有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做我想做的事。” 第47章 “一定是干妈让你这么做的吧?” “就你聪明。” “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这个决定。”祝星禾笑容满面,“当初你开这个书吧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圆梦,这几年你把它经营得很好,是时候抽身去享受生活了。以后你就不用通过旅行综艺看外面的世界了,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亲眼去欣赏山河湖海。” “我也是这么想的,”祝佳音含笑点头,“等明年我就要开始四处旅游了,你们谁有空就陪我一起去,你们都没空我就一个人去。” “好,”祝星禾说,“我会尽量抽时间陪你的。” “我得去忙了,”祝佳音慈爱地摸摸祝星禾的头,“你们俩聊吧。” 祝佳音走了,剩下李如深和祝星禾相对而坐。 静了一会儿,祝星禾先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如深说:“我本来就是room的常客。” 祝星禾“喔”了一声,顿了顿,又问:“可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李如深说:“我的上班时间很自由,没人管我。” 祝星禾心说,你是董事长的儿子,谁敢管你。 刚说了没两句,祝星禾的手机响了,是何宜谦打来的语音电话,他不想接,于是按了静音,等自动挂断后,何宜谦又打了过来。 祝星禾只好接听:“喂。” “小禾,你怎么没来上舞蹈课?” “有事。” “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有什么事吗?” 何宜谦沉默须臾,语气低沉:“我知道那些换脸照是谁做的。” 第47章 虽然何宜谦没有明说,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祝星禾刚在余憾那儿直面了人心叵测,他不想在一天之内再经历第二次,本能地想要逃避,可事情需要解决,他必须去面对。 挂了电话,祝星禾说:“抱歉,同学找我,我得走了。” 李如深说:“没关系。” 祝星禾抿了抿唇,一双含星蕴水的眸子望着他,怯怯地问:“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送我吗?我没骑车过来。” 李如深强忍笑意,面无表情地说:“好。” 祝星禾去吧台告诉祝佳音他要走了,祝佳音见李如深要和他一起离开,也没多问,闲话两句就让他们走了。 没过一会儿,果然看见祝星禾上了李如深的车,祝佳音莞尔一笑,深深觉得这次拉郎拉得太对了,这俩人简直是天生一对,般配极了。 “祝姐,刚才那是你儿子?” 问话的是那位男店员,他是最先招进来顶替洛洛的临时工,名叫谢图南,今年三十六岁,年纪有点大了,祝佳音是看在他开过咖啡店又急着用人的份儿上才招的他,反正等洛洛回来他就走了。 “对呀。”祝佳音笑着说。 “长得很像你,”谢图南说,“他多大了?” “虚岁二十了,刚上大二。” “看着不像,有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像个小朋友。” “他只是长得稚嫩,但其实内里要比同龄人稍微成熟一些。”祝佳音口中的“同龄人”,特指纪松沉。 “他在哪个大学?” “西城音乐学院。” 谢图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忙去了。 …… 一离开祝佳音,祝星禾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他见过比肖振亮更坏的人,也经历过被p裸-照更坏的事,但那些人和事早就成了时光里的一粒尘埃,被他忘得差不多了。这几年他身边围绕的几乎全是好人好事,见惯了美好的眼睛猝然见到丑恶,难免受到冲击。 “是不是只要足够有钱,就什么事都能办到?” 话音落了祝星禾才意识到,他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李如深偏头看他一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祝星禾心里憋得难受,想着李如深谁都不认识,跟他说说也没关系,于是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隐去春雨和余憾的姓名,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默默听完,李如深问:“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祝星禾有些无奈,“我朋友和她前男友的事其实已经了结了,让我纠结的是她前男友说的教授猥亵女学生这件事。虽然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不清楚,而且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做个局外人,就像看剧的时候看到一个特别气人的情节,有种手伸不进屏幕的无力感。” “一个恶人把一个更恶的人推出来,就是为了转移矛盾,给他当挡箭牌。”李如深语气平静,“这个人很卑鄙,他利用你的善良,往你心里扎了根刺。” 祝星禾苦笑了下,忽然问:“你知道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大人吗?” 李如深问:“什么样的?” 祝星禾说:“小时候的我需要的那种大人。” 他说得太笼统,李如深对他小时候的经历又一无所知,但结合前后语境,大概能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李如深蓦地有种预感,祝星禾小时候很可能过得不太好——他不禁想起在沩港古镇的时候,他说起小时候的经历,祝星禾哭得很伤心,那些眼泪或许不仅仅是出于同情,还有同病相怜的缘故。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猛地收紧,怜惜和愤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在李如深胸腔里翻涌,他想让所有欺负过祝星禾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原来爱情不只会把人变傻,还会让人发疯。 祝星禾说完就后悔了,他不该提到小时候,以免李如深追问,他急忙换了话题:“下周二晚上你有空吗?” “有。”李如深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答得太快,祝星禾顿了两秒才继续说:“我们学校举办迎新晚会,我跟几个同学有个合奏节目,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做观众。” 李如深说:“我一定去。” 静了须臾,祝星禾又说:“迎新晚会过后,我就不怎么忙了。” 李如深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祝星禾接着说:“秋姨上次送我的无花果特别好吃,她说只要我去找她玩儿,想摘多少就摘多少,我可以去吗?” “当然,”李如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你想什么时候去?” 祝星禾想了想:“下周六吧。” 李如深说:“好,到时候我带你去。” 祝星禾笑着说:“那就麻烦你啦。” 祝星禾扭头看向窗外,笑容满面。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调理好了,从见到李如深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想到过诸葛兢,李如深在他眼里就只是李如深,而不是“诸葛兢的表哥”。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李如深,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 “其实我很想明天去的,”祝星禾状似随意地说,“可我明天约了人。” “约了谁?”李如深问。 “约了一个网友,”祝星禾说,“他之前帮了我一个忙,我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 李如深“喔”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祝星禾觑了眼他的脸色,很正常,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祝星禾就愈发坦荡了,随口问:“你明天要做什么?” 李如深说:“约了一个朋友。” 祝星禾也“喔”了一声,一个字都不多问。 没过多久,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何宜谦就在不远处的树荫里站着,他长得又高又帅,非常显眼。 李如深问:“那个穿无袖上衣的男生是你同学?” 祝星禾说:“他是隔壁体院的,找我有点事儿。” 李如深点点头:“快去吧。” 祝星禾挥挥手:“谢谢你送我,拜拜。” 刚推开车门,又转头叮嘱:“周二晚上,别忘了去我们学校看迎新晚会。” 李如深微微一笑:“不会忘的。” 祝星禾下车后,李如深没急着走,眼看着祝星禾和那个男生进了小区,他才驱车离开。 - 已经到了家门口,祝星禾就不想再往外跑了,他领着何宜谦去了小区中央的小花园,花园里有个小丘,小丘上种满了月季花和常绿灌木,最高处有座四角亭,正巧这会儿亭子里没人,适合两个人私聊。 祝星禾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是周小舟做的吗?” 何宜谦面有愧色,低沉地“嗯”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回答,祝星禾不怒反笑:“何宜谦,你为什么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他也很想这样问春雨,怕春雨受伤,所以没有问出口,但他不用顾虑何宜谦的心情,想问就问了。 何宜谦无言以对。 祝星禾自顾自说:“周小舟以为我是导致你们分手的第三者,那天他莫名其妙地冲上来骂我一顿我都没生气,因为我知道那只是个误会,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但我没想到他的人品竟然如此低劣,就算他要打小三也不该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第48章 何宜谦忽然打断他:“其实不算是误会。” 祝星禾没听明白:“什么?” 何宜谦意识到自己找错了切入点,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没有说你是第三者的意思,但我的确是在对你一见钟情之后,才下定决心和周小舟分手的。祝星禾,我喜欢你。” 给此刻的祝星禾拍张照,就是一张完美的表情包:满头问号.jpg 这是在干什么?告白吗?谁家好人会选在这种时候告白啊?就算是剑走偏锋这也偏得太狠了吧? 祝星禾哭笑不得,毫不客气地说:“何宜谦,这是我见过的最烂的告白。” 何宜谦急出满头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向我告白,我没对谁告白过,你是第一个。我、我可能选错了时机,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那天早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对你怦然心动了。” 祝星禾:“……” 那天早上,他不小心踹到了何宜谦的隐-私部-位,何宜谦疼得死去活来,在这种情况下,何宜谦对他心动了? 不是,这也太荒谬了吧? “但是我不喜欢你。”祝星禾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何宜谦愕然失色。 祝星禾忍不住腹诽:大哥,你有什么好惊讶的?你该不会以为这么烂的告白会成功吧?谁给你的自信?难道是那什么big di-ck energy? 这么严肃的时刻,祝星禾却莫名想笑,他咳了两声,义正言辞地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何宜谦怔了怔:“是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吗?” 祝星禾毫不避讳地承认:“是。” 何宜谦和那个男人有过短暂的对视,虽然对方面无表情,可他却从对方平静的注视中感觉到了敌意。 何宜谦承认那个男人长得很帅,但他从小学到大学当了十几年的“校草”,也绝非浪得虚名,自认并不输给对方。 可是,那个男人比他先认识祝星禾,已经得到了祝星禾的喜欢,但他还处于地狱开局,晚了不知多少步,这让他怎么逆风翻盘? 何宜谦肉眼可见地萎了。 祝星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何宜谦,你找我到底干嘛来了?” 何宜谦回过神来:“我来替周小舟道歉。” 祝星禾笑了笑,那句经典名言脱口而出:“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何宜谦问:“你打算报警?” 祝星禾说:“如果我是个女生,警察可能还会管管,可我是个男生,那些不雅照对我造成的伤害有限,警察既不能把周小舟怎么样,那些传播出去的照片也无法彻底删除。周小舟是懂得怎么恶心人的,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宜谦说:“我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那些换脸照的原件也都删了,绝对不会再继续传播了。我先来给你解释清楚,然后再让周小舟当面给你道歉……” “不必了。”祝星禾一口拒绝,“我不稀罕他的道歉,也不想再见到他。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和周小舟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祝星禾丢下何宜谦,先走一步。 他很少用如此强硬甚至无礼的态度对待别人,但是这一次,他觉得应该强硬起来,免得何宜谦再来纠缠他——这种烂桃花,他一点都不想要,就该快刀斩乱麻。 第48章 祝星禾现在就是后悔,如果那天晚上听纪松沉的话,把醉倒在路边的何宜谦交给警察处理,就不会有后面这摊子事儿了。 而且纪松沉还说对了一句话:别靠近体育生,会变得不幸。 他这回算是受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祝星禾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小禾不是花: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流泪猫猫头.jpg] 发完微博,他就把何宜谦的微信删了,希望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有交集。 回到家,洗个澡,从冰箱里拿半个冰西瓜,边吃瓜边追剧,这个星期忙翻了,攒了好几集没看,可以一口气看个爽。 傍晚时分,他收到萧婧婷的微信,说社团招新已经完成,中断了快半个月的录制要重新开始了,让他把课表发给她,她好安排时间。 祝星禾:[课表.jpg] 祝星禾:[周三和周五下午虽然没课,但我要去舞蹈教室。] 萧婧婷:[知道了。] 萧婧婷:[那就从明天开始。] 祝星禾:[明天白天可以,晚上我有约了。] 萧婧婷:[好。] 萧婧婷:[半月之期已到,破处了没?] 祝星禾:[-_-] 祝星禾:[还没……] 萧婧婷:[小禾苗,我对你很失望。] 萧婧婷:[破个处到底有什么难的?] 萧婧婷:[你去gay吧走一趟,那些男的就会像狂-蜂浪-蝶一样围上来,任你挑选。] 祝星禾:[我接受不了这种/皱眉] 祝星禾:[我得先交往,确定关系之后才能上床。] 萧婧婷:[给你点播一首张天赋的《老派约会之必要》] 祝星禾:[/微笑] 萧婧婷:[要不姐给你买点小玩具试试?] 萧婧婷:[不知道你们男的怎么样,反正我体感用小玩具比和男的做还爽,高-潮分分钟的事儿。] 祝星禾:[姐,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脸红] 祝星禾:[其实……我觉得我离脱单不远了/害羞] 萧婧婷:[真的吗?] 萧婧婷:[太好了!] 萧婧婷:[/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 萧婧婷:[激-情戏我全都往后排,等你有了性-经-验再录。] 祝星禾:[/ok] 祝星禾:[谢谢婷姐。] 萧婧婷:[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带给我瞧瞧?] 萧婧婷:[我实在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俘获了你这朵纯情小白花。] 祝星禾:[等他成了我的男朋友再说。] 萧婧婷:[行吧,那我就翘首以待了哈。] 吃瓜吃饱了,晚饭就省了。 看完剧,祝星禾去书房练了两个小时琵琶,又看了一小时剧本,准备洗洗睡了,忽然想起参加品牌活动那天拍的视频还没剪,于是找到gopro,把视频导入电脑,先欣赏一遍阮郁的盛世美颜,然后剪掉几个没拍好的镜头,再加上滤镜,就完事了,他登录微博网页版,把视频发在了追星小号上。 @是禾不是河:#阮郁超话# [给你小心心] #阮郁天鹅梦# 0903品牌活动全场(禁二改二传,转载请注明出处) [视频] 这条微博刚发出去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一秋之鹤的私信——他们俩不仅是互关,还是彼此的特别关注,他发微博,一秋之鹤是会收到通知的。 一秋之鹤:[视频拍得真好/赞] 是禾不是河:[主要是因为位置好,托你的福。] 是禾不是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一秋之鹤:[如深的爸爸还没回来,我在等他。] 一秋之鹤:[小禾,如深跟我说了,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是禾不是河:[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一秋之鹤:[就那天晚上。] 祝星禾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他不知道李如深是怎么跟诸葛秋慈说的。 李如深也真是的,怎么不跟他通个气呢,就算那天晚上没机会,今天下午也该告诉他的。 对不起了李如深,这个锅只能你来背了。 是禾不是河:[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那天见到李如深的时候,我被这惊人的巧合吓傻了,是李如深先装不认识,我才配合他的。] 一秋之鹤:[巧合是命运的近义词,说明你和如深有缘。] 是禾不是河:[他……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一秋之鹤:[他说你们是因为相亲认识的,正在互相了解中。] 祝星禾吃了一惊。 他和李如深还没正式确定关系,李如深就把他们的事告诉了父母,这样贸然出柜,多少有些草率了。 但李如深又不是那种行事莽撞的人,他之所以会这么做,祝星禾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如深心里已经认定他了。 祝星禾兀自笑起来,被自己的脑补甜到了。 是禾不是河:[那……你是什么态度?] 一秋之鹤:[我尊重他,支持他,相信他。] 一秋之鹤:[你可能不知道,如深五岁那年得了一种很难治的病,我辞了工作,专心陪他治病,拖拖拉拉地治了七八年才治好。这么漫长的治疗过程把如深的精神拖垮了,他在十二岁那年得了抑郁症,又开始接受心理治疗,直到上了高中才痊愈。] 一秋之鹤:[如深能够长大成人不容易,所以我和他爸爸对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能够随心所欲、健康快乐地活着,所以他读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喜欢女孩还是男孩、结不结婚要不要孩子全都随他的意,只要他开心就好。] 祝星禾刚才还在笑,看完诸葛秋慈发的这些文字,却被眼泪模糊了视线。 第49章 他仔细回想在沩港古镇游玩那天李如深说的话,他可以确定,李如深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抑郁症”三个字,他刻意隐去这一点,是怕他用有色眼镜看他吗? 他不会的,他绝对不会的。 一秋之鹤:[小禾,你不用担心我和如深他爸会阻挠你们,只要是如深喜欢的,我和他爸爸就会无条件喜欢。] 一秋之鹤:[况且我本来就喜欢你,所以才会和你成为网友,那天在现实里见到你之后,我就更喜欢你了,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眼泪流得更凶了,这回是因为感动。 那天他穿着暴-露身-材的女装,戴着夸张的粉色假发,诸葛秋慈不仅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反而夸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不感动? 就算是冲着诸葛秋慈这么温暖慈爱的好妈妈,他也要和李如深在一起,这个男朋友他交定了!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下次见面,他就要向李如深告白! 第49章 刚下定决心,祝星禾就开始犯愁,该怎么告白呢? 他和李如深约好了周二见面,那天有迎新晚会,他要上台表演,或许可以在表演结束后当众告白? 不行不行,他绝对做不到,只是想想都尴尬得要死,还是在只有他和李如深两个人的时候告白为好。 可是,他在面对李如深的时候特别容易害羞,他本来就不善言辞,一害起羞来就更说不清楚了。 他忽然想起前阵子路直发给他的那封情书,用写的确实比用说的更便于表达,那些羞于启齿的话语都可以诉诸文字。 祝星禾兀自笑了笑。 萧婧婷说得对,他还真是“老派”。 他点开网易云,播放那首《老派约会之必要》,然后点开淘宝,下单了两份精美的信纸套装,一个套装包含三只信封、六张信纸和三枚封口贴,足够用了。 接着就开始动笔,先打好草稿,等收到信纸再誊抄上去——距离周二还有四天,时间很充裕。 刚写了个开头,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吓了他一跳。 纪松沉探个脑袋进来:“干嘛呢?” 祝星禾说:“写作业。” 纪松沉靠在门框上,沉着脸说:“我找人问过了,只要最开始发照片那孙子挂个v-p-n,就能隐藏真实的ip地址,但要真想查也不是查不到,找个黑客就行。” “查到是谁做的又能怎么样呢,法律又不能制裁他,而你也过了随便挥拳头的年纪。”祝星禾无所谓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了,就当无事发生吧,过几天就风平浪静了。其实别人没那么在意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经历了什么,我们的生活没那么多观众。” “你说得都对。”纪松沉勾了勾唇,“明天回家吗?” “我要去录音,回不了,你呢?” “那我也不回了,约会去。” “你给干妈打个电话说一声。” “不打,要打你打。” 纪松沉关上门走了,祝星禾微微叹气。 对女人来说,如何平衡家庭与工作是个永恒的难题,对于一个独自抚养孩子的事业型女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在祝佳音带着祝星禾来投奔纪灵慧之前,纪松沉一直是由保姆照顾,祝佳音来了没多久,保姆就被辞退了,转而由祝佳音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纪灵慧确实给纪松沉提供了优渥的生活,却没给纪松沉多少陪伴和关爱,所以纪松沉在这个家里一直很孤独,小小年纪就跟着一帮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逃学、抽烟、打架,是祝星禾的到来终结了他的孤独,他才慢慢开始学好。 虽然纪松沉早就想开了,但他和纪灵慧始终难以变得亲近,母子关系淡如水,平时很少和对方联系。 被纪松沉这么一打岔,情绪断了,祝星禾写了几个字又划掉,回房去洗漱。 临睡前,终于收到flow的微信,告诉他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flow发来的定位是个画廊,祝星禾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怕和flow一聊起来就停不下来,他困了,想早点睡觉。 可是一闭上眼,却无端想起余憾对他说的那些话。 “既然你的正义感如此泛滥,怎么不去帮帮那个被肖振亮猥亵的女同学……他就是个以权谋私、道德败坏的无耻混蛋……圣母不是那么好当的,替别人伸张正义之前,最好先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直到把自己念睡着。 睡到自然醒,收拾收拾,打车去录音室。 在录音室待到下午六点多,祝星禾跟萧婧婷知会一声,先走一步。 步行去了附近的商场,给flow买了份礼物,然后打车前往约定的地点。 他们约的八点,祝星禾七点半就到了。 虽然天气尚未转凉,但毕竟入秋了,天黑得早了些,华灯初上,月色朦胧。 画廊大门紧闭,里面黑漆漆、静悄悄,不像有人的样子。 他给flow发微信:[我到画廊门口了。] flow秒回:[我让人去接你。] 没过一会儿,一个年轻男人从旁边的巷子走出来,径直来到祝星禾面前,笑问:“你就是祝星禾吧?” 祝星禾点点头:“我是。” “我叫陈唐,是这家画廊的主人。” “你好,陈先生。” “我带你从后门进去,你跟我来。” 祝星禾便跟着他进了小巷,绕到后门,陈唐把虚掩着的铁门推开,做了个请的动作:“进去吧,他在里面等你。” 门内是个庭院,里面一点灯光也没有,却并不十分昏暗,月光洒在白茫茫的地面上,像是铺了一层雪。 终于要见到flow的庐山真面目了,祝星禾略感紧张,做了两个深呼吸,才举步上前。 一进院子他就察觉不对,因为地面是松软的,踩上去的时候还会发出细微的声响,真的很像踩在雪上,然而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会有雪? 扭头想问问陈唐怎么回事,陈唐却退后两步,把门关上了:“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祝星禾蓦地有点慌了,他该不会掉进什么陷阱了吧? 他和纪松沉去年看过一部名叫《食人魔达莫》的美剧,男主是个没有感情的连环杀手,专门引诱同性,对他们进行強奸和虐待,最后再残忍杀害。 正犹豫要不要离开这里,灯光猝然亮起。 在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一棵两层楼高的圣诞树,圣诞树上缠满了星星灯,灯光照亮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院落。 有了光,祝星禾就不害怕了。 他发现整个院子都被白色覆盖了,就连挨着院墙栽种的低矮灌木上也覆着一层白,好似刚下过一场雪。 他弯下腰,抓了一把雪状物,既不冰凉也不潮湿,既不像棉絮也不像泡沫,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但真的很像雪。 骤然响起的音乐打破了寂静,是《city of stars》的旋律,祝星禾再熟悉不过。 伴随着轻柔的琴音,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圣诞树后走了出来。 祝星禾倏地瞪大双眼,不禁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李如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50章 李如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站在圣诞树发出的暖光里,挺拔如松,俊美如玉。 祝星禾怔怔地看着他,恍惚觉得一脚踏进了梦里,不然怎么会有满院积雪和圣诞树,还有从天而降的李如深?此时此地,应该出现在他面前的明明是flow…… “我就是你要见的人,”李如深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抖音昵称是flow in the deep,是‘静水流深’的意思。” 即使亲耳听到,祝星禾依旧难以置信:“你……你是flow……所以……所以……” 他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啻啻磕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甚至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难过,他整个人都凌乱了。 李如深走过来,拉着祝星禾走到圣诞树旁,那里摆着一套桌椅,桌面上放着一套茶具和一只花瓶,瓶中插着一束苏格兰绿玫瑰。 先让祝星禾坐下,李如深再坐到他对面,拿起玻璃水壶,倒了两杯冰镇无花果茶,可以闻到淡淡的果香。 接着,李如深掏出手机,向祝星禾分别展示了他们在抖音和微信的聊天记录,证明他和flow就是同一个人。 铁证如山,由不得祝星禾不信,他看着李如深,终于问出口:“所以……我们两个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机缘巧合,都是你的蓄谋已久?” 李如深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必须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才能给祝星禾答疑解惑。 他端起果茶喝了两口,轻声慢语地讲述起那些祝星禾不知道的事,祝星禾凝神静听。 “我第一次在抖音上刷到你,是去年十月份那条簪花视频,真的很美,我就随手点了关注。” “没过多久,你第一次开直播,也是我第一次看直播。我进入直播间的时候,你正在讲那条簪花视频的由来,你的声音和你的长相一样干净,说起话来字正腔圆、轻柔缓慢,偶尔带一点闽南腔,有种文绉绉的可爱。我喜欢听你说话,为了鼓励你以后多直播,我送了两个嘉年华,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让你关注了我的账号。” 第50章 “其实我很想多和你聊聊天,可那时候我们没有交集,我对你没什么了解,而且我们年龄差距又大,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你聊什么,硬聊的话又怕你多想,所以就很少打扰你。” “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你,是在今年4月11号……” 祝星禾对“4月11号”这个日期同样记忆深刻。 那天他在room帮忙,等到店里没什么客人的时候,他坐在临窗的卡座上,一边听歌一边剪视频。 正忙着,收到了白元打来的电话——白元是他在闽南老家唯一算得上“朋友”的朋友,但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他在晋城,白元在漳城。去年国庆长假,纪松沉陪他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在晋城待了三天,而后去了漳城,带上白元,一起去隶属漳城的蝶岛游玩。那条簪花视频就是在蝶岛拍的,当时白元就在镜头之外看着他。 他接听电话,听到的却不是白元的声音:“你好,我是白元的姐姐。白元在两天前跳楼自杀了,他的葬礼……” 脑海中“轰”的一声,他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踉踉跄跄地冲进办公室,关上门,才痛哭失声,没过多久呼吸过度就发作了。 “……那天我约了朋友在room见面,进去之后点了两杯咖啡,正要找位置坐,一个男孩突然撞进了我怀里,我扶住他,他看向我,他的脸上全是眼泪,他的眼里弥漫着悲伤和无助,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碎掉了——就在那个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认出了你,然后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 祝星禾对李如深描述的这个“瞬间”毫无印象,他当时被白元跳楼自杀的消息冲击得心神恍惚,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room的常客,一周要去两三次,但是再也没在店里遇到你,只有一次在门口擦肩而过,虽然当时你戴着假发穿着女装,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去的次数多了,我在你妈妈面前混了个脸熟,但也只是见面的时候打声招呼而已,直到有一次我帮她躲过了电信诈骗,她才真正地和我熟络起来,不忙的时候会坐下来和我聊聊天,我从她那儿知道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我知道你最听妈妈的话,便想着先得到你妈妈的认可,再自然而然地靠近你,但我没想到她会直接让我和你相亲。就像你说的,你妈妈是典型的东亚父母,喜欢插手你的人生,她希望你能在学生时代有一段轻松美好的校园恋情,她还希望你能和她看中的人在一起。” “这是一个让你认识我的好机会,我当然不会拒绝。” “相亲那天晚上,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是有好感的,但是你却拒绝了我。我想知道原因,又不好直接问,怕你觉得我在死缠烂打,所以我就用flow的身份和你聊天,旁敲侧击地套取我想知道的信息。” “得知你去了星城,我立马也飞过去,假借推荐景点的名义,制造偶遇的机会。我在丰盈西街那家私房菜馆等了两个小时,幸运的是真的等到了你。” “得知你陪着曾经心动过的男生去ktv过生日,我既嫉妒又担心,死皮赖脸地追过去。幸好我去得及时,你才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你说你讨厌抽烟的男生,你说你喜欢伍佰的《泪桥》,所以我唱给你听,拍视频的时候特意让戒烟糖出镜,想告诉你我在戒烟。但其实我根本用不着戒烟糖,因为我几乎没有烟瘾,戒烟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说想和flow见面,我有点不开心,却还是答应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在吃我自己的醋,我不想让你和另一个我见面。所以你反悔的时候我开心极了,我打算让flow从此消失,专注于现实。” “我们两个之间真正的机缘巧合,是你和我妈竟然早就认识。我以为这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优势,可是当我去学校找你的时候,你态度大变,把该还我的都还我,甚至把人情都算在了里面,仿佛要和我一刀两断,再不来往。 “你走之后,我立刻给我妈打电话,得知你和诸葛兢是高中同学,我又打给诸葛兢,知道了他曾经霸凌过你。” “那几天我忐忑不安,怕你因为诸葛兢而放弃我,我只能让flow再次出现,去试探你的想法,幸好,幸好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让你真心实意地喜欢上我,让你愿意为了我去面对,去克服,去争取。所以我才有勇气,以flow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让两个我合二为一,向你坦白这一切。” “小禾,我对你有过隐瞒,却绝没有欺骗,不管是flow还是李如深,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对你许过的每一句诺言都会实现。” “我喜欢你,喜欢你所有的样子,也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吗?” “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 “不,”祝星禾打断他,“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愿意。” 李如深呆住了,不敢相信祝星禾如此轻易就原谅了他。 祝星禾说:“我的确有点生你的气,过几天等我气消了,我肯定还是会告诉你‘我愿意’,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答应你,也好提前几天行使男朋友的权力。” 李如深心里欣喜若狂,却不露声色,他站起来,朝祝星禾伸出一只手。 祝星禾握住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跟着站起来,和李如深面对面,一个垂眸,一个仰头,目光纠缠。 李如深的嗓音低沉喑哑:“你想行使什么权力?” 祝星禾用行动代替回答,踮起脚尖,吻上了觊觎已久的薄唇。 第51章 迷恋51 虽然他们站在“雪地”里,但雪是假雪,并不会带来丝毫凉意。 两个人的体温在缠绵的亲吻中迅速升高,连呼吸都变得滚烫,祝星禾有种濒临缺氧的眩晕感,只能尽力攀附在李如深身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李如深恋恋不舍地放开软嫩的双唇,哑声问:“外面太热了,我们去里面吧?” 祝星禾微弱地“嗯”了一声,脱离李如深的怀抱时险些没站稳,幸好旁边就是桌子,他伸手扶了一下,而后端起杯子,将半杯温吞的果茶一饮而尽,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才稍稍得以缓解。 祝星禾把手机递给李如深:“我要拍照留念。” 李如深便走到祝星禾身边来,刚揽住他的腰,祝星禾却闪身躲开了:“不是和你,是和圣诞树。” 李如深莞尔一笑,调整好角度,“咔嚓”一声,将这个美好瞬间定格在手机镜头里。 祝星禾接过手机验收成果,笑得眉眼弯弯:“我做梦都想拥有一个擅长拍照的男朋友,现在如愿以偿了,谢天谢地,谢谢我妈。” 李如深问:“真的不想和我拍一张吗?” 祝星禾笑而不语,拉着他走到圣诞树旁,李如深岔开腿,和祝星禾保持相同的高度,然后脸贴着脸,两个人都面带微笑,一个尽是愉悦,一个饱含羞赧,拍完照就立刻分开了。 “这满院子的雪是你弄的吗?”祝星禾问,多说话可以有效缓解害羞和尴尬。 “嗯。”李如深说,“你说你喜欢雪,我就找人造了这片雪景,圣诞树是用来烘托气氛的。” 祝星禾不合时宜地想,这就是和有钱人谈恋爱的好处,因为制造浪漫是要花钱的。 “这些雪是用什么做成的?” “玉米淀粉,可食用,之后可以回收利用,不会浪费。” 祝星禾就抓了一小把没被踩过的“雪”,探出舌尖舔了一丢丢,咂摸咂摸,笑着说:“有一点点甜。” 他把手举到李如深面前:“你要不要尝尝?” 李如深犹豫了下,低下头,唅住他的食指指尖,抿掉了上面的一片雪。 祝星禾登时如遭电击,细微的电流从指尖迅速蔓延全身,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栗和酥-麻。他拍掉掌心残留的“雪”,期期艾艾地说:“我、我们进去吧。” 李如深按了下墙上的开关,玻璃门自动打开,凉气扑面而来。 “小禾,”李如深说,“你先闭上眼。” 祝星禾便听话地闭眼,李如深又说:“把手给我。” 祝星禾乖乖地把左手递给他,李如深握住他的手,引着他在漆黑的空间里慢慢行走——他应该有些紧张或者害怕的,但他心安神定,并怀揣着些许期待,期待李如深即将带给他的惊喜。 须臾之后,两个人停下脚步,李如深让他先别睁眼,然后松开了他的手,随着几声轻响,祝星禾能感觉到灯光亮了起来,紧接着是脚步声,李如深回到了他的身边。 “好了,”李如深说,“睁开眼吧。” 祝星禾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幅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是他自己,是在沩港古镇看烟花表演的时候,李如深用那部价值十几万的胶片相机拍的。 照片里的他仰头看天,夜风微微吹乱了他的头发,绚烂的花火映红了他的脸,也照亮了他的眼,他的唇角轻轻翘起,似笑非笑,似喜非喜,迷离的情态比他的美貌还动人。 第51章 明明是自己的照片,祝星禾却越看越觉得陌生,喃喃自语:“这……这真的是我吗?我怎么有种在看着另一个人的感觉?” 李如深说:“胶片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是不能修图的,只能在显影和定影的时候调整照片的曝光和对比度。” 祝星禾似懂非懂,但无所谓,他环顾周遭,发现墙上挂的全是风景和景物,他的照片是唯一一张人像,而且尺寸最大,位置最显眼。 “这些照片不会都是你拍的吧?”他看着李如深问。 “嗯,过几天这里要举办一场联合摄影展,这间展厅是属于我的。”李如深说,“这张照片挂在这儿只是为了让你看看,开展之前会撤下来,送到我家去。” “摄影展?”祝星禾略感惊讶,“你不是说摄影只是你的业余爱好吗?” 李如深轻笑着说:“我只是被陈唐拉过来凑数的,其他摄影师的作品才是重点。” 祝星禾蓦地想起什么,故作娇嗔:“你刚才还说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是有件事你就骗了我。” 李如深仔细回想,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求指点:“哪件事?” 祝星禾说:“你说你是香雪漫波酒店集团的cfo——” “是cso,”李如深及时纠正他,“chief strategy officer,首席战略官。” “喔,cso。”祝星禾没上过班,对这些c什么o到底是干嘛的不甚了了,“可是flow对我说的是,他是建筑设计师。” “我的确学的是建筑设计,毕业于伦敦巴特莱特建筑学院。”李如深说,“学成回国后我开了一间设计工作室,这间私人画廊,还有你在星城住的那间香雪漫波酒店,都是我设计的。” 祝星禾无话可说,唯有佩服,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你好厉害。” 李如深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能让国乐大师收你做关门弟子,你也很厉害。” 祝星禾笑得比花还灿烂。别人夸他他会觉得羞耻,李如深夸他他只觉得甜,像是掉进了蜜罐里。 正傻乐呢,祝星禾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猫叫,他问李如深有没有听到,李如深扬声呼唤:“yoki!doki!” 祝星禾记得李如深说过,他养了两只猫,就叫这两个名字。 “你带了猫?!”祝星禾两眼放光。 李如深笑着说:“原本想让它们两个替我哄哄你,没想到你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祝星禾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诡计多端”四个大字,偏偏李如深的每个“诡计”都戳在他的心巴上,把他吃得死死的。 “喵~喵~” 猫叫声越来越近了,李如深又喊了几声,很快,两个小家伙就循声找来,看到有陌生人在,它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李如深告诉他:“白的是yoki,橘的是doki。” yoki并非纯白,应该算是奶多牛少的奶牛猫,只有屁股和一只耳朵上有一小片黑色。 doki就是纯正的橘猫,而且还是长毛橘,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 祝星禾忽然想到flow在抖音上发的那条擦边视频,那只卧在他胸口的小橘子,想必就是小时候的doki。 “我以前好羡慕doki……”祝星禾小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李如深问。 “没、没什么。”祝星禾蹲下来,一见到可爱的小动物就忍不住发出夹子音,“yoki,doki,我们去外面玩雪好不好?” 第52章 yoki和doki是两只i猫,根本不敢靠近陌生人,祝星禾看得着摸不着,心痒难耐。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驯服这两只小可爱,把它们从李如深的猫变成他的猫,嘿嘿。 “我们去吃饭吧。”李如深说,他们都还没吃晚饭。 “yoki和doki怎么办?”祝星禾问。 “陈唐会把它们送回家的。” “看来你和这位陈先生关系很好。” “我和他是在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我在巴特莱特学建筑,他在卡斯学艺术,两个学校离得不远,我和他凑巧租住在同一间公寓,又来自相同的国家相同的城市,自然就越走越近,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顿了顿,李如深话锋一转:“有件事你迟早要知道,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 祝星禾被他弄得有些紧张:“什么事?” 李如深说:“林霏,也就是我的前女友,现在是陈唐的妻子。” 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口瓜,祝星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如深被他不知所措的表情逗笑了:“想问什么就问,没关系的。” 祝星禾犹犹豫豫地问:“你……你不介意吗?” 李如深摇了摇头:“分手之后,我和她就没有关系了,她喜欢谁、嫁给谁都是她的自由,我没有资格介意。” 祝星禾想了想,又问:“那你们会经常见面吗?” 李如深如实回答:“除了陈唐,我和她没有交集,平时很少见,只有在参加宴会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偶尔见面。” 祝星禾不由联想到偶像剧里男主把女主打扮得光鲜靓丽去参加宴会然后闪瞎众人的经典桥段,于是问:“我以后是不是也要陪你去参加宴会什么的?” 李如深不答反问:“你想去吗?” 祝星禾既想去又不想去——想去是因为没有参加过,想长长见识,顺便体验一下玛丽苏光环加身是什么感觉;不想去是因为自己不善社交,应对不好那样的场合,也怕给李如深丢脸,毕竟他是男生,而且还是个女里女气、和主流审美背道而驰的男生,他不怕被嘲笑,但他不想连累李如深也被嘲笑。 “现在考虑这些为时过早了,到时候再说吧。”祝星禾糊弄过去,“走吧,吃饭去,我好饿。” 回到院子里,《city of stars》的旋律还在飘荡。 李如深关掉藏在圣诞树后面的音箱,顺便把灯灭了,带着祝星禾从后门出来,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从今天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牵他的手了。 李如深给陈唐打电话:“我们走了,你帮我把yoki和doki送回家。” “告白成功了吗?”陈唐急切地问。 “嗯。” 陈唐刚发出欢呼,李如深就把电话挂了,完全不给他八卦的机会。 祝星禾把拎在手中的袋子递过去,一副勉为其难的口气:“原本是打算送给flow的,现在只能送给你了。” 李如深接住,小巷昏暗,凑近了才能看清袋子上的logo:“aurora,是钢笔吗?” 祝星禾“嗯”了一声,说:“我本来想买个设计师常用的东西,比如尺子、绘图笔之类的,可是都太便宜了,根本送不出手,就买了钢笔。你工作的时候会经常用到钢笔吗?” “会,多少钱买的?” “四千五。” “八千多的香水,四五千的钢笔,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自己赚的呀。” “怎么赚的?” “广播剧配音,舞台演出,比赛奖金,微博、抖音和b站的流量收益,还有直播打赏。” “一边学习一边还要做这么多事,不辛苦吗?” “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觉得辛苦呢?”祝星禾笑着说,“二十岁,正是敢打敢拼的年纪。” 从巷子出来,李如深牵着祝星禾继续走,不出五分钟,到了一家苍蝇小馆。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店里只有一桌客人。 在靠近空调的位置落座,李如深说:“这家的瓦罐汤不错。” 祝星禾说:“你帮我点。” 李如深就点了茶树菇炖鸡汤和莲藕排骨汤,又点了一荤两素,祝星禾说:“点两个菜就够了,我就算很饿也吃不了多少的。” “没关系,”李如深说,“我吃得了。” 瓦罐汤是现成的,刚点完就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 祝星禾舀了一勺鸡汤,吹一吹,抿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好喝!” 李如深夹了块莲藕,放在他的汤匙里:“小心烫。” 祝星禾吹了几下,送进嘴里,入口软糯,莲藕的清香混合着排骨的鲜香,一下子就把肚子里的馋虫全都勾出来了。 “我要跟你换。”祝星禾撒娇而不自知。 “好。”李如深二话不说,把两碗汤交换了位置。 祝星禾喝着靓汤,时不时瞄一眼对面的靓仔,不敢相信短短半个多月他就把“梦中情攻”收入囊中了,跟做梦似的。 李如深今天梳了背头,刘海全部梳上去,只在一侧垂下来两根须须。这种发型一般人hold不住,对五官、脸型和发际线都是严峻的考验,可李如深每一项都很优越,真是该死的迷人。 “你今天的发型真好看。”祝星禾羞涩而直白地夸赞。 “是么,”李如深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我特意去理发店做的造型。”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地方吗?”祝星禾小声问。 “鼻子?”李如深瞎猜。 第52章 “不是。” “眼睛?” “是鬓角,”祝星禾说,“你的鬓角特别好看。”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李如深从小到大收到过无数赞美,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赞他的鬓角。他抬手摸了摸,好奇地问:“我的鬓角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刚才说了呀,特别好看。”祝星禾低头喝汤,掩饰自己的赧然。 吃完饭,李如深开车送祝星禾回家。 明明横跨了大半个城市,可祝星禾却觉得一眨眼就到了,快得不可思议。 停好车,李如深欠身从后座拿过来一个袋子,递给祝星禾:“我也准备了礼物,回家再拆。” 祝星禾乖乖答应:“好。” 李如深看着他,突然郑重其事起来:“小禾,我没办法向你保证永远不让诸葛兢出现在你面前,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不能再伤害你,并且他会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祝星禾猝然鼻子发酸,他用力点点头,笑着说:“我相信你。” 李如深倾身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说:“晚安,男朋友。” 第53章 回到家,祝星禾直奔卧室,关上窗户,打开空调,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拆礼物——是一枚细圈戒指,玫瑰金的戒圈上镶嵌着半圈碎钻,既简约又漂亮。 是祝星禾喜欢的牌子,他有一条同品牌的三叶草蝴蝶手链,也是玫瑰金带钻石的,因为太贵了所以很珍惜,只有在登台表演之类的重要时刻才舍得拿出来戴,平时戴的小饰品都是几十几百的便宜货,坏了丢了也不心疼。他猜李如深肯定见过他戴那条手链,才会送给他一枚如此相配的戒指,他现在已经不相信什么巧合了。 祝星禾把戒指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李如深该不会偷偷量过他的指围吧? 他把那条昂贵的手链找出来,戴在纤细的手腕上,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把手链和戒指都摘下来,放回各自的盒子里,就去洗澡了。 他习惯在洗澡的时候听歌,但很少跟着唱,今天心情实在太美丽了,情不自禁地放声高歌—— “我的心我的心, 整栋出租, 处处都给你。 种好的鲜花, 治愈你的白发。 别害怕别害怕, 有我在的地方, 永远开满了鲜花……” 平时洗澡要洗半小时,今天十几分钟就洗完了,连身体乳都没涂就出去穿衣服了,也不知道在猴急什么。 李如深没发微信过来,应该还在路上。 祝星禾点开相册,在今晚拍的照片里挑挑选选,选了三张,分别是李如深拍的他和圣诞树、他拍的yoki和doki以及看烟花那张照片的翻拍,第一张不用p,后两张加个滤镜,发在了朋友圈。 小禾同学:[/嘘] [图片][图片][图片] 梁姵琪第一时间赶来点赞留言。 梁姵琪:[现在才九月,哪儿来的圣诞树?] 梁姵琪:[好可爱的猫猫!] 梁姵琪:[p3美死了,就是一张现成的青春电影海报。] 纪松沉回复梁姵琪:[你话好多……] 梁姵琪回复纪松沉:[关你屁事!] 纪松沉回复梁姵琪:[你好暴躁……] 梁姵琪回复纪松沉:[@&%¥*!#%¥#&¥*!] 这俩冤家在评论区掐起来了,祝星禾简直没眼看。 让他没想到的是,周馥苏也给他点赞留言了——那次录制结束后,他卸完妆准备离开的时候,周馥苏的助理来找他加微信,当时以为加的是助理的微信,后来才知道是周馥苏本人。 周馥苏:[第三张很有故事感,你不去演戏可惜了。] 小禾同学回复周馥苏:[是拍照的人拍得好/害羞] 周馥苏回复小禾同学:[说真的,你要想拍戏,我可以推荐几个导演给你认识。] 小禾同学回复周馥苏:[谢谢苏苏姐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现在只想弹好琵琶,暂时没有别的打算。] 评论区聊着不方便,周馥苏直接给他发微信。 周馥苏:[我的新专辑要拍两首mv,其中一首mv改编自一部名叫《假面》的电影,里面有个角色几乎可以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我在看脚本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周馥苏:[演mv不需要什么演技,只要赏心悦目就够了,而且两三天就能拍完,片酬大概十万左右。] 周馥苏:[你要不要演个试试?] 十万?! 祝星禾狠狠地心动了。 他喜欢赚钱,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越来越多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祝星禾:[什么时候拍?在哪里拍?] 周馥苏:[还没定呢,如果你愿意接这个活的话,我会尽量把拍摄时间安排在节假日,不影响你上课。] 祝星禾:[只要苏苏姐不嫌弃我演技为零,我愿意试试看。] 周馥苏:[那先这么说,等具体事宜定下来我再联系你。] 祝星禾:[好的苏苏姐。] 这和天降横财有什么区别,祝星禾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手机又响起提示音,他急忙查看,刚看到熟悉的头像和昵称,笑容就爬上眉梢眼角。 flow:[我到家了。] 祝星禾:[我也刚洗完澡。] 祝星禾:[已经掉马了,你怎么还用小号和我聊天?] flow:[我有两个微信,这个是私人号,另一个是工作号。] 祝星禾:[喔喔~] 祝星禾迅速把备注从“flow”换成“李如深”,紧接着又把聊天背景换成了他和李如深的合照。 李如深:[你可以建个群,把我的两个号都拉进去,以后我们在群里聊天,不管我用哪个号都可以及时看到你的微信。] 祝星禾:[好,我现在就建。] 祝星禾:[群名叫什么好呢?] 李如深:[room怎么样?] 李如深:[这个群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chat room。] 李如深:[而且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你是在room。] 祝星禾:[/强/强] 祝星禾三下五除二就把群建好了,不过他在“room”后面加了个emoji,两颗人头中间夹着一个粉红色的爱心。 然后他们就在这个只有他们俩的“房间”里聊起来。 李如深:[礼物喜欢吗?] 祝星禾:[图片] 祝星禾:[跟我的手链很搭,尺寸也刚刚好。] 李如深:[那就好。] 祝星禾:[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是多少?] 祝星禾:[你是不是偷偷量过?] 李如深:[没有,我目测的。] 李如深:[我不敢说我的眼睛就是尺,但也八-九不离十,毕竟我是设计师。] 祝星禾:[好吧,算你厉害。] 李如深:[图片] 李如深发来的也是一张手照,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同款戒指,显然是情侣对戒,只不过祝星禾那枚是玫瑰金的,他这枚是白金。 相亲那天晚上,祝星禾就发现李如深有一双堪称“手控福音”的手,就算他不是手控也被这张照片硬控了几秒钟,一想到这双手的主人现在是他的男朋友,祝星禾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粉红泡泡。 祝星禾:[好看!] 祝星禾:[但是我不能戴戒指。] 李如深:[为什么?] 祝星禾:[因为我有一点点马虎(真的只是一点点),我怕弄丢。] 祝星禾:[我打算把戒指串在项链上,戴在脖子上,这样就不会丢了。] 李如深:[好主意。] 李如深:[我看到你刚发的朋友圈了。] 李如深:[为什么是[/嘘]这个表情?] 祝星禾:[你猜/奸笑] 李如深:[是要保持低调的意思吗?] 祝星禾:[不是啦。] 祝星禾:[我只是不想秀得太明显,所以用那根竖起来的手指暗示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偷笑] 李如深:[原来如此。] 祝星禾:[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确实要保持低调。] 祝星禾:[我们的关系暂时对外保密,谁都不能说。] 李如深:[为什么?] 祝星禾:[这样才能不被打扰,好好谈恋爱呀。] 李如深:[好。] 祝星禾:[你还没洗澡吧?] 祝星禾:[你先去洗澡,等你洗完了我们再聊。] 李如深:[方便语音吗?] 祝星禾:[方便。] 祝星禾:[纪松沉还在外面鬼混,家里就我一个人。] 李如深打了语音电话过来,祝星禾点了接听:“喂。” 这声“喂”和从前大不一样,是只有对男朋友才会发出来的那种腔调,带着三分矫揉、三分羞涩和四分甜蜜。 李如深只是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祝星禾就止不住地脸红心跳,幸好李如深看不见他的样子。他把手机稍微放远一点,仿佛这样就不会被李如深充满磁性的嗓音蛊惑。 第53章 “怎么不说话?”李如深问。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祝星禾的声音有点黏糊,像是被糖齁了嗓子,“你……你明天要干嘛?”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李如深应该在脫-衣-服,祝星禾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脸越来越烫。 “要加班。”李如深说,“你呢?” “我要去录音。”祝星禾说,“你要打两份工,平时一定很忙吧?” “也还好。”李如深说,“只要知人善任,就不会让工作占据太多时间,你不用担心我没时间谈恋爱。” “我才没担心……”祝星禾小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李如深没听清。 “那你怎么会单身这么久?”祝星禾问,“你条件这么好,追你的人肯定乌泱乌泱的。” “我的心理医生说,我是低需求人格,对情感的需求比正常人低得多,所以单身与否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会为了恋爱而恋爱,除非遇到真心喜欢的人。” “原来你不是i人,而是典型的淡人。” “你觉得这样好还是不好?” “不要我觉得,而是要你觉得,只要你觉得好就行啦。”顿了顿,祝星禾慢声说:“你说你会努力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但其实我需要你为我做出的改变只有一点,就是戒烟,只要你做到这一点就够了,至于你是低需求还是高需求、浓人还是淡人,我都照单全收,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全部。” 李如深静了几秒,沉声问:“小禾,你喜欢我吗?” 祝星禾的声音又黏糊起来:“你干嘛明知故问……” 李如深说:“因为你还没对我说过那句话。” 祝星禾想起那封刚写了个开头的情书,他把热烘烘的脸埋在杰拉多尼胸口,瓮声瓮气地说:“我现在说不出口……等过几天再说给你听。” 李如深轻笑一声:“好。” 那边响起水声,祝星禾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限-制-级,宛如身临其境。 “要不……先挂了吧?”祝星禾说,“等你洗完再说。” “别挂,”李如深说,“我很快就洗完了。” 祝星禾没办法,只能换个严肃的话题来驱除杂念:“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你妹妹叫什么?” “李意浓,如意的意,浓烈的浓。” “你爸妈真会取名字,你们兄妹俩的名字不仅对仗还很好听。你妹妹多大了?” “比我小三岁,今年二十四。” “她工作了吗?” “还没,在读研究生。” “喔……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李鹤思,闲云野鹤的鹤,思考的思。” “李鹤思……难怪秋姨的微博昵称叫‘一秋之鹤’,原来是cp名。” “你家里都有哪些人?”李如深反过来问。 “我妈你认识,我干妈纪灵慧,西城法律界的女强人,我干妈的儿子纪松沉,既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有外公外婆,生活在闽南老家。” 祝星禾只字不提爸爸,李如深也不问:“你干妈在哪家律所?” 祝星禾说了律所的名字,李如深说:“有所耳闻,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合作。” 祝星禾笑着说:“那我先替纪女士谢谢你,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热爱工作的人。” 又聊了一小会儿,水声就停了,李如深洗澡的速度和纪松沉有的一拼。 “对了,你昨天发的那条微博是什么意思?”李如深问。 祝星禾愣了下才意识到他指的哪条微博,但这件事不好跟他说,于是故意岔开话题:“你还关注了我的微博?” 李如深说:“你所有的社交账号我都关注了。” 祝星禾顿时警觉:“你不会连我的微博小号都知道吧?” 李如深说:“前几天刚知道的。” 祝星禾控诉:“你视-奸我!”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赶紧找补:“你这样不公平,你的微博昵称是什么?我也要关注你。” 李如深说:“和抖音同名。” 祝星禾立即点开微博,搜索“flowinthedeep”,搜出来的第一个用户就是李如深,头像那两只猫他才见过。 点进主页,清一色全是转发的他的微博,一条都没落下。祝星禾无法从中窥探到任何隐秘或者暗昧,他只能得到一个结论——李如深唯爱祝星禾,是唯爱。 只是……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淡人会做的事,倒像个痴汉。 住脑!李如深明明是个芝兰玉树、温雅端方的贵公子,跟“痴汉”这个词根本不沾边。 “找到了吗?”李如深问。 “嗯。”祝星禾说,“我要切到小号,把你拉黑。” “为什么要拉黑我?” “因为小号的画风跟我本人相差太大,不想让你看见。” “不想让我看见你喊别的男人哥哥和老公?” “……”祝星禾装聋作哑,“……” “小禾,”李如深循循善诱,“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改什么口?”祝星禾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打算一直叫我李先生吗?” “那、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祝星禾越说声音越小,天啊,谈恋爱怎么会这么羞恥? “我要求不高,和阮郁享有相同的待遇就可以。” “……你现在就想听吗?” “不,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当面叫给我听。” 这句话很正常,李如深的语气也很正常,可祝星禾听起来却觉得充满色-气,他不过是个第一天谈恋爱的纯情小白兔,哪里招架得住。恰好在这时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他匆匆丢下一句“纪松沉回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就把电话挂了。 祝星禾感觉自己的脸比手机还烫,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就没消停过。 打个电话就羞成这样,和李如深面对面的时候他可怎么办呀? 