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空间装满粮，渣爹一家悔断肠》 第1章 [穿越重生] 《荒年空间装满粮，渣爹一家悔断肠》作者：花期迟迟 【完结】 简介： 【荒年种田+原配虐渣+重生福宝儿+空间+美食日常+不圣母】 唐甜穿成了架空世界的四岁小福宝儿，娘亲恋爱脑，大哥病弱二哥傻，奶奶恶毒叔叔懒，这开局真是惨！ 不想，战死亲爹又突然带着外族公主回来，渣的理直气壮。 “我和公主是天定的姻缘，我要娶她为妻！” 唐甜眼睛瞪溜圆，这是要把我变成小娘养的？ 真是叔可以忍，婶不能忍！ 唐甜火速洗脑亲娘，甩掉渣爹，带着全家治病又致富。 可是天灾四年，吃饱都是问题，到底要怎么搞钱？ 唐甜得意把头扬，空间灵泉水和高产种子，必须闪亮登场！ “哎呀，大冬日的，老唐家居然种出了绿叶菜？” “哎呀，三月不下雨，老唐家田里的玉米秧怎么还活着？” 唐家堡的乡亲惊喜了，京都贵人们的荷包被掏空了，朝廷的嘉奖也送到了！ 可怜的孤儿寡母，摇身一变，成了大齐国的希望和骄傲！ 这个时候，渣爹居然厚着脸皮回来了。 “当初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希望咱们一家重修旧好……” 唐甜冷笑，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大棒…… 渣爹，你真是找死！ 第1章 借粮，就是借命！ 秋末，连续经历四年天灾的大齐，已经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 京都外八十里的新安镇唐家堡，唐家大儿媳李秋霜正跪在院子里，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闺女，极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娘，求求你，就给我拿几文钱吧！糖宝儿烧了两天了，必须要看大夫！再拖下去，她也要烧傻了！娘，求你想想战死的大勇，就救救他的孩子吧！” 昏迷中的唐甜被什么东西咯的有些疼，皱眉睁开眼睛的一瞬，一段陌生又简短的记忆突然涌入，让她更觉得头晕恶心了。 刚刚死在末世的丧尸群，转眼就重生在同名同姓的四岁小女娃身上？ 自小孤儿，吃遍了苦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她扫了一眼头顶昏黄的天空，四周破败的院子，最后把注意力放在紧紧搂着她的母亲李秋霜身上。 虽然只有三十几岁的年纪，但常年辛劳，让她衰老的仿佛五十开外。补丁摞着补丁的破旧衣裙，枯瘦的手臂，加上深陷的眼窝，蜡黄的脸色，还有磕出血的额头，真是凄惨之极。 可站在对面台阶上唐家老太太却穿了一套八成新的褐色衣裙，裹着微胖的身形，脸上堆着刻薄的横肉，头上还插着一根银簪子，怎么瞧都不像在这灾年里受了苦的模样！ 这会儿，唐老太神色没有半点儿怜悯，反倒伸着手指，跳脚儿骂的厉害。 “该死的小娼妇，真是不要个脸了！都什么年头了，家里饭都吃不上，去哪里给你找银钱？一个贱丫头死就死了，蒲草一卷埋掉都算有良心了！换了旁人家里，早就扔到锅里煮吃了，起码还能让大伙儿饱几顿肚子！赶紧带她死远点儿！敢连累咱们家里，看我不打死你们！”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二房妯娌刘梅花弹了弹袖子，也是精神十足的开口附和。 “是啊，大嫂，你就别为难咱娘了！家里别说银钱，就是一粒粮食都没有。外边野菜树叶都被扒光了，最近一直吃米糠饼子，我家金宝儿都拉不出来屎，整天嗷嗷叫。 “你家川哥儿整日半死不活儿，随时都能咽气，海哥儿更是个傻子，显见都指望不上了。咱们全家可都靠我的金宝以后学本事，出人头地呢。就这样，我也没说带金宝儿去看病啊！ “再说了，你家那个赔钱货就是个扫把星，从你生了她，咱们这里就年年天灾没断过。去年她病了一场，谁都说要死了，结果她偏偏活了，倒是大哥死在战场上了，说不得就是她克死了亲爹！这次她又病了，谁知道又想克哪个啊……” 说着话儿，她的眼神瞥向唐老太。 果然，唐老太黑了脸！ “滚！赶紧给我滚出去！”唐老太抄起大扫把，奔着儿媳和孙女就打了过去。 李秋霜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赶紧侧身护住了闺女。 “娘，大勇哥是战死，跟孩子没有关系！” 可惜，唐老太根本不听，甚至招呼屋檐下躲懒的唐老二和唐老三。 “你们还等什么，想看老娘被克死啊！赶紧过来帮忙，把这一家子扫把星打出去！万一连累了家里，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懒懒散散的唐老二扫了一眼得意的媳妇儿，伸手就去拉扯嫂子和侄女。 尖嘴猴腮的唐老三则奔去阴暗的耳房，拽出了病恹恹的唐川和傻呵呵的唐海。 眨眼间，李秋霜母子四个就被摔出了唐家大门。 唐甜躺在冰凉的地上，头晕眼花的想大骂，可惜根本没有力气。 还是脸色苍白的唐川爬过来，拼命把妹妹抱在了怀里。 唐甜忍不住吐槽，不同的怀抱，骨头同样的咯人！ 这一家子过得什么日子啊！ 李秋霜紧咬着牙齿，绝望的想要放弃，但看看三个孩子…… 她又用力拍着院门儿。 “娘，你开门，开门啊！三个孩子都是大勇哥的血脉，大勇哥在天上看着呢，你不能这么做！” 好半晌，院门再次被打开，唐老二和刘梅花扔了两床旧被褥出来。 刘梅花满脸幸灾乐祸，却还装作好心劝慰。 “大嫂，你也别怪娘不疼你们。你说谁家媳妇儿进门生的孩子不是活蹦乱跳啊，只有你，一个病，一个傻，一个半死不活儿。娘没把你休出门就不错了！你们赶紧去躲躲吧，等娘消了气，我们说说情，说不定她就让你们回来了！” 唐川听得气急，想替母亲说话，但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刘梅花嫌恶的厉害，迅速关了门。 李秋霜同样气的厉害，但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冷风吹她不要紧，但绝对会让孩子们的病雪上加霜！ 她赶紧扯了被褥把儿女都裹起来，牵着他们奔去了村口的破窝棚。 这个破窝棚，实际就是砍了木头搭建的三角架子，四边钉着木板，房顶铺了蒲草垫子而已。 原本是一个孤身老头儿的住处，前年饿死之后，也就空了出来，如今虽然漏风漏雨，却成了母子四个的落脚地。 唐甜趁着大哥闭眼咳嗽，娘亲忙着打扫灰尘，她偷偷从随身空间里取了唯一一个恢复药剂，混合着空间泉水，迅速灌下了肚子。 没一会儿，整个肚子就有热力散到全身，她的脑子清明很多，手脚也有了力气，终于可以正常思考了。 说实话，眼前这开局，她很不满意。 但幸好，母亲和哥哥都疼爱她。如今又离开了吃人的老宅，也算没了束缚，以后可以自由过日子了。 末世多年，她的随身空间存了不少物资，足够她们一家四口吃穿不愁了。 但这样的灾年，那些白米和细面暂时还不能拿出来，实在太扎眼了，容易惹麻烦… 旁边昏睡的唐川突然喊了一声“爹”，不知梦到了什么。 这倒是提醒了唐甜，之前，唐大勇战死，衙门拖了许久，上个月刚给家里送来一百斤糙米算作抚恤金。 只是被唐老太和两个儿子全都拿去，没让他们这孤儿寡母看见一点儿影子！ 不行！ 起码要拿回来一半！ 即便这个便宜爹死了，但养妻儿也是他躲不开的责任！ 李秋霜忙了半晌，破窝棚被打扫干净，总算能住人了，再摸摸闺女的脑门不再烫手，就更让她高兴了！ “糖宝儿，你看着哥哥们，娘去村里看看，借点儿……借点儿水回来！” 她想说借粮食，可也知道是痴心妄想，毕竟家家都饿肚子呢。 这时候借粮食，其实就是借命！ 唐甜赶紧点头，眼见娘亲走远，她也随后摸回了村子！ 第2章 天下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儿！ 相比于村里其余人家的烂窝棚草房儿，唐家的院子建的很不错，正房厢房齐全，但唐老二和唐老三奸懒馋滑，院墙被风雨侵袭得破烂不堪，也一直没被修复。 唐甜很容易就在墙角找到个小洞钻了进去，然后直奔后院儿灶间。 唐家人口口声声说要饿死人了，结果灶台上居然放了半盆糙米粥和十几个黑面儿馒头，切好的咸菜条子里还滴了香油！ 唐甜无声的破口大骂，一家子黑心烂肠子的玩意儿！ 怪不得平日唐老太坚持要亲自做饭，搞了半天就是为了坑她们母子四个吃糠饼子，他们一家偷吃好的啊！ 可怜她娘一顿一个糠饼子，还要省下半边儿分给她们三个孩子，白日里洗衣干活儿，晚上熬夜完成附近军营给家里分派的任务，缝补衣裤纳鞋底。 她们母子四个没被刻薄死，真算老天开眼了！ 第2章 唐甜小心听着前院的动静，飞快找到地窖里剩下的一袋子五十斤糙米，直接收走。 爬上来的时候，又收了米粥盆和馒头、咸菜，挑拣了五六个陶碗和筷子，还有一个旧砂锅。 估摸着，这些够家里人吃个半月，她就原路出了院子。 果然，没一会儿，唐老太就美滋滋的带着二儿媳进了后院儿，“那一家子扫把星被撵出去也好，这一冬天，咱们顿顿都能好好吃饭，不用防着他们发现了！等开春以后，她们要是命硬没冻死，再把他们喊回来干活儿。那时候野菜长出来了，也不用浪费家里粮食！” “娘，还是您老人家厉害，嘿嘿，把大嫂算计死死的！”刘梅花笑嘻嘻拍马屁，只要不用她干活儿，怎么都行！ 唐老太得意，刚走进灶间，却突然心疼的惨叫起来！ “我的米粥，我的馒头！哪个天杀的贼来偷家了！” 前院的唐老二等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跑过来，气的红了眼睛。 “赶紧在附近找找，抓贼，抓贼啊！” 一家人疯了一样开院门就要跑出去，却发现门前不知何时停了两辆气派的大马车，后边还跟着十几个骑兵守护…… 村口的茅草窝棚里，李秋霜难得借回来半桶水，正拿着半个破葫芦瓢，一点点喂给孩子们。 八岁的唐海解了渴，又傻乎乎的拍着肚子，显见是饿了。 十一岁的唐川也醒了，但自小胎里弱，他只能闭着眼睛尽力养神，不想在这个时候给母亲添麻烦。 倒是唐甜眼睛滴溜溜转着，琢磨怎么把空间里的米粥和馒头拿出来，但怎么想也没有完美的借口，最后干脆摆烂了。 她凑到娘亲身边，小声说道，“娘，昨晚我热的厉害，还以为要死了。但有个老爷爷在梦里给我舀水喝，还教给我很多戏法，可好玩儿了！” 李秋霜在为以后发愁，顺口应道，“糖宝儿乖，梦里的事都不是真的……” “不，娘，是真的！”唐甜扯了娘亲的手，轻轻往面前一划。 李秋霜眼前突然一花，炕上已经多了一盆糙米粥和一堆黑面儿馒头，旁边还放了碗筷！ 她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却被闺女的小手直接捂住了嘴巴。 “娘，不要喊，我害怕奶奶跑来抢回去！” 抢回去？ 李秋霜身体僵硬了半晌，猛然扒开闺女的手，颤抖着嘴唇问道，“糖宝儿，这些东西……是从奶奶家拿出来的？” 唐甜重重点头，“嗯！奶奶做好就藏在灶间里，被我看见了！” 说着话，她小手一挥，地上又多了一个糙米粮袋子。 “还有这些，爹爹死了，府衙给的米，已经被奶奶她们吃了一半！” 李秋霜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想说什么，但嗓子里却堵了棉花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四年，整整四年，她和孩子们春夏吃野菜树皮，秋冬吃糠饼子，熬得要死依旧继续熬！ 原本以为家里日子不好过，大伙儿都在忍受。婆婆就算偏心，也顶多就是给二房的金宝开个小灶儿…… 哪里想到，只有她们娘四个在熬，剩下的人都在喝米粥，吃馒头！ 就算她这个媳妇儿是外姓人，不被待见，但孩子们总是唐家的血脉。 他们的亲奶奶、亲叔叔，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糖宝儿，把米袋子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李秋霜哑着声音嘱咐了一句，然后伸手狠狠抓了馒头塞给二儿子和小闺女，转身又去喂病恹恹的大儿子喝粥，一口又一口…… 唐甜啃着馒头，肚里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也让她笑弯了眼睛！ 天下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儿，只要让娘多多看清唐家人的真实嘴脸，过不来几天，她们娘四个就能彻底脱离唐家，过上自由日子了…… 这一宿，李秋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这么多年的辛苦委屈，一会儿又想小闺女的奇遇，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欢喜。 原本想天亮时候，再嘱咐闺女几句，省得她年纪小，随便显摆，被人当妖怪抓走就坏事了！ 结果，半梦半醒间，破草窝棚的门扇却被踢响，她和几个孩子也都被惊醒了。 唐老二扯着脖子在外边嚷起来，“大嫂，大嫂！娘让你赶紧回家，我大哥回来了！” 李秋霜猛然跳下地开了门。 “你说什么？你大哥……回来了？！” “对，我大哥没死，已经回家来了……”唐老二笑得有些怪异，又添了一句，“我大哥还带了位贵客！” 可惜，李秋霜根本顾不得听全，已经光着脚跑进了黑暗里。 唐甜倒是听个完整，怎么都觉得事情不妙。 她赶紧跳下地，匆忙嘱咐一句。 “大哥，你看好二哥，我去找娘！” 唐老二伸手扯了一把，但连侄女一根儿头发丝都没扯住，于是他撇撇嘴，逛逛悠悠跟了回去。 唐家正房里，灯火通明，众人簇拥着一个身穿华服、身形魁梧的男子，正说得热闹又高兴。 不必说，这男子就是死而复生的唐大勇了，多年征战让他眉眼间更显刚毅，气势很足。 李秋霜跌跌撞撞跑进来，愣了一下才认出丈夫，忍不住放声大哭，死死抱了上去。 “呜呜，大勇哥，你没死！呜呜，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啊！” 唐大勇神色有些复杂，想说什么，旁边却有人重重放下了茶杯。 一道傲慢的女子嗓音响起，“夫君，不要耽搁功夫了，京都那边离不得太久，还是说正事吧！” 李秋霜惊讶，扭头望过去，心头忍不住咯噔一下…… 第3章 降妻为妾，千古奇闻！ 两个谦卑低头的侍女一左一右簇拥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女子身形高挑，容貌美艳，头上带了赤金的发冠，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精致长袍，长袍上密密麻麻用金线绣了很多花朵，腰间一条丝带垂落，坠着颜色各异的宝石，衬得她整个人高贵又骄傲。 许是被李秋霜看的不耐烦，女子眉眼间的高傲和不屑更是明显，她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手里的马鞭，好似随时都能甩起来。 李秋霜心里几乎是瞬间就有了答案，但她不愿意相信。 “你是谁，你在叫谁……夫君？！” 不等那年轻女子应声，唐大勇已经沉了脸，一把推开李秋霜，高大的身形护在年轻女子身前。 “你有什么话就问我，不要欺负乌兰！” 年轻女子立刻笑弯了嘴角，神色里满满都是得意。 李秋霜没有防备，被推的一个趔趄，唐家没有一个人搀扶，还是及时赶到的唐甜垫在了下边。 母女俩摔成一团！ “娘，你没事吧？” 唐甜关心问询。 李秋霜双目无神的望向闺女，突然就回了魂，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糖宝儿，她叫你爹夫君！你爹……你爹……” 唐甜迅速扫了一眼屋里众人，心里的猜测也彻底坐实了。 不必说，死而复生的爹归来，没有上演夫妻重逢，反倒闹出了忘恩负义，抛弃糟糠妻的戏码！ 唐大勇出征的时候，李秋霜刚怀孕，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女儿，心里免不得就存了几分愧疚。 但小丫头望向他的眼神像狼崽子一样，那几分愧疚立刻就变成了恼怒，他索性把话一次都说明白了。 “秋霜，不，李氏，”他冷酷疏离的换了称呼，说道，“我先前出征同铁勒族交战，遇到了凶险，差点儿死在北地，幸好有乌兰公主带着白狼族骑兵援手，她甚至为我挡了一刀，我才得以活命，而且还立下战功，封了昭勇将军。 “大丈夫生而为人，有恩必然要报，况且，我同公主也是一见钟情，互相倾心，所以，在庆功酒宴上，我求了北地兵马大元帅忠孝亲王做主，为我和公主定了亲，我要迎娶公主为正妻！ “至于你……虽然这么多年不孝翁姑，苛待弟妹，犯了很多错，但到底为我生了三个孩子。你也不必离开唐家，以后就……做个良妾吧。 “只要你好好孝顺母亲，照顾孩子们，安守本分，我绝对不会让你老无所依，无人送终……”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呆坐在地上的李秋霜，神色里微微带着忐忑。 谁都听说宠妾灭妻，但降妻为妾…… 这件事从古至今都不多见！ 李秋霜眼里的惊愕绝望已经快要溢出来。 她以为丈夫带了这个女子回来是做妾，哪里想到做妾的是她自己！ 她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偏偏那个乌兰公主重重把马鞭敲在桌子上，鄙夷的目光扫过面黄肌瘦的李秋霜，甚至不愿多打量她破旧的衣裙和头上沾着的干草棍儿，只是高傲的提醒了一句。 第3章 “夫君，你别忘了跟她说啊。你答应过，从此以后不再跟她亲近。给她良妾的名分，已经不错了。一个卑贱的村妇没资格同本公主共侍一夫，否则本公主的脸面往哪里放！我们族人也不会高兴！” “好，记着呢。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唐大勇扭头看向公主，冷肃的脸色好似春日雪融，甚至添了几分宠溺，小声哄着。 “还是公主最善良大度了，以后我们住京都，让她带着孩子留在这里就好。我绝对不会回来，你也眼不见为净，省得心烦。” 他还想再说，却冷不防被李秋霜扯了他的衣襟。 “大勇哥，这都是做梦，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对不对！你出征时候恳求我帮你照顾家里，我从来没忘记，每天都在拼命干活儿，没有偷懒儿半分！就算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也不信！我一直在等，等你回来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短短几刻钟，从夫君死而复生的天堂到被抛弃践踏的地狱，李秋霜几乎要疯了，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一辈子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说过要封侯拜相给我讨诰命……” 唐大勇想掰开李秋霜的手，听了这些话，又有些心虚迟疑。 唐老太在一边可是急坏了，儿子升官发财，马上要娶异族公主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她可不想被破坏。 更何况，还是因为李秋霜这个废物扫把星！ “李秋霜，你扯着大勇做什么，你给我撒手！”她跳过去，用力踢打李秋霜，扯着嗓子大骂，“你有什么脸耽误大勇过好日子？你个扫把星，生了三个小畜生没一个好东西，大勇没把你休出门都算仁义了！你还敢再闹，谁给你的胆子，看我不打死你！” 唐甜不能看着娘亲挨打啊，冲上去拦阻，可惜小身板根本不顶用，反倒被扇了好几巴掌！ “不准打我闺女！”李秋霜顾不得再伤心，一把扯了闺女护在怀里，抬脚狠狠踹到了唐老太肚子上。 “哎呦，疼死我了！没天理了，儿媳打婆婆了！” 唐老太摔倒在地，吆喝着儿子们，“你们都是死人啊？看见老娘挨打都不动手，还不赶紧给我报仇！” 唐老二和唐老三立刻挽着袖子，就要上前打嫂子。 唐甜彻底气疯了，一眼扫到乌兰公主这个罪魁祸首坐在一边看戏，满脸嫌恶的模样。 她直接扑了过去，死命扯了公主的袍子。 公主没想到有人敢对她动手，差点走了光。 她再维持不了高傲，尖声大叫，“夫君，我的裙子！给我打死她，打死她！” “哎呦，公主！贱丫头放手，赶紧救公主！” 唐大勇和唐家人都吓坏了，齐齐涌过来想要帮忙，可唐甜又张口咬上了公主的腰带！ 眼见公主袍子半褪下，腰带也掉了，几乎要半裸，唐大勇彻底急了！ 他扯起瘦小的唐甜，高高举过头顶，就要狠狠砸到地上！ 第4章 忘恩负义白眼狼！ “唐大勇！放下我闺女！”李秋霜目眦欲裂，抱了唐大勇的大腿就是狠狠一口。 唐大勇穿的不多，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手上卸了力，唐甜趁机一脚蹬歪了他的脑袋，同他一起摔倒在地！ 一家三口原本是亲人，如今却像仇人一样，打成一团！ 院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涌进来一群人，见到这般都是愣住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大半夜喊打喊杀！” 领头之人是两个老人家，一个头发白透的老头儿，穿了青灰色衣裤，瞧着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另一个则是驼背的老太太，瘦的像纸片人，眉头紧锁，神色很是严肃。 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村里人，男女老少都有，正满眼好奇的不停张望。 唐家众人没想到会来人，下意识停了手。 唐川扯了唐海跌跌撞撞从村人身后跑出，齐齐扑向娘亲和妹妹。 “娘！” 唐川眼见娘亲和妹妹都受了伤，心疼的红了眼睛，还要说话却咳了一口血出来。 “川哥儿！”唐大勇惊了一跳，下意识就要上前。 当年他出征时候，唐川这个大儿子已经七岁了，他多少都有些疼爱。 不想唐海从旁边冲过来，一头撞得他趔趄后退。 傻小子的心思简单，他可不认谁是爹。 只有娘亲和哥哥妹妹最重要，欺负他们的都是坏蛋！ 唐大勇被儿子如此冒犯，还是在乡亲父老面前，实在恼羞成怒，开口就骂李秋霜。 “你这个废物！娘说你把孩子教坏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当真如此蠢笨！川哥儿自小病恹恹就罢了，海哥儿怎么也成了傻子？丫头更是狼崽子一样六亲不认！我就该休了你出门，做妾都是便宜你了！” 李秋霜双手搂着三个孩子，满腔的不甘和愤怒也终于爆发了。 “唐大勇，你才是个废物！谁都有资格怪我，只有你没有！川哥儿为什么病恹恹，还不是怀他的时候，你整日在外边喝酒交友，放我一个人在家，每日当奴仆一样洗衣做饭，伺候全家七八口，生生累了一身病！ “生产的时候，让你找稳婆，你遇到好友，又去喝酒喝得不见了影子！川哥儿憋了两日才落地，怎么可能康健！ “再说海哥儿，好好的孩子，生的壮实，谁见了不夸！为什么变成傻子了？还不是你的好妹妹要吃鱼，硬是让海哥儿大冬日去河里凿冰钓鱼，海哥儿掉进冰水，烧了三天三宿！他是生生烧傻的！ “你这个爹不为他们讨公道，还要嫌弃他们，你不配当爹！” 唐家的老姑娘唐娇娇这几日身子不舒坦，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这会儿听着新嫂子吃了亏，她想着出来维护几句卖个好。 没想到，居然被点了罪名！ 她装了委屈样子，红着眼睛哭诉，“大哥，嫂子这是冤枉我！我是当姑姑的，怎么会让海哥儿大冬日去钓鱼！明明是他自己贪玩！” “就是，”刘梅花也跟着帮腔儿，“大嫂不能因为大哥要另娶就找我们撒气啊，家里平日可待你们不薄！” 李秋霜恨得嘴唇都咬出了血，伸手指着唐家众人，骂道，“待我们不薄？这话骗鬼都不信！我当年不顾我父亲反对嫁过来，带了不少嫁妆。你们要盖房子，要穿衣衫要吃饭，要交友走人情，哪个都来找我讨要银钱，花的一干二净！ “结果呢，唐大勇一出征，你们就立刻把我们母子撵到了阴暗耳房。说是连续几年天灾没粮食，全家一起吃糠饼子活命，结果呢，就我们母子四个饿半死，你们都在背后偷吃馒头、喝米粥！ “如今唐大勇活着回来，要娶公主，你们就着急去享受荣华富贵，逼着我降妻为妾！你们就是一群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李秋霜如此流血割肉一般供养你们，是我眼瞎，是我蠢笨下贱！只可怜生生连累我的儿女，跟着一起受苦！我真是后悔啊！你们都该天打雷劈！” 唐家人被扒了脸皮，几乎是齐齐跳起来反驳。 “你胡说，我们才没有偷吃！” “就是，明明大伙儿都一样吃糠饼子！” “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不信你去灶间看！” 村人们从头听到尾，都是震惊的半晌没有说话。 他们根本不怀疑李秋霜撒谎，因为村子不大，老少加一起就这么一百多人。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家家户户几乎没有秘密藏得住。 唐家苛待李秋霜母子四个，谁都多少知道一些。 但唐家做到这样地步，还是让人想不到。都是自家儿孙，何必如此天差地别！ 而且李秋霜母子四个面黄肌瘦，刮风就倒，再对比唐老太等人脸色红润，中气十足。谁是谁非，瞎子都能分辨出来。 唐大勇显然比瞎子还不如，或者说他明知道家里人撒谎，也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给妻儿做主！ 他高声呵断家人吵闹，然后忍着不耐烦，装作热情模样请乡亲们进门。 驼背老太姓唐，是本地唐家一族辈分最高的一位，人称唐三奶奶。当年唐大勇一家发配这里做工，连宗做了同族之后，没少受照顾才站稳脚跟儿。 这会儿，唐三奶奶果然也没让众人失望，开口第一句就问出了关键。 “大勇，你死而复生，平安归来是好事。但什么叫降妻为妾？你要让秋霜做妾？ “那岂不是川哥儿几个都要变成小娘养的孩子了，这可比奴仆好不到哪里去！简直是荒唐！” 白胡子老头儿不姓唐，但是退伍老兵，会打猎会种田，落脚儿在村里多年，成亲生了四个儿子，同附近的军营也常有来往，所以在村里很有威信，人人都敬称一声李二爷爷。 他也咳嗽两声，叹气附和道。 “是啊，大勇，你这么多年在外边当兵，家里几乎都靠秋霜呢。她是个孝顺勤快的，军营那边分派来的活计都是她在干，养活一家老小，你可不能丧良心，让人家寒心。” 第4章 其余村人们没有说话，都是跟着点头。 遭灾好几年，大伙儿一天饿三顿，实在是做什么都有气无力，但这不耽误他们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而唐大勇作为焦点，脸皮再厚，也被烧的有些热辣。 他打着官腔，含糊应道，“二爷爷，三奶奶，这事…暂时还没定论，毕竟涉及太多。” 第5章 这一定是场噩梦！ 但这会儿，乌兰公主已经整理好了衣裙，她自小美貌出众，被族长父亲捧在手心，养的金尊玉贵，别说被人如此冒犯，就是看哪个马奴不顺眼，都能活活把人抽死。 听着唐大勇不但不替她报仇解恨，居然连娶她都要如此含糊其词，她立刻恼了。 她再也忍不住，挥起鞭子，不管不顾的就抽向了唐甜。 唐甜正高兴大哥有急智，请了村里人过来。 唐大勇既然选了暗夜归来，提出降妻为妾，就是知道这事不光彩。 如今把事情闹大，最好人人皆知，对她们母子几个才更有利。 结果这么一走神儿的功夫，鞭子就到了眼前。 唐甜惊了一跳，眼疾手快扯了唐老太的裙子一挡。 唐老太没有防备，身子一歪，就被鞭子抽个正着。 她疼的惨叫一声，扑向了前边的李二爷。 李二爷儿子正好在人群里，赶紧冲上前护着老爹，宁可挨了两下，也死死扯住了公主的鞭子。 “你放开，贱奴才！”乌兰公主不肯撒手，用力间胳膊上愈合的伤口又裂开，见了血色。 唐大勇变了脸色，直接一脚踹开李家人，上前抱住了公主。 “公主，你没事儿吧？疼不疼，快松手！” 刚刚安静没一会儿的屋子，就这么突然又陷入了混乱！ 唐家人，李家人，村里人，全都混在一起，闹得是人仰马翻。 唐甜护着娘亲和两个哥哥躲到一旁，没有被波及一点儿。 乌兰公主疼的发疯，高声叫嚷着，“夫君，把他们都打死！他们伤了我，这些贱民，他们都该死！” 李二爷爷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扶着儿子站起，听得这话也是脸色不好。 “唐大勇，我不管你要另娶的是什么人，但今日是她先动的手，到哪里打官司我们都占理，凭什么就要被打杀！大齐国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子做主了？！” 唐大勇被怼的满心恼怒发不出，又不愿弯腰认错，只能冷着脸吩咐奴仆，“准备车马，立刻回京！” 说罢，他抱了乌兰公主，大步出门。 乌兰公主还在叫骂，却拗不过唐大勇，到底被抱上了马车。 来的意气风发，走的如同丧家之犬！ 这是唐大勇根本没料到的！ 战场上忍饥挨饿的时候，奋力拼杀的时候，庆功封将的时候，他无数次幻想过衣锦还乡的得意。 但当真到了这一日，却是如此狼狈不堪！ 他掀开窗帘望向晨光里的村庄渐渐远去，眼底狠辣浮现。 李秋霜的妻位必须让出来！ 谁也不能阻挡他向上攀爬的脚步！ 他招手示意一个随从上前，低声嘱咐了几句…… 唐家院子里，唐老太还在满地打滚儿，捶打着胸口，哭的要死要活。 “啊，气死我了！我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们生生把他撵走了！你们就是嫉妒，你们就是见不得我们一家好！你们就是不想我家娶公主！黑心烂肝的玩意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村里人听得生气，他们也是听说唐家夜半来人，生怕有人欺负上门，才聚过来看看，哪里想到会闹得这么难看。 说一千道一万，都怪唐大勇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放着好好的妻儿不要，非要娶个喊打喊杀的“祖宗”回家！ 就算身份再高贵又能怎么样，有他后悔的时候！ 这般想着，众人看向李秋霜母子四个，就更是同情了…… 唐老太还在闹，村人们不愿意再听，索性都回家了。 唐甜也赶紧喊了哥哥们，扯着母亲往外走。 果然，唐老太一骨碌爬起来，还要去追打李秋霜，却到底晚了一步，让她们娘四个出了门儿，气的她又开始骂儿子儿媳！ 唐甜可没功夫搭理这些，一心往窝棚赶。 幸好，这会儿天色已经亮了。 李秋霜像行尸走肉一般踉跄着，终于是没坚持到进门，就彻底昏死过去。 多年期盼，成了泡影。 那个亲口许诺白头到老的良人更是面目狰狞，亲手执刀切碎了她的心肝！ 这一定是……噩梦！ “娘！娘！” 唐甜使出吃奶的力气，同唐川一起把娘拖上了炕，而唐川当时就一起躺倒了。 他方才吐了血，这会儿着急又力竭，脸色真是比白纸更白，好似随时都要先走了。 唐甜顾不得太多了，直接从空间取了泉水，赶紧给娘和哥哥灌下去。 唐川来不及惊讶，就觉得入口的泉水分外清凉甘甜，嗓子不痒了，喘气都轻松了一丝…… 他的眼神多了一点儿灵动，半死不活了十几年，好像在这一刻摸到了……希望。 唐甜也在咕咚咚大口喝水，心里后悔的厉害。 早知道会遇见如今这个情形，她当初就该多囤一些药物。空间泉水只能调理身体，治病的话，见效实在太慢了。 如今这个情形，娘亲被渣爹背刺，简直像核弹摧毁了整个世界，弄不好都要想不开自尽，还是带着他们三个孩子一起去见阎王爷的那种。 毕竟这事在现代都不少见，更何况还是以夫为天的大齐！ 若是想要娘亲活下去，除了渣爹回心转意，就是他们三个孩子了。 但渣爹这种看似重情重义，实际一心谋求富贵，忘恩负义的小人，就是回心转意，她也绝对不会要。 甚至她还高兴渣爹要另娶，若是操作好了，她们母子四个就能脱离唐家，还是断绝亲缘，彻底自由的那种……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尽快治好哥哥们，起码是让他们的病情有明显好转，娘亲看到希望，也就愿意活下去了！ 唐川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力气，刚要问妹妹凭空取物的本事，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水瓢，水瓢旁边摆着满满一桶泉水。 “大哥，你继续喝水，使劲喝！能喝多少喝多少！” 唐甜顺手扯了二哥，也塞给大哥，让他俩一起做水牛，她则跑去点火，准备热米粥和馒头。 唐大勇被搅了衣锦还乡，撕开忘恩负义的脸皮，唐家人又着急进京去享受荣华富贵，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母子四个的！ 必须吃饱，吃饱才有力气去战斗！ 很快，米粥就热了，馒头也烤的外焦内软。 唐川喝饱了水，吃不下，唐海倒是抱着馒头啃的香甜。 唐甜吃完，见娘亲还没有醒来，就只能再喂了半碗水。 这个时候，破木门又被敲响了。 唐甜瞬间收了东西，唐川也努力支撑起来，护在了娘亲身前。 木门被打开，可门后之人却出乎了他们的猜测！ 第6章 当娘的，没资格寻死觅活！ 一个半大小子扶着唐三奶奶正站在门外，晨风吹着干瘦的驼背老太太，真怕她被吹跑了。 “哎呀，三奶奶，您快进来坐！”唐甜愣了一下，迎着老太太进门儿。 唐三奶奶拍拍唐甜的小脑袋，再扫了一眼屋里，忍不住皱了眉头，叹气道。 “你哥哥们身体不好，你娘又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幸好你这孩子比以前懂事了。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就是苦了你这个小丫头了！” 唐甜虽然不觉得眼前的情况多难以忍受，毕竟相比末世，这已经算安稳了。但有人心疼，她还是感激。 “谢谢三奶奶，我不苦。而且我娘是一时想不开，等她好了就会护着我们，我哥哥也会治好病的！至于我爹……他不要我们，我们更不想要他！” 小丫头这么硬气，还真是出乎唐三奶奶的意料，也合了她的脾气。 她脸上忍不住露了笑模样，夸赞道，“对，丫头，就该有这样的志气。等你娘醒过来，你就这么同她说！三个孩子的娘了，什么时候都要直起腰杆挣命，哪有空闲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之前唐大勇出征战死，你们不是一样过日子？如今就当他骨头都烂透就行了！” 唐甜也笑了，虽然瘦的小脸不如巴掌大，眼里却亮晶晶，很是聪明狡黠的模样。 唐三奶奶又揉揉唐甜的枯黄头发，然后扭身从半大小子手里拿了一个打满补丁的小布袋子。 半大小子许是有些舍不得，小手抓的死紧，被唐三奶奶狠狠瞪了一眼。 “我们家有些吃不了的糙米，给你们拿了一些，留着熬粥喝吧。” 说罢，老太太就扯着半大小子走了。 天灾四年，饿死人无数，唐甜怎么会相信唐三奶奶家有吃不完的糙米，说不得就是饿着肚子接济她们娘四个了！ 第5章 她想把米还回去，但想了想又停了脚步。 她的空间不好暴露，唐家偷出来的米粮更不好让人看见，这二斤糙米倒是可以做个好幌子。 而且留着这份善意，对哥哥和娘亲来说，也是一种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果然，唐川全程听得清清楚楚，眼圈儿已经感激的红了。 唐甜放好糙米，正要关门，不想李二爷爷家的四叔又来了，送了一只风干的兔子…… 南街的五婶子，东边山脚儿的大嫂子…… 日头不等升到山头，破败窝棚的小炕上已经放了不少东西。 许是在富贵人家，这些糠饼子和干菜窝头，连奴仆都不稀罕吃，但对于唐家母子四个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李秋霜醒过来的时候，唐甜正给大哥喂饭，还要抽空给二哥擦去嘴巴上的米汤。 李秋霜眼泪又哗哗淌了出来，都是她没有用，好好的孩子，跟着她吃了太多苦，以后成为庶出，许是还要被人欺负，莫不如一了百了…… 唐甜眼角扫到娘亲哭的厉害，但她硬是装作没看见，直到照顾哥哥们吃完饭，才重新盛了一碗糙米粥，好似唠家常一般说道。 “娘，你是不是想不活了，而且还是带着我们一起去死？” 李秋霜沉默，有些愧疚的低了头。 唐甜搅合着稀粥，小脸很是平静。 “娘，我大哥很聪明，若是读书，以后许是能考个状元回来呢。我二哥力气大，若是治好病，也能走武举。还有我，我这么聪明，又跟神仙爷爷学了本事，以后也一定会赚很多钱，过富贵日子。 “但你要是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去死，就没人护着我们长大了。我们落到我奶奶和婶子手里，甚至是那个跋扈的公主后娘手里，大哥怕是一口药汤都喝不上，很快病死，二哥这个傻子也要被扔出去自生自灭。外边灾民这么多，你猜二哥最后会被烤了吃还是煮了吃？” 烤着吃，煮着吃？！ 李秋霜豁然抬了头，作为母亲，孩子绝对是她的逆鳞，胜过那个黑心肝的男人！ 唐甜指指自己的小身板，继续说道，“还有我，娘，我长的很不错，就是太瘦了。去年有货郎来村口卖东西，就跟奶奶说过，我这样的小丫头卖给人贩子，送去江南做什么瘦马，能卖不少钱呢。你说，你死了，奶奶会不会第二日就提脚儿把我卖了……” “不，不！”李秋霜一把扯过闺女，死死搂在怀里，心里自责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只想到自己心里苦和恨，怎么就忘了三个孩子病的病，傻的傻，小的小，没了她，他们要怎么活？ 唐大勇能抛弃多年同甘共苦的发妻，又怎么会看重疼爱孩子。 更何况，那个公主年轻又美丽，他们还会有孩子。到时候她的孩子怕是奴仆都不如，甚至当真被害死被卖掉！ “不，糖宝儿，娘错了！娘不死，娘肯定不死！呜呜，娘护着你们，谁也别想害你们！” “这就对了！”唐甜笑的大眼睛弯弯，把粥碗塞给娘亲，欢快催促着，“娘，你赶紧吃饭，吃饱了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李秋霜好不容易转变了想法，但也没有头绪。她一个女子，身无长物，要怎么带着三个孩子在这荒年活下去。 大儿子和二儿子要治病，四口人要吃饭，马上过冬天寒，她们没有一点儿准备，这破窝棚也不足以遮风挡雨…… 就是村里乡亲能救济她们一时，却不能救济她们一世啊！ 幸好，唐甜想的清楚。 眼见娘亲喝完粥，她麻利的把所有东西都收进空间，然后扯了哥哥们下地，脆生生说道。 “娘，咱们走吧。” “走？去哪儿？”李秋霜有些懵。 唐甜回答的理直气壮，“当然是去县城告状，然后你同爹和离，带着我们和唐家断绝关系啊！” 不等李秋霜应声，她又补充了几句。 “娘，你记得，一定是和离，不是休妻。因为和离，你才有权利要回你的嫁妆！唐家的院子是你用嫁妆银子建造的吧？家里的用物和农具也都是你买的吧？我们要回来就有落脚地儿了！最好再找唐家讨要补偿银子或者粮食！他们不是要跟着唐大勇到京都享受荣华富贵吗，正好这些东西都留给我们！” 李秋霜伤透了心，但到底安守本分大半辈子了，突然说和离，心里有些慌。 “是不是再等等，你爹兴许……” 咣当！ 破窝棚的门扇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唐老太带着唐老二和唐老三，还有幸灾乐祸的刘梅花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第7章 人心总是偏的！ 唐老太满脸横肉都在颤，指着李秋霜就开骂。 “瘟灾的玩意儿，扫把星小贱人，大勇真是太心软了！要我说就该休妻，把你撵出去讨饭！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不识抬举！ “人家公主救了大勇的命，大勇娶人家做正妻，说到哪里都说的出去！倒是你，一个商贩儿的闺女，丑的像个母猪，留你做妾，都是可怜你！你还不知道好歹，敢给我拿乔！再给我作妖儿，看我不打死你！ “还不滚起来，拖着三个小畜生给我进城，去给公主磕头赔罪！公主要是不原谅你们，你们就给我磕到死！” 说着话儿，她就指挥着唐老二和唐老三去扯李秋霜和孩子们。 唐甜想反抗，但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扯嗓子哭了起来，顺道还偷偷掐了二哥一把。 唐海不知道怎么回事，疼的嗷嗷叫，比妹妹还大声。 “娘，大海疼，大海疼！” 果然，李秋霜再也顾不得绝望，母老虎一样冲上去疯狂抓挠，打退了两个小叔子。 她满心的失望和绝望都化作了仇恨！ 她瞎了眼，选了唐大勇，被奴役半辈子，被嫌弃被抛弃，她认了！ 但孩子们有什么错？！ 既然唐家这么狠毒，她也不念旧情了！ “不要拉扯，我们自己会走！不就是进城吗，我们去，这就去！” 说着话，她扯了孩子们下地，开门就往外走。 唐家人倒是有些意外，但也高兴坏了。 大勇走的时候，可是派人传信儿了。他同公主在县里客栈停留，只要李秋霜带着孩子去认罪，哄得公主高兴，这事就解决了。 至于以后，李秋霜做了妾，几个孩子成了小娘养的狗崽子，岂不是随便她们拿捏！ 唐家堡距离南边的京都，直线距离只有八十几里路，但百姓们有个大事小情却不能去京都，而是归属附近的新安镇，当然新安镇处置不了，就要去二十里外的泰来县城。 泰来县占地不大，只有一条主街，酒楼店铺客栈，甚至是县衙，都在这一处。 若是往日，主街也算热闹，但连续四年饥荒，老百姓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填饱肚子上，哪有余力进城买卖啊，倒是有流民想到富户门前乞讨，又被城门口的兵卒拦住了。 所以，县城萧条的厉害，街上行人两三个，也多半满脸愁苦，脚步匆匆。 唐家一行人要进城，被兵卒们检查一番，一人交了两文的城门税。 李秋霜母子四个自然没钱，唐老太心疼的一边骂一边掏钱。 但进了城，到了客栈门前，唐甜扯着唐海，李秋霜半抱着唐川，居然直接奔去了对面的县衙。 “小贱人，你们去哪儿，赶紧进去跪……”唐老太扯着嗓子喊起来，却眼睁睁看着李秋霜抄起了衙门前的鼓槌，拼命敲起了鸣冤鼓！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划破了寂静的县城，很快就惹的周围很多人跑出来看热闹。 就是衙门的差役也走出来，问道，“谁在敲鼓，可是要告状？” 李秋霜下意识看了一眼闺女，见她点头，突然就有了勇气。 她高声大喊，“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唐家堡唐大勇攀附富贵，停妻再娶，要害死我们母子四个！求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说罢，她放声大哭，哭声凄厉又绝望，任谁都听得心酸又好奇。 很多百姓忍不住又往衙门前走近了几步！ 唐甜拉着两个哥哥，同样跪倒，跟着大哭。 唐川恨父亲绝情无义，哭的厉害，渐渐就有些喘不过气，脸色憋闷的青紫，好似随时要死掉。 唐海哭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他也不知道擦，只知道张着大嘴，显见不聪明的样子。 唐甜瘦小的同小猫没两样儿，枯黄的小脸，芦柴棒一样的手脚，加上满身的补丁衣衫，也是可怜之极。 李秋霜苍老的厉害，常年劳作使得双手布满了裂口，她哭的满脸泪，但要顾着喘不上气的病儿子，还有安慰嚎哭的傻儿子和闺女，即便被愤怒惊讶的唐家人撕扯打骂，也坚决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你个小贱人，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滚回去！” 唐老太自知闯祸了，急的恨不得用裤带勒死儿媳妇。 第6章 这时候，凑热闹的百姓看不过去了，虽然不知道细节，但这母子四个太可怜了！ 人心，总是偏向弱者的！ “住手，快住手！这是衙门，什么事有县太爷做主，你们怎么随便打人！” “就是，当这里是你们乡下呢，没有王法了！” “这一家子怎么回事，那孩子都要背过气了，居然还要下手！” 但唐家人怎么肯停手，还在拉扯。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高声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在县衙捣乱吵闹，不怕打板子！” 唐家人害怕，讪讪缩了手。 唐老太想起儿子，赶紧喊出来给自己撑腰。 “大老爷，我儿子……我儿子是将军，马上要娶公主了。他们要接我进京享福呢，我们家也是当官的，你可得多帮忙，我儿子肯定不会亏待你！” 唐老二也算有点儿心眼，脚下抹油，跑去对面客栈找大哥来撑场子。 山羊胡师爷虽然听着唐老太的话刺耳，但猜着这事不简单，于是又让差役去后边请县令。 等二十多岁的年轻县令穿了官服升堂，满脸铁青的唐大勇也到了。许是怕再生出意外，公主被他留在了客栈。 他狠狠瞪了李秋霜母子一眼，同县令寒暄起来。 他虽然被封了昭武将军，但还没去兵部领印信和腰牌之类，幸好有官文在手。 县令是上一科进士分派到此，七品父母官，掌管一方不过几年，对上四品武官，不至于卑躬屈膝，但到底要客气几分。 唐甜瞧着不好，心一横，扑上去就扯了唐大勇的衣襟，大声哭嚎。 “呜呜，爹，你是坏人！娘替你伺候奶奶多少年，天天被打骂，我们也吃不饱饭，要饿死了，你都不管！呜呜，你要娶公主做正妻，那就同娘和离啊，为什么要逼娘做妾？我们不要当小娘养的，呜呜，我们不要当小畜生！” 小孩子声音细细的，却像针扎的所有人心里刺痛，于是看向唐大勇的眼神都是鄙夷。 李秋霜难得没有拖后腿，她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从不顾老父亲反对，毅然带着嫁妆到唐家，给唐家建院子，伺候公婆，照顾小叔小姑，生养孩子，养家糊口，一直说到唐大勇战死后的心酸和坚持，她哭的泪人一样，所有人也都跟着叹气摇头，偷偷冲着唐家人吐口水。 忘恩负义白眼狼，这七个字真是为唐家人量身定制！ 第8章 一句话，值千金！ 唐大勇听得羞臊，恨得厉害。 唐老太倒是想动手，可是她一动，唐甜就惊叫大哭，好像要被打死了。 好好的衙门前堂，顿时吵闹的像菜市场。 年轻县令有些不耻唐家人所为，想了想，就低声劝说道，“唐将军，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事，本官不应该管。但鸣冤鼓响了，本官就不得不过问了。你也知道，咱们每年都有考核，这官声也是其中一项。我不好坏了名声，唐将军也是啊。 “不如唐将军听我一句劝，同发妻和离吧，否则再闹大了，谁都麻烦……” 唐大勇皱眉，有些动摇。 其实他不是对李秋霜存了旧情，要留她在身边，实在是母亲说习惯了秋霜伺候，而且三个孩子总是他的血脉，不好流落在外。 但这些同他的仕途相比，又好似微不足道。 唐甜适时帮腔儿，抱着娘亲的胳膊哭着，“娘，村里二爷爷说京都是皇上住的地方，那里有好多大官儿，咱们去京都，让那些大官管一管坏爹！” 李秋霜点头，绝望的看着唐大勇，一字一句应道，“若是京都也没人管，娘就带你们吊死在城门口。” 唐大勇心头一慌，立刻点了头。 “好，和离就和离！” 唐甜生怕错过了机会，立刻应道，“青天大老爷，我爹娘和离，我爹要娶公主，要带着奶奶他们到京都享福。那我家的院子是我娘的嫁妆置办，是不是要留给娘和我们住？” 不等旁人说话，唐老太已经肉疼的疯了，她直接躺倒在地开始撒泼。 “不行，不行！那是我们老唐家的根儿，谁也不能动！要我的老命了，抢钱了，小贱人要抢我的棺材本儿啊！” 这会儿，外边看热闹的百姓和堂前差役们都听懂怎么回事了，再看唐老太这般，都是忍不住起嘲笑。 “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 “怪不得儿媳要和离，原来真是婆婆恶毒，丈夫忘恩负义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一样坏到流脓！” “就是，就是！吃人家嫁妆，还吃出理了！按理说三个孩子这么小，还生病，当爹的归还院子，还得多拿一些银钱赡养呢！” 唐老太听得越发疯了，几乎用衣衫把衙门的地砖擦的干干净净，嘴里小贱人扫把星之类的脏话像不要钱一样，哗哗往外喷。 县令老爷扭头转向一边，装作没听到。 唐大勇臊的简直想找地缝儿钻进去，他高声喝止了老娘，然后拜托师爷起草和离文书，痛快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李秋霜识字，努力打起精神，见得三个孩子和房子确实留给她了，这才签字画押。 唐甜心里偷偷欢呼，眼见唐大勇要走，她又窜了出去抱了他的胳膊。 “爹，你封了将军，以后是不是就不是军户了？你同娘和离，我们跟着娘是不是以后不用给军营做苦役了？大哥是不是能读书了？ “爹，你好人做到底，今日把户籍分出来，让我们以后多一条活路，好不好？” 唐大勇用力甩着胳膊，可惜唐甜像个猴子，拘得死紧。 众目睽睽，他也不能下死手，只能忍着气拜托师爷把户籍分出来。 师爷也麻利，拿了唐大勇的任职官文，不过片刻，就把唐大勇一家分出来，唐家堡的户籍上只剩了李秋霜母子四个，而且从军户改了农户。 唐甜把户籍塞到怀里，麻利的扯了娘和哥哥们重重磕头。 感谢青天大老爷，感谢业务熟练的师爷，感谢仗义帮忙的乡亲，就是只字不提唐大勇和唐家众人！ 唐大勇脸色黑透，带着唐家人逃一样出了县衙。 唐老太知道给儿子丢脸了，李秋霜娘四个也飞出手掌心了，很是沮丧。 还是刘梅花凑过来嘀咕几句，唐老太立刻拿出铜钱，雇马车跑回了唐家堡！ 唐甜扯着游魂一样的娘亲，搀扶着大哥，还要顾着傻呵呵的二哥，忙的厉害，但她脸上的笑却怎么也落不下！ 顺利，简直太顺利了！ 只要脱离了唐家，以后她就能大展拳脚，带着娘亲和哥哥吃香喝辣了。 末世那般残酷，她都活了下来，如今的情形，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然，唐老太她们提前赶回唐家堡，她也猜到了，定然是惦记着搬走家财。 但她不在乎，没了这群豺狼虎豹掣肘，多少家产，她都能再赚回来! 可惜，日落时候，她好不容易拖家带口走回唐家堡的时候，还是被唐老太等人的无耻震惊到了! 唐老太不识字，但家徒四壁这个词，却是玩的炉火纯青！ 先前还是满满当当的唐家院子，如今除了房顶和墙壁门窗，简直是草刺都不剩一根儿！ 别说锅碗瓢盆，农具用物，就是院子外边的半垛柴火带不走，都被点了一把火。 衬着橘红色的夕阳，青烟袅袅，真是特别讽刺！ 李秋霜本来就强撑着，这会儿再也受不住，又昏死过去。 唐海抱着娘哭，唐川坐在地上，恨的拳头紧握，结果又憋的脸色不好…… 唐甜认命了，抬起酸疼的小腿就要去找人帮忙。 幸好，李二爷爷带着儿孙们，还有几个村人都赶过来了。 唐三奶奶也弯着腰，拄着拐从隔壁邻居家出来。 “真是造孽啊！” 唐甜不用说，众人早从唐老太等人骂骂咧咧中知道了事情始末，而且着火的柴垛也是他们帮忙灭掉的。 唐三奶奶拍拍唐甜的头，安慰道，“丫头别怕，虽然你娘和离了，但你们还姓唐，就是咱们唐家堡人，以后踏实过日子，再难也能慢慢好起来。” 唐甜点头，大眼睛分外的明亮。 “三奶奶说得对，我以后一定好好赚钱，带我娘和哥哥过上好日子，也会报答大伙儿对我们一家的帮助。” 瘦小的丫头，风吹就倒的模样，却像大人一般郑重承诺，惹得大伙儿都是好笑，当然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以至于多年以后，众人每每想起这个时候，都要感慨许久。 谁能想到，一个小丫头的话，价值千金！ 第9章 扫把星变福星！ 有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在唐家院子坐镇，村里人都伸出了援手。 家里有破草席的，扛一卷过来。 家里柴火多的，扛两捆。 家里水井还没干的，用破口坛子装了满满送来。 第7章 当然，粮食等金贵东西是没有的。 唐甜装作回了一趟窝棚，把那点儿糙米和破碗筷、破被褥抱回来，算是过了明路。 而李秋霜和唐川已经被扶上了炕，村人们也陆续散了。 唐甜见得没人，偷偷给唐海嘴里塞了一块糖，使唤这个傻哥哥帮忙烧火，她一边熬粥，一边琢磨着怎么白手起家，从无到手，而且不能过度引人注目。 如今，她们一家四口可是再禁不得一点儿风吹草动了。 苟着，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唐川被扶起来喂了热粥，脸色总算好一些了。 倒是李秋霜突然和离，耗尽了所有力气，过往所有信念也都坍塌了，对她打击很大，不但没醒，额头又变得滚烫了。 唐甜倒也没太着急，偷偷给娘亲喂了一粒空间存储的退烧药，一直守到半夜，果然就降温了。 忙了一日，唐甜的小身板撑不住，最后缩在娘亲身边睡着了。 唐川惦记娘亲，心疼妹妹，一直闭目养神不敢睡，终于听着妹妹悠长的呼吸声，他才松了一口气…… 天色刚刚放亮，唐甜就爬了起来，摸摸娘亲的额头一切都好，她就扯了唐海打算上山。 唐海这傻小子贪睡，但嘴里再次塞了一颗糖，他就像加了油的四驱车，指哪里跑哪里。 唐川想拦着，可开口就咳嗽起来，待得缓过气，妹妹和弟弟已经没了影子…… 唐家堡往东二里处，就是沐雪山脉，高高低低二十多座山连在一起，据说冬日时候，大雪封山，远远瞧着很是壮观，所以得了这么一个诗意的名字。 可惜，风花雪月是富贵人家喜爱的，对老百姓来说，沐雪山脉就像一个任凭索取的老母亲，春夏采野菜，秋日打猎，冬日砍柴，不知救了多少性命。 特别是这几年天灾不断，可以说附近百姓的生死都系在了这片山林里。 如今正是秋末，田里庄稼苗经历了三季的干旱，早就枯黄一片，又是颗粒无收。 整个唐家堡乡亲为了熬过冬日，也是每日进山，尝试着找点儿果腹之物。 唐甜和唐海一路碰到了不少人，无一不在嘱咐他们不要进深山，小心同样饥饿到红眼睛的野兽。 唐甜一一应了，带着唐海钻进灰突突的山林，仔细分辨一下，就奔去了一处山壁赶了过去。 末世生存了十几年，加上觉醒了带灵泉的空间异能，她的五感也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这片山壁瞧着平平无奇，但树丛之后却隐藏着一条缝隙，大人挤不过去，两个孩子却来去无阻。 缝隙后的山谷不大，地势也低，没有天材地宝，但有一个小小的山泉眼，也因此滋润的草皮依旧带着绿色，甚至还养活了一棵野栗子树和一棵野枣树。 枣树上的枣子只剩了一半，说不得已经有小兽光顾过多少次了。 倒是野栗子，因为外壳带着尖利毛刺，几乎都剩下了。 唐甜招呼唐海麻利往筐子里摘枣子，她则一脚踩瘪毛栗子的壳子，飞快挤出褐色的椭圆栗子。 唐海一边捡一边吃，嘴巴塞得鼓鼓，像个松鼠。 唐甜也不管他，迅速往空间里偷渡。 虽然空间里不缺吃的，但能够在这个灾荒时期，光明正大拿出来的东西不多，说不得这些栗子，以后就是她出入山林的借口。 甚至下一次，还可以尝试打些野物回去。 待得过了这十日半月，家里稳定下来，村里人也不再过多关注，她就能安心琢磨发家致富，赶紧把日子过好了！ 很快，唐海拎着的破筐子就装满了。 唐甜看看日头，赶紧从空间拿出十几个鸡蛋，扯了干枯的藤蔓编成一个简单兜子，然后喊二哥一起钻出了山缝儿…… 唐家院子里，李秋霜已经醒了，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她疯狂跑出来找寻。 唐川一步三喘跟在后边，想要解释，可绝望恐惧到极点的娘亲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村里人也被惊动了，七八个凑在一起，商量着是不是帮忙到处找找。 这个时候，唐甜扯着唐海终于出现了。 李秋霜三两步跑过去，扯了唐甜就拍了一把。 “死丫头，你跑哪里去了！你要急死我啊！” 可惜，她举手高高，落下去毫无力气。 唐甜被紧紧搂着，心里酸暖。 她突然就想起前世，天降灾难，世界大乱，虽然早早被救回国家基地，没有经历太多苦难，但一直活的很孤单，从来不知道被人惦记的滋味，也是抹不掉的遗憾。 但这一刻，满载食物归来，被娘亲气恼拍打，所有遗憾就像烟云，丝丝缕缕散掉了。 这一世，她有家了，有亲人惦记了！ “娘，我找到吃的了！野枣子，还有野鸡蛋！”唐甜献宝儿一样举起手里的藤蔓兜子，小脸累的涨红，但笑得异常灿烂。 唐海也是努力举起手里的筐子，想要娘亲多看一眼。 不等李秋霜说话，围观的村人已经惊呼起来。 “哎呀，真是枣子啊！哪里找到的，运气太好了！” “是啊，还有这么多野鸡蛋，个头儿也不小！糖宝儿可是太有福了，我们进山多少次，别说鸡蛋，鸡毛都没看见一根儿！” 唐甜不想他们追问太多，毕竟解释起来麻烦。 于是，她抓了枣子，给村人们一人分了一把。 当然，她人小手也小，一把不过三四个枣子罢了。 村人们摆手拒绝，但最后还是接下了，毕竟枣子这东西太好了，吃起来甜嘴巴，还能垫肚子，带回家给孩子肯定高兴。 辞别了村里人，唐甜也发现了靠墙喘气的大哥，赶紧扶着他一起回家。 李秋霜病了一晚，又虚惊一场，心里就是再难过都扔到脑后去了。 说到底，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 孩子们平安，聚拢在身边，是一个母亲最后的底线。 当然，闺女在糙米放了枣子，淡淡的甜又热乎乎落进肚子，她吃进肚子，活命的念头也更强烈了。 第10章 泉水作用太大了 “娘，这几日，二爷爷和三奶奶都没少帮咱们家，是不是送些红枣做谢礼啊？”唐甜喝着粥，偶尔掉在桌上的米粒也被她捡起来吃掉。 李秋霜得了提醒，应道，“肯定要送，但凡送东西来的几家，都要回礼。特别是李二爷爷家！” 家里户籍分出来了，以后不是军户了，虽然孩子们以后可以读书科考，但那是很远的事。眼前却不能接军营那边的活计了！ 要知道之前几年，家里过日子都是依靠李秋霜给军营做工，换糙米和谷糠回来。 说不得，为了熬过漫长冬日，她还是要去寻李二爷爷帮忙说情，起码再做三五个月，解解燃眉之急。 吃过饭，唐甜就端着陶碗挨家送红枣，各家都是惊讶又欢喜，推让一番就收下了。 而唐甜也趁着这个机会，把村里彻底熟悉了一遍。 唐家堡得名确实是因为大半村人都姓唐，听说来历同唐家差不多，也是家里有人做官犯了事，连累了后代子孙被迫做了军户，在此落脚儿。 军户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自由一些的后勤杂役。 唐家堡有田地一百多亩，分给各家由男人们耕种，秋日里七成粮食要交到附近的京营北卫所，其余三成才是各家的口粮。 而女人们则从卫所接一些缝衣做鞋或者洗涮被褥等活计，能够拿到微薄的一点儿工钱，有时候卫所不想给钱，也会用杂物顶替。 至于孩子们，只要过了十五岁，姑娘嫁娶的大半是军汉，小子们就进营地做新兵。 可以说，整个唐家堡和附近七八个村屯都是依托于京营活命，有主次，但也共生共存。 而李二爷爷就是从京营退下来的老兵，甚至退伍前还担着百户的差事，如今还有一群熟悉的老兄弟在营里任职。所以，李秋霜才打算请他老人家帮忙。 李家四个儿子都继承了老爹的勇武，打猎是把好手，比旁人家里日子就好过一些。但之前送到唐家的那只风干兔子，还是让家里的老少女人们心疼。 如今李秋霜亲自登门道谢，又得了满满一碗红枣，李老太太总算见了笑脸，听说李秋霜来意，就催促李二爷爷赶紧去京营。 李二爷爷也没拒绝，他已经这个年岁，不用避嫌，直接领着李秋霜就去了西边十里远的京营北卫所营地。 唐甜从空间取了半桶水，关好院门，留下大哥在家继续做水牛，她带着唐海又进了山。 这一次，她带了一把用泉水泡过的糙米，打算试试能不能诱捕一只野鸡之类。 家里四口人，被苛待多年，各个身体不好，急需好吃食补养。 可先前拿回家的“野鸡蛋”，李秋霜每次都坚持煮了三个，她自己一口不吃！ 没办法，唐甜只能琢磨着熬锅鸡汤，娘亲就是再舍不得，也能喝上一碗。 第8章 村里人眼见这兄妹俩又出了村子，有的动心想要跟过去，若是能一起摘些红枣回来，家里也多点儿垫肚子的吃食。 但转念一想，这俩孩子运气再好，也不至于一直有收获啊，毕竟附近的山林被大伙儿翻找太多遍了，别说山货，就是能吃的树皮树叶都撸光了。 可是，日落西山时候，所有人都是后悔的淌口水。 唐海拖着一捆干柴，干柴后绑了一只红毛野鸡，而瘦瘦小小的唐甜后背上也带着满满一篓子半风干的山楂。 “这俩孩子是啥时候给山神上贡了吗，运气也太好了。进山就没有空手回来的！” “就是啊，上午找了枣子，下午找了山楂！还有这野鸡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还挺肥！” 村里人忍不住围着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议论，不时咽一下口水。 唐甜也很高兴，这一次的收获是次要的，主要是她的猜测成真了。 空间泉水单独拿出来，对动物的吸引力不大，但若是浸泡食材，提升食材的品质，动物就抗拒不了了！ 她只是把糙米放到枯树叶上，简单用藤蔓做了个陷阱，这只野鸡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主动钻了套儿。 即便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它还在努力啄食着糙米，真是贪吃不要命了！ 以后隔三差五进山，支持家里打牙祭，肯定是没问题了。 心里有了底，她也不再吝啬，直接把小山谷的位置告诉了村人。 虽然山谷里的栗子和枣子被她摘光了，但落在树下草丛里的，还有一些，而且那些没有枯死的野菜和几棵榆树，也都可以果腹。 村人高兴坏了，顾不得天色马上要黑了，回家取了筐篓就结伴进山了。 幸好那山谷不远，人多同行，倒也不怕有危险…… 李秋霜跟着二爷爷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刚进村就被相熟的婶子拉着说话，开口闭口夸赞她生了个有福气的好孩子。 有了解唐家事情始末的，更是直接说，唐老太等人晦气，李秋霜带着孩子和离就对了，这运气显见就好了。 李秋霜听得一头雾水，匆忙往家赶。 唐老太搬走的时候，门闩都没留下，以至于唐家远门敞着半人宽的缝隙。 唐海抓着几个山楂在啃，酸的口水淋漓，也不肯停嘴。 唐川守在一边，慢慢把烂透的山楂挑出来，脸上也难得带了笑。 许是听见动静，唐川扭头见是娘亲，高兴的举起山楂献宝，“娘，糖宝儿和海哥儿在山里找到了山楂！” 李秋霜也是欢喜，上前抓了山楂看看，又皱了眉头，抱怨道，“这丫头，主意太正了。不是告诉她，不能再上山了吗？她才多大点儿啊，碰到大野兽，怕是连一口都不够人家吃的！” 正好，唐甜端着陶盆从外边进来，就笑嘻嘻应道，“娘放心，村里人很多都在山里了，走几步就能碰到一个。野兽就是吃人也挑大的吃，看不上我这小身板儿！” 李秋霜哭笑不得，赶紧接过陶盆。 她本以为陶盆里是糙米粥，哪想到居然是一只炖烂的整鸡，浸泡在满满的浓汤里，表面泛着一层油花，惊的她差点儿撒了手！ “哪里来的鸡汤？糖宝儿，是不是你爹送来的？”李秋霜冷了脸，但眼底却藏了一抹希望。 第11章 发家致富，从一根黄豆芽开始！ 唐甜装作没看到，麻利盛了四碗鸡汤，随口说道，“当然不是了，我爹忙着娶公主呢，哪有功夫过来？再说，有我奶奶看着，怕是一根鸡毛都到不了我们家！这是我跟二哥打柴时候捡到的，藤蔓缠住了野鸡腿！村里很多人看见了，羡慕的淌口水呢！” 李秋霜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心里在期待什么或者失望什么。 但不容她多想，手里就被塞了汤碗，一股难以言说的香气霸道的钻进了鼻孔，让她瞬间什么都忘了。 一口热汤下肚，她更是像中了蛊，根本停不下。 好喝，太好喝了！ 鸡肉特有的嫩，油脂的香，还有一种难得的鲜甜，怕是神仙酒宴上的美味佳肴也就这样了。 唐川和唐海更是抱了陶碗猛喝，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 唐甜本来想慢慢品尝，但这副身体的胃肠被苛待了四年，实在是亏欠太多了，碰到好吃食就化成了无底洞，怎么也倒不满…… 直到一盆鸡汤被喝的干干净净，母子四个的肚子统统鼓了起来，互相望望都有些不好意思。 李秋霜见傻儿子舔完自己的碗，还要去舔盆，赶紧拦住了他。 她想劝说闺女明日不要上山了，但口鼻间留下的香浓又让她心虚，只能默默收拾了碗筷去刷。 好似这个家从闺女支持她和离开始，就不是她做主了。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闺女高兴就好。 作为母亲，别的不成，总还有一条命呢，大不了关键时候舍出去，也能护着闺女几分…… 夜色彻底黑下来之后，李秋霜在炕洞里点了柴火，给空旷的屋子添了点温暖，也借着亮光拿出了白日取回的针线活儿。 唐海抢了一个陶碗，死命抱着不撒手，显然还在回味着鸡汤的美味。 唐川拿着草捆子，沾着熬好的谷糠糊糊，一层层刷在陈旧的粗布上。 而李秋霜则把这些粗布摞在一起压实，待的烤干之后剪成鞋形，再用粗针粗线密密麻麻钉好，就是鞋底了。 这是李二爷爷今日卖了老脸，替她争取回的活计，一个月只要交付一百双，卫所那边就会给十五斤谷糠和五斤糙米。 谷糠是舂米时候落下的糙米外层和稻壳，吃起来扎嗓子，消化费力，排便时候也是千辛万苦。但蒸出糠饼子，一日两个糊弄肚子，总能让人再苟延残喘十二时辰，更何况还有五斤糙米可以偶尔熬粥呢。 所以，李秋霜很满意，手下忙起来也越发麻利。 唐甜翻检着地上的筐子，问道，“娘，二爷爷好厉害，卫所那边提前支取了谷糠和糙米？” “是啊，”李秋霜忍不住笑起来，“你二爷爷有几个老兄弟都很帮忙，咱们也要好好干活儿，别丢了你二爷爷的脸。以后啊，家里日子过好了，也要多孝顺他老人家。” “知道了，娘。”唐甜挪动筐子想送去墙边安放，不想唐海以为妹妹藏了好吃的，居然冲过来，一把掀翻了筐子。 唐甜惊了一跳，没拦住不说，两手还扎进了谷糠里，手心被几个小东西硌的有些疼。 她顺手摸了出来，发现是几粒黄豆！ “哎呀，娘，这里有黄豆！”唐甜很是惊喜。 可李秋霜却上前抓了黄豆就扔到了灶膛里，“这东西是军营里喂马的，人可不能吃啊，隔壁村去年就有人吃完拉肚子直接拉死了！” 拉肚子拉死了？！ 唐甜追问，“黄豆没毒啊，怎么能拉肚子拉死了？是不是黄豆没炒熟，然后又喝了冷水？” “那谁知道了！”李秋霜生怕闺女犯了倔脾气，赶紧警告，“总之这东西就是不能吃，你别胡乱折腾。还有看着你二哥，别让他塞嘴里！” 唐甜眨巴两下大眼睛，小脸上满是乖巧，答应的痛快。 “知道了，娘，我肯定不折腾！” 李秋霜盯了一会儿，眼见闺女当真放过了那袋子谷糠，才安心去忙了。 但她哪里知道，谷糠里的黄豆在夜半时候，到底还是被收进了空间。 第二天天色刚亮，李秋霜又开始忙着干活儿，唐甜借口砍柴，再次顺利带着唐海进山了。 冬日天寒，没有足够的柴火，即便有吃的，也要冻死人。特别是大雪封山的时候，热烫的火炕就是活命的希望。 李秋霜也想跟着去，但她刚从军营领了活计，而且村里确实不少人都进山了，两个孩子也不算没人照应，就只能罢了…… 唐甜拉着傻哥哥钻进山里，就避开了所有人。再次抓了一只野鸡，扔进了空间，然后砍了一大捆干柴。 唐海嫌弃妹妹走的慢，抓起妹妹就放到了干柴上，迈开大步往家跑！ 鸡汤，好喝的鸡汤，我来了！ 唐甜紧紧抓着干柴，一边防备掉下去，贪吃的二哥根本发现不了，一边琢磨着家里的家里的致富路，既不惹眼又占尽实惠那种。 这就是，从一根黄豆芽开始！ 荒年，对于贫苦百姓来说，随时都要面临饿死的危险。但对于富贵来家，他们烦恼的从来都不是吃不饱，而是吃不好！ 夏日时候还可以用深水井浇灌菜园子，饭桌儿添些绿叶菜，但秋冬时候，他们却要顿顿吃肉或者干菜，根本见不到新鲜玩意儿。 若是豆芽被推出，可炒可炖可煮汤可凉拌，一定会大受欢迎，绝对不愁销路。 而一斤黄豆，浇水发出豆芽可以达到七八斤。黄豆和水的成本几乎忽略不计，无论豆芽定价在多少，都是稳赚不赔，甚至可以说是暴利！ 唐家迅速过上衣食不愁的日子，绝对不是梦想！ 第9章 进村的时候，唐甜又把空间里的栗子拿出了一点儿，有村人抻着脖子探看，自然又是羡慕。 但栗子再好，到底不是野鸡啊。大伙儿羡慕是羡慕，也没有眼红，只拉着唐甜问询出处。 唐甜糊弄了几句，就被二哥落在了后边。 她好不容易倒腾小腿赶上傻二哥，就看见自家门前停了一辆眼熟的马车！ 她当时就变了脸色，一把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第12章 独木不成林 唐大勇穿了一身褐色绣暗纹的锦缎长衫，腰间系着深色腰带，一头黑发束在镂空银冠里，衬得他浓眉大眼，越发正气。 不知道他底细的人，怕是以为他出身权贵之家，天生就如此气度过人。 他背着手，站在堂屋里，扫了一眼四周空荡荡，皱眉质问李秋霜，“你何苦要和离，若是做妾，起码不用带着孩子们吃苦。如今为了活命，居然闹到卖了桌椅用物的地步吗……” 李秋霜低头纳鞋底，极力装作平静的样子，可惜她哆嗦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心底的情绪。 她突然扔了鞋底子，伸手指了唐大勇的鼻子，所有愤怒都爆发了。 “唐大勇，你说这话也不怕丧良心！我以为你披了一身好衣衫，总能像个人！哪里想到你还是和原来一样眼瞎心盲！ “你娘多少年如一日的刻薄吝啬恶毒，你当真不知道吗？什么叫我卖了桌椅用物？那是你娘干的！ “明明和离时候，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用嫁妆置办，也都归我和孩子。可是你娘带着你弟弟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就是柴火堆都一把火点着了！我没去找你，骂的城里人尽皆知，好好丢一丢你的脸皮就已经是好脾气了，你居然还有脸跑来指责我！你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唐大勇被骂懵了，脑子里瞬间想起自家厢房里那堆破烂东西，他脸色涨红，想反驳又理亏。 他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个随从兵卒，还有一边病歪歪却满脸仇恨的大儿子，心里又添了恼怒。 他索性踢了踢门口的一袋子糙米，冷声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说。既然和离了，我们以后就彻底没有关系了，但几个孩子总是我的血脉，我不能让他们饿死。这一袋子米，留着给孩子们吃吧。 “另外……再有几日，我就要迎娶乌兰公主，你要信守承诺，不可出去胡言乱语，辱没了公主的清名。否则，我绝不念旧情。公主若是取了你性命，也是你咎由自取……” 李秋霜总算知道他突然跑来的目的了，什么顾念孩子，不过是怕她揭穿丑事，让新欢难堪！ “唐大勇，你这个天打雷劈的东西……” 李秋霜抄起锥子就要扑上去，不想冲进来的唐甜比她动作快，跳起来狠狠踹在唐大勇后腰。 唐大勇没有防备，跌跌撞撞前冲两步，直接来了个狗啃屎。 他挣扎爬起来，地上就留了两颗门牙！ “小户生！你找四！”唐大勇疼的厉害，一抹嘴满手血，恼的眼珠子都红了，奔着唐甜就要打过去。 唐海这个傻小子虽然先进屋来，却半晌没搞懂情况，这会儿看见妹妹进攻，他也嗷嗷叫着冲上去，一脑袋把唐大勇又撞了一个跟头！ 唐甜揉着膝盖，给傻哥哥比了一个大拇指。 唐大勇气疯了，他一个四品将军，没在战场上如何，却被两个孩子打的满地找牙，实在是耻辱。 他扯住一个兵卒，直接抽出了腰刀！ 李秋霜也被闺女儿子的壮举吓懵了，但这会儿本能促使她扯起闺女儿子就往外跑，扯开嗓子拼命喊。 “救命啊，唐大勇要杀人了！” 原本村人瞧见唐家门前又有马车，就远远聚了过来，偷偷说着闲话。 听到这样动静，村人们赶紧冲上来，一眼就看见唐大勇举着刀凶神恶煞的追着李秋霜母子三个！ 这还得了！ 立刻有人撒腿跑去找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其余几个则高声给自己壮声势。 “大勇，大勇！快把刀放下，不好这样！” “哎呀，大勇哥，你可当官了，不能杀媳妇儿孩子啊！” 唐大勇被拦了几下，李秋霜和两个孩子已经跑到了人群后。 唐大勇重重喘着气，腰刀捏的死紧，进退不得。 这时候，李二爷爷健步如飞赶到了，高声呵斥！ “到底怎么回事？唐大勇，你这是要杀谁？是不是做了将军，唐家堡就让你看不顺眼了，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送去见阎王爷，是不是？” “不是！”唐大勇极力忍下不甘，扔了腰刀。 所谓，独木不成林。 唐大勇不把发妻和孩子看在眼里，却是不敢彻底得罪唐家堡众人。别说他做了将军，就是封侯拜相，也依旧是唐家堡人，名字记在唐家族谱上。 若是唐家人找到衙门，哭诉几声，安他一个不孝不睦的罪名，即便不会让他丢了官职，起码也是十年八年内别想升迁。 家族是所有人的底气和支持，更是桎梏和牵绊！ “李二束，我也似气狠了，则孩子敢跟窝动搜！”唐大勇说话漏风，实在有些狼狈。 李二爷爷皱眉看向李秋霜娘几个，唐甜赶紧抢了话头儿，哭咧咧应道。 “二爷爷，呜呜，这个人说他要娶公主，让我娘和我们以后装死人，不要去城里碍眼，不要耽误他升官发财！ “我娘被气哭了，骂他几句，他就要杀我娘！呜呜，我害怕，二哥就冲过去撞他，他又要杀二哥……” 这话都是事实，只不过颠倒了一下顺序，也成功把唐大勇送上了耻辱台。 堂堂男子汉，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就已经够难看了，如今居然还跑回来继续威胁，怕被打扰了他吃软饭！ 简直，不要狗脸了！ “这可真是……啧啧，都没听说过。” “是啊，传出去，咱们唐家堡所有人都跟着没脸！” “到底怎么想的呢，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啊！” 村人们都是满脸鄙夷，不好大声骂唐大勇，只能小声嘀咕，但也足够让唐大勇脸色臊得红透。 他想呵斥说唐甜撒谎，但落在村人眼里，又成了欺负孩子的模样。 李二爷爷重重咳嗽两声，冷声说道，“大勇啊，你如今当了官，以后就在城里好好过日子，不要随便回来了！毕竟你和秋霜已经和离了，她和孩子们有我们大伙儿照顾，你不用担心。再说，你那个什么公主脾气不好，万一连累你被责怪，我们可担不起！” 这是指着鼻子嘲笑唐大勇吃软饭，又嘱咐他别砸了软饭碗！ 唐大勇气的要吐血，后槽牙被咬的咯吱作响，到底一甩袖子，狼狈上了马车！ 第13章 小心谨慎无大错 车夫甩了鞭子，马车匆忙跑远，马蹄踏在干旱多时的土路上，烟尘四起！ 村人们发出轻轻的嘘声，偷偷起着哄，心里有种隐秘的痛快。 唐大勇发达了能如何，还不是丧家犬一样，每次都臊眉耷眼的夹着尾巴逃跑！ 李秋霜后怕不已，一迭声给李二爷爷和村里人道谢，然后扯着闺女儿子进屋就训开了。 唐甜也知道方才有些鲁莽，毕竟这里亲爹杀了闺女可不见得会蹲监狱，她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任何价值。 但许是这身体里残留了原来小丫头的灵魂，对唐大勇和唐家众人深恶痛绝。 所以，眼见娘亲被欺负哭了，她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傻二哥根本不懂事，被娘亲责骂全当耳边风了，翻出几个山楂，继续啃的口水滴答。 而唐川也站在娘亲这边，第一次对妹妹冷了脸。其实他心里更多是自责，这副破败的身体，虽然做了几日水牛，总算有了一些力气，但也不足以保护母亲和妹妹…… 唐甜求救无门，只能自救了。 她笑嘻嘻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卖乖又发誓保证，总算哄的娘亲抱着她开始掉眼泪了。 唐甜的小手轻轻拍着娘亲的后背，一边极力给她安慰，一边分神琢磨着，要早点儿把发豆芽这事提上日程了。 唐大勇这次丢了脸，短期内应该不会再登门，甚至唐家人也会沉浸在“荣华富贵”里，没空闲跑来闹事儿。 趁着这个空当，赶紧行动起来，起码要有自保之力。 而且，今天村里人表现不错，再观察一段，若是可以，就把他们也拉上发家致富的快速列车，利益捆绑。 以后，唐家人想再算计她们母子几个，就会发现，她们算计的不是孤儿寡母，是整个唐家堡！ 那时候，就是她们想屈服，想交出生意和财路，怕是整个村子都不会同意！ 李秋霜哭了一通，很快就擦干眼泪继续忙碌了。 吃不饱穿不暖的威胁，让她没资格也没时间过多伤心。 唐甜继续带着傻哥哥往山里钻，每次都是一大捆柴火儿拖回家，偶尔还会带个野鸡兔子或者几个野鸡蛋。 第10章 村人们提起，都是羡慕的厉害，渐渐有唐家小丫头是个福娃娃的说法。 这也是唐甜最想听到的，毕竟以后她还有很多安排，桩桩件件都要超出四岁孩子的能力，早点儿给村里人种下她不是普通孩子的想法，到时候就算有些超常，村人也会自己说服自己。 当然，避开村人的眼睛，她在空间里存了更多的干柴和野物，备着冬日时候取用。 又一日，唐海拖着干树枝从东山下来，唐甜跟在后边，远远看见村里小孩子往西边飞跑。 她就扯了唐三奶奶的孙子铁牛问了几句，铁牛抹着鼻涕，急得脚丫子恨不能刨地。 “哎呀，糖宝儿，你别扯我啊！西边土路开始过商队了，有人帮忙抬车，得了两个黑面馒头呢！我也要去，你赶紧松手，再晚一会儿，就被狗蛋儿他们抢光了！” 唐甜听得眼睛发亮，手下一松，铁牛就窜了出去，露脚尖的破烂鞋子掉了都顾不得捡。 唐甜喊着傻哥哥扔了柴火，也跟着追了上去。 村子西边有条土路，修的不宽，平日只是各村走动，很是坎坷。如今商队突然改道到此，惹得很多人都来看热闹。 李二爷爷家的四儿子李铁上前搭话儿，得了个消息，原来县城东边官道戒严，有贵人要来往，商队和普通百姓半月内都不能随意通行。 商队管事对土路很头疼，又雇了不少人帮忙抬车，护着走出十几里。 村人们看热闹的，帮忙的，被雇佣的，一时比过年都热闹。 唐甜带着唐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好似同别的淘气孩子一般模样。 但商队彻底离开，暮色也降临了，唐甜从路边的壕沟里钻出来，手里就多了一个篓子。 李铁见了，好奇问道，“糖宝儿在哪里捡的篓子？” 唐甜大眼里都是无辜，细声细气应道，“四叔，刚才一辆大马车里，有一个小孩子扔出来的。” 李四叔上前看了几眼，很是欢喜，“哎呀，这篓子里怎么掖了一本破书啊。许是富贵人家小公子不想读书写字，偷偷扔出来的。你拿回家去，让你娘送城里书画铺子卖掉，怎么也能得个百十文钱！” 唐甜立刻拍着小手，嚷道，“太好了，能卖钱就能买粮食，我们和娘都不用饿肚子了。” 说着话儿，她就喊了傻二哥，背起篓子往家飞跑。 有村人们想看看什么书，都没机会，只能再把“运气好”三个字念叨好几遍…… 李家外祖是个好商人，家业也很厚实，李秋霜自小读书习字，对书本自然不陌生。 听说闺女捡了一本书，她也高兴，但拿出破书，露出下边厚厚一沓子雪白的纸张，却让她结结实实的惊讶了。 因为这纸实在太好了，好到她都没见过。不必说，拿去卖肯定能得不少银钱！ “糖宝儿太厉害了，真是捡了宝贝回来。明日娘就带你进城去卖掉，最好能买二斤棉花，娘给你们做棉衣！” 唐甜目的达成，表面乖巧应下，心里忍不住得意。 破书是她在山里捡到的，风吹雨打，字迹都糊了大半，实在不成样子，但白纸却是她空间里的存货儿，规规整整一百张打印纸。 白如雪，韧如绸，下笔触感顺畅，任何一个读书人见到，怕是都愿意高价购买。 而且有远去的商队做幌子，谁想追究出处也没办法…… 夜里，不知哪里飘来了一块云，居然下了一场小雨。 早起时候，唐甜听得村里闹哄哄，跑出去一看，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等老人脸色都不好，站在街上骂个不停。 唐三奶奶的拐杖恨不得把老天捅个窟窿！ “该死的老天爷，大旱了一年，马上要入冬了，才知道下雨！” “就是啊，孩子咽气来奶了，有个屁用啊！” 村里人也跟着骂骂咧咧，原本敬畏的老天，因为四年灾荒，已经成了被唾弃的存在！ 第14章 第一桶金 唐甜倒是挺高兴，家里一直吃水困难，即便她空间有泉水，也总要每天去村里挑几桶做个样子。如今下了雨，地下水很快会恢复，院角的水井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简单吃了早饭，唐甜就催促娘亲赶紧进城。 唐川得了看管唐海的任务，兄弟俩关门留家里继续做水牛。 唐海还算了，唐川已经感受到了“喝水”的好处，所以半点儿不耐烦都没有。 李秋霜背着篓子，扯着闺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县城门口，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免入城税，没想到守门兵卒偷懒，城门四敞大开，毫无遮拦。 母女俩得了便宜，赶紧溜进城。 城里依旧如同上次一般萧条，但毕竟经过昨夜雨水洗刷，主街两旁的屋舍青砖红瓦，廊檐高跷，居然添了几分干净整洁。 大齐重文轻武，走到哪里都不缺读书人，即便是泰来这样小县城，唯一的书画铺子也占了三间房，很是阔气体面。 李秋霜扯扯自己满是补丁的衣裙，又给闺女整理一下，鼓足了勇气才抬脚登上书画铺子的台阶。 可惜，才走到一半，母女俩就被打扫的小伙计挥着扫帚赶了下去。 “哪里来的乞丐，泥球儿一样！赶紧走，别脏了我家的地，还得小爷出力气打扫！” 李秋霜脸色涨红，被唐老太苛待多年，她和闺女的衣衫确实破旧的厉害，但她已经尽力洗的干净，只不过早起走了二十里路，免不得又沾了泥水…… “这位小哥儿，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来卖东西的！” 她想解释几句，但小伙计根本不听，神色更轻蔑，“少跟我装可怜，不是乞丐也是穷鬼，你们能有什么好东西卖？进了铺子捣乱，想坑我呢！” 李秋霜急了，还想再说话，却被唐甜扯了手。 “娘，跟我走，我找到买主了！” 李秋霜不等细问，就被扯去了街对面的茶楼。 茶楼小伙计见到客人进来，原本笑着上前，但很快也冷了脸。 唐甜可不给他撵人的机会，直奔坐在窗边的一个贵公子就冲了过去。 “这位公子，你买不买好纸？我这里有天下第一好的纸！” 那公子穿了宝蓝色的圆领绸衫，腰带中间嵌着白玉，同高束发髻上插着的玉簪呼应，衬得他唇红齿白，俊秀贵气。 突然被打断了喝茶，他下意识看过去，见得是个干瘦的小丫头在“大言不惭”，就忍不住笑了，打趣道。 “哎呦，小丫头，你怕是还不会写字吧？怎么就知道什么纸是天下第一好？” 唐甜歪着小脑袋，笑的大眼睛弯弯，应道，“公子说得对，我不识字，但我有眼睛啊。我的纸比雪还白，当然是天下第一好！公子这么英俊，读书也一定很好，最配我的好纸了！” 贵公子被逗的哈哈笑，冲着身后的灰衣随从挥挥手。 灰衣随从赶紧去拦住了小伙计，吩咐重新上茶，然后又请李秋霜落座。 李秋霜早在闺女奔着贵公子冲过去的时候，就吓懵了。 虽然不知道身份，但这公子一根腰带就够买下他们整个村子了，肯定是非富即贵啊。 万一得罪了，闺女就没命活了。 幸好，这公子没有怪罪的意思。 她也不敢坐，赶紧从篓子里拿出白纸，小心翼翼替闺女打证言。 “公……公子，我闺女没说谎。这纸确实很好，您看看。不买不要紧，求您千万别怪罪这丫头无礼……” 不想，贵公子一把抢过了白纸，根本来不及听她说什么。 “这……这是什么纸？颜色比宣纸还要洁白，也更柔韧。不对，摸上去太光滑了，会不会滑墨啊？” 贵公子着魔一样，高声喊着随从去找笔墨，他要试写一张！ 很快，随从就匆忙送了砚台和笔墨过来，贵公子拎着袖子，亲自研墨，然后郑重落了笔。 李秋霜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但唐甜却信心十足，甚至偷偷捏了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安抚自己早就咕咕叫的肚子。 “好纸，好纸！做信签是一等一的好！” 贵公子的笔落在纸上，无比的顺滑。 特别是他写了两行小字，字距极小，墨水也迅速浸透进去，没有半点儿晕染。 “我原本到泰来随便走走，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找到了如此好纸，先生的生辰礼可是有着落了！” 贵公子欢喜放下笔，小心翼翼把剩余的白纸都塞回篓子里，直接递给了随从，显见是势在必得。 “你们开个价吧，我买了！” 李秋霜和闺女路上早有商量，开口就要报价，唐甜却抢了先。 “公子，我们家里还缺一些吃食用物，正急着去买，不如公子随我们走走，路上慢慢商量。” 那贵公子愣了一下，回身看看不停探望过来的其余茶客，他就明白了，于是痛快起身，应道，“好，正好我也要采买一些东西，一起去吧。” 第11章 没一会儿，几人就出了茶馆，直接进了斜对面的杂货铺。 唐甜四处打量，却被贵公子拍了小脑袋，“你这小丫头还挺警觉，放心，这里是我的铺子。你要多少银子，可以放心说了！” 唐甜见杂货铺的老掌柜同贵公子行礼，总算放了心，就笑嘻嘻应道，“多谢公子体谅，我真是给这些好纸找到了好主人！我不知道书画铺子的好纸怎么卖，但我这些纸，就要……二十两！” 二十两？！ 杂货铺的老掌柜惊得瞪眼睛，因为大齐最好的雪绵纸，一刀也不过五两银子。什么纸要二十两，金子打造的吗？ 不想，贵公子却一口答应下来，挥手示意付钱。 老掌柜不情不愿的准备取银子，唐甜却赶紧说道，“掌柜伯伯，先不着急。我们家里要添置很多东西，听说你们铺子的东西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我们准备都在这里采买。还要辛苦你了！” 老掌柜听得立刻改了脸色，热情招呼起来。 李秋霜虽然担心闺女“惹祸”，但面对满眼的米油酱醋茶，很快就顾不得了。 托唐老太的“福”，家里真是什么都缺！ 素油来二斤，盐来一斤，灯台一个，灯油一斤，簸箕、镐头、水桶、针线簸箩…… 第15章 黑暗和光明 唐甜原本还跟在一边帮忙，但几次提议买那些可用可不用的东西，就被娘亲撵跑了。 贵公子好奇唐甜这么小小的年纪，人情为何如此练达，拉着唐甜闲话儿探问几句。 可唐甜好似又回复了小孩子的真正模样，开口闭口都是吃喝穿，惹得他无奈又好笑。 待得结账时候，卖纸的二十两银子，又有一半回到了老掌柜手里，自然也让他眉开眼笑了。 而李秋霜脚边则堆了很多东西，吃穿用俱全，就是八成新的旧袄裤都买了几件。 唐甜不知道从哪里又翻了一个细眼儿筛子，还有两块粗纱布，外加一个小水壶，笑嘻嘻扯了娘亲的胳膊。 李秋霜不知道闺女买这些有什么用处，但加一起不过十几文，她狠狠心也就付了账，全当哄闺女玩了。 这孩子最近懂事的不像话，虽然替她分担了很多，但作为母亲高兴之余也特别愧疚，没有给孩子无忧无虑成长的底气…… 唐甜搞定了生豆芽的工具，很是高兴，又提议道，“娘，咱们赶紧去趟药铺，给大哥抓几副药。还有，别忘了给二哥买点心，我出门时候答应他的。” 李秋霜心里也惦记着呢，捏着剩下的银子点头。 那贵公子原本在爱不释手翻检着白纸，听到这话手下一顿，想了想就嘱咐老掌柜，“老廖，等她们买完东西，找个马车送她们回去。” “是，公子。”老掌柜应的倒也情愿。 唐甜欢喜蹦过去，道谢，“谢谢公子，方才我看见你给乞丐舍银子，就猜着你是个大好人。我果然没看错，你真是英俊帅气又心善，以后有好东西，我还卖给你！” 贵公子哈哈笑，很是爽朗，应道，“好啊，有好东西，你就送到老廖这里，他自然会传信给我。” 老掌柜偷偷翻白眼，只觉得这个穷丫头是不是山里狐狸成精了，宰了公子二十两银子就算了，怎么还惦记继续挥刀放血啊！ 唐甜拉着娘亲辞别了贵公子，很快又赶去街尾的回春堂药铺。 药铺的掌柜兼大夫姓崔，难得的医术好，记性也好，他居然还记得李秋霜以前进来抓过药，甚至问起家里体弱咳嗽的孩子恢复如何。 李秋霜详细说起唐川的症状，掌柜斟酌半晌，给开了七副温养身体补气血的药。 毕竟任何病都不是哪里疼就治哪里，那么简单。 总要想把身体底子巩固好了，才能谋其它，特别是这种体弱咳嗽的慢性病。 唐甜一直跟在旁边看着听着，对老掌柜的处置很是满意。 有空间泉水加持，想必这七副药吃完，唐川一定会有明显好转…… 逛了好大一圈，办完了所有琐事，老廖已经把东西都装上了一辆青布小马车。 李秋霜谢了又谢，才抱着闺女坐上去，依靠着大堆的用物回家了。 此时日头已经过了头顶，唐海等不及，早早跑去村口坐着张望。 唐川怕他惹祸，也跟了出来，被西风灌到嗓子里，就又开始咳嗽了。 村里人忙着从田里把枯死的庄稼当做干草搂回来，留着冬日引火，会更容易一些。 偶尔看见兄弟俩，一个病恹恹，一个傻呆呆，众人都是忍不住叹气，暗骂唐老太和唐大勇作孽。 唐海感受不到，但唐川心里却很难受，毕竟谁也不喜欢做别人可怜的对象…… 好在，青布小马车很快卷着尘烟到了村口。 唐甜的半个身子几乎探出了窗子，高声喊着，“大哥，二哥，我们回来了！” 唐海像个炮弹，嗖一下就窜了出去！ 唐川也激动的站起来，不自觉笑着同妹妹挥手。 李秋霜跳下来，扶着大儿子给马车引路到了家门口。 李二爷爷带着家里儿孙拖着板车，从地里回来，远远瞧见马车，还以为唐大勇又来找麻烦，黑着脸上前，才发现误会一场。 但随后，他对李秋霜如此大手笔，几乎买了半个家当，更是好奇。 倒是李老四想起昨日唐甜捡到的篓子，高兴嚷道，“哎呀，是不是糖宝儿捡到的那本书卖了个好价钱？” 李秋霜扫了一眼聚集过来的村人，应道，“是啊，我们运气好，碰到一个读书人正好需要这本书，就给了五两银子。” 说罢，她比了一下地上的筐篓又道，“老太太他们把家里搬空了，真是什么都缺。城里东西又贵，我算来算去，五两银子都花了，也才勉强把常用的买齐全。” 有妇人本来还羡慕到嫉妒，但抻着脖子看到筐子里露出的旧袄裤，也就改了脸色。 唐家虽然得了五两银子，但母子四个从吃喝到穿戴，什么都没有。这点儿银子都填进去，真是不够干什么。 怪不得老人总说，破家值万贯！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李二爷爷就要开口撵人，生怕哪个脸皮厚的，刨根问底儿，再给李秋霜母子惹麻烦。 李秋霜适时拿出一包松子糖，分给各家孩子甜甜嘴儿。 孩子们得了糖，都是高兴的欢呼，作为爹娘长辈，村人自然也跟着高兴，免不得又客气几句……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搬进屋子，李秋霜顾不得喘口气，又马不停蹄的藏起剩余银钱，安置东西，烧火做饭…… 唐海抱着一包最便宜的迎春糕，一会儿往大哥嘴里塞，一会儿又去追娘，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妹妹。 唐甜已经躲在后院的地窖里，进行她的发家致富第一步了。 前世，她也只是见人家生过一次豆芽，步骤简单，但操作起来，她依旧要谨慎认真。 昨晚就被她泡在空间的黄豆，这个时候已经从一捧变成了小半盆，甚至有一些露出了白白的小芽儿。 新买的粗眼儿筛子放在下边，垫上粗纱布，再把黄豆一层层撒下去。 空间泉水按照一比三的比例，同井水稀释，然后装进喷壶，均匀的把豆子和筛子纱布都浇湿透。 最后上边扣上陶盘，下边垫着接水的木桶，就可以安静等待生长了。 唐甜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不会有太大的差错，才依依不舍的爬上了地窖，严严实实盖上盖子。 地窖里一点点彻底黑暗下来，让人忍不住恐惧厌恶，但其实更多时候，黑暗也孕育着光明和希望…… 第16章 吃饱吃好是第一等大事！ 虽然是秋末，冬日马上就要到来，太阳晒着还是有些热。先前一场小雨带来的湿润，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李二爷爷闲着无事就背手在村里溜达，吆喝着各家赶紧存柴火。老天爷的脾气可不是凡人能猜测的，说不定一晚过后就落雪直接入冬了。 唐家院角的水井里总算有了二尺高的存货儿，李秋霜高兴坏了，摇着木头轱辘，一桶桶把水提上来，然后飞速拆了城里买回的旧袄裤，外皮清洗干净，棉花也要翻检暴晒，拍打蓬松。 就是准备给小闺女缝制新袄的新棉花和布料，也一并放到了太阳下。 南街的五婶子和住在东山脚儿的康大嫂子结伴过来窜门儿，眼见这么忙碌，都撸起袖子帮忙。 五婶子身形骨架大，年过四十，性情爽快，这嗓门也就高。她抄起木棍敲打棉絮，玩笑道，“秋霜啊，你居然也是个偏心眼儿的！自己和小子们买旧袄，倒是给小丫头做新的，你也不怕小子们闹脾气！” 李秋霜笑着摇头，应道，“川哥儿懂事不争，海哥儿就知道吃，他们都不在乎这些。再说……”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之前老太太总骂糖宝儿是赔钱货，糠饼子都不肯多给一口，这丫头没少受苦。如今家里我做主，总想对这丫头好一些。” 第12章 康大嫂子家的男人唐康和唐川是同辈儿，她在李秋霜面前算是侄媳妇儿，这会儿眼见话头儿算不得高兴，就赶紧安慰。 “婶子说得对，姑娘家也就在娘家享福，以后去了婆家可就不自由了，如今就是要多宠一些。再说，糖宝儿那孩子实在太招人疼了，长的还没豆杵子高呢，就整日上山砍柴，实在太能干了。” 五婶子接话儿，也是满满的羡慕。 “是啊，这丫头隔三差五就能找到好东西，惹得村里人都恨不得跟后边捡点儿便宜，又拉不下脸，只能晚上睡觉时候翻来覆去烙饼。” 康大嫂子和李秋霜都是听得笑起来，笑完又忍不住更心酸。 这年头太荒了，为了活命，谁家不是挖空心思要把肚子填饱呢。 记得以前年头好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山货，只要不懒就能次次背满筐。 可惜…… 李秋霜抽空去灶间煮了半瓢栗子，拉着五婶子和康大嫂子一起吃，两人推辞不过就用衣襟兜着，欢欢喜回家去了。 不必说，这是舍不得自己吃，带回去哄孩子…… 李秋霜也不例外，剩下的一碗栗子被她剥干净外壳，同样留起来，等着儿女回来吃。 唐甜带着傻哥哥照旧是一日两捆干柴，早中晚又要三次下窖给豆芽浇水，空闲时候还要给大哥熬药，下灶间做饭，真是忙的团团转。 但她再忙再累，也从来不让母亲插手。 进山砍柴，可以偷偷攒东西往空间存放。 下窖给豆芽浇水，关系着家里的生财大计。 给大哥熬药要用到空间泉水，最好也是她亲力亲为。 做饭更是大事，若是换成节俭的娘亲动手，熬的糙米粥能照出人影儿！ 前后两世，若说在活命之外，什么事能让唐甜更在意，那就是一个字，吃！ 但凡力所能及，她一定要吃饱，吃好！ 只有肚子是满的，她才有心思做其余事。 所以，之前就罢了，这趟进城采买回来，她就慢慢放开了手脚，开始试探着从空间往外偷渡物资。 比如糙米粥里放上切碎的木耳，甩个鸡蛋花儿！ 比如熬鸡汤时候，加一点儿空间里存储的高产土豆、胡萝卜，切的细碎，瞧着颜色好，饱肚子，又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唐海这个傻小子，每次都吃的唏哩呼噜，根本不管吃的是什么。 至于唐川当然早就发现了，但母亲不说，他也当做不知道。 就这么，一顿又一顿饭吃下来，一家四口的脸色显见就好多了，褪去了面黄肌瘦，凹陷的脸颊也有了一点肉！ 这日，李秋霜终于张罗好了一家人的袄裤，就开始跟着孩子们上山去砍柴。 母子三人一日砍了四大捆，着实不少，但相对于村里家家的大柴垛，还是慢了很多。 想起冬日严寒，生豆芽需要暖房子，柴火必不可少，唐甜就提议同村里人买一些。 李秋霜也有这个打算，于是李二爷爷转悠到门前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 “二叔，家里实在缺柴火，我手里又有点儿闲钱，若是您老人家不忙，能不能帮我们同村里乡亲说说。我家愿意用一文钱两捆柴，或者十捆柴一斤糙米，攒一朵柴火。看看谁有空闲能接这个活计？” 李秋霜话音儿没落地，就有很多人高声喊着冲了过来。 “我，我愿意，这活计给我！” “还有我，不要银钱，给糙米就行！” 李二爷爷赶紧开口呵斥众人，嚷道，“喊什么，有话慢点儿说！川哥儿他娘就在这里，还能跑了啊！” 众人瞧瞧李秋霜，还有站在后边的小丫头，都是神色讪讪，嘿嘿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李二爷这才满意了，替大伙儿问道，“川哥儿他娘啊，你打算要多少柴火？” 李秋霜刚要应声，唐甜已经抢答了。 “二爷爷，要五百捆柴火！” 五百？！ 众人有些惊讶，平常人家过冬也就需要二百捆左右，唐家就母子四个居然需要双倍还多…… 这也出乎李秋霜的意料啊，她皱眉看向闺女，小丫头却拼命同她眨眼睛，显见是有别的考量。 李秋霜想起闺女的神奇本事，狠狠心，跟着点了头。 “是啊，二爷爷，我们家要五百捆柴。孩子小，我不想他们再进山，劳烦村里乡亲一次多给张罗一些吧。” 李二爷爷默默算了一下，这就需要五十斤糙米啊，他实在心疼。 但他又不好做唐家的主，只能说道，“成，多存些柴火总没坏处。” 说罢，他同村人商量了几句，最后选了十个干活儿勤快本分的，一家定了五十捆柴火。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上午说妥此事，日落时候，唐家门外就多了五十十多捆柴火，各个捆子大，又都是两指粗的好枝子，烧起来最旺最热。 第17章 一本万利！ 李秋霜也心疼粮食，但眼见柴火堆一日比一日高，还是忍不住高兴，晚上借着火光做针线也觉得眼睛没那么酸了。 唐甜不想娘亲这么累，但是根本劝不住。 虽然家里已经置办下了大半家底儿，但在李秋霜心里，金山银山总有花用完的一日，无论多少，每日有进项才是最重要的。 唐甜无法，只能等着豆芽给娘亲一个大惊喜。 而地窖里的豆子们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甚至因为空间泉水兑比太高，生长期从五日缩短到了三日。 唐甜早起，又一次揭开陶盆打算浇水的时候，发现豆子上的陶盘被顶起多高，顺手掀开来，就被顶着黄色小脑袋的豆芽惊艳到了。 一根根白胖又脆嫩的豆芽，像整齐的标兵，一个个挤在一起，热闹又乖巧。 不必说，这是大获成功了！ 唐甜麻利去掉陶盆之类，只抱了筛子就爬出了地窖。 李秋霜熬了小米粥，正犹豫是不是煮一些五婶子送来的干菜，洒上一点儿酱油，孩子们吃着也容易下饭。 “娘，娘！你快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唐甜笑嘻嘻跑进来，差点儿被门槛子绊个跟头，直接跪在地上，倒是成了献宝模样。 李秋霜赶紧扶起闺女，嗔怪道，“大惊小怪什么，小心磕坏了腿！” “娘，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做两个好菜！”唐甜直接把筛子塞到娘亲手里，然后跑去寻了剪刀，麻利的把透过筛子眼儿的根须剪掉，又简单摘了一下干瘪的黄豆脑袋，最后倒扣进盆子里，就是一大盆精选黄豆芽了！ “这是什么？” 李秋霜看的新奇，忍不住拿了一个塞到嘴里，一股淡淡的豆腥味，但更多是鲜嫩的汁水，口感爽脆！ “这是……你用黄豆折腾出来的？死丫头，我不是告诉你这东西不能吃吗！” 李秋霜呸呸两口吐了豆芽，作势要打闺女两下。 可惜，唐甜像泥鳅一样躲开了，嘴里振振有词辩解着。 “娘，吃黄豆拉肚子，那是做法不对。我把豆子生成豆芽了，好吃又不会坏肚子。你不信，一会儿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话儿，她借着烧开的热水锅，就把一半豆芽儿倒进去了！ 李秋霜气的无法，想撂开手又怕闺女被热水烫了，毕竟这丫头比灶台高不了多少…… 家里只有四口人，早饭桌儿就习惯放到了炕上，坐着暖和。 唐川和唐海对着两盘子白嫩的新菜，很是好奇惊喜。 凉拌豆芽被烫的稍稍有些蔫，配上红色的胡萝卜丝，绿色的青椒丝，加了一点儿酱油、盐和糖，浇上滋啦啦的热油，最后再撒点香菜段儿，只是闻一闻，就让人忍不住疯狂分泌口水。 炒豆芽没有经过焯水，只是铁锅热油爆了蒜末之后，快速翻炒，添了一点儿盐和酱油，最后点缀了一点碧绿的蒜苗，看着居然比凉拌更清爽一些！ 其实，唐甜还想从空间偷渡一点儿猪肉放进去，味道肯定更好，可家里人虽然知道她学了“神奇本事”，要完全接受总要一个过程啊。 对盘子里胡萝卜、青椒和香菜一类的配菜，能够做到不惊奇发问，想必已经是哥哥和娘亲的极限了！ 李秋霜拿起筷子，想第一个“试毒”，但唐海这个贪吃傻小子的口水早就淌成河了，夹起凉拌豆芽就率先送进了嘴。 他也不会夸赞，但瞪圆的眼睛和继续抡起的筷子说明了一切…… 片刻后，一家四口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对着满桌子的空盘空盆，都有些怔忡。 实在是太好吃了！ 连年灾荒，所有人的肠胃也都像草木一样，极力盼望着被滋润，哪怕一点点。 而这豆芽，每一根儿都像含着一汪水，吃进肚子，五脏六腑里舒坦急了，就是整个人好像都去了焦躁之气。 “糖宝儿，这……真是黄豆长出的芽儿吗？” “当然了，娘，这就是黄豆浇水长出来的！而且一斤黄豆，只需要……五六天，就能长出七八斤这种豆芽儿！” 第13章 唐甜打算调低浇水的配比，所以把时长翻了一倍，毕竟泉水珍贵，能节省还是要节省一些。 “一斤豆子，七八斤豆芽儿！”李秋霜惊的合不拢嘴，转而高兴起来，“那以后再给卫所干活儿，娘多要一些黄豆做工钱，冬日咱家可不缺菜吃了！” “娘，怕是又要请二爷爷陪你去一趟卫所了！咱家以后一个月怕是需要几百斤黄豆，甚至几千斤！”唐甜揉着肚子坐起来，笑得狡黠，“因为咱家要卖豆芽，赚钱过日子！” 卖豆芽？ 李秋霜倒吸一口气，开口就想说军户不能经商，被人知道要降罪，但突然想起自家已经改了户籍，一时就愣住了。 唐甜凑过去，抱住娘亲的胳膊，小声劝道，“娘，咱家是农户了，用田里种的豆子发豆芽卖出去，谁也说不出错来。 “这豆子几乎是不值钱，井里也有了水，若是做这个买卖，顶多是买点儿筛子、纱布和陶盆，有个几百文钱就够了。 “但这豆芽送进城里的酒楼或者大户人家，甚至是沿街叫卖，两文一斤肯定好卖吧？咱们从最少算起，一日若是发上十斤豆子，得豆芽八十斤，卖回一百六十文，一个月就是四千八百文！ “你说这生意，是不是日进斗金，必须试试？不用多，忙一个冬日，开春就能送我大哥去读书，家里更不缺吃穿了！” 李秋霜没有说话，脑子里疯狂转动。 四千八百文，就是将近五两银子！ 这还是一日发十斤豆子，得豆芽八十斤。偌大的镇子和县城，家家都没有新鲜菜吃的冬日，八十斤哪里够卖啊，起码也得一百六十斤吧? 那一个月就是……十两银子！ 李秋霜眼睛渐渐发红，一时忘了喘气，差点儿憋死过去！ 唐川坐在对面，眼疾手快直接掐了娘亲的人中！ 李秋霜缓了又缓，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儿心情就紧紧搂住了闺女，亲了又亲，嗓子也哽咽了。 “糖宝儿……糖宝儿，娘就知道，你不是扫把星！你奶奶她们都错了，你是娘的小福星，不，是财神爷！” 第18章 闷声发大财 唐甜同样紧紧抱着娘亲，趁机顺杆儿爬。 “娘，这样的法子，我还知道很多！也许教我本事的老爷爷，就是财神爷呢！” 李秋霜一把捂住了闺女的嘴巴，紧张的四处看，末了压低声音嘱咐闺女。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万一被坏人听见要害你，怎么办？还有，把发豆芽的法子教给娘，以后谁问起，都往娘身上推，知道吗？” 唐甜点头，小脑袋在娘亲怀里钻来钻去。 哎呀，有娘疼的感觉，真好！ 李秋霜揉揉闺女已经有些转黑的头发，又看向两个儿子。 唐海吃饱喝足又跑去掏山楂，只有唐川郑重点头，“娘，我这几日好多了，我可以帮忙提水。” 李秋霜一口拒绝了，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家里得了赚钱的法子，病弱的儿子也奇迹一般好转了，这日子真是越来越红火。 想想当初钻了牛角尖，还要带着孩子们去死，她就是忍不住羞愧…… 秋风一日紧似一日，田里干枯的庄稼被搂光了，凌晨又下了寒霜，远远看着像得了白癜风的老人，让人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李秋霜把五十斤糙米给了李二爷爷，请他老人家帮忙发下去。 她虽然带着三个孩子生活，但毕竟没有男人在家，不好同村里人单独打交道。 李二爷爷最是喜欢她知分寸，也愿意代劳，更何况李秋霜上门从不空手，就像这次又端了一大碗鸡汤，香味馋的家里小子们死赖在一边不肯离开。 李二爷爷干咳两声，有些觉得丢脸。 李秋霜装作没看见，说道，“二叔，我明日要带孩子们去趟城里。川哥儿需要诊脉抓药，就是海哥儿……我也想让大夫再看看，能不能把脑子治好。我想借咱家的板车用用，您看能不能得空儿？” 李家儿孙多，柴火早就准备齐全了，所以不等李二爷爷表态，李二奶奶就抢先接过鸡汤碗，笑道，“当然成了，正好我跟铁牛娘也想进城一趟呢。家里存了两张兔子皮，看看能不能卖点儿钱，换点儿油盐回来。” 李秋霜得了准信儿，又闲话儿几句就回家了。 不想第二日一早，不只李二奶奶和大儿媳兰草来了，就是大儿子李金也憨厚笑着拖了板车跟在后边。 多了这样的壮劳力，李秋霜真是松了一口气，拿出家里被褥铺上板车，严严实实把唐川和唐甜围好，众人就出发了。 至于唐海，这小子脑子不好用，手脚却有力气，不只不用坐车，居然还能帮着李金一起拉车…… 一路到了县城，两家人约好时辰集合就各自分道扬镳了。 回春堂里，崔大夫给唐川把了脉，又抓了唐海继续，最后惊讶的连连称奇。 “唐家嫂子，我自问医术还不错。对于你家两个小子的病，也是心里有数。但这才隔了多久，川哥儿的咳疾居然好了三成，就是海哥儿脉象也不再沉滞，好像通透很多。这……他们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李秋霜下意识把小闺女往身后藏了藏，硬着头皮解释道，“崔大夫说笑了，我们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就是有灵丹妙药也买不起啊。 “许是……许是孩子们最近吃饱穿暖，没人责打，心里舒坦了，病也就好了。” 崔大夫皱着眉头，良久点了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忧思惊恐确实对病情不利，反之自然有益处。” 李秋霜生怕越说越错，赶紧催促开药。 崔大夫也是见猎心喜，又给唐川开了七副药，甚至仔细斟酌着把唐海的脑袋扎成了刺猬，最后诊金加药费一起才收了五百文。 当然，作为打折的代价，以后唐海哥隔七日就要过来针灸一次，唐川也要时常来把脉。 他这是把两个小子当做奇特病例，打算长期观察了！ 甚至，李秋霜母子出了门，他还追着嘱咐，千万不要忘了登门日期。 李秋霜一手扯着闺女，一手薅着两儿子，跑的飞快！ 唐甜忍不住咯咯笑，唐川紧跟娘亲脚步，唐海则不时胡噜两把脑袋，总觉得还有银针没拔掉…… 秋末冬初的寡淡日阳下，母子四个狂奔在街头，真是别样的喜感！ 老廖拿着鸡毛掸子，正百无聊赖的打扫卫生，突然接到了满头大汗的“大主顾”，还惊了一跳。 没一会儿，他又笑眯眯卖出了二十个筛子，四十块粗纱布，陶盆和水壶、柳条筐、大捆的油纸若干…… 日头西斜时候，李金拉着板车，唐川和唐甜坐在一堆杂物里，显得很是单薄。 李二奶奶买了三斤盐，二斤新棉花儿，小心翼翼放在筐里背着，连儿媳要帮忙都信不着。 她左一眼右一眼的瞄着车上的东西，心里忍不住心疼。 就算唐家卖了捡来的书，得了银钱，那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家里多少人吃饭啊，居然要用二十个筛子！ 怪不得先前唐家老太太整日骂大儿媳败家，这如今没了婆婆压制，更是没个样子了！ 李秋霜自然看得出，但她只是脚下加紧了速度，一句话都不说！什么事都是一样，越解释越多，莫不如开始就闭紧嘴巴。 闷声发大财！ 这五个字，如今尤其适用于她们这样的孤儿寡母。 唐甜空有满脑子的发财点子，但小身板却只有四岁啊，奔波了大半日，早就疲惫不堪。 这会儿，她靠在大哥怀里，随着板车的晃悠就睡的踏实了。 唐川扯了大半被子给妹妹挡了寒风，扭头再看板车的筛子陶盆，心头也是忍不住火热…… 明明马上就是严寒的冬日，但对于她们家来说，却像万物欣欣向荣的春日一般。 当晚，唐甜带着娘亲钻了地窖。 不得不说老廖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铺子里货品齐全，不只有黄豆，绿豆居然也找出十几斤。 唐甜一口气都买了回来，打算来个“区别对待”。 黄豆芽儿价格低，卖给城里普通百姓，两文钱一斤薄利多销。 绿豆芽儿定价五文，走高端路线，卖给酒楼饭馆和富贵人家。 这般，李秋霜降级为闺女的小徒弟，小心翼翼发了五斤绿豆、五斤黄豆，分早中晚三次浇水，还要顾着三餐和做鞋，也是忙的团团转。 她根本不知道，村里慢慢起了流言，而且越传越难听！ 第19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这日吃了早饭，李秋霜就要下地窖，不想五婶子又端了一点儿干蕨菜上门了。 “川哥儿娘啊，我家这蕨菜晒的多，分你一些给孩子们加个菜。” 李秋霜有些意外，毕竟各家吃食都不多，若不是实在人情需要走，谁也舍不得。 五婶子这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14章 她想了想就把干菜推了回去，问道，“婶子，你是不是有事寻我帮忙啊？咱们同族又同住一处，搭把手是应该的，您尽管说啊。” 五婶子神色尴尬，开了好几次口都没说出来。 这个时候，唐海一身脏污的从外边跑回来了。 这几日越来越冷，李秋霜害怕冻坏孩子，已经把拆洗好的袄裤给孩子穿上了。 可干净的儿子出去，却回来一个泥球。 她当时就恼了，扯了傻儿子就拍了两巴掌。 唐甜提前下窖，偷偷去兑空间水了，听到动静爬上来，赶紧护着二哥，“娘，别打二哥！以后他再出去玩儿，我跟着一起去就行了。” 说罢，她偷偷往哥哥手里塞了一块糖。 若是往日，唐海保管就眉开眼笑了，但今日反倒咧嘴哭了起来。 这下，李秋霜也舍不得了，一迭声追问，“怎么了，海哥儿，可是受欺负了？” 唐海越哭越厉害，不时指着外边。 到底还是五婶子看不过，压低声音说道，“那个……秋霜啊，你家海哥儿怕是听见人家闲话儿，受了气才跑回来。我跟你说，你可别生气啊！” “什么闲话儿，什么气？”李秋霜听得一头雾水，唐甜也是纳闷。 五婶子狠狠心，越发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是昨晚听人说了一嘴，好似有人说你从城里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还都是些筛子盆碗一类没啥大用处的。最开始大伙都说你败家，但那个张石头媳妇儿嘴损，她在中间传了一下，慢慢就变味儿了。说你……说你跟城里杂货铺的掌柜有些勾连，把家里的银钱送去换了一堆没用东西，讨人家高兴呢……” “放屁！” 任凭李秋霜脾气再好，被人污了清白也是暴怒了。 唐甜也是脸色不好，她不是没想到孤儿寡母日子难过，所以即便身怀空间这样的神器，行事也是极尽小心，就是不想惹麻烦。 没想到，日进斗金的发财路没惹祸，倒是娘亲因为几个筛子先被泼了脏水。 “娘，咱们要找人评理！”唐甜走过去抱了娘亲的胳膊，给于她无声的支持和力量。 唐川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直接扯了傻弟弟，同样冷着脸说道，“娘，听妹妹的！您不是没儿子，这样的亏，咱们不吃！” 李秋霜又气又急，早就红了眼睛。 她犹豫了一瞬，扭头就大步往外走。 “婶子，劳烦你去帮我找三奶奶和李二爷爷来，我要请她们给我做主。” 五婶子原本也是看不过，才跑来报信儿，她家里儿孙同样不少，倒是不怕得罪人，于是应了一声就跟出去了。 唐家堡，顾名思义，绝大部分都是唐姓一族，但多年聚居下来，也多少又添了几户外姓人。 而人多了，有李二爷爷这样威信高、本事大的，自然也有好吃懒做，眼高手低的！ 这张石头一家就是如此，张石头是村里最有名的懒汉，去年春夏不肯进山去寻吃的，冬天时候饿死两个孩子。家里媳妇儿也跟他一个脾气，有力气用在传闲话儿上，也不肯打扫一下屋子，家里脏的像猪窝一样。 李秋霜母子四个赶到的时候，张石头媳妇儿正抄着袖头子，靠在朝阳的墙根儿处说的唾沫横飞。 “哎呀，你们是没看见啊，足足拉了一车的筛子！谁家过日子都是一个筛子就够了，她偏偏买几十个回来。说不得就是替相好的，排忧解难呢！” 许是越说也兴奋，她的嗓门也高了，又道，“之前我就说，没了男人，她肯定守不住。你们还不信呢，这时候看看，哈哈，我说对了吧！” 站在她对面的一个小媳妇儿听不下去，忍不住劝道，“你小点儿声吧，都是没影儿的事呢！秋霜嫂子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县城，怎么可能……” 张石头媳妇儿自觉被卷了面子，翻着白眼冷哼。 “这可说不准，那三个孩子，病的病，傻的傻，小的小，怕是他们娘当面同姘头眉来眼去都看不出来……” 她的话音不等落地，就觉得头皮钻心的疼起来。 原来李秋霜已经赶到，狠狠薅了她的头发就摔倒在地。 这段时日家里伙食好，李秋霜可不是风吹就倒的模样了，她直接骑倒张石头媳妇儿身上，左右开弓疯狂甩巴掌！ “我让你嘴贱！你才是姘头，你全家都是姘头！年年挨饿，也没见把你饿死，老天爷真是瞎了眼睛！让你传瞎话，让你泼脏水！” 一句话一巴掌，几乎是眨眼间，张石头媳妇儿的脸就肿的好像猪头了。 其余几个小媳妇儿吓坏了，待得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劝架，唐甜就扑过去抱了人家装哭。 “呜呜，婶子，我害怕！她们说我娘偷人，呜呜，我娘会不会上吊啊？” 被抱住的小媳妇儿越发心虚，毕竟方才她也跟着凑热闹了，这会儿想想，万一李秋霜想不开，她可真是造孽了！ 其余小媳妇儿也同样如此想法，犹豫之间，就没有过去拉架。 而张石头媳妇儿没了外援，就惨了！ 暴怒的李秋霜结结实实把她压制在地上，打的死去活来。 “啊，救命！快拉开她，呜呜，救命！” 可惜，她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敢上前。 直到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带着人赶到，远远瞧着不好，李二爷爷高喊着，“快住手，住手！” 唐甜赶紧上前，扶起力竭的娘亲，然后交给大哥和二哥，她直奔着唐三奶奶冲过去，噗通跪倒，抱着老太太的腿开始哇哇大哭。 但大哭也不耽误她发挥，事情经过被她说的清楚明白，末了还“绝望”质问。 “呜呜，三奶奶，我们已经没有爹了！我娘也被逼死，我们三个怎么活？他们是看中我们家院子，想把我们逼死后住进去吗？那我们不住了，我们现在就搬，呜呜，能不能别逼死我娘，求求你们了！” 第20章 口舌如刀，句句杀人！ 四岁的小丫头，虽然养的比先前好一些了，但依旧是瘦瘦小小的模样。 平日这孩子又勤快，砍柴、采山货，样样不落，甚至比大人都做得好。 大伙儿即便都知道穷人孩子早当家，但这么懂事的孩子，谁都忍不住多心疼几分。 更何况这孩子已经没了爹，如今娘又被人家泼脏水…… 真是造孽啊！ 唐三奶奶一把扶起唐甜，护在身侧，“孩子起来，起来！我今天就看看谁敢害死我们老唐家的媳妇儿，谁想让我们老唐家的孩子没娘！” 唐三奶奶铁青着脸重重砸了手里的拐杖，好像完全看不到张石头媳妇儿变成了猪头，厉声质问。 “张家媳妇儿，你别给我装死！赶紧起来说清楚，我们唐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今日说不明白，我老婆子第一个吊死在你家门前！左右唐家媳妇儿勾人这名声传出去，我们老老少少百十口也没脸做人了！” 其余众人，包括先前几个一起闲话儿的小媳妇都是心里一咯噔。 这年头，女人的名声大过天啊！ 若是这闲话儿真传出去了，整个唐家都要受影响，以后村里的闺女别想再找好婆家了！ 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三奶奶，不至于，不至于啊！”长的瘦猴一样的张石头原本躲在人后，见到这般也是害怕了。 他赶紧钻进来，点头哈腰给唐三奶奶赔罪，然后又用脚尖去踢自家媳妇儿，呵斥着，“你赶紧起来道歉！整日满嘴胡咧咧，看我回家不打死你！” 他媳妇儿本来还有些害怕，毕竟说人家坏话被抓住了，但这会儿所有人都满眼厌恶看着她，自家男人也不护着，她就气疯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喊着。 “凭什么我道歉，凭什么骂我？她李秋霜下贱勾搭男人，我说几句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李秋霜恨得牙痒，上去还想打歪她的嘴，不想有人比她更快，已经抡起胳膊就是两个大耳光，打的张石头媳妇儿噗噗吐出两颗牙！ 唐川用力过猛，几乎是跟着张石头媳妇儿一起倒下了，一手捂着胸口，显见是气狠了，把自己累到了。 “你再敢说我娘一句，我跟你……拼命！” 他憋红了脸，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吓的张石头媳妇儿好半晌没敢哭出来。 张二爷爷赶紧上前抱了唐川，皱眉呵斥张石头两口子，“你说你们是不是吃太饱了？闲着不干人事儿！川哥儿他娘带着三个孩子，日子多苦啊。不帮一把就算了，怎么还为难人家！” “你别跑这里装好人！”张石头媳妇儿又疼又委屈，也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喊着，“就是你家老太太先说的，她说李秋霜买了一车的筛子和陶盆，肯定是跟杂货铺子处的好，帮人家兜底呢！” 李二奶奶站在儿孙后边，立刻被暴怒的老头子扯了出来，她也害怕了，一边摆手一边辩解道，“我没这么说，我是说一定是杂货铺子卖的便宜……” 第15章 但话是这么说，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这谣言的源头就是她！ 李二爷爷和儿孙们都是脸红，像被人甩了耳光。 张石头媳妇儿可得意了，乘胜追击。 “还骂我嘴贱，你们谁背后没说，这时候把错都推我头上了！哼，全都不是好东西！” 李二奶奶心慌，生怕回家被老头子打，于是壮着胆子把矛头指向李秋霜。 “秋霜啊，你说你也是，好好过日子就罢了，买那么多筛子和陶盆干什么！这谁看了，不得嘀咕两句，以为你和杂货铺……” “你给我闭嘴！”李二爷爷气的抬手就要打人，却被儿孙拦了下来。 李秋霜不想过早暴露自家的生意，但这时候被架上火堆，不解释清楚，就摘不掉私通的帽子…… 她忍不住看向闺女，显见是盼着她拿主意。 唐甜倒是不为难，她本来就有拉着村里人扯大旗的意思。 于是，这会儿，她抱了唐三奶奶，小孩子一般天真的嚷道，“我娘才没有干坏事！我娘买筛子是要生豆芽，豆芽当菜吃，卖了银钱给哥哥治病，给我买新衣裙！” 众人听不懂，又不知道从哪里追问。 而唐甜已经跑去娘亲身边，嫩生生问着，“娘，你不是说进城卖豆芽害怕吗，能不能请二爷爷和三奶奶一起去啊？二爷爷和三奶奶都好厉害，城里人肯定不敢骗他们！” 李秋霜心里有了底，点点头说道，“李二叔，三伯娘，我家川哥儿要治病抓药，就是海哥儿也开始针灸了，需要的银钱不少。所以我发了一点儿豆芽，想试试能不能卖出去。那些筛子和陶盆都是发豆芽要用的，我就多买了一些。 “后日，又要进城给孩子们诊脉治病，顺道卖豆芽儿，您二位若是能帮我壮壮胆儿，我和孩子们都感激不尽！” 李二爷爷因为老伴儿碎嘴，正是羞愧呢，立刻就答应下来。 “好，到时候，我带着我家老大和老四帮忙拉车。” 唐三奶奶也是点头，冷着脸应道，“我也跟着走一趟！我倒是想看看，我们唐家媳妇儿正经干活儿养孩子，到底让谁看不顺眼了！到时候水落石出，谁再敢胡说，看我不砸烂她的臭嘴！” 一众小媳妇儿都是低头，张石头媳妇儿疼的嘴里吸气，到底也没敢再吭声。 事情至此就定了下来，李秋霜带着三个孩子回家，把地窖里的豆芽儿当做了眼珠子一样，恨不得睡觉都守在一边。 如今，这些豆芽已经不是家里饱暖的希望，更是她洗清污名的底气！ 时光流转，日夜相继过去。 这日一早起来，地上已经落了两指厚的初雪，有淘气孩子光着脑袋满院子的疯跑，半点儿看不见大人们苦着脸，担心冬日的严寒会带走家里几条命。 李二爷爷早早带着两个儿子到了唐家门前，李秋霜特意拖了一会儿功夫，当着他们的面前，把最后一筛子的豆芽剪去根须，简单抓去豆子脑袋，然后整整齐齐放进筐子，又裹上旧棉被。 白白嫩嫩的豆芽儿，几乎是一亮相就被李家父子喜爱上了。 第21章 年纪小，主意大！ 李二爷爷很是激动，搓着手，想摸又不敢，只能小声问着，“这就是豆子发出的豆芽儿？看着不像啊，倒是像庄稼苗没露土的时候……” 唐甜忙着给娘亲打下手，笑嘻嘻应道，“二爷爷，我们家还留了一些，等从城里回来，我做给您尝尝！” “哎，好，好！”李二爷爷拍拍唐甜的小脑袋，很是欣慰，“糖宝儿真是个孝顺孩子，你娘有你们几个在身边，以后的日子错不了。” 唐三奶奶腿脚儿不好，上了车，搂着唐川和唐甜，李金和李铁一个拉一个推，李二爷爷和李秋霜、唐海走在一边，众人很快就上路了。 村里有人远远翘脚儿看着，满心的好奇。 特别是各家妇人们，再次聚在墙根儿下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儿的时候，话头儿一直就离不开唐家。 张石头媳妇儿被揍了一顿，恨得厉害，但一开口，牙齿漏风，到底让她有些心虚，又闭了嘴…… 唐甜坐在板车上，晃晃悠悠，免不得又有些困了，于是闭目养神琢磨事情。 不得不说，唐家堡的乡亲已经算好的，并没有因为唐大勇抛妻弃子，而对他们一家如何欺辱苛待。 而且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对他们一家还百般照顾。 但任何时候，要想获得别人的尊重，也需要适当的“亮亮肌肉”！ 原本，她打算等豆芽生意做起来，再好好谋划一下。 但如今赶到这里了，择日不如撞日，就顺水推舟好了…… 走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到了城门口，李秋霜主动付了进城税，刚要去找寻酒楼推销豆芽儿，唐甜就说道，“娘，先前和离时候，衙门的县老爷和师爷都是青天大老爷，给咱们做主了。咱们先给他们送点儿豆芽吃吧！” 李秋霜有些打怵同官家打交道，但闺女说的实在有道理，就硬着头皮答应着，“人家青天大老爷都很忙吧？咱们过去看看，万一人家没空闲，咱们就别送了。” “行，听娘的！”唐甜笑眯眯答应了，很是乖巧。 结果，一到县衙门口儿，她跳下车就往衙门侧门里面跑，嘴里还喊着，“青天大老爷，谢谢您为我家做主！糖宝儿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两个守门差役正在打着哈欠闲聊，一个没注意就被唐甜冲了进去，只能跟在后边呵斥着追赶。 说来也巧，山羊胡师爷正好从后衙过来，听到吵闹就停下问几句。 唐甜跑过去一把抱了他的腿，扬起甜甜的笑脸嚷着，“青天大师爷，糖宝儿又见到你了！糖宝儿家里发了豆芽，可好吃了，糖宝儿第一个给您送来了！” 山羊胡师爷姓田，家里也有个老来女，突然听到唐甜这乱七八糟的称呼，就忍不住笑起来，逗弄道，“哎呦，小丫头，我可不是什么青天！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有找错，”唐甜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天真又崇拜，“那天，我爹和奶奶，欺负的我娘差点儿死了。就是您给我们家做主，救了我娘，您就是青天大师爷，最大的师爷！” 田师爷哈哈大笑，仔细看看唐甜，倒也想起几分，他犹豫了一下，就挥退差役，然后牵着唐甜走了出去。 侧门外，李秋霜和众人已经吓破了胆子。他们都知道唐甜主意正，但谁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出乎意料，万一在衙门里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办！ 李秋霜担心坏了，也要跟着冲进去，却被李二爷爷拦住了。 “川哥儿娘，你等一下，我让铁子进去先看看。就算冒犯贵人打板子，铁子也比你抗揍！” 李铁咧嘴…… 这真是他的亲爹啊！ 好在这个时候，师爷牵着唐甜走了出来。 眼见师爷脸上挂着笑，人人都是长松一口气，赶紧拘谨行礼。 唐甜倒是半点儿不怕，张罗着要李铁帮忙拿了一篓子豆芽下来，小手捏了一把给师爷献宝儿。 “青天大师爷，这就是我家发的豆芽，能凉拌能炒菜炖汤，还能包饺子馅儿，可好吃了！” 师爷原本没当回事，唐家是平民百姓，又是连年灾荒的情形下，能拿出什么好吃食呢！ 但这些白白胖胖、脆脆嫩嫩的豆芽儿，还真是让他惊讶了。 “哎呦，看着很水灵啊，应该比干菜好吃多了！” “那是当然了！我家已经吃过了，特别好吃！”唐甜抬着下巴，笑的得意又可爱，末了试探着又改了口。 “师爷伯伯，能不能拜托你把这豆芽，也分给县令老爷一半啊。糖宝儿想让他也尝尝！” 田师爷点头，他是在县令手下办差，有了好东西自然不能忘了上司这一份儿。 “好，我先尝尝，味道若是不错，自然会进献给县令大人。” 得了许诺，唐甜更是高兴了，好话又说了一箩筐，最后才添了一句，“师爷伯伯，我们要走了。我娘还要把豆芽送去那些酒楼试试，万一卖了钱，就能给哥哥抓药了！” 说罢，她也不等师爷应声，就乖巧行了礼，然后爬上了板车。 李秋霜等人从头到尾没插上一句话，倒是一直提着心，这会儿也赶紧行礼告辞。 田师爷站在门前，捋着胡子目送，笑得眼睛有些亮。 “这小丫头，倒是聪明的厉害！” 一个差役提着篓子，小心问道，“田先生，这豆芽儿……” “送到灶间吧，”田师爷摆手，另外又喊另一个差役上前，简单吩咐几句…… 唐甜等人的第二站，就是老廖的杂货铺。 因为村里的流言，面对廖掌柜的热情招呼，李秋霜依旧没有出面，还是唐甜跑去打交道。 廖掌柜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小丫头开口就宰了自家公子二十两，绝对不能以普通小孩子看待。 唐甜送了豆芽，顺手又买了一些黄豆绿豆，末了看着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都明白了她的用意，这才赶去酒楼推销。 第16章 县城最大酒楼叫美味居，据说请的厨子是京都的好手，自然在泰来县也是数一数二的生意好。 唐甜琢磨了一肚子的话，想要来个开门红。 但李秋霜想起那次书画铺子伙计的怠慢鄙视，就抢在了闺女前边，拎起一筐子豆芽儿，鼓足勇气当先进了酒楼大门。 第22章 意料之外的开局爆冷！ 