可是,这种羞又不是单纯的羞,还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甜蜜和心动……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滋味? 房门被推开,纪松沉问:“干嘛呢你?” 祝星禾没脸见人,他背对着房门侧躺着,用杰拉多尼捂着半张脸,闷声说:“睡觉。” “今天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录完音吃个饭就回来了。” “你朋友圈发的圣诞树怎么回事儿?” “……”祝星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不出声。 “你在外面当心着点儿,”纪松沉说,“谁知道那个做换脸图的孙子还有没有后招。” “知道啦,我会小心的。” “要帮你关灯吗?” “不用。” 纪松沉关上门走了,祝星禾拿开杰拉多尼,抬手覆在自己脸上,还是热热的。 他兀自笑了笑,听见手机响,急忙伸手拿过来。 李如深:[明天你几点出门?] 祝星禾:[九点吧,干嘛?] 李如深:[我去接你,送你去录音室。] 祝星禾:[我又不是小朋友,不用浪费时间接送我,你只管去忙你的,忙完再说。] 李如深:[恋爱的本质就是两个人一起浪费时间。] 祝星禾陡然想起他从恋综里学来的那句爱情箴言:谈恋爱是讲废话的能力,浪漫是做无用功的能力。 和李如深刚才这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祝星禾:[那我们明早见/愉快] 李如深:[嗯,晚安。] 祝星禾:[晚安/月亮] 刚摁了锁屏,祝星禾蓦地想起一件要紧事,又解锁手机,点开微信。 祝星禾:[李如深?] 李如深:[嗯?] 祝星禾:[把你在清吧唱歌那条视频还给我。] 李如深:[求求我。] 祝星禾:[……] 祝星禾:[我给你跳支舞吧。] 祝星禾:[/跳跳/转圈/跳跳/转圈/跳跳/转圈/跳跳/转圈] 祝星禾:[还给我吧,求求你啦~] 李如深:[视频] 李如深:[想不想听《东风破》?] 祝星禾:“……” 怎么突然提到《东风破》? 李如深该不会是在暗戳戳地吃醋吧? 因为他对他说过,他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心动,就是路直在ktv里唱《东风破》的时候。 祝星禾:[你要唱给我听吗?] 李如深:[嗯。] 祝星禾:[现在?] 李如深:[嗯。] 祝星禾:[要听要听!]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持续了好一会儿,李如深发过来一条20秒的语音。 指尖轻触语音条,李如深低沉悦耳的歌声便飘进他的耳朵。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祝星禾连听了两遍,莫名有些想哭。 第54章 祝星禾:[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东风破》。] 李如深:[改天唱完整版给你听。] 祝星禾:[我还想听林俊杰的《关键词》和《愿与愁》。] 李如深:[好。] 祝星禾:[我还想听lana del rey的《young and beautiful》,adam lambert的《outlaws of love》,sufjan stevens的《mystery of love》……] 李如深:[好。] 李如深:[以后慢慢唱给你听。] 李如深:[我可以录一张翻唱专辑给你。] 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 祝星禾流过很多难过的、痛苦的眼泪,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流下幸福的、甜蜜的眼泪。 谈恋爱真好,他好喜欢谈恋爱。 第54章 7点45分,祝星禾准时被闹钟叫醒。 刚睁眼,还有点癔症呢,心里就泛起快乐的涟漪。 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点开微信,听着李如深清唱的《东风破》,翻着昨晚的聊天记录,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又点开支付宝,去蚂蚁森林偷点能量,去蚂蚁庄园喂喂小鸡,就起床去了卫生间。 洗漱,化妆,收拾头发,换衣服,平时二十分钟就能搞定的流程,今天却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床上扔满了他试过的衣服。 从首饰盒里挑了条玫瑰金的锁骨链,把原本的小风车吊坠去掉,换上李如深送他的情侣戒指,戴上之后左照照右照照,满意得不得了。 又叠戴了一条多巴胺串珠项链来搭今天的衣服,把保温杯、充电器、耳机以及气垫、口红、湿巾、润喉糖、免洗洗手液之类的小东西统统塞进一只绿色粗花呢水桶包里,拎包出门。 刚从单元楼里出来就收到李如深的微信,他发在那个只有他们俩的群里,说他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祝星禾回复:[等我两分钟。] 李如深:[别急,慢慢来。] 可祝星禾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他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临近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刻意放慢脚步。 出了小区,刚看到那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心跳就开始加速,当李如深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祝星禾的心跳得像是刚跑完一千米。 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别害羞,别露怯,要谈笑自若,要落落大方,你可以的,冲鸭! 李如深从车前绕到副驾,打开车门,笑吟吟地看着祝星禾走近。 祝星禾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青春洋溢,光彩照人,少了几分清纯,多了几分秾艳,像盛开的花朵,让人想要嗅闻他的香气,像新熟的果实,让人想要品尝他的滋味。 李如深好想把祝星禾压在车门上狠狠地亲,但他不能那么做,那会吓到祝星禾。 他克制着汹涌的情慾,像个无动于衷的正人君子一样,微笑着和祝星禾打招呼:“早上好,小禾同学。” 祝星禾也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羞涩的浅笑:“早上好。” 祝星禾坐上副驾,李如深帮他系安全带——这样的情景之前发生过一次,那时候他们还处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期,如今他们已经是一对刚刚陷入热恋的情侣了。 祝星禾还像上次那样紧张,陷在真皮座椅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这次他不用再刻意回避李如深的视线,他不怕李如深看出来他此刻有多心动。 “昨晚睡得好吗?”李如深问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 “嗯……”祝星禾含羞带怯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此刻除了紧张和心动,最强烈的感受是满足——李如深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就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愉悦和满足。 他现在无比赞同梁姵琪说的那句话:“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长得帅的,他说的话可能是假的,他对你好也可能是装的,但颜值是装不了的。” 祝星禾以为李如深会亲他一下,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并没有,连个蜻蜓点水的亲吻都没有,李如深帮他系好安全带就关上车门,回到了驾驶席。 祝星禾难免有点淡淡的失落,不过很快就调理好了,他猜李如深应该是着急出发,毕竟时间不早了。 “你平时几点上班?”祝星禾问。 “我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在工作室和集团之间两头跑,哪边有事就去哪边。”李如深从后座拎过来一只米白色的保温袋,直接放在祝星禾腿上,“早餐,我自己做的。” 谈恋爱第二天就能吃上男朋友亲手做的早餐,这也太幸福了吧? 祝星禾感动不已,拉开保温袋的拉链,里面装着两个米白色的饭盒和一个焖烧罐,他没打开饭盒,怕散味,只把焖烧罐拿出来,然后把拉链拉上了。 “你要是饿了可以现在吃。”李如深说。 “我到录音室再吃。”车上不适合吃东西,祝星禾担心自己的吃相不够美观,“你做的什么?” “牛油果三明治和鸡蛋卷,罐子里是小吊梨汤,对嗓子好。” 祝星禾拧开盖子,热气腾腾,他吹了吹,浅尝一口,笑着说:“好喝。但是你以后不要做了,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李如深微微一笑:“今天醒得早,所以就做了,平时我也很少做饭。” 祝星禾记得他说过,他平时一个人住在市里,只有有空的时候才会去郊区的庄园陪陪父母。 独居确实不适合做饭,既费时又费事,祝星禾深有体会。 “那你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吗?”他问。 “基本上。”李如深说,“早餐随便吃点面包或者麦片,午餐在公司点外卖,晚餐通常是在交际应酬的时候解决的。” 以李如深沉默寡言的性格,祝星禾实在想象不出他在饭桌上和人推杯换盏的模样,总觉得他和那样的场景格格不入。 “你住哪儿?”祝星禾换了个话题。 “就住在cbd附近。”顿了两秒,李如深问:“今晚要不要去认认门?” 祝星禾心里“咯噔”一下。 李如深这是在邀请他去他家吗? 真的只是认认门,还是要做别的? 就算要做别的,也很正常吧? 可是……太快了吧? 他们昨天才在一起,今天就那个,李如深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随便的人? 他犹豫得如此明显,李如深刚想改口,却听见他说:“好啊,我要快点跟yoki和doki熟悉起来。” 李如深偏头看他一眼,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说:“等我忙完了来接你。” 祝星禾一口答应:“好。” 早高峰还没过去,在路上磨蹭了半小时才到录音室。 祝星禾解开安全带,看着李如深说:“那我走啦,晚上见。” 李如深也看着他:“晚上见。” 祝星禾心想,这回总该亲我了吧,可他等了几秒,李如深一点动作都没有,他只能丢下一句“拜拜”,开门下车。 李如深开车走了。 祝星禾站在路边,有些郁闷地想:他为什么不亲我?说好的爱我呢? 第55章 进了录音棚隔壁的休息室,萧婧婷一看见他就打趣:“哟,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 祝星禾在她旁边坐下:“我每天都这么漂亮好不好。” 萧婧婷的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打量祝星禾片刻,凑近他小声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祝星禾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萧婧婷得意地哼哼两声:“因为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你身上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有、有这么明显吗?”祝星禾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你逃不过我的法眼。”萧婧婷说,“姐从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了,恋爱史够写一本百万长篇了。”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祝星禾握住她一只手,“拜托你先替我保密,我跟他才刚开始,暂时还不想公开。” 萧婧婷比了个“ok”的手势,低声问:“你男朋友不会就是你妈让你相亲的那个男的吧?” “嗯,”祝星禾羞涩地点点头,“是他。” “行,不管怎么认识的,只要谈上了就行。”萧婧婷又问,“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萧婧婷真的很好奇,祝星禾到底交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别看祝星禾性格软绵绵的,其实他很难追,就连校草都不一定入得了他的眼,否则就凭他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也不可能母胎solo二十年。 祝星禾拿出手机,找到他和李如深在圣诞树前的合照,拿给萧婧婷看。 一声高八度的“卧槽”又把祝星禾吓了一跳,幸好这会儿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俩,否则他这恋情就藏不住了。 “你逗我玩儿呢吧?”萧婧婷指着照片里的李如深,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男的帅成这样,你跟我说他需要相亲?还是说这张照片你p过,他本人根本不长这样?” “我发誓,这是原图,他本人比照片还好看,而且身材也好,气质也好,哪哪都好。”祝星禾眉开眼笑地列举着李如深的优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第55章 萧婧婷还是心存疑虑:“小禾苗,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这种极品帅哥就跟唐僧似的,什么妖魔鬼怪都往他身上扑,千方百计想要吃掉他,根本轮不着你捡漏。” 祝星禾笑着说:“你放心吧,我已经见过他妈妈了,他绝对不是骗子。” 萧婧婷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祝星禾,语重心长地说:“小禾苗,姐投了个好胎,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辈子从没羡慕过谁,但我今天有点羡慕你了。” 祝星禾失笑:“有没有这么夸张?” 萧婧婷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刚才说他这儿好那儿好,漏了最重要的一点,活儿好不好?” “不、不知道。”一说到这种话题祝星禾就面红耳赤,“我跟他昨天才刚在一起……” “傻瓜,在一起之前就该睡一睡,万一他是个虚有其表的三秒男,那你岂不是亏大了。”萧婧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男朋友可是唐僧肉,别不好意思,赶紧把他吃干抹净才是正经。” 祝星禾抿了抿唇:“他约我今晚去他家认门。” 萧婧婷激动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就在今晚,一举把他拿下!” 祝星禾勉为其难地说:“我、我试试。” 他只是在敷衍萧婧婷,他才没有主动献身的勇气,至少现在还不行,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和李如深认识的时候,动不动就脸红心跳,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 祝星禾打开饭盒,里面放着两块三明治,卖相很好。他分给萧婧婷一块,顺便换个话题:“婧姐,你对肖振亮肖教授有了解吗?” 萧婧婷跟余憾一样,也是作曲系的,两部广播剧的配乐都是她找作曲系的同学做的,物美价廉。 “老肖?”萧婧婷边吃边说,“怎么突然问起他?” “我听说了一个跟他有关的八卦,”祝星禾含糊其辞,“就随便问问。” “什么八卦?” “哎呀,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我不是好学生,跟老师们走得不近,有的老师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萧婧婷说,“不过我对老肖印象还不错,因为他长得有点像我喜欢的一个叔系男演员。” “没了?” “没了。” “……”祝星禾心说,就多余问她。 “所以到底是什么八卦?”萧婧婷追问。 祝星禾刚要说话,一个社员过来说录音师来了,他们囫囵吞枣地把三明治吃下去,就去录音棚了。 忙到天都黑了,祝星禾才从录音棚出来。 第一时间查看手机,李如深在五点多发了条微信,问他忙完了没有,时隔一个多小时,祝星禾回复:[刚忙完,你还在公司吗?] 李如深回得很快:[在工作室,我现在去接你。] 祝星禾:[现在是晚高峰,等你开车过来我已经饿晕了。] 祝星禾:[还是我坐地铁去找你更快,你发个定位给我。] 李如深:[定位] 祝星禾:[/好的] 社员们嚷嚷着去聚餐,祝星禾偷摸对萧婧婷说:“姐,我就不去了……”: 萧婧婷给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神色暧昧地说:“愿你得到性愛之神的眷顾,今晚顺利破处。” 祝星禾呵呵一笑,拎着包溜之大吉。 从录音室出来,祝星禾先在附近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一盒口香糖和小瓶装的漱口水。 在地铁站的洗手间里漱了口,又补了妆,然后在地铁上嚼了二十分钟的口香糖。 从地铁站出来,跟着导航找到目的地,祝星禾刚要给李如深发微信询问更具体的位置,就听到有人叫他:“小禾!” 是李如深的声音! 祝星禾抬起头,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的李如深,夜色为他蒙上一层温柔的滤镜,让他有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模样。 祝星禾看着他,脑海中无端浮现两句诗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56章 祝星禾很想飞奔过去扑进李如深怀里,但周遭人来人往,他有心没胆——虽然他早就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可他不想让李如深因为他惹来冷眼或偏见,他希望李如深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祝星禾克制着满腔柔情,走到李如深面前,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有种手足无措的局促感。 李如深伸手拨弄了两下他额前被夜风吹乱的碎发,嗓音低沉而温柔:“累不累?” 祝星禾轻轻摇头。 李如深又问:“要不要去我的工作室看看?” 祝星禾忙不迭点头:“要。” 李如深蹙了蹙眉:“嗓子怎么哑了?” 祝星禾轻咳两声:“今天有场哭戏,哭了好几遍,就把嗓子哭哑了——工作室里还有别人在吗?” 李如深说“有”,祝星禾就打起了退堂鼓:“那我就不上去了……” “为什么?”李如深问。 “因为我是i人,”祝星禾说,“会不好意思。” 李如深看得出来他没说实话,但还是顺着他:“那我们去吃饭,想吃什么?” 祝星禾想了几秒,反问:“你想吃什么?” 不等李如深回答,他接着说:“你已经对我了如指掌了,可我对你的了解却少得可怜,所以我要快点了解你。” 李如深微微一笑:“你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了,我小时候的那些事,就连陈唐都不知道。” 祝星禾有一点感动,还有一点心疼。 “小时候的那些事”,李如深对他讲过一些,诸葛秋慈也对他讲过一些,那是一段长达十年的痛苦时光,纵使如今可以轻描淡写地提起,却不代表创伤已经不复存在,否则李如深也不会刻意隐瞒他得过抑郁症的事。 祝星禾也有不能言说的伤痛,李如深一提到小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悲惨童年,产生一种类似“共感”的心境,感他之所感,痛他之所痛。 等等,他怎么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难道是谈恋爱的副作用? 有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怪贴切的。 祝星禾收敛思绪,笑着问:“想好吃什么了吗?” 李如深提议:“回家吃怎么样?” 祝星禾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呀,那我就能早点见到yoki和doki了。” 李如深接过他手中拎着的水桶包和保温袋,顺势牵住他的手:“走吧,先去超市买菜。” 祝星禾想把手抽出来,但也只是想了想——没在一起的时候任由李如深牵他的手,在一起了反而不给牵了,那也太奇怪了吧?反正性别在他身上是模糊的,路人根本不会深究他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他自己不在意,就不会有人在意。 两个人牵着手进了旁边的大厦,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很快就上了李如深的车,一个熟人也没遇到。 李如深递过来一瓶水:“多喝点水。” 祝星禾接住:“没事,休息两天就会好的。” “明天不用录音吗?” “不用,周一我满课。” “把你的课程表发给我。” 又是这种熟悉的发号施令的口吻,祝星禾抿唇一笑,拿出手机:“遵命。” 开车十分钟就到了超市——祝星禾来过这家超市,因为离room很近,他陪祝女士来逛过几次。 超市很大,人却不是很多,他们推着购物车,漫无目的地在一排排货架间穿梭。 挑选饮料时,李如深问:“喜欢可口还是百事?” 祝星禾说:“百事。” 挑选牙膏时,李如深问:“喜欢薄荷味还是水果味?” 祝星禾说:“水果味。” 经过摆放安-全-套的货架时,祝星禾试图装作没看到,却被李如深拉住:“喜欢草莓味还是香草味?” 祝星禾扫了一眼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盒子,声如蚊蚋:“香、香草……” 李如深拿了三盒香草味的安-全-套放进购物车里,祝星禾瞥见蓝色包装盒上醒目的“大-号-超-薄”字样,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李如深又拿了两支润-滑-液,才走向别的货架。 祝星禾默默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 显而易见,李如深带他回家不只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吃掉他。 他该怎么办? 是乖乖被吃,还是婉拒? “你男朋友可是唐僧肉,别不好意思,赶紧把他吃干抹净才是正经。” “就在今晚,一举把他拿下!” 萧婧婷的鼓励言犹在耳。 祝星禾的目光落在李如深的背影上……宽-肩,窄-腰,翘-臀,长-腿,穿着衣服好看,脫掉衣服肯定更好看。 反正迟早都要睡的,不如趁早,早睡早享受,他之所以不假思索地答应和李如深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提前行使男朋友的权利吗?他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第56章 而且他不应该把自己摆在客体的位置,他应该把自己当作主体——不是李如深吃掉他,而是他吃掉李如深。如果李如深是唐僧,那他就是浪浪山上的小妖怪。 李如深突然停下脚步,祝星禾一不留神撞到了他身上。 李如深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没怎么,”祝星禾随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一样东西,“光顾着看货架了,没看路。” 李如深垂眼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你对卫生巾有兴趣?” 祝星禾看了一眼,急忙把东西放回原位:“我、我看错了,还以为是纸巾呢。” 李如深含笑说:“我要推车,不方便牵你的手,但你可以挽住我的胳膊,这样你就不用看路了。” “不用,”祝星禾又脸红了,“我可以自己走。” 他快走几步超过了李如深,恰好有个男人推着购物车迎面走来,祝星禾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祝星禾。”男人直视着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祝星禾愣了愣,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就先略去称谓,回了声“你好”。 男人看出他不认得自己,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谢图南,是你妈妈新招的员工。” 祝星禾这才想起来,周五那天他去room找祝女士的时候,确实看见吧台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新员工,当时只是匆匆一瞥,留下了模糊的印象。 这位谢先生看起来比李如深还要年长,祝星禾拿不准该怎么称呼他才合适,只能又说了声“你好”,搜肠刮肚地找话说:“你……你也住在这附近吗?” “cbd的房子我可住不起,”谢图南笑了笑,带着些微自嘲的意味,“我只是来帮店长买点东西。” “喔,那你接着逛吧,我先走了。”说完,祝星禾就和谢图南擦肩而过,李如深紧随其后,他和谢图南对视一眼,点头致意。 到了蔬果区,趁着李如深挑选水果,祝星禾抢占了购物车的控制权,小声问:“你觉得刚才那位谢先生几岁了?” 李如深说:“三十五六吧。” 祝星禾点点头表示认同,疑惑地想,从room开业到现在,从来没有聘请过男员工,这回怎么破例了? 他猛地想到一种可能,却随之皱起眉头。 他不久前才对祝女士说过,支持她谈恋爱,可是,他对这位谢先生的初印象并不好——因为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嘲-笑和欺-辱,所以他对恶意极其敏感。虽然他和谢图南才刚认识,话都没说几句,但他就是有种直觉,谢图南不是个值得交往的男人。 李如深把一颗榴莲放进购物车里,见祝星禾面色凝重,问他在想什么,祝星禾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也喜欢吃榴莲啊?” 李如深说:“给你买的。” 祝星禾心里一甜,又问:“你不喜欢吗?” 李如深说:“我喜欢五分甜,可榴莲是十分甜。” 祝星禾想问“那你觉得我是几分甜”,因为太肉麻所以问不出口。 把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他们去收银台结账,东西太多,光是扫码都得扫一会儿。 收银台挨着超市出口,出口旁边有间花店,祝星禾趁机过去瞧了瞧,瞧中一盆枝繁叶茂的含羞草,问完价格,直接付款。 从花店出来,李如深刚好推着购物车过来,祝星禾向他展示手中的绿植:“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如深对花草没有研究,盯着看了几眼,不太确定地说:“含羞草?” “bingo~”祝星禾用指尖轻轻一碰,纤细的叶片迅速闭合,“我把它送给你,就当是第一次去你家做客的礼物。你家里有养绿植吗?” “以前养过,但都养死了,后来就全换成了仿真植物。” “养植物不仅要浇水施肥,还要经常和它们说话,植物和人一样,夸赞和鼓励会让它们茁壮成长。” “和植物说话?” “对呀,植物也是会说话的,只是我们听不见。”祝星禾说,“我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蘑菇的语言中有五十多个词汇呢。” 虽然匪夷所思,但李如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于是一本正经地承诺:“好,我会经常和它说话的。我该怎么称呼它?” 祝星禾想了想:“它是绿色的,就叫它小绿吧?” 李如深欣然同意:“好,就叫它小绿。” 从超市到李如深住的小区也就五分钟左右的车程。 进了电梯,李如深说:“电梯卡在我的褲子口袋里。” 他的双手被购物袋占满了,只能由祝星禾来帮他掏。 “哪边?” “右边。” 祝星禾腾出一只手,伸-进右侧的口袋里,他的手隔着一层布-料貼着李如深的大蹆內侧,只差一点点就要碰到那个不可名状之物,令李如深呼吸一滞。 祝星禾掏出一张卡片,李如深说:“先按7,然后刷卡。” 祝星禾照做,电梯开始上行。 很快到了7楼,走出电梯就是玄关,白色的鞋柜占满了一面墙。 李如深放下购物袋,打开柜门,皮鞋、运动鞋、拖鞋分门别类摆放地整整齐齐。他拿出两双一模一样的拖鞋,分给祝星禾一双,换好鞋后去开入户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yoki和doki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来,边喵喵叫唤边蹭李如深的蹆,等它们发现站在李如深身后的祝星禾,便毫不留恋地跑回家去了。 李如深重新拎起购物袋,率先走进家门,转身看着祝星禾,眉眼间笑意缱绻:“欢迎光临,小禾同学。” 祝星禾心想,等明天他踏出这道门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未-经-人-事的小-处-男,而是真正的大人了……此时此刻,莫名生出几分慷慨就义的悲壮之感,让他哭笑不得。 第57章 这座大平层和星城那边的江景房装修风格差不多,既现代又简约,偏性冷淡风,最有生活气息的部分大约是客厅那面猫墙,是李如深为两只猫打造的小型游乐园。 yoki和doki就躲在猫别墅的顶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祝星禾这个不速之客。 祝星禾看着它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立刻掏出手机,搜索“猫能不能接触含羞草”,把搜索结果念出来:“含羞草的汁液含有微量毒素,猫咪接触后可能会出现呕吐、腹泻和呼吸困难等症状。我还是把这盆含羞草带走吧……”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李如深从厨房走出来,把含羞草从祝星禾手中拿走,“我可以把它养在书房,书房是yoki和doki的禁地。” 李如深牵着祝星禾的手,带他去了书房。 和这间书房相比,祝星禾的书房简直小得可怜。 占满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大部分都是建筑和摄影相关,也有许多中外名著,祝星禾还看到几本张爱玲的作品,他随手抽出一本《小团圆》,流露出几分惊喜的神色:“你竟然还看张爱玲?” 李如深说:“你在直播里说你最喜欢的作者是张爱玲,我就买了一套张爱玲全集,通读了一遍。” 祝星禾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了,但这并不重要,他接着问:“你最喜欢她的哪本书?” “相较于小说,我更喜欢她的散文。”李如深抽出一本《流言》,“我最喜欢这本散文集。” 他翻到某一页,沉声朗读起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祝星禾作为资深张迷,当然知道这段文字所在的篇章叫作《爱》。 李如深在隐晦地对他说:我爱你。 他的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声音不自觉地发嗲:“你不去做cv可惜了,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广播剧社兼职?” 李如深问:“有适合我的角色吗?” 祝星禾认真想了想:“有个戏份很少的炮灰攻,是个斯文败类,你这种自带渣苏感的声音正适合。” 李如深轻挑眉峰:“你觉得我像斯文败类?” 祝星禾退后两步,一只手横在胸前,一只手摩挲着下巴,装模作样地说:“确实有点像,如果打上领带,再戴一副金丝眼镜,就更像了。” 李如深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像吗?” 这是祝星禾第一次见到李如深戴眼镜的样子,他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已经疯了,被李如深给帅疯了,一边小鹿乱撞,一边在心里发出尖叫鸡的声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如深见他呆呆的,便走到他面前,唇边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他问:“你更喜欢正人君子,还是斯文败类?” 祝星禾脑海中警铃大作:这个男人又在释放魅力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声音,都在蛊惑他! 祝星禾被迷得七晕八素,差一点就要投怀送抱,可是迈出第一步实在太难了,他抬手摘掉李如深的眼镜,打断施法,然后期期艾艾地说:“我……我饿了。” 第57章 李如深把含羞草放在阳台上,牵着祝星禾出去,问:“要不要换身衣服?” 夏天容易出汗,祝星禾超讨厌汗味,所以从外面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更衣,李如深对他果然是了如指掌。 洁癖战胜了羞赧,祝星禾说:“我想先冲个澡。” “好,”李如深说,“我也要冲一下。” 祝星禾很难不多想,李如深该不会要和他一起洗吧? 不行,不可以,他还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尺度。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如深先带他去衣帽间挑了两件衣服,接着把他带到主卧的卫生间,就出去了。 祝星禾长出了一口气。 自从进入这个家,他就像一只惊弓之鸟,紧张得过了头。 这样不行,他必须让自己放松下来,去享受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祝星禾在卫生间磨蹭了半小时才出来。 发型没了,妆也没了,他返璞归真,以最平常的面貌出现在李如深面前。 李如深也是一样,顶着一头乌黑的顺毛,穿着居家的t恤和短裤,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烟火气,少年感和人夫感兼具。 祝星禾顺从自己的心,走到李如深身后,环住他劲瘦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李如深停下切菜的动作:“怎么了?” “没什么,”祝星禾说,“就是想抱抱你。” 李如深扯了张厨房纸擦擦手,转过身来,和祝星禾面对面相拥。 身高差迫使祝星禾仰着脸,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皮肤白腻,嘴唇嫣红,双眸湿润,显得格外娇嫩和纯稚。 “只是抱抱而已吗?”李如深的嗓子蓦地哑了。 祝星禾先是疑惑地眨眨眼,旋即领会了李如深的意思,他抿了抿唇,而后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碰了碰李如深的唇,脚跟便落地了。 “只是这样就滿足了吗?”李如深的嗓子哑得更厉害。 祝星禾眼帘低垂,浓密修长的睫毛翕动几下,当他抬起头时,李如深毫不犹豫地吻了下来,祝星禾乖驯地闭上眼,全心全意去感受。 祝星禾不记得是在书里还是剧里看到过一种说法,当你和喜欢的人接吻的时候,会出现幻听或者幻视,比如听到钟声,比如脑内放烟花。 曾经他觉得夸大其词,如今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是真的,他真的听到了某种声音,不是钟声,也不是烟花爆炸声,而是某种既浩大又渺小的声响,就好像……就好像置身在旷野中,万籁俱寂,漫天飞雪,淅淅簌簌。 他甚至生出了灵-魂交-融的幻觉,三-魂七-魄都在颤-栗,更别说他的肉-体,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受到情-慾的存在,如汹-涌的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在他体-內激-荡,让他有种即将被淹没的恐慌感,他既想抽-离,又想让浪-潮来得更猛-烈些,惶然间,只能紧-紧地抱-着李如深,同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幽咽,像是在乞求着什么。 当祝星禾醒过神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和李如深不知何时来到了客厅,李如深坐在沙发上,而他坐在李如深蹆上,以一种不太雅观的恣势。 视线有点模糊,睫毛被眼泪黏在了一起,他竟然被李如深亲哭了,真是羞恥。 李如深捧着他的脸,用指腹帮他拭去泪痕,哑声说:“我得再去洗个澡,你要是饿得很,就先吃点水果垫垫。” 祝星禾疑惑,不是刚洗过澡吗,怎么又要洗?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瞥见李如深的灰色短褲上有一小片洇-湿的痕-迹,等他醒悟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瞬间就红温了。 第58章 祝星禾脸上的热意尚未完全褪去,李如深就洗完出来了。 祝星禾窝在沙发里偷觑他,t恤还是那件t恤,但是短裤从灰色换成了黑色。 所以他猜得没错,李如深真的……可是,他们只是接了个吻,李如深怎么就……不过他刚才一直处于大脑缺氧、头晕目眩的状态,根本不知道他和李如深缠-吻了多久,也不知道期间他们有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动作,可就算有,也不至于就……是long time no sex的缘故,还是像萧婧婷说的那样……不,不可能,不要胡思乱想。 可他太想进步了,在求知欲的驱使下,他还是给某位性愛大师(自封的)发了条微信。 祝星禾:[在吗?] 纪松沉:[不在。] 祝星禾:[咨询你一个问题。] 纪松沉:[说。] 祝星禾:[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他们只是单纯地接个吻,她男朋友就那个了,这是正常的吗?] 纪松沉:[哪个?] 祝星禾:[就……后羿射日的第三个字。] 纪松沉:[三种可能。] 祝星禾:[愿闻其详。] 纪松沉:[一,这个男的寡太久了,自控不了一点。] 纪松沉:[二,这个男的爱惨了这个女的,心理上的巨大滿足让他亢-奋到不行,这时候只需要一点点外部刺-激就能让他放烟花。] 祝星禾:[放烟花?] 纪松沉:[噴薄而出的那个瞬间难道不像一朵白色烟花?] 祝星禾:[/裂开] 祝星禾:[你让我以后怎么直视烟花!] 纪松沉:[三,这个男的不行,建议真刀真枪地试一次,如果真是个快男,那就thank u,next。] 纪松沉:[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祝星禾:[我要是交男朋友了,怎么可能逃过你的法眼。] 纪松沉:[那倒是。] 祝星禾:[我回翼庄拿点东西,今晚不回去了。] 纪松沉:[你明天不是早八,赶得回来吗?] 祝星禾:[早起一小时就行了。] 纪松沉:[知道了。] 祝星禾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心想,李如深属于三种可能的哪一种呢? 当然是第二种。 李如深爱惨了他,只是亲-吻-他,就能让李如深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个结论让祝星禾心花怒放,他把脸埋在臂弯里,吃吃地笑起来。 不小心笑出了声,还被李如深听见了,问他在偷笑什么,祝星禾笑着说:“当然是因为开心呀。” 李如深说:“过来洗手吃饭吧。” 李如深做的烩菜,就是把各种食材切吧切吧放进锅里一起煮,用火锅底料打底,连调味都省了,操作简单,不易翻车。 两个人对坐在岛台的两边,一人一碗烩菜,中间摆着一盘用空气炸锅烤至两面金黄的馒头片。 祝星禾先尝了一口汤,因为李如深用的菌汤底料,所以汤鲜味浓,但也仅此而已了。 李如深问:“味道怎么样?” 祝星禾在违心称赞和实话实说之间踟蹰了两秒,选择了后者:“你是不是没放盐?” 李如深亲自尝了尝,确实没什么咸味,他起身去拿了一罐欧芹海盐,往两个碗里各撒了几下,拌匀之后再尝,味道果然好多了。 两只猫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了过来,依旧不敢靠近,和祝星禾保持着安全距离。 祝星禾想到那条视频里还没李如深的肱二头肌大的小橘子,不由失笑:“它们俩都好胖啊,尤其是doki,跟小时候简直胖若两猫。” 李如深也想到了那条视频,微笑着说:“我是4月11号捡到它的,不到五个月,它就从小小一只长成了这么大一坨。” 祝星禾诧异:“那不就是你在room遇到我的那天?” “嗯。”李如深说,“那天我在room见完朋友,在回公司的路上救了一只小猫,当时它就蜷缩在马路中央,被来往车辆吓得一动不敢动,我下车抓住它,送去了宠物医院。原本想让医院帮忙找领养,可是遇见它的日子太特殊,总觉得不该把它送走,当天晚上就把它接回家,取名叫doki。” 祝星禾没想到,doki的名字竟然还是因他而来的。 因为那天是李如深对他怦然心动的日子,所以李如深才给那天捡到的小猫取名叫doki,doki在日语里就是心动的意思。 这个男人真是……真是该死的浪漫,活该他有老婆。 祝星禾突然有种这辈子都逃不出李如深的手掌心的预感,只要李如深想,就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你发在抖音上的那条视频,就是裸上身抱着doki那条,是专门拍给我看的吗?”其实祝星禾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他还是想听李如深亲口说出来。 “是,”李如深坦然承认,“为了投你所好。” “诡计多端。”祝星禾小声蛐蛐,但心里是十分满分的甜。 祝星禾吃得慢,李如深已经吃完两碗,他一碗还没吃完。 还剩小半碗,他不想吃了,不是不好吃,也不是吃饱了,而是怕待会儿裸-裎相-见的时候会有小肚子。 见他不动筷,李如深问:“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祝星禾撒谎,“我跟你说过的,我就算很饿也吃不了多少。” 第58章 李如深二话不说,端起祝星禾的碗就把剩菜倒进了自己碗里,祝星禾想抢回来已经来不及,目瞪口呆地问:“你……你干嘛?” 李如深回答得理所当然:“替你吃。” 祝星禾既惊讶又感动。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毫不嫌弃地吃掉他碗里的剩饭剩菜,那就是他的妈妈。 如今又多了一个。 虽然李如深没有把爱挂在嘴边,但祝星禾能从他的行动里感觉得到,李如深是真的爱他,比他以为的还要爱。 这份明确的爱意给了祝星禾勇气,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怕了,只剩下期待,好吧,还有一些些紧张。 等李如深吃完,三下五除二就把碗洗了。 他看看时间,十点刚过,还不是很晚,于是向祝星禾提议:“要不要看电影?” 祝星禾欣然同意:“好啊。” 李如深把榴莲对半切开,取出几房金灿灿的果肉,整齐摆放在一只水晶玻璃果盘里,当作餐后甜点。 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瓶可乐,和两只爱马仕马克杯、两个釉下彩圆形浅盘、两把气泡锤纹六角餐叉一起放在胡桃木托盘上,他端着托盘,祝星禾端着果盘,去了专门用来看电影的影音室。 一块250寸的幕布占满了整面墙,幕布前方摆着两张按摩椅,椅子中间有张小茶几,上面的花瓶里插着一束仿真白蔷薇。 祝星禾还什么都没问呢,李如深就主动交代:“另外一张按摩椅是给李意浓准备的,她偶尔会过来住。” 祝星禾“喔”了一声,忍不住偷笑。 李如深把花瓶移到茶几下面,放下托盘,拿起遥控器,打开投影仪,连接好平板电脑,递给祝星禾:“挑你想看的。” “不要,”祝星禾没接,“挑你想看的。” 李如深想起他们相亲那晚就聊过电影相关的话题,便问:“那部《机器人之梦》你看过了吗?” 祝星禾摇头:“还没,我这阵子太忙了。” 李如深说:“那就看这部。” 祝星禾没有异议:“好。” 电影刚开始十分钟祝星禾就后悔了,他应该选一部会逗他笑的喜剧,而不是在他泪腺上蹦迪的催泪片,他不想在李如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样既不好看也不浪漫。 又强撑了五分钟,祝星禾说:“我们还是看别的吧。” 李如深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异样,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小禾,过来。” 祝星禾犹豫了下,起身来到李如深身边,李如深勾住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如此亲-密的恣势,祝星禾很难不紧绷,他还没有完全习惯李如深已经是他男朋友这件事,他需要时间去适应。 李如深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一只手轻-抚着他僵硬的脊背,低声问:“哭了吗?” “没有……”祝星禾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让身体陷入李如深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肩,额头貼着他的颈侧,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轻轻地说:“今天是我这段日子过得最开心的一天,早上刚睡醒就感觉到快乐,我不想用眼泪给这一天收尾,哪怕只是为了一部电影也不行。” 沉默须臾,李如深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祝星禾说:“你问。” 又静了几秒,李如深才问出口:“那天在room,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祝星禾当然知道“那天”指的是哪天。 要把那天的事情说清楚,他就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他就得把那些陈年旧伤全部揭开给李如深看。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像从前那么抗拒了,或许是因为李如深先把伤口揭开给他看了,让他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安全感,不用担心自己被嫌弃。 他更加紧-密地依-偎着李如深,仿佛想把自己嵌-进李如深的身-体里去,李如深心有灵犀地抱-紧他,给他支撑和慰藉。 他终于缓缓开口,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抖落出来。 “我的老家晋城,是一个十八线小城市。” “我妈妈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短暂地离开过那里,却又在父母亲情的桎梏下回到了那里,嫁给了一个徒有其表的男人,生下了我。” “那个男人叫庄承,是我的生物学父亲。”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妈和庄承和睦相处的样子,他们不是在争吵就是在冷战,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为了女人。” “庄承有一副好皮囊,女人缘特别好,即使他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身边依旧环绕着数不清的莺莺燕燕。他用花言巧语骗那些女人的钱,榨干一个,就换下一个,那些受害者拿庄承没办法,就只能找我妈撒气,所以我们家永远兵荒马乱,没个消停的时候。” “我是外公外婆带大的,直到上小学才回到父母身边,和他们一起生活。” “因为我,我妈和庄承吵得愈发厉害。” “庄承嫌我太胆小,太爱哭,太娇气,一点小男孩的样子都没有,他总是骂我打我,想把我变成他期望中的样子。而我妈却截然相反,她尊重我的所有喜好,任由我自由生长,从来不会要求我做出改变,庄承骂我她就骂回去,庄承打我她就打回去。其实她在外面是个特别温柔和气的女人,只有在家里她才会变成一个泼妇,为了保护我不被庄承伤害。” “我越长越大,始终和庄承的期望背道而驰,令庄承失望透顶。我以为他放弃改造我了,但是并没有,他只是学会了掩饰。” “初三那年寒假,趁我妈不在家,庄承在我的牛奶里加了安眠药,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庄承送进了一所类似网戒中心的培训学校,里面全是被父母送进来进行矫正的青少年。” “负责矫正我的教官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既高大又强壮。他把我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黑屋里,扒-光我的衣服,用绳子捆住我的双脚,把我倒吊起来,然后问我问题,只要我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他就会用力抽我的脸,让我像陀螺一样旋转,或者用烟头烫我……” “别说了,”李如深沉声打断他,“别说了。” 祝星禾抬手把衣领往下扯,露出左肩上那块硬币大小的疤痕,接着往下说:“这块疤就是那个男人用烟头反反复复烫出来的,所以我直到现在都闻不了烟味,一闻到就会犯恶心。” 李如深用指腹摩挲着那块凹凸不平的伤疤,心痛如绞,甚至有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记得祝星禾说过,他害怕阳刚之气过剩的男人,当时他就猜到肯定存在某个具体的人,如今猜想得以证实,就是这个所谓的“教官”。 “在那个炼狱般的地方,我认识了白元。” “他比我大两岁,那时候我十四,他十六,已经上高二了。他和同班同学谈恋爱,在男生宿舍里亲-热,被人偷拍了视频发到网上,闹得全校皆知。” “庄承把我送进来,是为了让我从娘娘腔变成男子汉。白元的父母把他送进来,是为了把他从同性恋变成异性恋。” “白元对我特别好,有人欺负我,他替我出头,教官不给我饭吃,他偷东西给我吃,如果没有他的陪伴和鼓励,我可能坚持不到我妈来救我。” “我被关在培训学校的第十三天,我妈带着警察把我救了出来。经过这件事,我妈终于下定决心和庄承离婚,她拿着一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着庄承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我。” “离后,我妈不顾外公外婆的极力阻挠,带着我来到西城,投奔她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我干妈,一切从头来过。” “来到西城三个月后,白元加了我的q-q,他说他终于从培训学校逃了出来,他不上学了,他要去羊城打工。” “他在羊城找了份ktv服务员的工作,干了半年左右,因为打架被开除了,还在拘留所蹲了半个月。” “从拘留所出来之后,他向我借了一千块钱,买了辆二手电动车,开始跑外卖。他肯吃苦,一个月能赚一万多,生活稳定下来之后,他又谈起了恋爱,依旧是和男孩子。性向可以自然流动,却不能被强行矫正。” “后来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因为我们在不同的城市过着不同的生活,没有交集就没有共同话题。” “去年十月份,白元从朋友圈看到我回了老家,久违地联系我,说他恰好也在老家,约我去漳城找他玩。” “我去了,白元带着我和纪松沉在蝶岛玩了三天,玩得特别开心。他看起来很好,他说他和父母和解了,他说他要在蝶岛开一家小卖部,那是他儿时的梦想,他说等我什么时候再回老家,一定要联系他,绝对不能忘了他。” “当我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就是今年的4月11号,白元的姐姐打给我,说白元跳楼自杀了,请我去参加他的葬礼。” “我没有去,我不敢去,我怕……” 第59章 祝星禾以为自己会哭,但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反而是李如深脸上有两道泪痕,就像那次他听李如深的故事,他哭惨了,李如深却很平静。 祝星禾用手擦了擦李如深的脸,笑着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抽烟的男生了吧?” 李如深点点头,嗓音喑哑:“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抽一根烟。” 余华说,男人最喜欢发誓,他们的誓言和狗叫没什么两样,你不要相信。 祝星禾做不到那么清醒理智,恋爱中的男女没有几个清醒理智的,清醒理智的恋爱还叫恋爱吗? 他笑着说:“我相信你。” 李如深低头吻他,轻-柔地,缱-绻地,像是在舔-舐他的伤口。 祝星禾笨拙地回应,爱意在唇-齿-间潺潺流淌,从他流向他,亦从他流向他。 不知过了多久,李如深喘-息着在他耳边说:“我送你回家吧。” 祝星禾:“……” 哈? 他是不是听错了? 第59章 直到车停在小区门口,祝星禾还有点恍惚。 不是……怎么就回家了? 那什么和那什么都买了,还是当着他的面买的,不就是要和他那什么的意思吗? 李如深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还记得昨天答应过我什么事吗?”李如深问。 祝星禾愣了下就想起来了,却偏要装傻:“不记得了,什么事?” 李如深微微一笑:“不记得就算了。” 他这样倒把祝星禾弄不会了,哑然几秒,只得装到底:“那我走了,拜拜。” 李如深说:“拜拜。” 祝星禾最后看他一眼,推门下车。 李如深紧跟着下了车,祝星禾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说,眼看着他走到近前,却听他说:“我看着你进去。” 祝星禾心里那点莫名的期待落了空,轻轻地皱了皱鼻子,转身走了。 进了小区,祝星禾回头看,看见李如深冲他挥了挥手。 走了几步,再回头,李如深依旧站在原地。 双脚代替大脑做了决定,他蓦然调转方向,步履匆匆,越走越快,最后飞奔起来——他做了几个小时前不敢做的事,直接扑进李如深怀里。 李如深张开双臂接住他,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舍不得我?” 不只是舍不得,但具体是什么祝星禾也说不清,就是有一团浓稠而浑沌的情愫充盈着他的心,很难用言语去形容,如果硬要去形容的话,可能会显得无比矫情。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急忙把脸埋进李如深的颈窝里,羞于被人看见。 等脚步声远去了,李如深说:“想不想搬去我家住?我家离这里也不算远,开车只要半小时,我可以每天送你。” “不要,”祝星禾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宁愿你多睡半小时。” “我不是贪睡的人,”李如深说,“我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保持很多年了。” “起那么早干嘛?” “跑步,阅读,做一日计划。” “我没你那么自律。”祝星禾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和你住在一起,我怕我会变成一个黏人精,只想黏着你,一点正事都不想干了,那样可不行。”他松开李如深,退后两步,“好了,你快走吧,这回我看着你走。” 李如深克制着想要吻他的冲动,语气平平:“你先走。” “不要,”祝星禾说,“你先走。” 李如深只好妥协,他回到车上,透过车窗看看祝星禾笑盈盈的模样,驱车走了。 越野车很快就消失在夜色深处。 随着李如深的离开,刚才还很满的心突然变得很空,这种跌宕起伏的情绪变化令祝星禾有些惶恐,像在坐过山车。 或许是因为刚开始谈恋爱的缘故,他边走边想,等时间久一点,李如深对他的心情就不会产生如此強烈的影响,可要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他又会怀念现在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毕竟热恋期才是最美好的。 “祝星禾。” 猝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把陷在沉思中的祝星禾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暗处走出来,是何宜谦。 “你……”祝星禾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却猛地想起何宜谦说过,他在这个小区租了房子。 “你吓我一跳。”祝星禾强行改口。 他语声温柔,隐约有些娇嗔的意味,轻而易举就把何宜谦钓成翘嘴了,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祝星禾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温和了,刻意摆出一副冷淡疏离的面孔,波澜不惊地问:“你有事吗?” 何宜谦敛起笑容,顿了顿,慢声说:“刚才在小区门口,我看到你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我就知道自己彻底没有机会了。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里的房子我已经退了,等租期到了我就搬走,舞蹈教室我也不会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是想最后再郑重地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会想办法把那件事对你的影响降到最小。” 他这样低声下气,倒让祝星禾生出几分歉疚,说到底周小舟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而何宜谦是无辜的。 “只要我不在意,那件事就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在面对这种无解的难题时,精神胜利法真的很有用。”祝星禾又恢复了温和的态度,“我那天心情不好,所以话说得有点重,你不用放在心上。房子和舞蹈教室你都不用退,没必要,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何宜谦怔怔地看他一会儿,心情复杂地说:“祝星禾,你怎么这么好啊?” 祝星禾冲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继续走自己的路。 推开家门,祝星禾先在门外站一站,确定里面没有奇怪的动静再进去。 换好鞋,在回房的途中随手敲了敲纪松沉的房门:“我回来了。” 却没听到纪松沉的回应,他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低头看了看从门缝透出来的光,又敲了敲门:“纪松沉,你睡了吗?” 还是没动静,他推开房门,旋即就看到纪松沉赤-身裸-体地坐在电脑前,正在专心致志地打、飞、机! 祝星禾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把门关上了,因为惊慌失措没控制好力气,沉重的关门声把他和房间里的纪松沉都吓了一跳。 纪松沉摘掉耳机,喊了一声:“祝星禾?” 祝星禾边往房间跑边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祝星禾要疯了,那一幕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轰都轰不出去。 纪松沉很快就跟了过来,他推门没推开,隔着房门说:“你锁门干嘛?” 祝星禾说:“我现在没法直视你,你走开。” 纪松沉说:“打个飞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就不信你没打过。” 祝星禾:“……” 纪松沉又说:“刚才和我裸-聊的不是女记者,而是常舒。” 祝星禾知道什么是“女记者”,纪松沉给他科普过。 “谁问你了?”祝星禾说,“你继续吧,我要去洗澡了。” 祝星禾去了卫生间。 为了把纪松沉的不雅画面赶出脑海,他使劲去想李如深,想那两个吻,想着想着就想出火来了…… 自给自足之后,冲洗干净,祝星禾站在镜子前,静静地凝视着左肩上那块小小的疤痕。 他知道,他就快彻底走出来了,这场旷日持久的精神对抗即将以他的胜利宣告结束。 但他没有感到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是觉得平静。 这样就够了,他向来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一夜好眠。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却在屏幕上看到了余憾的名字。 余憾:[肖振亮申请辞职了。] 余憾:[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 第60章 祝星禾盯着这两条微信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旋即就想到了李如深——这种闷声干大事的行事风格,完全符合他对李如深的了解。 他先给李如深发微信:[听说肖振亮辞职了,是你做的吗?] 李如深回得很快:[别人扎进你心里的刺,我帮你拔-出-来。] 鼻子猛地一酸,祝星禾险些落泪。 他不需要询问细节,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动机和结果。 他回到和余憾的聊天界面。 祝星禾:[你太抬举我了,我没那个本事。] 祝星禾:[不过我很开心听到这个消息。] 祝星禾:[你应该也很开心吧?] 祝星禾:[肖振亮一走,就没人知道你做的那些坏事了。] 祝星禾:[但是别忘了,那份保证书还在。] 余憾没有回复他。 等他洗漱回来,见余憾还是没回复,就把余憾的微信删了,这种人留在他的好友列表里他都嫌脏。 第60章 正在换衣服,忽然响起敲门声:“小禾,起了吗?” 一听到纪松沉的声音,祝星禾立刻就想起那个辣眼画面,不过冲击力没昨晚那么强了。 “干嘛?” “我买了早饭,一起吃吧。” 祝星禾“喔”了一声,小声嘟囔:“无事献殷勤。” 换好衣服,祝星禾开门出去,纪松沉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他了,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等他在对面坐下,纪松沉先帮他打开粥碗的盖子,又帮他拆开一次性餐具,勺子直接放在碗里,筷子递给他:“你喜欢的绿豆百合粥,加了两勺糖。” 祝星禾接了筷子,纪松沉又开始剥茶叶蛋。 祝星禾边喝粥边想,以纪松沉厚颜无耻的程度,昨晚的事儿根本不算事儿,他这番献媚讨好,肯定另有所图。 纪松沉把剥好的茶叶蛋递过来,祝星禾接住,直接问:“说吧,是不是有事求我?” “知我者小禾也。”纪松沉笑得一脸谄媚,“我确实需要你帮个小忙。” “什么忙?” “这不是中秋假期眼看就到了么,常舒想让我去燕城看她,可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祝星禾心头乍喜。 如果纪松沉去了燕城,他就可以请李如深来家里做客了! 礼尚往来,他去过李如深的家,当然也要请李如深来他的家里坐坐。 祝星禾不露声色地问:“借多少?” 纪松沉伸出一只手:“五千。” “好,”祝星禾一口答应,“一会儿转你。” “我就知道你会慷慨解囊的,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燕城特产。” “常舒在燕城不是有男朋友么,你过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大不了三人行呗。” “……”祝星禾理解不了一点,也懒得多问,“你什么时候去?” “我已经买好14号晚上八点的高铁,”纪松沉说,“三个半小时就到了。” 17号是中秋节,15、16是周末,连起来刚好是三天假期,省的调休了。 “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纪松沉问。 “我应该要录音。”祝星禾说,“而且我妈说要让外公外婆来西城过中秋,也不知道她跟两位老人家商量的怎么样了。” “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来。”纪松沉说,“这两位都是大犟种,除非他们自己愿意,否则很难被说服。” 祝星禾最清楚外公外婆是什么样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说他亲自回老家接他们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说服外公外婆,那么只有他了,他是外公外婆最疼爱的人。 吃完早饭,祝星禾骑着小摩托去学校。 到了教学楼,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他在楼下的绿地找个阴凉处坐下,先给祝女士打电话:“妈,你问过外公外婆没有,他们来不来西城过中秋?” “问过了,”祝佳音说,“你外婆说来。” “真的假的?”