高高的红木柜台后，一个中年掌柜正在噼里啪啦拨弄算盘，听说豆芽儿三个字，他上前看了看就直接留了十斤黄豆芽，十斤绿豆芽，痛快付了七十文的铜钱。 李秋霜拎着一串子铜钱，欢喜的手都哆嗦，感激涕零的谢了又谢。 倒是唐甜觉得事情太顺利了，扯了李铁央求，“李四叔，你能帮我问问这酒楼背后东家是谁吗？人家第一个买了咱家豆芽，以后咱家总不能忘了报答。” 李铁平日进山猎回来的野物，常送城里售卖，倒也不怕同人打交道，于是借口方便，就走掉了。 唐甜带着娘亲再接再厉，又走了一家酒楼，但这一次却不顺了。 掌柜甚至都没看豆芽什么模样，只听说是黄豆发出来的，当时就冷脸撵人。 “你们是哪里来的，跟我们酒楼有仇啊？那黄豆是给畜生吃的，让旁人知道上了桌子，我不得被骂死啊！” “不是，掌柜，豆芽儿虽然是黄豆发的，但不会坏肚子。而且还有绿豆发的……” 李秋霜急忙解释，可那掌柜根本不听，神色特别不耐烦的喊来小伙计把人往外撵。 唐甜人小腿短，差点儿绊倒在门槛上。 李秋霜一把扯起闺女，另一手拎着的豆芽筐子歪倒，撒了不少出去，她也顾不得了。 还是李二爷爷带着李金上前帮忙，两个伙计才骂咧咧回去了。 唐川看的着急，就要下车，被唐三奶奶拦住了，她也怕李秋霜母子上火，赶紧劝说道，“别怕，以前这豆子确实让不少人遭过罪，人家不信也没啥。还有不少小饭馆食铺呢，咱们慢慢再问过去。” 李秋霜眼见那些撒掉的豆芽被踢到了角落，很是心疼，但看看车上等着看病的两个儿子，还有四岁的闺女，她又勉强打起精神，笑道，“三奶奶说得对，咱们再去别家试试。大不了送几斤给人家尝尝，到时候吃好了，总会改主意。” 众人拉着板车，一路又往下走，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临近街尾倒是有那么三四家小酒馆食铺，但灾荒四年，除了富贵人家依旧有余力出来吃个饭，其余百姓其实只勉强糊弄个温饱。 偶尔有事求人，才到这样的小酒馆食铺要两个小菜，甚至有时候只是一碗馄饨就打发了。 小饭馆和食铺开门一日，碰上运气不好，怕是一个客人都等不到。他们就算有心想上新菜，也不舍得投入银钱，担这个风险了。 李秋霜无奈，咬咬牙，一家送了十斤豆芽儿，打算求个希望。 可惜，几家的小老板或者老板娘笑着接了豆芽儿，转手就放到了门后，显然没有品尝的打算…… 这般情形，就是唐甜都有些沮丧了。 板车上带了一百斤豆芽，送县衙和杂货铺二十斤，小饭馆食铺子二十斤，卖掉二十斤，最后居然还剩了四十斤。 她想过被哄抢，想过各家疯狂订货，唯独没想到会如此遇冷啊！ 说到底，她还是低估了灾荒四年对百姓的打击。 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尝试新事物啊！ 同样，李秋霜更是犯愁。 想起回去要面对村人的嘲笑和指点，甚至传到唐大勇那边，不知道要怎么幸灾乐祸，她嗓子突然就哑了一半，下意识同闺女求主意。 “糖宝儿，这些豆芽儿怎么办啊？” 唐甜深吸一口气，仔细想想，又找回几分信心，低声安慰娘亲。 “娘，你别多想。许是还没到时候，过一段儿时日下大雪了，家家没有菜吃，豆芽肯定就好卖了。而且，你也吃过豆芽呢，知道味道多好，保管旁人吃了，也是念着下一次，说不准到时候回头客就找来了。” 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在一边听了，也是纷纷开口帮腔儿。 “是啊，糖宝儿说的对，肯定是没到时候。” “剩下这些咱们带回去，别人不说，我肯定是要好好尝尝！这一路上，我早就馋了。” 李秋霜得了主心骨，终于见了笑脸。 正好崔大夫从对面药堂出来，远远就见到众人在街边，就过来招呼。 李秋霜赶紧带唐川和唐海去抓药，针灸。 就在唐海的脑袋再次变成刺猬的时候，李铁赶了回来。 李二爷爷以为儿子偷懒，很是训斥了几句。 李铁笑的憨厚，也不回嘴，待得老爹骂完就悄悄找到唐甜，说道，“糖宝儿，四叔帮你问到了。那个美味居的掌柜姓田，据说是县衙里那个师爷的本族兄弟，当然这酒楼背后东家就是那个师爷了！” 唐甜眼睛一亮，怪不得方才美味居的掌柜那么痛快就买了豆芽儿，定然是田师爷让人打招呼了。 今日真是托了人家的福，否则怕是要彻底铩羽而归了…… 日头偏西时候，唐家堡村口晃悠的人显见多了起来。 无论老少，总是抻头往路口张望，好不容易盼着板车的影子，众人都忍不住围了上去。 李二奶奶第一个开口追问，“老头子，那个什么豆芽儿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 李二爷爷狠狠瞪了老伴儿一眼，想骂几句又顾忌老伴儿的脸面，只能冷哼一声说道，“你就愿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李二奶奶神色讪讪，不敢再开口，倒是张石头媳妇儿忍不住了，一把扒开车上的筐篓，就露出了里边白嫩的豆芽。 她好似多年沉冤得雪一般，得意洋洋嚷开了。 “哎呀，这么多豆芽没卖出去啊！秋霜嫂子还说什么做买卖，就是骗人的！你们说说，秋霜嫂子跟杂货铺子掌柜有勾连，咱们也不是不理解，毕竟没男人暖被窝几年了，守不住也没啥……” “闭上你的臭嘴！”唐三奶奶听不下去，第一个给李秋霜打证言，“我和你们李二叔从头跟到尾，亲眼看见杂货铺掌柜了，人家根本都没多看秋霜一眼，两人清清白白！你再敢满嘴喷粪，看我不敲折你的腿！” 张石头媳妇儿自觉抓到了把柄，怎么可能罢休，她索性直接躺倒开始打滚耍混！ “哎呀，大伙儿都来看看啊！就算护短也没这么不讲理的，都欺负我家男人不姓唐啊！人家勾男人行，我说两句实话就不行……” 唐三奶奶气的脸色铁青，李二爷爷上前要开口，正这个时候，远处一辆马车疯狂跑了过来，车辕上的车夫高声吆喝着什么，无端引得众人都揪起了心！ 第23章 峰回路转 “怎么回事？”李二爷爷惊讶，挥手示意老少妇人孩子们都往后退一退。 李金和李铁兄弟，还有几个汉子迅速站到了老爷子身边。 原本还撒泼的张石头媳妇儿也不打滚儿了，爬起来就躲在最后，动作比谁都快，而她旁边探头探脑的，就是她家男人张石头。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时迟，马车到的却快！ 赶车的车夫抻着脖子努力分辨众人，然后扬起大大的笑脸，直接把马车停在了李秋霜和唐甜面前。 “哎呀，总算找到你们了！” 马车门被打开，美味居的田掌故已经麻利跳了下来，看向李秋霜母女，他的眼睛都在发光。 “这个……唐家嫂子，你们回来的真快。我们紧赶慢赶，总算追到了。” 李秋霜心跳的厉害，还以为有人吃了豆芽闹毛病了，忐忑问道，“掌柜的，您这是……有什么事？有话好好说，我们家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 不等田掌柜的应声，张石头媳妇儿自觉抓到了大把柄，跳起来就嚷起来。 “你们看，你们看！我就说她们一家不是好嘚瑟！那黄豆生的芽子怎么能吃，一定是毒死人了！人家就是来抓她们下大狱的！” 李秋霜的脸色惨白，僵硬着胳膊，想把闺女儿子挡在身后。 五婶子几个看不过去，气的呵斥张石头媳妇儿。 “你可闭嘴吧，哪里都有你，你是谁家多嘴驴啊！” “就是，事情还没问清楚呢，你倒是都知道了？你是人家肚子里蛔虫啊！” 张石头媳妇儿不服气，却听唐甜笑嘻嘻问掌柜的，“掌柜伯伯，是我家的豆芽好吃，你追来想要多买一些吗？” “哈哈，”田掌柜身形胖大，笑起来也爽朗，夸赞道，“哎呦，唐姑娘年岁小，却最是聪慧。真是这样！我们家大厨试着炒了一盘豆芽，真是太好吃了！我这个掌柜，居然才抢到两口！ “我又送了一盘给我们东家尝尝，东家吃的也是赞不绝口啊，亲自定下这豆芽就作为冬日主打菜了。 “正好明日有贵人包了酒席，新菜亮相最是合适。可惜，之前留下那二十斤根本不够用啊，我只能追来问问，咱们家里可还有存货儿？能不能再给我分一些，价格好说！” 第17章 田掌柜说的痛快又欢喜，众人也是听得心里石头落地，李秋霜更是从地狱直接被拽回了天堂。 她开口就要应下来，唐甜却扯了她一把，然后请田掌柜进屋喝口水。 李秋霜会意，赶紧又请李二爷和唐三奶奶作陪。 田掌柜也是精明人，同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寒暄着往里走。 村里众人都是心里长草了，想听听豆芽卖什么价格，唐家能赚多少钱，于是纷纷抬脚就要跟着，却被李金和李铁拦在了门口。 “行了，大伙儿散了吧。秋霜嫂子带着三个孩子呢，找点儿活命的营生不容易，大伙儿别多惦记了。”李金说话直，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 倒是李铁圆滑，笑嘻嘻添了一句。 “先前大伙儿还担心秋霜嫂子被人骗了，如今误会解除，秋霜嫂子清清白白，投入那么多银钱买筛子陶盆的，总算把这生意做成了。大伙儿也都跟着高兴，是不是？” 村人们就是心里有沾光的想法，也不好说了，只能讪笑着散去了。 张石头媳妇儿还想扒墙头，被五婶子几个扯着衣衫撵走了…… 唐家屋子里，先前添的长条凳和松木桌子终于派上了用场，不至于待客太寒酸。 唐甜用新陶碗倒了水，亲手捧给田掌柜和李二爷、唐三奶奶。 田掌柜的出于礼貌，喝了一口，结果又惊讶了。 “哎呀，你们家这水是从哪里打来的，很是甘甜啊！” 李秋霜应道，“就是院子里的水井打上来的。” 唐甜笑嘻嘻插嘴，“之前井水干了，最近突然有水了，然后就比以前甜了！掌柜伯伯，我家豆芽就是用这甜井水发出来的，是不是特别好吃！” 田掌柜笑着点头，“怪不得呢，这样好水就是做菜、泡茶也都特别好！” 又闲话儿几句，众人才说起正事。 “唐家嫂子，我们酒楼生意还算不错，这豆芽作为新菜，怕是一日要一百斤的定量。不知你们家里……可能顺利供给？” 田掌柜对上一家孤儿寡母，也没绕弯子，又道，“至于价格，之前黄豆芽二文一斤，绿豆芽五一斤……我可以做主提价，每斤各涨一文钱。但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泰来县城只能卖给我们一家，你看如何？” 一天一百斤，一斤多一文，那就是一日多一百文钱！ 坚持一个月，就是多三两银子！ 别说李秋霜，就是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都惊喜的差点儿撒了手里的水碗。 李秋霜开口想答应，却突然想起闺女，于是忍着满心激动的望了过去。 果然，唐甜满脸天真欢喜，但开口却问道。 “娘，咱家不是军户了，以后还用把豆芽送到卫所吗？还有豆子，咱家发豆芽需要好多好多豆子呢，您不是说只有卫所才有吗？” 这话可提醒了李秋霜，她赶紧同田掌柜说道，“多谢掌柜的看重，但我们家这么多年都得卫所照顾，缝补衣衫纳鞋底换粮食才能活命。冬日天寒，想必卫所那边也没什么菜色，无论如何我们家也不能忘恩负义。更何况，以后需要更多豆子，我都打算从卫所换取……” 田掌柜有些失望，但没有恼怒。 他虽然不知道唐家具体是什么情形，但这附近几个村屯都是军户，还是清楚的。 有了好东西，旁人还能避开，卫所却是绝对不成。 一旦卫所有了大批量豆芽，很容易就传到城里，美味居想搞垄断，根本不成。 这般，他就笑着夸赞道，“唐家高义，何时何地都不忘本，实在让田某佩服。这样，我们美味居还是一日采买一百斤豆芽，黄豆芽和绿豆芽各五十。以后若是抢购的人多了，还望各位能优先供给我们美味居。” “那是当然！”李秋霜赶紧应道，“田掌柜是第一个买主，自然要第一个拿货。以后黄豆芽儿还是两文一斤，绿豆芽五文一斤！” 田掌柜听得心里越发舒坦，唐家并不贪心，没有答应他的垄断计划，也没有要求高价。 “好，第一个月每日送到豆芽就结账，第二个月开始，五日一结算，唐家嫂子以为如何？” “多谢田掌柜，这般最好了。” 几句话的功夫，生意就谈好了。 第24章 独处的快乐 田掌柜带了车夫带走了唐家剩下的所有豆芽，包括城里带回来的，还有地窖里两筛子新发的。 这些加一起是四十斤黄豆芽、三十斤绿豆芽，给钱二百三十文。 众人送了客，重新坐下，望着桌上一小堆铜钱，都是神色有些恍惚。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唐甜喜滋滋的抱出一个木匣子，把铜钱扫进去，听着哗楞楞的声音，欢喜的眉开眼笑。 李二爷爷忍不住打趣，“这丫头真是个财迷！这模样倒是同城里那些铺子的老板娘一般。” 众人都跟着笑。 倒是李秋霜，因为今日要去城里卖豆芽，她昨晚兴奋忐忑的睡不着，没少同闺女商量后边的安排。 这会儿，她赶紧说道，“二叔，美味居的豆芽若是卖好了，以后肯定还要多买。其余酒楼饭馆怕是也要跟风，还有城里那些人家，怕是都能舍出几文钱换个口味。 “我带着三个孩子，可以发豆芽，但日日送豆芽进城，动不动就是一二百斤，就不成了。 “我想请你家的几位兄弟帮忙送货，特别是铁子兄弟能说会道，万一遇到想买豆芽的人，还能帮忙接下来。您看，行吗？” “行，当然行了！”李二爷爷一口就答应下来，半点儿没犹豫。 村里家家户户日子艰难，谁有个赚钱的营生，他都跟着高兴。 而且李秋霜这么多年如何本分度日，他是看在眼里的，这是个心善又勤快的。 以后当真生意红火了，说不定李秋霜还能带带村里人。 唐甜抱了钱匣子站在娘亲身边，听着娘亲半晌也没说到关键之处，忍不住开口帮腔儿。 “二爷爷，我们家没有板车，以后还要用你们家的板车，暂时要金子叔和铁子叔帮忙送豆芽就行。一日差不多需要进城两次，我们家每人给十五文的工钱。以后若是忙起来，工钱还会再涨。” 这会儿，李金和李铁已经跟进来了，听到这话，几乎是同老爹一起开口拒绝。 “不行！” “不要钱！” 李秋霜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起身给李二爷行礼，“二叔，我知道您老人家疼惜我家三个孩子没爹，什么事都愿意帮忙。但二叔，一次两次还可以。天长日久绝对不成！谁家都要过日子，哪能为了我们家整日白帮忙啊。 “再说，之前已经闹得很难看了，万一再有不好的话传出来，我就真是没脸活了。” 众人想起张石头媳妇儿那些胡话，都是沉默了。 最后还是唐三奶奶开口劝道，“他二叔，就听秋霜的吧。旁人不知道就算了，你可是知道豆芽什么价格。一日花上六斤绿豆芽儿的钱，秋霜母子四个省心，你们家金子和铁子也赚个辛苦钱，挺好。” 李二爷爷这才不在推辞了，想了想又道，“我明日去趟卫所，你们家用豆子换豆芽是个什么章程，跟我说说，我也心里有底。” 唐甜赶紧应道，“二爷爷，我们家打算用三斤黄豆芽换一斤豆子。” “这是不是有些多啊，会不会亏本？豆子可是贱物，营地里只能喂牛马……”李二爷皱眉，但转而看见笑嘻嘻的唐甜，他又忍不住笑了。 “罢了，你们自家生意，定然是比我明白。换就换吧！明日最好给我带点儿豆芽去卫所，省得我空口无凭，人家也不信！” “不用明日，今日就成！”唐甜又跑去地窖取了一筛子黄豆芽，分成两份，一大半给了李二爷爷，小半儿给唐三奶奶，请他们回家尝尝味道如何。 李二爷爷还罢了，唐三奶奶却死活不肯要，坚持要李秋霜留着卖钱。 最后无法，还是唐甜踩着板凳炒好，然后给老太太送去的。 李老太本来因为老爷子父子三个跟着唐家进城，一去就是大半日，有些不高兴。 但眼见老爷子带回不少豆芽，又听说儿子以后有了差事，日进三十文，一个月差不多得一两银子，她就高兴疯了，一个劲儿的夸赞李秋霜。 李二爷爷趁机把老太太好顿数落，让她在儿子儿媳跟前结结实实丢了一次脸，到底逼着老太太答应以后绝对不多嘴多舌才罢休。 因为多了美味居这个固定买家，以后还有无数潜在客户，豆芽儿需要加大生产，所以当晚，李秋霜就把厢房的大炕烧了起来。 大炕的热度带着室内温度高了很多，生豆芽的筛子和陶盆、水壶之类也被倒腾过来，再不用打水进出地窖，方便省力很多。 唐甜兑了一些高比例的泉水，按照出货日期生发了豆芽，保证每日都有二百斤的出产。 这般，先前采买的那么多绿豆和黄豆，就有些不够用了，只能盼望李二爷爷明日同卫所那边谈生意顺利。 第18章 当然，暂时最让唐甜高兴的，还是她求了娘亲准许，以后就要单独睡在厢房的大炕上了。 好不容易盼着天色黑透，娘亲和哥哥们都睡了，唐甜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她的泉水空间。 前世，虽然是天灾不断的末日，但国家提前有所准备，度过了初始的血腥混乱一年之后，基本幸存的百姓都进了基地。 而她更幸运一些，借助一个自小带着的玉坠子觉醒了空间异能。 若是放到旁人身上，定然要如何成就一番事业，称霸末世之类，但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甚至对活着都没什么太大执念，这空间的利用价值也就一直没发挥出来。 许是玉坠子很小，空间也不大，整体有那么三千多平左右的面积，上空常年灰蒙蒙的，看不到日月，但也不冷不热，气温宜人。 空间最正中位置被她放了一座一百多平的彩钢板房，从中间的门进去，左边是间隔出的十平小卧室，平时客厅书房也都在这里，还有五平的洗漱卫生间，五平的简单厨房，剩下右边占了绝大部分的，就是储藏间了。 只从这分配上，就可见她之前对于生活多敷衍。 幸好，她不是个懒人，平时别管能不能用到，碰到好东西都囤一点儿，倒是把这个小家塞得满满当当，生活物资齐全。 先前卖了第一桶金的打印纸就是储物间里找的，靠墙壁堆了足足七八箱子。 而储物间不同于其余地方，居然是静止空间，存储任何东西都不怕腐坏。 所以，后期基地研究出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抗灾高产作物种子，耐高低温的衣料啊，防身武器啊，各种外伤药，甚至是治疗丧尸感染的血清，她也存了不少。 第25章 曾经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在眼前 小房子外边不远处，就是一口水井，井口的石头雕刻着繁复花纹，不时有清澈的井水从石头缝隙里冒出，顺着小小的水渠留向房子前后的四块田地，默默滋润着田里的作物。 这四块田地都是一亩左右，也是唐甜亲手开垦的，房前两块，种了各色青菜和一些花草果子，房后两块是高产马铃薯和黏玉米。 这些都是唐甜刚穿过来之前种下的，算着日子也有一个月了，但有泉水灌溉，生长速度快了三倍，如今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放到之前的末世，唐甜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国家也开始走入正轨，一切欣欣向荣，她对空间的态度缺少重视。 可是命运使然，她到了这个时空，有了她万般珍惜的亲人，说不得就要仔细谋划一下，怎么利用空间物资，带着亲朋们过上衣食无忧又自在随心的好日子了！ 这一晚，小小的身影活跃在空间各个角落，前所未有的积极。 库房里所有存储的东西都被登记造册，做到心里有数，可以随时取用。 田里的青菜等作物也被收割入库保鲜了，又重新下了种子，幸好收割后，扔在田里的残余自动分解，迅速融入黑土地了，否则唐甜怕是要累掉半条命。 即便这般，她依旧忙到了后半夜。 以至于李秋霜做好早饭，不见闺女出来，很是担心的推开门。就见她的贴心保暖小棉袄正躺在大炕上，睡的摊手摊脚，打着愉快的小呼噜。 她放了心，轻轻掩上了屋门…… 唐甜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时候，听得院子里吵吵嚷嚷，赶紧趿拉着鞋就跑了出去。 李二爷爷喝了酒，脸色红彤彤，但却难得的神采飞扬，坐在廊檐下同李秋霜报喜。 “川哥儿娘啊，以后可是不用愁豆子了！卫所那边都喜欢吃咱家这个豆芽呢，我带去那些炒熟之后，人人拿着筷子争抢。哈哈，你是没看见啊，他们差点儿打起来！ “后勤营的老张说了，以后一日要三百斤豆芽换一百斤豆子！这还是暂时的，过些日子怕是要翻倍！” 李秋霜听得高兴极了，一迭声道谢。 唐甜颠颠跑去给老爷子倒了一碗水，添了一点泉水。 李二爷爷喝的吧唧嘴，笑道，“哎呀，家有喜事就是高兴，喝水都是甜的！” 正巧，这时候李金和李铁兄弟也拉着板车从城里回来了。 李铁一进院子就嚷道，“秋霜嫂子，豆芽都送去了。田掌柜那个酒楼简直要推不开门了，生意特别好！” 说着话儿的功夫，李金从车上拿了一大袋子绿豆下来，也是憨笑道，“收回的豆芽钱，都去廖掌柜那里换了绿豆。廖掌柜说了，他会帮忙再多收一些。” 这样小小的开门红，让院子里的喜气更上一层楼。 李秋霜要留饭，李二爷爷父子三个都不肯，李秋霜就赶紧取了三十文钱，塞给了李铁。 李铁想说以后一起算，但想起家里的老娘和媳妇儿，又不好意思的把话儿咽了回去…… 虽然生意开张，没见到钱，还倒拿出去三十文，但以后不用犯愁豆子来源了。 而且一斤豆子发八斤豆芽儿，除掉成本，无论如何也能剩下一半利润。 可以说，粮满仓，肉满囤，金银满库，真是指日可待！ 一晃儿又是四五日，唐川喝完了这一次的汤药，真是感觉更好了。他除了晚上还咳嗽几声，白日里几乎听不见了。 他不顾娘亲的反对，每日进进出出厢房，帮忙给豆芽浇水，每次看见白胖的豆芽在疯长，就笑得眉眼更明亮几分，一扫之前的沉郁。 至于唐海，饭桌上陆续添上来的馒头饼子，还有肉丝炒豆芽，甚至晚上借着油灯光偷偷吃的豆芽木耳韭菜鸡蛋素包子，都让他满意的整日咧着嘴，帮忙提井水也是干劲十足。 李秋霜更是风风火火，恨不得把豆芽儿筐子们当眼珠子一样。 倒是唐甜，除了每日调配浇豆芽的生长水，就是悄摸摸的从给空间偷渡不起眼的吃食，掺和到家里的三餐中，争取早点儿喂出四个胖子，抵抗越来越寒冷的天气。 这日一早起来，全家人要进城，却发现夜里下了一场中雪。 路上的积雪已经没过小腿肚子了，只是新雪轻飘飘，车轮压上去倒也不算难行。 县城的酒馆食铺，经过美味居的爆火，已经知道豆芽儿的好处。 特别是当初随手丢掉的那一家，真是恨不得拍大腿。 曾经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没有珍惜啊！ 幸好，这错误也不是不能弥补。 李家兄弟已经好几次被人堵在城门口，追加了每日的送货数量。 从最初美味居的一百斤，到今日拖车上的三百斤，真是让人欢喜的进步！ 再加上卫所那边的采买，唐家一日差不多就要出货七百斤以上。 所以，李秋霜的主要任务，就是继续采买工具。 唐甜琢磨着试试其余替代品，筛子不够，可以用细孔草编席子，遮光陶盆可以改用木箱子。而这些东西，据说李二爷爷家的二儿子李银叔叔就可以做。 总之，一切都以方便实用，能发出更多豆芽为准则。 李二爷今日闲着无事，又惦记看看豆芽儿在城里如何火爆，于是穿了半新的羊皮袄，同众人一起护着板车进城，遇到雪坑还能帮忙推一把。 李金和李铁如今一日都要走两趟县城，把豆芽分开运送，减轻板车的负担，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每次都累的满头汗珠子。 冷风一吹，兄弟俩的脑袋冒着热气，好似新出锅儿的馒头…… 唐甜突然想到卫所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淘汰的老马，等以后手里银钱积攒多了，买两匹回来，送货或者家里人进城就方便了。 这么一路胡乱琢磨，很快就进了城。 送货自然有李金和李铁兄弟，李秋霜带着几个孩子直奔医馆。 唐川走路不喘了，晚上也很少咳嗽了，瞧着同普通小子没太大区别。所以，崔先生给他开了药就不管了，只留了崔海继续扎刺猬。 李秋霜要去杂货铺采买，因为上次的流言，就开口请李二爷爷同行压阵。 李二爷爷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被唐甜和唐川扯着手进了杂货铺。 廖掌柜又得了几斤豆芽，哄的他眉开眼笑，几乎是李秋霜买什么都给了最低价格。 当然，李秋爽也搬空了他收集的黄豆和绿豆。 李二爷爷许是路上灌了冷风，肚子有些不舒坦，闲坐了一会儿，就借了廖掌柜后院的茅房用用。 第26章 欺软怕硬 唐川在铺子里转来转去，看中了一个旧木匣子。 这些时日，他负责帮家里记录进出账目，自然也得了一套简陋的文房四宝，被他看的像心肝宝贝一般，可惜唐海总觉得墨块是好吃的，随时惦记咬一口，害的他每天都要防“贼”。 这个匣子大小合适，做工雕花都精致，最主要带了一把黄铜小锁，太适合放置他的宝贝了！ 唐甜跟在大哥旁边叽叽喳喳，劝他果断拿下这匣子。 唐川因为病弱吃药，自觉拖累家里，一直很自责。如今他能帮家里干活儿了，也难得挺起腰板，打算问母亲要点儿铜钱。 第19章 唐甜怕二哥没有礼物，要闹脾气，所以转悠半晌，给他挑了一个大冰尜，带了一把漂亮的鞭子。 兄妹俩都是兴致勃勃，一时就没顾上给娘亲帮忙。 廖掌柜同李秋霜闲话儿，许是熟悉了，他就直接说道，“唐家嫂子，我一个老友后日过生辰，这酒席上没什么新菜色。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同你们家有走动，就想让我帮忙问两句，能不能买上二十斤绿豆芽？ “我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多一句嘴。但你放心，只要咱们家里肯卖，豆芽价格好说，肯定比酒楼那边更高！” 李秋霜赶紧摆手，笑道，“廖掌柜客气了，您给我们家介绍生意，我们家高兴还来不及。绿豆芽还是五文钱一斤，后日一早，我让李铁兄弟他们给你送到门前。” “哎呦，太好了，唐家嫂子真是爽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 廖掌柜高兴，赶紧帮着李秋霜把绿豆和黄豆袋子抬到门外的石阶上，等着李金和李铁过来装车。 两人低头忙着，自然也就没看见街道对面的酒楼前站了个熟人！ 唐老二揉了好几次眼睛，才认出杂货铺子前的妇人是自家原来大嫂。 印象里，这个大嫂有干不完的活儿，每天都是团团转，穿的破烂，吃的差，整个人苍老的好像老妪一样！ 但这会儿，她同杂货铺掌柜言笑晏晏说着话，穿着干净的半新袄裙，头上包着同色帕子，面色红润，腰板挺直，瞧着像哪个殷实人家的当家媳妇儿…… 这时候，酒楼里又走出一个高瘦的男子，真是身形好比麻杆儿一般。 这人叫张三，是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先前他同唐老二还算熟悉，偶尔混在一块儿，谁也不嫌弃谁穷苦。 哪里想到唐家老大突然死而复生，还攀上了外族公主，进京做了将军。 唐老二自然跟着“鸡犬升天”了，成了将军兄弟和公主的小叔子。 他心里痒痒了多少时日，好不容易才寻个借口把唐老二请回县城，打算忽悠得唐老二高兴，给自己也谋点儿好处。 但不得不说，美味居的饭菜好吃，价格也真是不便宜。 张三忍着肉疼，把干瘪的荷包塞到怀里。 冷风吹过，冻得他缩了脖子，扯扯身上的旧棉袄，再扫一眼唐老二身上的锦缎棉袍，还有头上束发的银冠，然后悄悄藏起了眼底的嫉妒和不甘。 他大大咧咧去拉了唐老二的胳膊，笑嘻嘻说道，“唐二哥，这美味居的炒银芽儿怎么样？哈哈，我可跟你说，这是县城如今最流行的一道菜了，想吃到不容易。但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我吃好东西，当然不能落下你……” 唐老二却甩开他的手，指了对面问道，“你知道对面杂货铺子是谁家的吗？那个掌柜是不是鳏夫？” 张三被问懵了，仔细看了李秋霜等人几眼，也没猜出怎么回事。 他索性笑道，“哎呀，我还真是不知道。但你等一下，找个人问问就行了。” 说着话儿，他喊了一个酒楼小伙计，塞了几文铜钱。 小伙计得了好处，自然也高兴卖几句消息。 “对面铺子的掌柜姓廖，据说主家在京都，平日生意不错，最近尤其好，因为……” 说到一半，正好李金和李铁拉着拖车，带着唐海一起过来了。 小伙计越发打开了话匣子，“看见拉车的那两兄弟没？我们楼里最近火爆的炒银芽儿，就是他们送来的豆芽儿。还有那个妇人，听说豆芽儿就是她琢磨出来的。 “她家用的豆子也一直从廖掌柜这里买，廖掌柜这生意可不就好起来了！最近每次过来都是拉走一车东西，今天这怕是又没少买啊！” 小伙计羡慕的咋舌，“这妇人也是厉害，先前就是她拎着豆芽跑到我们酒楼推销生意的。如今只我们酒楼里，一日就要豆芽百斤以上，付给她三百五十文钱。加上其余酒楼和食铺也都抢着买，这一个月下来，最少也能进个三四十两银子！简直是活财神一样！” 一个月三四十两？！ 唐老二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心里突突跳个不停，有激动，更多是嫉妒。 家里老娘还常念叨，猜测李秋霜母子四个是不是要饿死了，不定哪日就找上门跪地求饶，讨粮食呢。 哪里想到，人家不但没饿死，反倒找到了日进斗金的财路。 早知道，他就让大哥拖一拖再和离，或者干脆就把她们都关起来当猪羊养着，这豆芽生意是不是就落到自家了。 到时候，老三那个废物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肯定不愿意经营生意，这一个月四十两的银子岂不是都归他打理了…… 杂货铺门前，李铁把黄豆和绿豆袋抬上拖车，同廖掌柜笑着搭话儿。 “廖掌柜，这城里的绿豆和黄豆收的差不多了吧？” 廖掌柜点头，也是有些犯愁。 “是啊，城里就是有人种豆子，也是园子边角点那么一两垄。听说我这里拿钱收购，家家几乎都送来了。怕是再有三五日，就一粒都收不齐了。我还惦记同你们说一声呢，是不是往城外各个村子去找找？” 唐甜早有这个打算，也同娘亲说过了。 所以，李秋霜赶紧应声，“好，我们回去之后商量一下。” 说着话儿，她就同廖掌柜算起了帐。 廖掌柜收益不少，高兴之下，不但把唐川看中的木匣子做了赠送添头儿，还要抹一个八文的零钱。 李秋霜不肯，坚持要给，毕竟人家真是没少给优惠了。 两人正是推让的时候，就听有人高声说道。 “哎呀，大嫂！真是好久不见，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众人惊了一跳，抬头看过去，人模狗样的唐老二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后边跟着惊讶又兴奋的张三。 第27章 当街泼脏水 李秋霜显然没料到，脸色唰的白透，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倒是李铁仔细打量唐老二几眼，皱眉说道，“唐老二，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着家里去京都了吗？” 唐老二也不应声，两只眼睛像钩子一样，死命盯着李秋霜手里的荷包，还有车上杂七杂八的东西。 李铁看不上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嘲讽道。 “怎么，唐二哥成了贵人，这是看不起老家乡亲了？说话都不应一声！” 李金皱眉，怕弟弟太过得罪人，伸手扯了他一把。 唐老二许是看仔细了，做到心里有数，这才皮笑肉不笑同李家兄弟拱拱手，就算打招呼了。 他依旧转头看向李秋霜，问道，“大嫂，听说你在外边抛头露面做生意呢？这可不成！我们唐家就是最穷的时候，也没让女人在外边丢人过！你这生意以后别做了……” 李秋霜见到他就免不得想起那些当牛做马的日子，心里本就不舒服，再见他如此指手画脚，这怒气就压不住了。 “唐老二，你还要不要脸？我和你大哥和离多久了，我早就不是你们唐家媳妇儿了！再说，我凭自己本事发豆芽，卖了银钱养孩子，哪里就丢人了！当初，你们一家几口都是凭我在卫所接活计赚工钱活命，倒是你整日游手好闲几年，那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丢人呢？” 唐老二有些意外，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李秋霜居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上来就扒了他的面皮。 正好，他方才指责的嗓门太大，惹得三五个路人停脚儿看热闹，这会儿瞧着这边指指点点，他脸上更不好看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口就骂。 “李秋霜，你就算同我大哥和离了，那川哥儿三个总是我们唐家的孩子，你抛头露面丢他们的人，就是丢我们唐家的人！ “还有，我方才可是亲眼看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同旁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就是不守妇道的贱货！我们唐家怎么娶了你这个风流娘们儿，简直是家门不幸！等我回京都就同娘说，看她回来怎么收拾你！” 老廖瞧瞧左右，确定唐老二嘴里的“旁人”就是自己，他也不干了。 “这位客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开门做生意，清清白白做人！你嫉恨和离的嫂子，不疼侄儿侄女，可别拉着我一起恶心人啊！ “这一日里，出入我铺子的妇人多了，哪个都同我说话，按照你的话说，她们都同我有干系呗！简直岂有此理！” 他气的跳脚儿，也有帮李秋霜出气的意思，上前就要抓唐老二去见官。 “担上这么个名头，我是不能做生意了！走，跟我去衙门，咱们让县令老爷评评理！你不是京都来的贵人吗，正好我们东家也在京都，咱们看看到底谁赢官司！” 唐老二没料到杂货铺掌柜如此硬气，着实有些慌了。 别看他方才和张三喝酒时候，如何吹牛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他自己最知道自家事。 唐大勇虽然做了四品将军，甚至破格给了个昭勇将军的封号，又娶了外族公主，带着他们全家搬去了京都居住。 第20章 但要知道那可是京都啊，天子脚下，一块瓦片掉下来砸死五个人，三个当官的，剩下两个还是皇亲国戚。 他一个泥腿子穿了锦衣，装的人模狗样，实际根本不算个东西！ 每月拿着府里给的二两银子零花钱，喝杯酒都不敢，更别提进赌场摸两把了。 这一个月，他差点儿被憋死。否则，怎么可能是张三招招手，他就麻利的跑回来了！ 当真在这里打了官司，被大哥知道，怕是要骂他。万一惹了了不得的贵人，大哥也护不住他…… 他越想越心虚，拼命挣开廖掌柜的拉扯，扭头又奔着最好拿捏的李秋霜去了。 “李秋霜，你这个贱人，花言巧语挑拨，害我误会这位掌柜！” 他眼珠子乱转扫到李家兄弟，顿时改了主意。 “你说，你被我大哥抛弃之后，是不是跟这李家兄弟搞上了！你是不是上了他们的炕？还是说，你同我大哥和离之前就同他们有一腿了？贱人！我就知道你不安分！什么出来做买卖，你是找借口给姘头花钱来了吧？” 正巧唐川和唐甜听到动静，赶紧走出来，听到这话，唐川直接把手里的匣子砸了出去！ “不许你污蔑我娘！” 唐老二一歪头，匣子从他额角蹭过，狠狠砸在地上，真是结结实实吓了他一跳。 他气的暴跳如雷，“小兔崽子，我是你二叔！你居然敢跟我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话儿，他就要动手。不想唐甜已经从筐子里抽出了新买的菜刀，迈着小腿就冲了上去。 小小的丫头，举着大大的菜刀，即便没有挥舞起来，但趔趔趄趄的模样也足够吓人了！ “坏二叔，我要杀了你！我爹娶公主了，不要我们和娘了！我们要饿死的时候，你们不管！现在我娘带着我们刚刚过上好日子，你就出来欺负我娘！呜呜，你和我爹、我奶奶都是坏人！ “你们不是去京都做贵人吗，不是说这里是烂泥塘吗，那你回来干什么！杀你，杀你！” 唐甜本心里，真是想杀了唐老二，但她也知道不能沾染人命，所以刀刀奔着唐老二的胳膊腿儿砍下去。 唐老二被逼迫的左躲右闪，想抢菜刀又怕伤了手，只能拼命喝骂。 “李秋霜，你是个瞎子吗？赶紧拦住这个小畜生！” 李秋霜眼见闺女不能吃亏，哪里肯拦阻，她抱着大儿子放声大哭，一句句把唐家的那些龌龊事又数落了一遍。 看热闹的人群里，还真有当初在县衙外仗义执言的，这会儿唾沫横飞同新八卦同伴讲述前情，末了一起对着唐老二吐口水。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就是，纯纯白眼狼！一家子攀高枝就算了，居然还跑回来泼脏水，真是太恶毒了！” “人家是贵人了，瞧不起咱们泰来的乡亲呢，怕是在他眼里，别说当牛做马的嫂子，怕是人人都不是好东西呢！” 众人越说越阴阳怪气，瞧着唐老二都不是好脸色。 李金性格憨厚本分，害怕唐甜当真杀人，看准时机，把唐甜拦腰抱起，劝说道，“丫头啊，咱们犯不着生气！谁都知道你娘是个好人！” 第28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唐老二得了喘息，又开始猖狂起来，指了李金骂的更脏了！ “李金，你还说你跟李秋霜没有一腿？没有一腿，你怎么知道她是好女人！你们就是不清白……” 李秋霜实在忍不住了，她一个和离的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日子，哪是那么容易的。 若不是有乡亲们的帮忙，她们怕是早就家破人亡了。特别是李二爷爷一家，真是出人又出力，她感谢都来不及，如今居然还连累人家跟着挨骂…… 愧疚加上愤怒，让她终于抛弃了理智，冲上去抢了闺女的菜刀，也接替了她的放血目标！ “唐老二，你给我伸直脖子，我要剁了你！” 唐老二是个废材，方才跑几步已经腿软，这会儿不敢面对发疯的前嫂子，还要再跑却跌了个大跟头。 李秋霜扑上去，毫不犹豫的就要手起刀落…… 关键时刻，拉肚子的李二爷爷总算出场了！ “住手，快住手！” 老爷子三两步窜到跟前，一把就抢了李秋霜的菜刀！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动刀了！” 李秋霜楞了楞，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唐甜挣扎着跳下李金的肩头，抱着李二爷爷的手臂，小嘴噼里啪啦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重点是唐老二污蔑娘亲和李金李铁有一腿！ 李二爷爷当时就恼的跳了起来，啪啪给了唐老二两个大嘴巴！ “唐老二，你个废材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跑这里撒野？你污蔑嫂子不算，还拉扯我家两个小子，你是活腻歪了！ “别以为唐大勇当个狗屁将军就一手遮天了，老子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他还撒尿和泥呢！真惹急了老子，老子去兵部告状，不把他撸成大头兵，老子跟你们唐家姓！” 唐老二被打的满眼冒金星儿，好不容易看清眼前人，他也吓得缩了脖子。 李二爷爷不姓唐，但在唐家堡可能顶起半边天。真正的说一不二！ 唐老二在唐家堡住了十几年，对这老爷子也是相当敬畏。 方才他敢大放厥词，强把李秋霜和李金李银往泥坑里推，那是不知道李二爷爷在这里。 这会儿，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也真是怕李二爷爷跑去京都告状。 他赶紧捂着腮帮子行礼，含糊赔罪。 “二叔，我就是开玩笑，玩笑！我家里还有事，这就回去了……” 说着话儿，他扭头撒腿就跑，生怕李二爷爷追上来的模样，鞋子掉了一只都没敢捡！ 张三早就躲在人后了，完全没有兄弟有难同当的义气，瞧着众人都是嘲笑吁气，他趁乱捡了鞋子就追了上去！ “窝囊废！”李二爷爷狠狠吐了一口，勉强算是消了气。 他扫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众人，拱手行礼道谢，“多谢各位乡亲方才帮忙护着我这侄媳妇儿！她家男人攀高枝儿，抛弃了她这个发妻，实在是不地道了。她自己带着孩子活命，更是艰难。没想到这男人一家还不依不饶，实在让人看不起。 “我也是怕这个侄媳妇儿被人家误会，每次进出城里，都拖着一身老骨头跟着走一趟。结果，到底还是差点儿被泼了脏水……” 老爷子边说边摇头，很是失望的模样，惹得众人纷纷劝慰。 “老爷子仁义，这是护着小辈儿啊！” “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个村子都有几个白眼狼！” 又是热闹了一阵，众人才散去。 李秋霜带了孩子们郑重同廖掌柜赔礼，更是道谢。 廖掌柜连连摆手，笑道，“哎呀，这都是应该的！我也不是为了你们，毕竟那人也是觉得我好欺负，不教训一下他，我以后在这街里也没脸。” 话是这么说，但李秋霜依旧感激，以后家里需要的杂货儿肯定是要继续在这里采买了。 一群人经过这么一闹，都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思，拉起板车，继续出了城。 风雪闲了一上午，在这样日头西斜的时候，雪花又重新飘飘扬扬撒向了大地。 唐甜被大哥搂在怀里，裹着厚被子，如同往日一般晃晃悠悠，却半点儿没有睡意。 她可不相信，方才唐老二冲过来是为了所谓的唐家名声，为了指责前嫂子不贞。 说不得，他是知道了豆芽生意而起了贪心，打算把李秋霜的名声搞臭，最好是人人都要避嫌。 到时候她们母子孤立无援，他抢夺生意自然也更方便！ 唐甜眯起了大眼睛，落到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有些湿冷，也让她越发清醒。 有些计划，看样子是要提前进行了！ “娘，咱们回家还要打水，继续发豆芽吗？” 李秋霜脸上捂了一件旧衣衫挡风雪，想起方才的事也是犯愁。 突然听到闺女这么问，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应道，“是啊，每日都要出货几百斤，不发豆芽怎么行？” 唐甜皱着小鼻子，好似有些委屈，嘟囔道，“娘，不能把豆芽分给村里的婶子们一起发吗？娘带着我们根本干不完，实在太累了。糖宝儿手疼，脚也疼！” 李秋霜听的诧异，毕竟之前闺女实在太懂事了，从来没叫过一声苦累，时常让人忘记她还是个孩子。 如今闺女为什么突然这样？ 她下意识望过去，就见闺女的大眼睛飞速眨巴了两下。 她瞬间明白过来，再想起以前闺女说过的计划，立刻改了口。 “其实这事，娘也想过，只靠咱们家生豆芽确实忙不过来。等娘回去就找三奶奶说说，看看谁家愿意帮咱家忙，也让大伙儿跟着赚点儿零花钱。” 李金和李铁听的立刻亮了眼睛，特别是李铁心眼活儿，飞快接过话头儿。 第21章 “秋霜嫂子，冬日家家户户没有活计，能跟着你们家赚点儿零钱，肯定谁都高兴。别人不说，就是我媳妇儿杏花儿听说了，保管第一个来报名儿！ “还有，可不只是生豆芽这活计要找人啊！廖掌柜那里已经收不上来豆子了，要不要在村里找人去各个村屯走走啊，保管比城里收的多。 还有，最近城里人都知道豆芽好吃了，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去卖，保管也是好买卖……” 他说的痛快，冷不防脑袋就被重重拍了一巴掌。 李二爷爷气的吹胡子，骂道，“臭小子，你胡咧咧什么！这些事你嫂子自然有主意，用你多嘴啊！” 第29章 惊喜来的如此突然 李铁也发现说多了，倒是有些替李秋霜当家的意思。 他尴尬的揉着后脑勺，同李秋霜道歉，“秋霜嫂子，我就是一说，那个……这些事还得你做主。” 李秋霜赶紧应道，“二叔，老四，我知道你们是明理人，生怕我误会呢。但我家这发豆芽的生意，从一开始就是二叔和家里兄弟帮着忙里忙外，从来只有吃亏又出力的，没有一点儿占便宜，我怎么会多心？ 再说，老四说的这些，就是我一直打算的。我一个妇人，见识没有老四好，倒是高兴他安排的仔细。 “这样吧，村里找人发豆芽的事，我寻三奶奶帮忙做主。这收豆子和零卖豆芽的事就托付给老四了。 “若是二叔觉得老四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当然也要帮忙提点一下。我知道给二叔工钱，二叔不能要，但以后家里若是有好吃好喝的，我孝敬二叔，二叔可不能推辞。 “另外，老四的工钱我再给涨一倍，一日三十文，你们看如何？” 这几句话，说的李二爷爷心里舒坦极了。 其实给人帮忙可不是好事，大部分最后都是出钱出力又反目成仇。 幸好，李秋霜母子几个是个值得的！ “川哥儿娘，你能信到铁子，不怕他把生意砸了就成。这小子帮你张罗生意，也是学了本事，高兴都来不及，可不用涨工钱了！” 李二爷爷真心实意拒绝，李铁也是连连摆手。 李秋霜却坚持，就是唐甜也笑嘻嘻帮腔儿，“二爷爷，你就同意了吧！咱家豆芽儿好卖，到时候村里叔叔们挑上一筐进城，每日都能赚个几十文，没道理我四叔这个当管事的，反倒工钱还不如人家了！” “哈哈，这丫头真是聪明，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儿！”李二爷爷拍拍唐甜的小脑袋，依旧有些犹豫。 唐甜只能再下一剂猛药，她指了大哥唐川又说道，“二爷爷，我大哥才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开春之后，我娘要送我大哥去学堂读书呢，我大哥以后要考状元。万一有人说我大哥是商户出身，会被人家瞧不起的！ “但是有四叔帮忙张罗豆芽儿生意，外人若是问起，我们家还有个遮掩，是不是？” 果然，李二爷爷眼睛当时就亮了，欢喜嚷着。 “哎呀，川哥儿要去读书？这可是喜事，咱们村里必须支持！以后川哥儿出息了，就是大伙儿的指望！放心，豆芽生意让你四叔去张罗，做不好，我就打折他的腿！可不能耽搁我们川哥儿读书！” 李铁装作苦了脸，同唐川说“悄悄话儿”。 “川哥儿啊，你可得好好读书，否则四叔的腿肯定保不住了！” 众人都是哈哈笑，一时间顶风冒雪的赶路，倒是一点儿都不冷了！ 同样，唐家堡村口这会儿也有一群不知道冷热的男女老少在聚集。 这些时日，李秋霜一家忙的团团转，李金和李铁两人往城里送豆芽的板车也是越来沉重，甚至还要额外跑一趟卫所那边。 众人都不傻，自然看在眼里，也羡慕的吃睡不香啊。 若是年景好，家家为了田里的活计忙碌，也许不会这般关注，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指望。 但如今田里几乎颗粒无收，卫所那边交了活计也多半给的是谷糠，而且也不够养活家里老小的。 每年冬日，村里的老人都要走几个，遇到狠心的人家，例如张石头这样的懒汉，孩子也要饿的骨瘦如柴一样，再扔去山里。 城里贵人们赏雪煮茶的时候，贫苦人家却日夜为死去的亲人哀哭。 人间不公，天心不慈，可谁都没办法反抗！ 但如今不同了，李秋霜琢磨出了发豆芽的法子，城里人也愿意买。 他们虽然不知道赚钱多少，但唐家一日三顿的烟囱冒烟儿，母子四个脸上都添了肉，就足够看的出，她们因为这豆芽吃饱穿暖了。 若是……若是大伙儿可以跟着学一学，甚至不必如此赚钱，只够家里老少一日吃半饱，冬日不进山扔孩子就行啊！ 即便，他们知道这样不对，知道这样是抢人家孤儿寡母的活路，但他们依旧想厚着脸皮试试！ 有人冻的抽搭着鼻涕，小声问旁边的邻居，“婶子，你说秋霜嫂子能答应吗？” 邻居妇人叹气，满脸愁苦，“我也不知道，但秋霜是个心善的，之前被唐老太那么欺负，干那么多活儿，她还抽空指点我做鞋子呢。我想……她也不想看到村里再饿死人吧。” 旁人听得心里都是燃气希望，顾不得冷风，抻着脖子努力望向土路尽头。 好不容易盼着板车的影子出现，众人再也忍不住，都是蜂拥上前。 但要他们先开口求一个活命的机会，又都是臊得慌，于是只能默默无声抢了李金和李铁的位置，帮忙把板车拖回了唐家门前。 李二爷爷看出众人的意思，但他硬是没开口。 大伙儿多憋一会儿，就多记着今日的窘迫，以后也会更感激李秋霜母子四个伸出的援手。 果然，板车上的东西被搬进唐家院子，一个村人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问道，“二叔，那个……嗯，每天往城里送豆芽越来越多了。金子和铁子两人是不是太累了？还需要人手帮忙吗？我力气大，我可以帮忙！我不要工钱，一日给我一碗糙米粥就行！” 说话这人叫唐九，是个高瘦的汉子，二十多岁，脸色蜡黄，许是这么冒然开口太过羞愧，他说着话眼睛都红了，哽咽添了一句。 “不是我贪嘴，是我娘……她岁数大了，吃糠饼子不好消化，拉不出来，再不吃点儿粮食，我怕……” 其余人都怕被抢了机会，也想说话，但想起遭罪的老人，又默默闭了嘴。 李秋霜最是心软，忍不住看向闺女。 唐甜也是听得心里不好受，赶紧扯了李二爷爷的袖子说道，“二爷爷，路上不是说好了吗，您快告诉叔叔伯伯们吧。” 李二爷爷这才清清嗓子，郑重看向众人说道，“方才路上，川哥儿娘和我商量了，她看不得村里各家吃不饱穿不暖，更感激大伙儿在她和离一事上处处帮忙，所以，以后她们家里的生意，愿意让大伙儿掺一脚，起码也赚个过冬的活路！” 众人没想到惊喜来的如此突然，静默半晌才突然欢呼起来。 “当真，当真？真是太好了！” “呜呜，谢谢秋霜嫂子！不用怕冬天饿死人了！” “秋霜嫂子，我唐老九给你磕头了！呜呜，我娘不怕饿死了！” 众人边说边哭，当真是喜极而泣，甚至有人跪倒哐哐磕头，半点儿不掺假，眼见脑门就见血了。 第30章 唐三奶奶的愧悔 李秋霜不好同他们拉扯，唐川就带了弟弟妹妹亲手把叔伯婶子们扶起，好好安慰了几句。 李二爷爷也适时站出来，继续唱“黑脸”。 “好了，大伙儿别闹了，听我继续说。秋霜的生意，愿意带大伙儿求个活命，是她心善也念旧情。但大伙儿可不能对不起她这份心，万一有谁敢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砸了大伙儿的活路，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我第一个用柴刀割掉他的脑袋，否则天理难容！” 那个高瘦的唐九，抹了一把头上的血珠子，真心实意发愿。 “李二叔，你就放心吧。您是个仗义又热心的，我们同样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啊！更何况，我们都姓唐！就是秋霜嫂子不带我们求活命，她家有事时候，我们也要搭把手啊！” 其余人也都跟着连连点头，恨不得掏出心来给李二爷爷看看。 李二爷爷终于满意了，这才说道，“大伙儿先回去，晚上找上唐家老姐姐，我们同秋霜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带大伙儿一起过好日子。明日一早再告诉大伙儿！” 李秋霜赶紧说道，“二叔，方才在城里买了一点儿细粮，还有半斤肉和两棵白菜萝卜。我好好整治点儿饭菜，您和二位兄弟，再请上三奶奶，咱们吃顿饱饭再商量这些也不迟。” 李二爷爷下意识就要拒绝，但唐甜却飞快抱了老爷子的胳膊，笑嘻嘻往院子里拉人。 唐川也去了村里，亲自请唐三奶奶赴宴！ 李秋霜挽着袖子就要进灶间，唐甜给李二爷爷父子三个倒了水，也随后跟了进去。 第22章 倒不是李秋霜做饭不好吃，实在是她节俭习惯了，不舍得放油盐，免不得味道就差了一些。 若是平日还好，今日请客，就显得抠搜，也糟蹋了好不容易吃一顿的肉菜。 “娘，你来切菜，我来掌勺！” 唐甜笑嘻嘻抢过锅铲子，惹的李秋霜点点她的脑门，显然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但也不揭破。 娘俩儿配合倒也熟练，一大把干木耳放进温水泡发，一棵白菜剥开，外边菜帮切片，菜心切细丝，配上焯水的豆芽拌凉菜。 而城里买回的半斤肉，则被小心切了又切，一份炖萝卜，一份炒白菜木耳，一份炒豆芽，最后还留了一点儿肉丝配上干辣椒炒的半焦，盖在凉菜上！ 李二爷爷父子三个闲不住，喝了水就满院子找活计。 先前堆积的柴垛，又被拾掇的更整齐了。 灶间的水缸也打满了，院子被扫的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唐三奶奶也被唐川扶着过来了。 唐甜趴在灶间门口看了看，欢喜的大眼睛弯弯，热乎乎喊着，“三奶奶，开饭了！今天是糖宝儿掌勺啊，您可要多吃点儿！” “哎，好，好！”唐三奶奶撑着膝盖挎过门槛，挥手回应，“让俺们糖宝儿挨累了，三奶奶肯定多吃！” 很快，堂屋里的桌子被迅速摆满了。 白菜木耳炒肉，爆炒黄豆芽，凉拌菜，萝卜炖肉汤，主食是城里买回的二十个黑面馒头！ 其实这些菜都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只是每个菜码都很大，加上馒头，居然占了五个陶盆！ 但灾荒四年，就是过年时候，家家户户也见不到这样实诚的饭菜啊！ 不必说，今日绝对是一顿饱饭！ 李二爷爷和三奶奶还罢了，李金和李铁的眼睛已经离不开饭桌儿了。 李秋霜刚要张罗着大伙儿入座，唐三奶奶却闷不吭声的跪倒了。 众人惊了一跳，站在她老人家一旁的唐川和唐甜立刻就要搀扶。 唐三奶奶却不肯起来，温柔有力的推开两个孩子，然后叹气说道，“秋霜啊，我这老不死的……对不起你们家啊！方才，村里人在村口堵你们，我听说了，但我没出面拦着。 “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找个活命的营生不容易。这豆芽是你琢磨出来的，你带不带着大伙儿一起卖豆芽，都是你说了算。 “但……但，秋霜啊，我这个老不死的，实在不想再看见村里有人饿死了！当初，明明我们家……最该死的是我这把老骨头，可怜我那好好的大儿子，他为了让我活，把家里谷糠饼子都喂给我了，硬说他在山里找了榆树叶子！” 唐三奶奶提起过世的大儿子，眼泪哗哗淌过脸上的皱纹，几乎跪都跪不住。 “这个傻小子，就这么硬生生把自己饿死了！死的时候，前胸贴着后背，肋骨一根根，肚子里一点儿东西都没有！ “你说他怎么就不知道呢，我宁可饿死一万次，也不想他死啊！老天不开眼啊，我恨啊，好好的人，哪怕有一口树叶草根都能活，为啥都死了，都死了！”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趴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后背罗锅高高拱着，甚至透过衣衫都能看到清瘦的脊柱好像剃刀一般支棱…… 李秋霜抹了眼泪，上前跪倒，用力抱了老太太，哽咽安慰。 “三伯娘，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我婆婆苛待我，多少次都是您帮我出头说话。就是先前唐大勇踩着我攀高枝，我不想活了，也是您骂着我，让我为了孩子们撑起这个家。 “我都记着呢，您是好人，大好人！我和全村多少人都敬佩您，您就是我们唐家主心骨！我如今有了活命的本事，我愿意带着大伙儿一起吃饱饭。不是您和村里人逼我的，您别这样！呜呜，咱们都要好好的，谁也不会再饿死！” 唐甜也赶紧凑上前，帮忙劝说。 “三奶奶，我娘说得对。豆芽是我们家里的生意，但我们家就我娘领着我们三个，我岁数小，我大哥要读书，二哥要治病，生意越来越大，根本就顾不过来。我们家早就想找村里叔伯帮忙了！怎么能我们家吃饱饭，却看着村里大伙儿都饿肚子呢！ “我们和二爷爷回来的路上，也已经商量过怎么一起做生意赚钱过好日子了！” 李二爷爷家里虽然没有饿死人，但这几年，也没吃过一顿饱饭。 他老人家又是仗义热心肠的，同样看不得村里再折损人口了。 这会儿，他偷偷抹了眼泪，眼见唐三奶奶望过来，赶紧保证，“对，老姐姐，川哥儿娘路上都跟我说完了。这次请你来吃饭，也是为了好好说说这事儿。你放心好了！” 第31章 豆芽好吃的关键 唐三奶奶长松一口气，借着李秋霜的手站起来，抹着眼泪苦笑，“这就好，这就好，哪日我闭眼睛，到阎王爷那里排队，也少一桩罪！” “三奶奶说错了，您这样的大好人，阎王爷轻易可不收！还想您多护着咱们唐家堡几年呢！”唐甜笑嘻嘻开玩笑，扶着老太太坐了下来。 “这丫头真是嘴甜！”唐三奶奶扯袖子抹了眼角，然后拍拍唐甜的小脑袋，感慨道，“是个好孩子，三奶奶也跟着你们享福了。” 唐川赶紧给长辈们递筷子，李秋霜忙着盛萝卜汤，挨个送到众人面前。 李金和李铁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年头家家都不容易，粮食少，孝敬长辈就算了，他们两个的大肚汉跟着凑热闹，怎么看都有些厚脸皮。 唐甜看出几分，拿了黑面馒头塞给他们，笑嘻嘻招呼大伙儿。 “咱们快吃吧，再等一会儿，我二哥眼珠子要掉汤碗里了！” 众人下意识看向唐海，果然，这小子手里拿着筷子，上身前倾，恨不得一步窜进汤碗里，拼命大吃一顿的模样。 “哈哈，赶紧动筷子，海哥儿饿坏了！” “是啊，已经这样了，咱们也别装假了！” 唐三奶奶当先动筷子，为数不多的牙齿咬着清灵脆嫩的炒豆芽，欢喜的眯起了眼睛。 先前李秋霜也给她送过一盘，但家里人多，她哪里舍得吃独食，一人一筷子也就没了。 今日机会难得，终于可以好好品尝一下味道了。 李二爷爷也是，一连吃了好几口豆芽，想起先前去卫所，几个老兄弟的夸赞，他就忍不住笑起来。 再想想以后全村子都会因为这小小的豆芽吃饱穿暖，他就更高兴了…… 一顿饭，从头到尾，几乎没人说话。 受灾多年，时刻处于空腹，让食物成为了最珍贵的存在。特别是这样的盛宴，有肉有菜有馒头。 哪怕开口溜掉一点儿香味，都会让人在以后每一个挨饿的夜晚，后悔的发疯！ 直到所有人抱着肚子，看着桌子上空荡荡的碗盘，都有些发懵。 吃饱的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 唐海这个傻小子，手里捏着一小块馒头，还在锲而不舍的挨个擦盘子，被李秋霜拍了一下手背，他才笑呵呵把馒头塞到嘴里，幸福的眯着眼睛！ 李二爷爷开口想说话，但一个饱嗝响亮，惹的他老脸通红。 “哎呀，今天托了你们家的福，真是吃了一顿饱饭。” 唐三奶奶也是叹气，“是啊，我这会儿立刻死了，也不怕当饿死鬼了。” 李秋霜麻利的拾掇了碗筷，然后换了热水端上来，心里盘算着做饭时候闺女同她商量好的细节，就说起了正事。 “三奶奶，我家这发豆芽的手艺，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豆子避光浇水，五日就能成芽儿。但其中也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小窍门，不是细心勤快的人做不了。否则一个疏忽，豆子就要烂掉，实在浪费了。 “而且，这发豆芽的水也很关键。我们家里的井水甜，发出的豆芽好吃。谁家接了发豆芽的差事，需要每日从我们家挑水，一日三次浇灌，这活计也不轻松。 “所以，我想着，刚开始不要找太多人帮忙了，先挑选十家八家就行。 比如五婶子，还有康大嫂子，铁子兄弟家的杏花……” 唐三奶奶听得一直点头，李秋霜点名的这三个确实是村里妇人中最朴实本分的。 “行，那刚开始就定十个人，一人一日就算发三十斤豆芽，加上你们家里再发二百斤，怎么都够卖了。以后若是需要更多豆芽，也能支撑一阵子。” 李铁听说自己媳妇儿选上了，高兴的厉害，赶紧拍着胸口打包票。 “秋霜嫂子放心，我回去就嘱咐杏花，让她一定把发豆芽的法子保密，谁也不告诉，包括我娘和家里几个嫂子！” 李秋霜其实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闺女早就给她吃过定心丸了，所以，她笑着交了实底。 “铁子兄弟不用担心这个，发豆芽的法子简单，谁想学的话，看几眼就够了。其实豆芽好吃的关键，还是我们家的井水甜，谁家也比不了。你若是不怕麻烦，以后可以试试，别人家的井水发出的豆芽，味道差很多。” 第23章 李铁赶紧摆手，“我可不折腾这个，嫂子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唐三奶奶问道，“秋霜，大伙儿的工钱，你打算怎么算？” 唐甜赶紧扯出了她的小本本，笑的大眼睛弯弯，应道，“三奶奶，这个我知道。我娘说，我们家出豆子和井水，村里伯娘婶子们出力。一斤豆子，大伙儿要交给我们家八斤豆芽儿。这样，我们家给两文钱的工钱，或者不要工钱，也可以兑换成糙米。 “当然，伯娘婶子们发出的豆芽要干净又好，若是谁偷懒，坏了豆子也是要赔偿的！” 众人默默算了算，一家一日若是发五斤豆子，交四十斤豆芽儿，那就是十文钱的工钱，起码能兑换成半斤糙米。 铜钱可以买油盐酱醋，糙米加水熬一锅粥也够全家老少活命了！ “好，这工钱挺厚道！我替大伙儿谢你们家仁义了！”唐三奶奶高兴，赶紧应了下来。 倒是李秋霜想着豆芽的价格，总觉得这价格有些低，于是补充了一句。 “若是谁家手艺好，照管的细心，一斤豆子发了八斤以上的豆芽，多出的部分也可以留下添个菜！” 李二爷爷赶紧摆手，笑道，“这个不用想了，估计谁家也舍不得！以后村里人进城去零卖，她们怕是都要送去换钱换糙米。” 李铁早就急不可耐，听得终于说到他的差事，于是插嘴应道，“秋霜嫂子，我方才盘算了一下。去各村换豆子的人，怕是需要三四个。进城卖豆芽儿的人可能多一些，但有七八个也够了。不知道这工钱怎么算？尽早定下来，我好去找人！” 李二爷爷瞪了儿子一样，但也没拦着。 李秋霜瞄了一眼闺女的小本本，这才说道，“换豆子的活计……暂时用糙米，一斤糙米换十斤黄豆或者五斤绿豆。谁接这个活计，一日能换回百斤豆子就给十五文的工钱，超过百斤，再加五文钱。当然，不要工钱，同样可以换成糙米。” 李铁飞速算了一下，赶紧应道，“外边绿豆不多，但黄豆肯定不少。这东西比别的粮食都耐活，送去卫所还能换谷糠，谁家都有点儿存货。只要不偷懒，一日下来换一百斤不难！” 第32章 升米恩，斗米仇！ 李秋霜最后才说起进城卖豆芽的事，“进城路远，又要招呼买家，不是谁都有胆子做的，所以工钱要高一些。黄豆芽的售卖价格还是两文一斤，绿豆芽五文，村里谁想做这个生意，可以从我这里批发。批发价格是黄豆芽三斤五文钱，绿豆芽两斤九文钱。这样，一日卖上几十斤，差价最少也有十几文了。” 这账目有些琐碎，众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唐甜适时给大伙儿举例子，“比如，铁子叔叔挑三十斤黄豆芽和二十斤绿豆芽进城，只要都卖了，就能赚二十文钱。” 李铁眼睛发亮，笑道，“这个容易，县城那么大，走半条街就能把豆芽都卖了。虽然挑着赶路很沉，但一日二十文也值得了。” 众人都是听得点头。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对视一眼，心里都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们确实没想到李秋霜会想的如此周全。 这般分配，大伙儿都有好处，又不会太过轻松，以至于不珍惜这份活计。 唐三奶奶第一个表态，“那好，明日我就开始找人。秋霜别出头，谁因为没选上而不高兴，都让她们找我来说。你就只管教大伙儿发豆芽就行！” 李二爷爷也赶紧跟上，“对，换豆子和卖豆芽的活计，也有我来安排。谁敢说什么难听的，我自会出面料理。” 李秋霜行礼道谢，感激两位老人家的明理和回护。 其实按照她的心思，她是愿意给村里大伙儿更多好处的，毕竟豆芽的利润很高。 但闺女说的也对，升米恩斗米仇啊。 一开始许以小利，过年时候寻个借口，再给一些吃食用物补贴，村里人人都会感激。 但若是众人习惯了重利，养大了胃口，怕是最后她们一家被拆了骨头吃，人家都嫌弃硌牙了！ 初冬，夜色来的早，商量好这些，外边已经黑透了。 李二奶奶许是实在惦记，借口来接人，干笑着敲开了唐家的木门。 就是唐三奶奶的小儿媳也探头探脑跟在后边，眼里满满都是期盼…… 李秋霜客客气气送走众人，就忙着给豆芽浇水去了。 至于两家人怎么逼问老人，村里人如何辗转反侧睡不着，惦记着差事名额，就不归她管了。 大不了，最后还有闺女拿主意呢！ 倒是唐甜，拉着大哥好好复盘了一下，简单把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还有村里人的心思，甚至是以后可能会发生的反响，都同大哥说了说。 唐川本来就聪明，但之前因为生病被家里人嫌弃，很少在外走动，人情世故免不得差了很多。 这会儿听着妹妹叽叽喳喳，他脑子里就像有一层雾气被挥散，清明了很多。 当然，他更多是对妹妹的好奇。 难道妹妹梦里遇到的老神仙，还会教导识别人心吗？ 可惜唐甜听不到哥哥心声，否则会告诉他，她读过最好的人性的实践课，名字叫末世！ 不知道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是怎么同村里人说的，总之第二日一早，李秋霜推开院门抱柴火的时候，被门外聚集的人群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大伙儿怎么都来了，这也太早了？” 还是五婶子第一个上前，紧紧握了她的手，开口就是道谢。 “秋霜啊，三奶奶同我们都说了。你可真是心眼儿太好使了，愿意带着大伙儿一起吃饱饭！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着发豆芽，保管不偷懒耍滑！以后，你就看着大伙儿怎么表现吧！” “是啊，秋霜嫂子，我们一定好好干活儿！” “我昨晚兴奋地一宿没睡，以后可是不怕孩子们饿死了！” 其余妇人也是涌上前，恨不得欢喜的把李秋霜抬起来抛几下。 站在外边的老少爷们也有十几个，都是李二爷爷选出来倒卖豆子和豆芽的，他们不好上前，就搓手嚷着。 “以后家里有啥力气活，一定说话，我们都会干！” “对，这柴火堆还是小了，这几日我们就再砍一些枯树回来。” 李秋霜第一次被这般推崇，吓得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大伙儿不用感激我们家，一个村里住着，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也没主意，几乎所有的事都是三奶奶和二爷爷做主，你们多谢他们二位老人家就好。” 康大嫂子看出她窘迫，就帮忙吆喝道。 “好了，秋霜嫂子这么说了，咱们都先回家吧。过一会儿吃了饭，再过来。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会乱说乱想，但有那心眼子不好的，说不定又给秋霜嫂子泼脏水了！” “就是，咱们多注意一点儿。一会儿跟着长辈一起来！” 众人应声，纷纷招呼一声就回家去了。 李秋霜长松一口气，赶紧掉头回去，洗漱做饭。 唐甜揉着眼睛，趴在厢房门口看了个热闹，也没出来帮娘亲说话。 她到底年纪还小，很多事不好出面，早些把娘亲锻炼出来，独当一面，才是正事儿！ 放在普通农妇身上，许是有些困难。 但李家祖上就是经商的，子孙的血脉里多少都留了一些基因。而且，李秋霜还是能写会算！ 只不过她被唐老太等人欺辱压榨时日太久，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多经历一些事，肯定会立起来。 说不定，一两年后，就成为合格的老板娘了！ 想到以后娘亲掌家赚钱她偷懒的好日子，唐甜心情大好，钻进灶间又抢了大厨的位置。 于是，早饭桌儿上，不只有糙米粥、炒豆芽，还有一大盘子的大枣红糖糕。 这种又宣又软的口感，加上红糖的甜，大枣独特的香，吃的全家都顾不得说话，幸福从早起就盈满了所有人的心间。 吃过饭，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再次带着村人上门了。 李秋霜借口招待客人，把五婶子等妇人送去厢房，交给了唐甜。 五婶子等人担心小丫头教不明白，没想到唐甜说的头头是道，干活儿麻利又爽快。 这倒是激起了大伙儿的好胜心，毕竟她们活了几十年，可不能连小孩子都比不过！ 堂屋里，唐川也坐在桌子旁，另外开了两本册子，一本记录换豆子的进出账，一本则是批发售卖豆芽的。 但凡接了活计的村人都记录名字在册，每日干活儿多少，应该收入多少，写的明明白白。而且领出去多少豆芽和糙米，众人都需要按手印，以免有了分歧时候说不清。 村人们眼见如此正规，有些意外，但更多是心里踏实。 第33章 独门的生意太好做了 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从头到尾做了见证，自然，话里话外也没少敲打村里人，生怕他们看轻了李秋霜母子，做出什么忘恩负义之事。 第24章 日头升上东山顶的时候，李金和李铁要进城去送豆芽了，他们身后跟了挑担的村人，神色忐忑又充满希望，大步走进了寒风里。 而淘换豆子的村人也带着糙米和口袋，推着独轮车，两两结伴出发了。 世道不好，谁也保不齐有饿疯了，想要铤而走险的人，结伴总是安全一些。 村里老老少少忍不住站在村口，目送这些人，盼着他们带回沉甸甸的收获。 但妇人们可没有这个功夫，早就忙着回家浸泡豆子，准备趁手又合适的工具了。 李二爷爷家的李银因为会编细眼儿的草筛子，已经被心急的妇人们围着叽叽喳喳说了半晌了。 他本就是个哑巴，拘谨的一头大汗，手指头恨不得飞起来。 说不得，李二爷爷也上手帮忙，后来更是喊了老太婆一起。 李老太太如今可牛了，得意的走路都恨不得脚下带风。 李铁因为总管了卖豆芽和换豆子生意，老三李铜就被喊去推车，同老大李金一起进城了，以后每日也有十五文的工钱了。 而老大媳妇兰草和老四媳妇儿杏花又学了发豆芽的手艺，说不定比男人赚钱还多。 她忍不住悄悄一算计，豆芽生意几乎都可以算他们家的了…… 这般，她偶尔同旁人闲聊，话里话外就带了几分优越感，免不得又被老头子私下喝骂了好半晌…… 这一日，直到天色黑透，出去忙碌的村人们才陆续回来。 唐家堂屋里，点起了油灯，唐川飞速记录着众人的收获，李秋霜则分发糙米或者收回铜钱。 一番忙碌下来，人人都是脸上的笑压不住。 生意实在是太好做了！ 附近村屯的农人们听说豆子可以换糙米，简直是恨不得把家里仓底都刮干净。 城里的百姓更是早就听说豆芽的美味，面对二文一斤的低廉价格，也都愿意解开荷包，买上二斤尝个新鲜。真是一条巷子没走完，一筐豆芽就卖光了！ 众人兴奋的不成，纷纷高声说着自己的见闻，就连一日没吃东西的肚子都忘了咕咕响。 “豆子实在太好换了，我们要回来的时候，小山屯那些人还怕我们明日不去呢，真是差点儿留我们住一晚。” “哈哈，我们也是啊！一条巷子里，家家户户都出来买豆芽！有些人没买到，还要先给钱预订呢。” 当然，也有人说到了关键之处。 “二爷爷，明日能不能给我们多挑一些黄豆芽啊。黄豆芽便宜，比较好卖，绿豆芽实在太贵了，普通人家买不起。” 但五婶子等人刚刚发豆芽，怎么都需要五六日功夫，如今售卖的豆芽，依旧是依靠唐家。 除去卫所那边和城里各处酒楼食铺的定量，剩下的部分本来就不多，根本没有给众人挑拣的机会。 李二爷爷摆手，果断替李秋霜回绝了。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儿，第一天卖豆芽就翘尾巴了！按理说，你们进城要在各家发出豆芽之后，是川哥儿娘心软，想着让你们多赚点儿零钱，这才硬是把分配好的豆芽又分出一些给你们。你们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挑挑拣拣？ “黄豆芽便宜好卖，你们就都想卖黄豆芽？那绿豆芽怎么办，放着烂掉啊？一群憨货！ “普通人家买不起，你们不会去敲富贵人家的后门啊！舍一文钱买点儿瓜子之类塞给看门的婆子小厮，让他们找了灶间的管事过来。富贵人家人口多，随便一买，就能吃下几十斤。这不比你们走街串巷喝冷风强啊！ “再说了，绿豆芽的赚头可比黄豆芽多！你们是嫌铜钱咬手啊？” 众人被训了一通，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啊，于是，也顾不得生气，又纷纷嚷着明日要绿豆芽了！ 李二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索性开口撵人，一窝蜂的催着村人出了唐家院子。 李秋霜关了院门，回身看看身边的闺女，娘俩儿对视一笑。 这才是真正的开门大吉！ 怪不得人家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有了村里人加入进来，家里再不用犯愁销路，只要坐等收钱就成了！ “娘，我搅了面疙瘩，咱们煮疙瘩汤吧。二哥方才都喊着饿了，多煮一点儿，他自己就能喝半盆！” 唐甜扯了娘亲的手，笑嘻嘻往灶间去了。 照旧是娘亲烧火，她踩着小板凳掌勺，很快，葱花呛锅儿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唐川坐在堂屋里整理账册，穿着干净的袄裤，不再蜡黄的脸色，甚至脸颊都丰润很多，这般被油灯光映衬着，已经有了少年人的康健秀丽。 只不过，旁边有个贪吃的弟弟，一直试图把墨条塞进嘴里，让他眉眼多了几分无奈，越发盼着娘亲和妹妹端了晚饭进来。 幸好，没一会儿，饭桌儿就摆好了。 大陶盆里盛了满满的疙瘩汤，但面疙瘩只占了小半，更多的是豆芽、木耳丝、肉丝、鸡蛋花等等。 另外还有一盘两合面的馒头，沾了鸡蛋液在油锅里煎炸的金黄，外边微微酥脆，内里却绵软热暖，看着很是诱人。 唐海有了饭菜，立刻放弃了探索墨块的味道，抱着大陶碗，吸溜一口疙瘩汤，再咬一口鸡蛋馒头，欢快极了。 一直吃了两碗，他才抬头笑得憨里憨气，冒出一句，“好吃！” 唐甜立刻给他又添了一碗，同娘亲夸赞道，“娘，我二哥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了！” 李秋霜也是眉开眼笑，应道，“是啊，上次崔大夫也说，针灸刺穴就是为了刺激你二哥脑子里的什么东西。那东西好用了，你二哥就好了。” 唐川喜欢吃木耳，挑了一筷子给妹妹，说道，“娘，我已经好利索了，下次就不必开药了，请崔大夫好好给海哥儿看看吧。估计针灸加上汤药，海哥儿好的更快。” “那怎么成！”李秋霜和唐甜几乎是异口同声反对。 唐甜大口吃了木耳，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坚持。 “吃不吃药，是崔大夫说了算。即便大哥的病好了，也要将养一段时日。咱家如今发豆芽赚钱了，但还是农户，谁都能踩一脚。只有大哥好利索了，读书考功名，才能给家里撑腰。 “人家都说十年寒窗，日夜攻读辛苦。大哥没一个好身体可不行！” “对，对！听你妹妹的！”李秋霜重重点头，毫不犹豫的站在闺女一方，甚至嘱咐，“明日，你李四叔进城，需要什么书，你记得跟他说一声。早点儿买回来，你也早点开始温习。开春之后，娘就送你进城读书！” 唐川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可惜被娘亲一勺子疙瘩汤卡在饭碗里，彻底镇压了…… 第34章 都是多嘴酿的苦果！ 寒冷的夜风调皮的在院子里打转儿，卷起残雪漫天飞舞，偶尔嗅着屋里的温暖香气，它就想进去看看，可惜被门窗阻隔，只能偷偷听着里面的低语，然后带着羡慕跑开…… 小小的村子里，可不是家家都像唐家一般有晚饭吃，毕竟粮食有限，睡觉又不用力气，饿一会儿，睡着就不难受了。 但这一次除外，起码今日出门走动的男人们有资格分一块谷糠饼子，垫垫肚子。 一家老小围在灶门前，烤着火，听着男人们的见闻，都是忍不住高兴。 这豆芽生意只要一直做下去，整个冬日，家里肯定不用担心饿死人了。 若是有运气好，家里妇人接了发豆芽差事的，那一家子就更是腰背挺的笔直，以后不只不怕饿死，吃饱穿暖的希望更是在眼前啊。 五婶子手里刺啦刺啦扯着麻绳，纳着鞋底，拼命忍着再去看看豆芽筐子的想法。 倒是她家男人在屋里转来转去，到底小声问道，“老婆子，那豆芽……你浇透水了吗，用不用再看看？” 家里大儿子赶紧接话儿，“娘，我去帮你看！” 五婶子抄起鞋底子，给这爷俩儿一人一下，骂道，“你们都给我老实儿的！谁敢动豆芽儿筐子，我跟他拼命！” 男人和儿子都是讪讪，疼的龇牙咧嘴也不敢抗议。 五婶子冷哼一声，继续纳鞋底，说道，“人家糖宝儿教我们的时候，说的可明白了。发豆芽儿最忌讳总打开筐子翻看，只要一日三次水浇透，其余时候不用管。否则豆芽儿见光多了，会烂会发黑！” 男人和儿子这才明白，嘿嘿笑着凑到灶台跟前烤火。 男人低声感慨，“豆子浇水就能长成豆芽，这么简单，以前怎么没人想出来呢。” 倒是儿子想到更多，小声说道，“娘，如今村里这么多人都会发豆芽了。你说，会不会有人偷偷发了豆芽，拿去城里卖啊？到时候，秋霜嫂子娘几个怕是拦不住……” 五婶子皱眉，转而又看向墙角的两个木桶，应道，“有三奶奶和李二爷爷看管着，大伙儿怕是不会做那丧良心的事。而且……你秋霜嫂子心里想必有数。你记得明早起来，第一件事先去你秋霜嫂子家里打两桶水。糖宝儿说了，必须用她们家里的井水，发出的豆芽好吃！” 第25章 儿子赶紧点头，也没再多问。 但他不再多问，有人却是心里长草，恨不得问的嘴巴冒烟儿。 村子东南角的破草房里住着张石头一家，张石头媳妇儿大口喝着水，脸色很是不好。 “亏得我平日同她们没少走动，处的亲近，关键时候，居然没一个好东西。我也不是要抢她们的差事，怎么就嘴巴都跟蚌壳一样紧，谁也不肯告诉我一个字。不就是发个豆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守着金矿呢！” 张石头揉着咕咕叫的肚子，低声骂道，“你也是个没用的玩意儿，平时东家长西家短，说的欢实。干正事儿的时候，狗屁不是！之前说人家李秋霜勾连男人，就属你嘴巴最快。如今人家有好事，怎么可能带你？” 他媳妇儿不服气，反驳道，“你还有脸说我，我不过是嘴巴快。你呢，全村有名的懒汉！人家找干活儿的人，根本看不上你！” 张石头被卷了颜面，气的抄起笤帚疙瘩就打了过去。 一时间，屋子里叫骂声、哭闹声，吵的震天！ 家里唯一没被饿死的孩子，麻木的缩了缩脖子，尽量把枯瘦的小身体藏进破烂茅草里，才能感到一丝丝温暖…… 一晃儿又是四五天过去了，唐家堡众人进进出出，忙的热火朝天。 城里的豆芽零售，在几个村人敲开了富贵人家的后门之后，彻底打开了销路。 李秋霜恨不得忙的脚底冒烟，一日产出的豆芽去掉卫所和城里酒楼食铺的，剩下的豆芽也只够零售小组里每人分个三四十斤的。 幸好，五婶子等几家发出的第一批豆芽，终于可以上市了。 这一日一大早，各家就挑着豆芽筐子到了唐家院子。 许是怕豆芽冻了，各家都用仅有的被褥把筐子捂的严严实实。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都到了，后边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村人，凑了足足四五十口子，把唐家院子挤的满满当当。 五婶子信心十足，第一个招呼道，“秋霜啊，先检我家的豆芽儿，保管合格！” 李秋霜笑着应道，“好啊，婶子。平日干活儿，你就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细心麻利。如今发豆芽，你肯定也是最好的！” 说着话儿，她打开了破棉被，侧身让了闺女上前。 唐甜也不客气，随手扯了一把黄豆芽仔细查看。 五婶子早把豆芽儿的根须剪掉了，干瘪的黄豆帽儿也摘的很干净，只剩了中间最嫩最胖的一截儿。 唐甜塞到嘴里嚼一根儿，确实是自家的稀释泉水浇灌出来的，多一分清灵之气！ 她笑嘻嘻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一等豆芽！” 五婶子欢喜的哈哈笑，得意嚷道，“那是，亏得我白天黑夜照料，一点儿没敢偷懒啊！” 李铁立刻带人上前，插了大称杆子，抬起筐子开始称量。 扣掉筐子的重量，五斤黄豆出了四十四斤黄豆芽儿！ 唐川提笔入账，唐甜也麻利付了十文工钱，就是多出的四斤豆芽儿也分出来，要交给五婶子拿回去吃。 五婶子攥着铜钱，激动坏了。 “工钱我拿着，豆芽儿就不要了，都是你们家出豆子发出来的，我可不能贪便宜。再说，二文钱一斤呢，可太金贵了，我们也舍不得吃啊！” 李秋霜却是真心实意，坚持把豆芽塞到她怀里。 “婶子别客气，当初说好，一斤豆子交八斤豆芽儿，多出来的就归你们自己处置。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再说，咱们发一回豆芽儿，总不能让家里老少连豆芽儿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啊！” 两人拉扯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三奶奶帮忙做了主。 “老五媳妇儿就拿着吧，这是事先说好的规矩。你不拿，就是旁人要拿都不好意思了。” 五婶子得了提醒，再看向康大嫂子和杏花几个，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我倒是忘了这回事。那我就拿着了，回家尝个新鲜！” 第35章 好事必须多磨几日！ 康大嫂子早就按捺不住了，见得事情有了结果，赶紧把自己的豆芽筐子推了过去。 她也是个稳重可靠的，五斤豆子发了四十二斤豆芽，同样得了工钱和二斤豆芽儿！ 这般，随着豆芽筐子陆续抬上板车，唐川的账册越记越多，唐甜也是给出了半匣子铜钱，而院子里的气氛更是热烈了！ 拿到工钱的妇人高兴，进城卖豆芽儿的男人们心急，想多分几十斤份额。打算下村屯换豆子的人，也已经要出发了。 只有那些没差事的汉子和妇人们，羡慕又心急，围着二爷爷和三奶奶，盼着他们同李秋霜说说，赶紧扩大生意啊。 但唐甜早就嘱咐过了，稳扎稳打，不能一口气吃个胖子。 毕竟唐家太过弱小了，动静太大，随便惹得哪个贵人动心思，兴许随便一根手指就把整个唐家堡都按死了。 而且，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让人珍惜。 好事多磨几日，再让其余村人参与进来，他们才能更谨慎听话。 显然，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用李秋霜开口，他们就帮忙拒绝了。 于是，李秋霜放心的带着三个孩子又进城了。 这一次，多了几日的收益，手头的银钱更宽裕了。 不但唐川和唐海都开了药，就是唐甜都得了一副风寒退热药，预防她生病…… 唐甜自然不需要，每日泉水喝着，不只是她，全家都不必担心风寒这样的小毛病。但娘亲买的不是药，是“定心丸”。她也就不拦着了！当然，娘亲也同样别想拦着她！ 路过米铺的时候，唐甜钻进去，不但买了家里需要换豆子的糙米一百斤，还买了粳米二十斤，细面二十斤，素油直接来一坛子。 路过肉铺子的时候，五花肉来二斤，便宜一点儿的瘦肉来五斤，剃干净的大骨头直接给两文钱就包圆儿了！ 路过布庄的时候，棉花来六斤，粗布按花色来两匹，绣线…… 李秋霜眼见大把的银钱花出去，简直是心疼的要昏倒，但闺女买的都是家里用的啊…… 幸好，唐甜踩着娘亲吐血的临界点，总算收了手，而李铁推着的板车也堆满了一大半。 李秋霜长长松了一口气，唐甜笑嘻嘻抱了娘亲的手臂撒娇。 “娘，大骨头熬汤最补身体了，回去之后，我做汤面给你们吃，保管大哥和二哥不喝药就好病。还有娘，豆芽儿的活计以后分出去，你就有功夫做针线了。到时候，娘再给咱家每人做一套新袄裤新鞋子，还有新里衣，过年穿着喜气！” 闺女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李秋霜还能说什么，她只得点了闺女的脑门儿，嗔怪道。 “你啊，小小的人儿，真是操不完的心。咱家底子薄，还是要多攒一些银钱，不着急张罗吃喝穿戴……” 唐甜最怕娘亲这样，赶紧一指旁边的糖葫芦摊子，“惊喜”嚷着，“二哥，你看，有卖糖葫芦的！” 说着话儿，她扯了唐海就直奔而去，留下李秋霜哭笑不得。 闺女就是个小人儿精！ 罢了，什么事都随她吧，就算这丫头把家败光了，也顶多就是回到之前家徒四壁的时候呗！ 日头西斜时候，板车满载而归，不必说，唐甜采买的东西，又让村里人狠狠羡慕了一番，越发盼望加入到豆芽生意里来。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不远处的京都，已经有人在惦记了，而且还不是摘桃子那么简单，甚至想直接挖了桃树！ 大齐京都分四区，东区尊贵，住的是皇亲国戚和重臣，南区多半是小官和自诩清流的书香门第，西区则是大小商贾，富得流油，地位却差了一些。 而北区则集结了很多差役、小吏、工匠，或者是挑担小贩儿，偶尔也有豪门大户里比较有脸面身份的管事奴仆，在这里置办宅院。 四区环绕着皇宫，看似紧密，却也泾渭分明。 唐大勇作为四品武官，家里又不是世家大族，没有根基。按理说，他在城南买宅院的资格都没有。 但好就好在，他娶了个异族的公主，而且帮助大齐打胜了铁勒的关键之战，由忠勇亲王给他们作见证，主婚。 所以，皇帝听说之后很高兴，凑个热闹，不但赏了千两白银，还赏了一座城南和城西交界之处的三进宅院。 这会儿，三进院子的最后一进院子里，唐老太正躺在床上哼哼呀呀，疼的脸色都白了。 唐娇娇捂着鼻子，同二嫂刘梅花抱怨，“二嫂，你是不是没给娘拾掇干净啊，怎么屋里这么臭！” 刘梅花扫了一眼小姑子手里素锦的绣花帕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细布袄裙，真是一百个委屈和不高兴。 但她到底还是挤了一个笑脸，应道，“妹妹说的什么话，娘可是咱们家的老太君，我怎么会伺候的不尽心？不过是娘坏肚子，拉的次数多了，许是袄裙上也染了一点儿味道吧。” 第26章 唐娇娇皱眉，又转而埋怨老太太。 “娘，你也是，猪肉肘子好吃，你也不能一顿吃两个啊！你这么大年纪，根本克化不了！还是吃几日白粥，好好养养吧！” 唐老太早就换了锦缎袄裙，头上还戴了绣花的抹额，衬着她的大圆脸，还真有几分富贵老太君的模样。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她一开口就立刻现了原形。 她抬着手指，舍不得闺女，就开始骂儿媳，“你就会说这些没用的，我不多吃些肘子，难得要眼睁睁看着外院那些大肚汉们都吃光啊！说是公主侍卫，整日什么都不敢，还要大鱼大肉供养着，不知花了多少银子，真是造孽啊！” 骂到一半，她肚子更疼，又催促道。 “你们是不是想我疼死在这里？赶紧找公主，让她去请太医回来给我治病！哎呦呦，疼死我了！你们这群不孝顺的东西，等大勇回来，有你们好受的！” 刘梅花偷偷翻个白眼儿，又装了委屈抹眼泪。 “娘，不是儿媳不孝顺，实在是……实在是儿媳没办法啊！公主又出门赴宴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办了赏花宴，公主为此早几日就在锦绣阁定了新衣裙和首饰，听说一下子就花了一百两，今日早早就出发了。 她还带走了家里唯一的马车，别说让她出面请太医，儿媳就是想去街上找个大夫都走不成！” “一百两？！” 唐老太和唐娇娇几乎是惊讶的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唐娇娇也顾不得老太太还病着，伸手就扯了娘的胳膊疯狂摇动。 “娘，我也要新衣裙，我也要新首饰！呜呜，我还没定亲呢，正是该打扮的时候，公主嫂子都嫁给大哥了，她凭什么花那么多银子啊！呜呜，你偏心，大哥也偏心！我后半辈子就耽搁在你们手里了！” 第36章 见钱眼开一家人 唐老太心疼老来女，更心疼银子，赶紧保证。 “你放心，等晚上你大哥回来，我就让他把家里银子都拿来给我，以后我来当家。先前是顾着公主身份，怕她生气，你大哥夹在中间不好过。如今看来，她不是个会勤俭持家的，可不能让她把家底都败光了！” “谢谢娘，还是娘最好了！” 唐娇娇长的一般，但这会儿脸上却笑开了花儿，顺口说道，“公主嫂子真该跟李秋霜学学，成亲的妇人了，伺候公婆，照管家计才是正事，哪有整日往外跑的！” “提那个晦气东西做什么！”唐老太骂了几句，肚子倒是好一些了，想起前儿媳，冷笑道，“说不定，这会儿她带着几个小畜生早就饿死了！” 唐娇娇作势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惹的老娘笑起来，又哄了几句，她就找个借口下去偷懒了。 至于老娘拉肚子，当然是有嫂子伺候了。 刘梅花被老太太指使的满地乱转，想找个丫鬟搭把手都没有，气的头疼。 虽然家里进了京城，住了大宅院，但只买了一家陈姓奴仆，总共四口人。 陈老头儿管着打扫前边院子和挑水劈柴，老太太管着擦抹屋子和浆洗衣衫，儿子平日养马，也跟着跑腿而，赶车送唐大勇上差，儿媳管着整个宅院里，二十几口人的一日三餐。 别说喊他们进来帮忙，就是他们能完成各自的活计都已经要团团转了。 她也曾提起要买两个丫鬟照顾后院的杂事，可公主自己有本族的女奴伺候啊，所以不同意，说是家里不需要。 唐娇娇是未出门的闺女，唐老太是长辈，唐老二和唐老三是男子…… 刘梅花叹气，里里外外，这家里就可着她一个人累死累活呢！ 说起来，最想念李秋霜的人居然就是她！ 有了李秋霜，就算住在唐家堡的时候，她也没干过一点儿琐碎活计啊！ 许是心有灵犀，唐老二这个时候就急匆匆赶回来了。 那日，他被李二爷爷打了脸，硬是忍着恼怒在泰来县又留了几日，生生把事情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又养好了脸上的红肿才回京。 当然，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打听出来的底细，认真盘算出来的结果，都让他欣喜若狂。 豆芽生意的利润实在太大了！ 若是换他经营，一个月几百两都能赚的回来！ 这财路必须拿回来！ “娘，大喜啊，有大喜事啊！” 唐老二一路吆喝着，冲进了老娘的屋子里，兴奋的手舞足蹈。 唐老太和刘梅花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中了邪。 刘梅花顾不得婆婆，拿起角落的扫帚就奔着唐老二狠狠抽了过去。 “滚出去，脏东西滚出去！” 唐老二疼的龇牙咧嘴，气的一把扯过扫帚，开口骂道。 “你抽什么风，我说的是正事！” 唐老太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死小子，你这几日跑哪里去了？你娘病了，你也不管！我生你们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没一个孝顺的！” 唐老二赶紧凑到床前，别管真心还是假意，一句又一句哄着老娘总算见了笑脸。 要知道老娘活着，他们就能跟着大哥沾光儿，万一老娘死了，公主嫂子一句分家，他们可就没指望了！ 唐老太同儿子抱怨来抱怨去，说到底就是家里银钱被公主败光了。 唐老二心里暗喜，赶紧把泰来县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压低声音又道，“娘，我仔细算了。那豆芽生意若是挪到京都，一月赚个几百两都容易。可惜这好生意，被我大嫂糟蹋了。她一个妇人哪会做生意啊，说不定过一段时日就被村里人哄着，把这么好的财路丢了……” “不成！” 果然，唐老太立刻就着急了，一下子坐起来，骂道，“那个缺心眼儿的小娼妇，谁给她的胆子，把咱们家的生意送人！赶紧去唐家堡，把她给我绑来！她敢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她！” 刘梅花也是高兴，发财还是其次，主要是李秋霜过来，她就不用干活了。 于是，她努力撺掇道，“娘说的对，就算李秋霜和大哥和离了，川哥儿他们三个孩子总是咱们唐家的，不能放在外边学坏了。以后，豆芽生意有老二照料，李秋霜就留在后院专心伺候您，至于川哥儿和海哥儿……不是说他们病好了吗，正好送去前院挑水劈柴，总不能让他们吃白饭，否则公主又要闹起来了。” “对，那几个小畜生虽然不像样，总是你大哥的孩子，与其留在外边闯祸，还不如在家里干点儿杂活儿了。”唐老太点头，很是赞同。 倒是唐老二有些顾忌，他本来只想把豆芽生意抢过来，可没想把李秋霜母子四个带到京都。 “娘，公主嫂子可是不喜欢李秋霜和孩子们，万一……她生气闹起来，大哥怕是也不好做。” “那有什么，”唐老太毫不在意，摆手应道，“等人带来，她就是不高兴也没办法。再说了，家里到处都缺人手呢，就是那个赔钱货小丫头也要放到你妹妹房里伺候。公主不同意李秋霜她们来京都，就让她出银钱给家里买奴仆！” “对，娘说的对，娘最英明了！”刘梅花赶紧拍马屁，哄的唐老太高兴极了。 “娘怎么英明了？家里有什么好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唐大勇从外边回来，带了一身的尘土，听说老娘不舒坦，他顾不得换衣衫就过来了。 一进门听得满堂欢声笑语，他心里轻松，就笑着问了一句。 唐老二和刘梅花对视一眼，立刻默契的改了口风。 方才还说豆芽生意赚大钱，唐家堡跟着沾光儿，这会儿就换成了李秋霜母子受欺负，被村人抢了豆芽生意。 “大哥，你不知道，秋霜嫂子和孩子们实在可怜，我想她们早就后悔和离了，但又怕你还在生气，一时不敢说。” 唐老二叹气，装出仁义的模样，劝道，“大哥，你到底是川哥儿他们的爹，不好看着他们这样受欺负啊。我知道你差事忙，不如你给我几个人手，我亲自去接大嫂子和侄儿侄女们回来。 “只不过，公主那里……怕是要生气。当然，若是大哥实在为难，怕公主……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第37章 给公主立立规矩！ 唐大勇皱眉，他原本还在犹豫，听得这话就心里不舒坦了。 明明他这个昭勇将军是因为战功封的，但偏偏很多人不肯承认，背地里都说他是娶了外族公主，靠着裙带关系才得了差事。 他堂堂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居然成了吃软饭的！ 就是如今弟弟话里话外说他怕公主，也是如此刺耳。 “公主是我妻子，自然以我的决定为主。”唐大勇极力挺直了脊背，吩咐道，“明日，我给你五个兵卒，还有……公主那十个外族侍卫也带着，一起去唐家堡接人。记得，能不吵闹就不要吵闹。毕竟咱们还在唐家堡族谱上，不好闹得太难看。” “哎，好嘞！”唐老二目的达成，高声欢喜应下。 第27章 唐老太也不是傻子，有豆芽生意的日进斗金在前，抢了公主掌家权的事也就不提了。 毕竟家里多少底子，她心里有数。 这宅院不能卖，家里也没有铺子田地，被公主糟蹋剩下那么几百两银子，怕是豆芽生意一个月就赚回来了。 哪多哪少，她还分得清！ 兴许以后，公主花光了家底，还要跑来伏低做小，同她讨食儿呢。 到时候，她可的好好端着婆婆的架子，给公主儿媳立立规矩！ 二进主院儿必须给她这个老太君让出来！ 早晨她不起床，公主就得恭敬等在门外。 饭桌儿上，她吃着，公主就得提筷子给她布菜！ 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心里无比舒坦，这一个多月受的闷气好似统统消散了！ 于是，激动之下，她做了一个后悔许久的决定。 “老二，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唐家堡！有我在，李秋霜那个废物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听话！” “好啊，娘跟我过去，我就更有把握了！”唐老二高兴的一口答应下来。 倒是刘梅花偷偷撇嘴，心里不以为然。 李秋霜可不是原来任打任骂的傻子了，怕是不能乖乖听话。 但她在心里想想就算了，毕竟事情成了，她跟着受益，不成……也没影响！ 唐大勇借口换衣衫，慢慢走回了前院，他心里打怵怎么同公主说起这件事。 但想来想去，都没有好办法哄的公主同意，索性就盘算着明日住去城外大营，等着李秋霜母子到了，公主发怒打骂够了，不再生气，他再回来也不迟。 至于李秋霜母子几个挨些打骂，是不是会疼会受伤…… 这想法只在他脑子里闪现一下就不见了，公主那么善良，总不会要他们性命。 至于受伤，之前他出征时候，老娘对李秋霜母子几个也经常打骂，她们都忍受了，想必已经习惯了……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实在是不喜欢为了家里琐事费心。 索性让家里妇孺们自己去解决吧！ 唐大勇很快就把自己劝好了，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黄昏时候，乌兰公主带了满脸笑，从外边回来，搂着唐大勇手臂欢欢喜喜嚷着。 “将军，你是没看到，今日的赏花宴实在是太热闹了！我新买的这套袄裙，谁见了都说漂亮！整个赏花宴上，就没有比我更美丽的女子了！” 唐大勇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根本就想到这份美丽背后，家里付出了多少银钱。 夫妻俩吃了饭，很快又开启了如胶似漆的火热夜晚…… 初冬的清晨，连空气都寒冷的好似能冻透肺子。 唐甜兑好了两大缸的井水，就一路小跑去开了院门，正好见到唐九举着柴捆子往柴垛上扔。 她笑嘻嘻招呼道，“九叔，我娘说家里的柴火够用了，你不用每日砍柴送来了！” 唐九摆手，憨厚笑道，“我起得早，闲着也是闲着，上山砍一捆柴，再挑豆芽进城，时间刚刚好。” 唐甜当然也高兴他知道感恩，于是不再客气。 这个时候，各家过来挑水的，交豆芽的，兑换糙米的，又是几十人挤满了唐家院子。 三奶奶没有过来，二爷爷却是一日不落，照旧在廊檐下喝着茶水，给唐家坐镇。 唐川翻开册子，称重记账按手印，一切有条不紊又熟练的进行着。 就如同先前猜测的，各家多出来的几斤豆芽到底舍不得吃，都交给进城的村人卖掉了。 这般，一日每家都多了五六文钱的进项。 五婶子和康大嫂子几个，高兴的恨不能脚下带风，走路轻飘飘的，干多少活儿都不觉得累。 而进城的人，去的时候担子沉甸甸，回来的时候也不空手。 这家要二斤粗盐，那家要一斤棉花，还有孝敬老人的，要上二斤小米熬粥，疼宠孩子的，多捎带半斤最便宜的饴糖…… 总之，每日半下午，各处的人手赶回村子，都是村口最热闹的时候。 但凡家里没有活计的，无论老人孩子都聚集在一起，一边闲话儿一边探头探脑望着土路尽头。 直到他们盼望的身影儿出现，就一窝蜂涌过去。 “爹，爹！我想你了！我的糖呢，我的糖！” “哎呀，当家的，这棉花真好啊，晚上我就给你缝棉鞋，明日你就不用喊冻脚了！” “这小米真是金灿灿的，熬粥一定粘稠又好喝。” 那些家里没有差事的村人羡慕的实在不成，再也忍耐不下去，堵住了李二爷爷和三奶奶央求个不停。 “二叔，二叔！你就行行好，跟秋霜嫂子说一声，让我们也跟着进城去卖豆芽吧？我不要那么多，三十斤，不，一日二十斤也行。多少让我赚点儿零钱，也给孩子添碗糙米粥吧。” “是啊，二爷爷，家里日子实在过不得了。我一定不惹祸，一定不偷懒，二爷爷，您就帮忙说说吧。” “三奶奶，我干活儿也是一把好手，平日同秋霜嫂子也处得好，发豆芽的活计，能不能带我一个啊？我一定发多少豆芽儿就送多少过来，一斤都不留！” “我也是，一斤豆子不用二文工钱，一文钱就行！” 众人是哭的哭，闹得闹，恨不得跪倒磕头，就求一个希望。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商量一下，都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找到李秋霜简单说说，就宣布开始选第二批的人手。 消息一出，唐家堡又沸腾了。 就是之前有了差事的人家也跟着高兴，因为豆芽儿发的多，他们就卖得多，自然赚钱也多啊！ 唐甜一直在盘算着，怎么都觉得京都那边要有动静了，所以这一次她是支持全村动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第38章 馅饼直接掉进嘴里！ 最后名单出来了，果然是剩下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榜上有名。 要么是妇人接了发豆芽的活计，要么是男人被准许进城零卖豆芽儿。实在是嘴笨木讷的爷们儿，也能结伴去附近村屯换豆子！。 但也有两家人例外，一家是半瞎眼的老奶奶带着七八岁的小孙子，另一家就是张石头两口子…… 瞎眼老奶奶和小孙子还罢了，早前因为卫所那边冬日车队需要人手，征召了老奶奶的儿子，结果天气太冷，冻死在路上了。剩下儿媳要孝顺婆婆要照顾儿子，也活活饿死了。 这几年，卫所那边每月给五斤糙米或者谷糠，同为唐姓一族，村里人也偶尔接济，祖孙俩才勉强活下来。 他们就是想干活儿，这发豆芽和卖豆芽的活计也胜任不了啊。 至于张石头两口子，那实在是奸懒馋滑、碎嘴刻薄，在村里人憎狗厌，什么事情也不敢托付到他们手上啊！ 众人都不觉得出乎意料，接到了差事就高高兴兴回家去准备了。 唐甜也自觉完成一件大事，必须好好吃一顿，庆贺一番。 于是，关上院门，唐甜就从空间里拿出大骨头，打算熬个汤，再捏几十个元宝馄饨，好好犒劳一下全家。 李秋霜对于闺女贪吃这件事，已经习惯成麻木，索性就听之任之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带着大儿子盘账。 那些自小父亲教导她的本事，如今在脑子里重新活了过来，她越来越觉得熟悉又简单。 唐川也抓紧机会，整理完账册就拿出城里买回的书本，从头开始请教，读熟练了，就练字。 虽然家里有能力给他买纸张笔墨了，但他依旧不舍得用，求着李银叔叔打磨了两块平整的石头板子，用毛笔沾了水，轮流练字！ 李秋霜怕二儿子打扰了哥哥，撵他去灶间帮忙烧火。 唐海高兴坏了，流着口水就跑了。 若说家里人中，他最喜欢谁，那一定是妹妹。 因为妹妹的袖子是个百宝箱，总能变出好东西，随时塞进他嘴里！ 小铁锅里的骨汤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次水花儿，汤色变得奶白，香气顺着木头锅盖缝隙钻出来，馋的唐海抓耳挠腮！ 唐甜捏好了馄饨，挨个把“元宝儿”摆的排排站，终于满意的拍拍手。 汤已经用大骨的了，她就没敢用“一兜肉”的馅料，而是改用了八分白菜两分肉梭子。 肉梭子是前日用五花肉烤荤肉剩下的，如今吃起来也是香喷喷。 “娘，你们忙完了吗，我要下馄饨了！” 唐甜伸出冲着屋里喊了一句，得了李秋霜一声回应，“好了，你赶紧下锅吧，吃完饭还要给豆芽浇水呢。” 唐甜笑嘻嘻指挥二哥续柴火，锅盖待掀未掀的时候儿，院门就被拍响了。 李秋霜走出来，神色有些不高兴。 忙了一日，谁不想安静吃顿饭啊，哪有踩着人家饭碗子来走动的。 但她还是去开了院门，唐甜不放心，也赶紧跟了过去。 院门外，张石头媳妇儿带着儿子跪的笔直，一见李秋霜的面儿就扯着脖子哭开了。 第28章 “呜呜，秋霜嫂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记恨我这张臭嘴，让我也跟着发豆芽儿吧！呜呜，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就行行好……” 李秋霜吓了一跳，赶紧就要去扶人。 唐甜一把扯了娘亲，不让她同这母子俩有接触。 末世的经历，让她最忌惮的就是人性。 张石头媳妇儿若是真心忏悔还好，但万一存了坏心思，被李秋霜扶起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开口讹诈。 就算最后讲清楚了，她们家也总是惹了一身骚。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接触，冷处理。 “哎呀，张婶子，你怎么跪倒我们家门前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是你没脸说，才打算这般逼着我娘同意吗？” 唐甜一脸“天真”，说出的话却噎人。 张石头媳妇儿听得气恼，暗自咬牙切齿，但也不敢骂回去。 她只能呜呜咽咽继续哭，甚至往前爬了几步，想要抱住李秋霜的大腿，可惜被唐甜关了院门，堵在了门外。 这个时候，邻居听到动静，已经跑去请了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更有村人好奇，抱着饭碗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石头媳妇儿，你到底要干什么？！”唐三奶奶很生气，走路有些急，惹得她弯着腰一直气喘。 先前选人发豆芽的时候，张石头媳妇儿就闹过一次了，她也把话说的明白了，可这人扭头就到李秋霜这里跪着，实在太气人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家实在太脏了，屋里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发豆芽？那可是送进嘴里吃的东西，半点儿不能马虎。再说，你们两口子没一个勤快的，发豆芽要挑水，要一日三次浇灌，你们根本吃不了这个苦！” 唐三奶奶耐着性子，又细细掰扯了一番，也是说给村人和李秋霜一家听个清楚。 李二爷爷也是黑着脸帮腔，“我那边也是，让张石头跟着去外村换豆子，他嫌累，不同意。进城卖豆芽儿又说走不了远路！说来说去，就是懒得想躺在家里睡大觉，还要天上掉馅饼直接落嘴里！你们这样的，谁能信到你们能好好发豆芽儿？” 众人都是点头，看向张石头媳妇儿满脸鄙夷。 “就是，她家一年年也懒得上山打柴，冬天冻得实在受不了，就东家一捆西家一抱的偷！就这样，怎么烧个暖屋子发豆芽？” “这是看大伙儿赚钱了，眼红了，心动了，又跑来出来说长辈们不公平了。” “什么人呢，平日就会嘴皮子翻翻着说闲话儿，但凡他们两口子肯好好过日子，也不至于把孩子饿死的只剩下一个了！” 孩子？！ 张石头媳妇儿本来被大伙儿数落的恼怒又没脸，突然听到孩子俩字，立刻得了提醒。 她扯了身边的儿子就推了出去，哭嚎的越发大声。 “秋霜嫂子，三奶奶，二爷爷，呜呜，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偷懒了！我们明日就去打柴，一定烧暖屋子，好好发豆芽儿！你们就算不信我们，总要可怜可怜我家狗剩儿！这孩子苦啊，生下来就没吃过饱饭。他若是再饿死，我们家就真是绝户了！” 众人听得翻白眼，这老娘们只让大伙儿心疼孩子，是不是忘了她自己才是孩子亲娘啊！ 但再看看孩子，众人又心情复杂的闭了嘴。 第39章 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这孩子已经七八岁了，却瘦的像三四岁一样小，这么冷的天气，只穿了一件破烂脏污的单褂子，下身连个半截裤子都没有。 他也知道羞耻了，皮包骨的双手一直捂着腿中间，缩着脖子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烂糟糟的头发里夹着很多稻草，显见平日就是钻草堆取暖……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这孩子上辈子是犯了什么错，这辈子投胎到这样的娘肚子里！” 唐三奶奶狠狠瞪了张石头媳妇儿一眼，扯下自己的破袄给孩子裹了起来，结果孩子的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差点儿就没气了。 李秋霜离得近，也看得清楚，赶紧看向闺女。 唐甜无奈，扭头去灶间盛了一碗骨头汤。 天气冷，汤碗端到院门口，热度就变得刚刚好。 唐三奶奶见得是骨汤，神色很是愧疚，小声同唐甜说道，“又让你们家破费了，真是……” 唐甜也不希望自家门前成了这孩子的夺命地，再说这事要怪就怪心狠的张石头夫妻，同其余人没有任何关系。 “三奶奶，救人要紧，别的事都好说。大不了先相信他们一次，若是不好，再收回差事就是了。” 唐三奶奶心里微微一松，慢慢给孩子喂了热汤，眼见孩子气息重了，身上也暖了，才放下陶碗。 张石头媳妇儿在一边咽口水，眼珠子都要掉汤碗里了，根本不惦记儿子是死是活儿！ 村人嗅着香气也馋的厉害，但看着她这样，神色越发厌恶了。 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天下有为了孩子，饿死自己的娘，也有心狠到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孩子的娘！ 若不是当初村里老人帮忙接生，怕是都要怀疑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李二爷爷瞧着张石头缩头缩脑躲在人群后边，气的过去扯了他上前，狠狠扔到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你还是不是爷们儿？有事就让媳妇儿和孩子冲前边，你躲在后边得好处！唐家堡到底是冲了什么鬼，长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废物！” 张石头吓的厉害，干笑着求饶，“二爷爷，我也是没有办法，那个……那个村里人都有差事，我也眼馋啊，也想家里吃顿饱饭啊！但我这身子不成，干不了重活儿，只能让媳妇儿试试发豆芽儿……” 村里人听得恨不得吐他一身口水，青天白日就敢这么撒谎，也不怕旱天雷劈的他头顶冒烟！ 什么干不了重活儿，什么身子不好，现在要是有一块银子扔路边，他保管比谁跑的都快！ 李二爷爷也是气的厉害，这两口子就是一对儿癞蛤蟆，不咬人却整日膈应人。但当真不管他们，这个可怜的孩子怕是也要活不过冬！ 他同唐三奶奶对视一样，都是无奈之极。 到底还是三奶奶开了口，同李秋霜说道，“秋霜啊，今日就当给我这老婆子一个脸面，多加一个发豆芽的人吧。但你放心，我每日都会去张家看看，但凡她有一点儿偷懒，立刻就把活计收回来，绝对不给你们家里惹麻烦！” 李秋霜看向闺女，见她轻轻点头，赶紧应道，“好，三伯娘，这事儿本来就是交给您做主，一切都听您安排。” 不等唐三奶奶再说话，张石头夫妻俩已经高兴的跳起来了。 “哈哈，太好了，我们家也能发豆芽了！” “我就说全村都沾光儿的好事，绝对不会缺了咱家！” 李二爷爷看不得他们这模样，上去一人就赏了一脚，骂道，“你们别以为得了差事，就吃穿不愁了！以后我也会每日去你们家看看，你们当真敢惹祸，我第一个做主把你们撵出唐家堡！你们就是被上山的狼群吃了，我都不会让人给你们收尸！” 张石头夫妻俩听得害怕，赶紧收了喜色，唯唯诺诺应声。 唐川身体弱，站在娘亲和妹妹身后陪了半晌，这会儿就打了喷嚏。 李二爷爷赶紧说道，“川哥儿娘，你快带孩子回去吧，我们也散了，有事明早儿再说也不迟。” 张石头还算有眼色，抱起自己儿子就想赶紧撤退。 正这个时候，村口的土路上居然轰隆隆跑来一队人马。 当先几个骑兵，引着一辆气派的黑漆平顶马车，后边还有七八个高壮的外族人！ 骑兵还罢了，唐家堡附近有卫所，众人常见。 但这外族人却新鲜，一个个穿着斜襟毛皮袍子，头上长发编了辫子盘起，扣着翻毛的帽子，腰上挂着弯刀，衬得他们更凶恶了几分…… 众人看的怔愣，下意识都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 李二爷爷立刻用力摆摆手，老弱妇孺们迅速退到后边，所有男人们脸色忐忑的顶在了前边。 唐川也想扯了老娘和妹妹，想他们躲在自己身后，可惜唐甜比谁速度都快，直接钻到了李二爷爷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二爷爷狠狠皱了眉头，然后喊了儿子过去…… 很快，这队人马就到了众人面前。 当先几个兵卒扫了众人一眼，没说什么话，只是跳下马，站在一边。 至于后边几个外族人百无聊赖的打了哈欠，眼里的不耐烦很是明显。 李二爷爷瞧着马车没有动静，冷冷哼了一声。 有村人想开口，也被他拦了下来。 一时，村口倒是诡异的安静之极。 过了半晌，到底是马车里的人忍耐不住，当先推开了车门。 唐老太特意穿了新袄裙，甚至还罩了一件大氅，花白头发梳理的整齐，插了金簪，额头勒着绣花抹额，真是拾掇的同富贵人家老太君一般无二。 第29章 她端着架子，高抬着下巴看向众人，皮笑肉不笑说道。 “哎呀，许久不见，大伙儿过的不错吧？” 村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唐老太，真是有些被惊到了。 有人下意识想弯腰应声，但看看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又赶紧低了头。 唐老太没有等来设想中的寒暄奉承，这脸色就有些不好，提高了声音问道，“怎么，都不认识我了吗？” 这次，唐三奶奶开了口，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勇娘啊！你不是去城里过富贵日子了吗，怎么又想起我们这些穷族人了？而且大老远回来，你怎么不下车？要我这个老嫂子带着族人，跪着给你磕头，还是垫脚儿当凳子，你才肯沾沾家乡的泥土啊？” 第40章 惊人的变化！ 唐老太被戳穿了小心思，当时就要发火儿，却被唐老二眼疾手快扯了袖子。 他们回来是为了豆芽生意，可不是为了同族人打架的！ 他赶紧抢着跳下车，然后再去扶着老娘，也算“下了台阶”。 他笑嘻嘻同众人行了个罗圈揖，招呼道，“哎呀，大伙儿可是许久不见，都好吧？” “哼，原本倒是挺好的！”李二爷爷想起那日城里的事就不高兴，利落接了唐三奶奶的“刀子嘴”，冷冷嘲讽。 “但看见你也不好了！之前你不是在城里威风着吗，就因为川哥儿娘进杂货铺子买东西，开口就污蔑她和杂货铺掌柜有首尾，人家铺子掌柜厉害，你不敢招惹，转头看见我家金子和铁子，又把脏水泼他们头上！ “若不是当时我在场，直接给他们做主，怕是就让你满嘴喷粪，脏了他们的名声了！你今日又跑回来做什么？还要继续污蔑谁啊？来，你说说，让大伙儿都听听！” 唐老二没想到他带着这么多人，如此阵仗回来，李二爷爷还会如此不给颜面，开口就是一顿骂。 他气的厉害，又不敢骂回去，只能悄悄推了老娘一把。 唐老太被唐三奶奶怼得憋屈，她如今可是贵人，将军的娘，公主的婆母！ 说实话，她愿意回来同这些泥腿子说说话，已经是屈尊降贵了。 这些泥腿子不但不感恩戴德，反倒这般不懂礼数，真是可恶！ 唐三奶奶毕竟是老嫂子，在族里也是说了算的，她不好如何，但李家是外姓人，她可不打算惯着。 她清清嗓子，斜楞着眼睛瞪了一眼，阴阳怪气说道。 “李老二，你也不用上来就对我家小子这么多不满！我家小子就是再不好，也没有你一个外姓人训斥的道理。再说，当初在县城，到底没有旁人，只有你和你两个儿子，具体怎么回事，谁说得清啊！ “还有李秋霜那个贱人，先前大勇出征的时候，她就心里长草，见到男人恨不得迈不动步子。如今说她勾搭了谁，可不见得冤枉她！” 李秋霜带着孩子，独自挑门过日子有段时间了，而且家里有了豆芽生意，吃喝穿戴住都已经不成问题。 这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但唐老太和唐老二走下马车那一刻，过去的那些痛苦又憋屈的日子，好似突然就兜头砸了下来，让她恐惧又心慌，双手不自觉开始哆嗦！ 唐甜站在二爷爷身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迅速钻到娘亲身边，紧紧握了她的手。 唐川也是挤到了娘亲和妹妹身边，半侧着身子，极力想把他们保护起来。 就是贪吃的唐海，也扯了娘亲的衣角。 他是不懂事，但他可记得这个满脸横肉的老太太没少打他！ 这是个坏人！ 唐老太恶毒，几句话简直是把儿媳妇定在不贞的耻辱柱上。 旁人虽然都知道不是真的，但却不好帮忙辩驳。 唐川这个长子，关键时候大大上前一步，冷脸反驳。 “这位老太太，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我母亲出嫁十几年，一直被婆家苛待，但她依旧勤快孝顺，从不曾有任何过错。这是满村乡亲都看在眼里的！ “若是你再这般信口雌黄，我们就去县衙敲鼓，让县老爷和满县城的百姓都来评评理！到底是谁忘恩负义，到底是谁狼心狗肺，想必一定会真相大白！” “你个病痨鬼，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这么说话！” 唐老太被骂的立刻恼了，但上一眼下一样打量过这个长孙，再看看他身后的前儿媳和孙女孙子，她的神色倒是惊讶了。 印象里像个干瘪茄子的儿媳，居然褪去了蜡黄的脸色，发髻包了帕子，梳理的整齐，青色的袄裙也干净又针脚细密，衬着她个子越发高挑，身姿窈窕，倒是让人想起她刚进门时候的样子。 还有原本随时都能咳嗽吐血，一命呜呼的长孙，如今换了靛蓝的袄裤，脸上有肉了，个子长高了，眉眼间多了几分书卷气。最重要的是，这么半晌，说了这么多话，这小子居然一声都没咳嗽！ 还有唐海，一个只知道往嘴里塞东西的傻子，居然也没吵闹，眼神好像都灵动了！ 变化最大的就是糖宝儿这个丫头片子，这绝对不是先前那个风吹就倒，静悄悄像小猫一样的扫把星了！ 芦柴棒几乎要变成年画娃娃了！ 白胖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翘起的小鼻子，红红的小嘴，怎么看怎么可爱。 枯黄的头发也换了乌黑，扎成两个小抓揪儿，缠着红色的绸带直接垂到肩膀上，碎花的小袄，配了雪青的裙子和棉鞋。许是怕颜色太老气，裙子下摆和鞋面子上都绣了精致的小花，瞧着灵动又可爱…… 这…… 这哪里还是窝窝囊囊的废物一家子！ 唐老太自觉被打了脸，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开口就找茬儿。 “李秋霜，你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见到亲奶奶和二叔过来，都不知道上前行礼，还敢口出狂言！你是不是要故意毁了我们唐家的血脉！” “这位婶子，你怕是忘了吧，我已经和唐大勇和离了。”李秋霜是为母则刚，本来被唐老太欺负多年很是落威，但眼见儿子护着自己，自己再立不起来，就真是对不起孩子的一片心了。 她冷着脸，高声应道，“和离书上写的明白，三个孩子归我，以后同唐家再没一点儿干系！你们要是有个当长辈的样子，他们当然也不会错了礼数。但你们上门来找茬儿，凭什么给你们好脸色！” “对，就是！这时候想起是人家奶奶了，搬家时候，一根草刺都划拉走了，怎么没想到孩子们没吃喝，会不会饿死冻死啊！”五婶子开口帮腔儿，阴阳怪气的语调，分外解气。 康大嫂子等人也是不甘示弱。 “五婶子说得对，明明衙门都判了，唐家院子归秋霜嫂子，人家倒好，就留了四面墙和房顶！比强盗打劫都干净！” “呀，那是房顶不好拆，否则房顶都要拿走。京都花钱地方多，人家啊，是能省一文就省一文！” “这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奶奶和叔叔，怕是仇人也就这样了！” 第41章 一场混战！ 唐老太被数落的脸上过不去，开口就要回骂。 但唐三奶奶却不给她机会，她不是要回来炫耀吗，那就撤了她的台子。 老人家一挥手，吆喝众人，“行了，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口水，都回去吃饭吧。” 说罢，又嘱咐李秋霜母子几个，“记得把门关好了，别放不相干的人进去。有些人啊，长着人模样，实际心比狼都黑！” 李秋霜赶紧答应，扯了孩子们就要进门。 唐老太立刻急了，也记得回来不是为了吵架了。 她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抓了李秋霜的胳膊嚷道，“贱人，你不能走！赶紧把我们家的生意还回来，让你多赚了一个月的银子，你还真当是自己的了！” 生意？ 众人都是听楞了，有些聪明的，想到发豆芽卖豆芽，直接变了脸色！ 怪不得这娘俩儿突然回来，感情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抢生意啊！ 李秋霜也恼了，一把甩开唐老太反驳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是你家生意！”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唐老太索性撒泼了，口水恨不得喷出三尺远，跳脚儿骂道，“当然是豆芽生意了！我可听老二说了，你每日抛头露面在外边勾搭男人，为了卖几斤豆芽，简直把我们唐家的脸丢光了！你赶紧把生意交回来，收拾东西跟我回京都！ “大勇是个开明的，准许你在我身边伺候，三个孩子也有口饭吃！你要是聪明，就别给我端架子，否则有你后悔的！” 提起唐大勇，李秋霜彻底疯了。 “你们家是不是有病？我们已经和离了，和离了！我不是唐家媳妇儿了，你们凭什么要我们去京都！凭什么要伺候你？你们脑子被驴踢了，听不懂人话吗？ “那也不用听了，走，咱们去县衙评理！当初和离是县太爷见证，让他看看唐大勇多不要脸！和离的原配妻养孩子，做点儿小生意，他都要眼红抢夺，看看天下有没有这个道理！” 第30章 说罢，她扑上去扯了唐老太就要走。 唐老二不愿意事情闹大，还想上前假装和事佬，实则占便宜，但唐川和唐甜已经抱住了他的胳膊。 唐海更是再次祭出铁头功，冷不防一脑袋就撞了过去。 唐老二肚子像被牛犊子顶了，疼的他惨叫。 村人这会儿也都知道唐老太娘俩儿的来意，各个气的咬牙切齿。 要知道，豆芽生意是李秋霜母子的，但同样是满村老少的活命希望啊。 特别是这几日，一家最少都能赚个二十文钱，不敢说保证家里人吃饱穿暖，起码是饿不死了。 而且生意才开始，眼看就要在泰来县，镇子上，附近村屯，甚至是隔壁县城都铺开。 可以说，以后每日赚个五十文，甚至是一百文都有可能。 若是唐老太把生意抢走了，怎么可能还让他们参与。 就是让他们参与，也绝对不会像李秋霜这样通情达理，宽厚大方！ 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一致意见。 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唐家把生意拿走，更不能把李秋霜母子带走，无论是出于公义还是私心！ 唐三奶奶直接喊了老少妇人们，“你们都瞎眼睛了，看不到秋霜被人家欺负了，赶紧拉架啊！” 五婶子和康大嫂子等人有了主心骨，立刻就窜到了跟前，一边把李秋霜护在身后，一边假意推开唐老太。 “干啥呢，干啥呢，欺负我们秋霜嫂子老实啊！” “就是，都已经和离了，还跑来上赶着当家，真是不要老脸了！” “大伙儿都来瞧瞧啊，这就是将军的娘，公主的婆婆，跑来人家门前撒泼了！” 妇人们一边吆喝嘲讽，一边推推搡搡。 唐老太上了年纪，又养尊处优，哪里是对手啊。 她不但没碰到李秋霜的衣角，还被“不知轻重”的妇人们偷偷掐了一把又一把，疼的她哎呦叫个不停。 唐老二见老娘吃亏了，拼命甩开几个孩子就要上前帮手。 那几个兵卒见此，也皱着眉头要帮忙。 但李二爷带着村里爷们儿立刻围了过去，高声拦阻。 “兄弟们最好不要动手，人家是唐家同族，吵闹几句都正常，你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就是，唐家老祖宗还在里边呢，万一碰伤了，就是唐大勇都要回来磕头赔罪。” 几个兵卒听着有些犹豫，就停了脚步。 这会儿，唐老二倒是凑近老娘，可不知道被那个妇人的手抓散了发髻，脖子上也火辣辣的疼，他也没了耐心，眼见几个兵卒指望不上，就喊了一声。 “乌图达，给我打退他们！” 原本骑在马背上的外族汉子们，其实并不把这场小吵闹放在眼里，毕竟在草原，就是平日摔跤比赛都是拿脑袋当赌注的。 但主家有令，如今又是吃着唐家的饭，他们就勉为其难搭把手好了。 几人扑通通跳下马，甩开膀子就奔着人群过来了。 李二爷爷变了脸色，带着汉子们立刻护在了老少妇人们面前。 唐三奶奶更是精明，带着老少妇人，扯了李秋霜和孩子们迅速退回了唐家院子里。 唐甜有些心急，扯着脖子往村口外张望。 幸好，她的运气一直不错。 李铁带着几十卫所兵卒，已经赶到了。 “什么人在此捣乱，不要命了吗？” 一个二十多岁的总旗，偏身下马，刷的一下抽出雪亮的腰刀，神色严厉望向众人。 李二爷爷立刻摆手，村里人迅速退下去，就把唐老太一行人显了出来！ 李二爷爷这才拱手应道，“这位总旗大人，我们好好过着日子，这个老太太带着人突然跑来，要抓我们村里的妇人孩子，还要抢了我们村的豆芽儿生意，实在是欺人太甚。 “还有这几个外族之人，对着我们喊打喊杀！这里是我们大齐地界，谁给他们的底气跑来欺负我们大齐百姓啊？请总旗大人明察！” 唐老太被扯掉了抹额，锦缎的袄裙皱巴巴，头发也乱了，动一动胳膊腿儿都疼。 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啊，早就气的失去了理智了。 这会儿眼见来了兵卒，她不但不怕，抬着手就开始吩咐。 “你们来的正好，给我把这些贱民抓起来！我儿子是将军，我儿媳是公主！他们居然敢打我，抓起来，都抓起来！” 第42章 未雨绸缪，以绝后患！ 可惜，总旗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冷冷问着，“你儿子是哪里的将军？我们是京营西卫所，不听你儿子管！倒是你们，随便跑来欺负我们卫所的军户，是想搅乱我们卫所吗？ “今日，念在你们也是军属，我不同你们计较。你们立刻离开，否则只说外族在此行凶这一条，就够你们进大牢的。到时候，你儿子也受连连，你们可别后悔！” 唐老太根本听不进去，还要说话，倒是唐老二害怕了，但让他放弃发财的机会，他也舍不得。 他只能转向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等人，冷着脸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么横竖拦着我嫂子和侄儿们进京，就是怕我们家里收回生意，你们不能沾好处了！你们都是为了自己，也别好像英雄一样！” 众人听得恼怒，想反驳，但想想这一段时日，又有些底气不足。 这时候，唐甜站了出来，脆生生嚷道，“你说的不对！我们和我娘愿意让村里大伙儿帮着发豆芽卖豆芽，不是大伙儿要占便宜！因为我们和娘要报恩！ “当初我爹出征，你们和奶奶欺负我们的时候，是三奶奶替我娘说话，是村里婶子们帮着我娘干活儿！我爹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他又要娶公主，你们为了荣华富贵，逼着我娘和离，然后把家里东西都拿走了，柴火垛都点着了，想要饿死冻死我们娘四个，也是村里叔伯帮忙砍柴，伯娘婶子们送干菜送谷糠！ “倒是你们突然跑来，不但要抢生意，还要把我们和娘抓去京都当奴婢，伺候你们一家子！你们太坏了，连村里叔伯婶子们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村里人听得简直太提气了，各个都挺直了脊背，轻蔑的看着唐老二。 唐三奶奶更是一口唾了过去，大骂。 “你们听见了？一个孩子都比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懂道理！当初那些做损的事，村里谁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脸跑回来抢人家孤儿寡母的生意！ “要绑人家回去当奴婢就直说，还打着什么享福的旗号，怕是树上的老鸹都不相信！ “今日我就做主，明日开祠堂，把你们一家从族谱上抹下去，左右你们一家发达了，也没把族人看在眼里！ “另外，县衙那边的籍贯册子，我也会去分出来。以后你们唐家再不是我们唐家堡这一脉的族人！你们自管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再不用担心我们这些穷族人去占你们便宜，给你们丢脸了！” 村里人被提醒，突然想起还有族谱这样的杀手锏，纷纷跟着嚷起来。 “三奶奶说得对，这样的富贵族人，咱们唐家可要不起！” “就是，我们唐家不高攀！” “咱们有秋霜嫂子和川哥儿他们就行了，省得把人家当族人，人家把咱们当贱民！” 唐老太再猖狂，这会儿也终于知道怕了。 大齐重礼教，虽然北方没有南方的宗族权威重，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朝廷里的官员更是有亲族这一项考核，若是被家族厌弃，传扬出去，即便不至于罢官，但也别想更进一步了。 唐老二更是脸色惨白，好似已经看见大哥的巴掌落在他脸上了！ “误会，误会！今日都是误会！”他倒也能屈能伸，赶紧团团作揖同村人赔罪，语气生硬的改了话头儿。 “我和我娘就是听说我嫂子和侄儿们做生意，怕她们见识短，被外人欺负了。哪里想到族人们都在帮忙啊，那我们就放心了。 “至于进京，我们本意也是惦记我嫂子和孩子过的不好，想接她们去享福。既然她们不愿意去，当然也不勉强了。我们先回去了，以后……以后再回来看望大伙儿！” 说着话，他扯了老娘就往马车方向撤退，磕磕绊绊上了车。 几个兵卒和外族人没了主子命令，自然也不愿意动手，都上了马，很快跟着马车跑远了！ 村里人再也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对着马车的背影嘘声不断。 “癞皮狗跑了，哈哈，夹着尾巴跑了！” “让他跑回来装人，活该丢脸！” 李二爷爷却顾不得这些，赶紧同总旗小声说话，“刘兄弟，今日真是谢谢你来帮忙解围了！” 总旗也收了冷脸，笑道，“李二叔客气了，平日总喝您的酒，今日帮个忙也是应该。” 说罢，他就要告辞，“卫所那边不好离开太久，二叔，我们这就回去了，改日咱们有空再说。” 第31章 李二爷爷搓搓手，有些过意不去，但想感谢，一时兜里也掏不出好东西。 幸好，唐甜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 李二爷爷顿时松了一口气，直接递给总旗，“一点儿心意，先拿去给兄弟们买几个馒头。他们跟着跑一趟，挨累就算了，不好再饿肚子。” 总旗想推辞，但回头看看，到底收了银子。 又寒暄几句，他们就上马撤退了。 村口喧闹了半晌，总算安静下来。 李秋霜心有余悸，又带着孩子们给大伙儿道谢。 大伙儿却一直摆手，纷纷劝慰。 “嫂子别客气，这唐老二太不是东西，我们也是气不过。” “是啊，如今我们都跟着你做生意活命呢，端了你家饭碗，我们帮着说几句话都是应该的。” 倒是唐三奶奶叹气，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 “明日还是要开宗祠，把唐大勇一家除名！这一家子不是个好东西，癞蛤蟆一样难缠。而且有唐白氏这个祸害，怕是他们一家荣华富贵也不长久。万一惹出什么大祸，咱们全族没沾到一点光儿，反倒要跟着倒霉。 “而且彻底除族之后，他们也没了理由和借口回村，秋霜母子和孩子们才能过清静日子。” 就是有些人觉得这决定严重了，但听到这话也改了主意。 “都听三奶奶的，左右唐大勇一家子在京都享福，根本看不起咱们这些族人了！” “是啊，人家是贵人了，怕是也不稀罕同咱们这些贱民做同族呢！” 李二爷爷不姓唐，不好说话，但他也跟着点头。 唐甜扯了娘亲，低声嘱咐几句。 李秋霜就赶紧开口，“今日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家引起的，不好再让大伙儿破费。明日开宗祠，祭祀祖先的贡品就由我们家准备吧！” 唐三奶奶也不客气，玩笑道，“当然要你们家准备了，满村子就属你家细粮最多。我们供奉祖先几个糠饼子，怕是祖先都要恼了！” 众人都是跟着笑，很快就散去了。 唐海早就饿了，一溜烟跑去灶间了。 唐甜麻利的下了两碗馄饨，唐川赶紧给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送去，再回来时候，自家的那份儿也煮好了。 第43章 事不关己，才高高挂起！ 李秋霜被惊吓了一场，有些没胃口，但看着儿女吃的香甜，她也打起精神吃了一碗。 饭后，撤去饭桌儿，一家四口忙碌着给豆芽都浇了水，就各自进了被窝。 不必说，唐甜照旧是栓门进空间，一边给自己的小身板开小灶，一边琢磨怎么反击。 先前果树收了不少苹果和雪梨、砂糖橘等，这会儿她抱了一兜子砂糖橘慢慢吃，又挑出几个苹果手动榨汁，打算偷偷给娘亲和哥哥们喝。 说起反击唐家，她从来不曾忘记。 原本以为两边相安无事，她带着家里和族人们发家致富，有了实力再同唐家好好算账。 没想到，唐家居然三方两次蹦跶到眼前，她若是不出手，就真是太窝囊了！ 她盘算来盘算去，如今唯一能用的人脉，只有老廖的东家了。 那位贵公子不知是什么身份，要请动他出手帮忙，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当然，她自己琢磨没用，还是要找机会同老廖打探一下…… 几乎是刚过了子时，唐甜就爬了起来，昨晚发下的细面团已经膨大了一倍有余。 她麻利的揉面，一半团成馒头，甚至没忘在馒头上摆了枣花儿。另一半面团，她在油锅里烙成了碗口大的发面饼。 这般，贡品的面食就准备好了。 至于四色菜，唐甜选了拌豆芽儿、炒白菜、炖萝卜和肉末蒸干菜。 倒不是她吝啬，不想好好供奉祖先，实在是如今这个情形，这样的贡品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旁人家里还没实现糙米粥自由呢！ 李秋霜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合上眼睛睡沉了，起来就晚了。 天色微微亮起的时候，她匆忙爬起来，见到闺女在锅灶上忙碌，二儿子在烧火，大儿子在摆盘子，真是欣慰又愧疚。 很快，村里人也敲了院门，往日的豆芽儿生意被暂时放到一边，众人簇拥着李秋霜母子四个去了村东头的唐家宗祠。 其实说是宗祠，不过是个小小的两间草房，供奉着唐家堡各家的长辈先人，除了年节时候简单祭祀，也就是如今这般要在族谱上添人名或者划掉人名才会开门。 按照规矩，唐三奶奶辈分高，却是女子之身，担不起族长这样的职责。 但这些年活命艰难，族人们也敬重唐三奶奶，就这么与众不同的坚持下来了。 唐三奶奶弓着背，亲手把唐甜准备的贡品，一样样摆好，然后点了三根香，恭敬跪倒，开始念叨。 唐家族人陪着跪在门外雪地里，就是李二爷爷也带着儿孙们低头陪站在一边。 李秋霜带着三个孩子被让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也把唐三奶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祖先们莫怪，突然开祠堂惊扰各位安宁，实在是不肖子孙行事张狂，心思恶毒，不配为唐家族人。 “十几年前，唐大勇一家到此落脚儿，连宗上了族谱，原本是好事。但唐大勇攀附富贵，抛弃发妻，欺辱亲子。唐白氏行事恶毒，为母不慈。整个一家子都烂透根了，为唐家声名抹黑。 “如今唐大勇一家搬迁进京，不思提携族人，反而蔑视欺压，惹族人心寒。今日，老妇特开宗祠，同祖先们通禀，把唐大勇一家除族去族籍。若是以后他们再如此仗势欺压族人，老妇定然去府衙撤掉户籍。 “求祖先们谅解今日叨扰，也请饱食贡品，保佑唐氏子孙平安康健，无灾无病，人丁兴旺！” 唐甜嘴角忍不住翘起，暗暗给唐三奶奶竖起大拇指。 老太太威武！ 这顿状告的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别说祖先会原谅，怕是脾气爆的，都要夜里去找唐大勇算账了。 其余族人也觉得解气，跟着唐三奶奶磕头，嘴里偷偷念念念叨叨，显然也没少骂唐大勇一家不是人。 原本唐大勇发迹，做了将军，他们作为同族，多少都盼着能跟着沾光儿。即便李秋霜母子几个被苛待的太过分，他们同情，但人性自私，鞭子没有抽到自己身上，总不会一样觉得疼。 可如今唐大勇一家搬去京都，完全没有提携族人的意思，反倒是李秋霜母子带着全村发豆芽卖豆芽，在这样的荒年，给了大伙儿活命的希望。 他们的心，自然而然就知道偏向哪边了。 于是，宗祠的门开了小半个时辰，祖先们是不是吃饱了贡品，没人知道，但肯定是塞了一耳朵的坏话儿…… 待得香炉里的香火只剩了香灰，宗祠的大门重新关闭，李秋霜也端了凉透的贡品出来。 村人们抄着袖子，说着闲话儿，但眼神都忍不住往枣馒头上瞄了又瞄。 唐甜瞧着铁牛躲在二爷爷身后，就笑嘻嘻喊了他过来，然后问向李秋霜。 “娘，不是说祖先享用过的贡品，能保佑我们这些小孩子不生病吗？我能不能分给铁牛哥哥一半馒头啊？” “当然能了！”李秋霜也不是吝啬的性子，贡品端过来就没打算再端回去。 她赶紧说道，“家里那边还要记账收豆芽呢，你帮您把贡品都分了吧。” “好，娘！”唐甜儿立刻答应了，“馒头和面饼分给村里的哥哥姐姐，炖菜给三奶奶和二爷爷他们热一热再吃。” 众人听得都笑了，打心眼里喜欢唐甜。 说起来，四年灾荒村里只出生了三个孩子，但娘亲饿的没奶水，更没有细粮救命，孩子们陆续都夭折了。 算起来，唐甜就是村里最小的一个了。 她不但不贪嘴，还主动要把馒头分给比她大的孩子们，实在是太善良大方了。甚至，她还没忘了孝顺长辈，更是行事面面俱到。 唐三奶奶摸摸小丫头的脑袋，欣慰的夸赞。 “咱们糖宝儿真是个好孩子，等村里这些小子丫头长大，也一定好好护着你这个小妹妹。” 李二爷爷也是说道，“是啊，咱们日子是穷了点儿，但孩子们都没长歪，这就有盼头儿！”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众人匆忙分了贡品就跟着回到了唐家。 照旧是摆桌子，称豆芽、分糙米、记账按手印，陆续把各个队伍都打发走，才算安静下来。 唐三奶奶说话算数，坐上了进城的板车，打算去县衙一趟。 李二爷爷怕唐三奶奶被怠慢，也跟着一起。 唐甜借口帮家里采买，也凑到了唐三奶奶身边坐了。 第44章 福祸自担，再无干系！ 这几日又下了一场雪，虽然不大，但土路本来就不好走，这般拖着车就更艰难了。 幸好，李金和李铜吃了几顿饱饭，力气大很多，也走的熟悉了，很容易避开路上一些坑洼之处。 第32章 唐甜被唐三奶奶拢在怀里，笑嘻嘻同李二爷爷搭话儿。 “二爷爷，卫所那边是不是养了很多战马啊？” “是啊，足有七八百匹。咱们家换回来的豆子，原本就是喂马的。” 李二爷爷是看着唐家的日子从无到有，太清楚唐甜半个当家人的实情了，他也从来没把这个小丫头当真正的孩子看待。 所以，这会儿，他并不敷衍，边走边问道，“糖宝儿喜欢马，想学骑马还是买马？” 唐甜赶紧应道，“二爷爷真厉害，一猜就猜对了。豆芽生意刚开始，我们家买不起好马，但金子叔叔他们推着车进出县城太辛苦了。我娘就和我商量说，卫所那边有没有淘汰的老马啊？不用如何神骏的，只要能拉车，让金子叔叔他们省些力气的就成。再说，开春之后，我大哥若是进城读书，也能少走一些路。” 李金和李铜听得亮了眼睛，他们虽然不怕辛苦，但送进城里的豆芽越来越多，一日都要来往两趟，只靠双手推车实在太慢了，有时候到家天色都黑透了。 特别是这样冬日，雪会越来越大，贪黑赶路又危险…… 李二爷爷也高兴，但还是替唐家心疼银钱，于是说道，“买马拉车是好事，但这事急不得，等我找机会去卫所那边探探口风，最好花低价买好马，你们家也多用几年。” “好，那就拜托二爷爷了。”唐甜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进城给二爷爷买点儿酒菜，总不能让他空手去卫所走动。 许是有了盼头儿，李金和李铜推车格外卖力气，比之往日早了一刻钟进城门。 这个时候，李铁带着零售小分队落后了足足二里地…… 唐甜乖巧跟着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一起去了县衙。 县令大人带着师爷出门去了，但改户籍这样的小事，小吏就能处置，倒也不用禀告他们。 之前，唐大勇和离发妻那事，衙门众人都是从头到尾看了热闹，为此还议论了好几日。 如今唐氏一族要把唐大勇一家开革出去，免不得又让人重新燃起了八卦之火。 唐三奶奶也没给唐大勇留脸面，直接把唐家打算抢夺孤儿寡母活命的小生意，甚至还要绑了妻儿回京做奴仆的事说了。 负责办理户籍的小吏惊讶的差点掉了大牙，怪不得唐氏一族要把唐大勇一家除族，这实在是不可原谅啊。 虎毒不食子，唐大勇一家不只是要吃自己的孩子，还是剥皮抽筋慢慢生吃那种！ 刷刷几笔，小吏就把户籍办好了。 唐大勇一家的户籍依旧在唐家堡，但却是单独列了一页，不再归属于唐氏一族了。 可不要小看这一页纸，以后唐大勇就算官至一品，唐氏一族也沾不到任何好处了。当然，他犯错砍头，株连九族，同唐氏一族也没有任何干系！ 唐三奶奶心里石头落了地，千恩万谢的行礼。 唐甜又悄摸摸给了李二爷爷一块银子，果然，李二爷爷同小吏单独寒暄几句，小吏笑的就更高兴了。 出了衙门，两位老人家没什么事，唐甜就带他们去了杂货铺。 落雪之前，城外百姓进来囤杂货儿，廖掌柜很是忙了几日，如今清闲下来，拿了个鸡毛掸子四处扫扫，无聊的恨不得打哈欠了。 这个时候，一小两老就登门了。 廖掌柜眉开眼笑的迎了他们进来，特意端了一碟子点心，倒了三碗茶水。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歇歇脚，唐甜就同廖掌柜一边闲话儿说笑一边挑选东西。 廖掌柜常年做生意，恨不得眼睫毛都长满了心眼儿。 几乎是唐甜同他眨眨眼，他立刻就借口库房里东西更多，带着唐甜转去了后院。 “糖宝儿啊，可是你娘有别的事交代？” 廖掌柜想不出这小丫头单独找他有什么事，就试探问了一句。 不想，唐甜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笑嘻嘻说道，“廖大叔，最近您家公子来过铺子吗？不知道上次买去那些白纸，他用着好不好？” 廖掌柜惊喜之极，几乎是立刻拿过白纸上下翻看，“糖宝儿，这纸居然还有！多不多？我们公子……” 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有些太急切了，赶紧改了话头儿。 “我们公子倒是没传消息来，但想必这纸也是用的不错。就算我们公子不喜欢，你这里若是还有，我也可以买几张。毕竟我记账写字都用得上！” 唐甜动作也不慢，小手一伸，白纸又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廖大叔，这么好的纸记账太可惜了，我还是不卖了。” 老廖愣了一下，苦笑道，“小丫头，你可太精了！这纸张……我们公子确实喜欢，据说在京都找了很多书画铺子都没有，上次我回去报账，公子还问起。你这里若是有，我肯定买。价格还像上次一样，一百张，二十两银子如何？” 唐甜却笑嘻嘻摇头，“廖大叔，你也知道我们家如今有买卖，不缺吃饭的银钱了。所以，这次我打算换些东西。但我至今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啊？” 老廖皱眉，心里迅速盘算，不明白这个小丫头到底打了什么主意。但公子的身份不是太大的秘密，只要去京都问问就知道，倒也不怕多说几句。 “我们公子出身官宦之家，父亲在礼部，但公子同家里走动不多，平日经常在授业恩师跟前读书。” 这话说了，其实同没说也差不多。 若唐甜是小孩子，还真是要头疼，但她可是活了两世，弦外之音是听得清清楚楚。 官家公子却同家里走动不多，大约就是庶子或者死了原配娘的嫡子，总之身份贵重唬人却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又单独点明“授业恩师”这四个字，想必这恩师也不简单…… 她假装失望的叹气，嘟囔道，“那算了，我还以为你家公子很厉害呢。原本想让他帮个小忙儿，甚至合伙做生意，如今看来也不必了……” 合伙做生意？ 老廖惊的心脏都要停了，眼睛里欻欻冒金光儿。 第45章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虽然他不知道豆芽生意利润具体如何，但唐家大半绿豆都是从他这里买的，卖在城里的绿豆芽多少，他也有了解。 偶尔闲着无事，他悄悄估算过，利润绝对在三倍到四倍之间，绝对不是旁人嘴里一两文的小生意！ 要知道，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啊！唐家每日最少都要收入几百文，一个月最少二三十两银子。 这还只是在泰来县售卖，若是把这生意搬到人口几万的京都…… 老廖头里一阵眩晕，隐约嗅到了“馅饼”的香气…… 他极力稳了稳心神，恭敬的改了称呼，“唐小姐，不知您要我们公子帮什么忙，我可以马上送信到京都。我们公子身上虽然只是秀才功名，但我们公子的师兄很多都在做官，想必会有办法。” 唐甜终于满意了，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 “廖大叔，其实需要你们公子怎么帮忙，我暂时也没想好。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二百张白纸，辛苦你都换成糙米，毕竟如今我们家里用的多，粮铺的价格实在虚高，一次又不肯多卖，实在麻烦。” 老廖再也耐不住脾气，追问道，“那合伙做生意的事……” “廖大叔，这么大的事应该值得你们公子来一趟吧？” 唐甜从货架上抱了一盒子好绣线，岔开了话头儿，“我大哥开春之后要读书了，我娘打算给他做两套新长衫。这绣线颜色挺好，应该合适。” 说着话儿，她就脚步轻松的往前边去了。 老廖一颗心被卡在中间，上不去，也下不了，只能哭笑不得的跟在后边追问，“唐姑娘，粮食好说，这纸张什么时候给我啊？” 因为早晨开宗祠耽搁了一会儿，众人回村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 李二爷爷见得唐甜给他买了一坛酒和一只烧鸡，高兴的家都没回，直接带了李铁去卫所那边了。 李秋霜接了绣线，再看看大儿子手里的练字草纸，小儿子手里的肉包子，免不了又心疼的数落闺女几句。 “以后可别进城了，家里赚银子都不够你败坏的。还有，你只记得给我们买东西，你自己怎么什么都不添，是不是傻透气了！” 唐甜最喜欢被娘亲“教训”了，笑嘻嘻抱着娘亲胳膊撒娇。 其实她空间里什么都有，吃用都不曾亏待自己，倒是为了避人耳目，不好次次带着娘亲和哥哥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小小补偿一下了。 李秋霜也知道闺女主意正，她不过是白白浪费口水，只能点点闺女脑门儿，赶紧去给灶间端锅里一直温着的饭菜了…… 天色黑透之后，各家都已经在唐家兑换过糙米和工钱了，李二爷爷父子才从卫所回来，两人手里各自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惹得很多村人又跑来看热闹。 “糖宝儿啊，川哥儿娘，你们快出来看啊！我们把马牵回来了！” 第33章 李二爷爷有些醉意，脸和眼睛都泛着红，但他很是高兴，嗓门也亮堂。 唐甜推开门就冲了出去，后边跟着唐川和唐海，倒是李秋霜压了后。 李铁把两匹马拴在门前，已经被村人包围了。 “哎呀，二叔带回两匹马，这得多少钱啊？” “是秋霜嫂子要买吗？” “这匹老马还行，但那个年岁小的，怎么好像伤了腿啊？” 唐甜钻进人群，正好听到这话，仔细一看，一老一少两匹马，老马有些瘦，鬃毛掉了不少，瞧着不太成样子，倒是年岁小的那匹养的有三分膘，但左边前腿肿的厉害，疼得不时打着响鼻，暴躁的一直甩尾巴…… 李二爷爷见李秋霜母子几个都到了，就说道，“今日过去真是赶巧了，正好卫所要淘汰几匹老马。我平日多去走动，多少有几分面子，就用二两买了一匹状况最好的，以后好好喂着，拉车绝对不成问题。”、 他拍拍老马的背，显然很是喜欢，这价格也真是便宜，惹的村里人都是跟着点头。 这样的马放到外边，最少也要五两银子。 李秋霜也是高兴，赶紧道谢。 李二爷爷摆手，又看向那匹年轻的伤马，神色就带了几分愧疚。 “秋霜啊，这匹马是昨日训练时候，不小心踩到冰折了腿，卫所那边没有银钱医治，又舍不得杀掉，就让我一起带回来了，说是换豆芽吃。” 众人听得唏嘘，骑兵在战场上，战马就是他们最忠实的伙伴。这马伤了腿，大半可能是活不了了，怕是兵卒们不舍得吃，索性换给唐家，权当眼不见就不心疼了。 唐甜已经观察了半晌，眼睛亮晶晶，欢喜坏了。 这伤放到旁人家里，怕是没希望，但她有空间泉水啊，白捡一匹好马的可能性太大了！ “二爷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顾这匹伤马，说不定过几日它就能跑了！” 李秋霜也是说道，“咱们家别的没有，就是豆芽多。二叔说送多少斤，就送多少斤。另外，明日他四叔进城的时候，帮忙找崔大夫拿一些药回来，这马总要治一治，好赖也是一条命啊！” 李二爷爷拍拍马屁股，那里被烙印了一个“废”字，代表军中淘汰的意思，以后这马进出城门也不会被盘问。 “好啊，要是能救它一命，你们家可是占大便宜了！这马不受伤，怕是十两银子都买不来！” 众人又看了一会儿新奇，围着两匹马说了不少闲话儿，还是夜风越来越冷，实在扛不住才散去了。 唐甜找了个木桶，飞快取了空间泉水，送到两匹马嘴边。 两匹马也不傻，立刻嗅出这是好东西，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李秋霜找了干草用菜刀剁碎，狠狠心拌了一大捧谷糠，装到两个破盆子里，充当临时马槽子。 唐川和唐海更是喜爱，兴致勃勃的拿着笤帚给两匹马扫去身上的碎草和灰土。 一家四口因为两个新成员，忙的不亦乐乎…… 当晚，唐甜进了空间，除了照管四块田地之外，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画新爬犁图纸。 前世，她可是没少坐马爬犁。 行走在雪地里，相对笨重的马车，马爬犁更轻巧，载重也多。 如今马匹到位了，爬犁自然要赶紧跟上。 至于交给谁打造马爬犁，当然是李银叔了。 家里不少物件都是出自他的手，绝对的实用又精巧，工钱又便宜，主打就是一个物超所值！ 第46章 烂泥扶不上墙 第二日一早起来，唐甜顾不得兑泉水，就去看院角的两匹马。 马槽子里的干草吃光了，水桶也空了，老马看着精神了一些，伤马也没那么暴躁了。 这真是一个好兆头！ 没一会儿，村里人也陆续赶来了。 李铁迫不及待的给老妈套上板车，老马很是温顺，显见先前也没少做这样的活计。 倒是李金和李铜有些拘谨，毕竟有老马老车，不用他们出力，每日工钱拿着就有些不踏实。 李秋霜锻炼了这么久，也有些眼色了，这会儿就说，“如今有马车了，也是更忙了。不说别的地方，就是卫所那边一日都要跑两趟，加上城里，可是不轻松。要不要给二位兄弟加工钱啊？” 果然，李金和李铜立刻就露出了笑脸，极力摆手，不肯涨工钱，赶着马车飞快跑了。 李铁一个回身的功夫，就被落在后边，气的一边追一边笑。 中午时候，李铁就带着伤药回来了，李秋霜拿了干净的棉布，唐甜用泉水把伤药活成泥，涂抹伤处，最后把马腿缠成了粽子…… 一晃儿又是五六天过去，吃过午饭，李金和李铜从城里赶着马车回来，准备再送一趟豆芽儿。 李铁没有白拿工钱，先前带人跑去镇子里，硬是把一家小客栈和两家小饭馆谈成了供给协定，每日固定送货量又多了一百斤。 而且，村里人挑担零卖也覆盖了整个镇子，同样能消耗一百斤。 李二爷爷更是借着继续买马的借口，走了其余三个卫所，以后每日都能换回三百斤黄豆，唐家和村里人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原料了。 唐甜和唐海扯着缰绳，正在门口牵着伤马慢慢溜达。 李金一眼看见马腿恢复很多，高兴的问道，“哎呀，这马真是要治好了！怕是再有几日都能满地跑了！” 唐甜高兴，翘脚儿拍拍伤马的脖子，得意洋洋同李家兄弟显摆。 “叔，我们给这马取名了，叫大黑！是不是听着很威风？” 李金看看伤马那一身枣红皮毛，神色古怪的违心夸赞，“呵呵，威风，特别威风！” 李秋霜听到动静，出来探看。 李金就道，“嫂子，方才我们回来的急，田掌柜好似要寻我们说话都错过去了。一会儿我们再去看看，许是他要多定些豆芽儿了，酒楼生意特别好！” 李秋霜赶紧应了，李金和李铜装好豆芽儿就又出发了…… 夜色漫天的时候，唐甜下厨掌勺，蒸了雪白的米饭，切了一个萝卜炖了羊肉。 李秋霜忙完，上桌儿一看，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这个时候，院门外突然有了动静，马蹄声声，车轮滚滚。 唐甜立刻窜了出去，嘴里嚷着，“娘，你们吃！金子叔他们回来了，我去交接。” 李秋霜哪里舍得闺女一个人忙，嘱咐儿子两句也出去了。 院门打开，李金赶了马车进来，后边跟着李铜。 兄弟俩脸色都不好，一见李秋霜和唐甜母女俩就说开了。 “秋霜嫂子，出事了！” “田掌柜把咱家豆芽退回来两罐，说是味道不对。” 味道不对？! 李秋霜当时就白了脸色，追问道，“味道怎么不对，有客人吃坏肚子了吗？” 唐甜则麻利的翻上马车，扯开了两个半满的筐子，一把抓出豆芽，借着浅淡的月光仔细查看。 这豆芽儿有些瘦小，算不得一等品，但也没瞧出有什么大缺陷。 她索性塞到嘴里，立刻找出了根源所在。 这豆芽儿的豆腥味很浓，没有一点儿清灵之气。 换句话说，这豆芽不是空间泉水催生出来的！ “查查这是谁家发的豆芽儿，没用咱家缸里的水！” 李秋霜当时就冷了脸，恼怒道，“咱家缸里的水从来都是满的，什么时候来打都不缺。我和三奶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用这水发豆芽，怎么还有人不听话！” 唐甜赶紧劝道，“娘，你别着急。各家筐子都有记号，肯定能查出来。不用咱家缸里的水发豆芽，顶多是味道差一些，不会让人吃坏肚子，应该是没给田掌柜惹麻烦。” “对，对！”李金也是点头说道，“方才我们没说明白，田掌柜确实交代，这两筐豆芽味道不对，客人说不好吃，他们才发现不对劲。明日把好豆芽补上就行！” 李秋霜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心里大石头放下一半。 唐川听到动静，拿了册子仔细翻找，最后皱眉说道。 “娘，这筐子的编号是二十和二十一，应该是……张石头家的！” 张石头？ 所有人刚压下的怒火，再次压抑不主动的爆燃起来。 这一家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唐甜想了想，就道，“娘，这几日三奶奶头疼不舒坦，估计是没有多在各家走动，那一家子就偷懒了。我去看看三奶奶好没好一些，若是她老人家能走动，咱们请她一起，去张家突击检查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李金哪里会让小丫头走夜路，赶紧摆手，当先跑去请人。 李铜也赶紧回家，通知老爹和四弟。 众人有心抓现行，聚集在张家门外的时候，一点儿声响都没发出。 张家屋子里，张石头儿媳妇熬了糙米粥，张石头守着灶火，捧着粥碗吸溜一口，美滋滋的摇头晃脑。 第34章 “这才叫人过的日子，顿顿有米吃。那谷糠饼子，老子真是一天都不想啃了。” 他媳妇儿也是吃的香甜，笑嘻嘻应道，“就是啊，就是折腾几斤豆子，一天最少赚大半斤糙米呢！多亏我当初跑去一顿闹，否则李秋霜那个贱人还不肯松口儿呢！” 家里的孩子狗剩儿只得了一个碗底儿的糙米粥，实在不够吃，就凑上前打算再盛一点儿，结果被老娘一巴掌扇到了一边。 “吃，吃，就知道吃！都喝完一碗了，还敢再盛，也不怕撑死！赶紧滚，去给豆芽儿浇水，敢出岔子，看我不打死你！” 狗剩儿捂着脸，疼的眼睛通红，但他也不敢反抗，放下怀里的碗，去拖了水桶打算出门。 张石头儿抬脚又把儿子踹了个跟头，骂道，“蠢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去唐家打水，你听不见啊？她家的水又不是天上仙泉，和咱家的没啥不一样！非要大伙儿去她家打水就是耍心眼儿呢，生怕大伙儿不知道端她家饭碗呢！也就村里那些傻子，才天天跑去打水，也不嫌冷得慌！” 第47章 茶言茶语 “就是，”他媳妇儿跟着帮腔儿，“说不得李秋霜就是家里没男人，心里痒痒，盼着村里男人都去打水，她多看两眼，也踅摸多勾搭两个给她白干活儿呢！” 张石头听得得意，嚷道，“可惜啊，像我这么聪明的不多！” 说罢，他恶意的指指屋角的泔水桶，指挥儿子，“去，那半桶洗脚水还没倒了，端去浇豆芽儿！左右那玩意儿见水就长，也分不出什么水！城里那些贵人不是厉害吗，让他们也尝尝老子洗脚水的味道！” 狗剩儿慢慢爬起来，想反抗又怕再挨打，就缩在墙角不吭声。 张石头看的恼怒，扔下粥碗就要起身揍儿子。 这个时候，屋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李铁脸色黑的像锅底，李二爷爷和唐奶奶，李秋霜母子四个等等陆续走了进来。 张石头当时就软了腿，连滚带爬躲在了媳妇儿身后。 他媳妇儿也吓懵了，结结巴巴问道，“大伙儿……这么晚，怎么来了？” 李二爷爷一脚踹翻了木桶，高声大骂，“我们怎么不能来？不来怕是就不会知道你们这对儿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用洗脚水浇豆芽儿！你们简直是畜生！糟蹋吃食，天打雷劈！” 李铁更是忍不住，扯出张石头就是两个大耳光，打的张石头鼻子窜血，疼的惨叫声声。 本来就入夜了，村里安静之极，突然闹出了动静，各家人警觉又迅速的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家里进贼了吗？” 李铜气不过，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了一遍。 村里人听得同样红了眼睛，疯了一样往屋里挤。 “张石头，你这个祸害！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要害死大伙儿！我跟你拼了！” “我打死你个畜生！大伙儿好不容易吃几顿饱饭，你就砸大伙儿的饭碗！” “今天我拼着蹲大牢，也要打死你们一对猪狗不如的东西！” 张石头夫妻吓疯了，还想往屋里躲一躲。 可惜，村里人不给他们机会啊，很快就被扯了头发，七手八脚拉到了院子里。 男人们不好打女人，就围着张石头拳打脚踢，张石头抱着脑袋，像颗球一样滚来滚去，很快就满身脚印了，刚吃进去的糙米粥也吐的干干净净。 张石头媳妇儿还想找机会逃跑，但五婶子和康大嫂子等妇人早就看她不顺眼许久了，今日终于找到机会了。 五婶子扑上去死死扯了她的头发，康大嫂子跳起来打耳光，其余妇人也不甘示弱，这个抓一把，那个挠两下，瞬间张石头媳妇儿就变成血葫芦了！ “让你烂嘴巴，到处叭叭，就是不干人事儿！” “让你偷懒耍滑，有事就会磕头求饶！黑心烂肝的玩意儿，你怎么不去死，活着浪费粮食！” “你祸害豆芽生意，就是砸全村的饭碗，你真是打错了主意！” “我爹饿死了，就剩一个娘了，才吃几顿饱饭，你就作妖！挠死你，让你缺大德！” 李秋霜同样气炸了肺子，张石头这两口子简直就像癞蛤蟆一样，逮到她们家欺负就没完了。 无论是不是给了他们发豆芽的差事，他们嘴里都像粪坑一样，从来没忘了往她身上抹腌臜物啊。 做人哪有这样的，什么仇什么恨啊！ 若不是插不上手，她也想薅张石头媳妇儿的头发，扯开她的嘴巴！ 唐甜翘脚儿看热闹，心里觉得无比痛快。 这两口子，早就该收拾了。 但她们家这孤儿寡母，要安生过日子，名声实在太重要了。 贸然收拾张石头夫妻，村里人万一存了同情之心，就容易生出罅隙。 如今好了，这两个蠢货敢破坏生意，毁了全村的活命希望。就算她要求情，全村人都不能答应了。 她扯了娘亲的手，用力摇了摇。 李秋霜猜到闺女的意思，努力压下动手的心思，但还是没忍住同唐三奶奶说了几句。 “三伯娘，您不要自责，今日这事谁也没想到。而且田掌柜也没怪罪，就是让明日把豆芽补回去就成。我就是……就是后怕，万一再过几日发现，城里传出坏话儿，生意就要毁了。还有，这两口只说给豆芽浇洗脚水，没想着投毒。否则，怕是全村都要去蹲大牢了！” 院子里众人原本听她说话，都停了手，但想明白之后，又跳起来继续踢打张石头两口子。 这两口子不是祸害，是仇人，差点儿害他们蹲大牢的仇人！ 张石头两口子不等缓口气，又被打的昏死过去了。 唐甜扭头看向娘亲，眼里满满都是惊讶和欢喜。 她家娘亲真是没少成长啊，居然连“茶言茶语”都无师自通了！ 李秋霜被闺女看的心虚，但还是挺直了脊背。 她是心软又善良，但也不是没脾气。 没道理人家三番两次欺上门，她还要轻飘飘放过！ 唐三奶奶倒是没发现娘俩的小互动，心里自责的更厉害了。 当初看不过狗剩儿受苦，她可是同唐家打了包票的，没想到才过几日功夫，张石头两口子就结结实实打了她的脸。 张二爷爷也不比老太太差多少，气的恨不能杀人。 二老凑一起商量了几句，就止住了众人。 张二爷爷吩咐道，“张石头两口子不当人，这发豆芽的差事，以后肯定不能让他们再干了。他们挨了这顿打，怕是不能长记性。 但天色太晚了，大伙儿找绳子来，把他们绑起来关一宿，明日再商量怎么处置。” “行，听二爷爷的！” “最好今晚下雪，冻死这两个王八蛋！” 众人纷纷应声，麻利的找绳子绑人，把张石头两口子拴在了门板上。 李铁多个心眼儿，扯了狗剩儿送到隔壁邻居家暂时住一宿。 一时，众人都散去了。 不必说，这一晚家家户户的火炕上，都把张石头两口子翻来覆去骂了好多次。 唐家院子里，也是同样如此。 李秋霜对上闺女，实在有些心虚，到底当时是她心软，若不是让张石头一家发豆芽，也不会有今日这些麻烦。 但唐甜却笑嘻嘻，没有怨怪一声，这反倒让李秋霜更愧疚，半宿都在琢磨以后怎么行事，不求给闺女帮忙，但也绝对不能拖后腿。 唐川也是睡不着，几乎是把家里发豆芽开始，到如今带着村里人一起卖豆芽求活命，都完完整整复盘个彻底，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个阳谋！ 即便全村人知道，也心甘情愿绑在自家一方，为自家所用，成为对抗任何外人觊觎的“武器”！ 想起每日笑眯眯的妹妹，完全没有如何费心，就给自家穿了一件最安全的保护衣，他心里滋味有些复杂…… 众人好似没睡多大一会儿，天色就亮了，唐家的院门儿也被疯狂拍响了。 第48章 血溅山林 “秋霜嫂子，你们快去看看吧，张石头两口子跑了！” 几乎是李秋霜打开门，村人就嚷了起来。 李秋霜不敢耽搁，赶紧跟着去了，唐甜和唐川好不容易按下唐海看家，然后也追了上去。 张家院子里，这会儿已经围了不少村人，李二爷爷脸色黑透，张家隔壁的邻人低着头，很是愧疚。 “二叔，我夜里睡的死，没想到狗剩儿跑了回来……” 唐甜抱着娘亲手臂，往张家屋子里看去，唐三奶奶正带了两个妇人给狗剩儿喂热水。 狗剩儿手脚都是紫黑色的，好似冻了许久。 果然邻居村人又道，“狗剩儿也是个傻子，他爹娘平日对他比猫狗都不如，他居然还惦记人家。这不嘛，人家跑了，还把他堵嘴绑起来，怕给咱们报信儿呢。这两口子真是畜生一样狠毒，怎么就没想想，这么冷的晚上，儿子会不会冻死！” 第35章 其余人也是皱眉，跟着低声骂个不停。 天下就是有些人，不配做爹娘！ 哪个孩子摊上了，就真是倒霉透了！ 显然，狗剩儿就是其中一个！ 幸好，没一会儿屋里人就惊喜的嚷了起来。 “醒了，醒了，狗剩儿死不了了！” 李二爷爷赶紧闯进屋子，瞧着狗剩儿眼神清明了，就问道，“狗剩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说清楚。” 狗剩儿有些瑟缩，但眼泪却噼里啪啦掉了出来。 “呜呜，二爷爷，我爹娘他们要去京都找唐大叔，要告诉他们发豆芽的法子，还说要一百两银子！我不让，他们就把我绑起来了。” 屋里屋外听到这话，静默了一瞬，就轰然闹开了。 “忘恩负义白眼狼！昨晚真该把他们冻死！” “赶紧追，把他们追回来，剥皮抽筋！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当真黑了心肝！” 所有爷们儿不用李二爷爷吩咐，扭头就回家寻了斧子菜刀或者砍柴刀，再次聚集在张家门口。 李二爷爷带了四个儿子，同样是准备齐全。 李二爷爷吩咐道，“前日下的雪不小，想找张家两个畜生的脚印不难。大伙儿跟着我家铁子，记得不要走散，小心林子里有野兽。” 说完，他看向唐三奶奶，老太太会意，高声应道，“你们放心，村里有我照管，尽量早回，毕竟豆芽生意耽误不得。” 李二爷爷点头，大手一挥，老少爷们儿就出发了。 李铁是打猎的好手，山林里追兔子都成，何况是两个大活人。很快，他就寻到了两行脚印儿…… 男人们都走了，各家只剩了妇人孩子老人，村里气氛就有些压抑，不必说都在担心发豆芽的法子被泄露，没了生意，就没了活命的希望！ 唐甜眼神闪了闪，扯了娘亲的胳膊提醒道，“娘，咱家豆芽还没浇水呢！大缸里的水也不知道够不够大伙儿挑啊？” 李秋霜立刻亮了眼睛，高声同众人说道，“大伙儿不用担心，退一万步说，就是发豆芽的法子被外人知道也不怕。没有我们家的井水，发出的豆芽也不好吃啊。任凭谁也抢不走咱们的生意！” 妇人们得了提醒，欢喜的拍大腿。 “对啊，怎么忘了这茬儿。张家没有用秋霜家的井水，酒楼那边一尝就发现了，直接退货呢。” “是啊，是啊，真是不用怕了。” “赶紧挑水，我家豆芽也没浇呢。” 妇人们重新露出了笑脸，纷纷散去忙碌了…… 原本以为老少爷们儿，怎么也要中午才能回来，不想各家妇人把豆芽送到唐家，刚刚过完秤，大部队就胜利凯旋了。 当然，这么说也不准确。 因为，张石头两口子一个都不在，带回来的只有他们的破碎血衣。 李二爷爷神色复杂，又气又无奈，骂道，“这两个蠢货，赶夜路居然还敢走山林小道，才进山五里路就碰到了狼群，被活活撕扯吃了，骨头都没剩一节！” 妇人们惊的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缩了脖子。冬日的狼群，山里没多少食物，那真是碰到什么吃什么！ 亏得张石头两口子平日好吃懒做儿，养的比村里人都胖，最后居然喂了狼！ 唐三奶奶一点儿也觉得张石头两口子无辜，这种败类是死有余辜，但留下狗剩儿，就有些让人头疼了。 这样的年头儿，谁家也不好多添一双筷子啊。 显然，所有人也都想到这个问题了。 最后还是唐甜提议，“二爷爷，不如让狗剩儿哥借住在六奶奶家吧，狗剩儿哥和拴柱儿一起抬水发豆芽，工钱换糙米，总能把自己养活。等开春了，他们想去卖豆芽，还能赚更多银钱。” 众人听了，立刻都高兴了，这主意实在是好。 谁家接济都是一时，只有自己立起来，才是活命根本。再说之前，张家的豆芽就是狗剩儿在张罗，除了水不对，其余也不差什么…… 很快，东山脚下挖了一个浅浅的小坑，张石头两口子的血衣埋进去，就算安葬了。 张家家徒四壁，狗剩儿只带了水桶和陶盆去了六奶奶家。六奶奶半瞎，但对孩子极好，当晚就给狗剩儿两个谷糠饼子，狗剩儿难得吃饱了，再想起不靠谱的爹娘，好似也没那么伤心了…… 李秋霜找个机会，让唐川把他和唐海换下的旧袄裤送去了六奶奶家。狗剩儿和拴柱儿穿暖了，差点儿欢喜哭了。 他们每日跑来唐家抬水，都要争抢帮忙扫院子，倒是让唐海没了活计…… 许是这次张石头两口子差点儿坏了生意，村里人都有了危机感，但凡在外边说话都很谨慎，而且憋着一股劲儿，努力扩大生意，不但迅速把豆芽卖去了更远的村镇，就是各家需要发的豆芽也是加了一筐又一筐！ 自然，各家这进项也是越来越多。 而唐家更是赚的盆满钵满，以至于李秋霜每晚数银子都觉得烫手，悄悄同闺女商量，是不是找个机会给各家再分点儿糙米或者菜肉。 一切好似都在越变越好，但谁也没想到，巨大的危机就在这个时候，如同天崩地裂般降临了！ “呜呜，二叔，二叔！大事不好，天要塌了！呜呜，不能活了！” 这一日，黄昏时候，从城里卖豆芽回来的村人摔的满身雪泥，几乎是哭着狂奔进了村子！ 第49章 军令如山倒！ 李二爷爷正牵着大黑在唐家院子外溜达，唐甜骑在马背上，唐海跟在一边，羡慕的淌口水。 突然被村人惊喊吓了一跳，李二爷爷生怕惊马摔了唐甜，忍不住扭头呵斥道，“瞎喊什么，天塌不了！有话好好说！” 那村人肩头的扁担上，只担了一个筐子，另一个跑丢了，他也顾不得，哭咧咧嚷着，“二叔，不好了，听说塞北那里开战了，朝廷要调卫所的兵将过去，还要迁移军户去定居戍边！咱们唐家堡也在里边，呜呜，咱们怎么办啊？” 李二爷爷手里的缰绳“吧嗒”掉下去，脸色惨白一片。 身为军户受卫所庇护，当然也要一切以卫所为先。 卫所兵将被调走，他们按规矩是要跟随而去，继续辅助后勤营。 但唐家堡住了百十年，所有人在这里土生土长，成亲生子，已经是根深蒂固，哪里是说搬走就能搬走的！ 唐甜也是皱了小眉头，赶紧从马背上出溜下来，再次把缰绳递到老爷子手里。 “二爷爷，大黑已经彻底恢复了，你骑它去卫所打听一下，否则在家里怎么猜测都没用。” “对，对！我去问问，你们不要慌，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李二爷爷得了提醒，飞快上马，直奔卫所而去。 李秋霜听到动静，还以为闺女儿子闯祸了，手里顾不得放下绣花针就出来了。 隔壁邻居也是抄着袖子出来看热闹，结果听说卫所要迁移，所有人都被惊的眼冒金星。 很快，全村都传遍了，但凡听到消息的人都是一窝蜂聚集到了唐家，七嘴八舌问个不停，有些胆子小的妇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关键时刻，还是唐三奶奶压阵，高声呵斥大伙儿。 “都把嘴给我闭上，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等你们二叔回来自然就清楚了！” 老太太语气不好，但大伙儿就吃这一套，居然当真闭了嘴等消息，甚至心里惶恐都少几分。 唐甜烧了热水给大伙儿暖暖肠胃，但右边眼皮总是跳个不停，让她直觉不妙。 果然，没一会儿，李铁几兄弟也赶着马车从县里回来了。 唐甜直接截住他，问道，“四叔，是不是城里传言，卫所要带着军户迁徙到塞北去？村里已经知道了，二爷爷去卫所打探消息了。” 李铁眉头皱的死紧，听到这话也是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担心的厉害，赶紧就回来报信了。” 说完，他飞快卸了车，又要骑马去接应老爹。 这个时候，李二爷爷已经赶回来了。 老头儿脸色实在不好，眼见众人都小心翼翼看着他，他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实话。 “不用多想了，卫所那边已经接到军令了，三日后，兵将们就要开拔，咱们这些军户多给了几日准备，但七日后也要出发！附近十二村屯都要一起赶路！大伙儿这几日赶紧收拾家里吧，记得多买粮食！” 众人心里的侥幸被彻底打碎了，静默了一瞬，院子内外突然就爆发了。 “呜呜，没法活了！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要迁徙到塞北？” “完了，完了！我听人家说那地方，冬日时候都能冻掉下巴，在外边尿尿都能冻成太监！搬过去，咱们肯定活不了！” “爹，我害怕，我不要搬家！” “土埋半截了，我不想离开唐家堡，我要死在这里，埋在这里！” 无论老人还是孩子，爷们儿或者女人们都是哭成一团，慌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第36章 唐三奶奶想劝几句，但哆嗦着嘴唇，还是没说一个字。 她也这么大年纪了，家里饿死的儿子，还有老头儿，都埋在这里。她怎么能扔下他们，远走他乡！ 李秋霜最初也吓够呛，搬家去一个陌生地方，对任何人来说都不亚于重活一次。 幸好，唐甜脑子清楚，她紧紧握了娘亲的手，小声说道，“娘，我们家不是军户了……” 李秋霜愣了一下，转而就亮了眼睛。 但她还记得遮掩一下，没有表现出任何欢喜之色，只是扯着孩子们站在人群外。 唐川聪明，望向妹妹依旧紧皱的眉头，心里猜到几分，脸色也是沉重。 就算他们一家不用跟着村里人迁徙到塞北，但唐家堡人去楼空，他们一家也没了族人的庇护，没了报团取暖的安全感！ 说不得他们一家也要搬走，只不过可以不是塞北那样荒凉苦寒之地…… 好半晌，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缓过神，凑一起商量了几句。 李二爷爷就拍手止住了村里人的哭闹，高声说道，“大伙儿都别哭了，哭没有用！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除了遵从，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家一定要搬，除非不怕杀头！ “时间实在不算宽裕，大伙儿明早就赶紧准备起来吧。该买什么一定要赶紧买，否则各村屯乡亲都进城，粮价肯定要涨！还有棉花，尽量给家里人都做厚袄裤和厚被褥。 “三四日后，卫所那边会过来点名，谁家也别打歪心思，根本跑不掉！” 村里人听得又小声哭起来，谁也不应声，好像把头埋在沙土里的鸡，这般就不用面对背井离乡了。 唐三奶奶强打精神，转向李秋霜母子，问道，“秋霜啊，你们一家不用去塞北，但住在空村也不安全，你早做打算吧。还有村里各家的工钱，你看是不是早些发下来……” “三奶奶放心，我一会儿就算账，把账目彻底清了，绝对不耽搁大伙儿明日进城采买。”李秋霜立刻应声，“另外，豆芽生意照旧，大伙儿趁着几日还能再赚点儿银钱。” “好，秋霜。”唐三奶奶感激的夸赞，“你是个好人，大伙儿都得你关照了。以后天南海北，即便见不到面，大伙儿也都念你的好。” 李秋霜赶紧摆手，“都是应该的。” 唐甜这时候也开口说道，“二爷爷，三奶奶，上次去杂货铺，我同廖掌柜定了很多糙米，比粮铺价格要低一些。估算着这两日也该送到了，明日让四叔去催一催，大伙儿可以在我家用工钱多折算一些糙米。” “当真？！”李二爷爷当时就高兴了，今日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粮食是活命的基础，特别是往北走，肚里有了热粥，肯定更扛冻一些！ “谢谢糖宝儿，你真是帮了大忙！” 李二爷爷也顾不得辈分，居然弯腰给唐甜行礼，村里人也赶紧跟随。 唐甜钻到娘亲身后，避开众人的行礼，“二爷爷，这事儿也是碰巧了，不是我的功劳。今日银子叔把做好的两个大爬犁送来了，马拉着省力多了，明日都交给您安排，帮着大伙儿从城里采买东西。” “好，好！”李二爷爷眼圈儿都红了，“你们一家是个好的，可惜，以后没有缘分继续住一起了。” 第50章 抛弃长远，只顾眼前！ 其余村人也是红了眼圈儿，一半确实是舍不得李秋霜一家，另一半则是对未来的茫然和惶恐。 好不容易跟着李秋霜发豆芽卖豆芽，日子好过了，突然又要颠沛流离了…… 但害怕也没有办法，总得挣扎活命啊。 又说了几句话，众人都脚步沉重的散去了。 这一晚上，各家各户的炕头上，话题不再是八卦，不再是对未来的期盼，满满都是低声哭泣和叹息。 唐家院子里，李秋霜母子四个也同样没有胃口，不，唐海这个吃货除外。 娘亲和哥哥妹妹剩下的米粥都被他吃个精光，最后还是李秋霜怕他积食，撵他去挑水才罢了。 李秋霜手里纳着鞋底子，不时因为走神儿扎到手指而抽冷气。 唐甜跑过去，拿走鞋底，然后用泉水打湿帕子给娘亲敷手，劝道，“娘，你是担心大伙儿搬走了，咱家怎么办吧？” “是啊，”李秋霜叹气，索性抱了闺女唠叨。 “村里人都搬空了，咱们家肯定不能住这里了。其实搬去县城或者镇子里都行，你大哥读书也方便。但咱家的豆芽儿生意利润高，没有族人们一起张罗，万一有人动了心思，咱家根本保不住。” 唐川也坐了过来，对于这件事，他同样没少考量，这会儿就说道，“娘，你别担心，实在不成，咱家把豆芽方子卖出去，拿了银钱在城里开个小饭馆也成。糖宝儿有本事，做吃食生意肯定也比旁人好，总够咱们家花用。 “只要坚持三年，我一定考个廪生回来，到时候就能给家里撑起门户，不怕外人随便欺负了。” 李秋霜可不觉得廪生那么好考，但儿子有志气，闺女孝顺，她心里也松快很多。 “行，娘知道了。日子怎么都是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早点儿睡吧，明天家里会很忙。大伙儿都不容易，迁移塞北太凶险了。咱们家能多帮一些就帮一些。” “好，听娘的。”唐甜和唐川都是答应了。 一家四口忙碌着，把豆芽儿都浇了一遍水，就各自睡下了。 唐甜进了空间，把所有物资又盘点了一次，想找点儿东西给村里人，起码迁徙路上有个保障。 但她越看越失望，水果在这样的反季节，不能拿出去，各种血清药剂，不能拿出去，各种高产粮食种子也不能拿出去，各种超时空的日用之物也不能拿出去…… 最后，她只能指望廖掌柜给力一些，尽早把糙米送到，多抵一些工钱，分给村里人，帮他们路上吃几顿饱饭，平安抵达塞北又熬过这个冬天吧…… 幸好，廖掌柜也没让她失望。 第二天中午，李铁几兄弟就赶着马车，拉了满满一车的糙米回来。 村里老少本来哭肿了眼睛，慌慌张张收拾家里东西，突然见到这么多糙米，都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唐甜瞧着糙米数目不对，就扯了李铁问询。 李铁赶紧说道，“糖宝儿，廖掌柜可真是个好人。他也听说咱们唐家堡要迁徙到塞北去，所以，在同你说好的粮食数额上，又多添了二百斤。他说，米钱最好折算成好纸，若是你这里不够，那就给银两也成。” 唐甜点头，对进京的念头更重了一分。 奴仆如此重情义，那贵公子想必也不会太差。若是当真合作豆芽生意，短期内，他们一家倒是不怕被压榨苛待。 至于长远，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只要给她一年的功夫，她一定能带着家里在京都站住脚儿。到时候有没有人帮衬就不那么重要了！ 当即，她就进屋“取”了一百五十张白纸，仔细包裹好，然后给了李铁。 李铁也不敢耽搁，请唐川帮忙记下了村里人要捎带的东西，就匆忙又进城了。 今日日头不错，难得没有落雪，冷风也小很多。 李秋霜就在屋檐下摆了桌子，她拨弄算盘，唐川销账，母子俩配合很是熟练，飞快给村里人结算。 而唐甜则守着糙米袋子，给村里人称量。 李二爷爷生怕出了岔子，站在一边压阵。 村人们或者拿了工钱，或者用布袋子装了糙米，然后就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虽然说七日后才出发，但迁徙去塞北，路上严寒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困难，那些盘踞在黑水白扇间的土匪，还有狼群、黑熊、老虎，甚至是小小风寒病痛，都随时会要了大伙儿的命。 所以，尽早赶路，同前边卫所兵卒们近一些，不要掉出十二村屯的队伍，苟活于世的希望才大一些。 五婶子上火犯愁，嘴唇上起了很多燎泡。 这会儿，她算完账，一边等着唐甜称米，一边同李秋霜说道，“秋霜啊，我家柴垛还那么高呢，都是今年砍的新柴，你记得到时候倒腾回来，否则白放着也是可惜了。” 其余妇人得了提醒，也是赶紧帮腔儿。 “对啊，秋霜嫂子，我家两个水桶还是八成新，这次带走一个，剩下一个给你送来。家里发豆芽，家伙事儿多一些总是好的。” “我家还有一卷新炕席，一会儿就送来！” “我家还有两个小陶缸，肯定带不走了，我也让孩子爹送过来。” 李秋霜犹豫了一下，直接开口应下。 “好，那我就多谢大伙儿了。原本这些东西卖出去，总能得个几文钱。但这个时候，南北十二村屯都在搬家，怕是也没人买了。 这样，让糖宝儿多给你们舀一斤米，大伙儿别嫌弃少啊。” 众人本来是给的真心实意，没想到李秋霜会换糙米。她们有心拒绝，又惦记一斤糙米，关键时刻也许就能救全家的命，于是都拉着李秋霜哽咽，红着眼圈儿不知道说什么。 第37章 反倒是李秋霜安慰大伙儿，“如今这情形，大伙儿先顾着活命。等过几年安顿好了，我肯定要去看你们。毕竟我们家还在族谱上呢……” 这倒是提醒了唐甜，幸好如今科考的规矩是在户籍所在地，一路往上进学。 否则，若是跟着族谱和族人，怕是大哥在京都读书，还要赶去塞北考试…… 整整一下午，唐家院子里人来人往，就没断了喧嚣。 各家因为多得了一斤糙米，感念唐家的照顾，但凡家里用不上的物件，也不管唐家需要不需要，都一股脑儿的送来了。 用大伙儿的话说，就是扔也让李秋霜帮忙扔出去，否则他们太心疼了。 第51章 买猪必须看圈！ 破家值万贯！ 为了这个小小的门户，为了一家老少吃饱穿暖，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置办了那么多东西，如今无论怎么安排也带不走，对谁来说都是焦心！ 李秋霜也理解，索性把院子一角拾掇出来，就为了大伙儿放东西。 不说唐家堡这边如何仓惶，只说京都里，唐老太和唐老二那日像丧家犬一般被撵走，臊眉耷眼带人回了京都。 唐老太自觉多年老脸丢个精光，到家就躺倒了，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脚疼，折腾的刘梅花香像陀螺一样，屋里屋外的乱转。 唐老二生怕唐家族人说话算话，当真把他们一家除族，也是心虚之极。 唐老三跟着几个酸秀才去茶馆混了大半日，自觉装了满肚子的诗文，满脸得意的从外边回来，瞧着老娘和哥哥不对劲就追问几句，可惜两人都不说，他也没当回事，回屋睡大觉去了。 倒是乌兰公主难得没有出去赴宴或者挑选新衣首饰，听着女奴说起后院老太太要带李秋霜母子回来不成，她就彻底恼了！ 于是，她提着鞭子冲去后院，发了脾气。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个府邸是本公主的，让你们住进来都是看在将军的颜面上！你们不但不感恩，居然还惦记着那个贱人和小畜生！你们那当真是猪狗不如！” 她只要想想李秋霜母子几个进京，旁人知道她堂堂狼族公主是唐大勇继妻，外人一定会指点笑话儿，就火冒三丈！ 她抡起鞭子，到底不好抽打婆母，就奔着唐老二去了。 唐老二被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狼狈的满地打滚，寻桌椅空挡遮掩也不成，打回去又不敢，就只能拼着又挨了几下跑出了后院儿。 “你居然敢打我，我这就去找我大哥评理！简直翻天了！” 乌兰公主倒是不怕唐大勇，但夫妻新婚没多久，正是甜蜜时候，也不愿意夫君因为这事觉得她骄纵。 迟疑之间，唐老二就没了影子。 她再回头去看唐老太和缩成一个球的刘梅花，以及在自己屋子里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小姑子唐娇娇，更觉心里烦闷，一鞭子抽倒桌子上大花瓶，听着清脆的碎裂之声，勉强才算出了气，扭头回了前院！ 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怎么他家里人如此不堪！ 不提乌兰公主如何郁闷，其实唐甜若是在旁边，一定会送她俩字“天真”！ 老话儿说，买猪看圈！猪圈如此肮脏残破，怎么能养出干净肥硕的好猪？ 唐老二自出生也没受过嫂子的打啊，这次可是恼坏了，憋了一口气直接冲去了大哥办差的衙门，就要告状。 唐大勇忙的焦头烂额，突然见弟弟过来，不等弟弟说话就道，“你也听到消息了？那好，你回去帮我跟娘说一声。塞北那边战事起来了，我要跟着亲王一起出征。” 出征？ 唐老二惊了一跳，家里可都指望大哥撑门面呢，万一大哥离开几年，那家里怎么活儿啊！ 再说还有乌兰公主，若是她留下，和他们一个屋檐下，怕是每日都要鸡飞狗跳。 他赶紧问道，“大哥，你不能留下吗？出征实在太凶险了，之前你可是差点儿战死！” 唐大勇皱眉，有些不耐烦。 “军令如山倒，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富贵险中求，要想封侯拜相就要以命相搏。这次京都西北两卫所的兵将都要赶赴塞北，足足两万人，倒也不至于太过凶险。” 唐老二听到眼睛一亮，问道，“西北两卫所的兵将都要去塞北，那军户们呢？唐家堡也要跟着搬迁？” 唐大勇点头，“塞北常年受外族侵袭，百姓已经死伤大半，朝廷已经下令迁徙百姓。这一次，西北卫所附近十二村屯的两千百姓先过去，估计以后陆续还要继续征召。” 说罢，他想起李秋霜母子又冷笑问道，“娘不是带着你去找李秋霜母子了吗，她们可是回来了？先前还说不依靠我活命，如今还不是跟着我沾光儿。否则他们还是军户，这次也在迁徙名单中了。” 唐老二心头狂跳，飞快算计起来。 李秋霜不是不给豆芽方子吗，那就别怪他用迁徙塞北之事做筏子了。 这次，她不把方子双手送上，再磕头谢罪，他绝对不饶他们。 “大哥，我和娘去倒是去了，但前嫂子和孩子们都不愿意回来。等我以后有机会再去劝劝！毕竟三个孩子是咱们家的血脉，不好流落在外。” 唐大勇哪里知道弟弟的小心思，正好有下属来禀报，就示意弟弟回家去。 唐老二出了门，却等在了廊檐下。 过一会儿，那下属抱了一堆册子从屋里出来，他就笑嘻嘻扯了人家到一个偏僻小屋。 “兄弟，你手里这些，应该是这次迁徙到塞北军户的名册吧？你能不能替我添几个名字上去？” 那下属对唐家事有过了解，知道这个二老爷不着调，就有些迟疑，搪塞道，“二老爷，这名册是根据户籍定好的，不好更改……” 唐老二忍着肉疼，从荷包里扣出一小块碎银子塞过去，小声说道，“我也不是为难你，兄弟，实在是这事儿是我大哥嘱咐的。他原来有一房外室，而且生了孩子。公主脾气耿直，不好告诉她，一直就瞒着呢。这次北上塞外，我大哥舍不得公主跟着去吃苦，身边又不能没人伺候，所以才想把这娘几个带去塞北。” 那下属听得恍然大悟，麻利的收了银子，然后按照唐老二的意思找到唐家堡的册子，添了李秋霜母子四个的名字。 唐老二眼见那墨迹未干的字迹，心里得意的恨不能仰天大笑。 想必，点名的时候，李秋霜母子几个一定会抱头痛哭。他只要适时出面，以取消名字为要挟，就能立刻拿到豆芽方子。 不，他要把李秋霜母子几个一同带回京都，让她们继续操持豆芽儿生意，他只负责每日收银钱就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智计过人，回家路上，恨不得脚下生风！ 第52章 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下来了 唐家堡这边，李家分了不少糙米，各家粮袋子半鼓，心里总算有了一些活命的底气。 附近两个村屯的乡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都带着家里的黄豆或者带不走的农具用物之类赶了过来。 李秋霜有些被吓住了，实在不愿意出风头，万一传出一个巨富粮多的名声，怕是村里人前脚儿迁徙，家里后脚儿就要招贼人。说不定她们娘四个比村里人更早去见阎王爷！ 但这些乡亲衣衫褴褛，冻的鼻涕眼泪，脸色青紫，跪在院子门口磕头，她又实在是狠不下心。 于是，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又被请了过来，最后唐家当着大伙儿的面前刮干净了米缸，声明再没余力帮忙，这才算完结。 两村的乡亲多少都换到了几斤糙米，也不算白走一趟，所以没谁埋怨记恨，反倒又没少道谢。 李二爷爷担心，问询李秋霜，“你们一家到底什么打算？可是不好独自住在村里了，赶紧想退路才好。” 李秋霜看向闺女，唐甜就道，“二爷爷，明日我和娘进城，准备托付廖掌柜租一个小院子，暂时发豆芽供给酒楼和饭馆，其余等年后再商量。” “好，就该这样。” 唐三奶奶松了一口气，赶紧点头，“进城好，城里有府衙官差，就算有人动坏心思，也不敢太过分。” 说罢，她又满心遗憾，“塞北实在不算好地方，否则说什么也要带着你们一家一起过去。” 唐甜安慰老人家，笑道，“三奶奶真说错了，我进城时候听书画铺子里的人说，有游学的书生特意为塞北写了杂记呢。说塞北除了冷一些，一年有半年是冬日，其余都不错。那里山林多，物产丰富。而且田里都是黑土，伸手一抓都能出油，种什么丰收什么！” “当真？这可太好了，咱们过去多开垦几亩地，就不怕挨饿了。” 唐三奶奶不知道小丫头的话是真是假，但这个时候，她宁愿相信是真的，因为遥远的迁徙之路，她需要支撑下去的希望。 唐甜猜到老太太的心思，心里同样遗憾。 其实她也希望去塞北生活，空间里那么多抗灾的早熟粮食种子，带过去绝对是外挂一样的存在。 第38章 只要想想秋日时候，一眼望不到边的苞米地，她就忍不住欢喜。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战争！ 她如今年岁小，有信心带着娘亲和哥哥吃饱穿暖，但绝对没信心在外族铁蹄之下，保全一家人！ 正想着，她的右眼皮又开始狂跳！ 唐甜忍不住狠狠皱起了小眉头，好似总有哪里不对劲，但她一时想不到危机从哪里来。 这种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利剑的感觉，真是糟糕！ 但她的不解到底没有持续多久，下午时候，卫所那边的小吏总算来到了村里。 所有村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聚集在村口，神色麻木又悲戚的等待点名。 军户，说得好听是辅助后勤营，为卫所兵将们干些杂活儿。 其实，他们就是卫所的私产，同牛马牲口没什么区别。 每家每户除了在府衙有军户的户籍，更在卫所有登记册子，每年年底，老人故去或者孩子够八岁，都要重新登记一遍。 李二爷爷迎上前，同小吏寒暄了几句，这一次是村里众人的事，同李秋霜母子四个无关，所以，李二爷爷没有银角子可贿赂，只给了一把铜钱。 小吏也没嫌弃，因为之前几个村屯更穷，他说的口干舌燥也就得了一碗温水润喉咙。 他把铜钱塞进口袋，打开点名册就哑着嗓子开始了。 以每家人为单位，老老小小被喊到名字都要应一声，然后陆续站去小吏身后，方便数人头。 唐家堡总共才一百多人，倒是没用多大功夫。 只不过在最后，所有人都点过了，小吏还在四处张望，又喊了一声，“李秋霜？唐川？唐海？唐甜！这四个人呢，赶紧出来啊！” 村口静的可怕，半晌突然就吵嚷了起来。 “差爷是不是写错了？这四个人是农户啊，不是军户！”李二爷几乎是两步窜上前，盯着名册上的字，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李铁也踮起脚尖儿去看册子，吼的特别大声。 “是啊，差爷，府衙那边的户籍清清楚楚，我秋霜嫂子他们早就不是军户了，不用迁徙去塞北啊！” 其余村人也是忍不住往前涌，都想看个究竟。 官差没留神，差点儿被挤的摔个跟头，他也火了，高声呵斥道，“都挤什么，你们要造反啊？名册上就这么写的，还能有错！你们不服气，去卫所找将军问啊！” 这时候，站在院子里的李秋霜娘几个也听清楚了。 李秋霜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倒，根本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居然要一起迁徙！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 唐川苍白着脸，赶紧开门出去。 唐甜紧随其后，手里捏了碎银子，当先塞给了那小吏。 小吏突然多了一笔横财，还有些惊讶，唐川已经行礼问了起来。 “这位差爷，我们家里确实是农户，府衙的户籍很明白，按理说不用迁徙塞北。还请差爷确认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小吏不好再恶声恶气，但册子上写的名字也没错，他索性把册子给了唐川。 “你们自己看，我不可能念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也不知道。你们不想去塞北，就自己找人去打听看看吧。” 唐川接了册子，唐甜凑过去一起看，立刻发现了问题。 字迹不同！ 册子上其余人名是统一填写的，只有他们家里四个人的名字是额外填上去的！ 她立刻提了出来，“差爷，我就是唐甜，我才四岁，按理说卫所这边的点名册子不该有我啊！我们家四口的名字显然是有人做了手脚，额外填上去的！” 小吏看看小丫头，也皱了眉头。仔细看看，发现确实不对劲，但他也精明，不想惹麻烦，赶紧利落的收了点名册子。 “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差事是点名，凡是点到名字的，都要一同迁徙到塞北定居。不只是如今，就是路上还要不定时的点名，谁也别起歪心思。 “这是军令，不遵守的，都要砍头！你们自己商量吧，不愿去就想办法。我还要去下一个村子呢，告辞了！” 话音不等落地，他就撤了，留下众人都是气坏了。 第53章 我的目标是，横行霸道！ “这人是怎么回事，收了银子不办事呢！” “就是，到底谁把秋霜嫂子他们的名字填上去了！这实在太缺德了！” “就是，糖宝儿才四岁，卫所都没有登记，反倒是迁徙名单写的清楚，绝对有人使坏了！”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脸色都是黑的像锅底，原本以为李秋霜母子几个躲过了这一劫，没想到还是跑不掉。 最主要是大伙儿以为她们一家要留下，用农具用物换了不少糙米，怎么看都是占便宜了。 如今李秋霜母子几个也要一起赶路，家里没了米，只剩了一堆带不走的家伙事儿…… 那大伙儿要不要把糙米再还回来？ 这算什么事啊！ 众人骂了几句，眼见长辈们沉默，也都慢慢回过味儿来了，于是气氛更压抑了！ 到底还是唐三奶奶重重敲了拐杖，说道，“秋霜啊，你别怕！一会儿就让我家老二把糙米送回来，绝对不能让你们一家空手赶路。” 五婶子随后，也是说道，“对，我一会儿也把米送回来。大伙儿原本以为你们一家会留下，守着县城，总比我们冒雪赶路要好，这才昧着良心占了一点儿便宜。如今你们家也要北上，没米可不成！” 其余人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时候也都纷纷表态。 “对，秋霜嫂子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工钱一文没差，不能再吃亏了。” “还有我，我也送来。” 李二爷爷死死瞪着自家老伴儿，希望她也把米送回来。但李二奶奶低着头，好似聋子一般，硬是装作一个字都没听到。 李铁忍不住，就要开口替家里表态。 这个时候，唐甜却说话了。 “各位叔伯婶子们，大伙儿的好意，我们家领了。但换出去的糙米不好再收回来，各家也都指望着保命呢。我们家还有一点儿银钱，明日进城去看看，能不能再采买一些。 “而且，这名册的事还要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到时候有了消息，若是当真需要大伙儿帮忙，我们家一定不会再客气。” 李秋霜也是努力挺直脊背，咬牙说道，“对，我一定要知道是谁要害我们！” 众人不好再劝，只能答应下来。 李二爷爷不放心，嘱咐道，“如今城里也乱着呢，你们孤儿寡母不好自己过去。我家东西收拾差不多了，让老大和老四赶车，跟着你们走一趟吧。” “好，谢谢二爷爷。”唐甜赶紧答应下来。 任何时候，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祸从天降，实在太突然了。 这一晚，就是最贪吃的唐海都没了胃口。 当然他的肚子照旧咕咕响，只不过，娘亲和哥哥妹妹都不吃饭，他也没得吃啊。 唐甜心里有些猜测，打定主意明日要怎么做，于是跑去灶间熬了一锅稀溜溜的米粥，劝着家里人都吃一些。 “娘，廖掌柜在城里城外都熟悉，明日过去，我请他出面帮忙打听一下。若是不成，我还可以去府衙拜见田先生，无论是用银钱还是奇特物件做酬谢，总能请他出手一次。您别担心，这事一定有转机。” “会吗？”李秋霜听闺女这么说，有了主心骨，勉强爬了起来。 唐川听着有道理，也是附和，“娘，我觉得妹妹说的对。咱们先吃饭，明日进城还要走动，都需要力气。” 唐甜麻利盛粥，又给家里人吃宽心丸。 “娘，退一万步说，咱们家真是要迁徙去塞北，也不见得是坏事。起码同族人们在一起，凡事有个照料。而且，我今日说给二爷爷的话可不是假的，塞北土地肥沃，我们过去开垦个百十亩，我有办法不惧天灾，秋日时候照旧能大丰收。到时候，娘就当个安稳的地主婆儿，保管吃喝不愁！” 李秋霜突然想起闺女的神奇本事，心里底气瞬间恢复了一半。 她小心翼翼问道，“那路上……这样的大冬日，万一有凶险……” 唐甜好似完全不在乎，摆着小手。 “娘，你没发现吗，咱家人如今连个喷嚏都不打，以后只要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就什么病症都不会有。 “另外，我有办法保证家里吃穿，就是明日采买不到东西，路上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 李秋霜另外一半底气，这会儿也彻底补足了。 她紧紧搂着闺女，心里激动的掉眼泪。 “娘不怕吃苦，娘就是担心你们！人命太脆了，不知道啥时候，阎王爷就要收人。娘宁可死一万次，也不想你们有事。” “娘忘了，糖宝儿可是你生的小福星啊！有糖宝儿在，咱家人才不会死呢！您要当地主婆，大哥要考状元，二哥要当威风的大将军！我就只管享福！实在无聊就养两条大狗，天天上街横行霸道！” 第39章 唐甜抬着肉乎乎的小下巴，言论十分惊人，气的老娘和哥哥都是哭笑不得！ 唐海饿的眼冒金星，实在忍不住，敲着筷子喊，“娘，吃！哥，吃！妹，吃！” “吃，吃！赶紧吃，一会儿海哥儿的脑袋要扎粥盆里了！” 李秋霜拍了二儿子一巴掌，赶紧带着孩子们开饭。 窗外冷风呼啸，想要钻进屋子，却被一室的温暖逼退了。 人活在世，沟沟坎坎太多了，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第二日一早，村里人知道李秋霜一家要进城，都麻利的交了豆芽儿。 五婶子等人生怕李秋霜上火，还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她们只憋出一句话，“留下更好，一起搬家也高兴。” 李秋霜眼下青黑，用力点点头。 这一次，唐川和唐海都跟着一起赶路，唐川要崔大夫彻底检查一下，唐海照旧要扎针。 进了城，唐川还要一起去县衙问询，但被李秋霜撵着带弟弟去看诊了。 李铁安慰他，“不用担心，我们跟着你娘和妹妹了，就是事情办不成，也不会让她们吃亏。” 唐川这才勉强放心，带着满满心事去医馆了。 廖掌柜是个勤快人，因为嫌弃小伙计手脚慢，自己拎着扫帚在打扫门前落雪，突然看见李秋霜母女，他很是高兴的挥手招呼。 “哎呀，唐家嫂子，唐姑娘，你们今日怎么进城了，可是需要采买什么东西？” 第54章 趁火打劫！ 唐甜扯了娘亲的袖子，上前打招呼。 “廖伯伯，这次多亏你帮忙买糙米了。不知道那些纸张，你可收到了？” “收到了，当然收到了！我打算明日回京都，送给我们公子呢，顺道也同他说说……”廖掌柜眉开眼笑，说到一半的时候，对面居然走了一个人。 这人瘦的麻杆儿一样，大脑袋小细脖儿，一身旧袄裤，瞧着有些眼熟。 他随意拱拱手，笑得带着几分古怪，同李秋霜搭话儿。 “唐家嫂子好啊，咱们又见面了。你们家怕是已经知道迁徙的消息了吧？而且你们家也在迁徙塞北的名册上，一定吓坏了吧？” 他笑哈哈，神色又添了几分得意，继续说道，“要我说啊，你们家大可不用害怕。毕竟三个孩子都是唐家血脉，唐家不可能不管。如今外边乱着呢，你也别闹脾气了，还是带着孩子回唐家吧。 “唐将军要出征，但二老爷是个认亲又心善的，有他照顾，你和孩子们的日子肯定错不了。” 李秋霜听得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唐甜终于记起来了，“上次，唐老二跑来泼脏水被二爷爷打，你就是跟着他一起的那个狐朋狗友吧！” 张三被猜了出来，扣了个狐朋狗友的名头，就有些不高兴。但说话的是个四五岁小丫头，他又不能计较，索性冷了脸。 “对，我和唐二老爷是至交好友。唐二老爷听说你们一家要迁徙去塞北了，他很惦记你们一家，不舍得你们去塞北受苦。所以，他托付我来问问。 “你们若是想留在京都，就把豆芽生意交给他，他自然有办法留下你们。以后你们只管在家伺候老太太，豆芽生意有他操持……” 李秋霜听了半晌，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趁火打劫？ 不，是蓄意谋害。 她就说县衙怎么可能搞错户籍，原来是唐老二动了手脚。 先是混淆户籍，吓唬她们一家迁徙去塞北，若是她们当真害怕了，想要留下，就要交出豆芽生意，从此做唐家的奴仆牛马！ 真是太歹毒了！ 张三见这娘俩儿不说话，还以为拿捏住了，开始“夹带私货”！ “还有，县城这边的豆芽生意，唐二老爷说以后交给我。你们记得把豆芽方子交给我一份儿，各个酒楼饭馆那里，也要带我走一趟，做好交接……” “交接什么？跟阎王换你的命吗？”李秋霜红了眼睛，像头发怒的狮子，几乎是跳起来甩了张三一记响亮的耳光。 张三被打的一个趔趄，不等站直，唐甜也冲上去，狠狠踹了他的腿窝！ 张三再也支撑不住，摔了个狗啃屎，糊了满嘴血！ “哎呦，臭娘们儿，你们敢打我？”张三疼的满地打滚儿，想要爬起来反击。 但唐甜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完全拿他当出气筒了。 前世唐甜就是处女座，这辈子也同样如此，论起最讨厌的事就是被打破计划！ 明明她已经开始谋划反击唐家，也盘算着搬进城里，寻人合作生意。偏偏唐老二那个蠢货又抢先坑了她一次！ 不得不说，脱离了末世那个时刻紧绷的环境，面对眼前最大的困境就是天灾，她还是放松警惕了，或者说根本不屑多几分防备。 结果，天灾没什么，人祸却狠狠给了她好几个“耳光”！ 这让她极度愤怒也懊恼！ 想起要顶风冒雪，千里迢迢赶去塞外，一路上未知的凶险也许会让她失去母亲和哥哥，在不熟悉的黑山白水要重新开始，她就忍不住想把空间里的武器取出来！ 幸好，理智到底还剩了那么一丝丝。 她小豹子一样冲上去，骑在张三的脖子上，狠命抓起他的头发，奋力往冷硬的地上砸去。 一下又一下，直到张三疼的惨叫，最后没了声息。 李秋霜和廖掌柜，以及匆忙送了豆芽赶过来的李铁和李金都惊愕的愣住了。 小小的丫头，好似突然被大力神附体，居然就这么打昏了一个男子，即便这人实在是瘦，但双方想差还是很悬殊啊！ 李秋霜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把闺女搂在了怀里，哆嗦着嚷道，“我打的，这人是我打的！” 这是要顶罪的意思！ 廖掌柜也反应过来了，扭头往四周一看，路过的百姓足有二三十，各个惊的捂着嘴，眼睛却亮晶晶。 他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事怕是瞒不住。 “唐嫂子，你先不要多打算，你家的马车在旁边，咱们先带人去县衙。我可以给你们作证，这人先挑衅辱骂你们，你们才不得不动手。但你们还是要有个准备，这事儿怕是不容易摆平……” 李金和李铁听说要经官，脸色也是煞白。 早知道今日不进城来，是不是就不会碰到这人，也不会出这事儿。 倒是唐甜冷静下来，心里有了主意，低声应道。 “娘，廖伯伯，你们不用担心。咱们去县衙，我找田先生说话。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事儿。” 廖掌柜苦笑，自然是不相信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说动县衙的师爷出面庇护。 李铁检查了一下，张三确实是被砸晕了，并没有咽气，于是赶紧把人扔上了马车。 廖掌柜匆忙交代小伙计几句，也跟了上去。 围观的百姓不知道原委，见得这般，还以为要去医馆，也就散了。 很快，马车到了县衙外。 唐甜麻利的跳下马车，嘱咐众人，“你们不要说话，也别惦记我。我进去一趟，若是半个时辰不出来，你们就回去找李二爷爷。但想必，用不上。” 说罢，她就跑去了侧门。 侧门两个差役碰巧都认识唐甜，实在是唐家隔三差五就给县衙送豆芽。 而且唐家不小气，每次都是二三十斤，县令一家吃不完，负责他们大灶饭的厨子就能得一半，于是他们的饭碗里就能多一筷子鲜嫩的炒豆芽。 当然，豆芽没有肉香，但在这样的冬日，有一口鲜嫩又水灵的新菜，谁不高兴啊！ 于是，唐甜跑上前，一人塞一把铜钱，说要求见师爷。两人根本没拦着，一人陪着唐甜说闲话儿，一人就往里面报信去了。 田师爷这日也没什么差事，正在值房里喝茶看书，听说有个小客人，他也不介意见见，打发一下空闲时间。 很快，唐甜就被差役领进了侧门。 第55章 喜提七日牢饭！ 马车上众人差点儿抻长了脖子，特别是廖掌柜，几乎可以肯定唐甜会被撵出来，见得这般，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而唐甜小小的身影，在他眼里莫名就高大起来，心里也多了两分敬畏。 这个唐姑娘当真只有四五岁吗？ 唐甜可不管廖掌柜怎么想，待得见到田师爷，寒暄两句之后，见得屋里没人，她直接开门见山说道，“田先生，我今日过来是给您送一条财路的！” 财路？ 田师爷愣了一下，转而想起唐家的豆芽生意就笑了。 “唐姑娘是说豆芽生意？你们家里不是卖的很好吗，怎么要送我啊？” 唐甜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迁徙名单出差错的事说了，末了又道，“先生，我想请您帮忙问问，这迁徙名单能不能修改矫正？当然，不管成不成，豆芽的方子，我都一定双手奉上。” “还有这事？”田师爷很是诧异，唐家母子四个从军户改为农户，他是知道的。毕竟当初唐大勇忘恩负义另攀高枝儿，那事儿闹的不小。 第40章 但卫所点名册上，农户又变成了军户，同样要迁徙塞北，这就不对了。 军户在卫所管辖范围内，但农户却归属县衙治下啊。 “你稍等，我去问问。”田师爷皱眉，快步走了出去。 唐甜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对于送豆芽方子这事儿，她最后一点儿不舍也没有了。 田师爷显然没有觊觎之心，反倒是把职责看的更重一些。 这样的人，把豆芽生意交给她，总比给唐老二那样的蠢货要好的多！ 足足两刻钟之后，田师爷才重新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有些复杂，望向唐甜干咳两声说道，“唐姑娘，你们家里依旧是农户，但卫所那边的征召迁徙令已经下了，没有转圜余地了，你们家……怕是要跟着去塞北了。 “若是你们家不想迁徙，要不要……要不要去京都求助你父亲。虽然之前闹的厉害，但他毕竟是你的长辈……” 唐甜其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军令如山倒，放到哪个时空和年代都没有轻易更改的道理。 但她不做些努力，总是不愿意这么被迫修改计划。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行礼道谢，然后说道，“田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家这么突然出现在迁徙军户名单上，原因已经找到了。就是唐家老二觊觎豆芽生意，想要抢夺生意，甚至还要把我们母子四个骗去京都给他们一家子当奴仆，我们没有上当。所以，他才出了这样阴损的法子。 “方才，唐老二在这里的一个狐朋狗友已经跑来威胁过了，我和我娘一时气恼，同他打了起来，如今这人还在我家马车上呢。希望先生帮我们家处置一下！” 说着话儿，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发豆芽的方子，双手捧着放到田师爷面前。 “这就是我们家发豆芽儿方子，很是简单，先生尽管找人尝试。只不过我们家的甜水井干涸了，先生用普通井水怕是发出的豆芽没那么好吃，但没有其余同行，想必生意也不会差。 “另外，之前我们家在京都那边找人合伙做豆芽生意了……但先生放心，只咱们泰安县城附近，一月卖豆芽的进项也在五十两银子左右，足够先生喝茶了！” 田先生眼底有亮光闪烁，但依旧没有动豆芽方子，反而问道，“你一个小丫头，这么轻易就送了豆芽方子，你母亲和哥哥们不会反对吗？” “不会，”唐甜扬起笑脸，应道，“这豆芽本来就是我闹着玩的时候，琢磨出来的。我娘说我聪明，以后说不定还能琢磨出更多的好吃的！” 田师爷听的笑了，倒是不怀疑眼前的小丫头吹牛，毕竟这孩子确实表现的太特殊了。 一家四口，做主的不是母亲，不是长子，居然是年纪最小的姑娘！ 真是让人看得新奇，又忍不住期待这早慧的小姑娘，几年以后又会成长到何等模样！ “好，这豆芽方子……我收了！”田师爷起身道，“但我不能就这么白拿了，否则我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不是君子所为。你等一下，我去写张你们户籍的证明，加盖了县衙的印信。以后到塞北，拿去那边的衙门落实，你们家还是农户，不耽误你哥哥们读书，也不受军营约束差遣。” 唐甜还真没想到这方面，实在是意外之喜。 田师爷也不拖延，飞快办好证明，最后拿给唐甜，两人神色都轻松很多。 唐甜真心实意行礼，道谢，“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到先生，我们家一定好好报答您今日的援手。” 说罢，她就乖乖巧巧告辞了。 田先生喝了几口茶，待得看过豆芽方子，确实不难，他才喊了长随进来，仔细安排下去。 这时候，守门的差役过来问询，“先生，门外那个人要怎么安排？唐家人都走了，唐姑娘说您应承帮忙处置。” “查查这人什么底细，然后扔去牢里清醒几日。等迁徙塞北的军户出发了，再把他放了。”田师爷也没当回事，随口嘱咐两句。 那差役欲言又止，惹的田师爷奇怪，“怎么了？” 差役不好说，引着田师爷到了侧门外。 张三捂着嘴，脑袋像个血葫芦一般，疼的直哼哼，还没忘了同一边的差役控诉唐家母女的凶残。 田师爷只扫了他一眼，气的差点儿笑了。 唐家丫头怕是狐狸转世吧，他这豆芽方子拿的还真是不轻松！ “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死不了就扔去大牢！” 差役等了半晌，居然还是这个结果，但他可没有继续帮张三说情，毕竟张三才给了几文钱，买不动他违抗师爷的安排！ 于是，张三等待的“正义”没有来临，倒是喜提七日牢饭！ 再说李秋霜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盼着闺女出来，死死扯了闺女就不撒手了。 而廖掌柜和李铁、李金也是万般佩服，小丫头走了一趟县衙居然，居然面不改色，一点儿都不紧张。 廖掌柜主动邀请众人到他的杂货铺，足足喝了一碗热茶，才缓过了神。 李铁拍着胸口，笑道，“方才那个人可是伤的不轻，我还担心要吃官司呢。” 李秋霜也是后怕，就要开启唠叨模式。 第56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但唐甜实在没时间听娘亲训话，只能飞快转移了话题。 “娘，田先生说迁徙名册没有办法修改了，咱们家是一定要去塞北的。路上要用的东西不少，您赶紧在廖伯伯这里挑选一下。我去后边库房找找，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 廖掌柜想起上次，立刻心领神会，笑着招呼道，“是啊，唐嫂子，穷家富路，可得多备东西。” 说罢，他喊了小伙计招呼，然后随着唐甜钻到了后院库房。 唐甜收了脸上的笑，又取出一张豆芽方子，直接拍到廖掌柜的手里。 “廖伯伯，方才你怕是也看出来了，我们家被迫迁徙去塞北，这是被唐家那群白眼狼害了。我不愿意让他们称心如意！ “这是发豆芽的方子，之前给了田师爷一张，他会在泰来县售卖。这张……我打算送给你们公子，他尽可在京都做这个生意。京都繁华，人多口，一个月最少有百两银子的进项。但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你家公子帮忙想办法……” “不，不！”廖掌柜赶紧打断唐甜的话头儿，只觉这手里的豆芽方子烫得慌。 “唐姑娘，军令如山，如今又是塞北战事吃紧，朝廷都在盯着卫所这边。我们公子没有官职在身，怕是不能帮你们家留下来。这方子……” 他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要把方子退回。 唐甜却很坚决，把方子再次塞给他，说道，“廖伯伯，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家公子帮忙留下，而是要他想办法，把唐大勇的家里人都送去塞北！” 廖掌柜听得惊讶，眼睛瞪溜圆。 “这……这是为什么？唐家欺负你们母子四个，你们离得远不是更好吗，怎么还要他们也去塞北？” 窗外的寡淡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晃到唐甜的巴掌小脸上，她居然笑得很灿烂。 “当然是因为……我舍不得我奶奶他们了，既然他们总念叨我们兄妹三个是唐家血脉，那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啊，整整齐齐的去塞北多好。” 廖掌柜倒吸一口冷气，后脖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突然觉得对面的不是天真小姑娘，而是一头没有长大的凶兽…… 唐甜不想吓到老人家，又说道，“廖伯伯不用担心，即便你们公子做不到这些，我也愿意把豆芽方子和生意送给你们。毕竟当初是你家公子买了那些纸，我们家才有银钱买米填饱肚子。人要知恩图报，我即便是个小孩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说罢，她退后一步行礼，“成与不成，此事都拜托给您了。” 廖掌柜赶紧摆手，犹豫了一下，到底狠狠心应道，“好，唐姑娘，我一会儿就坐车赶回京都。一切还看我们公子如何决定！幸好，你们还有三日才出发，即便此事不成，我也能从京都给你们捎些便宜粮食回来！” 这时候，李秋霜在前边许久不见闺女，高声问询起来。 唐甜赶紧同廖掌柜走了出去。 李秋霜见两人神色没什么怪异，就喊了闺女一起参谋，看看是不是还漏买了什么。 唐甜昨晚早就列了单子，空间里不缺吃喝，但多少也要买一些做个幌子，还有一些保暖用物必须多准备。 于是，她带了娘亲又是挑挑拣拣一番，硬是装满了半马车。 李秋霜心疼的厉害，毕竟家里刚刚攒出来的银钱就这么又花掉了。 但迁徙到塞北，简直是九死一生的旅程，保命最重要。 毕竟人活着，还能赚银钱，若是死了，留着银子也带不去九泉之下！ 李铁和李金也把村里人托付的东西采买完毕，众人这才同廖掌柜告辞，回村去了。 他们前脚儿离开，廖掌柜后脚儿就雇了脚程快的马车立刻赶去京都了。他随身带着一个红木雕花匣子，匣子里是一百五十张雪白的纸张，还有一张字迹幼稚拙劣的豆芽方子！ 第41章 八十里路，说远不算远，但说近也绝对不近。 快马加鞭，紧赶慢赶，廖掌柜总算抢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京都，他一口气都没喘，直接奔去了城南的一处小院儿。 小院儿不大，只有两进，但拾掇的很是干净雅致，有一种隐于闹市，傲然又独立的感觉。 待得两枚铜环被拍响，一个五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儿慢悠悠开了门，见得老廖就玩笑道，“原来是钱袋子回来了？拍门这么大声，是发大财了，回来同公子讨赏了？” “差不多！”廖掌柜神色有些古怪，问道，“公子在家吗，我有事要禀报。” “在书房同赵大人下棋呢，灶间准备了酒菜，一会儿要留赵大人吃饭。”老头儿应着，让开了身形。 老廖立刻进了后院，书房门口有小童在百无聊赖的耍着荷包，眼见来人，赶紧禀报。 很快，老廖弓着腰，恭敬的迈进了书房。 书房不大，进门迎面挂了大幅的山水画，画下摆了八仙桌儿和椅子，右侧不远处立着四扇屏风，清淡雅致的水墨梅兰竹菊，后边设有临时歇息和洗漱之处。 右侧则是一面博古架，摆着各种古籍和玉石雕刻的摆件儿。博古架子后，靠窗放了一张矮榻，榻上有桌儿，桌上有冒着热气的茶水和围棋棋盘。 一个年轻公子正皱着眉头，努力想要破解棋局，反观对面的中年男子则神色很是放松，左手甚至还在翻看一本游记。 不必说，这年轻人就是当初买下唐甜那些白纸的贵公子了。 他抬头见到老廖，眼神一闪，装作心急的挥了袖子起身，问道，“廖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有急事？” 中年人扫了一眼乱掉的期盼，真是哭笑不得，指着贵公子笑骂道，“你这点儿聪慧，都用在同我们这些师兄耍赖上了！” 贵公子也不承认，同样笑着打哈哈。 “大师兄冤枉我，我是当真心急。你不是喜欢我那几张梅雪纸吗，要知道那纸就是在廖伯的铺子里买回来的。说不定，他这次又是送纸回来的！” 果然，中年人立刻放弃追究毁棋，兴致勃勃转向老廖。 “当真？廖掌柜又寻到梅雪纸了？文渊这小子当初把纸都给先生了，我拿了一方好砚台才从先生那里换了十张。” 第57章 无功不受禄 贵公子不过是扯了个借口，正要笑师兄认真，结果老廖居然真的捧出了木匣子。 这次轮到他惊讶的合不拢嘴了！ “当真找到梅雪纸了？哪里来的，上次那个小丫头说是捡到的，不要告诉我，她又捡到一次？” 老廖干笑，应道，“公子，确实是唐家姑娘又送到铺子的，但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中年人已经一把抢过了匣子，抬手打开，果然是厚厚一叠白纸，他欢喜坏了。 “文渊，这次你可不能再小气，一定要分我一半。我拿你喜欢的那两块松烟墨换也成！” 贵公子舍不得啊，眼角一扫，看到白纸上还有一张带有字迹的，他就拿起扫了几眼，末了更是惊讶了。 “廖伯，这……是发豆芽的方子？！” 老廖赶紧点头，“公子，我也是因为这件事特意赶过来的。唐家姑娘这次送纸，不要银子，甚至这发豆芽的方子都要送给您，只是为了求您帮个忙。” 贵公子皱眉，“什么事，你先说说。” 老廖不敢耽搁，从头到尾把唐家事说了一遍。什么唐大勇忘恩负义，降妻为妾啊，唐家带着村人发豆芽求活命啊，唐老二觊觎生意，暗中下黑手谋害啊，说的是清清楚楚。 一直到口干舌燥，老廖才算停下来，叹气道，“公子，我没敢答应唐姑娘所求，但就是觉得她们娘四个太不容易了。正好公子也喜爱这梅雪纸，所以才特意跑回来一趟。” 说罢，他瞄着自家公子的脸色不敢再多讲情。 贵公子皱眉，恼道，“唐大勇这人，我倒是听说过，他当初娶外族公主的时候，京都还有传言他们是天定姻缘，很是议论了几日。不想，他居然是抛妻弃子的背信小人！” 中年人也是点头，冷哼道，“忠勇亲王为他们主婚，我还送了一份贺礼过去。记得同僚们闲话儿，说起他这般年岁怎么才娶妻，还以为他妻儿因为这几年天灾不在了，哪里想到……当真是无耻！不只唐大勇，还有整个唐家都是烂透根儿了！” 老廖这才敢出声，抱怨道，“唐家确实太狼心狗肺了，塞北那地方苦寒难活命，特别还是在如此寒冬迁徙赶路。唐姑娘的大哥常年咳疾，二哥痴傻，都指望不上，只有她这个几岁的小丫头帮助母亲忙里忙外。 唐家人作为血脉亲人，完全没有顾忌她们这四口人，是不是会死在路上……” “哼！”中年人听得脸色更是不好，笑得冷厉，“暂时不论唐大勇领兵打仗的能力如何，只说他纵容家人欺辱发妻幼子，就已经是内帏不修，德不配位！我身为御史，风闻上奏，本就是职责所在。此事……我接下了！” 贵公子有些迟疑，担心师兄会因此招惹麻烦，但他不等开口，中年人已经摆了手。 “你也不必担心，我不会让唐大勇罢官，毕竟如今塞北战事起来，还需要他去征战，多一个人手，塞北也安全一分。但他的家里人不是因为入住京都，攀附富贵，才嫌弃发妻幼子和父老族亲吗？那我就送她们一起去塞北好了，让塞北的风雪教教他们反省。” 老廖私心里是偏向唐家人的，这会儿也小声说道，“公子，唐姑娘说了，若是这件事情让您为难，就当她没说过。而且这豆芽生意依旧赠与公子，感念公子当初买下梅雪纸，他们一家因此吃饱穿暖。 “公子不要小看这豆芽生意，若是放到京都，一个月最少有百两利润，又不招人嫉妒眼红，实在是闷声发大财的好生意。” 贵公子听得好笑，应道，“行了，你就别敲边鼓了。师兄已经答应了，我还能拦着不成。” 说罢，他把豆芽方子收了起来，又把整匣子白纸都推给了师兄。 “师兄既然接手此事，那这些梅雪纸都给你了。我是无功不受禄！” 中年人笑骂，“你小子真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无功不受禄，你怎么还收了人家的方子！” “哼，你没听老廖说要给唐家小丫头买粮食吗，我收的是报酬！”贵公子理直气壮反驳，还作势要收回匣子，“师兄要是觉得不公平，匣子给我，我去找二师兄！” “不，不！公平，很公平！”中年人赶紧抱紧匣子，晚饭也不吃了，穿鞋下地就回家去了。 老廖偷偷笑眯了眼睛，很快又被主子安排去自家其余铺子拿货了。 凡事有来有往，唐甜行事大方，贵公子也不可能小气。他直接吩咐老廖，按照三百两银子的价格，准备一些粮食和御寒之物。 老廖高兴坏了，当晚就去最近的粮铺把粗粮细粮买好，第二日起早又去布庄，把压箱底的旧货拿了不少。 说是旧货儿，其实都是极厚实的棉花被褥和棉氅，袄裤和包裹脚腕的高帮儿棉鞋！只不过因为式样普通一些，不得京都人的喜爱，就压在了库房，如今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路上碰到卖木炭的，老廖选那价格便宜又实用的，也添置了三百斤。 这般杂七杂八算下来，回去泰来县城的时候，居然凑了两辆马车。 偶尔回头看看，老廖抄着袖子，有些后悔是不是买多了。 毕竟唐家要跟着队伍迁徙去塞北，带的东西越多，路上越麻烦。 但不知道为什么，再想起唐甜这个小姑娘，老廖又莫名的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唐家堡里，从县城回来之后，李秋霜没了侥幸之心，也就认命了，赶紧带着唐川忙忙叨叨收拾行李。 唐甜哄着二哥帮忙打下手，一头扎进灶间，直接生火开始熬肉粥、菜粥、糙米粥，烧热水、姜水，炖白菜、炖萝卜，样样都是倾尽所有，尽可能的把所有食材都变成热食，然后装进大桶和大盆，放进空间库房。 以后赶路，要保证任何时候拿出来，都是热气腾腾！ 吃喝上一口，瞬间让人暖身暖胃。 毕竟到时候要两千多人一起行动，白日里赶路不能停，晚上露宿夜晚，倒是能做饭，但捡个柴火怕是都要争抢。所以，事先能想到的，一定要准备好。 考虑周全一分，路上就轻松一分，活命希望大一分。 第58章 穷家富路 就是空间里存下的粮食、土豆玉米和青菜，她也打算挪出一部分偷偷做成热饭菜，起码一家人避开外人时候，可以开小灶儿。 入冬之前，利用进山捡柴火的机会，她猎了一些野鸡兔子，一直没怎么吃，这次也不能舍不得了，统统消耗掉。 还有末世时候捡回的那些珊瑚绒毯子，保暖内衣之类，要偷偷拿给娘亲，让她缝在被褥里边，或者改好尺寸，给家里人贴身穿戴…… 第42章 总之，一家四口人因为突如其来的迁徙，彻底陷入了忙乱之中。 直到丑时末，实在困倦，他们才合衣倒在炕上睡着了。 天色刚刚放亮，村里各家送来了最后一批豆芽，神色都有些依依不舍。 李秋霜麻利的给大家换了最后的粮食或者工钱，然后把城里各家酒楼铺子结算的差事托付给李铁！ 大伙儿目送进城队伍走远，都是蔫头耷脑的回去了。 这几年虽然天灾不断，但胜在守着京都，日子还算安稳。以后不但没有了赚钱的生意，还要经受冬日迁徙的考验，怎么想都觉得前路艰难，谁能高兴都怪了。 五婶子和康大嫂子几个家里忙完了，闲着又心慌，索性跑来给李秋霜帮忙。 偏偏李秋霜要改保暖内衣，要在被褥里缝珊瑚绒毯子，这些都要避过外人的眼睛。 无法之下，她就请众人用家里破被褥给两匹马缝衣衫，起码把肚子后背和脖子都包裹起来，只留了马头和马腿在外，这般马匹在晚上歇息时候就不怕冻死了。 受伤的马取名叫大黑，另一匹老马取名叫大枣，不用说也知道，这定然是唐甜的主意。 五婶子有些舍不得被褥，毕竟放到穷苦人家，这足够给四五个孩子都改一身袄裤了。 但村里因为卖豆芽，家家户户都穿得暖，唐家更是准备齐全，她也只能感慨两匹马到了唐家真是享福了。 唐甜在灶间忙碌的间隙，就琢磨自家两个大爬犁。 李银是个手巧的，这两个爬犁都是六尺长、五尺宽，换算到前世的尺寸就是两米长、一米六宽，好比一张双人床了。 而且选用的木材很轻，底部滑轨包裹了铁皮，即便拉着三四百斤货物，行走在雪地上，一匹马拉拽也是轻松自如。 唐甜计划把其中一个爬犁改造成小型房车，白日里可以避风雪，晚上一家人又能挤在一起睡个安稳觉。 至于另一辆爬犁，象征性的放一些筐篓，装些不常需要的杂物，当然大部分得用的东西还是要藏在她的空间。 如今时间有些紧，再请李银叔打造车棚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空间里存了一个野外露营的帐篷，大小同爬犁差不多，料子厚实又防风防水，只要固定在爬犁上，外边披上草帘子遮掩，里面再用粗布缝一层就不怕任何人看出蹊跷。 最让唐甜高兴的，就是这帐篷自带了出烟口，可以把她的简易柴火炉的炉筒子伸出去。到时候晚上烧火也不怕烟气中毒了！ 下午时候，五婶子等人帮忙做完了针线活儿就回家去了。 唐甜立刻插了门闩，喊了大哥一起帮忙。 唐川即便已经知道妹妹有些神奇本事，但亲眼看到妹妹一挥小手，就凭空出现好多古怪的东西，他还是心头跳个不停，脑子有些恍惚。 幸好，这不耽搁他手下干活儿。 唐甜能动手就自己动手，小身板实在不给力的时候，就指使大哥“冲锋陷阵”。 很快，露营帐篷就被固定在爬犁板上，钉子钉，绳子绑，主打就是一个稳固结实。 家里做豆芽生意，最不缺的就是草帘子了，村里人为了表达感激，老人们闲着无事就会用干草编很多，然后分出大半送过来。 这会儿，兄妹俩把帘子从厢房里拖出来，选最密实的一层层盖在帐篷上，用草绳子穿插“缝”在一起。 冬日的冷风很凉，但兄妹两个还是忙的满头大汗。 李秋霜出来看见，赶紧撵了他们回屋去把保暖内衣穿上。 重生过来许久，唐甜对不贴身的中衣是深恶痛绝，不但粗糙磨皮肤，而且还不保暖，外边即便套着棉袄，但动作只要大一些，就有冷风钻进去，吹得她忍不住打哆嗦。 如今好了，带着厚厚绒毛的秋衣裤，温柔又紧实的包裹着她的小胳膊小腿，别提多舒坦了，再套上袄裤，就是去雪堆里打滚儿，她也不怕了。 唐川同样活动着手脚，有些不适应这种“亲近”的呵护，但他心里更多是好奇。 “这衣衫太古怪了，又很暖和！” 唐甜爬上炕，拿起几个脖套，忍不住羡慕娘亲的好手艺。 她只不过提了一嘴，保暖内衣剩下的边角料，就当真变废为宝了。 她拿起一个套在大哥脖子上，又翘脚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嘱咐道，“大哥，赶路时候，这个脖套记得要戴，挡风不说，还可以把脸也埋进去。可惜没买到皮帽子，否则多冷的风雪也不怕了。” “这就很好了！”唐川尝试着把脸档上，眼里惊喜都要满溢出来。他想谢谢妹妹，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憋出一句。 “糖宝儿，大哥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考状元，让你不用这么累！” 唐甜笑得大眼睛弯弯，“好啊，大哥！我等着以后做状元的妹妹，每天就是吃好吃的，数银子！” 唐川听得也是笑，还要说话的时候，唐海从灶间跑进来，许是以为哥哥妹妹在偷吃，满脸委屈的伸出了手。 唐甜哈哈笑，小手一翻从空间里取了一块糖，塞到了二哥嘴里。 唐海立刻就改了笑脸，又跑回灶间去看着灶火了。 他不知道妹妹往锅里放了什么，但香味却嗅得到，绝对是好吃的！ 他要守着，小心被坏人偷走了！ 唐甜心里叹气，计划没有变化快，突然就要迁徙到塞北去，否则二哥在崔大夫那里再针灸半年，绝对能彻底恢复。 但没有办法，只能到了塞北再寻好大夫了！ 唐川猜到妹妹的想法，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这个时候，李秋霜已经“缝”好了草帘子，突然见得有马车停在自家门口，就喊了儿子闺女出来。 第59章 雪中送炭 “哎呀，是廖掌柜！”唐甜很是高兴，虽然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但马车后装载的粮食袋子很多啊。 廖掌柜跳下车辕，笑着同李秋霜母子几个拱手。 “唐家嫂子，我有事去了一趟京都，捎带了一些粮食过来，想着你们家里要赶路去塞北，定然是缺粮食，就先送过来了。” “廖掌柜，您真是我们一家的贵人！我们缺粮食，真是太缺了。”李秋霜惊喜的眼圈儿都红了。 她先前还犯愁呢，家里粮食大半都还给村里人了，如今剩的不多，一家四口路上吃喝勉强够用，但万一有个差池耽搁了行程，怕是就出缺口了。 此时的廖掌柜可真是雪中送炭，太及时了。 她赶紧大开了院门，让了两辆马车进院子。 唐甜扫了一眼那些粮食袋子，示意大哥和娘亲进屋招呼廖掌柜，又带着二哥进灶间把方才熬好的菜粥盛了满满三大碗。 廖掌柜和两个车夫着急赶回来，一路上都不曾停留，真是又冷又饿，这会儿三人也没客气，唏哩呼噜吃了热粥，都是舒坦的长松一口气。 廖掌柜还想早点儿回城，就扯了借口同李秋霜说道，“唐嫂子，劳烦你给我们再灌点儿热水，车上的粮食用物，我同唐姑娘交代一下。” “好，好！”李秋霜赶紧去了灶间，廖掌柜拉着唐甜就奔去马车一旁，不想马车上空空如也，他惊的瞪圆了眼睛。 唐甜心虚，赶紧说道，“刚才李四叔他们听到动静过来，我请他们把东西都卸去厢房了。” 动作这么快吗？ 廖掌柜还是觉得奇怪，但他也没多纠结，低声说道，“唐姑娘，我们公子说你所求之事，他应下了，这几日就有结果。那张豆芽方子，我们公子说不能白要，他嘱咐我采买三百两银子的粮食和用物捎带回来。 精米、小米和糙米，我各买了一百斤，细面二百斤，粗面二百斤，还有一头分割好的猪，两只羊。 “另外还有取暖的木炭、炭盆，缝好的厚棉花被褥，几件挡风的棉氅，几件羊皮袄子，几顶羊皮帽子，还有一些棉靴子。 “总之，但凡我能想到的，几乎都张罗了一些，希望能帮上你们家的忙。” 说罢，他又从怀里拿出鼓鼓的一个布袋子，直接塞给唐甜。 “采买那些东西总共用了一百多两，剩下这一百多，我给你换了两张五十两的大通钱庄银票，他们钱庄在塞北那边也有不少分店，需要用钱时候，你自管去兑换。其余几十两都剪成了银角子，也方便你们路上花用。” 唐甜抱着钱袋子，内心像暗夜的篝火堆，一点点加柴，变成了熊熊燃烧之火。 不得不说，前世的记忆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对人性的警惕，很难让她对家里以外的人卸掉防备。 就是李二爷爷和唐奶奶，她也多半是敬佩他们的公正无私。 但廖掌柜今日却轻而易举打破了她心里坚冰！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们一家只是偶尔去铺子采买，同廖掌柜闲话儿几句，即便有卖纸的来往，但她要价不低，没有廖掌柜必须承情的理由啊。 可偏偏，廖掌柜百里奔袭跑了一趟京都，替她办好了事，又费心采买了这么多，只为了她们一家能平安顺利抵达塞北。 第43章 唐甜沉默了许久，以至于廖掌柜都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冻晕头了。 这时候，唐甜抬头，正色望向他，许诺道，“廖伯伯，谢谢你为我们家如此费心，这份情义，我唐甜记下来。若是有朝一日，你有危难之事，我必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廖掌柜听得楞了，想客套两句，但小丫头眼里的光又让本能觉得这承诺很重要。 他想了想，郑重点头。 “好，唐姑娘，我记下了。” 李秋霜从灶间拿着灌满热水的水袋出来，廖掌柜简单说几句话，就带着车夫回县城了。 唐甜扯着娘亲，又招呼两个哥哥进屋，然后一挥手，马车上的东西就都出现在了大炕上。 “娘，我把家里的豆芽方子卖给廖掌柜的东家了。他的东家给了三百两，这些粮食用物用了一百多两，我把其余一百多两放起来了。你和哥哥挑选一下，看看什么放在爬犁上，剩下的，我再藏起来。” “三百两银子！”李秋霜惊讶坏了，末了又抱怨，“你这丫头真是胆子太大了，什么都敢做主。还有，三百两是不是太多了？廖掌柜是好人，咱们可不能占人家便宜。” 唐甜赶紧应道，“娘，我算过了，京都地方大，人也多，卖两个月豆芽就差不多赚回三百两了。廖掌柜绝对不亏！再说，以后咱们去了塞北，那边的皮毛和山货很好，有机会也可以买一些送回来做谢礼。” 果然，李秋霜听的清楚，脸色也好多了。 她嫁进唐家就没被善待过，免不得性情也变得自卑，有人但凡对她好一点儿，她就忍不住惶恐，恨不得感激的千百倍回报…… 母子几个放开手脚，把得用的羊皮袄和棉大氅挑出来，虽然廖掌柜买的已经是旧货了，但穿出去，在一群迁徙塞北的穷苦百姓里，想必也扎眼极了。 所以，李秋霜立刻动了针线，在棉大氅上添了一些补丁，然后又狠心的连同羊皮袄一起，在炕灰里滚了几下，再摔打一通就都变得灰突突了。 唐甜更是忙碌，连夜把粗面和细面各分出一半，发面蒸成馒头。就是疙瘩汤都加上碎白菜、木耳和干菜一类，熬煮了足足两大桶。 趁着李秋霜不注意，她又把精米蒸了五六锅，待得不烫手的时候，中间包上咸菜，做成了简易饭团。有需要的时候，只要拿出来，三两口就能吃掉，方便又顶饿…… 这一晚，全家人又是忙到几乎天亮才累的昏睡过去…… 话说两头儿，京都那边，贵公子的大师兄也是雷厉风行，拿了梅雪纸回家，当即就铺开笔墨写起了奏折。 第二日一早上朝时候，龙椅上坐着的皇帝就听到了臣子的建议。 连年灾害，塞外的外族为求活命，几乎是持续不断的进犯。 这一次战事起来，定然要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 第60章 自愿北迁，唐家除外！ 只是把军户迁徙过去，固然解决了军中的吃喝拉撒等杂事，但军中将领长期同妻儿分别，也实在违背人伦。 比如昭勇将军唐大勇，刚刚迎娶乌兰公主不到两月，家中老母先前更是误会儿子战死，差点儿哭瞎了眼睛，如今又要同儿子分别，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所以，好心的臣子请求皇上准许将领家眷跟随到塞北定居。最重要的是，旁人不愿就罢了，但一定不能分开唐家人！ 当今皇上推行仁政，自认是个明君。 若是其余之事，他还会迟疑一二，但只是普通将领带家眷定居塞北，为戍边做贡献，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事，根本不需要拦着啊。 于是，皇上金口玉言，指定唐大勇的家眷搬迁到塞外。其余兵将也要以唐大勇为榜样，忠诚无畏，戍守塞北！ 而唐大勇没资格上朝，这会儿人还不知道此事呢。 忠勇亲王已经带了一万兵将先行赶赴塞北了，他领命带领第二批兵将明日出发。 营地那边刚刚安排完成，他就抓紧回家同家人道别，也同公主好好温存一下。 唐老太生怕儿子出征，家里有公主做主，她要继续憋憋屈屈过日子。 于是，她拉着儿子的手，一直抹眼泪，话里话外的争取权利。 “儿啊，你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多久。公主年纪轻，又是外族，不懂咱们大齐的行事规矩。家里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偏偏唐大勇太自傲，从不把后宅之事放到心里，毕竟之前李秋霜对老娘恭顺之极，从来不曾有任何矛盾。 他如今也想不到，老娘这么说是为了同儿媳争权夺利。 所以，他随口应了一句，“娘说的对，公主对大齐的规矩确实知道的不多。等我到塞北之后，请王爷送家信的时候多说一句，求王妃安排一个老嬷嬷过来教导公主。” 唐老太被傻儿子气的干瞪眼，索性开门见山了。 “儿啊，娘不是担心这些。实在是咱们家底薄，公主又大手大脚，每日买首饰新衣，再让她败家下去，怕死我和你弟弟妹妹们就要被饿死了！” 唐大勇皱眉，根本不相信。 “娘，您想多了。之前家里那么穷，只李秋霜一个干活儿，也把你们照顾的很好啊。如今不说我得了那么多赏赐，就是以后每月还有十五两银子的俸禄，足够家里人吃喝穿戴了。” 这怎么就说不通了！ 唐老太气的瞪眼，真是想一口老血喷儿子脸上！ 她扭头寻找帮手，一把扯了二儿子，“你想什么呢，倒是赶紧说话啊！” 唐老二正盘算着唐家堡那边应该已经公布迁徙名册了，张三为什么还没把消息传回来。 李秋霜母子就是再倔强，这会儿怕是早就后悔了吧。难道事情出了岔子，或者李秋霜母子宁可去塞北也不愿意到京都来！ 他越想越着急，突然被老娘打断，就有些不耐烦。 “娘，你也别和公主抢管家的事了，咱家才剩几两银子啊。还不如赶紧让大哥把李秋霜和三个孩子绑到京都来！以后家里有了豆芽生意，不缺银子花，你也有人伺候使唤了！” 唐老太听得眼睛一亮，赶紧改了口，“对啊，大勇，公主实在娇贵，我不敢使唤。你还是把李秋霜带回来吧！她伺候我多少年，我习惯了！” 唐大勇心里不舒坦，想起唐家堡那些人就头疼。 但老娘显然和公主不和睦，当真等他到了塞北，每日还要写信给家里，为婆媳断官司，也是麻烦！ 他犹豫了一下就道，“好，我明日就让人去把她们送到京都来。虽然和离了，但李秋霜在我们家里多年，孝顺照顾您也是应该。至于三个孩子被她养废了，娘也帮我多教导一下。不过，公主那里……你们一定要多顺着一些，不可让她委屈。” “哎呀，你就放心吧！有李秋霜伺候，我就谁也用不到了！”唐老太终于眉开眼笑了，唐老二也是眼睛放光儿。 唐老三倒是不在意李秋霜母子来不来京都，他只对二哥说的豆芽生意感兴趣。 原来二哥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居然偷偷打了别的主意，还瞒得他死死的！ 唐娇娇也是高兴，不得罪公主嫂子，家里又有人伺候有钱花，简直太好了。 到时候，她要早早买匹好料子回来，让李秋霜抓紧绣嫁衣。 她可听说了，这京都的大家闺秀特别讲究，嫁衣都要绣两三年。她如今是将军的妹妹，公主的小姑子，绝对不能比旁人差了！ 这一家子各有各的想法，脑子里的算盘珠子拨弄的噼里啪啦。 不想，前边的护卫突然跑来报信儿。 “将军，您快去前院吧。皇上有口谕！” 唐大勇以为是关于出征之事，赶紧带着全家赶了过去。 乌兰公主刚换了一套新衣裙，有心显摆，骄傲的跪在唐大勇身边，一起听口谕。 结果，中年太监甩了拂尘，几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傻了眼。 一同出征，全家迁徙塞北！ 唐娇娇第一个尖叫出声，“不，我不要去塞北！呜呜，我要在京都找婆家！” 唐老太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嚎。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我刚享几天福，怎么就要去塞北挨冻！大勇啊，你快去跟皇上说，你去打仗，我们不去！” 唐老二两口子和唐老三也是吓傻了，但总算还记得这场合不能闹，只能直勾勾看着大哥想办法。 乌兰公主也慌了，跺脚吵起来，“将军，我不去塞北！我还有几个赏花宴没去呢！我定的新衣裙也没送来，不，我不能走！” 唐大勇脑子都要炸了，眼见传口谕的太监似笑非笑，满眼鄙夷的看热闹，他心里更觉得丢人。 他赶紧解下荷包，就要塞过去，好好问问其中内情。 毕竟他只是个武将，即便皇上知道他娶了狼族公主，但也不至于特意为他传下口谕啊。 传旨太监见得有好处，也换了脸色，只可惜不等荷包拿到手，唐老二的儿子金宝儿已经像炮弹一样冲上来，一头把中年太监撞出了三步远。 第44章 “我撞死你，你是坏人！你欺负我奶奶！” 第61章 皇命大过天 八岁的半大小子整日吃小灶，被老太太和亲娘喂的又黑又胖，力气自然不小。 中年太监几乎喘不过气，脸色憋的青紫，好不容易被随行的护卫扶起来，气的是跳脚大骂。 “好，好你个唐大勇！自以为立了点儿战功，就目中无人了！杂家是来传皇上口谕，你居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 说着话儿，他带着侍卫就匆忙回宫了。 唐大勇惊愕的目瞪口呆，待得反应过来，扯过侄儿就是狠狠甩了一巴掌。 刘梅花飞快窜过去，把大哭的儿子护在怀里，就扯着嗓子嚎开了。 “唐大勇，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自己去塞北送死不够，居然还要拉着全家！我们都没找你算账呢，你还跟孩子耍威风！” 唐老太也是爬着上前，搂着大孙子心肝肉儿的喊着，末了骂着儿子，“你快想办法，我们不想去塞北！冬日赶路，这是要冻死我们吗？你到底哪里得罪皇上了，要害死我们一家！” 唐大勇再也忍不住了，暴躁呵斥。 “都给我闭嘴！你们知道什么，方才那是传旨太监，是皇上身边得用的人！我本来要打听两句，到底因为什么突然要咱家去塞外。结果你们哭的哭，闹的闹，还把人家打了！这太监回去若是告到皇上跟前，咱们全家也不用去塞外了，都等着掉脑袋吧！” 唐老太等人第一次见唐大勇发火儿，都被震住了，仔细想想也觉得方才太莽撞了，于是缩了脖子装鹌鹑。 唐大勇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难道嫌弃起家里人粗鄙！ 乌兰公主在一边看着解气，但也心急。 京都繁华，她才享受没多久，自然不想去苦寒的塞北。 “将军，我前日去张家老夫人的寿宴，她特别喜欢我。我这就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家的家主是兵部侍郎，自然能上早朝。 唐大勇赶紧点头，然后同公主一起出门，厚着脸皮拐去了亲王府，求王妃出面帮忙转圜一二。 王妃倒也没推辞，平日王爷对唐大勇很是喜爱，战场上杀敌勇猛，也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该帮丈夫笼络还是要笼络一下！ 一个时辰后，唐大勇蔫头耷脑回到家，在门口碰到了气呼呼的公主。 公主受了委屈，开口就抱怨，“将军，京都这些人实在是太奸诈了。平日说我千好万好，如今需要她们帮忙却各个推脱，连见我一面都不肯。还说什么，我们家愿意出风头就好，凭什么拉着他们下水！这到底什么意思啊，我美貌过人，她们嫉妒不成！” 唐大勇苦笑，应道，“不是这样，早朝时候有人提议，我们夫妻新婚，不好分开，所以皇上好意，才传了口谕让家里人跟随我去塞北。其余武将家里怕是为此气恼，被我们家连累了。毕竟塞北苦寒，谁也不愿意去！” 乌兰公主气的甩了鞭子，骂道，“到底是谁，如此多余？我们夫妻的事同他们有什么干系！” 唐大勇皱眉，他也一直在琢磨，上奏折的人是御史，平日连句话都没说过，怎么就“好心”为他们夫妻说话了呢！ 即便是王妃也没打听出来原委，倒是为他在皇上跟前求情。 皇上没有重罚他的大不敬之罪，只是要他戴罪立功，否则数罪并罚！ 唐老太等人盼红了眼睛，没想到唐大勇带回的消息依旧是要搬家去塞北！ 于是，唐家院子里哭成一片。 但皇命大过天，谁也反抗不了。 第二日一早，唐大勇匆忙赶去兵营，带兵出发。 唐家鸡飞狗跳，所有人都在匆忙拾掇行李，赶在军户结伴行路的时候，一起汇入队伍，起码有个照应。 其余武将府邸里，不好当真都留在京都享福，于是有的派出了小妾，有的派出了不受宠的庶子，有的甚至是被家里冷落排挤的正妻…… 总之，京都的茶馆和酒楼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小话题。 而城南小院里，贵公子和师兄坐在一起，继续先前没有兑现的饭局，谈笑间，深藏功与名…… 一晃儿就是三日，唐家灶间的烟火就没停下过。 唐甜把廖掌柜送来的猪肉和羊肉，连同蒸馒头剩下的细面都蒸了包子。 剃掉了肉的骨架都被她熬汤和炖菜了，放到可以入口的温度，统统扔进空间保鲜。 李秋霜改好了全家人需要的各种袄子、棉大氅和被褥，又把爬犁棚子里面缝补好，累的手指头都在哆嗦。 唐川则把家里需要带走的东西，统统整理打包。 出发前的一晚，一家人装好了两辆爬犁，给大黑和红枣穿了保暖肚兜儿。 唐甜特意在空间让出一块地方，然后偷偷跑去村里靠山那几户人家，把他们攒了几年的干木头绊子装了大半。 明日一早天不亮，就要去卫所旁边集合，这几户人家根本发现不了，因为位置偏僻，村里人也定然没功夫细看。这般，路上若是不好捡拾柴火也不怕了。 总之，唐甜是绞尽脑汁儿，把所有能想到的困境都考量到了，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照旧是短暂的合衣而卧，一家四口都不敢睡实诚，听着外边有动静就飞快爬了起来。 李二爷爷举着火把，在村里穿梭，扯着脖子吆喝。 “大伙儿一定把该带的东西带了，孩子也都看好了。到了卫所，几千人集合赶路，可没功夫让你再跑回来。万一点名，以为你们家里逃了，小心连累老少都跟着砍头！” 不必说，村里家家户户也准备了六七日，但过日子总有那不上心的，临到出发才发现这里不对，那里也缺失。 于是，妇人哭唧唧，男人骂咧咧！ “呜呜，二叔，我家的手推车轱辘掉了，这可怎么办啊？” “二叔，我家粮袋子被耗子磕了一个的窟窿，呜呜，粮食都被糟蹋了！” 李二爷爷气的脸色铁青，一边骂着一边帮忙想办法。 有老人舍不得故土，抱着院门儿不愿意撒手。 “我不走，这里是我家，我哪里也不去，让我死在这里！” 李二爷爷劝不动，这时候唐三奶奶就派上用场了。 第62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老太太直接敲了拐棍，喊着这家的儿孙，“都放开手，就让他死在这里！正好我还惦记没人看着山上的坟茔地呢！让他自己去挖个坑，死的时候直接跳进去，省得家里还要花钱发送。就是到了地下，成了孤魂野鬼，没有族人祭祀烧纸，别怪大伙儿狠心就行！” 话音不等落地，抱院门的老头儿就麻利的撒开了手。 他不怕死，但是怕死后没人祭祀，变成孤魂野鬼！ 整整半个时辰，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就像救火队，在村里四处“灭火”，连自家的事都顾不上。 幸好李二爷爷有四个儿子，唐三奶奶也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基本不用他们做任何杂活儿…… 李秋霜带着三个孩子，守着两辆大爬犁，静静等在院子外。 所有正房厢房和灶间都关紧了门，让人看不到里面，实际早就搬空了。 唐甜眼见天色一时半会儿亮不了，就把自家的柴垛又收了一半。 这都是村里人帮忙砍的上好枝子柴，路上架个火堆特别方便…… 好不容易，所有人家都收拾妥当了。 老老少少一百多人凑在村口，李二爷爷特意数了一下，手推车和板车总共二十八个，加上唐家的两辆马拉爬犁，正好三十，外加老少人口一百四十五。 为了方便区分，李秋霜拿出了半匹红色的粗布，扯成巴掌宽的布条，挨个车把手上都绑一个。 最后还有剩余，各家孩子的胳膊上也被绑了一个。 李二爷爷回头望着安静的村子，忍了又忍，眼圈儿还是红了。 但他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卸了心头这口气，就没勇气踏上征程了！ “走，别回头，大步往前走！咱们要奔活路，奔活命！” 他重重一挥手，跳上了唐家的马爬犁，扯了缰绳，就赶向了几里外的卫所！ 唐川驾着另一辆马爬犁，紧紧跟上。 村里人推着手推车，拉着板车，扯着孩子老人，生怕跟不上，赶紧迈开大步往前追。 这般倒是没空闲伤感，也来不及抹眼泪了…… 唐甜因为穿了保暖内衣和袄裤，所以只多裹了一件棉大氅，扯着两边往中间一包，所有寒风就都被阻挡在外了。 头上的皮帽子即便改小了，但对她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大，遮的她就露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坐在李二爷爷身边，看着晨曦里渐渐露出轮廓的卫所军营。 李二爷爷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偶尔扭头看看这个胖丫头，好似半点儿都不惶恐，反倒兴致勃勃。他真是不知道该欢喜孩子的胆大，还是苦笑孩子的无知无畏…… 第45章 卫所军营里，兵将们早就出发去塞北了，留下一千兵卒，由一个姓孙的指挥佥事带着十个百户一起统领。 李二爷爷认识其中一个百户周二横，到了集合地就扔下众人先去打探消息了。 这时候，其余村屯几乎也到了大半，一千多人凑在一起，鸡飞狗跳，吵闹的厉害。 小孩子不知道人间疾苦，本来还睡眼惺忪，突然发现如此热闹就忍不住淘气起来，这里钻那里窜，不时有找不到爹娘而大哭的，也有老娘扯着孩子耳朵大骂的。 唐甜恨不得把耳朵塞上，实在被吵的脑瓜子嗡嗡。但回身看见自家二哥也是蠢蠢欲动，她赶紧把二哥塞进爬犁棚子，给了他一把瓜子。 于是，贪吃的唐海立刻同瓜子奋斗去了，顾不上外边的热闹。 幸好，李二爷爷很快就回来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任何时候这话都适用。 因为周百户帮忙，唐家堡众人被安排在队伍中间位置。这个位置不至于太靠前，被兵卒们经常使唤干活儿，也不至于太靠后，发生危险时候被舍弃。 可以说是，进退皆宜。 众人因为这么一点点的优待，心里忐忑也打消了很多。 待得天色彻底亮起来的时候，十二村屯终于聚齐了。 有总旗带人点名，每村的村长负责按手印，万一路上有谁逃跑了，村长要被降罪。 不必说，唐家堡的负责人就是李二爷爷了。 一番折腾又是大半个时辰，待得队伍出发时候，众人都冻的发抖，最后一点儿伤心也不见了。 一千兵卒，两千百姓，连同带着的物资，队伍像一条长蛇蜿蜒在土路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落了雪，让所有人都自觉缩了脖子。 路过泰来县的时候，县令带人等在城门外，同孙指挥使客气了一番，送了一些干粮用物，算是一番心意。 其余村屯百姓，但凡城里有亲朋的，也得了个告别的机会。 让唐甜没想到的是，廖掌柜居然又找了过来，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背篓。篓子里是满满的粗面馒头！ 李秋霜感激坏了，一直行礼道谢。 廖掌柜赶紧摆手，嘱咐道，“唐嫂子不用客套，我同你们一家也认识这么久，卖了不少东西给你们家。如今你们要去塞北，我送点儿干粮过来是应该的。” 说罢，他拍拍唐甜的皮帽子，又笑道，“唐姑娘，我总觉得你这丫头不一般。都说塞北苦寒，但那是对于旁人，想必你绝对不会害怕。我等着你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唐甜站在车辕上，正色还礼，“廖伯伯，多谢你。我一定会证明，你没看走眼。” 廖掌柜哈哈笑，末了点点带来的背篓，眨了眨眼睛…… 北风呼啸，落雪更急了，队伍走出了一个多时辰，所有人都变成了雪人一般。 李二爷爷瞧着前边队伍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吆喝村里人。 “今日刚开始赶路，怕是中午不能歇息了，总要等到天黑才找地方扎营。大伙儿带着干粮，找机会啃几口，别饿着肚子，不扛冻。” 村里人纷纷应声，翻出了谷糠饼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 唐甜打开廖掌柜送来的背篓，往下翻了翻，不出意料，只有上边七八个是粗面馒头，底下藏着的都是白胖的肉包子。 她沉默了一下，压下心里的感动，然后借着大氅遮挡，分了李二爷爷两个，又给娘亲和哥哥送了几个。 李二爷爷哪里舍得吃啊，这可是白面包子啊，虽然不知道里面什么馅儿，但就是白菜萝卜的，也是家里常年见不到的。 他想留给孙子吃，又怕被村里人看见，给唐家惹麻烦。 一时间，老头儿真是纠结极了！ 第63章 一顿不吃饿得慌 天不亮就起来折腾，迁徙队伍一直走到太阳落到西山头才算停下。 算起来，众人一口气走了四个多时辰。 像唐家这种有马爬犁的还好，那些推独轮车，甚至挑胆子的人家就惨了，接到扎营的命令，大半人倒在雪地上，累的说话都张不开嘴。 而家里的女人们这时候，就体现出了超强的毅力，努力支撑着酸疼的双腿，跑去旁边的树林里捡柴火，尽快点燃一堆篝火，老人孩子可以取暖，更可以烧点热粥和热水，让全家都暖暖身子。 像李家这种儿孙多，劳动力也多的人家，更是动手多砍了一些大树枝回来，三角架子一般堆起来，扣上家里带来的油布，就是简易的窝棚了，虽然也不见得多暖和，起码能挡挡北风。 日头彻底落下山的时候，天地间黑漆漆一片的时候，整个队伍的篝火像星星，一片又一片，亮晶晶。 卫所的兵卒很是尽责，不时有人骑着马在队伍前后走动，高声吆喝大伙儿注意防火，不要烧了行李，烧了山林。 唐家的篝火也早早就生了起来，甚至因为添加了木头绊子而烧的更红火。 李秋霜在篝火架子上吊了个陶锅，热了一些菜粥，唐川扯了唐海，不让他乱跑，抽空给娘亲搭把手儿。 唐甜借着年纪小，装作好奇样子，这里看看，那里溜溜，其实早把各家的吃食看个清楚。 刚开始北上，大伙儿家里粮食还不少，吃的基本都是糙米粥，出力挑行李的男人还有一个粗粮饼子，免得明日赶路时候走不动。 李二爷爷匆忙吃了一口饭，也是四处走动，见到不对劲的地方就开口嘱咐一番，从不怕浪费口水，就怕大伙儿惹祸。 唐甜跟在老爷子身后，学着他背了手，小大人儿一样，惹的村里人都是好笑。 李二爷爷回身看见，就扯了她的小手，笑骂道，“这孩子出了家门，怎么还调皮了？走，回家去，省得你娘惦记。” 李秋霜刚热好菜粥，见闺女回来就瞪了她一眼，末了同二爷爷说话，“二叔，以后每日都要这么一直赶路吗？” 李二爷爷摇头，低声道，“明日还会这样，但后日就会有午休了。卫所那边是怕大伙儿突然搬迁，心里有气再闹事，打算先来个下马威呢。但他们也怕大伙儿累出个好歹，反倒耽搁行程。” 李秋霜放了心，又道，“二叔，川哥儿不会赶车，明日不如让铁子兄弟他们轮流来帮忙吧，我家供一顿晚饭，你看行吗？” 李二爷爷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李秋霜是好心。 他们家里就一辆板车，两人一推一拉就好了，根本用不到四个儿子，说不得闲着的人也要辛苦走路。 若是帮着唐家赶马爬犁，起码能坐下来，不必那么辛苦。再说还供一顿晚饭呢，家里的粮食就省下了。 他心里感激，赶紧摆手应道，“让铁子他们轮流过来赶车，这没问题。但晚饭就不吃了！他们能歇歇脚儿，已经是福气了。” 李秋霜却坚持，“二叔，您就别客气了，我们家里真是不差这点儿粮食。而且离得塞北那么远，路上还不知道碰上什么事呢。