祝星禾惊喜不已,“我都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不过只有你外婆自己来,我已经给她买好16号的机票了。” “外公为什么不来?” “最近是雨季,你外公风湿病犯了,腿疼得有点厉害,行动不是很方便。” “那他一个人在家谁照顾他?” “你外婆说让对门的老两口帮忙管管饭就行。” “好,我知道了。还有个事……算了,没事了,等放假的时候再说吧。” 祝星禾其实想跟她聊聊谢图南,又觉得仅凭匆匆一面就下定论未免过于武断。 他打算趁放假的时候多去room和谢图南接触接触,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挂了电话,祝星禾又给萧婧婷发微信。 祝星禾:[婷姐,中秋假期我可能没法录音了。] 祝星禾:[那三天我每天都有事,而且是必须要做的事。] 萧婧婷:[知道了。] 萧婧婷:[昨晚有没有大do特do?] 祝星禾:[没……] 萧婧婷:[为什么?] 祝星禾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可他哪好意思问。 他不能让萧婧婷怀疑李如深不行,只能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 祝星禾:[我还没准备好呢。] 萧婧婷:[你有什么好准备的,躺-平任-操就行了。] 祝星禾:[/皱眉] 萧婧婷:[别把第一次看得太重要,你们男的又不用守贞。] 萧婧婷:[干就是了。] 祝星禾:[我……我努力。] 萧婧婷:[干巴爹!] 萧婧婷:[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虽然不知道萧婧婷指的什么,不过祝星禾确实挺感谢她的,如果不是她催着他破处,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去和李如深相亲。 李如深出现的时机也刚刚好,他们嘁哩喀喳就在一起了,几乎一点波折都没有,顺利得不可思议。 据说没有经过考验的感情不会长久,但祝星禾本来就不在乎长不长久,他在乎的是赤诚、纯粹、没有欺骗。 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李如深能够给他想要的一切,这份信任或许有些盲目,但却让他感到快乐。 祝星禾随手拍了张风景照,发给李如深。 祝星禾:[图片] 祝星禾:[n 55!w !] 李如深秒回:[我也在想你。] 祝星禾莞尔一笑,没再回复,起身向教学楼走去。 第61章 周一满课,下午的课上完到晚上的课开始有三四个小时的空挡,祝星禾还被拉去排练迎新晚会上要表演的节目,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晚上下课后,他实在饿得受不了,不得不打破七点以后不吃东西的原则,约梁姵琪去南门小吃街吃宵夜,梁姵琪刚答应,李如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祝星禾如今已经到了看见李如深的名字就不由自主地嘴角上翘的地步,他清清嗓子,点了接听,轻轻柔柔地说一声“喂”,尾音带着波浪号。 “下课了吗?”李如深的话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刚下课。”祝星禾已经把课表发给他了,他显然是掐着点打过来的。 “我在北门等你,”李如深说,“过来吧。” 祝星禾刹那间心花怒放,一口答应:“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才想起来他约了梁姵琪吃宵夜,赶紧给她发微信。 祝星禾:[我突然又不想吃了。] 祝星禾:[为了瘦,挨点饿算什么。] 梁姵琪:[你敢耍老子.jpg] 祝星禾:[明天帮你带早餐。] 梁姵琪:[我还要那个脆鸡排蛋沙拉叠叠卷套餐外加两份薯饼。] 祝星禾:[/ok] 到了北门,祝星禾把小摩托停在校园里面,对着后视镜整理整理头发,又喷了口喷,才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校门。 上了李如深的车,祝星禾语带娇嗔:“不是让你别过来了么,你怎么不听话?” 李如深从后座拎过来一个袋子,直接递给祝星禾:“知道你没吃晚饭,给你送点吃的。” 祝星禾先从袋子里掏出一瓶瓶装的杨枝甘露,又拎出一只透明小盒,盒子里是一个造型漂亮的蒙布朗小蛋糕。 他看了看打包袋上的logo,果然是他去过的那家法式甜品店,全西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我虽然去过这家店,但其实我不太喜欢它家的甜品,”祝星禾说,“因为甜过头了。” “那你想吃什么,”李如深说,“我带你去。” “不过——”祝星禾拖长音调,狡黠一笑,“这款蒙布朗甜中带一点苦,我还蛮喜欢的。” 李如深笑了笑,帮他解开盒子上的丝带,拿掉透明外罩,放进打包袋里,又帮他拆开叉勺的外包装,递给他:“吃吧。” “当然得让手机先吃。”祝星禾一手蛋糕一手叉勺,摆好姿势,“帮我拍照。” 李如深用自己的手机帮他拍了几张照片,祝星禾挖了一勺蛋糕顶层的坚果碎和栗子奶油,递到李如深嘴边:“啊——” 李如深张开嘴,祝星禾往前一送,李如深唅住,祝星禾再往后一抽,完成了投喂的动作。 “怎么样,”祝星禾问,“好吃吗?” 李如深点点头。 “还要吗?”祝星禾又问。 李如深摇摇头,抽了张纸巾,擦掉唇上沾的奶油。 祝星禾自顾自地吃起来,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心理作用,觉得今天吃的比他去店里那次吃的要美味得多,他忍不住发出那种略显做作的声音:“嗯~太好吃了。” 李如深看着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祝星禾克制着不要狼吞虎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说:“但是只此一次,以后不许再深夜投毒了,我怕胖。” “你太瘦了,”李如深说,“稍微吃胖点也没关系。”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祝星禾说,“像我这种缺乏自制力又不爱运动的人,一旦胖起来就很难再瘦下去了,所以我要严格控制体重,绝对不能超过120。” 第61章 “你现在的体重是多少?” “你猜。” “115。” 祝星禾瞪大眼睛:“你怎么一猜就中?” 李如深说:“因为我昨天刚抱过你。” 一提到昨天,祝星禾的心就怦怦跳。 当时他被李如深吻得神-魂颠-倒,完全不记得李如深是怎么把他从厨房抱到客厅的,就跟断片了似的。 此刻回想起来,那种銷魂蝕骨的感觉依旧鲜明,好想再体验一次。 他偷觑李如深,却被李如深逮个正着,慌忙躲开——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欲语还休的眼神有多勾人,如果不是他手里正捧着蛋糕,李如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将他拆-吞入-腹。 李如深拧开那瓶杨枝甘露,先喝了两口润润喉,然后递到祝星禾嘴边,祝星禾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继续吃蛋糕,用食慾代替色慾。 “送你回家?”李如深忽问。 “不要。”家离学校太近了,开车过去五分钟都不需要,可他想和李如深多待一会儿,“我们兜兜风吧。” “好。”李如深拿起手机,播放他的歌单,然后驱车上路。 祝星禾快速把蛋糕吃完,收拾干净,捧着半瓶杨枝甘露慢慢喝。 他和李如深已经进阶到恋人关系,不用再刻意找话题尬聊,即使偶尔沉默也没关系,即使在微信上聊个三言两语就潜水也没关系,他喜欢这种自在松弛的状态。 歪着头看了会儿夜景,祝星禾转头看着李如深:“中秋节你放假吗?” “放。” “15号那天是周六,我们之前说好要去看你妈妈。” “我记得,而且我已经和她打好招呼了,那天你会得到儿媳妇一般的招待,做好心理准备。” “你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她了?” “没有,她现在只知道你是我喜欢的人。” “那就好。”祝星禾松了口气。虽然到时候他很可能会偷偷藏不住,但只要没把话说破,他在李如深父母面前就能稍微自在点儿,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 “16号我外婆要来西城过中秋,”祝星禾接着说,“16、17两天我就没法陪你了。” “没关系。”李如深随口问,“你外婆多大年纪了?” 祝星禾被问住了,他还真不清楚外公外婆具体多少岁,只大概记得他们都是六十年代生人,早婚早育,夭折过两个孩子,所以祝女士才成了那个年代罕见的独生女。 “六十多。”他笼统地回答。 “身体怎么样?”李如深又问。 “挺好的。”祝星禾说,“去年国庆我回老家看外公外婆,他们都很健康,只是有些小毛病。” “那就好,”李如深说,“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了。” 祝星禾不禁又想起李如深曾经经历过长达十年的疾病折磨,一想起来心脏就隐隐作痛,他赶紧喝口甜的缓缓。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李如深开车绕了一大圈,停在了小区门口。 祝星禾很想请他去家里坐坐,可家里有纪松沉在,实在不方便。 “你别下车了,回去的时候慢点开。” “好。” “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好。” “那我走啦,明天见。” “明天见。” 祝星禾下了车,关上车门,犹豫了下,从车前绕到另一边,不用他说,李如深已经降下车窗。 “你离近点儿,”祝星禾勾勾手,“我有话跟你说。” 李如深听话地倾身过来,祝星禾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旋即就跑走了,像只快乐的小狗。 第62章 周二,是举办迎新晚会的日子。 舞台设在了一食堂附近的绿地,和绿地一路之隔的行政楼一楼的几间办公室成了化妆间,即将登台表演的学生们在里面化妆和换衣服。 祝星禾这组一共八个人,两个二胡、两个琵琶、两个古筝、两个竹笛,除了他另外几个都是女生,为了配合她们,他今天也得穿女装,在沩港古镇买的那条蓝染旗袍正好派上用场。 他在一楼化好妆,去二楼的洗手间换好衣服、戴好假发,回到一楼的时候引起“哇”声一片。 “哇哦,好一个清纯佳人,美死了。” “像是从民国剧里穿越过来的,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太是那味儿了。” “这不得把那些臭男生给迷死。” “别说男生了,我都有点顶不住。” “小禾,四爱了解一下?” 祝星禾不禁逗,一逗就脸红,他拿起桌上的手机,以打电话为由落荒而逃。 中空的庭院里散落着临时抱佛脚的同学们,祝星禾横穿庭院,从东北角的通道出去,再绕过一栋楼,来到了图书馆旁边的人工湖,在湖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 七点刚过,天已经黑透了,夜风里裹挟着一丝清凉,秋天的意味越来越浓了。 祝星禾查看手机,李如深在十分钟前就发来微信,说他到学校了,祝星禾急忙给他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 “在舞台这里。” “你沿着舞台旁边那条路往东走,走到头会看到一片人工湖,我就在湖边坐着。” “好,我现在过去。” 李如深腿长走得快,不到两分钟,祝星禾就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影,欣喜地朝他招手——才一个白天不见,竟有种久别重逢的滋味,祝星禾总算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祝星禾歪着头注视着他,看着他越走越近,看着他的样子越来越清晰,忍不住发花痴:好帅呀,这么帅的男人竟然是我的男朋友,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 李如深在他旁边坐下,祝星禾刚开口说了个“你”字,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封住了双唇。 祝星禾吓了一跳,先是本-能地推-拒,因为害怕被路过的同学看到,但是很快他就屈服了,心想,这个时候同学们要么在食堂吃晚饭要么在绿地抢占位置等着迎新晚会开始,图书馆这边根本空无一人……就算被人看到也没关系,他现在穿着女装戴着假发,别人只会以为是一男一女在接-吻,这种卿卿我我的景象在湖边这片约会圣地十分常见,不值得大惊小怪。 祝星禾刚把自己说服,刚开始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这个吻里,李如深却突然停了下来,祝星禾茫然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唇上,恍惚觉得那就是伊甸园里的苹果,散发着无人可挡的誘惑,不等李如深说点什么,他就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两个人再次密-不可-分地貼在一起,他的双手缠-住李如深的脖-颈,不给他撤离的机会。 然而这个吻依然没有持续多久,由于祝星禾太过沉浸而忘了换气,他很快就在激烈的心跳声中败下阵来,靠在李如深肩上喘-息连连,李如深轻-抚着他的后背,双-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额头。 过了好一会儿,祝星禾才缓过神来,他坐直身体,把不知何时搭在李如深蹆上的双蹆挪下来,双脚落地。 他羞得不敢看李如深的眼睛,李如深将垂落在他颊边的一缕长发捋到耳后,嗓音低沉喑哑:“那天在沩港古镇,你穿着这条旗袍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动用了全部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冲上去吻你,现在,我不用再忍了。” 祝星禾站起来,将腰间的褶皱抻平,含羞带怯地问:“今天穿着是不是比那天好看一点儿?” 那天他胸前平平,这条旗袍穿在他身上也只是合身而已,今天他穿了文-胸,将旗袍撑得更加紧身,曼-妙的身-体曲-线被完美地勾勒出来,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好看极了,”李如深不吝赞美,“可惜我没带相机,否则我会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然后做一张巨幅照片,和画廊里那张照片一起挂在我的卧室里。” “那也太奇怪了,”祝星禾坐回他身边,“卧室里通常都挂婚纱照吧?” “你想拍吗?” “拍什么?” “婚纱照。” 祝星禾猛地愣住,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如深:“你……你该不会是在向我求婚吧?” 李如深说:“当然不是,求婚怎么可能这么潦草。” 祝星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听他话锋一转:“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把这当作一次临时起意的求婚。” 祝星禾这下彻底懵了。 他看着李如深郑重其事的表情,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而且李如深也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事,如果不是心里已经拿定主意,李如深根本不会随便说出口。 “可……可我们才刚在一起两天。”祝星禾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是第三天。”李如深纠正他。 “而且……你不是不想结婚么,我记得你说过的。”但祝星禾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说的了,反正有个模糊的印象。 “人的想法是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迁而改变的。”李如深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人,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此时此刻坐在我身边的是别人,可能我依旧不想结婚,但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改变心意,两个相爱的人能做的事,我都想和你经历一遍,这样才能不留遗憾。” 第62章 祝星禾说不出话来。 这寥寥几句话,比告白那天的长篇大论更加让他感动,他侧过身仰起头,不能让眼泪流下来,否则他刚化好的妆就要花了。 等泪意褪去,他重新面对李如深,带着弱弱的哭腔说:“可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李如深说:“冰岛不仅承认同性婚姻,而且法定婚龄只要十八周岁,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你最喜欢的冰岛登记结婚。” 他连这些都了解清楚了,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祝星禾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和我结婚的?” 李如深说:“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愿意和你一起做任何事。”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让祝星禾这个刚刚坠入爱河的恋爱新手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如深伸手捧住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温声细语地说:“别慌,这不是正式求婚,我也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应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愿意和你走入婚姻。这个非正式求婚一直有效,等你什么时候想结婚了,跟我说一声,我们就结婚。” 祝星禾轻轻点头:“好。” 李如深把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深情表白:“祝星禾,我爱你。” 祝星禾闭上眼,他的睫毛已经被眼泪濡湿了,声音囔囔的:“我也爱你。” 相拥片刻,翻涌的情愫渐渐沉淀下去,大脑也可以正常运转了,祝星禾蓦然想到,李如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环,那就是make love。 正常男性对这件事应该是特别积极和热衷的,可李如深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那天明明已经情-到浓-时,可他却硬生生刹了车,止步于亲-吻。 他是不是在顾虑着什么?毕竟他以前也没和男孩子做-过,生-理上可能会有些排斥。 如果真是这样,祝星禾觉得自己不该干等着,他该做点什么,帮助李如深消除顾虑——还是那句话,他应该把自己当作主体而非客体,他应该具有主观能动性,不能因为他是受就一直处于被动地位。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太贫瘠,能想到的只有曾经看过的那些小-黄-片,不可描述的画面像幻灯片似的在他脑海中闪过,倏地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几乎每部小-黄-片里都有bl-ow job的环节,或许他也可以试试。 祝星禾很快就想好了实行这项计划的最佳时间和地点。 “周五晚上你有时间吗?”他状似随意地问。 “有。”李如深不假思索地回答,就算没有时间,他也要创造时间,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比享受恋爱更重要的事了。 “纪松沉周五要去燕城看他女朋友,”祝星禾说,“到时候你可以来我家做客,换我做饭给你吃。” “好。”李如深一口答应。 顿了顿,祝星禾又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留宿,这样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能直接从我家出发,省得你再跑一趟。” 李如深轻笑一声:“我再愿意不过。” 喧嚣的音乐声从绿地那边传过来,预示着迎新晚会即将开始。 “我得回去了,”祝星禾说,“在上台之前还得排练一下。” “你们的节目排在第几个?”李如深问。 “我忘了是第八还是第九,反正排在中间。” “表演完是不是就没事了?” “嗯,到时候你在这里等我,我带你在校园里逛逛。” “不怕被人看到吗?” “不怕,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祝星禾笑了笑,“那我走啦,你也赶紧过去吧,这会儿应该都没好位置了。” “拍张照再走。”李如深一手揽着祝星禾的纤纤细腰,一手举着手机,在按键的同时转过头,亲在祝星禾的脸上。 第63章 祝星禾他们抱着乐器登台的时候,欢呼声震耳欲聋。 八个旗袍美人在舞台上一字排开,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风采,令台下的观众眼花缭乱。 祝星禾趁机搜寻李如深的位置,可台下人头攒动,手机屏幕和闪光灯又晃眼睛,他没找着,只得收回目光。 他们今天合奏的曲目是《春江花月夜》,时长九分钟,以琵琶和古筝为主,其它乐器为辅,曲风悠扬欢快,既贴合迎新晚会的气氛,又契合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 两个古筝坐在中间,祝星禾和另一个琵琶分坐两边,他不死心地又朝台下睃巡,没看到李如深,却看到了离舞台很近的何宜谦,他个子太高,实在惹眼。 何宜谦知道他看见自己了,冲他勾唇一笑,然后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滚动着三个绿色大字,是祝星禾的名字。 何宜谦在西音有人脉,早就知道祝星禾今晚有表演,所以他六点多就过来抢位,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祝星禾登场。 何宜谦关注了祝星禾的抖音、微博、b站,他看过祝星禾穿女装的样子,但是隔着屏幕观看和在现实中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从祝星禾出现在舞台上的那一秒起,何宜谦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过——他穿着紧-身的旗袍,身段高挑而纤细,窈窕有致;他长发披肩,一侧自然垂落,一侧用珍珠发卡别在耳后,耳朵上也戴着珍珠耳坠;他画着复古的妆容,弯弯的柳叶眉,嫣红的樱桃唇,杏脸桃腮,美艳不可方物;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何宜谦的神经。 一想到祝星禾已经被别的男人占为己有,那个男人可以对他为所慾为,何宜谦的心里就满是嫉妒,嫉妒得发疯,虽然在冲祝星禾笑着,但他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当演奏开始,何宜谦退出微信小程序,点开相机,开始录像。 刚录了没多久,他被旁边两个男生的窃窃私语吸引了注意力。 “左边那个弹琵琶的,就是民乐系鼎鼎有名的女装大佬,还是个小网红,在抖音上有百万粉丝呢。” “隐隐约约有听说过,看着还挺清纯的,而且一点女装大佬的痕迹都没有,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 “清纯个屁,都他妈是装的,私底下指不定骚成什么样呢。我看过他的直播,榜一大哥一口气刷了十个嘉年华,这就是嫖-资,榜一大哥又不是冤大头。” “要是刷十个嘉年华就能睡他,我也去刷,我就喜欢这种外-纯内-骚的,操-起-来肯定特带-劲。” “我手机里有他的视频,想不想看?” “什么视频?” “ai换脸视频,我最近每撸必看。” “有这种好东西你不早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个男生刚把手机掏出来,就被锁喉了,一条强有力的手臂箍着他的脖子,他既无力挣扎,也无法求救,只能像条狗似的被人拖着往外走。 周围全是人,他的同伴也不敢大声嚷嚷,只能一脸懵逼地跟着往外挤,引起一片骚乱。 祝星禾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演奏中,对台下的状况毫无所觉。 一曲终了,他和同伴们起身,在嘈杂的掌声中向台下鞠了个躬,然后有序退场,今晚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回到行政楼,收好琵琶,祝星禾先打给梁姵琪,梁姵琪没接,又打给纪松沉,纪松沉倒是接得很快。 “你在我们学校吗?” “在。” “你到行政楼这边来一趟。” “干嘛?” “来了你就知道了。” 祝星禾拎着琵琶包在行政楼门口等了一会儿,纪松沉带着张蘩露一起过来了。 张蘩露笑着说:“小禾,刚才的表演棒极了,色艺双绝,魅力四射。” “哪有那么夸张。”祝星禾赧然一笑,把琵琶包递给纪松沉,“帮我拿回家。” 纪松沉伸手接住:“你要去哪儿?” 祝星禾信口开河:“我和梁姵琪要去逛街。” 纪松沉也没多问,转身要走,忽然又回头看着祝星禾:“何宜谦也来了,你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没怎么,”纪松沉欲言又止,“走了。” 祝星禾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心里惦记着李如深,急匆匆往湖边去了。 李如深就在之前那条长椅上坐着等他,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从背后捂住李如深的眼睛,用伪音说:“猜猜我是谁。” 李如深含着笑意说:“小禾同学。” 祝星禾发现李如深特别喜欢这么叫他,而他也喜欢听李如深这么叫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宠溺感。 祝星禾松开手,来到李如深面前。 他没换衣服,但换了发型,从披肩发变成了双马尾,这样能稍微凉快点儿。 李如深微仰着头看着他,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嗫嚅着解释:“我没换衣服是因为……这样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牵手。” 李如深站起来,主动牵起他的手:“就算你穿着男装,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第63章 祝星禾也不在乎,却忍不住替李如深在乎,或许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他就能调理好了。 “这不是在学校嘛,多少要注意影响。”祝星禾晃晃他的手,“走吧,我带你四处逛逛。” “等等。”李如深把另一只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捧着一束花太招摇,所以我买了这枚胸针,设计灵感是梵高画的白玫瑰。” 一枚小巧玲珑的胸针静静躺在李如深的手心,青铜枝叶簇拥着几朵象牙白的花朵,下面还勾连着一只小花瓶。 祝星禾最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小玩意了,高兴地说:“帮我戴上。” 李如深小心翼翼地把胸针别在祝星禾胸前,和他今天的穿戴意外地搭配,祝星禾不禁感叹,李如深每次送礼物都送到了他的心坎上,有品位有审美,简直无可挑剔。 为了表示感谢,祝星禾亲了李如深一下,娇声说:“现在可以走了吧?” 李如深重新牵住他的手:“走吧。” 图书馆就在旁边,祝星禾想着里面应该没什么人,就带着李如深进去逛逛,他今天的装扮太适合在图书馆里拍照了。 里面果然空空荡荡,只在自习区坐着几个人,都在低着头认真学习,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两个人狗狗祟祟地进了祝星禾常去的哲社第二书库,这个书库里陈列的都是文学类和艺术类的书籍,网络小说、中外名著、画册、乐谱全都有。 祝星禾牵着李如深径直走到书库的最深处,最后两排书架旁边有个监控拍不到的盲区,祝星禾不止一次撞见小情侣在这里耳-鬓厮-磨,从前他只有羡慕的份儿,如今他也可以和喜欢的人在这里偷偷摸摸了,嘿嘿。 他背靠在墙上,目光上挑,脉脉含情地注视着李如深,眼波流转间,尽在不言中。 李如深走近一步,再近一步,把祝星禾压在了墙上。 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终于舍得分开,李如深一只手勾着祝星禾的腰,另一只手垫在他的脑后,以防他磕到墙上,而祝星禾则用两只手攀着李如深的脖颈,一边将他的脑袋往下压,一边踮起脚尖迎上去。 呼吸相闻,心心相印,两个人无-法自-拔地沉浸在这单调又勾-魂的唇-舌纠-缠中,乐此不疲,浑然忘我。 第64章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祝星禾的嘴唇是麻的,双腿是软的,脑袋是晕的,心里涨满了快乐的泡泡,像一条漂浮在水中的小金鱼,一张嘴就咕嘟咕嘟地吐泡泡——多巴胺大爆发,大抵就是他现在这种状态。 这份快乐在看到春雨和余憾迎面走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春雨和余憾也看到了他,春雨回避了他的目光,而余憾却冲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后与他擦肩而过。 祝星禾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春雨和余憾牵在一起的手。 “是认识的人吗?”李如深问。 “不认识,”祝星禾勉强笑了笑,“走吧。”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春雨,在对话框里输入:[是不是余憾又威胁你了?] 点击发送的瞬间,屏幕下方弹出一条提示:[春雨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祝星禾看着那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红色感叹号,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收起手机,默默告诉自己: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他们沿着湖边那条林荫路,往东门的方向走,打算从东门绕到北门,李如深的车停在那里。 为了搭配旗袍,祝星禾今天穿的是高跟鞋,李如深没有问他脚累不累,而是直接在他面前蹲下来,温柔地发号施令:“上来,我背你。” 祝星禾没有犹豫太久,俯身趴到李如深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李如深勾住他的双腿,轻轻松松就站直了身体,他实在太轻了。 祝星禾的下巴垫在李如深肩上,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偶像剧里有种常见剧情——女主角不小心扭伤了脚,男主角就会背起女主角,一边走路一边谈心,然后两个人的感情就会迅速升温。每当看到这种桥段,我就会想,等哪天我有了男朋友,也要让他背着我走一走。这应该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梦想吧?你这么快就帮我实现了。李如深,自从和你在一起,不,从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经常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一部偶像剧里,而且还是那种特别不切实际的甜宠剧,像在做梦一样。我一边告诉自己,幸福总是短暂的,美梦总会醒的,一边又有点害怕,害怕面对梦醒之后的现实……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人在幸福的时候就是容易患得患失,我也一样。”李如深说,“等时间过得久一点,当我们习以为常的时候,就不会再害怕了。” 祝星禾轻轻地“嗯”了一声,安静须臾,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你完成的事?比如‘恋爱的时候必须要做的n件事’之类的?” “没有。”李如深说,“工作需要制定计划,但恋爱不需要,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就好。” “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祝星禾仔细咂摸这句话,得出一个结论,“那你应该不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 “怎么样算是注重仪式感?”李如深问。 祝星禾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搜索“仪式感”,字正腔圆地念给他听:“仪式感是指通过特定的形式和举止来表达对某个人或某件事的重视……仪式感不仅仅是物质的堆砌或形式的繁复,更多的是心灵的触动与情感的共鸣,从而在心理上获得满足和安慰。” “我不需要这些条条框框,”李如深听得不是很明白,简单粗暴地说:“不论是物质还是情感,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和你共享。” “看吧,我们又在演偶像剧了。”祝星禾啧了两声,“年少时果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跟你谈过恋爱以后,普通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那就一直看着我,”李如深说,“直到你看烦了看厌了为止。” “那可能要花上很久很久,”祝星禾忍俊不禁,“你可是我的梦中情攻欸。” 李如深忽然笑出声来:“你说过,如果我愿意为你戒烟,你就愿意嫁给我,这话还算数吗?” 祝星禾把脸朝外一扭,小声嘟囔:“这只是口嗨而已,不算数的。” “哦,”李如深不以为意,“那我就再等等,反正我有的是耐心。” 祝星禾又把脸扭回来:“你能等多久?” “不知道。”李如深说,“三年,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有可能。” “一辈子……”祝星禾轻声重复这三个字,“我不信。” “一辈子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李如深说,“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说不定哪天我就死——” 祝星禾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八道!” 李如深“唔”了一声,祝星禾放开他的嘴,伸手指着路边的一棵树:“去拍拍那棵树,然后再呸三声。” 李如深并不相信这些,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避谶懂不懂?”祝星禾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以后不许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 “知道了。”李如深从善如流。 祝星禾蓦地沉默下来,李如深跟着静了一会儿,偏头问:“怎么不说话了?” 祝星禾还是不作声。 颈间倏地一凉,仿佛有雨滴落在上面,李如深驻足:“小禾,你在哭吗?” “没有……”祝星禾出声否认,但喑哑的哭腔出卖了他。 李如深屈膝放他下来,刚转过身,就被抱住了。 祝星禾把脸埋在他胸口,像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让祝星禾觉得很丢脸,可是一想到李如深刚才描述的那种可能,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对不起。”李如深回抱住祝星禾,柔声安慰:“我不该说那种话,以后再也不说了,原谅我好不好?” “不怪你,”祝星禾闷闷地说,“是我太矫情了。” “让我看看你的脸,”李如深说,“好吗?” 祝星禾抬起头来,用一双泪眼仰视着李如深——正是这双潋滟的泪眼,让李如深情不自禁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他哭起来的样子既美丽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让李如深既喜欢又不舍,催生出无限的疼惜与怜爱,以及汹涌的情慾。 李如深缓缓低下头,亲吻他的眼睛,眼泪濡-湿了双-唇,而后一路辗转,落在他的唇上,唇与舌再次贪得-无厌地纠-缠在一起,那点苦涩很快就消弭于无形,酝酿出丝丝缕缕的甜。 祝星禾从来不知道接吻是一件如此让人上瘾的事情,吻不够,根本吻不够,非要吻到缺氧才能停下来。 他浑身发软地依偎在李如深怀里,觉得自己快要飘起来了,他想让李如深再抱紧些,他喜欢李如深用力地抱紧他,就算有一点点疼也没关系。 第64章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祝星禾从意-乱情-迷的状态中稍稍清醒过来。 他脱离李如深的怀抱,一只手被李如深握着,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清清嗓子,点了接听:“喂。” “给我打电话干嘛?”梁姵琪问,“刚才在忙,没听见。” “喔,没事了。” “你的声音怎么了,听起来怪怪的。” “有吗?”祝星禾又咳了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没在学校吗?” “没有,跟邱一弦出去玩了,正要回学校呢。”梁姵琪说,“迎新晚会结束了吗?” “还没呢。”他们俩就快走到东门了,还能听到遥遥传来的音乐声。 “需不需要我给你捎杯奶茶什么的?”梁姵琪又问。 “不用了,我马上要回家了。” “你一个人吗?” “对呀。” 话音刚落,祝星禾猝然听到一声怒吼:“祝星禾!” 他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两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也隐约认得出来,正是梁姵琪和她的男朋友邱一弦。 梁姵琪指着他,大喊大叫:“你们男的都是大-屁-眼-子!” 祝星禾:“……” 他现在逃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第65章 梁姵琪像只愤怒的汤姆猫,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祝星禾面前,吹胡子瞪眼地说:“你——” 一转眼看到祝星禾身边的李如深,梁姵琪愣了下,紧接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秒变温柔淑女,面带微笑、柔声细气地说:“你好,我叫梁姵琪,女字旁的姵,王字旁的琪,天蝎座o型血,我是祝星禾最好的朋友,请问你是?” 李如深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李如深,是小禾的男朋友。” 邱一弦抢先一步握住李如深的手:“你好,我叫邱一弦,是梁姵琪的男朋友。” 李如深冲他点了点头:“你好。” 梁姵琪的目光在李如深和祝星禾之间来回睃巡,拖腔拿调地说:“喔——原来是男、朋、友,好,太好了,我身为闺蜜竟然毫不知情,你可真能藏啊祝星禾。” 祝星禾赔着笑说:“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邱一弦替女朋友回答:“你们俩在这儿亲了多久,我们俩就在那儿看了多久。” 祝星禾一听这话,恨不得原地蒸发,尬笑着说:“你们眼神真好,隔这么远都能认出我。” 邱一弦说:“我们虽然没去看迎新晚会,但在群里看见你的直拍视频了,你这件蓝旗袍还挺显眼的。” 梁姵琪恨恨地说:“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祝星禾拉住她的手晃了晃:“哎呀,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跟他才刚在一起两三天,我自己都还晕头转向呢,就谁都没告诉——不是有种说法么,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声张,我现在就是类似的心理。” 梁姵琪皮笑肉不笑:“好奇葩的类比。” “总之你先帮我保密,”祝星禾软声央求,“尤其是对纪松沉,他要知道了我就不得安生了。” “我才懒得跟他说。”梁姵琪没好气地说,一转脸却对着李如深眉开眼笑,“李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改天一起吃饭哈。” “好,”李如深说,“我请客。” “那我们就先走啦,拜拜~”梁姵琪笑着冲李如深摆摆手,旋即又对祝星禾凶巴巴地说:“稍后再跟你算账。” 梁姵琪牵着邱一弦走了,祝星禾长出一口气。 “你朋友很有趣,”李如深说,“跟你完全是两种性格。” “你的意思是我很无趣啰?”祝星禾歪头看着他。 “你是可爱。”李如深笑了笑,“我们也走吧。” 从东门出来,他们沿着学校外围往北门的方向走,像街上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小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在夜色中漫步——异装癖,原本是不被世俗接受的怪癖,如今却成了让他躲避世俗眼光的保护色,怎么不算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 路过一家花店,李如深带他进去,他挑了香槟玫瑰、绿色洋桔梗和粉色康乃馨,每种花只要一支,一支就够了。 李如深则挑了一支红色重瓣山茶,掐掉茎叶,将花朵插在祝星禾鬓间,花色靡丽,而人比花娇。 从花店出来,李如深给祝星禾拍了好多照片,每张照片都美极了,每张照片里的祝星禾都在笑,或微笑或浅笑或大笑,他的快乐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李如深十分后悔,后悔没带相机过来,否则他会拍出更好的照片。以前他只喜欢拍景物,不喜欢拍人,现在他恨不得用镜头把祝星禾所有的样子都记录下来——只有艺术家才配拥有缪斯,他不是艺术家,但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祝星禾就是他的缪斯。 一边走一边拍,二十分钟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 夜已深了,李如深不得不送祝星禾回家,连一首歌的时间都不到,车就停在了小区门口。 祝星禾把那支香槟玫瑰递给李如深:“送你。” 李如深接住,凑到鼻端轻嗅,花香依旧。 祝星禾又从包包里掏出一只精美的信封,双手递过去:“还有这个,等我走了你再拆开。” 李如深笑着答应:“好。” 祝星禾羞答答地低着头,小声说:“我原本打算今天向你告白的,没想到被你抢先了一步,可情书已经写好了,就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说完,祝星禾就溜之大吉:“我走啦,拜拜!” 目送祝星禾进了小区,李如深小心翼翼地揭开封口贴,抽出一张散发着香味的信纸,展开,娟秀的字迹铺满了信纸,但通篇只有一句话—— 祝星禾喜欢李如深。 祝星禾喜欢李如深。 祝星禾喜欢李如深。 …… 第一稿其实不是这样的。 祝星禾原本是想把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喜欢上李如深的心路历程写出来的,可李如深就是这样告白的,他再照着原先的思路写不免有东施效颦的嫌疑,只好推翻重写。 二稿、三稿、四稿都是写了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思来想去,他决定不难为自己的脑细胞,化繁为简,把自己最想说的、也是李如深最想听的那句话写了99遍——他并没有长长久久的妄想,只是图个吉利而已。 祝星禾想象着李如深看情书时的表情,兀自笑出声来。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梁姵琪已经拍了他几十下,满屏都是[“梁姵琪”拍了拍我的扁桃体说该发言了]。 祝星禾:[别拍了别拍了!脑袋都要被你拍肿了!] 微信刚发过去,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给挂了。 祝星禾:[马上要进电梯了,信号不好。] 梁姵琪:[你和那男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梁姵琪:[他叫什么?年龄、身高、体重是多少?星座、血型、mbti是什么?] 梁姵琪:[他是哪儿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姵琪:[一五一十全都给我从实招来!] 祝星禾:[……] 祝星禾:[我把他微信给你你直接问他好不好?] 祝星禾:[身高体重星座血型这些我都不知道。] 祝星禾:[反正他的身材很好,性格也不错。] 梁姵琪:[好啊,你把他微信给我,我跟他聊。] 祝星禾:[还是算了,我信不过你那张嘴。] 梁姵琪:[挑你知道的说。] 祝星禾:[我和他是8月26号那天通过相亲认识的。] 梁姵琪:[are you kidding me???] 梁姵琪:[他长成那样需要相亲???] 梁姵琪:[猴子听了都要笑死!] 祝星禾忍俊不禁。 虽然相亲都是李如深的预谋,但他们确实是通过相亲认识的没错,他不算说谎。 祝星禾:[真的,我骗你干嘛。] 梁姵琪:[行,姑且信你,接着说。] 祝星禾:[他叫李如深,今年27岁,西城本地人,职业是建筑设计师,没了。] 梁姵琪:[你跟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祝星禾进了家门,换好鞋,跟纪松沉打声招呼,去厨房拿了瓶三得利茉莉乌龙,回到房间,脫得只剩一条內裤,从衣架上拿了件穿过还没洗的t恤套上,往地毯上一坐,边喝水边回微信。 祝星禾:[周六晚上他告的白,我们正式确定关系,今天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三天。] 梁姵琪:[睡过了吗?] 祝星禾:[还没……] 梁姵琪:[祝星禾!] 梁姵琪:[暴殄天物啊你!] 梁姵琪:[我命令你!] 梁姵琪:[现在!] 梁姵琪:[立刻!] 梁姵琪:[马上!] 梁姵琪:[去睡你的男朋友!] 祝星禾:[可是我和他刚刚分开,他已经回家了。] 梁姵琪:[……] 梁姵琪:[我迟早会被你气死/翻白眼] 第65章 梁姵琪:[换做是我,在一起的当天晚上就得跟他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梁姵琪:[不过你这个男朋友我非常满意。] k 梁姵琪:[十分满分我给他打100分。] 梁姵琪:[帅疯了沃德玛雅。] 梁姵琪:[我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比他更帅的男性生物。] 梁姵琪:[他简直像是从二次元穿越过来的。] 祝星禾:[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 祝星禾:[我都不好意思正眼看他。] 祝星禾:[一看他就小鹿乱撞。] 梁姵琪:[他那张脸谁看谁心动。] 梁姵琪:[我第一眼看到他也狠狠心动了。] 祝星禾:[我看出来了。] 祝星禾:[邱一弦都吃醋了。] 梁姵琪:[他就是个醋精,i don't care。] 梁姵琪:[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三天了,怎么还没上-床?] 梁姵琪:[这不正常啊。] 祝星禾其实很想咨询一下梁姵琪,毕竟梁姵琪经验丰富,在这方面是他的前辈。 可他脸皮太薄,有些问题就算对好闺蜜都难以启齿。 祝星禾:[我还没准备好。] 梁姵琪:[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梁姵琪:[两-腿一张屁-股一撅不就行了吗?] 梁姵琪:[做愛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是一种自然的生-理需-求,不用太当回事儿,just do it!] 萧婧婷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祝星禾觉得她们说得很对,他应该放开自己,大胆去做。 就等纪松沉去燕城了,给他创造有利条件。 祝星禾:[/ok] 祝星禾:[三天之内,势必把他拿下。] 梁姵琪:[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御男术?] 祝星禾:[大可不必。] 梁姵琪:[行吧。] 梁姵琪:[一想到你要和那么帅的男人上-床,我都有点激动了。] 祝星禾:[-_-||] 祝星禾:[洗澡去了,886~] 第66章 给手机充上电,祝星禾拿着平板电脑去洗澡,他洗澡的时候不能没有音乐。 半小时后从卫生间出来,换上睡衣,查看手机,李如深发微信说他已经到家了,祝星禾发现他换了头像——他之前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穿着蓝色外套的背影照,现在则是一盆绿油油的含羞草。 祝星禾会心一笑,也把头像换了,换成了李如深今晚给他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侧身回眸,几乎没有露脸,重点是插在鬓间那朵红色山茶花——红花对绿草,怎么不算是情头呢? 和李如深简单聊了几句,互道晚安。 但说了晚安不代表就要睡了,肯定还要再玩会儿手机。 班级群显示有几百条未读,祝星禾随手点开,往上翻了翻,没成想看到了何宜谦的名字。 [所以何宜谦是gay?不会吧?] [我怎么听体院的同学说,他是被富婆包养了呀。] [那就是双插头呗,有什么稀奇的,体院那些男的都玩得花着呢。] [咦惹,好脏。] [反正我找男朋友绝对不会找体院的,肌肉男看看就行了,谁谈谁后悔。] …… 祝星禾接着往上翻。 [被打的那两个男生都是音乐工程系的,一个牙被打掉了,满嘴流血,另一个手腕被掰折了,都是脆皮战五渣。] [何宜谦为啥打他们?] [不清楚,不过视频里有个男生提到了祝星禾的名字。] [何宜谦打人的时候,祝星禾正在台上表演。] [我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 [校草vs“校花”,好嗑!] [祝星禾什么时候成“校花”了?能不能别把女性词汇用到男的身上?] …… 祝星禾再往上翻,翻到了何宜谦打人的视频。 光线昏暗,视频拍得不是很清楚,祝星禾局部放大,仔细辨认,被打的那俩人他完全不认识,不过其中一个男生确实喊了他的名字,紧接着就被何宜谦一拳揍翻在地,何宜谦一只脚踩在男生胸口,然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摆弄了一会儿,把手机扔到男生脸上,视频到此为止。 祝星禾又翻了翻聊天记录,群里都是些不负责任的猜测和八卦,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放下手机,去了纪松沉的房间,纪松沉也在床上躺着玩手机呢。 “我在班群里看到何宜谦打人的视频了,”祝星禾说,“他为什么打人?” “因为你呗。” “因为我?” “那俩男的嘴贱,刚好被何宜谦听见了,他就把人拖到没人的地方揍了一顿。”纪松沉抬眼看着祝星禾,“何宜谦好像喜欢上你了。” “……那是他的事,”祝星禾怔了怔,偏头躲开纪松沉探究的目光,“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纪松沉坐起来,“那天晚上你要是不把他捡回家,他会认识你吗?他会摸进你的房间跟你同床共枕吗?” 祝星禾早就悔不当初,没有底气顶嘴,低眉顺眼地问:“那……那打完人之后呢?” “被打的满地找牙那个报警了,警察叔叔把他们全都抓走了。”纪松沉戳戳他的肩,“这事儿说到底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我想管也得有那个本事啊。”祝星禾嘀咕一句,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午,祝星禾没在舞蹈教室见到何宜谦。 他按捺住了给何宜谦发微信的念头,他不想再跟何宜谦有所牵连,这样对彼此都好。 转眼到了周五,下午的舞蹈课是祝星禾独自去上的。 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纵使梁姵琪再不情愿,还是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早早回了鹿城。 两节舞蹈课结束,祝星禾骑着小摩托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需要的食材、水果和生活用品。 回到家的时候纪松沉还没走,祝星禾去厨房放好东西,来到纪松沉房间门口,看着满床的衣服和满地的鞋子,疑惑地问:“你就去三天,带这么多衣服干嘛?” “人靠衣服马靠鞍,”纪松沉边收拾边说,“我去燕城虽然不是为了雄竟,但万一竟起来我也不能输。” “你别跟人家打起来,”祝星禾说,“你没主场优势。” “嘁,”纪松沉嗤笑一声,“我看过那男的照片,弱鸡一个,我打他十个不在话下。” 祝星禾摇了摇头,对纪松沉这趟燕城之行充满担忧。 “你买那么多东西干嘛?”纪松沉问,“你不回翼庄吗?” “明天再回。”祝星禾故意岔开话题,“你去燕城的事跟干妈说了吗?” “没呢,”纪松沉说,“你替我跟她说一声吧。” “你……”祝星禾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也白说。” 祝星禾转身去了卫生间,往拖把桶里放满水,加入地板清洁剂,开始拖地。 刚把客厅和厨房拖完,纪松沉拎着行李箱走了。 祝星禾加快速度,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把除了纪松沉房间之外的地方全都打扫了一遍。 看看时间,快六点半了。 祝星禾简单洗个澡,开始准备晚饭。 他不打算做太多,一荤一素一汤一饭就足够了。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祝星禾正在装盘。 他急忙摘了围裙,路过卫生间时还拐进去照了照镜子。 打开门,李如深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外,祝星禾一看见他就笑逐颜开,忍都忍不住。 “欢迎光临,”祝星禾把门开到最大,“请进。” 李如深走进来,祝星禾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就被李如深抵在墙上,夺走了呼吸。 祝星禾搂住他的腰,踮着脚仰着头,努力回应他。 虽然每天都会见面,可还是好想他。虽然每次见面都会接吻,可还是吻不够,千遍万遍都不够。发明接吻那个人真是个天才,赞美ta! 每当吻到无法呼吸的时候,祝星禾就会无意识地发出呻喑,这时李如深就会强迫自己停下来。 祝星禾睁开眼,眼神迷离地看着李如深的脸,哑声说:“你今天真好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李如深本来就是“西施”,再加上情人滤镜,buff叠满,李如深在祝星禾眼里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英俊的男子,就连他的爱豆阮郁都要屈居第二。 李如深微微一笑,又亲了亲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有点工作耽搁了。” “你来得刚刚好,”祝星禾笑着说,“我刚把晚饭做好。” 祝星禾像一个迎接丈夫回家的小妻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李如深面前,而后接过他手中的花束,看着他换好鞋,牵着他走进客厅,直接让他在餐桌旁坐下。 “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第66章 祝星禾把花放在沙发上,快步去了厨房,先把空气炸锅里的西蓝花转移到餐盘里,然后端着两盘菜出去,再然后是两碗汤,最后是两碗白饭。 终于忙完,祝星禾在李如深对面坐下,向他介绍自己的“作品”。 “这个是‘é--jin’,也就是蚵仔煎,是我们闽南的特色名菜,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 “这个是发菜蛋花汤,里面这个长得像头发丝的东西叫作海发菜,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是味道一级棒,每次外婆做这个汤我能喝两大碗。你先尝尝看。” “我先拍照。” 这是祝星禾给他做的第一顿饭,怎么能不拍照留念呢? 李如深站起来,不仅拍了桌上的饭菜,还给祝星禾和饭菜拍了几张合照,这才坐下来,品尝祝星禾的手艺。 “好吃,一百分。”李如深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却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一点水分都没有。 “那是自然,”祝星禾眉飞色舞,“我的厨艺可是跟我外婆学的,凡是吃过的没有不夸的。” “你以前经常做饭吗?”李如深随口问。 “在老家的时候常做,因为我妈忙着赚钱养家,我必须为她分担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我什么都会。”祝星禾说,“但是来西城之后就很少做了,好在没有生疏。” 虽然帮妈妈分担家务是应当应分的事,但李如深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孩儿。 两菜一汤被李如深吃了个干干净净,趁他在厨房洗碗,祝星禾偷偷回房间刷牙,刷了两遍。 等李如深忙完,祝星禾恰好从房间出来,他带着李如深参观房子,然而实在没什么好参观的,两个人在小小的书房里待了几分钟,就来到了祝星禾的卧室。 卧室的一面墙上贴满了阮郁的海报和照片,李如深难免生出几分嫉妒,甚至有个荒唐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祝星禾会不会看着这些照片自-慰? “你、你坐床上吧。”李如深的存在让这个还算宽敞的房间突然变得逼仄起来,令祝星禾感到局促,一想到他即将要做的事,一颗心就砰砰乱跳。 “穿着外面的衣服怎么能上你的床,”李如深说,“有我能换的衣服吗?” “有,有的,”祝星禾忙说,“我去给你找。” 纪松沉比李如深矮一点,却又比李如深壮一点,他的衣服李如深一定能穿。 祝星禾去纪松沉的房间找了件无袖背心和运动短裤,拿给李如深,李如深又问:“有牙刷吗?” “有。”祝星禾早有准备,下午去逛超市的时候买了两把新牙刷,他带着李如深进了卫生间,把还没拆包装的牙刷拿给他,然后就出去了。 度过了无比漫长而焦灼的五分钟后,李如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随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椅子上,而后直接上-床,把紧张得快要死掉的祝星禾笼罩在了身-下。 第67章 “把最困难最混乱的度过, 让我忘我在纯白之地娱乐, 用最无声最强大的抚-摸, 让无知之火在风里零落……” 床头柜上的天猫精灵在唱着祝星禾喜欢的歌。 祝星禾的眼睛在看着喜欢的人。 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另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只是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心里便激荡着千万种情愫,像一只充气过度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一条银项链从李如深的衣领中滑落出来,链条下面坠着一枚白金戒指,纤细的戒圈上镶着半圈碎钻,闪闪发光。 祝星禾看着摇摇晃晃的戒指,语气娇嗔:“你学我。” 李如深屈起手臂,用手肘撑着床,两个人离得更近了,只有上半身还保持着些许距离。 “不行吗?”李如深嗓音低哑,撩人心弦。 祝星禾抿了抿唇,眼帘低垂,声如蚊蚋:“你戴在手上更好看,你的手超适合戴戒指。” 李如深抬起一只手,轻-抚祝星禾的脸庞,低声问:“你喜欢我的手?” 祝星禾当然喜欢,但他说不出口,在这种特殊时刻,手已不单纯是手,而被赋予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性-征。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被李如深迷得神-魂-颠-倒意志全失,那他还怎么掌握主动权? 祝星禾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抬手搭在李如深的小臂上,掌心貼着溫熱的肌-肤上移,经过块头刚刚好的肱二头肌,在肩上稍作停顿,猛地一推一翻,上下骤然颠倒,换李如深平-躺-着,祝星禾趴-在他身-上。 以两个人的体型差,如果没有李如深的暗中配合,祝星禾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成功的。 但祝星禾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双重作用下,他正处于一种类似醉酒的状态,半是清醒半是迷糊,反正不太正常。 “爱情这种东西, 像一种魔法, 让人神魂颠倒, 爱到让人疯狂……” 四目相对,祝星禾很想说点什么,可语言系统似乎失灵了,他想不到任何恰当的词句,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显得突兀,干脆用行动代替言语,直接吻上了李如深的唇。 他吻得生-涩、轻-浅、小心翼翼,以免自己太上头,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而李如深只管配合,将主动权全部交给他。 没过多久,祝星禾就开始笨拙而莽撞地转移阵地,当李如深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立刻出手制止。 李如深挟住祝星禾的腋下,将他捞上来,抱在怀里。 “怎么了?”祝星禾茫然无措地问。 “你不适合做那种事。”李如深沉声说。 虽然祝星禾那么做会让他获得巨大的滿足感,但他不允许祝星禾那么做,祝星禾太干净了,他不想亵-渎他,他想让他一直这么干净下去。 “我想为你做……”祝星禾的脸已经红透了,他強忍着羞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还是……你不喜欢那样?那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试试……” “你会什么?”李如深反过来问。 “我……我什么都不会,”祝星禾嗫嚅着说,“但我可以学,你可以教教我吗?” 上下再次翻转,主动权回到李如深手中。 他充满怜爱地注视着祝星禾,祝星禾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每当他看着这双含星蕴水的眼睛,都能“看”到无形的爱意在其中流淌,一直流进他的心里。 他低头亲-吻祝星禾的眉眼,祝星禾闭上眼,从此沉入一个缱-绻旖-旎的梦里。 “怎么会有些摇晃呢, 那片藏在心中的深邃海面荡起雾了。 怎么会有一些些晕眩呢, 粉色雾气弥散着, 一点一点被甜蜜叹息完全包裹。 爱放在手中, 怎么会有些灼热呢, 平静海面下暗涌沸腾不断升起焰火……” 一首歌才唱了一半,李如深扯过夏凉被,盖住瑟瑟发抖的祝星禾,而后下床去了卫生间,把嘴里的东西吐进洗手池里,先漱口再刷牙。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原来他并不像自以为的那么高贵,也不像别人说的那么淡薄,为了取悦心爱的人,他也可以把尊严和底线弃如敝履,去做一些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假如有一天祝星禾让他去杀人,或许他也会乖乖照做。 爱情的力量恐怖如斯,却又让世人甘之如饴。 刷完牙,顺便洗把脸,李如深从卫生间出来,回到床上,侧身躺着,一手支头,一手搭在祝星禾身上,轻笑着问:“这样不热吗?” 祝星禾用夏凉被蒙着头,不吭不响。 李如深凑近他,刻意压着嗓子说:“小小禾长得很漂亮,粉粉-嫩嫩,而且——” 祝星禾猛地掀开被子,扑到李如深身上,手动闭麦:“不许说了。” 李如深把他的手拿下来,非说不可:“我刚看到的时候真的有点惊讶,没想到会那么大,幸好我比你大一点,否则我就要汗颜了。” 祝星禾羞-臊难当,把脸埋在李如深胸-口做起了鸵鸟。 正常男生都会以大为荣,并且散发出所谓的“big di-ck energy”,但祝星禾完全不会。 他的长相和性格都像个女孩子,偏偏那个地方天-赋-异-禀,从小学起就很少有男同学能赢过他,这种超过同龄人的过度发育让他遭受了无数的攻击和羞-辱,所以在青少年时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此为耻,极端的时候甚至想割掉它,但因为怕疼不敢下手。他在学校经常憋尿,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到老师们的办公楼去上厕所,直到憋出了膀胱炎,他才被迫改掉了这个毛病。 这些悲惨往事没必要对李如深提起,反正早就过去了,如今的他已经接纳了自己的全部,学会了肯定自己,疼爱自己——好好爱自己,就有人会爱你。 “要不要我帮你?”沉默须臾,祝星禾弱弱地问。 第67章 “我一旦开始,你今晚可能就睡不成了,明天能不能下床也不一定。”李如深说,“你确定要帮我吗?” “……”睡不了觉不行,下不了床更不行,他明天还要去见李如深的父母呢,“那算了,你还是忍着吧。” “只要你舒-服就好,”李如深说,“不用管我。”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茶言茶语? “还要吗?”李如深问。 “不要了。”祝星禾慌忙从李如深身上下去,背对着他侧躺着,“我要睡了。” 李如深看看床头柜上的天猫精灵,从后面搂住祝星禾,在他耳边说:“还不到九点,你睡得着吗?” “睡不着也要硬睡,我明天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你爸妈。”祝星禾抱着他的杰拉多尼,闭着眼长出一口气,“呼——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李如深一只手捂在他的心口上,确实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快,于是说:“我有办法让你不紧张。” 祝星禾忙问:“什么办法?” 李如深说:“你先转过来。” 祝星禾便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刚才那股羞-臊难当的劲儿已经过去了,祝星禾又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说吧,什么办法?” “不去想就不会紧张了。” “可我没办法……” 剩下的话被李如深吞进了肚里,两个人又开始了无休无止的缠-吻,他们现在都是肌-肤-饥-渴-症重症患者。 正意-乱-情-迷时,祝星禾的手机响了,他恋恋不舍地和李如深分开,翻身拿到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登时清醒了几分。 他清清嗓子,把视频电话切换到语音电话,点了接听:“喂,妈。” 李如深从后面搂着他,安安静静的,不出声也不捣乱。 “怎么不接视频?”祝佳音问。 “我、我刚洗完澡,还没穿衣服呢。” “你回翼庄了吗?” “没有,我明天白天有事,晚上才能回去。” “那松沉呢?” “他去燕城找他女朋友了,假期过后才回来。” “这孩子,再过半个月就是国庆,他就非得这时候往外跑,连顿团圆饭都吃不成了。” “就是,太不像话了,等他回来你好好说说他。” “那你明天早点回来,我挂了。” “好,妈妈再见。” 祝星禾挂了电话,李如深笑着说:“小骗子。” 祝星禾翻过身面对他:“我很会说谎的,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李如深说:“我很少生气。” 祝星禾认真想了想,的确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情绪稳定得像个ai。 “你会因为什么事情生气?”祝星禾问,“我好避雷。” “如果有人伤害你,”李如深说,“我就会很生气。” 祝星禾差点被这句话弄哭,他把脸埋在李如深颈窝里,瓮声瓮气地说:“李如深,你怎么这么好……我好喜欢你。” 第68章 李如深又用手帮了祝星禾一次,然后就去洗澡了,等他洗完澡出来,祝星禾已经酣然入睡。 这一觉睡得香甜极了,当祝星禾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如深近在咫尺的睡颜,虽然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虽然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依旧帅得惊心动魄。 祝星禾痴痴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蓦然意识到自己此刻蓬头垢面,应该趁着李如深还没醒,先去把脸洗了。 可是,怎么在不吵醒李如深的前提下脱离李如深的怀抱呢——他枕着李如深的一条手臂,李如深的另一条手臂则搂着他的腰,他的一条腿还搭在李如深腿上,这……这也太难为他了。 祝星禾先把搭在李如深腿上那条腿拿下来,而后把李如深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移开,接着小心翼翼地翻身,眼看就要成功了,李如深突然勾住他的腰往后一带,他就回到了李如深怀里,只不过从面对变成了背对——这样也行,至少李如深看不到他的脸了。 他的后-背貼着李如深的胸-膛,当然还有别的地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不可描述之物的存在,犹如被一把枪坻住了要害,他一动也不敢动。 “早上好。”李如深哑着嗓子,语调含混。 “早、早上好。”祝星禾小声说,“该起床了。” 李如深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脖颈:“再睡会儿。” 祝星禾耸着肩躲了躲,笑着说:“原来你也会赖床。” 李如深说:“因为我现在有了赖床的理由。” 祝星禾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才刚七点半,确实不着急起床,他们在十一点左右抵达庄园就行了。 “你爸妈和妹妹今天都会在吗?”祝星禾问。 “嗯。” “你爸爸叫李鹤思,你妈妈叫诸葛秋慈,你妹妹叫李意浓。除了他们,你们家还有别的人吗?” “还有管家、佣人、司机、园丁。管家是我们家的老人,是看着我和意浓长大的,我们都叫她云姨,你也这么叫就行。” “她全名叫什么?” “张绮云,绮丽的绮,白云的云。” “张绮云,我记住了。”顿了顿,祝星禾又问:“诸葛兢是你舅舅的儿子?” 以前,祝星禾为了尽快遗忘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对“诸葛兢”这三个字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现在,李如深把他和诸葛兢重新联系在一起,逃避是不能再逃避了,所以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不再刻意避讳这个名字,想提就提,好让自己脱敏。 李如深“嗯”了一声,说:“他被我舅舅流放到国外去了,五年之内都不会回来,你不用担心会见到他。” “我没担心,我就是随便问问。”祝星禾说,“你舅舅是你妈妈的哥哥还是弟弟?” “哥哥。” “他叫什么?” “诸葛春台,他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大三岁,叫诸葛喆。” “他们是不是也在香雪漫波酒店集团工作?” “是,我舅舅是副董事长,诸葛喆是市场部总监。” “所以这个集团应该算是你们的家族企业?” “可以这么说。” “那你们会不会像港剧里演的那样,又争又抢、撕来撕去?” 李如深轻笑出声:“目前为止还算和谐,至于以后,谁说得好呢。” 祝星禾就没接着往下问了,他感觉到坻着他的那把枪已经收起来了,于是说:“我们起床吧?” 李如深一边说“好”,一边却用力地把他抱紧,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才舍得松开他。 祝星禾把卧室里的主卫让给李如深,他去用外面的客卫。 脫掉睡衣,看到身上那些浅淡的痕-迹,想到李如深昨晚对他的所-作-所-为,身-体竟隐隐地有了反-应,祝星禾连忙把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脑海,用哼歌来转移注意力。 洗完澡,擦干身-体,先给下-身涂好身-体-乳,然后穿好裤-子,打开门,探头往外看:“李如深?” 李如深正在厨房准备早餐,闻言应了一声。 祝星禾说:“你来一下。” 话音刚落,李如深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虽然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祝星禾还是羞于向李如深展示他的身-体,就算只是裸-上-身也赧然不已。 祝星禾后退几步,把门口的位置让给李如深,李如深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祝星禾一只手挡在胸-前,另一只手递给李如深一瓶身-体-乳,轻声说:“帮我涂后背,我够不着。”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如深,当李如深的手落在他背上的那个瞬间,他触电般抖了一下,旋即紧绷起来。 “以前都是谁帮你涂的后背?”李如深问。 “我妈,”祝星禾说,“还有纪松沉。” “以后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李如深说。 “今天是因为恰好你在,我才让你帮忙的,”祝星禾说,“你不在的时候,我怎么让你帮忙?” 李如深没有回答,祝星禾跟着静了静,伸手从洗手台上方的置物架上拿了一样东西:“这个是硅胶奶油刮刀,做蛋糕用的,我一个人的时候就用它来涂后背,还蛮好用的。” 李如深还是不说话,祝星禾不禁有些忐忑,心想: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片刻后,李如深在雪白的肩头亲了一下,说:“好了。” “前面我自己涂,”祝星禾说,“你先出去吧。” 李如深却搂住了他的腰,低声说:“你不想去我那里住,那我来你这里住,可以吗?” 祝星禾失笑:“你放着市中心的大平层不住,要来住五环外的老破小?你这是没苦硬吃。” 李如深说:“我只是想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你,住在哪里不重要。” 祝星禾心里是满满的甜,李如深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真的是一件超级幸福的事,他才初次体验就已经欲罢不能。 第68章 “那yoki和doki怎么办?”祝星禾问。 “把它们一起带过来。” “可是纪松沉对猫毛过敏。” “那就让他搬去我家。” “你好霸道。”祝星禾哭笑不得,“不过纪松沉应该很乐意,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他会爽死。” “所以你同意了?”李如深说。 “没有。”祝星禾推了推他,“你先出去,我还没穿衣服呢,待会儿再说。” 李如深只好先出去,继续做早餐。 几分钟后,祝星禾来到厨房,从后面搂住李如深的腰,说:“我想好了。” 李如深问:“想好什么了?” 祝星禾说:“周一、周二、周四我有早八,所以周日、周一、周三我得住这儿,剩下的四天我可以住你那儿,但是周末我偶尔得回翼庄陪妈妈,怎么样?” 李如深点点头:“好,分配得很合理。” 祝星禾歪着头窥探他的脸色:“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李如深往锅里加点水,然后盖上锅盖,转身靠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把祝星禾搂在怀里,看着他说:“我不是生气,而是在懊悔。” “懊悔?”这个回答完全出乎祝星禾的预料,他疑惑地问:“懊悔什么?” “你让纪松沉帮你涂身体乳是很正常的事,但我却出于嫉妒心和占有欲,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李如深说,“虽然我是你的男朋友,但你的身体依然应该由你做主,我没有资格管东管西。” 祝星禾怔怔地看着李如深:“就算我穿那种很暴-露的衣服,你也不会管吗?” “不会。” “如果我要纹身呢?” “我可以陪你一起纹。” “真的吗?”祝星禾的眼神中流露出期待,“我想在左肩的伤疤上纹一朵小玫瑰,因为怕疼一直没敢去。” 李如深说:“那我就在相同的位置纹一只小狐狸。” 祝星禾词穷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夸李如深才好了,李如深好得不真实,只有小说和偶像剧里才会有如此完美的人设,在现实中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 而这么好的男人不仅被他遇到了,还成了他的男朋友,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会如此幸运。 他忽然觉得,以前吃过的那些苦,全都得到了补偿。 “你有没有听说过幸福守恒定律?”祝星禾问。 “没有。”李如深摇头。 “一个人一生中能够获得的幸福是恒定的,如果你以前吃了很多苦,那么你以后就会很幸福,如果你以前很幸福,那么你以后就会吃很多苦。”祝星禾说,“我们两个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现在的幸福都是我们应得的,我再也不会患得患失了,我要珍惜眼前的每一天,狠狠地幸福。” “好,”李如深捧住他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唇,“我们一起走花路。” “这句话是从哪儿看来的?”祝星禾笑弯了眉眼。 “我妈的微博。”李如深说,“我用的对吗?” “对,”祝星禾把脸貼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我们一起走花路。” 第69章 李如深用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做了煎饺,因为两个人在厨房里腻歪导致饺子稍微有点糊了,但是能吃。 祝星禾吃了七八个饺子就不吃了,剩下的交给李如深,他先回房间换衣服。 李如深以为他要花点时间,却没想到,十分钟不到祝星禾就收拾妥当了。 祝星禾只是换了身衣服而已,既没做发型也没化妆。 上次和诸葛秋慈见面,他打扮得像个美少女战士,今天他要以不加修饰的面貌出现,让诸葛秋慈看到他最真实的样子,扭转一下形象。 “好看吗?”祝星禾转了个圈,向李如深展示他的衣服。 他罕见地穿了一身黑,黑色小香风短袖衫搭黑色及膝短裤,金色的纽扣和胸口那枚白玫瑰胸针是唯二的亮色,既不会显得太正式也不会显得太随意,而且整体偏中性,又很符合他的性格。 “好看。”说完又觉得夸得不够认真,李如深又补了句:“你怎么穿都好看。” “再等我一下。”祝星禾莞尔一笑,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身上斜挎着一只咖色格纹水桶包,包带上挂着梁姵琪送他的紫蝴蝶kitty,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他给诸葛秋慈准备的礼物。 “好了,”祝星禾说,“我们出发吧。” 李如深刚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点了接听:“喂,妈。” “如深,你去接小禾了吗?”诸葛秋慈问。 “他现在在我旁边,你要和他说话吗?” “好,你把手机给他。” 李如深把手机递给祝星禾:“我妈。” 祝星禾接过手机,甜甜地叫了声“秋姨”。 “小禾,”诸葛秋慈语声温柔,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有什么过敏或者忌口的食物没有?” “我不吃动物的内脏。”祝星禾没有假客气,如实回答。 “巧了,我也从来不吃内脏。”诸葛秋慈又问:“那你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吗?” “我喜欢糖醋里脊和红烧茄子。”祝星禾特意说了两个简单的家常菜。 “好,这两道菜我亲自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有劳秋姨了。” “那咱们待会儿见。” “好。” 祝星禾把手机还给李如深,李如深看了眼屏幕,电话已经挂了。 “不该吃早饭的,”祝星禾突然后悔,“应该留着肚子,在午饭的时候多吃点,这样才能讨你妈妈欢心。” “能吃多少是多少,不要勉强自己。”李如深揉揉他的脑袋,“我会帮你多吃的。” 祝星禾顿时眉开眼笑:“就等你这句话呢。” 节假日比工作日堵得还厉害,好在他们是出城,虽然走得慢至少还在动,进城那条路都堵死了。 “我还想着路过商场的时候进去逛逛买点礼物呢,”祝星禾看着宛如长龙的车流发愁,“堵成这样我怎么去?” “什么都不用买,”李如深说,“你今天是以我妈的朋友的身份去的,朋友之间太多虚礼反而显得生分。”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总该带点水果之类的吧?” “苍园里全是水果,吃都吃不完。我妈这阵子忙着做果酱、晒果干、酿果酒,送给集团的员工们当节礼。” “秋姨可以像李子柒那样,把整个过程拍下来,做成视频发到网上。” “那就没有乐趣可言了。” “也是。”祝星禾点点头,“我最近也很少拍视频,b站已经好久没更新了。” 正说着,手机响起提示音,祝星禾解锁手机,点开微信。 梁姵琪:[三日之期已到,do了没?] 祝星禾偷觑了李如深一眼,稍稍侧过身子,狗狗祟祟地回复:[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和萧婧婷更关心我的杏生活了/旺柴] 梁姵琪:[小禾同学,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祝星禾:[应该算是微do了吧……] 梁姵琪:[微do是什么意思?] 梁姵琪:[蹭-蹭没进-去?] 祝星禾:[不是……] 祝星禾:[他用嘴帮我了。] 梁姵琪:[卧槽!] 梁姵琪:[你挖到宝了小禾苗!] 祝星禾:[?] 梁姵琪:[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男的在床-上普遍缺乏服务意识,很少有男的愿意给女的口,也很少有攻愿意给受口,他们习惯了做被服务的一方。] 梁姵琪:[我和邱一弦之所以能在一起这么久,就是因为他有很强的服务意识,从来不会只顾自己,单是这一点就超过全国99%的男人了。] 梁姵琪:[恭喜你,也遇到了那1%。] 祝星禾:[同喜同喜/笑脸] 梁姵琪:[你老公看起来一幅高贵冷艳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愿意纡尊降贵做那种事,看来他是真的非常喜欢你。] 梁姵琪:[我明白他为什么迟迟不和你do了!] 祝星禾:[为什么?] 梁姵琪:[吃东西的时候,有的人第一口就会把最喜欢的部分吃掉,有的人则会把最喜欢的部分留到最后再吃。] 梁姵琪:[你老公显然属于第二种。] 梁姵琪:[因为他太爱你了,所以珍之重之,舍不得轻易吃掉你。] 梁姵琪:[小禾苗,好好珍惜吧,这样的男人是珍稀动物,可遇而不可求。] 梁姵琪:[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祝星禾:[我男朋友很好,你男朋友也不错啊。] 梁姵琪:[最后一个问题。] 梁姵琪:[你老公大吗?] 祝星禾:[你猜。] 梁姵琪:[带着我的祝福滚吧.jpg] 祝星禾:[/微笑] “跟谁聊天这么开心?”李如深问。 第69章 “梁姵琪。”祝星禾努力把嘴角往下压,“她祝福我们来着。” “祝福我们什么?” “祝我们节日快乐。” 李如深看了看他,没再多问。 祝星禾也看了看他,那两个字在舌尖上翻来覆去,却始终说不出口——梁姵琪已经开始用“你老公”来指代李如深了,可他到现在还没这么叫过李如深。李如深提过一次就不提这件事了,就算他想改口也没有契机,只能继续“李如深”、“李如深”地叫着。 出了五环,道路通畅了许多,车子终于开始提速。 他们在十点半进了苍园的大门,驶过一条曲径通幽的林荫路,停在了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二层小楼前面,和祝星禾想象中富丽堂皇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祝星禾略显紧张地问:“我头发乱不乱?” 李如深伸手捋一捋他被座椅蹭乱的后脑勺:“好了。” 祝星禾又问:“我脸上有没有脏东西?” 李如深摸摸他的脸:“干净得很。” 茶梨总是最热情好客的那个,它在车外叫个不停。 祝星禾看见李如深的妈妈爸爸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不再磨蹭,换上笑脸,推门下车。他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别紧张别紧张”,率先朝诸葛秋慈走去,没等李如深。 和那天的盛装打扮不同,今天的诸葛秋慈穿着简单朴素的居家服,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看起来清丽温婉,和蔼可亲。 祝星禾还没走到她面前,她便冲他张开双臂,祝星禾急忙快走几步,微微俯身,和诸葛秋慈抱在了一起。 “终于又见面了,”诸葛秋慈笑着说,“我一直在等你呢。” “对不起,”祝星禾莫名地眼眶发热,“我最近太忙了。” “我听如深说了,你刚开学,有很多事情要做。”诸葛秋慈松开他,笑吟吟地看着他含羞带怯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感叹:好干净的一张脸,好清澈的一双眼,难怪能让她儿子一见倾心。 “妈,你把我和爸爸当空气吗?”被晾在一边的李意浓佯装不满,“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介绍一下?” 诸葛秋慈和祝星禾站到一边,向他介绍:“这位是我的丈夫,这位是我的女儿,她比你大……大四岁。” 祝星禾笑着说:“叔叔好,意浓姐姐好。” 一声“姐姐”把李意浓的心都叫化了,忍不住大夸特夸:“你长得真漂亮,像洋娃娃一样,声音也好听,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吴……吴……” 李如深抱着茶梨站在祝星禾旁边,好心提醒:“吴侬软语。” “对对对,吴侬软语。”李意浓说,“你是南方人吧?” “我是闽南人。”祝星禾说。 “听我妈说,你和她线下见面之前就跟我哥认识了。”李意浓兴致勃勃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显而易见,李意浓是被蒙在鼓里的,她的妈妈和哥哥都没对她说实话。 祝星禾看看左边的诸葛秋慈,又看看右边的李如深,对李意浓说:“我妈妈在cbd附近开了家书吧,我偶尔会去店里帮忙,我跟他就是在店里认识的。” 李意浓说:“那你跟我们家还蛮有缘的。” 李如深笑了笑:“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说吧。” 几个人这才进屋去,祝星禾和李如深在玄关换了鞋,穿过一道垂帘,进入客厅,祝星禾才总算见到了这座豪宅应有的面目,完全不像它外面看起来那般朴实无华。 刚在沙发上落座,茶梨就哒哒哒跑过来,它站在祝星禾面前,歪着小脑袋盯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祝星禾伸手摸摸它的头,嗲声说:“我们见过的,你忘了吗?” 茶梨哼唧两声,往地上一躺,对他露出了肚皮。 李如深凑到祝星禾耳边,悄悄地说:“你看,不仅我们家的人喜欢你,就连我们家的狗都很喜欢你。” 第70章 沙发是123组合型沙发,李鹤思和诸葛秋慈坐在3人位,祝星禾和李如深坐在2人位,李意浓坐在1人位,中间摆着一张高低错落的大理石茶几,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小黄花,一看就是从外面采的野花。 一个和诸葛秋慈穿衣打扮相似、长相气质也有点相像的女人端来茶饮和果切,祝星禾心想,这位应该就是管家云姨,目光相触时,他冲她微微一笑,她也冲他笑笑。 李如深欠身端了一杯茶,摸了下杯壁,觉得不烫才递给祝星禾,祝星禾接过来抿了一口,是清甜的无花果茶。 诸葛秋慈看着李如深和祝星禾的一举一动,脸上始终泛着温软的笑意。 上次见面,祝星禾戴着夸张的粉色假发、穿着性感的女装,虽然很漂亮,但终究与诸葛秋慈的审美不大相符,她更喜欢今天的祝星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颦一笑都赏心悦目,令人见之心喜。 最让她感到欣慰的一点是,和祝星禾在一起的李如深肉眼可见的快乐,眼里的爱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虽然她尊重李如深的所有决定,不管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都没有异议,但为人父母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一条顺应世俗的坦途,而不是与世俗为敌的荆棘之路,所以这段时间她心里始终盘桓着一份无法言说的忧悒。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李如深和祝星禾在一起时幸福快乐的模样,她心里的那份忧悒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她甚至有些想哭,因为她太久没有见过李如深把快乐写在脸上的模样了,久到令她觉得陌生。 这样就够了,只要他开心快乐,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祝星禾放下茶杯,拎起放在脚边的袋子,起身递给诸葛秋慈:“秋姨,这个送你。” 诸葛秋慈接过去,从袋子里抽出一本又大又厚的书,一脸惊喜地说:“阮郁的写真集!” “我记得你说过想要,可是一直买不到。”祝星禾说,“上次把写真集附送的小卡给你了,这次把写真集也给你,你就拥有全套了。” “可是你不是只有这一本吗?”诸葛秋慈说,“送给我你就没有了,我怎么好意思……” “我在刚入手的时候反复欣赏了许多遍,之后就放在书架上再也没翻开过。”祝星禾说,“与其让它在书架上吃灰,还不如送给你,它才能继续发挥它的价值。” “那我就收下了。”诸葛秋慈眉开眼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我跟你们俩是对家。”李意浓突然说。 祝星禾愣了下:“你是驰昼的粉丝?” “嗯哼,”李意浓点点头,“我妈还是被我带入坑的呢,可惜她粉上了阮郁,成了我的对家。” 阮郁和驰昼的关系有点复杂,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同一支乐队的队友,是cp粉众多的大热cp,但两家唯粉却水火不容,三天两头互掐,线上比控评、线下比应援,简直没个消停,祝星禾之所以远离粉圈就是为了躲个清静。 祝星禾笑着说:“我也挺喜欢驰昼的,偶尔还会嗑到。” 李意浓说:“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驰昼和阮郁就是真的。” 祝星禾对此不予置评。他也会嗑cp,但他从来没有坚信哪对cp一定是真的,他始终认为炒cp只是一种营业手段,不管是内娱还是泰腐都是如此。 “秋姨,你觉得呢?”祝星禾把话题抛给诸葛秋慈。 诸葛秋慈正在翻看写真集,闻言抬头,笑着说:“我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李意浓“嘁”了一声,问祝星禾:“你在哪个学校?” 祝星禾说:“西城音乐学院。” “什么专业?” “琵琶。” “很适合你,你的长相是偏古典美的,宜古宜今。” “意浓姐姐是学什么的?” “我学的是生物医学工程,目前主攻生物力学。” 祝星禾对此一无所知,只能含混地说:“听起来很酷。” 诸葛秋慈看得出祝星禾很不自在,寒暄得也差不多了,没必要把他拘在这里,于是说:“在这儿干坐着也是无趣,如深,你带小禾出去转转吧,等吃午饭的时候再回来就行。” “好,我先上楼换身衣服。”李如深说,“小禾,你陪我一起。” 祝星禾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李意浓说:“你换衣服让小禾跟着干嘛?在旁边当观众吗?” “我给他找顶帽子戴,”李如深说,“外面太晒了。” 祝星禾跟着李如深上楼,楼梯口安装了围栏,把茶梨挡在了下面,小家伙急得汪汪叫。 进了房间,祝星禾才彻底松懈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李如深坐在床边,拉着祝星禾坐到他腿上,轻笑着说:“你刚才表现得很好。” “真的吗?”祝星禾不是很自信,“我都没说几句话。” “没关系,除了意浓,我们家没有话多的人。” “我好像都没听见你爸爸开口。” 第70章 “你们聊的话题他插不上嘴。” “你跟你爸爸长得好像啊。”祝星禾注视着李如深的脸,“等你四五十岁的时候,大概就长他现在这样。” “到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李如深问。 “脸在江山在,”祝星禾狡黠一笑,“只要你一直这么好看,我就会一直喜欢你,我们颜狗就是这么肤浅。” “所以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脸?”李如深似笑非笑地问。 “不是啊。”祝星禾伏在他怀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话音刚落,骤然天旋地转,祝星禾短促地尖叫一声,赶紧闭嘴,生怕被楼下的人听见。 等祝星禾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李如深压在了身-下。 “你干嘛?”他双手抵着李如深的胸-膛,“你爸妈他们都在楼下呢,别闹。” “我已经三个小时没亲你了。”李如深用平静的口吻说着肉麻的情话,“你该不会以为我让你上来,真的只是为了给你找顶帽子吧?” “可……可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祝星禾红着脸说,“秋姨他们会多想的。” “不会的,”李如深说,“这个家里没人知道我们真正的关系。” 祝星禾一边觉得不应该这么做,一边又觉得……好、刺、激,像在偷情。 他的双手从李如深的胸口绕到颈后,攀着搂着,勾着引着,颤颤地嗫嚅:“那、那你别亲太久……” …… 等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 李如深换上了黑色的t恤和短裤,头上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而祝星禾戴的是遮阳效果更好的渔夫帽。 下了楼,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只有茶梨还在围栏外面蹲守着,一看见李如深就欢快地摇起尾巴。 两人一狗出了门,祝星禾看着茶梨跑前跑后,蓦然生出一个疑惑:“你怎么不把yoki和doki也放在这里养?那样它们就能和茶梨一样自由自在地撒欢儿了。” 李如深说:“我妹刚捡到yoki的时候的确是养在这里,后来查出来它有慢性肾衰,需要定期吃药,就不再适合散养了,我妹只好把它送到我那儿去。” “慢性肾衰治不好吗?” “治不好,只能药物控制。” “那会影响寿命吗?” “会有影响,但能活多久也因猫而异。” 祝星禾不忍心再问下去了,李如深安慰他:“不用为yoki感到难过,它已经是一只非常幸运的小猫了。” 祝星禾笑着点点头:“嗯,凡事都要往好处想,这样宇宙就会回应你的意念,让你梦想成真。” 路过一棵挂满红色蒴果的栾树,李如深让祝星禾站在树下,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旧式ccd相机,给祝星禾拍了几张照片。 他们沿着一条长满花草的羊肠小道走进园林深处,边走边拍,边走边吃——金秋时节,果树上挂满了即将成熟的和已经成熟的果实,绿的、黄的、红的、紫的,伸手就能摘到,用衣服擦一擦就能吃,李如深说这里所有的果树都没打过农药,纯天然无污染。 忽然间,祝星禾听到一种奇怪的叫声,侧耳静听片刻,他问李如深:“什么东西在叫?” 林子里只有他们俩,李如深无所顾忌地牵着祝星禾的手,循着叫声传来的方向往前走,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只正在悠闲吃草的动物,茶梨跑过去对着人家乱叫,祝星禾都怕它挨踢。 “这是驴还是马?”祝星禾问。 “是一只成年矮脚马。”李如深说,“它原本是商场里的‘员工’,给小朋友骑着玩的。那天我看见它的时候,商场的工作人员正在用鞭子抽打它,它也不躲,就静静地站着,低着头,眼神呆滞,仿佛站在那里的只是它的躯壳,它的灵魂已经死了。” 只是听李如深的描述,祝星禾心里就难受不已:“你看它可怜,就把它买了回来?” “嗯,”李如深说,“正好我有地方安置它。” “你真好。”祝星禾环住他的腰,仰着脸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中流淌着浓浓爱意,“能够遇到你,我也是一棵非常幸运的小禾苗。” 第71章 大概是嫌茶梨太吵,小马扭头跑走了,惹不起咱躲得起。 祝星禾看着小马的背影,问:“它有名字吗?” 李如深说:“ 我小时候有过一匹马,是我舅舅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学名叫皎雪骢,我给它取名叫小白龙。可惜它没能长大,因为马场的人照顾不周,导致它得了蹄叶炎,病情反复恶化,最后只能安乐死。这匹矮脚马,我叫他小青龙,因为它是小白龙的弟弟。” 听到小白龙被安乐死的时候祝星禾的心情还有点沉重,听到最后一句他又忍不住笑起来:“《西游记》里有小青龙这号人物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李如深说:“《西游记》里没有,但别的故事里有。” 祝星禾点头附和:“你说得对,肯定有。” 两个人继续在林间穿梭,走到庄园的边界,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枝头挂满了成串的果实,看着像枣,祝星禾就问:“这是枣树吗?” “不是,”李如深说,“这是楝树。” “哪个liàn?” “一个木字旁,一个请柬的柬。” 祝星禾不认识这个字,也不认识这种树,又问:“它的果实能吃吗?” “不能吃,但是一味中药,好像治胃痛。”李如深说,“要不要去树上坐坐?” “啊?”祝星禾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李如深抓住一根低矮而粗壮的树枝,一纵身就上去了。 祝星禾都看傻了,怎么一眨眼就上去了?这身手也太敏捷了,跟个猴似的。 李如深一只手抓着树枝,另一只手伸向祝星禾:“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祝星禾犹豫不决。 他从小就是个文静的孩子,从来没有爬高上低的经验,没李如深那么好的身手,他怕自己会出丑。 可他又实在不忍心拒绝李如深的邀请,他想和李如深一起经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错过了这一次,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就算以后再来,看到的风景也不是今天的风景了。 祝星禾心一横,抓住了李如深那只手:“我该怎么做?” 李如深说:“抓紧我,然后相信我。” 祝星禾用力点头:“我相信你。” 他几乎是被李如深直接拎上去的,靠着李如深站稳之后,他惊叹:“你力气好大!” 李如深唇角微勾:“是你太轻了。” 祝星禾小声争辩:“115斤也不是很轻吧……” 李如深说:“你先走,我在后面护着你。” 万事开头难,迈出了第一步,后面就简单多了。 祝星禾在李如深的指挥和掩护下,一步步往上爬,爬到视线可以越过周遭果树的高度,他们停下来,坐在了相邻的两根树枝上。 茶梨在树下汪汪叫,引得祝星禾低头往下看,虽然还不到两层楼的高度,但因为缺少保护,所以格外没有安全感,生怕自己掉下去。 可是当他把目光投向远处,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林,看到蜿蜒起伏的远山,看到蓝天白云、飞鸟成群,只觉得美不胜收,哪还顾得上怕。 “好美呀。”祝星禾不由感叹。 李如深说:“等下个月,晚秋那段时间,有的树叶变黄,有的树叶变红,这片山野变得五彩斑斓,景色会更美。” 被他这么一说,祝星禾已经开始心生向往了,他看着坐在树干另一边的李如深,问:“你经常爬上这棵树看风景吗?” 李如深说:“这棵楝树是庄园里最粗壮也最好爬的一棵树,每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爬上来待一两个小时,接受自然的疗愈。” 说着,他抬起手,变戏法似的从上方的树杈间拿下来一瓶瓶装可乐:“这是我上次来的时候放在这儿的。” 祝星禾笑着说:“我正好渴了。” 喝了两口可乐,祝星禾忽然问:“你看过一部叫《怦然心动》的电影吗?” 李如深想了想:“好像没有。” 祝星禾大吃一惊,立刻掏出手机,点开豆瓣,搜索“怦然心动”,给李如深摆数据:“这部电影在豆瓣top250里排名第29,评分9.1,打分人数195万,这么经典的电影你竟然没看过?” 李如深伸手过来:“给我看看。” 祝星禾把手机给他,李如深看到电影海报,顿时明白祝星禾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部电影了。 “这是一部爱情电影吗?”李如深问。 “嗯,电影里有一句广为流传的经典台词,你肯定听说过。” “是什么?”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祝星禾看着李如深,一字一句地说:“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个像彩虹一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 他说的正是李如深想说的,李如深不擅长表达,偏偏眼下的情形又限制了行动,他既说不出动听的情话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充满爱意的眼神脉脉地看着祝星禾。 第71章 就在这时,祝星禾的手机响了,李如深扫了眼屏幕,把手机还给他。 祝星禾接过来一看,是周馥苏发来的微信,告诉他mv的拍摄时间和地点定下来了,时间定在半个月后的国庆假期,地点定在燕城,问他有没有问题。 又是燕城。 那个“敦煌杯”弹拨乐演奏比赛也是在燕城举行,师父说月中开始报名,今天都15号了,却还没动静。 不过以他丰富的参赛经验,比赛时间一般不会安排在假期。 祝星禾回复:[没问题。] 周馥苏:[那咱们到时候见。] 祝星禾:[好的苏苏姐。] 收起手机,祝星禾问:“你国庆节有安排吗?” 李如深不答反问:“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迷笛音乐节吗?” 祝星禾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记得。” 李如深说:“你当时给我的答复是‘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就会和我一起去看音乐节,所以我提前把票买好了,以防最后买不到票。” “我去不成音乐节了,”祝星禾不免有些遗憾和歉疚,“国庆节我要去趟燕城,给周馥苏的新专辑拍一支mv。” 祝星禾把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李如深听完,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就陪你去燕城。” “好!”祝星禾笑逐颜开,“有你陪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一个人东奔西跑还是挺没安全感的。” 李如深说:“以后不管你去哪,只要我有时间,都会和你一起去。” 祝星禾深受感动,不管李如深以后能不能说到做到,至少此时此刻,他是真心实意地许下承诺,祝星禾受到的感动也是真的。 “我聘请你当我的助理好了。”祝星禾笑着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如果有人问你是我的谁,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助理。也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好啊。”李如深一口答应,“有工资吗?” “当然有。”祝星禾豪气万丈,“你想要多少?随便开。” “我不要钱。”李如深说,“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你想要什么?”祝星禾问。 李如深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祝星禾福至心灵地懂了,他扯过旁边的树枝挡在他和李如深之间,弱弱地说:“不可以职场潜规则。” 李如深一本正经地说:“潜规则只适用于上级对下级,但我是你的下级,怎么潜规则你?” 祝星禾强词夺理:“那、那就是反向潜规则。” 李如深笑了笑,突然说:“我们下去吧。” “啊?”祝星禾恋恋不舍,“我们才刚上来十分钟,再坐一会儿嘛。” “我忽然有点急事要处理,”李如深说,“下次再带你来。” 祝星禾猜他大概是内急,也不好问,扶着树干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这回换李如深先下,他在下位给祝星禾提供保护和支持,两个人顺利地回到了地面。 茶梨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祝星禾刚想喊它,突然被李如深勾着腰搂进了怀里,他急忙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安心,而后看着李如深说:“你不是有急事要处理吗?” “这就是我的急事。”话音刚落,李如深就低头吻下来。 刚亲了没一会儿,祝星禾就发出微弱的呻喑,这通常是他缺氧的信号,李如深便停下来,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若即若离,嗓音低哑:“怎么了?” 祝星禾声如蚊蚋:“疼……” 李如深问:“哪里?” 祝星禾羞于启齿,含蓄地说:“你昨晚亲的那个地方……” 李如深明白了,是他抱-得太-紧,挤压到祝星禾的胸-口了,于是他说:“你站得高一点,就挤不到了。” 祝星禾作嗔作娇地瞪他一眼:“我也想啊,可是我的身高不允许。” 李如深说:“你先搂-住我的脖子。” 祝星禾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下一秒,他就被李如深托举起来,他慌忙手脚并用地缠-住李如深,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李如深身上。 如此一来,祝星禾果然比李如深高了一点点,李如深要仰视他。他蓦然想起曾在小-黄-片里看过这个体-位,登时面红耳赤,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是在炫耀你的臂力吗?” “刚才不是已经炫耀过了吗?”李如深笑着说,“现在向你炫耀一下我的腰-力。” 祝星禾骑虎难下,不禁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李如深温-柔地发号施令:“小禾,吻我。” 祝星禾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乖乖听话啦。 第72章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见到了小青龙,祝星禾靠近它,它也不躲,祝星禾伸手摸它,它就乖乖地低下头,任由祝星禾抚摸它的鬃毛,温驯得教人心疼。 李如深用手机给他和小青龙拍了合照,祝星禾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了个[太阳]的表情,既指天气,也指心情。 吃午饭的时候,祝星禾和李如深坐在一边,诸葛秋慈和李意浓坐在另一边,李鹤思坐在《情深深雨濛濛》里陆振华坐的那个位置,好在他不会像陆振华那样夹不到菜。 祝星禾点的那两个菜就摆在他面前,他自然是赞不绝口,尽可能让自己多吃,然后就吃撑了。 饭后,诸葛秋慈问祝星禾:“小禾,你要不要睡个午觉?” 祝星禾的确有睡午觉的习惯,不然整个下午都没精神,但这是在别人家,他怎么好意思,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李如深说:“去我房间睡吧。” 诸葛秋慈问:“那你睡哪儿?” “我不睡,”李如深说,“有点工作要处理。” “那好,”诸葛秋慈说,“你带小禾上楼吧。” 祝星禾:“……”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被安排了。 李意浓来到诸葛秋慈身边,看着楼梯上那俩人的背影,小声说:“妈,我哥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诸葛秋慈揣着明白装糊涂:“哪里不对劲?” 李意浓说:“我哥领地意识特别强,还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可是他不仅主动邀请祝星禾去他的房间,还让祝星禾睡他的床,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而且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对着祝星禾笑了好几次,虽然笑得不是很明显,但我敢确定他就是笑了。” 诸葛秋慈说:“也许他今天心情很好吧。” “绝对没这么简单。”李意浓煞有介事地说,“依我看,我哥很可能是被夺舍了。” “夺舍是什么意思?” “就是鬼上身。” “胡说八道。”诸葛秋慈拍了她一下,“我看你是发饭晕,赶紧睡觉去。” 祝星禾跟着李如深进了房间,他先去了卫生间,从包里掏出漱口水,仔仔细细漱了三遍,把一小瓶漱口水都用完了。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李如深已经换了身衣服,并且也给他找好了衣服,然后李如深就去了卫生间。 祝星禾换上宽大的t恤和短裤,在房间里走走看看。 相比李如深独居的那两处房子,这里无疑是最有生活气息、最像家的地方,置身其中,会有种温馨的感觉。 穿过隐藏在窗帘之后的隔断门,来到阳台上,正午的阳光已经没了灼人的温度,微风中弥漫着花草树木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不远处有个小湖,嵌在一片苍绿之中,大概只有他们学校图书馆旁边那片人工湖的一半大,湖面波光粼粼,像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镜子。 他想回房间拿手机拍照,一转身却撞进了李如深怀里,李如深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你吓我一跳,”祝星禾小声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我故意的。”李如深轻笑着说。 “快回房间,”祝星禾说,“别被人看到了。” 李如深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回到房间,轻轻地把他放到床上。 环着李如深脖颈的双手却没放开,祝星禾看着他,纯净如水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勾人而不自知。 “你真的有工作要处理吗?”祝星禾问。 “没有,”李如深嗓音低哑,“我骗人的。” 祝星禾笑了笑:“那你上来陪我一起睡。” 李如深上了床,两个人面对面躺着。 祝星禾肚子撑得有点不舒服,也还不困,就没话找话说:“你妹妹完全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没跟她说过我们的事吗?” “没有,”李如深说,“都是我妈跟她说的。” “显然秋姨也没跟她说得太明白,所以她才蒙在鼓里。” “让她自己慢慢发现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清楚?”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等过完中秋,我就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妈。” 第72章 “不想再维持地下情了?” “我都要去你家住了,维持不下去了。” 李如深默默地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天。” 祝星禾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三天?” 李如深说:“三天之后就是周二,周二你要住我家。” 祝星禾说:“我知道呀,我们今天早上说好的嘛。” 李如深静了几秒,眸色倏然变得幽深,柔声问:“知道那天晚上我要对你做什么吗?” 祝星禾愣了下,蓦地心领神会,他在李如深怀里翻了个身,逃避李如深的视线。 李如深随即貼上来,仿佛一分一秒也不能和他分开,因为貼得太-紧,所以祝星禾几乎立刻就察觉了李如深的某种变化。 祝星禾:“……” 只是提起那天要发生的事,李如深就起了反-应,可见他对这件事的渴-望有多么強-烈。 等到那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祝星禾都不敢想。 “怎么不说话?”李如深在他耳边问。 “我……”祝星禾吞吞吐吐,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你……你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是很辛苦,”李如深说,“但是没关系,我甘之如饴。” “你为什么要忍?”虽然梁姵琪已经跟他分析过了,但祝星禾还是想听听李如深的答案,“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你就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权力,为什么要忍这么久?” “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急-色的男人,”李如深说,“我想让你先感受到我的爱,再接受我的慾望……小禾,你感受到了吗?” 祝星禾低低地“嗯”了一声,话音里带着点微弱的哭腔:“我感受到了,感受得特别清楚。” “那就好,”李如深说,“我还怕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祝星禾又翻回来,和李如深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慢语:“你是我的初恋,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爱情的滋味,但我看过很多以爱情为主题的影视剧和小说,我从中学会了一个浅显的道理:人是会变的,爱是会消失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这段感情能够长长久久,我不会对你说‘永远’、‘一辈子’之类的话,我也不想听你对我说。可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一个星期,我对你的喜欢爆炸式增长,今天比昨天喜欢你一千倍,明天又比今天喜欢你一万倍,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快装不下那么多的喜欢了。所以……所以我生出了一点贪心,我希望你能爱我少一点,但爱我久一点。” “好——”李如深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祝星禾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不用答应我什么,”祝星禾微笑着说,“你只要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够了,其余的就交给时间,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吧。” 李如深亲了亲祝星禾的手心,祝星禾觉得痒,把手收起来,李如深又来吻他的唇,唇-齿交-缠胜过千言万语。 …… 午睡醒来,李如深带祝星禾去湖边钓鱼。 这又是祝星禾的第一次,上午第一次爬树,下午第一次钓鱼。 李如深手把手地教他,最后新手爆护,他钓上来的鱼比李如深还多,成就感爆棚,他终于理解为什么钓鱼会上瘾了。 下午四点,祝星禾向诸葛秋慈告辞。 诸葛秋慈把她这段时间做的果酱、果干、果酒各准备了一箱,让祝星禾带回家,就当是中秋节礼了。除此之外,诸葛秋慈还另备了一份礼物,交给祝星禾,嘱咐他回去之后再打开。 临别前,诸葛秋慈抱住祝星禾,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小禾,能遇上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不容易,这样的好运气一辈子可能就只有一两次,要珍惜呀。” 祝星禾早有预料,他和李如深的事瞒不过诸葛秋慈的眼睛,他有些害羞,但还是勇敢地作出回应:“你放心,我会的。” 诸葛秋慈放开他,祝星禾见她眼里隐有泪光,不禁也跟着眼眶发酸。 “欢迎你下次来玩。”李意浓说,“我们加个微信吧。” 那股催人落泪的情绪被打断,祝星禾连忙掏出手机,扫码加了微信。 “小禾,你有对象没有?”李意浓突然问。 “啊?”祝星禾被问懵了,一时哑口无言。 李意浓笑着说:“要是没有,我可以帮你介绍呀,我最喜欢组织联谊了。” 诸葛秋慈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李如深打断了:“你少多管闲事。小禾,上车吧。” 茶梨知道李如深要走了,围着他哼哼唧唧地叫唤,小尾巴快摇成螺旋桨了。 以免茶梨追车,李如深把它抱起来,撸了几下,交给李意浓抱着。 祝星禾也摸了摸茶梨,还和它说了再见,然后上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座宛如世外桃源的美丽庄园。 第73章 祝星禾其实想让李如深送他去room,李如深回家也方便,但这样一来他和李如深的关系就提前暴露了,他只好让李如深送他回了翼庄的家。 五点多,车停在家门口,祝星禾先进去探看,确定家中无人,才让李如深把那三箱果酱、果干、果酒搬进家里。 来都来了,自然要让李如深坐会儿再走。 李如深在院子里赏花看树,祝星禾去屋里给他弄喝的。 没过多久,祝星禾端着一杯自制生椰拿铁出来,递给李如深:“我说过要请你喝咖啡的,说到做到了哦。” 李如深接过去尝了一口:“好喝。” 他的夸夸总是这么没有灵魂,好吃、好喝、好看,祝星禾已经习惯了。 他引着李如深走到凉亭下,指着旁边水景池里两条胖乎乎的锦鲤说:“我们家也养了小动物,给你介绍一下,那条带红的叫小五,那条黑白的叫小九。” “为什么取这两个名字?”李如深问。 “因为小五的品种是五色,小九的品种是九纹龙。”祝星禾又拉着他坐下,顺势挽住他一条手臂,歪着头靠在他肩上,“我们家的院子虽然没你家的大,但也很漂亮,是不是?” “嗯,很漂亮,”李如深说,“像个小花园。” “除了那棵月桂树是本来就有的,其它的全是我妈种的。”祝星禾说,“祝女士是个标准的文艺女青年,一爱看书,二爱莳花弄草。” 李如深说:“她和我妈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祝星禾想到诸葛秋慈送给他的那幅画,笑着说:“一个爱看书,一个爱画画,又都喜欢花花草草,确实是意趣相投。” “等春节的时候,不如你带着阿姨去苍园过年吧?”李如深临时起意,“可以让你妈和我妈趁机多相处。” 祝星禾扭头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和我一起过年,对吧?” 李如深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着反问:“你不想吗?” 祝星禾有些踟蹰:“想是想,但我妈肯定不忍心丢下干妈和纪松沉。” 李如深说:“那就把他们一起带上,我家住得下。” 祝星禾刚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响,他猛地站起来,第一个念头是把李如深藏起来。 他左右看看,旋即把李如深拉到半人高的花丛后,拽着他蹲下来,小声说:“你先躲在这儿,然后找机会偷偷溜出去。” 李如深说:“我的车还在门口停着。” 祝星禾呆了一瞬,当机立断,又把李如深给薅了起来,紧接着,大门打开,纪灵慧走了进来。 “干妈,”祝星禾牵着李如深的手,朝纪灵慧走过去,“你回来啦。” “门口是谁的车?”纪灵慧边说边扭头看过来,怔了怔,诧异地说:“李总?你怎么会……” “在我家”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看到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祝星禾也很惊讶,看着李如深说:“你跟我干妈认识?” 李如深没急着回答,先从容不迫地走到纪灵慧面前,朝纪灵慧伸出右手,而他的左手依旧和祝星禾十指相扣。 “纪总。”李如深边和纪灵慧握手,边慢条斯理地说:“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禾的男朋友。之前听小禾提过,纪总是c&j律所的顶级商务律师,所以当工作室新接的项目需要法律援助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纪总。” 三言两语,同时为纪灵慧和祝星禾解了惑。 祝星禾心想,他是什么时候跟李如深提起的纪灵慧来着? 喔,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聊起彼此的家庭状况,他说纪灵慧是西城法律界的女强人,李如深就问了律所的名字,还说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合作。 这才刚过去一周,他们就水灵灵地合作上了? 很好,这很符合李如深一贯闷声做大事的风格。 纪灵慧看看李如深,再看看祝星禾,仍旧觉得难以置信:“你们……在谈恋爱?” “嗯。”祝星禾坦然承认,事已至此,已容不得他抵赖。 第73章 “什么时候的事?”纪灵慧问,“你前不久不是还在相亲吗?” 祝星禾强笑着说:“和我相亲的那个人,就是他。” 纪灵慧:“……” 李如深说:“既然纪总回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纪灵慧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那……李总慢走。” 祝星禾忙说:“我去送送他。” 祝星禾送李如深出门,隔墙有耳,他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干妈合作上的?” 李如深说:“我在前天中午和纪总一起吃了顿饭。”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祝星禾的语气带着点埋怨。 “因为合作尚未达成,才刚开始接洽。”李如深说,“我想等事成之后再告诉你。” 好吧,合情合理,祝星禾没什么好说的,催促他:“你快走吧,我干妈肯定有一堆话要问我呢。” 李如深说:“稍等一下。” 李如深打开车门拿东西,因为躬着腰,所以上衣和裤子都绷紧了,祝星禾在后面看着,心里暗暗感叹:妈呀,屁-股翘得都可以顶起一瓶汽水了。 李如深转过身来,祝星禾急忙撇开眼,假装在看别处。 李如深递过来一样东西:“拿着。” 祝星禾这才看向他,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李如深说:“信用卡。” 祝星禾翻看着手中的黑色卡片,随口瞎猜:“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黑卡吧?” 李如深说:“没错。” 祝星禾顿时一脸惊奇:“我只在偶像剧里听说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在现实里亲眼看到。不过你给我这个干吗?” 李如深说:“明天你外婆要来西城,我不能出面,但理应聊表心意,外婆在西城的所有花销由我来出,你再替我给外婆送份礼物,你看着买,越贵越好。” 祝星禾把卡片还给他:“不用你的钱,我自己有钱。” 李如深不接:“我说过,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和你共享,你还要跟我分你我吗?” 祝星禾想了想:“那你给我换张卡,黑卡拿着烫手。” 李如深微微失笑:“我只有这一张信用卡。” 祝星禾只好把卡片塞进裤子口袋里,然后上前一步,搂住李如深的腰,脸貼着他的胸膛,软软地说:“谢谢你。” 李如深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我不想听你说‘谢谢’,只想听你说‘我爱你’。” “我爱你。”之前还有些羞于启齿,现在祝星禾已经可以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了。 “我也爱你。”李如深给出标准的回应,“以后想对我说谢谢的时候,就用‘我爱你’代替,记住了吗?” “喔……”还没分开,祝星禾已经开始觉得不舍和想念了,“明后天就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李如深说。 “好。”祝星禾从李如深怀里出来,主动亲了下他的唇,“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要哭了。” 李如深也亲了亲他,轻笑着说:“你先进去。” 祝星禾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进了门,他怕自己一回头真的会哭出来——天啊,谈恋爱怎么会把人变得这么矫情和脆弱? 纪灵慧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见祝星禾终于进了门,沉声说:“还不快点过来。” 祝星禾赶紧屁颠屁颠地过去,乖乖坐在纪灵慧旁边,他瞄了眼桌上空掉的杯子,不敢说那是李如深喝过的。 “你真的在和李如深谈恋爱?”纪灵慧又问了一遍。 “嗯,”祝星禾弱弱地说,“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 “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纪灵慧又问。 “上周六在一起的,”祝星禾说,“到今天正好一个星期。” “什么?!”纪灵慧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和他上个月底相的亲,也就是说,你跟他刚认识一个星期就在一起了?” “不是一个星期,”祝星禾纠正,“是十四天。” “区别很大吗?”纪灵慧都被气笑了,“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还好吧。”祝星禾说,“《泰坦尼克号》的男女主角,从相识相恋到生离死别只用了三天时间,但他们的爱情依旧感动了全世界。我没有要和人家相提并论的意思,我只是想说,相识的时间长短不是衡量爱情的标准,只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算认识的第一天就在一起也没关系。” 他说得有理有据,纪灵慧身为一个能言善辩的大律师竟无法反驳,没办法,情情爱爱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顿了顿,纪灵慧想到一个新的切入点:“可你相亲回来那天不是说,他太有钱了,你跟他门不当户不对,不打算跟他继续发展了,后来怎么又改主意了?” 祝星禾赧然一笑:“因为他实在太有魅力了,我完全抵挡不住,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千金难买我喜欢——只要我喜欢他,不管他是骑白马的王子还是唐僧,我都不在意。” 纪灵慧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跟你妈一样,都是个恋爱脑!” 第74章 木已成舟,纪灵慧再唱反调也没啥意义了,她盯着祝星禾眉开眼笑的傻样看了一会儿,话锋一转:“我在西城法律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个人是好是坏,我一看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李如深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虽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富二代身上那些常见的坏毛病他都没有,外貌好,身材好,气质好,修养好,能力也好,我能给他打95分。你跟他确实有些门第差距,但这没那么重要,你们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谈恋爱就图个开心,聚也容易散也容易,不用考虑那么多。” 祝星禾说:“所以你这是支持我跟他在一起了?” 纪灵慧没好气地说:“你们都谈上了我不支持有用吗?” 祝星禾欣喜地抱住她:“谢谢干妈!” 纪灵慧轻轻拍着他的背,语重心长地说:“我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难免要吃苦,苦一点可以,苦很多免谈。要是哪天李如深带给你的痛苦大于快乐,那就别留恋,撒丫子快跑。这个世界上有40亿男人,想找什么样的没有?我们小禾这么好,配得上任何人。” 在李如深面前忍住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祝星禾最近实在多愁善感得厉害,经不住一点点感动。 “你放心吧,”祝星禾微微哽咽,“我娇气得很,绝对不会自讨苦吃的。” “好,”纪灵慧笑着说,“我会一直监督你的。” 祝星禾偷偷擦掉眼泪,和纪灵慧分开:“干妈,我和李如深在一起的事还没跟我妈说,你先替我保密,等过完中秋我会自己跟她说的。” 纪灵慧比了个“ok”的手势:“知道了。” 