铁子兄弟他们吃饱了，遇到危险也不至于耽误事。” 李二爷爷沉默了，轻轻叹气。 民以食为天。 再好的汉子三天不吃饭，也要头晕腿软。 “行，那我就让老大老二他们轮流过来赶车，你也不用给他们吃太好，每晚多加一碗粥就行。 李秋霜赶紧应下来，“好，二叔。” 李二爷爷点点头，又去四处转悠了，等大伙儿都吃了晚饭，他又把村里青壮和妇人都集合起来，分配好了值夜的班次。 虽然卫所的兵卒夜里也会巡逻，但队伍绵延出去二里半，免不得有顾不上的时候。 这里又是荒郊野外，谁也保不准，山上会不会有野兽下来，或者哪个村屯出了手脚不干净的。总之，自家人看着自家地盘，更放心一些。 众人也极听话，记清楚自己的班次就赶紧忙碌起来。 所有手推车、板车和爬犁简单围拢成一团，把各家老人孩子圈在中间，篝火也挪过来，照的四周通亮。 这般巡逻的人只要在外围走动几步，就能护全村周全了。 十二村屯前后衔接，一村有动静，自然别村都看得清楚。 有那聪明的村长得了提醒，也开始组织人手值夜。但想法是好的，他们村人却不见得理解和支持啊。 有人赖在火堆旁边，一步都不想离开，抱怨道，“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啊。累了一天了，也不让人歇会儿。有卫所的巡逻队呢，根本不用惦记，还要值夜，纯属多余。” 有人犹豫着不肯说话，打算观望看看。 更有人装作没听见，拢着袖子躲在行李堆里睡觉。 村长气的跳脚，到底也不能把村人怎么样，最后只能远远看着唐家堡那边，长长叹气。 早就听说唐家堡的人特别团结，今日亲眼见到才知道这份团结多不容易做到，也多难得！ 唐家马爬犁里，李秋霜带着三个孩子正偷偷吃包子。不必说，包子是唐甜从空间拿出来，还带着热气，满满的肉馅，咬一口直流油儿。 第46章 这样的冬夜，流落在外，居然吃的比家里还好，这让李秋霜一度有些恍惚。 唐甜凑到铁皮炉子旁边，轻轻往里塞了几根细木绊子，伸出棚子外的小烟囱就继续冒起了青烟，很快被北风刮碎，不见了踪影。 唐海吃饱喝足，又热的想脱厚袄，被李秋霜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糖宝儿，最近先不要点炉子了，省点儿柴火，等过一段天气更冷再说。” 唐甜想说空间里的柴火堆成山，已经侵占了她的菜地，但到底没解释那么清楚。 她索性收起了铁皮炉子，又把头顶的烟囱口堵上，这般娘四个睡觉时候也能更宽敞一些。 李秋霜出去看了看，李铁和唐九正躺在家里另一辆爬犁上，着粮食袋子说话儿，她就放了心。 唐甜铺开厚被褥，赶紧招呼娘亲钻进来，又拿出两个热水袋，一个塞给哥哥们，一个塞给娘亲。 水袋是大号胶皮的，被李秋霜缝了一层薄薄的棉套子，这般不会烫人又保温。 唐海好奇极了，抱着热水袋研究了好半晌，到底被哥哥按着躺好了。 第64章 树挪死，人挪活！ 娘四个听着马车外的风声，混合着窃窃私语声，再感受着被窝的宣软和温暖，都是舒坦的长出一口气。 李秋霜扭头在闺女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睡吧，娘的小福星。” 夜色里，唐甜笑的像春花一样灿烂，嗅着娘亲身上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天边隐约有点儿亮色的时候，众人就被李二爷爷吆喝起来了。 昨晚已经灭掉的篝火被重新烧了起来，大伙儿麻利的做早饭，简单吃喝之后就开始拾掇行李。 待得卫所的兵卒过来催促，唐家堡众人已经整装待发了。 倒是别的村屯鸡飞狗跳，又是好一顿忙乱。 卫所兵卒也不容情，说好的一刻钟出发，就当真一秒都不等。以至于前边队伍开始赶路，后边还有人没吃完饭，吵吵嚷嚷的上路，骂骂咧咧一片。加之昨天累的厉害，今天又是这么个开端，有人就绷不住了。 最开始哭的是老人，然后是被父母迁怒打了两巴掌的孩子，最后才是抹眼泪的妇人和红眼圈的爷们儿。 队伍一路走一路哭，眼泪落在雪地上，真是要浇筑出一条血泪之路。 唐家堡众人也不是不伤心啊，但他们比之旁人多了几分底气。 李二爷爷坐在马爬犁上，高声同李秋霜闲话儿，“秋霜啊，咱们到了塞北，还要继续发豆芽去卖吗？” 李秋霜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唐甜笑嘻嘻应道，“当然了，二爷爷。塞北那边半年都在冬日，更吃不到青菜。咱们村的豆芽生意肯定更好！到时候，咱们各家赚了钱就盖砖房，又暖又亮堂，比土房好多了！而且塞北的荒地可多了，根本不用银子买，谁家开垦多少就种多少，省了不知道多少银子呢！” 其余村人为了互相照顾，前后间隔都很近，自然也把这话听的清清楚楚。 有人就问道，“二叔，听说塞北那边冷的厉害，半冬日在家能干点儿什么啊？” 李二爷爷笑骂，“能干什么，当然是猫冬儿在家吃饭睡觉生娃娃呗！地里粮食打的多，又不缺吃的，大冬日的谁愿意出去干活儿啊！真是贱皮子，让你歇着还不愿意了？” 村人也不恼，吭哧吭哧跟着笑。 唐甜跟着凑热闹，眉飞色舞嚷着，“叔，你要是勤快，不愿意闲着，塞北冬日也有活计干！塞北地方大，人少。听说山上的野牲口特别多，随便雪地里都能薅出来两个傻狍子，河里捞鱼都不用网，水舀一划拉就成！还有秋天时候，家门口就有核桃、榛子和栗子，根本捡不完！ 就是春天也有漫山遍野的野菜和蘑菇，夏天挖草药，万一运气好，碰到野山参，哈哈，那你家小子成亲都不用犯愁聘礼了！” “当真？”那开口的村人眼睛都在发亮，高兴的差点儿撒开手里的推车，好似已经挖到山参了一样。 李二爷爷伸手帮忙扶了推车，嗔怪道，“你们啊，天天愁眉苦脸，真是还不如一个孩子通透！人挪活，树挪死，只要不懒，走到哪里都过好日子！ “大伙儿都给我收起小心思，好好赶路，护好家里老人孩子，谁这时候倒在路上了，到时候九泉之下看见大伙儿富贵，可别后悔！” “不会，不会！”村人们纷纷应声。 “二叔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赶路，咱们去塞北过日子！” “就是，到了地方，我先开出五亩地，都种上粮食！” 一时间，村人们振奋多了，边走边闲话儿，打算着以后的生活。 慢慢的，这些话儿又从唐家堡传到临近的村屯，扩散到整个迁徙队伍。 以至于晚上扎营歇息的时候，陆续有三四个村长跑来同李二爷爷搭讪。 李二爷爷也没把话说死，万一有那脑子蠢笨的，到了地方发现哪里不一样，再找后帐可怎么办…… 又是一夜无话，照旧是早起煮饭，拾掇行李，不等卫所兵卒来催促，突然有几匹快马从队伍后追了上来，直接跑去了前边。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惶恐的停了手。 幸好，很快就有兵卒来通知，“原地歇息一日，明日再出发。” 歇息一日？ 所有人更是好奇了，迁徙之路不怕走得慢，就怕停下来。要知道这两日，中午都不曾歇息，如今到底是因为什么，居然要停这么久！ 李二爷爷安抚住村人，又去前边打听消息，结果也没问出什么来。 索性众人也不猜测了，篝火重新点起来，路边的小树也遭了殃，都被砍回来搭建简易窝棚，值夜的爷们好好睡个觉缓缓乏儿！ 老人们照看淘气孩子，妇人们则绞尽脑汁儿给家里做顿像样儿的热饭菜！ 李秋霜瞧着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都没有棉大氅，就抓紧做针线，把家里存下的两件改了改。 唐甜抓到机会，又烧了很多热水，最后才从空间偷渡出一盆疙瘩汤，装个样子。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被请了过来，不但一人吃了一碗带肉末的疙瘩汤，回去时候还披了一件厚厚的棉大氅。 二老自觉占了唐家便宜，都是极力拒绝。 但李秋霜是真心实意把他们当长辈孝敬，一定要二老收下。 唐甜更是抱着二老的胳膊撒娇，“三奶奶，二爷爷，你们就穿着吧。你们吃好穿暖不生病，到了塞北，还指望你们给大伙儿做主呢。万一你们有事，我爹和我奶奶那些坏人再欺负我们家，就没人护着我们了。” 唐三奶奶心疼孩子，摸摸胖丫头的头发安慰道，“傻孩子，不怕这些啊。咱们搬家搬得远远的，让他们再也找不到！” 倒是李二爷爷心头一咯噔，总觉得小丫头这话不像随口说出来的…… 果然，第二日吃过早饭，又等了一个时辰，众人终于见到了暂停赶路的“缘由”。 足足二十多辆马车，主仆一百多口人，外加五十多兵卒护卫，匆匆忙忙赶了上来，汇合进了队伍最后边。 卫所的兵卒立刻吆喝开始启程，消息也传了出来。 原来，赶去塞北作战的将领们，他们的家眷也要跟着去定居。许是接到命令有些晚，也许是收拾行李太麻烦，总之在这个时候才赶上来…… 不得不说，这世上有对比才有幸福。 之前还因为迁徙而满心怨怼的百姓们，瞧着京都的贵人也逃不过定居苦寒之地，他们心里奇异的舒坦很多…… 第65章 儿媳妇翻天了！ 李二爷爷第一时间跳上唐家的马爬犁，悄悄问询唐甜。 “丫头啊，你跟二爷爷说。你奶奶一家是不是也在那些人里？” 唐甜笑嘻嘻装傻，她当然不能说实话了，含含糊糊应道，“二爷爷，我不知道啊。就是廖伯伯跟我闲话儿，说京都也要送很多人去塞北。” 李二爷爷满心的不相信，但也不好逼问孩子。于是，他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扎营，就赶紧派李铁去打听消息。 唐甜慢悠悠热了糙米粥，拿出肉末炒咸菜，又把粗面馒头串在棍子上烤的金黄酥脆！ 而李铁嗅着香味就赶回来了，一屁股坐在篝火边就说道，“爹，唐老二他们确实在队伍里！我还看见那个狗屁公主了！一大家子主仆十几口子，还带了那几个外族护卫！” 李秋霜正添柴火，惊的差点儿烧了手。 “他们怎么来了？这可怎么办？” 唐甜赶紧安慰，“娘，你别担心。这么多人呢，他们也不敢随便找麻烦啊。路上重重凶险，他们能不能活到塞北还说不准呢！” 这话可是有些杀气腾腾，但众人都心事重重，谁也没听出来。 倒是唐川看了妹妹一眼，却一句话都没说。 唐三奶奶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握了李秋霜的手，给她吃定心丸。 “秋霜啊，我们已经把他们一家除族了，户籍都另外分开。他们再也不能仗着身份欺负你了！再说咱们族人都在，谁也不容许他们对你们说个不字！” 第47章 李秋霜其实也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惊了一下。转而想起唐老二动手脚，害得她们娘四个迁徙塞北，她又满腔的恼恨。 “伯娘放心，我就是命里欠那一家子白眼狼的，这么长时间也还完了！反倒是他们一次次坑害我们，该我们恨他们才对。我不怕他们，他们敢再跑过来挑事，我就是豁出命也不让他们好过！” “对，就该有这个狠劲儿！”唐三奶奶满意点头，“当娘的，家里没有男人，就得厉害点儿！否则被人家欺负死了，你都没地方哭去！” 唐甜扯着三奶奶也坐下，忙着给大伙儿端热粥，金黄色的烤馒头从中间掰开，夹上肉末炒咸菜，咬上一口，实在是太香了！ 唐三奶奶叹气，“这丫头的手指缝儿太大了，谁来都给吃的。这一路可远了，最少要走一个月，粮食都败光了，你自己饿肚子怎么办！” 唐甜却不在意，玩笑道，“那就一路走一路发豆芽卖豆芽，总饿不死就是了。” 这倒是提醒了李秋霜，“我们住的那爬犁棚子里暖和，一会儿我就泡豆子，等发了豆芽，分给大伙儿煮汤也好过喝白水。” “这个好！” 李二爷爷赶紧支持，笑道，“平日在家也能炒一盘解解馋，如今突然吃不到，还真是惦记。” 一时间，众人说起闲话儿，很是热闹。 其余村人吃完饭，听到动静也忍不住凑过来，于是更是笑声处处。 北风呼啸而过，把这一处的欢声笑语也刮的细碎，落在远处，惹来很多人的疑惑和羡慕。 塞北苦寒，迁徙过去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各村百姓如今不日日啼哭，已经是极限了，偏偏唐家堡的人反倒这么高兴，真是不知道他们缺心眼儿，还是心里有依仗！ 夜色渐渐深沉，篝火里残余的木柴只剩了红彤彤的几段，众人散去，各使神通，保着一家老小平安度过又一个寒冷的冬夜。 李秋霜小心翼翼把发豆芽的木桶放到棚子角落，她怕孩子们睡觉不老实再踢翻了，索性睡到木桶旁边。 唐川也担心二弟睡觉打滚儿，压到妹妹，就把妹妹挪到了他和母亲中间。 唐海笑嘻嘻隔着哥哥，悄悄扯妹妹的辫子，被娘亲呵斥一句才老实下来。 一家人各自带着心事，慢慢都进入了梦乡…… 早起做饭，白日赶路，晚上扎营。一日日这个过程，枯燥乏味又辛苦，渐渐让所有人变得麻木，也并没有因为后续那些兵将家眷的加入，有什么改变。 不，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正确。 唐老太一家的迁徙之路是独树一帜，半点儿不安宁。 从京都里接到皇上口谕，紧急收拾行李，到如今跟着队伍赶路足足七日了。 早起时候，刘梅花儿顶着鸡窝头跳下车倒痰盂，被冷风吹得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 她瞧着隔壁公主的马车里，好似有动静，眼珠子一转就回身喊了儿子。 金宝儿揉着眼屎，麻利又熟练的下车，直接钻进了公主的马车。 没一会儿，公主就恼怒的嚷了起来，“小崽子，你给我放手！” 两个女奴也是叽里呱啦骂着，但没有人听得懂。 倒是金宝儿杀猪一样扯着嗓子求援，“奶奶，救命啊！大伯娘不让我吃点心！奶奶，奶奶！” 唐老太本来还迷迷糊糊，听到宝贝孙子的声音，赶紧奔了过去，一把推开马车门子，就把孙子护在了怀里。 乌兰公主靠着车厢壁板，腿上盖了锦被，手里拿了点心盒的盖子，气的用力挥舞要打金宝儿。 金宝儿则抱了点心盒子，拼命把点心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同乌兰公主挤眉弄眼，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乌兰公主气疯了，骂道，“你们到底能不能管小崽子？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让他上我的马车！你们再不管，我就拿鞭子抽了！” “你敢！”唐老太梗着脖子，护崽子老母鸡一般，满脸嫌恶的呵斥乌兰公主。 “你是长辈，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不就是你偷吃点心，被孩子发现了吗？金宝儿是我们老唐家唯一的男丁，本来有好吃的，就该留给他！你偷嘴就算了，还不让孩子上车！你不会是在马车上藏了野男人吧？” 她越说越顺口，一时忘了乌兰公主不是李秋霜那个任打任骂的软包子了。 正是骂的痛快的时候，两个女奴已经打开了车门，乌兰公主一脚就把祖孙俩踢了下去。 唐老太一身横肉，慌忙中抱紧了孙子，自己被摔的尾椎骨痛的钻心。她立刻哭天喊地的闹了开来。 “哎呦，没天理了！儿媳妇打婆婆了！大伙儿都来看啊，儿媳妇翻天了！呜呜，我不能活了！大勇啊，你怎么就先出发了，看不到我被你媳妇欺负死了！” 第66章 人憎狗嫌的唐家 临近的几辆马车听得清楚，但众人该烧水就烧水，该拾掇马车就拾掇马车，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别说帮忙评理，就是看热闹都懒得分个眼神儿。 原本他们这会儿应该在京都猫冬儿呢，即便不受家族重视，但总不会吃苦受冻啊。 就是这个唐家作妖，私下找了人上奏折，在皇上跟前刷了个忠诚无畏的好名声，却连累的他们跟着迁徙塞北！ 而唐家人别说对他们怀有什么愧疚之心，这一路上连句软话都没说，也不知道这群泥腿子出身的土包子是哪里来的高傲脾气！ 除了白日赶路太累，唐家人晚上扎营要吵架，早晨起来吃饭还要吵，简直烦死了。 所有人恨不得他们赶紧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让大伙儿安宁赶路吧！ 唐老太哭嚎半晌，见没人帮忙评理，就是儿子儿媳都没过来，孙子更是只知道捡拾掉落在地的点心。 她愈发气恼了，拍着大腿，声音更尖利了。 不知道是谁实在烦的不成，老远泼过来一盆脏水，浇了唐老太一个透心凉！ 唐老太的哭嚎戛然而止，抹了脸，哆嗦着爬了起来。 “谁，是谁泼我？丧良心的玩意，你们不想活了！我儿子可是大将军，在忠勇亲王跟前当差！我要告诉他，治你们的罪！” 可惜，还是没人搭理他。 金宝儿更是觉得冷，一溜烟跑回前边马车去了。 唐老太气的无法，揉着尾巴根儿，灰溜溜跟了回去。 刘梅花欢喜儿子的早饭有着落，见到婆婆这般狼狈，假惺惺关心了两句。 “娘，您这是怎么了？哪个不孝的，又把您欺负成这样！” 唐老太不等应声，唐娇娇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小声抱怨道，“娘，您又去惹公主嫂子做什么？她那件银红的绣花大氅，我看中了，还打算借来穿穿呢！后边杨家马车里那个年轻公子，瞧着一表人才，我都打听过了，人家说已经考过了秀才，年岁同我正合适。 “我想着过去走动，同他说几句话呢。你得罪了公主嫂子，我又得哄半晌。再说传出去，你名声不好，我也跟着遭殃……” 唐老太哆嗦着，心里比身上更冷，儿媳和闺女都只顾自己，没一个关心她！ 这时候，唐老二和唐老三也从后边过来了。 唐老二不耐烦的嚷嚷，“米粥煮好了吗，我饿死了，也冷死了！让你们多买一辆马车都不肯，全家都睡车厢，就把我们俩撵去睡板车！半夜差点儿没冻死！” 唐老三也是抗议，“可不是嘛，今晚换一换，我们要睡车厢！” 唐老太再也忍耐不住，彻底爆发了。 “你们一群讨债鬼，是不是想我死！没看见我被泼了水，差点儿冻死吗？这个要吃的，那个要穿的，当我是许愿池的王八啊？是我不想多买马车吗？家里银子都在那个疯婆子手里，我一文钱没有，我拿什么买？砸骨头卖血啊！” 唐老三被老娘喷了一头口水，低声抱怨道。 “那娘怪谁！当初李秋霜干活儿养家的时候，娘不是把银钱看管的死紧！如今就是换了个公主，娘怎么不成了？当婆婆的，还怕儿媳妇啊？” 唐老太被扎了肺管子，差点儿气的倒仰儿。 还是刘梅花怕婆婆真去见了阎王爷，她和儿子就彻底没了指望，于是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 唐老太赶紧缩进被窝里，想换个袄子都没力气。 即便这般，唐娇娇还在嫌弃，“娘，你身上什么味啊？是不是沾了洗尿桶的水啊！” 唐老太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总算让闺女闭嘴了。 车厢外，唐老二和唐老三终于喝上了米粥。 唐老二觉得寡淡，一巴掌拍翻了粥碗，骂着刘梅花儿，“怎么只有粥啊，包子呢！是不是都被你偷吃了？” 刘梅花委屈，也不肯伏低做小，回怼道，“出京时候，娘就让买了一百个包子，吃了好几天，早就没了！别说包子，就是精米都没几碗了！你还挑剔上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前边县城，赶紧让娘找公主拿银钱买粮食，否则全家都等着饿死吧！” 第48章 唐老二下意识扭头看向公主的车架，几个狼族护卫手里拿着馒头，举在火上烤。平日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他看着非常碍眼！ 跟随伺候的陈水生夫妻俩，在一边默默忙碌，眼里都是烦躁和不满。 家里老头老太太留在京都看宅子了，他们夫妻躲不过，只能跟着到塞北。 一路上，两人被当驴使唤，白日黑夜的忙碌，三顿饭只吃三个粗饼子，也没换来主子任何心疼。 好好的米粥，主子更是宁可打翻在地，也不肯赏给他们吃一口…… 不得不说，李铁对唐甜一家子真是不错，生怕唐老太等人找麻烦，一日跑到队伍后边转悠几圈，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所以，唐家鸡飞狗跳成了笑柄，也很快被李秋霜等人知道了。 唐三奶奶裹着棉大氅，坐在马爬犁上，狠狠唾了一口，骂道，“活该！让他们一家不是好嘚瑟，以为攀了高枝儿就是贵人了！哼，有他们后悔的时候！这才走出几日啊，后边的艰难还多着呢！” 老太太原本在自家板车上，但她心疼儿子推车，孙儿们也小，所以总是扶着马车走路。到底年岁大了，上午绊倒扭了脚。 李秋霜听说之后，当即就把老太太背过来了，以后白日跟着自家吃住，晚上再送回他们家里的板车上。 唐三奶奶当然不同意，但唐甜一句话就堵了老太太的嘴。 “三奶奶，昨天有两个邻村的妇人对我娘指指点点，说铁子叔和九叔总在我家这里，是我娘勾搭他们呢！以后您老人家跟着我们一起，外人就不能说我娘的坏话了！” 唐三奶奶当时就火了，“谁？谁说你娘坏话！看我不扯了她的嘴！都什么时候了，活命都难，居然还有闲心思给人家编排闲话儿？以后我就在这儿，看谁还敢胡咧咧！” 李二爷爷同老太太联手打理唐家堡，已经习惯了，自然也怕老太太在路上没了，唐家这么多人就没了“紧箍咒”，想要成功到达塞北，肯定难上加难。 所以，他也支持老太太这般。 第67章 麻绳专挑细处断 他耐心劝说着，“老嫂子，秋霜和孩子们都是孝顺的，定然不计较你吃这几口饭。你白日里就当给他们母子四个作伴壮胆了！知道你惦记家里儿孙，晚上照旧回去住就是了。先前不也是这样，偏你想的多，总是不肯接着秋霜和孩子的好意，来回折腾。” 唐三奶奶笑的无奈，到底让儿子从家里拿了三斤糙米，硬塞给李秋霜。至此她白日里就在李家爬犁上了！ 但继续赶路的第一天中午，唐甜就在爬犁棚子里烧了炭盆了，热了大骨头汤煮的热面条，给老太太盛了满满一碗。 唐三奶奶一边吃一边偷偷叹气，她那三斤糙米加一起都不如这一碗面条汤金贵。 只能盼着老天爷开恩，让她多活几年，活到定居塞北，活到唐川读书考个功名，哪怕是童生，也足以保证母子几个不受欺负。 那时候，她才能放心闭眼睛去见阎王爷！ 迁徙的队伍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的脸上生疼。 原本一日五十里，慢慢也变成四十五里，四十里…… 实在是雪深难行，天亮的越来越晚，天黑的却更早。 众人在疲惫和寒冷里，麻木的好似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 这一晚，轮到李秋霜和康大嫂子跟着巡逻队。唐甜特意拿了一斤糙米给娘亲，让她们夜里熬锅热粥，给大伙儿分一分，暖暖肚子。 最主要是熬粥必须守着篝火，不用四处巡逻，也就不怕冷了。 李秋霜自然明白闺女的心意，就是康大嫂子也忍不住夸赞羡慕。 “嫂子啊，你真是有个好闺女，一点儿都不愿意你受苦受委屈。可怜我生了两个混小子，别说惦记我遭罪，平日我但凡嘴巴动一下，他们都恨不得扒开看看，我是不是偷吃什么好的，没给他们！” 李秋霜被逗得笑起来，一边烧水一边应道，“闺女贴心，儿子能扛事儿撑门户，各有各的好！咱们当娘的啊，真是满心满眼都是孩子，他们但凡能回报一分，咱们都觉得死了也值得。” “就是，就是！”康大嫂子麻利的架柴火，两人小声闲话儿，手下忙碌，倒也没觉得漫漫冬夜有多难熬。 半夜时候，其余巡逻的汉子们凑过来烤火，吸溜溜喝了一大碗粥，都是满足的叹气。 “若是往塞北迁徙，路上都是这般，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是啊，但这话可说不准，万一碰到大雪肯定要冻死人……” “呸，呸！乌鸦嘴，赶紧呸几口，坏的不灵好的灵！” 众人低低的说笑，倒也没太当真。 然而，天边隐约有亮光的时候，各家开始起床张罗早饭，巡逻也结束了。 李秋霜困倦的睁不开眼睛，唐甜和唐川跳下爬犁，扶着娘亲上去，想她赶紧睡一觉。 不想这个时候，突然有凄厉的哭声传来，惊得所有人都瞬间没了睡意。 “怎么回事？谁在哭！” “好像是六奶奶家的小子！” “快去看看!” 众人赶紧赶了过去，唐甜也是紧紧抓了娘亲的衣角，挤进了人群。 原来是瞎眼的唐六奶奶，蜷缩在一堆干树叶里，已经冻的硬邦邦了。 白色的寒霜结结实实挂在她的睫毛、眉毛和头发上，仿佛要把她同大地冻成一体。 青白色的脸孔，没有半点儿不甘，唇角甚至微微翘着，若是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她在做什么美梦。 她的小孙子拴柱儿，跪在一边，哭的差点儿憋死过去。 “奶奶，呜呜，奶奶，你快醒醒！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狗剩儿也是满脸泪，一边用袖子抹着眼睛一边求着李二爷爷。 “二爷爷，你救救六奶奶，呜呜，救救她！” 李二爷爷红着眼圈，检查了一边又一遍，最后哽咽着说道，“不成了，怕是夜半就冻死了，这时候根本救不活了！” 拴柱儿和狗剩儿再也没了希望，抱头痛哭。 唐三奶奶瘸着腿，用力敲着拐棍，眼泪疙瘩噼里啪啦的掉。 “这是怎么回事？拴柱儿奶奶穿的挺厚啊，旁边也生了火，家里也带了被褥，怎么就冻死了！” 拴柱儿哭的要昏死，还是狗剩儿呜咽应声，“早晨起来时候，我们俩身上搭着被子，奶奶没有盖。” 众人心里叹气，说不得是老太太担心两个孩子冷，把被子都让给孩子了。 但老太太的袄裤鼓鼓，显见没少续棉花，就算没有被子也不至于冻死了啊。 还是唐三奶奶想起什么，蹲下身子，用力扯开了老太太的衣角。 一阵冷风吹过，破烂粗布里裹着的东西就飘飘悠悠飞散开来。 有村人眼疾手快抓了一把，惊讶嚷道，“哎呀，不是棉花，是蒲棒毛子！” 唐家堡外有一小片水塘，秋日时候就会结出一些小孩儿手臂粗的芦苇棒，用力一搓，紧密的芦苇棒散开，就变成了棉花一样的毛絮。 村里人实在穷苦的没有银钱买棉花，就会撸一些芦苇棒蓄在被子里，冬日时候，勉强糊弄自己算是有个保暖的的遮挡。 但从来没人用这个袄裤，因为风一吹就透，甚至不如稻草更实用。 没想到，唐六奶奶就是这个傻子，穿着芦苇絮的袄裤就踏上了迁徙塞北的路。 从出发到如今，不知道这老太太是怎么哆嗦着度过了漫漫长夜。 唐三奶奶又气又后悔，拍着大腿就哭了起来。 “你说你怎么这么倔啊，村里大伙儿日子都好过了，你跟谁说一声都能给你买一斤棉花絮个袄裤！你怎么就这么苦着自己啊！如今你倒是走了，扔下拴柱儿怎么办！” 其余人也都跟着抹眼泪，心里没来由的开始恐惧蔓延。 这些时日赶路累到麻木，只以为坚持着走下去，总能全须全尾的熬到塞北。 但六奶奶这一死，好似掩耳盗铃的那双手被扯开，让大伙儿直面死亡的残酷和无奈。 有一就有二，甚至更多。 今日死的是瞎眼老太太，明日会是谁呢！ 李二爷爷瞧出气氛不好，赶紧说道，“大伙儿都别哭了，人都没了，哭也没用了。赶紧想想怎么办吧！马上前边就要喊着出发，没太多空闲给咱们多停留！” 唐三奶奶抹了眼泪，应道，“不能把拴柱儿奶奶就这么扔这里，山上野兽下来……就太惨了！找个草席卷着，咱们拉着继续走，晚上歇息时候，点把火烧了，带着骨灰去塞北。想必她也惦记拴柱儿，不能让她连最后的念想都没着落！” 第68章 瞌睡时候送枕头 拴柱儿死死抱着奶奶冰冷的身体，再次放声大哭。 李二爷爷叹气，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众人也没心思吃饭了，赶紧帮忙把唐六奶奶用草席卷好，重新放到了她家的小推车上。 第49章 小推车原本是绑在李家板车一边，李金兄弟几个推车时候，顺带给拴柱儿和狗剩儿搭把手，让他们省省力气。 如今小推车上放了死人，李二奶奶心里膈应，忍不住小声嘟囔几句。 李二爷爷这次没有任何心软，两脚踢的老婆子直接栽倒在雪地里。 “你到底长没长良心，我刚到唐家堡落脚儿的时候，穷的饭都吃不上，是六嫂子给了我一碗糙米粥。否则我饿死了，哪里有你，哪里有儿子孙子！你再敢跟我叽叽歪歪说一句，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狼！” 李二奶奶见得老头子真是发火了，缩着脖子再也不敢吭声。 这个时候，唐甜扯着大哥的手过来了，脆生生同李二爷爷说道，“二爷爷，我娘说我家大黑有力气，只拉爬犁根本不费劲。不如把六奶奶家的小推车绑在我家爬犁后吧！” 李二爷爷听得羞愧，自家承了唐六奶奶的恩情，不知回报。倒是李秋霜母子愿意伸出援手，毫无嫌弃之意。 唐甜也知道他为难，不等他说话，就招呼拴柱儿和狗剩儿，“走吧，把车推去我家那边。” 拴柱儿因为没了奶奶，神色有些木讷，狗剩儿则是寄人篱下，本来就没主意。 两个小子半推半就到了唐家爬犁边，几乎是不等站稳脚跟就被李秋霜塞了一碗热粥，“赶紧吃，一会儿要继续赶路了。有话等晚上歇息了，大伙儿再商量。” 拴柱儿和狗剩儿想推辞，李秋霜已经忙着收拾行李去了。 唐海抓了个粗面馒头，馒头里夹着咸菜，他大口咬着，含含糊糊问两个小子，“不吃？娘做的，好吃！” 拴住儿和狗剩儿眼圈儿又红了，大口喝了热粥。 很快，队伍又重新启程了，并没有因为冻死一个老太太就耽搁了脚步。 但唐家堡众人每每望向马爬犁后的小推车，心情就格外沉重。 生离死别，总是一生的疼痛。 狗剩儿尽力侧身给偷偷抹眼泪的拴柱儿挡挡冷风，他不是不伤心，更多是迷茫。 爹娘不靠谱，自小他就是活了今日没明日，结果他没去见阎王爷，爹娘先把自己作死了。 他到了六奶奶家，有拴柱儿作伴，有六奶奶疼爱，简直是掉进了蜜罐子一样。 可如今，六奶奶又死了。 他要怎么办，拴住儿要怎么办？ 爬犁棚子里，李秋霜合着眼睛打算眯一会儿，昨晚值夜，今早又折腾了一通，实在是困倦的厉害。但她心里存了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唐海闲不住去坐了车辕，同李铁一起喝北风，留下唐甜和唐川都把娘亲的模样看在眼里。 唐川同妹妹比划了一下，唐甜会意就笑了起来。 李秋霜听到动静，赶紧坐起，问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唐甜上前抱了娘亲的胳膊，心疼她这般风声鹤唳的模样。 说实话，对一个传统妇人来说，带着孩子和离，逃出夫家压榨，已经大过她能承受的压力太多了。 这一段时日，别看家里有生意，吃得好穿的暖，但她心里时刻都在提着，生怕照顾不好孩子们，生怕有人欺辱，她保护不了孩子。 即便外表坚强，每日忙的团团转，待人接物越来越热情练达，但那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每每有风吹草动，伪装出的脆弱外壳就会轻易破碎，泄露慌张和忐忑！ 唐甜抱着娘亲撒娇，反手从空间拿出一颗糖，麻利的塞到娘亲嘴里。 “娘，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有事，咱家也不怕。我们不缺吃喝和银子，还有二爷爷和三奶奶做主呢。”唐川也是心疼，低声说道，“娘，我和妹妹说笑了，真是没什么事。” 李秋霜松了一口气，无力应道，“出门在外，就是没有家里安静踏实。” 唐甜用发豆芽的木桶挡住了门，又拿出一个橘子同哥哥一起分吃，顺口说道，“娘，等咱们到了塞外，家里要建房子要开垦荒地，我想种粮食、扣菜棚子，还想继续做豆子生意。这些都需要人手！ “但我这个小身板，二哥又帮不上太多，大哥要读书，只剩了你一个忙活，怕是不成啊。” 李秋霜皱眉，仔细想想又亮了眼睛，“糖宝儿啊，听你这么一说，咱家确实缺人手。但娘带着你们过日子，若是雇长工或者买人手都顾忌太多了，怕人家说闲话。你看，能不能……” 她说到一半，小心翼翼抬头看闺女脸色，却发现闺女和儿子都在笑嘻嘻挤眼睛，于是乍然反应过来，就笑着骂闺女。 “臭丫头又逗你娘，是不是？” 唐甜咯咯笑，晃着两个小辫子应道，“大哥早就说了，娘刚嫁过来的时候，跟着六奶奶学了几日针线活儿。娘这么善良，一定是惦记拴柱儿没着落。” 李秋霜叹气，心情有些低落。 “是啊，娘在娘家的时候，被你外祖父娇养，根本没做过什么活计。突然嫁过来，总被你奶奶嫌弃，还是六奶奶手把手教了我几次呢。她老人家是个心善的，可惜我被你奶奶管的严，只能偶尔给她送些山上采的野菜。如今她过世了，只剩下拴柱儿一个，定然是在哪里都惦记……” 唐川厌恶祖母一家到了极限，实在不愿意听母亲再提起，就道，“娘，不如把狗剩儿也收下吧。我若是读书，肯定要离家在外。家里多个帮手儿干杂活儿，我也放心。” 唐甜倒是有不同意见，“大哥，之前狗剩儿来咱家干活儿，我发现他可聪明了，教什么都学的特别快。若是你去读书，不如把狗剩儿带着做书童，他帮忙干杂活儿，你也有更多时间读书。” “对，对！”李秋霜也是赶紧帮腔儿，“不知道塞北那边去学堂是什么规矩，多个人跟着你，我也放心。” 唐川不肯答应，含糊应道，“娘，这事到时候再说吧。咱们先平安到塞北，一切看情况再定。” 李秋霜点头，嘱咐道，“等晚上停歇了，我就跟大伙儿说说，看看两个孩子答不答应。” 话是这么说，其实两个孩子无亲无故，年岁又小，能有人收留已经是幸运了，更何况还是吃住最好的唐家。他们哪有不愿意的，怕是全村都要羡慕了。 李秋霜没了心事，很快就睡着了，嘴里含着糖慢慢融化，梦里都带了一丝丝甜…… 第69章 脱离苦海进福窝！ 唐甜看着日头的高度，拿出肉包子分给哥哥，两人吃饱喝足，唐川就去外边换了唐海进来开小灶，又给李铁拿了一个粗面饼子。 唐甜怕大哥冷，眼疾手快在他怀里塞了一个热水袋…… 又是一日的急行军，好不容易盼到日落时候，所有人都累的不想说话。 但唐家堡众人却不能偷懒，自觉自发的去附近砍枯树，打算把唐六奶奶的尸骨烧了。 唐川带了唐海去帮忙，李秋霜找了个小坛子，刷洗擦抹干净。 唐甜坐在篝火边上，一边熬粥一边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烈火，袅袅烟气带走的是一条命，是一个老太太短暂又困苦的一生！ 各个村屯的人也听说了，一边忙碌一边看着，偶尔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 物伤其类！ 迁徙之路这才刚刚开始，谁知道以后还会死多少人。也许他们也是其中一个呢，甚至到时候都不见得会这般烧成骨灰…… 足足半个时辰后，李二爷爷才亲手从柴火灰烬中扒拉出几块骨灰，装进了坛子，封严坛子口，拴柱儿哭了一日，已经没了眼泪，只能紧紧的把坛子抱在怀里。 众人匆忙吃了饭就开始研究两个孩子的归处，七八岁的半大小子，按理说已经能干活儿了，但同样这年纪的孩子也马上就变成无底洞了，一日四五顿饭都喊饿的时候。 两张嘴几乎就是两个粮食仓子，谁家有心收留，也实在养不起啊。 唐三奶奶想开口说话，被一向老实巴交的二儿媳扯了袖子。她想骂几句，但儿媳孝顺，若不是实在为难也不会这般…… 李二爷爷也想说话，但老婆子忍了他的巴掌，已经整整闹了大半日，若是他把孩子领回去，家里必然是没有安宁日子了。 就算他强势压下老婆子，以后总不能时刻照管着孩子，万一被老婆子苛待毒打，那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幸好，这时候李秋霜站了出来，“二叔，三伯娘，我们家里人手少，正愁无人照料。两个孩子若是信得着，不如就来我们家吧。平日帮忙干点儿杂活儿就成，我定然不会饿到两个孩子！”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的脸上顿时都笑开了花儿！ 唐三奶奶一迭声的应着，“好，真是太好了！秋霜啊，我们就是不信谁，也得信你啊！你的人品，咱们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两个孩子跟着你们家就是掉进福窝窝了！” 倒是李二爷爷考虑的周全一些，说道，“秋霜啊，这两个孩子年岁不大，干不了多少活儿，反倒吃得多。你们家收留他们，实在是吃亏了。 第50章 这样吧，去年没有把他们写上卫所的名册，今年直接搬家，更是来不及。 “今日我做个主，到了塞北，让他们签卖身契，以后给你们家做奴仆吧。以后一辈子给你们家效力，也算他们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这可不成！”李秋霜赶紧摆手，她本意是给家里找两个帮手，可没有买奴仆的意思。 唐川也是皱眉，帮腔儿道，“二爷爷，虽然军户苦了一些，但总比奴籍要好一些……” 李二爷爷却坚持，多解释了几句。 “你们一家好心，大伙儿都知道。但这两个孩子以后在你们家，你们家若是做生意，涉及到秘方和钱财一些事，怕是也不敢放心用他们。不如让他们签卖身契，他们也有个踏实的落脚地。” 其实这事儿，唐甜也想过，但她不想一开始就说出来，让村里人心里不舒坦。 等到了塞北，两个小子若是感念自家的好，自然而然就会主动提出。若是他们无心，到时候再想办法分出去就是了。 总之，家里用人要小心谨慎，毕竟娘亲太心软善良，二哥半傻，大哥不在家，她还有空间这个大秘密…… 没想到，李二爷爷居然提前想到了，也愿意做这个“恶人”，当真是实心实意为她们家好。 不得不说，这也是她真心敬重这老爷子的原因，行事有担当，人情也通透练达！ 果然，村里人原本听说卖身为奴，还有些皱眉。但老爷子解释的清楚，这般对唐家和两个小子都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也就松了一口气。 “二叔说得对，两个小子家里都没人了，卖身是个好办法。” “是啊，秋霜嫂子家里吃喝都好，他们起码混个饱肚子。” “这年头能活命就不错了，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唐三奶奶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她招呼了拴柱儿和狗剩儿上前，拍拍他们的肩膀，耐心问询。 “你们愿意去海哥儿家里吗？以后给她们家干活儿，吃她们家的饭！主要是你们要听话，绝对不能干任何坑害他们家的事，知道吗？” 拴柱儿和狗剩儿哪有不愿意的，之前他们进出唐家，偶尔主动帮忙干活儿，李秋霜都会给他们塞吃食。 他们回家同奶奶说起，奶奶都会一遍遍嘱咐他们要报恩。 如今他们有机会做唐家人，名正言顺的干活吃饭，真是激动的掉眼泪。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两个小子回答的干脆，唐三奶奶就让他们跪倒给李秋霜母子四个磕头认主。 李秋霜有些无措，倒是唐甜和唐川上前扶起了他们。 此事这般就算定了下来，众人散去，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话儿。 拴柱儿和狗剩儿的行李搬下了小推车，放到了唐家的爬犁上。 小推车由二爷爷做主，换给村里一家挑担的，两个小子得了一床破被子，上手颠一颠有一斤重，但半斤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被套子。 李秋霜看不过，把被子折叠缝好，当做褥子隔凉，然后又给了他们一床厚被和两个皮帽子。 这厚被还是廖掌柜从京都带回来的，特别压风。 夜里，两个小子睡在装行李的马爬犁上，盖着被子，扣着帽子，只露出鼻子和脸，真是前所未有的踏实暖和。 拴柱儿忍不住又哭了，奶奶若是知道他有这样的好着落，也能放心去投胎了…… 旁边的爬犁棚子里，唐甜难得有些烦躁，出门在外太不方便了，她已经好几日没机会进空间看看了。 先前种下的蔬菜和粮食都长的不错，可惜，不但没机会除草，更没机会吃进肚子！ 她夜里倒是想着偷偷进去一趟，结果娘亲把她搂的紧紧，她不敢也不愿意离开温暖的怀抱…… 第70章 小小丫头丰收忙 算了，坚持一下，等到了塞北，她一定要建一个大院子。 不，最好是前后两进院子，她自己占一进，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这般想着，她再一次把自己哄好了。一番挑挑拣拣之后，在空间拿了四个苹果，然后带着全家在黑暗里咔嚓咔嚓…… 唐海吃的最欢实，唐川吃的沉默，李秋霜则已经彻底接受了，即便闺女哪日拿出个仙桃，吃下去就原地飞升，她也不会惊讶了…… 一夜平安无事，李秋霜早起时候，刚下了爬犁就发现两个小子已经生好了火，甚至小铁锅里的水都烧开了。 大黑和大枣也在吃着干草，欢快的甩着尾巴！ 李秋霜心里叹气，穷人孩子早当家，懂事都是在苦难中练就的。 她拍拍两个小子的头，说道，“一会儿跟你们李银二叔说一声，让他帮忙做个棚子，扣在这个爬犁上，你们以后住着也能挡挡风。” 拴柱儿和狗剩儿高兴的呲着牙，重重点头。 唐甜趴在被窝里，一直等到饭做好才爬起来。有了两个小子干活儿，她总算不用跟着娘亲起早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毕竟冬日清晨的冷风，对她这个小丫头太不友好了。 幸好她没少喝空间泉水，否则早就淌鼻涕了…… 早饭过后，卫所的兵卒前后招呼，给众人带了个好消息。 “今日午后会到达富安县，城外扎营，有需要才买的可以进城，但申时末点名，过时不回者，以逃跑论处！” 队伍前后立刻就沸腾了，即便没有银子买东西，都不耽搁大伙儿高兴。 一路太过艰苦，哪怕进城去沾沾热闹气儿也成啊！ 李秋霜也忍不住跟着欢喜起来，一遍遍盘算着家里还缺些什么。 其实，赶路之前就把用物准备都齐全，廖掌柜更是送来不少。就算当真有什么欠缺，唐甜的空间里也随时拿得出来。 但女人逛街购物是天性，这热情根本就挡不住。 到了县城附近，扎下营地，各家几乎只留下一两个人，其余都奔去城门了。 唐甜惦记她的粮食和果蔬，一反常态的拒绝了同行，待得送走娘亲和两个哥哥，她喊了狗剩儿交代下去，“我要睡觉，我娘她们回来再叫我。其余事，不要打扰我。” “知道，小姐。”狗剩儿笑嘻嘻应了。 他和拴柱儿打定主意要跟着唐家做奴仆，早早就改了称呼，喊唐川和唐海为大少爷、二少爷，唐甜是小姐，李秋霜就是夫人。 唐甜见不得他面黄肌瘦的模样，从筐子里拿了两个馒头，又道，“家里也没有什么活计，你们烤火吃馒头就好。” 狗剩儿眼睛亮晶晶，行了礼才接过馒头，然后一蹦一跳找拴柱儿去了。 唐甜遮好门户，一转身就进了空间。 距离上次种下青菜和玉米土豆，已经有一个月了，三倍的生长速度，早就让空间里处处是丰收气象。 就是那些苹果梨子和橘子之类，枝头也是硕果累累，马上可以采摘了。 唐甜甩开她的小腿，跑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准备筐子又腾出储物间的位置，忙的是不亦乐乎。 幸好采收都可以意念控制，否则真是累死她也收不完啊。 即便这般，全都忙完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头晕眼花，坚持出了空间，一头倒在被褥里就睡着了。 原本还想再把空处的土地重新播种呢，看样子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李秋霜带着儿子们回来的时候，听说闺女睡觉呢，就打开门缝看看，见闺女骑着被子睡得正香，才放心的去忙碌了。 夜色降临时候，各家的饭碗因为进城一趟都丰盛高很多。 李秋霜买了两只烧鸡，熬了粥，把生好的豆芽也炒了两大盘儿，然后请了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父子来吃饭。 唐甜揉着眼睛，被大哥抱了出来，李秋霜立刻给她裹了大氅，包的严严实实。 唐三奶奶笑着招呼道，“糖宝儿过来，就等你一起听你二爷爷说八卦呢。” 唐甜立刻散去了瞌睡，凑到老太太跟前，眼巴巴望着李二爷爷。 李二爷爷哈哈笑，应道，“今日可真是热闹，你那个奶奶一家简直丢脸丢大发了，当主子的，居然当街同奴仆抢吃的！ “听说她们家是公主当家，你爹的赏银和俸禄都在公主手里，她给本族带来那些护卫买肉吃，你奶奶舍不得，非要把银子都要过去，公主不肯。两人当街大吵，唐老二那个儿子上手去抢护卫的肉，护卫不给。 总之，一家人打成一团，别提多热闹了！” 李秋霜忙着给众人盛了粥，又去掰鸡腿分给老人孩子，叹气应道，“本以为他们一家得了荣华富贵，日子过的顺心呢。没想到今日眼见他们打成一团，金宝儿被公主的鞭子抽的嗷嗷叫，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三奶奶冷笑，“活该，他们这是遭报应了！做人啊，还是要有良心，否则绝对没有好日子！” 李二爷爷也是摇头，又道，“旁人什么下场不知道，但大勇他娘是绝对要遭报应。最后闹得不成，公主的钱袋子被扯碎了，唐老二和唐老三，还有唐娇娇都抢了银子，谁也没顾上倒在地上的娘！ 第51章 “唐老二和唐老三买了酒肉，唐娇娇更是买了漂亮不保暖的绣花披风……就是刘梅花都给金宝买了不少点心，谁也不记得买些实用的，北上的路程还远着呢，他们就不怕路上有个耽搁，唐大勇也不在，他们难道要喝西北风啊！” 唐甜啃着鸡腿，眼珠子乱转，趁着大伙儿吃的高兴就悄摸摸跑去李铁身边坐了。 “四叔，你看见唐家那些人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哪里了？” 李铁咬着馒头夹鸡肉，眼神一直往旁边跑。李秋霜先前在城里买了满满两水袋的烈酒，这会儿正给老爷子倒半碗儿，酒香四散，馋的他淌口水，于是胡乱应了小丫头一句。 “我看见你那个缺德奶奶把东西都要过去，放到马车里了。” 唐甜笑的更奸诈了，小声诱惑道，“四叔，帮我一个忙呗！不管成不成，我都送你满满一水袋烈酒，省着点儿，足够你喝到塞北！” 李铁立刻回过神儿，心有灵犀的问了一句，“你是想……” 唐甜竖起食指到嘴边，轻轻点了头…… 第71章 异物诱捕剂 北风呼呼的刮，零星儿的小雪粒子被吹起，噼里啪啦打在远行之人的脸上，虽然不疼，但却睁不开眼睛。 狗剩儿和拴柱儿扣着大帽子，抄着袖子，分别坐在两辆爬犁的车辕上，旁边是李铁和李二爷爷甩着鞭子赶马。 李二爷爷瞧着狗剩儿昏昏欲睡，扯了他靠在新搭起的小棚子上，抬手拍了他一下，笑骂道，“臭小子，你算是掉进福窝窝里了，老头子我晚上睡觉还没个遮风挡雪的地方呢。” 狗剩儿呲牙笑，小声显摆着，“二爷爷，我和拴柱儿昨晚吃的是疙瘩汤，用野鸡汤熬的，可香了。” 李二爷爷左右看看，又拍了他一下，嘱咐道，“这话不许同旁人说啊，小心有人眼红，给你主家惹麻烦。人家不拿你们当外人，不磋磨你们，吃什么好的，都愿意带你们一份，你们可不能恩将仇报！” “不会，二爷爷，我跟拴柱儿都说了，以后要好好伺候主子一家！” 狗剩儿梗着脖子，却没被冷风吹的哆嗦，因为昨日李秋霜赶工，用旧衣衫给他和拴柱儿也缝了脖套儿，虽然没有保暖的绒毛，但依旧轻松挡住了刁钻的北风！ 李二爷爷没有再说话，只专心赶车。 前边的队伍走的不快，路上的积雪被踩的结实，爬犁走上去很轻松，但后边众人就有些麻烦，手推车还好，独轮车不方便掌握平衡，挑胆子更是脚下时常打滑。 京都到塞北足足一千多里，每日三十里的前进速度，按理说有一个多月就走到了。 但谁都不敢保证，路上是不是有个万一…… 爬犁棚子里，唐三奶奶昨晚上没有睡好，这会儿靠着被褥打瞌睡。 唐川搂着妹妹看书，不时小声说几句话，唐海手里抓了一把松子，认真的剥果仁儿，每次剥好三个就往哥哥妹妹嘴里塞一个，最后才美滋滋吃自己那个。 李秋霜手里呲啦呲啦的扯着麻线，纳着鞋底子，偶尔看看儿女们，忍不住欣慰的笑，但更多是遗憾。 迁徙塞北实在太突然了，否则小儿子再针灸一段时日，定然能恢复大半。不知道塞北是什么样子，能不能找到好大夫。 她虽然被唐家磋磨了多少年，自知有些胆小懦弱，但出嫁之前也是父亲的掌心宝，特别是小时候，没少被父亲抱在膝头讲起外边的趣事。 对于塞北，她多少还记得一些。那里不只是苦寒，地域广阔，还是朝廷里那些犯错降罪的权贵官员的流放之地。而且累计多年，不知道送过去多少人了。 这其中应该也能有太医或者懂医术的人吧…… 同样，唐甜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哥哥说话，也在偷偷走神儿。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搞点小动作，因为任何痕迹，不到片刻就会被风雪遮掩的干干净净。 对于唐老太一家，她一刻钟都没有忘记报仇。只不过这个时空可不是末世，礼法束缚太严重了。 即便唐老太一家对他们母子如此刻薄恶毒，但只要她敢明目张胆打回去，就是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这样明理的长辈都会不赞同。 孝道大过天，这五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若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自然不用顾忌旁人的想法，但娘亲是个传统女人，大哥以后要读书科考…… 说到底，亲情让她不再孤单，却也同样多了很多束缚！ 幸好，还有李铁四叔是个脑子活络的，表面看被二爷爷压制得听话之极，实际心里却暗戳戳有个仗剑走天下的侠义梦！ 若问唐甜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套话儿套出来的了。多亏有这个“潜在奇葩”四叔在，否则唐甜还真是找不到帮手了！ 许是前边的兵将们引领队伍，顶着风雪，更觉得辛苦。 今日将将走出三十里，就有兵卒骑马四处通知要扎营了。 唐家堡众人已经习惯了，放下推车扁担就开始抓紧砍柴砍树，该架棚子就架棚子，该点火就点火。 很快，简单围起的临时营地里，就飘起了饭菜的香气。 李秋霜把木桶里完全发好的豆芽，分给了各家，所以今晚的大菜是豆芽汤。 唐甜怕之前甜水井发豆芽更好吃的谎言露馅儿，这次调低了泉水的配比，让豆芽味道差了一些。 果然，众人端着汤碗滋溜滋溜喝起来，都是忍不住感慨，舍不得唐家那口甜水井。 唐甜扯了李老四坐在大伙儿后边，偷偷塞给他两个大馒头。 今晚需要“马儿”跑，必须想给马儿吃饱！ 李老四大口咬着馒头，心里很是兴奋。 他找就看不管唐老太一家了，若不是老爹拦着，他怕是悄悄动手多少次了。 如今唐甜出主意，他出力，还有大馒头做报酬，那必须全力以赴啊！ 待得他吃饱喝足，唐甜才拿出一个小竹筒，竹筒里是浸泡了异物诱捕剂的猪肉块。 提起这个生物诱捕剂，在末世时期，是用来吸引那些变异的生物，把它们集中起来，统一消灭，效果好的出奇。 后期新世界建立，这东西用的不多，她偶尔碰到就顺手囤了一些，不想倒是成了报仇的杀手锏！ 之前刚穿过来的时候，带着唐海上山，她简单试验过，用空间泉水浸泡的粮食之类同样能吸引野鸡兔子，但还是异物诱捕更霸道，也更更适合如今这个情形！ 李老四心疼猪肉，看了一眼又一眼，结果唐甜迅速扣上了盖子，嘱咐道，“四叔，这肉块泡了药水，不能露在外边太久。你一会儿这般……半夜时候这般……” 李老四眼睛亮晶晶，一边听一边跟着点头…… 夜色越来越深，北风似刀也是一刀比一刀疼，众人吃过饭就迅速钻进临时落脚处，利用一切防寒保暖之物把自己裹成了蝉蛹一般，慢慢进入了梦乡。 巡逻队倒是尽职尽责，一半人烤火，一半人走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夜半。轮到李老四烤火的时候，他捂着肚子假装要方便，出了唐家堡的营地。 同他搭伴儿的唐九也没觉得如何，烤的暖和了，就趴在膝盖上打瞌睡，不想睡得沉了，差点儿歪倒进火堆里。 还是巡逻走动的两个村人抬手扶了一把，唐九惊醒，跳起来活动手脚，问道，“老四呢，拉肚子还没回来？” 第72章 野兽下山了！ 村人不知道啊，就说道，“我出去看看？” 幸好这个时候，李老四已经赶了回来，笑嘻嘻应道，“你们惦记我了？没事，肚子疼多蹲了一会儿，真是屁股都冻麻了！” “你小子给秋霜嫂子一家赶车，肯定没少吃好的！肚里油水多的都开始拉肚子了！”村人捶了他一拳，真是嫉妒又羡慕。 李老四拉着他们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笑道，“糖宝儿怕我饿，悄悄塞给我一个馒头。便宜你们了，拿去烤吃了吧。” “哈哈，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 “就是，一会儿巡逻我们替你了！” 两个村人高兴坏了，把馒头穿在树枝上，架上篝火烤起来。 李老四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们说话儿，目光不时望向远处的山林，缩在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方才，他把糖宝儿给的肉块插在箭头上，射进了山林，又在唐家马车旁边扔了两块。 该做的都做好了，就是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两个村人烤好了馒头，很是不舍的慢慢吃着，一口恨不得嚼上一百下。 李老四实在惦记，忍不住又要借着尿遁去探查一下。 可不等他开口，山林里终于有了动静。 埋头在窝里酣睡的夜鸟突然展翅惊飞，扑棱棱的声音彻底掀开了宁静的夜。 各处负责巡逻的人还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动静，根本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些站着或者趴着歇息的马匹都是竖起耳朵，警惕的瞪起了眼睛。 第52章 大黑和大枣更是打着喷嚏，不安的刨着蹄子，李老四赶紧上前安抚，拍着它们的脖子。 自然，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着慢，实际夜鸟不等在天空盘旋两圈儿，就有三个黑影从山林冲了出来。 插在营地外围的火把清晰的照出了它们的身份，两只老虎和一头黑熊！ “嗷！”山林的王者仰头长啸一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动。 而所有人也彻底从睡梦中醒来，本能的惊慌恐惧。 “什么再叫，是不是老虎？” “老虎，哪里来的老虎？” “哎呀，真是老虎，还有熊瞎子！救命啊，快跑！” “娘，娘！呜呜，我害怕！” “爹，快起来，快跑！” 附近所有营地都瞬间乱成一团，有人哭有人逃，但也有人立刻组织防守，保护老弱妇孺，比如唐家堡！ 李二爷爷站在板车上，高声吆喝众人，“老人孩子躲起来，不要哭，不要出声！爷们儿们都拿起柴刀斧子，守在车后边，老虎和熊瞎子敢过来，就给我一起上！” 众人纷纷应声，几乎是没一会儿就把一起都安排妥当了。 可是奇怪的是，老虎和熊瞎子完全没有奔过来的意思，直接冲去了队伍后边。 “那是哪里？” 李二爷爷隐约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就大儿子李金应道，“爹，好像是唐老二他们家那边！” 许是为了证明这话的正确性，下一瞬，唐老太的破锣嗓子就喊开了。 “救命啊！老虎下山了，救命啊，救命啊！” “呜呜，奶奶，我害怕！娘救命！”这是吓破胆的金宝儿。 “孩子他爹，快救命啊！”这是几乎昏死的刘梅花儿。 至于唐娇娇原本睡在最外边，已经跳下车就钻去了公主的马车！ 两头老虎和黑熊围住了马车，低头不知吃了什么，又不甘心的绕着马车乱转，最后失望恼怒的直接咬向了拉车的马匹！ 马匹本来被栓了缰绳，惊恐的想跑又跑不掉，突然被咬了屁股和肚子，求生的恐惧让它彻底爆发了，拼命扯断绳子，带着马车就狂奔而去！ 唐老二和唐老三就算有心想救老娘和孩子，但腿软的厉害，甚至想喊几声都喊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跑了！ 而老虎和黑熊不依不饶的追着马车，不肯放松一步！ 其余人家都是出自京都，多少都带了几个侍卫一起赶路，但唐家实在惹人厌烦，扎营时候，大伙儿都恨不得离远远的。 这会儿事发突然，想搭救也来不及。 更何况，身为唐家儿媳的乌兰公主都没出手啊。她的几个狼骑有马有刀，但护着她的马车严严实实，根本没有追赶的意思…… 昏暗的夜里，老虎黑熊的吼叫，唐家老小的惊恐哀嚎，马匹的狂奔，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马匹慌不择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唐老太和抱着儿子的刘梅花像炮弹一样被颠簸出来，高高弹上天空又重重摔在雪地上，惨叫的更厉害了。 两只老虎和黑熊一扑而上，仿佛有些嫌弃，又犹豫是不是继续追赶马车。 唐老太嗅着老虎口中的腥臭，一翻白眼彻底昏死过去，下边裤子也被屎尿浸湿…… 刘梅花极力想把儿子压在身下，但腰像折断一样根本动不了…… 眼见这老少三口马上要成了老虎黑熊的盘中餐，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千钧一发的时刻，几只羽箭破空而来，直接射穿了老虎黑熊的身体。 老虎黑熊吃痛，嗷嗷叫着就要反抗，但骑在马上的卫所兵将赶到，雪亮的长刀砍下来，它们再没有机会，很快被砍的血流满地，不甘心的断了气！ 唐老二和唐老三看在眼里，总算又生出几分胆气，哆嗦着腿跑出车后，鬼哭狼嚎的奔向了老娘和孩子！ “娘，娘！” “金宝儿，梅花儿！” 陈水生夫妻也不是傻子，方才也藏得严实，这会儿生怕主子们找后账，跑到比谁都快，迅速抬回了昏死的唐老太放到了刘梅花母子旁边。 金宝儿被吓傻了，好不容易被爹抱在怀里，哭的直蹬腿。但刘梅花不能动，被儿子几脚踹倒肚子上，疼的两眼一翻，也昏死过去了！ 卫所的兵卒见这一家子除了哭，什么正事都没做，真是懒得搭理。但唐大勇已经在塞北了，谁也保不准他们过去之后，会不会有事求到人家头上，所以，带头的百夫长只能耐着性子，高声说道。 “下山野兽已经杀死了，你们也不用再害怕。赶紧把伤者抬到光亮处，检查一下伤势如何。另外，我们不能轻易离开营地，你们家里不是带了侍卫吗，赶紧让他们去找找，兴许还能把马车带回来！” 唐老二和唐老三得了提醒，赶紧使出吃奶的力气，扛起昏死的老娘和重伤的媳妇，扯着鼻涕眼泪糊满脸的孩子，迅速回了营地。 第73章 孝女孝子不好演！ 乌兰公主被保护的很好，这样的时刻，甚至还没忘了搭件披风，一只手扶着车门，就那么轻飘飘看着生死关头挣扎回来的婆家人，开口怨怪。 “不过是山上野兽下来觅食而已，你们害怕什么？野兽没吃人，你们倒是叫的像活不得了！” 说罢，她又车厢里的唐娇娇推了下去，嫌弃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上我的马车！” 唐娇娇摔了一跤，有些狼狈，又不敢抱怨，眼见旁边很多人家看过来，其中也包括她心仪的杨公子，她赶紧抹着眼睛跑向了老娘。 “呜呜，娘，你怎么样？呜呜，我害怕，幸好公主嫂子护着我！娘，都是闺女不好，早知道你会受伤，我就是死也要保护你！” 她扑在唐老太身上，哭的情真意切，但唐老太吓的屎尿失禁，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唐娇娇哭了几声，就被熏的扭头干呕，这孝女戏份也就演不下去了！ 唐家附近的人都是忍不住冷笑，低头掩下眼底的鄙夷。 他们方才躲在马车里，在护卫的保护下，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唐娇娇是发现老虎黑熊的第一时间就钻进了公主的车架，根本没管家里人的死活，这会儿装什么孝顺闺女，真是秃头上的虱子，蹦跶的无比明显！ 陈水生媳妇儿融化了雪水，淋了一些在唐老太和刘梅花脸上，两人被寒意激的哆嗦，很快就醒了过来。 唐老太还知道抱着儿子大哭，但刘梅花却是疼的死去活来，“呜呜，我的腰折了，我动不了了！呜呜，孩子爹，救命啊！疼，我疼死了！” 唐老二扎着手，干什么都不是，扭头看见乌兰公主皱眉看热闹，就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在看什么！你不是唐家人吗？刚才老虎咬过来的时候，你那些护卫就知道护着你的马车，怎么不知道救我们！平时吃了多少我们家的粮食和肉，真是不如养条狗！等我们到塞北见了大哥，就让他休了你！” 唐老三想起刚才差点儿死了，也是气的厉害，跟着帮腔儿。 “大哥出征时候，你答应他要好好照顾我们，你就是这么照顾的？还不如先前的嫂子呢，起码她孝顺又能干！你除了坐在马车里吃喝，你还会什么！狗屁的公主，狗屁不如！” 唐老太也是恨的要死，哭天喊地的跟着骂，“老天爷你开开眼啊，赶紧打雷劈死这个不孝的贱货吧！外族的贱货，根本不懂孝顺婆婆，就我们家老大瞎了眼，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回家！” 乌兰公主被骂的脸色黑透，她想辩解几句，但方才确实在婆家人被老虎黑熊追着咬的时候，她没让护卫去搭救…… 其实私心里，她是盼着婆家人都被咬死的，只留夫君和她一起甜甜蜜蜜过日子，没有任何人在中间搅合。 但这话，她再刁蛮也不敢说出来，否则丢狼族的脸，以后在任何地方都要被人拒之门外。 她忍了又忍，咣当一下关了车门，闷声吩咐了一句，“狼骑分四人去找马车！” 没一会儿，几个大汉就骑着马冲进了夜色里。 唐老太第一次占领道德高地，让公主儿媳低了头，她高兴的好像得胜将军，但稍稍一动，感受到下身的黏腻骚臭，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狼狈，于是疯狂喊了起来。 “烧水，烧水！我要洗澡，我要换衣服！” 可惜，马车跑丢了，没地方让她洗澡，更没有衣服可换啊！ 刘梅花疼的更是哭嚎不停…… 卫所的兵将们被吵的头疼，又等不到唐家的“茶水银子”，索性抬着老虎和黑熊回去剥皮了，再不理会唐家这些蠢货！ 其余邻居们也是纷纷退了回去，远远听着热闹就罢了，谁也不愿意搭理唐家…… 南北十二屯子的乡亲也有胆子大的，刚才害怕，躲藏还来不及，这会儿老虎黑熊被打死了，都悄悄围过来看个究竟。 当初唐大勇退妻为妾的事，不但县城很多人知道，南北二屯也同样听说了，毕竟唐家堡众人都不愿意帮唐大勇隐瞒。 第53章 出人头地之后，不但对全族没有任何帮助，相反还要给大伙儿丢脸。这样的人，谁也不愿意因为他费心！ 有人瞧着唐家人狼狈，忍不住幸灾乐祸，小声说道，“唐家不是仗着儿子飞黄腾达了吗，之前有一次在城里见到唐老二，同他打招呼，连个眼神都没赏我，那个傲啊！如今这是怎么了，贵人也掉泥坑了！” “能怎么样？虎落平阳，掉毛凤凰不如鸡呗！”另一个人偷偷附和。 也有人直接，哈哈笑着应道，“什么掉毛的凤凰，原本就是山鸡，再装也是个贱物！” “原本在村里时候，他们一家就不是东西，谁都不愿意搭理。如今看来，进城之后也没人愿意近乎啊！你看那些一起后赶来的贵人马车，恨不得离他们八丈远！” “看出来了！这人啊，还是要摸着良心过日子，不能做损啊，否则就真是要遭报应！” “对啊，对啊，方才那老虎和黑熊怎么谁也没去招惹，就盯着他们家祸害！说不定就是他们家干啥坏事了！” “也不见得吧，之前在那个县城，我可是看唐老二没少买好吃的，是不是他藏了烧鸡，被老虎嗅到肉味了？” “这就不知道了！” 众人议论纷纷，各个眼睛亮晶晶，完全没有被突然吵醒的困倦！ 人群后，唐甜把自己裹成一颗棉球，趴在李老四的后背上，嘴角翘着就一直没落下来。 李老四也是看的津津有味，成就感十足。 他偷偷的小声问道，“糖宝儿，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一个都没被老虎吃了，白折腾一宿了！” “不会啊！”唐甜眼睛笑的像月牙儿啊，脆生生应道，“之前，他们总说自己孝顺，就我娘这个干活儿养家的最不孝，还到处败坏我娘的名声。如今马车丢了，没吃没喝没穿了，也到了他们展现孝道的时候。让大伙儿都好好看看，他们是如何孝顺的，多好啊！” 李老四眼珠子转了转，也是忍不住笑了，还要再说话的时候，李二爷爷带了唐九几个过来，见到唐甜也在，老爷子立刻发了火。 “老四，你个缺心眼儿的，带糖宝儿过来做什么？小心吓到孩子！” 第74章 丢人现眼一家子 唐甜心虚，呲着小白牙笑嘻嘻。 吓到孩子？！ 李老四心里一片乌鸦飞过，他爹要是知道眼前这热闹就是小丫头一手操办的，估计吓到的就是自己了！ 但他只能心里嘀咕，嘴上还要解释，“那个……爹，糖宝儿突然要下车方便，我也是顺手，顺手背他过来看看热闹！” 李二爷爷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背好了，别把糖宝儿摔了，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是村里人翘脚儿往唐老太一家那边张望，小声问道，“听说那个公主的侍卫去找马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这要是找不到可热闹了，那个公主可厉害了，可不会像秋霜嫂子那么孝顺听话，怕是他们家要吵翻天了。” “就是，刘梅花好像起不来了，能不能以后就成瘫子了？” “谁知道啊，金宝儿才几岁，唐老二那样的，可不是伺候瘫子媳妇儿的样子！” 不得不说，论起威力，还是实话更扎心。 北风送了大伙儿的议论，轻而易举就到了刘梅花的耳朵里，她哭的越发大声了。 唐老太骂个不停，使唤的陈水生两口子团团转，扒去了脏裤子，胡乱擦一把，但没有干净裤子替换，她又羞又冷，骂的就更脏了！ 这个时候，找寻马车的外族侍卫终于回来了，可惜他们身后空空如也。 唐老二跳起来，上前问询几句，又被气的跳脚儿。 原来马车受惊，一路跑出很远，侍卫沿着车辙找寻，但天色太黑，风雪太大又把车辙掩盖的干净，他们失去了踪迹就只能返回了。 简单点说，就是马车和马车上东西都没了，不知道跑去哪里，便宜谁家捡去了！ 唐老太急的顾不得遮羞，拍着大腿哭嚎。 要知道她私藏了二十多两银子，可都藏在马车的暗格里呢！还有她换洗的袄裙，置办的金银簪子和手镯，都因为睡觉摘下来…… “没了，全没呢！不能活了，不能活了！” 刘梅花也是挣扎要爬起来，她这么多年抢夺前嫂子的工钱，溜须拍马哄婆婆，一文一文攒下的那点儿钱也在包裹里呢，包裹就在车厢枕头下…… 金宝儿更是一跳三尺高，比死了亲娘还着急。 “我的点心匣子！我还没吃完，我的点心！” 唐老二额头的青筋蹦的厉害，一脚踹倒了儿子，骂道，“小兔子崽子就知道点心！马车丢了，家里以后饭都吃不上了！” 不想唐娇娇眼珠子转了转，倒是高兴起来。 总共两辆马车，如今丢了一辆，另一辆是公主嫂子的，又不准她们上车，那她们只能想办法借宿了…… 唐老太哭了一会儿，到底扛不住冷，接连打起了喷嚏，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穿上了陈水生媳妇儿的破棉裤，到底挡了刺骨北风。 但刘梅花就不成了，她伤了腰，一点儿都动不了，躺在地上冻的嘴唇都紫了。即便心疼私房银子，渐渐也顾不上了。 “呜呜，冻死我了！孩子爹……冷，我冷！” 唐老二听到这话，就给老娘使眼色，“娘，你们今晚怎么住啊，就公主嫂子那边一辆马车了！” “怎么住，当然是一起住了！”唐老太哆嗦着，恼怒开骂，“都怪她怕死，扯着几个侍卫不放，否则马车怎么能被老虎撵跑了！那些该死的侍卫平日吃了家里多少肉，关键时刻用不上，简直是废物！” 她一摆手，也不怕儿媳身份尊贵了，“走，上马车！” 说着话，她当先奔去了公主的马车，用力扯开车门，金宝儿像猴子一样，直接窜了上去，奔着车厢板后的暗格就翻找点心吃食。 唐老太随后，一屁股就霸占了一半的位置。 唐老二和唐老三抬着哀叫的刘梅花，也想塞进车厢，公主总算反应过来了。 “你们放肆！谁让你们上我的马车了！下去，都给我下去！”她扯了金宝儿，又拦不住唐老太，只能喊女奴挡住门口的刘梅花。 可怜刘梅花疼的想死，唐老二和唐老三力气不济，只能把她横担在车辕上，这更要了她的命，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疼，疼死我了！救命！” 两个女奴被吓了一跳，迟疑的功夫，唐老二和唐老三也难得机灵，直接把刘梅花扔了进去。 公主被砸的直接摔在了车厢最里边，再想拒绝也不成了。 唐老太假意帮着孙子翻点心，实际偷偷摸到公主的首饰和银钱，就赶紧往怀里塞！ 小小一辆马车，吵吵闹闹，乱乱糟糟，简直堪比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看热闹的众人，看的清楚，也听得明白，真是……大开眼界！ “这真是一家子吗？婆婆不像婆婆，儿媳不像儿媳，倒是老少都无赖！” “是啊，看样子贵人同咱们平头百姓也没什么两样啊！” 说这话的是两个邻村乡亲，唐家堡众人听着，忍不住脸红。 虽然唐大勇一家被除族了，但到底还是同姓唐啊。 李二爷爷干咳两声，同村人说道，“行了，咱们回去吧。天亮还要继续赶路呢！” 唐九等人应声转身，只有唐甜觉得意犹未尽，抱着李老四的脖子还在张望。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暴喝！ “什么人，赶紧滚出去！” 马车门被一个年轻公子推开，一个蓝衣女子狼狈的跌了下来，摔的四脚朝天，很是难看。 年轻公子恼怒坏了，脸红脖子粗，骂道，“不知廉耻！夜半偷偷爬上别人家的马车，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灰衣小厮拎着裤子慌慌张张跑回来，显然是临时去方便，没有守着马车，被人惊扰了主子。 他生怕主子迁怒，抬脚就往女子身上踹去。 “哪里来的疯女子？真是不要脸了！打量我们家公子家世好，脾气好，你就来钻被窝，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不要脸的东西！” 年轻公子本来还留了几分颜面，被小厮捅开来，这脸色真是红到发黑，咣当一声，关了车门，再也不愿意露脸。 倒是蓝衣女子忍不住疼，慌张爬起来，“别打了，别打了！我是唐家的，我哥哥是将军！我……我就是没地方住，过来借宿！” 第75章 这话骂的可真脏！ 小厮却不相信，他见了不少贵人，哪有好人家姑娘跑来钻男人马车的！ “胆子不小，干了坏事还敢撒谎！你当我是傻子啊，好人家闺女哪有这么不要脸的！我打死你，打死你！” 他说着话，踹的更厉害了。 唐娇娇又气又疼，实在扛不住就往自己方向跑，嘴里还没忘了求救。 “娘，二哥，三哥！救我，呜呜，救我！” 第54章 唐老二和唐老三是焦头烂额，刚要歇一会儿，妹妹又这般丢人现眼，两人恨不得眼瞎耳聋，但到底不能不认妹妹啊！ 他们上前接了妹妹，抬脚回踹杨家小厮！ “下贱东西，欺负谁呢！打量我们唐家好欺负，是不是？” 小厮被踹了一个跟头，爬起来不敢在上前，但嘴巴不饶人。 “对，我是下贱东西，那也是正经奴仆！不知道谁家姑娘不正经，大半夜的发花痴！有骂人的功夫，不如带回去好好教教，否则比那花楼里的娘们儿都不如！毕竟花楼里的姑娘，人家还收银子呢，可没有主动送上门还被嫌弃的！” 这话骂的可真脏！ 唐老二气疯了，追上去就要讨说法，但唐娇娇却扯了哥哥的袄子，她还存了念想儿，方才也许是天色太晚，杨公子没认出她，万一以后误会解除，她和杨公子还能结缘…… 唐老二瞧着妹妹那个“娇羞”的模样，真是差点儿吐了血…… 唐甜恨不得站在李老四肩头，拍手高声叫好，实在是不枉费她费心安排一场，这场戏实在太精彩了！ 眼前的结果，简直是出乎意料的好！ 李二爷爷不知道这丫头是幕后黑手，担心带坏了孩子，伸手拍了儿子一记，“走，赶紧回去！没一个好鸟，别看了！” 众人都是听话的跟了回去，免不得又同村里人仔细说起，然后唐老太一家又收获了无数的鄙夷和嘲笑。 李秋霜故意没过去看热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前婆婆一家。 恨吗？她当然是恨的，也盼着他们遭报应！ 但那一家子丢丑，她也觉得跟着脸上无光，特别是三个孩子还是唐家的血脉。 这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事情闹到这个时候，已经是黎明前了，过不上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她索性扯了闺女塞进被窝，让大儿子照看好，然后下车去点火烧水了。 孩子们早起洗脸，也能舒坦一些…… 其余各家也是抓紧机会再眯一会儿，否则白日可没力气走路。 待得日头终于跳出地平线，照的大地一片光明。男女老少们都爬起来，有机会看清一切的时候，老虎和黑熊留下的血迹，还是让人人都惊恐的倒抽冷气。 怪不得唐家马车跑没影子了，换谁也得跑到天边啊。 不说别的，就是老虎的脚印都比陶碗还大，怕是体重足有四五百斤！ 若是没有卫所的兵卒们及时赶到，还不知道多少人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唐老二和唐老三过了惊吓劲儿，脑子也灵光了，居然跑去前边卫所，寻人讨要老虎和黑熊尸体去了。 黑熊还罢了，老虎可是山林之王，全身都是宝贝。路过城池时候，拉去卖掉，起码能得个百十两。 可惜，他们高兴而去，灰溜溜而回。 卫所那边说的明白，老虎黑熊是他们杀死的，自然归他们所有。唐家自己有侍卫都没出手，反倒受了他们的保护。他们没找唐家要谢礼就不错了！ 唐老二和唐老三不服气，想要闹一闹，但自家最能拿出手的大哥不在身边，公主嫂子又恨不得毒死他们，省得被连累…… 形势比人强啊！ 队伍重新上路的时候，唐家少了一辆马车，但前后的空位更大，实在是没人愿意挨近。 后来不知道是谁家带头，越过他们，衔接上了前边的军户队伍，很快就把他们挤到了最后！ 这般，乌兰公主倒也不怕什么，毕竟还有护卫。但她依旧烦躁的恨不得能杀人！ 唐老太嫌弃奴仆的旧棉裤，闹着要儿媳拿她的新棉裤来孝敬，乌兰公主舍不得，她就光着屁股躺被窝，半点儿不知羞！ 刘梅花倒是知羞，但她伤了腰，动不了！别说伺候婆婆和儿子，就是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吃喝还好，不过是帮忙端一下，但拉尿在如此小小的车厢空间里…… “呕！”乌兰公主被熏的想吐又吐不出，抬手扯开到处乱翻的金宝儿就扔了出去，还有半死的刘梅花，外加装死的唐娇娇，没一个被落下。 轮到唐老太的时候，她死死扯了被子，高声骂着，“你敢把我光屁股扔下去，到时候丢了人，大勇以后怎么当官！他要恨你不懂事不孝顺！” 果然，乌兰公主想起许久不见的唐大勇，到底留了婆婆。 唐老太也不敢再猖狂，迅速套上旧棉裤，悄悄的盘算见到儿子要怎么告状！ 车厢外，刘梅花哭嚎，金宝儿跳脚儿，唐娇娇气恼，最后只能上了板车，把唐老二和唐老三挤了下去！ 这一家子彻彻底底成了整个队伍的笑料，但凡停下歇息，就有人偷偷跑去围观热闹。 唐家堡自然也不例外，特别是李老四几乎一日三次同唐甜汇报。 唐甜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啃着烤包子，一边琢磨怎么再给唐家添点堵。 眼前这些，还不足以让她消气。 但不知是唐家运气好，还是阎王爷不愿地府鬼魂泛滥，居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唐甜顾不上再整治他们了。 连日的奔波，虽然进程有些慢，但队伍一直不停歇，也走出了足足四百多里了。 这一日早起，北风刮得就有些大，走到一半时候，人马都被吹得睁不开眼睛，雪粒子更是打的隔着棉袄都觉得疼！ 李二爷爷觉得不好，忍不住担心。 “这天气怕是要刮大烟儿泡啊！这可不好！” 李铁不明白，开口问道，“爹，什么是大烟儿泡啊？” 李二爷爷叹气，“就是大风大雪连日刮，对面都看不到人。这天气最凶险了，出门迷路就要冻死人。碰到雪窝子，掉里面都找不到！” 说罢，他就喊着儿子，“老四，你去前边看看，是不是要早点儿扎营。” 李老四应了，刚要去前边，就有卫所的兵卒顶风冒雪跑了过来，高声吆喝，“前边二里路有山沟子，大伙儿赶紧走，过去扎营躲一躲！” 众人听了，都是使出逃命的力气，飞快跟着队伍往前走。 第76章 抢占山洞！ 李秋霜母子四个和唐三奶奶坐在爬犁棚子里，谁也不敢歇着，努力抓着棚子，生怕被风雪吹跑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山沟子，队伍停下来，众人手指都麻了。 有了两侧小山的遮挡，这一处果然风雪小了很多，但照旧是冷的厉害。 男人们忙着把马车爬犁推车等等围成临时营地，又把营地里的积雪铲出去。 妇人们跑去附近砍柴火，急着赶紧把篝火升起来，让家里老小暖一暖。 唐甜找个机会，跳下爬犁，从空间偷渡一些木绊子塞进柴堆，结果没一会儿就被娘亲又撵回了爬犁棚子。 原因很简单，她身板太小了，容易被风雪吹跑了。 各家的篝火点了起来，但火苗小，又歪曲的厉害，好似随时都要熄灭。 正这个时候，李老四突然跑了回来，高声喊着，“爹，这里边有不少山洞，可以暂时躲躲风雪啊。别的村子也有人看见了，怕是要抢起来，咱们赶紧过去占一个！” 众人都是惊喜，赶紧站起身。 果然，先行进入山沟的卫所兵卒和各村百姓，已经争抢着往山上去了，就是后边的军属们也在行动。 李二爷爷当机立断，吆喝着大伙儿就去抢地盘了…… 一番兵荒马乱，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唐家堡众人挤进了一个山洞。 这山洞足五间房子大小，二百多平的样子，放在平日也就住一家十几口，但非常时期，全村一百多人也没谁落在外边！ 李老四带人在山洞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倒是没发现什么野兽居住的痕迹，但角落里有很多小窟窿，瞧着像老鼠钻出来的。 李二爷爷听说，也带人过去看了看，大伙儿都觉得不是问题。 于是，所有人临时安顿下来，贵重行李和被褥搬进山洞，老人照管孩子们，男人砍柴生火，女人们做饭烧水，都是忙的厉害。 唐甜跟在娘亲身后，照旧是从空间偷偷拿些吃喝出来。全村人挤在一起，人多眼杂，她可不愿意出风头，所以家里的晚饭就是糙米粥，咸菜和黑面儿饼子。但这也足够让旁人羡慕了！ 唐三奶奶怕唐甜被洞口的冷风吹倒，特意把她们一家的床铺安排在了最里侧。末了，她又喊唐甜，“糖宝儿过来歇会儿，别缠着你娘，小心被烫到。” 唐甜笑嘻嘻凑了过去，陪着老太太。隐约间，她总觉得哪里有些腥臊味道，嗅着特别不舒服。但看了又看，那几个老鼠洞也被李老四用石头塞住了，她就觉得自己是犯了洁癖。 连日赶路，她连进空间看看都不成，更别提洗澡换衣衫了，说不得这异味的源头就是她自己…… 山洞外，有很多反应慢半拍的村屯乡亲没有抢到山洞，只能在山洞附近扎了营，大伙儿凑一起图个心安不说，就是风雪好似都小了一些。 第55章 唐家因为被甩到了队伍最后边，自然不可能抢到山洞，偏偏又没了马车，除了唐老太还能赖在公主车里，其余众人白日坐板车，晚上也要挤在一起冻个半死！ 这会儿，众人抱团儿的抱团，聚堆的聚堆，越发把他们一家显得格格不入了。 刘梅花冻的受不了，腰伤又一直没有看大夫，生怕自己死在路上，于是她就偷偷撺掇儿子。 “金宝儿，你去山洞里找原来的大伯娘！他们一家有钱，肯定买了不少好吃的。你过去就哭，然后吃饱喝足，就睡在他们那里。他们要是答应下来，你就回来喊我和你爹！ “你原来的大伯娘心软，到时候咱们一家跟着他们赶路，就不用怕挨冻挨饿了！你别怕，咱们都姓唐，他们家有啥好东西，都该是你的！” 金宝儿别的道理不懂，但听说有好吃的，就立刻动心了。 他跳下板车，就去找唐家山洞。 小子们淘气，好不容易停驻下来，即便有大人呵斥，他们也悄悄溜到洞口外玩耍，闹的热火朝天。 唐家堡的小子们也不例外啊，唐海这个小傻子已经好了很多，腰上的布兜里又时刻装着榛子松子和枣子一类的小零嘴儿，所以，他早早被小伙伴们捧成了孩子王。 他也大方的拿出了在泰安县买的冰尜，带着淘气小子们踩实了冰雪，拿着鞭子抽的飞快。 淘气小子们大呼小叫，难得的松快时刻。 正这个时候，金宝儿就找来了。他一眼就看中了冰尜，伸手抢了唐海手里的鞭子，嚷道，“我最喜欢冰尜了，给我玩！” 唐海被吓了一跳，也不高兴了，上手又抢了回去。 金宝儿直接就恼了，直接推了唐海一个跟头，嘴里不干不净骂了起来。 “臭傻子！你敢抢我东西，你不想活了！我让奶奶打死你！” 其余淘气小子眼见唐海吃亏，也都不干了。 不说他们平时吃了唐海多少东西，就是家里父母长辈也没少嘱咐他们要照顾唐海啊。 于是，他们一拥而上扯开金宝儿就是一顿揍！ 金宝儿长的又肥又壮，但被娇惯的胆子小，欺负唐海是习惯，但外人欺负他，他可不敢还手。 他抱了脑袋在地上翻滚，杀猪一样嚎叫，指望吓退淘气小子们。 “救命啊，杀人了！呜呜，奶奶救我，娘救我！” 大伙儿本来就挤在一处驻扎取暖，自然离得都不远。 听到动静，很快就有不少人聚了过来。 特别是巡逻的李老四等人，吆喝散了淘气小子们，又扯了金宝儿起来，嫌恶的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金宝儿自觉有人撑腰呢，跳脚儿骂起来。 “我怎么不能来？我饿了，我要吃肉！我娘让我来找大伯娘，我们都姓唐，好东西都该给我！” 说着话，他抬手就把冰尜狠狠砸向了唐海，“臭傻子，要你一个冰尜，你就敢打我！以后我当家，把你扔去山上喂狼！” 七八岁的小子，说话如此恶毒，所有听到的人都是皱眉头，心里厌恶！ 李老四更是一脚把他踹倒，骂道，“跟谁耍横呢！秋霜嫂子同你大伯都和离多久了，也早就分家了。你们还打主意要霸占人家呢，可真是狼心狗肺厚脸皮！ “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计较，赶紧滚！再敢过来捣乱，我先打死你！” 金宝儿没拿到好吃的，还被打了，他哪里肯轻易就走啊，满地打滚，沾了一身雪泥，嚎叫的越发厉害了。 第77章 家丑必须外扬！ 李二爷爷从山洞出来，听说原委也是气的脸色青黑，他也不给唐老太一家留脸了，高声喊道，“唐老二，唐老三！你们别装死，赶紧把这个小畜生带回去！打量我们唐家堡好说话，就派个孩子过来占便宜呢！天底下的心眼子，是不是都被你们一家长了？ “原本你们不挑事儿，我们也不愿意搭理，还能装作太平无事。但你们如今不要脸，我们也多余惦记了。” 说罢，他转向远近看热闹的各村百姓，拱手又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多说几句，原本我们唐家堡的唐大勇得了军功，被封为将军，这是个好事！但他们一家忘恩负义，为了攀高枝儿就扔了孝敬老娘和照管家计多年的发妻幼子，实在让人觉得心寒。我们看不过，帮忙出头，让唐大勇和发妻和离了。唐大勇一家也搬去京都享受荣华富贵了。想必，这事儿大伙儿也都听说了吧？” 有人跟着点头，附和道，“听说了，当时城里很是议论了一阵子，很多人都知道。” 李二爷爷叹气，“按理说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各自过好日子就行了。但唐大勇一家实在是可恶，同为唐氏一族，他们发达了，族人们一粒米都没见到！幸好我们村子发豆芽卖豆芽，总算找了个勉强糊口的本事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跑回来抢夺，这是根本不顾同族，要活活把我们饿死啊！ “所以，我们全村商量了一下，把唐大勇一家除族了，就是衙门那边的户籍都分出来了！从此以后，唐大勇一家同我们唐家堡没有任何干系！各自过日子，互相不走动！ “咱们南北十二囤一起迁徙塞北，到了地方自然也要一起开荒种地奔活命，说起来最是亲近不过。今日就请各位帮忙做个见证，也绝了唐大勇一家总跑来欺负我们，占我们便宜的心思！” 远近看热闹的各村村人都是听得惊讶，原本他们也都羡慕唐家堡有个出息的人物，同族以后跟着受庇护，没想到事实居然是如此难看。 可见，大伙儿日子都是马粪蛋子表面光，内里一家不如一家糟心啊！ 有人就高声应和道，“李二哥放心吧，我们今日都亲耳听见，亲眼看见了！以后真是有什么事，我们都会作证。” “是啊，说起来真是让人想叹气。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一锅好汤总有那么几个死苍蝇！” “可不是嘛，这年头儿不好，大伙儿都聚在一起，互相帮衬过日子。这一家子飞黄腾达不想着帮着族人，反倒回来捣乱，也真是丧良心了！”众人纷纷开口指责，显然舆论站在了唐家堡这一边。 李老四踢了踢金宝儿，冷笑道，“听见没，你们家同我们唐家堡没关系！你还不滚？再敢回来闹事，嘴里喊着你的我的，我就打掉你的大牙。看你还怎么天天抢吃抢喝，把自己喂的像个猪一样！” 金宝儿害怕，扭头看见亲爹在外边缩头缩脑，他一骨碌爬起来就跑了过去。 “爹，呜呜，他们打我！娘让我来要好吃的，呜呜，我饿，我要吃点心！” 唐老二开始是抱着给儿子撑腰的心思，哪里想到，刚走过来就听说他们一家被除族了！ 他不等多想，又被儿子扯到了人前，他赶紧扭头就走。 李二爷爷却不肯放过他，高声喊道，“唐老二，你别装傻！回去告诉你们家里人，你们已经被除族了！以后再敢跑来胡搅蛮缠，别怪我们不客气！” 唐老二几乎要飞跑起来，一路赶到公主马车旁边就扯着脖子喊起来。 “娘，出事了！唐家堡那群泥腿子把咱们一家除族了！这可怎么办啊，大哥知道了，怕是要生气，咱们怎么交代啊？” 唐老太正躺在厚被子里装死，昨晚她多吃了一些，消化不好，夜里放屁不断，把公主气疯了。 一早晨起来，公主就嘴里骂骂咧咧，她权当听不见，左右当儿媳的不能把婆婆扔下去就是了。 突然听到儿子这么说，她也惊了一跳，赶紧开了道门缝儿问道，“怎么回事，为啥把咱们除族了？这可坏事了！” 唐老二也是气恼，小声嘀咕道，“能因为什么，都是那个豆芽方子惹的祸！李秋霜那个傻子突然变聪明了，我就说她勾连着村里人一起卖豆芽是为啥，就是为了那些泥腿子帮她对付咱们家呢！” 唐老三凑上前，忍不住埋怨，“当初二哥还想偷偷发财，不带着家里呢。如今惹了祸，到时候你可自己去跟大哥说，跟我们没关系！” 唐老二还要辩解几句，那边金宝儿肚子饿，跑去板车翻东西，不小心把刘梅花推到地上了，刘梅花疼的惨叫，又吓的唐娇娇差点儿被火烫到，她开口就骂！ 一时间，他们一家子就占了屁大点地方，却吵闹的好像开了锅一样。 附近落脚儿的人家都是偷偷翻白眼，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但凡他们手脚快一点儿，也不至于同这样的破落户挨在一起啊！ 同样，马车车厢里，乌兰公主也在偷偷琢磨。家里被唐家堡族人除族了，这可是大事儿，是不是应该早点儿告诉夫君啊？ 山沟外，寒风卷着雪粒子四处呼啸，越发猖狂了，天地间几乎都是白茫茫一色。 众人简单吃点儿东西，能躲都躲了起来，没地方躲的，也就近守着火堆，不愿意离开分毫。 慢慢，夜色终于降临了，寒风好似小了一些，但众人砍回的柴火也烧的差不多了…… 第56章 李秋霜一家的床铺搭在了山洞最里侧，下边是草垫子铺地，然后才是厚被褥，加上热水袋暖脚，倒也没那么冷。 特别是唐甜拿了一个炭盆，装了廖掌柜从京都带回的木炭。木炭比柴火烧起来温度高，坚持的时间也长，在这样的冬夜里烧起来最合适了。 不只是李秋霜娘几个能烤烤手，就是附近的五婶子一家也跟着沾光儿。 唐三奶奶被李秋霜娘几个留了下来，这边搂着唐甜，那边搂着唐海，脚下睡着唐川，李秋霜则守着炭盆。 唐海因为金宝儿抢冰尜的事不高兴，唐甜就在炭盆上烤栗子。 大伙儿互相谦让着吃了不少，然后听着外边的风声，慢慢睡着了。 但这一晚可着实不好过，自从迁徙以来，走路辛苦或者吃不饱穿不暖，相比这场大风雪来说，都算小问题。 待得一宿熬过去，众人趁着晨光，推开临时窝棚外的积雪，惊呼声就接连响了起来。 第78章 危险在悄悄临近！ “爹，你醒醒，你快睁开眼睛啊！” “三娃儿！娘的三娃儿啊！” 所有人都被惊动，纷纷奔着叫嚷处跑过去。 一夜风雪，实在是太冷了。 大自然的物竞天择，没有任何人可以躲过，特别是体弱的老人和孩子，即便已经把家里最后的被褥裹在身上，即便搭了树枝棚子，即便点了篝火，依旧在凌晨里悄无声息的停止了呼吸！ 失去家人的哭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营地，也让所有人都警醒起来，疯狂拍醒各自的家人和邻居友人。 然后陆续又有坏消息传出来！ 十二村屯将近两千人，冻死老人孩子和原本病弱之人足有三十多个，就是卫所兵卒那边，居然也有十几个！ 一时间，所有人都忐忑起来，迁徙塞北这四个字的真正可怕獠牙终于露了出来！ “呜呜，爹，你死的好惨啊！一顿饱饭都没有吃，就这么走了！” “儿子啊，你不能这么死了啊！你才三岁，三岁啊！老天爷瞎眼了，求你开开恩，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老百姓吧！” “孩子爹，你死了，我们怎么办！我也不活了，我要跟你去啊！” 哭喊声越来越大，甚至压过了因为天明而重新猖狂的风雪。 有经验丰富的老人四处奔走，高声劝说，“大伙儿不要哭了，赶紧准备后事要紧。咱们人生地不熟，可不能这么吵嚷，小心山神发怒，把咱们都留在这个山沟！” 但也有人不相信，破罐破摔的抱怨，“就是一个小山包，哪有什么山神？吃人的鬼还差不多！一晚上冻死五十几个，这也太惨了！” “就是，还有一半路程才到塞北呢。天气越来越冷，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旁人也是附和。 但说归说，死人到底不能放在营地里，于是各村商量怎么妥善安排。 唐家堡众人抢到了山洞，昨晚还有人值夜，洞口的火堆一直没有熄灭，所以老老少少没一个被冻死。 李二爷爷庆幸之余，也去旁听了一下别人村子的商议，结果回来时候就忍不住一直摇头。 当初唐六奶奶冻死，他们当晚就架火堆烧成骨灰了。 但如今这些外村居然畏寒不愿意砍柴，提议把尸体都放一起暂放，等风雪停了，重新赶路时候，埋在山洞里。 自然，死者家属不同意，想要拿到骨灰，带去塞北安葬。可是村里人不帮忙，就犹犹豫豫答应下来。 倒是卫所那边在中午时候就点了火，没有放弃死去的兵卒…… 李老四巡逻回来，瞧着唐甜和唐海不在，就小声同老爹和唐三奶奶说道，“爹，我看那些人把尸体都放在不远处的山壁下边了。他们也没有拿草帘子之类盖一盖，好像招惹了什么小兽，把露出的手掌都啃没了！” 李二爷爷也是担心吓到孩子，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圈儿，眼见唐甜带着唐海在洞口给淘气小子们分枣子，他才低声说道，“真是造孽啊，人都死了，还不能早点儿有个着落！这大白日的，就被啃了手，晚上万一再引了野兽过来，可是要闹起来了。” 唐三奶奶点头，“先前大勇他娘那边，不就是买了肉和烧鸡，引了老虎和黑熊下山！” 李老四听着心虚，赶紧岔开话头儿，“应该也不至于，外边风雪大，老虎不见得会经常下山，黑熊更是要冬眠。” “还是要小心一点儿，年头不好，山里野兽也饿呢。就说熊瞎子要秋日吃饱了，冬日里才能睡的着啊。肚子咕咕响，瘦的后背像砍刀，它还睡什么啊，怕是梦里就见阎王爷去了。” 李二爷爷不想大伙儿担心，玩笑几句。末了又嘱咐儿子，晚上一定要警醒，多巡逻。 李秋霜在一边听着，赶紧端了一砂锅的糙米粥给了李老四，“大伙熬夜辛苦，白日里多吃一点儿，省得晚上熬不住。” 李老四干笑，接过砂锅道谢，“嫂子，这些时日真是没少吃你们家的粮食。” “这是应该的！天气冷，本该我们妇人值夜，你们也没让我们一起挨冻啊。出门在外，大伙儿互相帮衬，不能计较那么多！” 李秋霜说的明理，惹得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还有附近的村人都是感激夸赞。 日子是艰难，但大伙儿有人出人，有粮出粮，团结在一起，总能趟出一条活路！ 又是夜幕降临，有了亲人故去的惨痛教训，这一次所有人都是竭尽全力想办法，几乎都挤进了山洞。 就是唐家堡的山洞也接收了隔壁村的三家人，原本就狭小的山洞，越发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李秋霜把床铺顶在洞壁上，唐海淘气，抢了最外边的位置，紧挨着唐川，然后才是唐甜和娘亲。倒是唐三奶奶惦记儿孙，今晚回去住了，家里的床铺稍微显得宽松了一些。 人多眼杂，唐甜不好往外拿东西，所以一家四口晚饭吃的糙米粥。 唐海消化快，几泡尿就出去了，于是躺在被窝里，他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唐川安慰几句也不顶用啊，唐甜眼见洞里黑暗，就从空间摸出两块糖，给大哥二哥各塞了一块。 甜甜蜜蜜的滋味，迅速安慰了抗议的胃肠，被窝里也终于安静下来…… 洞口的篝火噼里啪啦响着，李老四带着几个人一边添柴火一边低声闲话儿，好似成了冬夜安眠曲的一部分。 唐甜打着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隐约听着哪里有些细小的响动，好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拨动或者疾行…… 她皱着小眉头睁开了眼睛，还想仔细听听的时候，唐海的身侧就窜出几个黑影儿！ 电光火石间，她终于想起这是什么了！ 山鼠！ 她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高声示警。 “快起来，有山鼠！快起来！” 唐川第一个惊醒，顺手就扯了弟弟。唐海睡的实诚，还有些懵，想揉眼睛又嚷着，“我的手好疼！” 唐甜吓的肝胆俱裂，还要扑上去扯二哥，但她却被李秋霜一把抱起，举到了头顶。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无数只老鼠涌进了山洞，爬上了各家的床铺。 刹那间，妇人的尖叫，孩子哭喊，男人们急着点火把和火堆，彻底乱成一团。 但更多的是来不及爬起来的村人在痛呼，“什么在咬我？走开，走开！” 第79章 夜半惊魂 唐川的脚也被咬了，但他忍着疼，扯了弟弟，扶着娘亲就要往山洞外边跑。 唐甜一眼看见李老四带人从外边往里挤，就高声喊起来，“四叔，准备油和火把！烧死它们！” 旁人听得糊涂，但李老四却立刻想起那几个被引下山的老虎和黑熊。 正巧他挤到了自家附近，横着几步穿过蹦跳惊叫的老娘和嫂子们，抄起家里的油坛子就往洞里冲。 唐九更是直接抢了几个村人的火把，紧随其后。 唐甜迅速从空间拿出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都是浸了诱捕剂的小肉块，不必说，这是上次坑唐家剩下的。原本打算闲下来时候用于打猎，给家里人打打牙祭，没想到居然碰到这样的意外状况！ 她奋力一甩，玻璃瓶子撞在石壁上，摔的四分五裂，肉块和诱捕剂散落开来，无形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山洞。 那些四处乱窜，龇牙咧嘴咬人的山鼠，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都停下了动作，然后疯狂往山洞里聚集而去！ 李二爷爷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依旧抓紧机会，高声喊着村里人。 “快跑，赶紧往洞外跑！不要管行李，快逃命！” 有妇人不听话，还要去拿包裹，被唐三奶奶一拐棍敲在后背上。 “你想死吗，那也别拖累大伙儿，赶紧跑！” 山洞里，无数山鼠已经围着那些散碎肉块疯狂争抢，甚至是一层摞着一层，密密麻麻，看得人心惊！ 李老四直接把手里的油坛子泼了上去，唐九随后狠狠扔了火把！ 第57章 两人回身，简直是提着唐甜一家往洞外飞奔。 而山鼠被灼烧，尖利惨叫，有些往同伴身上蹭，有些钻进了来时的小洞，更有很多奔向了山洞外。 这会儿，所有村人已经撤了出来，搬石头的搬石头，拆窝棚的拆窝棚，迅速把洞口堵了大半。 燃烧的山鼠奋力四处突围，却很快被烧个半死，倒在地上渐渐没了气息。 夜半惊魂，劫后余生！ 所有人都是心头狂跳，根本不敢想方才发生了什么。 有人光着脚背了老娘，有人脖子上骑着孩子，更有人吓的双腿软如面条。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不等大伙儿说话，旁边山洞里的惊恐惨叫已经传了过来！ “救命啊，不要咬我！呜呜，娘救我！” “滚开，滚开！呜呜，踩死它们，赶紧踩死它们！” 李二爷爷眼底闪过挣扎，但最后还是高声喊道，“各家妇人赶紧多生火，站火圈中间，护好老人孩子，其余人跟我去帮忙！” 李老四更是悄悄冲着唐甜伸出手，唐甜迅速递上了三个玻璃瓶子。不是她不想多给，实在是准备好的就这么多了！ 李老四也是胆子大，跟着老爹和村人来到最大最混乱的山洞，他就直接冲了进去，很快，山鼠潮水一般回归了山洞深处。 即便没有泼油和火把，但这已经足够解救被纠缠撕咬的乡亲们了。 所有人连滚带爬的往山洞外边跑，李二爷爷连忙带人接应，扶着老人，抱起孩子，迅速安置在空处。 如此一连跑了三个山洞，救出几百人之后，卫所兵卒那边也终于腾出手了，派过来很多人帮忙杀山鼠！ 许是也觉得趋势不妙，更多的山鼠原路返回，没多大一会儿就跑个干净了。 留下所有的山洞，都是狼藉一片。 所有人站在空地上，被风雪吹的透心凉，却顶不过他们方才的惊魂时刻。 “呜呜，这是哪里来的山鼠？太吓人了！我睡的迷迷糊糊，脚趾头疼的厉害，才知道被咬了！” “吓死我了，我也不知道啊！这山洞怎么成了老鼠窝！” 众人抱在一起，恨不得抱头痛哭，更有妇人堆在地上，站也站不起。 幸存各村村长还算尽责，赶紧吆喝大伙儿学着唐家堡，把篝火连成一圈烧起来，一来老少取暖，二来也防备山鼠再跑来咬人。 安静的山谷，因为这场变故，重新变得喧闹起来。 李二爷爷担心各家的行李被烧毁，冒险带人进了山洞。还好，带火乱窜的山鼠不多，顶多是被褥被烧了一些窟窿，大半东西都没有损失。 各家得了行李，也不管被褥破不破，是不是被山鼠爬过，赶紧扯开把老人孩子裹的严严实实。 唐甜脸色很差，前世她也经历过一次鼠灾，亲眼见过鼠群跑过，人就瞬间变成了骨架子，血肉被啃个干净。 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过后的……鼠疫！ 那些被老鼠咬过的人，被老鼠污染过的吃食用物，全都带了病菌，导致的昏迷高热，胸痛咳血…… 如今这两千多人的队伍，若是同样爆发鼠疫，以这里的医疗水平，最后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当然，如今天气寒冷，能起到遏制病菌发展的作用，却不能根治！ 她越想越心慌，偏偏唐海还凑过来，举着手嚷着，“妹妹，疼！” 唐甜再也忍不住了，从空间拿出一桶泉水，然后喊了唐川。 “大哥，你和二哥把伤口的血挤干净，然后喝水，多喝水！” 唐川立刻想起当初那些做水牛的日子，也明白了妹妹的用意，几乎是不假思索，他扯过唐海的手指就开始挤血，疼的唐海哇哇叫。 唐甜握了娘亲的手，一迭声催促着，“娘，去找二爷爷和三奶奶，快一些！” 李秋霜一句多没多问，抱着闺女就走。 李二爷爷刚回来，唐三奶奶正呵斥乱跑的淘气小子。 两人突然被李秋霜母女扯去一边，都是有些疑惑。 唐三奶奶还以为唐甜吓到了，摸着她的小脑袋小声念叨，“摸摸毛，没吓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唐甜心里暖，扯了三奶奶的手，小声说道，“三奶奶，咱们很多人都要生病了。糖宝儿害怕！” 生病？！ 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都是听得愣住了，不明白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虽然方才山鼠吓人，但也不至于把很多人都吓病了啊。 李秋霜心里也很矛盾，不想暴露闺女的特殊，但面对生死大事又不能“藏私”，她只能帮腔，给闺女打包票。 “三伯娘，二叔，你们一定要听糖宝儿的，她说的肯定没错！” 李二爷爷想了想，喊着大儿子把身边清理了一下，主要是挡住众人的目光，然后他把唐甜护在怀里，小声问道。 “糖宝儿，你慢慢跟二爷爷说，为什么大伙儿都要生病了，生的什么病！” 第80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唐甜点头，应道，“二爷爷，我大哥和二哥去医馆扎针的时候，我听大夫说起过。老鼠咬过的人会昏迷发热吐血，很快死掉。还会把这病症传染给没咬到的人！ “中午四叔就说昨晚冻死的那些人都被小兽吃了手脚，我猜就是这些老鼠。老鼠吃了人，身上带的病就更厉害了，今晚它们又咬了很多人，爬过了大伙儿的被褥，大伙儿若是不赶紧想办法，肯定要生病死掉！” “老鼠带病？发热死掉？这是……真的？” 李二爷爷惊坏了，想起方才老鼠在他脚面子上爬过，真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唐三奶奶也是胳膊上起鸡皮疙瘩，赶紧应道，“不成，咱们可不能生病，这荒郊野外去哪里找药啊！这可怎么办？” 唐甜儿从荷包里取了一小把干艾蒿，这是她和哥哥们上山砍柴时候，顺手采了很多放在空间里，如今就是最好的幌子。 “三奶奶，艾蒿驱邪去毒，我家带了很多，可以煮水给大伙儿当药喝。艾蒿能温胃止痛祛寒湿，虽然不算太对症，但总比不喝要强很多。再把大伙儿被山鼠咬伤的地方挤干净血，好好清洗干净，应该就能避免生病！” “艾蒿！这可是好东西！”唐三奶奶一把接过去嗅了嗅，终于露了笑脸，夸赞道，“你们真是太周到了，居然把艾蒿都带着了！” 李秋霜接过话头儿，帮忙找补，“我家爬犁大，就想着什么都带着，以防万一。哪里想到就真是派上用场了！” 李二爷爷行事周全，问道，“那各家的被褥是不是也不能用了？” “要拆洗，山鼠沾染过的地方都要用热水煮一刻钟以上，才能祛病。还有吃食不要舍不得，山鼠啃过的都不能吃，必须扔！” 唐甜生怕大伙儿有侥幸心理，解释的很仔细。 “二爷爷，这病传人很厉害。就是一家不听话得了病，咱们全村基本都跑不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李二爷爷沉着脸点头，“我一定挨家挨户的告诉，谁不听话就滚出去，不能让他们连累大伙儿！” 说到一半，他又皱眉头，问道，“不对，咱们一村安排好了，若是其余村子不理会，得病了，那是不是……” 唐甜叹气，稀疏的小眉头皱着，小嘴儿无奈撅着。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是啊，二爷爷，就怕别的村子有人不听话或者不重视，还是要连累咱们。所以要辛苦四叔他们多出去转转，发现有人生病，咱们就要注意了。 “而且咱们村子最好走在队伍最后，冬日天寒，又刮西风，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咱们被连累。但这样，万一有山匪跑来打劫，咱们就危险了。而且那一家子如今挂在后边，怕是要扰的大伙不消停……” “哎呀，这都不是问题。”李二爷爷再也坐不住，蹭的一下窜了起来，说道，“这么冷的天儿，山匪也怕冻死，根本不会出来。那一家子就更不用惦记了，到时候他们敢闹事，村里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们了，根本不用你们出面儿！咱们还是先顾着眼前吧，大伙儿活命重要！谁都讲情面，但得病这东西不看人啊！” 唐甜拿出一个棉布口罩给了老爷子，“那行，听二爷爷的。您把这东西戴上，让村里的婶子伯娘们照着这个多缝几个，大伙儿都遮盖住口鼻，平时勤洗手，就是对着发热生病的人也能避免被传染。赶路的时候，还能护着脸挡挡风雪，记得啊，老人孩子都要戴！” “好，好！”李二爷爷立刻戴到了脸上。 唐三奶奶也讨了一个，然后支撑着站起，喊着李秋霜，“你和糖宝儿去煮艾蒿水，我去喊大伙儿张罗缝口罩！” 村里各家刚刚从鼠口逃生，不等平缓心跳呢，就被吆喝着干活儿，人人都是有些不高兴。 但生死关头，李二爷爷可没心情再多解释。他强硬的把任务分派下去，然后男女各选几人做监督，一家挨着一家的检查。 第58章 受伤的人要处理伤口，要喝唐甜舀到碗里的艾蒿水，家里的被褥要拆洗和烘烤，被山鼠糟蹋过的吃食必须扔掉！ 有人不听话，李二爷爷直接开骂，唐三奶奶也是抄起拐棍打得族人到处跑！ 李二爷爷又紧急把各村的村长都喊过来，说了山鼠咬人会生病，如何处理，甚至还给大伙儿提供艾蒿水。 有的村长本来就感激唐家堡方才援手，这会儿听说此事更重视，一迭声的道谢。 “老哥，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们唐家堡真是我们的大恩人！你放心，我回去就带着大伙儿赶紧安排！” 但也有的村长根本不当一回事，当面哼哈应着，回去之后就扔脑后去了，甚至都没有同村人说起。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李二爷爷就是发现了，也没有办法多说，他总不能把艾蒿水塞到人家嘴里，总不能上手帮各家扔粮食洗被褥吧。 而且卫所那边，还要他亲自去见百夫长。百夫长做不了主，两人又去见了指挥签事。 幸好，指挥签事不自傲迂腐，喊了唯一的随军军医过来讨论。军医得了提醒，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说起山鼠咬人会治病的病例！ 这倒是引起了指挥签事的好奇心，好好的山洞，到底是从哪里冒出那么多山鼠？ 天亮之后，一个百人队就被派去调查。 于是，在唐家堡众人重新围起营地，忙着重新缝被套的时候，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这两日众人落脚的小山，其实内部是中空的。不知多少年前被人藏了不少的兵器，甚至还有几百守卫，但最后守卫死在里面，兵器也原封不动没有取走，原因不明。 这些山鼠因为吃了守卫的尸骨繁衍起来，成了山霸王。冬日本就饥饿难耐，偷偷吃了那些冻死的村人，还是意犹未尽，这才在半夜发起了觅食行动…… 这般，就是再蠢笨的人也开始害怕了。 吃人的山鼠，又跑来咬了他们，不生病都怪了！ 昨晚跟着唐家堡一起折腾的村人庆幸，不在乎的村子则后悔的肠子发青，跌跌撞撞跑来讨要艾蒿水。 李二爷爷把这些人拦截在了营地外很远，就是负责送水的村人也都戴了口罩。 整个山谷，彻底变得风声鹤唳，喧闹的不成样子。 但任何时候，都有人总要从群体里区别出来，以展示自己的独特和聪明！ 第81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山沟角落一处，不知哪个村子的两个懒汉，手里拿着树枝串了几只山鼠正在翻烤，扑鼻的肉香让人都是忍不住咽口水。 其中一个懒汉小声嘀咕道，“那些人真是脑子有病，什么胡说八道都信！这么好吃的肉，居然喊着说吃了会得病！” “就是，”另一人也是笑的得意，“我看卫所那些兵卒把打死的山鼠都收走了，说什么要埋起来。哼，都是骗人的，说不得他们早就烤吃了。” “对，幸好咱们藏起来一些，够咱俩解馋了！” “香，真香！我都两年没吃肉了！” “我也是，这年头都要饿死人了，穷讲究什么！” 两人吃的高兴，偶尔扭头偷看远处忙碌的人群，真是满心的得意…… 不知是不是老天仁慈，鼠灾之后，心疼众人在风雪里挣扎艰难，居然第二日就换了个好天气，不但雪停了，就是风都好似温柔了一些！ 早起时候，所有人都是露出了笑脸，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 但这份喜悦很快就被冲散，因为队伍里又添了十几个冻死骨！ 身体不好的老人，家贫不团结，年纪小又瘦弱的孩子，总是在灾难里更容易被淘汰！ 大自然的物竞天择，从来都不是针对动植物，人类更是首当其冲！ 连续的死亡，也让所有人麻木了。 除了孩子母亲抱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其余老人被抬出去，甚至让家里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恶劣的天气，贫瘠的粮食财物，漫长的迁徙路途，老人已经成了累赘和包袱…… 这是一件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不能说出口的事实。所以，唐家堡即便没有人过世，但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也都心情不好，连声叹气。 老来难，这三个字太沉重了。 唐甜不愿意老人家这般物伤其类，只要他们一直公正明理，帮忙护着自家，那她就把他们当做自家长辈孝顺，绝对不会让他们老无所依！ 但这话不能拿出来说，因为人家也有儿女，轮不到她出风头。 所以，红彤彤的篝火上，她麻利的煮上了一锅红枣米粥，一碗细面加了两个鸡蛋和葱花调成面糊，在鏊子上烙成薄饼，卷上新炒的豆芽。 米粥香甜，鸡蛋饼软糯，豆芽清新！ 最主要是这样的饭菜，对牙口儿不行的老人家来说，简直太友好了。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本来推辞不过，想着少吃一些，给孩子们多留点儿。 但一路走来多少时日，他们这把年纪，相比旁人实在是辛苦太多了。 突然能吃到这样的好饭菜，而且咬得动，两人实在没忍住，都是吃的肚子圆滚滚。 最后，两人互相看一眼，免不得脸红。 唐甜笑嘻嘻凑在他们中间，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大眼睛弯的像天边要隐退的月牙儿。 “二爷爷，三奶奶，等到了塞北，有了自己的地，糖宝儿一定会种出大丰收的好粮食，让你们天天吃鸡蛋饼！” 唐三奶奶红了眼圈儿，抱了小丫头轻轻拍了又拍。 “乖宝儿，三奶奶真是上辈子做好事了，这辈子才享了你这丫头的福！三奶奶就是立刻没了都高兴，特别高兴！” 李二爷爷也是鼻子泛酸，咳了又咳才能说道，“是啊，俺们有糖宝儿孝顺，真是走大运了！我这么多儿孙，加一起都不顶你这小丫头细心周到。” 李铁在一边滋溜溜喝着米粥，心虚的缩了脖子。 一会儿吃完就赶紧去巡逻，可别被抓到毛病，否则肯定要挨打。他家老头儿看他们不顺眼呢！ 众人说说笑笑，早饭吃的热闹又温馨。 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商量着，一会儿找个什么理由，带着全村走到队伍最后。 结果，瞌睡时候送枕头！ 原本走在队伍最后的唐家又闹起来了。 许是昨晚没盖好被，唐老太肚子受了风，今早起来她肚子疼的厉害，想要在车里方便，被暴怒的公主直接撵了出去。 唐老太难得觉得在儿媳跟前稀里哗啦，确实有些难为情，于是就下车到草丛里解决一下。 不想公主下令赶马车到队伍前边去一趟，唐老二警觉，吆喝着问了一句，“公主嫂子去前边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问问这该死的路程还有多远，再找卫所要点儿粮食，否则一家子就要饿死在路上了！” 乌兰公主冷着脸，应了一句就直接摔了马车门。 女奴赶着马车，几个狼族侍卫也紧跟在后，时刻保护。 很快，一队人就跑去山沟的路口去了。 唐老二很是欢喜，甚至偷偷得意。虽然公主高傲，身份尊贵，但嫁了唐家就是唐家媳妇儿，到底不敢对他们不管不顾。 唐老太拉肚子回来，他还忍不住显摆了几句。 唐老三冻得哆嗦，扯了唐娇娇一起烤火，陈家两口子忙里忙外的熬粥。 唐老三拍拍皱巴巴的棉袄，开口抱怨，“如今她知道自己是唐家媳妇儿了？先前一路根本就不管咱们，等我见到大哥一定要告状。” 唐娇娇也生气，但依旧假模假样儿为嫂子说话，“公主嫂子还年轻，等大哥多教教她就好了。” 刘梅花儿昨晚被儿子抢了被子，冻得几乎半死，这会儿她喊着要方便，但没一个愿意帮忙，权当没听见。 最后还是唐老二喝了粥，实在被吵的没法子，帮忙拿痰盂接了尿，也不管媳妇儿是不是湿了裤子，就那么算了。 金宝儿不愿意喝粥，闹着要吃点心，唐老太就哄他，“等你大伯娘回来，找她要……” 说到一半，她突然觉得不对劲，抬头四处张望，“公主马车呢，怎么还不回来？” 唐老二也是惊的跳起来，前后快半个时辰了，就去前边一趟，确实早该回来了！ “坏事了，肯定坏事了！” 他伸手扯了唐老三就往前边去了，果然，卫所的人说的清楚，乌兰公主借了一百斤粮食，然后先行赶路去塞北了！ “娘啊，公主跑了，她带人跑了！”唐老二简直觉得天塌了，跌跌撞撞就跑了回去！ “什么，跑了？”唐老太气的跳脚儿，“她怎么敢跑，我们怎么办？” 她一口气没上来，好悬又昏死过去。 唐老三和唐娇娇也是没头苍蝇一样，又骂又跳。 “马车带走了，我们没钱没粮食，以后怎么办？呜呜，这贱人要坑死我们啊！” “赶紧追，追她啊！” 第59章 第82章 脸大如盆 刘梅花儿半死不活儿，急得直接从板车上掉了下来，摔的一身泥水，比乞丐还狼狈。 金宝儿不知道心疼娘亲，反倒扯了她的胳膊摇晃，“你起来啊，赶紧起来！给我找点心，呜呜，我要吃点心，我饿！” 这一家子叫的叫，闹得闹，没一个顶用的。 乌兰公主坐着马车，带着女奴和护卫早就跑远了，怎么可能追的回来。 倒是这一番折腾，让队伍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唐家人被甩下了。 不但没人同情，反倒各个都是悄悄幸灾乐祸。 因为娶了这个外族公主儿媳，唐家人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开口闭口我们家公主嫂子，我们家将军大哥，好似比谁高人一等一样。 其实这些出境到塞北的人家，哪个家里没有将军，哪个不是功勋加身，只有唐家根基最浅薄！ 如今好了，公主儿媳跑了，抵达塞北遥遥无期，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唐家堡这边自然也听说了，若不是唐三奶奶压事，怕是村人们都要敲打铜盆庆贺了。 虽然迁徙塞北是朝堂的决定，但所有人还是把唐家放到了最仇恨的位置，总觉得没有他们抢豆芽生意，日子就会继续安稳下去。 就是多了这块绊脚石，才拦住了大伙儿发家致富的脚步，才摊上迁徙这样的祸事！ 平日常说，爱是没有理由的，其实恨更没有！有时候单纯就是找人撒气，况且这撒气对象原本就不是好人！ 迁徙的队伍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脚步，天色彻底亮起来之后，骑马的兵卒前后跑动，又催促着大伙儿出发了。 有家里劳力多又认亲的，把冻死的亲人尸体一起带着，等晚上落脚就开始火葬。 有那怕累怕麻烦，或者死者没有亲人的，就干脆挖个雪坑把尸体埋了。暂时寻个心安，至于以后……就顾不上了。 唐家人又哭又嚎，指天骂地，到底也不敢被队伍甩下来，于是匆忙拾掇了东西，推着板车跟了上去。 唐家堡众人手下故意慢了一些，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队伍最后，甚至比唐老太一家子还间隔了一里远。 旁人看了，都以为唐家堡到底不放心唐老太一家，要以这样的方式照应一下呢。 同样，唐老太一家也误会了。 唐老太躺在板车上，气的直哼哼，旁边是哭咧咧的金宝儿和半死的刘梅花。 唐娇娇也想上车，却被唐老二和唐老三扯了下来。 陈家夫妻俩一个推车一个拉车，带着老少三个已经是使出所有力气了，累的腿肚子转筋。若是再添一个人，这夫妻俩倒下了，那他们兄弟就不能躲懒了！ 唐娇娇冻的哆哆嗦嗦，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忍不住抱怨，先前在县城时候没买鹿皮靴子，如今雪钻进棉鞋都要冻的双脚没知觉了。 偶尔她扭头看过去，瞧着唐家堡众人跟在后边，就亮了眼睛。 “娘，娘！你快看，唐家堡那些人都跟在后边呢！他们是不是怕我们一家子走丢了，护着我们呢！” “哎呀，可真是！”唐老二也扭头去看，得意嚷着，“我就说他们不敢当真拿咱们怎么样！大哥可是将军，他们到了塞北还要求着我大哥照应呢！” 唐老太赶紧从板车上坐起来，头不晕了，眼睛也亮了，骂道，“都是李秋霜那个贱人搅合的，否则唐家堡哪有一个不怕咱家的！她这是觉得公主跑了，又有机会回咱家了？说不定你大哥还能扔了公主，再把她娶回来呢？” 唐娇娇眼珠子乱转，提议道，“娘，我知道你不喜欢原来大嫂。但如今咱们家里没了马车，赶路太辛苦了。而且原来大嫂干活儿确实不错，娘就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以后的路让她伺候你吧。 “若是她伺候的好，等到了塞北见到大哥，娘也帮她说几句好话。到时候公主嫂子就算不孝顺，您身边也有人听使唤啊。” 唐老二更惦记没有到手的豆芽方子，于是他极力支持，“就是，娘，娇娇说的不错！” 金宝儿更是整个人扑倒奶奶身上，嚷着，“奶奶，唐海有好吃的，我看见了！帮我抢过来，我要吃，我要吃！” “好，好！”唐老太拍着大孙子，笑的宠溺，“勉强”答应下来。 “让她先带着三个小畜生给我磕头，否则我可不愿意见到她那张苦瓜脸！” 刘梅花有些发烧，迷迷糊糊听着，也没忘了跟着掺和几句。 “让她给我换洗袄裤，我冷，我要喝米粥！” 可惜，北风刮过，谁也没听到她的话…… 队伍一点点往前走着，茫茫雪原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所有人都尽可能的低着头，一步又一步的往前挪，麻木又机械。 马爬犁棚子里，唐甜小心翻着铁皮炉子上的开口栗子和花生，唐海等在一边，每烤好一个，他就飞快剥好，然后塞给三奶奶和娘亲、哥哥。 可大伙儿谁也舍不得吃，最后都要塞回他的嘴里。 唐海幸福的嘿嘿傻笑，像个憨厚的大狗狗。 唐甜摸摸二哥的头发，顺手也给他投喂一颗糖，惹得唐海眼睛越发亮晶晶！ 三奶奶看在眼里，忍不住好笑。 这家里最小的丫头，却是最聪明最有主意的当家人，说出去怕是都没人相信。 唐甜悄悄掀开一点草帘子往外看去，叹气道，“什么时候扎营啊，腿都酸了，好想下去走走。” 李秋霜忍不住嗔怪闺女，“你这话让外边的人听见，怕是都要眼红。人家躲个风雪都来不及，你住着暖和爬犁上，还要出去喝风！” 唐甜笑嘻嘻，凑过去帮娘亲整理纳鞋底的绳子。 唐川怕妹妹捣乱，赶紧拿了书出来给妹妹读书，结果没一会儿，唐甜就睡着了…… 暮色降临时候，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李二爷爷盯着前边，选了个距离队伍不远不近的地方，喊着众人赶紧围营！ 妇人们也是麻利的捡柴火生火，融化雪水。 唐甜更忙，她照旧偷偷用泉水熬艾蒿水，给村人喝下去，希望能够抵抗鼠疫的爆发。 就在这个时候，唐老太一家推着板车走了过来。 李二爷爷立刻带人把他们拦在了远处，皱眉问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第83章 冷心冷肺一家人 他戴了口罩，声音瓮声瓮气，有些古怪，惹的唐老二看了好几眼。 唐老三忍不住，高声说道，“让我嫂子过来，我娘要她磕头赔罪，然后她就能到跟前伺候了！还有，我们中午没吃饭，赶紧给我们熬锅米粥，有馒头也热几个！” 李二爷爷反应半晌，最后气笑了。 “你们真是好大的脸！听不懂人话吗？先前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吧，我们唐家堡已经把你们一家除族了，川哥儿他娘更是跟唐大勇和离了，同你们一家没有任何干系了！” “就是，”李铁恨不得几个大巴掌甩的唐家人都醒醒脑子，“你们多了啥啊！还要秋霜嫂子磕头，再去伺候你们？你们是皇帝啊，当谁不伺候你们就得死啊！谁给你们的脸呢，是不是西北风喝多了，脑子都成浆糊了！” 其余村人听他骂的有趣，都是忍不住跟着笑，上下打量唐家人，满脸鄙夷。 唐老太一家都有些惊讶，这怎么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唐老太也不端着架子了，从推车上跳下来就嚷开了。 “你们可别装了，想要以后让我家大勇照应，你们就好好说话！当我们一家愿意搭理你们这些泥腿子啊？还不是你们故意走在后边，给我们一家做护卫，否则我们才不会过来呢！” 唐家堡众人听了，简直把白眼翻上天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就是，他们把自己当啥了，还以为谁没了他们不活啊？” “谁知道呢，迁徙塞北的路就这么一条，我们走后边是我们愿意，怎么就成了他们家护卫了？” 李二爷爷摆手，示意众人都闭嘴，然后说道，“你们一家误会了，我们走在后边是因为不想跟大队伍掺和，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赶紧走吧，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是我们唐家堡人了，以后少来往！” 唐老太一家瞧着他们不像撒谎，彻底傻眼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就是在巴结我们，你们就是故意的！”唐老太翘脚往营地里张望，扯着脖子喊起来，“李秋霜，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你还想不想进我们家门了？想不想大勇给孩子们当爹了？你出来磕头，赶紧磕头，我就原谅你！” 李秋霜自然也听到外边闹腾了，但她手里搅合着艾蒿水，低声嘱咐闺女，“再添两根柴火就差不多了，你别动勺子，小心烫！” 唐甜笑着应声，“知道了，娘！筐子里还有咸肉，一会儿炒个白菜木耳，好不好？” “好，馋丫头。记得多炒一会儿，你三奶奶牙不好，吃着方便一些。”李秋霜转身去拿白菜，完全不理会外边那些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60章 她如今可以自己当家做主，可以带着儿女吃香喝辣，哪里还愿意再因为可笑的名声和背信弃义的男人，而去继续当牛做马！ 唐老太喊的呛风，都没有得一句回应，反倒被唐家堡众人指指点点羞辱的厉害，她是彻底气恼放赖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嚎起来。 公主儿媳扔吓他们跑了，原来儿媳又不肯再回来伺候，那以后怎么办？ 一家子没银钱没粮食，真要死在路上吗？ 不，别说以后，就是今晚的晚饭都没着落啊！ “哎呦，老天爷啊，你可睁开眼睛看看吧，天打雷劈的畜生啊，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啊！大勇啊，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这么欺负娘啊！” 李二爷爷不愿意听她撒泼，毕竟还一堆活计没做呢。 天色转瞬即黑，很多人家还没扎临时棚子，没吃饭呢！ 他索性吆喝村人们，“口罩戴好，把他们赶紧撵走，记得回来时候要洗手，再去糖宝儿那里喝一碗艾蒿水！” 众人都是应声，上前扯了唐老太扔到板车上，金宝儿不服气还要跳下来，被李老四一巴掌拍的老实了。 陈家夫妻俩也不傻，趁势拉着板车就回去了。 唐老二和唐老三失望至极，想放狠话又不敢，只能灰溜溜跑了！ 唐娇娇抹着眼泪，还想李秋霜心软，跳脚儿喊着要一双鹿皮靴子，被唐三奶奶扔出拐棍，差点儿砸到脑袋！ “什么时候了，饭都吃不起，居然还要鹿皮靴子？缺心眼的玩意儿，满脑子男人的花痴，饿死你得了，省得丢人现眼！” 于是，唐娇娇紧随自家人，吓的同样抱头跑了！ “哦哦，终于滚了！” “这些人真是欠骂，到底跑来干什么呢，不被骂不舒坦？” “谁知道了，狗熊都没他们脸皮厚！” 唐家堡众人好像打赢了胜仗一般，欢呼叫好，末了一边议论一边去忙了。 唐老太一家到底也不敢跑出太远，毕竟先前老虎和黑熊的夜袭还记忆犹新呢。 他们尽力贴着前边一家武将家眷的马车停了，唐老二硬着头皮去借粮食，人家倒也没打没骂，但同样，一粒粮食都拿出来！ 金宝儿饿的哇哇哭，唐老太指天骂地，最后还是陈家夫妻俩果腹的糠饼子被翻了出来，一家人一边嫌弃一边勉强吃了几口！ 旁人还罢了，但刘梅花这个病号不成啊，发烧了一日，又水米未沾，夜半时候再次被儿子抢了被子，早晨起来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凉透了！ 唐老太翻个身，感觉身边儿媳冷冰冰，惊的魂儿都要飞了。 她还记得去抱住宝贝孙子，再喊了唐老二去试探鼻息。待得确定刘梅花去见阎王爷了，一家人互相看看，谁也没淌眼泪。 唐老二挤了两次眼睛，都没成功…… 还是唐娇娇说了实话，“二嫂这腰伤太厉害，十有八九是治不好了。她如今死了就是解脱了，省得遭罪了。” 唐老三也是附和，“就是，早死早超生。等到了塞北，让大哥再给二哥和我找新媳妇儿，说不定还能娶到大家闺秀呢！” 唐老太有些心烦，刘梅花到底也是宝贝孙子的娘，在她身边溜须拍马多少年…… “那怎么办？昨晚那些人家已经把死人都烧了，这会儿再去找柴火也来不及……” 唐老三扫了一眼唐家堡那边，小声说道，“我记得原来大嫂子最是心软，怎么说也跟二嫂做了十几年妯娌。一会儿咱们把二嫂放到路边，原来大嫂子看见，自然就帮忙了……” 众人没说同意，但也说不同意。 很快，队伍重新启程的时候，刘梅花的尸体就被扔下了板车，掉在了路边。 第84章 算计到头一场空 唐家堡众人也不知道啊，路过时候真是吓了一跳，有人还想追上去提醒唐老太一家。 结果，李二爷爷人老成精，猜到了唐老太一家的打算。 他真是鄙夷又厌恶，一狠心喊着众人迅速赶路，权当没看见了。 唐老太他们这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但凡他们心软一点，就会被缠上，甩也甩不掉！ 今日若是替刘梅花收尸，明天就是金宝儿饿的跑来求救，后日就是借粮借住…… 最好是从一开始就别给这一家子机会！ 当最后一辆推车走过去，北风刮起残雪，吹得刘梅花的头发散乱像野草一般。她青紫色的脸孔，仿佛满是不甘和委屈…… 她算计了一辈子，利用婆婆压榨妯娌，不用干活儿还吃得好穿得好，自以为聪明之极，却没想到最后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爬犁棚子里，李秋霜轻轻叹气，低头咬断线头儿，然后把新鞋递给闺女。 “试试看，合不合脚？” 唐甜赶紧套上脚，欢喜的左看右看，然后抱了娘亲的脖子奶声奶气撒娇。 “娘最好了，糖宝儿最爱娘了！” 李秋霜紧紧抱了闺女，低头亲亲闺女的细软头发，心里的复杂滋味就这么被彻底抚平了…… 前边板车旁边，磕磕绊绊行走的唐家人，偷偷瞄着唐家堡众人不但没有帮刘梅花收尸，甚至都没多看一眼，他们心里也是哇凉一片。 不用再多奢望了，唐家堡真是不把他们同族了…… 唐老太难得清醒一把，同儿子们说道，“晚上扎营，你们陪我去前边找卫所，总要再借一百斤糙米回来。咱们省着一点儿，总能熬到塞北。只要找到你大哥就好了！” 唐老二和唐老三沉着脸点头，唐娇娇委委屈屈不肯说话，金宝儿却闹了起来。 自小被娇惯的白眼狼，甚至都没注意娘死了，被扔掉了，他只知道以后要喝糙米粥了，没有好吃的了…… 一路无话，各家有各家的难，刮了几日的风雪，道路越发难走了。无论人还是马，前行起来都异常的疲惫。 幸亏这是官路，两旁种了不少树起了阻挡作用，否则路上必定窝了很多雪，一踩一个大坑，别说走路，就是爬着都费力！ 到了扎营的时候，很多人累的躺在雪上，喘气像风箱，好半晌不愿意起来。 但是一家老小等着取暖躲风雪，等着熬粥吃饭呢。再累也要坚持啊！ 于是，临时营地再次热闹起来，里里外外都是人在张罗忙碌。 