祝星禾蓦然想起谢图南,于是旁敲侧击地说:“干妈,我妈最近有什么情况没有?” “什么情况?” “就是……我妈也单身六七年了,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是时候开始第二春了。她最近有没有跟你提过这方面的事情,或者你有没有观察到什么苗头?” 纪灵慧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你妈最近忙得很,我也忙,我跟她也就一早一晚打个照面,都没好好聊过天。” 看来从她嘴里是套不出什么信息了,祝星禾心想,问谁都不如问黄乐橙,这几天找机会去趟room,一问就清楚了。 聊着聊着天就黑了,该做晚饭了。 祝星禾问纪灵慧想吃什么,他来做,纪灵慧说想吃番茄鸡蛋面,这可太简单了,祝星禾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给自己盛一小碗,给纪灵慧盛一大碗。 祝星禾还给纪灵慧倒了一杯诸葛秋慈酿的果酒,纪灵慧尝过之后非常喜欢,问他是哪来的,他只能实话实话。 纪灵慧听完觉得很不可思议:“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吗?你们年轻人现在谈恋爱都这么雷厉风行的吗?才在一起几天啊就敢去见家长?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再过几天李如深该不会要带你去国外结婚吧?” 祝星禾险些被嘴里的食物呛到,急忙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去,弱弱地说:“怎么可能……” 纪灵慧就是随口一说,当然也觉得不可能,祝星禾在她眼里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跟“结婚”俩字儿根本不沾边。 “李如深的父母怎么样?”纪灵慧问。 “他爸爸英俊儒雅,他妈妈美丽温婉,”祝星禾由衷地夸赞,“他们就是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上了年纪之后的样子。” “我没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他们对你好不好。” “他们对我处处都好,我今天在他们家玩得特别开心。” “他们不在意李如深喜欢男的吗?” “不在意,他们是很开明的父母。” 第74章 “那就好。”纪灵慧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祝星禾把厨房收拾干净,上楼去了。 先洗澡,换上睡衣,坐在床上拆礼物。 拆开之后,祝星禾被这份肉眼可见价格不菲的礼物给吓到了,他拍了张照,就把礼盒复原,装回了袋子里。 他把照片发给梁姵琪,然后问:[这套首饰多少钱?] 梁姵琪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穿的用的基本都是大牌,对奢侈品如数家珍,问她比问度娘还快。 果然,梁姵琪迅速地给出了答案。 梁姵琪:[这是d家经典的rose des vents系列。] 梁姵琪:[项链59万。] 梁姵琪:[手链19.7万。] 梁姵琪:[耳环18.5万。] 梁姵琪:[加起来97.2万。] 梁姵琪:[怎么,你要买啊?] 梁姵琪:[确实是你会喜欢的风格。] 梁姵琪:[你戴上绝对好看。] 祝星禾:“……” 他猜到一定很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小一百万,在他老家晋城足够买一套房子了,而且还是精装修。 这对诸葛秋慈和李如深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对他来说却太超过了。 难怪诸葛秋慈特意叮嘱他回家再拆,如果他当时知道是如此贵重的一份礼物,他根本不会收,现在也不用发愁该怎么把礼物还回去。 祝星禾:[我哪买得起,就随便问问。] 梁姵琪:[一百万而已,也不算很贵吧。] 梁姵琪:[你现在是百万网红了,随便接两个广子不就挣出来了。] 梁姵琪:[抖音上应该有很多pr找你吧?] 祝星禾:[有,但我对接广告没兴趣,也没时间拍。] 祝星禾:[我太忙了。] 梁姵琪:[忙着谈恋爱是吧?] 祝星禾:[嘿嘿~] 梁姵琪:[图片] 梁姵琪:[我强烈建议你买这个。] 梁姵琪:[也是同系列的。] 梁姵琪:[这条既可以当项链也可以当腰链。] 梁姵琪:[你跟你老公愛愛的时候,你戴着这条腰链脐橙在他身-上,你动一下腰链就跟着你晃一下,还不把你老公迷死。] 祝星禾:[……] 祝星禾:[多少钱?] 梁姵琪:[32.5万。] 祝星禾:[买不起。] 梁姵琪:[我可以借你,不收利息。] 祝星禾:[no,大no特no。] 但他想象了一下梁姵琪描述的那个画面,嗯……也不是不能试试。 贵的他买不起,买便宜的不就行了。 于是点开淘宝,挑选了十分钟,下单,295元搞定。 放下手机,把那份昂贵的礼物收好,祝星禾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琵琶,开始练习。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不管每天多忙,他都要抽出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练习琵琶,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十几年。 练习还没结束,祝佳音回来了。 祝星禾把琵琶放到床上,走到祝佳音面前,笑着说:“妈,你回来啦。” 一周不见,甚是想念,祝佳音很想抱抱他,可她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而祝星禾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所以祝佳音只是伸手摸了摸他柔嫩的小脸,柔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黑之前就回来了,我和干妈一起吃的晚饭。” “吃的什么?” “西红柿鸡蛋面,我做的。你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 “你看起来有点累。”祝星禾流露出几分担忧,“听干妈说你最近很忙,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我没事,”祝佳音说,“我这不是想快点把乐橙带出来,我就能好好休息了么。” “欲速则不达。”祝星禾皱着眉,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口吻,“不能急于求成啊,祝女士。” 祝佳音被他逗笑了,这一整天的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了,笑完之后说:“我就是上来看看你,你接着练吧,我下去洗澡了。” 祝星禾又练了半小时,正想下楼去想陪祝佳音说说话,祝佳音就端着一杯睡前牛奶来了。 祝佳音洗了澡换了睡衣,她放下牛奶,坐在床边,向祝星禾张开怀抱:“过来,让妈妈抱抱。” 祝星禾便乖乖地过去抱住她,歪着脑袋靠在她肩头,被妈妈的味道包裹着,感觉安心极了。 “妈,你知道我们这叫什么吗?”祝星禾带着笑问。 “什么?”祝佳音不明所以。 “我是妈宝男,你是男宝妈。” “这有什么不好吗?” “妈宝男和男宝妈都是贬义词,在网上是会被大肆嘲笑和批判的。” “管网上怎么说呢,”祝佳音不以为然,“要按网上的要求过日子,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你说得对,”祝星禾笑着说,“我这辈子都要做妈宝男,我骄傲,我自豪。” 抱够了,祝佳音放开他,关切地问:“你和小李这段时间发展得怎么样了?” 祝星禾打定主意要等中秋过后再跟她说,所以遮遮掩掩地说:“循序渐进,稳中向好。” 祝佳音点点头:“慢慢接触,慢慢了解,挺好的。” “嗯嗯,”祝星禾笑着说,“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行,我等着。”祝佳音把牛奶端过来递给他,“趁热喝,喝完早点睡。” 祝星禾喝了两口,问:“我们明天几点去接外婆?” 祝佳音说:“我买的上午十点的机票,下午一点落地,我们一点半到机场都不晚。” 祝星禾安心了:“那我明天早上可以睡个懒觉了。” 第75章 祝星禾想睡懒觉,奈何生物钟不允许,七点半他就自然醒了。 过了中秋就算入秋了,晚上睡觉不用再开空调,吹风扇就行。不开空调就不用关窗,院子里唧唧喳喳的鸟叫声畅通无阻地飘进室内,像在开联欢会。 祝星禾不仅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美妙,他喜欢这种亲近自然的感觉。 眼还没完全睁开,就解锁手机,先点开支付宝,偷能量,喂小鸡,接着逛逛朋友圈、刷刷微博,才算醒了神。 穿着睡衣下楼,原本想做早餐的,可惜祝佳音起得比他还早,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上了。 祝星禾喝了杯温水,去了院子里,拍拍照,浇浇花,喂喂鱼,扫扫落叶,直到祝佳音喊他吃饭。 祝星禾去厨房洗手,祝佳音说:“去叫你干妈起床。” 他刚“喔”了一声,就听见纪灵慧的声音传来:“不用叫,我起了。” 祝星禾已经想不起上次和纪灵慧一起吃早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用手机把这个平凡又珍贵的小美好记录下来——记忆会模糊,但照片不会。 吃了一会儿,纪灵慧忽然说:“纪松沉呢?怎么不叫他下来吃早饭?” 祝星禾暗道一声糟,忙说:“我忘了跟你说了,纪松沉去燕城看他女朋友了,要等节后才回来。” 纪灵慧听完也只是淡淡地“喔”了一声,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吃她的早饭,一个字都没多问。 祝佳音看不过去,问她:“你多久没给松沉打电话了?” 纪灵慧答不上来,干脆保持缄默。 祝佳音接着说:“我知道你忙,也不至于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吧?你瞧瞧你跟松沉都疏远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你们就要变成最亲近的陌生人了。” 纪灵慧又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等把手头的项目忙完,我就打算提前退休了。” 祝佳音和祝星禾俱是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纪灵慧,她轻飘飘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二十几年,起初是因为热爱,后来为名为利、为权为势,如今热爱早就消磨殆尽,也已经实现财富自由,我没必要再起早贪黑地当牛做马,是时候换个活法了。” 祝星禾举起一只手,高兴地说:“我支持你!” 祝佳音笑着说:“我也支持你。” 纪灵慧看着她:“我争取明年春天退下来,到时候我带你去自驾游,疆藏、两广、云贵川都去一遍,我们还可以建个微博账号,我负责图频,你负责文案,我们转行做旅行博主。” 她所描绘的未来正是祝佳音梦寐以求的,两个人一拍即合,热烈地讨论起来。 祝星禾在旁边默默听着,忍不住眼泛泪光——这种心情该怎么形容呢?就像电视剧里的大团圆结局,生活越过越好,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未来,没有比这更值得欣慰的事了。 开开心心地吃完早饭,祝星禾上楼洗脸刷牙换衣服,然后和祝佳音一起出门,纪灵慧在家休息。 到了room,已经开门营业了,黄乐橙和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新员工在店里,祝星禾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祝星禾,禾苗的禾,你叫我小禾就行。” “你上个星期来的时候我见过你。”女孩落落大方地说,“我叫张葱郁,你可以叫我葱葱或者郁郁。” 第75章 她一说祝星禾就想起来了,上周五他来店里的时候见过她一面,他笑着说:“那我叫你葱葱好了。” 简单聊了几句,张葱郁就去整理书架了。 祝星禾穿上围裙,在吧台里帮着黄乐橙补货,旁敲侧击地打探:“橙姐,我上次来看见店里来了个男员工,他叫什么名字?” “叫谢图南。” “以前我妈从来没招过男的,这回怎么破例了?” “当时不是急着用人嘛,而且谢图南开过咖啡店,不用怎么培训就能上岗,店长就把他留下了。” “他看起来好像年纪挺大了。” “88年的,今年36了。” “那他应该结婚有小孩了吧?” 黄乐橙压低声音说:“我看过他的简历,婚姻状况写的是‘离异’,有没有小孩不清楚。”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婚吗?”祝星禾问。 “不知道,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也不好问呐。”黄乐橙疑惑地看着他,“你关心这些干什么?” “我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所以想多了解他一点。”祝星禾小声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黄乐橙认真想了想:“他跟店里的女孩们年龄差距太大,说不到一起更玩不到一起,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我对他也没什么了解。不过你对他印象不好很正常,你想啊,他都这把年纪了,既没家庭也没事业,可谓一事无成,说好听点是颓废,说难听点就是窝囊,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那种精气神儿,我对他的观感也很一般。好在他只是临时工,等洛洛回来他就走了。” 听完黄乐橙这番话,祝星禾顿时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祝佳音绝对不会看上一个和庄承相似的男人,哪怕只有一点点相似也不可能。 十二点半,纪灵慧开车来到room,接上祝佳音和祝星禾,前往机场。 在机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顺利地接到了祝星禾的外婆。 外婆有个很美的名字,叫许烟月。 她的长相也配得上她的名字,即使年过六十,饱经风霜,依旧可以窥见几分年轻时的美貌。她把美貌遗传给了祝佳音,祝佳音又把美貌遗传给了祝星禾。 祝星禾小时候听外婆提过,她原本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幼时也曾享受过几年荣华富贵,后来因为时-局动-荡,家破人亡,从云端跌入泥淖,辛苦挣扎了一辈子,却再也没过上好日子。 祝星禾不知道现在的日子在外婆眼里算不算好,反正他已经心满意足,唯有一点遗憾,就是外公外婆不肯搬来西城跟他和妈妈团聚,正好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再好好劝一劝。 “外婆!”祝星禾飞扑过去抱住她,“我好想你。” 许烟月也紧紧地抱住他,欲语泪先流,说不出话来。 祝佳音暗暗吃惊。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妈妈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她给这个女人做了四十几年的女儿,她只在她面前哭过一回,就是祝星禾从培训学校被救出来那天,她抱着祝星禾大哭了一场。 而如今,只是一次小团圆,就能让她泪如雨下。 看来她是真的老了,因为人越老就越脆弱。 但许烟月很快就把眼泪收了回去,她把祝星禾从怀里推开:“让外婆好好看看你。” 祝星禾原本不想哭的,可是看着外婆越来越多的皱纹和灰白的头发,他就忍不住眼眶发酸,他竭力按捺着,维持着笑脸,想让外婆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怎么瘦成这样?”许烟月摸摸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胳膊手腕,满眼心疼,“风大点就能把你吹跑啰。” “哪有那么夸张。”祝星禾眉眼弯弯,“我平时要拍视频,必须得瘦,上镜才会好看。” “那也不能太瘦了,”许烟月一脸的不赞同,“你都快瘦成纸片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祝星禾用眼神向祝佳音求救,祝佳音这才开口:“妈,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宝贝孙子,我和灵慧在这儿站半天了,你连个眼神都不给,会不会太过分了?” 纪灵慧紧接着说:“阿姨,好久不见,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许烟月语气平淡,她的温和慈蔼只给祝星禾一个人,对着其他人就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先出机场再说吧。” 纪灵慧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祝佳音把她背上的双肩包取下来,因为包太沉险些失手掉到地上。 “你这包里装的什么呀?”祝佳音问,“怎么这么沉?” “都是海货,”许烟月牵着祝星禾的手,“正好给苗苗补补身体。” 晋城三面临海,盛产海鲜,各种鱼虾蟹都是餐桌常客,祝星禾小时候吃到腻,可是来到西城之后,饮食风格大变,偶尔又会有些怀念。 出了机场,上了车,祝星禾挨着许烟月坐在后座,祖孙俩说了一路的话。 纪灵慧直接把车开到了她提前订好的高档餐厅,等大人们点完菜,祝星禾以上厕所为借口溜出包厢,来到收银台,掏出李如深给他的那张黑卡,递给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的目光从他手里的黑卡转移到他脸上,神色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祝星禾看在眼里,不禁生出一种类似狐假虎威的感觉,一时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第76章 回到包厢,祝星禾悄悄告诉纪灵慧:“干妈,我买过单了。” 当着许烟月的面,纪灵慧不好多说什么,回了句“知道了”。 吃完饭,纪灵慧和祝佳音带着许烟月先回翼庄,祝星禾独自去了附近的商场。 中秋佳节,自然要走亲访友,互送节礼。 纪灵慧早在二十年前就和父母亲戚断绝了关系,她无亲可走,而唯一的朋友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没有访友的必要。 祝佳音在西城更是无亲无故,只有一个纪灵慧。 但祝星禾却有个必须要拜访的人,就是他的师父梅笑寒。 投梅笑寒所好,祝星禾买了两罐特级西湖龙井、两支路易拉菲红酒,外加一盒月饼,结账的时候刷的李如深的卡。 他拎着三个沉甸甸的礼盒来到梅笑寒的家,正好有别的客人在,他顿时i人属性大爆发,闷不吭声地缩在沙发一角喝了杯茶就要告辞,梅笑寒却说:“你先去琴房等我。” 祝星禾只好去了琴房,取下他常用的那把黄檀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先活动活动手指。 等梅笑寒送走了客人,来到琴房,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没时间考校你,我有事跟你说。” 祝星禾把琵琶挂回墙上:“是‘敦煌杯’的事吗?” “‘敦煌杯’的报名通道后天就会开启,到时候你自己报名就行了。”梅笑寒定定地看着他,“我想问问你肖振亮的事。” 祝星禾心里咯噔一下,硬逼着自己没有回避梅笑寒的目光,强装镇定:“我听说肖教授辞职了。” 梅笑寒说:“有人拿着他的黑料威胁他,如果他不主动辞职,就让他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黑料?”祝星禾表现得既惊讶又疑惑,“他只是一个老师,能有什么黑料?而且我问过作曲系的学姐,肖教授风评很好的。” 梅笑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肖振亮也不清楚威胁他的人是什么来头,大概是因为你之前让我帮的那个忙,他怀疑到了你头上,前几天跑来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不等梅笑寒说完,祝星禾就急切地为自己辩白:“师父,你知道的,我来自一个十八线小城市,六年前父母离婚,我妈带着我来西城投奔朋友,我们至今还借住在别人家里,我能有什么背景?更何况我和肖教授素不相识,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害他?” “你别激动,我就是随便问问。”梅笑寒说,“既然他来问我了,我自然要给他个说法,毕竟我跟他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祝星禾沉默几秒,小心翼翼地说:“师父,既然肖教授受迫辞职了,就说明他真的做了坏事,那……那他算不算是罪有应得?” 梅笑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算是吧。” 从梅笑寒家里出来的时候,祝星禾手心里都是汗。 他不知道梅笑寒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但他自觉已经应对得很好了,他的演技从没这么好过。 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从小区出来,祝星禾在站台等了几分钟,上了一辆公交车,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在靠窗的位置,把车窗开到最大,让风吹进来。 他不经意地往外扫了一眼,和站在广告牌旁边的一个男人对上了视线,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透着古怪。 只对视了一两秒,公交车就启动了,祝星禾浑不在意,他对那些不友善的目光早就脱敏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一个下午就这么轻易流逝了。 午饭吃得晚,都还不饿,不着急准备晚饭,三个女人坐在客厅说话。 第76章 祝星禾没睡午觉,这会儿困得哈欠连天,他把靠枕垫在外婆腿上,脑袋枕在上面,就这么睡在了沙发上。外婆轻轻拍着他,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时那样。 他听见外婆说老家的谁谁谁和儿媳妇吵架气得心脏病发倒在了家门口却没人管,谁谁谁因为老公出轨就带着孩子一起跳海,谁谁谁儿子不孝顺当街暴打老子…… 这些可怕的故事引发了噩梦,祝星禾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庄承又在骂他,他听不见咒骂的内容,只能看到庄承愤怒而狰狞的脸。 当然少不了一顿毒打,皮带是最趁手的工具,只伤皮肉不伤骨头,庄承打他的时候他从来不躲,越躲庄承打得越狠,他只会蜷缩成一团,默数庄承打了他多少下,而后记在他的日记本上,仿佛是某种勋章。 眼看着庄承抽出了皮带,他准备数数,就在这时,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凭空出现,将庄承打倒在地,然后抱住他说:“小禾别怕,以后有我保护你,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他问:“你是谁?” “我是你未来的男朋友,”男人说,“我叫李如深。” “李如深,李如深……”他不停地重复这个名字,生怕自己忘记了。 “小禾,醒醒。” 祝星禾猛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梦见什么了?”纪灵慧摸摸他的额头,“出了这一头汗。” “没什么。”祝星禾坐起来,掀开身上的毯子,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两口凉茶。 纪灵慧也没多问,告诉他准备吃饭。 晚饭是许烟月做的,祝佳音给她打下手。 五菜一汤,全是祝星禾喜欢吃的,许烟月不停给他夹菜,拦都拦不住,他只能猛猛吃,反正就这两天,权当讨老人家开心了。 饭后,许烟月让祝星禾陪她出去遛弯,祝星禾求之不得,他撑得难受,急需消食。 出了家门,祖孙俩手牵着手,在小区里漫步。 路灯和月亮交替着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从前他比她矮得多,如今却完全颠倒了过来。 静静走了一段,许烟月忽然说:“苗苗,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好,你问。” “你妈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 “来西城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顿了顿,祝星禾反问:“你希望她有还是没有?” 许烟月却不作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妈和纪灵慧是不是女同性恋?” 祝星禾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一方面惊讶于许烟月竟然知道“女同性恋”,另一方面惊讶于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把两个妈妈往这方面想过。 他没办法再斩钉截铁地否认,斟酌片刻,谨慎地说:“我觉得不是,我从来没见她们有过超出朋友界限的言行举止,她们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那你妈开店的钱是哪来的?买房子的钱又是哪来的?”许烟月说,“她跟庄承离婚的时候净身出户,买车票的钱都是找别人借的,可她才到西城一年多就开了店,没过几年又买了房。西城是一线城市,房价贵得离谱,一套房子动辄几百上千万,你别跟我说这些钱都是你妈自己挣的。” 祝星禾无言以对。 他当然知道开店的钱、买房的钱都是哪来的,但他不能说,祝女士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最亲的外公外婆。 “就算你妈和纪灵慧真是女同性恋也没什么,”许烟月话锋一转,“这年头女人比男人靠得住,纪灵慧又是个女强人,你妈跟她在一起至少不会吃苦。我老了,管不动了,只要你妈开心乐意,就随她去吧,怎么活不是活呢。” 祝星禾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外婆思想开明是件好事,可惜她终究是错付了,这份开明还不如用在他身上,至少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同性恋。 正想着,许烟月就把矛头转向了他:“你呢?谈朋友了没有?” 祝星禾笑着摇了摇头,这可不敢随便承认。 “你还小,等大学毕业再谈也不迟。”许烟月倏地想起个人来,“对了,那个姓白的小孩,你们还有联系吗?” “姓白的小孩”指的是白元,白元离开培训学校之后曾经去晋城找过他,可他当时已经跟着妈妈来了西城,直到五年后他们才终于见到面,而那也是最后一面。 “亏你还记得他,”祝星禾心里伤感,脸上却笑着,“早就没联系了。” “那个小孩挺好的,”许烟月说,“我对他印象特别好。” “他叫白元,”祝星禾说,“一元两元的元。” “喔,对,白元,我当时叫他小元来着。”许烟月叹了口气,“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摊上一对黑心烂肺的父母……” 祝星禾抬头望天,圆月当空,光芒把大部分星星都遮住了,只剩下特别亮的那几颗。 忘了哪首歌里唱过: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 也不知道白元住在哪颗星。 两个人在小区里绕了两圈,许烟月走不动了。 路过家门口,祝星禾让她先回去,他要再走几圈,今晚实在吃太多了,他得多消耗点卡路里。 刚把蓝牙耳机戴上,就听见微信提示音,他的心随之漏跳了一拍,因为想到了某个人。 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就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李如深:[回头。] 祝星禾蓦然回首,只见李如深就站在灯火阑珊处。 刹那间心花怒放,他飞奔过去,无所顾忌地扑进李如深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娇软的话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好想你。” 李如深柔声说:“所以我来了。” 第77章 这个时间是散步高峰期,小区里人来人往,所以两个人没抱多久就分开了。 恋人的怀抱有着超强的疗愈功效,因为想到故人而生出的那点愁绪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祝星禾心里只剩下全然的甜蜜与欢喜。 “你什么时候来的?”祝星禾笑着问。 “半小时前。”李如深说。 “所以你一直在后面偷偷跟着我?” “嗯。” “如果我刚才和外婆一起回家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现身了?” “我会先给你发微信,”李如深说,“当你说想我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我在你家门口,你一出门就能见到我。” “我要是不说我想你呢?”祝星禾故意问。 “不说也没关系,”李如深说,“因为我能感觉得到,你在想我。” 祝星禾抓住李如深的手,拉着他来到两座别墅之间的夹道,在昏暗中肆无忌惮地拥抱和亲吻,以解相思。 直到一条没牵绳的邪恶摇粒绒站在路边冲他们狺狺狂吠,唇与舌才分开,祝星禾扭头看见小狗脖子上的发光项圈,哑着嗓子唤了一声:“麦琪?” 小狗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收声,它愣了愣,想往这边走,祝星禾忙说:“别过来,go go go!” 话音刚落,麦琪的主人出现了,老太太边往夹道里面张望边碎碎念:“麦琪,是不是又看见流浪猫了?还敢乱叫,上次被流浪猫追着打,打得你吱哇乱叫,这么快就忘了?” 麦琪呜呜两声,跟着主人往前走了。 祝星禾松了口气,赶紧拉着李如深从另一边出去,到了光亮处,他伸手拍了拍李如深的后背,刚才李如深贴着墙,背上沾了灰。 “麦琪是不是一只黑色泰迪?”李如深问。 “你怎么知道?”祝星禾惊讶,他刚才都没看清麦琪的样子,还是通过发光项圈瞎猜的。 “它在你的vlog里出过镜。”李如深说。 祝星禾很喜欢拍小动物,他的vlog里出现过的猫猫狗狗很多,连他自己都不记得麦琪出过镜,李如深竟然记得。 “你看了多少遍才会记得这么清楚?”祝星禾问。 “很多遍。”李如深说,“每当我吃饭或者锻炼的时候,要么点开猫耳听你的广播剧,要么点开抖音看你的vlog。” 祝星禾不禁又想起了那个词——痴汉。 一想到李如深像个“痴汉”一样喜欢着他,祝星禾就开心得不得了。 “我的抖音已经半个月没更新了。”祝星禾说,“你把这段时间帮我拍的照片都发给我,我打算剪个plog。” “好,我回去就发你。” “对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个东西。” “拿什么?” “秋姨昨天送我的礼物,”祝星禾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帮我还给她。” 他转身要走,却被李如深拉住了,李如深看着他问:“退还礼物这件事,我妈同意了吗?” “没有,”祝星禾弱弱地说,“我还没跟她说。” “那我不能帮你。”李如深语气温和。 第77章 在祝星禾的印象里,这好像是李如深第一次拒绝他,他愣了愣,倏地生出一丢丢委屈:“为什么?” “她送了什么礼物给你?”李如深不答反问。 “一套价值百万的珠宝首饰。”祝星禾掏出手机,给他看照片。 “你喜欢吗?”李如深看过之后问。 “喜欢是喜欢……”祝星禾实在不能违心地说不喜欢,这套首饰完全就是他的取向狙击,“但是太贵了。” “你觉得贵,但是在我妈看来,这就是一份很普通的礼物,”李如深说,“以后她还会送你更贵的礼物,难道你通通都要拒绝吗?” 祝星禾无法反驳。 一百万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对李如深和诸葛秋慈来说就只是九牛一毛,这就是赤-裸-裸的贫富差距。 “可是……”祝星禾犹犹豫豫地说,“如果我收了,秋姨会不会觉得我很拜金?” “首先,她绝对不会这么想。”李如深说,“其次,我并不觉得‘拜金’是个不好的词汇,是某些人为了某种目的强行赋予了它贬义,甚至是只针对某个性别的贬义。人们勤奋学习、努力工作的最终目标,就是为了赚取金钱,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祝星禾想了想:“那……如果某个人是因为你很有钱才喜欢你,你会不会很生气?” “如果我不喜欢那个人,我不会在意那个人的任何想法。”李如深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会很开心。” “……开心?”祝星禾一脸诧异。 李如深凝视着他,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因为我的脸而喜欢我,我会尽力保养;如果你因为我的身材而喜欢我,我会坚持锻炼;如果你因为我的钱而喜欢我,我会去赚更多的钱——不管你因为什么喜欢我,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祝星禾简直无话可说,他呆了好一会儿,再次抱住李如深,轻轻地说:“你真傻。” 李如深无声地笑了笑:“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祝星禾很快就松开他,没头没脑地说:“我想去小区门口买点水果。” 李如深应了声“好”,两个人并肩而行,没人的时候手牵着手,有人的时候再松开,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出了小区,祝星禾问:“你的车呢?” 李如深抬手一指:“停在那边。” 祝星禾说:“走累了,我们去车上坐会儿吧?” 李如深自然没有异议,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他的车,掏出钥匙解锁,然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祝星禾先上,李如深紧随其后,李如深刚把车门关好,祝星禾突然坐到了他蹆上,以面对面骑-跨的方式。 这个举动几乎耗尽了祝星禾所有的勇气,在李如深面前他总是含-羞带-怯,从来没有如此胆大妄为过,但他就是想胆大妄为一回,大概是某种激素在作祟。 灵光乍现,祝星禾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适的借口:“这样就挤不到了……” 李如深双手掐着他的腰,眼帘一垂,复又抬起,看着祝星禾闪闪发光的眼睛,嗓音低哑:“还在疼吗?” 祝星禾声如蚊蚋:“有一点……” “都是我不好。”李如深说,“可以让我看看吗?” 祝星禾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自己动手把t恤脫掉了,李如深见状,也把自己的上衣脫了。 …… 两个人在车上待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祝佳音给祝星禾打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家,他们才从车上下来。 李如深送祝星禾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祝星禾的脸还是烫的。 “别往前走了,”祝星禾停下脚步,“要是让我妈看到你就解释不清了。” “那我在这儿看着你。”李如深说。 祝星禾点点头,却不急着走,磨磨唧唧地问:“你回苍园还是自己的家?” 李如深说:“先回去看看两只猫,明天早上再回苍园。” 祝星禾又问:“那你今天是从哪儿过来的?” 李如深说:“苍园。” 从苍园开到这里要一个多小时,而且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祝星禾一边因为李如深长途跋涉来看他而感到开心,一边又于心不忍:“你明天可千万别来了,太辛苦了。” “不辛苦,”李如深说,“很值得。” 祝星禾觉得他意有所指,脸上的温度刚下去点儿又蹭地升上去了,他丢下一句“慢点开车”就想走,却被李如深抓住了手腕。 散步的高峰期已经过去,四下阒寂无人,只剩幽幽虫鸣。 李如深俯身在祝星禾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说:“我爱你。” 祝星禾便也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我也爱你。” 李如深这才心满意足,放开了他的手:“回去吧。” 祝星禾转身往家走,直到到了家门口才回头看,李如深果然还在原地站着,他克制着跑回去抱住他的冲动,笑着挥挥手,进了家门。 祝佳音和纪灵慧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她们平时各忙各的,难得有如此闲暇的时光。 “外婆呢?”祝星禾问。 “已经睡了。”祝佳音瞄他一眼,“你遛个弯怎么去那么久?” “晚饭吃太多了,撑得难受,就多走了一会儿。”祝星禾假装打了个呵欠,“我也上去睡了。” “你吃饭前不是才睡过吗?”纪灵慧说,“这么快就又困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困。”祝星禾边说边上楼,上到一半停下来,看着沙发上祝佳音和纪灵慧挨在一起的背影,脑海中蓦然响起外婆那个问题。 或许是灯下黑的缘故,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未对祝佳音和纪灵慧的关系产生过丝毫怀疑,始终认为她们就是一对互帮互助的好朋友。 可……万一不是呢?万一她们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呢? 好像也不是不行,就像外婆说的,怎么活不是活呢,只要活得开心就够了。 祝星禾兀自笑了笑,上楼去了。 进了房间,脫光衣服,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站在镜子前,看着李如深在他脖子和胸口上留下的痕-迹,心里既羞-恥又快-活。 第78章 第二天上午,祝佳音想带许烟月去逛商场,给她买几身新衣服,但许烟月死活不去,她要待在家里包饺子——祝星禾小时候最爱吃的鲅鱼饺子。 鲅鱼是许烟月从老家带过来的,她负责做馅,祝佳音负责擀皮,祝星禾和纪灵慧负责包。纪灵慧很少下厨,但不是不会,而是没时间,其实她什么都会,她包三个祝星禾才包一个。 午饭吃的饺子,祝星禾吃一碗就够了,在许烟月的强行投喂下硬是吃了两大碗。 午饭还没消化完呢,又该吃晚饭了,晚饭更是饕餮盛宴级别的,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子,祝星禾看着都觉得吃不消,但不吃不行——好在这是最后一顿了,明天上午许烟月就要回老家了。 晚饭后,祝星禾陪许烟月出门遛弯,他时不时地回头看,连许烟月都察觉不对劲,问他:“你老往后瞅啥呢?” “没瞅啥。”祝星禾转移话题,“要不要给外公打个视频?” “不打,”许烟月一口拒绝,“懒得听他唠叨,反正明天就回去了。” “等过年的时候,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一定回去看你们。”祝星禾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这十有八-九是一张空头支票,到时候他很可能另有安排。 许烟月没应声,静了一会儿,突兀地问:“苗苗,你跟庄承还有联系吗?” “没有,自从来到西城,他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跟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祝星禾惴惴不安,“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许烟月说:“就是想到这个人了,随便问问。” 祝星禾稍作犹豫,问:“他现在……过得好吗?” “谁知道呢,我也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顿了顿,许烟月反问:“你希望他过得好还是不好?” “我希望他过得好。”祝星禾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有他过得好,才不会想起我和我妈,更不会来骚扰我们。” “你到现在还是很怕他?”许烟月问。 祝星禾想到昨天做的那个噩梦,他不想承认这么多年过去庄承留给他的阴影依旧存在,却又无法否认,于是避重就轻地说:“我只是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妈面前。” 许烟月摸摸他的头,说:“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的。” 祝星禾以为这句话是外婆对他的安慰,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句承诺。 遛了两圈,他们就回家了。 明天早八,祝星禾今晚就得回蓝桥的家,正在收拾东西,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许烟月走了进来。 “外婆,你怎么上来了?”祝星禾急忙把电脑椅拉过来让她坐,“你腿脚不好,喊我一声我就下去了。” 第78章 许烟月坐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我和你外公的积蓄。我们没什么本事,劳碌了一辈子,也才攒下这么点钱。苗苗,你拿着。” 祝星禾当然不会要,许烟月抓住他的手,把银-行-卡强塞到他手里,慢悠悠地说:“人的年纪越大,这命就越脆,不小心摔个跤说不定就把命摔没了,睡个觉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还算好的,要是得上老年痴呆,那才是生不如死。我跟你外公目前都还算康健,可谁知道哪天会生个什么病遭个什么灾,真到了那时候,我们能指望的就只有你和你妈。以防万一,这笔钱你先替我收着,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一番话直接把祝星禾说哭了,他泪眼朦胧地说:“外婆,你和外公搬到西城来吧,咱们一家人一起生活——” “你不用再劝了。”许烟月打断他,抬手帮他擦去眼泪,“我跟你外公是绝对不会离开晋城的,我们的根在那里,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祝星禾哽咽着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家。” 许烟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傻孩子,哪有那么简单。” 她抱着祝星禾哄了一会儿,等他不哭了,她就下楼去了。 祝星禾把银-行-卡收好,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也背着包下楼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中秋晚会,许烟月也在看,她边看边笑,仿佛方才那场伤感的谈话并未发生。 祝佳音装了两袋吃的,一袋是冻好的鲅鱼饺子,一袋是几样肉菜和果干果酱,让祝星禾带去蓝桥的家。 祝星禾最后抱了抱许烟月,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就独自出了门,他叫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坐上车,戴上蓝牙耳机,边听歌边给纪松沉发微信。 祝星禾:[你今晚回来吗?] 纪松沉:[回。] 纪松沉:[我正在去高铁站的路上。] 纪松沉:[估计凌晨两点到家。] 祝星禾:[回来动作轻点,别吵我睡觉,我明天早八。] 纪松沉:[我回翼庄。] 祝星禾:[?] 纪松沉:[外婆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不得回去见见。] 祝星禾:[好孩子。] 祝星禾:[摸摸头.jpg] 纪松沉:[超凶.jpg] 祝星禾:[你跟祝女士说一声,让她给你留门。] 纪松沉:[知道了。] 了解完纪松沉的动向,点开朋友圈,基本全是晒团圆饭的,只有李如深是股清流,他发的照片是月光普照下的苍园,有种静谧朦胧之美,看着令人心静。 祝星禾点了赞,没过多久,屏幕上方就弹出李如深发来的微信。 李如深:[在干嘛?] 祝星禾:[在想你。] 李如深:[家里来了很多亲戚,今晚不能去找你了。] 祝星禾:[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也有事要做。] 李如深:[做什么?] 祝星禾:[整理照片,剪plog。] 李如深:[别弄太晚,早点睡。] 李如深:[明天晚上你可能就没得睡了。] 祝星禾:[……] 祝星禾:[你好像在恐吓我。] 李如深:[没有。] 李如深:[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祝星禾:[/右哼哼] 李如深:[如果我之后给你打电话,不要接。] 祝星禾:[为什么?] 李如深:[因为我大概率是喝醉了。] 祝星禾:[可是我还蛮想看看你喝醉之后是什么样子的/让我看看] 祝星禾:[是不是和平时反差很大?] 李如深:[以后有的是机会。] 祝星禾:[好吧。] 李如深:[早点睡,晚安。] 祝星禾:[你也晚安~] 一想到明晚,祝星禾的心就怦怦跳,别说早睡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会失眠。 虽然萧婧婷和梁姵琪都说他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两-腿一张就行了,但他觉得还是应该临阵磨磨枪,他实在太想进步了。 今晚不剪plog了,回家就钻研小-黄-片,之前纪松沉帮他下载的那些片子他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车停在小区门口,祝星禾下了车,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袋子进了小区。 有小孩在单元楼前面的空地上放烟花,不是那种飞上天的,而是那种一边在地上快速旋转一边喷-射火花的“地出溜”,还有拿在手上的仙女棒。 祝星禾放下手中的袋子,掏出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为他的vlog积攒素材。 接着往前走,渐渐远离了热闹,祝星禾莫名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他驻足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继续走,然而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依旧存在,仿佛有双眼睛隐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再次回头,四下环顾,周遭一个人影也没有,却被陡然响起的一声猫叫吓得心惊肉跳,他拔腿就走。 进了单元门,置身在灯光明亮的环境里,那种被跟踪的感觉才消失了。 回到家里,打开冰箱,把饺子放进冷冻室,把几个肉菜放进冷藏室,然后把家里的窗户检查了一遍,确定都关好了,他才回房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十点多了,祝星禾穿好睡衣,找到那个猫爪形状的u盘,去了书房,打开电脑,插上u盘,点开文件夹,在“silk女性向系列”和“经典情-色电影合集”之间选择了前者,因为后者的情-色含量太低,不能满足他当下求知若渴的需求。 他只看了两部就关了电脑,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自-慰——昨天、前天李如深都帮过他,明天又大战在即,今天他必须养精蓄锐。 去厨房热了杯牛奶,一口气喝完,祝星禾回房睡觉。 睡前例行把几个app挨个临幸一遍,最后打开网易云,点了私人漫游,设置好定时关闭,放下手机,听着bgm酝酿睡意。 睡意还没酝酿出来,音乐突然变了,变成了微信专属的来电铃声—— “谁能预知爱的花期, 绽放时我哪也不去……” 祝星禾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李如深”。 虽然李如深提前叮嘱过让他不要接电话,但祝星禾还是接了:“喂?” 那边却没应答,只能听到沉沉的呼吸声,祝星禾等了几秒,轻唤一声:“李如深?” “嗯。”虽然是李如深的声音,却不是平常的腔调,祝星禾听得出来,他醉了。 第79章 “你是不是喝醉了?”祝星禾明知故问。 “没有。”李如深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点小黏糊,比清醒的时候还要撩人。 “喝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祝星禾灵机一动,“我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都答对了,我就承认你没醉。” “好,你问。” “我们相亲那天,我在清吧点的什么饮料?” “沙棘汁。” “我们在星城‘偶遇’那天,我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彩色吊带背心搭牛仔短裤。” “我的抖音、微博、微信、b站昵称分别是什么?” “抖音是‘小禾不是花’,微博大号是‘小禾不是花’,小号是‘是禾不是河’,微信是‘小禾同学’,b站是‘一棵小禾’。” “……”祝星禾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你该不会真的没醉吧?” “没有。”李如深否认到底。 祝星禾半信半疑,接着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的房间。” “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 “你要睡觉了吗?” “嗯。”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想你了,”李如深说,“想听听你的声音。” 祝星禾竟然听出一丢丢撒娇的意味,妈呀,他要被甜晕过去了,急需注射胰岛素——他敢确定,李如深就是喝醉了,清醒状态下的李如深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李如深。”祝星禾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嗯?” “喝醉了就应该乖乖睡觉,我哄你睡觉吧。” “好。” “我念书给你听好不好?” “好。” “你等我一下。” 床头的小夜灯太暗了,祝星禾把吸顶灯打开,从床头柜上摞着的几本睡前读物里挑了一本,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清清喉咙,说:“我开始读了。” 李如深低低地应声:“好。” 祝星禾便字正腔圆、慢声细语地读起来:“无可比喻的事是,夏天和冬天,夜间和白昼,雨天和晴天,年轻人和老年人,人的喜笑和生气,爱和憎,蓝和黄檗[bo],雨和雾。同是一个人,没有了感情,便简直觉得像别个人的样子……” 排版稀松,一页纸上没多少字,祝星禾读了两页半才停下来,小声问:“睡着了吗?” 回应他的是舒缓轻匀的呼吸声,祝星禾无声地笑了笑,心想幸好李如深不打呼噜,优点+1。 第79章 合上书,关了灯,躺好,祝星禾对着手机轻声说:“李如深,晚安,做个好梦。” 多亏了李如深这个电话,祝星禾没有失眠,睡了个好觉。 骑车去学校的路上,去麦当劳给梁姵琪买了份早餐,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给梁姵琪发微信:[想吃热乎乎的薯饼就快点下来。] 没等到梁姵琪的回复,先接到了李如深的电话,祝星禾点了接听,笑着说:“早上好,李先生。” “早上好,小禾同学。”李如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你应该在学校了吧?” “嗯,刚到学校,在等梁姵琪一起去教学楼。” “我不是让你不要接我的电话吗,你怎么还是接了?” “我叛逆,不行啊?” “我们聊什么聊了12分钟?” “你不记得了?” “嗯。” “没聊什么,我哄你睡觉来着。” “怎么哄的?” 祝星禾刚要回答,看见梁姵琪从宿舍楼里出来了,他匆匆说了句“你自己想”,就把电话给挂了。 “跟谁打电话呢?”梁姵琪问,“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我哪有。”祝星禾把打包袋递过去,“上车。” 梁姵琪接过来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份叠叠卷套餐,就问:“你不吃吗?” 祝星禾说:“我这两天被我外婆当猪喂,今天早上上称称了一下,胖了两斤,我感觉天都塌了,接下来的一周我不会再吃一粒米。” 梁姵琪说:“你应该吃胖点儿,就你跟你老公的体型差,我都担心你被他操-死在床上。” “谨言慎行!”祝星禾实在怕了她这张嘴,“吃你的薯饼吧。” 上了两节乐理课,祝星禾和梁姵琪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到了图书馆,祝星禾先去了趟电子阅览室,登录民族管弦乐学会官网,找到“敦煌杯”的报名页面,选择参赛组别,填写报名信息,之后浏览了比赛流程,记录了几个重要信息。 初赛以视频方式线上评审,视频提交时间为9月18号至9月30号,也就是说他有12天的时间来拍摄这支参赛视频。 复赛和决赛是现场进行,时间为10月25号至10月31号,地点在燕城。 这下祝星禾彻底安心了,比赛和mv拍摄完全不冲突。 祝星禾回去跟梁姵琪会和,把梁姵琪拉到无人的角落,窃窃私语:“女王,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梁姵琪的微信名是“请叫我女王陛下”,祝星禾偶尔会尊称她一声“女王”,比如有求于她的时候。 “说吧,”梁姵琪刻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什么事。” “就是我师父让我参加的那个‘敦煌杯’比赛,”祝星禾说,“初赛是以视频方式线上评审,我想穿古装拍,需要你帮帮忙。”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梁姵琪说,“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安利的那个古风摄影博主吗?” “水若寒嘛,我还关注她了,偶尔会在首页刷到她的作品。” “她现在特别火,很多女明星都找她拍,普通人想找她都得提前几个月预约,幸好本王有点人脉,已经和她约好了拍摄时间,到时候我们俩一起拍,主题我都想好了,就cos青蛇和白蛇,虽老套但适合。” “你约的什么时候?” “国庆节。” “可是我最晚9月30号就要提交视频。” “那我问问她能不能提前几天,大不了我出两倍价钱。” “我和你aa。”祝星禾高兴地抱住梁姵琪,“谢谢你,你就是我的神。” “小意思。”梁姵琪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极为受用,“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祝星禾说不吃一粒米就真的不吃,中午他把梁姵琪送到食堂,就骑着小摩托回家了。 打开家门,看到玄关东倒西歪的两只球鞋,就知道纪松沉回来了。 祝星禾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拎着鞋带,把纪松沉的臭鞋拎到卫生间关了起来。 纪松沉的房间敞着门,里面却没人,走进客厅,只见纪松沉大喇喇躺在沙发上,他人高马大,三人位的沙发都装不下他,一条腿还垂在地上。 祝星禾摇了摇头,去厨房洗了个苹果,靠在操作台上,边看手机边细嚼慢咽,吃完洗手漱口,准备去睡觉。 只有洗完澡才能睡床,午睡他都睡沙发,可现在沙发被纪松沉占了,祝星禾只能过去把纪松沉叫醒,纪松沉哼哼了两声,动也不动。 祝星禾扳着他的肩膀用力晃了两下:“纪松沉,醒醒!” 纪松沉总算把眼睛掀开了一条缝,语气十分不耐烦:“干嘛?” 祝星禾说:“你回房间去睡,把沙发让给我。” 纪松沉问:“凭什么?” 祝星禾理直气壮:“凭我是你的债主。” “……”纪松沉安静几秒,“我饿了。” “冰箱里有我昨天带回来的几个肉菜,”祝星禾无可奈何,“要不要我帮你热热?” “好。” 祝星禾回到厨房,打开冰箱,那几个菜分装在乐扣盒里,打开盖子往微波炉里一放,加热三分钟就可以吃了。 冷冻室里有纪松沉最爱的馒头,祝星禾拿出来两个,和菜一起热好,端到餐桌上:“过来吃吧。” 纪松沉这才起来,走到餐桌旁坐下,见只有一双筷子,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祝星禾听他的声音不太对,“你是不是感冒了?” 纪松沉“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祝星禾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感觉没发烧。他又去厨房烧水,冲了一包999感冒灵颗粒,给纪松沉端过去,就去沙发上躺着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这趟去燕城发生了什么?”纪松沉忽然问。 祝星禾闭着眼睛说:“我不是很想知道,但你要想说的话,我也可以听听。” 静了一会儿,纪松沉话音低落地说:“我和常舒分手了。” 祝星禾并没有很惊讶,他一直觉得这种开放式关系不牢靠,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他翻身侧躺着,看着纪松沉,平静地问:“你提的还是她提的?” “她提的。” “原因是什么?” “那个男的让常舒在我和他之间二选一,常舒选了那个男的。” “你难过吗?” 纪松沉沉默许久才回答:“有点儿,但不多。” 祝星禾不知道这个答案是真是假,但真真假假都没那么重要,就连分手这个结果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永远是过程。 “你现在就只有张蘩露一个女朋友了,”祝星禾说,“你还再找吗?” “不找了,”纪松沉自嘲一笑,“渣男做久了也挺累的,我要浪子回头了。” 祝星禾给他鼓了鼓掌:“恭喜你,终于长大了。” 第80章 午觉睡醒,祝星禾洗把脸就要出门,从纪松沉房间门口路过,见他正在打游戏,祝星禾就问了一句:“你不去学校吗?” 纪松沉说:“请病假了。” 祝星禾苦口婆心:“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还打什么游戏?” 纪松沉说:“打游戏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放松和休息。” 祝星禾懒得跟他废话,走到玄关又折回来,问:“你晚上有事吗?” “干嘛?”纪松沉反问。 “给你介绍个人。” “谁?” “我男朋友。” “什么?”纪松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祝星禾转身走了。 纪松沉暂停游戏追出来,一脸严肃地问:“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祝星禾边换鞋边说:“有一个多星期了。” “是谁?”顿了顿,纪松沉自问自答:“是之前那个相亲男吧?” “嗯。”祝星禾坦然承认,“他叫李如深。” “呵。”纪松沉冷笑一声,“你把那个男人的衣服穿回家那次我就知道你们俩有猫腻,你还急赤白脸地跟我吵吵,到头来你跟他不还是勾搭上了。” “什么叫‘勾搭’?”祝星禾皱眉,“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这就难听了?”纪松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我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呢。” “你真是莫名其妙。”祝星禾眼睛都气红了,他走出家门,关门之前说:“我还想着今晚介绍你跟他认识一下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他不明白纪松沉为什么会这样,每次一涉及他的恋爱问题纪松沉就会变得不可理喻。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支持他,只有纪松沉总是跟他唱反调。 他不知道纪松沉是不想看到他谈恋爱,还是不想看到他和男人谈恋爱。 他不愿意把纪松沉和“恐同”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适合的理由来解释纪松沉的反常。 下午上完两节课,祝星禾坐萧婧婷的车去了录音室,从四点多录到晚上九点多,萧婧婷要请大家吃饭,祝星禾以减肥为借口没去。 第80章 他站在马路边等李如深来接他,低头查看微信。 梁姵琪说她跟水若寒协商好了拍摄时间,定在了9月29号,那天是周六,又是deadline的前一天,刚刚好。 祝星禾回了她一串[亲亲]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琪琪,你现在有时间吗?] 梁姵琪:[有啊,怎么了?] 祝星禾:[你能去我家一趟吗?] 祝星禾:[纪松沉生病了,你帮我去看看他。] 梁姵琪:[他生什么病了?] 祝星禾:[感冒。] 梁姵琪:[……] 梁姵琪:[行吧,我去。] 梁姵琪:[男的就是矫情,得个小感冒就要死不活的。] 梁姵琪:[你什么时候回来?] 祝星禾:[我今晚不回去了。] 梁姵琪:[/坏笑] 梁姵琪:[难道你终于要开张了?] 祝星禾:[我又不是商店,开什么张?] 梁姵琪:[少跟我装傻。] 梁姵琪:[你尽管去放纵,我会帮你照顾好纪狗的。] 梁姵琪:[干巴爹!] 祝星禾:[/皱眉] 祝星禾收起手机,视线飘向马路对面,不经意落在一个黑衣人身上,那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双手插兜,既不看手机也不东张西望,就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显得有些诡异。 一辆加长公交从祝星禾面前呼啸而过,挡住了他的视线,短短两三秒钟,对面那个黑衣人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他根本没存在过,刚才只是祝星禾的幻觉。 祝星禾也没在意,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只戴着口笼的杜宾犬吸引了,杜宾过于帅气引得路人纷纷拍照,祝星禾也掏出手机拍了两张,可惜隔得太远,拍出的照片都是糊的。 没过多久,一辆拉风的劳斯莱斯停在祝星禾面前,祝星禾坐上副驾,劳斯莱斯重新上路。 李如深是从工作室过来的,他穿着靛蓝色衬衫和黑西裤,系着一条黑色佩斯利暗纹领带,梳着龙须背头,一看就是商务精英的打扮。 祝星禾却不知怎么想到了“制-服誘-惑”这几个字——唔,虽然少了一件西装外套,但衬衫、西裤、皮鞋的搭配已经足够戳中某些人的性-癖——祝星禾并不是正装控,可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李如深穿着这身衣服和他酱酱酿酿的画面,他被这个大胆的想象吓了一跳,严重怀疑自己是代入了曾经看过的某部小-黄-片里的场景。 “等很久了吗?”李如深问。 “没、没有,”祝星禾偏着头假装看风景,以免被李如深发现他脸红了,“就等了几分钟。” “吃晚饭了吗?”李如深又问。 “吃过了。”祝星禾撒谎了,其实他只喝了一杯不加糖的杨枝甘露,“你呢?” “我也吃过了。”李如深说,“先送你回家?” 祝星禾之前跟李如深说的是先送他回家拿东西,顺便让李如深和纪松沉见个面,但鉴于纪松沉的态度,祝星禾改了主意:“不回了,直接去你那儿吧。” 李如深看他一眼,应了声“好”。 录音室所在的位置离cbd没多远,四五首歌的时间就到了小区,这回祝星禾留意了小区的名字,叫铸山世家。 进了电梯,刷完卡,李如深把电梯卡递给祝星禾:“这张卡给你,记得随身携带。” 祝星禾问:“那你还有吗?” 李如深说:“我已经办了新的。” 到了七楼,从电梯出来,换上拖鞋,进门之前,李如深先帮祝星禾录入指纹。 两只猫听见动静,在里面喵个不停,然而当门打开的时候,它们一看见祝星禾就逃之夭夭了,亲近不了一点。 上次来的时候,祝星禾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可是李如深坐怀不乱,甚至都没留他过夜,这一次,李如深提前预告了今夜会发生什么,祝星禾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绷紧了起来。 放下东西,李如深牵住祝星禾的手,说:“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祝星禾愣了下:“我的房间?” 李如深解释:“当我因为加班回来得很晚,或者因为应酬喝多了的时候,你就可以和我分房睡,免得被我打扰。” 他考虑得如此细致周到,祝星禾当然很感动,但他并不想和李如深分房睡,他想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李如深。 “要是我偏偏喜欢被你打扰呢?”祝星禾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李如深微微一笑,看着他说:“好,我记住这句话了,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后悔的,祝星禾还是笃定地说:“我才不会后悔呢。” 进了房间,祝星禾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头的杰拉多尼,比他家里那只大得多,躺平的话应该和他差不多高。 壁纸是他最喜欢的绿色系,窗帘是绿色凤尾纱,墙角放着一盆茂盛的仿真绿植,梳妆台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大牌化妆品。 李如深拉开衣柜,里面挂满了他为祝星禾准备的衣服,从颜色到款式都是祝星禾会喜欢的,而且全是名牌。 “我只买了男装,”李如深说,“女装你自己买,衣柜还有一半空间等着你填满,衣柜填满之后还有衣帽间,我已经给你腾出了位置。” 祝星禾看得眼花缭乱,一时讷讷无言。 李如深牵着他走出去,来到斜对面的另一个房间:“这间是琴房,以后你可以在这里练琴。” 琴房很空,除了桌椅沙发和角落里的仿真绿植,就只有挂在墙上的几把琵琶,每一把都是精品,从材料到做工都无可挑剔,不用问也知道价值不菲。 祝星禾还没看够,李如深又牵他出去,路过健身房时,说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带他一起健身,其实健身没他想的那么枯燥。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李如深的卧室,李如深言出必行,真的把那张巨幅照片从画廊搬到了家里,并且挂在了床头。 李如深从后面搂着祝星禾,看着照片里的祝星禾,语声低柔:“我以前偶尔会失眠,自从把这张照片挂在卧室里,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安稳,你就是我的安眠药。” 祝星禾没来由地想哭,大概是因为此刻感受到的爱意太浓烈太汹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催人落泪。 他转过身来,眼含泪光看着李如深,全凭本-能在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现在只想和你做愛。” 话音刚落,祝星禾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敢相信这么放蕩的话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找补,李如深就铺天盖地地吻下来,激-烈地仿佛要把祝星禾拆-吞入-腹。 不知过了多久,祝星禾听见他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祝星禾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他分开,口齿不清地回答:“一起洗……” 下一秒,李如深将他打横抱起,一边吻他一边朝浴室走去。 第81章 祝星禾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伸手去抱枕边人,然而摸到的却不是温暖的身体,而是软绵绵、毛绒绒的触感。 “老公……” 他轻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声,努力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看到的却不是李如深,而是一张被放大的杰拉多尼的脸。 他翻了个身,另一边空空如也,并没有李如深的踪迹。 窗帘虽然拉着,但遮光效果一般,他就喜欢这种不怎么遮光的窗帘,他喜欢在明亮的晨光中醒来,这样会大大降低睡懒觉的慾望。 但今天的晨光并不明亮,他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这是个适合睡懒觉的下雨天。 祝星禾怔怔地看着轻轻拂动的绿色窗帘,虽然睁着眼但人还没醒透,昏昏沉沉,恍恍惚惚。 犹如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春-梦,有些情节他记得一清二楚,有些情节却如堕云雾难分虚实,如果他有文采的话甚至可以依据这场“春-梦”写出一本《小禾苗梦游仙境》,只是99%的内容都不能过审。 只是略略回想,对李如深的渴-望便开始苏醒,想看到他,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和他做最親密的事。 祝星禾撑着床坐起来,掀开毯子,他身上穿着李如深的白衬衫,就像无数偶像剧里演过的那样,昭示着男女主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衬衫下摆盖住了內裤,露出两条又白又细的腿。 他穿上拖鞋,站起来走了几步,除了头有点晕、腿有点软、腰有点酸、那里有点疼之外,并没有太強烈的不适感,根本不像小说里经常写的“像被车轮碾过”那么夸张——正如梁姵琪所说,李如深具有很强的服务意识,虽然李如深已经竭尽所能地照顾他的感受,但以李如深傲-人的条件,他不可避免地要吃点苦头,不过和之后所享-受的无上欢-愉相比,那点苦头实在不值一提。 经过昨晚,他终于深切地明白,梁姵琪和纪松沉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上瘾。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要做什么纯情小白花了,他要做一只风流小狐狸,恣-情纵-慾,骄-奢霪-逸,把以前错过的全都补回来。 第81章 祝星禾走出房间,在偌大的房子里兜兜转转,终于循着声音来到客厅,他脫掉拖鞋,悄无声息地朝厨房走去。 李如深正在按照小红书上的教程做海鲜粥,眼角余光捕捉到了祝星禾的身影却假装没看到,直到祝星禾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他才停下切菜的动作,笑着问:“怎么不再睡会儿?” 祝星禾的脸貼着他的后背,嗓音微弱:“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自然是拜李如深所赐,除了不停地发出呻-喑,李如深还用某种极其磨-人的方式让他喊了一整晚的“老公”——李如深之前不催他改口,想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实在腹黑。 李如深擦擦手,转过身来,见他光着脚踩在地上,立刻蹙起眉:“怎么不穿鞋?外面在下雨,天气要转凉了。” 说着,他把祝星禾抱起来,让祝星禾的脚踩在他的脚上,然后关切地问:“嗓子疼不疼?” 祝星禾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虽然害羞却还是仰着脸看着他,眼里满是依恋:“有一点。” 李如深搭在他腰上的一只手向下移了移:“这里疼不疼?” 祝星禾把脸埋进李如深的颈窝里,瓮声瓮气地说:“也有一点。” 李如深柔声说:“我已经尽可能地小心了,但第一次难免会有点疼,以后我们会变得越来越栔合,就不会疼了。” 祝星禾弱弱地“嗯”了一声,強忍着羞恥问:“要过多久我们才会变得栔合?” “那要看我们做的频率,”李如深说,“做得越多自然就栔合得越快。” 怀揣着想要进化成一只风流小狐狸的决心,祝星禾接着口出狂言:“一天两次够吗?” “还记得我们昨晚做了多少次吗?”李如深不答反问。 “不、不记得。”祝星禾是真的记不清了,从李如深把他抱进浴室开始,他就一直处于意-乱情-迷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懵懂,记忆被切成了很多碎片。 “猜一猜。”李如深故意为难他。 “……”祝星禾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然而是他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到了这个方向,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七次?” “你以为我是小说里的‘一夜七次郎’吗?”李如深哑然失笑,“没有那么多。” “那……五次?”祝星禾继续瞎猜。 “猜对了。”李如深低头亲了亲他红透的耳朵,附耳低语:“照这个频率,不出一个星期,我们就会像螺栓和螺母一样完美栔合。” 祝星禾胆颤心惊地想,那样他会坏-掉的吧? 粥还没做完,现在不是耳-鬓厮-磨的时候,李如深哄他:“宝贝,你先去洗漱,等你洗漱完粥就煮好了,吃完粥我送你去学校。” 昨晚不止祝星禾改了口,李如深也改了口。祝星禾还没习惯“宝贝”这个爱称,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甜蜜之中夹杂着些许难为情。他抬起头来,红着脸问:“现在几点了?” 李如深看看手表:“刚过八点半。” 今天上午的 第一节课在十点二十,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祝星禾不用担心迟到。他放开李如深,刚想从李如深脚上下来,就被李如深掐着腰抱了起来,李如深脱下拖鞋,套在了他的脚上。 祝星禾有感而发:“我感觉自己就像个随你摆弄的洋娃娃。” “是吗?”李如深勾了勾唇角,“洋娃娃可不会咬人。” “我哪有……”反驳的话还没说完,祝星禾就想起来了,他的确咬了李如深,而且不止一次,但他这么做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在豋頂的那个瞬间叫-得太大声。 祝星禾既无颜以对也无言以对,只能落荒而逃,刚逃出厨房又停下来,问:“我的手机呢?” 李如深说:“去我的房间看看。” 祝星禾就去了,一进房间他就傻眼了——天啊,这里好像发生过一场战争,简直满目狼藉,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小雨伞的外包装和用过的纸团,床上更是皱皱巴巴、痕-迹斑-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霪糜的气-息……难怪李如深会把他抱到另一个房间去睡。 他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充着电,祝星禾蹑手蹑脚地进去,拔掉充电器,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祝星禾回到刚才睡醒的那个房间洗漱,一边刷牙一边看手机。 只有梁姵琪给他发了两条微信。一条是昨天晚上发的,说纪松沉发烧了,她监督纪松沉吃了药,让他别担心。另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问他醒了没。 祝星禾回复:[醒了。] 梁姵琪几乎秒回:[失-身了没?] 祝星禾:[嗯/害羞] 梁姵琪:[感觉如何?] 祝星禾:[感觉很后悔。] 梁姵琪:[啊?] 梁姵琪:[你老公不行?] 祝星禾:[后悔没有听你的话,早点尝试这件事。] 梁姵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姵琪:[现在你知道有多爽了吧?] 祝星禾:[知道了。] 祝星禾:[不止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那种滋味只可意会无法言传。] 梁姵琪:[我懂。] 梁姵琪:[昨晚做了几次?] 祝星禾:[五次。] 梁姵琪:[牛哇!] 梁姵琪:[你没坏吧?] 祝星禾:[他才舍不得把我弄-坏呢。] 梁姵琪:[嘁,臭情侣!] 梁姵琪:[红包] 祝星禾:[?] 梁姵琪:[恭喜你长大成人。] 祝星禾:[谢谢女王/爱心] 梁姵琪:[等你来学校我们再细聊。] 祝星禾:[等等,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你。] 梁姵琪:[?] 祝星禾:[小说里写攻受第一次,第二天受都会发烧,为什么我没发烧?] 梁姵琪:[/翻白眼] 梁姵琪:[你老公戴小雨伞了吗?] 祝星禾:[戴了。] 梁姵琪:[每次都戴了吗?] 祝星禾:[应该……是吧。] 梁姵琪:[你老公是个有男徳的好老公。] 梁姵琪:[因为他没有內蛇你,所以你才没有发烧,懂?] 祝星禾:[喔喔。] 祝星禾:[/再见] 梁姵琪:[/叹气] 洗漱完,祝星禾从衣柜里挑了件蓝白格长袖衬衫换上,竖领刚好可以遮住他脖子上的草莓印。下身搭一条黑色五分裤,腿上没什么好遮的。 去到厨房,李如深刚好把粥盛出来,他俩一人一碗,搭配一盘烤得焦焦脆脆的吐司。 祝星禾是真的饿了,一碗粥下肚才想起昨天刚说过不会吃一粒米,然而为时已晚。 要出门了,yoki和doki也不来送送。 从昨晚到现在,只顾着和李如深缠-绵了,祝星禾根本没时间和两只猫互动,只能等下次再说了,好在下次就在明晚,到时候他一定要和两只猫拉近关系。 路上堵了一会儿,十点十分,劳斯莱斯停在西音北门,因为外部车辆不能进校园。 濛濛细雨还在随风飘洒,李如深先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从车门里抽出一把黑伞,等他把伞撑开,祝星禾才下车,和他面对面站在伞下。 李如深把伞柄交给祝星禾手里,看着他说:“今天多喝点热水,别吃辣的。” 祝星禾乖乖点头:“知道了。” 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李如深借着雨伞的遮挡亲了祝星禾一下,笑着说:“没时间了,快进去吧。” 祝星禾抿了抿唇,匆匆丢下一句“老公再见”,就转身朝校门走去。 第82章 今天上午这两节课偏偏在离北门最远的五号楼,祝星禾又走不快,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从后门摸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点名。他是鼎鼎有名的好学生,班主任扫他一眼,只当没看见。 梁姵琪就在最后一排坐着,还帮他留了位置,祝星禾过去坐下,把雨伞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梁姵琪单手托腮,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他,祝星禾被她看得脸热,用胳膊肘搡了她一下,像个羞答答的小媳妇。 祝星禾从包里掏出保温杯,拧开喝了两口,梁姵琪凑过来交头接耳:“怎么一股中药味?你也病了?” “没有,”祝星禾小声说,“是金银花茶,润喉的。” 他一开口梁姵琪就懂了:“嗓子哑成这样,是该好好润润。” 班主任点完名了,再说小话容易被逮,梁姵琪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推到祝星禾面前。 祝星禾默念:你的嗓子是叫-床叫哑的还是吃-鸡吃哑的? 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吃-鸡”指的是什么,登时面红耳赤,瞪了梁姵琪一眼,拿起笔在下面写了两个字:住脑! 梁姵琪看完笑了笑,又写:我对你无话不说,你对我怎么还藏着掖着?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祝星禾:别想cpu我。 第82章 梁姵琪:下午的舞蹈课你还能上吗? 祝星禾:上不了了。 虽然他的身体没那么难受,但也没到可以活蹦乱跳的程度,而且他昨晚大概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他需要补觉。 所以上完两节课祝星禾就回家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练了半小时琵琶,就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醒来时天都快黑了,在昏暗和寂静中发了会儿癔症,摸到手机看看时间,快六点了,离晚上的课还有一个小时。 起来洗把脸,开火烧水,煮了十几个饺子,吃完去学校。 下课的时候还不到九点,祝星禾不想这么早回家,他怕和纪松沉再吵架,就只能先晾着,或许等过几天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问梁姵琪:“要不要去图书馆?” 梁姵琪神色闪烁了下,旋即笑着说:“我跟邱一弦有约了,你自己去吧,我先走啦。” 祝星禾戴上耳机,坐在教室里听歌,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地下楼。 从教学楼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路对面的李如深,他顿时笑逐颜开,因为纪松沉和坏天气而生出的那点愁绪霎那间就烟消云散了。 祝星禾摘掉耳机,穿过马路来到李如深面前,克制着扑进他怀里的冲动,问了句废话:“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见你。”李如深的眉梢眼角也蕴着笑意,他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移到前面来,手里握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粉色郁金香,“送你。” “谢谢。”祝星禾接过来,凑近鼻端闻了闻,“好香。” “声音听起来好多了。”李如深说。 “下午没课,我就回家睡了一觉,睡到傍晚才醒,醒来之后嗓子就不哑了。”祝星禾说,“你白天有没有补觉?” “中午在办公室睡了半小时。” “半小时怎么够,你不困吗?” “不困。” “我不信。”祝星禾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瞧了瞧,“你的眼里都有红血丝了。走吧,回家睡觉。” “回哪个家?”李如深跟上他的脚步。 “明天周四,我有早八,”祝星禾说,“所以我回我家,你回你家。” 李如深说:“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祝星禾也不想,可是他和纪松沉在冷战,他不能带李如深回家,而李如深的家又离学校太远,他今晚要是去了,第二天早上恐怕得六点起床才能不迟到,西城的早高峰真的很可怕。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李如深紧跟着说。 “什么办法?”祝星禾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李如深故意卖关子。 约莫二十分钟后,劳斯莱斯停在了香雪漫波酒店门口,下车后,李如深把车钥匙交给门童,就带着祝星禾往里走。 两个人刚进大堂,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快步迎上来,双手递过来一张房卡:“李总,您的房卡。” 李如深伸手接了,道了声谢,带着祝星禾去坐电梯。 进了电梯,祝星禾说:“原来你早有预谋。” 李如深牵住他的手:“这家酒店距离音乐学院二十分钟车程,距离cbd半小时车程,明天早上既不会影响你上课,也不会影响我上班,是不是两全其美?” 祝星禾面露忧色:“可是这样一来,这间酒店的所有员工都会知道你带着一个男生来开房,他们会在背后说你闲话的。” “我不在乎。”李如深说。 “可是我在乎,”祝星禾说,“我不想你因为我被人嚼舌根。” 李如深把他搂进怀里,柔声低语:“傻瓜,怎么会是因为你呢,是我先对你动的心,是我处心积虑追的你,你不必对我负任何责任。不管别人说我什么,都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祝星禾“嗯”了一声,说:“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 李如深说:“这说明你在乎我。” 祝星禾羞于承认,转移话题:“你住自家的酒店需要付钱吗?” “要付,”李如深说,“不过有内部折扣。” “一晚上多少钱?”祝星禾好奇。 “明早退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李如深说。 电梯停在了16楼,李如深松开祝星禾,牵着他出去。 进了房间,还没来得及开灯,祝星禾就被李如深圧在了墙上,黑暗中,李如深的嗓音喑哑而富有磁性:“宝贝,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想你,根本无心工作。” 祝星禾心跳如鼓,喉咙发紧:“我也想你。” 李如深说:“那你刚才还说要各回各家?” 祝星禾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只是怕你太累了。” “我一点都不累,”李如深沉声说,“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和你做愛。” 祝星禾有些讶异,这不像李如深会说的话,李如深在言辞上向来是很含蓄的,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直白? “今天早上你还说想和我尽快变得栔合,”李如深又说,“这么快就忘了吗?” 祝星禾不记得自己这样说过,不过这句话倒是唤醒了他想要变成一只小狐狸的决心,所以他抬起双手搂住李如深的脖子,娇声说:“老公,抱我去沙发上好不好?” 李如深就把祝星禾抱了起来,祝星禾的手脚仿佛柔韧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李如深的身-体。 两个人正在沙发上吻得难-舍难-分,祝星禾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谁能预知爱的花期,绽放时我哪也不去……” 祝星禾“唔”了一声,向李如深发出信号,以前李如深都会停-下-来,可这回李如深非但不停,反而吻-得更-凶,祝星禾脫不开身,只能任由铃声响下去。 半分钟后,铃声停了,很快又再次响起来。 祝星禾猜到是谁打来的,不接不行,于是推了推李如深,李如深这才放开他的唇,祝星禾气-喘吁-吁地说:“肯定是我妈打来的,我不接她会担心的。” “好,”李如深哑声说,“我去开灯。” 祝星禾从李如深蹆上下来,李如深起身去门口开灯。 祝星禾拎起掉在地上的包,掏出手机,果然是祝女士打来的,而且还是视频电话,他想切成语音电话,犹豫了下,直接点了接听:“喂,妈。” “怎么回事儿,给松沉打电话他不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祝佳音顿了顿,“你这是在哪儿呢?看着不像是家里。” “我在李如深家里。”祝星禾信口开河。 “啊?”祝佳音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在他家?难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祝星禾坦然承认,“我和李如深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祝佳音又惊又喜。 “就是前几天。”祝星禾含含糊糊地回答,怕说得太具体祝女士责怪他没早点说。 李如深趁机去洗手间整理了下仪容仪表,回到祝星禾身边坐下,笑着对手机里的祝佳音打招呼:“阿姨好,我现在是小禾的男朋友了。” “好,好好好。”祝佳音肉眼可见地高兴,“那什么,如深,找个时间到家里吃饭。” 李如深应了声“好”,祝星禾插嘴:“妈,你改口改得还挺快。” “那……那你们玩吧,”祝佳音高兴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我挂了。” “等等,”祝星禾说,“你没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没事了,”祝佳音说,“我挂了。” 祝星禾还想说点什么,她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祝星禾有些哭笑不得,李如深把他抱到腿上,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吃饭?” 祝星禾说:“那要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李如深说:“我随时都有空。” 祝星禾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你同时打两份工,怎么还这么有空?是不是工作不够努力?” 李如深凑过来亲他一下:“你比工作重要。” 祝星禾打趣他:“原来你是个恋爱脑。” p 李如深说:“你说我是我就是。” 祝星禾双手捧住他的脸,用词逐渐大胆:“你不仅是个恋爱脑,你还是个老婆奴。” 李如深问:“谁是老婆?” “我……”祝星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是谁的老婆?”李如深循循善诱。 “我、我是李如深的老婆。”说完这句话,祝星禾臊得没脸见人,把滚烫的脸埋进了李如深的颈窝里。 第83章 又是一夜贪欢,销魂蚀骨。 第二天早上,人还没完全苏醒,身体就已经如胶似漆地缠在一起。 退房的时候,是祝星禾刷的卡,不过刷的是李如深的卡。 从旋转门出来,劳斯莱斯已经停在门口,李如深从门童手中接过车钥匙,另一个门童帮他们打开车门。 祝星禾坐上副驾,边系安全带边说:“你把我送到附近的地铁站就行。” 第83章 李如深却说:“我送你去学校。” “不要,”祝星禾态度坚决,“我不想让你来回折腾,更何况这个点是堵车高峰,你送我可能会害我迟到,还不如去挤地铁。”他灵机一动,软硬兼施,“你要是不听我的,以后我就不来这里了。” “好,”李如深无奈一笑,“听你的。” 祝星禾倾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乖。” 劳斯莱斯上路犹如大佬出街,其它车辆自发避让,很轻易就汇进了拥挤的车流,缓慢前行。 祝星禾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黑卡塞进李如深的衬衣口袋里:“这个还你。” 李如深说:“不是让你给外婆买份礼物,怎么没买?” 祝星禾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买?” 李如深说:“你刷卡,我的手机会收到信息。” 祝星禾“喔”了一声,说:“我妈要带外婆去商场买衣服,外婆都死活不去,我给她买东西她更不会要了,所以就没买。” 李如深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黑卡递给祝星禾:“这张卡你留着,以后不管想买什么就刷这张卡。” “我不要,我自己有钱,而且我平时花的都是小钱,你把它给我纯属大材小用。”祝星禾抽走卡片,重新塞回李如深的口袋里,“你不是只有这一张信用卡吗,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李如深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把支付宝好友加上。” “密码多少?”祝星禾问。 “240411。”李如深说。 祝星禾秒懂,这是李如深在现实中遇到他的日子,也是李如深对他怦然心动的日子。 解锁手机,加了支付宝好友,祝星禾得意洋洋地说:“以后我要偷你的能量,还要雇佣你的小鸡给我打工。” 他在应用中心找到蚂蚁庄园,点进去,显示“小鸡外出探险了”,他把小鸡找回来,问:“你怎么没给你的小鸡取名字?” 支付宝对李如深来说就是支付和理财的工具,里面的其它小功能他根本没了解过,他甚至不知道祝星禾说的“小鸡”是什么。 “你的小鸡叫什么?”李如深反问。 “叫杰拉多尼。”祝星禾说,“杰拉多尼是我最喜欢的迪士尼玩偶,它是一只来自那不勒斯的猫。” “杰拉多尼的cp是谁?”李如深又问。 “好像没有固定cp,不过我喜欢它和奥乐米拉,奥乐米拉是一只会弹尤克里里的绿色小海龟。” “那我的小鸡就叫奥乐米拉。” “你确定?” “嗯。” “那我帮你修改。” 给小鸡改完名,祝星禾把手机还给李如深,正好遇上红灯,李如深在手机上点点戳戳,一通操作后告诉祝星禾:“我开通了亲情卡,每日额度两万,以后你就用亲情卡支付。” 祝星禾点点头:“知道了。” 过了红绿灯就是地铁站,祝星禾亲亲李如深,就赶紧下了车,以免引起拥堵。 他很久没在早高峰挤过地铁了,进了地铁站,不禁被人山人海吓到,心想下次再去那家酒店的话,他不要再坐李如深的车了,他要骑着他的小摩托去,第二天就可以骑着小摩托回学校,就不用挤地铁了。 好在没迟到,他还去校门口的幸运咖买了杯焦糖拿铁提神。 上完两节课,祝星禾从一号楼走到昨晚上课的三号楼,寻回他的小摩托,骑车回家,经过小区门口的快递柜时,顺便取了两个快递。 家里没人,他洗个澡,躺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后吃点东西,练会儿琵琶,然后去学校再上两节课,下课后赶去录音室,录到九点多,李如深来接他,一起回到了铸山世家。 然而这忙碌的一天还未结束,今天是周四,是祝星禾每周一次的直播日——更新已经一鸽再鸽,要是再把直播鸽了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他把手机支架和补光灯都带过来了,设备一摆,抖音一开,直接开播,他笑着冲屏幕挥挥手:“大家晚上好,今天有点忙,所以来晚了,不好意思。” 观众潮水般涌进来,右上角的在线人数几百几百地往上跳,评论区迅速热闹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来啦!] [老婆我等你等得好苦哇o(╥﹏╥)o] [咦,小禾苗你怎么改名了?] [我刚发现,什么时候改的?] “今天中午刚改的。”祝星禾说,“之前因为那个乌龙上热搜的时候我就想改名了,可是一直没想到合适的。今天中午我朋友给我打电话,我听着来电铃声,忽然灵光乍现,就把抖音和微博改成了现在的昵称。” [你的铃声是哪首歌?] [唱两句看看实力。] [好像从来没听过小禾唱歌呢。] “是中文版的《如何》。”祝星禾说,“虽然我是学民乐的,但我唱歌不太行,不过这首歌我在ktv唱过很多次,自觉唱得还可以,至少不难听。” 他清清喉咙,不用看歌词,直接清唱起来—— “谁能预知爱的花期, 绽放时我哪也不去, 花开一瞬间为爱沉醉一世间。” [好听好听\(^o^)/~] [多唱几句嘛。] [小禾苗,你把昵称从“小禾不是花”改成“小禾要开花”,真的只是因为这首歌吗?] [这几句歌词已经是明示了吧,绝壁是恋爱了。] [我隔着屏幕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了。] [什么?主播恋爱了?我错过了什么?] [我不信!!!!!妈妈不允许!!!!!] [难怪这么长时间不更新,原来忙着谈恋爱呢。]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小禾交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吗?] [怎么可能是女朋友?百分之一万是男朋友。] [如果是女朋友我倒立拉屎。] [如果是女朋友我吃掉楼上拉的屎。] 祝星禾:“……” 很好,开播不到两分钟,评论区就炸锅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观众们就已经言之凿凿了,他亲眼目睹了“谣言”的诞生。 不过……被他们猜中了,他的确是正在热恋中。 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响起敲门声,祝星禾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小声说:“我在直播。” 李如深点点头,递过来一杯蜂蜜水,就默默离开了。 祝星禾回到桌前坐下,喝了两口水,笑着说:“你们猜得没错,我有男朋友了,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老婆没了/流泪/流泪/流泪/流泪/流泪] [我天塌了!] [是谁抢走了我的老婆?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我是嗑你和路直才关注你的,所以我的cp是be了吗?] [你还是个宝宝你怎么能谈恋爱呢?] [你这个昵称改得就挺明显的。] [额……我突然觉得这个新昵称有点污。] [有点污+1] [有点污+2] [有点污+10086] 祝星禾:“……” 他不想秒懂。 但他不是那个意思啊喂! 可他又不能辩解,很容易越描越黑,只能当作没看到,挑别的评论回复:“我已经20岁了,不是宝宝了,在别的国家我这个年纪都能结婚了。” [你说你15我都信。] [别狡辩了,你就是个可爱的宝宝。] [如果你男朋友长得不够帅我会原地脱粉。] [美女配丑男真的会让我心碎。] [你男朋友该不会是路直吧?] [如果是路直那种level的话我勉强可以接受。] “我男朋友就是个普通人,跟娱乐圈不沾边,你们别瞎猜了。”祝星禾说,“至于他的颜值,你们大可放心,包帅的,360度无死角那种帅,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从二次元穿越过来的。” [这么夸张?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那种帅吧?] [老婆你发花痴的样子好可爱(*▽*)]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真人。]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你们死心吧,我是不会让他出镜的。”祝星禾说,“好东西当然要藏起来,独自欣赏。” 话音刚落,他就在评论区看到了李如深的马甲。 flowinthedeep:[好东西?] 祝星禾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我们聊点别的吧。” 就这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四十几分钟,祝星禾下播了。 他直播从来不和陌生人连麦也不打pk,就是单纯地说说笑笑,偶尔表演个才艺,比如换装、弹琵琶或者跳舞,可今天太晚了,他怕吵到邻居,就省略了表演环节,全程都在聊天,即使这样下播的时候也有两万多观众。 刚下播就收到了李如深的微信:[过来洗澡。] 祝星禾回复:[今天分开洗。] 第84章 李如深:[好。] 祝星禾在自己的房间洗完澡,擦干身-体,给李如深发微信:[老公,求帮忙。] 李如深:[来了。] 让李如深帮忙涂好身-体-乳,祝星禾换上睡衣,征求李如深的意见:“我们就睡在这里吧?” 李如深把他的潜台词说出来:“今晚不想做了?” 祝星禾轻轻地“嗯”了一声,满面娇-羞:“这两天做得太多了,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是周五,就……就可以随便做。” “好,”李如深说,“听你的。” 于是关灯上-床,祝星禾躺在李如深怀里,脸对着脸,呼吸相闻。 李如深摸着他的脸,低声问:“要接-吻吗?” 祝星禾不好意思回答,主动凑过去亲他。 两个人接了个温柔缱绻的吻,直到祝星禾发出信号,李如深随即停下来,轻抚着他的脊背,在他耳边说:“好了,睡吧。” 可是火已经在五脏六腑烧起来了,祝星禾怎么睡得着?他以为李如深会先忍-不-住,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李如深似乎真的要睡了。 “老公……”祝星禾弱弱地唤了一声。 “嗯?”李如深低低地回应。 “我……”祝星禾羞于启齿,含混不清地说:“我……想要。” “想要什么?”李如深明知故问。 “你……”祝星禾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微弱得快要听不见,“想要你。” 李如深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抱着祝星禾下了床,走出这个房间,朝主卧走去,因为套和油都在主卧放着。 第84章 睡前做到筋疲力尽,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做,做完再一起去洗澡。 祝星禾觉得,他和李如深已经如螺栓和螺母般契合,不只是他们的身体,还有他们的灵魂,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洗完澡,李如深去准备早饭,祝星禾去逗猫。 除了客厅那面猫墙,yoki和doki还有一间专属猫房,里面有猫爬架、猫窝、猫玩具、零食柜、自动猫砂盆、烘干箱、跑步机……各种设备设施一应俱全。 可能是他身上的气味已经完全被李如深同化了,再加上猫条的诱惑,他终于成功摸到了yoki和doki,并怒拍八百张照片。 吃完早饭,两个人一起出门,祝星禾依旧不让李如深送,独自去坐地铁。早高峰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他只站了两站地就坐到了座位。 从地铁站出来,他看看时间,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还来得及回趟家,他要回去拿今天要用的课本。 打开家门,看到乱扔的球鞋,祝星禾猝然生出一股转头离开的冲动。 自从周二不欢而散之后,他和纪松沉已经三天没见过面了,不知道纪松沉气消了没有……他不想再跟纪松沉吵架了,一点都不想,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最害怕吵架了。 祝星禾走进家门,换上拖鞋,顺手把纪松沉的球鞋收进鞋柜里。 纪松沉的房门关着,祝星禾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纪松沉大概还在睡觉。 祝星禾经过客厅,只见茶几上一片狼藉,啤酒罐、瓜子皮、花生壳、竹签子、装烧烤的锡纸盒,其中一个锡纸盒里还有一堆烟头——显而易见,纪松沉昨晚带朋友回来了——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他和纪松沉在这个家住了一年多,纪松沉从来没有把体院的朋友带回过家里来,一次都没有。 纪松沉的反常令祝星禾感到不安,他希望那堆烟头里没有纪松沉抽过的。虽然纪松沉戒烟三四年了,但复吸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祝星禾想把茶几收拾干净,但他没时间了,回房间拿上要用的书,他就得出门了。 再次从纪松沉的房间门前经过,房门突然打开了,门外的祝星禾吓了一跳,门内的纪松沉也是一怔。 纪松沉就穿了一条內裤,裸-露着一身健硕的肌-肉和修长的四肢,是最符合主流审美的那种男性身材。 祝星禾冲他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纪松沉就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走进了对面的卫生间。 祝星禾站那儿没动,听着纪松沉放水的声音持续了半分钟,接着是冲马桶的声音,再接着纪松沉就走了出来。 “你没洗手。”祝星禾说。 “你管我。”纪松沉看也不看他,擦肩而过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 纪松沉去了厨房,刚把冰箱门打开,又“嘭”的一声合上了,祝星禾一只手按在冰箱门上,一脸严肃地说:“先洗手。” 纪松沉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去洗手,洗完也不擦,把手上的水全弹到祝星禾脸上了,祝星禾急忙躲开,纪松沉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你昨晚带朋友回来了?”祝星禾问。 “不行吗?”纪松沉淡淡地反问。 “我没说不行,”祝星禾好声好气地说,“我看见茶几上有很多烟头,你没抽吧?” “你管得着吗?”纪松沉唇边衔着一抹冷笑。 “我怎么管不着?”祝星禾理直气壮,“除了你妈和我妈,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管你了。” 纪松沉被他堵得没话说,战术性喝水。 祝星禾犹豫了下,到底还是问出口:“纪松沉,你到底怎么了?我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你为什么搞得我好像犯了大罪一样?” 纪松沉背靠着冰箱,把手中的矿泉水瓶捏得吱吱响,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我和常舒刚分手,心情不好,所以把气撒在了你身上。” 祝星禾半信半疑:“真的只是这样吗?” 纪松沉勾唇一笑:“不然呢?” 祝星禾没有勇气把那个猜测说出口,既然纪松沉这么说,那他就这么相信吧,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时候真相很可能伤人伤己。 “所以我们是和好了吗?”祝星禾问。 “过来让我抱会儿,”纪松沉张开双臂,“让我吸取一点快乐能量。” 虽然很嫌弃他没穿衣服,但祝星禾还是抱住了他,追问:“你还没回答我,你吸烟了没有?” 纪松沉笑着问:“二手烟算吗?” 祝星禾说:“你所有的坏习惯我都可以忍受,唯独抽烟不行。” “你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抽烟的,”纪松沉说,“如果我抽了,就让我阳-痿早-泄,断子绝孙。” “那倒也不必,”祝星禾哭笑不得,“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顿了顿,纪松沉问:“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带出来给我见见?” “明天晚上你就能见到了,”祝星禾说,“我要带他回家吃饭。” “你们才在一起几天啊就带回家吃饭?”纪松沉的口气不自觉地有点冲,他咳了两声,话锋一转:“所以干妈已经知道你和那个男的在一起了?” “嗯,”祝星禾说,“你妈和我妈都知道了。” “合着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纪松沉语气不悦。 “不是,”祝星禾说,“我妈才是最后一个。” 纪松沉稍微高兴了点儿,他把祝星禾推开,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你身上都是那个男人的味儿,我感觉我在抱别人。” “别再一口一个‘那个男的’了,”祝星禾佯装恼怒,来掩饰自己的羞赧,“人家有名字,叫李、如、深。” 纪松沉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李如深。” “不跟你啰嗦了,我得去上课了。”祝星禾转身就走,“赶紧把茶几上那些垃圾收拾了。” 纪松沉打着呵欠说:“等我睡个回笼觉再说。” 第85章 上午的两节课上完,就相当于放假了。 祝星禾和梁姵琪一起去食堂吃午饭,饭后,祝星禾要送她回宿舍,梁姵琪却说:“带我去你家吧,省得你两个小时后再跑学校来接我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要去上舞蹈课,周三的课祝星禾因为身体原因没去上,今天他觉得他可以了。 纪松沉不在家,好在客厅已经被他收拾干净。 祝星禾说:“你想睡沙发还是睡我房间?” 梁姵琪不答反问:“我是不是得洗个澡才能上你的床?” 祝星禾笑着说:“不用,正好床单该换了。” 祝星禾给梁姵琪找了条睡裙,她在房间里换,祝星禾拿着衣服去外面换,换好之后,两个人平躺在床上,各戴着一副蒸汽眼罩,既能缓解视疲劳又能起到遮光效果。 正在酝酿睡意,梁姵琪突然开口:“我和邱一弦分手了。” “啊?”祝星禾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梁姵琪说。 “为什么呀?”祝星禾问,“你和他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吗?”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顿了顿,梁姵琪说:“我跟别人上床了。” 沉默须臾,祝星禾问:“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不认识,是我老家那边的朋友。” 第85章 “所以是你回鹿城过中秋那几天,和别人发生了关系?” “嗯。” “你喜欢那个人吗?” “不喜欢,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精-虫上脑。” “那邱一弦呢?”祝星禾又问,“你还喜欢他吗?” “我的心喜欢他,但我的身体背叛了他,他说他不在乎,他说他可以原谅我,但是那样一来我和他就不再平等,而且原谅一个人不是原谅一次就够了,而是每想起一次就要原谅一次,等到他不想再原谅我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拿这件事来刺伤我,所以我决定防患于未然,不给他任何伤害我的机会。”梁姵琪轻笑一声,“我是不是挺渣的?只许我伤害他,不许他伤害我。” 祝星禾摸到她的手,轻轻握住,说:“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可能会蛐蛐几句,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论对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哪怕哪天你杀了人,我都会帮你藏尸。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梁姵琪和祝星禾异口同声地说:“是双标。”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午睡起来,两个人一起去上舞蹈课,狠狠地出了一把汗。 下课后,祝星禾先把梁姵琪送回学校,然后回到家,洗澡,化妆,换衣服,刚收拾妥当,非常意外地收到了李意浓的微信,约他一起吃晚饭。 李意浓第一次约他,他不好拒绝,可他已经和梁姵琪约好一起去逛街,没有什么比买买买更能让梁姵琪开心的了。 祝星禾:[你介意我带个朋友吗?] 祝星禾:[女性朋友。] 李意浓:[不介意。] 李意浓:[位置] 李意浓:[我在这里等你。] 祝星禾:[嗯嗯,我现在就出发。] 祝星禾随即给梁姵琪打电话,说明了原委,梁姵琪欣然接受:“你老公那么帅,他妹妹肯定是个大美女,我最喜欢和美女交朋友了。” 祝星禾说:“行,那我现在去北门接你。” 祝星禾用手机叫好车,换鞋出门,边走边给李如深发微信。 祝星禾:[老公,你下班了吗?] 李如深:[还没有,今晚有个应酬,大概要十点左右才能结束。] 祝星禾:[我要和梁姵琪去逛街,估计也要逛到很晚。] 祝星禾:[看看今晚我们谁先回家,晚回家的人要答应先回家的人一个愿望,怎么样?] 李如深:[好。] 祝星禾:[那你忙吧,少喝点酒喔。] 李如深:[好。] 祝星禾在北门接到梁姵琪,梁姵琪一上车就非常夸张地“哇哦”了一声,笑着说:“好久没看到你正经穿女装的样子了,美得我幻肢一硬。” 祝星禾举着gopro拍她,用伪音说:“少夸张。” 梁姵琪凑过来说悄悄话:“我们不是要跟你老公的妹妹一起吃饭么,你打扮成这样没问题吗?” 祝星禾说:“我都打扮好了才收到她的微信,没时间再换装了,就只能这样了。而且她还不知道我和她哥哥是情侣,她以为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别说漏嘴了。” 梁姵琪问:“你们为什么要瞒着她?” 祝星禾耸耸肩:“李如深说让她自己慢慢发现。” 李意浓给祝星禾发的位置是一家名叫“tomacado花厨”的餐厅,祝星禾和梁姵琪走进去,只见餐厅各处摆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环境十分优美。 祝星禾先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李意浓,牵着梁姵琪走过去,用伪音甜甜地叫了声“意浓姐姐”。 李意浓闻声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小禾呀,”祝星禾眉眼弯弯,“祝星禾。” “你、你是小禾?”李意浓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戴着一顶黑长直假发,化着淡妆,穿一条黑丝绒长袖连衣裙,蓬蓬的裙摆勉强遮住半截雪白的大腿,既清纯又性感——虽然穿着女装,虽然说话的声音是女声,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确实是祝星禾的脸,李意浓终于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喜:“我的天啊,你好漂亮。” “我可以作证,”梁姵琪说,“他就是祝星禾。” “快坐,”李意浓招呼他们,“小禾你坐我旁边,我要跟你拍照。” 落座后,梁姵琪主动自我介绍:“美女姐姐好,我叫梁姵琪,是小禾的闺蜜,你可以叫我琪琪或者七七。” 李意浓跟她握了握手:“我叫李意浓,我妈妈和小禾是一起追星的网友,前几天小禾去我家做客,可他一直被我哥霸占着,我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所以今天特意请他出来吃饭,套套近乎。琪琪,你先看看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姐姐请客。” 梁姵琪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意浓搂着祝星禾,和他脸贴着脸,先用她的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用祝星禾的手机拍了几张。 趁祝星禾在点菜,李意浓挑了两张照片发给了她亲爱的哥哥。 李意浓:[图片] 李意浓:[图片] 李意浓:[哥,我带小禾来参加联谊啦。] 李意浓:[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女装大佬,他穿女装好美呀,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李意浓:[我都要被他迷住了。] 第86章 梁姵琪和李意浓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祝星禾反倒成了局外人,不过听她们聊天也很有意思。 其乐融融地吃完饭,李意浓提议去酒吧,梁姵琪积极响应,祝星禾不想做那个扫兴的人,于是也装出一副很想去的样子。其实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酒吧,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这太不city了。 酒吧离餐厅不远,他们走路过去,一路上看到的全是走在潮流前线的红男绿女,欢笑声不绝于耳,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快乐,让祝星禾有种误入浮华的感觉。 进了一家名叫“甜夜”的酒吧,服务生看到李意浓就热情地打招呼,她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服务生领着他们去了位置最好的卡座,说:“这是ryan给你们留的位子。” 李意浓问:“他人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穿着黑色工装裤、黑色背心、手臂上纹着大面积纹身的酷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直接在李意浓旁边坐下,说:“怎么来这么早?都还没开始上人呢。” 李意浓说:“就是这会儿清静我们才来的。” 他们来得确实太早了,酒吧才刚开始营业,根本没几个客人,灯光也不炫目,音乐也不聒噪,和祝星禾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沸反盈天、群魔乱舞的景象相差甚远。 “给你们介绍一下,”李意浓搭着酷哥的肩,对坐在对面的祝星禾和梁姵琪说,“这位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这家酒吧的头牌,中文名周巡,英文名ryan。” “叫我ryan就行。”周巡说。 “我叫梁姵琪,你可以叫我琪琪或者七七。”梁姵琪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巡,“你长得好像韩国一个rapper,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朴宰范。”李意浓说,“他的绰号就叫‘西城朴宰范’。” “对对对,朴宰范。”梁姵琪突然意识到初次见面就这么说似乎不太礼貌,赔着笑说:“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周巡痞痞地笑了笑,“我没那么小心眼。” “我叫祝星禾,”祝星禾紧跟着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小禾。” “你就是祝星禾?”周巡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可你不应该是个男生吗?” 祝星禾也有些意外,周巡又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他是男是女?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李意浓——上次李意浓说要帮他介绍对象,这个“西城朴宰范”该不会就是她要给他介绍的对象吧? “小禾就是男生啊,”李意浓笑着说,“看不出来吧?” 周巡肆无忌惮地盯着祝星禾看了好一会儿,却没说什么,转而问:“你们喝点什么?我请客。” 李意浓点了一杯血腥玛丽,梁姵琪点了一杯激情海岸,祝星禾点了一杯长岛冰茶——他很喜欢杨千嬅的《可惜我是水瓶座》,里面有句歌词,“要是回去没有止痛药水,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他一直很想尝尝长岛冰茶是什么味道,这回终于有机会了。 梁姵琪小声说:“长岛冰茶不是茶,江湖人称‘失身酒’,很容易醉的,就你那点酒量,还是来瓶rio算了。” 祝星禾说:“我就尝尝味儿,绝不多喝。” 周巡帮他们点单去了,他刚走,李意浓就迫不及待地问:“小禾,你觉得我这哥们儿怎么样?” “挺帅的,”祝星禾装傻充愣,“是个酷盖。” “你别看他长了一副水性杨花的渣男相,其实是个巨守男徳的恋爱脑。”李意浓说,“他今年25,只谈过一场恋爱,从高中谈到大学,大学毕业后他男朋友跟着家人搬去香港生活,就和他分手了,然后他就单身到现在。” “他是弯的呀?”梁姵琪十分惊讶。 第86章 “看起来不像吧?”李意浓笑着说。 “看起来是个交过108个女朋友的铁直,我的基达一点没响。”梁姵琪蓦然回过味来,看看祝星禾又看看李意浓,“姐,你该不会是想把周巡介绍给小禾吧?” “没错。”李意浓看着祝星禾说,“周巡真挺好的,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洁身自好,用情专一,入股不亏。小禾,只要你愿意给周巡个机会,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祝星禾面露难色,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巡就去而复返,他只好把拒绝的话咽回肚里。 “说我什么呢?”周巡依旧坐在李意浓身边。 “夸你呢。”李意浓说,“你赶紧自卖自夸一下。” “那多不好意思,还是日久见人心吧。”周巡拿出手机,“小禾,咱们加个微信?” 祝星禾实在不好拒绝,只能和周巡加了好友,周巡加完他又加了梁姵琪。 “周巡唱歌特好听。”李意浓怂恿周巡,“趁这会儿没什么人,你去唱首歌给我们听听呗。” “行啊。”周巡看着祝星禾,“小禾有想听的歌吗?” 祝星禾摇摇头:“唱你想唱的吧。” 梁姵琪举起一只手:“我可以点一首王心凌的《大眠》吗?” 周巡失笑:“你在难为我。” 梁姵琪说:“男生唱女歌手的歌才最显实力。” 周巡说:“这首歌我还真会唱。” 周巡起身朝舞台走去,祝星禾拿出他的gopro,准备拍摄,毕竟是第一次来酒吧,总得留个纪念。 等周巡一开口,祝星禾顿时就被惊艳了——会唱歌的人只用一句就能抓住听众的耳朵,所以男团女团里通常会把一首歌的首句交给唱功最好的那个成员来唱——何况周巡还是以rapper的外形来唱情歌,更是绝杀,梁姵琪都眼冒红心了。 周巡一唱歌,客人立马就蜂拥而来,一首歌唱完,店里的座位差不多坐满了,周巡也得去忙了。 服务生把他们刚才点的酒端了过来,祝星禾尝了一口他的长岛冰茶,口感跟蜜雪冰城的柠檬可乐很像,只是多了一丝淡淡的酒精味,还蛮好喝的。 “我只喝这一杯应该不会醉吧?”他问梁姵琪。 “喝吧,”梁姵琪小声说,“你要是醉了我就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千万别。”祝星禾偷瞄李意浓一眼,“我还是去吧台点杯果汁好了。” 祝星禾没有麻烦服务生,自己去吧台点了杯青柠汁,等待的时候,有两个男的凑过来搭讪,都被他以“我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为由拒绝了。 他端着青柠汁回到卡座,发现梁姵琪不见了,问李意浓她去哪儿了,李意浓下巴一抬:“那儿呢。” 客人一多场子就热了,灯光开始炫目,音乐开始聒噪,舞池里开始有人跳舞——梁姵琪就是其中的一员,她肆意地舞动她的身体,不讲究韵律节奏,也不管跳得好不好看,就是单纯在发泄。 祝星禾心里清楚,梁姵琪根本就没有她说得那么洒脱,她真的很喜欢邱一弦,和邱一弦分手让她很痛苦。但他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去消解。 祝星禾把青柠汁和长岛冰茶混着喝,青柠汁喝完,长岛冰茶还剩半杯,他就有点微醺的感觉了,他的酒量是真的很差。 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和祝星禾印象中“群魔乱舞”的情景重合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蠢蠢欲动,向李意浓发出邀请:“意浓姐,我们也去跳舞吧?” “你去跳吧,”李意浓说,“我留下来看包。” 祝星禾就去了,和梁姵琪一起跳,在舞蹈课上学的那些技巧根本用不上,就是随心所欲地胡蹦乱跳,但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快乐,特别上头。 梁姵琪仿佛不知疲倦,祝星禾就陪她一起,像两个疯子一样跳着、笑着,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间,他影影绰绰地看到了李如深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李如深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呢,然而,那道“幻影”却穿过人潮来到了他面前,祝星禾骤然从动态变成静态,像个被拔掉电源的跳舞机器人。 第87章 虽然并没有做错什么,但祝星禾还是有种强烈的做贼心虚的感觉,他宕机了两秒,然后小脑瓜高速运转,很快就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李意浓搞的鬼! 他早就料到他和李如深偷偷藏不住,不仅诸葛秋慈看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想必李意浓也看出来了,所以她设了这个局,表面上是给他介绍对象,实际上是为了拆穿他和李如深的关系。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和李如深装不熟了,他抬手攀上李如深的脖颈,附在他耳边说:“老公,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今晚不是有应酬吗?” 李如深搂住他的腰,沉声耳语:“我妹妹要给我老婆介绍男朋友,我当然要过来看看,我好不容易追到的老婆,万一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祝星禾闷在他颈窝里笑了两声,说:“我是你的,谁都抢不走,除了你身边,我哪儿都不去。” 李如深低头亲了亲他红润的脸颊,说:“我也是。” 祝星禾抬起头来,他的双眼只看得到李如深,周遭的男男女女全都成了梦幻泡影,声与光变得朦胧,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把他和李如深笼罩其中。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反正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在了一起,吻得浑然忘我、难舍难分。 直到被人撞了一下,祝星禾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每当在电视剧里看到这种当众接吻的桥段他都忍不住替人尴尬,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做出这种惊人之举,谈恋爱果然会让人疯魔——他羞恥得无地自容,急忙拉着李如深的手逃离舞池,来到卡座,坐在了李意浓面前。 “我全都看到了!”李意浓一只手捂着嘴,佯装惊讶,“哥,你和小禾……你们……你们该不会在谈恋爱吧?” “别演了,”李如深淡淡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我?”李意浓一脸委屈,演得很逼真,“你瞒着我,妈也瞒着我,我把你们当亲人,你们却把我当外人,我的心都被你们伤透了。” 李如深波澜不惊:“你哪次谈恋爱跟我说过了? ” 李意浓据理力争:“我就是普普通通地谈恋爱,没什么好说的,而你性取向都变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跟我说了,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李如深不以为然:“我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 “……”李意浓被堵得哑口无言,转而对着祝星禾控诉,“小禾,你不觉得这个人很难沟通吗?” “不会呀,”祝星禾微笑着说,“我们俩沟通得蛮好的。” “你不觉得他很闷吗?”李意浓又问。 “一点都不,”祝星禾微微赧然,“我就喜欢话少的男人。” “哪个杯子是你的?”李如深问。 “这个。”祝星禾把喝剩的半杯长岛冰茶端起来递给他。 李如深接过去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问祝星禾:“还想喝什么?我去点。” 祝星禾说:“青柠汁。” 李如深又问李意浓:“你呢?” 李意浓说:“我也要青柠汁。” 等李如深走了,祝星禾明知故问:“意浓姐,你和周巡在合伙演我,对吧?” “不好意思啊小禾,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李意浓含着歉意冲他笑了笑,“你要怪就怪李如深好了,谁让他把我蒙在鼓里,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揭穿他了。” “没关系,”祝星禾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介意。” “你性格真好。”顿了顿,李意浓忽然郑重其事地说:“小禾,谢谢你啊。” 祝星禾怔了下:“谢我什么?” 李意浓慢声说:“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我哥在精神上一直很孤独,他就像一座独岛,没有人能真正地走进他的世界,就连家人都不行。可是刚才,看着你和他在舞池里热烈地拥吻,我蓦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终于不再是一座孤岛。小禾,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哥哥,让他不再孤单。” 第88章 又在酒吧待了半个小时,祝星禾终于被震耳欲聋的音乐轰得受不了了,他想出去逛逛,梁姵琪却还没尽兴,让他先走,祝星禾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现在是八点五十,我十点之前回来找你。” “你又不跟我回学校,还回来找我干嘛。”梁姵琪说,“跟你老公约会去吧,我玩累了就自己回学校了。” 祝星禾就和李如深先走一步,从酒吧出来以后,他给李意浓发微信:[意浓姐,梁姵琪最近刚失恋,她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心情并不好,麻烦你帮我看着她点,别让她喝多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李意浓回复他:[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祝星禾今天穿的女装,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和李如深牵手拥抱,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第87章 “我喝太多水了,想上厕所。”他凑到李如深耳边小声说,“君泰四楼有无性别厕所,你陪我过去好不好?” “好,要不要走快点?” “我不是很急,慢慢走就好。” 李如深就牵着他慢慢走,祝星禾犹自有些担心:“你丢下工作跑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李如深说,“我向来厌烦‘酒桌文化’,很多有钱有势的人一到酒桌上就丑态百出,跟他们交际是一种折磨。年底我就会辞去集团cso的职务,之后我会把精力集中在设计工作室上。” “你爸爸会同意吗?”祝星禾问。 “我当初之所以进入战略发展部,就是为了开拓新店。”李如深说,“我用五年时间在星城和苏城开了两家新店,我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我爸没有理由不同意。” “那就好,一个人只有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才会感到快乐。”祝星禾笑着说,“我现在好期待过年啊,等过完年,你、祝女士、还有我干妈,都会过上新生活,想想就开心。” “那你呢?”李如深问,“对新年有没有什么憧憬?” 祝星禾认真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件想做的事:“我想趁放寒假的时候去冰岛旅游,我太想去了。” 李如深不假思索地说:“好,我陪你一起去。” “你有时间吗?”祝星禾问。 “当然有,”李如深说,“对我来说,你是第一位的。” “那可太好了,”祝星禾眉开眼笑,“有你陪我我就不用做攻略了。” 一路闲聊着到了君泰百货,坐电梯上四楼,祝星禾去了无性别厕所,李如深顺便去了趟男厕所。 然后两个人去了五楼,五楼卖的是男装男鞋——最近失恋的不只梁姵琪,还有纪松沉,纪松沉爱鞋如命,祝星禾想给他买双球鞋哄他开心。 路过一家男装店,祝星禾拉着李如深进去,逛了一圈,看中了一件休闲衬衣,他拿着衣服在李如深身上比了比,说:“老公,你要不要试试这件?你的衣服都是黑白灰,太单调了,我觉得你可以试着穿一些色彩明亮的衣服——当然只是我觉得,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祝星禾手里拿的这件衬衣是粉色的,正面散落着音符、吉他、仙人掌、小狗之类的刺绣图案,在李如深看来过于青春可爱了,哪怕是二十岁的他都不会穿这种风格的衣服,更何况是二十七岁的他,但祝星禾让他试试,他就乖乖答应了。 为了和这件衬衣搭配,祝星禾又挑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让李如深一起换上。 两三分钟后,李如深从试衣间出来,祝星禾眼睛都看直了,愣了几秒才一顿猛夸:“好看,特别好看,特别有少年感,而且还是时下最流行的爹系少年感,真的,我一点都没夸张,不信你自己看。” 李如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罕见地有些难为情,他的脸上仿佛写着四个大字——装嫩可耻,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的家人、朋友、同事看到他穿这身衣服时的表情,但是没关系,只要祝星禾喜欢,他就愿意穿给他看。 “你觉得怎么样?”祝星禾问。 “我觉得你说得对,”李如深说,“我的穿衣风格确实应该变一变,我已经比你老了那么多,不能再穿得老气横秋。” “谁说你老啦?”祝星禾抬眼看着他,语带娇嗔,“我老公一点都不老,我老公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帅气的男人。” “今天怎么了?”李如深微微一笑,“嘴这么甜。” 祝星禾吃吃地笑了笑:“其实我现在有一丢丢微醺。” 李如深被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可爱到了,情不自禁地亲了亲他的嘴唇,柔声说:“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 “等等,”祝星禾说,“我还没拍照呢。” 拍完照,祝星禾又说:“我再去挑两件衣服给你试试。” 祝星禾又去挑了一件雾霾绿的polo领卫衣、一件印满扶桑花图案的夏威夷衫让李如深试穿,以李如深的长相和身材,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快把祝星禾迷成花痴了。 去收银台买单的时候,李如深刚把手机掏出来,就被祝星禾拦住了:“让我来。” 李如深就由着他付了钱,这样祝星禾就可以获得蚂蚁能量了——今天上班摸鱼的时候,李如深在网上查了攻略,他现在已经熟练掌握蚂蚁森林和蚂蚁庄园的玩法了。 从这家店出来,继续去别家店逛,祝星禾又给李如深买了几身衣服,他切身体会到了霸道总裁带灰姑娘换装的那种爽感,虽然李如深才是那个英俊多金的霸道总裁。 给纪松沉买鞋的时候,祝星禾也给李如深买了一双,然后两个人就拎着大包小包离开了商场。 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李如深的助理开车过来接他们,他们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坐上后座,李如深问祝星禾:“要不要接上你的朋友?” 祝星禾说:“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打过去,却是李意浓接的,她说梁姵琪去卫生间了。 “她没喝多吧?”祝星禾问。 “没有,她酒量还怪好的,清醒着呢。” “这都快十点了,她还不打算走吗?” “十点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她哪儿舍得走啊,等她玩尽兴了,我会一根头发都不少地把她送回学校的,你就甭操心了。”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家了。” “是回我哥家吗?” 祝星禾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李意浓说:“你问问他明天回苍园不回。” 祝星禾把问题转述给李如深,李如深不答反问:“你明天不是要带我回家吃饭吗?” “喔,对,我记着呢。”祝星禾转而对着手机说,“他明天有事,不回去了。” “我都听见了。”李意浓笑着说,“你们俩这流程走得可真够快的,跟开了八倍速似的,是不是再过几天我就要改口叫你‘嫂子’了?” 祝星禾无言以对,顾左右而言他:“那你们玩吧,我们先回家了,拜拜。” 等他挂了电话,李如深对助理说:“回铸山世家。” 莱斯莱斯汇入车流,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大概是酒劲过去了,疲惫感猝然袭来,祝星禾依偎在李如深怀里,闭着眼睛说:“老公,我想睡会儿。” 李如深搂着他,低声说:“睡吧。” 祝星禾说:“到家了你叫我。” 李如深答应:“好。” 然而李如深却阳奉阴违,祝星禾不是被他叫醒,而是被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车里只剩下他和李如深,而车早已停在地下车库。 “你怎么不叫我?”祝星禾哑声埋怨。 “看你睡得香,就没舍得叫你。”李如深活动活动肩膀,“走吧,回家。” 下了车,祝星禾问:“我把你肩膀压麻了吧?” “不是你压的,”李如深说,“下午陪我爸打网球,不小心抻了一下。” “严重吗?”祝星禾关切地问。 “不严重,歇两天就好了。” “待会儿我帮你按摩一下。” “你还会按摩?” “纪松沉是游泳运动员,经常会有运动损伤,所以我就跟着游泳队的队医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偶尔给纪松沉按一按。” “你对他真好。” 虽然李如深的语气平平淡淡毫无异常,但祝星禾就是从中嗅出了一缕酸味,不禁哑然失笑:“纪松沉的醋你就别吃了吧,他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李如深不语,只是一味地低头亲他。 回到家,李如深坐在沙发上,祝星禾站在他身后,帮他按摩肩颈,按了不到十分钟,李如深就说好多了,不让他按了。 两个人一起去洗澡,在浴缸里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舍得出来,李如深用浴巾把祝星禾裹起来,抱回房间,刚把他放到床上,祝星禾蓦地想起什么,说:“我去我的房间拿个东西,很快回来。” 李如深靠在床头等了快十分钟祝星禾才回来,他放下手机,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见祝星禾两手空空,李如深又问:“你去拿了什么?” 祝星禾赧然不语,慢慢揭开裹在身上的浴袍,向李如深展示他好不容易才戴好的装饰品。 李如深呼吸一窒——祝星禾一-丝未-挂,但他的身上缠-绕着银色的细链,从脖-颈到胸-口再到腰-腹,繁复的链条在昏暗中熠熠流光,衬得他肤-如凝-脂,玲-珑有-致。 “你……”李如深有一瞬的失声,“谁教你这么做的?” 祝星禾还是不说话,他爬-上-床,跪-坐在李如深身侧,低眉敛目、含-羞带-怯地问:“你喜欢吗?” 李如深把他抱-到身-上,答非所问:“我迟早会为你发疯。” 第89章 祝星禾不记得自己是几点睡的,自从破处以后,他感觉自己每天晚上不是睡过去的,而是昏过去的,再这么放纵下去,他都怕自己精-尽人-亡。 第88章 “小禾,”李如深把他叫醒,“起来吃早饭了。” “我不想吃……”祝星禾迷迷糊糊地哼唧,“再让我睡会儿。” “不吃不行。”李如深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快起来。” “不要嘛。”祝星禾耍赖。 哄劝没用,李如深只好直接动手,他掀了被子,抽走祝星禾怀里抱着的杰拉多尼,用抱小孩的姿势将祝星禾抱了起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臀。 祝星禾本能地搂住李如深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到了餐桌旁,李如深直接坐下,祝星禾便顺势跨坐在他的腿上,猫似的匍匐在他的怀里。 doki在李如深脚边徘徊,嗲声嗲气地叫着,仿佛在控诉祝星禾抢占了它的位置。 doki被李如深捡回家的时候还是只小奶猫,它是被李如深一手养大的,所以非常黏人,李如深坐着,它就卧在李如深腿上,李如深躺着,它就卧在李如深怀里,可是自从祝星禾登堂入室以后,李如深就被他霸占了,他们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doki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doki心里委屈,可是猫言猫语人类听不懂,这个家里唯一能听懂它说话的同类却又无法与它共情,因为yoki是只独立自主的猫,它不喜欢和人类亲近,摸摸可以,要是想抱它就别怪它翻脸无情了。 李如深腾出一只手摸了摸doki的头,然后轻抚着祝星禾的腰,在他耳边问:“要我喂你吃吗?” 祝星禾嘤咛一声,随即直起身来,双手捧着李如深的脸观察了片刻,却见他容光焕发气宇轩昂,一丝一毫的疲态都没有,祝星禾不禁发出怨念:“怎会如此……” 李如深微微一笑:“怎么了?” 祝星禾不答反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十全大补丸了?” 李如深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祝星禾小声嘟囔:“不是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吗?怎么我们俩却完全反了过来?我感觉我快被你掏空了,而你却风采依旧——你就像是修真小说里‘采阴补阳’的男修,而我就是你的炉鼎。” 李如深从来不看修真小说,不知道什么是“炉鼎”,但这并不影响他理解祝星禾话里的意思,他笑着说:“那你可冤枉我了,我们两个都是阳,哪来的阴?”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祝星禾抿了抿唇,下定了某种决心,“不能再纵欲了,我要戒色。” “戒多久?”李如深一本认真地问。 祝星禾深思熟虑片刻,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三天——今天晚上我要住在翼庄的家,明天、后天我要住在蓝桥的家,周二晚上我再去你家。” 李如深点点头:“好。”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祝星禾有些意外,他怔了怔,紧接着暧昧地笑了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也有点吃不消了?” “事实胜于雄辩。”李如深说,“我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 “不用了不用了。”祝星禾急忙捂住李如深凑过来的嘴唇,“对不起,是我冒昧了,我不该质疑你的实力,我老公最棒了。” 吹完彩虹屁,祝星禾从李如深腿上下来,去对面坐下,唯恐李如深在餐桌上把他给办了,虽然他还挺想试试餐桌play的,但绝对不是今天,还是留到以后慢慢解锁吧。 吃完早饭,祝星禾回房间简单洗漱,换好衣服,和李如深一起出门。 李如深开车把他送到录音室,约好下午六点来接他,两个人就分开了。 在录音棚隔壁的休息室见到萧婧婷,祝星禾悄悄地告诉她:“婷姐,我做好录激-情-戏的准备了。” 萧婧婷立刻流露出一副充满玩味的表情,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几眼,坏笑着说:“小禾苗,最近过得很性-福吧?” 祝星禾笑而不语,只是一味地低头喝水。 知道他脸皮薄,萧婧婷也不多问:“那今天就来个激-情-戏专场,让姐看看你的实力。” 只用了一个上午,祝星禾就把大大小小七八场激-情-戏给录完了,萧婧婷拍案叫绝。 等他从录音棚里出来,社员们看他的眼神全都变了,虽然他还是他,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对情-事一窍不通的青葱少年了,不禁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怀甚慰之感。 第90章 在录音室忙到下午六点多,祝星禾先走一步。 刚从正门出来,就看见了李如深,他穿着稍显正式的白衬衫黑西裤,打着领带,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中,英挺非凡,俊美无俦,跟周遭的一切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祝星禾蓦然想起在饭圈经常被引用的一句话,原句他记不清了,大意是:长久的爱情,其实是反反复复地爱上同一个人。 每次在短暂的分别后再见李如深,他都会难以自抑地、一次又一次地怦然心动,他想他应该会爱李如深很久很久。 祝星禾跑到李如深面前,不顾人来人往,直接扑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仰脸看着他,嗲声嗲气地问:“你等多久了?” “刚到一会儿。”李如深垂眸看着他,面带微笑,“今天怎么这么大胆?” 出门在外,祝星禾总是会刻意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只有在穿女装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地和他亲密接触。 “昨天晚上我们在舞池里拥吻,那种不用在意别人眼光的感觉特别好。”祝星禾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慢语,“所以我要试着让自己脱敏,我不想再因为一些莫须有的顾虑压抑自己的感情,我想抱你就抱你,我想亲你就亲你。” 李如深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进步了。” 劳斯莱斯刚停在家门口,祝佳音就闻声而来,开门迎客。 祝星禾怀里抱着两束鲜花,眉开眼笑地喊了声“妈”,李如深正从后备箱拿东西,探头喊了声“阿姨”。 祝佳音笑盈盈地“哎”了一声,见李如深两只手被购物袋占满了,不得不客套一句:“你人来了就行,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下次可不许了。” 祝星禾打岔:“妈,干妈在家吗?” “在呢,我前几天就跟她说好了,让她把今天空出来。” “纪松沉呢?” “也在呢,昨儿晚上就回来了。” 祝佳音从李如深手中接过两个袋子,领着他们进门。 刚进客厅,就看见纪松沉正从楼上下来,他在家的标准着装是背心短裤,今儿个却穿着衬衫长裤,衬衫下摆掖进裤腰里,和李如深相比就少了条领带。 纪松沉走下楼梯,径直来到李如深面前,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朝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纪松沉。” 李如深和他握手:“你好,我是李如深。” 纪灵慧紧接着从厨房走出来,也和李如深握了握手,话音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又见面了,李总。” “纪总太见外了,”李如深说,“叫我如深就好。” “妈,干妈,”祝星禾把两束花分别递给纪灵慧和祝佳音,“这是如深哥哥送给你们的花。” 李如深蓦地愣了下神,因为这是祝星禾第一次叫他“如深哥哥”,他喜欢这个称呼,委婉而缱绻,仿佛蕴藉着无限的浓情蜜意。 短暂的寒暄过后,祝佳音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饭,纪灵慧去把两束花插进花瓶,纪松沉留在客厅待客。 李如深带过来的几份礼物都在茶几上放着,祝星禾拎起其中一个眼熟的袋子,交给纪松沉:“我昨晚去逛商场,给你买了双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纪松沉抽出鞋盒,打开,是一双aj4大学蓝,款式和颜色他都喜欢,边试边问:“多少钱买的?” 祝星禾含糊地说:“两千多。” 两千出头是两千多,两千八-九也是两千多,纪松沉心里有数。 他穿上之后就没脱下来,这样他就能比李如深高几公分——他从初中起就比同龄人高出许多,习惯了鹤立鸡群,原以为自己能在身高上碾压李如深,没想到李如深竟然比他还高一点点。 不仅身高输了,颜值也输了,他作为一个厌男的直男都必须承认,李如深这张脸是真他妈的帅,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祝佳音会把这个男人介绍给祝星禾认识,为什么短短半个月祝星禾就被这个男人拿下了。 李如深欠身把一个小袋子放在纪松沉面前:“鞋是小禾送的,这个是我送的。” 纪松沉道了声谢,直接拆开,是一块手表,和之前李如深送给祝星禾的情侣戒指是同一个奢侈品牌,这个牌子的手表比珠宝更有名,最便宜的也要四五万。 这块表肉眼可见的昂贵,纪松沉都不好意思收了,可是你推我让的又不像话,他只能暂且收下,至于如何处置之后再说。 还剩下两份礼物,祝星禾问李如深:“哪个是给我妈的?” 李如深指着梵克雅宝的袋子说:“这个。” 第89章 剩下那个爱马仕自然就是纪灵慧的,祝星禾说:“我放到她们的房间去。” 放完礼物,祝星禾悄没声地上楼去了,花五分钟冲个澡,换上宽松舒适的居家服,正要出去,纪松沉却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上来了?”祝星禾问,“李如深呢?” “我妈跟他说话呢,”纪松沉说,“我怎么觉得他俩好像还挺熟的?” “他们在工作上有合作,一起吃过饭。”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建筑设计师,我跟你说过的吧?” “你说过吗?”纪松沉毫无印象,他记性向来不好,“建筑设计师是不是挺赚钱的?” “不清楚,”祝星禾从来没问过这些,“应该是吧。” “我刚才用手机查了查,”纪松沉忽然压低了声音,像在做贼,“你知道他送我那块手表多少钱吗?” “多少钱?” “十一万六千。” 祝星禾淡然自若地“喔”了一声,和他上周收到的那套价值百万的珠宝相比,一块十万出头的手表不足为奇,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给我的礼物已经这么贵了,给你妈和我妈的礼物只会更贵。”纪松沉说,“他今天来这一趟少说花了三四十万,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吧?” “那能怎么办呢?”祝星禾一脸无奈,“谁让他有钱呢。” “……”纪松沉噎了几秒,被气笑了,“你是在跟我炫耀你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炫耀了?”祝星禾简直冤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既然你男朋友这么有钱,那块表我可就收下了啊,”纪松沉说,“你们俩能在一起,也有我一份功劳。” “你有什么功劳?”祝星禾饶有兴趣地问。 “要不是这几年我严格把关,把你的那些追求者全部淘汰了,你怎么可能单身到现在?”纪松沉说,“正是因为我的介入,你才会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懂?” 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勉强说得过去,祝星禾笑着说:“你是大功臣行了吧,等我和李如深结婚的时候你坐主桌。” “什么?!”纪松沉一惊一乍,“你和李如深要结婚?!” “我只是在玩梗。”祝星禾略显心虚,“你让开,我要下楼了。”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一家人坐在凉亭下,边吃边聊,和乐融融。 纪灵慧喜欢喝酒,酒柜里都是她的珍藏,红酒、朗姆酒、威士忌、白兰地应有尽有,平时没人陪她喝,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喝的,她自然不会放过,不停地给李如深倒酒。 祝星禾怕李如深喝多,劝了两次,纪灵慧让他别管,他才恍然大悟——俗话说“酒品即人品”,纪灵慧这是在试李如深的酒品呢。 两瓶红酒下肚,李如深终于醉了,成了个沉默寡言的人机。 祝佳音让纪松沉把李如深扶上二楼,送进客房,今晚留宿。 第91章 纪松沉把李如深放在床边,李如深坐都坐不稳,刚脱离纪松沉的支撑就倒在了床上,纪松沉把他的腿抬到床上,站在床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不禁再次感叹,这哥们儿真是帅到没天理,顶着这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他的人生一定易如反掌吧? “你看什么呢?”身后忽然响起祝星禾的声音。 “在欣赏你男朋友的脸,”纪松沉转过身,看见祝星禾端着水杯走进来,“这家伙帅得让人生气。” “这是什么道理?”祝星禾失笑。 “没道理。”纪松沉说,“我回房了,有事叫我。” 纪松沉走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祝星禾坐在床边,一只手托着李如深歪向一边的侧脸,他的脸明明在发热,肤色却依旧白皙如玉,真让动不动就脸红的人羡慕。 祝星禾俯身凑近他的脸,小声问:“你是真醉了还是在装醉?” 李如深呼吸沉沉,不言不语,像是睡着了。 “李如深,醒醒。”祝星禾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起来把蜂蜜水喝了再睡。” 李如深仍旧毫无反应,祝星禾便不打算再吵他,但是得帮他把衣服脱了,这样可以睡得舒服些。 先摘掉领带,然后解开衬衫的扣子,把李如深扶坐起来,脫掉衬衫,再小心翼翼地让他躺平,接着解开皮带,脫掉裤子和袜子,就大功告成了。 祝星禾帮他盖好被子,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微笑着说声“晚安”,就关灯出去了。 祝星禾下了楼,去到厨房,只有祝佳音一个人在洗碗,他想帮忙,可祝佳音不让:“就快弄完了,你别沾手了。” “干妈呢?”祝星禾问。 “也喝多了,搁房间躺着呢。” “妈,你对李如深今天的表现满意吗?” “满意,”祝佳音眉开眼笑,“一千个满意,一万个满意。” “对喔,”祝星禾跟着笑起来,“他本来就是你看中的人,你怎么会不满意。” 祝佳音突然有些感慨,忍不住吐露心声:“那段时间我不是生病了么,检查结果出来之前,难免担惊受怕,胡思乱想。我当时就想,假如我有个什么万一,你干妈当然不会丢下你不管,但她工作那么忙,肯定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你。李如深恰好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我的视线,他外形出众,性格沉稳,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既不傲慢也没有偏见,他懂得欣赏你的与众不同,他不会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你,所以我才会介绍他给你认识,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他,你们迟早会走到一起,这样就会多一个人陪伴你,疼爱你,支持你,不管遇到多大的坎坷你都能撑过去。” 祝星禾想到了一句老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从身后环住祝佳音的腰,脸贴在她背上,带着微弱的哭腔说:“好端端的你干嘛惹我哭……” “是我的错,大好的日子不该说这些。”祝佳音也把自己给说感伤了,轻轻吸了吸鼻子,“你别在这儿碍我的事了,喝杯牛奶就上楼去睡吧。” 祝星禾安静须臾,轻声说:“妈,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你,谁都不能代替你。所以你要好好的,让我做一辈子的妈宝男,好不好?” “好,”祝佳音笑着说,“我努力活到一百岁。” 祝星禾用微波炉热了杯牛奶,等他喝完,祝佳音也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各自回房。 “别睡得太死,”祝佳音在楼梯口叮嘱他,“要是听见如深吐了,一定要起来看看他,万一呕吐物呛到气管里可是会要命的。” 祝星禾被这番话给吓着了,他上楼以后,先回自己房间洗漱,然后偷偷摸摸地去了隔壁客房,只有贴身守着李如深他才能安心。 祝星禾蹑手蹑脚地上了床,钻进被子里,依偎在李如深身边,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但并不难闻。 “李如深?”祝星禾轻唤。 回应他的只有轻匀的呼吸声。 “老公?”祝星禾又喊了一声。 依旧无人应他。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祝星禾忽然想到网上说,男人喝醉之后是嗯不起来的,酒-后-乱-性是骗人的鬼话。 身边就躺着一个醉酒的男人,不如……亲自验证一下? 虽然这个男人是他的老公,但是对一个不省人事的人动-手-动-脚,不免有耍-流-氓的嫌疑。 天人交战了一番,祝星禾到底还是伸出了那只罪恶的手。 努力了几分钟,收效甚微,于是他鼓起勇气,做了一件早就想做但李如深不让他做的事——他钻-进-被-子里,把李如深的內-褲褪到膝盖处,还没来得及作案,就猝然听到一个喑哑的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祝星禾如遭雷击,他的身-体安静如鸡,他的灵魂在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祝星禾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疯了吗?! 李如深把內-褲提上去,又说:“出来吧。” 祝星禾在听话和逃跑之间犹豫了半分钟,选择了听话。他从被子底下蛄蛹出来,没脸面对李如深,背对他侧躺着,不吭不响。 李如深翻个身,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边哑声说:“不是说要戒色三天吗?这才第一天,就忍不住了?” 祝星禾快要羞死了,这辈子从未如此羞耻过,声如蚊蚋地说:“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试试你会不会起-反-应,你信吗?”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李如深的嗓音带着浓浓睡意,听起来像在说梦话,“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登门,我必须好好表现,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你不许招惹我。” “好,我不招惹你,”祝星禾乖乖地说,“你继续睡吧,我也要睡了。” “我今天表现的好不好?”李如深问。 “你表现得好极了,”祝星禾用哄孩子的口吻说,“我妈刚才亲口跟我说的,她对你一千一万个满意。” 第90章 “那就好……”李如深的声音弱下去,“宝贝,我爱你。” 祝星禾在他怀里翻个身,手脚并用地缠住他,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胸口,低声说:“我也爱你,超级超级爱你。” 第92章 祝星禾难得睡了个长觉,睡得超级香,当他在唧唧啾啾的鸟叫声中醒来时,发现他孤零零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没有梦游的习惯,肯定是李如深把他抱过来的,大约是不想被家里人发现他们昨晚同床共枕。 洗漱完,祝星禾去到隔壁客房,房里没人,床铺整齐得仿佛没人睡过。 他悄摸下楼,蹑手蹑脚地靠近厨房,看见李如深正在帮着祝佳音准备早饭,祝佳音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显然是在说他:“……上大学前有我照看着,一日三餐都按时吃,那会儿虽然也不胖,至少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可爱多过漂亮。上大学后他跟松沉搬到蓝桥那边的房子去住,俩人就开始放飞自我了,不管我在电话里说多少遍让他们好好吃饭,全被当作耳旁风,小禾就越来越瘦,好看是好看,但总归是不大健康。上个星期小禾他外婆来西城过中秋,还把我一顿责怪,怪我没把她的宝贝孙子照顾好,孩子都快瘦成纸片了,我都没处说理去。” 李如深说:“小禾还算听我的话,我会监督他好好吃饭的。” 祝佳音说:“要不说我想让小禾找个比他大几岁的男朋友呢,把他交给你我放心。” 祝星禾解锁手机,点开相机,骤然出声:“妈,如深哥哥,看我。” 祝佳音和李如深同时转头看过来,“咔嚓”一声,祝星禾把这个幸福的瞬间记录了下来。 吃完早饭,一起出门。 李如深先把祝佳音送到room,再把祝星禾送到录音室,下车前,祝星禾说:“我今天可能要录到晚上九十点,你不用来接我了,收工之后我就和社员们一起回学校了。” 李如深点点头:“好。” 他回答得过于干脆,祝星禾心里不禁生出一点小失落——虽然他嘴上说让李如深别来接他,但他心里其实有点小矛盾,他既不想让李如深来回折腾,又想在忙完之后再见李如深一面,这种难以言说的小心思实在磨人。 “你今天要做什么?”祝星禾问。 李如深想了想:“没什么特别要做的,回家呆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祝星禾倏地想起前天晚上在酒吧李意浓对他说的那番话,或许李如深早已习以为常,并不觉得自己孤独,但祝星禾还是于心不忍。 “要不你还是别回家了。”祝星禾看看手机,“现在是九点半,你在附近找个影院,看部电影,差不多就晌午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李如深仍旧一口答应:“好。” 祝星禾凑过来亲他一下,笑着说:“老公再见。” 在录音室忙到十二点多,萧婧婷要点外卖,问大家想吃什么,祝星禾给她发微信:[婷姐,我跟男朋友约好了一起吃午饭,我出去一趟。] 萧婧婷回复他:[去吧,两点之前回来。] 祝星禾:[谢谢婷姐!] 祝星禾:[鞠躬.jpg] 祝星禾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悄悄溜走,进了电梯,给李如深发微信:[老公,你在哪儿呢?] 李如深几乎秒回:[你出来就能看见我了。] 虽然才分开两个多小时,可祝星禾心里还是不由地生出几分迫切,迫切地想要见到李如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和李如深黏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从正门出来,李如深就站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等他,他说到做到,无视旁人的目光,径直扑进李如深怀里,直抒胸臆:“我想你了。” 李如深在他耳边说:“我也想你。” 抱了一会儿就分开了,祝星禾主动牵住李如深的手,抬起他的手看时间:“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二分钟。” 李如深问:“你想吃什么?” “早饭还没消化完呢,我不怎么饿。”祝星禾说,“吃你想吃的吧,你给我扒拉一点就行。” “那我们去吃法餐好了,”李如深说,“法餐量少。” 祝星禾欣然同意:“好。” 李如深用手机搜索附近的法餐厅,祝星禾只管跟着他走。 “上午看了什么电影?” “《出走的决心》。” “我在微博上刷到过,好像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好看吗?” “好看,我在豆瓣打了五星。” “那周二晚上你陪我再看一遍,好不好?” “好。” 两个人边聊边走,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一家开在商场二楼的法餐厅,他们很幸运,里面刚好有位置。 他们点了香煎鹅肝、牛肉塔塔、菌菇焗蜗牛、尼斯沙拉、百香果芝士蛋糕,菜一道道端上来,祝星禾每道都只吃一两口,只有那块蛋糕全被他给吃了。 从餐厅出来,祝星禾看看手机,已经一点二十了,时间过得真快。 “要不要去楼上逛逛?”李如深问他。 “不要。”祝星禾摇头,“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你静静地待一会儿。” “我的车就停在录音室附近,”李如深牵住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好。”祝星禾说,“但是走之前先去趟卫生间。” 祝星禾的包里有便携装的漱口水,他漱两次,李如深漱两次,瓶子就空了。 离开商场,回到录音室附近,上了李如深的车,祝星禾看看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 李如深拍拍自己的蹆:“上来。” 祝星禾一扭身一抬蹆,便跨-坐在李如深的大蹆上——他学了一年舞蹈,虽然做不了一字马那么高难度的动作,但柔-韧-性要比一般人强得多,蹆可以岔得很开,腰可以塌得很深,他可以像条蛇一样紧紧缠着心爱的人。 祝星禾偏头看着车窗:“路过的人会不会看到我们?” “看不见,”李如深说,“贴了防窥膜。” “就算看不见,也只能亲亲,”祝星禾羞羞怯怯地看着他,提前预警,“不能做别的。” 李如深靠着椅背,视线微微上扬,好整以暇地看着祝星禾,似笑非笑地说:“昨天晚上是谁趁我睡着脫掉我的內-裤想要偷吃?” 祝星禾大惊失色:“你……你竟然记得?” “我只有在喝得烂醉如泥的情况下才会断片。”李如深说,“昨晚我其实只有七分醉,醉得太厉害难免会出丑,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帮你脫衣服的时候,你其实是有意识的?” “有。” “你演我,”祝星禾轻轻地锤了下他的胸口,“你好坏。” 李如深勾唇一笑:“我只是装睡,而你——” 祝星禾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了,求求你,忘了那件事吧。” 李如深把捂在嘴上的那只手拿下来,诚心实意地说:“做不到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祝星禾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当时一定是被色-鬼夺舍了才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举动。 “那你不许再提,”祝星禾半羞半嗔地说,“一个字都不许。” “哪几个字?”李如深存心逗他。 祝星禾终于恼羞成怒,他想让李如深闭嘴,而让一个男人的闭嘴的最佳方式就是吻他。 直到无法呼吸,两个人才稍稍分开,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小意温存。 “今天晚上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李如深嗓音低哑,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我想……”祝星禾还处于缺氧状态,脑袋晕晕的,说话吞吞吐吐,“可是……我们不能再那么放纵下去了,我会被你弄坏的。” “我会努力克制。”李如深许下承诺,“只要你叫停,我就会停下来。”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我自己。”祝星禾歪着头靠在他肩上,剖白心迹,“我现在就像个重度上瘾的瘾君子,只要和你单独待在一起,就想和你融-为-壹-体,我总是感到空-虚,只有被你填-满的时候我才是充-实的,我对你的渴-望已经強烈到让我害怕的地步……” “别怕,我也一样。”李如深柔声说,“我们才在一起两个星期,我已经忘了拥有你之前我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只要你不在我身边,哪怕只有几个小时,我都会产生戒断反应,很难全神贯注地去做一件事。我也是个瘾君子,而你就是我的解药。” “你也是我的解药,我爱你,我好爱你,如深哥哥……”说着,祝星禾抬起头来,再次和李如深吻在一起,两个人都用尽全力抱紧对方,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因为吻得太投入,祝星禾迟到了几分钟,萧婧婷见他嘴唇红得不正常,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审问:“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 “没有,”虽然说的是实话,祝星禾却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哪有那个时间呀。” 第91章 “怎么没时间,”萧婧婷说,“就算吃饭吃一个小时,不还剩下半个多小时呢吗?别告诉我你老公半个小时都做不完,只有纸片人才会持-久到以小时为单位,而现实中的男人是以分钟甚至秒为单位的。” 虽然有炫耀的嫌疑,但祝星禾还是要实事求是:“只是前-戏我老公都要做半小时,他怕我会痛。” 萧婧婷目瞪口呆:“……” 以为她不信,祝星禾又强调了一遍:“真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虽然很想知道更多细节,但萧婧婷忍住没问,她已经够酸了。她伸手戳了下祝星禾的肚子,酸溜溜地说:“小禾苗,你吃得真好,当心营养过剩。” 第93章 祝星禾说要戒色,到底还是没戒成。 周日和周一,他们在香雪漫波酒店睡的;周二,他们去电影院看了《出走的决心》,然后去李如深家睡的;周三,祝星禾把李如深带回了蓝桥的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纪松沉就算有意见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戒色失败,但两个人都有在努力自控,把次数控制在三次以内,通常是晚上一或两次,早上一次,至于每次持续多久,大部分时候是由祝星禾掌控的,只要他说出某些话语或者做出某些举动,李如深就会由他支配。 周四,下午的两节课上完,祝星禾原本要去录音的,却接到萧婧婷通知,录音棚被人占用了,今天不录了。 祝星禾很开心,他终于有时间好好准备一场直播了。 他给李如深发微信:[亲爱的老公,今天几点下班呀?] 等他回到家才收到李如深的回复:[刚才在开会,今天可能要加班,不过应该来得及去接你。] 祝星禾:[我今天不用去录音了,你也不用去接我啦。] 祝星禾:[好好工作吧,我在家里等你。] 祝星禾:[黄油小熊比心.jpg] 李如深:[一大口亲亲.jpg] 祝星禾:[不许盗用我的表情包!一点都适合你!] 李如深:[/微笑] 祝星禾打算直播变装,还要表演才艺,他收拾了几件可能会用到的女装、配饰和假发,就拎着包出门了。 到铸山世家的时候是五点半,他先陪两只猫玩了一会儿,而后去洗澡,接着去琴房练了一个小时琵琶。 总算有点饿了,他懒得开火,于是烤了两片吐司,洗了一个红心芭乐、半盒蓝莓,再搭配一杯黄桃燕麦酸奶,勉强算是一顿轻食。 填饱肚子就开始为直播做准备,因为要跳舞,在房间里恐怕施展不开,他决定在客厅直播。 第一步,把茶几往沙发的方向推了推,留出一臂左右的距离,这样他坐下的时候就可以背靠着沙发;第二步,把手机支架、化妆镜、补光灯、化妆品、首饰盒整齐有序地摆在茶几上;第三步,他需要一个给手机充电的插线板,可是在客厅和房间踅摸了一圈也没找到,只能向李如深求助。 祝星禾:[老公,家里有插线板吗?] 李如深:[在储物间的架子上。] 祝星禾:[我去找找。] 李如深:[吃晚饭了吗?] 祝星禾:[吃过啦。] 李如深:[吃的什么?] 祝星禾:[煮的面。] 李如深:[真的吗?] 祝星禾:[假的/调皮] 李如深:[小骗子。] 祝星禾:[你明知道我在撒谎还要揭穿我,你是大坏蛋。] 李如深:[欲言又止.jpg] 祝星禾:[你还偷我的表情包,罪加一等。] 李如深:[你说的都对.jpg] 祝星禾:[不理你了,我忙着呢。] 他在健身房隔壁的储物间找到了插线板,回到客厅,给手机充上电,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他先用平板电脑播放bgm,然后点开抖音,开始直播。 “哈喽,大家好,又见面啦~”祝星禾笑着挥挥手,“今天比较有空,所以提前了半小时,我争取多播一会儿,当作对上周四迟到的弥补。” [我火速赶来!] [前排兜售瓜子花生矿泉水。] [占座。] [老婆你美得我心醉!] [是素颜吗?] “是素颜。”祝星禾戴上星黛露发带,把刘海全部箍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今天从化妆开始,直播变装。” [新粉头一回见证变装的过程,好开森(*^▽^*)] [我全网最爱的变装博主堂堂回归!] [今天变装的主题是什么?] “主题?”祝星禾歪着头想了想,“没有主题,就是化一个美美的妆,换上美美的衣服,然后cha一下triples的《girls never die》。” [惊现我硫!] [大波浪狂喜!] [主播仙品!] [是那个人巨多的女团吗?] “对,好像是24个人。”祝星禾开始一心三用,一边化妆一边说话,时不时地再瞄一眼手机,“刚开学的时候,舞蹈教室的老师征求学员们的意见,让我们从《magnetic》、《supernova》、《girls never die》这三首歌中选一首,大家投票决定,《girls never die》以微弱优势胜出。一周两节课,我们学了一个月,总算是学成了,每当这个时候是最有成就感的。” 正忙着,doki过来添乱,它跳到茶几上,挡在他和手机中间,冲着他喵喵叫——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成功把doki收服,只要李如深不在家,doki就会黏着他,任摸任抱。 “doki,我现在没空,你去找yoki玩好不好?”祝星禾腾出一只手,把doki抱到沙发上,推到yoki身边,而yoki正卧在沙发扶手上打盹。 [好肥美的duangduang猫。] [长毛橘!我的梦中情猫!] [小禾苗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不是我的猫啦,是我男朋友的猫。”祝星禾停下手上的动作,冲着屏幕笑了笑,“我说错了,纠正一下,就是我的猫,我男朋友说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和我共享。” [你把什么东西塞我嘴里了?原来是狗粮,呸呸呸!] [谈恋爱的人果然没法忍住不秀恩爱。 ] [什么?你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听我不听!不要唤醒我失去老婆的记忆!] [除非让我看到真人,否则我坚决不信,我最擅长给自己洗脑了,嘿嘿嘿。] “对了,我前两天和男朋友去电影院看了部电影,叫《出走的决心》。”祝星禾自顾自说,“是根据五十岁阿姨自驾游的真人真事改编的,很有力量的一部女性电影,我觉得女孩子都应该去看看——不是广告啊,我从来不接广告的,只是单纯地给你们安利一部好电影。” [看过了,确实拍得很好,周末打算和姐妹去二刷。] [立刻打开淘票票。] [如果接广告能让你多更新的话,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接广告。] [小禾,你录的那期《心电音》要播了。] “是吗?我都快忘记这茬了。”祝星禾说,“什么时候播呀?” [这周日,网络版中午12点上线,卫视版好像是晚上八点。]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祝星禾说,“我会准时收看的,希望大家也多多支持。” ……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妆化好了,再把之前诸葛秋慈送给他的那套项链、耳环、手链戴上,祝星禾说:“我要去换衣服了,你们先看会儿猫。” 他把手机镜头对准沙发上正在互相舔毛的yoki和doki,然后挣扎着站起来,他蜷着腿坐了这么久,腿麻得路都走不稳了。 祝星禾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就响起入户门解锁的电子音,yoki和doki闻声而起,跳下沙发,朝玄关跑去——yoki虽然不是一只亲人的猫,但每次李如深回家的时候它都会跟着doki一起去迎接,敷衍一下铲屎官。 李如深走进家门,只听见两只猫在叫,没听见祝星禾说话的声音,还以为直播已经结束了,便扬声说:“宝贝,我回来了。” 无人应他,他走进客厅,没看到祝星禾,只看到茶几上乱糟糟的一堆东西,他想过去收拾,刚走近,就看到自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愣了下,若无其事地退出摄像头的范围。 房门被推开时,祝星禾才刚把內-衣穿好,红色的胸-衣衬得他肤-白胜-雪。他被开门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上-身,露出一副做坏事被抓包的表情:“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九点多了还早?”李如深哑然失笑,“工作做完了就回来了。” “我手机还开着直播呢,”祝星禾陡然一惊,“你经过客厅的时候肯定拍到你了。” “拍到就拍到了,我是你的正牌老公,又不是见不得光的情人。”李如深停在祝星禾面前,俯首在他左肩的伤疤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你浑身上下每一缕每一寸,我都看-过、摸-过、吻-过,怎么还把我当外人防着?” 祝星禾这才放下双臂,转而搂住他的腰,低眉顺眼地说:“没防着你,我只是……习惯性地有些羞恥。” 第92章 李如深一只手揽着他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用惑人的低沉嗓音抚-慰他:“宝贝,不用觉得羞恥,我喜欢你穿女装的样子,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存在,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你万分之一的美丽。” 如此浮夸又直白的赞美令祝星禾心荡神驰,幸好他还残留着一丝理智,才克制住投-怀送-抱的冲-动,反手把李如深往外推:“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还得接着直播呢。” 李如深乖乖出去了,祝星禾急急忙忙地换好衣服、戴好假发,出去一看疯狂刷屏的手机,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刚才飘过去的帅哥是谁!好几把帅啊啊啊!] [天菜天菜!] [不管是颜值身高还是气质,都太他妈绝了!] [如果出道当明星的话,是可以在内鱼称王称霸的程度。] [路直被秒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孩子,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你们俩刚才躲在房间里干嘛呢?]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小禾苗你说话呀,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 事已至此,祝星禾只能承认:“是我男朋友啦~”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刚才那声“宝贝”你们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太苏了嘤嘤嘤!] [如果一个帅成那样的男的喊我“宝贝”,我可能会幸福得当场晕过去,我好没用qaq] [既然都出镜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不如把你男朋友叫过来打声招呼吧。] [小禾苗,我有个朋友刚查出来得了绝症,她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看看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子,你就满足她一下吧,求求你啦~] [我这辈子第一次送嘉年华,算是你男朋友的出场费。] 礼物特效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跟大年三十的烟花似的,看得祝星禾眼花缭乱。 他头一回见这阵仗,非常无措:“好了好了,你们别刷礼物了,你们……你们是想看他还是看我跳舞?只能二选一。” [看帅哥!] [看帅哥!] [看帅哥!] [看帅哥!] [看帅哥!] …… 祝星禾实在没办法,只得叫李如深:“老公,你过来一下。” 李如深就在厨房里切水果,他应了一声,洗把手,来到客厅,坐在祝星禾旁边。 祝星禾用胳膊肘碰碰他:“跟大家打声招呼吧。” 李如深对着手机,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们好”,就缄口不言了。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沃德玛雅,你们俩像是从二次元穿越过来的。] [让我嗑!谁都不要拦着我!] [我求求你们两个原地出道吧,不要暴殄天物好吗?] [帅是帅,不过看起来好像有点高冷欸,我不吃霸道总裁这一款。] [小禾苗,他真是你男朋友吗?看起来和你不太熟的样子……]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尬尬的吗?] [我也觉得,没有粉红泡泡。] [帅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额,不会是那种炒cp的合约夫夫吧?圈完钱就解约,然后换个人再接着炒。] [就冲这逆天的颜值,就算被骗钱我也心甘情愿。] 评论区的风向还真是瞬息万变,祝星禾再次用胳膊肘碰了碰宛如雕塑的李如深:“老公你说句话呀。” 李如深一时语塞,他习惯了在幕后做观众,头一回来到幕前,面对数万观众,沉稳如他也难免露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为了消除那些质疑的声音,李如深采用了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他把祝星禾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不给祝星禾任何反应的时间,旋即吻上了鲜红欲滴的樱桃唇。 评论区再次陷入沸腾,仿佛几万只尖叫鸡同时发出尖叫。 紧接着直播间就被封了。 第94章 祝星禾推开李如深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看见屏幕下方有几个小字——房间被封禁。 他把手机怼到李如深眼前:“都怪你,害我被封了。” 李如深扫了眼屏幕,疑惑地问:“为什么会被封?” 祝星禾轻轻地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你明知故问。” “我真的不知道。”李如深一脸真诚地说,“除了你,我从来不看其他人的直播,对直播的规则只是一知半解。” “平台有规定,禁止直播任何色-情、低-俗的内容。”祝星禾说,“接吻就属于色-情内容。” 李如深不能认同,但也无可奈何:“要封多久?”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被封。”祝星禾垂头丧气,“本来还说今晚要多播一会儿的,这下好了,又言而无信了。” 正说着,祝星禾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他也不避着李如深,直接点开查看。 梁佩琪:[直播接吻,牛哇你/强/强] 祝星禾:[我不是,我没有,都是他……] 梁姵琪:[啧啧,你老公绝了,简直男友力爆棚,苏炸了。] 梁姵琪:[他出镜这30秒,不知道要圈多少梦女。] 梁姵琪:[不过你以后还是少让他出镜吧,太高调了容易招人恨,互联网上疯子太多。] 祝星禾:[放心吧,他已经被我雪藏了,以后休想在我的直播间露脸。] 祝星禾:[你知道多久能解封吗?] 梁姵琪:[就只是接个吻,顶多算擦边,估计明天就解封了。] 祝星禾:[那就好。] 李如深正在看他们聊天,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两声,掏出来一看,是李意浓发来的微信。 李意浓:[哥,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李意浓:[你真的是我哥吗?] 李如深:[?] 李意浓:[刚才我和妈妈一起看小禾直播,看到你们当着三万多名观众的面接吻。] 李意浓:[omg,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李意浓:[哥,就那么爱吗?] 李如深:[嗯。] 李意浓:[……] 李意浓:[你在外面搞基的事爸爸可还被蒙在鼓里呢。] 李意浓:[你赶紧想想怎么跟他交代吧。] 李如深:[好。] 李意浓:[你跟你的“宝贝”说话也这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吗?] 李如深摁了锁屏键,又调了静音,把手机扔到一边。 祝星禾和梁姵琪也聊完了,他往李如深肩头一靠,闷闷地说:“今晚播不成了,妆白化了,衣服也白换了。” “怎么会呢,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独家观众。”李如深低声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单独为我跳一支舞?” 祝星禾灵机一动,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是我老公,没有人比你更有荣幸了,但是——你不能白看。” 李如深微微扬眉:“需要我付出点什么?” 祝星禾想了想,故意含糊其辞:“需要你付出一点体力,还有一点才能。” 李如深轻笑着说:“体力我多的是,至于才能,要看你需要的是哪一种。” “好啦,”祝星禾懒得再跟他玩文字游戏,“其实就是想让你帮我拍视频,我要发抖音。” “好,”李如深放下祝星禾,“我去拿相机。” 祝星禾照照镜子,重新涂了口红,然后穿好鞋,去客厅中央热身。 他上身穿了件鹅黄色半截式卫衣,卫衣的长度刚好把胸衣遮住,露出一截又白又细的腰,下身穿了条黑色百褶裙,露出两条修长的蹆。 简单做了几个热身的动作,李如深就拿着相机回来了,祝星禾给他指定了一个位置:“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不需要运镜,对着我拍就行了。” 李如深擅长拍照,不代表他就擅长拍视频,摄影师和摄像师其实是两个工种,好在祝星禾的要求非常简单,他的作用约等于一个相机支架。 调节好相机的各项参数,李如深说:“可以开始了。” 祝星禾摆好pose,给平板电脑下达指令:“siri,播放triples演唱的《girls never die》。” 前奏响起,祝星禾先是小幅度地律动,等到进入主歌,才开始大开大合地舞动起来。 李如深透过相机的镜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祝星禾的一举一动,他不懂舞蹈,无法客观评价祝星禾跳得好或不好,他只觉得美,美得超越了性别,美得异乎寻常,仿佛从一只小猫咪变成了小狐狸,明艳、张扬、魅惑、风情万种……他看得入了迷,恍然觉得祝星禾是在他心上跳舞,所以他才会心动得如此厉害。 祝星禾跳完了整首歌,停下来喘口气,问李如深觉得他跳得怎么样,李如深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都想听。”祝星禾说,“先听假话好了。” 第93章 李如深依旧举着相机,朝祝星禾走近,镜头对准他的花容月貌:“你跳得非常好,是可以直接登台表演的水准。” 祝星禾笑着点点头:“好,现在说说你的真心话吧。” 李如深伸出一只手,把被汗水黏在祝星禾脸上的一缕头发拨开,沉声说:“我不想让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看到你跳舞的样子,我希望你只跳给我一个人看——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我也不会真的要求你这么做,我只是短暂地放纵一下我的占-有-欲。” 太热了,祝星禾脫掉上衣,脫掉鞋子,脫掉裙子,只穿着那套红色蕾丝內衣站在李如深面前。 李如深关掉了相机,虽然他很想把祝星禾此时此刻的样子记录下来,但他不能这么做。 祝星禾上前一步,貼上李如深的身-体,而后抬起双手,攀上李如深的脖颈,顺势踮起脚尖,附在李如深耳边说:“我也可以短暂地包容一下你的占-有-欲。” 李如深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缠-上祝星禾的纤-腰,嗓音蓦地喑哑:“你打算怎么包容?” 祝星禾的声音轻不可闻:“用我的身-体,用我的心。” 虽然距离卧室只有几步路,但李如深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他抱着祝星禾倒在了沙发上,把yoki和doki吓跑了。 第95章 周五上午的两节课上完,就等于放假了。 大学生不用调休,周六日连着七天国庆假期,一共是九天假。 广播剧社的社员大部分都是外地人,有些人要回家,不回家的也各有安排,萧婧婷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让大家好好玩,广播剧的事儿等节后再说,反正录制已经接近尾声,后期制作也过半了,不急在这一时。 梁姵琪过中秋的时候刚回过一趟鹿城,这次不管父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她,她都坚决不回去了,然而舍友们回家的回家出去旅行的旅行,宿舍里只剩她自己了,她不敢一个人住,祝星禾就让她住进了蓝桥的家,美其名曰让她帮忙看房子。 祝星禾和纪松沉自然是回翼庄的家。纪松沉原来计划和张蘩露一起出去旅行的,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去了,祝星禾猜测可能和常舒有关,中秋节常舒没回西城,这次应该会回来——不管纪松沉想做什么,祝星禾都不打算掺和,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容不得第三个人插手,再亲近的人都不行。 纪松沉骑着小摩托先回家,祝星禾坐地铁去了room。 店里客人很多,却只有祝佳音和谢图南两个人在忙,忙得脚打后脑勺,祝星禾来得正好,他穿上围裙,帮忙端咖啡、擦桌子、整理书架。 忙到八点多,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祝星禾走进吧台,帮着谢图南清理咖啡机,而祝佳音在对账。 “今天这么忙,店里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祝星禾问。 “张葱郁身体不舒服,店长让她回家休息了。”谢图南说。 “你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店里?”祝佳音接过话茬,“不用和如深约会吗?” “他去苏城出差了,今天下午刚去的。” “那不是没人陪你去燕城了?” “我先过去,等他忙完工作就会去燕城找我的。” “要不还是让松沉陪你一起去吧?”一想到他要独自出远门,祝佳音立马就担忧起来,“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上次去星城不就是我一个人去的吗?”祝星禾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再说纪松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哪有时间陪我。” 祝佳音还有话想说,又怕祝星禾嫌她唠叨,忍住没说,只是简单地叮嘱一句:“国庆是人流高峰,出门在外要万事小心。” “我会的,”祝星禾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就放心吧。” 九点打烊,祝佳音骑着电动车,载着祝星禾回家。 祝佳音这些年忙于生计,连考驾照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一直不会开车,不过在西城这样一个交通极其拥堵的城市,以电动车代步反而比汽车更方便。 九点半到家,祝星禾先上楼洗澡,完事之后下楼,敲响祝佳音的房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 祝佳音也刚洗完,裹着干发帽,穿着浴袍,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涂抹抹。 祝星禾走过去,将一张银-行-卡放在她面前:“这是外婆临走前给我的,她说里面有五十万。” 祝佳音怔了怔:“她给你这么多钱做什么?” 祝星禾坐在床上,把那天晚上外婆对他说的那番缘由大致复述了一遍,祝佳音听完,长叹一声,笑容略显苦涩:“人上了年纪,不仅身体越来越衰弱,心理也会越来越脆弱。你外婆在我面前强悍了一辈子,她是绝对不肯向我示弱的,所以这些话她只肯对你说。” 祝星禾默了默,斟酌着说:“虽然外婆没有明说,但我猜她留下这笔钱的真正意图,其实是想帮你。” “帮我?”祝佳音微愣,“我又不缺钱,也从来没跟她哭过穷。” “但外婆不知道呀。”祝星禾说,“她以为你开店、买房用的都是干妈的钱,就算你和干妈是好朋友,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借的钱总归是要还的,所以她才留下这笔钱,希望能给你减轻一点压力。” 祝佳音拿起那张卡面被磨花了的银-行-卡,一时无言。 “妈,要不还是把实情告诉外公外婆吧,”祝星禾说,“免得他们为我们担心。” “不行。”祝佳音断然拒绝,“万一被庄承知道我中了大奖,他一定会立刻缠上来,想方设法吸我们的血,到时候我们就永无宁日了。” 六年前,祝佳音刚到西城的时候,从来不买彩票的她心血来潮,花十五元买了张大-乐-透,就当是庆祝自己终于跳出婚姻的火坑。 万万没想到,这张彩票为她带来了1800万巨额奖金,扣除个税和公益捐款,实际到手1400万。 纪灵慧说,这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和奖赏,是她应得的。 在纪灵慧的帮助下,她用这笔钱开了家书吧,实现了曾经的梦想,又全款买了套房子,剩下的钱一部分存了定期,一部分跟着纪灵慧一起理财,这些年没少赚。 纪灵慧努力拼搏了二十几年才实现财务自由,而她仅仅凭借一次好运就实现了。 “你外公外婆当然不会故意害我,”祝佳音紧接着说,“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他们不小心说漏嘴了呢?我冒不起这个险。” “知道了,我会继续守口如瓶的。”顿了顿,祝星禾又说:“妈,外婆说她很久没听到庄承的消息了,我感觉她在骗我,你知道庄承的近况吗?” 祝佳音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告诉他:“我只知道两年前庄承因为诈骗进了监-狱,之后就杳无音信了,大约还在牢里关着吧。” “他罪有应得。”祝星禾淡淡地说,无爱亦无恨。 又陪祝佳音聊了一会儿,祝星禾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喝完上楼,刚要推开纪松沉的房门,手机突然响了,是李如深打来的视频电话,他即刻调转方向回了自己房间。 上了床,靠坐在床头,祝星禾点了接听,下一秒,一个湿发美男子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让他遭受了一万点美颜暴击,忍不住发出花痴的声音:“哇哦~你在上演湿身誘惑吗?” 李如深勾唇一笑:“我刚洗完澡。” 祝星禾羞涩地问:“你是不是没穿衣服?” 李如深将镜头拉远,让祝星禾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以及缠在腰上的浴巾:“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把浴巾脫掉。” “我才不想看呢,又不是没看过。”嘴上说着不想看,其实眼都看直了,“老公,你的腹-肌和人-鱼-线好像比以前更明显了。” “是吗?”李如深低头看了一眼,“有你一半功劳。” 祝星禾慢半拍才get他的言外之意,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声嘟囔:“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如深当然看得出来他在装傻充愣,也不拆穿,笑着说:“看够了吗?