一个汉子扯了自家的光棍儿弟弟，不耐烦的吆喝着，“老三别偷懒，赶紧起来跟我去砍树枝，早点儿搭窝棚，才能早点歇着！” 可是光棍儿弟弟趴着呼噜呼噜喘气，就是不动地方。 汉子不高兴，一把翻过弟弟，这才发现弟弟脸色潮红，瞧着不对劲儿。他摸了一把弟弟额头，更是烦躁了。 “你怎么发热了？袄裤帽子不是捂的挺严实吗？这可怎么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里给你找大夫啊！” 话里都是埋怨，但他还是跑去旁边邻居家讨热水。 邻居妇人是个大嗓门儿，吆喝道，“发热可不是小事儿，多喝热水捂一捂汗，肯定好得快！” 正好，李老四在各处晃悠，他扣着皮帽子，抄着袖子，带着口罩，一时间还真不容易分辨是哪村的人。 突然听到这边声音大，他就走近看看，然后惊恐的变了脸色。 不等他多打听，不远处又有人嚷起来。 “这天气太冷了，赵老五也发热了！这时候风寒，明日怎么赶路啊？” 李老四几乎是跳起就往队伍后边跑！ 唐家堡众人走在最后，雪路被趟开，相对来说容易很多。 这会儿，几乎家家都架好了树枝棚子，甚至压了油毡更挡风。 像唐家这样人手多的，篝火上的粥锅已经冒出的热腾腾的白气。 唐甜扯着李二爷爷的衣襟，在营地里溜达，也是悄悄看看大伙儿的状况。 不得不说，泉水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确实能增强体质。村里人有被山鼠抓伤的，清洗了伤口，喝了四五次艾蒿水，这会儿瞧着都没什么影响，忙来忙去，没有任何不舒坦的地方。 唐川和唐海被咬伤的手脚，更是已经结痂了。 唐甜松了一口气，也许真是她多余担心了。 大齐不算富庶，百姓生活困苦，缺医少药，但凡能活下来的，本身体质就很不错了，不至于被老鼠咬一口就…… “爹，爹，大事不好了！有人发烧了！” 李老四从远处狂奔回来，见到老爹的影子就嚷了起来。 唐甜抓着衣襟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完了，高兴早了，还是没躲过！ 李二爷爷也是惊的厉害，但还是压着心慌呵斥儿子，“瞎喊什么，有话慢慢说，吓到孩子，打断你腿！” 李老四这才看见唐甜也在，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又扯下口罩，才说道，“爹，不对劲！我刚才去前边溜达，发现已经有人开始发烧了，而且不只一个。一定是那个老鼠病开始发作了，怎么办？” 村人们本来听到动静聚过来，都是吓的白了脸色。有那被山鼠咬伤过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已经开始觉得伤口痒痒。 第61章 胆子小的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哭了起来，“呜呜，怎么办？我不想死，我害怕！” 眼见众人要乱成一团，唐三奶奶及时赶到了，拐棍儿重重砸在地上喝骂。 “都给我闭嘴！瞧你们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什么事没有，你们是要把自己吓死啊？ “当初刚被山鼠咬伤的时候，就让你们洗过伤口了，喝的艾蒿水也是驱邪去病的，这几日也都戴着口罩。别说如今前边就几个人发热，就是所有人都病死，也跟咱们没关系！ “倒是你们使劲嚷嚷，让旁人听见了，都跑来讨药讨东西，到时候才是大祸临头！” 不得不说，这样的时刻，三奶奶这般喝骂确实比安慰要好很多。 李二爷爷适时吩咐下去，所有人立刻检查家里人，但凡有不舒坦的，别管是不是发热都赶紧报上来。 幸好，唐甜提醒的早，所有人做的防护又认真，居然一个都没有发热难受的。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第85章 怕什么，来什么！ 李二爷爷高兴，但更多是担忧。 他背着所有人，同唐甜讨主意。 唐甜这时候也不能掖着藏着了，疫病临头，一个差池都可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她倒是有千般手段和本事，可以在这样的极寒野外，保着一家四口平安活命，但这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二爷爷，看样子这场鼠疫是拦不住了。如今要做的，第一件是给卫所那边示警，赶紧把发热的人隔离开，不要让他们传染更多人。凡是接触的人要戴口罩，要勤洗手，不能沾染他们的呕吐物，不能对着他们呼吸。 “第二件就是找大夫找药材，这病症不可能自己好起来。当然这个地方，找大夫和药材几乎不可能。但也要说，万一有希望呢。 “第三件事，我们唐家堡要加强巡逻，不要和任何人接触。我们家会继续熬艾蒿水，大伙接着喝，肯定没有坏处。 “最后就是等下去，不要同情心泛滥，前边那些人再可怜，我们也要远离，否则一旦被沾染，绝对不容易活命。” 李二爷爷沉着脸，听得一直点头。 这些其实他也知道，但心里慌的厉害，听得唐甜从头到尾说个明白，才慢慢有了底。 他深深望了胖丫头一眼，想说什么，最后只剩了一句。 “好，我这就去安排。” 不想，唐甜却扯了他的袖子，又添了一句，“二爷爷，若是有人不听话，连累了村里。那就别怪我们家不讲情分了，我会带着我娘和哥哥们提早赶赴塞北。” 提早赶赴？ 李二爷爷心头一缩，这是要扔下村里人，独自启程了。 不，绝对不成！ 外人都以为唐家是依靠村里庇护过日子，其实但凡聪明一点儿的，心里都格外清楚，是唐家堡所有人都依靠唐家活命！ 没有唐家琢磨出豆芽儿，大伙儿没有银钱买厚袄裤。没有唐家托付廖掌柜买低价粮食，他们要带着空粮袋子上路，如今不知饿死多少人了。 迁徙这一路上，唐家更是经常出粮食给巡逻队开小灶儿，大事小事需要帮忙，也从不推脱…… 若是唐家独自离开，别说村里人如何，他这个“领头羊”都是心慌没底！ 不，不成，村里人要多敲打一下，绝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李二爷爷“杀气腾腾”的走了，那模样恨不得先杀两个不听话的人，给大伙儿紧紧皮子！ 唐甜满意极了，赶紧从空间偷渡井水出来，为全村水牛计划做准备！ 另一边，李二爷爷找个板车站上去，唾沫横飞的训开了。 “我不管你们都有什么小心思，如今是大难当头，谁想活命，就都给我听话，让你往东，绝对不能往西！否则，谁敢给我扎刺惹麻烦，老头子我亲手打死他，扔去山里喂狼！ “从今日起，就当战鼓敲起来了，一切都听村里指挥。任何人就是出去尿个尿，挖个雪，都必须跟我说一声，否则出去就别给我回来了！” 唐三奶奶拎着拐棍儿，李二爷爷说一句，她就点一次头，撑腰的意思很明显。 有的村人觉得二老有些小题大做，但也不敢吭声。更多人是二老说什么听什么！ 很快，巡逻队再次细分了一下，这次全村老少都算在内，分了十队，一队十几人监管一个时辰，勤轮换，防备困倦，有所疏漏。 各家匆忙吃了饭，李二爷爷也从前边卫所回来了。虽然指挥签事和百夫长们都愿意相信他的提醒，但事情没发生，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心存侥幸。 李二爷爷叹着气，到底也没别的好办法。 夜色一点点黑下来，除了巡逻人员，其余人都被撵去睡觉了。 半梦半醒间，夜风突然送来了尖叫声，吓得所有人都差点儿跳起来。 爬犁棚子里，李秋霜一手紧紧抱了闺女，一手拢着两个儿子，下意识想护着孩子们平安。 唐川飞快披好棉大氅，“娘，你们在车里，我出去看看。” 唐甜也想跟着，可惜被老娘紧紧拉着。 李秋霜甚至都不愿放大儿子出去，但家里没有爷们儿，这样的时候，只能大儿子出面…… 唐甜哄了娘亲半晌，只争取到打开一条门缝儿。 李老四排班是到后半夜，但他根本睡不着，听到动静就一溜烟跑去前边打探消息了。 这会儿他已经赶了回来，带着满脸惊恐之色。 “先前发烧的人已经开始吐血了，眼见活不成了！” 所有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两条腿软的像面条。 若不是一开始就被催促着洗伤口，灌艾蒿水，戴口罩，远离大队伍。如今这些吐血的人，是不是也有他们一个…… 一直到天亮时候，再没人敢睡觉，男女老少红彤彤的眼底，满满都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再也不觉得村里老人多事了，再也不觉得小小的老鼠无所谓了，再也不觉得艾蒿水难喝了！ 但死亡的阴影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醒悟而消退，前边的大队伍里，陆续又有很多人发烧了。 卫所的兵卒们捂着口鼻，吆喝着所有村屯把发热的人隔离到一起，虽然也给生了火，但没有医药，甚至没人敢去照料，这些人显然就是在等死。 有人舍不得亲人，还想帮忙瞒下来，被兵卒发现就是无情的痛打，于是哭喊声再次响彻整个雪原。 “呜呜，爹，你放开我爹！我爹没发热！” “官兵杀人了，呜呜，救命啊！” “你们不能带走我娘！” 北风卷着雪粒子疯了一样打在各处营地里，差点儿吹灭了篝火，让整个世界冷酷的好像地狱一般。 唐家堡众人默默忙着，为长久驻守做准备。 眼前这情形，就是想继续赶路也不成了。 男人们巡逻和砍柴，女人们忙完自家就帮着李秋霜烧艾蒿水，甚至搬来了家里的水桶。 很快，卫所那边就来人找李二爷爷过去。 李二爷爷戴了两层口罩，袄裤外边又罩了临时缝好的油毡雨披，这般最大程度的避免了病菌沾染。 李二奶奶生怕老头儿有事，急的跳脚儿骂着。 “就显你能耐了，一村子人怎么就你一个长嘴了，是不是？你要是沾染了要命的病，你看谁管你死活！” 第86章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村里人们听着，都觉得刺耳，想反驳又知道说什么。 倒是李二爷爷恼的一脚把老伴儿踹倒了，骂道，“闭上你那个狗嘴，不会说话就别说！我是村长，卫所那边一直都是我在支应，凭什么这时候就不能去了！ “你只说我有危险时候要出头，怎么就没看见旁人也没闲着啊？大伙儿一个村里住着，一起奔命，谁也没占便宜，不都在力所能及的干活儿张罗吗？ “别的不说，秋霜一家多拿了起码几十斤粮食了！就是你喝的艾蒿水，都是人家一锅一锅煮出来的！你睡了安稳觉，喝了水，免了冻死和病死，如今需要你出力就往后躲了，那是人应该干的事儿吗？” 老爷子脸色黑的厉害，狠狠瞪了老婆子一眼就赶紧去前边了。 李二奶奶瞧着村里人对她没有好脸色，心里越发委屈，哭咧咧坐在雪地里不肯起来。 众人散了心里郁气，照旧忙碌，权当看不见了。 最后还是李金媳妇儿兰草扶起了婆婆，小声劝道，“娘，爹说的没错。从出了泰安到如今，爹和老四几乎就没在家吃过几顿饭，就是铁牛他爹也偶尔端秋霜嫂子家的饭碗呢。真说吃亏，也是秋霜嫂子更吃亏，人家都没计较……” “你知道什么，你和老大一样都是榆木脑袋！”李二奶奶听得脸色更不好，提起老头子和儿子在李秋霜家吃饭，她就更懊恼了。 说起来，她年岁也不小了，但李秋霜一家每次只找自家老头子去吃饭，从来不会带她一个。 第62章 她也想喝碗热乎乎的粳米粥啊，也想吃烤馒头和鸡蛋饼啊！ 兰草被婆婆呵斥几句，也不生气。 她只是脑子慢，嘴巴笨，又不是缺心眼儿。婆婆的小心思，她自然猜得出来。 可惜，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啊，什么都是互相的。 平日秋霜嫂子一家有事，婆婆就总拦着公爹去帮忙，偏偏自家因为豆芽生意没少得好处，真是不就知道婆婆怎么想的。 只占便宜，不付出，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兰草越想越觉得心里愧的慌，于是瞧着婆婆不注意就去给秋霜嫂子帮忙了。 李秋霜倒是没觉得奇怪，毕竟村里大半妇人都在她家这边呢。 不用赶路，各家没什么活计不说，妇人们也是心里忐忑不安啊。她们就想凑在李秋霜跟前，总觉得这样就踏实一些。 李二爷爷倒是没让大伙儿多等，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川哥儿他娘啊，你们烧了多少艾蒿水了？卫所那边说，不用我们过去帮忙，但要我们多分一些艾蒿水给他们，好用或者不好用都没关系，求个心安吧。已经有人去附近县城找大夫了，不过雪路难行，来回总要三四日啊，还不见得有人敢来帮忙……” 老爷子边说边叹气，真是祸从天降，让迁徙之路雪上加霜！ 李秋霜赶紧应道，“二叔，方才已经烧好二十桶了，这就可以装车。” 唐甜瞧着卫所的马车停在十几丈外，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嘱咐道，“二爷爷，咱们的水桶还要继续装艾蒿水呢，下一趟让卫所那边准备东西过来装吧。咱们水桶拿回来也要热水烫一下，才能继续用。” “好，好，这个时候了，怎么小心都是应该的。” 李二爷爷应了，就喊着村里汉子们戴好口罩，然后帮忙把水桶送到马车上。 卫所那边兵卒也有人陆续开始发热了，赶马车的车夫同样惊恐，顾不得水热，舀起一瓢就往嘴里灌…… 待得卫所的马车走了，其余那些军属也都知道了，陆续派人来求艾蒿水，而且还都不是空着手，等同于交换。 有人拿了粗粮，有人拿了点心，有人拿了盐巴，总之都是实用之物。 李二爷爷特意同唐甜商量过了，才答应换水。 换回的东西，唐甜主动说算公中用物，留着晚上给巡逻队加餐。村里人听说都是高兴，又惦记艾蒿存货多不多，够不够这么消耗的。 这一点儿唐甜倒是不担心，因为艾蒿不过是借个味道的幌子，实际发挥作用的是空间井水…… 唐老二等人当然也怕死，厚着脸皮也是随后跑来讨艾蒿水，当然，他们是空着手的。 李二爷爷有心不给，又担心这个时候，彻底结了仇，以后这一家子给唐家堡惹祸，最后只答应每日给半桶，但也足够他们分喝了…… 夜色降临时候，前边又有消息传过来，隔离营地里的人死了二十多，但因为发热送进去的，足有五十多人…… 唐家堡众人守着老人，护着孩子，鹌鹑一样老老实实躲着，乞求着病魔不要光临。 村里巡逻的人不用李二爷爷嘱咐，也不敢偷懒，生怕一个疏忽就把全村都害死了…… 天亮时候，病魔依旧在肆虐，赶来取水的卫所车夫已经换了人，之前那个是不是病倒了，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倒是帮忙提水的村人换了口罩，洗了手脸，又被家里妇人扒下袄裤在雪地里拍打了许久……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战败病魔，只能加倍小心再小心！ 中午时候，天上难得出了一点儿太阳，照在雪原上，晃的众人眼睛刺痛流泪。 有淘气小子不顾老娘的巴掌，无趣的望着远处，却突然喊了起来。 “娘，那边有人来了，好多人！” 众人听到动静，都是抻脖子去看，果然，他们的来路上居然又多了一支队伍，瞧着也有一千人的样子。 有人记性好，高声嚷道，“之前不是有报信儿的兵卒过去吗，是不是京都那边又往塞北派兵了？” “不，应该是卫所那边派人往县城求救了。这是来救我们的人吧！”也有人反对，带着满满的希望。 随着众人猜测议论，卫所那边也发现了来人，迅速派了骑兵赶去问询。 也不知道来人和卫所这边怎么商量的，天黑时候，消息终于传了出来。 以村屯为主，各自散开寻找驻地，暂时停止前行，年后听命令召唤再前往塞北！ 当然生病的人还是要隔离，发病人数多的村子也要继续监管。 所有人都是半晌没反应过来，这是卫所不管大伙儿了？还是彻底放弃大伙儿，让大伙儿自生自灭了？ 第87章 救星到了 李二爷爷急的满嘴燎泡，赶紧去卫所打听消息，最后带着满脸复杂回来了。 “卫所不是放弃大伙儿了，是塞北战事紧张，京中调集了两千人支援都不见得够用，还要把卫所这一千人也带走。咱们暂时原地待命，等年后再迁徙！” “那生病的人怎么办？缺医少药，这样下去，岂不是就等死了？” 有村人心软，追着问询。 唐甜也是皱眉头，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给家里挣一条活路。 幸好，李二爷爷摆手，给众人吃了定心丸。 “卫所那边说了，有从京都征召的大夫帮忙诊治。咱们这些没任何病人的村子，可以提前就近找地方驻扎，保自己安全就行，一切都等年后再说。” “这是说，咱们不用顶风冒雪赶路了？” “也不用跟着队伍了，可以自己找地方住了？这是好事啊，赶紧离这些生病的人远一点儿。” “这才冬月啊，离年后还有三个月呢，家里粮食不够啊！咱们留下怎么办，还以为早点儿到塞北，军中会给救济粮呢！”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了，有人高兴，有人担忧，总之一片喧闹。 唐三奶奶同李二爷爷商量了半晌，决定明天派人去四周看看，找个好落脚儿的地方。 毕竟要住几个月呢，马虎不得！ 这一晚上，家家都没有睡安稳，有对未来的迷茫，更有对暂时落脚的期待，毕竟冬日迁徙太遭罪了，谁不想躲在热被窝里睡得踏实又舒坦啊！ 好不容易盼着天色亮透了，李二爷爷点了七八个汉子，还没等出发，营地居然来了客人！ “崔大夫！真是崔大夫，您怎么来这里了？” 李秋霜正接过狗剩儿递过去的盆子，突然见到熟人，惊讶的差点打翻了热水。 崔大夫顺手扶了一把盆子，苦笑道，“唐嫂子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这热水给我用一用？我虽然还没接触前边那些病人，但到底从那边过来，万一身上有病气，不好连累大伙儿。” “好，好！”李秋霜赶紧应了，又一迭声喊着拴柱儿去请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 唐甜从棚子里钻出来，见到崔大夫也眼睛一亮，欢喜坏了。 她借着棚子遮掩从空间取了烈酒，用笤帚沾着，给崔大夫全身都撒了一遍，算是消毒了。 北风勤快，吹了没一会儿，酒气就散了。 李二爷爷赶来的时候，崔大夫已经抱着陶碗喝热粥了。 李二爷爷昨晚听到不少消息，忍不住问道，“崔大夫，你被朝廷征召到塞北军中了？” 崔大夫苦笑，应道，“是啊，李二叔。简直别提了！据说塞北那边战事厉害，不少兵卒受伤，又缺医少药。所以就临时从京都附近征召大夫，我没什么根基，甚至没有家小负累，于是不由分说就把我添名单上了。 “药堂的小伙计舍不得家里，也没跟来，所以就我紧急出兑了药汤，简单收拾一下行李随军出发了。” 众人都是听得唏嘘，同情之极。 他们这些军户就罢了，端着卫所的饭碗，听着卫所的命令，半点儿不由人。 崔大夫这个开药堂的，如今都要跟着一起背井离乡了！ 李二爷爷安慰道，“崔大夫也别上火，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咱们都熟悉，去塞北也常走动来往，互相肯定有照应。” 崔大夫摆手，一口气喝了粥，说道，“李二叔，不用去塞北，咱们怕是要再处一个冬日了。我同卫所那边说了，留下诊治那些得病的军户，不管治的好不好，都要守着你们，明年开春一起去塞北。” “当真？！” 所有人都是惊喜，这样的荒郊野外临时停驻几个月，有个大夫在附近，简直就是多了一张护身符啊！ 李秋霜更是要欢喜疯了，一直把唐川和唐海送到崔大夫面前。 “崔大夫，那您能继续给我家孩子扎针了吗？海哥儿最近又有好转，川哥儿也不咳嗽了！我还担心到塞北没有好大夫继续看诊……” 崔大夫当时就给两个小子把了脉，笑道，“这两小子恢复的当真不错，当然也需要继续诊治。不过不着急，等我把前边那些病重的安排妥当，再给两个小子继续看诊。” 第63章 听得这话，李秋霜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毕竟前边那些病重濒死的人可是带了病气，万一崔大夫被传染，再丢了性命…… 这个时候，唐甜就开口了。 “崔大夫，你身边没有药童，吃饭有人照顾吗？” 崔大夫叹气，“我从京都带了一些粮食，路上胡乱做一口，以后要留下诊治病患，但卫所的兵将也要赶赴塞北，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排……” 唐甜立刻应道，“崔大夫可以来我们家搭伙，我们家人手多，顺手就多做一口，根本不麻烦。等前边的事情忙完，我们村也找地方落脚儿，你也可以来村里借宿……” 李二爷爷跟着帮腔儿，“对，我们村里人都听话，之前防护的好，没一个生病的。崔大夫尽管过来搭火借宿！” 崔大夫想了想，倒也没矫情，一口应了下来。 “好，我一会儿就把东西送过来，劳烦唐嫂子帮我保管一下。但我接触病患，到底不方便经常过来。还要劳烦哪位兄弟给我送饭？” “我来，这个交给我！”李老四立刻揽下了这个差事，“我也要去前边打探消息，卫所走了，没人过来取艾蒿水，怕是要我送过去呢，顺道就一起送饭了。” 事情至此就定了下来，崔大夫也没多坐一会儿，道谢之后就匆忙走了。 李二爷爷带人去周围找落脚地儿，中午时候赶回来，崔大夫的行李也送到了。 到底是当大夫的，就是比旁人更有防护意识。 崔大夫的行李，无论用物还是粮食都用木箱子装着。 李秋霜带着狗剩儿和拴柱儿用热抹布擦干净，唐甜又撒了一遍烈酒，才收进自己的爬犁上。 唐甜偷偷从空间取了好吃食，分了两个馒头蒸透之后，夹上两筷子炒木耳白菜，搭配上一大碗米粥，请李老四帮忙送给崔大夫。 其余剩下的，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都被扶过来，一起边吃边说话。 二老在这里吃饭，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愧疚，到如今已经习惯了。 一来喜欢李秋霜母子四个真心敬重他们，二来也是打定主意以后要照顾这一家子，算作回报，所以端着饭碗，这心里才轻松一些，吃的更香一些。 第88章 意外之喜 李二爷爷如今越来越看重唐甜，甚至不把她当普通孩子对待了。 这会儿，他直接把选中的位置仔细说给唐甜听。 “糖宝啊，这里往东二里地，就是拐过那个山包子，居然有个废弃村子。瞧着有十几年没人住了，但有几座房子框架还不错，简单拾掇一下，还能落脚儿。你要不要明日跟我们去看看，若是没有问题，咱们就暂时住几个月？” 唐甜白日里也没少四处张望，这里已经接近塞北地界了，不比南边多山多水，几乎是一马平川的旷野。 特别是如今这个位置，也就东边那个山包儿可以暂时利用一下。 没想到，山那边居然还有个荒败的村落，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二爷爷最厉害了，二爷爷说能住就肯定能住。”小丫头裹着棉大氅，戴着皮帽子，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笑嘻嘻两句话就哄得老爷子眉开眼笑了。 “俺们糖宝儿是个有福气的，二爷爷也跟你沾光儿了。那咱们就定下来了，下午就搬家过去。这边实在是情况不好，不能多留。” 李二爷爷做了决定，很快传达给了所有村人。 大伙儿早有准备，行李都打好包裹了，简单吃了一口热饭就迁去了东山脚下。 唐家堡一百三十多口人，大大小小二十九家，但这个荒村只有八九座房子可以修葺住人，就算愿意挤一挤，两家共住，也剩了十家左右没有着落。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商量一下，就要在村子后侧挖地窨子。 所谓地窨子，就是在地下挖个四四方方的大坑，坑上架上三角房梁覆盖茅草算作屋顶，再简单留出换气的小窗子，就是个简单的住处了。 好处是方便建造，冬日里比较保暖，隐私性好。坏处是采光不好，烧炉子容易被炭气熏到。 唐川听二爷爷的吩咐，做了一把小木棍儿，有长有短。 李二爷爷握在手里，各家当家人上前抽取，长木棍住房子，短木棍儿住地窨子。 因为各有利弊，就是运气好，抽到住房子的人家也没有太过高兴，住地窨子的人家也没什么抱怨。 倒是五婶子拉着李秋霜要交换，“秋霜啊，你带着三个孩子住地窨子不方便。我同你换换！” 李秋霜扫了一眼自家闺女，笑着拒绝了这份好意。 “多谢婶子，但是不用了。我们家孩子多，住地窨子进出都方便。倒是你家大叔和兄弟们个子高，住地窨子憋屈。 “再说，崔大夫要在我们家搭伙，给川哥儿和海哥儿扎针治病呢。我准备多挖一个地窨子，让崔大夫带着拴柱儿和狗剩儿一起住。万一崔大夫有个吩咐，这俩小子也能帮个忙。” “对，对！我倒是把崔大夫了！”五婶子一迭声的应着，“有崔大夫在，咱们可是不怕冬日老人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了。那你们先张罗着，等我那边简单收拾一下，就赶紧来给你们帮忙。” “行，婶子。左右我家有爬犁棚子呢，在外边多住几日也不要紧。”李秋霜笑着送了五婶子，回身就被闺女抱了胳膊。 “娘，我真是太爱你了！”唐甜笑嘻嘻，细软的小头发在娘亲怀里蹭来蹭去。 方才听说家里抽到地窨子，她可太高兴了。 这一路上，人多眼杂，她最厌恶的就是没有私人空间了。不能偷偷开小灶，说话也不方便，最重要是不能兼顾空间啊。 家里建了地窨子好啊，还是在村子后边。到时候全家往地窨子里一躲，就是吃火锅和烤肉都不怕被发现。 到时候，她随便找个理由，让家里为她单独隔个小单间，那就更自由了。 没想到五婶子好心要交换，幸好娘亲聪明，果断拒绝了！ “傻丫头，你这点儿小心眼，娘还能不知道啊！”李秋霜拍拍闺女的肩膀，嗔怪着使唤她去干活儿，“走，跟娘去做晚饭，明日就要忙起来了。” “对啊，一会儿四叔还要来拿饭给崔大夫送去呢。”唐甜得了提醒，赶紧忙碌起来。 他们这边没有人生病，张罗着落脚儿的事，一片热闹安宁。 但大队伍那边却是愁云惨淡啊，虽然发烧吐血的人都被隔离了，但依旧陆续还有发病。 唯一幸运的是，卫所的兵卒受波及很小。 毕竟是当兵的，令行禁止，先前他们被老鼠咬的人就不多，下令让处理伤口喝艾蒿水，也没谁偷偷反抗。这般，就已经是尽最大程度的阻止了死神的脚步。 如今，卫所只隔离了几十个病号，其余都还算安然无恙。 崔大夫带着二十多个后勤老兵，接手了救治病患的差事。 他忙的是脚不沾地，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别说吃饭喝水，眼睛都熬的通红。 李老四戴着厚厚的口罩，全身武装的只露了一双眼睛，他赶车到营地外就喊了崔大夫。 崔大夫匆忙走过来，见得李老四在马车边倒扣了个木桶做临时饭桌儿，饭桌儿上放了热腾腾的米粥和两个粗粮馒头，米粥上还盖了一层咸菜条。 他赶紧扯掉口罩，招呼道，“李兄弟，辛苦你这么来回跑了！” 说着话儿，他就要抓两把雪搓手。 李老四赶紧拦着他，又飞快从车上木桶里倒了热水，嘱咐道，“崔大夫，用热水洗手才能洗掉病气，雪水不成。” 崔大夫苦笑，他也知道这些，但人手少，病患多，他只能就地取材做防护，至于是不是有效果，真是没力气考量了。 李老四看着他飞快吃饭，顺道把村里暂时落脚儿的事说了。 崔大夫跟着高兴，夸赞道，“怪不得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你们唐家堡有老人拿主意，人心也齐，这一日不少人提起，都是羡慕的不成。就说这次疫病，最好的村子也死了三四个，只有你们村平安无事。” 李老四得意的嘿嘿笑，想说大部分功劳是糖宝儿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只是因为老爹平时嘱咐了多少遍，更是因为……财不露白啊！ 唐家堡有糖宝儿这样的小福星，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给糖宝儿麻烦不说，再把糖宝儿抢走，那村里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赶紧说道，“我们村也是运气好，碰上秋霜嫂子带了艾蒿，早早就给大伙儿喝上艾蒿水了。而且糖宝儿奶奶一家子总是找麻烦，害的我们落在队伍最后。哪里想到，反倒远离了生病那些人……” 第89章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儿！ 崔大夫也不傻，同样觉得方才那些话不该说，于是他赶紧岔开，问起这次送了多少桶艾蒿水过来。 其实，他之前开药铺，给病患治病也用过艾蒿水，如今这样的鼠疫，算不得对症。但偏偏唐家堡送来的艾蒿水就是有说不出的神奇功效！ 第64章 如今营地这边能保下大部分人，不是全军覆没，几乎都是这艾蒿水的功劳！ 仔细想想，唐家总是给他很多惊喜，比如两个小子的病症也痊愈的很出乎意料。 这也是他之前痛快答应，在唐家堡搭伙的原因。 他忍不住想看看，唐家还有多少神奇之处！ 两人正说着话，营地里突然有人跑出来喊道：“崔大夫，不好了，又有人咳嗽吐血了！” 崔大夫来不及打招呼，扔下碗筷就跑了。 李老四也吓得厉害，吆喝人手匆忙卸下艾蒿水桶就回东山脚儿了。 他怕带了病菌回来，甚至在雪地里滚了好几个来回，才进了临时村。 即便这般，他还是被老爹撵着剥了外衣，才被允许靠近。 唐甜笑嘻嘻拉着四叔坐在一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两颗烤栗子。 李老四欢喜吃了，更觉得这个“小小战友”最好了。于是，他悄悄说道，“糖宝儿，等咱们安顿下来，四叔进山给你打兔子烤着吃！” 唐甜就等这句话呢，同样俏皮眨巴两下大眼睛，应道，“四叔，到时候带着我，我有秘密武器，咱俩保管把满山的兔子都打回来！” 李老四突然想起那些下山的老虎黑熊，眼睛就冒出了金光！ 李二爷爷满心盘算着，明日怎么带村人重整落脚地呢，偶尔回头看见这一大一小组合，头挨着头密谋，总觉得他们要作妖儿。 但他仔细想想，儿子不靠谱，糖宝儿总不会有问题，随便他们去吧！ 这一晚，唐家堡所有人都有些兴奋的睡不着，即便荒村附近寒鸦声声，带了几分凄凉寂寥，但想到马上要迎来暂时安定的生活，人人心里都充满了希望。 当然，若是北风不再把营地那边的哭泣声传来就更好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不等亮起来，村里的老少爷们就聚集在一起，准备上山砍树了。 无论是修理破房子，还是搭建地窨子，都离不开木材啊。 李秋霜打算挖两个地窨子，需要的木材更多，但偏偏家里没有壮劳力，幸好闺女又偷偷拿了很多糙米出来。 于是，她照旧请二爷爷帮忙召集人手，一天一斤糙米的工价，有十斤糙米就足够请五个壮劳力忙碌两日了。 李二爷爷不放心旁人，喊了大儿子李金带头儿，防止村人偷懒儿敷衍。 附近的小山头不算高，树木更是稀疏，覆盖山体的绝大部分是半人高的灌木，但也足够唐家堡众人暂时安家了。而且灌木经过一年的干旱暴晒，更是砍下来就能当柴烧。 忙了一上午，李秋霜用干菜和一块咸肉，炖了一大锅糙米粥，不但暖肚子也顶饿。 李金和几个村人都是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同为村人，之前也跟着李秋霜一家卖豆芽，家里没少沾光儿，按理说如今搭把手，为孤儿寡母砍点儿木头都是应该。 无奈家穷啊，老老小小好几张嘴都等着吃饭呢。特别是意外落脚在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漫长的冬日不知道要怎么度过呢。 只是，他们已经拿了糙米当工钱，如今又要吃人家的午饭，怎么都觉得太厚脸皮了！ 李秋霜看出几人的矛盾不安，赶紧开口劝着，“几位兄弟别客气，我们家里孩子多，粮食消耗慢，比各家就宽裕一些。你们家里都在忙呢，怕是也没空闲做饭。你们别嫌弃我手艺不好，赶紧吃两碗暖暖肚子，否则下午干活儿可没力气了。” 唐甜也端一碗咸菜条，笑嘻嘻扯了一个村人先坐下，央求道，“大叔，下午帮我家砍点儿柴火回来呗，我要烤栗子！” 村人立刻应道，“好啊，大叔给你砍些粗柴，那个烧着余火旺，烤东西最好了。” 说这话儿的功夫，唐川也端了粥碗递到了众人手里。 众人互相看看，都没有再推辞，唏哩呼噜吃完就立刻去忙碌了…… 不得不说，好是相互的。 李秋霜母子几个厚待村人，村人也是拼命想要回报，没有偷懒一分一毫。 整整三日，唐甜家的地窨子挖好了土坑，需要的木材也砍好了，甚至不远处还堆了个小小的柴垛，不敢说足够整个冬日消耗，起码最近半个月是不怕没柴火烧了。 而这个时候，那些修葺房子的人家都忙的差不多了，主动跑来帮忙修建地窨子。 唐甜同娘亲争取到了一个小隔间，而崔大夫是客人，也不好同狗剩儿和拴柱儿睡一起，同样要隔间。 于是，唐家的两个地窨子都挖的很大，也搭了长炕，到时候在炕中间做个小小隔断就成了。 李二爷爷带着大伙儿砍木头架子，妇人和老人们就去远处一个芦苇荡割芦苇，编成草帘子。 作为村里唯二的马匹，大黑和大枣也得了一间保暖的马厩，就坐落在地窨子旁的下风口位置…… 唐家村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大营地那边也经历了诸多生死离别，崔大夫终于控制住了疫病发展，不再有人发热了。 但之前发病的人……一个都没有救回来，可以说是百分百的死亡率了，只要沾染病气，必死无疑。 所有逃过一劫的人都是后怕不已，恨不得跪地磕头，感谢上天庇佑。 这个时候，卫所的兵将也不得不赶赴塞北了，毕竟战事紧急，多耽搁一日也许就决定了边境的胜败。 指挥签事给二十多个后勤老兵留了一些粮食用物，就紧急出发了。 崔大夫做主又让所有人喝了三日艾蒿水，直到所有人再也没有异常，才算解开了隔离状态。 各村屯的人和军属们几乎是一刻都没等，就四散开来找寻落脚地了。好似这般就能远离病魔，再也不受死亡威胁。 唐家堡这边人气高，看着就让人心安，于是各个村屯下意识都聚了过来。但他们也没有粘得太近，间隔二里路，方便守望相助。 那些军属自觉人多抱团儿更好过日子，于是也琢磨着找个村子依附。 唐家堡，自然就成了首选。 第90章 重金租房 原本这些军属虽然说是家族里不被重视的，但到底也是贵人出身，真是没把唐家堡这些泥腿子军户放在眼里。 毕竟若是计较一些，军户就是他们这些军功之家的奴仆。 但偏偏就是唐家堡这一百多人，在迁徙路上给了他们不一样的认知。 一路上，唐家堡对上唐大勇的家眷，没有半点儿妥协，处事明理又刚强，让人忍不住高看几眼。 老虎和黑熊下山的夜晚，别的村子像一盘散沙，哭爹喊娘四处躲避，唐家堡却能迅速结成一团，保护老弱妇孺。 还有这次疫情也是唐家堡最先发现，不但保全自身，又帮了旁边的很多乡邻。甚至提醒大伙儿老鼠咬伤致病，可惜没人重视…… 如今所有村屯，就是他们这些人家都免不得送走了几个亲朋，只有唐家堡安然无恙，无声无息的就建好了临时落脚地，有屋有院有柴垛。 不知道的人，怕是都要以为这村子原本就存在的！ 所以，即便各家军属明面上依旧端着架子，心里也免不得想要同唐家堡靠拢，只为了这份隐隐约约的安全感！ 李二爷爷背着手，站在唐家的地窨子前边，正吆喝这大儿子，“檩子必须密实一点儿，否则雪大了，容易压塌了！” 李金憨笑，应着，“爹，你就放心吧，我们都记得了！” 另一个村人也是帮腔儿，“二叔，我们肯定不偷懒。别的不看，就看秋霜嫂子给我们做的午饭，我们也不能做怪啊！前几日都是大碗糙米粥，今日更是添了馒头。真是比过年都吃得好，我们不出力就是丧良心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们有心，比唐老二那些白眼狼好多了！” 李二爷爷笑骂一句，还要说话的时候，一个村人就神色古怪的跑了过来。 李二爷爷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真是乌鸦嘴，好好的日子提唐老二那家子臭肉做什么，肯定是他们又跑来找麻烦了。 就是唐甜原本在不远处帮老娘添柴，听到动静都跑了过来。 不想村人开口却说道，“二叔，那些军属贵人们派家里管事进村了！他们要租用咱们修葺好的房子呢，而且是给一天一斤糙米的高价！” 一天一斤糙米，这是足够一家老小七八口饿不死的粮食定量。 一个月三十斤，三个月就是一百斤。 也就说，只要让出房子，各家就不用害怕饿死在这里，足够坚持到年后赶赴塞北了！ 李二爷爷也是心动，唐甜却扯了他的衣角，小声提醒道，“二爷爷，没有房子的人家怎么办，要拿什么换糙米啊？” 李二爷爷微微眯了眼睛，伸手握了唐甜的小手，应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走，跟二爷爷去谈生意！大不了不租房子了，怎么也不能让咱们村里因为这事闹掰了！” 说着话，一老一小就去了村里，其余村人听得激动，也都自发跟在后边。 第65章 最靠近村口的一栋三间土房是五婶子和唐三奶奶一家在合住，这会儿两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正坐在两个木墩子上，手边是一碗白开水。 唐三奶奶笑呵呵陪着两人说话，显然气氛很不错。 见得李二爷爷领着唐甜进来，两个管事起身拱手寒暄，唐三奶奶赶紧把唐甜揽在了怀里。 一时，众人重新落座，两个管事也没多耽搁，直接说明了来意。 “李老爷子，我们各家主子也要暂时在这里落脚儿，但因为疫病耽搁了张罗住处的事，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你们村子人手多，行事也团结，我们各家主子都是信任，所以就想着搭伴住着，互相有个照应。我们奉命过来问问，咱们村里的这几处房子能不能让给我们主子住？ “当然，我们各家主子也不是吝啬的，每日愿意出一斤糙米做租金。这般我们各家主子有地方遮风挡雪，各位也不愁过冬粮食。李老爷子以为如何？” 李二爷爷面色先是一喜，转而又皱了眉头，说道，“二位管事，按理说各位贵人看得起我们修葺好的这几间土房，是我们的荣幸，而且我们村正好也缺粮食。 “但我们村人多，当初抽签决定的住房子还是挖地窨子，如今住房子的人家得粮食，住地窨子的人家不但受苦还没粮食，这怕是要惹的村里人不合和吵闹啊。” 两个管事对视一眼，他们来之前得了主子们的嘱咐，一日租金是一斤半糙米，他们怕唐家堡众人狮子大开口，自作主张先给了一斤。 这会儿，他们倒是庆幸这般留了个心眼儿。 于是，其中一个管事也装作为难样子，说道，“李老爷子不亏是村里话事人，考量确实周全。我们兄弟也是喜欢咱们村这般团结，我们主子住进来想必也是心安。 “这样，我们擅自做主一次，租金提高到一日一斤半糙米。有房子的依旧是一斤糙米，没房子的人家也能分那半斤，您看如何？” 五婶子等人都是听得瞪大了眼睛，狂喜于这么容易就涨了一半的租金。 李二爷爷却望向唐甜，唐甜窝在三奶奶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李二爷爷松了一口气，赶紧应道，“好，那就多谢二位管事如此慷慨了。若是你们主子那边没有问题，我们随时腾房子！” 两个管事也高兴啊，别说主子，他们也在荒野地里冻了多少日了。如今有了房子，主子住里间，他们就是在堂屋打地铺也比外边暖和啊！ 他们很快告辞了，不过半个时辰又跑回来传消息，一天一斤半的租金定下来了，而且为了表示诚意，提前支付三个月。 村里总共修葺好九座房子，这般一日就是十三斤半的糙米，三个月就是一千多斤啊！ 糙米随着军属们的马车进村，也及时送到了唐家堡众人手里。 各家恨不得把糙米袋子放进眼睛里，哪会有一点儿不情愿啊，飞快搬了东西不说，就是柴垛都送给贵人们了。 不过是临时落脚儿几个月，住房子和地窨子根本没有太大区别。只有粮食才是活命的关键，毕竟就算住皇宫，肚子饿的咕咕叫，也照样睡不着啊！ 第91章 井水不犯河水 村后原本挖了七八个地窨子，这般又要扩大工程了。 各家重新扎了窝棚，就早出晚归进山砍木头，挖土坑，敲木架子，忙的越发热火朝天。 唐甜背着小手在自家房前屋后转悠，倒是没有因为这事儿不高兴。 一来，自家位置特殊，前边是村子，后边是土山，算是个狭长地带，只能容纳自家的两个地窨子，其余村人要加入，都排到了远处，根本不影响自家的隐私性，换句话说，不耽搁他们晚上偷吃好的。 二来，村里得了租金，过冬粮食有了着落，就不必她绞尽脑汁儿想办法接济了。 倒是李老四有些不高兴，跟在唐甜后边唠叨，“原本还以为咱们自己人住着，图个清静。如今多了这些外人，就是晚上巡逻都要多走二里地。” 唐甜瞧着左右没人，就拍拍“好战友”的胳膊，笑嘻嘻安慰道。 “四叔，这是好事啊！咱们村子缺的可不止是粮食，到了塞北那边还要银钱添置用物呢。如今这些贵人住得近，你说咱们若是上山猎了兔子野鸡，他们会不会看着眼馋，想要打打牙祭啊？打牙祭就要给银钱啊，他们可不是外人，是咱们的钱袋子！” 李老四听得眼睛瞪溜圆儿，哈哈大笑着抱起唐甜满地转圈儿。 “哎呀，糖宝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哈哈哈，对，对，他们就是咱们的钱袋子！” 前边的一座房子里，几个奴仆正在拾掇东西，听着后边的笑声传来，也忍不住跟着觉得轻松。 其中一个小声说道，“大哥，还是咱们主子厉害，选中了这个唐家堡搭伴儿。我瞧着这里和别处完全不一样，好像哪里都自在。” “那是当然了，”另一人也是笑道，“主子说这村子的话事人厉害，能管得住一百多口人。之前大事小事一堆，人家都没受损失。就是如今咱们搬进来，虽说给了粮食做租金，到底不算一家人。但人家的巡逻队，晚上都要到村里来绕几圈儿，从不肯偷懒，这就是行事厚道呢！” 两人说笑着，手下忙碌也是没有停下。 其余几座房子里，也同样如此。 身在荒郊野外，身份再尊贵也没那么多讲究的心思了，这些军属也都是两家合住一栋房子，将将把所有人都安顿进来了。 而唐家除外！ 唐老二等人眼见卫所开拔了，各村村人散去寻地方安置了，就是军属都傍上了唐家堡，只有他们一家孤零零像被抛下的候鸟，别提多可怜了。 唐老太坐在推车上，再次哭天抢地起来，骂完大儿子骂公主，骂完公主又骂二儿子和三儿子没用，就是心肝儿大孙子都不亲近了！ 金宝儿再也没有点心吃了，喝了几日的糙米粥，又日夜听着那些失去亲人的哭嚎，把他吓的生生瘦了一圈儿。 这会儿，他突然想起娘亲了，好像娘是什么时候死的，他都不知道！ 于是，他也跟着哭！ 倒是唐娇娇还在惦记杨家公子，琢磨着一起住进村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娘，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想办法吧。别的人家咱们也不熟悉，总要住进唐家堡那个村子，这一个冬日才能安生啊。” “你说的轻松！”唐老二抄着袖子，勾着头，冻得鼻涕挺长，忍不住呵斥妹妹。 “有能耐你去办啊，唐家堡那些人恨不得见到咱们就开打了！你还想进村去住，住哪里啊？住阎王殿啊？” 唐娇娇被骂的恼火，脑子居然灵光了一些，她反驳道，“如今村里住的是各家军属，可不是唐家堡的人！咱们只要说通了那些军属，旁人谁敢拦着！ “再说了，大哥是将军，如今就在塞北。这些军属的家里人说不定就在大哥手下当差呢，他们再不情愿也得拉咱们家一把，除非他们想同咱们家结仇！” 这话确实有道理啊！ 唐老二和唐老三立刻看向老娘，唐老三凑上前，小声出主意。 “娘，这事儿还是要您出马！您带着金宝儿挨家去走动，就说自己死在这里，大哥一定会心疼发火儿。肯定有人顾虑着颜面，愿意收留咱们家！” 唐老太有些迟疑，毕竟她自持将军母亲，平日也习惯端架子了，如今要低头去求人，多少都拉不下颜面。 但一阵冷风吹过，她就顾不得了。 冷，实在太冷了！ 他们的行李丢了大半，公主也跑了，若是没有遮风挡雪的屋子，他们必定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岭！ 于是，正在忙碌的各家军属，很快就见到一老一小进了村…… 唐家堡众人忙着挖地窨子，早一日挖好，老老小小就早早住进去，躺在热炕头睡个好觉。 待得听到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李老四忿忿不平，同老爹提议，“爹，那一家子臭无赖进村了，住在村口那个院子的厢房！要不要我带人把他们撵出去？” 李二爷爷望向李秋霜，李秋霜皱眉，显然心里也是纠结。 倒是唐甜一边烤馒头一边做了决定，“二爷爷，不要撵人了。他们如今住的不是我们村房子，咱们没有这个权利。再说，我大哥以后要读书考试呢。虽然他们被除族了，到底还有血脉牵绊。若是闹得太厉害，那些军属以后在塞北说些什么闲话儿，咱们总不能挨个人去解释一番。” 李二爷爷赶紧点头，应道，“对，是这么个道理。那以后咱们就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他们还要找茬儿，你们一家千万别出面，交给我们去对付！” 唐川听到这话，起身给李二爷爷和周围几个村人行礼，末了抱着妹妹坐在他腿上，用大氅为妹妹挡住所有冷风。 家里妹妹年纪最小，原本应该他这个哥哥护着妹妹，没想到却是妹妹一直为他打算，从不曾错过一分一毫…… 第66章 李秋霜惦记儿子的功课又要耽误几个月，就道，“这附近的县城离了多远，什么时候去添置东西，还要给川哥儿买几本书。” 这个时候，崔大夫居然回来了，笑着问道，“唐家嫂子要买什么书啊，我那箱子里带了不少，若是需要尽可以拿出来！” 唐川听得眼睛亮晶晶，抱了妹妹起身又要行礼道谢，却被崔大夫摆手拦了下来。 如今病患都已经处置妥当了，他带着后勤老兵们换了衣衫，烫洗了头发和手脸，又见老兵们开始忙着挖地窨子安顿，这才赶回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请拴柱儿和狗剩儿取了热水，又拾掇一遍。 第92章 天上掉下一个先生！ 李秋霜喊了五婶子帮忙，除了熬好的米粥和粗面馒头，切好的咸菜，她临时又取了白菜炖咸肉，新发的豆芽凉拌一大盘，一直存着的风干兔子也下锅了，尽力凑了一桌儿体面的饭菜，算是为崔大夫接风洗尘。 李二爷爷带着李铁作陪，唐三奶奶也被扶过来，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一起坐下说话。 崔大夫听说他要带着狗剩儿和拴柱儿一起住，完全没觉得被侮辱，反倒笑着说道，“正好冬日无事，我教教他们写算。要知道我也读过几年蒙学，若不是家贫，无奈改了学医，我如今也能考个功名在身了。” 不说狗剩儿和拴柱儿，就是唐川也高兴坏了，他自学刻苦，但总不如有人指导进度快。 如今可真是天上掉下一个先生！ 各家都吃完晚饭，都自动自发聚集过来，笑呵呵等着长辈们分粮食。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商量妥当，房子让给了军属得了粮食租金，说到底是修葺房子的住户吃亏了，白挨了几日累。但如今一起过来搭建地窨子，其余乡亲也没少帮忙。 所以，一千多斤粮食，按照村里人头分下去，一人得了将近十斤，也算公平公正了。 各家习惯听长辈们安排，而且这般分配，家里人多人少都是一个样子，要饿肚子一起饿，要吃饱一起吃饱。实在是称得上公平公正了！ 很快，粮食袋子被打开，各家陆续背着属于自己那份儿回去了。 李秋霜母子四个加上狗剩儿和拴柱儿，按理说应该是六份儿，但李二爷爷没忘了崔大夫的那份儿，统统归到了一起。 崔大夫没有推辞，只是同村人们拱手道谢，“我吃了大伙儿的粮食，就是自家人了。各位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我。即便药材不全，我总有办法给大伙儿应个急。” 村人们听得眉开眼笑，越发觉得心里有底气了。 又忙两日，各家才陆续住进了地窨子。 唐家的两个地窨子里，崔大夫带着两个小子的那一间，砌了土炉子，连着炕，只要炉子烧着，炕就是热的。 唐甜和娘亲哥哥住的这间，则直接把爬犁上的铁皮炉子拿了下来，白日烧木柴，晚上就偷偷放蜂窝煤。这般不必夜里起来添火，一家人也能睡个好觉。 终于有了自由空间，唐甜实在忍不住，当晚就用小铁锅在炉子上，炖了萝卜羊肉汤。 外边寒风呼啸，半地下的小房子里，一家人围着炉子，守着咕嘟嘟冒泡的炖菜，一手馒头一手捞肉，吃的真是说话都分不出嘴来！ 吃饱喝足，唐甜就催着家里人赶紧睡觉，然后听着他们的呼噜声，麻利的闪身进了空间。 该收的粮食收了，该割的青菜割了，该摘的果子摘了，小小的胖丫头忙的恨不能脚下踩上风火轮！ 可惜青菜果子太扎眼，不能大批量拿出去，原本安排的静态库房也小了，装粮食都有些不够了。 唐甜愁的满地乱转，最后决定把果子做成果酱，给家里人喝着方便，若是有机会卖出去也值一笔好钱，还没那么扎眼。 而青菜……只能晒成菜干了！ 然后所有空出的土地，继续种高产玉米和土豆，为抵达塞北之后大面积种植做准备…… 早起时候，李秋霜不出意外的发现，闺女又睡得香甜，叫也叫不醒，于是她也不管了，忙着做早饭，继续收拾地窨子的细微处。 唐川带着弟弟去隔壁给崔大夫送早饭，也是请教功课，外带针灸…… 一连三四日，唐甜总算把空间打理的差不多了，果酱也堂而皇之的放到了自家桌子上。但凡谁渴了，都可以冲上一碗。 唐海像个馋猫见到鱼，整日在果酱罐子旁边转悠，找寻机会，一旦娘亲看不见，他就要抱着果酱罐子大吃特吃！ 又是一个唐甜把午饭当早饭吃的时候，李老四实在忍不住找了过来。 李秋霜去看望三奶奶了，地窨子里只有唐甜。 李老四开口就抱怨起“战友”的不靠谱，“糖宝儿，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进山去打猎啊！” 唐甜心虚，确实把这事忘了。 她赶紧冲了一碗果酱水，讨好的捧过去。 “嘿嘿，四叔，我这几日有些忙，确实顾不上。你先喝口水，然后咱们说说，若是方便，明日就进山？” 李老四一口喝光果酱水，惊讶的舔舔嘴巴，惊喜问道，“哪里来的果子酱，果子味道太浓了！” 唐甜含糊应道，“原来在县城买的，一直没舍得喝。” 然后她迅速改了话头儿，“四叔，我那些好诱饵没有了，咱们不要想着打大野兽，上山只抓一些山鸡兔子就成。” 李老四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也不贪，有山鸡兔子就行。当真把大野兽招来，谁吃谁还真说不一定呢！” 一大一小说的热火朝天，待得定了主意就一起去寻李二爷爷。 结果，李二爷爷什么都同意，就是不同意唐甜跟着一起进山。甚至他还喊了李秋霜过来告状！ 唐甜被老娘拍了两巴掌，也不甘不愿的耷拉脑袋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李铁和唐九等几个汉子就拿了简单的弓箭和柴刀进山了。 李铁背着一个篓子，篓子口遮盖的严严实实，里面放了空间井水浸泡过的糙米和一些萝卜白菜块。 村人们得了一些糙米，暂时没有饿死的危机，又憋闷在地窨子里无事可做，于是纷纷走出来，目送狩猎队走远。 不知谁点了篝火，大伙儿聚在一起闲话儿。 “旁边这个山包子瞧着不大，这几年气候也不好，山上能有野物吗？” “不知道啊，但这里地广人稀，打猎的人少，说不定还真能有点儿收获。” “有没有都好，上山转转也散散心。咱们先前砍木头只在附近走动，不知道深山里边什么样。” “是啊，等老四他们回来就知道了。万一有松塔和毛栗子，咱们可是发了。捡一些回来也当粮食吃呢！” “对，这事儿咱们别声张，小心其它村子的人也盯上这座山了。” 李二爷爷同样惦记儿子，但不好说，于是黑着脸撵人。 “你们是不是都闲着？那就上山去砍柴火，多存一些，省得过几日下大雪时候冻的半死！有时常备无时需的道理，不懂吗？赶紧去干活儿，别偷懒！” 汉子们被骂了也不恼，笑嘻嘻应着就取了柴刀结伴上山了。 第93章 打牙祭，人人有份！ 冬日的天黑的特别早，好似狩猎队刚刚出发没多久，寡淡的太阳就落山了。 这次不用村人着急，李二爷爷就已经翘脚站在树桩上往山上张望了。 唐甜也是不顾娘亲拉扯，把自己裹成一颗棉球，跟在二爷爷身边一起惦记。 二爷爷有些后悔，不停唠叨着，“早知道不让他们上山了，这些小子心太野，不知道是不是跑去深山了？” 唐甜眼尖，突然指着山上喊道，“二爷爷快看，那是不是四叔他们？” 李二爷爷手搭凉棚，很快也是嚷开了。 “哈哈，真是他们，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其余村人听到动静，也是纷纷钻出地窨子，甚至跑去迎接。 李老四几个人肩膀上都扛着棍子，棍子上绑着成串的猎物。 白兔子、灰兔子，红锦鸡、花野鸡，好似不要钱一样，挤的满满当当。 村人都是忍不住欢呼，高声吆喝着。 “哈哈，真是大丰收啊！这猎物是扎堆等着送上门吗？” “是啊，就是灾年之前，李二叔亲自上山也打不到这么多好东西啊！” “一定是山神给咱们接风洗尘呢！” “呸，你真是好大的脸，咱们是外来的，人家山神认识你是谁啊！” 众人开着玩笑，七手八脚帮忙把东西卸下来。 离得近的人家赶紧端了温水，李老四等人一人一陶碗，咕咚咚喝个干净，就兴奋讲起了一日经历。 “哈哈，二叔，你们不知道啊，这山里野物多着呢，我们都没动弓箭，就是做陷阱和绳套，就抓了这么多野鸡兔子！” “就是，野鸡兔子都是一窝窝往我们身边撞，简直太神奇了！” 第67章 李老四扫了唐甜一眼，两人早有商量，这会儿他就打断大伙儿的话头儿说道，“山里野物是比咱们泰安那边多，许是因为这里人烟少。但今日打了这么多野鸡兔子，最大的功臣还是糖宝儿给的诱饵。那些白菜萝卜和糙米，都是野鸡兔子喜欢吃的。甚至不顾陷阱和绳套也要往嘴里吃！” “对，对！许是很久没见粮食和青菜了，野鸡兔子真是疯了一样。” 唐九也是跟着附和，眼神火热的望着唐甜，恳求道，“糖宝儿，以后一定再多给我们做些诱饵！” 唐甜笑嘻嘻点头，应道，“先前在泰安县城碰到过一个老猎户，他给了一些药粉，我掺和在水里，把粮食和青菜都浸泡了，所以才引了兔子野鸡上钩儿。药粉还有一些，但不多，应该还够叔叔们再上几次山。” 李老四立刻接过话头儿，“好啊，那也足够了。天天上山，怕是也没那么多兔子野鸡。” 说罢，他指着一堆猎物问道，“爹，你看这些东西怎么分？” 李二爷爷摆手，“那还能怎么分，谁出力了谁拿猎物呗！” “那就糖宝儿拿一半，其余我们平均分。”李老四下山路上就想好了，当即就说了出来。 旁人还罢了，李二奶奶却急得恨不能打儿子一顿。 这么多肉啊，不想着给自家多留一点儿，居然张嘴就分出去一半，还是给一个没出力的小丫头。 她想抗议，又怕自家老头儿抽她鞋底子，于是小声嘟囔。 “糖宝儿才几岁啊，一只兔子就吃饱了。分她这么多，小心糟蹋了好东西！” 李二爷爷瞪了眼珠子就要开骂，唐甜却抢在他前边应道，“二奶奶说得对，我们家确实吃不了。这样，我们家也不要一半，三成就行，多出来的部分劳烦婶子们大锅炖了，各家分一分，都解解馋！” 李秋霜也是点头，没有半点儿舍不得，毕竟平日闺女常常给他们开小灶儿，肚子里不缺油水。 她只是说道，“兔子皮毛留给我，三奶奶腿疼，我给她老人家缝个护膝。若是还有多余的，再给糖宝儿缝个手套。” 众人都是听得笑开了脸，特别是那些没人跟着上山的人家，真是意外之喜啊！ “多谢糖宝儿，咱们可真是跟着沾光儿了！” “是啊，是啊，明日再上山，让你五叔跟着去，猎回兔子皮都给糖宝儿做衣裤。” “多少时日没吃肉了，今日居然要开荤了！” “秋霜嫂子真是生了个好孩子！” 众人毫不吝啬的夸赞，气氛更是热烈了。 李老四也不磨蹭，麻利的分好了猎物。李二爷爷亲自动手，剥了三只兔子皮，妇人们则烧水给野鸡褪毛，各家凑了些干菜之类，准备吃大锅菜了。 李老四惦记着赚钱大计，顶着老娘的心疼目光，硬是抢出一只兔子去找唐甜。 唐甜也备了两只野鸡和不少调料，等着李老四呢。 一大一小找了个上风口，算计好风向一定会吹到村里，然后就生起了篝火。 肥硕的兔子剥了皮，开了胸膛去内脏，再改上花刀用调料腌透，最后才串在棍子，架在篝火上翻烤。 两只野鸡同样褪毛开膛，肚子里用干蘑菇和葱姜等物调好味道塞满，没有干荷叶，就用干白菜包好，最后才裹上厚厚的泥巴，塞进火堆里。 待得兔子烤的冒油，唐甜又拿出烧烤料撒了上去，几乎是一瞬间，霸道的香气就被北风吹出了多远！ 李老四被唐甜这个小大厨使唤的团团转，这会儿累的满头汗，刚坐下来就差点儿被香气打了一个跟头。 他忍不住吞咽口水，惊讶问道，“这是什么香料，实在太香了！” 唐甜可不敢说实话，这是她在末世时候搜集的，因为没那么多新鲜肉食，就留了下来，没想到反倒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这是我的秘密武器！”她笑嘻嘻的眨眨眼睛，含糊应承过去，又去拨弄火堆里的两个泥球儿。 这会儿，村里人嗅到香气都忍不住围了过来，特别是以唐海为首的淘气小子们，蹲在火堆附近，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唐海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平日被妹妹投喂习惯了，他太清楚妹妹当家做主的地位了，于是他扯了妹妹的袖子，眼巴巴望着兔子，一个字没说就把所有心思都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唐甜哄着哥哥，“二哥，你别着急。这只兔子，我和四叔有大用，不能给你吃。但是还有两只叫花鸡呢，可以给你们分着尝尝。” 有村人忍不住问道，“这烤兔子有什么大用，总不至于是把山上更多的兔子吸引来吧？” 李老四哈哈笑，“那倒不至于，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第94章 买主上门了 这个时候，有人从村里远远走来，李老四低声提醒道，“你们看，‘兔子’来了！” 众人望过去，都是满脸疑惑。 那是一个穿了蓝色袄裤的小管事，走到近前，迅速瞧了篝火上的兔子一样，然后他笑着拱手问道，“各位乡亲真是好手艺，这是在山上猎的兔子？” 李老四笑着招呼，应道，“是啊，这位管事大哥嗅到香味了？倒是我们的错了，打扰大哥睡觉了。” “不，不，兄弟误会了！”管事摆手，笑的有些尴尬，又说道，“兄弟，我们少爷夜里读书辛苦，我犯愁给少爷准备什么宵夜呢。正好你们这烤兔子太香了，那个……我就想问问，兄弟可否割爱啊？” 说罢，他生怕李老四拒绝，紧着追加了一句。 “兄弟放心，我不白拿这兔子，可以给粮食或者银钱！” 李老四就等着这句话呢，但他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果然，小管事立刻开始主动加码。 “兄弟，这只兔子送到市集上卖，应该是五六十文钱。但换在如今本来就难得，你又帮忙烤熟了，我就做主给个高价。十斤糙米或者二百文钱，你觉得如何？” 李老四眼睛一亮，忍不住望向唐甜，这同他们猜测的一般无二。 他干咳两声，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说道，“管事大哥看得起我的粗浅手艺，按理说这是我的荣幸。但您也看到了，我答应了这么多孩子给他们解馋，突然给您拿走……” 小管事看向唐海几个，眼见孩子们眼巴巴的模样，他也觉得尴尬。 幸好，李老四又把话圆了回去。 “管事大哥，我们确实缺粮食，这样吧，若是您出得起，就给我们二十斤糙米吧，熬成粥也够大伙儿吃一顿饱饭，我也能有个交代！” 小管事没想到峰回路转，想着家里馋的无心读书的少爷，赶紧应了下来。 “好，二十斤就二十斤，带着兔子跟我去取糙米！” 李老四麻利的取出一块油纸，包裹好烤兔子塞给小管事，又喊了唐九走一趟村里。 小管事捧着烫手的兔子，半点儿不敢犹豫，扭头就跑。 他真怕跑的慢了，会被馋小子们疯抢了！ 果然，没走出几步，唐海就闹了起来，“妹妹，兔子，兔子！” 唐甜赶紧扯了哥哥，小声说道，“还有，还有呢！给你留了烤鸡！” 说着话，她就把火堆里的泥巴蛋子巴拉了出来！ 李老四忍着热烫，敲开泥壳，剥开白菜叶子，就露出了里面闷的软烂的鸡肉。 特别是鸡肚子被打开，一股难言的香味让每一个人都淌了口水。 唐甜扯下两个鸡腿，一个给二哥，一个让他拿回去给娘亲和大哥，剩下的才分给旁边的众人尝个味道。 淘气小子们香的眼珠子乱飞，几乎要把另一个泥球盯出孔洞！ 李老四分到一截鸡脖子，一边把骨头嚼的卡巴卡巴响，一边护着火堆，不让任何人动手。 众人还想笑骂他小抠儿，结果唐九回来了，后边又跟了一个管事…… 片刻之后，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换回了四十斤糙米！ 这战绩简直可以封神了！ 要知道一只兔子野鸡炖了，只够一家人解解馋，但四十斤糙米却够五口之家存活俩月啊！ 李二爷爷望着两个半袋子的糙米，再回头看看冒着热气的大铁锅，真是恨不得伸手把野鸡兔子再捞出来！ 还是唐甜扯着老爷子的衣襟，笑的大眼弯弯，安慰道，“二爷爷别心疼，咱们以后还可以上山再打兔子野鸡。” “对，对！”李二爷爷弯腰抱起唐甜，连连夸赞，“糖宝儿就是咱们全村的小福星，没有你做的诱饵可打不来这么多兔子野鸡，当然也换不回这么多粮食。” 说这话，他就吩咐儿子，“糙米都送你秋霜嫂子那边去！” 李二奶奶听到消息刚刚赶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心疼的几乎眼前一黑。 幸好唐甜摆着小手拒绝，“二爷爷，我和四叔说好了，我们合伙做生意，得来的粮食一人一半！你可不能坏了我们的约定，否则我就言而无信了！” 第68章 “好，好！”李二爷爷笑坏了，点着小丫头的脑门儿，“我们家糖宝儿可真是个小人精，聪明坏了！二爷爷不拖你后腿，你四叔脑子笨力气大，你有事只管使唤他！” “四叔不笨，四叔厉害着呢！刚才还从那个管事手里骗了那么多粮食！”唐甜替战友抗议，又惹得李二爷爷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大锅炖的野鸡兔子就好了，村里各家也听说野鸡兔子换糙米的事了。 于是，众人手里端了大碗，心里都是火热。 他们倒是不贪心，若是一人能从山上打十只野鸡兔子回来，换上二百斤糙米，是不是一家人在这个冬天都能吃饱了！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不现实，野鸡兔子不见得有那么多，那些军属更不见得愿意一直这么换下去。 但只要有一点儿希望，都值得试一试！ 当晚，各家就着炖肉，喝着糙米粥，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 第二日一早，李二爷爷就被大伙儿围了门，气得他瞪眼睛。 “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酱油，有点儿事，你们都恨不得不睡觉了！” 村人们嘿嘿笑，不敢回嘴，但也不放弃上山的想法。 李二爷爷骂归骂，自然也不想拦阻。 事不宜迟，趁着消息没传开，各村都没安定下来，抢着机会先去打猎是正确的。否则各村都反应过来，小山包怕是都要被踩平了，满山的人比猎物多！ 当即，他就组织众人报名，这一次打算在山上住一宿，看看能不能猎到野猪和狍子一类。 不必说，唐甜又拿出了不少白菜萝卜和糙米，还是由李老四单独保管，其余人不能过手，防止发生意外，给狩猎队惹来麻烦…… 不说唐家堡这边所有人欢欣雀跃，等着狩猎队满载而归，只说昨晚买兔子的主家就是同唐老二他们住在一个院子。 金宝儿许久没吃肉，被烤兔子香味馋的满地打滚儿，哭喊着要吃肉。 可正房的主家装作没听见，兔子吃完，骨头都被奴仆分了，连渣子都没扔出来。 唐老二被儿子吵的烦躁，抄起棍子就是一顿揍！ 第95章 美女英雄，边关佳话！ 往日最疼爱孙子的唐老太有气无力躺在冰凉的炕上，一句都没劝说，反倒抱怨，“你们这些懒鬼，就没一个上山去砍柴的吗？火炕都烧不热，是想冻死我吗？” 唐老三窝在炕头儿，应道，“娘，你先忍忍吧。陈水生扭了脚，歇两日才能干活儿呢！咱们在屋子里，怎么也冻不死！” 唐老太气的要发疯，想起抛弃他们的乌兰公主，忍不住又骂开了。 “那个该死的小娼妇，等我见到你们大哥，一定让他打死那个贱人！” 遥远的塞北边陲军镇，一辆马车正行驶在风雪中，后边跟着的几个外族护卫已经变成了雪人儿。 乌兰公主坐在马车里，捂着厚被，打着喷嚏。女奴赶紧倒了热水，让她喝一口暖暖身子。 乌兰公主恨恨骂道，“都怪那个该死的老太婆！要不是她们同我抢马车，我也不必提早赶路，连个照应都没有。” 女奴了解主子的脾气，赶紧劝说，“公主，马上就能见到将军了！唐家人不好，将军总是好的！” 果然，乌兰公主想起新婚不久就分别的夫君，她立刻露出了笑脸，开口问询。 “去报信儿的护卫还没回来吗？” 不等话音落地，外边赶马车的女奴已经嚷道，“公主，公主！将军带人来接您了！” 乌兰公主一把推开车门，果然雪地了一队人马正狂奔而来，马上旗手高举黑底红字旗，旗帜中间写了大大的“唐”！ 乌兰公主再也忍不住，一声呼哨，跟在车尾的护卫让出了快马，她跳上去就是狠狠一鞭子！ 快马吃痛，撒开蹄子飞奔，几乎是转眼就到了队伍之前。 乌兰公主直接踩在马背上，飞扑到了对面之人的怀里！ “夫君！” 唐大勇突然温香软玉抱满怀，也是欢喜的不成，顾不得身后众多的属下兵卒，狠狠抱着公主就亲了下去。 众人拉紧缰绳，都是忍不住聒噪起来，纷纷笑着开玩笑。 “哎呦，咱们将军怪不得夜夜争抢巡营的差事，原来是想媳妇睡不着啊！如今公主来了，咱们总算不用跟着喝冷风了！” “哈哈，就是就是！” 唐大勇听得有些脸红，乌兰公主却不觉得，眼见唐大勇要离开，反倒捧着他的脸，亲的越发激烈。 几个外族侍卫用佩刀敲打着马鞍，野兽一样高声嗷嗷叫。 唐大勇到底撑不住，挣扎着离开，安抚公主。 “有话咱们回去慢慢说，先赶路，天气冷，不要把你冻坏了。” 乌兰公主心里甜蜜，果然安静下来。 唐大勇扯开大氅，把公主安顿在怀里，两人调转马头，带着队伍返回军镇。 唐大勇惦记家里人，问道，“公主，你怎么单独赶路了，为什么没有同家里人一起？” 乌兰公主有些心虚，反问道，“我想你了，不耐烦同大队一起赶路，就日夜兼程赶过来了。怎么，你在这里做什么坏事了，同哪个小贱人滚草垛子了？” “当然没有！”唐大勇感受棉衣下的腰肉被掐起，真是哭笑不得，赶紧解释，“最近战事激烈，我几乎日夜都在忙，就是有外心也没空闲啊。我只是觉得家里人多，老老小小，有你跟着照顾更让我放心一些。” “哼，你想着你家里人，从来不心疼我！”乌兰公主冷哼，低声嘀咕一句。 唐大勇被冷风吹得厉害，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咱们快走吧，太冷了！”乌兰公主兴致勃勃期待起新的将军府。 边陲军镇因为多年战火，处处都带了一种破败之迹，但北地人生下来就开始斗天斗地斗风雪，最不缺的就是志气。 三千人的军镇就座落在边关的高墙之下，墙外日夜厮杀声声，但墙内的男女老少依旧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镇上的主街两侧，商铺间间都在开门，小伙计拿着笤帚时刻记得打扫门前雪，以便客人进门不要染脏了鞋子！ 还有个子高挑的大姑娘，一身红花小袄挎着筐子，脆生生的喊着，同路人兜售，“酸菜包子，刚出锅的酸菜包子！两文钱一个！” 这个时候，唐大勇一行人就进了军镇。 乌兰公主一身大红的袄裙，手握金鞭，同唐大勇共骑一匹马，踏碎了一地的残阳，看上去郎才女貌，分外的惹眼。 路人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这是谁家的儿郎啊，实在太气派了！” “就是啊，哪里娶的媳妇儿，真是漂亮！” 也有人眼尖，认的清楚，就为大伙儿解惑。 “哎呀，那男子是唐将军。之前，他也在咱们边关驻守好几年，后来回了京都，最近又跟王爷带兵过来的！” “你说的对，那女子是狼族公主，当初在咱们边关还传的很热闹呢！你们忘了，唐将军被敌人伏击，重伤失踪，就是被这个狼族公主救了！公主还帮着他打败了敌人，立了大功！” “我想起来了，听说他们回京都成亲去了，如今已经是夫妻了了吧！” 唐大勇和乌兰公主一路走一路听着百姓议论，心里都是骄傲又得意。 美人配英雄，他们也是边关的传奇佳话！ 但这般美好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乌兰公主跳下马，眼见面前的破瓦房，忍不住发了脾气。 “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是要我以后住这里吧？” 唐大勇无奈，小声解释着，“你也不是不知道，出京之前家里闹得有些厉害，我如今还是戴罪立功，自然分不到好院子，而且你来的急，我昨日还在边关外作战，根本没空闲……” 乌兰公主恼怒的甩着鞭子，抱怨道，“都怪你家那些蠢货，他们闯祸，反倒是我要跟着受苦！” 唐大勇有些不愿意听，敷衍道，“别一口一个我家人，如今也是你家人。那是你婆婆和小叔小姑！” “才不是，我可没有那些……”乌兰公主还要闹，却有兵卒快马赶来，“唐将军，王爷找您军帐议事！” 唐大勇不敢耽搁，从怀里摸出荷包扔给乌兰公主，匆忙嘱咐道，“这里有些银钱，家里缺什么，你看着采买。我先忙去了，等空闲了就回来看你！” 说罢，他就翻身上马，跑的没了影子…… 第96章 偷听和质问 乌兰公主气的一脚踹开了大门，院子很宽敞，但也实在破旧，各种用物都蒙了一层灰。 乌兰公主忍不住又发了一通脾气，正要派人去找唐大勇回来，城墙上的战鼓就被敲响了。 铁勒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连年的天灾，铁勒也是民不聊生，大齐的广袤国土就成了他们活命的生路。 这般，一边为了活命，一边为了保家卫国，全都是豁出了一切，边关就成了人间地狱！ 第69章 一晃儿又是五日，大齐的援兵终于到了，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在势均力敌之时，绝对是左右战场输赢的重器！ 铁勒不甘心的退去了，不知是准备蛰伏还是随时暴起伤人。 整个边关为了暂时的胜利，为了暂时的安宁，一片欢腾。 唐大勇接了打扫战场的命令，带人回到关内的时候，援兵已经到了两三日了。 他回到帅帐同王爷交了令箭，碰到熟悉的将领自然也很高兴，寒暄了好半晌，待得想起家里的公主，他才匆忙赶回去。 可惜走到半路，他发现随身配刀落在帅帐里了，于是扭头回去取。 不想，帐篷后有两人在闲话儿，居然提起了他！ “听说，唐将军这一次又立功了？”问话的人正是援兵将领之一。 另一人应道，“是啊，说起来，我们都是跟着王爷从京都一起过来的，偏偏他把王爷哄好了，什么好差事都安排给他。” 这一直驻守边关的将领语气酸溜溜，显然是羡慕嫉妒啊。 援兵将领许是同他交情不错，顺口劝道，“你也别这么说，人家确实也有本事，而且他娶了外族公主，还是王爷给主婚，王爷自然多照顾几分。” “对啊，我看那个外族公主也找来了！也不知道唐大勇哪里好，外族公主如此死心塌地！人家如今可是春风得意，要战功有战功，要美人有美人！” “也不见得，谁家过日子都是一地鸡毛，只不过外人看着好罢了。”援兵将领笑的有些古怪，瞧瞧四周没人，小声说道，“我们从京都出来，路上碰到了军户迁徙的队伍，停了几日，倒是听说了几句热闹事，就是这个唐将军家里的！” “什么事？赶紧说说！” “哈哈，你知道这个外族公主原本是和唐将军家里人一起迁徙过来吧，但唐将军家里人许是准备不足，一路上因为衣食之事总吵架，闹得旁人都不愿意理会他们。 “有一天晚上扎营的时候，山上跑下来老虎和黑熊，把唐家老太太她们坐的马车惊跑了。唐老太太带着儿媳孙子之类，就跟公主同乘一辆马车，结果公主嫌弃人家脏，居然趁着唐家人不注意，带着人手和马车先跑来了。 “可怜唐家人就剩了一辆板车，没粮食没人手，别提哭的多惨了。 “我们开拔赶来的时候，军户那边还闹疫病了，听说是住在山洞里被老鼠咬伤导致的。真是家家户户都是哭声，也不知道唐家死了几个！” “当真？这么说唐将军可真是倒霉啊，人人都以为他娶了公主多风光呢，哪里想到这是娶了个祖宗啊！身为妻子，不孝顺婆母，不照管兄弟姐妹，只凭自己喜好，把婆家人扔在冰天雪地，真是……啧啧！” 两人一边说一边摇头，瞧着都是同情遗憾的模样，其实心里幸灾乐祸。 岂不知，唐大勇站在帐篷另一侧，听得清清楚楚…… 黑色的大马车停在破旧的瓦房前，乌兰公主扶着女奴的手下了车，边走边抱怨，“这破地方，比起京都实在太穷了，居然连个好绣庄都没有！只能先买两床锦被临时用着，等将军回来，再让他找商队从京都多采买一些用物。” 女奴不等应声，就见院门开了。 唐大勇黑着脸走了出来，可惜乌兰公主根本没发现，蝴蝶一样就扑过去抱个满怀。 “夫君，你回来了？我刚到这里，你就去前边了，我都生气了！这次你不给我买首饰，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方才我在银楼就看到一对儿金簪，最配我那件绣花锦缎镶狐毛的大氅了！” 唐大勇伸手扯开她，冷声问道，“公主，你和我娘她们一起出发，为什么你先赶到了，我娘她们呢？是不是你把他们抛下了？” 公主楞了一下，本来还有一些心虚，但因为唐大勇第一次同她发火儿，她也恼了。 “唐大勇，你什么意思！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我？你娘她们就是一群蠢货，根本不尊重我。明明我嫁给你了，他们还天天惦记那个李秋霜，背后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你娘就知道找我要银子，你妹妹恨不得把我衣衫首饰都偷走，你弟弟们居然还和我的护卫抢吃食！那个金宝儿更是老鼠一样，天天往我车里钻！ “我没挥鞭子把他们打死，都已经是看在你的颜面上了！你不但不心疼我，居然还要怪我先赶路来找你！你简直没良心！” 她越说越伤心，不但红了眼圈，抄起鞭子就要挥过去。 唐大勇皱眉，伸手握紧鞭捎，想想自家人确实毛病一堆，他稍稍冷静下来，辩解道，“就算我家人做的不对，但你也不能把他们扔下啊！他们本来就丢了马车和用物，你又先离开，冰天雪地的，你让他们怎么活？ “还有，你走了之后，迁徙队伍爆发了疫病，据说死了很多人。我娘岁数那么大了，万一有事，我这个当儿子以后怎么做人？” 疫病？！ 乌兰公主还真不知道这个，但她绝对不会承认错误，反倒更觉得伤心。 “我根本不知道疫病会发生，再说了，我也不是大夫，就算我在他们身边也没办法啊！而且我是公主，金尊玉贵，你是要我跟他们一起等死吗？唐大勇，你忘了当初救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一辈子都会听我的，一辈子都会把我放心尖上！ “如今你家里人欺负我，你不管，反倒埋怨我！早知道我留在部落，或者留在京都，总比跑来这里吹风，还要受你指责的好！” 唐大勇被压住了气势，越发手足无措，赶紧哄劝。 “好，好，是我一直着急说错话了！公主别生气，等我娘她们来了，我一定问明白。若是她们的错，我让她们给你赔罪。” 第97章 野猪肚儿炖鸡汤 “哼，谁稀罕她们赔罪！一个个脏的厉害，比京都的乞丐都脏，我恨不得离他们千里远！”乌兰公主一甩手进了院子，抱怨越发多了，“这破地方，我根本不愿意来。为了你受苦，你还指着我鼻子骂，我不如回部落找我父王……” “公主，公主！我错了，你消消气！”唐大勇追了上去，把乌兰公主紧紧抱在怀里，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和相思之苦，总算把乌兰公主哄的重新露出了笑脸儿。 女奴飞快铺好了卧房，又去饭馆要了一桌儿席面，夫妻俩小别胜新婚，吃饱喝足就过起了亲密生活儿。 偶尔间隙，脑子清明的时候，唐大勇又想起了老娘和家里人。但眼前的娇妻，让他忍不住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也许真是有很多误会呢，毕竟他也知道老娘性格强势，弟妹不算省心，之前李秋霜那么好的脾气都忍受不了，公主金尊玉贵，同他们吵闹也是意料之中。 再说迁徙队伍里还有唐家堡，即便有些矛盾，但身为同族，怎么也不能看着他们一家受苦啊。 李秋霜那边更是带着三个孩子了，血脉亲人，他们怕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好好孝顺供养长辈…… 窗外寒风呼啸，屋里锦被翻红浪。 很快，唐大勇就沉溺在温柔乡里，把一切抛到了脑后。 他根本不知道，同样的夜晚，他的老娘和一家人都挤在一铺小炕上，冻得瑟瑟发抖，肚子更是因为消化完了晚饭的那碗稀粥而叫唤的像比赛一样…… 唐娇娇实在忍不住，委委屈屈的抹眼泪，“娘，呜呜，我饿了！咱们熬点儿粥吧，我怕到不了塞北，就被饿死了。” 唐老太也是饿的没力气，但还是说，“不行，卫所那些兵将已经走了，咱们家想借粮食都没地方借了。就如今一天一斤粮食，都不见得能坚持到开春呢！赶紧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唐娇娇又迁怒两个哥哥，“你们也是大男人，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上山去打猎？你看唐家堡那些人，这几日在村里换了多少粮食和银子！你们就算不敢打野猪，哪怕有只兔子炖一炖也行啊！” 唐老二和唐老三缩着脖子，装作听不见。 他们不是不饿，但一天两碗稀粥总能保住小命，若是去山上打猎，怕是就成了野兽的晚餐！ 要知道，他们隔了这么久还望不了那晚老虎和黑熊下山的恐惧呢！ 唐老太也舍不得儿子冒险，一巴掌拍的闺女哭的更厉害了…… 村后的一片地窨子里，家家户户这时候早就睡熟了。 上一次有李二爷爷这个老猎手出马，带着村里爷们儿居然从山里带了两头野猪和一只袍子，大小野兔野鸡不计其数。 村里这些军属都跑来买肉，不但给唐家堡贡献了一千多斤粮食，更换了三十多两银子！ 各家分到了足够吃到开春的口粮，还有了采买用物的零用钱，简直高兴的像过年一样。 自然这事儿也被其余村子听说了，几乎是第二日就上山了七八个狩猎队，恨不得猎人比野物都多了！ 当然，最后结果不出预料，运气好的队伍带回两只野兔，运气不好的鸡毛都没见到一根儿！ 第70章 有人不服气，有人猜测唐家堡有什么秘密法子，于是都打定主意要跟着唐家堡屁股后边再去一次山里。 可李二爷爷却见好就收，约束着村里人老老实实过日子，顶多是在山脚砍点儿柴火，再也不进山了！ 唐甜最喜欢的，也是老爷子的这份精明清醒，他永远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从来不贪心，不会让大伙儿涉险。 反倒是村里人，偶尔提起一句都要被老爷子臭骂，管的所有人都是服服帖帖。 唐甜因为出了诱饵，所以照旧拿了猎物的三成，分到了一只猪后腿和一只袍子腿，外加五只兔子、五只野鸡，还有一头猪的骨头内脏。至于银钱，她一文没要，都给村里人分了。 天色黑透，各家都回了地窨子的时候，她就请教了崔大夫几句，然后把清理好的野猪肚子和两只野鸡炖上了。 家里没有大砂锅，幸好空间里有不锈钢的粥桶，足够放得下食材，还能再添一些补身体的药材和足足一桶空间泉水。 蜂窝煤的火很给力，一直让汤桶咕嘟嘟沸腾着，香气很快就溢满了整个地窨子，也馋的唐海满地乱转。 就是隔壁地窨子的狗剩儿都跑到门口问了好几次，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 好不容易，众人盼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唐甜舀出一碗奶白色的猪肚鸡汤，喝的摇头晃脑，末了才笑着宣布，“汤好了，可以开吃了！” 李秋霜立刻推开孩子们，亲手取了猪肚切条，又把稀烂的两只野鸡撕碎，重新洒在汤桶里。 隔壁地窨子分了一大盆，连汤带肉，甚至还有五个白面馒头。 唐川不放心，生怕狗剩儿弄撒了，亲自帮忙送过去，正好碰到李老四悄摸摸走过来，他就笑道，“四叔，幸好你过来了，我还想着去叫你呢。糖宝儿说了，谁都可以不吃，唯独不能落下四叔。” 李老四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兴奋的压着嗓子应道，“俺家糖宝儿跟我最铁了，有啥好的都想着我！” 说着话儿，他就接过了汤盆，又撵唐川赶紧回去。 “快回吧，糖宝儿肯定等着你呢！” 唐川冻得缩脖子，还没忘了嘱咐，“我娘说明早请二爷爷和三奶奶过来吃饭。” “知道了！”李老四一边往崔大夫的地窨子走，一边心里忍不住热乎乎。 家里老娘有时候总是嘀咕，说他和老爹偏心，把唐家事看的比自家还重。 其实老娘怎么不想想，秋霜嫂子一家待他和老爹也是真心实意啊。别说大事上从不含糊，就是一口好吃食都不肯落下他们。 崔大夫难得没有看医书，已经在门口转悠半晌了，听到敲门声，赶紧就打开了木头门。 狗剩儿和拴柱儿也是麻利窜到跟前，四个人忙着拾掇木头桌子，凳子不够就直接站着吃。 一碗猪肚鸡汤喝下，两大两小都是满足的叹气。 第98章 出嫁不如招赘！ “这日子真是太幸福了！这样寒风呼啸的夜晚，一碗汤真是整个人都热起来了！”李老四忙着又盛一碗，“一会儿别说巡逻了，就是去山上转悠几圈，我都不怕了。” 崔大夫满脸心疼，笑骂道，“你慢点儿喝，这可是药膳！野猪肚儿能解毒，鸡汤补身体，还额外添加了几味药材，都是上好的东西！平日就是在大酒楼都不见得能遇到，更何况是这样的时候!” “是吗？”李老四听说，不但没放慢速度，反倒又抢了一碗，“那我更要多喝一点儿，养好身体，我还得上山继续给糖宝儿打野猪！” 崔大夫气的瞪眼睛，也抢了一碗，狗剩儿和拴柱儿不吭声，但吃的也不慢。 最后，一盆肉汤和五个馒头被风卷残云都瓜分了。 两大两小躺在热炕上，抱着肚子哼唧，真是撑的好幸福！ 崔大夫忍不住问李老四，“糖宝儿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手也巧，小小年岁真是做什么像什么。就说这猪肚鸡汤，怕是酒楼大厨都做不出这个好味道，在她这里居然很容易！ “还有这几日的饭菜，每样都不差，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她有什么秘密配方呢！” 李老四本来昏昏欲睡，听到这话，心里头一跳，人也清醒了。 他含糊应着，“糖宝儿就是普通小孩，许是见秋霜嫂子被唐老太一家欺负，她要护着娘和两个病哥哥，就比旁人懂事早一些吧。我也觉得她做饭有天分，万一以后开个饭馆，生意肯定好。” 说罢，他翻身坐起，胡乱扯扯袄裤，扣上帽子就出去巡逻了。 留下崔大夫笑了笑，再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都到了唐家的地窨子，一人一大碗猪肚儿鸡汤，也是吃的二老心满意足。 李秋霜拿出一些黄豆，同李二爷爷商量。 “二叔，我家带了不少黄豆，你帮我问问村里各家，谁想继续发豆芽给家里添个菜，就来领豆子。也不用给什么钱，家里兄弟有空闲帮我们砍点柴火就行。” “好，我这就去问问。”李二爷爷痛快应下，忍不住夸赞，“你们家里真是照顾大伙儿太多了，帮着村里家家都存了粮食，这又张罗起青菜了。以后谁要是没良心，对不住你们一家，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个你们讨个公道。” “不至于，二爷爷，咱们村里人好着呢！”唐甜笑嘻嘻抱住老爷子的胳膊，领他去看昨日的劳动成果。 地窨子的墙根下，放了两个破木头钉的长条槽子，添了灌木下收回来的腐土。一个插满了蒜头，一个则是栽了干葱。 地窨子里暖和，不见日头，种不成青菜，但种蒜苗和嫩葱却不成问题。 唐甜得意献宝儿，同李二爷爷显摆，“二爷爷，等蒜苗和小葱长出来，我做打卤面，你一定要来吃！” “好，好！”李二爷爷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俺家糖宝儿就是孝顺，二爷爷一定多吃，争取活到一百岁，看着俺家糖宝儿长大出嫁！” 唐三奶奶跟着凑热闹，也是笑道，“这么说，我也得多活几年，到时候帮着糖宝儿绣嫁衣！” 唐甜小手一摆，特别豪气，“不，我不出嫁，我要招赘！我娘心善，谁来我家都不会受欺负，但我去了旁人家里就不一样了。万一人家欺负我，我怕是一定要闹的天翻地覆，那就不好了！” 众人都是听得哈哈笑，纷纷嚷着。 “糖宝儿好志气！” “对，咱们招赘，不去人家受委屈！” 就是唐川都是听得眼睛发亮，考量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与其担心妹妹出嫁受欺负，给妹妹招个夫君，放到眼皮子底下护着，真是最好的法子了。 只有李秋霜轻轻摸着闺女的头发，心里满满都是愧疚。 都怪她先前性子软，被婆家人欺负，孩子定然是看在眼里，才生出招赘的心思。 好人家的闺女都是教导的知书达理，然后嫁去富贵人家，生儿育女，享受荣华。 除非是家贫或者父母无力庇护的闺女，才会招婿入门，被人指点闲话儿…… 村里各家赶路的时候，天天盼着能多歇歇，如今除了吃就是睡，还真是人人不习惯，恨不得骨头都发酸。 听说李秋霜送豆子，几乎所有妇人都跑去领了豆子。然后，各家爷们儿就被撵去砍柴了。 就在唐甜家的柴垛堆高，足够烧一冬日的时候，各家的豆芽也可以吃了。 当然，没了甜水井做借口，唐甜不好送空间水，所以，各家发出的豆芽比之先前瘦小很多，吃起来也没了清灵之气。 于是，妇人们都是遗憾抱怨。 唐甜担心被发现端倪，就请李老四去军属那边走动。 军属们跟着吃了不少野物，甚至还囤了一些存货儿，但桌上有肉了，他们又忍不住想再添一些新鲜菜。所以，唐家堡各家的豆芽就轻易找到了买主。 原本一斤两文钱，如今要价十文钱，一日就轻松卖了三百文，各家都得了一些意外收获，欢喜的不成样子。 唐甜生的豆芽肯定要比众人好，但她没有参与这次买卖，只留着自家添个菜。 每个夜晚她都在空间里折腾，白日几乎要睡过去一半，剩下的空闲就陪娘亲做针线，琢磨饭菜，监督二哥去针灸，这般忙起来，日子简直过的飞快！ 偶尔李老四实在闲不住，踅摸着要上山去打猎，她就给一点儿诱饵，然后分几只兔子野鸡的，家里饭桌儿也不缺荤腥儿。 风雪是一日比一日大，天气也是冷的越来越超乎想象。特别是进了腊月之后，家家户户都躲在地窨子里，轻易不敢出去露头。 就是巡逻队都散了，毕竟这样的时候，老虎黑熊再厚的皮毛都要冻的缩脖子！ 这日难得风雪停歇了，日子也到了腊月二十，李二爷爷喊了各家爷们儿说话，惦记着是不是去附近的县城采买。 倒不是各家讲究多，实在是老辈儿的规矩，日子好坏，过年总要吃顿饺子。安慰一下苦了一年的肚肠，也是对来年的美好期盼。 第71章 众人都是动了心思，但说是附近的县城，这个近也是指一百多里外，来回最少要四日，万一路上有个耽搁，错过了大年夜不说，还容易把小命糟蹋了！ 第99章 闷声发大财 于是，李二爷爷又去找了各家军属和各村村长，最后居然聚集了十五匹马和五十多人的队伍。 唐甜跃跃欲试，想要跟着去采买，可惜被娘亲无情镇压了。 倒是大黑和大枣连同两张爬犁都交给了二爷爷，更有唐川替家里和村人记录的详细清单。 待得出发的早晨，众人聚集在土路上，检查好东西就甩着鞭子出发了。 各家老少都出来送行，盼着他们早些回来。 李秋霜忙着给豆芽换水，这个一般是闺女的活计，许是不让闺女去县城，这丫头生气，居然撂挑子了。 地窨子门被推开，唐川从外边进来，带了一股寒风。 李秋霜随口问道，“糖宝儿呢，陪海哥儿去针灸了？” 唐川笑的无奈，搓着手迟疑了一下才应道，“娘，糖宝儿……那个，糖宝儿被四叔抱上爬犁，一起去县城了。” “什么？!”李秋霜惊了一跳，也是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主意大！我说她早晨怎么就没影子了，原来是和老四约好偷跑了。” 唐川赶紧给妹妹讲情，“娘，糖宝儿聪明呢，还有四叔和二爷爷跟着，肯定不会有事。咱们天天在这里圈着，实在太枯燥了，她还小，想出去看看也正常。” “行了，你也别着急了！”李秋霜嗔怪儿子，“我亲闺女，我还能当真打她一顿啊。你去写字，等糖宝儿回来再说。这丫头手大，还不知道又买多少东西回来呢！” 母子俩又说几句话，唐三奶奶就来了，不必说也是看见唐甜偷跑，特意来帮忙求情的。 李秋霜无法，好一顿保证，才算让老太太放了心…… 再说先斩后奏的唐甜，这会儿被李二爷爷搂在怀里，不但裹着厚厚的大氅，老爷子还用自己的羊皮袄子给她挡着冷风。 唐甜只露出一双眼睛，依旧冻的缩脖子，索性麻利爬回了爬犁棚子里，当然她没忘了给李二爷爷和李老四一人塞了一个热水袋。 这爷俩儿暖的心口发烫，吹着风雪也忍不住笑眯眯。 唐甜陪着村里唯二同行的五婶子和康大嫂子一起闲话儿，困了倒头就睡，睁开眼睛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众人对于好久地扎营，真是再熟练不过了，迅速生火，热好饭菜，安排巡逻人手，井井有条。 其余各村的乡亲和军属们，倒也听话，没谁给大伙儿添麻烦。 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众人又重新踏上了旅程，这般晓行夜宿，直到第三日上午才到了北安县，一个同泰来差多大小的地方。 众人很是疲惫，但立刻被平安到达的喜悦冲淡了。 军属相对来说比较富裕，采买之物贵重，各村乡亲则偏重粮食和油盐这一类更实用。 所以众人约定好日落时分在城外集合，然后就各自散开了。 康大嫂子和五婶子还要带着唐甜，生怕她有个好歹，回去没法同李秋霜交代。 结果，唐甜已经摆着小手，趴在李老四的背上走远了。 李二爷爷也是无奈，同五婶子说道，“你们逛自己的，不要惦记糖宝儿了。那丫头自己有银子，老四也疼她，保管丢不了。” 五婶子这才罢了，拿着村里妇人托付采买的单子，麻利去购物了！ 唐甜拘在李老四后背上，爷俩儿第一件事就是冲向包子摊子，直接要了一大盘子肉包子，配了米粥，吃的肚子溜圆儿。 吃完，唐甜借口要街口的糖葫芦，李老四就去买了。 唐甜果断把老板的包子都买下来了，老板欢欢喜喜收摊回家了，留下唐甜悄悄把包子收进空间，得意的偷笑。 倒是李老四回来，见小丫头自己站在街边，气的大骂老板丧良心，怎么就把小丫头自己落单了，万一碰见拐子，他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许是后怕的厉害，他干脆买了个背篓，把唐甜放进去，走去哪里都不放下。 唐甜暗戳戳安排了发财大计，想要把空间的果子和青菜卖一卖，存些银钱，到了塞北好安家立业啊。 这般，无论怎么说都绕不过李老四了。 两人一边采买一边在街上绕来绕去，碰巧，还真被唐甜找到了机会。 一个穿着锦缎袄裤、带着帽子的中年管事骂骂咧咧从布庄出来。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明明是我订好的料子，居然卖个了县令千金！不就是看不起我家老爷是旁支吗，没有功名在身！等我家公子明年考了秀才，有你们巴结的时候。” 但他骂归骂，还是忍不住犯愁，“这可怎么办呢，明日公子就给山长送寿礼了，到底要去哪里找新鲜东西啊！” 唐甜扯着耳朵听了半晌，这会儿赶紧示意李老四靠过去，然后小声打招呼。 “这位管事大叔，我这里有好东西，你要不要？” 那中年管事惊了一跳，眼见是个小丫头，就不耐烦的摆手撵人。 “一边去，谁家的丫头胡乱搭话儿？我忙着呢……” 唐甜也不气馁，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和几个黄澄澄的砂糖橘，就那么随便晃了晃。 中年管事立刻就瞪圆了眼睛，惊喜的嚷道，“哎呀，这果子哪里来的，看着好新鲜！” 唐甜却收起了果子，然后笑嘻嘻指指后街，“管事大叔，我们从外地来，这果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捎带来的，存货儿不多。你想买，咱们就找个僻静地方说说额，否则外人听见都要疯抢，我可没办法。” “好，好！” 中年管事一迭声应下，“我在后街有间房子，这会儿没人，咱们去那里说。” 唐甜立刻示意李老四跟上去，李老四忍了半晌，刚要问几句，但想了想又把话头儿吞了回去，脚下自动自发跟着管事走了。 中年管事没有骗人，后街这里有一排门面铺子，许是生意不好，门前根本没什么人。 三人走进去，中年管事就忍不住问起来，“小小姐，你这果子到底有多少？我诚心买！” 唐甜笑着推了李老四一下，“四叔，你去门前看着，不要让外人进来。” 李老四倒也听话，当真去做门神了。 第100章 送上门的机会 中年管事路上就猜测唐甜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李老四是护卫之类，见得这般也就更确信了。 唐甜简单盘算了一下，说道，“管事大叔，我们家里的商队路过附近，这些果子是我捎带来的，想赚点零用银子。其中苹果二百斤，橘子二百斤，还有雪梨二百斤。至于价格……苹果和雪梨要一百文一斤，橘子比较金贵，要价高一倍。你看看能不能都买下，我不耐烦再找其余买家零碎出手。若是你不成，我再去县衙那边问问……” 说罢，她又借着腰侧的挎包遮掩，从空间拿了一个雪梨出来。 这屋子本就少有人住，梨子的清香立刻就钻进了中年管事的鼻子，他接过去看了又看，简直是爱不释手。 想想家里同样为年礼犯愁的主母，他突然觉得运气到了。 这样新鲜的果子买回去，不只公子送学院的寿礼有着落了，主母那里他也能立一大功。 “好，小小姐，我这就回家取银子，也同主母禀报一声。您也把果子都送过来，到时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唐甜也是大方，从挎包里又拿出几个橘子塞给他。 “管事大叔，这果子价格不低，你也请你们主家尝尝，省得买回去，你们主家不满意，给你也添麻烦。” “好，好，多谢小小姐！”中年管事高兴坏了，仔细把橘子藏在怀里，心里越发确定唐甜家里是有身份的，否则这么小的女孩子行事不会这么周全。 唐甜嘱咐道，“我夹带私货，不好被旁人知道太多。大叔记得自己过来交易，旁人我可不认！” “放心，放心！”中年管事可不想被抢了生意，又寒暄几句就匆忙回去了。 唐甜从空间里挪出十几个筐子，每筐差不多都是五十斤的样子，额外还有两三个空的，备着另用。 忙完，她就关了门，同李老四一起坐在台阶上啃糖葫芦。 李老四犹豫了半天，悄悄问道，“糖宝儿啊，你当真有果子卖给那个管事吗？你可不能骗人，咱们没有根基，万一人家恼了……” 唐甜没有接话儿，反而叹着气说起别的，“四叔，你也知道我们家什么状况。我那个爹，有还不如没有呢！我从懂事起，就要护着我娘和两个哥哥，其实我也害怕，我也天天晚上都偷偷哭……” 李老四眼见小丫头红了眼圈儿，随时都要掉眼泪疙瘩，他满心的疑惑立刻化成了怜惜和后悔。 “糖宝儿，你别哭啊，也别怕！不是还有咱们一村的乡亲吗，大伙儿绝对不会让你们受欺负。你一个小丫头，好好吃饭睡觉，好好长大就行！以后你们家里有什么事，四叔给你出头！别哭，四叔都听你的，四叔什么都不问！” 第72章 唐甜抱了他的胳膊，蹭了蹭红眼圈儿，弱声弱气道谢。 “谢谢四叔，有些事，糖宝儿不能说，但糖宝儿保证不做坏事。 “其实四叔……你们和我娘一个姓，又对我们家照顾很多。我一直把你当亲舅舅看待，把二爷爷当我亲姥爷了！等回去以后，我想让我娘认二爷爷做义父，到时候我喊你舅舅，好不好？” “认亲？！”李老四完全没想到，眼睛当时就亮了，高兴道，“好啊，好啊！我一直就想起我家小子蠢笨，想要一个你这样聪明的闺女！以后你成了我外甥女，那可太好了！舅舅天天带你玩儿，天天给你烤兔子吃！” “那我也赚钱，赚多多的银子，给舅舅买大齐最好的宝马和弓箭！给舅舅组建一个最大的商队，舅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哈哈，那可太好了。舅舅给你带苏杭的绸缎回来，把你打扮成最漂亮的姑娘，舅舅还要给你带胭脂和首饰！” 李老四被新鲜出炉的外甥女哄着，真是高兴的眉毛都要飞了。 至于李秋霜认亲的事，会不会成功，根本不在他考量范围内。 毕竟这事儿说出去，傻子才不同意。 这大半年，老爹和他吃了人家多少好东西，借了人家多少光儿。原本又是一个姓，认干亲简直是顺理成章。 只不过，之前大伙儿脑子怎么就这么笨呢，根本没想到这一茬儿！ 中年管事匆忙赶回来的时候，见到李老四和唐甜坐在台阶上说的热闹，他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方才带了果子回去，主母当即就拿了一百两银子，交代他一定要都买回去，少一斤都要打他板子。 去年主母病了，自家小姐张罗的年礼，可是没少闹笑话。今年就指望再送年礼，给自家找回颜面呢。 如今碰到新鲜果子，就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啊！ 这大冬日的，再贵的绸缎之类，也不如一盘新鲜果子金贵啊！特别是公子书院的山长正咳嗽了，若是送上一篮子雪梨，只要想想都知道，那该是何等的喜人啊！ “小小姐，我来了！不知道货在哪来……” 唐甜起身，引着管事进屋，又重新关上了门。 中年管事眼见满筐的果子，差点儿激动的扑上去。 两人飞快的结算了银钱，总共八十两。 中年管事掂了掂沉甸甸的筐子，猜测斤数只多不少，真是满意之极。 倒是唐甜瞧着他剩下的二十两银子，又去摆弄了两下空筐子，然后说道，“管事大叔，方才我家伙计给我送货的时候，多送了一筐子青菜，一半韭菜一半小白菜，还有几根青瓜，我懒得去寻新买主，你要不要都收下？” “韭菜？青瓜！”中年管事两步就窜到跟前，眼见满筐的碧绿，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合拢…… 李老四在门口转悠，心里惦记外甥女年纪小，生怕被人欺负了。 这时候门扇吱呀一声打开了，唐甜轻手轻脚走出来，笑嘻嘻说道，“走啊，舅舅，咱俩去买东西！要过年了，家里什么都缺！还有点心，千万不能忘了，否则我二哥肯定嗷嗷哭！” “哦，好，好！”李老四弯腰抱着外甥女，放进背后的筐子，两人就麻利的回去前街了…… 日暮十分，守卫城门的几个兵卒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抬起门闩，准备关门了。 城外不远处，李二爷爷急的跳脚儿，嘴里骂着。 “老四这个傻子，怎么还不出来！他还带着糖宝儿呢，会不会把孩子闹丢了啊！” 其余村人也是着急，提议道，“左右咱们今晚也不走，要不要进城去找找？” 李二爷爷摇头，他们之所以日落还要露宿在城外，就是因为要省钱啊。城里那些客栈，最便宜的一晚也要几十文钱，实在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住得起的！ 幸好，这个时候，康大嫂子嚷了起来。 “哎呀呀，出来了，出来了！老四和糖宝儿都在！” 第101章 礼物！ 众人闻声望去，李老四扛着满身的东西，简直是个移动人形包裹。 唐甜跟在旁边，一边蹦蹦跳跳走着，一边啃着手里的点心，倒是像个欢喜的小兔子！ 李二爷爷赶紧上前帮忙接了一把，想打儿子又没地方下手，然后他就被唐甜抱了胳膊，嘴里也塞了一块香甜的核桃酥！ 得了，什么话也不用说了！ 众人又数了一遍人，见得没什么遗漏，就赶紧寻避风地方露宿了。 几乎是刚刚过了夜半，归心似箭的队伍就全都跑了起来，张罗着往家走了。 来时空荡荡的马车和爬犁，回去时候装的满满当当，除了担心掉进雪坑和防备野兽下山，更多是要担心山匪把他们当肥羊了。 李老四和军属那边的几个护卫一起走在前边，不时要探出去几里路。就是晚上夜宿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睡觉，困得不成才在白日轮流歇一歇。 就这般，众人紧赶慢赶，居然比去的时候少用了一日，就赶回了唐家堡。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暮色漫天了！ 队伍停在唐家堡村口，几乎所有男女老少都迎了出来，热闹的像是过年一样。 其余几个村子也惦记家里，分好东西，匆忙寒暄几句就各自回去了。 军属们往下卸东西，唐家堡众人也张罗着把马爬犁牵回去，甚至心疼的张罗着给大黑和大枣饮温水…… 唐老太一家没有银钱，自然也没参与采买，但听到外边热闹，心里实在是痒痒，于是他们悄悄站在院子里眼馋。 军属们各自带回包裹和筐篓还罢了，眼见唐家堡众人也是买了一堆，他们可是嫉妒坏了。 什么时候，他们眼里的泥腿子和下贱货也变得荷包鼓鼓了，反倒是他们吃顿饱饭都难！ 李秋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到队伍里，把闺女抱在了怀里，待得上下仔细打量，见闺女没任何问题，就是脸都没冻红一丝丝，她才算放心。 唐川和唐海也是围着娘亲和妹妹笑嘻嘻，唐海儿嘴里嚷着，“妹妹，点心，糖葫芦，我要吃！” 唐甜伸出小手拍拍二哥的头，笑着夸赞，“二哥，你真厉害啊！说话这么利落了！那必须奖励一下啊，走，咱们回家，我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 唐海欢喜的拍手，高兴的直窜高儿！ 唐甜也没了忘了大哥，赶紧献宝儿。 “大哥，我给你买纸笔和墨块了，还买了两本真题，据说是北地最好那个书院先生整理的合集，但凡能学会，就能直接去考童生了！” 唐川激动的连连点头，一把抱过妹妹骑在脖子上，撒腿就往家跑。 唐甜一眼扫到躲在不远处的金宝儿，又笑着招呼二哥，“二哥快走啊，我给你买了核桃酥、松子糖，还有大肉包子！让你吃个够儿，谁也不给，渣渣儿都不让他吃！” 唐海儿跑一步跳一步，欢喜的像个兔子一般，追在哥哥和妹妹后边。 留下金宝儿咧着嘴就哭起来，鼻涕过河了都不理会！ 李秋霜从他身边走过，眼皮都没动一下，完全当做看不见。 当初唐大勇的死讯传来，原本就苛待他们母子的唐老太更偏心了。金宝儿整日开小灶，还要吃点心。 唐海烧坏了脑子，常被金宝儿骂傻子，甚至把点心渣子扔到地上，让唐海像狗一样去舔！ 她每次也吵闹，可得到的是孩子们挨饿她挨打，最后只能抱着孩子们哭着熬过每一个夜晚。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有她的孩子吃点心，金宝儿吃点心渣，不，是点心渣都吃不到的时候了！ 她心里憋闷多年的仇恨，好像突然间就像一块大石头被移走了，喘气都觉得清新又顺畅，脚步都轻快之极！ “秋霜，秋霜！”五婶子从后边撵上来，跑到是呼哧带喘，忍不住笑着抱怨道，“你怎么走到这么快，我追也追不上！” 说着话儿，她把手里的筐子递上前，笑道，“这是你托付我采买的东西，你回去看看，应该是没有缺的。就是我忘了哪样也不怕，你家糖宝儿买的更多！我甚至还看见她进金银铺子呢，许是给你买首饰了！” 李秋霜接了筐子，赶紧道谢，然后就回家了。 果然，唐川正抱了一堆书和纸笔傻笑，唐海塞了满嘴的点心，一边吃一边还没忘了投喂哥哥和妹妹。 眼见娘亲进来，唐甜抹掉嘴角的点心渣，蹦蹦跳跳跑去扯了娘亲坐在桌子前，然后从挎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块红绸子。 “娘，我卖了点儿东西，得了一些银子。这是给你买的礼物，你快看看！” 李秋霜心里暖烫的厉害，忍着手抖打开了绸子，露出里面一对儿银绞丝的镯子。 匠人手艺极好，镯子的款式不华丽，看上去古朴又大方。 李秋霜很喜欢，但上手掂一掂，又忍不住埋怨闺女。 “你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这镯子怕是要卖五两银子吧？” 第73章 唐甜厚脸皮的装作听不见，麻利的把镯子给娘亲套上，然后又拍着肚子上演苦肉计。 “娘，糖宝儿肚子饿，路上太冷了，二爷爷一直要赶路，都没有停下烧热粥喝！”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赶紧上炕暖和一会儿，娘给你下热汤面条！” 李秋霜把闺女塞到炕头，就喊着大儿子烧火，风风火火开始做饭了。 唐甜其实不饿，她路上吃了肉包子，方才又被哥哥投喂了点心。她只是怕娘亲追问小金库收益多少，更想享受一下有娘疼爱的滋味…… 李秋霜麻利的把冻了几日的鸡汤放到锅里，飞快的合面擀面条，煮熟之后调味。 可等她端着面条送到闺女身边的时候，小小的胖丫头已经躺在炕头睡着了，许是累的厉害，她摊着手脚，甚至打了小呼噜。 李秋霜突然就红了眼圈儿，眼泪噼啪滴了下来。 过了年才五岁的孩子，放到谁家都该是淘气的年纪。可偏偏托生在她的肚子里，做了唐家闺女。 自小吃尽了苦，发烧大难不死之后，又要护着她和离，给两个哥哥治病，甚至操心家里的生计，想方设法往回赚银钱。 而她这个当娘的，就像个废物一样，事事需要孩子顶在前边…… 唐川站在一边，感受到了娘亲的心酸愧疚，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给妹妹盖上了被子。 直到鸡汤面凉透，母子俩都没有离开…… 第102章 认亲 唐甜这一觉睡的是心满意足，伸个懒腰爬起来，才发现家里人都不在。 她从空间拿了一个包子，三两口吃完，就把自己裹成一个棉球，然后爬出了地窨子。 村人平日在家里憋闷，所以之前趁着给唐家砍柴的时候，在马厩旁边多建了一个三面遮挡严实的棚子。 晚上巡逻队偶尔落脚，白日里村人就聚在这里烧着篝火，一边闲话儿一边打发空闲。 当然，有事需要商议的时候，这里又变成了临时会场。 这会儿，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都在，村人们更是聚集了几十号。 李二爷爷一直摆着手，嘴里念叨着，“不成，不成！你们家这一年没少帮村里，大伙儿对你们照顾一些是应该的。我这把老骨头更是仗着脸皮厚，没少吃你家粮食！这就足够了，不用认干亲！认了干亲就麻烦了，你们好好的日子该不清净了……” 站在他一侧的李秋霜却坚持，劝说道，“二叔，我是真心实意想认您做义父，还请您成全。当年我铁了心要嫁给唐大勇，以至于我爹气的同我断了亲，更是搬回南边老家了。 “我如今在这里无亲无故，又带着孩子们，多亏了二叔和几位兄弟帮忙照顾。我想认下这门亲，以后铁子兄弟他们过来走动也名正言顺，省得处处小心，还怕外人说闲话儿。” 李二爷爷被说的有些动摇，但扭头看见自家老太婆眼睛放光，他立刻就硬起了心肠，索性说了实话。 “秋霜啊，你是个好的。有你这样的义女尽孝膝前，是我这个老头子几辈子攒下的福气。但是我家可不只是我一个，还有老太婆呢。她这人没有太大的坏心肠，可就是喜欢占便宜，倚老卖老。我怕认了亲之后，她总跑你家讨东西，你还不好同她翻脸。 “到时候，好好的情分被糟蹋了，还不如如今就这样走动着，我肯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母子四个！” 李二奶奶被自家老头儿揭了脸皮，气的是满脸通红，她跳脚儿骂起来。 “死老头子，你是不是看我丢脸就高兴？我什么时候占人家便宜了，我什么时候倚老卖老了？凭啥你能给人家当义父，我当个义母就要搅合人家过日子了？” 李二爷爷根本不理会她，反而同李秋霜说道，“你看看，她就是这么个人！你还是别给家里添麻烦了，认亲这事儿就哪里说哪里算吧。” 李秋霜也有些犹豫，毕竟二爷爷是个好人，四个儿子和儿媳也都不差，但这个二奶奶确实从来没说过她半句好…… 这个时候，在人后听了半天的唐甜钻了进来，一把握住娘亲的手问道，“娘，您怎么想起要认亲了？是听四叔说起我叫他舅舅吗？” 李秋霜给闺女扯扯帽子，应道，“是啊，你四叔早晨路过的时候说了几句。娘想着咱们两家，不是一家人也胜似一家人了，就想认你二爷爷做长辈，家里凡事也有长辈帮忙拿主意……” 李老四正有些沮丧，三两步凑过来，说道，“糖宝儿，我怕是不能做你舅舅了！” 唐甜却不以为意，又跑去抱了二爷爷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二爷爷，你不想当糖宝儿的姥爷吗？” 李二爷爷疼爱的拍拍小丫头的后背，叹气道，“二爷爷是为了你们一家好，不能做你娘的义父！” 唐甜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说道，“二爷爷，你不能做我娘的义父，那能不能做我亲姥爷的义兄弟啊？以后，你就是我的二姥爷！我和娘、哥哥一样能孝顺您！” 旁人还罢了，唐三奶奶听了，第一个拍手笑起来。 “还是俺家糖宝儿最聪明了！李兄弟，你以后就做秋霜的二叔，不耽误你护着他们一家，更方便走动，而且你担心的事也不怕了，毕竟没谁家的二婶会厚着脸皮去给侄媳妇儿当家，是不是？” 旁人也是纷纷跟着高兴附和。 “对啊，三伯娘说得对！这样最好！” “哈哈，二叔以后就是秋霜嫂子的亲二叔了！” 李老四更是不顾老爹，冲上前一把抱起唐甜就满地飞奔，笑声朗朗。 “糖宝儿，叫舅舅！哈哈哈，我是你四舅舅！” 李金和李铜也是跟着笑，李银不会说话，但心思已经动起来，琢磨着要给外甥和外甥女做点儿什么见面礼。 他们的媳妇儿也是忍不住激动，但扫一眼婆婆的黑脸又低下了头。 李二奶奶这个憋屈啊，她嘴上虽然说着自己不会占便宜，但心里早就打算好了，李秋霜认了他们老两口做义父母，她第一件事就是要两套新袄裤。 还有李秋霜手腕上戴着的新镯子，她说一句喜欢，李秋霜怎么也要分她一只啊…… 但若是只认了叔叔婶子，她可就没这个底气了，顶多逢年过节收点儿礼…… 她眼珠子乱转，还想怎么拦一下。 这个时候，李二爷爷已经下了决定。 “好，既然秋霜看得起，孩子们也愿意，那我就厚着脸皮同秋霜的父亲做个义兄弟吧。以后秋霜就是我侄女，是我李家的姑娘！” 李秋霜当时就拉着唐川和唐海跪了下来，唐甜也挣扎着，想要跳下李老四的肩头，可李老四舍不得外甥女受凉，居然直接代替她跪下来。 众人都是忍不住笑，纷纷打趣。 “哎呀，老四太疼外甥女了！” “是啊，这就是缘分。原本糖宝儿就同老四玩的好！” 李老四笑的得意，越发把肩头的外甥女扛的稳稳当当。 李二爷爷起身，亲手扶起李秋霜母子几个。 李秋霜再次行礼，然后扭头回家张罗了四样礼，捧到了李二爷爷跟前。 一盒子点心，一副兔子皮护膝，五斤白米和五斤细面。 这些东西放到富贵人家，当真是微不足道，寒酸的厉害。但放到这个时节，对于唐家堡众人来说就是贵重之极，满满的诚意！ “二叔，这是侄女和孩子们的一份心意，还请您老收下。按理说，我带着孩子们有了亲族，是该摆酒席请相亲们庆贺一下的。但如今暂住这里实在不方便，不如记下，等咱们落脚儿塞北之后，我一定好好办几桌酒席！” 第103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李二爷爷没有推辞，接过东西，然后高声说道，“自家人不客套，这就已经很好了，二叔和全村乡亲都明白。以后你有娘家了，有叔叔和四个堂兄弟，以后过日子把腰杆子挺起来！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否则我们一家去拼命！” 李秋霜再也忍不住，低声呜呜哭了起来。哭她这么多年的无依无靠，哭她一路走来的心酸凄楚。 五婶子等人都是为她高兴，赶紧上前劝说，就是兰草几个也上前喊姑姐，一时间热闹极了。 李老四更是不管不顾的扛着唐甜，这里跑一圈，那里转转，同众人显摆他的外甥女。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他们四兄弟成亲后生孩子，都是小子。而且很平均，一家两个，站出来一水儿的抹着鼻涕，没一个香香软软的小闺女。 如今可好了，家里小辈儿总算开了一朵花儿。 唐甜年岁小，自从分了家，夜夜忙着给自己和家里人开小灶，不说娘亲脸色好了，哥哥们窜个头儿，她自己也是白白胖胖，加上李秋霜针线好又勤快，她的袄裙和大氅帽子手套无一处不干净精致，真是比同龄孩子更显得可爱喜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先前在县城，那管事才猜测唐甜是富贵人家孩子…… 第74章 村里人也替两家高兴，好话不要钱一样撒出来，倒是更热闹了。 北风寒凉，刮到附近都自动改了道。 冬日憋闷，军属们也是闲得要发霉，听说点什么都要分享一二，于是李秋霜认亲的消息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唐老太坐在炕上气的是指天骂地，“我就说那个小贱人装着老实，其实是最奸诈的狐狸精！她这是打算抱上李家大腿，以后使唤人家给她干活儿呢！老天爷怎么不开眼，把她劈死，不孝顺的玩意儿！马上过年了，她买了那么多东西，都没说送来一些，反倒给了李家那个命硬的老东西！” 唐老二听的心烦，最近儿子又闹，媳妇儿更是去见阎王爷了，说不定尸骨都被野兽啃光了，偶尔白日想多了，晚上他都要做噩梦。 如今再听说大嫂一家认亲，他就更沮丧了。 之前，孤儿寡母的，他都没把豆芽方子抢来，以后怕是更没可能了。 “好了，娘，你除了骂人还会什么！”李老二越想越烦躁，忍不住抱怨，“说起当初，还不是你太刻薄了，把大嫂当牛马一样使唤，还不给人家吃饭！否则大嫂也不能这么恨你，连带我们都不得好！” 唐老太被说的愣住了，转而就恼怒的恨不得发疯。 “你个没良心的死小子！我刻薄？我刻薄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她李秋霜不干活儿，难道你们去干吗？指望你们这些懒鬼，家里都要饿死！如今倒是跑来装好人，说我刻薄了，你良心被狗吃了！” 唐老二也不回嘴，因为跟老娘根本说不明白道理，他索性面对墙壁躺了下去，继续装聋作哑！ 唐老太一口气没出去，憋的要吐血，还想找老儿子和老闺女说说，结果这两人一个睡的打呼噜，一个发呆神游痴痴笑，显然又在恨嫁呢！ 只剩下一个金宝儿，因为昨天闹着要吃点心，被打了一顿，晚上就发了烧，陈家媳妇儿用雪水投湿了帕子，帮他搭在头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这日子是没法活了！呜呜，娘的大勇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娘啊！娘想你啊！” 唐老太拍着大腿继续哭骂，真是觉得暗无天日，脚下的路马上就要到阎王殿门槛了…… 不说唐家如何凄惨，只说唐家堡各家都采买了不少好东西，眼见离过年还有四五天了，就兴致勃勃忙了起来。 虽然迁徙路上吃了不少苦，但暂住这里反倒让他们因祸得福，家里不缺粮食，更存下了一些肉，如今又稍稍买了一些精米和细面，这个年啊，简直比在泰安的时候还要丰盛！ 李秋霜自觉有了娘家撑腰，也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过日子了。家里除了五婶子帮忙采买的吃食用物，唐甜更是买了很多，别说过年吃几顿好的，就是一日三顿，也不差什么。 最重要的是，崔大夫也是个明理的人，这次也托付村里买了二十斤细面，还有五斤猪肉送过来，算是额外补助他的伙食费了。 李秋霜不想收，但崔大夫说的诚恳，“唐嫂子，我也不会做饭。这些东西，你若是不收，放我那里也是糟蹋了。就当嫂子帮我搭把手儿，到时候我多吃两碗饺子就成了！ “再说，我之前只拿了一些糙米，但在咱们家可吃了不少好东西，鸡汤面条、狍子肉饺子，样样都难得。认真算起来，我添上这些米面和猪肉也还是你们家吃亏！ “我也不细算那么多，显得生分。以后我好好琢磨着药方，到了塞北就给唐海加药汤，相信不出半年，他就能恢复正常。到时候读书练武还是做生意都不耽搁！” 李秋霜高兴坏了，真是谢了又谢，然后收了东西，当晚就给崔大夫煮了一小盆蒜苗猪肉的馄饨，撑的崔大夫半宿没睡，直说养生十几年，一朝前功尽弃了！ 唐甜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努力从空间往外巴拉好东西。毕竟家家户户都在张罗好吃的，他们家传出点儿香味也不扎眼。 但之前末世，她吃基地食堂，存在的东西很少有食物，大半是用物和药品。 如今仓库里的，几乎都是地里种植出来的。 玉米和土豆暂时不能拿出来，要留着到塞北之后做种子。果子太扎眼，只能晚上带着家里人偷偷吃。 最后她扒拉来扒拉去，只剩下青菜了。 幸好她在县城没少买粗面和细面，如今把各色青菜都调成馅儿，大包子、菜饺子，甚至是菜窝窝，真是蒸了一锅又一锅。 偶尔蒸上几锅带肉的，存在空间，方便继续赶路后，家里人吃着方便…… 李秋霜也是忙的厉害，炕头上发面，蒸了大枣馒头，又蒸红糖发糕，除了留一些在大年三十祭祖时候上贡，其余自家也要吃。 饺子馅儿也要包三种，一种猪肉葱花儿的，一种白菜猪肉，一种蒜苗猪肉。 猪肉葱花儿的自家吃，白菜猪肉和蒜苗猪肉则要留着走亲，还有几家交好的，送一送，大家热闹一下。 第104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当然活计可不止这些，虽然来不及给三个孩子做新袄裤，但新鞋总要缝一双。 还有二爷爷、二奶奶和唐三奶奶也都要孝敬一双…… 其实说起来，崔大夫的鞋子也烂了，也该给他做一双。但为了避嫌，李秋霜没有动手，托付给了康大嫂子，到时候给她两双鞋面子就成了…… 各家妇人们忙的不成样子，孩子们也得了新吃食，每日里恨不得满村子乱窜，老人们扫雪，笑呵呵闲话儿。 老爷们儿本来有些闲，结果被二爷爷撵着去山脚砍柴了，天气冷，家里烧多少都不嫌多！ 这么一忙就到了大年三十儿，这一日天色刚刚大亮的时候，众人就聚集到大草棚里，祖宗牌位们被整整齐齐摆了出来。 先前过世的六奶奶也在其中，没有被落下。 各家端出了最好的饭菜做祭品，有馒头，有炖菜，总之是尽其所能的供奉。 李秋霜给狗剩儿和拴柱儿单独准备了四个肉包子，让他们亲手放到了六奶奶的牌位前，至于其余祖先，李秋霜供奉了城里买的点心，还有一盘子扣肉和一盘子酱猪蹄。 许是怕祖先们不够分，扣肉和酱猪蹄都被切成了小块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村人们都是看的惊讶，纷纷小声说起。 “秋霜嫂子真是太舍得了，贡了这么多肉啊，怕是几百文都买不下来！” “是啊，是啊！每次供奉，他们家都是贡品最好的。” “祖先们一定高兴，也当真保佑他们了，你没看川哥儿都不咳嗽了，海哥儿也好多了！” “我家没什么好东西，但一会儿我多给祖先们磕几个头，也请祖先们保佑咱们平安到塞北。” 各家淘气小子们跟着长辈们跪下，听着唐三奶奶祝祷，眼睛却忍不住总往那些肉瞄了又瞄！ 李老四却一直看向唐甜，今天北风可不过年，甚至比往常都吹得勤快。这丫头怎么没穿棉氅啊，小心凉到了。 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跪在人群后的唐甜，突然抬头同他俏皮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李老四这才放了心，这丫头还不傻，穿了护膝。 再听得身边人惦记那些贡品，他心里越发美滋滋。 外甥女就是惦记他，这几日她们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小丫头都没忘了他这一口。 早晨投喂肉包子，中午就是肉丸子，晚上又是羊汤，真是把他整个人都催圆了一圈儿！ 其实他也不是馋这口吃的，就是……就是高兴有个香香软软的小闺女惦记他！ 不像家里的臭小子们，他嘴巴但凡动一下，都要被追着屁股问，不掰开他嘴巴看看不罢休，生怕他背着他们偷吃一口！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嫌弃！ 李家几个小子这会儿也眼巴巴看着贡品桌子呢，以前爷爷和爹娘总拎着他们耳朵唠叨，不让他们到唐海家附近转悠，就怕他们贪吃再给家里丢人。 如今好了，唐海成了他们表哥（表弟），唐海的娘也成了他们的姑姑，他们就是不好去唐家讨吃的，但今日贡在桌子上这些，总能多分他们一口吧！ 果然，他们的新姑姑没有让他们失望，待得祭祀完，撤贡桌儿的时候，因为唐家出的荤菜最多，所以大伙儿默契的把分贡品的活计给了李秋霜。 李秋霜也没推辞，馒头分给了村里的老人们，点心给了唐甜这么大的小孩子，扣肉和猪蹄等就给半大小子们一人一口。 轮到李家几个小子，她都挑选肥肥的扣肉，吃的小子们眼珠子乱飞，欢喜非常，又不敢张嘴说话，生怕肉味跑掉了！ 村人们都是看着高兴，然后说说笑笑回家去准备年夜饭了。 唐三奶奶家不同于李家儿子多，她虽然还有两个儿子在世，但老三是个胎里弱，病恹恹，年过四十也没娶媳妇儿，基本不出现在人前。 而老大几年前死了，寡妇媳妇儿又改嫁了，只留下一个孙子铁牛。 第75章 所以，平日只有老二和老二媳妇儿支撑家里，也养着自家两个孩子，日子紧巴巴。 李秋霜惦记唐三奶奶，怕她过年吃不上饺子，特意让唐川给送了两大盘子。 李二奶奶偶尔出去倒水，看在眼里，回家就同老爷子抱怨起来。 “亏你还当人家是亲侄女呢，人家可是没把你当亲叔叔！大晚上的，人家偷偷给本家伯娘送饺子，你连味儿都闻不到！” 李二爷爷气的又抄起了鞋底子，“闭上你的狗嘴，别逼我大过年的揍你一顿！你总挑人家秋霜的理儿，怎么不想想你给人家什么了！一点儿都不知足，白眼狼都比你有良心！” 兰草带着几个妯娌在包饺子，眼见如此也赶紧劝说，“娘，秋霜姐很大方了。咱家这包饺子的面就是人家给的呢！” 李铁媳妇儿也是跟着帮腔，“是啊，娘，后日就是初二，秋霜姐肯定来走娘家，怕是也不会空手。若是今晚再让她拿东西过来，旁人怕是都要说咱家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当吸血虫呢！” 李二奶奶不高兴儿媳也帮着外人说话，还想呵斥几句，但老爷子的鞋底子可没放下，她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李秋霜可不知道这些，她正忙的脚不沾地，不但要包饺子，还要煎炒烹炸。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饺子陪酒，越过越有！ 唐甜在一边给娘亲打下手，不时偷渡两个肉丸子或者饺子，投喂烧火的大哥和淌口水的二哥。 李秋霜嘴里笑骂着，但也没当真拦着。 孩子就是这样，在锅边蹭到的吃喝，永远比在桌子上吃到的，更香甜！ 而长大了，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小时候的灶火最旺，娘亲做的饭菜最香。其实不是灶火和饭菜哪里不同，是记忆，是一家人温暖又热闹的时光太珍贵了！ 年夜饭据说要等到夜半才开席，选在新旧年交替的时候，但家里孩子多，真是没几个能坚持下去的。 于是，唐家的年夜饭在未时就开席了。照旧是饭菜分去崔大夫那边一半！ 狗剩儿和拴柱儿跑腿儿，一趟趟端着饺子和菜，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儿了。 崔大夫守着炉子，炉子上坐着水盆，盆里是一壶烈酒，待得温热也端上桌儿，他看了看菜色，炸肉丸子、汆白肉、萝卜炖狍子肉、小鸡炖蘑菇，还有白胖水灵儿的肉饺子！ 第105章 初二走娘家！ 他忍不住感慨，“哎呀，真是太丰盛了，就是以前过年我也没吃的这么好啊！” 狗剩儿和拴柱儿早就馋疯了，仗着同崔大夫熟悉，忍不住催促道，“崔叔，赶紧开吃吧，我们口水都淌成河了。” 崔先生哈哈大笑，赶紧招呼他们坐下，然后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狗剩儿和拴柱儿立刻吃起来！ “呜呜，太好吃了！呼呼，烫，烫嘴啊！” “呜呜，肉啊，都是肉啊！太好吃了！” 两个小子一边喊着烫，一边下手也没耽搁，但他们极有分寸，只吃自己一侧的饭菜，绝对没有乱动崔先生那侧的部分。 崔先生忍不住点头，这是两个懂规矩的好孩子。 他一边慢悠悠喝酒吃菜，偶尔给两个小子夹些肉，看他们吃的香甜…… 隔壁地窨子里，唐海也是唏哩呼噜吃的饱足，唐川给娘亲和妹妹弟弟都夹了菜，也是吃的高兴。 唐甜肚子小，方才也没少偷吃，这会儿反倒胃口差了。她从空间拿了不少橘子，边溜缝儿边笑嘻嘻看着家里人。 李秋霜是孩子们吃饱，她就觉得饱了。更何况孩子们孝顺，这个塞她嘴里一个饺子，那个送来一个肉丸子，不等嚼完咽下，橘子辦儿又在嘴边排队了…… 幸福是什么，就是一家子团圆，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无边的旷野里，冷风在卷子雪粒子四处猖狂，但它吹不散一个个简陋地窨子里的热闹！ 第二日一早，家家户户的小子丫头们就钻出了自家的地窨子，穿的尽可能干净整齐，然后笑嘻嘻结伴拜年去了。 第一站当然是唐家了，李秋霜早就准备好了，拎出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了炒花生、栗子和松子糖，每个孩子都是一把花生栗子，两块松子糖！ 碰到年岁同唐甜差不多的小孩子，她还会多给嘴里塞一块糖，惹的孩子们嫩声嫩气喊着，“谢谢伯娘！” 唐甜打着哈欠，真是舍不得热被窝，但还是被娘亲催着，换了新鞋子，头上扎了红绸带，打扮的喜气又可爱，然后带着唐海加入了拜年队伍。 至于唐川，读书郎年岁再小，那也是读书人！ 他若是去挨家拜年，都是要被请进屋里喝茶的。这般不但给人家添麻烦，自己也拘束，索性他就留下看书了。左右中午时候，家里也要请长辈们过来吃饭，再挨个给长辈们拜年就好了。 其余人家也陆续接到了拜年的孩子队伍，虽然没有糖果，但一把瓜子还是舍得的！ 于是，孩子们转悠了一圈儿，各个兜里都塞得满满。 尤其是唐甜，她可是唐家堡团宠，比旁人得的多很多，几乎要兜里装不下，幸好有二哥这个吃货帮忙解决…… 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村里有妇人的娘家是其余十一村屯，就和丈夫一起，扯着孩子回去看看。 说不得，她们不能空着手登门啊，于是，家里宽裕的带一只兔子，家里艰难的就带二斤糙米，都是足以让娘家欢喜的年礼了。 李秋霜吃过早饭，给崔大夫和狗剩儿、拴柱儿准备好午饭，也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李家。 “二姥爷，过年好！” 不等到了李家地窨子外，就见李二爷爷和李老四在探头张望呢。 唐甜迈着小胖腿儿冲过去，开口就给李二爷爷拜年，但小腿儿却诚实的冲向了李老四。 李老四弯腰，一把抱起外甥女，哈哈笑着满地跑，高兴坏了！ “糖宝儿，俺家糖宝儿来了！” 唐甜也是咯咯笑，小手臂直直伸着，像飞机一样各种翱翔。 唐海看得眼热，一直喊着四舅舅，但他长的大，最近也胖了好多，李老四抱不动啊，索性背着他满地跑了两圈儿才罢休。 唐川笑得斯斯文文，端端正正给二姥爷拜年，欢喜的老爷子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时候，李家众人听到动静也都出了地窨子。 李二奶奶眼见李秋霜手里拎着两个筐子，脸上立刻就有了笑模样，一直招呼大伙儿进屋。 地窨子里狭小，塞下了李家老少十几口，再加上李秋霜母子四个，真是满满当当，落脚都没地方。 李秋霜打开了两个篮子，一个篮子里是给老两口的新棉鞋，另一个篮子里则是冻饺子和大枣馒头、红糖发糕。 李二爷爷拿着棉鞋，心里高兴，但眼见侄女黑着眼圈儿，猜测她熬夜赶制又心疼，忍不住埋怨道，“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这么客气。又熬夜做针线了吧？万一熬坏了身体，三个孩子怎么办！” 兰草也是开口帮腔儿，“秋霜姐，我们家里也准备干粮了，你怎么提了这么多过来，还是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李二奶奶气的瞪了大儿媳一眼，赶紧接过了筐子，“这都是秋霜的心意，你们不要，我要！” 李二爷爷当时就要发火儿，李老四媳妇杏花儿立刻推了孩子们出去，“给姑姑磕头，祝姑姑身体健康！” 