我要穿衣服了。” “快穿吧,”祝星禾说,“别着凉了。” 李如深放下手机,麻利地换上睡衣,也上了床。 “我看天气预报,苏城要接连下好几天的雨,”祝星禾说,“你注意保暖,千万别生病了。” “我会的。”李如深说,“燕城那边也要降温了,你后天出发的时候别忘了带几件厚衣服。” “好。你估计几天能忙完?” “三天吧,我争取一号飞过去。” “也别太赶了,苏苏姐会照顾我的。” “我想快点见到你,”李如深沉声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滋味了。” “我也是,”祝星禾说,“一想到接下来三天都只能通过手机看到你,我就觉得好空虛……想抱你,想亲你,想在你怀里睡觉。” “想做吗?”李如深问。 祝星禾呆了两秒:“怎么做?” 第94章 李如深说:“phone sex。” 心脏重重一跳,祝星禾说:“等一下,我去锁门。” …… 周六,祝星禾待在家里练了一个上午的琵琶,吃过午饭,他拎着琵琶盒出门,在约定的地点和梁姵琪碰头,然后搭地铁前往水若寒的摄影工作室。 到了地方,见到水若寒,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一眼认出祝星禾:“你是一棵小禾?” “一棵小禾”是祝星禾在b站的马甲,他拘谨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我是。” “我关注了你的b站账号,你所有的视频我都一键三连了。”水若寒说,“你不仅长在我的审美上,琵琶也弹得好极了。” 祝星禾i人属性大爆发,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敢情好,”梁姵琪巧舌如簧,“你关注了小禾的b站,小禾关注了你的微博,你们俩互相欣赏,也算是双向奔赴了。若寒姐姐,我和小禾今天就交给你了,化什么妆、穿什么衣服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我们俩就是你的提线木偶。” 先前梁姵琪要求更改拍摄日期,而且拍摄对象还从单人变成了双人,水若寒心里颇有微词,甚至有点消极怠工的念头,但在见到祝星禾之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她的客户里不乏女明星,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人,眼光也变得挑剔,寻常人根本难以入眼,但她是真的非常喜欢祝星禾这种美到模糊了性别的脸,她有预感今天能拍出人生照片。 于是就开始做妆发、挑衣服,梁姵琪先拾掇好,就先给她拍了一组单人照,等祝星禾也弄好了,又拍了一组双人照,最后再给祝星禾拍一组单人照。 拍完这些还不到四点,要等天黑之后再拍一组夜景照,趁着这个空挡,祝星禾请水若寒帮他拍一支琵琶弹奏视频,水若寒欣然答应。 祝星禾身着一袭白衣,坐在花团锦簇、烟雾飘渺的置景里,怀里抱着一把紫檀琵琶,从仪表到神态都毫无违和感,仿佛他就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静下心来,等他睁开眼时,周遭的一切都被他抛诸脑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琵琶上。 一首《霓裳羽衣曲》一气呵成,祝星禾尚且沉浸在乐曲的余韵中,就被噼里啪啦的掌声给拉回现实。 水若寒人特别好,不仅帮他拍视频,还让员工帮他剪辑好,发到他的邮箱里,他检查了一遍,就把视频发给了赛委会。 拍完最后一组夜景照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祝星禾和梁姵琪换回自己的衣服,付尾款的时候,水若寒说:“之前因为改期,再加上从单人变双人,我们协商的费用是原价的1.5倍,现在我想恢复原价,再给你们打八折,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想从今天拍摄的照片里挑一张小禾的单人照,洗出来挂在工作室的照片墙上,用作展示给客户看的样片,可以吗?” 梁姵琪还没来得及说话,祝星禾就一口答应了:“可以。” 从工作室出来,梁姵琪埋怨他答应得太轻巧:“你现在可是百万网红,水若寒想用你的照片,就算让她免单也不为过,你倒好,才打个八折你就同意了。” 祝星禾说:“人家帮我拍视频还剪视频,帮我大忙了,我要是斤斤计较,显得我忒小气。” 梁姵琪点点头:“那倒也是。” “这次拍摄你总共花了多少钱?”祝星禾拿出手机,“咱们之前说好aa的。” “没多少钱,我才不跟你a呢。”梁姵琪挽住他的胳膊,“你要是过意不去,就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甜夜。” 祝星禾实在太了解梁姵琪了,他盯着她说:“你该不会对那个‘西城朴宰范’动心了吧?” “哪儿那么容易就动心了,”梁姵琪说,“就是看他挺顺眼的。” “你明明就是见色起意。”祝星禾无情地揭穿她。 “这不怪我,都怪他长得太帅了。”梁姵琪一脸无辜地说,“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第96章 他们先找了家日料店吃了顿寿司,到甜夜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正赶上店里最热闹的时候,简直人满为患,祝星禾刚进去就想走,可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挤。 周巡今天不唱歌,改当dj了,他在台上操控音乐,台下的男男女女跟着音乐跳舞,仿佛所有人都是他的傀儡。 周巡的确是那种非常招女孩子喜欢的bad boy,明知道跟他在一起会被渣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不过祝星禾并不为梁姵琪感到担心,毕竟梁姵琪也不是吃素的。 散台和卡座都没位置了,两个人来到吧台,梁姵琪点了杯长岛冰茶,她喝一半给祝星禾剩一半,免得祝星禾喝醉。 梁姵琪喝完酒就去跳舞了,祝星禾没去,快到李如深给他打电话的时间了,他等着接电话。 吧台的座位也都被占了,祝星禾只能站在角落,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刷微博,左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往左看,没看到人,又扭头往右看,蓦地吃了一惊:“何宜谦?” “嗨,”何宜谦笑着说,“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音乐实在太聒噪了,祝星禾连听带猜,大致能听懂何宜谦在说什么,但他跟何宜谦着实没什么话说,顿了顿,问了个没啥意义的问题:“你一个人来的吗?” 何宜谦低下头,提高音量:“你说什么?” 祝星禾不得不大声重复一遍:“你一个人来的吗?” “跟几个朋友一起来的,”何宜谦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和祝星禾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你呢?” “我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你朋友呢?” “去跳舞了。” “你怎么不去跳?” “舞池里人太多了。” “这里太吵了,要不要出去聊会儿?” 祝星禾还来不及回答,李如深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冲何宜谦晃晃手机:“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把杯子里的长岛冰茶一饮而尽,把杯子往吧台上一放,然后拎起靠在墙边的琵琶盒,就转身朝外走去。 何宜谦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酒吧门口有几个男的在吞云吐雾,祝星禾快步往旁边走了十几米,停在一棵缠满灯带的行道树旁,这才接听了电话。 而何宜谦就停在酒吧门口,他掏出一支烟点上,目光在祝星禾身上流连,祝星禾在笑,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甜蜜,几乎要灼伤何宜谦的眼睛。 明明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多少故事,他们才刚认识就被周小舟的骚操作给搅黄了,可他就是没办法对祝星禾彻底死心,或许就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何宜谦惆怅地吐出一口烟,目光转向别处,马路对面的一个黑衣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对方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见长相,但何宜谦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黑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宛如一个幽灵,他面朝着车来车往的马路,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何宜谦的目光重新回到祝星禾身上,须臾之后,再次看向对面的黑衣人,电光石火间,他猝然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这个黑衣人眼熟了,因为不久前他曾在小区里见过一个身形相似的黑衣人,当时那个黑衣人就尾随在祝星禾身后,一直从小区门口跟到单元楼下,而他则默默地跟在黑衣人的后面,沉浸在“要不要和祝星禾打声招呼”的纠结中。 当时以为那个黑衣人是小区里的住户,此刻却无端起了疑心,那个黑衣人和这个黑衣人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何宜谦的社交账号也有几十万粉丝,他不止一次被所谓的“私生粉”跟踪过,祝星禾的粉丝数比他多得多,有几个“私生粉”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何宜谦扔掉烟头,毫不迟疑地朝马路对面走去。 怕梁姵琪找他,祝星禾只跟李如深聊了十分钟就回到了酒吧。 台上的dj换了人,周巡摇身一变成了调酒师,正在吧台里面耍花活,梁姵琪坐在吧台前看得目不转睛,直到祝星禾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梁姵琪才发现他,问他去哪儿了,祝星禾在她耳边说:“老公查岗。” 梁姵琪“嘁”了一声,低声耳语:“你别刺激我我跟你说,我要是冲动起来,可什么事儿都敢做。” 祝星禾忙说:“你别冲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周巡把调好的酒放在了梁姵琪面前,又问祝星禾想喝什么,祝星禾说:“橙汁。” 周巡轻轻勾唇:“真是个乖宝宝。” 祝星禾:“……” 周巡又说:“上次的事对不住啊,我也是受人所托,迫不得已。” 祝星禾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梁姵琪抿了口酒,问周巡:“你跟意浓姐姐认识多久了?” 第95章 “从大学到现在,六七年了。” “意浓姐姐长得那么漂亮,你跟她就没发生点什么?” “她不是我的菜。” “那什么样的才是你的菜?” “我喜欢野的。” “喔。” 梁姵琪端起酒杯,边喝酒边冲祝星禾使个眼色,祝星禾就知道,她吃定周巡了。 周巡给祝星禾倒完橙汁就被人叫走了,祝星禾正在和梁姵琪交头接耳,他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他以为是何宜谦,可转头一看,却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顶着一头黄毛的男生问:“何宜谦呢?” 祝星禾被问懵了:“我不知道啊。” 黄毛又问:“他刚才不是跟你一块儿出去了吗?” 祝星禾一头雾水:“我刚才的确出去接了个电话,但我并没有看到何宜谦。” 黄毛没再多问,边打电话边朝外走去。 “你碰见何宜谦了?”梁姵琪问。 “嗯,你去跳舞的时候,他过来跟我打了声招呼。” “然后呢?” “然后我老公打电话过来,我就出去了。” 祝星禾认真地想了想,他确实没在外面看见何宜谦,当时他的心神全在电话另一边的李如深身上,根本无暇在意其他。 那个黄毛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何宜谦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只是短暂地担心了一下下就打消了念头,毕竟何宜谦是个身强力壮的体育生,他能出什么事。 “已经很晚了,我们什么时候走?”祝星禾不想在这儿待了,不仅音乐吵得他头疼,空气也不好。 “怎么,”梁姵琪促狭地笑了笑,“你老公一会儿还要查岗啊?” “没有,”祝星禾说,“太晚回去我妈会担心。” 梁姵琪说:“等我喝完这杯酒。” 第97章 周日上午十点,祝星禾独自坐上了飞往燕城的飞机。 在飞机上的这两个小时,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观看那部名叫《假面》的韩国电影——周馥苏说她要拍的mv改编自这部电影,他一直没得空看,昨天晚上特意下载好,留到今天坐飞机的时候看。 看完电影后,祝星禾终于明白周馥苏为什么非要找他来出演这支mv了,因为电影的主角尹西和他一样,是个男生女相、性格阴柔的“娘娘腔”。 尹西和京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尹西在学校经常被霸凌,京尹永远会无条件地保护他,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渐渐擦出了爱的火花,开始秘密交往。 然而纸包不住火,很快学校里就流言四起,说尹西和京尹是一对同性恋,京尹为了撇清自己,狠心地抛弃了尹西,说他喜欢女孩子,就算尹西长得再漂亮终究不是真正的女孩子。 失去了京尹的保护,尹西被霸凌得更加厉害,甚至遭到了強奸,从此以后他就人间蒸发了。 数年后,做了变性手术的尹西更名换姓,回到京尹身边,成了京尹的女朋友。曾经強奸过尹西的几个男人相继惨死,身为刑警的京尹负责查清真相,最终查到了尹西身上…… 影片的最后,京尹和尹西骑着摩托车坠入大海,悲剧收场。 这个结局,让祝星禾有种同病相怜、物伤其类之感,与此同时又生出几分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爱上不该爱的人,才能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紧接着,祝星禾又陷入忧愁——如果mv的情节和电影大差不差的话,就意味着他要拍吻戏、霸凌戏、強奸戏,这显然不像周馥苏说的“演mv不需要演技,只要赏心悦目就够了”那么简单,他没有信心能做好。除此之外,他更担心自己代入角色之后会产生应激反应,他不确定那些陈年创伤到底有没有彻底痊愈。 现在就是后悔,后悔没有早点看这部电影,如今想打退堂鼓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中午十二点多,飞机降落在燕城机场。 来接他的是周馥苏的助理,在星城录制《心电音》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但祝星禾并不知道她叫什么。 “我叫车蔻蔻,豆蔻年华的蔻。”对方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蔻蔻,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coco。” “coco姐,”祝星禾说,“你叫我小禾就好。” 车蔻蔻帮他推着行李箱,见他还拎着琵琶盒,便随口问:“你怎么还带着琵琶?” “我们学乐器的都这样,”祝星禾说,“不管走到哪儿都要把乐器带在身上,每天都要抽时间练习。” “怪不得你琵琶弹得那么好。”车蔻蔻说,“你和苏苏姐表演的那个节目正在热搜上挂着呢,你知道吗?” “我知道节目今天上线,但还没来得及看。” “苏苏姐在微博上发了cut,还艾特你了,你可以转发一下。” 祝星禾受宠若惊:“我待会儿就转发。” 等上了车,祝星禾先把目的地告诉车蔻蔻,车蔻蔻输入导航——周馥苏原本想让祝星禾住在她家的,但祝星禾不能撇下李如深,所以他还是住酒店。 祝星禾点开微博,刷新首页,往下浏览,很快就看到了周馥苏发的微博。 @周馥苏:这首《壁上观》没那么好唱,却是我录了这么多期以来最顺畅的一期,从彩排到正式录制可谓一气呵成。弹琵琶的小朋友@小禾要开花功不可没,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虎爪比心] [视频] 祝星禾没想到周馥苏不仅艾特了他,还着重地夸了他一番,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何德何能被“ost女王”如此赏识,他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谨慎起见,祝星禾征求车蔻蔻的意见:“coco姐,我转发的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车蔻蔻想了想,为他指点迷津:“既然苏苏姐夸你了,你大大方方地接受就行,相比谦逊有礼,苏苏姐更喜欢自骄自傲的人。” 祝星禾沉思片刻,在文字框里输入:[谢谢苏苏姐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哒~] 挑选适合的emoji挑了两分钟,勾选[评论给@周馥苏],而后点击发送,完成转发。 接着他又去热搜广场逛了逛,除了前排几个蹭热度的营销号,其余的都是粉丝和路人在夸夸,大部分都是夸周馥苏唱得怎么怎么好、古装扮相如何如何美,当然也有夸他的,而且还不少呢,他顺手保存了几张美丽的截图。 他们在一点前抵达了香雪漫波酒店,车蔻蔻打开后备箱,自然有门童过来帮忙提拎行李。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车蔻蔻说,“你先休息休息,等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和苏苏姐一起吃个饭。” “不用那么麻烦,”祝星禾说,“你给我发个地址,我自己打车过去。” “那也行,”车蔻蔻说,“咱们加个微信吧。” 加完微信,车蔻蔻就开车走了。 祝星禾拎着琵琶盒进了酒店,去前台办理入住,人很多,要排队,他刚站到队伍末尾,就有一个穿着黑白套裙的短发美女来到他面前,和蔼可亲地问他:“请问是祝星禾祝先生吗?” 祝星禾还是头一回被人称呼“先生”,有些拘谨地回答:“我是。” “李总已经为您开好了房间,”短发美女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您随我来。” 短发美女一路把祝星禾送进顶层的总统套房,留下房卡和几句叮嘱,就离开了。 祝星禾在过分豪华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刚想打给李如深,李如深的视频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先打过来了。”祝星禾对着手机屏幕里的异地恋人眉开眼笑。 “说明我们心有灵犀。”李如深笑着说。 “嘁,”祝星禾不以为然,“绝对是酒店员工给你通风报信了。” 李如深不承认也不否认,转而问:“房间还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就是太大了,我一个人住还有点害怕呢。”免得李如深担心,祝星禾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等你来了就好了。” “我已经买了明天下午六点的机票,”李如深说,“晚上九点就能到燕城了。” “好,我等你。”祝星禾忽然惊奇地“诶”了一声,“老公,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你穿西装的样子。” 之前天气热,李如深大部分时间都穿的休闲装,偶尔穿正装也只是衬衫、西裤外加一条领带,现在降温了,李如深终于穿上了西装外套,看起来矜贵不凡,可惜祝星禾只能隔着屏幕欣赏,而且只看得到上半身,看不到全貌。 “喜欢吗?”李如深问。 祝星禾侧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悠悠地回答:“我一直觉得能把西装穿好看的人凤毛麟角,就连娱乐圈那些身材好长得帅的男明星穿上西装都会显得呆板,更别说普通人了。但你穿西装很好看,也很性感,让我想……” 他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李如深追问:“想什么?” 祝星禾抿了抿唇,想到phone sex的时候更涩-情更霪-荡的话都说过了,他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于是把手机拿到嘴边,这样李如深就看不到他的脸了,继而用说悄悄话的音量说:“我想让你穿着西装和我做……在你的办公室里,在你的办公桌上,你就保持着这副西装革履的模样,只需要把那个庞-然大-物放出来,我要面对面地看着你,我要抓住你的领带,像牵小狗狗一样牵着你……” 第96章 猝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祝星禾一跳,他慌忙挂断了视频电话,起身来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空空如也,这才意识到是李如深那边的敲门声。 祝星禾双手捂住发烫的脸,吃吃地笑了一会儿,然后穿过客厅,来到露台,走到护栏边,俯瞰周遭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油然而生。 正在拍照,屏幕上方弹出微信提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李如深:[撩完就跑?] 祝星禾:[/调皮] 李如深:[小坏蛋。] 祝星禾:[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吗?] 李如深:[你当然是。] 祝星禾:[老公,我录的那期《心电音》上线了。] 李如深:[我已经看过了。] 李如深:[可惜你的镜头太少,如果有直拍就好了。] 祝星禾:[哎哟,不错嘛,连直拍都知道了。] 李如深:[耳濡目染。] 祝星禾:[录节目的时候我们俩还是相亲失败的陌生人,节目播出的时候你已经是我老公了,人生好奇妙啊。] 李如深:[这样说来,应该感谢这个节目,给我们创造了相处的机会。] 祝星禾:[就算没有这个节目,我迟早也是你的掌中之物。] 祝星禾:[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我不可能不爱你。] 李如深:[你再说下去,我就要立马飞去燕城找你了。] 祝星禾:[那可不行,你要好好工作,赚钱养我,还有yoki和doki。] 李如深:[好,我会努力赚钱的。] 祝星禾:[老公加油!爱你哟~] 李如深:[黄油小熊比心.jpg] 祝星禾窝在沙发上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三点。 起来洗把脸,懒得化妆了,往头上扣一顶薄荷绿的鸭舌帽,就背着一只香奈儿粗花呢子母包出门了。 倒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是觉得难得来一趟,与其窝在酒店里玩手机,不如出来city walk,拍点vlog素材。 他听着歌,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街道,看到好吃的就买来尝了尝,看到好看的就用gopro拍一拍。 走累了想休息的时候,正好经过一家美甲店,想到好久没做美甲了,祝星禾就走了进去。 因为要弹琵琶,他既不能戴甲片,也不能贴钻,只能手绘,他从图册里选了一套不太显眼的裸粉色图案,美甲师帮他修剪和打磨指甲,之后涂上底胶和甲油,最后再画上小花、云朵、彩虹之类的可爱图案,就大功告成了。 祝星禾对成品十分满意,拜托美甲师帮他拍了几张照片。 从美甲店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可车蔻蔻还没联系他,他点开地图,搜索附近的花店,然后跟着导航找过去。 他问了度娘,周馥苏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所以他选了红玫瑰和红色康乃馨作为主花,搭配绿色洋桔梗、白色小苍兰和尤加利叶,包成大大一束花。 从花店出来,又在街上晃悠了一阵儿,终于收到车蔻蔻的微信,她发了个地址过来,是家餐厅。 祝星禾在打车软件里输入目的地,发现离得很近,根本没有打车的必要,他跟着导航,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 车蔻蔻在门口等他,见他捧着一束花,笑着打趣:“你还蛮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嘛。” 祝星禾解释:“因为苏苏姐艾特了我,让我的微博蹭蹭涨粉,我想送个礼物表示感谢,可苏苏姐什么都不缺,我就想着,不如送点华而不实的东西讨她开心。” “你想得对极了,”车蔻蔻流露出几分赞赏,“苏苏姐就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 一路进了包厢,见到周馥苏,祝星禾把花送给她,周馥苏果然十分开心:“好久没收到帅哥送的花了,我很喜欢,谢谢。” 她给了祝星禾一个拥抱,让祝星禾坐在她旁边,而后向他介绍在场的另一个人:“这位是瞿南风瞿导——看过《半城烟雨半池春》吗?他就是那部剧的导演。” “那么火的剧我当然看过,”祝星禾说,“同名主题曲还是苏苏姐唱的,我单曲循环了很久。” 瞿南风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他盯着祝星禾说:“能把帽子摘了吗?” 祝星禾急忙把鸭舌帽摘下来,周馥苏伸手帮他拨弄几下头发,说:“头发太长了,得稍微剪剪。” 瞿南风目不转睛地看着祝星禾,话却是对周馥苏说的:“难怪你坚持让他来演这支mv,确实比我给你推荐的那几个演员合适,这个角色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你从哪儿挖的宝?” 周馥苏得意洋洋地说:“我刚录完的那档音综,有一期唱古风歌,他是节目组请来为我伴奏的琵琶手。” “你是弹琵琶的?”瞿南风颇为意外。 “嗯。”祝星禾轻轻点头。 “这张脸不做演员实在可惜,”瞿南风说,“你对演戏有兴趣吗?” “我早就问过了,”周馥苏替祝星禾回答,“人家暂时没有转行的打算。” 既然说到了演戏,祝星禾就顺势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苏苏姐,你之前说mv是根据那部叫《假面》的电影改编的,那mv的情节是不是和电影差不多?” “是差不多,”周馥苏说,“但mv的时长只有四五分钟,肯定塞不下那么多情节,只需要用一些碎片化的场景营造出氛围感就够了,力求唯美,至于故事有没有讲清楚并不重要,留白也是一种美。” “吻戏和強暴戏,是不是都要拍?”祝星禾又问。 “这是重要情节,必须得拍。”周馥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但不会拍得那么露-骨,就算我敢拍也播不出来呀。吻戏可以借位,然后拍墙上交叠的影子,強暴戏的镜头会对准施暴者,不会对准受害者,顶多拍一个施暴结束后你流泪的镜头。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担心的不是这些,我是怕我演不好,让你失望。”祝星禾微微一笑,“不过听完你这番话,我有信心多了。” 周馥苏伸手摸摸他的头,一脸姨母笑:“你怎么这么可爱,真想把你带回家养起来。” 正说着,包厢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瞿导,苏苏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祝星禾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转头一看,果然是认识的人。 四目相对,路直笑着说:“小禾,又见面了。” 祝星禾略显尴尬地冲他笑了笑,旋即不点自通——路直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他大概率就是少年京尹的演员。 他的想法立即就得到了印证,只听周馥苏说:“小禾,你的搭档来了——路直是我特意请来的,你们俩是高中同学,搭起戏来肯定更自然,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路直接话:“能跟瞿导和苏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 人来齐了,开始上酒上菜。 把祝星禾这个素人排除在外,论咖位论年纪,路直都是最小的,理应由他来倒酒,祝星禾事先声明:“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路直说,“我替你喝。” 祝星禾既不能答应也无法拒绝,只能保持沉默。 路直给全桌人倒完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说:“瞿导,苏苏姐,我迟到了,我先自罚三杯。” 他自斟自饮,连喝三杯之后才坐下。 祝星禾看在眼里,不禁觉得路直有一点点可怜。 这样的场景,路直必定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如果路直没有早早地放弃学业进入娱乐圈,那么他现在还只是个“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的大学生,而不是过早地被锤炼成一个圆滑世故的社会人——并不是说社会人有什么不好,每个人或早或晚都要进入社会,接受世俗的磨砺,但随着年纪渐长,又会时常怀念曾经那个有棱有角的自己。 可惜没有如果,路是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祝星禾不用勉强自己喝酒,也不用曲意逢迎、虚与委蛇,有人问他问题他就回答,没人问他他就默默地做个倾听者。 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整顿饭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抽烟。 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送祝星禾回酒店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的高中同学路直头上。 他和路直并肩坐在后座,由路直的助理开车。 车内光线昏暗,祝星禾偷觑路直的脸色,低声问:“你还好吗?” 路直今晚没少喝,他的胃在灼伤,他的头很疼,他很难受,但他不能让祝星禾知道。竭力把那股呕吐慾压下去,路直不答反问:“你一定觉得我特别谄媚吧?” 祝星禾愣了愣,否认:“我没有。” 路直嗤笑两声,自顾自说:“瞿南风是炙手可热的偶像剧导演,不管是现偶还是古偶都吃得开,我想得到他的青睐,我想进他的剧组,我只能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他,哪怕姿态难看也无所谓……” 第97章 顿了顿,路直又说:“我能得到这个跟瞿南风合作的机会,还是托你的福。祝星禾,谢谢你啊。” 祝星禾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铃声:“谁能预知爱的花期,绽放时我哪也不去……” 会在这个时间打给他的,只有李如深。 接,还是不接? 第98章 免得李如深担心,祝星禾还是接了,只是接之前把视频电话切换成了语音。他的声音低低的:“喂。” 电话那边的李如深立即意识到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但该问的还是要问:“在哪里?” “刚吃完饭,”祝星禾说,“在回酒店的路上。” “喝酒了吗?”李如深又问。 “没有,”祝星禾觑了路直一眼,“等我回酒店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人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路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祝星禾就安安静静地看了一路的夜景,偶尔用手机拍拍照片。 直到车停在酒店门口,路直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明天见”,祝星禾也回了句“明天见”,就下车了。 回到房间,祝星禾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打给李如深。 李如深接得很快,他显然已经洗过澡,乌发蓬松而柔顺地垂在额前,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是祝星禾前不久刚送给他的。 祝星禾笑着说:“老公,你现在既像个清纯男大,又像个一边靠在床头看书一边等老婆上-床的丈夫。” 李如深向他展示手里的书:“你猜对了,我就是一边看书一边等着远在异地的老婆给我打电话的可怜丈夫。” 祝星禾没忍住笑出声来:“听起来好委屈喔。” 李如深转移话题:“今晚和你一起吃饭的都有谁?” “苏苏姐,导演,还有和我搭戏的演员,就我们四个。” “演员是谁?” 祝星禾莫名心虚起来,停顿两秒才答:“路直。” 李如深也顿了顿:“就是那个把你带上热搜,害你被网暴的高中同学?” “那只是个乌龙,他也不是故意……”祝星禾下意识地替路直解释,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不该对李如深说别的男生的好话,更何况他对这个男生还曾有过朦胧的心动,而李如深也清楚这一点。 “怎么不说了?”李如深问。 “我觉得你应该不爱听。”祝星禾讨巧卖乖,“我老公情绪比ai还稳定,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对吧?” 李如深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我生气。” 祝星禾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和路直有吻戏,还有床戏,你也不会生气的,对吧?” 李如深:“……” 虽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祝星禾就是看得出来,李如深的情绪发生了波动,虽然他还蛮想看看李如深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样子,却又于心不忍,急忙找补:“哈哈,我开玩笑的,虽然有吻戏但是会借位,至于床戏就是两个人不小心一起摔倒在床上,仅此而已,你别胡乱脑补。” 李如深还是默不作声,祝星禾不由惴惴:“老公,你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你说的这些,明天一天能拍完吗?”李如深不答反问。 “应该……能吧。”祝星禾也不能确定,他怕自己会拖后腿。 “知道了。”李如深说,“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再说。” 祝星禾刚“喔”了一声,李如深就把电话挂断了,祝星禾蓦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可能要玩火自焚了。 祝星禾去洗澡了,他洗得很快,十几分钟就完事了,然后在微信上向李如深报告:[老公,我洗完了。] 李如深:[我的耳机分你一半,和我一起听歌吧~] 是网易云的“一起听”,他们之前用过的,祝星禾点击链接,自动跳转到网易云,又自动播放歌曲。 “好好爱自己就有人会爱你, 这乐观的说词。 幸福的样子我感觉好真实, 找不到形容词……” 第一句还没唱完祝星禾就听出来了,是李如深的声音! 他急忙去看歌手的名字——flowinthegalaxy。 和“flowinthedeep”相比只改动了最后一个单词,“galaxy”是“星河”的意思,与“星禾”谐音,“flow in the galaxy”即是“在星河中流淌”。 “这是第一次, 让我见识爱情可以慷慨又自私, 你是我的关键词……” 祝星禾既惊喜又感动,在bgm的烘托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抽了张纸巾擦擦眼睛,点开歌手主页,头像是一盆绿油油的含羞草,背景照片则是满天繁星——是沩港古镇的夜空,是他和李如深一起欣赏过的“galaxy”。 歌曲列表里只有三首歌,分别是周杰伦的《东风破》、林俊杰的《关键词》和《愿与愁》。祝星禾隐约想到什么,回到微信,点开那个只有他和李如深两个人的群,在聊天记录里搜索“关键词”。 9月8日 23:48 祝星禾:[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东风破》。] 李如深:[改天唱完整版给你听。] 祝星禾:[我还想听林俊杰的《关键词》和《愿与愁》。] …… 李如深:[好。] 李如深:[以后慢慢唱给你听。] 李如深:[我可以录一张翻唱专辑给你。] 祝星禾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当真,然而李如深却真的给他录了一张翻唱专辑。 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这种神仙男友,他以后恐怕很难再爱上别人,就像那首老歌里唱的那样:被你爱过还能为谁蠢动。 祝星禾不想让李如深看到他哭过,他点开对话框,输入文字:[你是去录音室录的歌吗?] 李如深:[嗯。] 李如深:[我试过自己录,但音质太差了。] 祝星禾:[你除了上班就是和我在一起,哪儿来的时间去录歌?] 李如深:[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祝星禾:[你没版权,会被网易云下架的。] 李如深:[所以我买了版权。] 祝星禾:[愣住.jpg] 祝星禾:[周杰伦和林俊杰的版权费众所周知的贵!] 祝星禾:[你花了多少钱?] 李如深:[没多少。] 李如深:[那三首英文歌的版权我也买好了,等我慢慢唱给你听。] 李如深:[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 祝星禾:[嗯嗯。] 祝星禾:[不跟你说了,我要专心听歌了。] 李如深:[听完就睡觉。] 李如深:[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祝星禾:[好。] 祝星禾:[老公晚安,我爱你/爱心] 李如深:[我也爱你,晚安。] 祝星禾把三首歌都听了一遍,李如深的唱功或许无法和专业歌手相比,但一字一句都蕴藏着只有祝星禾才能心领神会的爱意,一首歌就是一封声情并茂的情书。 此时此刻,祝星禾徜徉在爱的海洋里,深深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99章 第二天早上,祝星禾还在洗漱,服务员就送来了早餐。 他刚洗漱完,车蔻蔻打电话过来,说她在酒店外面等他,祝星禾问:“coco姐,你吃早餐了没?” 车蔻蔻说:“没呢。” 祝星禾提出邀请:“那你到我房间来吧,我们一起吃完早餐再出发。” 车蔻蔻就来了,她一进门就小吃一惊:“这是总统套房吧?” 祝星禾“嗯”了一声,领着她往露台走,他让服务员把早餐摆在了露台的桌子上,可以边吃早餐边看风景。 车蔻蔻给周馥苏做了两三年助理,跟着周馥苏见识过不少纸醉金迷,可就算是周馥苏这种咖位的当红女歌手,住总统套房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因为实在太贵了。 “在这儿住一晚得好几万吧?”车蔻蔻问。 “不知道,我……”“老公”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祝星禾及时改口:“我对象帮我订的。” 车蔻蔻心想,祝星禾的“对象”肯定是个男的,而且非常有钱,至于帅不帅就不得而知了——她当然希望是个帅哥,但在娱乐圈混久了就知道,现实中的高富帅寥寥无几,那些有钱人大都长相欠佳。 车蔻蔻无端生出几分惋惜,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你这房费严重超标了,苏苏姐可能没法帮你报销了。” 祝星禾笑着摇摇头:“不用报销。” 吃完早餐,车蔻蔻先带祝星禾去了周馥苏经常光顾的那家造型工作室,按照周馥苏的要求,把祝星禾的头发稍微剪断一点。 剪完头发,又马不停蹄地前往拍摄地点,他们在十点前抵达了一个普通小区的普通三居室,小而美的房子里挤满了陌生的工作人员,唯一熟悉的人是路直。 第98章 社恐还来不及发作,就有人递给祝星禾两件衣服,让他去房间换上,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和路直坐在一起,有人给他们讲解今天要拍摄的内容,主要是几个日常生活的场景——两个人煮方便面吃的场景,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漫画的场景,两个人追逐打闹的场景,以及两个人去逛超市的场景。 “没有台词,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眼神和表情足够自然就行了。趁着瞿导还没来,你们俩先熟悉熟悉。” 对方交代完就忙别的去了,剩下祝星禾和路直不尴不尬地坐着。 安静须臾,路直突然说:“上周四的直播我看了。” 祝星禾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路直真正想说的是——我在直播里看到你和你男朋友接吻了。 “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路直紧接着问。 “李如深,”祝星禾说,“如果的如,深浅的深。” 路直无声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仿佛一根尖刺,猛地扎进他的心里,有尖锐的痛感,但是痛过之后,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他终于可以放下那份不切实际的期待,彻底死心了。 “你可以把我当成别人。”路直说。 “什么?”祝星禾没明白他的意思。 “在剧情设定里,我们两个既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情窦初开的恋人。”路直说,“需要演出好朋友的状态时,你可以把我当成纪松沉,需要演出恋人的状态时,你可以把我当成李如深。” “喔,好,”祝星禾点点头,“待会儿我试试。” 没过多久,瞿南风和周馥苏一起来了。 打过招呼,寒暄几句,就开始拍摄了。 一件事,只有真正做过,才会知道到底是容易还是困难。 事实证明,演戏并没有祝星禾想的那么难,吃面的场景和窝在沙发上看漫画的场景都只拍了两次就过了,瞿南风夸他有演戏的天赋,祝星禾自然不会当真,他觉得主要是路直引导的好,以及这些场景实在太简单太熟悉了,都是日常生活中曾经发生过的,他只需要尽力还原即可。 第三个场景,两个人在房间里追逐打闹,祝星禾先摔倒在床上,路直抓住他的小腿,把他拉向自己,旋即压下来,把他覆-在身-下。 四目相对,祝星禾需要从朋友切换到恋人的状态,他试着像路直教他的那样,把路直当成李如深,可他做不到,李如深就是李如深,全世界独一无二,他没办法把别人当作李如深,哪怕只是想象,也是一种背叛。 他演不出爱人的眼神,索性闭上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因紧张而轻颤——这副含羞带怯的情态落在路直眼中,无疑是巨大的誘惑,他几乎立刻就起了生-理-反-应,他为此感到慌乱和羞愧,他想从祝星禾身上下去,但他不能,他必须把这场戏演完,他一只手和祝星禾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抚-摸着祝星禾的脸,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在唇与唇只剩下微末的距离时勒令自己停下来,维持这个姿势几秒钟,直到瞿南风喊了声“cut”,路直立马翻身下去,坐在床边,不着痕迹地把t恤的下摆往下扯了扯。 瞿南风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路直,这条演得非常好,把那种矛盾纠结又情难自禁的拉扯感都演出来了。” 祝星禾没得到称赞,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太好,已经做好了再来一次的准备,没想到瞿南风紧接着说:“这条过了,换场景吧。” 有人拿来两套校服,让路直和祝星禾换上,其他人鱼贯而出,只把他们俩留在房间。 短暂的沉寂之后,路直说:“刚才……对不起。” 祝星禾当然知道路直为什么道歉,他回了句“没关系”,又说:“你先换吧,等你换完了我再换。” 路直应了声“好”,麻利地换好校服,就先出去了。 祝星禾换好校服,趁着拍摄还没开始,让车蔻蔻帮他拍了几张照片,他挑了笑得最好看的一张发给李如深。 祝星禾:[图片] 祝星禾:[祝星禾高中生版/耶] 还没等到李如深的回复,周馥苏走过来跟他闲聊:“我说得没错吧,拍mv一点都不难。” 祝星禾笑着说:“没我想得那么难。” 周馥苏说:“你这张脸就是为镜头而生的,瞿导已经跟我夸你好几次了,说你是那种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天赋型选手。小禾,你真的对演戏丝毫兴趣都没有吗?” 祝星禾微微一笑:“我太女气了,演艺圈不适合我。” “只要你在镜头前表现得man一点不就行了,很多演员在镜头前和私下里都判若两人。”周馥苏凑近他,小声说了一个很有名的男演员的名字,“虽然他演了不少硬汉,但他本人和‘硬汉’这俩字根本不沾边,都是虚假的人设罢了。” “如果时时刻刻都要把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人,那也太累了,”祝星禾依旧面带微笑,“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你说得也对,是挺累的。”周馥苏心有戚戚,“这个圈里人均两幅面孔,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唱歌,我也想退圈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顿了顿,周馥苏话锋一转:“我隐约记得你说过,你是阮郁的粉丝,对吧?” “对,我喜欢他好几年了。” “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hertz要开巡回演唱了。” “真的吗?”祝星禾惊喜不已,“什么时候?” “我收到的助唱嘉宾邀约上写的是2025年1月中旬,”周馥苏说,“那个时候你们应该已经放寒假了吧?” “差不多。”祝星禾高兴得有点忘了形,他拉住周馥苏的手,话音里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苏苏姐,如果到时候我抢不到票,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弄两张票?” 周馥苏其实不太喜欢男孩子撒娇卖萌,但祝星禾不一样,他顶着这副花容月貌,不管做什么表情都生动可爱迷人,周馥苏的母性都要泛滥了,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当然可以。” 接下来又拍了两个人骑单车去上学的场景、两个人逛超市的场景,今天的拍摄任务就完成了,收工的时候天都还没黑呢。 周馥苏请吃饭,祝星禾不是很想去,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只能跟着去了。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祝星禾没让任何人送,自己打车回酒店,刚上车就给李如深发微信:[老公,你到了吗?] 等了半晌也没收到回复,祝星禾心想,可能飞机晚点了。 快到酒店的时候,却收到一条来自梅笑寒的微信:[小禾,明天到家里来一趟。] 祝星禾回了个电话过去,告诉梅笑寒他现在在燕城,可能要等假期结束才能回西城,到时候再去拜访他。 “在电话里说也一样。”梅笑寒说,“今天有个东方台的导演给我打电话,说是看了你在某档音综的表演,很欣赏你,想让我们俩在东方台的春晚上出个合奏。” 祝星禾一边喜出望外,一边又不敢置信——《心电音》就是在东方台上星的,他预想到节目播出后会给他带来一些机会,但他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个机会。 “就只有师父和我吗?”祝星禾克制着喜悦的心情,冷静地问。 “暂时是这么定的,我们就先这么准备着,等有了变数再说。” “好,我听师父安排。” 那边静了须臾,梅笑寒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小禾,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还在直播里秀恩爱?” 祝星禾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到梅笑寒耳朵里,大概是哪位师兄师姐跟他说的。 不等祝星禾想好怎么解释,就听梅笑寒自顾自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喜欢听老人言,但作为你的师父,我还是得啰嗦几句。我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我也玩微博玩抖音,接受了很多新思想新观念。你喜欢同性我没意见,但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拿到网上大肆宣扬,因为现在的网络环境实在太差了,你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就可能引来一场口诛笔伐,甚至断送你的前途。虽然你有很多喜欢你的粉丝,但我猜你在网上也没少挨骂吧?” 祝星禾无言以对,梅笑寒继续说:“你这种性格就不适合当网红,哪怕你什么错都没有,也会有人看你不顺眼,平白无故跑来骂你。你可以假装不在意,但是雁过留痕风过留声,那些恶意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在无形之中改变你。所以我建议你以后不要再搞直播了,尽可能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不要埋没了你的才华,只要你尽力而为,将来的成就不一定会低于我。” 祝星禾说:“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 梅笑寒说:“那就先这么着,等你回西城再说。” 挂了电话,车刚好停在了酒店门口。 李如深依旧没有回复,祝星禾给他打电话,打通了却没人接。他不禁有些担心,越是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越是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故。 第99章 所有的担忧在推开房门那一刻烟消云散——房间里黑着灯,但走廊的灯光照亮了玄关的一小片区域,他看到了李如深的鞋,李如深已经在这个房间了。 祝星禾轻轻地把门关上,脱了鞋,光脚踩在地毯上,摸黑往里走,他想往房间去的,却在经过客厅时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转而来到沙发旁,发现上面躺着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凑近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顿时有股想哭的冲动,他努力把泪意憋回去,才分开三天而已,又不是三年,哪里就值当掉眼泪。 祝星禾低下头,蜻蜓点水地亲了下李如深的唇,轻声说:“我的王子,你可以醒了。” 下一秒,李如深掀开眼帘,双眸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光,嗓音低哑:“怎么不开灯?” “我猜你在睡觉,就没开灯。”祝星禾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是不是很累?” 李如深没有回答,他往里侧移了移,让出沙发边缘的位置:“上来陪我躺会儿。” 祝星禾便枕着他的胳膊躺进他怀里,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嗅闻着他的气息,泪意再次上涌,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好想你。” 李如深紧紧地抱着他,既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又怕弄-疼了他,哑声说:“我也是。” “我还以为你下了飞机会第一时间去找我,”祝星禾故作娇嗔,“可是你连一条报平安的微信都没给我发,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害我好担心你。” “我是故意的。”李如深说。 “为什么?”祝星禾不解。 “因为我吃醋,我嫉妒。”李如深的语气十分平静,却隐隐有种平静的疯感,“我故意不去找你,我不想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有任何亲密接触,哪怕是演戏也不行。我故意不给你发微信,我用沉默向你表达我的不满,你的担心就是我对你的惩罚。” “……”祝星禾哑口无言,说出这番话的李如深让他感到陌生。 “宝贝,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完美,我也有很多缺点。”李如深接着说,“我会慢慢地把那些缺点暴-露在你面前,如果你可以包容,就包容我一下,如果你包容不了,比如抽烟,就明确地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好,”祝星禾说,“你也一样,如果你发现我身上有你无法容忍的缺点,也要告诉我,我也会改的,我们都要为了彼此变成更好的人。” “好,”李如深说,“一言为定。” 默然相拥片刻,祝星禾小声说:“老公,我们去洗澡吧?” “我的行李还没收拾,”李如深说,“你先洗,我收拾完了就去找你。” “不要,”祝星禾猫儿似的噌噌他,“一起洗嘛。” 李如深即刻就被噌出了反-应,祝星禾敏锐地感-觉到了,于是变本加厉,直接上手,同时耳-鬓厮-磨,轻-言软-语:“老公,你继续惩罚我吧,重重地罚我……唔!” 李如深封住了他的唇,而后抱着他站起来,轻车熟路地朝主卧的方向走去。 …… 祝星禾求仁得仁,被李如深使枪弄棒地罚了好久,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昏沉睡去,七点多又被弄醒,速战速决,李如深抱他去洗-澡。 没时间吃早餐了,洗完澡穿好衣服,两个人就赶紧出门,来到地下停车场,上了李如深租来的一辆车,和李如深自己那辆越野车的造型差不多,车身也是绿色的,但不是墨绿,而是更为明亮的草绿。 祝星禾连上车载蓝牙,播放李如深唱的歌,当面夸夸:“这三首歌我已经循环了一百遍,怎么听都听不腻。老公,你唱歌太好听了,不当歌手都可惜了。” “不可惜,”李如深说,“我只想唱给你一个人听。” 祝星禾凑过去亲他一下,笑着说:“我发现你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 李如深也发现了,自从和祝星禾在一起之后,他沉默寡言的毛病改善了不少,不仅越来越愿意开口说话,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丰富。 前几天他抽空去陈唐的画廊看展览,给祝星禾发微信的时候不自觉地喜形于色,陈唐看在眼里,简直恨铁不成钢:“瞧瞧你笑得那个不值钱的样子,被一个比你小七八岁的小屁孩迷成这样你丢不丢人?”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爱情不分年龄、性别、种族,只要爱就够了,爱是灵魂的解药,可治一切沉疴宿疾。 他们赶在九点前抵达了今天的拍摄地,一所私立高中。 把车停在校门外,在门卫那里做了登记,进入空荡荡的校园,祝星禾刚想给车蔻蔻打电话询问具体位置,就看到车蔻蔻从南边的一栋楼里走了出来,祝星禾边挥手边喊:“coco姐!” 车蔻蔻朝他们走过来,到了近前,她被李如深惊艳得心跳漏了两拍,愣是连打招呼都忘了。 祝星禾主动向她介绍:“coco姐,这是我的临时助理,你叫他‘小李’就行了。” 车蔻蔻难以置信,这惊为天人的外貌,这贵不可言的气质,横看竖看也不像助理,倒像个霸总,“小李”这么普通的称呼实在配不上他,车蔻蔻叫不出口。 李如深朝车蔻蔻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李如深,是小禾的助理,请多关照。” 车蔻蔻握住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略显羞涩地说:“你、你好,我叫车蔻蔻,是苏苏姐的助理,大家都叫我coco。” “coco姐,我没迟到吧?”祝星禾问。 “没有,瞿导和苏苏姐还没来呢。”车蔻蔻说,“你们先随便逛逛,我出去买点东西。” 车蔻蔻说完就往校门的方向去了,祝星禾和李如深在校园里漫步。 学校不大,从四面围合的教学楼中间穿过去,就是篮球场和田径场,放眼望去,一个人也没有,祝星禾就放心大胆地牵起了李如深的手。 “老公,你会打篮球吗?”祝星禾随口问。 “不会。” “那足球呢?” “我对大部分球类运动都不感兴趣,除了网球。” “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勉强自己陪你看各种球赛了。” “我还以为你会嫌弃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小说里的校园男神,十个有八个都球技了得,男神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迷妹们在场外欢呼雀跃。可我完全不吃这一套。”祝星禾说,“我高一上学期的同桌就是个狂热的篮球爱好者,课间十分钟都要跑到球场上打会儿球,偏偏他又不爱干净,所以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汗臭味,我被熏了一个学期,简直苦不堪言。” “你怎么不让老师帮你调座位?” “我那时候是一只阴暗鼠鼠,看到老师都绕道走,哪敢向老师提要求。” 李如深不免有些心疼,却笑着问:“那你现在是什么?” “现在?”祝星禾明媚一笑,“是一只快乐的小蝴蝶。” “为什么是蝴蝶?”李如深好奇。 祝星禾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我的mbti是什么吗?” 他们相亲那天晚上聊过这个话题,李如深想了想,笃定地回答:“infp。” “没错,infp的昵称就是‘小蝴蝶’。”祝星禾倒退着走,和李如深面对面,“每只小蝴蝶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秘密花园,而我已经找到了,所以我现在特别特别快乐,快乐得快要飞起来了。” “想飞吗?”李如深问。 祝星禾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李如深拽进怀里,李如深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原地旋转起来,祝星禾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双脚离地,他搂紧李如深的脖子,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和阳光,感受着天旋地转的感觉,真的好像在飞。 李如深转了将近半分钟才慢慢停下来,祝星禾回到地球表面,却不敢松手,因为头晕得厉害,他们拥抱着、互相支撑着,直到没那么晕了,祝星禾才抬起头来,看着李如深吃吃地笑起来。 又去田径场走了几分钟,祝星禾就接到车蔻蔻的电话,让他去教学楼那边,为拍摄做准备。 挂了电话,祝星禾犹犹豫豫地说:“老公,要不……你还是别跟着我了,你就在学校或者周边随便逛逛,等我拍完了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为什么?”李如深问,“难道今天还有吻戏?” “不是吻戏……”祝星禾说,“是霸凌戏,我怕你看了难受。” 李如深蹙了蹙眉:“虽然我和周馥苏素未谋面,但我已经开始有点讨厌她了。” “不怪苏苏姐,”祝星禾说,“她又不知道我曾经遭受过校园霸凌。” “走吧,”李如深不容拒绝地说,“我陪着你。” 祝星禾今天要接连拍三场霸凌戏,两场在教室,一场在男厕所,在男厕所这场戏是最难的,需要祝星禾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哭戏对专业演员来说都不好驾驭,更何况祝星禾还是个没有受过任何表演训练的纯素人。 瞿南风把最难的这场戏排在了最前面,只要把这场戏拍好了,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第100章 男厕所打扫得非常干净,弥漫着84消毒水的气味。 和祝星禾搭戏的三个男生都长得又高又壮,和他们相比,祝星禾显得异常弱小。他不知道这三个人的名字,就用甲乙丙代称。 瞿南风给他们讲戏,告诉他们这场戏该怎么演,他们实地演练了两遍,便正式开拍了—— 祝星禾推开男厕所的门,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透过缥缈的烟雾,他看到了经常欺负他的三个男同学,犹如看到索命的恶鬼,眼神中流露出恐惧,他想逃,却被一声怒吼吓得一激灵:“滚进来!” 祝星禾战战兢兢地走进男厕所,好似一脚踏进了地狱,他低着头,双手攥着校服的下摆,整个人瑟瑟发抖。 男生甲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扯到男厕最里面,用力推到墙上。 男生乙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欣赏他的恐惧和绝望。 男生丙一边朝他脸上吐着烟圈,一边用污言秽语羞-辱他,他听了太多遍,对那些抨击和侮辱早就习以为常。 男生甲试图脫他的裤-子,他拼命地反抗,他瑟缩在墙角,背后冷硬的墙壁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们踢他、踹他、打他,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双手死死地抓着裤-腰,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上课铃响了,三个男生骂骂咧咧地走了,他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暗影里,像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没有人想要他。 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随即就泛滥成灾,汹涌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脸,他捂住自己的嘴,然而哭声还是从指缝间泄露出去。 李如深站在瞿南风的身后,看着监视器里哭成泪人的祝星禾,心痛如绞,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显而易见,祝星禾必定亲身经历过霸凌,才会呈现出如此逼真的“演技”。 周馥苏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她满心歉疚,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找祝星禾来演这支mv。 瞿南风刚喊出“cut”,李如深就大步走进厕所,把祝星禾抱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李如深抱着他走出教学楼,走出校门,走到停车的位置才把他放下来,拉开副驾的车门,沉声命令:“上车。” 祝星禾已经止住眼泪,但他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去哪儿?” “不拍了,”李如深说,“回酒店。” “那怎么行,”祝星禾哑然失笑,“只剩几场戏就拍完了,拍完了才能拿到片酬,怎么能半途而废。” “多少片酬?”李如深一脸严肃,“我给你十倍百倍,跟我离开这里。” 祝星禾关上车门,顺势牵住李如深的手,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刚才泪崩是因为伤心难过?” 李如深反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祝星禾说,“恰恰相反,那是开心的眼泪。” “开心?”李如深困惑。 祝星禾笑着说:“只有重新经历一次我才知道,我已经从那个漫长的雨季走出来了。” 李如深有过相似的经历,他自然听得懂祝星禾在说什么,他把祝星禾拥进怀里,将信将疑:“不许骗我。” 祝星禾回抱住他,低声说:“没骗你。” “从今往后,都是晴天。”李如深在他耳边说,像是一种期许,又像是一句承诺。 “嗯嗯,”祝星禾笑着附和,“从今往后,都是晴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