小子们倒也听话，分了两排跪好，七嘴八舌给姑姑拜年。 李秋霜笑着扶了他们起来，说道，“咱们住在这里，也没个地方花钱。姑姑就不给你们铜钱红包了，糖宝儿帮忙准备了一些好吃的，你们快去分一分，小心一会儿被唐海儿抢吃了！” “啊，谢谢姑姑！” “谢谢姑姑！” 小子们扭头一看唐甜拿着一个大盒子晃了晃，他们都是高兴坏了，匆忙道谢就冲了过去。 唐甜开了盒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糖人儿和糖葫芦，都用油纸包裹着。 不必说，这是她在县城偷偷采买，然后放进空间保存的。如今拿出来，不但没有融化，各个都是红彤彤，透着甜香。 李家小子们从出生起就在村里，甚至都没去过县城，即便有货郎带了东西到村口，家里也没舍得给他们买过，不过是看着眼馋。 不想如今居然实打实的拿到了，而且还是一人两个，糖人和糖葫芦都有！ 他们左右一个，右手一个，直接笑成了傻子。 唐海不懂那么多，倒是知道谦让，排在表弟们身后，最后也从妹妹手里接过糖葫芦和糖人，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第106章 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熬！ 李二爷爷看的高兴，想说侄女又破费了，但东西已经买回来了，索性也不客气了，开口撵着小子们。 “去吧，带糖宝儿和海哥儿去玩！不准跑太远，看着糖宝儿别摔了，谁敢调皮，小心我打断他的腿！” “知道了，爷爷！”李金家的大儿子铁牛，比唐川还大了一岁呢，一直是家里小子的头儿，他第一个答应，然后就牵着唐甜当先出了地窨子。 第76章 其余小子们一窝蜂似的，跟在后边，不等爬上地面就忍不住炫耀起来了。 “二小子，你们快出来啊！我们有糖人，有糖葫芦！” “我的糖人是老虎，威风的大老虎！” 很快，各家的小子也疯跑出来，统统聚集在一起。 李家小子们，包括唐海都不小气，糖画舍不得吃就一起看，至于糖葫芦……一人一个山楂球，瞬间分个精光！ 唐甜被放在一个大木墩子上，脚不沾地儿，手里拿着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看着淘气小子们玩斗鸡。 没了冻死饿死的威胁，小子们也不再小心翼翼，彻底恢复了活力。 这会儿，他们嗷嗷叫着，不是这个摔个屁墩儿，就是那个摔的五体投地，然后干净的袄裤就变了泥球…… 不出所料，中午吃饭时候，各家的小子们的耳朵都遭殃了。他们的老娘破口大骂，恨不得用口水给儿子洗脸！ 这么冷的时候，洗衣衫本就麻烦，更何况还是拆洗袄裤！ 李家小子们也是同样如此，只不过看在姑姑登门的颜面上，暂时逃过了一劫。 唐甜坐在二姥爷身边，穿得干干净净，笑的眉眼弯弯，实在是喜气。于是作为正面夸奖的典型，她碗里收获了一个的大鸡腿，肉片无数。 兰草等几个妯娌有多嫌弃儿子，就有多喜爱这个外甥女！ 从来都是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熬。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年就过完了，也到了正月十五的上元节。 日头落山时候，各家门前都点了篝火，众人走出地窨子聚一起闲话儿，就算赏灯了。 李二爷爷吆喝着一村老少，“年过完了，大伙儿都别偷懒，该准备什么就赶紧准备起来。说不定塞北那边什么时候就来人了，说出发就要出发了！小心到时候，这个没有，那个也缺，路上吃苦可怪不到旁人！” 村人们纷纷应和。 “知道了，二叔，我们家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我也是，明日就上山砍木头打两张大爬犁，这东西走雪路比推车方便省力，晚上还能睡在上边，保暖隔凉！” “对，对，记得喊我一起去，我也打一辆！” 但也有人提出困难，家里的粮食不太够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没人知道路上还要走多久，多点儿粮食肯定是多点儿保障。 这个时候就需要李老四出面了，他直接去了前边村里走动，最后带回了二十只野鸡和八只兔子的订单，价格照旧。 众人欢喜坏了，这个数量正好够一家分二十斤糙米，若是节省一些，一家人撑上十几天不成问题，应该足够走到四百多里外的目的地！ 只不过……野鸡兔子不是山上的树木，可不能站在那里等着被抓。若是那么容易，别的村子也不会空手而归了！ 李二爷爷到唐家的时候，李秋霜正在纳鞋底，唐川坐在一边看书，唐甜坐在炉子旁边烤麻雀。 见得老爷子进来，李秋霜赶紧起身，“二叔，您怎么来了？今日外边冷的厉害呢！” 唐川也是忙着倒热茶，唐甜则笑嘻嘻扯了老爷子坐下，一定要他吃个烤麻雀。 李二爷爷乐的合不拢嘴，喝了茶，吃了一个麻雀腿儿，然后一边拆肉给唐甜吃，一边说道，“我没什么事，方才同大伙儿说说话，嘱咐他们早点儿做准备，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赶路了。” 李秋霜点头，应道，“二叔说得对，我也是怕措手不及，这几日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 唐甜惦记家里存货儿不多了，撺掇老爷子，“二姥爷，我想吃鸡腿！出发之前，让四舅舅他们再去打一次猎，好不好？” 李秋霜开口就要拦着，一来她不想闺女拿出太多“诱饵”，容易被人家发现蹊跷，二来山上到底不比家里，万一招惹了大野兽，村人受了伤，总是他们家的罪过！ 不想二爷爷却是哈哈笑起来，“哎呀，糖宝儿这个小馋猫真是同我想到一起去了。村里各家粮食都不算足够，你四舅舅去军属那边问了，正好他们也要野鸡和兔子呢！我打算亲自带队，再去山里一趟。 “这次不去深山，只在山腰附近，打兔子野鸡就行。就算没有，也绝对不冒险，你们放心。” 李秋霜松了一口气，这才缓和了脸色，但还是嘱咐道。 “二叔，咱们以后的好日子还多呢，暂时困难一些不算什么。若是需要我们家帮忙，二叔尽管开口。尽量不要冒险，不值当！” “知道了，我一定多加小心。”李二爷爷应的认真，心里热乎乎。 不得不说，侄女就是贴心周全，家里儿子们可没一个这么惦记他的。 又坐了一会儿，唐海从外边跑回来，嚷着肚子饿了。 李秋霜麻利的揭开炕头的陶盆，里面有她方才揉好的面团，再抄起擀面杖就可以擀面片了。 唐甜在火炉上换了铁锅，添上一些野猪骨头熬成的汤，眼见就沸腾了，咕嘟嘟冒着泡，香气四溢。 李二爷爷赶紧要出门回家，可惜，唐海这个傻小子死死抱着他的腿，坚决不放人，显然这顿小灶儿是不吃不成了！ 李二爷爷哭笑不得，说道，“海哥儿快放手，二姥爷肯定留下吃饭，你再抱下去，二姥爷就得换双腿了！” 唐川拍了弟弟的脑袋一下，笑着去放炕桌儿。 唐甜又拿了一棵白菜切丝，一半放进汤里做配菜，一半加焯水攥干的豆芽和盐糖醋，拌成酸甜开胃的凉菜。 趁着娘亲下面片儿的间隙，她还没忘了跑出地窨子，喊了她的四舅舅！ 李老四呲着大白牙钻进地窨子，先帮忙送了半盆去隔壁地窨子，然后才欢欢喜喜端起大陶碗，一边秃噜面片汤，一边信誓旦旦许诺。 “糖宝儿，你好好在家等着！四舅舅这次一定多打几只公野鸡，到时候摘最好的羽毛给你做毽子！” 第107章 亲王有令，速速启程！ “舅舅最好了！”唐甜赶紧把马屁送上，然后拿出偷偷藏起来的烤麻雀，“舅舅吃，我二哥抓的麻雀，最后一只留给你！” 李秋霜瞧着两人就忍不住笑，同二爷爷说道，“二叔，你看着老四和糖宝儿，真是处的像朋友一样。” “可不是嘛，老四家里的臭小子就说，他爹有了表妹不要儿子了！”李二爷爷也是呵呵笑，小心拨着碗里的面汤，不愿意洒出去一点儿。 他也就在侄女这里能吃到细面，家里可是舍不得…… 第二日一早，村里老少爷们儿选了上次进山的原班人马又要出发了。 李老四背着篓子，里面照旧是唐甜给的糙米和白菜萝卜。 村里老弱妇孺已经习惯了，倒是不担心，嘻嘻哈哈催着众人赶紧走，否则别的村子听到消息，一定又会撵过来做跟屁虫！ 果然不出所料，队伍出发了一个多时辰，远远就瞧着别的村子也有人进山了，只不过不是一个方向，不一定能碰到一起。 天色黑透的时候，队伍还没回来，众人都有些提起了心。 幸好，太阳又升起的中午，队伍终于下山了。 唐甜趴在大哥后背上，悄悄数着人头，见得一个不缺，也彻底放了心。 李老四也在到处找寻，见到外甥女，就一把掏出篓子里的鲜艳羽毛，笑着献宝儿，“糖宝儿，看见没？舅舅今晚就给你做毽子！” 唐甜笑的眉眼弯弯，问道，“舅舅，你们怎么在山里停了一宿？” 李老四满不在乎的摆手，“山上的兔子野鸡被抓光了，还有别的村子去争抢，昨天忙到晚上，我们也没抓够数。索性又下了绳套，等了一宿儿，今早又收了一批，这才回来！” 不远处，二爷爷也在同村里人说话，然后迅速分好猎物。 村里各家军属的管事和护卫听到动静也带了糙米，也凑了过来。 他们眼见众人挑出的，预备换给他们的兔子野鸡都是最肥的，于是忍不住高兴，很是夸赞了几句。 送走了买主，李二爷爷又开始给各家分糙米。 粮食就是活命的根本，原本岌岌可危要见底儿的粮袋子，重新变得充实起来，所有人都是脸上笑开了花儿。 照旧，李二爷爷又分了唐甜一家三成猎物，但这般村里烧大锅菜，共同打牙祭的兔子野鸡就剩了三只。 李秋霜主动又分了两只兔子出来，惹的大伙儿纷纷道谢，一顿大锅饭吃的是热火朝天！ 夜深人静的时候，唐甜又拿出了不锈钢粥桶，大批量熬制鸡汤，然后放进空间，预备路上熬粥或者煮面条、疙瘩汤一类，好吃还补身！ 至于剩下几只兔子，剥皮去骨，炖了一大盆土豆，路上夹在馒头或者菜窝窝里，吃起来也方便！ 这般，各家一边默默准备着，一边等着塞北那边来人。 而这一等就出了正月，到了二月二。 二月二吃猪头肉，啃猪手！ 唐甜之前在县城就买了几只猪蹄，都供奉给老祖宗了，如今就把攒下的鸡爪子都翻了出来，打算做个平替版酱鸡爪。 第77章 野鸡爪子没什么肉，皮也老的厉害，扔到砂锅里咕嘟了一个时辰，依旧啃不动。 唐海拿了一个鸡爪，龇牙咧嘴较着劲，最后甚至把一直没换的槽牙都扯掉了…… “娘，牙！呜呜，牙！鸡吃牙！”傻小子出了一嘴血，真是吓坏了。 李秋霜好笑又心疼，一边给儿子打水漱口，一边嗔怪瞪了闺女，“你可真是能作妖儿，都说这鸡爪子不能吃，你偏不信！” “嘿嘿！”唐甜眼珠子乱飞，笑的十分心虚，搜肠刮肚想找个借口。 这个时候，地窨子外边突然就乱了起来，好似无数人在跑动吆喝。 一家四口惊了一跳，也顾不得鸡爪子了，纷纷钻出了门。 这会儿，外边的太阳还没下山，百十个骑兵风尘仆仆的模样，停在村口位置，正同军属贵人们说话。 唐家堡众人，连同闻讯赶来的其余十一村屯的人，都聚在旁边。 骑兵领头的是个年轻总旗，二十多岁，脸颊被风吹得两团红，眼神很是锐利。 许是看见军户们差不多都在场，他高声说道，“亲王有令，边关战暂熄，迁徙军户应速速赶路，扎根塞北，不可耽搁春耕！明日一早启程，半个月后必须赶到边镇！胆敢拖延行程者，斩！”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凛，半个月路程听着好似还算宽松，但如今依旧是风雪漫天的季节，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困难耽搁了，那就是违抗军令！ 唐家堡众人互相看看，倒是心里有些底，毕竟已经准备了半个多月，把最后那些常用的行李简单拾掇一下就成了。 但其余村屯却很多人没有准备，忍不住抱怨。 “这怎么说走就走啊？只给一晚上，根本不够拾掇东西的！” “就是啊，我还想修修推车呢，之前轮子坏了，根本上不了路啊！” “我也想钉个爬犁，家里老老小小再走半个月，怕是坚持不住！” 那总旗皱眉，很是不耐烦的挥手呵斥道，“你们北上，为的就是迁徙塞北！这里是塞北吗？不过是临时驻地，随时都要继续赶路！谁让你们把这里当家了？我要不要给你们半个月准备啊？然后所有人一起抗命砍头，所有人一起去见阎王爷！” 先前说话的人立刻闭了嘴，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李二爷爷还想打听几句塞北的战事，这个时候唐老二搀扶着唐老二跌跌撞撞赶了过来。 唐老太一把就扯了总旗的袖子，焦急问道，“你是不是我儿子派来的？他给我们带粮食和银子了吗？” 总旗一把甩开她的拉扯，质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是你儿子？” “唐大勇！”唐老二等不及，抢着接了话头儿，“我大哥是唐大勇唐将军，就是娶了公主那个唐大勇！乌兰公主是不是去找我大哥了？我大哥知道她把我们扔在这里了吧，我大哥给我们捎带银子和粮食了吗？我们家老老小小饿了好几日了，就指望他救命呢！” 总旗神色有些古怪，想了想说道，“唐大勇唐将军，我倒是知道，但我不在他旗下当值。他也没让我捎带任何东西过来，你们有问题，还是等到塞北，亲自问他吧。” 第108章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不可能！”唐老太根本不相信，这一冬日的苦熬，早就把她从养尊处优的胖老太太变成了老乞丐一般，双手瘦的像鸡爪子，这会儿抓的总旗手腕都见血檩子了。 “不可能，大勇知道公主扔掉我们先跑了，他一定会惦记我们，给我们捎银子的！你是不是贪下了？你好大的胆子！我儿子是将军，我让他砍你们的头！” 总旗带着这个百人队快马加鞭，一路上受了不少辛苦，好不容易赶到还要被冤枉偷银钱，他彻底恼了，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一把甩开唐老太，呵斥道。 “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我说唐将军没捎带东西，就是没捎带！唐将军每日陪着公主置办过年的新衣裙和首饰呢，哪有功夫搭理你们！” “不可能！”唐老太和唐老二听得气疯了，根本就不愿意相信。 老娘和兄弟在风雪里吃苦，随时都要没命，作为长子不但不担心，反倒陪着罪魁祸首在外采买撒银子？ 这怎么可能？ 可惜，总旗已经没有耐心陪他们在这里歪缠了，直接甩掉他们就要寻地方临时驻扎一晚。 李二爷爷存了打听消息的心思，而且他也是出自军中，知道这些兵卒的苦，于是主动邀请道。 “这位总旗大人，我姓李，是唐家堡的村长。我们村子挖了不少地窨子，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分散开来，一家住上一两个兄弟，暖暖身子也吃顿热乎饭。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大草棚，可以给战马挡挡风雪！” 那总旗仔细看看李二爷爷，倒是拱了手，很客气问道，“您可是李二叔？我同周二横周哥熟识，听他说起过您是个仗义又明理的。这次我们过来，他还嘱咐我多照顾你们唐家堡几分，不想在这里就遇到了！” “哎呀，那咱们可是自家人啊！”李二爷爷笑声朗朗，赶紧拥着总旗往自家地窨子走去。 “走，赶紧到家里去歇着。路上这么远，你们跑了几日？可是辛苦了！” 其余村人眼见如此，也是纷纷引着剩下的兵卒往地窨子那边走，就是战马的缰绳都接了过去。 很快，村口就安静下来，只剩了唐老太母子俩气的跺脚，一时恨李二爷爷拆台，一时又不愿意相信唐大勇是个不顾家人的白眼狼，真是矛盾极了！ 唐甜被娘亲挡在身后，倒是把一切听清楚了。 她也想了解一下塞北的状况，于是扯了娘亲悄悄说了几句。 于是，李秋霜主动拦住了李二爷爷的去路，提议道，“二叔，崔大夫那个地窨子比较大，不如你们过去歇会儿，我家里吃食多，这就整治几个酒菜给你们送去。” 李二爷爷想起自家老婆子的抠门，再被唐甜偷偷扯了衣角，就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 “好，你看着安排吧。” 说罢，他又同那总旗说道，“兄弟，之前援兵赶去塞北的时候，因为我们这里闹疫病，特意留下一个大夫，就是泰来县城的崔大夫。崔大夫为人博学又和气，医术也高明，这次也要一起赶路。咱们去寻他说话儿，他那里宽绰儿！” 总旗自然不会拒绝，很是感激的道谢，“李二叔，我叫郭岭，你也别叫总旗了，听着生分。” “好，郭兄弟，哈哈，走，赶紧进屋子暖和一下，一会儿咱们多喝两杯。” 一老一少说笑着，就寻崔大夫去了。 留下其余兵卒，也被村里各家麻利分完了，就是留下两个要守着大草棚里的战马，也有村人给他们生了一堆旺旺的篝火取暖…… 唐甜跟着娘亲回了自家地窨子，飞快从空间取了野鸡肉炖干蘑菇，白菜炖炸丸子和红烧兔肉，这三个菜都是大陶碗装着，量大实惠。 李秋霜见此，又手脚麻利的拌了一个凉菜，这般只要再熬一盆糙米粥，热上几个馒头就是很丰盛的席面了！ 唐甜着急去听消息，又不能太早把饭菜送过去，毕竟几个菜都是大菜，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锅的，容易被人怀疑。 待得盼到时间差不多，娘俩儿喊了唐川一起去隔壁地窨子，唐海贪吃，为了防止他没规矩，于是理所当然被留下看家了，手里被塞了一把栗子…… 郭岭手里抱着大陶碗，一口气喝了两碗果酱水，才觉得身上暖和了。 他忍不住夸赞道，“李二叔，你们这日子过得着实不错啊，迁徙路上这么匆忙，还能喝到香甜的果子水呢！” 李二爷爷笑着摆手，应道，“这可不是我家的，是我那侄女疼孩子，先前路过县城采买，孩子喜欢，她就买了两罐子。” 崔大夫也是说道，“说起来倒是我贪嘴了，这段时日替唐川和唐海诊脉，两个孩子懂事感恩，把果酱罐子送来，我就留下了。” 郭岭不过是随口一提，嘻嘻哈哈过去，就说到路上见闻和辛苦了。 待得李秋霜母子四个送了饭菜过来，郭岭更是惊讶又感激。 “这饭菜也太丰盛了！” 李秋霜不好说话，唐甜就装乖巧应了声。 “郭叔叔，这是我们家过年存下的好吃的！我娘说你们跑了那么远来接我们去塞北，实在太辛苦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吃饱了，否则就是没良心了！” 李二爷爷哈哈笑，跟着帮腔儿，“对，糖宝儿说得好！” 郭岭太稀罕白白胖胖的小丫头了，大手轻轻拍拍她的小脑袋，问向李二爷爷，“李二叔，这是你家里的丫头？真是个好的，嘴巴利索又清楚，倒是像塞北那边姑娘的脾气！” 李二爷爷扫了李秋霜一眼，想了想就道，“这丫头确实是我们家人，但又不完全是我们家人。” 这话说的奇怪，郭岭自然好奇啊。 于是，他们一边吃喝一边说起唐家的过往。 第78章 郭岭一直在塞北，可不知道这么多，惊得酒杯怼到下巴都没发觉。 他索性放下酒杯，说道，“李二叔，我不来这一趟，还真是不知道唐将军这般糊涂，要知道他在塞北，同公主日日招摇过市，人人都说他们结为夫妻是传奇佳话儿……” 李二爷爷摆手，叹气道，“罢了，郭兄弟，这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如今我这侄女和孩子同唐大勇一家都断了亲，甚至唐大勇一家也被除族了。唐大勇同那个什么公主如何，也同我们没有关系了。 “我们就指望到了塞北，他们不至于再欺负这孤儿寡母，准备他们有个落脚地就行。” 第109章 再次出发！ “李二叔别担心这个，”郭岭也很义气，几乎是拍着胸口保证，“塞北是亲王殿下做主，更是有王法的地方，不是唐大勇说了算！再说这事说出去，谁都要唾骂唐大勇没良心，起码我是不会看着他再欺负嫂子和孩子们！” “郭兄弟高义，那我就代我这苦命的侄女谢过兄弟庇护了！” 李二爷爷赶紧行礼，又让唐川给郭岭倒酒，一时间地窨子里更热闹了。 趁着酒气盖了脸，李二爷爷打听了不少塞北的状况，郭岭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唐家堡提了很多建议。 比如到了塞北之后，若是分垦荒的地界最好选哪里，哪里取水方便，土地肥沃。 比如军镇附近有几方势力，哪个可以交好，哪个需要远离…… 众人仔仔细细听着，真是收获满满。这一桌儿酒菜没有白白浪费！ 一直到三更时候，酒桌儿才算撤下去。 郭岭带着四分醉，就留在了崔大夫的地窨子借宿。 李二爷爷要安排村人值夜巡逻，又要督促大伙儿收拾行李，别落下东西，直到夜半，他才捞到机会睡了一会儿…… 第二日，天色依旧黑沉的时候，各家妇人就爬了起来，生火做饭，尽量让全家老少吃顿热饭菜再启程。 男人们忙着装车，忙着喂马，也是来去如风。 郭岭和兵卒们先吃了早饭，就骑马去其余村屯监督众人集合了。 人多，免不得就是拖拖拉拉，直到日头整个跳出地面，迁徙塞北的队伍才算踏上路途。 唐家的两个马爬犁，这次都换上了木棚子，后边还拖了专门装行李的小爬犁。 一个爬犁棚子里，是李秋霜带着孩子们，另一个则是崔大夫带着狗剩儿和拴柱儿，还有李二爷爷过来闲话儿。 赶车的是李金和李铁兄弟，因为认了亲，倒是不必担心旁人说闲话儿了，来回走动都大方又自然。 村里各家的推车也都换成了大爬犁，即便是人力拖着走，也比之前省力多了。 倒是其余村子因为准备不足，不是孩子冻的哭咧咧，就是爷们儿喊叫娘们儿抱屈！ 唐老太一家更是凄惨，就一辆板车也因为放了一冬日没有照管，而差点儿散了架。幸好粮食都吃光了，行李也丢的差不多，没什么负担。 唐老二和唐老三兄弟两个缩着脑袋，抄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走在雪地里，几乎要冻成狗了。 他们一直窝在炕头儿，出去砍柴都不愿意，如今乍然又吹了北风，真是要命了！ 唐娇娇也是，哪还有先前各种臭美的心思，这会儿恨不得把所有衣衫被褥都裹在身上，脸色冻的像紫茄子！ 唐老太和金宝儿坐在板车上，嘟嘟囔囔骂个不停。 为了不饿死在路上，她又找军属借了五十斤糙米，人家不愿意担着害死他们的名声，虽然借了，但脸色可是臭的厉害，一副沾了狗屎甩不脱的嫌恶。 她只要想想就觉得恼怒，等到塞北，见了儿子，她一定要好好出口恶气！ 可惜，她唠叨了半晌，儿女没一个吭声的，她只能把怒气撒在了陈家夫妻身上。 “快点走啊，你们磨蹭什么呢！驴子都比你们力气大，亏你们还吃了家里那么多粮食！” 陈家夫妻低头拉着板车默默往前走，不敢回嘴，但心里已经骂疯了！ 他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居然到唐家做了奴仆！ 人家驴子还能吃点儿鲜草呢，他们吃的是谷糠啊！不但要干活，还要挨骂！ 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唐家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呢，那时候他们就解脱了！ 可是饿了这么多日子，老妖婆依旧骂人骂的麻利，怕是暂时死不了了。 也就是说，到了塞北之后，他们还是要被继续奴役…… 夫妻俩越走越觉得眼前发黑，然后当真昏死过去！ 板车因为没了人牵引，差点儿翻倒，惹的唐家人惊呼，唐老太臭骂，最后发现家里唯二的奴仆倒下了，唐老二和唐老三简直要气疯了，想扔下不管，又舍不得买人时候花费的银子。 于是，在后边队伍的催促下，他们只能把陈家夫妻扔上板车，自己做了一回牛马…… 这些热闹都被郭岭和兵卒们看在眼里，兵卒还罢了，郭岭心里却是越发不耻。 昨晚吃饭时候，听说唐家的丑事，他也很气愤，但今早起来，脑子清醒又觉得不能偏听一面之词，以后还是要多看看。 结果，他就看到了唐家这般……果然是一家子烂泥，唐大勇这个长子怎么能是个好东西。回去还是要同上司和好兄弟们都说说，若是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同唐大勇接触了！ 这人对自己妻儿都如此狠心，还能对旁人好到哪里去啊。说不定什么时候，为了利益就要做出背刺战友的事！ 远在塞北的唐大勇不知道他努力营造的人设，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了。 听说接应迁徙队伍的小队已经出发，他还忍不住高兴，家里人再有不久就要到了，算起来，一家人也足有几个月没有团聚了。 但想想公主和家里人的不合，他又开始头疼…… 北风依旧吹，雪粒子依旧打在脸上生疼，绝不手软。但迁徙的队伍却一日五十里，坚持不懈的走在路上。 许是一冬日休养生息，所有人比之从泰安出发的时候，好似气力更足了。 特别是唐家堡众人，晓行夜宿，白日互相帮忙拉爬犁，晚上轮流巡逻值守，当真做到了听话又团结，让郭岭和兵卒们都是佩服又高兴。 有这样的领头羊，迁徙队伍走起来，省却了很多琐事！ 索性，他们把自己随身背着的粮食也都交给了唐家堡，搭伙一起吃饭。这般他们不用生火单做，也能留出更多空闲歇息！ 李二爷爷当即答应下来，然后一家分上两三人，就把这事安排好了。 郭岭当然是跟着崔大夫一起吃的，偶尔李二爷爷也会被孩子们强硬留下，所以饭桌儿上总是很热闹！ 一晃儿就是六七日过去，这一天到了塞北最大的城池墨池府附近，远远看着远处巍峨伫立的巨大城池，别说十二村屯的众人惊喜兴奋，就是郭岭等兵卒也很是高兴，忍耐不住刀鞘敲击马鞍，高声欢呼。 第110章 墨池有奇遇！ 因为这座城池是北地的骄傲，这里距离边关只有不到百里，人口三万，据说是开国皇帝亲自监督建造，也是北地的定海神针。 当年外族进犯最厉害的几年，皇帝甚至都住在这里，就为了及时得到前方战报，守护疆土，半寸不让。 如今虽然皇帝不住了，但墨池府依旧繁华兴盛，每年秋冬时候南方的商队来往于此，收购皮毛药材和山货，城门口可以说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特别是二十多年前，一位出自北地的大学士感念故乡文风不兴，用毕生积蓄钱财，在此开设了麓山书院，培养了很多学子，如今或者科考为官或者提刀入伍，为北地安宁和大庆兴盛做出了很多贡献！ 可惜，多年征战，又距离边关军镇很近，战火无情，墨池府和军镇之间的地域，渐渐因为人烟稀少而荒芜，甚至闹出了山匪，所以，这次迁徙军户过来，无论是对军镇还是墨池府，都是意义重大。 唐甜也没去过京都，这墨池府就是她来到大齐之后，见到的最大世面了。 这会儿，她被李老四扛在肩头，同样感慨又惊喜，忍不住喊着唐川。 “大哥，以后咱家一定送你到这里读书！让你从这里考秀才，然后再去京都考举人考状元！” “好，大哥听你的！”唐川难道没有谦虚，挺着胸膛站在爬犁上，同样意气风发，有些少年人的骄傲无畏模样！ 郭岭正好听见，就笑道，“这里离得军镇不到一百里，咱们还有七八日的期限，倒是不着急赶路了。索性咱们在城外修整半日，明日一早继续出发！” “噢，太好了！” “谢谢郭总旗！” “咱们可以进城去看看了！” 队伍里众人都是忍不住欢呼，为了暂时歇歇，更为了能见识一下北地第一城的风采。 很快，队伍就到了城外二里处，麻利的扎营落脚儿。 墨池的城头上，负责守卫的兵将早就留意他们这大队人马了，迅速派人过来问询，郭岭亲自带了官文手续到府衙去报备。 第79章 唐甜这次没打算在这里偷偷卖果子，所以，她趴在舅舅背上，等着崔大夫和大哥二哥都拾掇好，才结伴出发。 李秋霜照旧是不进城的，一来放心不下家里这些行李，二来她怕眼见闺女花钱，忍不住心疼倒地…… 果然，一群人交了每人三文的进城税之后，就被放了进去。唐甜几乎是从城门口的包子摊一直买到商街的尾巴！ 吃的穿的用的，但凡家里没有，都在她的消费范围内！ 开始时候，唐川还劝几句，后来也慢慢闭了嘴，因为实在没力气了，妹妹买回的东西已经挂满了他全身…… 李老四想起上次进城也是这个下场，真是无比同情唐川，但他可没有帮忙的心思，果断甩了锅。 “崔大夫，你带着唐川和唐海早点儿回去吧，我和糖宝儿再逛会儿就出城！” 唐甜也是笑嘻嘻塞给二哥一把铜钱，嘱咐道，“记得坐马车出城！” 不等唐川反对，这一大一小就跑到没了影子。 崔大夫忍不住笑，“这李老四跟糖宝儿在一起，倒也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了。” 说罢，他招呼唐川和唐海，“走，咱们去药铺看看，买点儿你们两个治病养身的药材。再去书画铺子转转，然后就出城。” 唐川的神色立刻多云转晴了，他进城就是想买书，而怀里正好也有娘亲给的银钱…… 李老四怕丢了宝贝外甥女，一路把她扛在肩头，穿梭在街上，唐甜手里托着一块米糕，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前边街道尾巴的位置聚集了很多男女老少，不知在议论着什么，偶尔摇头叹气。 李老四好奇走过去，唐甜抻着脖子往里面看几眼，惊得手里米糕都掉了。 旁边一个小乞丐嗖的钻过来，捡起米糕就塞到了嘴里。 李老四还以为外甥女被吓到了，气的就要打小乞丐，但唐甜却挣扎下了地，然后挤开众人走了进去。 两个老婆子挎着篮子，篮子里还有白菜萝卜，她们正叹气议论，突然见身边多个胖丫头，赶紧热心肠的劝说。 “哎呀，丫蛋儿啊，这里死人了，可不是好事！你家爹娘呢，怎么不管管你，这不是小孩子能看的热闹啊！” 说着话，她们就扯着脖子喊起来。 “谁家的丫蛋儿啊，赶紧抱回去！别吓到孩子！” “就是，就是，小心被没脸子缠住，晚上闹觉就完犊子了！” 两人都是地道的塞北腔调，若是平日唐甜听到还会觉得有趣发笑，但这会儿她可顾不上了。 她蹲下捡起地上的几个圆蛋子仔细看，果然方才没有看错，这是……是土豆！ 只不过，这土豆没有经过改良，个头儿很小，而且被太阳晒过，有些泛青！ 这会儿，李老四也挤了进来，上手就要抱起外甥女。 唐甜却顺势扯了他的手，小声说道，“舅舅，我要这些东西，全都要！” 李老四楞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外甥女为何要这不起眼的东西，但疼孩子的家长从来不会拒绝，只会千方百计哄孩子高兴。 于是，他立刻扔下唐甜，扑向了那个冻死的中年人，嘴里哭喊着，“哎呀，这人太像我家走失的表哥了！他怎么了，怎么死了？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围观众人没想到看个热闹还能碰到这样的反转，惊讶之后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这人叫吴平，据说在老家考过童生，不知道因为什么，在七八年前流落到我们府城的。” “对，对，大伙儿都叫他吴童生，平日也没见他有什么亲戚朋友啊。” 李老四放了心，又装作悲愤模样拿起一个土豆，问道，“这是什么，他是不是吃这个被毒死了？” 毒死？！ 众人赶紧摆手，更是着急的帮忙解释。 “不是，不是！这玩意儿是秋天时候吴童生从山上挖下来的，他同谁都说这玩意能吃，还送到酒楼售卖。结果酒楼的大厨试着做了一盘菜，实在是不好吃，当然就不肯花钱收了。” “对，当时吴童生还闹的厉害，我看了半晌热闹儿！” “他也着了魔了，非说这东西能吃好吃，魔魔怔怔的见到人就嚷嚷，就更没人愿意相信了。” 第111章 半路抢人！ 但也有人心软，叹气道，“若是平常日子，大伙儿谁都能假装收下这东西，送他几斤高粱米，但如今不成啊。谁家粮食都不富裕……这不，他许是饿的久了，就倒在这里了。也是苦命人啊！” 唐甜在一边装乖巧，把一切听在耳朵里，这会儿就抱着李老四的胳膊说道，“舅舅，别管这人是不是咱家人，都把他埋了吧，太可怜了！” 李老四点头，装模作样检查一下死者的胳膊，然后“失望”叹气道，“他确实不是我表哥，胳膊上没有胎记，但死者为大，既然遇到了，这人又同我表哥长的像，我就帮他安排后事吧。希望多多积德，也让我早点儿找到表哥！” 周围人听得惊喜，都是满口夸赞。 “哎呀，真是碰到大好人了！” “就是，吴童生太可怜了，死了倒是有个体面！” 当即，就有热心人帮着李老四雇了板车，拉上吴童生和大半袋子土豆，赶往吴童生落脚儿城北小巷子。 吴童生饭都吃不饱，自然住的也是无人的荒废宅院。他只有一身旧被褥，一套脏碗筷，倒是避风的屋子角儿，放了几袋子小土豆。 唐甜趁着众人帮忙装被褥，装作好奇模样跑过去，迅速把一袋子小土豆换成了玉米粒子，然后抓了几粒嚷道，“舅舅，我喜欢这些东西，能不能带回家去玩儿啊？” 李老四应道，“好，你喜欢就带着吧。咱们一会儿买口好棺材，想必吴童生也不会舍不得他这些宝贝了！” 众人看不清小胖手里的东西，只以为是吴童生在山上捡回的其余破烂，又听到李老四这么说，自然都帮忙附和。 “孩子喜欢儿就拿着吧，吴童生都死了，他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唐甜麻利的扎紧袋子口，嘴角翘着怎么也落不下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玉米和土豆的种子出处都有着落了！ 棺材铺子老板今日做了个好生意，卖了一口三两多银子的棺材，为此他很高兴，大方的送了不少纸钱。 吴童生被放了进去，当着众人的面儿钉上了棺材盖儿。 李老四又花了三倍的车费，雇了一辆破马车，预备把棺材拉倒城外的义庄。 倒不是他懒得挖坑，实在是这天气，就是大力神来了也撬不开铁一样生硬的冻土啊。 而且义庄有官府派人守着，每年收敛城里死掉的乞丐和穷人，春日时候选一个黄道吉日，一起葬在草岗子…… 李秋霜惦记孩子们，结果盼回了大儿子和二儿子，到底小闺女又野的不见影子了！ 她气的再次发誓，以后一定要时刻把闺女栓在裤腰上，绝对不放她出去了！ 幸好，唐甜对娘亲太了解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忙赶了回来。 一见面，她就笑嘻嘻抱了老娘的胳膊，奶声奶气撒娇。 “娘，我再也不出门了，一会儿没见娘，我都想娘了！” “哼，你撒谎也不怕掉牙！一跑出去就不见人影，你还有功夫想我？你把你娘当傻子呢！”李秋霜甩不掉牛皮糖闺女，气得拿指头敲着闺女脑门儿。 唐甜越发像个猴子拘在娘亲胳膊上不下来，赖皮闹着，“娘冤枉我，为了早点儿赶回来，简直要累死我了！” 李秋霜气的哭笑不得，这丫头明明脑门儿一点儿汗水都没有，倒是她四舅舅头上冒着热气，像刚出锅的馒头儿！ 不远处李二爷爷正和郭岭说话，老爷子生怕宝贝外孙女被罚，赶紧开口帮忙求情。 “秋霜啊，孩子都回来了，就别多说了！左右还有老四跟着她了，丢不了！” 李秋霜不等说话，怀里的胖丫头已经像颗球一样麻利的滚到了老爷子身边。 “还是二姥爷最好了，糖宝儿最爱二姥爷了。” 唐甜抱了老爷子的手臂，继续做她的胖猴子，甚至兴冲冲献宝儿。 “二姥爷，城里有个人在卖一种奇怪的土蛋儿！结果没人买，他反倒冻死了。我跟四叔帮着把那人埋了，还把那些奇怪的土蛋拿回来了！ 等到了塞北，我就把土蛋种下去，长大了就给二姥爷吃，给娘吃，给哥哥吃！” 李二爷爷笑的额头皱纹都深了几分，一迭声的应着，“好，好！只要糖宝儿高兴，二姥爷就是吃土坷垃都香甜！” 郭岭也是忍不住逗弄唐甜，“糖宝儿，给不给郭叔叔吃啊？” “当然给了！”唐甜的大眼睛亮晶晶，分外真诚。 “我娘说了，郭叔叔和很多叔叔们都在边关同坏人打仗呢，就为了保护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们要知道感恩，要报答叔叔们！ “等我种出很多土蛋儿，都送给叔叔们吃，然后叔叔们就不用饿着肚子打仗了！” 第80章 郭岭本来是玩笑，哪里想到一个小丫头能说出这些话，他心里热的烫人，一个劲儿的夸赞着，“好孩子，你这么说，叔叔们就不怕和坏人拼命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众人收拢了东西就做饭吃了，想着早早睡下，明日起来继续赶路。 但一夜无话，早饭吃的也是热乎，结果要出发的时候，队伍却被十几个差役拦住了。 随后一个中年官员也赶到了，手里拿着官文上前，要求同郭岭说话。 郭岭很是疑惑，但还是同这中年官员寻了一处安静之处。 众人已经拾掇好了，马爬犁都挂上了，突然被临时叫停，都猜测出了什么大事，使劲盯着说话的两人。 不知道那官员说了什么，郭岭很是不高兴，但官员展开了手里的官文，郭岭最后就黑着脸回来了。 李二爷爷忍不住低声问道，“郭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郭岭扫了众人一眼，扯了李二爷爷一把，李二爷爷会意，麻利跟着他站在了马后。 唐甜呲溜一下跳下爬犁，也凑了过去。 原来，当初上奏折要求迁徙军户到塞北，是忠勇亲王和墨池府尹联名。 不只是军镇那边因为征战，缺少百姓种粮，就是墨池府这边也同样如此。 所以，墨池府衙派了人过来，要留下一半军户，安置在墨池府北侧四十里左右的荒芜村庄。以后种的粮食照旧交给军镇，府衙不贪图，只想补些人气，慢慢休养生息。 第112章 钱是万能的！ 若是亲王殿下在此，自然会同墨池府尹商量，以后几批军户迁徙过来，再填补墨池这边的空缺。但郭岭只是个小小的总旗，人家又拿着官文，他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 “李二叔，咱们之前商量的事怕是不成了，墨池府这边要留下一半军户定居。我准备让你们村子留下！” 郭岭不愿意旁人听到，压低了嗓音迅速说道，“李二叔，我是为了你们好！墨池府要你们定居的地方在北方四十里，正好处于军镇和墨池中间。那里有开垦好的熟地，你们开春就能耕种，秋日时候就不怕饿肚子了。 “虽然大部分粮食还是要交给军镇，但因为隔了很远，起码不用随时被征召做杂活儿了！而且那里附近也有山林，可以打猎采山货，都可以补贴家用，实在是比军镇好多了！” 李二叔听完，脸色好看多了。 若是当真是你这般，那绝对比定居军镇要容易活命。 但他还是下意识看向唐甜…… 唐甜心里也是迅速盘算着，她原本还想着以后到了军镇，若是送大哥到墨池来读书，实在有些远，怕是一两个月也见不上一面。 若是落脚儿在墨池和军镇中间，那这个问题就轻易解决了。 更重要的是，她准备带村里人一起做豆芽和豆腐生意，这个两边通吃的位置，简直是发财的宝地！ 当然，豆腐生意暂时还不能说，于是就拿了大哥做由头。 她笑着拍手，嚷道，“二姥爷，咱们不用去边关了吗？那是不是大哥可以在这里读书了？这里城池大，好先生多，大哥一定会学的快，早些考状元！” 李二爷爷眼睛亮的厉害，立刻就点了头。 任何时候，任何事都没有孩子读书重要！ “好，郭兄弟，谢谢你为我们一村老少费心了！我们就定居在墨池这里，今日匆忙，不能置办酒席同你道谢。但来日，你若是有机会路过我们村，一定要来住几日！” 郭岭听得高兴，有时候好心好意不见得有好回报，但显然他没有看错唐家堡，这些乡亲是真明理又爽快，值得交往。 “好，李二叔，以后有机会咱们一定再聚。” 说罢，他拱拱手就去忙了。 除了唐家堡这一百多人，郭岭和墨池府的官员又随便指了三个村子，将将凑够了九百人留下，其余则再次整队，跟着郭岭重新启程了。 众人没有多少知道实情，突然被拆散，还是懵的厉害。 但墨池府的官员也没给大伙儿互相探问的机会，吩咐了差役们翻开名册，就打算分荒村和田地。 李二爷爷拿了自家攒下的碎银铜钱，打算塞给差役，以便给唐家堡找个好地方。 唐甜却抢了他的荷包，塞给他一只五两的银锞子。 李二爷爷咬咬牙，也没有争讲，喊上老儿子一起走了过去，寻了其中做主的差役头头儿开始赔笑脸套交情。 那中年官员看见了，却回身上了马车，显然不打算拦着属下的财路。 办差的差役头头儿放了心，直接把银锞子塞进怀里，甚至没有避讳其余三个村长，然后他问明白唐家堡的人数和户数，挑选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直接让李二爷爷签名，按了手印。 其余几个村长也不傻，猜到这差役是给他们指明路呢。 但他们猜到是猜到了，却无能为力啊。 因为他们活命都艰难，一路上村里饿死冻死和病死，减损不少人，哪有余钱用到这里！ 那差役头头儿等了半晌都不见几个村长动作，气的把手里册子摔得噼啪作响，最后胡乱给他们安排完，就跟着上司一起回城了，留下一个年轻娃娃脸的小差役负责带着众人去安置。 几个村长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明明说好的到军镇落户，如今突然被截留，还是如此轻忽和怠慢，他们真是倍感委屈。 但火气不能洒向府衙的人，就忍不住把李二爷爷和唐家堡众人怨恨上了。 可李二爷爷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同那个娃娃脸的年轻差役说了几句，就催着众人赶紧启程了。 早晨的时光已经被耽搁了一个时辰，再不加快赶路，今晚怕是都到不了落脚地！ 果然，这一日连午饭都来及吃，终于在黄昏之时来到了指定位置。 俗话说，钱是万能的，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若是有，那也是因为钱不够多！ 那五两银子送了出去，换回的结果就是整个唐家堡的老少爷们儿对新家园满意之极。 即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远远望去，依旧可以看见荒村里房子挨着房子，整整三排有余，即便有些破旧，可简单修葺一下就能入住，当真是省心省力！ 而村落后有座土山，连着远处的绵延山脉群，以后绝对不缺柴火。 村前二三里还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河上还有木桥。 而山水和村落之间，就是大片的土地，如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看不出如何，但一马平川，很是开阔！ 唐家堡众人忍不住欢呼起来，庆贺他们长途跋涉抵达新家园，更庆贺新家园如此完整的惊喜！ 其余几个村子羡慕的眼睛发红，免不得也对自己的村落生出满满的希望，然后催促着娃娃脸差役快点儿领他们去安顿！ 李二爷爷抢上前，塞给娃娃脸差役一个馒头，小声说道，“小兄弟，若是天黑赶不回去，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们村暂时住一晚。天气冷，夜里赶路不安全！” 那娃娃脸差役神色有些意外，但还是拱手道谢，然后带着其余众人走了。 李二爷爷请了唐三奶奶上前，望着远处的村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挥手，“走，咱们回家！” “回家！” “我们回家！” 全村老少好似感觉不到不疲惫，脚下如飞，很快就过了木桥，到了荒村之前。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看不清各处房子的好坏如何。 为了避免分配不公平，李二爷爷提议在村口露宿一晚，明日再张罗。 众人听话成习惯了，也没有反对，照旧是捡柴火做饭，扎营！ 暗夜里，还算陌生的新家园门口，篝火处处，欢声笑语，就是北风都被这群外来客保持着警惕，远远看热闹，不敢靠前！ 第113章 公平的法子 李秋霜也是高兴，忙忙叨叨的张罗着吃点儿好的。 唐甜存在空间里的吃食，有小半盆蒜苗猪肉馅儿。这会儿她就撒娇嚷着，“娘，咱们吃鸡汤馄饨，好不好？那个热乎！” 李秋霜见到肉馅儿，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两堆篝火烧的红彤彤，饭桌子顶了面案，母女俩麻利的和面擀面、包馅儿。 狗剩儿和拴柱儿闲不住，捡了不少柴火，还想往远处走，被李秋霜拦住了。 虽然先前远处看着荒村还不错，但毕竟荒废有些时日了，万一养了什么小兽，小子们被伤了咬了都不好。 唐海守着两个篝火添柴，唐川则去请三奶奶和二姥爷。 唐甜得了清静，就小声同娘亲商量了几句。 李秋霜想的明白，小事儿上看管着闺女很严格，但大事儿上，只要闺女说了，她从来不会反对。 于是，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被请过来的时候，馄饨已经下了锅，很快就香的远近乡亲们都忍不住吞口水。 淡淡的鸡汤装进陶碗，上面漂浮着白白胖胖的馄饨，撒着点点翠绿小葱花，真是不等吃进肚子，只这么看着就无比的满足。 第81章 待得喝一口汤，暖！ 咬上一口馄饨，鲜！ 众人抱着碗，谁都没有说话，实在是倒不出嘴啊！ 崔大夫吃了一碗，玩笑道，“唐嫂子再给我盛半碗吧，其实我已经饱了。但想着以后要去军镇那边，同咱们住的远了，怕是就没机会吃到这么香的馄饨了，我就忍不住多吃点儿！” 众人都是听的笑起来，也有些舍不得他这个风趣和气的旅伴儿。 但没办法，崔大夫是被征召过来做军医的，总要到边关军镇报道。如今借口限达日期还没到，在唐家堡多住几日，已经是在抗命的边缘了。 好就好在，边关如今没有战事，迁徙的军户安置也要一段时日，谁也不会同他太计较。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谁也不敢保证就一辈子生龙活虎，没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如今耍了威风，但以后落到人家手里，银针扎的抽筋，药汤子苦的难以下咽就该后悔了…… 吃过饭，崔大夫就回爬犁棚子歇息了，留下李秋霜同三奶奶和二爷爷说话，得了两个老人家的支持。 第二日早晨，天色亮起来，家家户户的老少爷们都爬了起来，互相看一眼，都是哭笑不得。 不必说，昨晚谁都没睡踏实。 匆忙了吃了饭，李二爷爷就带各家爷们儿进村去探查了。 唐川拿了一小截儿炭笔和本子，跟在二爷爷身边，暂时充作书记员。 看得出，这个荒村之前曾经很是兴旺，起码各家日子过得都不错。因为总共三条半街路，修建了三十二座房子，有三座是砖瓦的，五座打了半截石头围子，其余就算是草房，也砌了后墙，屋顶露出的木头檩子都有手臂粗。 只不过，身处边关，连年战火纷飞，要么是家里男子都战死了，妇人改嫁了，要么是忍受不住，举家往南投奔亲友了。 总之，往日兴旺的村子，如今伫立在风雪里，像垂暮的老人那般孤单又倔强。 李二爷爷细心的提醒唐川，把每一处房子的状况，需要抓紧修葺哪里，都一一记录好。 唐川甚至画了个简单的分布图，把各个房子标了序号，更是方便辨认。 待得走了一圈儿再回到村口，所有老人孩子妇人们已经是盼的抻长了脖子。 “二叔，你们可回来了！村里怎么样啊，我们家住哪栋房子啊？” “是啊，二叔，我们家人多，必须要一个大房子才住得下！” “我儿子都十八了，马上也要娶媳妇呢，我想分个好点儿的房子！” 众人都怕分不到心仪的房子，七嘴八舌的嚷起来，迫切之极。 李二爷爷大力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他找了个树桩子站了上去。 “大伙儿都安静，我来说几句。方才我们去村里走了一圈儿，对各个房子都有些了解，但房子有好有坏，有大有小，分谁好的，分谁坏的，这是个问题！ “我们一路走过来，能活命到这里，都是大伙儿一起齐心合力的结果。如今如论如何也不能因为分房子就打的乌眼鸡一样，传出去简直太丢人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互相看看，都是闭了嘴，收了脸上急切的表情。 方才争抢着上前说话的两个妇人更是脸红，要知道在路上时候，他们两家挨着，互相没少帮忙，这会儿怎么脑子一热就差点儿成了对手！ 唐九扶着老娘站在不远处，高声应和，“二叔，你说得对！咱们是一起活下来的，什么事都不能让咱们生分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接过话头儿，“是啊，二叔，刚才也看过了，村里房子都不错，大差不差的没什么好坏分别。” “就是，老娘们儿家家的，不懂事，就会跟着瞎掺和！二叔说怎么分，我们就怎么分！” 唐三奶奶敲了拐杖，咳嗽着夸赞道，“大伙儿都是好的，咱们唐家堡就没有那白眼狼和窝里横的软蛋！以后还一处住着，有劲儿往一处使，日子肯定过得好！” 众人听得心里美滋滋。 李二爷爷也是点头，这才说道，“为了公平起见，还是抓阄分房子更好。村里总共三十二座房子，其中有三间实在太破了，所以暂时剔除，剩下二十九座正好住下我们二十九户口。 “方才川哥儿把房子都标了序号，再把序号写下来，大伙儿随便抓，抓到哪个全看自己的运气。 “当然若是人口少的得了大房子，想同人口多的人家交换，我也支持。只不过，不能白白占便宜，怎么也要补一些粮食或者银钱。” 一百多男女老少眼睛都是亮晶晶，这法子确实公平。 “但是，”不想，李二爷爷还有后文，他又说道，“之前在墨池城大伙儿也看到了，为了分到这个好村子，秋霜拿了五两银子贿赂了官差。 这个银钱不能让他们孤儿寡母的吃亏！ “要么大伙儿按照人头平摊，把银钱还给秋霜。要么，让秋霜母子四个先选个房子，这银钱就当她补给大伙儿了！你们觉得哪个办法更好？” 不等旁人说话，李二奶奶第一个喊着，“让秋霜先选房子，我可没银子补给她！” 第114章 极其满意的新家 站在婆婆旁边的兰草，恨不得把婆婆的嘴巴捂住。 他们一家如今是秋霜嫂子的娘家人，这话有旁人说的，也没有他们说的啊！ 李二爷爷也狠狠瞪了老婆子一眼，然后叹气说道，“咱们村里总共一百三十多口，五两银子平摊下来，每人就是将近四文，像我们家里十几口人的，就要拿出五六十文，确实有些为难……” 大伙儿都是点头，他们家里确实都没有银钱了，还没等安顿就欠债，真是压力山大。 左右房子都在那里了，还没分配到各家。就算秋霜嫂子挑走了最好的那座，自家也不心疼。 因为那院子说不上是谁的…… 唐甜扯了扯娘亲的袖子，李秋霜会意，上前说道，“二叔，三伯娘，我也不想要太好的房子，但一定要大，最好靠着村口。因为咱们大伙儿到这里，都没粮没钱，总要快点儿攒些家底儿啊。 “所以，我打算赶紧把豆芽生意捡起来。有个大院子，到时候大伙儿来往取豆子和送豆芽，还有停靠马车都方便。” 所有人都是听得恍然大悟，转而又有些羞愧。 秋霜嫂子扯着三个孩子过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在时刻刻惦记拉着大伙儿赚钱养家。 再看他们，居然为了一座不一定是不是自家的房子纠结、舍不得，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五婶子第一个喊起来，“论起方便，肯定是村口位置最好。我看也不用选了，就旁边这座吧。”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进村道口南侧的一座院子，房子是五间正房，厢房两间，前边院子宽敞，后边种菜的院子也不小。 只不过正房五间都打了半截石头围子，在窗子的高度才换了土坯，房顶也是茅草覆盖，不是瓦片，但看上去很结实。 两间厢房差很多，被雨雪风霜侵袭，已经要倒塌了，就是茅草盖儿都烂没了…… 康大嫂子却摇头，反对道，“不成啊，这里是村边儿，万一有坏人或者野兽下山怎么办？” 其余人也是点头，有人提议道，“不是有座砖瓦房吗，把那座给秋霜嫂子。以后川哥儿还要读书了，到时候有同窗过来，看着也体面。” 李秋霜很中意村口这里，自家闺女“淘气”，许是有很多事不好让村里人看见，进进出出方便最好。 而且房子虽然不是最好，但足够给她们娘四个遮风挡雨，外边还有一大片空地，无论是种菜还是以后加盖都容易。 她赶紧说道，“谢谢大伙儿的好意，但我们就住五婶子说的这座房子吧。家里还养着两匹马呢，过些日子牵出来吃草和喝水都方便。” 许是两匹马喝多了空间井水，也通灵了，听到女主人提刀它们，居然呜溜溜叫了起来。 众人都是忍不住笑，纷纷应道。 “哎呀，看看大黑和大枣，它们也喜欢这房子。” “那就这里吧，确实出去遛马方便。” 李二爷爷点头，喊着唐川把这座房子登基在自家名下，然后又做了纸团，众人涌上前抓阄。 不一会儿，好坏立判。 有人欢喜得了大房子，有人懊恼房子破。有心眼活络的已经开始商讨换房子了，这个给五十斤糙米，那个给二两银子，总之都不会白白占便宜。 被换的人家也通情达理，毕竟家里人口少，大房子住着也是无用…… 唐川手下飞快，把各家户主名字和房号登记好，然后交给了二爷爷。 二爷爷瞧瞧，见得无事就松口让众人进村了。 各家拖着老少妇孺，拉着爬犁，终于迈进了他们的新家，也迈进了新生活。 崔大夫不好再跟着唐家，就被唐九邀请去暂住，唐九老娘最近有些咳嗽，想请崔大夫把把脉，扎几针。 第82章 李秋霜知道崔大夫要避嫌，就嘱咐狗剩儿跟过去照顾，一日三餐回自家来取。 唐甜早就趴在二哥背上，飞快跑进了新院子，唐川笑着跟在后边。 方才四处探看房子的时候，他就看中这里了。 之前住的人家想必是个干净利索的，院子很平整，只要把残雪和落叶拾掇干净就能进出了，正房五间也不用怎么拾掇，修修门板，重新糊一下窗户就行。 当然屋子里的用物很少，只有一张偏腿儿的四方桌儿，两条板凳胡乱躺在角落，还需要自家慢慢多添置…… 李秋霜找出盆子和抹布就要擦洗各处灰尘，唐川带着拴柱儿生篝火烧水，唐海在院里胡乱跑，倒是发现了一个大惊喜。 “娘，水，水井！” 李秋霜听到动静，跑出去一看，又欢喜又害怕。 原来院子西南角有一口水井，上边盖了石板和积雪，如今被唐海推开了。 井下的水面看着很清凉，应该是干净的。 以后可是不用化雪水了，但唐海这般莽撞，方才没有掉进去也是万幸！ 李秋霜抬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打的唐海缩脖子，满脸懵懂，不知道为啥要挨揍！ “你个死小子，到处跑什么！万一掉进去呢，大伙儿都忙着，怕是你淹死了，我们还以为你出去玩了！” 唐川赶紧劝，“娘，弟弟不懂事，您别生气。我一定多告诉他，多照管他！” 李秋霜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后怕。 儿子如今已经慢慢好转了，也一路辛苦迁徙到塞北了，以后离得唐家那些人远远的，好日子已经来了。 万一这时候儿子出了什么事，后半辈子让她怎么活！ 唐甜也跑过去抱了娘亲的胳膊，笑嘻嘻求情，“娘，我带着二哥去捡柴火，晚上咱们睡热炕！” 正好李二爷爷带着李铁从外边进来，听到这话就问道，“屋里大炕好用吗，烧了吗，冒不冒烟啊？” “二叔来了，”李秋霜扔下儿女管事，赶紧迎了长辈，笑道，“我们才刚刚拾掇了屋里灰尘，还没开始烧炕呢。倒是海哥儿发现了家里的水井还能用！” “是吗，这可是好事！”李二爷爷高兴，也跟着看了好久的水井，嚷道，“这以后过日子可方便了，不用出去打水了。” 李老四也是说道，“我瞧着狗剩儿和拴柱儿太小，还想着以后每日过来帮忙挑水呢，这么看，我也省力了！” 唐甜抱了他的胳膊，极其熟练的拍了一记马屁。 “四舅舅要每天来，糖宝儿想你！” “哎呀，舅舅也想糖宝儿！”李老四哈哈笑，抱起外甥女放到肩膀上扛着就进了屋。 第115章 唐家终于“团聚”了！ 众人眼见这一大一小又开始互捧模式，都是无奈好笑，紧跟在了后边。 一时，五间正房被仔仔细细查验过了，墙壁没有任何裂缝漏风，屋顶也大半完好，只有最西边那间的棚顶有些漏雨，墙壁有一块发霉的痕迹。 李二爷爷又撵了李老四去烧炕和灶台，运气不错，所有烟囱都通畅，屋里也没有四处冒烟。 李二爷爷嘱咐道，“秋霜啊，你先带着孩子们在东屋住两日，我们家的房子有些破，要费功夫修修。等折腾管差不多了，我再让老大和老二他们过来，你家这点儿小活计有半日就修好了。” “好，二叔。”李秋霜应道，“二叔尽管先忙家里的，我们这边好说。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也让小子们来喊我一声。”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李二爷爷父子就匆忙回去了。 他们家里运气不好不坏，抓阄得了个大院子，正房厢房很多，但破败的很厉害，所以老太婆在家里唠叨抱怨，却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李秋霜带着孩子们也忙了起来，集中拾掇东边两间，倒也不算麻烦。 唐甜空间里有很多用物，但拴柱儿在旁边，不好暴露。 于是，趁着午饭做好，拴柱儿去给崔大夫送饭的功夫，她挑拣着拿出了一些，比如腌菜坛子、铁锨、扫帚、木盆木桶等家里常用的物件。 等拴柱儿回来，就说是后院菜窖里翻出来的。 拴柱儿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后院确实有个菜窖，只不过原本空空如也，如今被唐甜“无中生有”了！ 这一日忙到天色黑透，一家人才终于睡在了热乎乎的大炕上。 虽然大炕连炕席都没有，只铺了一层干草，但门窗严实，没有北风偷偷溜进来，更不用担心睡梦中随时被野兽和山匪袭击，所有人都觉得无比的舒心。 拴柱儿守着规矩，本来想睡在外间的桌子上，但被李秋霜喊了进来，睡在炕尾，他也高兴的厉害，偷偷在被子里伸展了手脚…… 其余家家户户也是如此，哪怕再想一日就把新家拾掇好，这会儿，男女老少也都躺了下来，感受着新家带给他们的安全感。 而几十里外的军镇，唐家也终于团聚了！ 唐老太等人上午到了军镇，好不容易打听到唐大勇在城北的院子，真是有种从地狱升到天堂的狂喜。 可惜，唐大勇没有派人来接，他们依旧要推着破旧的板车，拖着疲惫的双脚，一步步往城北走。 北地人性情豪爽，说话也从不讲究委婉圆滑。 有妇人看见，就忍不住同邻人们议论。 “这是谁家的老亲来投奔打秋风？那也不能来咱们这里啊！咱们这里倒是不至于饿肚子，但绝对能冻死人！就是打秋风，也该去南边的府城啊！” “谁说不是呢，看这模样，路上可是吃了大苦头了！这一家子也没个算计，就是投奔亲戚也要春暖花开之后再出门啊！” “就是，没冻死在路上，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但也有人知道消息多一些，开口解释。 “听说朝廷从京都附近迁徙了不少军户过来，原本年前就该到了，但路上有事耽搁了，今日才进城。这几个不会就是那些军户吧？” “既然是军户，不是应该去军屯落脚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啊！” 唐家人听得脸色羞红，只觉身为贵人的骄傲被剥个干净。 唐老太忍不住第一个开骂，“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才不是军户，我家老大是将军！我们是来享福的，是来团聚的！” 将军？！ 众人被骂了，自然不高兴，但听说是将军家眷却闹的如此模样，心里忍不住更好奇了。 于是有妇人壮着胆子，高声问道。 “这位老太太，你家老大是哪位将军啊，可有名姓？这城北住的都是我们这些破落户，可没听说有什么大人物！” 唐老太得意，下意识抬起下巴应道，“我儿唐大勇，是皇上亲口封的昭勇将军，最得亲王殿下的喜爱。” 唐大勇？ 众人只觉得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倒是唐娇娇没耐心，添了一句，“我嫂子是公主，狼族的乌兰公主，她和我大哥是战场上一见钟情，在京都成亲，亲王殿下给主婚！你们都没听过吗？” 众人楞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发出惊讶的声音。 “啊，居然是那人！” “真是没想到！” 唐家人都以为众人敬畏，但慢慢瞧着众人神色冷淡，居然一句话都不说了，又让他们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唐老太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既然知道，赶紧给我们引路啊！” 附近乡邻和路人却撇嘴，一个妇人更是冷笑道，“引路？你们可真是想多了！我们又不指望吃将军府的饭，凭啥做那奴仆的事！再说，我们好心好意帮忙，最后兴许没啥好处，还要挨一顿鞭子呢！” 说罢，妇人拎着篮子扭头就走了，嘴里骂骂咧咧。 唐家人奇怪，旁人也乐意给他们解惑。 “唐将军忙碌，倒是不常在家，但那个公主可日日出来招摇过市，差点儿把街上的铺子嫌弃一个遍，结果她还买东西不给银子，碰到心情不好，见到人不小心挡路，就是一鞭子抽过去。方才那嫂子家里的小子就挨了打，如今还没养好呢！” 唐家人瞪了眼睛，但要说多惊讶，好似又没有。 毕竟乌兰公主都能做出扔下婆母家人的狠毒之事，还能对一个路人吝色鞭子吗？ 但若说脸上如何荣光，那也不至于。 唐老太自觉抓到了把柄，很是仔细了问了公主欠债的事，最后直到路人不耐烦，才问了宅院的具体位置，赶了过去。 结果，公主带了女奴又上街了，护卫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居然是铁锁把门。 唐老太马上有儿子撑腰了，强硬的指挥众人把锁头砸了，然后大摇大摆登堂入室。 乌兰公主只管自己舒坦，正院的东间拾掇出来，每晚和唐大勇温存，女仆住了耳房，护卫住了前院。 至于其余房间，她根本没有理会，别说置办被褥用物，就是打扫都不曾！ 第83章 唐老太气坏了，带着家里人冲去灶间，把能吃的东西都找出来，胡乱做了，先吃饱了肚子。 唐娇娇还要闹着洗澡换嫂子的新袄裙，唐老太却拦着不让。 “就这么等着，让你大哥回来时候看看，看看咱们被那个贱人害成什么样子，看看咱们活着赶到这里多不容易！” 第116章 大戏开场了 唐老二几个都觉得老太太这主意好，于是穿着脏衣裤，挺着油腻的头发，就那么寻个地方歇着了。 唐老太更是带着金宝儿，直接睡在了公主内室的炕上，毫不客气的扯了锦被盖上，摸着锦被上的绣纹，她越发生气了。 “小贱人，不孝顺的畜生，花钱倒是一把好手！买个被子还要绣花，就知道糟蹋我儿子的银钱！” 骂着骂着，她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尖锐的叫声突然响彻了屋子，也惊醒了所有唐家人。 一个外族女奴瞪着眼睛，指着她们一副天塌的模样，嘴里伊利哇啊说了几句，就匆忙跑了出去。 原来，公主马上就要回来了，女奴提前跑回来生火暖屋子，却发现了唐家人。 唐家老少猜测到几分，都是兴奋又胆怯。兴奋的是马上就可以报仇了，胆怯的是……不见得能打过公主！ 果然，没有一会儿，马车到了门前。公主气匆匆提着裙子进门，一见唐家人都在，她神色也隐约有些虚，但再看乱糟糟的屋子，这些少的可怜的心虚就变成了恼怒！ “放肆！谁让你们进我的屋子，滚出去！” “凭什么滚出去？”唐老太也恼了，先前吃了顿饱饭，又睡了觉，她也有了力气，这会儿就回骂道，“这是我儿子的院子，就是我们唐家的院子，我们凭什么不能进！倒是你一个外族的畜生，不懂孝顺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唐家的主！” “就是，要不是你路上扔了我们，自己跑掉，我们能吃这么多苦吗？一会儿我大哥回来，看他知道了，会不会休了你！”唐老二也是帮腔儿。 唐老三斜着眼睛，也是满脸愤恨！ “我就说大哥瞎了眼，就算不要秋霜嫂子，也该找个大家闺秀。偏偏娶个外族的，什么规矩都不懂！” “你们敢骂我？”乌兰公主被瞧不起，也是火了，直接抄起了鞭子。 唐老太不等她动作，已经冲进了院子，坐在雪地里哭嚎起来。 “都来瞧，都来看啊！外族的畜生要打人了！当儿媳妇的要打婆母了，真是没有天理了！” 唐家门外这条街上本来闲人就不少，因为唐家问路被众人知道了身份，几乎整条街上就没有不关注的。 而这会儿眼见乌兰公主的马车回来，自觉有热闹可看，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果然，他们也没有失望，没有白白吹了冷风，大戏开始了。 唐老太不顾脏污，坐在院子里，拍着大腿唱念做打，把乌兰公主如何不孝，如何败家，如何危难时候抛弃婆家人的事，添油加醋说的是清清楚楚，末了还不忘了提醒众人。 “呜呜，大伙儿可要记住了啊！这外族人都是狼心狗肺，千万不能娶回家啊！呜呜，我们唐家太倒霉了，不知道怎么被她捡了漏，救了我儿就把自己当救命恩人，开始在我们唐家作威作福了！打小叔子，欺负小姑子，不孝顺长辈，贪吃贪财！简直不是人啊！” 门外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乌兰公主却是火冒三丈。 当初唐大勇受伤昏死，被她捡到的时候，周围确实没什么人，也没需要她带着护卫如何拼死战斗，后来把唐大勇带回部落里，她被唐大勇吸引，有了同他恩爱的心思，就顺口夸大了一下…… 但就算这般不对，后来送他回边关，碰到铁勒偷袭，她可是带着狼骑给唐大勇帮了大忙，也帮他立了战功，所以才封了将军！ 可以说唐大勇有今日，唐家有今日，都是她的功劳！唐家人怎么有脸骂她！ 乌兰公主越想越气，再听门外左邻右舍在指指点点，就更忍不住了。 她的鞭子再也不迟疑，直接奔着看热闹的唐老二和唐老三就抽了过去！ 唐老二和唐老三突然被打，跳起来惨叫，疼的四处乱窜。 他们身上破棉袄漏了棉花，四处纷飞，真是狼狈极了！ 乌兰公主看着觉得心里解气，越发奔着他们抽个不停，两人就像猴子一样恨不得上天入地躲避。 “救命啊！公主杀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娘，娘！” 唐娇娇奸猾，不想挨打，又指望以后从公主嫂子那里贪东西，所以早早就藏了起来。至于金宝儿，根本还睡在炕上没醒呢！ 唐老太舍不得儿子，爬起来就要护着，结果乌兰公主的鞭子奔着她就去了，一下抽在手背和胳膊上，疼的她直接摔了个跟头！ 唐大勇听说迁徙军户到了，赶紧从军营赶回来，远远瞧着自家门前热闹就知道不好。 果然，他跳下马抢进门，满眼的鸡飞狗跳！ 兄弟在逃命，老娘在打滚儿，公主媳妇儿在挥舞鞭子…… “住手！”唐大勇气冲脑门儿，高声呵斥，甚至上前夺了公主的鞭子狠狠扔到了一边。 公主第一次见唐大勇这般，有些怔忡。 倒是唐老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扑过去抱了儿子的大腿。 “呜呜，大勇啊！你总算回来了，娘差点儿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你爹死的早，娘好不容易拉扯你们长大啊，以为要享福了，哪想到还要被人家像狗一样抽啊！” 唐老二和唐老三也找到了救星一般，同样扑过来，抱着大哥放声大哭。 “大哥，我们差点儿饿死在路上！公主把银钱和粮食都卷跑了，她是觉得我们碍眼，要把我们都害死啊！” “大哥，你娶的什么媳妇儿啊，这就是仇人！我们路上差点儿被老虎和黑熊吃了，又没有粮食，娘带着金宝儿挨家挨户跪着磕头才求了一袋子糙米！金宝儿他娘到底还是饿死了，就那么扔到道边了，我们连挖坑的力气都没有！呜呜，大哥，大哥，我们差点儿就看不见你了！” 就是唐娇娇都凑上前，跟着抹眼泪，可是又没洗漱，脸上脏污，这么一动作反倒更是狼狈了！ 金宝儿在屋里总算被吵醒，匆忙跑出来，原本胖乎乎的小子如今瘦的像个猴子。 更别说陈水生夫妻俩，简直就是行走的骷髅…… 唐大勇心里堵得不成，自责自己不孝，又为之前的忽略心虚。 偏偏乌兰公主又觉得委屈，更被恩爱的丈夫喝骂，气得又抓起了鞭子，红着眼睛发怒！ 第117章 回家比上战场凶险！ “你们这些贱奴，都给我闭嘴！是你们一路上吵闹，今日抢我的点心，明日又讨要银子，就是护卫吃块肉，你们都要骂几句！简直是不要脸！我不耐烦，扔下你们自己来塞北怎么了？活该你们饿死！” 说着话儿，她又要甩鞭子，唐大勇怎么可能看着自家人被打，他再次抢过鞭子，手上一用力就掰断了！ 乌兰公主瞪大了眼睛，彻底绷不住了。 “那是我父王给我的金鞭！”她扑过去，想把断鞭抓在手里，却被唐老太坏心的踢远了。 乌兰公主直接爆发了，开口就是一串家乡话。 下一瞬，几个狼族护卫和女奴就都冲了过来！ 方才他们看着主子受欺负，已经是急的红眼睛，这会儿得了命令，哪里还会留手啊。 离得最近的唐老二被抓起来就狠狠摔了出去，惨叫都来不及，直接昏死过去。 唐老三更惨，两个大嘴巴揍的他眼冒金星，大牙零落，小腿更是咔吧一声被踩碎了！ 唐老太被两个女奴扯了头发直接拖走，雨点一样的大脚踢得她忘了喘气！ 唐娇娇还想躲开，被一个护卫一把扯着，扔去同唐老二作伴了！ 倒是陈水生夫妻俩有眼色，拉着金宝儿早就进屋了！ 唐大勇惊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在他的意识里，女人就是为他生儿育女，伺候老娘和家里的！ 即便乌兰公主是外族女子，性情骄纵了一些，也大手大脚喜欢首饰和华服，但这在他看来都是情趣和爱好，无伤大雅，反而让他们夫妻更恩爱。 但哪里想到，这些事看在家里人眼中，却都是缺点，处处要争吵。以至于迁徙这么重要的时候，双方都闹得分崩离析。 他原本还想调停几句，毕竟是一家人。但没想到今日母亲和弟妹如此狼狈，几乎丧命！公主不但不愧疚，反倒如此打骂，甚至出手伤人，简直是罪不可恕！ “乌兰！你放肆！还不让你的人住手！” 唐大勇气疯了，乌兰却觉得解恨，越发吩咐护卫们手下不许留情！ 唐大勇扯过乌兰公主，抬手就是两个嘴巴！ 乌兰被打懵了，下意识打了回去。 夫妻俩第一次打在一处，你打我一巴掌，我抓你一把！ 第84章 唐大勇还没忘了喊着门外的属下兵卒进来帮忙，否则再耽搁下去，家里人就要被外族侍卫摔成烂泥了！ 跟随他回来的兵卒哪里想到，将军回个家居然比上战场还凶险啊。 好不容易推开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人群，挤进唐家院子，他们也是惊了一跳。 外族侍卫勇猛，但也不傻，知道对唐家人不能下死手。万一公主气头过了，又同唐家和好了，他们岂不是背了黑锅！所以，兵卒们涌进来，他们就默契的停了手。 倒是乌兰公主自小被骄纵，在整个部落横着走，她但凡出手，谁也不敢赢她啊，还必须输的漂亮，输的让她高兴。所以，她一直自以为本事了得。 如今没了鞭子，唐大勇也打出了火气，巴掌真是没少扇在她身上。 乌兰公主被打疼了，也真是伤心了！ “唐大勇，你没良心！我救了你一命，又跟着你到塞北吃苦！你居然为了一群贱奴打我！你等着，我不出这口气，就用马鞭吊死！” 说着话儿，她扭头就跑了出去，其余护卫和女奴自然要跟着。 于是，方才还闹得翻天的院子，突然间又安静下来…… 唐大勇看看自己的手，有些后悔。 但很快，他就顾不得了，因为弟弟断了腿，老娘昏死，妹妹哭嚎…… “找大夫，快找大夫来！” 一个兵卒飞跑出去，其余人手帮忙把唐家人都抬进了屋子。 院子外边的闲人们看了一场免费大戏，各个都是兴奋的眼珠子乱飞。 “老话说的真是不错，家家都是驴粪蛋儿表面光，实际上一地鸡毛！哈哈哈，这娶了公主也是鸡飞狗跳。” “是啊，是啊，外边还传说什么塞北佳话，传奇姻缘？狗屁！” “娶妻娶贤，娶个不省心的，家里肯定热闹不断。” “谁让人家愿意攀高枝儿呢，如今怕是后悔了！” “这唐家几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个外族公主又厉害，怎么可能不打架！你们看着吧，以后还有的闹呢。” “你们说外族公主不会是回去搬兵了吧，能不能跑来边关闹事啊？铁勒那边刚刚退走，再来一个狼族，亲王殿下怕是要头疼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存粹看热闹，有人则多长了一个心眼，已经悄悄奔去军营报信儿了…… 屋子里，唐大勇见家里人都挤在一起，哭嚎声不断，也是急的脑门冒汗。 他想把弟弟妹妹和老娘分开，这才发现家里其余房间根本都没收拾，空无一物。 他心里对公主的恼怒又多了一分！ 这个时候，大夫终于被请来了，一番忙碌之后，得出了结论。 唐老太先前吃了苦，气血亏虚，又被踢打的满身乌青，要好好将养两月。 唐娇娇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疼的半死，额头直接蹭掉一层皮，怕是要留疤。 唐老二折了胳膊，唐老三折了腿，两兄弟没三个月，恢复不了…… 唐大勇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暴躁，嘱咐大夫，“尽管开药方，只要能让我们家里人尽早恢复就行。” 大夫也没客气，该将养的开好药，人参搞里头！ 需要养伤的，好伤药来两瓶！ 需要养颜的，祛疤膏也添上！ 最后一合计……四十三两银子，还只是一个月的药费！ 唐大勇摸了摸腰上，荷包的干瘪程度让他惊讶，恍然想起先前公主要买什么东西，把银钱都拿走了。 他赶紧去翻床下的暗格子，幸好偶尔看见过公主的首饰都放在这里，他随手拿了一支金钗给了大夫，顶替药费。 那大夫倒也没推辞，笑着说道，“将军不如派个人，跟着小老儿去一趟银楼。万一这金钗超过了药费，再让人把多余的银子带回来。” 唐大勇好颜面，想要拒绝，但看看满屋子老弱病残，家里连屋子都没收拾…… 他忍着脸红，到底点了头。 大夫和一个兵卒走了，留下唐大勇不耐烦听家里人哭骂，借口让人拾掇房间走了出去，眼见院外众人探头探脑，他就黑着脸喊人去关门！ 第118章 这世界还是毁灭吧 院门终于被关上，隔绝了那些看笑话的目光，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兵卒们瞧着唐大勇脸色不好，都默默地找了笤帚水桶，主动去打扫屋子。 唐大勇站在廊檐下，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他从来都没为家里的琐事费过心，好似只要回家就有热饭菜，就有干净衣衫，弟弟妹妹和老娘都是笑脸相迎…… 好好的日子，怎么突然就天翻地覆了？ 他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李秋霜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瘦的眼睛大大，瘦的皮肤枯黄，手指开裂，衣衫破旧…… 但没等他感慨一会儿，跟着大夫去银楼的兵卒已经跑回来了。 “将军，”兵卒有些尴尬，小声招呼。 唐大勇皱眉，不耐烦的挥挥手，应道，“是不是银钱还有剩下？不必给我了，拿去买些吃食和被褥，家里人多了，这些东西都缺。” 兵卒神色更尴尬了，脸憋的通红，硬着头皮说道，“将军，那金钗只换了三十两银子……药费尚且不够，您看要怎么办？” “不够？！”唐大勇很是惊讶，他记得公主同他显摆过，这金钗是塞北这里独一个的精巧，她花了五十多两才带回家。 兵卒生怕将军误会他不尽心，赶紧解释。 “将军，银楼那边说，卖和回收从来不是一个价格……” 唐大勇气的肝疼，想骂几句又忍住了，他扭头回屋，一股脑儿把首饰都用一个盒子装了，一起递给兵卒。 “把这些都换银钱，记得多买米粮用物回来！” 兵卒小心接过匣子，然后行礼，匆忙跑掉了。 唐大勇烦躁的满院子乱转，想静静心，无奈屋子里，不是老娘喊他，就是弟弟妹妹哭嚎着，说疼的要死…… 好不容易都安抚好了，卖首饰的兵卒也回来了。 一袋子白米，二十斤细面，外加五六床普通的棉被，就是他置办的全部东西了。 唐大勇还以为这兵卒是节省，想给他多留一些银子。没想到，兵卒递上了几张欠条，委屈的差点儿哭了。 “将军，不是属下不认真办差！实在是……实在是，您自己看吧。” 他指了欠条，“公主之前在银楼买的首饰，欠了不少银钱。如今店家都抵扣回去了，除了药费就剩了五两银子，属下好说歹说就只能买些急用之物。” 唐大勇盯着欠条上，每一张都写了他的名字，但按下的手印却很小。不必怀疑，一定是乌兰公主的杰作！ 她不耐烦学大齐的文字，但凡做什么留名字都是留他的。 曾经，他一度为此高兴，有种被女人依靠的骄傲。但如今这名字和手印却像巴掌打的他恼怒又无处反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兵卒，“没有关系，把东西拿进去吧，辛苦你了！” 兵卒不敢耽搁，赶紧忙起来。 金宝儿早就瞄着门口了，眼见买东西回来，立刻就奔到跟前，张嘴嚷着，“给我买点心了吗，蜜饯呢？怎么没有糖葫芦，我看唐海他们吃过！” 可惜，他翻来翻去都没有，就失望闹起来，满院子打滚儿，扯着嗓子哭嚎！ “啊，我要糖葫芦，我要吃点心！给我糖葫芦，给我点心！我要饿死了！娘，呜呜，娘！” 随后跟进来的唐大勇额角青筋一蹦一蹦…… 这世界还是毁灭了吧！ 新唐家堡里，所有人都在忙着拾掇家里，修门扇，补窗户，通火炕、编草席，编草帘子铺房盖儿，掏水井…… 男女老少都各司其职，恨不得人人都长个三头六臂才好，眨眼间就把新家立起来，把新生活张罗起来！ 五婶子着急忙慌给李秋霜送了一张炕席，“秋霜啊，你先把这席子铺在炕上，跟孩子们先睡着。我公爹点灯熬油编出来的，他老人家眼睛不太好，手下慢。过几日，我再给你送一张来！” “不着急，婶子！有这一张就够用了！”李秋霜赶紧道谢，又麻利的取砂锅盛了半下鸡汤递了过去。 “这鸡汤带回去给老爷子煮点儿面疙瘩吃，孩子们上山砍柴碰到一只野鸡，个头不大，只能炖汤沾沾肉味儿。” 五婶子也没客气，端着鸡汤就回去了。 她前脚儿出门，后脚儿唐九又来了。 “秋霜嫂子，这村外有柳条子，我娘编了一对筐子，让我给你送来。” 李秋霜也是笑着道谢，痛快收下，然后送出了两张饼子。 唐九刚走，康大嫂子又赶了过来…… 唐甜和两个哥哥从外边回来，仔细把柴火垛在门外，瞧着四处无人，她又把空间的柴火偷渡了一些。 这般兄妹几个出去一次，几乎顶上三四次的劳动成果了。 李秋霜从屋里探头出来，见儿子闺女没有滚成泥球，很是满意，笑着招呼道，“赶紧洗手吃饭！拴柱儿去崔大夫那边了，一会儿你们二姥爷要过来给咱们修房子了。” 第85章 唐甜几个应声，赶紧帮忙拿碗筷，一家子简单吃一口，不等拾掇桌子，李二爷爷就带了儿子们都过来了，从李金到李铁四兄弟，一个都不缺。 就是兰草和杏花儿随后也跟了进来，手里拎着装了白菜的篮子。 李秋霜有些过意不去，一边迎接娘家人一边说道，“二叔，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家里活计都忙完了吗？我这里不着急，孩子们都知道帮忙，已经拾掇差不多了。” 李二爷爷摆摆手，应道，“一家人，你客气什么！别说这生分话，这时候家里不给你搭把手，还要等什么时候。” 说着，他就吆喝着儿子们开始忙起来。侄女这边的活计都在他心里装着呢，根本不用再四处查看了。 眨眼间，李银和李老四就上了房顶，把烂草漏雨的地方揭开来，李金和李铜把带来的草帘子举起来，扔了上去…… 李二爷爷不时吆喝几声，生怕儿子们不细致，修补之后还是漏雨。 兰草和杏花儿帮着李秋霜一起拾掇两间西屋，说起她们结伴去本地人的村子换冬菜，本地人如何热情豪爽。 李秋霜寻个机会，发了一盆面放到了炕头儿。 唐海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总是想要去掀面盆，唐甜只能拿了一大把瓜子和枣子，撵他去李家找小子们一起玩了。 很快，房顶就修好了，李家父子几个又转战到西厢房。 西厢房烂的厉害，房顶整个不能用了，前边的墙壁也倒了半截儿，幸好是木头还能用。 唐甜拉着老爷子的手，小声的提要求。 “二姥爷，厢房修好了，能不能让二舅舅再给我搭一个大灶台，还要砌两个结实的木案子，不怕水浸的那种。” 第119章 我家外甥女是个宝儿！ 李二爷爷好奇，问道，“行啊，这活计容易。但是糖宝儿，你要大锅灶做什么？” 唐甜不等应声，李老四已经不干了，难得壮着胆子反驳亲爹。 “爹，你问那么多做什么！糖宝儿聪明着呢，肯定是有大用处啊！让我二哥赶紧给修葺，我来打下手。” “呜呜，四舅舅最好了！”唐甜欢喜抱了舅舅的胳膊，小脸猫咪一样蹭来蹭去，真是爱死了这惯孩子的家长！ 李二爷爷无奈好笑，隔空点点这腻歪的舅甥俩，然后喊了李银，交代他听唐甜的安排。 李银揉揉外甥女的小脑袋，他不会说话，但眼里都是宠溺和疼爱。 唐甜笑嘻嘻从荷包里摸出两块松子糖，一个舅舅喂了一块，立刻让他们甜到了心里。 “二姥爷，舅舅，我娘说今晚就开始发豆芽了，但我觉得豆子还能做出更好的吃食！我准备试试，万一成了，咱们村子就更赚钱了！以后哥哥们娶媳妇儿，盖砖瓦房子就不愁了！” 唐甜前世在豆制品厂打过工，对做豆腐的流程很清楚，而且她空间里也有石膏，但看花容易绣花难，当真上手实际操作，谁也说不好会不会顺利成功。 所以，她不敢把话说太满。 但这也足以让李二爷爷欢喜了，别人不知道，他可太清楚这丫头的聪慧和谨慎了。她既然说出来，起码就有七八分的把握了。 李老四更是眼睛都在放光…… 兰草和杏花儿不知道这些，却高兴唐甜惦记着哥哥们娶媳妇儿，于是笑着打趣。 “糖宝儿对哥哥们真是太好了，等你哥哥们娶媳妇儿了，让新嫂子给你做袄裙和新鞋子！” “就是，秋霜嫂子太有福气了，生了个这么聪明的闺女！我能不能用家里两个小子换糖宝儿回去啊！” 众人也是笑起来，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极了。 很快，日头就要落山了，李二爷爷招呼儿子儿媳回家，李秋霜极力挽留他们一起吃晚饭。 可惜，李二爷爷死活儿不同意。 李秋霜无法，只能捡了半锅馒头用篮子装着，塞给了李老四。 李老四知道姐姐一家不差这些，不说之前豆芽卖了多少银钱，就是唐甜进城一次都要进账百十两，粮食论袋子往回买。 当然，最主要是他干活儿太累太饿了。于是，他拿出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往家走。 李二爷爷当先进了自家院子，李二奶奶迎出来见众人空着手，就忍不住唠叨。 “秋霜也太抠门儿了，给她家干了一天活儿，居然连顿饭都不管！就是给卫所干活儿，还供两个饼子呢！” 李二爷爷瞪眼睛就要发火，李老四却从后边一下子窜出来，高声吆喝家里的小子们。 “铁牛呢，快带你弟弟们来领馒头。你们秋霜姑姑给的，都别吃瞎了，不知道谁对你们好，以后再做了白眼狼！” 八个小子不管在做什么，听到动静都是一窝蜂跑了过来。 李老四嘴里叼着一个馒头，其余都发给儿子和侄子们了，居然刚刚好！ 李二奶奶想拦又拦不住，眼见一个没给她剩，气的抄起笤帚疙瘩就要打人，可惜李老四早就钻屋里去了。 杏花眼神一闪，借口拿东西也回屋了，果然丈夫正拿着半个馒头，一见她就塞了过来。 “快吃，糖宝儿给的，还热乎呢！” “好，我也一起沾沾光儿！”杏花儿笑的羞涩，小小咬了一口…… 李二爷爷洗了手，瞧着儿媳不在跟前，低声训斥老太太。 “你算是改不了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长个心眼儿比芝麻都小！秋霜一家待咱们不差，老大他们也高兴多个姐妹走动。偏偏你就是在中间搅合，你等着孩子们彻底厌烦你了，不管你了。有你后悔的一天！” 老太太也知道这些道理，但放着家里一堆活计不做，老头儿拉着儿子儿媳跑出去帮忙，她怎么想都觉得心堵…… 第二日早晨，各家也忙的差不多，眼见李家老少都在唐家，大伙儿就都跟了过来搭把手儿。 李二爷爷居中指挥，一部分人修葺西厢房，一部分人上山砍柴。 其实有唐川和唐海，还有狗剩儿和拴柱儿，唐家不会缺柴火，毕竟村子后边就是土山，找点儿东西烧炕烧饭，简直太方便了。 但李二爷爷惦记唐海脑子不聪明，万一在山上走丢了呢。就是唐川有空闲多读几页书、多写几个字也好。 左右大伙儿想要表表心意，那就踏踏实实落在实处，多出一点儿力气好了。 各家妇人们也没闲着，帮助李秋霜拆洗被褥之后，又挑水浇豆芽筐子。 五婶子心疼李秋霜，抱怨道，“你着什么急，过几日家里拾掇好了，再发豆芽也来得及啊。” 李秋霜笑着给大伙儿冲果酱水，应道，“我家的户籍还没落呢，我想着后日就进城，张罗这些事不说，还要给川哥儿看看有没有好私塾。” “哎呀，对，对，这是正事！”康大嫂子赶紧点头，说道，“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读书，咱家川哥儿可是聪明着呢，以后绝对是考状元的料子！” 兰草犹豫了一下，问道，“秋霜姐，我昨日不小心把家里的盐罐子打破了，老太太骂了半晌。你若是进城，能不能帮我捎一斤盐回来？” “当然能了，”李秋霜一口应了下来，又同其余人说道，“你们有没有要捎带的，等我记下来，一起买回来。” “好啊，嫂子，我想要一斤灯油！” “我要针线！”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来，李秋霜喊了一声闺女，唐甜就拿着纸笔乐颠颠跑来帮忙记录了。 她年岁小，手指也短，拿着毛笔实在有些别扭，但写出的字却很整齐，看得妇人们都是夸赞又羡慕。 “秋霜嫂子能写会算，这教出来的孩子也是聪明。就不说川哥儿了，如今连糖宝儿都会写字了。这么一比，我家的小子丫头简直就是木头疙瘩！” “可不是嘛，他们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闯祸！” “真是头疼，什么时候能懂事呢！” 唐甜笑眯眯听着，心里小算盘打的噼啪响。 之前已经给玉米和土豆种子找到了合理的来处，过一段儿时候春暖花开，她就要种植了。 虽然有李老四帮忙，但平日照管还是需要不少人手儿。 第120章 李二爷爷的私心 村里的半大小子，像铁牛那般八九岁往上的，可是不少。若是组织起来，绝对是一只“战斗力”不错的童子军！起码除草、巡逻赶鸟雀、跑腿儿报信等这些事情，他们都能胜任！ 想到这里，唐甜就玩笑一般问道，“婶子，那以后让你家哥哥姐姐跟着我玩吧！我教他们写算，我供他们吃饭！” 被问到的妇人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唐甜喜欢做孩子王，就笑着应道，“好啊，以后我家小子丫头都归你管。但可不用给你管饭，只要能学会写写自己名字，最好能数明白几个鸡蛋，别被人骗了就成！” 众人都是听得忍不住笑，但转而又是叹气。 因为村里真有妇人出去卖鸡蛋被骗的，吃了没有读书的亏。不但损失了银钱，白白辛苦养鸡那么久，回家还要被骂，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第86章 李秋霜稍稍猜到闺女的想法，就接过了话头儿。 “若是家里没有活计，孩子们愿意出门就让他们来玩儿！我家糖宝儿年岁小，但确实聪明。说不定孩子们凑一起琢磨出什么好东西，咱们还跟着沾光儿呢！” 妇人可不认为自家小子会有什么出息，纷纷笑着应道。 “成，你们不嫌弃臭小子们淘气，就让他们来陪着糖宝儿玩。” 一时，众人揭过这话头儿，又说起村里分地的问题。 按照官文上说的，迁徙过来的军户，每个人头会有两亩地，秋日时候每亩地征收一担半税粮，交给军镇，就算完成任务了。 若是放在泰安，这个税粮数额很合理，但这里是塞北，庄稼一年一熟，春夏秋占半年，另外半年都是寒冬啊！ 大伙儿心里都没底，就盼着自家能分到肥沃的熟地，省力也省心。 村子外边那大片的田地，如今还被积雪覆盖，其实就算分好田地，大伙儿也看不见具体如何，但就是忍不住惦记！ 不只是妇人们，外边忙碌的爷们儿也是凑一起嘀咕，有那脾气急的人就扯了脖子嚷起来。 “二叔，咱们什么时候分地啊，具体怎么分？” 李二爷爷背着手，北风吹得的他脸色有些红，他想说话又打了个大喷嚏。 唐甜从屋里跑出来，递给老爷子一大碗热水。 老爷子咕咚咚喝完，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头发，这才同村人说道，“你们都着急什么，后边也没狼撵着过日子！这地里的雪还没融化呢，起码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堆肥，晚几日也不会误了农时。 “过几天我先去趟墨池城和军镇那边，把咱们村里的豆芽儿生意定下来，这可是咱们独一份儿的发财路子。万一安排晚了，被别人抢了，就真是没地方后悔了！” 那问话的村人听得讪笑，赶紧应道，“二叔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李二爷爷摆手，又道，“没什么差不差的，咱们就是什么重要就先张罗什么！田里就算丰收，剩下的粮食也只是够一家吃半饱儿！想要不饿肚子，甚至是吃得好，盖大房子，给儿女嫁娶，还是要抓紧赚钱才行。” 其余人也是点头，纷纷应声。 “看着道上这雪还要俩月才能融化干净，我把家里的爬犁再修修，过几日送豆芽就要用了。” “我也是，再多编几个筐子发豆芽！墨池府那么大，比泰安人多，到时候怕是一日就要几千斤豆芽呢！” “对啊，对啊，我家筐子也不够呢。” 想起之前豆芽生意的火爆，大伙儿都是心热，再干起活儿来也越发有动力了！ 李二爷爷偷偷松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其实什么时候分田地都好，但这几日绝对不成。因为唐家是农户，还没有去墨池府重新落户呢。而且农户的田地比军户要多，万一村里把周围田地分完了，到时候怎么安排啊。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着村里田地不动…… 唐甜自然明白老爷子的心意，抬头冲着老爷子甜甜一笑，小声撒娇献宝儿。 “二姥爷，我娘说晚上包饺子，您一定要留下多吃几个。” 李二爷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好，正好同你娘说说过几日去墨池府的事。” 夜幕降临的时候，唐家的饭桌儿摆开，一盘盘白生生水灵灵的酸菜饺子就端了上来。 李二爷爷咬了一口，惊喜问道，“哎呀，这是什么馅儿？酸溜溜的，还怪好吃呢！” 李老四也是一口一个，吃的欢实。唐川等几个小子，更是头都顾不得抬一下。 李秋霜尝了尝，也觉得满意，笑道，“五婶子去了附近那个本地村屯，同人家换的酸菜，特意给我拿了几棵。听说是秋日时候用白菜腌渍的！我本来担心这味道像沤坏了，但糖宝儿一定要吃，还让我把肥肉炸了荤油，剩下的油梭子剁碎放馅料里了。没想到，味道真是不错！” 唐甜美滋滋的吃着，得意的晃着小脑袋，“娘，既然好吃，以后咱们常做，好不好？” “好，好！”李秋霜宠溺的拍拍闺女，应道，“等今年秋天，咱们家也多种白菜，娘腌上两缸酸菜，天天给你包饺子！” 李二爷爷跟着笑，但想起老天爷的变化无情又叹了气。 “希望今年风调雨顺啊，可不能再旱涝了，否则咱们老百姓真是活不成改了！” 李秋霜赶紧安慰，“二叔别担心，都说边关这里是福地，之前虽然也旱涝，但比南边好很多，地里起码还有一半的收成！” 李二爷爷也不愿意扫兴，改了话头儿说起唐三奶奶又得了风寒，然后又商量起后日去墨池落户籍…… 这一日早起，天色不等亮起来，唐家的灶间就点了火，李秋霜麻利的熬了一锅白菜疙瘩汤，切了一盘子咸菜，然后招呼李二爷爷和李金李铁到家里，好好吃个饱饭，也暖暖肚子。 大枣和大黑也被喂得饱，然后套上了爬犁。 李秋霜生好的豆芽装了满满六筐，被唐甜做好标记之后，抬上了爬犁。 唐甜神神秘秘又在灶间忙碌了好半晌，然后拎出一个盖的严严实实的篮子。 唐海嗅着香味，还想掀开篮子看看，但被妹妹无情拒绝了…… 狗剩儿和拴柱儿留下看家，其余老少统统上了爬犁，就朝着墨池府奔去了。 第121章 瞌睡时候送枕头！ 年前年后的这段时日，不断有援兵和迁徙军户走过，所以通往墨池府的路面被踩的很实，加者天气开始有一丝丝回暖，积雪微微融化，路面越发变得像镜子一样光滑。 马蹄踩上去，还能留下一个个小小月牙痕迹，但爬犁划过就像冰上飘，半点儿不费力气！ 大黑和大枣跑的轻快，不时欢喜的甩甩尾巴，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众人送到了墨池府的城门口。 因为没有办理出入城里的木牌子，两个爬犁只能留在城门不远处的围场。这里是专门为外来马车存放的地方，负责的差役懒洋洋的收了十文钱，许是喜欢大黑的神骏，居然特意送来了一桶温水。 李金放心不下，同众人说了一声，留下照管。虽然大黑身上烙了军中的印记，但万一谁起了坏心思，还是容易被偷走。 李秋霜望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手里紧紧扯着闺女，然后付了所有人的进城税。 城门里就有可以雇佣的青布小马车，李老四跑去谈了价格，雇了半日，又把豆芽筐子重新搬了过去，这才奔向府衙的位置。 不愧是北地最大的府城，城里的街路更是热闹，人来人往，叫卖声声，不绝于耳。 唐海人来疯，这里看看，那里钻钻，唐川差点儿要扯不住他了。到底还是唐甜买了一大块年糕，堵了二哥的嘴，让他彻底老实下来，话都说不出一句。 好不容易到了府衙门前，不知道赶上了什么日子，进出的侧门前居然聚拢了十几个人。 李二爷爷上前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他就打算找个差役说话。 碰巧，不远处两个差役慢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年轻的娃娃脸看着很是眼熟。 娃娃脸差役碰巧也抬起头看了这边一眼，神色有些惊讶。他扭头和同伴儿说了一句，就一起走了过来。 “你们是不是唐家堡的？” “对啊，小兄弟！”李二爷爷赶紧拱手，笑道，“那晚，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了？我们还等了你许久，就怕天冷，你露宿在外边再白遭罪。” 娃娃脸差役有些不好意思，应道，“当时着急赶回来，结果被挡在城门外，又冷又饿，多亏您老人家给我的那个馒头垫肚子了。” “哎呀，那是应该的。当时多亏你跑那么远，送我们到新村子呢。可惜临时安顿，我们也是各处乱糟糟，否则一定留你好好吃顿饭。”李二爷爷出身军中，嗓门大又淳朴热情，几句话说出去，让娃娃脸差役心里暖呼，就是他的同伴也是问道，“大叔可是军中出来的，怎么有些我们塞北人的脾气？” 李二爷爷摆手，笑的爽朗，应道，“我确实出身军中，刚从京都那边迁徙过来，之前不是，但以后肯定是咱们塞北人了！” 那差役也是笑，他是娃娃脸差役的亲哥哥，之前城外分派村子的时候，他因事不在，面嫩的弟弟就被那些老油条欺负，吃了个苦差事。 这会儿听着李二爷爷等人对弟弟很照顾，他就起了道谢之心，于是，仔细问了几句。 这可是瞌睡时候送枕头！ 李二爷爷也不客气，当即就把唐家事说了，然后拿出了泰安县衙的证明。 那差役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叔，按理说这事不算难，但衙门办事总要走个程序，耗费多少时日才能有个结果，这也说不好。若是你们着急，想要尽早办成，就要……” 他隐晦的搓动了两下手指。 李二爷爷会意，立刻说道，“兄弟放心，我们懂规矩。家里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子，指望这事早早办完，也早早进书院读书呢。所以，劳烦兄弟帮忙牵个线，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至于其余，一切都按照规矩办。” 第87章 那差役笑了，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更容易。 “好，大叔，你和户主随我进去，东西都带着。” 李二爷爷顺手扯了狗剩儿和拴柱儿，又道，“这俩孩子是路上捡来的，自愿给我这侄女家里做个奴仆，求个活命，一会儿能不能一起把卖身契签了？” 差役豪不为难的点头，相对于落户籍，这都是小事儿，不过顺手多写几个字罢了。 李秋霜把钱袋子塞给了老爷子，唐甜不放心，想跟进去，但瞧瞧娃娃脸的差役又改了心思。 她乐颠颠跑过去，扬起小脸，天真的同娃娃脸差役套近乎。 “叔叔，你的家住在这城里吗？这里好热闹啊，比我们泰安县热闹！你是在这衙门里当差吗，你好厉害啊！” 娃娃脸差役是家中最小的，一直被兄长们庇护，难得有个白胖可爱的小丫头如此崇拜，他微微红了脸，笑着应道，“我不厉害，我的差事是我哥帮我找的。我家住在城北，那里也不算热闹。” 这真是把天聊死了！ 换做旁人也就没话儿了，但唐甜绝对不会。 她的小胖手一直扯着娃娃脸差役，从那天送他那个馒头，聊到她娘还会蒸枣馒头、烙糖饼，包酸菜肉梭子馅儿的饺子，最后又拐到了她家生的豆芽又嫩又好吃！ 说起来也是运气，娃娃脸差役居然听说过豆芽。 “我家表哥在军中，他是从京都卫所刚刚调过来的。上次来家中吃饭，我娘说没有新鲜菜，他就提起豆芽了。他说比青菜还好吃！但是豆子不是有毒吗，马匹吃不好都容易拉肚子，怎么发出芽儿就能炒菜了？” “不但能炒菜，还能做凉拌菜，还能煮汤和拌饺子馅儿呢！一会儿我们要去酒楼，车上就有豆芽，叔叔跟我们一起去，我亲手炒豆芽给你吃！” 娃娃脸差役想也不想就要答应，但突然想到哥哥嘱咐，他又迟疑了。 “等我哥出来，我问问他再说。” “好啊，大叔叔帮我们家落户，他是大好人，当然要带他一起去吃好吃的！”唐甜笑得眼睛弯弯像月牙儿，哄的娃娃脸差役很高兴。 李秋霜扯着唐海，一直装背景板，不敢随便插话儿。倒是李老四不自觉凑了过去，慢慢也跟着说的热闹了…… 过了不到两刻钟，李二爷爷就同那差役从侧门里走了出来，唐川几个跟在身后。 李二爷爷一定拉着那差役的胳膊，诚心诚意道谢，“孙兄弟，今日真是多亏你跟着张罗了！走，咱们寻个地方喝一杯，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谢谢你！” 第122章 天下第一好吃！ 那差役摆手拒绝，笑道，“大叔，都是按照规矩办事，我也没帮上什么。今日还要当差，改日……” 这个时候，唐甜扯了娃娃脸差役的手就跑了过去，笑嘻嘻嚷着，“二爷爷，我邀请小叔叔去吃饭！我要炒豆芽儿给他吃，他答应了！咱们走啊，小叔叔都等饿了！” 那差役略带了几分不赞同的望向弟弟，娃娃脸差役挠挠后脑勺，有些心虚，“大哥，糖宝儿家里就是发豆芽的，我只是好奇……” 李二爷爷瞧着唐甜同他使眼色，就伸手扯了娃娃脸差役笑道。 “这有什么好奇的，我们家里什么都缺，就是豆芽不缺！走，两位兄弟跟我们走，咱们吃个饭！你们也帮着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话，唐甜扯了娃娃脸差役的另一只手，就往商街去了。 那差役没办法，只能哭笑不得的跟了上去。 唐甜方才可是没少套消息，这会儿直接奔去了墨池府最大的酒楼四季春！ 他们一行人穿戴很是普通，陆续进了四季春的大门，虽然不至于被掌柜和伙计们轻视怠慢，但也绝对会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毕竟他们这里随便一桌儿席面都要二两银子！ 好在孙家兄弟穿着差役的官服，多少还是有些威慑作用。而且这会儿，还没有到中午的饭口，楼上楼下的客人都不多。 于是，小伙计很是客气的引着他们上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唐甜路上寻个机会，同二爷爷简单说了说她的想法。 这会儿，李二爷爷忍着心疼，点了一桌儿中等席面，孙家兄弟自觉被看重，很是高兴。 就是小伙计都出乎意料，态度更热情了三分。 唐甜提出要用家里带来的食材，借用后厨多做两道菜，小伙计也没为难，直接替掌柜答应下来。 唐甜笑眯眯给了小伙计几文钱，小伙计下意识接过去，更觉得惊讶了。 白白胖胖的农家小丫头，居然比那些富家小姐瞧着还大方，真是怎么瞧怎么违和，但他更不敢怠慢了。 唐川不放心妹妹，还想跟去搭把手，但李老四已经先他一步抱起了豆芽筐子！ 后厨这会儿因为不忙，只有一个二厨在上灶，其余红案和白案两个大厨都在角落躲懒，甚至还有小徒弟在帮忙捶腿、递茶水。 突然见唐甜等人进来，众人都是吓了一跳，待得发现不是掌柜和东家，他们又都不在意了，点点头就继续摸鱼，外加看热闹。 唐甜也不理会他们，请小伙计找了个小板凳，然后就挽起袖子开始煎炒烹炸。 其实今早，她就准备了两盘子炒豆芽，借着提篮遮掩，也已经放进空间保鲜了。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难得有孙家兄弟做“梯子”，她绝对不能放过直接打入四季春的机会！ 其实唐甜做菜的手艺一般，但为了全家吃小灶，她也正经练了这几个月，本事比之前世可好多了。而且，经过空间水浇灌的豆芽，绝对是老少通杀！ 果然，简单的清炒豆芽，刚刚下锅儿，一股难言的清灵之气就飘散开来，惹的那些大厨小厨都开始翕动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好清新啊！” “是啊，这白生生的东西是什么菜？” “没见过啊，闻着味道真是不错，但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有个大厨心眼儿活，凑到李老四跟前笑着闲话儿。 “兄弟，你们炒的这是什么菜啊，闻着不一般啊！” 李老四憨憨一笑，应道，“我们炒的是豆芽儿！你们没见过，也没吃过吧？因为这是从南边带来的，在京都可流行了，几乎人人都知道！” 这是瞧不起北地人，没有京都人见识广？ 大厨眼神一闪，心里有些不太高兴，也就不再搭话儿了。 唐甜手里忙着，耳朵里听着，在豆芽出锅儿的时候，就借口盘子装不下，在锅里剩了那么几筷子！ 李老四帮忙端了菜盘子，一大一小就回去前边了，甚至豆芽筐子都“忘”在了一边。 那大厨眼见他们走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双筷子，夹了几根豆芽儿送进嘴里！ 口感爽脆，水嫩，隐约还带着说不出的清灵味道…… “这，这也太好吃了！”大厨惊讶之极，又忍不住遗憾，“可惜炒的火候小了，若是大火爆炒肯定口感更好！” 他下意识还想再夹一筷子，可惜其余大小厨们也动手了，眨眼间锅里就空空如也了。 “哎呀，这豆芽儿真不错啊！” “就是，这东西比炒白菜好吃多了！” 众人整日混迹后厨，自觉被油烟味腌透了，恨不得喘气都油腻腻。突然吃到这豆芽，就像掉进了树林一般，从心里往外的舒坦！ 不知道谁夸赞之后，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问问掌柜，说不定这豆芽能给咱们酒楼添一个新菜呢！” 众人下意识看向大厨，结果大厨的手已经伸向了豆芽筐子…… 二楼包厢里，酒菜已经摆齐全了，李二爷爷招呼两个差役放开吃喝。 两个差役，年纪稍大的兄长叫孙健，娃娃脸弟弟叫孙平，许是出身城北大杂院儿，他们同众人这些老老小小同桌吃饭，都很习惯，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下意识把肉菜推到唐川和唐海等孩子面前。 唐甜看在眼里，越发存了长久走动的心思。 “大叔叔，小叔叔，你们快尝尝我炒的豆芽，保管天下第一好吃！” 白胖的小丫头笑嘻嘻献宝儿，眉眼弯弯，怎么看怎么喜气。 孙健和孙平都是忍不住笑起来，纷纷提起筷子，想着简单尝尝，然后夸赞几句，哄孩子高兴。 哪里想到，豆芽入口，兄弟俩都是惊讶的瞪了眼睛。 孙平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倒出空闲嚷道，“好吃，当真好吃！” 孙健也没比弟弟好到哪里去，一连串的问，“这正是豆子发出来的？居然这么好吃？” 李二爷爷心里得意，笑得越发爽朗，“当然，就是豆子发出来的！我们当初在泰安县，可是卖的特别火爆，人人吃了都喜欢！如今我们村子迁徙过来，重新落脚儿，肯定也是要在咱们墨池府卖豆芽，还盼着二位兄弟多多捧场呢！” 孙健和孙平自然都是点头，手下筷子更是频频伸出，很快，盘子就被夹空了…… 第88章 许是惦记着下午还要上差，孙家兄弟只喝了两杯酒，但饭菜却吃的饱足，然后两人客客气气告辞了！ 李二爷爷送了他们到楼下，还要再回楼上的时候，掌柜就笑呵呵的追了上来…… 第123章 狐狸叼刺猬，无处下嘴！ 包厢里，唐海和狗剩儿、拴柱儿好奇的趴在窗口往下看热闹。方才有外人在，他们生怕给家里丢脸，吃饭都小心翼翼。这会儿可是放开了，淘气的厉害！ 唐川怕他们掉下去，伸手扯了他们的袄子，但下边人来人往实在是有趣，很快，他也被吸引了。 李老四忍不住绕着桌子转圈儿，小声问唐甜。 “糖宝儿啊，这酒楼掌柜当真能被引过来吗？万一后厨那些人没有动咱家的豆芽怎么办？” 李秋霜却是对闺女信心十足，笑着帮腔儿，“放心吧，咱家豆芽这么好吃，之前在京都那边也有些名气，肯定能卖出去。就算这里的掌柜不识货，还有别的地方呢！” 唐甜一头扎在娘亲怀里，欢喜撒娇，“呜呜，娘最好了！娘最相信糖宝儿了！” 李秋霜揉揉闺女的头发，嘱咐道，“该说的，娘都记住了，一会儿你不要说话。” 不等唐甜答应，门外已经有了杂乱的脚步声，李二爷爷推开门，果然他身后就跟了笑眯眯的老掌柜。 李二爷爷装作疑惑模样，同李秋霜说道，“侄女啊，这酒楼的掌柜听说豆芽是你发的，一定要来寻你说说话。” 李秋霜起身，同掌柜笑着行礼。 老掌柜可没了先前的疏离客气，笑的和气极了。 “哎呀，我就说这么好吃豆芽儿，肯定不是普通人琢磨出来的。原来是这么一位贤惠又勤快的嫂子啊！今日亲眼得见，真是小老儿的荣幸！” 李秋霜笑着寒暄几句，并没有他的夸赞就如何惶恐。 一时，众人坐了下来。 老掌柜还在东拉西扯说些闲话儿，李秋霜却开门见山，说道，“掌柜的，我们家里离得远，而且还要采买一些东西，若是您没有别的事，我们就结账告辞了。” “不，不！”老掌柜心里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这行人是农家出身，多探问几句底细，也方便谈生意，哪里想到人家根本不接招儿。他只得改了策略，说道。 “唐嫂子，我必须给你赔罪，方才我们后厨的师傅一时被豆芽儿吸引，没忍住动手炒了一盘。擅自动了你们的东西，这实在不该，我已经呵斥他们了，也愿意赔偿。想必这是小事，唐嫂子大人大量也定然不会追究。 “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不知这豆芽儿……唐嫂子家里有多少，可有售卖的打算？” 李秋霜皱了眉头，好似有些因为东西被擅动而不喜，但她还是忍了回去。 “掌柜说的不错，我们之前在老家就是做豆芽生意的，如今迁徙到这里，自然也不想放弃。这次，我们进城带了几筐豆芽儿，就是为了找买主。 “但我们第一个进了你们四季春的门，却是偶然，实在是因为方才那两位兄弟帮了一点儿忙，我们未表谢意才到此简单吃个饭罢了。” 老掌柜常年在酒楼迎来送往，可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听出了李秋霜的话音儿。 这豆芽是要卖的，却不一定要卖给他们四季春，人家进门纯属偶然…… 他身为墨池第一大酒楼的掌柜，自然也不缺傲气，有心想反驳几句，但想想豆芽儿的美味新奇，他只能赔笑。 “哈哈，唐嫂子要卖豆芽儿，第一个就进了我们四季春，这就是咱们两家的缘分！不如嫂子说说这豆芽什么价格，我们酒楼留一些，试着卖一卖？” “黄豆芽两文钱一斤，绿豆芽五文钱一斤。”李秋霜报了价格，“先前在京都附近，就是这个价格。” 老掌柜眼神闪了闪，试探道，“唐嫂子也知道，我们开酒楼的，都想琢磨个招牌菜，别人家没有，这生意才好。所以，这豆芽……我们家可以每日订一百斤，你们就不必卖给旁人了，可好？” 李秋霜想也不想，一口就拒绝了。 “不成！掌柜的，我们初到塞北，还不是特别熟悉。但这里一年中半冬日苦寒，家家户户饭桌儿上都没有新鲜菜，还是清楚的。之所以把豆芽儿的定价如此低廉，就是无论各府贵人还是普通乡亲都能买得起，都能换个口味和花样儿。 “掌柜身在塞北多年，想必比我更体谅乡亲们的不容易，也更支持豆芽儿卖到千万家。” 老掌柜听得心里滋味复杂，有些狐狸叼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 他若是同意，酒楼没了独家生意，若是不同意，就是不体谅乡亲苦寒度日的不容易…… 一时间，谈判好似陷入了僵局。 这个时候，唐甜扯了娘亲的衣襟，问道，“娘，咱家发的豆芽儿最好吃，方才有没有给孙家叔叔带一些回去？” 这话好似提醒了了李秋霜，她眼睛一亮，转而喊着李老四帮忙把后厨豆芽筐子拿回来，再到下边马车上重新取一筐。 很快，两把豆芽儿就摆在了老掌柜面前。 李秋霜说道，“掌柜的，您方才提出的事肯定不成。但我这里有个折中的法子，您看看成不成？当然，要先请您尝尝这两种豆芽味道有何不同！” 老掌柜满脸疑惑儿，分别拿了一根豆芽儿放进嘴里，没一会儿他就惊讶地瞪了眼睛。 “这豆芽儿差别很大！一种只是水嫩，一种却多了清灵之气，难道发豆芽的法子有什么不同？” 李秋霜笑了，岔开他的话头儿又说道，“掌柜的，这种好吃一些的豆芽儿，我可以做主只卖给你们四季春，最少供给一年，一日一百斤，价格不涨。但掌柜也要准许我们扯个大旗，毕竟你们是墨池府最大的酒楼，有四季春背书，打开其余销路更容易！” 她说的坦诚，也给了足够的好处，不是独一份的买卖，却是高于其余对手酒楼。 而四季春需要付出的，不过就是借个名头罢了。 老掌柜只犹豫了一瞬，就点了头。 “好，唐嫂子如此大气，我若是再计较就不地道了。那这生意，咱们就说定了！你们刚刚落脚儿，怕是手里银钱不算宽裕吧，那就每日结算豆芽钱儿！另外，今日这酒席我请了，算是谢过唐嫂子看重！” 李秋霜也没有推辞，起身行礼道谢，然后把半筐子好豆芽留了下来，算是回礼…… 第124章 独当一面 一行人出了四季春，走出了掌柜和伙计的视线，李老四第一个忍不住笑道，“哈哈，豆芽儿生意就这么成了！真是太顺利了！” 李二爷爷也高兴，但还是习惯性打击儿子，“你跟着傻笑什么，小点儿声，别给家里招贼惦记！” 李秋霜扯了闺女的手，长松一口气，“这掌柜是个厚道的，我方才不算客气，他也没计较。” 唐甜转而抱了娘亲的胳膊安慰，“娘，咱家豆芽好吃呢，商人逐利，但凡能赚到银子，你就是脸色再冷，他们都不会在意。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去谈生意！愿意留下豆芽儿的，算他们有眼光儿，不愿意留下的，过后也肯定后悔！” 李秋霜听得话头儿不对，赶紧问道，“你是说我一个人去谈生意？那你呢，又要去哪里？” 唐甜笑得讨好，小脚丫儿悄悄往后退，“嘿嘿，我和四舅舅去逛逛，一会儿去城外寻你们汇合。” 李老四已经默契的凑过去，一把抱起胖丫头放到了肩头，一大一小扭头就跑…… “这臭丫头，主意越来越正了！”李秋霜气的跺脚，但也知道拦不住，只能追着喊了一句，“少买东西，注意安全，早点儿出城！” 胖丫头许是听到了，欢快的挥舞了几下小手…… 李二爷爷赶紧劝着，“秋霜别担心，有老四在呢。这俩家伙儿真是跑顺腿了，每次进城都这样。” 李秋霜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饭馆，默默给自己鼓劲儿，然后说道，“二叔，川哥儿以后要读书，不好让他跟着我去卖豆芽。辛苦您带他和唐海去麓山书院那边转转，我带着狗剩儿和拴柱儿去卖豆芽。不管卖不卖得完，一个时辰后，咱们都在城门口汇合。” 李二爷爷不放心，唐川也是急着摆手。 “娘，我跟着您一起去！我还没去读书，谁也不认识我呢！” “是啊，秋霜，你一个妇道人家，当真遇到坏人可要吃大亏。今日我们先跟着你，下次……下次和各家熟悉了，你再自己登门。” 唐海更是紧紧抱了筐子，表达了他要同母亲一起走的决心。 李秋霜无法，只能同意，但也嘱咐过了，到哪个酒楼饭馆都由她开口谈生意，不需要帮忙。 李二爷爷猜到她想逼着自己锻炼一番，以便日后独当一面，于是痛快点了头…… 日头西斜时候，等了大半日的李金终于陆续迎回了家里人，还有去掉豆芽又重新装满东西的筐子。 唐甜和李老四也没让众人多等，前后脚儿的赶了回来，当然也没少带东西，只白色的粗棉布就买了整整两匹，气的李秋霜瞪眼，因为这样的棉布粗糙，做中衣都不成，倒是各家有人过世才准备…… 第89章 村里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都年纪大了，不知道的人，见到这白布，怕是还以为老人家有个好歹了！ 李二爷爷却是不在意，特别是听说唐甜要琢磨新吃食，就更支持了！ 李金忙着整理东西，招呼众人坐好，结果刚上路，他就被唐甜塞了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 “大舅舅，你一定没吃饭！我给你带了肉包子，你赶紧吃！” 李金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兜里带了铜钱，但城里东西贵，他根本舍不得花用，只想着赶紧回家喝碗糙米粥就行了。 哪里想到，小小的胖丫头却心里装着他。他嘴巴笨，说不出什么，只觉得这包子是天下最好吃的…… 唐甜裹了大袄，又被娘亲搂在怀里，就忍不住打了瞌睡，迷迷糊糊里盘算着一日的收获，想着豆芽儿生意的市场打开了，就要琢磨在墨池府买院子了。 豆芽儿还罢了，方便运输也不那么怕腐坏，但以后豆腐做出来，天气再热了，可是太容易酸败了。 城里若是有座院子，把豆芽和豆腐坊挪过来，肯定省时省事。到时候大哥读书，也有个照应。但自家人手分不出，要派谁过来主事需要好好考量一下…… 这般想着，她就睡了过去。 李秋霜偶尔低头瞧见闺女睡着了，她赶紧放松了胳膊，想要闺女睡得舒服一些。 想起白日里那些被她硬着头皮闯进去的酒楼饭馆，那些质疑和白眼，那些最终被留下的豆芽儿，她慢慢挺直了脊背…… 她做到了，虽然是件简单的小事，但以后一定会更好，更好！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大黑和大枣也尽职尽责的把主人们带回了家。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纷纷跑到唐家门前帮忙，七嘴八舌闲话儿。 “二叔，你们回来了！路上可顺利？豆芽儿都卖出去了？” “秋霜嫂子，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听人说山上有狼总下来打食儿，大伙儿怕你们碰见，可是惦记坏了！” 李二爷爷知道大伙儿最惦记的是什么，开口说道，“大伙儿都放心，带去的豆芽儿都留城里了！就像之前在泰安，虽然需要一些时日，但咱们的豆芽便宜又好吃，生意肯定很快就火爆起来。大伙儿明日就都开始发豆芽吧儿，刚开始不要太多，一家照着五十斤的量。若是需要加量，听我通知！” “好，我们听二叔的！” “哈哈，太好了，我就说生意肯定错不了！” “就是，咱们村的豆芽最好吃了！” 众人欢喜，帮忙卸了筐篓，又拿了自家捎带的东西就乐颠颠回去了。 李秋霜喊着狗剩儿生火，又请李二爷爷他们进屋吃晚饭，但李二爷爷不肯，只嘱咐道，“我明日一早和崔大夫过来吃饭，送崔大夫去军镇的同时，也把换豆子的事安排妥当。你记得准备豆芽儿啊！” 唐甜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同二爷爷说道，“二姥爷，若是谁问起豆芽儿味道不如以前，您就说水土不同啊。” 李二爷爷好笑，拍拍她的小脑袋，应道，“放心，二姥爷也不傻。进屋吧，外边冷。” 说罢，他就先回去了。 李金和李铁帮忙喂了马，也赶紧回去了。李家院子里，早就做好了晚饭，就等着老爷子他们回来。 李二奶奶听说豆芽儿生意不错，难得没有唠叨，眼见儿子们后进院子，还扯嗓子喊了一声…… 吃过饭，老老少少都进了被窝，院子也安静下来。 李金听着儿子睡着了，悄悄拿出藏着的一个包子。 兰草嗅着香气，猜到丈夫是特意给她留的，真是惊喜又惶恐。 她还想说话，丈夫已经把包子塞到了她嘴边…… 这一晚，所有人的梦也许千奇百怪，但属于兰草的，却是无比的幸福。 日子可能苦了一些，但有枕边的良人的惦记，甚至是超越父母和孩子的偏爱，这苦吃起来也是甜…… 第125章 主动让利 三月初的清晨依旧冷到厉害，刚刚沐浴阳光的院子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踩上去有些湿滑。 一向怕冷的唐甜难得早起，套着厚厚的棉袄，带着狗剩儿和拴柱儿一趟趟出入西厢房，烧大灶台，泡豆子，刷石磨，忙的不亦乐乎。 李秋霜看了几眼，也没拦着，带着唐川帮忙做饭，搬豆芽筐子。 几乎是饭菜刚端上桌子，崔大夫和李二爷爷就到了，后边跟着李老四帮忙拿着崔大夫的行李。 唐海听到动静，跑出来抱了崔大夫的胳膊。之前，这小子怕死了崔大夫的银针，但长时间相处下来，倒是把崔大夫当亲人了。 崔大夫拍拍他的肩膀，习惯性检查了一下他的舌苔和眼白，又把了脉，然后嘱咐李秋霜。 “唐嫂子，川哥儿身体恢复不错，不用再调养了，以后注意不要吹冷风引起呛咳就好。但海哥儿这头上的毛病，还是要间隔五日针灸一次，过半月，我还要换药方。” 李秋霜赶紧应下，“好，崔大夫，我记下了。以后村里肯定要经常出入军镇送豆芽，到时候就让唐海跟着过去找您针灸。至于药方，您尽管开出来，我去墨池府抓药。” 崔大夫点头，忍不住感慨，“这俩孩子运气好，摊上个好娘，舍得费心思和花钱，否则早就夭折了。” 李秋霜下意识望向西厢房，她想说这都是闺女的功劳。没有闺女折腾出来的豆芽儿生意，没有她支持和离分家，哪有今天的好日子。但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 自家闺女的好，自家知道就好，不需要总同旁人提起。 “崔大夫，这几个月多亏您给两个孩子费心医治。我们家里没有别的回报，只请村里嫂子帮忙，给您缝了一套袄裤和两双鞋，还望您不要嫌弃。以后在军镇，若是有我们家里能帮忙的，也请您尽管开口。” 李秋霜拿起一边椅子上的包裹，双手捧了过去。 崔大夫有些意外，毕竟他吃住都是唐家在照应，已经足够抵扣诊费了，没想到如今还有额外的谢礼，准备的如此周全细致，他实在觉得受之有愧。 李二爷爷瞧着他要推辞，顺手帮忙接了下来，笑道，“崔大夫别客气，这都是您该得的。军镇也不算远，以后咱们还常来往呢，不要算的那么清楚了，生分！” 崔大夫也是笑起来，“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时众人坐下吃饭，李秋霜特意早起熬了米粥，蒸了豆芽儿木耳白菜的素包子，配了开胃又爽口的老醋萝卜片。不必说，又得了大伙儿的真心喜爱和夸赞。 李二爷爷没有瞧见宝贝外孙女，特意去了西厢房喊人，直到把宝贝外孙女抱在身边坐了，他才算吃的安生。 “二姥爷，你到军镇那边，是不是能见到很多熟人啊？让我娘给您多带一些包子，分他们也尝尝。” “好，正好二爷爷犯愁给他们带点儿什么呢！”李二爷爷也没客气，他和老兄弟们许久没见，肯定要喝几杯，没有肉，有包子也不错。 不想李秋霜却是准备了，直接拎出一个食盒，笑道，“二叔，昨日我见一个酒馆的卤肉做的好，买了二斤，方才还蒸了一些馒头。您都一起带过去，卖不卖豆芽都是其次，主要是当初您那些老兄弟可是没少给咱们帮忙，不能亏待了。” “好，好！”李二爷爷看着高兴坏了，“你们有这份心，二叔真是骄傲，今日非要和他们好好吹几句不可。” 众人边吃边说笑，待得放下碗筷就张罗出发了。 狗剩儿和拴柱儿舍不得崔大夫，一边一个抱着他胳膊抹眼泪，但还是拦不住崔大夫去军镇，毕竟军令难违！ 村里有人惦记，也跑过来送行，惹的李二爷爷高声嘱咐。 “我不在村里，你们都给我好好的，别惹麻烦。等我回来，咱们就尽快分地！还有家里多打一些柴火，别偷懒！” 村人都是哭笑不得，纷纷应着。 “知道了，二叔，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您就放心吧，我们保管好好看着村子！” 李二爷爷摆摆手，算是放过了大伙儿。 很快，红枣甩开蹄子拉着爬犁，奔向了军镇。倒是大黑留在家里了，实在是它如今养好了伤，成长的很是神骏，万一到了军镇被人看在眼里，再讨要回军中，那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唐甜送了老爷子，借口困倦，把自己关进房就进了空间。 之前种下的粮食和青菜又已经郁郁葱葱了，显然再过不久就能收获了。但她今日的目标可不是它们，她抬手摘了一个梨子叼着，一边啃一边去储物间翻找石膏粉。当初她也是偶然碰到，顺手扔了进来，如今倒是派上大用场了。 一个梨子啃完，石膏粉就找到了。好消息是品质有保证，随时可以用，坏消息是数量不多，只有五六斤的样子。 若是想要大量生产豆腐，怕是寻找或者制作石膏粉也要尽早提上日程。 唐甜恍惚记得石膏也算是一种药材，但不知道这里的药铺有没有，下次去墨池府的时候，一定要找一找…… 第90章 天黑的时候，李铁赶着爬犁，带了醉醺醺的李二爷爷回来了。 李秋霜赶紧把解酒汤加热，然后端给老爷子喝下去。 老爷子很高兴，说话有些嘴瓢，但还是兴匆匆同大伙儿汇报。 “秋霜啊，成了！哈哈，我那些老兄弟很帮忙，之前他们也是没少吃豆芽，这次带我直接去找了后勤营的将军，一口气就定了一千斤，是一日一千斤啊，以后肯定还要再加！咱们全村都要加紧生豆芽了！” 李秋霜也高兴，追问道，“二叔，这一千斤是换豆子还是给银钱？” 李二爷爷越发得意了，“原本军中都要给黄豆，但我说了咱们刚刚落脚儿，所以，最后定了一半换黄豆，一半换糙米。” “这可太好了，以后大伙儿不用再折腾进城买糙米了。” 李秋霜看了看自家闺女，见她点头就说道，“二叔，我和糖宝儿商量了一下。如今村里大伙儿都会生豆芽了，我家也没有甜水井给大伙儿供水，所以，以后除了四季春的豆芽生意还归我们家，其余军镇和墨池府其余生意，我们家都不再参与了，所有利润都归大伙儿。 “但恐怕二叔要更费心了，毕竟还要统一运送，怕是要想个稳妥的法子和规矩，避免大伙儿起争执或者被外人偷了发豆芽的法子！” 第126章 富甲一方的希望 “那怎么成？”李二爷爷急了，醒酒汤也不喝了，“你们娘俩可不能这么傻大方！这发豆芽的法子原本就是你们琢磨出来的，村里大伙儿帮忙出力，赚个出力钱，就已经是跟着沾光儿了。你们不用再往外送好处了，赶紧都留着，留着给川哥儿读书，给海哥儿治脑袋！” 唐甜上前抱着老爷子的胳膊，歪着小脑袋，笑的神神秘秘。 “二姥爷，你就放心吧！我和娘还有更好更赚钱的法子，明早儿你过来我家，我请你吃好吃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二爷爷不放心，还要再劝，李老四已经上前蹲身，直接把他老人家背了起来。 “爹，你就别瞎操心了。糖宝儿聪明着呢！走，咱们回家，否则一会儿我娘又该找来了！” 说着话，他同唐甜挤挤眼睛就出门了。 李二爷爷害怕被摔，又惦记多说几句，气得一手搂着儿子脖子，一手拍他的脑袋。 李老四也不怕疼，笑呵呵任凭老爹修炼“铁砂掌”，甚至还没忘了嘱咐狗剩儿，“给红枣饮温水，再上点儿料，它跑了一日远路，不能亏待！” 狗剩儿做个鬼脸儿，笑嘻嘻关了院门儿。 李秋霜看的哭笑不得，赶紧招呼孩子们吃饭。 晚饭是白米和糙米混合蒸的二米饭，炖白菜里放了荤油，众人吃的喷香，只有唐甜总觉得菜碗里缺了一个重要角色，于是她也越发盼望晚上的新实验了！ 好不容易等着饭桌儿捡下去，杂事都忙完，众人清静下来。唐甜就迫不及待的扯了娘亲的手进了西厢房…… 唐海好奇，还要跟去凑热闹，被唐川扯着留下。就是狗剩儿和拴柱儿都被喊过去学写字，小木棍作笔，沙盘做纸，简单又实用。 而西厢房里，李秋霜包了头发、挽了袖子，忙的脚不沾地。 泡好的二斤黄豆，送进小石磨里，加水一遍遍磨成细腻的糊糊，糊糊又放进纱布里挤出生豆浆。 生豆浆倒进锅里加热，不停的搅拌防止糊底儿，关火等上一会儿的功夫，再把熟石膏粉加水搅匀，放到陶盆里，尽量让盆壁都沾上一圈儿，最后再把熟豆浆倒进去。 这一次静止了足足两刻钟，唐甜小心翼翼插了筷子，筷子不倒，她忍不住欢喜的欢呼起来，“成功了，娘，成功了！” 李秋霜累的满脸汗，直到这一刻都不知道闺女要做什么，但这不耽误她陪着闺女高兴。 “成了就好，否则可真是白挨累了！” 唐甜找了勺子，舀了嫩嫩的豆花送到娘亲嘴边，“娘，你尝尝，这是豆花儿！” 李秋霜下意识张嘴吃下去，忍不住惊讶的瞪了眼睛，“哎呀，这东西好嫩好软啊，没牙老太太都能吃，像鸡蛋羹一样！” “那是当然了，”唐甜自己也吃了一口，炫耀道，“等我有空闲熬些卤汤，那才更好吃呢！” “这就成了，可以拿去卖了？”李秋霜高兴的厉害，满地团团转，“就是这东西太嫩呢，怕是要用桶装吧。” “不，不，娘，还差最后一步呢，这只是豆花儿，我要做的是豆腐！” 唐甜赶紧拦了兴奋的娘亲，喊着她继续帮忙。 先前发豆芽用的方形筛子被找了出来，刷洗干净之后，铺上了城里买回的白色粗棉布，再把豆花儿倒进去，包裹严实，放上木板子阻隔，最后才压上一块又大又重的石头。 李秋霜心疼坏了，一直再说，“石头这么大，能不能把豆花儿压坏了？一定要压吗？” 唐甜笑嘻嘻推着老娘到热乎乎的灶台旁边坐了，然后拿出几个橘子，赶紧堵上老娘的唠叨。 直到半个时辰后，石头被挪开，纱布也掀开，白生生的嫩豆腐已经成型，刀子划成巴掌大的方块，托在手心时，微微颤动，洁白如玉，热乎乎，散发着淡淡的豆香…… “娘，这就是豆腐了！可以蘸酱吃，可以炖菜，可以凉拌，更可以煎炸，好吃的不得了！”唐甜张嘴就大大咬了一口，笑的像拥有了全世界。 “娘，豆芽儿只是让咱家不挨饿，但这豆腐足够咱家成为塞北第一富，足够咱家穿金戴银，衣食无忧！” 李秋霜学着闺女的样子，也是咬了一大口，眼泪都流了下来。 “好，好！娘生个好闺女，生了个小福星，什么好东西都能琢磨出来！娘……娘高兴，高兴！” 唐甜放下豆腐，紧紧抱了娘亲。 “娘，你再也不要怕了，没有那个负心汉，没有那些白眼狼，咱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娘知道，知道……” 红彤彤的灶火下，母女俩互相依偎着，身形单薄但投在墙壁上的身影却无比强大！ 北风呼啸，吹着残雪四处飘荡，冻得迎着晨光的大树上，两只寒鸦缩着脖子，不愿意把脑袋露出半分…… 李家院子里，李二爷爷刚刚起来炕，不等去茅厕送送屎尿，院门就被敲响了。 老爷子赶紧去开了门，就见狗剩儿裹着大袄笑嘻嘻报信儿。 “二爷爷，我们小小姐请您过去吃早饭。对了，记得带上四叔！” 李二爷爷松了一口气，笑骂道，“臭小子，堵我被窝就为了这个？跟糖宝儿说一声，我们家里做饭了，就不过去吃了。若是有事，等我们吃完饭再去说。” “不成，二爷爷！”狗剩儿小心翼翼四处看看，又小声说道，“我们小小姐和夫人昨晚忙了半宿儿，今早天不亮又起来忙，琢磨了很多好吃的呢。我在灶间门口都嗅到香味了！小小姐说，让您和四叔一定要过去！而且还让我把三奶奶也扶过去呢！” “哦，这样啊！”李二爷爷没来由的心跳，再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你直接回家吧，我让老四去把三奶奶背过去。” “好，谢谢二爷爷！”狗剩儿笑嘻嘻行礼，然后蹦蹦跳跳回去了。 李二爷爷回身要喊儿子，就见老太婆在灶间门口张望，于是他就吆喝道，“别带我和老四的早饭了，秋霜那边准备了。正好今天要分地，我和三嫂子好好商量几句。” 李二奶奶手里舀糙米的葫芦瓢立刻就嘚瑟两下，倒出去一小半，然后美滋滋去做饭了。 家里又省粮食了！ 唐三奶奶家里也是如此，还没等吃饭，李老四就上门把唐三奶奶背跑了。她老人家的那份糙米粥就分给大孙子了！ 拴柱儿守了大门口，把李二爷爷、唐三奶奶和李老四迎进来就严严实实闩了院门儿。 第127章 没牙老太太的最爱 唐三奶奶还觉得奇怪，但进了堂屋，眼见桌子上摆放的一块块豆腐，她就知道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了。 “这，这就是糖宝儿琢磨的新吃食？也是豆子做的？” “是啊，三奶奶！这叫豆腐！”唐川扶着老太太坐下，满脸带笑的同老人家炫耀，“糖宝儿以前说起的时候，我也没当回事，没想到她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好东西。二斤豆子，做出了满满一大盆！” 唐海也是扯了三奶奶的袖子，一直说着，“好吃，好吃！” 唐三奶奶猜着这小子一定是去灶间偷吃过了，忍不住笑道。 “好，好，一会儿三奶奶也尝尝！” 正说着，李秋霜带着闺女就端了饭菜进来，众人见此，纷纷上前帮忙。 很快，饭桌儿就被摆满了。 李二爷爷父子和三奶奶都是好奇的探看，唐甜就笑嘻嘻为他们介绍。 “二姥爷，三奶奶，我和我娘昨晚琢磨着做了豆腐，这几道菜都是用豆腐做的。这是肉末豆腐，小葱拌豆腐，五花肉炖豆腐白菜和溜豆腐泡儿！你们先尝尝，然后咱们再说。” 第91章 说着话，她拿起勺子，给两位老人家的米饭碗里先舀了一勺子肉末豆腐。 李二爷爷和三奶奶也没推辞，简单拌一拌就送进了嘴里。 “这……这简直就是鸡蛋羹啊！”三奶奶激动的脸色都红了，因为嘴里缺了几颗牙，不小心掉了个饭粒，她赶紧捡起来吃掉。 “这真是豆子做的？真是太好吃了！以后就算牙齿掉光了，也不怕饿死了！” “是啊，是啊！”李二爷爷更好兴奋的筷子都拿不住了，但他坚持没一道菜都尝尝，然后就用力拍了桌子，“好，真是太好了！发了，可真是要发财了！这豆腐就是送到皇宫里，皇上都会喜欢，更别提卖出去了！” 他扭头看向儿子，想要同儿子分享这个喜悦，结果李老四已经吃的头不抬眼不睁了，气的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同唐甜说道，“糖宝儿，这豆腐……你想怎么卖？二姥爷都支持你！” 唐甜给老爷子夹了一块豆腐泡儿，笑着应道，“二姥爷，咱们先趁热吃饭，吃完慢慢说。” “好，好！”李二爷爷这会儿可是把外孙女当小仙女看待了，真是胖丫头说什么就听什么，他一口咬下去，香的眯起了眼睛，“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这老头儿子就是立刻闭眼睛，也放心了！” 唐甜给自己也夹了一块豆腐泡儿，同样吃的欢快。 肉末豆腐吃的是嫩滑，小葱拌豆腐吃的是原味，白菜炖豆腐吃的是热腾腾的锅气，而这溜豆腐泡儿则是大片豆腐下油锅炸过之后，又用酱汁溜入味儿，吃的是个鲜香！ 众人一时都忘了说话，嘴巴只用来吃饭，就算忍不住发出一点声音也是香的有些迷糊了！ 直到饭盆空了，所有菜盘子也空了，老老小小才停了手，互相看看各自抱着肚子都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一辈子都没有吃这么饱的时候，实在是太享福了！”唐三奶奶想起大半辈子的贫苦，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李二爷爷赶紧劝慰，“老嫂子，过日子要往前看，咱们享福的日子还多着呢。” “是啊，三奶奶！”唐甜跑去屋角的篓子里摸出几个山楂，一边在炉子上煮山楂水，一边说道，“豆腐这么好吃，咱们以后怎么卖都会发财！别说吃饱饭，就是顿顿吃肉都成！” 唐三奶奶赶紧摆手，“可不好顿顿吃肉，那太糟蹋钱了！赚了银钱回来，要先给小子们读书娶媳妇！” 众人都是忍不住笑，拴柱儿和狗剩儿在灶间吃饱了，也跑进来拾掇碗筷，然后一个刷碗，一个继续去守着院门。 众人抱了山楂水滋溜滋溜喝着，总算能冷静下来想想前路了。 李二爷爷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秋霜啊，不是二叔要打击你们的心气！但是这豆腐实在太新奇了，利润肯定比豆芽儿还要多。咱们才刚刚到塞北，脚跟儿都没站稳，若是外人看了眼红，想要抢夺。怕是咱们全村人拼了命，也护不住……” 唐三奶奶也是叹气，“我也怕这个呢！虽然说塞北这边是忠勇亲王说了算，这王爷口碑也不错，但财帛动人心，谁也说不准啊！万一有人害了咱们，抢了做豆腐的方子，就是告到府衙，怕是也难找回公道。 这个时候，我倒是有些后悔了，若是唐大勇还在族里，他的将军名头许是还能用一用……” 李秋霜却是用力摇头，“三伯娘，若是唐家还在村里，怕是不用外人来抢夺，唐家就已经先动手了！我同唐大勇已经和离了，同他们一家没有任何干系，以后就是豆腐永远卖不出去，或者被人抢走生意，我也不可能求到唐大勇跟前！” 唐三奶奶说完就后悔了，这会儿急的打自己嘴巴，“怪我，怪我老糊涂了，方才只想着震慑外人，倒是忘了唐大勇一家多混蛋了！” 李秋霜自然没有生气，赶紧安抚老太太。 “三伯娘别当回事，我没生气！” 唐甜也是说道，“是啊，三奶奶，我和我娘、我哥都商量过了，这豆腐生意暂时不做。一来，确实像二姥爷说的那般，咱们家还没有站稳脚跟，二来，我们家之前也有些积蓄，不着急再张罗新生意。 “今日把你二位老人家请来，就是让你们尝尝豆腐是什么味道，以后做什么事，心里也更有底气。”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放了心，都是跟着点头。 倒是李老四很失望，小声说道，“这豆腐一定比豆芽好卖多了，就这么放着，实在太可惜了。” 李二爷爷气的瞪眼睛，开始撵人。 “你懂什么，别胡乱插嘴！还有，四季春的豆芽儿该送过去了，你还不赶紧出门！” 李老四不敢反抗老爹，只能起身。 唐甜扯了他的袖子，同娘亲说道，“娘，我跟四舅舅一起进城。前日没有空闲多走动，我是想打听一下，有没有好私塾，把大哥送去读书呢。” 李秋霜有些担心，但也知道拦不住闺女，只能嘱咐道，“不要到处乱跑，一定让你四舅舅跟着。若是没有好私塾也不要着急，咱们可以再去军镇那边找。” 第128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唐甜赶紧乖巧应了，其实军镇根本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 古有孟母三迁，可见环境对成长的重要性。军镇那边时常战火纷飞，百姓性情彪悍，读书的心思不多。 倒是墨池府因为有麓山书院，处处都能看见学子，书画铺子也是生意火爆，文风兴盛。所以，把唐川送去墨池读书，是第一选择，也是唯一选择！ 李老四琢磨着进城之后要带着唐甜四处走动，所以，临出门时候，他喊上了自家大哥。 李金行事稳重，对牲口又照顾的细心周到，简直是最好的出门搭子了。 两大一小坐上爬犁，一路跑向墨池城。照旧是到了城门口，又把豆芽卸到另雇的青布小马车上，才重新跑向四季春酒楼。 这也是唐甜打算在城里买院子的原因之一，没有房契就不能办理马车进城的牌子，实在太不方便了。 当然城里也有代办的中人，这世上就没有给钱疏通不了的事。 可唐甜打听过，需要足足十两银子！ 与其把银子给旁人，不如添到房款里，买个好院子了。 四季春的掌柜已经等在后门许久了，见得唐家人如约送来豆芽儿，他很是高兴。 上次留下的那大半筐豆芽，他下午就让厨子炒了，免费送给常客们吃个新鲜。 结果这一吃，豆芽就火爆了，人人都喜欢不说，还被取了个银芽儿的雅称！ 他也趁机把豆芽写进了招牌菜里，预订出去不少席面。 今日若是唐家不送豆芽儿过来，他可真是没法交代！ 一筐豆芽五十斤，两筐豆芽就是一百斤！李秋霜准备的时候，不但给足了斤数，甚至怕路上有什么差头儿，还多装了那么三四斤！ 掌柜的很是满意，投桃报李，他也没有小气，结算了三百五十文钱，额外还给唐甜装了七八个后厨刚出锅的包子。 唐甜是来者不拒，笑嘻嘻作揖道谢，白胖可爱的丫头，瞧着就喜气，惹的老掌柜夸赞了好几句好孩子，完全不知道这孩子就是唐家的真正主事者！ 待得离开四季春，李老四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问着外甥女。 “糖宝儿，咱们去哪里？可要去城东，我听说那个麓山书院就在城东！” “不，舅舅，咱们去城北，去找那种便宜又宽敞大院子。”唐甜把手里剩下的一块包子都塞到嘴里，脸颊鼓鼓像个小松鼠，含含糊糊说道。 “我记得孙平叔叔说他们家就住城北青石巷，最好找个他们家附近的院子。以后不只是我大哥要住这里，也许还要把豆芽儿生意挪过来，毕竟跑来跑去太麻烦了。附近有差役，安全更有保障。” 李老四点头，他也赞同这个道理。虽然不见得人人都怕差役，但总能有一点儿震慑作用。 爷俩儿吃饱，把剩下的包子装好，准备带给李金，然后就奔着城北去了。 青石巷听着是小巷子，但实际是条很长的石头街，足够两辆马车并行那种。街道两侧并排住着一家家一户户，街头多半是大杂院，门口出入的人多，偶尔还有淘气小子们凑一起玩闹。 但越往里走，就越清静一些，显见各家院子也小一些。 李老四扛着外甥女从街头走到街尾，两人没有问出孙家在哪里，倒也没失望。 最后，两人寻个老人家打听几句，找到一个牵线搭桥的中人铺子。 中人姓伍，年岁不大，很是精明干净的一个后生，不笑不说话，行事热情又大方，甚至还没等两人说明来意，他就先招呼李老四坐下喝茶，又给唐甜拿了一碟子瓜子和花生。 李老四确实渴了，一口气喝了两杯茶，这才说道，“小兄弟，我们走过路过这里，挺喜欢这巷子的。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售卖的院子，要大一些，房间多一些，最好院子里有水井的？” 第92章 伍中人听得眼睛一亮，心里忍不住为自己鼓掌叫好。方才这两人在门前转悠，他就瞧着不一般，没想到真是撒钱的财神爷。 他赶紧应道，“这位大哥问到我这里，真是问对了。我就是这巷子土生土长的坐地户，整个城北都熟悉，您要买院子，我能帮上大忙！” “哈哈，那可太好了！”李老四惦记大外甥读书，追问道，“对了，这附近有没有好一些的私塾或者学堂，要先生有真才实学的那种！” 伍中人低头想了想，说道，“不瞒大哥，这城里好私塾和学堂其实都在城东，因为那里有麓山书院，读书人都愿意聚集到那边。” 李老四有些失望，忍不住望向唐甜。 唐甜剥着瓜子，小胖腿垂在椅子下晃荡着，笑嘻嘻插嘴说道，“舅舅，伍大哥说他是最好的中人，肯定有办法。” 伍中人听得笑起来，夸赞道，“小小姐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虽然说私塾和学堂都在城东，我们城北没有，但青石巷同城东离得不远啊，走路两刻钟也就到了。 “而且在城东和城北交界的地方就有一家很出名的学堂叫崇文馆，馆里招收蒙童，按照学习程度分班。虽然束脩高一些，但教书的先生都是学识渊博的，口碑极好。先前隐约听说，馆长同麓山书院那边的先生还有点儿交情……” 李老四怎么听都觉得好，但唐甜又问起城东其余学堂的情况。 伍中人也是健谈，不觉得麻烦，几乎是知无不言。 唐甜笑嘻嘻听着，瓜子吃完才问起院子，伍中人的神色略略有些尴尬，心虚应道，“这个……暂时没听说青石巷谁家要卖院子，不过我这几日可以好好打听一下！” 李老四沉了脸，居然没有合适院子，那问了半晌岂不是白白浪费功夫！ 唐甜有些猜测，但当真听说也是微微有些失望，毕竟这条巷子真是很合她心意，人口多，路宽方便出入，离得城东近…… “若是没有卖院子的，那愿意长租三五年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劳烦你多问问了！若是寻到我们满意的，辛苦费肯定不会少。” 唐甜放宽了条件，然后又掏出几文钱放倒了桌子上，算是今日的咨询费。 伍中人很惊喜，赶紧行礼道谢，连连保证一定会尽心找院子。 唐甜同他约定过三四日再来，然后就扯了李老四直奔城东的崇文馆，打算亲眼看看这个学堂的风气。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第129章 热热闹闹分地忙 唐家堡里，这会儿也是热闹。 听说要分地，各家男女老少都坐不住了，就是唐九的老娘都让儿子背着，到了唐家的大院子。 李秋霜请老太太坐在唐三奶奶，然后特意冲了甜甜的果酱水，请老人家们一边喝一边闲话儿。 李二奶奶是唐家名义上的长辈，自然也是这样的好待遇。她抬着下巴，美滋滋端着碗，就等着谁凑过来捧几句。可惜，人人都在惦记李二爷爷宣布如何分地呢。 李二爷爷带了村里的十几个汉子，在外走了一上午，把整个唐家堡范围的熟地和可以开垦的荒地都简单丈量了一遍，即便大半时候坐着马爬犁，但老爷子还是累的厉害。 唐川也是冻的双手通红，本子上大致画好了田地的分布。 李二爷爷生怕唐川冻坏了，以后不能写字，真是后悔的厉害，一迭声喊着李秋霜给小子打温水泡泡手。 有村人脾气急，忍不住高声问道，“二叔，咱们村总共多少地，够不够咱们各家分的？” “够，当然够了！只多不少！”李二爷爷提起这个，也是高兴。 身为农人，哪有不喜欢土地的。有了土地就能种庄稼，秋日就能收粮食，全家就能不饿肚子！ 他老人家兴奋的双手大大比划了一下，笑道，“那么大一片田地，足够大伙儿耕种了。以后你们怕是要累的喊娘！” 众人也是跟着笑，越发心痒痒催促着。 “二叔，快跟我们说说吧，咱们怎么分地？” “是啊，二叔，咱们军户是一人三亩地，我们家五口人就是十五亩呢。” 唐川听着话，自觉手暖过来了，赶紧擦干净，拿出了本子，递给了李二爷爷。 李二爷爷翻看一下，高声说道，“咱们村子是一百三十多口人，但在籍的只有一百一十八人，这还是包括秋霜一家四口在内。如今村外有四百五十亩左右的田地，我算了一下，肯定是够分了。而且还有差不多八九十亩的荒地，那个要另算，谁家劳力多，不怕费力气就再来找我。” 众人越发放心了，五婶子比别的妇人多几分见识，消息也灵通，这时候就扯着嗓子问道，“二叔，秋霜他们娘四个是农户，不是军户。她们的人头地是不是要多一些啊？” 李二爷爷点头，应道，“确实，前几日我们去城里落户籍的时候已经问过了。秋霜娘四个是每人五亩，但因为是跟着咱们这些军户一起迁徙过来的，所以秋日时候也跟着咱们一起往军镇那边交粮食。 “就像分院子那样，一会儿大伙儿抓阄，然后按照顺序由近到远排出去。比如我家抓到了一号，我家十口人要三十亩地，那就先丈量三十亩，然后再丈量抓到二号的！ “说到底，田地远近还是看各家运气。有人愿意互相交换也成，到我这里做个登记，以后别因为记不清打成乌眼鸡就行。” 众人脑子飞快转着，都觉得这样很公平。 新村子东北背靠土山，其余三面都是一马平川的田地，就算运气差，分到最远的位置，也不过离村子七八里路。 “我们听懂了，二叔，赶紧开始抓阄吧。” “是啊，好坏就在这一把了，早晚都得分。” 众人七嘴八舌催促，李二爷爷也没再啰嗦，很快唐川又做好了小纸团，各家当家人都挤上前闭着眼睛抓了一个。 唐川谦让，等大伙儿都抓完了，才拿起最后一个给母亲。 李秋霜忐忑着打开纸团，露出一个数字，八。 其余各家女人也都是翘着脚，抢过老爷们儿手里的纸团，叽叽喳喳比对起来。 “哎呀，这臭手居然抓了二十九！” “我家还不错，十一。” “我家二十三！” 李二爷爷喊着唐川重新寻了赶紧的纸，简单做个标记。 说起来也是巧，第一到第七都是人口少的人家，有分地六亩的，有分地九亩的，正好把村子周边的田地占没了。 唐家的二十亩虽然排在第二圈，但离家也不过二里路远。李秋霜惦记着小闺女总有些奇思妙想，不好把自家田地放在外人眼皮子底下，于是就同康大嫂子家里换了一下，换到了东山脚下。 山脚下因为有树林，吸收了地力，附近的二三亩地收成会有一些影响，绝对算不得好位置。 康大嫂子正犯愁，突然换到村口，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一般惊喜。 “秋霜嫂子，山脚下可不是好地方，你怎么要换啊？不如你先回家同孩子们商量看看……” 李秋霜笑着摇头，“不用商量，孩子们都同意。那片地离我二叔家最近，平日也方便孩子舅舅们帮忙照看。” 康大嫂子这才放了心，但依旧说道，“那还是我们家占便宜了，嫂子，等种地和收地的时候，我和孩子爹都去给你搭把手。” “好，”李秋霜爽快应了，“你家忙完了，给我搭把手，我当然欢迎。到时候炖肉给你们吃！” 一时，各家都知道了自己的位置，该交换调整的也都达成了协议，最后认真落在了纸面上。 李二爷爷原本还想说，过一段土地化冻再去丈量，结果各家爷们儿都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立刻就彻底划分清楚。 无法之下，他只能吆喝着大伙儿明日穿的暖和一些，带上锤子和木牌子，下地做分界！ 各家彻底吃了定心丸，高高兴兴拖着老幼回去忙乎了。就是唐三奶奶也回去歇着了，年岁大了，精神到底不如年轻人好。 唐家院子刚刚清静下来，进城小分队也回来了。 拴柱儿和狗剩儿跑去帮着李金卸爬犁，被唐甜一人塞了一根糖葫芦，高兴的嘴角差点儿咧到耳根。 李老四拍拍手里的油纸袋子，然后递给了兄长，“大哥，这是糖宝儿买给铁牛他们的，你记得一会儿拿回去，我进屋说几句话。” “好，知道了。”李金正后悔之前把包子都吃了，空着手回家，孩子们要失望，没想到就得了这样的惊喜。 仔细想想，之前孩子们从来不盼着他进城，还是最近总带东西回去才养成的习惯。 这样可不好，万一成了只知道伸手讨要的白眼狼，可没地方后悔去。 人家糖宝儿惦记他们是情分，他们也该有所回报，哪怕是做些砍柴、扫扫院子之类的小活计…… 李金心里存了事儿，匆忙喂了马就回家去了。 第93章 第130章 排排坐，啃果果！ 屋子里，李老四正同众人说起四季春的掌柜如何热情，很是得意。 “爹，秋霜姐，豆芽生意肯定不用担心了。用不了两三日，其余饭馆酒铺就要找我订货了。” “这就好，村里各家的豆芽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出筐，时机正合适。”李秋霜高兴，郑重把三百五十文铜钱收起来，这可是到塞北之后，家里的第一笔进项。 李二爷爷也是说道，“还是要通知各家，今晚下豆子要多加一些。到时候军镇那边也开始送货了，小心不够数。” 说罢，老爷子就风风火火跑掉了，李老四担心路滑，把老爹摔了，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时，屋里只剩了自家四口人，唐甜就关了门，然后从空间里取了点心吃食，先把二哥的嘴巴堵上，然后才拿出几本书，“大哥，城里有一家学馆不错，听说过半个月正好要招收今年第一批学生，你把这几本书好好学学，到时候咱们去试试。” 唐川听得眼睛发亮，立刻接过书本，应道，“好，我保管几日就能背熟。” 他没有多问一句，妹妹安排什么就做什么，显然是信任之极。 倒是李秋霜心里忐忑，一直在打听。 “糖宝儿，那学馆的学生多吗，束脩多少？可有宿舍和饭堂，你大哥去读书要不要在那里吃住？” 唐甜不愿意老娘担心，就道，“娘，我这几日跟舅舅进城，再多问问。城里学堂很多，就是这个不成，还有别的呢。而且大哥资质好，肯定不缺地方读书就是了。” 李秋霜点头，还想嘱咐大儿子几句，结果大儿子已经翻开书页，开始专注读书了…… 她突然有些失落，天底下的娘都算在内，她应该是最轻松的一个了吧？ 家里生计有闺女张罗，大儿子读书刻苦又自律，根本不用督促，只剩了一个二儿子…… “海哥儿，马上吃晚饭了，少吃点心！”李秋霜理直气壮收走了儿子手里的点心盒子，然后锁到了箱子里，这才去灶间准备晚饭。 留下唐海委屈的眨巴着眼睛，像被抢了骨头的小狗。 幸好，他有个神奇的妹妹，很快，一串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就被塞了过来，于是他立刻转悲为喜，蹦蹦跳跳跑去找拴柱儿和狗剩儿，一起排排坐啃果果了！ 第二日一大早，照旧是李金赶爬犁，李老四带着唐甜一起进城。 村里人也是堵了唐家的大门，催着李二爷爷赶紧给大伙儿划地块儿。 唐川艰难的把眼睛从书本里拔出来，认命的跟着下地了…… 足足几百亩地，要用双腿彻底丈量一遍，可不是容易事。 村里足足闹了三日才算彻底安排妥当，至于那几十亩荒地，暂时没人敢打主意。 因为即便分到家里的熟地，其实也不熟，起码两年没有人耕种了，就是烧荒，翻地和沤肥就已经足够各家忙翻天了。 李二爷爷累的腰酸背疼，还被风吹的打喷嚏流鼻涕。 李秋霜赶紧用大锅熬了姜糖水，给老爷子灌个水饱，村里人但凡遇到也都分上一碗。 有消息灵通的村人聚在一起闲话儿，提起其余几个村子都是叹气。 “我媳妇儿娘家那边，昨天捎话儿让我过去帮忙呢。说是村里分地不公平，各家都吵吵闹闹。我那岳丈和亲兄弟都打成一团了。我借口咱们家里也分地，死活儿没过去。” “没过去就对了，你倒是帮你岳丈出头了，但真把人家打出个好歹，你担责任不说。到时候人家亲兄弟和好了，你就里外不是人了。” “是啊，我也是怕这个！你说都是一个村的，一起从南边迁徙过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啊。” “你以为人家都像咱们村子这样团结和气呢！咱们村多亏了有二叔事事费心出头，有三伯娘拿主意，否则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倒是，还有秋霜嫂子，明里暗里的贴粮食贴银钱，否则别的不说，村里老人怕是都熬不到塞北这里。” 李二爷爷在一边听着，很是欣慰。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主动干事，也能干实事的人，但大部分都寒了心。幸好村里人还算清醒，还算有良心…… 不说村里这边热闹，只说墨池府里，四季春的后门再一次打开了。这次依旧是老掌柜来取豆芽儿，他脸上笑呵呵，眼睛都眯在一处，显见这几日的生意让他很满意。 “哎呀，李兄弟，唐姑娘，又是你们二位过来的？我还盼着唐嫂子什么时候过来呢！” 唐甜笑嘻嘻行礼，应道，“掌柜伯伯，您要见我娘做什么？可是要每日多买一些豆芽儿？” “哈哈，唐姑娘真是聪明，就是这样！如今楼里的炒银芽儿可是把名气打出去了，几乎进门的客人都要点一盘。而且有的客人身份贵重，点名要带一些豆芽回去给家人尝尝，我也不好拒绝。这般，每日一百斤的豆芽根本不够用啊！不知你们家里可能再多送一百斤，最好是绿豆芽儿？” 老掌柜也没瞒着李老四和唐甜，毕竟这不是什么隐秘之事，随便找个人打听几句就知道了。 李老四不好答应，扭头看向唐甜。 唐甜简单盘算一下，家里如今没有大批量生产豆腐呢，狗剩儿和拴柱儿闲着无事，多半是扫地打水一类的小事，若是给他们加点儿活计，早晚浇几遍豆芽儿也成。 主要是一日五十斤绿豆芽，五十斤黄豆芽，进项是三百五十文，一个月才十两银子，还是太少了。 多添加一百斤绿豆芽儿，每日就是多五百文，一个月多十五两银子！ “好，掌柜伯伯，我回去就同我娘说。不过豆芽儿不是一日就能长好的，大约三日后，我们家才能如数送一百五十斤绿豆芽和五十斤黄豆芽过来。” “好，好，我等得了！”老掌柜高兴坏了，连连道谢。 他扫了一眼巷子口，低声嘱咐道，“唐姑娘，咱们先前可是约好的，你们家发的豆芽只卖给我们四季春！” 唐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巷子口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她瞬间明白了，但还是笑着保证。 “掌柜伯伯放心，我们家说话算数。但掌柜伯伯也要看好自家人的嘴巴，否则外人知道你们家炒豆芽之所以美味，不是厨子手艺好，而是豆芽品质不同。到时候大伙儿都找来我们家闹，我们家可扛不住！” 第131章 惯子如杀子 “放心，放心！我们后厨的人手都是签了死契，没谁敢不听话。”老掌柜很是自信，就差拍胸口了。 照旧，他又把后厨炸的油糕顺了一大包塞给了唐甜，然后才高高兴兴回去忙碌了。 唐甜给李老四使了个眼色，扭身把油糕塞进筐子，舅甥两个就往巷子外边走。 果然，一群人突然就围了上来，各个搓着手，讨好干笑着。 李老四皱眉，把外甥女挡在身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堵我们的路做什么？” 一群人齐齐推出一个穿着蓝衣的白胖子，白胖子很是客气，笑的像个弥陀佛，拱手行礼。 “哎呀，这位兄弟可是卖豆芽的唐家人？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要买豆芽啊！” 李老四心里踏实了，也是回礼，问道，“你们是开饭馆和酒铺的掌柜吧？之前我家姐姐应该给你们其中一些留过豆芽儿啊，本来以为你们会接着订货，没想到居然隔了这么多天才找来。” 那白胖子有些尴尬，倒也没有隐瞒。 “那个……不瞒兄弟，我们实在是小肚鸡肠，见识浅薄，上次虽然留了豆芽，但大伙儿都怕吃坏肚子，而且也确实不会烹制。这不……最近瞧着四季春卖豆芽火了吗，总有食客来我们店里问。我们就想着再把这个豆芽儿卖起来……” 其余几个小掌柜也是纷纷开口，说了起来。 “是啊，大兄弟，我们确实胆小也不敢尝试。” “我们铺子小，万一出点儿问题，全家老小活命的营生就没了。” 李老四看看唐甜，见她点头，就痛快应了下来。 “好，既然你们想买，我们家也不怕卖。你们报一下店名和数量，我们记一下。若是数量不太多，后日就能送来。 “太好了，大兄弟！多谢，多谢！” “对，多谢大兄弟。我家叫好运来食铺，要二十斤！” “我也要二十斤！” 唐甜借着挎包遮掩，从空间找了纸笔，李老四识字不多，但也勉强够记录一下名字数量了。 忙碌了一小会儿，各家小掌柜去了心事，自以为生意马上就同四季春一样好，于是欢欢喜喜回家去了。 李老四和唐甜长松一口气，也是一样高兴。 两人看看日头还高着，就打算去找找伍中人。 结果，他们在青石巷口一露头，就见伍中人抻长了脖子张望呢。 突然瞄到他们，伍中人就像风一样卷了过来。 “哎呀，李大哥，小小姐，你们可来了！”伍中人急的跺脚儿，“我真是恨不得长翅膀飞去找你们，但你们也没留地址啊！赶紧，赶紧跟我走，有人要急卖院子，错过今天就没机会了。” 第94章 说着话儿，他就扯着李老四和唐甜一路往巷子尾狂奔。 李老四生怕唐甜摔了，直接把她扛在肩头，然后抽空问了几句。 原来，巷尾有一家人养了三个闺女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被娇惯的不像样子，文不成武不就，又染了赌瘾，败光了家里积蓄，就是三个姐姐都被他啃的差点儿和离。 父母拦不住，劝不了，又舍不得教训，把儿子纵容的越来越胆大，开始在赌场借了驴打滚儿的债。 如今家里没银子偿还，儿子被赌场打手压着讨债，若是拿不到银子，儿子肯定没有好下场啊。 老两口没办法就打算把院子卖了，先救儿子再说以后。 李老四皱眉，有些顾忌这些乱事，就算院子买下来，以后怕是也有麻烦。 伍中人也是人精，许是看出来，小声劝说道，“李大哥，你也不必太担心。若是你买了院子，那肯定要去衙门上档子，换房契。就算有人想闹事，总不能连律法都不顾吧。” 李老四心里稍稍松快了一些，而唐甜已经看到了远处的热闹，问道，“是不是那里？” “是，是！”伍中人跳起来看了看，眼睛放光，小声催促着，“走，赶紧过去，赌场的人这是又来催了！哎呀，好像把田老四的腿打折了！” 说着话，三个人已经到了街尾一处院子外，有些街坊也听到了动静，正把田家的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两个白发苍苍老人家正抱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哭的是肝肠寸断！ 后生的左腿弯曲着，隐约透着血迹，显然是伤的不轻，疼的他脸色惨白，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白头发老头儿想给儿子的腿接上又不成，只能哭喊着，“快找大夫来，呜呜，救救我儿子！” 老太太拉着儿子的手也是心疼疯了，但她还没忘了臭骂一边的三个女子。 “都是你们几个没用！但凡你们拿银子出来，也不能让人家把你弟弟的腿打断！呜呜，咱家就你弟弟一根独苗儿，他有事，我跟你爹也不活了！” 三个女子穿戴都是棉布袄裙，虽然没打补丁，但也洗的泛白，显然家里日子不算好。 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子，满脸麻木，低声为自己和妹妹们辩白。 “娘，我们出嫁时候，你和爹已经要了高价聘礼，我们相当是卖给婆家了。但这么多年，你们吵闹不停，逼着我们又从婆家拿了不少银子，婆家已经恼了！若是我们再顾娘家，就要被撵出来了！” 田老太太却根本不听，依旧开口逼迫。 “你们就是心狠要看着你弟弟死！你们给婆家都生了孩子，他们怎么可能撵你们出来？我也不是要的多，你们一家分一些，也就三十两，你弟弟就能活！赶紧回去给我拿银子！” 三个女子眼见母亲如此，完全没有顾忌她们在婆家的死活，也是委屈的抹起了眼泪。 “娘，我们也是你的闺女，你就为了小四要把我们都逼死吗？” 其余左邻右舍看在眼里，有那脾气直爽的，实在忍不住打了抱不平。 “田婶子，你可不能这样！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拿了聘礼，她们就是婆家的人了，哪能再坑了婆家贴补娘家，没有这个理啊！” “就是，婶子，别人不知道，我们可清楚着呢。这几个丫头出嫁时候，你连一个银镯子都没舍得给，就带了两床被褥。她们已经很孝顺了，你可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如今眼见小四是个不成器的，你为了他再把三个丫头欺负狠了，到时候你老了就真是没人依靠了！” 三个女子听到这几句公道话，忍不住哭的更厉害了。 第132章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田老太被众人说的难堪，一时闭了嘴，倒是田老头儿开了口，“小四若是活不成，我们要你们三个赔钱货也没用。你们必须回去拿银子来，拿不回银子就和离，你们再嫁一次，聘礼也够小四还赌债了！” 这还是人话吗？ 简直是要卖闺女救儿子！ 街坊邻居们一起住了这么久，都以为田老头儿是个老实木讷的，哪里想到居然比田老太还心狠！ “这……这也太狠心了，闺女也是自家孩子啊，怎么三个绑一起都不如儿子吗？ “是啊，就是家里养了条狗，十几年也有感情了！怎么亲骨肉最后连畜生都不如了！” “真是没看出来！” “咬人的狗，平时不叫啊！” 众人失望，说话都是不好听。 三个女子也不哭了，寒心到极致反倒平静了。 那年长的女子带头给父母行了礼，说道，“爹，娘，我们当初出嫁时候的聘礼，还有后来往家里送的银子和东西，加一起足有五六十两了，也够偿还你们的养育之恩了。以后我们就不回来了，你们和小四好好过吧！” 说罢，她们就挤开人群走掉了，留下街坊邻居们都觉得痛快。 当然田老头儿和田老太气的要杀人，骂的更狠绝了。 三四个赌场打手原本站在一边剔牙，一边看戏，这会儿也走了过来。 领头的大汉抖着腿，吓唬道，“你们家到底还不还赌债？一百两，赶紧拿出来，否则你儿子另一条腿，我们也敲断了！” 说着话，他一脚踹在田老四的伤腿上，疼的他杀猪一样惨叫。 “爹，娘，救救我，赶紧救救我！呜呜，我不要做残废！” 田老头儿和老太太拼命护着儿子，跪着退了好远。 两人之前就商量要卖院子，一来给儿子还债，二来也带着儿子远离这里，再不沾赌场的边儿。哪里想到，他们昨天只放出风头，今日赌场就等不及开始动手了！ 田老头儿狠狠心，扭头同街坊邻居们说道，“各位，我们家的院子有谁看中了吗？一百两，只要一百两就卖！” 可惜，街坊邻居们都是摇头。 “我们家里有房子，再买也没什么用啊。” “我家也是，再说一百两这价格……可是有些贵啊！” “是啊，去年老孔他们家搬去南边，那院子比你家还大了，才卖了八十两！” 田老头儿气的扯着脖子喊起来，“我家前院后院的屋子加一起有十几间，就是租出去，一个月也有一二两银子呢！怎么就不能卖一百两？” 街坊邻居们都是撇嘴，显然不认同他的话。 这个时候，伍中人赶紧钻了进去，笑嘻嘻给众人拱手行礼，然后才凑到田老头儿和老太太跟前，说道，“田大伯，大娘，真是巧了！昨日你们说要卖院子，今日就有买主要看院子。你们这……若是没改主意，咱们谈谈？” 众人和田家老两口都听得惊讶了，这也太巧了，刚说没人买院子，买主就上门了。 众人看向跟在伍中人身边的李老四和唐甜，都是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 “这是哪里来的人？怎么跑咱们这里来买院子？” “就是啊，我瞧着像南边来的！” 李老四也不怯场，笑呵呵同众人说道，“各位叔伯婶子们好啊，我们家确实是从南边搬迁过来的，但以后要在咱们塞北扎根儿了。家里孩子是读书的料子，所以打算在城里买个院子常住，方便孩子入学。以后若真是有缘分做了街坊邻居，还望大伙儿多多照顾。”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听说新邻居是个读书人家，所有人的脸色显然都好了几分。就算暂时不了解新邻居的人品，但总比家里有个赌鬼的田家好吧！ “好说，好说！孩子读书好啊，以后考状元！” “是啊，我们墨池府好学堂多着呢！” 众人纷纷应声，甚至还想扯着李老四多说几句。 田家老两口原本心急卖院子，但当真有人买，他们又想打退堂鼓了。 田老太黑着脸嘀咕，“哼，还不一定能住进来呢，这就认上新邻居了！” 赌场打手当然最高兴田家院子卖的出去啊，听到这话，那领头大汉又抬起了脚，下一瞬，田老四的惨叫再次响了起来！ “赶紧卖，拿不到银子，你们就等着给田老四收尸！” “卖，卖，卖！”田老太心疼疯了，一迭声的嚷着卖。 田老头儿也是附和，“一百两，给一百两，我们就卖！” 伍中人高兴坏了，但也知道这价格有些高，所以迟疑着看向李老四和唐甜。 李老四也不傻啊，直接要求进院子去看看。 伍中人赶紧领路，带着舅甥两个进门走动。 这院子确实如同田老太所说，前院和后院算不得太宽敞，但胜在房间多。 前院倒座房五间，靠东墙位置是存放车马的马厩，靠西墙还有三间灶房和储物间，外加一口水井。 进了二门，正房五间外带两侧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西厢房南侧有空地可以晾晒衣衫，东厢房一侧则是砌了鸡窝。 正房五间后边，隔了一丈远才是院墙，留有一道小门儿，出入后街也方便。 第95章 可惜，这院子没有菜园，也要额外再拾掇地方堆柴火。 但这里不是唐家堡，是繁华的墨池府，能修葺这般已经不容易了。 特别是前院那些房间，村里人进城卖豆芽时候可以临时落脚儿，后院的正房够自家人住，东西厢房也可以发豆芽和做豆腐！ 唐甜越看越满意，哪怕价格贵一些，她也想要拿下这院子。 但多花银子，总要有多花银子的理由，有些细节还是要注意一些，规避一下潜在风险…… 伍中人瞧着唐甜趴在李老四耳边说话，就极有眼色的先退了出去。 田家三口抻着脖子往院子里探看，其余街坊邻居们也没有离开，显然都在等一个结果。 幸好，没一会儿，李老四就牵着外甥女的手走了出来。 “田大伯，你们家的院子，我们看中了，也愿意给一百两的价格！” 田家三口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喜色，但转而又有些后悔，早知道买主这么大方，价格应该再提一提…… 不想，李老四又加了几句。 “但是，我们有几个条件！” 第133章 先君子，后小人！ 伍中人赶紧把话头儿接了过去，应道，“李大哥，买房子是大事，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田家大伯和大娘也是真心卖，凡事好商量。” 李老四也没磨蹭，直接说道，“第一，我们要去府衙换房契，上档子，然后才给房款。若是做不到，这房子我们不买。 “第二，先小人后君子，为了防备以后有冲突，还要写个凭证，在场的左邻右舍们也做个证人，证明这房子是我们双方公平买卖，没有任何强迫和不愿。 “第三，三日后我们要搬进来，请田大伯一家尽快搬走，除了你们的行李细软和木器，其余门窗等不能破坏一点儿。若是有损坏，我们找人修葺，花费多少工钱，田家就要赔付多少。 “就这三点，若是能做到，那就可以买卖了。” 众人从头听到尾，互相看看，都明白李老四是怕田家耍无赖了。 说起来，这些条件也都不过分。田家如今是事到临头，危急时候，迫不得已卖房子保儿子，但等儿子救下来了，赌场的人也走了，也许真是要后悔了…… 伍中人也是点头，这些即便李老四不提，他也要帮忙想到的，否则麻烦临头，他同样逃不掉。 “李大哥考虑的没错，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涉及到一百两银子呢，双方正该都小心谨慎一些。” 说罢，他望向田家三口，“大伯，你们觉得呢？” 田老头儿黑着脸不说话，田老太尖着嗓子喊起来了，“卖个院子居然这么麻烦，这是信不过我们家吗？我们田家在这住了也二十多年了，倒是让你们防备的好像要赖账一样！” 李老四也不应声，笑着看了那些赌场打手一眼。 赌场打手也真是会配合，二话不说，强硬扯过田老四，叮叮咣咣又是一顿打！ 田老头儿和老太太又哭又喊护着儿子，也没少挨踢踹！ 领头的打手狠狠呸了一声在地上，骂道，“贱皮子，有人高价买院子，你们还拿乔上了，谁给你们的底气啊！赶紧给我卖，今日拿不到银子，你们就一家去见阎王爷！” “呜呜，卖，我们卖！”田老太双手拍地，哭的惨烈，“老天爷啊，我们到底造了什么孽啊，老了老了，还要受这样的罪啊！” 到底是多年老邻居，即便平日有些小矛盾，这会儿众人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心里怜悯。 唐甜看出来了，心里冷笑，脸上却满满都是天真，奶声奶气同李老四说道。 “四舅舅，他们为什么哭啊？二姥爷说，子不教父之过。他们是后悔没有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了吗？是不是他们的儿子像我大哥一样读书，就不会去赌钱了！今天也不用卖了爹娘的院子还赌债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呢！都说墨池府学风兴盛，还有麓山这样的好学院，按理说这里的孩子应该读书的更多，也更明事理知孝道啊。没想动，一样有不成器的！” 李老四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啧啧有声，好似为了墨池府虚有其表很遗憾一般。 周围众人听得皱眉，身为墨池人，他们很骄傲。但这会儿被外人同情质疑，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脸面扔地上踩呢。 自然，对于给墨池抹黑的田家人也没了同情的心思。这样的驴粪蛋，赶紧滚出汤锅，才是硬道理！ 有个白胡子老头儿，干咳两声开了口，“田老蔫儿，你们也别哭了。要不要卖院子，赶紧决定吧。大伙儿跟你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也愿意帮忙打证言。你们拿了房款，赶紧把小四的祸事了了，以后搬远一些，别再让他沾染赌瘾，好好找点儿活命营生吧。” 其余人也是纷纷开口，“是啊，田大叔，院子卖了，以后还可以买回来。到底是看好小四，让他走正路要紧。” 田老头儿一家难堪，到底没了一点儿挣扎希望。 于是，有人热心肠的准备了纸笔，写了一份证言，自愿卖院子，三日后搬家，保持房屋完整等等，都一一列好，然后周围邻居七八人按了手印儿。 田老太哭咧咧求了邻居，把儿子送到附近医馆。 田老头则拿着旧房契，跟着李老四等人去府衙换新房契，当然赌场众人也是晃晃悠悠跟着后边，防备田老头儿拿了房款逃跑了。 这会儿，刚刚过了午时，府衙的书办们还在坚守岗位。李老四塞了一块碎银子，房契就顺利换好了，上了档子。 只不过，听说院子要落在唐甜这个小丫头名下，所有人还是免不得惊讶了一下。 但李老四说得好，家里宠外甥女呢，以后这院子要做嫁妆，大伙儿也就没多问了。 毕竟这世上有把闺女当货物的，例如田家，自然也有宠闺女如同眼珠子，比如这小小年纪就有一座大院子的…… 赌场打手们拿了一百两的通兑银票，心满意足的走了。 伍中人也得了五两的辛苦银子，一迭声的保证，他会负责跟进，确保院子不受损害。 李老四和唐甜这才带着房契，匆忙跑向城门，同李金汇合去了。 只有田老头儿站在大街上，欲哭无泪…… 唐家堡的村口，李秋霜难得从家里走出来，站在大树下张望。 有村人从田里回来，笑着打招呼，“秋霜嫂子，这是你家爬犁还没从城里回来啊？” “是啊，”李秋霜点头，也是笑着应道，“往常午饭前就回来了，今日许是路上耽搁了。” 村人安慰道，“别惦记，李二叔家的两个兄弟一起进城，就算有事也有个照应。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正说着话儿，李二爷爷吃了午饭也背着手溜达过来，同样问道，“这是怎么了，聚在这里？” 秋霜不想老爷子担心，就道，“二叔，没什么事，吃完饭出来走走。咱们村的田里好像很干净啊，雪融了，也没看见多少杂草。” “是啊，这可真是不错。我一直惦记积雪早点儿融了，点火烧荒呢。这么看，还能省点麻烦。”李二叔很高兴，看向远处的田地，真是满眼的希望和欢喜。 村人想说什么，却突然眼尖嚷道，“哎呀，嫂子，那是不是你家马爬犁？” “是，是！”李秋霜惊喜的迎了上去。 同样，唐甜也看见了娘亲，站在爬犁上挥舞着小手，“娘，我回来了！” 第134章 好，都是相互的！ 李老四怕摔了外甥女，一手把着筐子，一手护着外甥女，李金也扯住缰绳，控制着爬犁慢下来。 李秋霜弯腰抱了闺女，忍不住埋怨，“你这丫头，是不是又捣蛋了？拖着你两个舅舅陪你一起饿肚子？” 唐甜笑的讨好，一口小白牙齐齐亮相，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老四跳下爬犁，嚷道，“秋霜姐，你就放心吧。我们都吃了油糕，根本不饿！” 李金也是点头，但李秋霜依旧说道，“咱家锅里温着饭菜呢，走，进屋再吃一口！” 李金还要客气，李老四已经拎着筐子进院儿了，惹的李二爷爷跟着笑骂。 村人羡慕的看着，然后说了几句闲话儿就回家了。 唐家关了院门儿，唐川听到动静，放下书从西屋出来帮忙，端了饭菜上桌儿，唐甜没有看见二哥，就问了几句。 李秋霜应道，“一群淘气小子去砍柴了，其实哪次也没带几根儿柴火回来，就是去玩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脸上却带了笑。 原本以为傻儿子是一辈子没希望了，没想到如今已经融入孩子群，能说能玩了。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真是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欢喜了！ 唐甜给两个舅舅夹了豆芽炒肉，然后从荷包里摸出房契给了娘亲。 “娘，我买了点儿东西，你看看！” 李秋霜没当回事，结果打开一看，惊的立刻站了起来。 第96章 “你……你买了房子！” 李二爷爷也是差点儿摔下椅子，赶紧起身抢过房契，问道，“哪里的房子？墨池府的？” “是啊！”唐甜笑嘻嘻，咽下嘴里的米饭，应道，“我大哥去城里读书，总要有个住的地方啊。而且咱家以后总要做生意，无论是卖豆芽还是卖……嗯，是不是？ “这个院子，前后两进有十几间房，还有水井呢！虽然在城北，但离得城东不远，周围邻居也都是本分人家。我也是觉得机会难得，碰到了，就直接买下来了！” 李老四生怕外甥女被埋怨，赶紧往自己身上扣黑锅儿。 “都是我，是我让糖宝儿买的！这个院子就在那两个姓孙的差役家附近，街巷子很宽敞干净。原本都没人愿意卖院子，幸好这家人的儿子不成器，欠了赌债被赌场打手堵门了，这家人才急卖院子。我们也算捡了一个漏儿！” “捡漏儿个屁！”李二爷爷急的忍不住骂人，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 “你个蠢货，糖宝儿年纪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这人家是被逼到墙角了，不得已才卖院子。如今人家拿到钱，家里又没了危险，怕是早就后悔了。 “等咱们去收房子，肯定要有一大堆麻烦。就算讲理，人家是坐地户，咱们是外来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怎么可能讨到公平！” 李老四护着后脑勺和饭碗，赶紧催促外甥女，“糖宝儿，赶紧把凭证拿出来！” 唐甜偷笑，直接把荷包递给了老娘。 果然，李二爷爷和李秋霜看完凭证，都是送了一口气。 李二爷爷瞪了儿子一样，骂道，“臭小子，不打你居然不说实话！” 李老四喊冤，“爹，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上来就动手！” 李二爷爷选择性耳聋，权当听不见，反倒仔细问起院子的布局。 倒是李秋霜想起来关键问题，“糖宝儿，这院子花了一百两？你哪里来的银子？” 唐甜差点儿把脑袋埋在饭碗里，但实在躲不过，只能干笑道，“那个……就是先前攒下来的！也没有太多，买院子都花干净了！” 说罢，她赶紧转移话题，扯了哥哥说道，“大哥，三日后就可以收房子了，到时候咱们找个时间去府衙，再把院子过到你名下。以后你在城里读书，就可以住自己家了！” “不成！”唐川一口就拒绝了，说道，“院子是你买的，当然要在你名下！我可以借住，但不能占你的房产！以后你出嫁，这都是你的嫁妆！” 唐甜却是不肯，“大哥，不是说好了，我以后要招赘吗？而且，我才五岁啊，也不能一直在城里，万一这院子有事，你去处置都名不正管不顺，还是落在你名下……” “那就等有事时候再说！”唐川坚决不肯占妹妹的便宜，“就是你以后招赘，这院子也是你的嫁妆，谁也不能抢！” 唐甜无奈，只能先把这事按下来，“好吧，以后再说。但是三日后大哥要一起进城安顿，提早去新学堂附近走走，熟悉一下，免得错过招生。” “好，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唐川脸上终于见了喜色，从父母亲和离，母亲和妹妹支持他读书，他就盼着这一天呢，如今终于要实现了！ 李秋霜见闺女这里问不出什么，又惦记儿子以后要单住，只能瞪了闺女一样，撵着儿子一起去收拾东西了！ 李二爷爷笑的合不拢嘴，“好啊，好，咱们村要出个读书人了！” 唐甜吃饱喝足，跑去抱了老爷子的胳膊商量。 “二姥爷，城里的院子前院很大，房间也多。我打算拿出来给村里人落脚儿，比如送豆芽这事儿，每天早起赶路太辛苦了，以后可以白日送过去，第二日早晨再送往各个酒楼饭馆。 “另外，村里乡亲若是进城零卖，万一错过出城，也可以再家里留宿，不至于没地方吃住。” “你这孩子……”李二爷爷听得心里又酸又感动，“小小的年纪，怎么做事就这么周全，想到这么仔细？村里人没多照顾你一个孩子，反倒要你为他们费心！” “二姥爷，咱们刚到塞北，人生地不熟，只有抱团儿才能过得好啊！何况，我娘带着我们三个孩子，这大半年也多亏村里人照顾。好都是相互的，我多为村里考量一下，也是应该的！” 唐甜应道诚恳，但提起豆芽儿生意，她也有些头疼。 “二姥爷，我们家愿意把豆芽生意的利润都让出来，但我们家就两辆马车，以后要往军镇送豆芽，还有城里，两头跑怕是不容易。而且村里人若是进城零卖豆芽儿，徒步走上四十里也太累了！这些都要考量个章程出来，我年纪小，还要辛苦您老人家和三奶奶了！” 李二爷爷也是头大如斗，但为难一个孩子，也确实做不出，只能苦着脸应下来。 第135章 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 清晨，比之冬日稍微温柔一些的阳光落在地上的时候，吓了白色的霜花一跳，不经意就融化了那么一丢丢。 李老四早起去茅厕，一开门就瞧见老爹在院子里转悠，下意识缩了脖子，飞快猜测着自己是不是又犯错了。 不想，老爷子却翻他一个白眼，吆喝道，“半夜偷东西去了，做什么缩头缩脑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吃过饭给我挨家通知，各家当家人到你三伯娘那里说话！” 李老四揉揉眼睛，忍不住抱怨，“爹，大伙儿一天都忙死了，你怎么还总找事儿？” 李二爷爷气的脱下鞋底子就要打过去，“死小子，你是不是找揍？没事我能找大伙儿说话吗？是豆芽生意，必须立规矩！” “哎呀，爹，我错了，错了！”李老四能屈能伸，赶紧求饶，“我这就去各家报信儿！” 说罢，他就窜出了家门，早饭都不吃了。左右一会儿要进城送豆芽，跟着糖宝儿蹭一顿就好了。 李二爷爷气哼哼把鞋穿上，差点儿站不稳当摔个屁敦儿，抬头看见儿媳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他尴尬的咳嗽一声进屋了…… 唐甜昨晚又把空间里丰收的青菜和粮食收了一批，又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些变成银钱，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结果……起被窝就晚了。 李秋霜心疼闺女变成了熊猫，一边给她端米粥一边埋怨，“你这孩子，睡觉怎么还睡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半夜当小偷去了呢！” 话音不等落地，李老四已经开门进来了，哈哈笑道，“姐，你这话怎么和我爹说的一样！咱们村这么穷，哪有那么多好东西可偷？” 唐川和唐海纷纷同舅舅打招呼，替他拿碗筷。 唐甜同舅舅挤挤眼睛，分了他一个加糖发面饼，小声说道，“又被二姥爷骂了？” 李老四无所谓的摆摆手，一口咬了小半个糖饼，含含糊糊应道，“哎呀，你二姥爷哪天不骂人，习惯了！赶紧吃饱，咱们进城送豆芽！” 唐甜也想出门醒醒脑子，手上加快了速度。 等他们吃饱喝足，李金也来了。 待得套上马爬犁，装好豆芽筐子，李老四就抢过了缰绳，唐甜坐在大舅舅身边，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糖饼，三人就这样出发了。 而这会儿，唐三奶奶家里也坐满了村人。不只是各家当家的老爷们儿，就是妇人和老人们也来了不少。 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坐了主位，手里端了热水碗，两人已经是商量过了，都做到了心里有数。 眼见人到齐了，唐三奶奶先开了口，说道，“今天让大伙儿过来，是想说说卖豆芽儿的事。” 村人都是奇怪，听着三奶奶往下说。 唐三奶奶喝口水，又说道，“秋霜是个好的，她前日跟我说，之前她们家里挑头卖豆芽，是因为大伙儿都不会做买卖。如今大伙儿都熟悉了，塞北这地方更缺青菜，需要的豆芽儿更多，肯定赚钱也多。所以，她想把豆芽儿生意交给大伙儿，就是以后各家顾各家，能赚多少银钱都看大伙儿自己张罗了。” 唐家不要豆芽生意了？！ 所有人都有些懵，甚至怀疑听错了，毕竟豆芽儿利润很高啊，而且发豆芽是李秋霜琢磨出来的，怎么就这么白白送给大伙儿了！ 有人试探着问道，“三伯娘，这豆芽是秋霜嫂子琢磨出来的，大伙儿跟着赚个辛苦钱就很高兴了。怎么秋霜嫂子不想干了？那他们家里以后怎么过日子？” “是啊，三伯娘。川哥儿不是要读书吗，读书需要不少银钱呢！”旁人也是附和。 唐三奶奶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大伙儿还算有良心，这样的时候没一个急着把财路往家揽的，反倒先关心李秋霜母子几个。这大半年的情分，真是见成效了！ “大伙儿说的没错，许是秋霜就是惦记川哥儿读书，才不想沾手豆芽生意了。毕竟读书人讲究清贵，若是被人误会川哥儿家里是商贾，他怕是要被人瞧不起。” 众人恍然大悟，跟着点头，转而想起豆芽生意赚钱，就忍不住都见了笑脸。 第97章 但唐三奶奶随后又道，“虽然秋霜本意是好的，但做生意真是没有那么容易。我现在就把问题一一摆出来，大伙儿看看怎么解决。” 问题，什么问题？ 大伙儿都是有些没听明白，豆芽生意而已，家里发了豆芽，送去城里卖掉，银钱拿回来就好了，还有什么问题？ 唐三奶奶真是看不下去众人的单蠢，嗓子痒痒又咳嗽了起来。 李二爷爷赶紧接过了话头儿，“老嫂子歇会儿，还是我来说吧。” 他想了想，从头开始说起来。 “第一，咱们村子送到军镇的豆芽儿是换了一半豆子一半糙米。以后各家自己做生意了，豆芽是单独送过去，还是一起送过去？由谁送？送过去的豆芽多少，拿回来的豆子和糙米如何分配，谁负责统计？给不给工钱，给多少？ “第二，以前送豆芽儿的车马都是秋霜家里的，如今生意归各家了，谁家出车马？就是有了车马，谁负责送去军镇和城里，给不给工钱，给多少工钱？若是不用车马，各家自己挑担子往军镇和城里送吗，来回八十里路，能不能扛得住？ “第三，秋霜家里在城里买了个院子，前院特意留了几间房。以后大伙儿进城零卖豆芽儿若是贪黑回不来，都可以过去落脚儿。但住可以白住，吃饭怎么办，总不能让秋霜一家孤儿寡母还要给大伙儿搭粮食吧？ “若是大伙儿分工，有人在城里专门卖豆芽儿，有人在村里发豆芽，那卖豆芽儿的分多少，发豆芽的分多少银钱，要提前立好规矩，不要因为这件事毁了大伙儿一起出生入死的情分！” 老爷子一口气说完，也低头喝水了，留下所有人两眼都是蚊香圈儿，满脑子的问号？ 原本以为自家发豆芽和卖豆芽，很容易啊。但老爷子这么一提醒，突然发现……想到好像太简单了！ 对啊，军镇那边的豆芽是一起送，一起换豆子和糙米回来，以后怎么办，谁负责交接，谁负责运送？ 还有，到军镇和城里都是来回八十里路，去的时候再挑一二百斤的担子……各家老爷们的脚底板子是不想要了！ 第136章 送不出去的财路 城里那些酒馆饭铺刚刚定了豆芽儿，以后谁家送，谁家不送？ 唐家买了宅院是好事，大伙儿进城有个依靠，但当真就那么白吃白喝白住，谁也没那么大的脸啊！ 唐九性子憨，左想右想都不对劲，于是瓮声瓮气说道，“哎呀，怎么这么麻烦呢！先前大伙儿发豆芽，秋霜嫂子家卖豆芽不是挺好吗？” 康大嫂子也是应声，“是啊，咱们不会做生意，见人说话都打怵。凡事有秋霜嫂子家出头，咱们跟着赚个辛苦钱，一日进账几十文，不操心不费力的，多好啊！” 其余村人也是奋力从问号堆里爬了出来，跟着嚷嚷。 “是啊，二叔！咱们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熬过来的，习惯干啥都一起使劲儿了。这突然要让大伙儿各自张罗，实在是不成啊。” “对啊，二叔，我家就我带着孩子们，发豆芽还成，让我挑担子进城卖豆芽根本不成啊。再说过一段时日就要种地了，总不能为了豆芽儿生意，田里庄稼都不顾了吧？到秋天时候，拿啥交粮税啊？” 这话可是扎了众人的肺管子，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也分了地，都指望秋日丰收呢。 不说打了粮食，一家子不怕挨饿，就是军镇那边也好交差啊。要知道他们可是军户，不交基本的粮税，那是要全家杀头的！ 众人都是急了，纷纷站起来，央求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帮忙想办法。 李二爷爷瞧着火候到了，同唐三奶奶对视一眼，才慢慢说道，“不得不说，秋霜是好心，想要大伙儿多赚点儿钱。但大伙儿想的也对，有劲儿往一处使唤，才容易成事儿，分开就是一盘散沙。 “这样吧，等我和你们三奶奶再去找秋霜说说，让她再把豆芽儿生意张罗起来。毕竟川哥儿刚读书，要考功名总得三五年呢。到时候，大伙儿家里有底子了，这豆芽生意就是不做都不怕了！” “对，对！就是这样，二爷爷！” “二叔啊，您一定和秋霜嫂子说明白，我们都不是糊涂人，不会嫉恨她多赚银钱。她会做生意，多费心多赚钱是应该的。我们跟着赚点儿辛苦钱就很高兴了。” “对，我们不贪心！”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倒是很齐心的样子。 李二爷爷索性也不动地方了，直接喊了一个小子去请李秋霜过来。 李秋霜正在家里发面呢，早晨时候看着闺女喜欢吃糖饼，她打算晚上再给闺女烙一锅。 另外儿子要进城读书了，总要备些包子和馒头，若是不爱做饭，热一热就能吃…… 结果第一锅馒头刚刚出锅，就有小子跑来报信儿，“伯娘，让你去三奶奶家说话呢！” 李秋霜猜测是豆芽儿生意的事，她还想问几句，但报信儿的小子已经含着手指吞口水了。 她无奈，只能给小子拿了一个馒头，又装了一盘子，这才喊着唐川出来照看唐海，然后赶去了三奶奶家。 康大嫂子站在门口张望，一见李秋霜过来就赶紧迎了上去，两人牵着手进了屋。 满屋子的村人都是点头打招呼，唐三奶奶也说道，“秋霜蒸馒头了？是不是给川哥儿准备的？那都留给孩子就好，给我拿什么！” “伯娘，刚出锅的馒头好吃，就顺手给您拿几个。另外，糖宝儿和老四他们进城了，我让她捎带梨膏了，到时候给您送来，您记得泡水喝，咳嗽就轻了。” “你这孩子就是心细，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唐三奶奶扯了李秋霜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李二爷爷也没耽搁，把方才大伙儿善良的话说个清楚，最后又道，“秋霜啊，大伙儿知道你是好心，但这生意还真要你挑头才成，毕竟其中涉及太多事情了，不是各家自己就能安排明白的。 “你看看，要不要把这生意再担起来？你放心，大伙儿都不是那背地里玩心眼儿的人。既然是做生意，你赚钱是应该的。大伙儿不费心，赚个辛苦钱，都是心甘情愿。” 说罢，他看向村里人。 村里人会意，纷纷开口表态。 “是啊，秋霜嫂子，我们都信得过你。” “对，秋霜嫂子，之前就是你带着大伙儿发财，如今我们也只信得过你！” “嫂子，你赚多少钱，我们都不眼红。我们确实不会做生意，张罗不了。借你的光儿，给家里赚点儿零用，添点儿油盐酱醋就成。” “没有嫂子张罗，我们就是会发豆芽，也送不到城里。嫂子费心，还是带着我们一起吧。” 李秋霜皱眉，迟疑了许久，才应声道。 “多谢大伙儿愿意信任我这个妇道人家，原本我想着川哥儿要读书，想把这豆芽生意分给大伙儿，大伙儿也能多赚点儿钱。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差了！确实是发豆芽容易，卖豆芽费心思。 “既然大伙儿这么说，那我还是挑头卖豆芽吧。但是这里是塞北，肯定和当初不同，有些事要重新安排一下。” 众人以为要降低豆芽儿的价格，都忍不住提起了心。 没想到，李秋霜却说起了唐川读书。 “大伙儿都知道，我们家里在城里买了个院子，川哥儿以后要在城里读书，但我不能扔下家里，一直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所以，我需要在村里找人去城里帮忙看院子。最好是小夫妻俩，家里能走的开的。 “平日负责给川哥儿做饭洗衣，照管院子，另外，咱们村里人进城需要在院子落脚儿的时候，也能吃口热饭。 “工钱方面，我们家里一个月给六百文。至于其余的，辛苦二叔再去军镇走走，给我们买两匹马，村里的兄弟们帮忙打板车，以后就四辆马车加一起，负责往城里和军镇运送豆芽儿，车夫也有工钱。 “各家的妇人照旧发豆芽，统一在我家领豆子，除去军镇和城里订好的货，剩下的豆芽儿，各家若是有兄弟愿意走街串户，也可以跟着进城或者去军镇零卖，之前在泰安时候商量的价格不变。” 她说完，大伙儿半晌没说话。不是没听明白，而是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到底还是五婶子帮忙问了出来，“秋霜啊，你的意思是说，大伙儿赚钱和之前一样，但你们家却要多买两辆马车，而且城里买了院子给大伙儿落脚儿，供大伙儿吃住？” 第137章 不出所料 李秋霜笑着点头。 五婶子一拍大腿，实在有些是着急又心疼，嚷道，“你是不是傻了？！你带着大伙儿赚钱，大伙儿就很高兴了！你怎么还要搭这么多钱，家里三个孩子要养呢！” 李秋霜摆手，“不能这么说，我们孤儿寡母的，想在城里站住脚也不容易，还是要靠大伙儿来回走动，帮忙撑腰攒底气呢！而且，墨池府和军镇比当初的泰安大多了，豆芽卖的多，赚钱也多，我们家肯定赔不上！ 第98章 “还有大伙儿吃住，肯定不能大鱼大肉顿顿吃，只是粗茶淡饭用不了多少钱。夏日时候，各家有菜多捎带一些过去，偶尔顺手再砍一捆柴火拉着，这些都能省下不少。” “不成，肯定不成！”其余村人也是纷纷开口。 “就是，我们发了豆芽就能卖钱，又有车马代步，什么心不用操，反倒要白吃白喝，那成什么了！” “对啊，不能这么占便宜啊！” 就这般，一边要照顾村人，一边又不愿意占孤儿寡母的便宜，都是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李二爷爷敲了桌子，帮忙取了个中。 “罢了，大伙儿都听我的。以后在城里那院子放个上锁的木箱子，大伙儿谁在城里落脚儿吃住了，就看着往里扔几文钱。每月开箱一次，拿出来买粮食。若是多了，大伙儿下个月就吃好点儿，若是不够，那就秋霜多担待一些。 “等开春了，咱们各家多种点菜，进城时候带一些过去，自己够吃，也能送送街坊邻居。那城里卖什么都贵，咱们送出去，人家收了，总能落下点儿情分，帮忙多看顾川哥儿一些，是不是？” “是，就听二爷爷的！” “二爷爷说得对！白菜萝卜也要多种一点儿，秋天时候送两车进城，就是不知道秋霜嫂子那院子有没有地窖啊？” 事情有长辈做主，大伙儿都安了心，兴高采烈讨论起来。待得听说，唐川明日就要进城，很多人又惦记跟去看看。 李秋霜就笑道，“好啊，大伙儿愿意就去认认门也好。正好这几日豆芽儿发的多，能余出一百多斤。大伙儿也试着吆喝两声，看看哪里人多好卖，做到心里有数。”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也在一旁商量，把村里谁家小夫妻派去城里合适。 最后，他们定了康大嫂子夫妻。 一来他们家里兄弟三个，少了一房不会耽搁家种地干活儿。二来，康大嫂子爽快利落，同李秋霜相处的好，唐康也是个健壮勤快的，他们的闺女八九岁了，平日洗洗涮涮也能搭把手儿。 村里人一边说笑，一边偷偷关注着长辈们的动静。 毕竟城里这差事太诱人了，不过是做饭洗衣看管院子，每月就有六百文工钱，吃住不花钱。若是抽空儿再卖点豆芽，一个月岂不是轻松赚一两多银子！ 唐三奶奶也知道大伙儿心思，咳嗽几声说道，“我和你们李二叔都觉得唐康两口子最合适。暂时就定他们两口子进城吧！” 康大嫂子高兴坏了，但还是尽力忍着，起身拉了自家男人给李二叔和唐三奶奶行礼。 “李二叔，三伯娘，我们一定好好干活儿，好好照看川哥儿！” “那辛苦你们了，川哥儿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你们多费心！”李二爷爷给两人吃定心丸儿，“咱们村里人也是每日都过去，有事时候也以后帮手！进城了，谁也别怕，大大方方的过日子。” 康大嫂子痛痛快快答应了，然后挽住了李秋霜的胳膊，问道，“嫂子，城里卖什么都贵？我家还有一些干菜，明日我一起带去城里吃。” “不用！”李秋霜摇头，“你们进城是为了照顾川哥儿，自然吃住都是我们家里管。米面粮油和肉菜都在城里买，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安排妥当，你只管拾掇自己的行李就行。” 说罢，她又看向村里人，笑道，“过一段日子，军镇那边若是有合适的院子也买一个，方便大伙儿过去落脚儿。只不过，那时候怕是要种地了，谁家里能脱开身，只管同三奶奶打个招呼。” 果然，几个年轻小媳妇立刻亮了眼睛，狠狠的动了心。 其实干活儿赚钱都是其次，主要是离开婆婆的眼皮子，过自己的自由小日子，简直太让她们向往了…… 很快，各人都回了各家，不说康大嫂子风风火火收拾东西，准备小搬家，就是其余打算进城去认认门的村人也没闲着，这个劈砍木绊子，捆绑整齐，准备带进城给唐家烧火，那个就编筐篓，打算送去新院子使唤…… 等唐甜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家里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高高兴兴拿出两个木牌，这可是保证他们明日直接进城的好东西。再不用在城门口，被迫倒腾东西了。大黑和红枣也可以安顿在自家马厩了！ 第二日，天色不等亮起来，负责运送豆芽儿到军镇的村人就匆忙赶路了，待得他回来时候，日头已经升到了东山顶。 村人们早就吃饱了饭，聚集在了唐家门前。 李秋霜嘱咐拴柱儿看门，然后全家都上了板车。狗剩儿兴高采烈同拴柱儿挥手，他要跟着唐川进城做书童去了！ 拴柱儿羡慕又舍不得，忍不住抹了眼泪，到底还是唐海仗义，答应下次带他一起进城去玩儿，才算让这小子露了笑脸…… 一时，李二爷爷瞧着没什么遗漏的，就同三奶奶打个招呼，带着众人出发了。 因为拉了几百斤豆芽儿，大伙儿生怕累到马匹，只让妇人和孩子们坐车，老爷们儿跟着车边走，只在累的厉害时候才跳上车辕歇一会儿！ 这般紧走慢走，赶在午时前，马车进了城门。 李老四和李金照旧去给各家酒楼饭馆送豆芽儿，其余众人就顺着唐甜的指引，一路到了城北青石巷。 伍中人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扫铺面，突然见到唐甜带着这么人过来，心头就是一跳，然后小跑上前行礼，满脸的愧疚和讨好。 唐甜心里有些猜测，就问道，“伍叔叔，你不会是想说，田家还没搬走吧？” 伍中人脸色臊的红透了，脑袋恨不得插进地缝儿里。 第138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个……小小姐，我正要去城门口迎一迎你们。说起来是我不对，搬家确实出了点儿问题……” 伍中人搓着手，小心翼翼说道，“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我一日去三趟的催促，但田家说田老四断了腿，不好挪动！一日拖一日，就是方才我还过去了，人家干脆没给我开门。” 唐甜气的直接笑了，虽然之前也猜测会有这样的麻烦，但字据写了，房契也换了，本以为田家不敢耍无赖，没想到还是高估他们的品性了！ 这是打量自家是外来的，不敢同他们正面冲突啊！ 她也不再搭理伍中人，扭头同李二爷爷等人说道，“二姥爷，先前的房主不愿意搬，说是家里儿子腿不好。咱们家里人多，要不要帮他们搭把手儿？” 李二爷爷早就气的瞪眼睛了，场面话儿都懒得说，直接大手一挥，吆喝着门外的村人们。 “大伙儿跟我走，还真有不开眼的欺负咱们唐家堡呢！明明房子被咱们买下来了，字据也写的清楚，人家就是赖着不搬！ “走，跟我去看看怎么回事？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大不了咱们搭上几条命，送这一家无赖去见阎王爷！” 村人本来坐在门口歇歇脚儿，听得这话都是跳了起来，纷纷应和。 “谁敢欺负咱家人，这是活腻了！” “就是，老子顶风冒雪走了一千多里，好不容易挣命到今天，可不是为了受欺负的！” “走！今天不说出个理，咱们以后就别想抬头当人了！” 说着话儿，李二爷爷抱起唐甜引路，众人一轰声的就跟了上去，浩浩荡荡二十多口子，声势很是吓人。 伍中人吓懵了，他以为今日过来收房的，顶多老少四五口，哪里想到还跟了二十多壮汉啊！ 他急的跺脚，也不顾的收拾屋子，抬腿就撵了上去。 “哎呀，哎呀！各位乡亲有话好好说，都是小事，小事！” 可惜，谁也不搭理他，只管跟着往前走！ 一些淘气小子聚在一起玩耍，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走进巷子，都是吓的跑回家报信儿。 很快，各家但凡没出门谋生的人，也都奔去了田家门前。 李秋霜还想敲门，但李二爷爷却是拦住了她，然后冲着唐康摆摆手。 唐康会意，退后两步，然后猛然冲上前，一脚就踹开了门扇！ “哐当！”巨大的响声不但让所有看热闹的人吃惊，就是田家老两口也吓坏了。 田老太手里拎着炒菜铲子就跑了出来，跳脚儿大骂，“哪个杀千刀的，敢闯我家的门！” 李二爷爷抱了唐甜走了进去，冷冷说道，“你说这是你家，谁给你的脸啊？看着你年岁不大，就这么老糊涂了！要不要我们拿房契给你看看？” 唐甜望着如此霸气的老爷子，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差点儿拍手叫好了！ “二姥爷，你好厉害！” 田老太一眼认出唐甜，有些心虚的退后了一步，特别是再看见随后跟进来的二十多壮汉，她脸色都白了！ “你们……你们是来收房的？” 李二爷爷扫了一眼院子里，语气依旧没有半点儿缓和，“当然，听说你们家儿子断了腿，搬家不方便啊？我特意带了这么多人手，这就给你们家帮忙来了！” 第99章 “不，不用……”田老太被震住了，刚要说他们自己搬，田老头一把扯了她，然后苦着脸上前，开始卖惨。 “这位老哥，您怕是也知道了，我们家小子不成器，因为闯了祸才卖了这院子。我们老两口这么多年就攒下一个院子，如今小子又断了腿……不是我们不想搬家，实在是我们离开这里，没有地方刚落脚儿啊！ “求老哥行行好，能不能让我们多住几日，起码要小子能走动了，我们就是找个破庙，也一定搬出去！您看，成不成？” 李二爷爷可不吃这一套，真正的可怜人他见多了，是不是真可怜，实在太好分辨了。 田家在城里住着，三个闺女嫁了，只有一个儿子在身边，怎么看也不是穷到吃住不上的！ 如今这么说，不过是要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今日扯出的借口是养伤，明日就可能老头病了，或者老太太病了…… 一日拖过一日，一月拖过一月，结果就是自家买了院子却住不进来，田家得了银钱，却依旧住的舒坦！ “不成！”李二爷爷没有半点儿心软，开口就怼了回去，“老哥，不是我们不通融，实在是我们也不容易。全村凑了银钱买院子，就是为了孩子在此读书，我们大伙儿来回走动也有个落脚儿地方。你们不搬出去，我们要住哪里？ “更何况，你们当初可是写了字据，白纸黑字，今日搬家！既然做不到，你们为什么答应啊？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把银子骗走又根本不打算搬家啊！” “当然不是了！”田老头儿眼里阴沉一闪而过，嘴上不承认，手下去掐了一下老太太。 田老太立刻坐倒在地，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呜呜，老天爷快睁开眼看看吧。我们一家要被逼死了！可怜我们土埋到脖子了，儿子残废了，还要被撵出家门去讨饭啊！呜呜，不能活了！” 田老头也是抹眼泪，可怜巴巴望向门口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有那脑子不清楚又心软的人，就忍不住开口帮忙说情。 “这位大叔，虽然你们家买了院子，但田家确实有困难。不如你们宽限个一两月吧，总不能真把他们三口撵出去睡大街啊！” 康大嫂子听得不高兴了，当时就瞪了过去，骂道，“这是谁啊，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家买了院子，凭啥不能住啊？他们不愿意睡大街，那就别卖院子，别拿银子啊！ “你们要是看不过，觉得心疼，那把他们一家三口领回去，愿意住多久，我们家绝对不多嘴！” 说话的人被堵的脸红，田家就是臭狗屎，他可以慷别人之慨，却不想自家沾染半分…… 也有年岁大的老婆子帮忙出主意，“这院子前后有十几间房子，不如分出两间给田家三口，等田老四养好伤再搬出去。” 李二爷爷冷笑，“这我院子看着大，但我们二三十口人怕是都住不下，可没空闲再放外人。” 第139章 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 唐甜也是抱了老爷子的脖子，脆生生说道，“我和四舅舅买房子那日，还有三个姨姨呢！她们都是田家的闺女，为什么不住她们家，一定要赖在我家的院子啊？” 田老太立刻说道，“她们是出家的闺女，不管娘家事。” “你那日不是这么说的，你让她们拿银子给你呢！你怎么说话不一样，你在骗人！”唐甜扭头看见李老四从外边挤进来，立刻嚷道，“四舅舅，去报官！他们是坏人，要耍赖贪咱们家的院子！” 结果李老四没说话，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人先开了口。 “我就是官差，先跟我说说！” 原来，孙平下差回来，正好碰到了李老四，听说他们搬来做邻居很是高兴，就一起来看看。 “平叔叔！”唐甜高兴坏了，挣扎下地跑去抱了他的手。 孙平笑眯眯抱起胖丫头，扭头同田老头儿说道，“田大伯，我在外边听半晌了，咱们是多年邻居了，有话就直说了。你们家的院子既然卖了，银子也花用了，该给人家腾地方就赶紧腾吧，拖到什么时候也躲不开。 “毕竟人家在府衙换好房契了，这就是人家的地盘！到哪里说话，你们也不占理！趁着天色还好，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否则闹到了府衙，你们肯定会挨板子，到时候谁照顾老四啊！” 田老头儿有些尴尬，更多死不甘心，辩解道，“平哥儿，我们家也不是不讲理，实在是有困难！而且这么一时半刻，要去哪里找房子落脚儿啊？我们也不是赖着不走，只不过要他们宽限几天……” 孙平却摇头，应道，“田大伯，人家给了你们三日找房子，你们真想找，肯定已经到新地方落脚儿了。你就别说这些话骗小孩子了！ “你们家是不容易，但也不是大伙儿造成的。早在多少时日之前，大伙儿就已经劝过多少次了，反倒是你们不好好管教儿子，闹得巷子里隔几日就要进出赌场的打手！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巷子的各家多不守规矩呢，时日久了，各家兄弟姐妹都要被误会了名声，以后怎么嫁娶啊？” 这话可是提醒了门外的乡邻，顿时不觉得田家三口可怜了。 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才能说轻飘飘的风凉话，才能做好人。 但损害到自家利益，那是半点儿也容忍不了。 “对啊，昨日我去买菜，还有人问我呢，说咱们巷子的后生是不是都爱赌钱！” “哎呀，我也听说了，当时还觉得人家多管闲事，如今想想可真是不妙！” 特别是家里有儿女到成亲年纪的，已经开口催促起来。 “田大伯，你们赶紧搬走吧！房子都卖了，就别磨蹭了。以后好好管着老四，可别败家了。” “就是，就是，大伙儿不是不念旧情，实在是我们也想过清净日子！” 一直站在李秋霜旁边的唐川，这会儿走了出来，拱手团团给周围的乡邻作揖，温和开口寒暄。 “各位乡亲好，我叫唐川，以后要在这里常住，许是要早起晚归来往于城东的学堂，若是有打扰之处，还望给乡邻海涵。” 这大半年，因为家里吃得好，唐川已经从先前病恹恹的模样成长为高瘦的少年人，一身宝蓝色长衫衬得他身形挺拔，头上扎着同色的方巾，眉目清俊，眼神清正，隐约有几分光风霁月贵公子的风采。 周围乡邻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样谦和有礼的读书郎，比之打爹骂娘的赌鬼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啊！ “好说，好说！欢迎小公子到我们巷子常住！” “公子读书刻苦，以后一定榜上有名。” 众人纷纷还礼，开口都是夸赞和欢喜。 唐川再次行礼道谢，然后又道，“我再有几日就要去学堂了，村里叔伯特意送我过来，想着早些安顿下来，我也能安心准备入学。不想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叔伯们免不得恼怒着急，倒是惊扰了各位乡邻，还请各位见谅。 “按理说今日之事，家里只要报官，很快就能解决。但那时候外人都被惊动，怕是对我们巷子的声名更不好。 “我年纪小，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处置了。不如这样，我愿意先退一步，若是田家归还我们家一百两的银钱，我们立刻离开，再去别处寻找住处，把这房子还给他们。” 说罢，他满脸可惜，“原本因为同孙家叔叔熟悉，听说咱们巷子的乡邻最是和气明理，我们家才慕名在这里买院子。没想到，到底是我没有这个缘分和福气。” 李秋霜也是叹气，伸手揽着儿子劝慰道，“川哥儿不要伤心，娘和舅舅叔伯们再去找更好的住处就是。” 说罢，她望向田老头儿，“大伯，是我们冒昧了，不该为难你们一家。你们把银钱还回来，就当我们没有买院子吧。若是府衙那边换挡子需要费用，我们家也可以承担，权当给你们家受伤的兄弟买吃食了。” 田老头儿恨得咬牙，方才一堆壮汉做恶人，要打要杀，如今这娘俩又来装好人，这是真要把他们一家的脸扔到地上往死里踩啊！ 果然，门外乡邻已经等不得了。 他们方才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就一心护着赌鬼一家？ 这新邻居是千好万好，不但识大体明事理，还对他们这般看重，他们怎么就扔了金粉，偏偏往脸上抹锅底灰呢！ 都是因为田家，既然卖了院子就赶紧搬走啊，赖在这里做什么，害了大伙儿的好名声，还拦着新邻居入住！ 有人气不过，也没了好语气。 “田家的，你们赶紧搬走得了！不搬走就给银子！” “就是，什么老四有伤不能挪动，都是借口！恐怕就是要赖人家银子吧！” “赶紧的，给银子或者搬家，选一样出来！” 田家哪有银子啊，当日就给赌坊打手了！ 田老头儿不吭声，田老太故技重施，又开始满地打滚哭嚎。 可惜，这一次再也没有乡邻觉得他们可怜了。 第100章 李二爷爷直接说道，“报官吧，别耽搁功夫了！” 唐康立刻就要出门，但又被乡邻们堵了下来。 “不成，不成！有话好好说！” “田老蔫儿，你赶紧搬走！你还要拖累大伙儿多少次啊，你家真是没完没了了！” “就是，一颗驴粪蛋毁了一锅汤！” 第140章 不吃亏是第一准则！ 李二爷爷给李老四使了个眼色，李老四立刻嚷道，“他们一家许是老的老，伤的伤，不好搬家。咱们搭把手儿，帮他们一把吧！” 说罢，他就冲进了屋子。 一众村人随后，很快就抬了腿伤的田老四扔去了门外，田老太和田老头心疼儿子，想护着儿子，又怕屋里的家底儿被偷走，真是恨不得长出八只手！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田家院子就搬空了。 别说被褥铺盖，就是灶间腌菜的小陶缸都没留下！当真是做到了不占一文便宜！ 田老头儿抱着儿子坐在行李堆里哭，田老太抱着个钱匣子也是指天骂地。 有老人家看不过去，高声劝慰道，“哭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好好教导老四，也不至于让他把家都败光了！你们那匣子里应该还有一些银钱吧，赶紧雇个马车，去找落脚儿地方吧！” 其余乡邻也怕被牵扯，都赶紧散去回家了，当然门缝儿后边偷偷瞄着田家三口！ 还是田老头儿拿了两文钱给了一个半大小子，替他叫了三个闺女和女婿过来。 三个闺女是一点儿不想管娘家事了，但爹娘和受伤的兄弟被撵出家门，她们还是不得不出现。 最后商议一番，一家出了点银钱，把爹娘和兄弟送去偏僻的大杂院，租了一间房子落脚儿…… 唐家的新院子里，众人见礼寒暄，同孙平都很是亲近。 孙平抱怨李老四，“你们在这里买院子，怎么没找我和大哥，我们最熟悉了。哪里会让你们受这个窝囊气！” 李老四哈哈笑，“我们也问过旁人啊，都说不认识你们。兄弟，你赶紧当个大官儿，以后再找你也容易。” 唐甜也抱了孙平的胳膊，盛情邀请，“小叔叔，我们家带豆芽儿过来了。中午留下吃饭，好不好？我让我娘多炒几盘豆芽儿！” 孙平想起那日吃的豆芽儿，倒是忍不住嘴馋，但他更知道唐家刚刚落脚儿，需要忙碌的活计很多，于是就道，“我今日还有事，等过几日，我和大哥一起来。他在巷子里比我说话好用，外人看见就不敢再欺负你们家了。” “那好，说定了，小叔叔！”唐甜也没强留，笑的大眼睛弯弯。 伍中人被众人晾在旁边，真是尴尬又愧疚。 这会儿，他就忍不住上前道歉，结果被孙平一巴掌打在后背上，末了帮他同众人说情。 “这小子是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坏心眼没有，就是滑头又胆小。这次买院子，他确实做的不称职。这样，前日我见他那铺子后边还有很多桌椅板凳，我让他拉过来一些，算作赔礼。” 李二爷爷立刻拒绝，“不，不用！今日这事谁都没想到，也不是伍中人的问题。” 伍中人心里门清儿，唐家人不是原谅他了，只不过是碍于孙平的颜面不同他计较罢了。 他赶紧打躬作揖，“哎呀，大叔，今日这事确实怪我，是我没处置好，让你们跟着白生一场气。我后院那些桌椅，都是从人家出卖的旧院子收来的，根本不用钱。你们一定别嫌弃，让我表表心意。以后咱们都是一条巷子的乡亲，还要常走动呢！” 李二爷爷扫了唐甜一眼，见她点头，这才应道，“好，那就多谢伍兄弟了！” 伍中人变成了伍兄弟，他总算放了心，高高兴兴喊了村人同他去搬桌椅用物。 孙平也趁机告辞，唐甜牵着大哥的手，一起送他到门口。 待得孙平走远，唐川扭身见妹妹盯着他上下打量，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糖宝儿，可是我身上哪里不妥？” 唐甜满眼惊奇，应道，“大哥，我才发现，你居然有做绿茶的潜质！” “绿茶？”唐川听得一头雾水，无奈笑道，“你这丫头，我是大哥，不是绿茶红茶！走，赶紧跟娘收拾行李去！以后来往这里，周围人都不熟悉，不同于在村里，可不能这么随口胡说了。” 说罢，他弯腰抱起妹妹就进屋了！ 唐甜搂着哥哥的脖子，也是笑的小白牙一排排。 管它什么茶呢，比起憨厚本分，她更喜欢哥哥奸诈腹黑一些，毕竟世界是残酷的，官场更是黑暗的，任何时候，自家人不吃亏是第一准则！ 很快，伍中人带了村人搬回两套桌椅板凳，都是七成新的红木，其中一张长方形书案，被放到了正房西间，留着唐川读书写字用。另一张八仙桌则放到了堂屋，供家里人吃饭喝茶正合适。 伍中人见唐家人满意，心里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说了几句闲话儿就回去顾生意了。 李老四从外边买了米面粮油回来，康大嫂子风风火火的刷洗了外院的大灶台，做了一顿白菜疙瘩汤！ 老少二十多口子也不用讲究什么规矩，一人端着一大碗，寻个避风朝阳的地方，唏哩呼噜吃的热热闹闹。 待得吃过饭，妇人忙忙着继续拾掇前院后院，男人们就跃跃欲试的分了豆芽，出去沿街叫卖，顺带熟悉一下地形了。 巷子里闲人很多，又因为先前闹了那一出，对唐家格外关注，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村人的豆芽筐子，一番攀谈过后，人人都知道了四季春名声大噪的新菜爆炒银芽儿，居然就出自唐家堡！ 怪不得人家买院子，轻松容易就拿出一百两，还能送家里孩子进城读书，原来是有这样的独门手艺做依仗。 有人心眼儿活络，琢磨着怎么能沾沾光儿，但也有人背后撇嘴说些酸话儿…… 不出半个时辰，带了豆芽儿出去的村人都回来了，各个喜笑开颜，不必说，二文钱一斤的豆芽儿被抢光了。 四季春的酒席价格太贵，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但买上一斤豆芽，让自家婆娘炒一炒，尝尝新鲜还是能做到的！ 原本计划在城里住一晚的村人们，因为生意如此火爆，也都改了主意，纷纷嚷着要回村，晚上多发豆芽儿，尽早卖遍墨池府！ 李二爷爷也心疼这么多张嘴吃饭，侄女一家要搭粮食，立刻答应了下来。 于是，趁着城门关闭之前，除了唐康一家子三口，其余村人都走掉了，包括李老四，明早运送豆芽儿还要他张罗呢。李秋霜这几日不在家，军镇那边的定量豆芽儿和豆子，也都要他帮忙打理。 第141章 如鱼得水的康大嫂子 新院子门前，挂了李银特意帮忙雕刻的木牌子，写了“唐宅”俩字。被冬末的冷风一吹，木牌晃晃悠悠像跳舞一样。 李秋霜抬手扶正木牌，笑着关上了院门，而远处的夕阳也渐渐隐没在城头之下。 入住墨池府的第一晚，众人都很兴奋，但睡得也早，因为折腾了整个白日，谁都累了。 康大嫂子早起，喊着男人去打水，又吆喝着闺女大妮儿帮忙烧火。待得热水烧好，她就拎去内院。不想李秋霜已经起来了，于是她就笑道，“嫂子，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秋霜应道，“昨日从家里带来几筐豆芽儿还没浇水呢，我想着先忙完再做饭。今日还要分出一些，给左邻右舍送一送。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啊。毕竟以后你在这里常住呢！” “好啊，嫂子！我也认识一下邻居都长啥样，昨日乱糟糟，分不清哪个是那个呢！”康大嫂子爽快应了下来，她平日在村里就是好说好笑，也打算在这里结交几个投脾气的妇人，一来打发一下平日无趣，二来也不至于有点儿什么新鲜事都不知道。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好好处着总比结仇要强啊！ 说着话儿的功夫，唐甜几个也都起来洗漱，简单吃了一口饭，唐川就迫不及待的要带着狗剩儿去崇文馆看看。虽然明日才是入学考试，但多点儿了解也是好的。 李秋霜给儿子塞了一把铜钱和一块碎银子，嘱咐了又嘱咐才放儿子出门。 康大哥还是不放心，借口熟悉一下附近，也跟着出门了。 李秋霜换了一套八成新的夹棉袄裙，发髻上插了银簪子，手腕上戴了银镯子，然后牵着闺女去拜访左邻右舍。 康大嫂子拎着豆芽筐子，笑眯眯夸赞，“嫂子，你平日就该这么多打扮一下，穿的鲜亮一些。本来咱家日子就不差，以后川哥儿再考了功名，你说不定还能封个诰命夫人呢！” 唐甜也是点头，帮腔儿道，“就是，我娘最漂亮了，就是不爱打扮！以后再赚钱，我给娘买丫鬟，娘就不用干活儿了！” 李秋霜被打趣的有些脸红，抬手轻轻敲了闺女的头，嗔怪道，“胡说什么，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哪里就用人伺候了！赶紧去拜访邻居，你二哥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第101章 唐甜倒是不在乎，“我给二哥留了不少好吃的，他不吃完是不会想起咱们的！” 说着话，三人就到了左边邻居的院子门前，开门的是个老太太，瞧着很是和气，寒暄几句，老太太就回屋拿陶盆，接了几大把豆芽儿！ 第二家邻居家里人都去做工了，留下个十岁左右的小子看门，唐甜给了他几块松子糖，哄的他欢喜坏了，也乐颠颠接了豆芽儿，还许诺以后要带着唐甜玩耍！ 就这么一路走过去，一直送了六七家，邻居们不知是畏惧昨日唐家满院子的壮汉，还是因为唐川这个读书郎而高看唐家几分，总之，谁都和和气气的。 这般，最后就到了最大的一个大杂院儿，也就是孙平一家住的地方。 孙平兄弟三个，他和大哥都在衙门当差役，二哥孙茂因为腿脚儿不好，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兄弟三个除了孙平，其余两个都成了亲，也生了孩子，加上老两口，凑一起就是十几口，几乎占据了大杂院的一半房间。 孙老太个子不高，白白胖胖，但嗓门很大，听说李秋霜说明来意，她就哈哈笑起来，热情拉着李秋霜几个回家喝茶。 “哎呀，你们这是先过来了，否则再过一会儿，我都要找去你们家说说话了！我那儿子嘴笨，只说他朋友一家搬来了这巷子，再问别的，就说不清了。气的我真想给他两笤帚疙瘩！” 一时，众人屋里坐下，老太太就说开了，语气又快又急，显然是个脾气烈的！ 李秋霜有些招架不住，唐甜倒是感兴趣，可惜她是小孩子啊，最后还是康大嫂子出马，没一会儿就同老太太说的热闹了。 一个说迁徙路上多艰难凶险，一个说墨池府也不好活，白菜萝卜都涨价。 一个说家里孩子以后读书要大伙儿多照料，一个就说儿子当差役，干活多，得罪人还不赚钱额…… 总共做客不到一刻钟，一老一少就在李秋霜母女俩面前，火速亲近起来，待得告辞时候，筐子里的豆芽儿都送给了老太太，两人也约好等会儿去逛市集。 孙老太要把她多年抢菜的经验教给康大嫂子，甚至毫不吝啬的贡献出她的几家宝藏店铺…… 刚回到唐家，康大嫂子就拿了菜篮子，风风火火又出门了。 若不是李秋霜塞给她银钱，她都忘到脑后了！ 眼见院门晃悠着关上，李秋霜忍不住好笑，“三奶奶真是找对人了，有你康婶子在这里，你大哥是不怕吃穿不好了。” 唐甜刚要说话，院门又被拍响了，大妮儿从灶间跑出来，麻利的去开了门。 原来是李老四赶着马车，带了豆芽儿和村人一起来了。 唐川不在家，唐甜就跟着忙乎了一阵儿，把零卖的豆芽给村人分下去，又把自家发的豆芽搬上车，送去四季春。 唐甜惦记着空间里那么多果子和青菜，又跳上马车，跟着舅舅去溜达了。 李秋霜瞧着李二爷爷没来，免不得问了几句，原来老爷子也是个急脾气，跟着送豆芽的马车去军镇了，打算尽早买好马匹，省得村里不够使唤。 提起军镇，李秋霜就想起了唐大勇和唐家那些无赖，有些担心老爷子会不会碰到他们。 但转念想想，军镇那么大，边军也有几万人，也许想见谁都见不到，哪里就那么容易巧遇！ 可惜，事有凑巧，李二爷爷这会儿在边军后勤营里坐着，同老兄弟张三虎笑哈哈吹牛呢。 张三虎打量了一圈儿，忍不住说道，“李二哥，你这认了一个侄女，真是不白认啊！眼见你就胖了许多，侄女没少孝敬你啊！” “那是当然了，秋霜那孩子可孝顺了，家里但凡吃一口好的，就没有落下我的时候。我舍不得给她添负担，总躲着不去，她就让我家老四带回来。你也知道我家孩子多，老婆子也不省心，送什么东西都要多一些，反倒让她费心了。 “实在无法，我就只能多过去走动，一日总要吃一顿好饭菜，不知不觉就胖了！这腿脚儿也有力气了！不是吹牛，就是如今遇到铁勒人，我都能打杀两三个！” 第142章 痛骂白眼狼！ “哈哈，我算看出来了，你不是来寻我说话，就是跑来气我眼红来了！”张三虎瞪眼睛，一副羡慕嫉妒，惹的老爷子哈哈笑，末了正色说道，“我不是跟你卖人情，说真的，你没有成家生子，若是老了，不愿意在这里了，就去唐家堡找我！我们唐家堡如今分了田地和村庄，又有秋霜张罗的豆芽儿生意，眼见日子就红火起来了。我别的不成，管你一口饭，睡个热被窝，还是能做到的！” 张三虎脾气硬，摆手拒绝，“你可算了，我可不去给你添麻烦。等我老了，拿不动腿了，就找个绳子往树上一挂，去寻阎王爷报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闭嘴，以后不许说这话！”李二爷爷急了，嚷道，“你这人就是不合群，说话都不等我说完！我那大外孙子已经进城去读书了，以后肯定是要考功名的。秋霜和……也是脑子聪明极了，不时就琢磨出好东西，以后肯定家业越来越大。当然，用的人手也多！ “你就算老了，拿不动刀枪，难道还拿不动缰绳吗？到时候，你给我那大外孙子赶车或者看个家门还不成吗？咱们老兄弟俩还能每日见面，闲着无事就喝酒钓鱼，多好？” 张三虎不知是相信了，还是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起身笑道，“好，好，听你的，等我老了就去投奔你。走，咱们先去挑马，挑好的。或许以后这马在我手里吃草喝水呢！” 李二爷爷也不深劝，毕竟如今是空口白话，等以后村里越来越好，事实摆在眼前，不信老兄弟不动心！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一处偏僻的马厩，这里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受伤的战马，还有一些年迈老马，加一起足有二十多。 当过兵的，哪有不心疼马的。李二爷爷看看这个，拍拍那个，恨不得把这些马匹都带回去养着，可惜到底是条件有限。 最后，他只选了一匹瞎了左眼的年轻母马，还有一匹年老的高大公马。母马回去可以生马驹，公马好好将养，拉车肯定能胜任！ “老兄弟，我就要这两匹了。价格怎么算？” 张三虎想了想，就道，“你给十两银子好了，也不用现银，直接从豆芽儿那边走账。这两个马兄弟也是战场上立过功的，到了你手里，也算它们有个好着落！” “你就放心吧，之前带回去的大黑和红枣如今可享福了，村里孩子争抢着给它们喂干草，就是喝水都是温过的，不舍得它们喝凉水呢！” 李二爷爷提起两匹马也是满脸带笑，再次邀请，“等你有空闲了，跟着送豆芽儿的车去我们村子看看，保管你喜欢。” “行，以后再说，有机会我肯定去！今日有些忙，李二哥先回去，以后说话的日子长着呢。” 张三虎牵着两匹马，李二爷爷跟在一边，走到后勤营的小门处。 坐在车辕上等候的唐九赶紧跳下来，上前接了两匹马，也是笑的一口大白牙！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郑三虎就去忙了，李二爷爷上了马车，慢慢悠悠往家走。 唐九高兴坏了，小声说道，“二叔，这两匹马瞧着同大黑一边高，等回去之后多给草料，不出一个月，肯定就养壮了。” 李二爷爷笑眯眯点头，很是得意。 “我也是，那么多马，就是看它们顺眼！” 唐九兴奋甩了鞭子，不小心力道大了些，红枣吃痛就往前一窜，不想直接撞到了旁人！ “哎呦，对不住！”李二爷爷赶紧道歉，但是抬头一看却沉了脸。 对面马上的不是旁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唐大勇！ 唐大勇也很是意外，想了想，跳下马行礼，说道，“李二叔，真是太巧了，在这里又碰到了！” “是啊，真是太巧了，今日出门没看阳黄历，原来是不宜出门啊！”李二爷爷难得阴阳怪气，甚至行礼赔罪，“老头子眼瞎，方才碰到将军了，将军若是怪罪就赶紧打板子或者抽鞭子，老头子还着急回家呢。” 跟在唐大勇身后的亲兵是本地人，不认识李二爷爷和唐九等人，这会儿他就有些不高兴了，开口替自家将军打抱不平。 “放肆！你们是哪里来的？就算不认识，看不出我们将军是将领吗？你们撞人在先，打你们不是应该的吗？跟谁在这里阴阳怪气呢！” 唐大勇皱眉，呵斥亲兵，“退下，不得无礼！这是我本族叔叔，老家亲人！” 那亲兵愣了一下，有些讪讪退后几步。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可惜，李二爷爷根本不领情，冷冷看着唐大勇，纠正了他的话头儿。 “你说错了，莫说我姓李，你姓唐，我们本就不是一家。就是唐家堡的其余乡亲如今也不是你本族了，你早就被从族谱上除名了！ “以后记得走到哪里，都不要再提我们唐家堡，我们跟你丢不起这个人！你若是还有一点儿良心，就看好你家那几位，被再招惹我们，否则你爹的牌位都要从宗祠里扔出来！” 第102章 说罢，他喊了唐九就要赶车离开。 唐大勇听得一头雾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他上前一把扯了老爷子的胳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李二叔！我们一家虽然不住在唐家堡了，但到底是同族，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凭什么就把我们除族了？” 李二爷一把甩开他，满眼的鄙夷。 “没做错事？你们还真是睁眼说瞎话！你那个娘和兄弟三番五次跑回村里去闹事，明明秋霜已经同你和离了，他们还要把秋霜抓回去当丫鬟使唤！秋霜琢磨了发豆芽的法子，带着村里人卖豆芽，让大伙儿在这样的荒年多一份底气活下去，村里人感激。可你娘和兄弟挖空心思要把豆芽生意抢过去，背后下了多少次黑手，你不知道？ “秋霜不想闹得太难看，一次次忍了下来，结果他们抢生意不成，就改手段了，把秋霜和三个孩子的名字都写在了迁徙军户的名册上！ 可怜秋霜和三个孩子跟着我们一路走了一千多里，路上冷饿，还遇到了瘟疫，九死一生才到了这里！ “你们一家子真是黑心栏肝，猪狗不如！你要奔荣华富贵，嫌弃伺候老娘多少年的发妻，要换娶什么公主，这些都说的过去，但你不能把发妻当仇人一样整治！实在是太丧良心了！ “唐大勇，任凭你立下再多战功，你都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会遭报应的！以后给我夹着尾巴做人，秋霜认我做了二叔，我和家里儿孙都是秋霜的亲人！你再敢欺负她，我们就是豁出命也要杀了你！” 第143章 登天梯也是双刃剑！ 李二爷爷狠狠呸了一声，吆喝着唐九走了。 唐九甩了鞭子，同样翻了唐大勇一个大大的白眼！ 唐大勇站在原地，惊讶又恼怒。 无论是自家老娘和兄弟，还是公主，没一个人同他说起。 除族，这是何等的大事，居然都瞒着他！ 想起方才亲王殿下召了他单独说话，他的怒火又蹭蹭窜上了头。 前几日，乌兰公主跑出了家门，就直接住进了镇子上最大的客栈，逢人就说他无情无义，更是跑去找亲王殿下告状，还威胁要回部落，让狼族出兵来给她讨公道！ 虽然大齐不怕狼族部落，但如今铁勒刚刚退兵，随时都在准备卷土重来，边关难得有一段休养生息的空闲，若是狼族跑来添乱，谁都不愿意看到。 万一狼族脑子一热，同铁勒联手，边关又要重新陷入战火，付出不知道多少兵将的性命！ 亲王殿下话里话外很是后悔，当初不该支持他娶乌兰公主。 但退一步说，他既然娶了，却压服不了，因为家宅不宁，导致边关局势紧张，实在不该！ 这次亲王是后悔，下一次恐怕就是亲王对他这个亲信将军失望了。 他在关外流血厮杀一百次，都不如亲王殿下的赏识重要！因为亲王的赏识，就是荣华富贵、步步高升的通天大路！ 唐大勇越想越生气，从他死而复生，衣锦还乡之后，家里人就没帮上他一点儿忙，反倒处处扯后腿！ “走，回城北！” 唐大勇翻身上马，一甩鞭子就往前跑了。 其余亲兵都是偷偷松了一口气，方才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又眼见将军挨骂，他们都跟着尴尬。 幸好将军没有计较…… 有时候他们也想不明白，将军明明作战勇猛，也得亲王的信重，为什么一定要借个外族公主攀高枝儿呢，家里也是鸡飞狗跳，每一日安宁…… 城北唐家院子里，金宝儿肚子饿了，钻到奶奶的屋子里四处翻找，可惜什么收获都没有，惹的他又闹起来。 唐老太从灶间进来，也犯愁米缸空空，见此就开口骂道，“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啊，天天就知道饿，你肚子是无底洞啊！还不给我闭嘴，家里有点儿福气也被你哭没了！” 唐老三在隔壁睡觉，听到动静就晃悠过来，笑嘻嘻嚷着，“娘，咱家可就金宝儿一个孩子，你也别太小气了。给我拿一块银子，我去给他买点心！” 唐老太气的跳脚儿，“银子？我哪里来的银子！你大哥好几天没回来了，家里连米都没了，还要点心，马上就要喝西北风了！” 唐老三不相信，还要跟老娘耍赖，唐娇娇也噘着嘴挤上前，“三哥，你就别逼咱娘了，家里确实没有银钱了。就算有银钱，给了你，你也是去赌场，不会给家里买东西。要我说啊，等大哥回来，还是要点银子买些谢礼去趟杨家吧。路上可是没少得人家照顾，而且不知道杨公子是不是入学了，他天分那么好，是一定要考功名的！” 唐老三翻个白眼，刚想反驳，就听见院门口有动静儿。 金宝儿第一个冲了出去，欢喜嚷着，“大伯回来了，大伯回来了！” 黑着脸进门的唐大勇突然被侄子抱住，脸色刚刚缓和一点儿，侄子就开始在他身上乱翻，“大伯，你给我带吃的了吗？我要点心，要油糕！” 唐大勇刚换到战袍，被抹了一个个黑手印，他嫌恶的扯开侄子，呵斥道，“不得无礼，退下！” 金宝儿再次失望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嚎开了。 “呜呜，大伯对我不好，大伯骂我！大伯有银钱买点心，都给傻子唐海吃了，呜呜！奶奶说大伯是个白眼狼，糊涂蛋！” 唐大勇额角的青筋都在蹦蹦跳，他回身关了院门，把所有亲卫都关在了门外！ 这时候，唐老太等人也从屋里迎了出来，把金宝儿的话听个清楚。 唐老太尴尬同儿子解释，“大勇啊，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他是胡说的！” 唐老三也扯了大哥往屋里走，热情寒暄道，“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娘和我们担心你呢！” 唐娇娇生怕被三哥抢先，挤上前理直气壮的讨要银钱，“大哥，我要去拜访杨家，你给我十两银子，我上街买谢礼！” “买什么谢礼？”唐老太用力扯开儿女，凑到儿子跟前开始哭穷。 “大勇啊，你可回来了。家里没有米面了，我们路上也把行李丢了，体面的衣衫都凑不出两套。你回来的正好，军中发没发饷银，赶紧交给娘，娘要置办东西呢。” 唐大勇麻木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 恍惚记得，以前他无论什么时候从外边回来，家里都是干干净净，热饭菜随吃随有，娘没这么唠叨，弟弟妹妹也是欢声笑语，他从来不用为家里费心半点儿。 如今是怎么了？ 老娘刻薄，弟弟算计，妹妹花痴，家里有大堆的麻烦几乎要把他淹没！ 再想想住在客栈的公主，他以为的登天梯，也变成了双刃剑…… 难道，就因为家里缺了一个李秋霜吗？ 许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唐老太等人也都闭了嘴，小心翼翼看着唐大勇。 唐大勇深吸一口气，问道，“除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谁也没同我说！” 除族？！ 唐老太几个都是心头一缩，心虚的低了头。 唐大勇火了，越发严厉逼问，“你们到底做什么了，让族里把我们一家除族？还有，秋霜带着三个孩子是农户，为什么也跟着唐家堡迁徙到塞北来了！” 唐老三生怕被迁怒，赶紧撇清，“大哥，这事可不怪我！我一直在外边，家里都是娘和二哥再张罗！是他们要抢嫂子的豆芽生意，跑去村里闹事，才惹恼了唐家堡那些泥腿子，跟我没有关系！” 唐娇娇也是弱弱应着，“是啊，大哥，我一个闺女在家里也说了不算。你问娘和二哥！” 唐老太狠狠瞪了两个没用的儿子闺女，再看向大儿子，突然也是委屈的厉害。 她也知道除族不是好事，但这也不能怪她啊。若是李秋霜那个贱人肯听话，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啊。 还有唐家堡那些泥腿子，都被李秋霜收买了，跟她穿一条裤子！ 第144章 狡辩 “老大，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我也是咱们这个家啊，否则你以为我愿意当坏人啊？你拿回的俸禄和赏赐都给那个狗屁公主了，家里没有银钱开销，我和老二不想法子找财路，难道看着一家子饿死吗？ “再说，李秋霜那个贱人最奸诈了，她一定是和离之前就琢磨出了发豆芽的法子。但她藏了心眼儿，等和离之后才说出来，又带着唐家堡那些泥腿子一起发财！她这就是防备咱们呢！ “我去找她要豆芽方子怎么了，那本就是咱们家的！她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还不是丢你的脸！我想着让老二把豆芽生意接过来，赚钱当然也给她一部分！ “哪里想到她给脸不要脸，勾搭唐家堡那些泥腿子把我打骂出来了！老二气不过，也是心疼我，才……使了点手段把他们的名字记上了迁徙名册！ “他们老老实实把豆芽生意让出来，老二当然就把他们从名册上去掉了。没想到，她们宁可来塞北也不肯服软……” 唐大勇气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嚷道，“娘！我说过多少次了，和离就是两家人了，让你们不要去招惹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听？说到底你们就是被伺候习惯了，平日嫌弃李秋霜，如今又惦记她的好，指望她回来继续照顾家里！你们别说的那么好听，谁也不是傻子！” 第103章 “对，”唐老太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声哭了起来，“老天爷开开眼啊，呜呜，我老的土埋半截还要受这个气啊！儿子娶了媳妇儿本来就该孝顺我，结果弄回个祖宗，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啊！我不想给儿子添麻烦，想把之前儿媳找回来过日子，怎么就不对了？ 我要是当家做主，有儿媳儿媳孝顺，我也不愿意送上门被人家骂啊！真是没有天理了，没法活了！” 唐大勇根本不吃老娘撒泼这一套，“娘，别说的好像你多喜欢李秋霜一样！她在咱们家当牛做马，伺候老的照顾小的，也没见你对她多感激啊！你这样的脾气，我换多少个媳妇儿，你都不会满意！” 唐老太被扎了肺管子，气的在地上打滚儿，彻底把无赖耍到底了。 唐大勇沉着脸不说话，心里懊恼的琢磨着，要怎么破局。 就像亲王殿下说的，家宅不宁，何以安天下？ 唐老太哭了半晌，都没听到大儿子屈服，小儿子和闺女也没来扶她。地上冰冷，她就慢慢停了干嚎，正是不知道怎么下台阶的时候，唐老二已经兴匆匆从外边冲了进来，欢喜嚷着。 “娘，后勤营那边又吃上豆芽儿了！李秋霜那个贱人又开始赚银钱了，走，咱们去找她，一定要把生意……” 他说到一半才发现大哥居然回来了，吓得差点儿咬了舌头！ “大哥，嗯……你怎么回来了？” “哼，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和娘干的好事，还被除族了！”唐大勇不能动老娘，但教训弟弟确实名正言顺，他抓起马鞭就要动手。 唐老二已经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大哥，大哥！我承认我想要嫂子的豆芽儿生意是贪财，但我更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这个家啊！ “公主嫂子同咱娘处不来，只要在一起就会吵架！你那点儿军饷也不够公主和咱娘争抢！但若是把秋霜嫂子和孩子们找回来，公主就可以和你搬出去单住了。 “你的饷银给公主，我们和娘有豆芽儿生意也不愁吃喝，秋霜嫂子还孝顺，一定会伺候好咱娘！ “这简直是一举两得啊，你以后也不用为家里费心了，你只管在前边好好打仗，保管家里安安生生！” 不得不说，唐老二情急之下想的借口还是很完美的，唐大勇立刻动心了。但想起李二爷爷的疾言厉色，李秋霜母子几个的决绝，他又有些迟疑。 “秋霜和孩子们怕是不会回来……” “大哥，”唐老二赶紧趁热打铁，劝说道，“我和娘说话当然不好用，但秋霜嫂子同你可是多少年结发夫妻，当初都说你战死了，她也一直记着你的嘱咐，在家里任劳任怨，没有改嫁。她这是喜欢你，离不开你呢。 “虽然因为公主，她生气了，但过了这么久，肯定消气了。而且如今她带孩子迁徙到塞北，无依无靠，倒是你在这里多年，正可以给她们母子做依靠呢！你只要去一趟，好好同她说说，哄几句，她们一定会跟你回来的！” 唐大勇沉吟不说话，末了看看家里众人，他起身扔下一句，“此事等我考量一下再说。” 说罢，他就离开了！ 门外的亲卫们凑在墙根儿下晒太阳说闲话儿，当然，他们心里一万个好奇，也不敢在唐家门外说唐家事啊，只挑拣一些军中八卦罢了。 突然见到唐大勇出来，脸上没了怒色，他们倒是高兴，毕竟谁也不想跟着一个黑脸上司。 唐大勇点了两个平日比较机灵的亲卫，嘱咐道，“去后勤营打听一下送豆芽儿的事。” 两个亲兵愣了一下，然后齐齐应了下来。 待得日落时候，他们带着消息回来，唐大勇已经等的着急了。 两人也不敢耽搁，赶紧说道。 “将军，我们寻了后勤营的熟人问过了。那豆芽是后勤营的张三虎牵头，由南边迁徙回来的军户每日送过来，咱们军中用豆子和糙米交换。原本大伙儿还怕吃坏了肚子，但京都卫所那边的兄弟却极力推荐，说是豆芽儿好吃，这事才定了下来。 “听说，送豆芽儿的军户住得远，离得军镇足有四十里，每日都要用马车来回运送豆芽。就是今日，那些军户又在后勤营换走两匹淘汰的战马，想必是生意不错。” 唐大勇眼里光亮明明灭灭，对豆芽生意有些心动。 不说这生意能赚回多少银钱，只说供给整个军镇后勤营地一样，也能给他带来不少助益。 而且把李秋霜母子找回来，家里进项不用愁，老娘有人伺候，他和公主就能过清静日子了。 就算公主不愿意，利害关系摆明白，想必为了清静日子，她也会点头…… 这般想着，他就出营去寻公主赔罪。 第145章 不眠之夜 不说唐大勇如何做小伏低，为了前程忍辱负重，只说墨池府的唐家院子，这一晚也是人人都睡不安稳。 明日就是唐川的入学考试了，崇文馆在启蒙学堂里，名声是数一数二的好，市井又隐约流传崇文馆的馆长同麓山书院有些关系，若是学得好，还有机会直接进入麓山书院。 这越发让各家挤破头，想把家里的蒙童送进崇文馆了。 今日唐川一早就过去报名了，但依旧排在八十多号，可见一整日下来，怕是最终参加选拔的蒙童足有二三百之多。 而崇文馆这次只择选三十人，相当于十人里选一人，竞争不可谓不大。 唐川嘴上说着不紧张，但晚上的饭量还是少了一半。 唐甜从空间里翻出一点儿安眠药，放到了果汁里，哄着大哥在睡前来了那么一杯。 于是，唐川这个主角就成了全家睡的最踏实的一个。 第二日早起时候，全家都挂了黑眼圈，包括康大哥和康大嫂子，倒是唐川气色极好，神采奕奕。 康大嫂子忍不住夸赞，“咱家川哥儿就是成大事的人，什么事都不着急，有福！” 李秋霜偷偷打个哈欠，手里给儿子准备着新衣衫，生怕哪里出错，扯了康大嫂子帮忙检查。 唐川吃了半个馒头，一碗米粥，一点儿咸菜，估摸着七分饱就放下了碗筷。 待得换了新衣衫从西屋出来，众人都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身形高挑笔直的少年，一身青色长衫，领口袖口绣着如意纹，腰间系着深青色腰带，挂了个绣青竹的荷包。整个人被衬得眉清目秀，温和清雅，任谁也想不出这是农家出身的读书郎，倒好似多年书香门第出身。 就是狗剩儿都换一身蓝色的新衣裤，打扮的干净利索，手里捧着一个编制精致的小书箱，箱子里放了笔墨纸砚和几本书，活脱脱一个机灵的小书童！ 康大嫂子忍不住拍手笑着夸赞，“哎呀呀，咱们家的读书郎真是太好看了，就像画里走出来的！我要是学堂先生，肯定一眼就就能看中！” 李秋霜一边帮儿子扯开衣角的皱褶，一边谦虚道，“你可别夸他，不过是个普通孩子，比旁人多努力一些罢了。学堂录取生源看的是天分和努力，同长得好坏没关系。” 唐甜笑嘻嘻帮腔康大嫂子，“娘，康婶子说的对。若我是先生，都是一样好的学生，只能选一个，我也选长的俊的！等以后带出去，谁都喜欢被夸，你这学生当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而不是，你这学生学问真好，就是长的丑了些！” 说罢，她还装作老学究的样子，一边捋着莫须有的胡子，一边遗憾摇头。 众人都被逗的哈哈笑，唐川也是合不拢嘴，心里的紧张都跑没了。 瞧着外边日头差不多了，李秋霜拿起一件披风给儿子披上，仔细系上衣带。最后上下打量一次，她才说道，“去吧，川哥儿，考完了早些回来！” “知道了，娘！”唐川郑重同娘亲和家里人行礼，然后揉揉妹妹的脑袋，又嘱咐弟弟听话，才扭头出门去了。 狗剩儿麻利跟在身后，门外是唐康特意雇回来的青布小马车…… 李秋霜忍不住后悔，说道，“不知道二叔去军镇买马是不是顺利？早知道让他多带一匹，城里这边也要放一辆马车才好。” 唐甜却难得反对，“娘，咱家离崇文馆不算远，走路也就两刻钟罢了。碰到雨雪天气，大哥雇车回来也就五六文钱。 “若是养马车，在这城里要张罗草料，要清粪，都很麻烦。最重要是大哥说崇文馆的学子大半是普通人家出身，穿戴用度很节俭。大哥今日出门，穿了新衣衫和披风，做到不会让人看轻和怠慢就好了。若是再加上专用马车，怕是以后被同窗嫉妒，不好相处。” 李秋霜没有经历过集体的求学生活，不懂孩子之间的小心思，但她相信闺女聪明啊，于是立刻收起了买马车心思。 “好，那先不买，等以后再说。” 唐甜笑嘻嘻抱了娘亲的胳膊，安慰道，“娘，大哥读书好着呢。说不定过不久就要去更好的学院了，到时候咱们再给他买一辆好马车。” 第104章 “对，对！”康大嫂子连连点头，满眼的羡慕，“我也去那个大山学院看了，哎呦喂，来来往往的公子少爷穿的都是锦缎长衫，腰带上的玉佩可好看了！” 李秋霜被勾起了心思，也是说道，“闲着无事，咱们也去布庄溜达一下，买些好料子回来。给川哥儿预备起来！” 女人对衣衫首饰就没有不感兴趣的，两人越说越热闹，唐甜就跑去门前等李老四了。 果然，没一会儿，李老四就赶着马车来了，后边跟了七八个村里人。 这一次各家发的豆芽多，分出不少可以零售的，大伙儿打算在唐家住两晚。 康大嫂子赶紧忙着去拾掇前院儿倒座房的屋子去了，先前屋子里的大炕已经通好了烟道，也铺好了新炕席，如今把家里带来的干柴烧上，预热一下。 等天黑之前再烧一把，大伙儿晚上就能睡热炕头解解乏了。 唐甜借口跟着舅舅去送豆芽，实际也是惦记大哥考试。 说来也巧，紧赶慢赶送完豆芽，他们刚到崇文馆附近，进去考试的学子们就都出来了。 有人垂头丧气，有人紧皱眉头，也有人欢天喜地。 不必说，唐川就是欢天喜地那一队的，而且他身边还走着一个小胖子，两人说笑很是亲近热闹。 狗剩儿抱着书箱子，蹦蹦跳跳在前边开路，待得汇合了唐康，就忍不住高声嚷起来。 “康叔，康叔！中了，中了！哈哈哈，大少爷太厉害了，先生一直夸赞，当场就收了他到最好的班级！” 唐康也是兴奋的搓手，一直点头。 旁边有人听了，都是羡慕的望过来。 倒是唐川不愿意张扬，同新结识的同窗告别，然后走过来，招呼道，“咱们先回家，有话慢慢说。” “好，好！”唐康赶紧接过书箱，宝贝一样捧着，但刚转头就看见了李老四扛着唐甜在张望。 于是三个人都赶紧走了过去，唐甜笑着伸手，立刻被大哥抱了过去。 “大哥，大哥，是不是录取了？” 第146章 暗戳戳去搞钱！ 唐川见到妹妹，也没了谨慎稳重，压着声音回应道。 “糖宝儿，大哥考上了！先生考的题目，我都熟悉！很多都是你给我买那几本书上的！先生还多让我背诵了一段儿，然后就把我分到了最好的班级！” “真是太好了，大哥最厉害了！”唐甜欢喜坏了，抱着哥哥的脸就是大大亲了一口，惹得众人笑，唐川脸红。 唐家院子里，李秋霜瞧着太阳到了头顶上，而儿子还没回来，就忍不住担心啊。 康大嫂子扒着白菜的黄叶子，随口问着，“嫂子，咱们中午炒白菜啊？” 李秋霜心不在焉的应着，“行啊，我这就去刷锅烧火！”说着话，她就拿着扫地笤帚去井口打水了。 康大嫂子赶紧抢下扫地笤帚，避免了它被迫当水桶的命运。 “哎呀，嫂子，你要是惦记就去门前看看吧，我来做饭！你这模样，我怕你把灶间点着都不知道。” 李秋霜讪讪停了手，忍不住又是叹气。 “川哥儿这孩子自小就体弱多病，没少吃苦，没少被嫌弃。我甚至害怕他长不大就夭折了！如今他身体好了，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按理说我该知足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贪心，若是他能读书，科考做官，不用说光宗耀祖，起码能自食其力，也能庇护弟弟妹妹……” 康大嫂子倒是理解，天底下当娘的，哪一个都是这般“贪心”。谁不盼着孩子好呢！ “嫂子，你别惦记，川哥儿聪明，肯定错不了！” 说着话呢，外边就有了动静，两人对视一眼，扔了手里东西就疯跑出去！ 唐川跳下马车，见得母亲出来，忍不住高声喊了起来，“娘，我录取了，我明天就可以去崇文馆读书了！” “当真？！”李秋霜高兴坏了，一把抱了儿子又红了眼圈，哽咽应着，“好，好！我儿子出息了，没有白白挨累读书！” 唐川也掉了眼泪，但又飞快抹掉了。 今日日头好，有左邻右舍的闲人在外边晒太阳，都是忍不住凑过来听热闹。 待得知道唐川考了崇文馆，都是跟着夸赞。 “哎呀，真是太厉害了！” “是啊，我听说那学堂可抢手了，报名几百人，最后就收二三十个！” “可不是吗，比考状元也没简单哪里去啊！” “咱们巷子以后可是要出个读书人了，说不定还是未来的状元榜眼探花呢！” 世上从来都是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多。几句好话又不花钱，却能结个善缘，这是多好的买卖啊！ 于是，越来越多的邻居听说了，跑来喊着恭喜。 唐川拱手同众人道谢，唐甜也拿了家里的点心和糖分给围在门前的小孩子，打点的大伙儿都很高兴。 中午简单做了一顿饭，下午时候，李秋霜和康大嫂子就去买了肉，待得晚上卖豆芽儿的村人回来，就发现端上桌子的是煮饺子！ 白菜猪肉馅儿，各个皮薄馅大，水灵灵，白生生！ “大妮儿她娘，今天是怎么了，过年了吗？”有人惊喜的同康大嫂子开着玩笑。 但也有人聪明，立刻就想到了原因，嚷道，“哎呀，今天川哥儿去考学堂了，是不是录取了？” 康大嫂子挥舞着手里的勺子，笑声朗朗，“哈哈，猜对了，就是咱们川哥儿被录取了，明日就去最好的学堂读书了！先生可喜欢川哥儿了，给安排在最好的班级了！咱们唐家堡啊，以后可真是要出状元了！” 唐康也是咧着嘴，高兴帮腔儿。 “秋霜嫂子说了，今晚饺子随便吃！锅里还在煮着了，大伙儿先动筷子！” “哎呀，这可是大喜事一件！家里那边知道吗？” “是啊，二叔和三伯娘怕是要高兴坏了！” “吃饺子，吃饺子！” 村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迅速洗了手，然后端起了饺子盘，反倒不舍得下手了。 这可是细面和肉做的啊，有些人家过年时候都吃不上一顿。如今他们正式进城卖豆芽第一天就吃的这么好，可以预见以后日子绝对错不了…… 后院里，李秋霜也带着儿子闺女吃的香甜。 唐川见娘亲一个劲儿的给他夹饺子，忍不住催促，“娘，你也趁热吃啊！我明日就去读书了，一定好好学，娘放心！” “好，好，娘相信你！” 李秋霜笑眯眯，到底给小儿子和闺女也夹了几个，才顾自己的嘴。 唐甜吃的欢快，忍不住摇晃着小脑袋，忙了这么多日，终于见到成果了。 下一步就是想办法把空间的果子和青菜卖一卖，拿了银子回家，开春就把玉米和土豆种上！ 如今已经摸到春天的脑袋了，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拿青菜出来卖，就算有人惊讶，也不会觉得太诡异，想必还是很安全的。 至于果子，只卖苹果和梨这两样耐储存的，借口南边运来，也说的过去。 剩下的砂糖橘……肯定糟践不了就是了，一家人当饭后水果也能消耗掉。 昨晚没有睡好，如今心里大石头落地，整个唐家院子都早早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照旧是狗剩儿跟着唐川去学堂，唐康不放心他们第一次走着过去，坚持跟在后边。 唐甜好不容易盼来了四舅舅，就风风火火跳上马车，暗戳戳琢磨去搞钱了！ 李二爷爷只来得及抱抱胖丫头，胖丫头就没了影子，惹得他同李秋霜，“这丫头在城里可是玩野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村里啊？” 李秋霜猜测是村里有事，想着她早些回去，就笑道，“川哥儿今天第一次上学，我想着等两三天，他适应了，我就带孩子回去。” 果然，李二爷爷眼睛一亮，应道，“好，是该回去了。我是斗大的字才识一箩筐，这几日的账目记的乱糟糟，你回去可得好好整理一下。” 李秋霜笑着迎了老人家进门，昨日饺子包的多，特意冻了一些。这会儿，她赶紧煮上一些，给老人家暖暖肚子。 唐海嘴馋，忍不住凑过去，蹭吃了好几个！ 李二爷爷本以为这是侄女孝敬他的，待得听说昨晚村里人也都吃了饺子，心疼的一直吧嗒嘴。 李秋霜赶紧说起唐川考学堂的喜事，老爷子立刻不心疼了。 “是该庆贺一下，这可是大喜事！等我晚上回去和村里人说说说，让大伙儿都高兴高兴！” 第147章 回家避避风头！ 好不容易盼着李老四回来，老爷子就催着马车赶紧回村了。 李秋霜带着康大嫂子像入冬前的松鼠，每日都出去采买，陆陆续续把家里需要的东西都采买齐全了。 这时候，唐川也进学堂五六日了，早起吃饭出门，中午在学堂和同窗们一起，下午申时初就回来了。 他本就刻苦好学，如今终于有了先生和学堂，简直像掉进大海的鱼，恨不得无时无刻都在读书，每晚房间里的灯光都要亮到半夜。 第105章 以至于家里人都纷纷劝说他，不要太过疲累。但他嘴上答应的很好，拿起书本就忘了…… 李秋霜惦记家里，只能拾掇东西，打算跟车回去。 唐甜这几日偷偷摸摸也没少搞银子，荷包鼓鼓，同样想回家避避风头。 于是，她找木匠铺子，紧急定了两个带有密封盖子和出水口的木桶。然后放到了大哥的房间里，木桶里装满空间井水，打开出水口就能接取，很是方便。 两桶水，无论是泡茶还是单纯解渴，都够喝上五六日了，足够为哥哥滋养身体，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了。 若是她偷懒，五六日还不愿意进城一次，那就让四舅舅帮忙把空桶带回去灌水好了！ 至于唐海，听说要回家，也是紧赶着买了不少小吃和糖果，打算回去分给他的小伙伴们。 第二日中午，娘几个坐上马车，总算回到了唐家堡。 村人们听到消息，都是走出家门过来闲话儿。 “秋霜，听说川哥儿考上最好的学堂了？” “川哥儿出息了！” “咱们唐家堡可是好地方，哈哈，小子有出息，以后咱们也跟着沾光儿了！” 李秋霜笑着应声，一一回复几句，也问问村里这几日的琐事。 这个时候，李二爷爷和三奶奶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李二爷爷抱起唐甜，开口撵村里人，“秋霜刚回来，累着呢。你们都别围着了，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村里人干笑，嘴里应着，脚下却不动地方。 李秋霜一时没看出来，但唐甜却是猜到了，于是笑嘻嘻嚷着，“娘，别忘了给四舅舅开工钱！舅舅今天给我买糖葫芦都没钱了！” 这话提醒了李秋霜，她立刻应道，“好，左右没什么事，我这就整理账册，把各家的钱发下去吧。” 村里人立刻高兴的欢呼起来，惹的李二爷爷瞪人，笑骂，“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酱油，工钱还能差了你们啊，一晚上都等不得！” 唐三奶奶也是笑，“算了，就这点儿活计，早点儿干完，秋霜也是净心。” 李秋霜招呼大伙儿进院子，李二爷爷找出暂时保管的账册，她就闷头开始整理算账，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各家的工钱都发下去了。 因为送到军镇的豆芽换了豆子和糙米，保证了原料和各家口粮，其实再发到手里的铜钱也没有多少，但还是让男女老少都眉开眼笑。 毕竟这可是他们来到塞北后的第一笔收入！ 这次，不用李二爷爷撵人，各家都走路带风的飞快回家去了。 唐海也喊了拴柱儿，带了一堆好吃的，被淘气小子们簇拥去“秘密基地”分赃了。 李秋霜见家里拾掇的很干净，炉子也烧的旺，很是暖和。 她也偷了懒，简单熬了一锅粥，热了热城里带回的馒头和包子，又拿出一只烧鸡撕了一大盘，然后请唐三奶奶和老爷子一起吃饭。 二老也是习惯了，左右吃的太多次，根本还不清，不差这一顿了。 老老小小一边说话一边吃饭，倒也热闹。 唐甜一直没去过军镇那边，惦记去看看，就问老爷子，“二姥爷，明日带我和二哥去军镇呗！二哥要找崔大夫针灸了，我也想看看军镇什么样！” “好啊，你想去，二姥爷就带你们去！左右家里有车，也不用走路挨累！” 李二爷爷答应的很痛快，末了又同李秋霜说道，“我买了两匹马回来，花了十两银子。价格贵了一些，但其中一批是年轻母马，咱们自家可以生马驹！ “我怕拴柱儿伺候不好，这几日都放我家养着呢。等会儿我让老三牵过来，你们看看怎么样，若是不满意，我再去军镇那边问问，能不能换换。” “我们也不懂马啊，二叔看好就成了。”李秋霜摆手，哄着老爷子，“之前的大黑和红枣也是二叔挑的，你看它们如今多活泛，还是二叔眼光好。” 李二爷爷眉开眼笑，很是得意。 “我同这些马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旁的不成，相马还有几分把握。” 一时吃了饭，老爷子回家就把两匹新马送来了。 唐甜绕着马匹走了两圈也很是喜欢，母马虽然瞎了眼，但胜在年轻体壮。公马老迈，也是骨架高大。 以后多喂一些空间泉水，准保它们很快就活蹦乱跳，拉车犁地都不成问题…… 第二日一早，李二爷爷在唐家吃了饭，招呼唐海上车，又抱了唐甜就准备出发。李秋霜追出来，递上两个篮子。 “二叔，上次买马肯定又走人情了，当时我不在就算了。如今我回来了，你正好也要过去，不如带些吃喝，您陪着老兄弟们喝几杯。这一篮子是一只烧鸡，二斤酱驴肉、一斤肉丸子和油炸花生米，给你们当下酒菜。 “但家里没有酒了，听说军镇那边有一家卖最好的高粱酒，糖宝儿有银子，您看着买几坛子，剩下带回来了，咱家留着待客儿！ “另一篮子是酸菜猪肉馅儿的冻饺子，带给崔大夫改善一下伙食。唐海还需要人家诊治，他又不要诊费，只能送点儿吃食了。” 李二爷爷原本还想到了军镇再张罗下酒菜，哪里想到侄女备齐了，他也不推辞，高高兴兴接了，就乐颠颠出发了。 如今的北风早就没了冬日的凛冽，吹在脸上有些微微的寒凉，居然很惬意爽快。 唐甜坐在车辕上，晃悠着小胖腿，望着一望无边的黑土地，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李二爷爷见她高兴，又怕她掉下出去，只能伸手隐隐护着。 唐海更是淘气，直接站在马车上，不时吆喝几声。 到底还是唐甜开口提起针灸吓唬几句，他才老老实实坐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军镇，找了酒铺子，唐甜豪爽的拿了银子买酒，趁着老爷子往外提，酒铺小伙计也不注意，她偷偷往空间里扔了两坛子，打算以后贿赂她的“好战友舅舅”。 第148章 不省心的唐海 后勤营那边还没有做午饭，豆芽送来的很及时。张三虎扯了老兄弟说话，眼见篮子里的下酒菜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李二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最近馋酒了？还有这酱驴肉，是不是墨池府东城门口那家铺子的？哈哈，上次吃到这口儿，还是三年前呢，今日可真是要开荤了！” 李二爷爷笑的得意，又拿下一坛子高粱酒，应道，“今日忙不忙？若是不忙，咱们不醉不归！我那侄女说家里买了两匹好马，感谢你这个叔叔呢，特意在墨池府买的下酒菜，今日可便宜你的肚子了！” “哎呦，你这侄女认的好，我这就跟着沾光儿了！”张三虎抢过酒坛子就往他住的屋子走。 唐甜扯了唐海在后边跟着，待得进了屋，说了几句话，张三虎就张罗着喊其余两个老兄弟一起过来吃喝。 李二爷爷趁他还清醒，拜托一个小兵带唐甜和唐海去找崔大夫。 军镇这边常年大战小战不断，别管将军还是小兵，受伤都是在所难免。所以，救死扶伤的军医地位也很高。 崔大夫住在后勤营里侧的一排营房，单独一个房间，还算清静。 这会儿，他正在分拣药材，趁着天气不错，该晒的晒，该研磨的就研磨。 两个瘸腿老兵在给他打下手，不时闲话儿几句。 突然见得唐甜和唐海过来，崔大夫可是高兴坏了。 “哎呀，糖宝儿！你们可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唐甜跑过去，一把抱了崔大夫的手臂，笑眯眯问好。 “崔伯伯，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我家包了饺子，给你带了好多！酸菜猪肉馅儿！” “哈哈，算你这个小丫头有良心！村里人都好吗？开始种地了吗？”崔大夫和唐家堡众人相处几个月，早就把唐家堡当做半个家了，很是惦记。 唐甜简单说了几句，又赶紧报喜，“我大哥去府城读书了，最好的学堂！”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你大哥聪明，读书天分高，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崔大夫也跟着高兴，抬头见到唐海偷偷溜边，恨不得躲他远远的，他又忍不住好笑。 “海哥儿过来！别害怕，你的病好多了，今日少扎几针，保证不疼！” 唐海眼睛一亮，这才凑上前，惹得崔大夫又是哈哈笑。 两个老兵同他熟悉，也跟着凑热闹。 “崔大夫，这是你们家里的孩子吗？” “差不多，”崔大夫应道，“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从京都迁徙过来的，我没有妻儿族人，倒是把他们当亲子侄了。” 说罢，他打开篮子看了看冻饺子，就递给了两个老兵。 “眼见要吃午饭了，劳烦你们把这饺子拿下去煮一煮。给我们送来三盘子，其余你们留下吃，也尝尝味道如何。” 两个老兵高兴坏了，在军中除了上战场的先锋军，其余人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犒赏三军的时候才能吃到肉。更何况这还是白面包的肉饺子！ 第106章 他们连连道谢，就赶紧下去忙了。 崔大夫洗了手，然后麻利的给唐海把脉，照旧把他扎成了半个刺猬。当然，他说话算数，少扎了几针，可惜根本看不出…… 待得银针拔出来，饺子也端来了。 唐海的坏心情立刻被饺子治愈了，吃饱喝足就躺在崔大夫的床上睡着了。 崔大夫给他盖了被子，又怕唐甜担心，解释道，“放心，针灸之后睡一会儿，有利于他恢复。” 唐甜对崔大夫的医术很信任，笑着点头。 两人慢悠悠吃着，吃完关了门又在附近溜达了好几圈儿。回去时候，唐海睡醒了，太阳也西斜了。 唐甜惦记老爷子是不是喝多了，于是崔大夫一手一个牵着俩孩子，找到了张三虎的屋子外。 果然，三个老兵加一个老爷子都是呼呼大睡，只能多等一会儿了。 唐甜想起赶车的三舅舅李铜，又让人去送信儿。 崔大夫则去熬醒酒汤，酸酸辣辣一碗儿下肚儿，四个酒鬼才算清醒过来。 李二爷爷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哎呀，这老兄弟在一起说话，喝着喝着就多了。” 张三虎几个也是挠着后脑勺，难得有这么好的下酒菜，高粱酒也是随便喝，他们一高兴就进去了两坛子…… “二姥爷，咱们赶紧回家了，否则路上贪黑，我娘该担心了！”唐甜借着熟悉醒酒汤碗的机会，又倒了一些空间井水给老爷子。 果然，老爷子喝下之后，比醒酒汤还有用，从脑子到肠胃都清爽很多。 “对，对，可不能让你娘担心，咱们赶紧回去吧。” 说罢，他同几个老兄弟告辞。 唐甜还想去扯二哥，却发现二哥不见了。她赶紧去院里找，但根本没有影子。 唐甜当时就急了，虽然他们可以出入后勤营，但仰仗是同张三虎熟悉，而且这里也没什么重要物资。若是唐海跑去别的地方，不小心闯了祸，那可麻烦了！ 显然，李二爷爷等人也想到了，都开始跟着吆喝找人。 眼见太阳到了西山头，马上都要天黑了，还是没有找到唐海，这下子所有人都急了。 “哎呀，这可坏了！都怪我，不该喝酒！怎么就把孩子丢了，回去怎么跟秋霜交代！”老爷子后悔坏了！ 唐甜也是脑子嗡嗡的，努力琢磨二哥会跑到哪里去。可是关心则乱，平日聪明的脑袋也不好用了！ 张三虎几个赶紧劝说，纷纷安慰。 “别着急，这里是咱们军营，又不是城里。这孩子跑不出去！” “是啊，一会儿许是冷了饿了，他就自己回来了!” 饿了？ 这话可是提醒唐甜了，唐海贪吃，一点儿都饿不得，兴许真是跑去伙夫营找吃的了！ “伙夫营？二姥爷，二哥应该是跑去那里了，咱们去找！” 唐甜扯了老爷子就要出门，这个时候，唐海端了一个葫芦瓢居然回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咧嘴笑的欢快。 “妹，肚子饿，吃！豆芽汤，好喝！” 说着话儿，他就把葫芦瓢凑到唐甜嘴边，唐甜想要说话，冷不防就喝了一大口。 她真是又气又好笑，刚要数落二哥几句，却突然觉得嘴里味道好似有些不对…… 第149章 意外撞破！ 李二爷爷后怕的厉害，一把扯过唐海想打两巴掌，到底舍不得，只能数落不停。 “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就一转眼的功夫，找不到你了！看我回去不找你娘告状！” 唐海很是委屈，他就是饿了，嗅着远处有香味就偷偷跑去拿点儿吃的。而且他也没忘了妹妹啊，得了豆芽儿汤，第一个跑来给妹妹吃…… 唐甜上前护着哥哥，说道，“二姥爷，我二哥脑子还没治好，偶尔会淘气，您别跟他生气。” 说着话儿，她从挎包里拿了一个包子塞过去，然后接过哥哥手里的葫芦瓢。 唐海也知道豆芽汤惹了祸，而且包子比豆芽汤顶饿，他立刻换了笑脸，大口吃起来。 唐甜扫了一眼屋门口，见得没有外人，立刻喊了老爷子，“二姥爷，关好门！别让任何人靠近，出大事了！” 李二爷爷听的有些懵，虽然唐海偷豆芽儿汤不对，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但他太信任外孙女了，瞧着她不像玩笑，立刻就去堵了屋门，顺着门缝严密监视外边的动向。 三个老兵看到一头雾水，还要开口问询的时候，唐甜已经把豆芽儿汤递给了崔大夫。 “崔伯伯，这豆芽汤味道不对！你检查看看，是不是下了药啊？” 下药？ 三个老兵齐齐变了脸色，李二爷爷更是软了腿，哆嗦着瞪向唐甜，“你刚才是不是喝了？快吐出来！” 唐甜摇头，安慰道，“二姥爷别担心，我没有哪里不舒坦。就是觉得不对劲……” 三个老兵互相对视一眼，张三虎迟疑着说道，“那个，李二哥，你这个外孙女年岁还小，怕是哪里弄错了……” 这时候，崔大夫已经沾了一点儿豆芽汤尝了尝，几乎是立刻变了脸色，“这汤里确实下药了，有一种淡淡的苦味，是黄粱一梦！” 所有人都再没怀疑，李二爷爷更是冲过去抱了唐甜，拿了筷子就扣她的嗓子。 唐甜猜测着也是my一类，所以根本没害怕。但这会儿被老爷子一番硬核操作，也是哇哇吐个不停。 唐海吓坏了，围着妹妹团团转，又担心二姥爷把他吃掉的包子也扣出来！ 唐甜吐得七荤八素，才被老爷子放下来。她很想说，这点儿药不算事，喝点儿空间井水就能解了。 但这么多人，这哑巴亏也只能吃了！ 张三虎这会儿彻底醒酒了，他眼里闪了闪，抄起葫芦瓢，仔细辨认瓢把儿上坠着的木牌。 军中人数多，吃饭自然也是要分批进行，而且各处都有自己的木桶和葫芦瓢。一般这些家伙事儿送到伙夫营，伙夫营装好饭菜，各处再找到自己那一份，抬回去一起吃。 这个葫芦瓢的木牌子上刻着一个“守”字。 “是……城门？！”张三虎咬着后槽牙说出来，其余人都变了脸色。 李二爷爷慢慢给唐甜喂茶水，心急问道，“这是有人给守城门的那些兄弟下药？难道是有人要偷偷打开城门吗？” 崔大夫给唐甜号脉，见得她没事了，也有了掺和的心思，应道，“李二叔恐怕猜多了！这黄粱一梦是米药里发挥药效最慢的，大约要两个时辰，但持续时间却有四个时辰。也就是说，有人想让城卫营那边半夜时候昏睡不醒。除了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我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跑到伙夫营下药！” “不一定，也许是伙夫营的人被买通了，亲自动手！” “怎么办，咱们要尽快报上去吗？” 张三虎摆手，示意众人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咱们不知道，谁是内应？到底是来自伙夫营，还是城卫营？甚至都可能有高位将军配合，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望向李二爷爷和崔大夫，有些歉意。 “李二哥，崔大夫，要委屈你们带着孩子多留一会儿了。我这就去想办法往上报，最好是直接报给王爷。具体王爷怎么安排，咱们只能听命！” “好，兄弟，你赶紧去安排。”李二爷爷虽然着急回家，但也知道孰轻孰重。这事若是不处置好，当真被人偷偷在夜里开了城门，怕是整个军镇都要经历一场恶战，闹不好都要丢了边关！ 这绝对是整个塞北，甚至大齐都不能承受的后果！ 张三虎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两个老兵出去了。 他们三人在门口简单商量两句，留下一个老兵守门，张三虎则带着另一个匆忙走了。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候，伙夫营那边最忙。陆陆续续，不断有兵卒抬着满满的木桶走出来。木桶里有糙米饭，有炖白菜，有豆芽儿汤。 虽然都不是荤腥，但热气腾腾，还是让所有人都扬起了笑脸。 一个老兵拎着葫芦瓢，一边摘着瓢上沾着的草棍一边吆喝着，“城门那边的兄弟在哪里呢？你们的葫芦瓢掉路上了！我挑了一担子草料，差点儿绊的我摔个跟头！” 两个兵卒用木棍抬着三个木桶，听到动静，赶紧望过去，笑嘻嘻应着。 “哎呦，老哥可是多亏你了！俺们刚才找一圈儿没找到！还以为是伙夫营这边弄丢了，原来是俺们扔道上了！” 老兵把葫芦瓢递过去，倒也没再抱怨，笑道，“哎呀，大伙儿都这样，忙着呢，谁能走路把眼睛长在脚底下啊。赶紧回去吧，大伙儿都等着吃饭呢！” 两个兵卒道谢，胳膊底下夹着瓢，抬着木桶赶紧走了。 老兵也慢悠悠离开了，但转过草垛子，避开外人的眼睛，他就扯了张三虎说道，“老哥，我瞧着过来取饭菜的人没问题，应该是伙夫营被人家钻空子了。” 第107章 “行，你寻个活计在附近盯着伙夫营，我去上报。”张三虎嘱咐几句，就皱着眉头往帅帐那边去了…… 这会儿，帅帐里也摆了饭桌儿，忙了一日的王爷换下了铠甲，正用热水洗手。 负责贴身照顾的老长随，笑着同王爷说家常。 “王爷，晚饭是蒸米饭，炖了个羊肉萝卜，还炒了个豆芽儿！您看看，要不要再添点儿什么？” 王爷摆手，“这就挺好了，一荤一素搭配，不用添了。” 老长随一边盛饭，一边顺口夸赞，“后勤营那边真是厉害，不知道哪里寻来的豆芽儿，瞧着不起眼，但是怎么做都好吃。这一冬日，不是白菜就是萝卜，别说王爷，就是老奴都吃烦了！” 第150章 被迫夜宿军营！ 王爷坐下，笑着端起饭碗，应道，“确实，这豆芽儿吃着新鲜又不贵，咱们军中以后冬日不怕没菜了。替本王记着，等过年时候论功行赏，一定有后勤营一份。” “好咧！”老长随欢喜王爷见了笑脸，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亲卫统领却从外边匆匆走了进来，“王爷，京都家里来信了。” 王爷有些疑惑，家里来信不是急事，应该不至于打断他吃饭。 他仔细看过去，果然亲卫统领脸色不对，于是他放了碗筷，嘱咐长随，“去给我端碗热汤过来。” 老长随赶紧下去了，果然，帐门立刻被掩好，由亲卫守了起来。 不等王爷问出口，亲卫统领已经上前，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属下为了保密，不得不撒谎。方才，后勤营的张三虎找到属下说了一件事……” 片刻后，王爷脸色黑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声骂道，“混账东西，居然敢在吃食里下手！” 前卫统领劝慰道，“王爷，如今不知谁是内应。张三虎也是怕打草惊蛇，想着那米药对人没有太大损害，顶多是踏实睡一宿，所以当时没有喊破。您看要怎么安排？” 王爷想了想，问道，“张三虎说发现汤里有药的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 亲卫统领也是疑惑皱眉，应道，“是啊，王爷。因为事情紧急，属下还不曾过去仔细查问，但想必张三虎不敢诓骗我。” “告诉张三虎，回去看好这个小姑娘，一切都等明日本王亲自查问。至于城门处的安排，这样……” 夜风悠闲的吹过整个营地，拂过巡逻兵卒的头发，钻进营帐的门缝，看大伙儿一边吹牛闲话一边吃饭喝汤…… 后勤营里，众人也终于盼回了张三虎。 “怎么样啊，老张？可是把事情禀报上去了？”李二爷爷心急，扯了老兄弟就追问。 张三虎有些愧疚，小声应道，“李二哥，我把事情禀报了，上边说自有安排，让咱们不要掺和，就当不知道。但……你们今晚怕是回不去了，明日王爷要亲自查问。” 李二爷爷松了一口气，倒是不在意留宿的事，但转眼看到唐甜唐海，他又有些犯愁。 两个孩子还小，陪他在营地里耗费一日就不错了，如今居然还有留宿，他们的娘怕是要着急啊！ 早知道，他就不找老兄弟们喝酒了。若不是醉酒耽搁了时间，也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但退一万步说，再多困难，他都不后悔。 若是早早回家，唐海就不会偷了下药的豆芽汤，也不会被唐甜发现，更不会让上边早早知道坏人的阴谋…… “这个……糖宝儿啊，今晚要委屈你们同我在这里住一宿了。”李二爷爷抱着唐甜，小声哄着，“你们别担心，明天二姥爷一定带你们好好回家。” 唐甜早就猜到了，毕竟这么大的事被她挑破了，上边肯定要怀疑啊。 就看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了，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她还能给家里捞点儿功劳呢！ “二姥爷，我和二哥睡哪里都行。但三舅舅还在等着咱们呢，要不要让他回家给我娘报个信儿啊！” “啊，对，对！”李二爷爷懊恼的拍了脑门儿，“我把老三忘了！” 说着话儿，他就望向张三虎，“老兄弟，能不能派个人去同我家老三说一声。就说我醉的厉害，两个孩子也缠着崔大夫玩耍，我们要在这里留一宿，让他回去跟家里人报个平安。” 张三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你放心，张二哥，我亲自去同你家老三说。” 李二爷爷放了心，忙着把张三虎的床铺了铺，崔大夫也回去拿了一床被子。 唐甜记着大伙儿都没吃饭，就同老兵讨要了糙米，在屋里火炉上熬了一锅粥。 大伙儿随便对付一口，就静静等消息了。 唐海没心没肺，被安顿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倒是唐甜翻来覆去的惦记。 李二爷爷和崔大夫、张三虎几个围着炉子，小声说闲话儿，累了倦了就趴桌子上咪一会儿…… 唐家堡那边，李秋霜等了大半日，眼见太阳都落山了，老爷子和孩子还没回来，她就有些急了，走去村口眺望不停。 有村人看见了，顺口问几句才知道去军镇的马车没回来，于是赶紧安慰道，“嫂子别着急，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肯定就回来了。” 但话是这么说，没一会儿，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村子，就是唐三奶奶都赶了过来。 李二奶奶也知道担心了，一直埋怨，“这老头子就是个劳碌命，天天往外跑，不让人省心！” 唐三奶奶冷哼，怼了一句。 “别说的你好像对老兄弟多惦记一样，不是村里人闹起来，你还一句都没说呢。” 李二奶奶不服气，还想反驳，但看看周围的村人都姓唐，她才闭了嘴！ 李秋霜眼见天色黑透，实在忍不住，说道，“不成了，不能再等了！老四呢，要劳烦你招呼大伙儿拿上火把，坐马车去迎一迎。万一二叔碰到事了，也能搭把手。” 李老四立刻应声，一口气挑了七八个村里汉子，准备了火把，穿了厚袄。 李金也早就想去迎老爹了，但想着要套唐家的马车就有些犹豫。 如今他赶紧忙起来，待得众人跳上去就赶紧出发了。 李秋霜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想跟去，但她这个身份太尴尬，实在不好扎在男人堆里，只能心急如焚的等在村口，寸步不离！ 有妇人被冷风吹得缩脖子，忍不住劝道，“秋霜啊，还是回屋去等吧。那么多人去迎李二叔了，保管很快就回来了。” 李秋霜不肯，“没事的，婶子，我再看看。你们先回家歇着，有事需要大伙儿帮忙，我肯定不客气。” 妇人没有办法，只能回去了，顺道扶走了唐三奶奶，老人家身子不好，可禁不住夜风考验。 很快，村口就剩了李秋霜和五婶子几个平日走得近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远处终于有了火光和动静，李秋霜立刻跌跌撞撞冲了上去！ “糖宝儿，海哥儿！是你们回来了吗？” 第151章 热油锅里撒凉水！ 李铁甩了鞭子，迅速赶着马车跑到附近，高声应道。 “秋霜姐，你别担心，老爷子和孩子们都没事！” 其余村人也是七嘴八舌帮腔儿，“是啊，啥事没有。” “我们走半路就碰到了！” 李秋霜往马车上看过去，不见孩子，又去看跟在后边的马车，但还是没有儿女，于是疑惑道，“还有马车在后边吗？” 李铁赶紧解释道，“秋霜姐，我爹跟他那帮老兄弟一起喝多了，要在军营里住一晚。糖宝儿不放心，留下照顾。唐海儿那小子贪玩，也被崔大夫留在他那里睡了。明早再送豆芽儿，正好我爹也醒酒就一起回来了。” “是这样吗？”李秋霜有些不相信，老爷子就算喝醉了，放到车上继续睡就好了，怎么就要留在营里了？ 她望向李铜，问道，“老三啊，你可看见二叔喝醉了？我家糖宝儿有没有话带回来给我啊？” 李铜老实的厉害，在四兄弟中本来就是最木讷的一个，这会儿被问到头上，他就要说实话。 结果被李铁抢了先，“秋霜姐，你别惦记。我爹带着两个孩子呢，肯定不会冒险。咱们塞北，没有比军营更安全的地方了！这会儿都半夜了，天亮咱们就要再送豆芽儿去军镇，你若是不放心，到时候一起去接糖宝儿他们就行了。” 这话也有道理，随后跟来的五婶子等人同样纷纷劝说。 “老四说的没错，秋霜赶紧回去睡吧。这都折腾到二半夜了，等会儿天都亮了。” 李秋霜虽然心里还是不踏实，但到底不好让村里人继续在夜风里挨冻，于是她开口道谢，“多谢大伙儿跟着跑一趟，赶紧回去睡觉吧。有事明早再说！” 众人七嘴八舌应了，很快进了村子，各自散去回家了。 李金和李铁帮忙卸车，给马匹上了草料，也回家去了。 李秋霜默默回了正房，吹熄了油灯，合衣躺下，怎么都睡不着。 第108章 第一次，这还是第一次孩子们都不在身边。 海哥儿睡觉愿意蹬被，不知道会不会冻到。 糖宝儿那丫头更是矫情，被褥可以旧一些，但不能脏臭。营里住的都是兵卒，没有人帮忙浆洗，被褥根本别指望多干净，也不知道糖宝儿能不能睡着…… 李老四和大哥一左一右扯了兄弟回家，路上压低了声音，把今日马车到了军镇之后的所有事，细细问个清楚。 李老四越听心里越笃定老爹和孩子们遇到事了，以糖宝的聪明和孝顺，就算当真回不来，也一定会亲自说清楚，绝对不会让她娘担心！ 但具体是什么事，李老四又猜不出，毕竟军镇一切风平浪静，李铜没听到任何动静和异样啊！ “不成，大哥，明早你去墨池府送豆芽，我和三哥去军镇。爹他们怕是遇到事了！你们别声张，别吓到家里人，特别是秋霜姐。你也别告诉川哥儿，一切都等我把咱爹和糖宝儿他们接回来再说。” “好，我听你的。”李金自知没有弟弟聪明，从来不争抢不反驳，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就算帮不上也绝对不拖后腿！ 李铜有些后悔，小声说道，“都怪我，太笨了。人家让我回来就回来了，没想到去亲眼看看咱爹……” “不怪你，谁也没想到这么多。再说，兴许啥事没有，是咱们多心了呢！” “就是，就是，明日看看再说。” 兄弟互相安慰着，就那么回家了，却不知道他们嘴里风平浪静的边关，这个时候已经像热油锅里撒凉水，彻底爆开了！ 后勤营地里，李二爷爷和张三虎几个本来就没少喝酒，熬了一会儿熬不住，都趴在桌子边睡着了，只剩了崔大夫也是一直打瞌睡，但还是强撑着过去给两个孩子盖盖被子。 突然，营地外一阵喧哗响起，紧接着就是墙头的战鼓被敲响。 李二爷爷和张三虎几个直接跳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喊起来。 “敌袭！敌袭！” 他们下意识就要冲出去，却被崔大夫拦住了。 “冷静，冷静！肯定是城门那边的事发了！” 城门？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总算彻底清醒了。 “草！还真是有内应在打城门的主意！” “就是，我还想着是不是咱们猜错了！” 唐甜也坐了起来，安静的没有出声，唐海揉着眼睛也要起来，被她按倒拍了几下就又睡过去了。 暗夜里，外边好似有很多人在奔跑，铠甲和兵器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无端让人心慌。 崔大夫看着胖丫头的眼睛亮晶晶，担心她害怕，坐过去小声说道，“别怕，糖宝儿。外边闹得越厉害，证明这事越严重。你发现了豆芽汤儿不对劲，也及时上报了，只有功劳，不会被降罪。” 唐甜点头，应道，“豆芽儿是我们村送来的，幸好发现了，若是没发现，肯定要被牵累。” 崔大夫想说王爷英明，不至于是非不分。但若是城门被敌人打开，军镇失守，血流成河，那就不见得了。也许唐家真是要被当做替死鬼，让京都那些贵人息怒……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但对后勤营这个小小的房间却是好似过了多少年。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外边的动静小了，甚至完全消失了，但依旧没人来报信儿。 唐海坐在妹妹身边，不明白长辈们都是怎么了，各个挂着黑眼圈儿，好像憔悴很多。 他想说话，但肚子却先开了口，咕咕叫起来。 李二爷爷望过去，站起活动一下僵硬的腿脚，说道，“别管怎么样，孩子饿了，咱们先张罗早饭吧。” 许是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次没用唐甜动手，张三虎几个就忙开了。 照样是在炉子上熬了粥，一个老兵又去隔壁他的房间拿了几个私藏的冻馒头，高粱面和白面混合出品，即便热透了，还是有些硬。 唐海儿吃的有些费力，唐甜也是为难了自己的小白牙儿，最后她没办法，借着挎包遮掩，从空间里取了巴掌大的一瓶子肉酱，抹在馒头上，果然味道好多了。 众人都是心里忐忑，没谁好奇胖丫头的小小挎包是怎么装下酱瓶子的……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终于有人来敲了门。 王爷的亲卫统领带了一队人，奉命请他们去帅帐问话，包括崔大夫都要跟随。 张三虎忍不住开口追问，“兄弟，昨晚怎么样？咱们打赢了吗，兄弟们有死伤吗？” 第152章 上眼药的最好机会 亲卫统领态度极好，低声应道，“放心，幸亏你提前上报。城卫营的兄弟们没有折损，反倒因为部署周全，抓到了所有内应，还杀了二百多铁勒精锐！” “太好了，太好了！”张三虎高兴的不成，恨不得拍手叫好。 李二爷爷等人也是各个喜笑开颜，彻底放了心。 一时，众人跟着亲卫到了帅帐门前，通报之后，他们就被唤了进去。 忠勇亲王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五十几岁的年纪，头发花白，却依旧坐的身板笔直，眉眼间正气凛然，铠甲加身，手边放着腰刀，只不过神色因为熬了一夜略微有些憔悴。 两侧还放了七八把椅子，坐了同样铠甲加身的将军们。有人身上还带了战火的痕迹，显然是昨晚胜利的功臣！ 张三虎等三个老兵行了军礼，李二爷爷和崔大夫则带了两个孩子跪倒磕头。 王爷摆摆手，和气说道，“起来吧，不必跪来跪去。” 众人起身，王爷一个个看过去，特别多打量了唐甜几眼。 唐甜也不害怕，甚至也好奇的打量王爷，小脸胖乎乎，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头上扎着的小啾啾，因为昨晚在被窝里蹭了一宿，有些松散。她一歪头，小啾啾就吧嗒一下，跟着歪过去，可爱极了。 王爷忍不住笑了，示意她过去，“来，小丫头，到本王旁边来说话。” 李二爷爷有些紧张，想开口拦着，但唐甜已经乐颠颠凑了上去。 唐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娘亲告诉他要跟紧妹妹，于是也跟了上去。 他原本就是大骨架，吃得多力气大，长的比同龄孩子都要高壮。亲卫统领很是警惕，上前就要拉开他。 唐海一侧身躲过了，紧紧抓了妹妹的后衣襟。 亲卫统领皱眉，还要动手，唐甜却说道，“王爷伯伯，您能不能让我二哥也站在这里啊？我二哥脑子有病，但已经快要治好了，他不打人也不乱说话。” 王爷听得好笑，打趣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胆子大，不认生，一点儿都不怕本王啊！” “为什么要怕王爷伯伯？”唐甜眨巴着大眼睛，很是惊讶的模样。 “我娘，我三奶奶和二爷爷都跟我说过啊！他们说王爷伯伯是塞北的保护神，没有王爷伯伯带着很多将军叔叔们守着边关，我们就不能安心睡觉，不能种粮食，不能上山砍柴，不能好好吃饭了！ “我要尊敬王爷伯伯和将军叔叔们，要好好发豆芽，送来给王爷伯伯和将军叔叔们吃，吃饱了才能打坏人！” “哎呦，这小丫头，嘴巴真是甜，是个聪明的丫蛋儿！”一个大胡子将军笑声爽朗，开口就是地道的塞北口音。 其余将军也是笑着跟着点头，“胆子大，真是不像南边来的，倒像是咱们塞北生的！” 唐甜骄傲的抬着小下巴，应道，“我们家搬到了塞北，我以后当然就是塞北的丫蛋儿了！等我长大还要学骑马学刀法，也能上阵杀敌！”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 “对，以后就是俺们塞北闺女！” 一时，帐篷里因为逗弄胖丫头，居然很是热闹。 王爷看了一眼与有荣焉的李二爷爷，问道，“你就是李老二？退伍回家多少年了？” “是，王爷。草民之前在京营卫所当兵，因为生病退伍三十年了，做了军户。这次京郊迁徙军户，我们就来了塞北。” 王爷点点头，没有再问他，反而问起唐甜，“小丫头儿，跟王爷伯伯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豆芽儿汤里有问题的啊？” 崔大夫下意识抬头看了唐甜一眼，有些担心。 可唐甜好似根本不知道王爷这是在试探，反倒兴致勃勃说起来，哥哥如何贪吃，跑丢之后，他们如何着急，但哥哥是个好哥哥，偷了豆芽汤先给她喝啊。 最后，她还没忘了显摆，“我家发豆芽，我天天都吃豆芽！豆芽好不好吃，我一下就能尝出来。我娘说我长了个狗鼻子狗舌头！哥哥拿回的豆芽汤苦苦的，一点儿都不好吃！” 王爷点点头，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丫头对味道敏感一些，又熟悉豆芽，尝出问题倒也顺利成长。 “好，你这丫头长了个好舌头！昨晚的事算你立了一大功！”说罢，他又对其余人说道，“你们也是，论功行赏，都缺不了！” 第109章 张三虎等人高兴坏了，再次行礼。 唐甜更是拍着小胖手，嚷着，“王爷伯伯，大功是不是要给我家赏赐啊？那我可以说要什么吗？” 王爷以为小丫头想要点心之类，就笑着摇头，应道，“你年纪太小了，要让你家长辈来领赏才行。” 唐甜有些沮丧，小声嘟囔，“可是，我爹跟着坏女人走了。奶奶和叔叔骂我是扫把星，骂哥哥是病秧子、小傻子，想把我们都饿死，他们不要我们和娘了啊！他们是坏人，为什么要他们来领赏啊？” 她自以为声音小，但帐篷里很安静，自然也就被众人听清楚了。 别以为男人不八卦，实际上男人好奇心比女人重多了，更别说是常年圈在军营里，生活本来就没什么色彩的兵将们了。 那个大胡子将军本来就喜欢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几乎是立刻瞪了眼睛，问道，“丫蛋儿，你家到底怎么回事？你被欺负了？” 他的嗓门大，唐甜好似被吓到了，直接躲到了王爷怀里，惹得王爷抱着软软的胖丫头也是心里发软，忍不住安慰道。 “小丫头别害怕，你们立了大功，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本王给你们做主。” 唐甜怯生生看向李二爷爷，好似小孩子在征求长辈的同意。 但李二爷爷却心领神会，赶紧上前行礼，说道，“王爷，各位将军，糖宝儿还小，怕是说不清。我这老头子一直同他们家住一个村子，如今还认了孩子的娘做侄女，所以多嘴帮忙说几句。” 王爷点点头，李二爷爷想了想，把唐大勇和乌兰公主的名字隐藏，然后才慢慢说起来。 从唐老太全家不干活儿，吸血儿媳妇开始，到唐川生来体弱，唐海被逼着冬日捞鱼落水发烧成了傻子，再到唐甜几乎病死也不给看病，最后当兵的男人死而复生，却攀高枝取了富家女，逼迫发妻做妾儿女做奴婢，惹了族人众怒，支持妻儿和离。 发妻是如何带着孩子自立自强，带着全村发豆芽求生计，和离的婆家人又起贪心争夺不成，恶意报复，把孤儿寡母当做军户送到塞外，差点儿死在风雪路上…… 老爷子没有添油加醋，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但这样反倒更显得真实。 “哎，这三个孩子太可怜了。明明有爹，却差点儿一个都活不下来！我们族里也是实在看不过去，把那一家子白眼狼除族了。因为我和这孩子的娘同姓，所以认了亲，就是想着好歹我有四个儿子，多少能护着这孤儿寡母一点儿……” 老爷子长长叹气，擦擦眼角，“这世上没有天理啊，好人受苦，坏人享富贵啊！” 帐篷里的几位将军，有人觉得耳熟，但更多是听得要气炸肺子了！ 第153章 感谢你“配合表演”！ 特别是那个大胡子将军，把椅子把手拍的砰砰响。 “这世上还有这么狼心狗肺之人，发妻养家伺候老人被苛待，孩子几乎活不成，他不心疼，居然还攀附富贵，抛妻弃子？简直是畜生不如！俺爹娘都是俺媳妇儿养老送终，俺在外边再混蛋，回家也得给媳妇儿打洗脚水，还不是感激她替俺尽孝！” 其余人也是纷纷点头，七嘴八舌跟着批判。 “是这么回事！咱们在边关打仗辛苦，但媳妇在家里照顾老人教导孩子更辛苦。怎么能为了攀附富贵，做出这样的坏事！” “就是，这人是在哪里当兵的？实在是咱们军中男儿的耻辱！” 大胡子将军更是怼到老爷子跟前追问，“老哥，你说这人叫什么名字？我在各个军中都有认识的兄弟，到时候肯定给他点儿教训！” 李二爷爷人老成精，怎么可能提起唐大勇，一直摆手推脱。 “多谢将军为了我那苦命的侄女撑腰，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人也和离许久了，只要那一家子不再欺负我侄女和孩子们，我们就知足了。毕竟这事传出去对咱们军中没好处，反倒让大伙儿脸上无光。” 唐甜也是点着小脑袋，跟着帮腔。 “我娘也跟我和哥哥们说，我爹虽然对我们心狠，像那个吃孩子的老虎一样，但他会上战场杀敌人，所以，我们不能恨他。他过他的富贵日子，我们也好好长大就行。我大哥要读书考状元，我二哥要当将军，我要卖豆芽赚钱给娘盖新房子，给娘养老！” “哎呀，真是好孩子！你娘也是个好女人，教导出的孩子这么懂事！”大胡子将军望着胖嘟嘟小闺女，心里越发喜爱，恨不得抱起来亲几口，可惜不敢同王爷抢人。 王爷也是听得点头，心里对未曾谋面的坚强妇人多了几分敬佩。 这世上可怜人很多，但不怨恨不颓废，带着孩子在苦难中成长的女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他正要说话，帐篷外突然有了动静，亲卫一抬帘子，匆忙走进来一个将军。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唐大勇。 昨晚他轮值休息，回家脱了铠甲要歇息，又被老娘催着去找李秋霜抢豆芽生意，他心烦之下去寻公主过夜，结果公主也在念叨，什么时候分家另过！ 他一时心塞，多喝了一些酒，清醒过来时候才知道城门出了事。 他吓得爬起来就往家里跑，一边穿铠甲一边又被老娘抱了大腿哭啼，嚷着要回泰安县。 昨晚喊打喊杀，几乎吓的家里老少破了胆子，金宝儿都尿炕了！ 之前只知道边关不太平，但真刀真枪比划到眼前了，才发现阎王爷的鬼门关就在脚下啊！ 唐大勇真是气的咬牙，好不容易甩开拖后腿的一家人，匆忙赶了过来！ 他来不及看帐篷中众人，对着正中的王爷就单膝跪地行礼，“王爷，末将来迟！昨晚醉酒，没有听到战鼓，还请王爷责罚！” 他也是聪明，没有扯任何借口，把错处明明白白摆了出来。 果然，王爷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公正。 “起来吧，昨日你轮值歇息，不在军中也是应该。” 唐大勇松了一口气，刚要起身，一抬头却同王爷怀里的胖丫头对上了视线。 他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打量却惊的后背汗毛直竖，开口就是呵斥，“死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唐甜心里恨不得给老天爷磕几个响头了，她刚才和二姥爷合伙给唐大勇上眼药，其实也没指望谁替她们母子报仇血恨，只是备着以后万一和唐大勇一家有冲突，今日就是做个铺垫。 哪里想到，唐大勇居然踩着最好的时机，赶来“配合表演”了！ 她心里欢喜，脸上却一副惊恐样子，胖胖的身子努力想塞进王爷怀里一般，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唐海难得聪明一把，紧紧护在妹妹面前，冲着亲爹大喊，“坏爹，不许你打妹妹！” 坏爹？！ 帐篷里众人都惊讶坏了，特别是几个将军，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个鸡蛋了。 他们方才吃瓜，居然吃到自家人身上了？ 可惜唐大勇不知道，眼见儿子这般恶狠狠模样，再想起家里人说起迁徙路上，李秋霜带着孩子们如何忤逆不孝，他更恼怒了。 “臭小子，你一个傻子，怎么在这里？李秋霜呢，是不是她带你们来的！让她出来，忤逆不孝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们！” 唐甜的小胖手扯了哥哥，脸色憋的通红，好似极力想把哥哥藏在她身后，哭的抽抽搭搭。 “呜呜，坏爹不要打娘打哥哥！坏爹，你不是我们爹！” 唐大勇昨晚醉酒，脑子不灵光，顺着话茬儿就骂起来。 “放屁，你们姓唐，就是我唐大勇的儿女，都是被你们那个娘带坏了！你们给我告诉她，让她立刻带着你们回家，别在外边抛头露面丢人现眼，把豆芽生意交给你叔叔！你们在家好好伺候你奶奶就行，家里缺不了你们一口饭吃！” 唐甜好似再也忍不住害怕，放声大哭。 “不要，不要！奶奶要把大哥饿死，还要把二哥和我卖掉，呜呜，我们不回去！娘，救命，糖宝儿害怕！坏爹又来了，那个公主拿鞭子抽糖宝儿，糖宝儿疼！” 胖丫头语无伦次，却听得所有人都是红了眼睛。 这孩子到底是受过多少欺负啊，实在是太可怜了！唐大勇哪里是亲爹，就是仇人也不见得会把孩子往死路上逼啊！ 大胡子将军猛然窜过去，一把扯了唐大勇就是狠狠一拳头。 “畜生！老虎还知道不吃崽子呢，你简直是畜生不如！这么好的孩子，你不同就算了，居然还要这么糟践！我们塞北没有你这样的爷们，耻辱，窝囊废！” 唐大勇被打懵了，趴在地上抹了一把鼻血，扭头四处看看才发现帐篷里居然坐着站着很多人，包括他最怕遇到的……李二叔！ “李二叔……你怎么在这里？秋霜呢？”他好似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转而暴怒起来，“李老二，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咬着我不放！居然带着李秋霜和孩子们跑来告状污蔑我，是不是？” 第110章 第154章 抛妻弃子是抹不去的事实！ 李二爷爷冷哼一声，满眼的鄙夷。 “唐大勇，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我们唐家堡的乡亲都恨不得见你绕路走，同你说话都嫌晦气！谁愿意来找你，谁愿意说你那点儿破事！ “不对，方才我是说了你那点儿破事，但我还给你留了脸面，没有指名道姓。结果你冲进来就骂孩子，让秋霜回去为奴为婢伺候你老娘，还要抢全村的豆芽生意，断大伙儿的活路，你可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是你自己揭了自己的脸皮，怪不到任何人！” 唐大勇愣了一下，扭头再看众人复杂的神色，猜着李二爷爷没有撒谎，他就有些后悔了。 方才实在是突然看见孩子们，太惊讶了。平日也没把孩子们放眼里，说话随便了一些…… 那大胡子将军平日就不喜欢唐大勇，总觉得他比起上阵杀敌更擅长拍马屁，如今知道了他真正的品性，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彻底做实了不喜欢唐大勇的理由和原因。 大胡子将军高兴坏了，开口就嘲讽道，“哎呦，唐将军，平日只听说你和那个公主怎么恩爱了，听了满耳朵的什么天作之合、一见钟情，倒是不知道你原本有媳妇儿孩子啊！ “你是怎么想的？媳妇儿在家替你伺候老娘，照顾孩子，当牛做马，你当了将军却回家就把媳妇儿踹了，扭头就跟公主卿卿我我？哈哈，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啊？媳妇儿孩子都能扔了？” 唐大勇脸色红透，说破大天，他和公主再是缘分深厚，他抛妻弃子也是抹不去的事实。 但要让他承认过错，他怎么都觉得颜面无光，于是咬着后槽牙辩解。 “周将军说笑了，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实在是我那发妻忤逆不孝，不得我娘和家里人欢心。照顾孩子也不尽心，三个孩子病的病、傻的傻！我休了她，再找合适的女子奉养母亲、延续香火，有什么不对？” “你放屁！”李二爷爷根本不容许他给自家侄女泼脏水，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开口就骂道。 “亏你还是个将军，开口闭口的喷粪！说话不讲良心，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说秋霜忤逆不孝，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唐家堡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你那个娘比豺狼虎豹都狠毒。 “全家都不干活儿，就让秋霜一人当牛做马，白天洗衣服做饭下地种田，晚上熬夜忙卫所的任务活计。就这样你娘和一家人背后偷吃糙米粥和馒头，却只给秋霜和三个孩子们吃一个糠饼子！多少次她都饿的昏死在路上，还是村里人看不过，偷偷接济才活下来！秋霜过得日子简直是牛马不如，牛马还有口草料吃呢！ “再说孩子，秋霜生川哥儿的时候，让你去找稳婆，你却跑去跟人喝酒了。秋霜难产差点儿死了，你娘带着全家睡大觉，跟耳聋眼瞎一样。还是村里老嫂子们帮忙，他们娘俩才捡回一条命，所以川哥儿一出生就病歪歪。 还有海哥儿好好的孩子，六七岁的年纪，被你那个馋嘴妹妹大冬日的撵去河里打渔，掉进冰窟窿受寒，活活烧成了傻子！ “糖宝儿去年发烧，眼见活不成了，秋霜把脑袋磕出血了，你娘也不肯出一文钱去看病！要知道那钱都是秋霜做针线赚回来的，给孩子看病居然都不成！ “还有你们家的院子，你们一家子吃穿，你出去寻狐朋狗友找人情进军营，都是花的秋霜嫁妆！ “一群没有脸皮的畜生，吃人家花人家的，不念恩情还不把人家当人对待！天老爷眼瞎，怎么就不让你死在战场上，省得还多一个畜生欺负秋霜娘四个！” 老爷子真是气疯了，唐家人欺负侄女就算了，没有血缘牵绊，但唐大勇和侄女可是结发夫妻，同床共枕，居然也如此狼心狗肺，简直无耻之极！ 张三虎几个都是京都卫所出来的，多少知道一些，这会儿也是帮腔儿。 “我是没在唐家堡住过，但当时卫所就相隔几里路，唐家来回送任务活计都是李秋霜，那媳妇儿瘦的大风都能刮跑，偶尔脸上还带着伤。” “是啊，唐大勇带了公主回唐家堡，那时候闹的也挺厉害，听说要把伺候一家老小的媳妇儿退成小妾，我们喝酒时候还说呢，为了攀高枝，简直是丧良心了！” “我还听说，闹到最后总算和离了，但唐家搬进城，跟着唐大勇享受荣华富贵了。唐家人走之前把家里搬的空空，连柴火垛都一把火点着了！实在是太缺德了！别说人家伺候老小十几年，就是仇人都做不到这么绝！” “这算啥？孤儿寡母大冬日的就剩下个房顶和四面墙，还是李二哥到卫所求情，给孤儿寡母求了一份活计，工钱是一个月十斤谷糠！真是……哎，没法说。” 这几个老兵都是在军营过了大半辈子，同唐大勇也没什么利害关系，如今说出的话，自然是可信度拉满。 满帐篷的将军跟着从头听到尾，真是想叹气。 这人真是不能多了解，否则表面看着不错，背地里真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平日看着还不错的并肩作战兄弟，居然是这样忘恩负义、狠毒绝情的卑鄙小人！ 以后再同他一起配合作战或者处事，可是要小心一些了。毕竟对发妻和亲生儿女都如此狠毒的人，怎么能指望他对一个外人如何忠诚可靠？ 唐大勇被揭开了遮羞布，脸色黑的堪比锅底灰。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不是不知道亏欠了李秋霜母子，但他是为了往上爬，为了带着全家享荣华富贵，又不是为了自己。 若是他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封侯拜相，肯定会好好补偿李秋霜母子…… 如今这些往事被掀开来，众人肯定都认为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了，那索性就割裂开来，先把眼前遮掩过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收拾一下心情，装作满心委屈无从辩驳的模样，长长叹气。最后看了李二爷爷和两个孩子一眼，说道，“罢了，过去的事误会太深，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清楚的！如今我和秋霜和离许久了，孩子也给了秋霜养老，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各自安好吧。” 李二爷爷冷笑，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 第155章 唐大勇就是个睁眼瞎！ 这时候，唐甜却扯着王爷袖子，欢快问道，“王爷伯伯，他说不是我们爹了，跟我们家没有关系，是不是我们立功也跟他没关系了？我是不是可以自己做主要赏赐了？” 王爷深深看了唐大勇一眼，低声应道，“当然了，小丫头！他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没资格领赏。你回去问问你娘，只要她同意，你要什么，本王就给什么！” “太好了，王爷伯伯！”唐甜笑着拍手，赶紧说道，“王爷伯伯，我想要个大院子和一大片地，就在这里！舅舅们每天赶车来送豆芽太辛苦了，如果有院子就能住下来了！还有，有了地就能养小猪养小鸡，等它们长大了，就送来给王爷伯伯和将军叔叔们吃。吃饱了，就有更多力气杀敌人了！” “哎呦，这小丫头，说的我心里差点儿烫死了！”大胡子将军恨不得眼睛里长出铁钩子，赶紧把这么可爱贴心的小丫头抢家里去！ 其余将军也是忍不住露了笑脸，面对一个一心为他们打算的胖丫头，谁能不喜欢呢。 当然再看向唐大勇的时候，他们更唾弃了。 这么好的闺女，旁人求不来，他居然还不要！ 真是个睁眼瞎！ 王爷也是听得高兴，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军镇这边，别的东西没有，空房子空地可是最多。小丫头儿一会儿自己去选，另外本王再赏你一百两银子，留着添置些东西。” “谢谢王爷伯伯！”唐甜心想事成，立刻拉着哥哥跪倒磕头。 就是李二爷爷和张三虎几个也是跟着行礼，一脸喜色。 整个帐篷里，只有唐大勇满脸问号。 什么赏赐？为什么需要赏赐？ 大胡子将军笑的恶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心为他解惑。 “我忘了，唐将军昨晚睡在温柔乡，没有参与城门保卫战，自然不知道内情了。 “昨天晚饭时候，伙夫营那边有人叛变做了内应，在城卫兄弟们的豆芽汤里下了药，打算夜里偷偷打开城门放铁勒人进来。幸好被胖丫头发现了，王爷布置安排妥当，我们忙了一宿，大获全胜！ “可惜啊，唐将军勇武，却没赶上这场大战，自然也没有功劳了。你又和发妻和离许久，胖丫头的头功更是跟你没关系了！” 唐大勇哪里想到昨晚的战事是这般，原本他就算错过了，也会因为孩子立下头功，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代领”头功。 但他方才一番争吵，亲口表明同发妻孩子没有关系……这简直是亲手把大功推了出去！ 宅院，田地，银子……原本都应该是他的！ 有了这地东西，把老娘和家里人搬过去，他和公主照旧过二人世界，就再也没有争吵不休了…… 第111章 他越想越后悔，咬的后槽牙都酸疼了，额头更是青筋暴起，恨不能时光倒退一个时辰！ 帐篷里都是聪明人，否则也没资格坐在王爷面前啊。眼见唐大勇这般模样，怎么会猜不到他心里所想。于是，他们心里的鄙夷更深了几分。 这种既要又要的小人，居然出自铁血忠诚闻名的边军，实在是让人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唐甜胖乎乎的小脸蛋上满满都是笑，让人以为她为了新院子高兴，其实她心里一万个小巴掌在疯狂鼓掌。 谁能想到她不过是陪哥哥来针灸一趟，居然收获如此丰厚！ 解决了军镇这边的落脚点问题，还彻底把渣爹这个无耻小人锤死了！ 除非他以后英勇作战，死在战场上，所有人会因为他的牺牲把前尘过往揭过去，否则只要他活着，脊梁骨就要随时被人戳个不停！ 唐大勇不是好颜面吗？这次把他所有里子面子都扒光！ 重要的是以后各种豆制品被推出，甚至军镇这边的小庄园经营起来，赚回的所有银钱和功劳，他都不能沾染半分！ 就是让他看着，眼馋着，后悔着，又没有办法！ 解恨，太解恨了！ 她实在是想多看看渣爹的落水狗模样，但更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于是，她装作心急模样，嚷起来，“王爷伯伯，糖宝儿可以去看院子了吗？糖宝儿还想让我娘来看看，我娘可厉害了，我娘会做好吃的，糖宝还想给王爷伯伯送来尝尝！” 王爷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去吧，让周将军带你们去。” 唐甜赶紧扯了哥哥跪倒磕头，然后蹦蹦跳跳跑去牵了大胡子将军的粗糙大手。 大胡子周将军家里都是淘气儿子，哪里接触过这样可可爱爱的胖丫头，高兴的大手都不会动了，生怕一用力把孩子捏疼了。 他哈哈笑着招呼道，“走，周叔叔带你去找文书。谁敢欺负俺家丫蛋儿，看周叔叔不打掉他的牙！” 很快，李二爷爷和孩子们都走了，连同崔大夫和张三虎几个都极有眼色都退了出去。 其余将军也不是傻子，同样行礼，下去忙碌了。 昨晚损坏的城墙和城门要修补，受伤的兵卒要治疗，就是抓到的内应和铁勒俘虏也要“照顾”，真是差事太多了！ 一时，帐篷里只剩了王爷和尴尬忐忑的唐大勇。 唐大勇直接跪倒了，试探着赔罪，“王爷，末将家事不宁，给您添麻烦了！” 可惜，王爷这一次没有受他蒙蔽，直接指出了关键。 “唐大勇，你当初请本王主婚的时候，没说过你有发妻幼子！你攀附富贵，移情乌兰公主，那是你是私德败坏，但你不该把本王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这是你的发妻厚道老实，换一个脾气烈性的，直接跑去京都敲鼓告状，本王如今已经因为你担了个欺压良善，逼死人命的坏名声了！” 王爷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一辈子坚守塞北边关，征战无数，声名赫赫，不想老了老了，晚节差点儿毁在亲信属下手里。 想起唐大勇在来塞北之前，家里人居然敢辱骂传旨太监，还是王妃帮忙从中说情，才得以保全，他就对这一家人更是不耻。 伺候皇上的人，唐家都敢不敬，更别说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儿媳和年幼的孙儿孙女了。方才李老二等人说的不但当真，兴许事实更残酷…… “唐大勇治家不严，行事猖狂，扣三月俸禄，回家闭门反省一月！官职暂时保留，以观后效。再让本王听说你和你家里人欺压发妻幼子，你也不必在边关了，滚回京都卫所去做军户！” 第156章 青云路断，富贵梦醒！ “王爷，王爷！”唐大勇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他花了李秋霜半副嫁妆走人情，又出生入死征战好几年，才拼出了如今的一切。 从来没想到，就因为一次失误彻底葬送！ “王爷，末将知道错了，末将以后一定改，再也不会因为家事不宁……” “不必说了，退下吧！”王爷不耐烦听他再狡辩，抬手挥了挥。 亲卫统领立刻上前，低声劝说着，“唐将军，不要再说了。还是先下去吧，等王爷消了气再来求情也不迟。” 他嘴上说的好听，但手上力气却不小，连拉带拽把唐大勇带出了帐篷。 帐篷帘子落下，王爷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满满都是失望。 他不觉得男人想要往上爬有什么不好，但踩着他往上爬就不成了。 当初唐大勇只是个小小的总旗，就能为了娶外族公主欺瞒他，陷他于不义。以后呢，是不是有一日唐大勇为了边军大权，也会取他的性命或者置大齐的安危于不顾！ 王爷冷冷哼了一声，唐大勇可以用，但更要防！ 唐大勇不知道他的青云路、富贵梦，从今日起就彻底断绝了。他被两个亲卫劝着送上了马，一夹马背，就被马匹带到了营地门口。 北风吹着，他一时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儿。 这个时候，从远处跑过来一辆马车，跑的有些急，马蹄声哒哒！ 不等停稳，一个妇人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冰蓝色的细布衣裙很干净，上身还套了一件白兔毛镶边的深色比甲，从左肩到右侧衣襟绣着银色的缠枝莲纹，衬得她眉眼灵秀，皮肤白皙，面如满月一般。 唐大勇心头一跳，下意识就要上前，不想却有一队车马从营地一侧转了出来。 唐甜一眼就发现了娘亲，于是欢快的呼喊着，“娘，娘，我们在这里！” 唐海也是在车辕上跳脚，“娘，娘！” 不必说，方才那妇人就是李秋霜了！ 原本昨晚同李铁几个商量好，今早他们过来军镇接人，但她实在惦记孩子，眼皮跳的整夜睡不着，于是简单拾掇一下就坚持跟车过来了！ 这会儿，她看见了两个孩子，听到那声娘，彻底放了心，这火气也上来了！ 她拎着裙子跑到车辕前，照着儿子的屁股就是两巴掌，待得轮到闺女又舍不得下手，只能骂道，“你们两个混蛋孩子，为什么有家不回？知道昨晚我多惦记吗？说，你们是不是闯祸了才不敢回去？” 唐海挠挠钝痛的屁股，脸上都是委屈，不明白为啥挨揍了。 唐甜却直接抱了娘亲的脖子，撅着小嘴啾啾亲个不停，胖乎乎的小身子像猴子一样拘在娘亲怀里扭来扭去，一迭声的承认错误。 “娘，是糖宝错了，让你担心了！糖宝儿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糖宝儿天天陪着娘，哪里也不去！娘不生气，生气不漂亮！” 李秋霜抱着甜甜软软的胖闺女，就是再大的恼怒也彻底散了。 她昨晚就像疯了，脑补了一万种结果，每种都让人绝望。如今闺女儿子都好好的，真是别无所求了！ “算了，你们都好好的就成！以后去哪里，娘陪着你们！” 这会儿，李二爷爷也是尴尬的搓着手上前道歉，“那个，秋霜啊，都是二叔不好！昨日同老兄弟们喝酒喝多了，耽搁回村了。惹得你惦记孩子了！” 李秋霜赶紧擦擦眼角的泪珠子，苦笑应道，“二叔，你们没事就好。但以后还是要少喝酒，这东西真是一点儿好处没有，伤身体还让家里人惦记。” “好，好！”李二爷爷赶紧答应，张三虎等几个老兵也是上前寒暄，帮忙求情。 “秋霜侄女，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我们可是没少听你二叔提起你，说你孝顺又明理。昨日是我们不好，硬拉着你二叔灌酒。以后可是不敢了，你别生气。” “是啊，是啊，一时喝高兴了，真是没想那么多，害你担心了。”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哈哈，孩子们立功了，你们家得赏赐了！” “对，对，糖宝儿要了院子和田地，以后你们在军镇这里可有落脚地了。” 李秋霜听得一头雾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李二爷爷却是恨不得把老兄弟们的嘴巴堵上，可惜李秋霜已经听出了蹊跷，惊讶问到，“立了什么功？两个孩子怎么可能立功？” 唐甜赶紧搂住娘亲，飞快转移话题，“娘，我给你介绍我周叔叔，刚才我们还见了王爷伯伯，他老人家可喜欢我了，让周叔叔带我去选院子呢。” 大胡子周将军一直在旁边乐呵呵看着，心里鄙视了唐大勇不止一万次。这么贤惠的妻子，聪明的孩子，他居然为了一个刁蛮的草包公主就都抛下了，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这会儿，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唐家嫂子好，你可是生了两个好孩子，聪明又旺家，既然你来了，那就最好了。这就跟着我们一起去选院子吧！” 李秋霜赶紧回礼寒暄，但还是一头雾水，唐甜却催促起来。 于是，李铁把装了豆芽的马车交给老兵，汇合了众人一起欢欢喜喜去选院子了。 方才还喧闹的营地门口，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而唐大勇从头到尾立在那里，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相隔十几丈的距离，不知道是李秋霜等人没发现他，还是发现了也不愿意搭理他，只有北风努力了半晌，没有吹透他的铠甲，他却依旧透心凉…… 第112章 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当真有些后悔了！ 若是没有和离，方才是不是他会抱着孩子，伴着端庄美丽的妻子，被众星捧月，领了头功，接受所有的羡慕目光。 可是如今，他就是一条丧家犬，丧家……犬！ 城北唐家院子，唐老太悄悄开了院门，瞧着外边街路如同往日一样热闹，左邻右舍的妇人挎着篮子依旧在高声谈笑，好像昨晚的凶险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她忍不住低声骂道，“一群贱命，真是不知道好歹！昨晚那么喊打喊杀，居然没一个害怕的！我可不成，必须搬走，这破地方一日都不能呆了。才过多久富贵日子啊，我可不能有事！” 唐娇娇躲在老娘身后，听着老娘嘀咕，忍不住抱怨，“大哥到底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赶紧给咱们拿银子，咱们搬去墨池府住！那里比这个小镇子安全多了，街上铺子也多！” 第157章 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唐老太气的回身打了闺女几巴掌，骂道，“你是不是傻？如今家里都靠你大哥呢，你就是心里不高兴，也把嘴给我闭严了，好好哄着他。否则他生气了，把银子都拿去给那个公主，咱们喝西北风啊！” “哎呀，知道了，娘！”唐娇娇烦躁的厉害，“还以为到了这里，能跟着大哥过好日子。他是将军，起码塞北任凭咱家横着走啊。结果呢，还不如在京都呢！我一次都没出去逛铺子，没买衣衫首饰……” 唐老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也是跟着凑热闹. “娘，好久没吃肉了！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听说这边发军饷俸禄就在这几日了。到时候你一定记得找大哥要钱啊，否则又被那个刁蛮公主要去了。” “知道了！”唐老太听得不耐烦，想骂几句又不知道骂谁。 原本以为大儿子升官又娶了公主是好事，她后半辈子就做个老太君，吃香喝辣养老就行了。 哪里想到，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好事没有，还要为一大家子操心，真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以前家里穷，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好像也挺舒心啊！ 正这个时候，唐大勇就骑着马从巷子口走了进来，有人扬起笑脸打招呼，他都没个回应，气的那些邻居在背后偷偷吐口水。 “有什么好骄傲的！当谁不知道他家里那堆烂事呢，自己把自己当个人物。其实就是个吃软饭的！” “就是，你们今早听见了吗，他家老太太怕死的厉害，哭着喊着要回京都呢！” “听见了，听见了！人家是富贵人，惜命呢！” “狗屁的富贵人，也是泥腿子出身，不过是运气好，穿了几件绸缎衣衫就当自己是富贵人了！” 唐大勇仿若有所察觉，扭头看了一眼，惹得左邻右舍们都是闭了嘴，赶紧结伴儿去买菜了。 他微微皱眉，这时候，唐老太看见儿子，已经一脸惊喜的迎了出来。 “大勇，你回来了？赶紧进屋，你在营里吃饭了吗？” 唐大勇无力摆摆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应道，“没有，娘给我简单煮碗米粥，炒两个鸡蛋，其余不用张罗了。” 唐老二忍不住撇嘴，小声嘲讽道，“这还简单？又是米粥又是炒鸡蛋的，也不看看家里米缸是不是见底儿了！” 唐大勇停了脚步，沉着脸看过去。 唐老太生怕两个儿子吵架，赶紧站在中间挡了一下，讨好哄着大儿子。 “大勇别听你弟弟的，你可是咱家顶梁柱，要吃啥娘给你做啥。就是你要等一下，娘去隔壁借米和鸡蛋。” 唐大勇眉头皱的更深，问道，“家里没有米和鸡蛋？之前不是买了很多吗？” 唐老太眼神闪烁，神色尴尬，唐娇娇已经开始告状，“还不是三哥，说要出去寻人情找差事，娘没银子给他，他就把米装跑了，一定是贱卖换银钱去赌钱了！” 唐老太狠狠瞪了闺女，小心翼翼替儿子分辨，“大勇啊，老三也是一片好心，想给家里添些收入。其实他就是多余，有你这个大哥在呢，还能让家里饿肚子啊。” 她越说越顺溜，又问道，“这个月的俸禄，是不是该发了？若是发了，你一定要拿给娘啊。这里实在是凶险了，娘可不想一把老骨头被人家半夜砍了脑袋。娘带着你弟弟妹妹去墨池府找个院子住，你和公主就在这里好好过日子。省得我和她不对脾气，你夹在中间为难。” 唐娇娇笑嘻嘻上前摇晃大哥的胳膊，夹着嗓子撒娇。 “大哥，听说王爷可器重你了。你能不能同王爷说说，多预支几个月的俸禄啊，除了买院子置办东西，我还想买新衣裙……” 不等她说完，唐大勇已经狠狠甩开她的手，高声喝骂起来。 王爷器重？预支俸禄？ 想起在帅帐里，王爷冷冰冰说出的惩罚，这两句话简直就像利剑彻底扎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我是人，不是你们挖不完的银矿！别说这个月，下个月，大下个月，我都没有俸禄了！一家子都等着饿死吧，还想买新衣裙，不冻死就算好了！” 唐老太等人没听清楚，还以为唐大勇在说气话。 她眼珠一转，开始抹眼泪，“大勇啊，你别生气，都是娘没用！没给你攒下什么家底，如今还要连累你。这样，你去军营忙，别管家里。娘就是出去要饭，也不会饿到家里人。” 可惜，唐大勇不但不心疼，反倒又扔出一句。 “军营也回不去了，王爷让我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这会儿唐老太等人总算看出不对劲了，慌忙追问。 “怎么回事？什么叫不用去军营了，你是将军，不去军营要去哪里？” “大哥，你真没有俸禄银子了？凭什么啊！” “大哥，你犯什么错了吗？是昨晚没跟着去打仗？这也太不讲理了，你不是轮休吗？” 母子三个吓的团团转，恨不得用口水给唐大勇洗脸。 唐大勇心里也憋气，就把方才之事说了，末了叹气道，“也怪我，没想到他们母子几个行事这么绝情，在王爷面前说嘴，讨伐我当初不该和离娶公主。王爷恼我没有事先说明有妻有子，让他在李秋霜母子几个跟前做了不义之人。所以才罚我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俸禄！” 唐老太像个老跳蚤，直接弹了起来，破口大骂。 “李秋霜那个贱人，我就知道又是她在找事！是她忤逆不孝，天生带霉运，我们老唐家没嫌弃她，养了她和三个小畜生那么多年，她不但不感激，如今还处处坑害你！ “我就说她不该和离，不该放她走，这样的贱皮子就该锁在身边，当牛做马累掉半条命，她就老实了！你们早听我的，就不会有今日了！ “老二，娇娇！给我找菜刀，跟我去找这个贱人，老娘压也得把她押回来磕头认罪，让那些小畜生把功劳还回来！那是我家的院子，我家的田地和银子！凭什么给他们！” 唐老二和唐娇娇也是红了眼睛，纷纷跟着张罗。 “对，娘，把院子和田地拿回来，我给大哥打理！” “银子，娘，别忘了要银子！” 第158章 这便宜占大了！ “娘，你们不能去！”唐大勇把过错都推到了李秋霜母子身上，心里倒是痛快了，但也明白不能当真让家里人去找茬抢东西。 “王爷说了，让咱们家离李秋霜母子远点儿，再让她们告到营里去，我们一家就要被发回泰来做军户！如今我还是将军，只不过暂时闭门反省，下个月就能回去当值。只要我上了战场，肯定会立功得赏赐！” “凭什么要离他们远点儿！”唐老太不同意，只要想想那些院子田地和银钱，要被李秋霜母子拿过去，她就像被挖了心肝一样。 “那几个小畜生姓唐，我是他们的奶奶，什么好的都该给我！我看看他们谁敢不给，否则我就去告状，塞北不行，我就回去京都告状！” 唐大勇不耐烦了，索性不管了，冷着脸说道，“行，你想去找她们就尽管去！到时候我的将军不能做了，就让你和老二老三养家！ “另外，你也别想回京都告状，咱家在那边名声都臭了，谁也不会帮着你！还有上次你们接旨时候得罪了宫里的太监，要不是王妃帮忙转圜，你们如今已经还在大牢里蹲着呢！你们回京都，就是送命去了！” 说罢，他一甩袖子回了屋里。 唐老太带着儿子闺女被骂懵了，仔细想想又黑了脸，最后到底怕唐大勇不做将军，家里没了指望，只能跺跺脚打消了找茬的念头，但还是忍不住指天骂地了半个多时辰。 唐大勇躺在屋里，肚子饿的咕咕响，翻身起来，满屋子找了找，卷了两床绣花锦被送去了当铺。路上免不了被人指点议论，他也厚着脸皮敷衍过去了，私心里指望消息传到王爷耳朵里，王爷大发慈悲撤销了处罚…… 最后，两床锦被换了四两银子，买了米面粮油，保证了一家人暂时不饿肚子。唐老三还想偷走去赌钱的时候，被唐大勇狠狠揍了一顿。 第113章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不管唐家这边如何咒骂怨恨，大胡子周将军已经带了唐甜等人拿到了文书。 这文书记载了军镇里外所有的空院子和田地，有些院子是因为主人战死，有些是因为搬迁到南边去了，田地则大半是归属于军中，平日由后勤营的老兵和伤兵们负责耕种。 但不得不说，这些院子和田地都相对偏僻，毕竟位于军镇中心也不至于无人购买。 周将军见李二爷爷年纪最长，就催促道，“老哥，你赶紧挑一挑，趁着天色好，我带你们去多看看。以后你们家里人过来拾掇也方便！” 李二爷爷可太清楚自己这个外孙女的本事了，哪里敢擅自做主啊，于是他抱着唐甜，一边翻看文书一边问询，“糖宝儿，你看哪个好？” 这文书记录很详细，空院子和田地信息齐全，甚至还简单画了位置图，包括附近河流山林都标注清楚了。 唐甜一眼就看中了镇子东南外沿儿的一处院子了，院子占地面积很大，往东二三里就是山林，前边有个十几亩的荒地，荒地再往西五六里还有小河。 若是肯花费人力物力开凿一条沟渠，把河水引过来，荒地立刻就能变成宝地，种稻子等粮食或者建鸡舍猪舍用水都极方便。 “这里，我喜欢这里！”唐甜笑着看向母亲，嚷道，“娘，这个院子最大，前边还有地。” 不等李秋霜应声，周将军却反对，瓮声瓮气劝说道，“这里怕是不成，我家就住在附近，见过这院子。这院子虽然大，前后三进能住不少人，但这院子空了十几年了，冬日被雪压塌了屋顶，夏日院里积水。若是修葺，需要花费不少银子，还需要不少人手！” 李秋霜路上已经听二叔说了昨晚的凶险，这会儿见闺女一直冲着她使眼色，就笑道，“多谢周将军告知，但这院子田地都是糖宝儿得的赏赐，总要她喜欢才好。而且我们唐家堡叔伯老少很团结，有活计都能帮忙，倒也不缺人手。” 她没提起家里不缺修葺银子，但周将军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他也不再拦着，爽快应道，“那好，大伙儿跟我走，一起过去。正好我也沾光儿，回家看看。” 唐甜同李老四眨眨眼睛，又看向那个负责文书的人，李老四立刻凑过去套近乎，然后悄悄塞给他一块碎银子。 果然，那人立刻就满脸是笑，一直嘱咐李老四，看好院子之后再过来找他，他的表哥负责军镇这边所有房子田地的档契…… 军镇很大，常驻百姓人口也有万人左右，其中有军属，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更有多年陆续迁徙过来的军户。 但这么多年战火不断，牺牲很多，军镇就像一个生病的大树，努力想要伸展枝叶，焕发无穷的生机。 东南这片百姓聚居区就是大树上不那么粗壮又隐约有些干枯的部分，路边的房屋多半是土坯搭建，院子杂乱，偶尔有几个淘气小子抹着鼻涕跑过去，也是棉袄裤子打铁一般，黑的有些发亮…… 周将军许是觉得有些丢脸，同众人解释道，“这里住的都是塞北这边土生土长的乡亲，还有一部分是从山里下来的猎户，除了种地和打短工也没什么收入。倒是孩子生了一窝又一窝，日子就更艰难了。 “你们看中的那个大院子，原本是多年前一个京都来的年轻将军修建的，之后嫌弃这里……比较吵闹也没怎么住。第二年这人更是战死了，他们家里撤回了所有的人手，想卖院子又是好几年卖不掉，最后就扔给军中了。” 众人都是听得点头，有聪明的已经猜测这年轻将军必定是身份尊贵，跑来想要混点儿军功镀镀金，哪里想到运气差到家了，反倒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终于，所有人到了院子，前后逛了一圈儿，都觉得这便宜占大了。特别是唐甜，恨不得拍着小胖手狠狠鼓掌。 她想要军镇的落脚地，就是为了以后的豆芽作坊和豆腐作坊做准备。而这个大院子宽敞的前中后三进，简直是为开作坊量身定制的。 不但正房厢房耳房齐全，每进院子都有一口水井，甚至院子东边还有侧门连通大片的空地，做个菜园子是绰绰有余。 第159章 再勇武的将军也怕拧耳朵！ 院子前边就是一片田地，许是靠近山林，而且之前干旱过，收的粮食不多，后勤营那边不重视，远远瞧着地里荒草比庄稼茬子还要多，很是破败，怕是需要下力气深翻，而且要多扬肥养地才行。 李二爷爷已经站在门口，兴奋的规划上了。 “这个地方好，又离旁人家里有些距离，平日会清静不少。咱家发个豆芽进出马车，或者养鸡养猪有些味道，也不至于惹人烦。 “明日就把村里人拉过来，这片地该烧荒就烧荒，再买一些肥料，翻地时候赶紧撒下去。还有这土路太坑洼了，怕是平日走马车不成啊，也要垫一垫。 “军镇这边有没有好的泥瓦匠，也得多雇几个过来，赶紧修葺，否则过一段春日下雨，就不好动手了！” 李老四也是高兴，挨个答应下来，恨不得立刻就动手。 李秋霜盘算着家里的存银，有些犯愁。虽然豆芽儿生意如今也开始赚钱了，但好像家里花钱的事情更多！ 唐甜抱了娘亲的胳膊摇了摇，小声说道，“娘，你别担心，我这里有银子！” 李秋霜反倒叹了气，轻轻拍了闺女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明明闺女是家里最小的，但却是最坚实的顶梁柱。豆芽生意，川哥儿读书，墨池府买院子，军镇这边落脚儿，样样都是她在谋划。 这常常让她这个当娘的，觉得自己没用之极。 但她再无用，总能做好一件事，就是公平公正。但凡是闺女张罗回来的家业，都要落在闺女名下，以后她出嫁成亲的时候，都给她带走！ 即便带不走，也要折现成银子！ 川哥儿和海哥儿是小子，要荣华富贵就让他们自己去拼！ 唐甜不知道娘亲心里转悠了这么多东西，还在琢磨着三进院子的分配。 “娘，以后一进院子就做豆芽作坊，二进院子做豆腐，三进院子咱们自家住。东边园子开出来种菜，足够平日吃了。 “过几日修葺院子的时候，从周边找一些老实厚道的邻居来做工，慢慢熟悉起来，以后也方便走动。但等咱家建了养猪场和养鸡场，雇佣长期干活儿的人手，最好从军中找退伍的老兵。万一有事，他们也是一份战力。 “时日久了，挑选可靠的，还能送去墨池那边几个，这样大哥读书和回唐家堡走动都不必怕路上有什么凶险了……” 李老四在一边听到了，就凑了过来，一百一千个同意，小声应和道，“旁人倒是不怕，就是唐大勇那一家子太可恶了。若是知道咱家在这边有了宅院和田地，还不知道要眼红成什么样子呢。 “家里有几个老兵护卫，总能让他们忌惮一些。还有那个乌兰公主，动不动就甩鞭子，不就是欺负咱们家没权没势吗？以后多同军中走动，她多少都会收敛一些。” 这可说到了唐甜的心坎上，先前几乎清空了空间的果子和青菜，也为她积攒了六七百两银子，买完墨池府的院子，还剩一大半呢。 她倒是不差这点儿本钱，也许是要早些张罗起来。 “周叔叔，”唐甜乐颠颠跑去大胡子将军那边，笑嘻嘻握了他的大手问道，“叔叔，这个院子太好了，我就要这里。但是这院子太大了，田地也多，我们家自己打理也顾不过来啊。叔叔有没有认识的老兵伯伯，要先前很厉害的那种，帮我们家介绍几个，好不好？ “以后糖宝儿和哥哥们给他们养老，供他们吃喝穿戴，让他们也好好保护糖宝儿的家，好不好？” 周将军听得一愣，转而却是一把抱起了胖丫头，哈哈笑起来。 “哎呀，丫蛋儿，你说真的？你真是要找老兵来看家护院，你们家给养老？那周叔叔可认识太多了，要多少就有多少，就怕你们家收不下。” 说着话，他就看向李二爷爷和李秋霜。 李二爷爷其实更倾向于用村里人，但村里人都是军户，而且人心隔肚皮，就是平日相处再好，也不能打包票说谁就永远不会背弃秋霜母子。 但若是收留老兵，是一定要签约卖身契的，那老兵的生死都在秋霜母子手里掐着，他们又都没有家业和子孙，一句为他们养老送终，就足以让他们死心塌地为秋霜母子送上忠诚了。 相对来比，还是老兵更可靠。 所以，他轻轻点了头，应道，“周将军，若是有身手好的老兄弟，先帮我们找那么五六个过来就成。只要人品可靠，其余都好说。秋霜心善，吃穿用度方面肯定亏不了他们。” 李秋霜赶紧添了一句，“十个人也成，我家在墨池府还有一个院子，我大儿子在那里读书。我也想送两三个人手过去，平日帮忙照应他一下。” 第114章 “好，好！”周将军一迭声应下，说道，“这么多年大战小战不断，有些兄弟本事好，但运气不好受了一些小伤。还有一些年岁大了，被迫退到后勤，又觉得给军中添负担，嚷着要退伍呢。等我这几日就去找他们好好问问，一定给你们挑最好的送来。” 众人都是高兴，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就有一个妇人从远处赶了过来，后边还追着两个半大淘气小子。 妇人一身深蓝衣裙，帕子绑了头发，身形很是胖大，袖子挽着，瞧着就很是勤快爽利的模样。 李秋霜以为是附近邻居，想要上前寒暄，却见两个淘气小子突然冲上来抱了周将军嚷着。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爹，你抱着谁家丫头，长得真好看啊！是你和外边野女人生的吗？” 周将军气的抬起两脚把儿子踹一边，吹胡子瞪眼睛就要开骂，不想那胖大妇人却扯了他的耳朵，痛快拧了一圈儿！ “好你个周大胡子，你是不是想挨揍？一个月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还给我学大禹，整什么三过家门不入，是不是？天天把家扔给我一个人，你在外边逍遥，你亏不亏良心！” “哎呦，媳妇儿轻点儿，耳朵掉了，掉了！”周将军努力抢救着自己的耳朵，一迭声求饶，哪有方才的威风，倒好似一只摇尾巴小狗。 第160章 谨慎无大错 可惜妇人根本不撒手，黑着脸看向李秋霜等人，继续骂道，“你给老娘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隔壁那个王三丫儿恨不得怼脸笑话我，说你把外边养的女人和孩子带回来了，差点儿笑掉她大牙！今天你不说明白，老娘就带着几个小崽子不活了，左右一天天累的像狗一样，活的像寡妇一样！” 众人哪里看到过这么泼辣的妇人啊，修理丈夫像修理孙子一样，一时间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还是李秋霜第一个反应过来，想要帮忙求情，又不愿意妇人误会的更深，于是急的左顾右盼。 到底还是唐甜没有辜负大胡子叔叔的喜爱，脆生生说道，“周婶婶，你说错了，周叔叔不是我爹！我爹是个坏蛋，但我们家已经不要他了！是王爷伯伯赏赐我家一个院子，周叔叔带我们过来看看！” 王爷赏赐？ 胖妇人聪明的抓住了关键点，再看看不停点头的众人，也终于明白自己闹了个笑话。 她赶紧松了手，但想她道歉是不能的，反倒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埋怨道，“既然是误会，你不早点儿说。让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平日多不讲理呢。” 周将军委屈坏了，媳妇儿上来就动手，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啊。 但他可不敢说，只能歪着嘴巴向耳朵吹气，可惜根本没用啊。 还是唐甜扯了他的袖子，要他蹲下，然后胖嘟嘟的小嘴一口又一口帮忙吹气。 周将军立刻眉开眼笑了，夸赞道，“还是糖宝儿最乖了，知道心疼周叔叔。” 周家两个淘气小子许是难得听到父亲夸赞，眼见这般也是冲上来，争抢着，“噗噗”往父亲耳朵上吹气。 可惜，他们太过着急，喷出来的冷气少，倒是口水多的像雨点一样。 周将军嫌弃的推开儿子，胡噜了一把脸，骂道，“滚蛋，你们要给老子洗脸啊！” 众人都是忍不住偷笑，一时倒是热闹起来。 李秋霜看着胖夫人也是笑，就上前行礼寒暄。 “周夫人好，我叫李秋霜，是糖宝儿的娘，家住唐家堡，是从京都那边迁徙过来的。” 说着话，她又介绍了李二爷爷和李老四等人。 胖妇人赶紧抓了李秋霜的手，有些脸红的应道，“哎呀，秋霜嫂子，方才让你看笑话了。俺家大胡子就是个不靠谱的，一整就跑出去，十日半月不回来。我倒也知道他们当兵的不容易，但还是忍不住想收拾他，否则他怕是都忘了家里还有媳妇儿孩子了，哈哈！” 说罢，她指了旁边的大院子，问道，“方才丫蛋儿说这院子以后就是你家的了？哎呦，那可是太好了，咱们就是邻居了！” 周将军总算找到机会了，一把抱起唐甜同媳妇儿显摆。 “媳妇儿，你不知道，昨晚城门那边打了一场大胜仗，头功就是糖宝儿立下的。王爷高兴，赏了院子和田地，糖宝儿就看中这里了！以后她要发豆芽和养鸡养猪给我们吃了，哈哈！这孩子简直太懂事了！” 周夫人好奇唐甜一个孩子如何立下头功的，但她第一反应居然是看看四周，然后嗔怪丈夫。 “咱们自家说说就算了，这话可不要传出去。一会儿回去，有人问起，我就说是秋霜妹子家买了这院子。你忘了之前老章家，也是发现了铁勒的细作上报了，结果夜里被灭门了？” 周将军变了脸色，小声反驳道，“那是两三年前了，如今铁勒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不至于那么猖狂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转而嘱咐众人，“我媳妇儿虽然是胆小了一些，但小心无大错。啥事没有绝对，否则昨晚城门也不会出问题了，是不是？” 众人都是心里一紧，赶紧点头，李秋霜更是立刻抓了儿子的手，“我们回家就轻易不出来了。” 周夫人摆手，安慰李秋霜，“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我可不是为了吓唬你。平日多个心眼儿就行了！你别看我们这里乱糟糟，住的都是穷苦人家，但谁家都有两个在营里当兵的！就是七八岁小子抄起棍棒也能对付一阵子！当真是有坏人来，一声招呼，咱们就把坏人收拾了。” “多谢周夫人照顾。”李秋霜赶紧道谢，惹得周夫人哈哈笑。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和大胡子都是穷苦出身，不过是他一身是胆，杀敌人立功，家里才有了点儿过日子模样。我天天洗衣做饭种菜，比富贵人家老婆子都不如，哪里就配得上夫人俩字了。被你这么一叫，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走，这都大中午了，是不是都没吃饭呢？先去我家垫垫肚子，认认门！” 李秋霜赶紧拒绝，“周夫人，不，我高攀一句叫弟妹了。弟妹，我们还要去换房契帝地契，然后赶回唐家堡去。昨晚老人孩子没回家，满村都在惦记呢。 “这样，过个两三日，我们还要再过来。到时候修葺房子、整理田地，需要张罗的活计多着呢，少不得要劳烦你帮忙。到时候咱们姐俩儿可不缺闲话儿的功夫！” “好，”周夫人也没苦留，爽快应道，“以后日子长着呢，我可高兴更有人唠嗑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众人就告辞去办理手续了。 周将军送了一段路，才转回家去。 周夫人已经麻利的熬好了糙米粥，炒了个白菜，三个小子像小猪一样，头不抬眼不睁，欻欻吃的欢快。 周将军一屁股坐下来，吆喝媳妇儿，“给我也来一碗，忙活一上午，累死我了。昨晚也没捞到睡觉，真是走路都要撞墙了！” 周夫人听得心疼，但嘴上还是骂道，“让你逞能！既然这么累了，还带着人家到处走啥，除了你，营地里就没旁人喘气了！” “你知道什么！”周将军瞪了媳妇儿一眼，然后低头吃饭，眼见儿子们吃完都跑出去玩了，他才低声把唐家事说了一遍。 周夫人气的直拍桌子，白菜汤都震的撒了出来。 “真是没有天理了，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天爷怎么不劈死那一家子！之前说那个唐大勇被外族公主救回来，两人看对眼儿要成亲，我就嘀咕，唐大勇年岁不小了，家里怕是有媳妇儿孩子。 “你当时怎么说的，还骂我把人想的太坏，如今知道了吧！这就是个白眼狼啊，忘恩负义的小人！” 周将军抱着粥碗，小心翼翼辩解，“我也没想到啊，毕竟唐大勇在战场上杀敌还挺勇猛，哪里想到他这么不是人啊！” 第161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哼，你们男人哪有几个好东西！”周夫人抬手就是一杆子，把所有男人都打倒了，末了还没忘了狠狠瞪自家丈夫一眼，惹得周将军脊背发凉。 完了，若是不把媳妇儿哄好了，今晚是别想上炕了！ “冬梅，冬梅，你放心，我可不是唐大勇那样的！我也没什么野心，所有功劳都是拼杀出来的，绝对没有靠女人上位的想法。若是有，你尽管拿刀砍了我，我保管一声不吭！” “哼，给你十八个胆子，你也不敢！” 周夫人抬了下巴，底气十足，“我赵冬梅脾气可不好，一点儿委屈不能受。到时候都不用我动手，我爹我哥哥，还有我儿子，就把你收拾了！” “是，是！”周将军想起住在附近村屯的老丈人和大舅子们，真是脑门儿汗珠子都止不住了。 周夫人也不再吓唬他，转而想起李秋霜忍不住叹气，“唐嫂子真是可怜，估计是没有娘家撑腰，她脾气又软呼，被婆家欺负了十几年，居然差点儿连孩子都折腾进去了！” “就是，就是！”周将军也跟着叹气，“你也看见了，那胖丫蛋儿是多好的孩子，又聪明又懂事，偏偏唐大勇是个眼瞎的。非要娶那个刁蛮的狗屁公主，把这么好的媳妇儿孩子扔了！” 第115章 周夫人翻了个白眼，嗔怪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怪我没给你生个闺女！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种的都是豆子，谁还能给你生出香瓜啊！” 周将军嘿嘿笑，瞧着日子不在身边，小声央求，“那晚上咱们再种一次？” “滚蛋！”周夫人红了脸，笑骂道，“你也不看看咱们家，粮缸都要空了。再生一个怎么养活，喝西北风啊？之前公公婆婆生病过世，欠下的那些外债刚还清，你又不肯贪墨军中的银钱，咱们若是不节衣缩食，等三个小子娶媳妇儿的时候，怕是聘礼都拿不出来！” 周将军也泄了气，有些愧疚的挠挠后脑勺。 “媳妇儿，让你跟我吃苦了。这么多年，家里老老小小都是你在照顾，我就是连个粗使婆子都没买回来，大事小事都要你一个人挨累……” 周夫人嘴上厉害，心肠却软，她不愿丈夫这般模样，赶紧说道，“这有什么，谁家女人不干活儿啊！再说了，我这脾气就是不受委屈，多干活儿倒是不怕。” 说罢，她起身拾掇碗筷，改了话头儿，“既然你看重唐家，以后我就常去走动一二。左右离得也不远！” “好，”周将军应道，“唐家嫂子和离了，我不好过去走动。你就当多个地方窜门了！我听说唐家大儿子在墨池府读书呢，很有天分，谁知道以后是不是出息了。 就算不看这些，他们一家发的豆芽可是个大伙儿添了点儿好菜，营里都高兴呢。胖丫儿还说，以后养了猪鸡，也都要送去营里呢！” 周夫人看他咧嘴笑，有事忍不住笑骂，“瞧你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就那么喜欢闺女？等以后……以后日子好了，我高低给你生一个！” “哈哈哈，我可记住了，媳妇儿不能反悔啊！”周将军大笑，心里已经开始期盼了…… 他们夫妻在这边说笑，其乐融融，另一边唐家众人已经换好了房契和地契，唐甜盯着上边写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叹气。 她原本想写二哥名字，或者写娘亲名字都行。 按照她的安排，墨池府的房产给大哥，毕竟以后他长期在那边读书。而二哥就算治好了脑子，估计也不是读书的料，反倒喜欢舞枪弄棒，身体也壮实，若是要发展，参军是最好的出路，军镇这边的房产给二哥也顺理成章。 可惜，娘亲和二姥爷他们显然都不这么想。 不过也不着急，等豆腐买卖开始之后，家业还要更兴旺，大不了再给大哥和二哥置办就是了。 忙完了正事，所有人都没有再多留，匆匆买了点儿吃食路上垫肚子，然后就赶紧回唐家堡去了。 李二爷爷想起周夫人的提醒，拉着众人对好了说辞，生怕给侄女和孩子们惹麻烦。 果然，马车刚到村口就被村里人围住了。 如今已经接近春初，天气暖和很多，加者昨晚老爷子带着孩子们没回来，今早李秋霜又匆忙赶到军镇，所有人都惦记是不是出事了，所以，这一整日，家里没有活计的人都凑过来翘脚等着。 就是家里有活计的，也都搬到村口来做了。一边说话一边用柳条子编些土篮子或者筐篓囤子，正经过日子人家，这些家伙儿事都缺不了。 李二爷爷一跳下马车，就被村人围住了，纷纷问着。 “二叔，你们在军镇被欺负了吗？怎么才回来？” “是啊，二叔，路上不太平吗？” 李二爷爷赶紧摆手，笑着应道，“大伙儿别担心，啥事没有。昨晚有铁勒人捣乱，军镇那边戒严，我们就在营里住了一晚。” “哦，这么回事啊！真是吓了大伙儿一跳！” “不是说铁勒人已经被打服了吗，这怎么又开始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担心，更有好奇。 唐奶奶也拄着棍子在一边笑眯眯，一只手圈着胖乎乎的唐甜，听着她显摆。 “三奶奶，军镇可热闹了。等以后咱们坐马车，带您去军镇住几日！” “好，好！”三奶奶高兴，这几日天气暖和，她身体也好多了，自觉还能再撑个一两年，也愿意到处走走。 李二爷爷看了李秋霜一眼，见她点头，就同村人们说道，“军镇那边常年打仗，院子和田地便宜的厉害。这次过去，秋霜又买了院子，地方很大，就是有些破旧，需要好好修葺一下。 这几日，大伙儿有空闲，就跟我过去搭把手儿。以后送豆芽去军镇有落脚儿处了，不用这么每日来回奔波了。” “哎呀，秋霜嫂子又买院子了？” “这可太好了，墨池府那个院子就很方便。我家孩子爹去了两日，赚了七八十文，听说唐康他们还给大伙儿炖肉了！” “是啊，我家爷们儿也说了。” “就是不知道军镇那边人多不多，豆芽应该也能好卖吧？” 第162章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李二爷爷听得众人歪了话头儿，赶紧纠正回来。 “总之大伙儿若是家里无事，就同我家老大报个名号，明日歇息一日，后日咱们就坐车去军镇。” “好，算我一个！如今也不能种地，闲着也是无事。”唐九第一个响应，他昨日刚从墨池府回来。 男人哪有几个不喜欢四处走动的，只不过家里穷，身份低贱，对于陌生地方总是多几分谨慎，万一运气不好冲撞了贵人，就容易给家里惹下大祸。 如今，唐家在墨池府和军镇都有宅院了，身为同族兄弟，也都觉得有了底气和依仗，自然乐意去走动了。 于是，其余汉子也是踊跃报名。 “还有我，我也去看看。” “用不用带家伙事儿，我把家里斧子拿着。” 一会儿功夫，已经报名了十五六号。 李二爷爷很是满意，又嘱咐了几句就要让人散了。 李秋霜紧跟着添了一句，“大伙儿不用带干粮，那边院子虽然残破，但不缺地方做饭。随便采买些粮食和菜肉，怎么都够大伙儿吃饱肚子了。” 唐九哈哈笑，应道，“那就劳烦嫂子了，我们又有口福了。” 五婶子是个好热闹的，扯了李秋霜说道，“你一个人做饭怎么成，到时候我也跟着去，给你打下手儿。” 李金媳妇兰草和李老四媳妇儿杏花也是凑上前，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同样开口央求。 “秋霜姐，也带上我跟着去溜达一趟吧。” “还有我，到时候带些水桶抹布，我负责打扫卫生。” 李秋霜爽快应了下来，笑道，“好啊，你们愿意去就去转转。正好二哥帮忙新打了板车，咱们到时候多驾一辆就行了。” 一时间，众人说的很高兴，久久才散去。 虽然才一日没回来，但唐甜还是觉得家里亲切，前院后院转悠好几圈儿，待得进了灶间，发现娘亲在发面，她就问道，“娘，晚上吃包子吗？” 李秋霜招呼闺女帮忙剥白菜，应道，“今晚简单对付一口吧，明早再蒸包子。你大舅舅和四舅舅他们都能吃口热乎的，而且还要给你二姥爷家端一盘子去。否则，后日你大舅母和四舅母跟去军镇，你二姥姥怕是要拦着。” 唐甜想起李家老太太的小气计较，忍不住也是撇嘴。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这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更有这种不好不坏膈应人的。 李家老太太没有坏心眼儿，让她杀人放火是肯定不敢的，但她凡事都要沾点儿便宜，还喜欢倚老卖老，着实不招人喜欢。 特别是李家上下，连铁牛都同唐家亲近，只有老太太一个在中间夹着，平日处事就总得多几分小心周全！ 李秋霜瞧着闺女的大眼睛眨啊眨，猜她动了心思，就抬手拍了闺女一记，嘱咐道，“你那小脑袋瓜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你二姥姥那人是计较了一些，但她每次得了便宜，也没说都为了自己，大部分还是为了儿孙。 “就说咱家明日送包子过去，她怕是一个都舍不得吃，最后都进来你二姥爷和铁牛几个的肚子。 “还有，她就是有说话刻薄的时候，你也要多想想你二姥爷和几个舅舅舅母对咱们家的维护和照顾，看在他们的颜面上不要多计较。否则闹起来，他们夹在中间难做人！” 唐甜被娘亲戳中小心思，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辩解道。 “娘，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吧，她若是做的过分，二姥爷也不能饶了她。反倒是咱们家越忍让她，二姥爷越会收拾她！” 李秋霜好笑，点点闺女的鼻子，“你啊，长了一肚子心眼儿。赶紧扒菜，明早起来炒肉酱，咱们包白菜酱肉大包子！正好让你四舅舅给你大哥也带几个！” 娘俩说说笑笑忙了半晌，天色擦黑的时候，一家人简单吃了一口打卤面，然后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李家兄弟们过来了，就被扯进屋，就着金黄的小米粥，吃了香喷喷热乎乎的酱肉大包子！ 李老四狠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欢喜的眉开眼笑，然后说道，“秋霜姐，明日让我大哥带人赶车去墨池府送豆芽儿吧，我想去军镇看看。估计那边缺的东西不少，我最拿手的就是采买，这活计交给我。” 第116章 李秋霜倒是无所谓，应道，“好啊，还真是有不少东西要采买。” 说罢，她看看捧着大包子的胖闺女，又嘱咐道，“你看着点儿糖宝，不要让她把军镇的铺子搬空了。” 李老四哈哈笑，赶紧应声，“知道了，姐！” 唐甜不服气的皱了皱小鼻子，嘴上却没敢反驳…… 一晃儿就是一日过去，田里还没有彻底化冻，真是没什么活计，村里人除了在墨池府卖豆芽的，其余都在准备去军镇溜达。 李秋霜蒸了两锅包子，给李家和唐三奶奶各送了一些，其余家里两顿也就吃干净了。特别是唐海，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恨不得一手一个包子往嘴里送…… 索性，李秋霜又发了两盆面，掺了高粱粉，又蒸了不少馒头，夜里冻一宿也不怕放坏了，然后带去军镇那边做干粮，到时候简单热一热，再烧一锅炖菜，大伙儿就能吃饱了。 等到两辆马车都套好了，村里人陆续凑过来，李二爷爷就招呼众人出发了。 兰草和杏花各自拎了一个筐子，凑在李秋霜身边坐着，不时兴奋的看向远处的风景，显然出来走走，心情极好。 五婶子健谈，坐在她们对面就小声嘀咕，“你们婆婆今日是开恩了，居然放你们出来了？她没唠叨家里没人做活儿啊？” 兰草抿嘴笑，杏花活泼一些，悄悄指着李秋霜应道，“秋霜姐昨日给我婆婆送了一盘肉包子，我们今日出门帮忙干活儿，我婆婆当然不好拦着了。” “哦，我就说嘛！”五婶子撇嘴，显然也不喜欢李二奶奶。 李秋霜赶紧岔开话头儿，“先前我们在军镇，有位周将军帮了大忙，他家夫人是本地人，说话很是爽快泼辣，好相处。我想着以后住的近，应该多走动。这次，我也给她带了几个肉包子，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嫌弃？” 第163章 重现旧日的荣光 “哎呀，嫂子多心了！你蒸的肉包子太实诚了，放了那么多肉，谁吃了都要说好！” “就是，吃了一个还想另一个，恨不得睡觉都淌口水，哪有嫌弃的道理！” 兰草和杏花儿赶紧摆手，满口子夸赞。 一时，话题就改到了做饭之上。女人们凑一起，嘴边儿永远离不开丈夫和孩子。一会儿这个说丈夫能吃，一会儿又说孩子睡觉磨牙，是不是肚里有虫子…… 唐甜在娘亲怀里听热闹，慢慢打了哈欠，就把娘亲的胳膊当枕头睡着了。 也不知道晃悠了多久，李二爷爷笑着招呼众人，“到了，这就是秋霜家的新院子。” 众人麻利跳下车，唐甜也醒了，揉揉眼睛被抱了下去。 前日拿到的钥匙插进铜锁，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大门打开，惹得李老四吆喝着，“一会儿找点儿油，这锁头锈死了。” 众人却没工夫理会他，陆续进门就四处转悠开了。 不得不说，京都的贵人不差钱啊，前后三进院子的所有房子都打了半截石头围子，门窗屋檐廊柱所用的木料也很好。 可惜就是无人居住太久，没了人气，这院子才破败了。 但只要拾掇一下，好好修葺一番，这大院子肯定能重现当日的荣光！ 村人们大部分都去过墨池府的新院子，也算有些见识，可是同眼前这宅子一比，才觉得什么是真正的大开眼界！ “这也太大了，实在太气派了！” “是啊，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宅院。” “我以后有了银子，也要建造这样的大院子，给儿子娶媳妇，生十个八个孙子再娶媳妇儿也够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语气里真是满满的羡慕。 李二爷爷也是欢喜，然后招呼众人，“赶紧忙起来！院子里荒草割一割，枯树枝和叶子都扔出去。破窗户拆下来放一边，看看以后能不能用得上！还有院子东边有个菜地，也把荒草处置一下。” 村人们赶紧应了，抄起家伙事儿就找活儿开干了。 李秋霜拿起水桶，还要去打水擦抹后院，却被兰草和杏花拦住了。 “嫂子，这样的小活儿交给我们就行。你去忙旁的，有事再喊我们！” 李秋霜还要推让，这时候，周夫人却带着家里三个小子赶了过来。 周夫人还穿着褚色的棉布衣裙，手里捏了一把斧头，探头探脑往大院子里看了半晌，待得发现李秋霜迎出来，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哎呀，秋霜嫂子，你们可吓死俺了！”她拍拍胸口，斧头也放下了，笑道，“俺还以为来贼了呢，俺家小子也没说清楚，我这拎个斧头就来了！” 李秋霜猜的她让家里孩子帮忙照看院子了，心里感激，一把握了她的手道谢。 “周家妹子，这几日多谢你帮忙费心了。我也是方才和村里乡亲一起过来的，大伙儿急着打扫出一块地方，中午做饭吃饭呢，一时就没想起过去拜访你！ “哎呀，嫂子别这么客套！我不过是让小子们多看一眼，根本不费什么事！”周夫人半点不在意，问道，“你们这是要搬过来住了？” “先找人修葺院子，等以后都张罗好了，我就是不过来常住，也是要安排人看院子。” 李秋霜简单说几句，就喊了一个村人帮忙进去取了篮子。 “妹子，里面实在太脏乱了，今日不请你进去了。这篮子里是我家发的豆芽儿，还有几个肉包子。你不嫌弃就带回去给孩子吃！” “哎呀，这可不成！”周夫人急了，死命推辞，“俺也没帮忙干活，怎么能要你的吃食！” 李秋霜是真心诚意的给，自然不想收回来。 两人拉扯间，盖在篮子上的白棉布就掉了，露出里面白胖的肉包子，因为油多肉多，面皮几乎有一半都被浸透了。 周夫人还好，但她旁边站着的三个小子就不成了，不停抻脖子吞口水，显见馋的厉害。 周夫人手下就没了力气，李秋霜趁机把篮子塞过去，笑道，“妹子，以后咱们常来常往。今日尝尝我家的豆芽和包子，以后你做了好吃的，我肯定也尝尝！” 果然，周夫人再不推辞了，豪爽应承道，“好，改日我炖酸菜白肉，到时候一定给嫂子端一大碗过来，嫂子可别推辞！” “好，我家糖宝儿最爱吃酸菜了！说不定不等你送酸菜来，明日我就找你去讨要了！” “哈哈，嫂子要多少有多少！” 两人说的热闹，可是把几个小子馋坏了。正巧唐海从院里出来，见到他们好似很饿的样子，就大方的分享了自己荷包里的松子糖…… 于是，李秋霜和周夫人说完话，打听明白去哪里买菜哪里买米之后，再一扭头就看见几个鼻涕小子乖乖排排坐，嘴巴鼓鼓。 两个妇人都是忍不住笑起来，她们这里客气之极，小子们已经成了好伙伴！ 当晚，周将军从营里回到家，见到桌上居然有肉包子和炒豆芽，立刻猜到唐家来人了。 “是秋霜嫂子来了，还是李二叔来了？糖宝儿呢，也来了吗？” 周夫人瞪了他一眼，又喊儿子们去洗手，末了一边分包子一边说了唐家事。 “秋霜嫂子就是客气，特意给我带了家里蒸的肉包子。还有豆芽儿，平日只听你说好吃，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炒一炒确实脆生又新鲜。” 周将军咧嘴笑，好似他被夸赞了一般，嘱咐道，“那明日，你过去帮忙一日吧。王爷赏给糖宝儿的银子还没落实，等我明日提醒一下，说不定我也过去送一趟。” “成，我吃过早饭就去。”周夫人一边答应一边看了一眼低头猛吃的儿子们，又有些犯愁。 “我去帮忙，秋霜嫂子怕是要留饭，咱家三个饭桶怎么办？一起去？怕是我干的那点儿活都不够饭钱！” 周将军哈哈笑，一点儿不觉得嘲笑儿子哪里不好。 “确实，咱家这三个饭桶太愁人了！这样，你不如直接带他们过去干活儿。不是要修葺院子吗，帮忙搬点砖瓦石头！” “也只能这样了！”周夫人无奈，随口应了一句。 唐家院子里，破败最轻的第三进院子已经被拾掇出来了，烟道通开，烧了两铺大炕。 李二爷爷不放心村里，带了大半人手回去了，只留了五婶子两口子和李老四几个人，陪着李秋霜母子三个。 第164章 人多力量大 李秋霜和五婶子炖了一锅猪骨头汤，添了白菜，大伙儿各自端了一碗，就着家里带来的两合面馒头，吃的喷喷香！ 吃过饭，谁也没有多说话，简单拾掇一下就对付睡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不等吃过饭，家里的马车和人手就又赶来了。 这次，就是唐三奶奶都跟了过来。 老太太驼着背，里外看了一圈，高兴的差点儿连罗锅都抻直了。 “好，真是太好了！” 唐甜扶着老太太，指着后院的一间房说道，“三奶奶，我和娘说了，那间房是留给你的。等冬日时候，家里没有活计了，你也不用惦记了，就搬到这里来住一段。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养养身体！” 第117章 “好，好！”老太太知道自己的身体，怕是没多久了，但她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答应着。 一老一小转悠到门口，正好碰到周夫人带着三个儿子来帮忙，免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唐三奶奶拍拍周夫人的后背，忍不住羡慕，“你这媳妇子可是太壮实了，太招人稀罕了！这体格子不说干活儿有力气，起码也是没病没灾。” 周夫人哈哈笑的爽朗，应道，“伯娘说得对，我自小就能吃能睡，我爹娘和哥哥们也娇惯我，这三十年一直就没瘦下去！我爹也说我壮一点儿好，起码碰到坏人，对付两三个不成问题！” 附近忙碌的村人都是听得跟着笑，迎着他们进门了。 人多力量大，虽然前后三进院子都需要拾掇，但很快就有了个新模样。 女人们忙着糊新窗纸，打了一盆浆糊，结果唐海带着小子们一起淘气，差点儿踩翻了。 李二爷爷就扯了铁牛的领子笑骂，“早晨，你跳脚儿喊着要跟来干活儿，结果不够你捣乱的了！明天不准来了！” 铁牛苦了脸，赶紧同姑姑求救。 “姑姑，快帮我求求爷爷。我肯定不淘气了，明天还让我来好不好？” 李秋霜上前解救了淘气小子，同老爷子商量，“二叔，今早送了营里那份儿豆芽儿之后，家里还剩了那么几十斤，不如让小子们带出去卖一卖吧？” 李二爷爷眼睛一亮，笑道，“这是个好主意，让孩子们到附近熟悉一下，省得以后出门就走丢了。” 李秋霜这才去找了周夫人商量，请她家三个小子当“向导”，周夫人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好，这是小事，尽管让他们领路。这三个小子整天在外边玩儿，家里都见不到人影儿，附近别说哪家哪户是做什么的，怕是道边多少个耗子洞都清楚着呢！” 李秋霜提出了豆芽筐，又寻了一个大水瓢，估摸着一瓢能装二斤黄豆芽的模样，然后喊了唐海铁牛和周家的大春、二夏和三秋，郑重交给他们一个任务。 “你们带上豆芽，去附近卖一卖，一瓢豆芽二斤要价五文，但成本是四文，也就是说给你们留了一文钱的利润，也是你们的零花钱。你们卖出多少瓢，就有多少文零花钱，随便你们买什么吃食和小玩意儿！你们敢接下这活计吗，敢自己出门吗？” 周家三个小子只知道豆芽好吃，平日还真没卖过东西，铁牛在泰安时候却跑过县城卖豆芽儿额，他高兴的直蹦，一口就答应下来。 “姑姑，我们敢！我们接下这活计了！” 唐海惦记买零嘴儿，也是跟着拍手。 周家三兄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小伙伴都同意了，他们不同意好像胆小怕事一样。 于是，很快，五个小子就背着筐子，拿着水瓢出门了。 唐甜不放心哥哥，这里可是军镇，唐家老少几个都在，万一碰到，发生冲突，哥哥脑子没有恢复，不知道应对就会吃亏。 正好李老四也不耐烦做这些琐碎活计，于是，一大一小默契对视一眼，借口买菜就理直气壮出门了。 周夫人还同李秋霜说呢，“李家兄弟是担心小子们在外边乱窜吧？哎呀，没事啊，这附近都认识我家小子，他爹好歹是个将军，不会有人欺负到他们头上！” 李秋霜摆手，笑的无奈，“妹子，你不知道。我这兄弟和闺女是走顺腿了，家里圈不住。他们说是出去采买，说是惦记小子们，其实就是出去玩了。不信的话，你就看着吧。保管他们回来时候，买的小零嘴儿比铁牛他们买的多！” 周夫人哈哈笑，应道，“你这兄弟是个好的，否则一般老爷们可是不愿意哄孩子。” “我家糖宝儿年岁小主意大，老四又娇惯她，这一大一小凑一起真是谁也管不住！”李秋霜嘴上抱怨，脸上的笑可没落下过。 周夫人也说起娘家哥哥们如何看着蛮横凶恶，但其实待她这个如何细心周全。 两人越说越热乎，也就更亲近了。 再说小子们带了豆芽出门儿兜售，周大春怎么琢磨都该他先开口吆喝，但嘴巴动了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反倒是脸色臊的通红。 铁牛哈哈笑，好似见到了最开始卖豆芽的自己，于是他扯开嗓子就喊起来了。 “大娘，婶子，叔叔伯伯们出来看看啊！我们来卖豆芽儿了！就是营里天天吃的豆芽儿！可煎炒可凉拌可做汤，好吃的鲜掉牙！不要十文，不要八文，只要五文钱就可以端回去二斤，足够一家老小吃饱吃撑啊！ “都来瞧，都来看啊，大齐第一家豆芽啊，不尝尝保管后悔一辈子啊！” 大春三兄弟听得眼睛瞪溜圆，脸上满满都是惊讶和崇拜。 “铁牛，你太会喊了，这是谁教你的？我们都不会！” “哈哈，这是糖宝儿教我的！糖宝儿说了，这是卖东西的秘诀，只教我一个，狗剩儿和拴柱都不知道！”铁牛骄傲坏了，高高抬着下巴，惹得唐海也学他的模样，鼻孔朝天。 大春三个凑上前，坚决表示要学习，于是仗义的铁牛小手一挥，收下了三个新徒弟。 没一会儿，街头巷尾就传来了小子们的齐声吆喝，“卖豆芽，卖豆芽儿！不要十文，不要八文，只要五文钱就给二斤，大齐最好吃的豆芽咧！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个时候，各家妇人正是张罗做午饭的时候，听到动静就跑出来凑热闹。 “卖什么的？豆芽儿？” “对，听着像是。我家孩子爹说过豆芽，营地里吃了不少次了！” 第165章 发财了发财了！ 这时候，大春兄弟三个已经不害羞了，见到买主上门就赶紧套近乎。 “李奶奶，六婶子，张大娘！你们买点儿豆芽吃吧！我跟你们说，我娘昨晚炒了一盘子，可好吃了！我们三个抢来抢去，差点儿打起来。” “就是，我爹还踢了我一脚呢！简直太好吃了，我们不骗人！” “五文钱就能带回去一大瓢，足够炒两盘子了！太合算了！” 三个小子抢着应声，一副带了好东西出来显摆的模样，惹的众人都是笑。 有人同他们的娘熟悉，就问道，“你们在哪里找来的豆芽儿，你们娘知道吗？” “知道啊，我两个在帮我唐家伯娘收拾院子呢！这豆芽就是我伯娘家里发的，我伯娘说了，卖了钱给我们买零嘴儿！” 有人探头看了一眼篓子，有些不相信，玩笑道，“傻小子，人家骗你们的吧？这豆芽怎么也有几十斤，差不多一百文钱就给你们花了？你们别吃苦挨累，最后再一文也得不到！” “不可能！”大春立刻反驳，“我伯娘可好了，昨天还给我们肉包子吃呢！” “对，我伯娘可厉害了！那个最大的宅子，就是我伯娘家了！” “就是，就是，伯娘还说中午给我们炖肉吃呢！” 二夏和三秋也赶紧帮腔儿，甚至扯了铁牛和唐海作证。 铁牛还罢了，普通农家孩子模样，衣衫都是半旧的，因为调皮捣蛋又没少沾染脏污。 但唐海却不一样，他的衣裤都是细棉布缝制，干净整齐，衣襟和袖口还有绣纹，养的白胖高壮，一看就是家里吃喝不愁的小康日子。 众人下意识就信了几分，转而议论起来。 “早晨时候，我就看见两辆马车过去了，还琢磨哪里来的外人呢。” “是啊，我远远瞧着那院子有人进出，还以为是营里另外有安排。原来是卖掉了！” “不知道卖了多少银子？” “没听说啊，哪日我寻周家嫂子问问。” “对，周家嫂子既然能去帮忙，应该是有些亲戚关系吧。” 大春几个眼见大伙儿一直说话，就是不买豆芽儿，他忍不住着急了。 “婶子，你们不买豆芽儿，我们就去后街了！”说着话，他扛起筐子就要走，却被一个妇人扯住了袖子。 “你这小子急什么，我们不过是多说几句，可没说不买豆芽儿啊！给我来一瓢，我可是第一个买主，记得多抓一把当添头儿！” 大春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儿，高声应道，“好，五文钱，这就给你装豆芽！” 有一就有二，小子们的生意顺利开张了。 其实妇人们虽然舍不得五文钱，但好奇豆芽什么味道也有很久了，如今有机会尝尝，谁也不至于太吝啬。 她们东拉西扯，不过是想多在小子们嘴里问几句，平日闲话儿也有个说头儿罢了。 不过是一刻钟，一筐豆芽儿就卖个干净，最后剩下半瓢儿被大春做主送给了笑眯眯的李奶奶，笑嘻嘻嘱咐。 “李奶奶，你家小子多，记得告诉他们一声。唐海和铁牛是我们兄弟罩着的，让他们别欺负啊！今日赚了钱，我们去买糖，一定给他们留几颗！” “好，”老太太笑得厉害，应道，“昨日他们还念叨呢，说你们不来找他们玩耍儿！” 第118章 “哎呀，我们这几日要给伯娘家里帮忙呢！过几日不忙了，就来找他们。” 大春应了一句，就扯了唐海和铁牛往街里跑。 他自小被老娘用笤帚疙瘩抽着，好不容易学了点儿写算，这会儿可派上用场了。一筐子豆芽卖了二十二瓢，也就是说他们有二十二文买好吃的！ 这可是一笔巨款，发财了，发财了！ “糖葫芦，咱们买糖葫芦！别忘了糖宝儿妹妹那份儿！”铁牛也是乐得直蹦，看着街里什么都稀罕。 唐海也一直点头，嘴里喊着，“糖，妹妹吃松子糖！” 大春三兄弟盘算着光顾哪家小贩，一时就没听见唐海说话，唐海急了，手下一使劲扯着大春摔了个跟头。 这会儿，街上人不少，突然听见大春叫嚷，众人就好奇看了过来。 铁牛赶紧拉了唐海劝几句，又同气恼的大春说起唐海脑袋有病，他方才着急才动了手。 大春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土，不计前嫌的主动拉了唐海的手，“海哥儿，我不怪你。咱们去买松子糖！” “对，我也爱吃松子糖！” “我也爱吃！” 小子们就是好得快，方才还要打架，转眼就手拉手去买糖了，惹的路人忍不住跟着笑，然后也就各自去忙了。 但也有一伙儿人没有走开，远远缀在小子们后边，看着他们买了糖，又去买糖葫芦…… 而李老四扛着外甥女，眼见小子们完成了任务，他们也是左手一份儿点心右手一份儿年糕，买的不亦乐乎，什么都没发现！ 李秋霜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再说这么大的宅子一文钱没花，就成了自家的产业，简直天上掉馅饼一样，她总觉得应该舍些银钱出去，否则心里特别不踏实。 于是，她特意和五婶子去附近的市集买了不少吃食，准备把中午的饭菜做的丰盛一些。 家里养的土鸡宰杀好，炖上干蘑菇！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炸出大半油脂，再炒上豆芽儿！ 还有一副煮好的羊下水，直接切好顿成奶白的羊汤！ 凉菜则是三奶奶刚挖回来的小根蒜，老太太是个勤快的，大伙儿不让她干活儿，她就悄悄跑去附近山头了。 如今山林刚刚开始复苏，还没有见到多少绿意，但小根蒜已经偷偷躲在泥土下，长出了指甲大的脑袋。仔细摘去半干枯的样子，洗的白白净净，蘸点鸡蛋酱，就能把早春的味道吃进肚子了！ 整整齐齐的三进大院子，几乎是没多久就被香气盈满了，所有干活儿人都是忍不住分了神，不时抽动鼻子。 “好像是羊汤的味道？咱们中午喝羊汤吃馒头吗？”有人惊喜的猜测。 但也有人反驳，嚷道，“不对，我闻着像炖鸡肉呢！” “不是，不是，好像是炖肉！” “哎呀，你们是不是疯了，咱们这么多人，炖肉哪里吃得起。我觉得豆芽汤里加了五花肉吧？” 一时众人都凑在一起，抻长了脖子往后院张望，各个都是满怀希望。 第166章 凭本事赚钱不丢人！ 李二爷爷从前边过来，见此就笑骂道，“一群馋鬼！活儿没干多少，倒是一肚子吃心眼儿！赶紧忙起来，一会儿开饭就知道了！” 众人也不恼怒，笑嘻嘻的继续去忙了。 李二爷爷还要往后边走去，唐海和大春铁牛他们已经一窝蜂的从外边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喊着，“娘，娘，我们赚钱了！” “我们把豆芽卖光了！” “对，我们卖钱了，卖了好多钱！” 李秋霜和周夫人听到动静都是跑出来，一见几个小子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大春背着空筐子，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半根炸麻花儿，唐海几个也是一样，铁牛更是把空葫芦瓢扣在了脑袋上！ 周夫人上前拍打掉大儿子身上的两个豆瓣儿，嗔怪道，“你们卖了多好钱啊，不会都买了零嘴儿吧？” 大春赶紧澄清，“当然没有，我们卖了二十二瓢豆芽儿，赚了二十二文钱买吃食了，其余本钱都拿回来了！” 说着话，他把糖葫芦塞到嘴里，空出一只手扯下钱袋子，笑嘻嘻交给了李秋霜。 “伯娘，钱给你！” 李秋霜也没推辞，高兴的夸赞几个小子。 “你们做的很好，第一次单独出去卖东西就卖空了！” 几个小子都是抬头挺胸，一副臭屁的得意模样。 “伯娘，一点儿都不难。大伙儿把我们围着，一下子就卖空了。” “就是，姑姑，豆芽太好卖了。还有婶子问我们明天去不去呢？” 他们的眼睛亮晶晶，显然是盼着这生意可以长久，就是唐海都一直跟着点头。 李秋霜扯了帕子替儿子擦擦脑门上的薄汗，笑着应道，“咱家是发豆芽的，怎么会缺了豆芽儿？你们想继续卖就卖吧，还是老样子，二斤五文钱，给你们一文的利润，随便你们自己花用。” “噢！太好了！” 小子们都是高兴的蹦跳起来，一日二十文足够他们花用了，天天吃麻花和糖葫芦都成。 孩子们欢喜，当娘的自然也心情好。但周夫人还是开口阻拦，“秋霜嫂子，一个壮汉做工一日也才三十文的工钱。就这么给几个小子买零嘴了，实在是糟蹋了。 “不如你随便给他们三五文钱，够买几颗糖甜甜嘴就行了！其余还是留起来做家用吧！” 几个小子都是不服气，特别是大春三个，但被老娘一瞪眼都委屈的低了头。 李秋霜赶紧扯过三个小子，拍拍他们的肩膀，笑道，“妹子，我们家的豆芽儿以后肯定是要在军镇这边零卖。别说几个小子，就是谁家婶子大娘闲着无事，想要干这个活计，我也一样只收两文一斤的成本，其余赚多少都归人家。没道理外人卖豆芽赚钱，咱们家小子却白挨累啊，是不是？ “大春他们三个只要不嫌累，以后就只管来取豆芽，一日赚一百文给你贴补家用才好呢。至于铁牛和唐海，他们不常过来，跟着大春几个玩耍几日，熟悉一下周围就很好了。” 周夫人不是傻子，听得这话也动了心，追问道，“嫂子，你是说要把豆芽零卖的生意放出去？谁都可以卖？” “是啊，卖的人越多，我们家也越赚钱啊！”李秋霜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提议道，“若是你不觉得累，也可以去卖。” “不累，不累！”周嫂子欢喜摆手，应的爽快，“嫂子，你不知道，我家公婆生病过世，把家底掏空了，如今我手里真不算宽绰。若是卖你家豆芽，一日赚个几十文，简直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说罢，她猜到李秋霜顾虑什么，又添了一句，“嫂子别担心，我才不怕丢脸了呢！我是堂堂正正做生意赚钱养家，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好来！再说，我就是这样，才能证明我家老周也是清清白白，没有贪过营里一文钱的军饷，否则家里何至于这么困难，是不是？” “是！”李秋霜最喜欢她的就是这一点，爽快又洒脱，相处起来不必小心翼翼，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简单又轻松。 “那好，从明日开始你就来拿豆芽，要多少给多少！暂时我们家也不打算分给旁人零卖，毕竟没有彻底安定下来，发不了那么多豆芽儿。” “谢谢嫂子！”周夫人大大方方接受了这份好意，但还是坚持道，“嫂子，我明日还要来帮忙，后日再开始卖豆芽儿。干啥事要有头有尾，不能因为赚钱，就把你这边的正事扔了。” 李秋霜熟悉了她的脾气，也没有再劝，两人携手就要去后院，张罗着开饭了。 这时候，唐甜也趴在舅舅背上回来了，一大一小都是挂满了好吃食，惹得李秋霜瞪眼睛，周夫人更是笑个不停。 当真是天下最了解孩子的，就是娘亲了。 李秋霜之前说的话，简直是一个字都不差！ 唐甜怕老娘念叨，赶紧乐颠颠去拉同盟！ “二姥爷，糖宝儿给你买酒了！” “三奶奶，糖宝儿给你买核桃酥了，又香又酥又甜！” 而两个“盟友”也给力，笑眯眯上前护着胖丫头。 “哎呀，我们家糖宝儿就是孝顺，上街都没忘了给二姥爷买酒！正好你娘炖肉了，二姥爷就喝一杯。你放心，绝对不喝多！” “就是，糖宝儿最乖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三奶奶再吃核桃酥！” 周夫人爱死了古灵精怪的胖丫头，也是扯了李秋霜往后边走，“嫂子，赶紧开饭吧，大伙儿都饿了。有话以后再说！” 李秋霜无法，只能暂时放过败家闺女，赶紧去后院揭锅了。 小鸡炖蘑菇已经熬到汤汁极少，随着水汽蒸发，香气也越发浓烈了。 大锅的羊汤更是泛着奶白的泡泡，洒上一把碧绿的葱花，简直能把人香个跟头！ 而炒豆芽和凉拌小根蒜也已经盛到了大盆里！ 市集上买来的粗面馒头就是主食了，相对唐家出品，这馒头简直太粗劣了，但唯一好处就是方便。 第119章 毕竟院子还没拾掇好，灶间只有两口锅，能张罗着么多菜就不错了，实在顾不得动手蒸馒头或者米饭了。 “开饭了！”李二爷爷站在角门口，招呼前院早就肚子咕咕响的村人们。 众人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就要奔赴一场美食盛宴。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边虚掩的大门却被咣当一声，重重踹开了！ 第167章 塞北女人天下第一威武！ 众人都是惊了一跳，扭头看了过去。 一个身形高挑的美艳女子穿了大红锦缎长裙，头上插着金钗，一脸怒色带着七八个壮汉就那么从门外闯了进来！ 李二爷爷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旁人，就是唐大勇新娶的外族公主！ 他当即就喊了大儿子，“关了后院门，告诉秋霜她们千万别出来！” 李金抬脚就往后边跑，其余村人也是下意识又摸起了干活的家伙儿事，给自己壮胆，也是为了心里的不忿！ 但李二爷爷安排挺好，变化却太快了，李秋霜听到动静已经拎着勺子走了出来，后边跟着好奇的唐海几个小子，还有捏着鸡腿的唐甜。 就是周夫人都满脸疑惑的边问边冲过来，吆喝道，“是谁啊？这么不懂礼数？有事吆喝一声，踢门做什么？” 李秋霜已经黑了脸，伸手护着孩子们，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这般，周夫人更疑惑了，不明白这个瞧着像富贵人家妇人的女子到底是谁！ 乌兰公主拎着金鞭，狠狠瞪着众人，那模样真是要吃人一样。 她恼怒的破口大骂，“下贱东西，本公主就知道你们嘴上说得好听，实际根本不会放过将军！你们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逼迫他给你们买了这么大的院子？今日你们不说明白，不跪地磕头求饶，本公主就把你们拴在马后，活活拖死！” “放你娘的狗屁！”李二爷爷也是恨透了这个蛮不讲理的外族女人，若不是她不知廉耻的勾着唐大勇，秋霜母子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委屈！ “这是我侄女秋霜买的宅院，和唐大勇有个屁的关系！你吃饱了撑得，就回去找唐大勇撒气，凭什么跑来捣乱！你当真以为我们唐家堡好欺负，是不是？滚出去！” “对，管你是什么公主！这是唐家，不是唐大勇的唐家！滚出去！再敢私闯民宅，我们就到府衙去告你！” 李老四上前两步，挡住了姐姐和孩子们，高声跟着喝骂。 其余村人壮了胆气，也是纷纷吆喝！ “滚出去，这是秋霜嫂子家，跟你没关系！” “滚出去！” “去府衙告她，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乌兰公主哪里会相信啊，在她印象里，李秋霜和几个小崽子应该还在啃着谷糠饼子，住在破棚子里。 但她方才在街上看见唐海那个小傻子，她跟了一路下来，眼见小傻子穿的好，还有零钱买吃食，更是一路走到这个大院子！ 她方才已经使唤人去问过了，这院子确实被买下了，主家姓唐！ 哪个唐，当然是唐大勇的唐！ 亏的她之前好几次找唐大勇要钱，唐大勇都说没有，要等营里发俸禄。 原来他不是没钱，是把钱都花在这个下贱女人和小崽子身上了！ 他让她这个尊贵的公主住客栈，居然给下贱女人和小崽子买了大院子！ 乌兰公主越想越生气，直接一鞭子抽碎了旁边刚糊好的窗户。 “下贱东西，你们还敢撒谎！这就是唐大勇买的！你们才该滚出去，以后本公主要住这里！” 旁人还没开口，周夫人先发火了，那窗户可是她上午辛苦的结果！ “你给我住手！要不要个脸儿啊，人家好好的日子过着，你上门就来打砸，你当我们大齐人好欺负，是不是？” 方才她也问过五婶子了，五婶子噼里啪啦把这个外族公主的鞋垫子恨不得都扒出来了。 要说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最恨什么，变心的男人是其次，不要脸的狐狸精才是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一想起家里孩子爹，以后可能也要丧良心的抛弃她和孩子们，同狐狸精双宿双飞，享受荣华富贵，周夫人头发丝恨不得都能变成利剑！ 这会儿，她简直是直接带入了李秋霜本人，双手叉着腰大骂！ “臭不要脸的娘们儿，你是瞎了眼睛！一个骚狐狸精，还敢跑到正房发妻跟前嘚瑟，谁给你的胆子！脸皮比边关城墙都厚，别人见到你都恶心，你还当自己是个好东西，还有脸到处跑了，也不怕骚味顶风臭十里！ “开口闭口就是男人的钱，你当谁都是你呢，没了男人不能活！这院子就是我秋霜嫂子的！你不信，你把唐大勇扯来问问，你看他有没有你这么厚脸皮！ “还要把我们拴在马后拖死？你可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里是大齐，不是你的草原窝棚！大伙儿给你脸，念着你是外边来的，喊你一声公主，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们整个部落，连牛羊算上都没有我们一个镇子人多，跟谁跑这里装大瓣蒜呢！你动手试试，我一嗓子喊了街坊邻居，扒光了你吊在旗杆上，先把你冻成冰溜子！” 不得不说，塞北娘们儿是真勇猛，嘴巴骂人像倒豆子一样，气势十足，哪里疼，嘴刀子就往哪里捅，完全就是无所顾忌，火力全开。 唐家堡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又佩服的五体投地。 唐甜小脑袋一直点个不停，小胖手疯狂鼓掌，简直骂的太痛快了！要是她老娘有这能耐，哪里会受十几年的委屈！ 其余村人醒过神来，也是跟着鼓掌。 “对，骂的好！” “就是，一个放养的臭部落女人，跑谁家装大瓣蒜呢！先前不跟你计较，还当我们怕了你呢！” “赶紧让唐大勇给你买一群羊，省的你闲着总来找事！” 乌兰公主懂大齐话，说的也不错，但周夫人这般一通骂，她也消化了半晌才全都明白，于是彻底气炸了。 她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要摆着架子，为什么喜欢装扮，喜欢出席京都各家的酒宴，就是不愿意旁人说她草原牧羊女！ 她是公主，尊贵的公主！整个狼族部落最尊贵的公主！ 只有大齐的公主才能同她平起平坐！ 如今，她却被一群卑贱的妇人，一群放在草原只能给她当踏脚凳的下等奴婢骂的狗血喷头，简直不能容忍！ “来人，给我杀了他们！用他们的人头和鲜血来洗刷本公主的屈辱！” 乌兰公主金鞭重重甩在地上，跟随在她身后那几个护卫就冲了上来。 他们原本都是草原一等一的勇士，跟随公主嫁到大齐，从来没瞧得起这些弱鸡一样的百姓，倒是喜欢每日喝酒吃肉的爽快。 可惜，公主找到这个男人实在太差了！酒肉没有多少，他们倒是一直在吃苦！ 特别是最近馒头都没有了，挤在小小客栈最差的房间里，顿顿糙米粥，一根肠子闲了半截儿！ 这也让他们心里的怒火与日俱增，如今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第168章 打，往死里打！ 凭什么这群弱鸡贱奴能住在这么大的宅院里，都该是公主的，也是他们的！ “杀了他们！” “贱奴，还不跪下受死！” 护卫们扯开半敞的羊皮袍子，露出黑乎乎的胸毛，就那么恶狠狠要扑向众人！ 唐家堡众人本来就抄着家伙呢，这会儿齐齐举了起来。 周夫人也气疯了，跑去抓了两把菜刀，挥舞的呜呜挂风！ “骚狐狸精，自己不占理就开始使唤狗奴才了！有能耐你上来，看老娘不砍死你！在我们大齐，还能让你耍威风！老娘伤了一根儿头发，也得带走你一条腿！你等我家老周回来，你等我爹和我哥哥们知道消息，把你全族都砍了喂狗！” 李秋霜和五婶子几个赶紧把孩子往后院推，三奶奶死死护着唐甜，高声吩咐道。 “给我喊救命，越大声越好！” 唐甜反应过来，第一个响应。 “救命啊！铁勒人打来了！救命啊，有铁勒奸细！” 其余人也明白了，统统喊开了。 “来人啊，来人啊，有铁勒奸细杀人了！” 唐家的新院子虽然离得其余人聚居的位置隔了一段距离，但之前炖肉炖汤实在是味道太香了，引得一群小孩子蹲在附近，馋的淌口水！ 这会儿听到动静，孩子们吓坏了，都是疯了一样往家跑去报信儿！ 不想路上碰到了周将军带着十几个兵卒骑马赶来，见到孩子们如此惊慌，周将军就探身捞了一个熟悉的小子上马背，问道，“小满子，出什么事了，你们跑什么？” “周伯伯！”这个叫满子的小子就住在周家隔壁，惊喜的喊了一声就指了远处的唐家大院子嚷起来，“那里，周伯伯，那里有铁勒坏蛋，他们喊铁勒杀人了！” 周将军直接变了脸色，一把放下小子都来不及说话，就吆喝着众人快马加鞭！ 第120章 小满眼珠子转了转，跳起来继续往家跑…… 不得不说，喝羊奶吃羊肉长大的狼族蛮子，比起吃菜长大的大齐人，先天从体力上就是更占优势！ 但也有一句话，叫蚂蚁多了咬死象！ 唐家堡众人都是最普通的农人，但军户出身，让他们多年对征战和死亡没有太多恐惧，倒像是一种面对宿命的坦然和无奈。 而且几年灾荒外加寒冬迁徙千里的艰难，让所有人更团结也更齐心！ 这会儿面对七八个狼族蛮人，即便明知道打不过，他们也是勇敢的冲了上去！ 两三个围着一个狼族蛮人，拼死也要咬了蛮人一块肉！ 眨眼间，院子里就打成了一团！ 周夫人不知是不是练过武，两把菜刀居然很少落空，每次挥舞过去，都能带去一道血色，但她到底还是女人，气力有限，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一个蛮人气坏了，瞧着这个空档就要一刀砍过来。 幸好李秋霜及时赶到，扯了周夫人一把，又把手里的破窗框子砸了过去！ 乌兰公主自以为占上风，得意的一手叉腰一手甩着鞭子，满口吆喝着。 “给我打，往死里打！” 正巧，周将军等人赶到了，听得这话，周将军火冒三丈，红着眼睛就是一记飞踹！ 乌兰公主惨叫一声就摔了出去，偏偏落在一个护卫刀下。护卫拼命收势，还是在她肩膀留下长长一道口子，瞬间鲜血就染的红裙更鲜艳了！ 众人因为这个变故，都是惊了一跳。 几个蛮人护卫更是吓个半死，直接把乌兰公主围到了中间！ 周夫人一见丈夫赶来，带着满脸的血就冲了过去，“呜呜，大胡子，你怎么才来啊！他们要杀我，呜呜，打死他们，给我打死他们！” 周将军还以为媳妇儿受了伤，千分怒火也变了万分。即便认出了乌兰公主，他也管不了那些了，一把搂住媳妇儿，高声下令，“给我全部打断腿，不要让他们跑了！” 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兵卒就等这句话呢！ 其实谁也不是傻子，这些蛮人护卫一看就不是铁勒奸细，但管他是谁，敢跑到大齐的地盘打大齐的百姓就不行！ 当他们是死人啊，屁用没有啊！ 打，往死里打！ 蛮人护卫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这会儿主子受伤倒地了，倒是对手来了援兵，他们心里不自觉就落威了。 原本能撑一刻钟，结果在兵卒和唐家堡众人合力群殴下，没一会儿就败了！ 唐甜跟着哥哥们被关在后院，不知道前院什么情况，都是急的跳脚。 还是铁牛翻到一个梯子，支在墙根儿，小子们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了出去。只剩唐甜一个，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前边的乱战已经结束了。 她只能从空间取出一堆粗麻绳扔了下去，“四舅舅，绳子，绳子！绑坏人！” 李老四刚才和老爹、大哥一起对付一个蛮人护卫，倒是没有受伤，但这会儿也是一脑门的汗，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后怕。 突然听到小外甥女的喊声，他赶紧奔过去，抱下外甥女也拿起绳子，骄傲的显摆起来。 “糖宝儿，咱们赢了！打赢了！” “对，四舅舅最厉害！”唐甜毫不吝啬的夸奖，让李老四哈哈大笑，然后飞奔过去绑人。 蛮人护卫们还不服气，结果被绑成了粽子，免不得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但这还没有结束，周将军是说到做到，找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挨个给他们腿上来了一下子。 咔嚓！喀嚓！ 一声惨叫，一条断腿，如此公平默契，不只让蛮人护卫们疼的昏死，更是让惨叫的乌兰公主都闭了嘴巴！ 她只是刁蛮了一些，目中无人一些，她不是脑子空空的蠢货！谁能惹，谁不能惹，她分得清！ 而这个和唐大勇穿了一样将军铠甲的男人显然是后者！ 周将军扔了棍子，扯了袖子给媳妇儿擦去血迹，好似一院子的半死人同他没什么关系！ 唐家堡众人都是惊讶佩服，铁牛等小子们更是把他当英雄偶像了。 周夫人脸红，扯下丈夫的手，小声说道，“没事，我没受伤，这些血是别人的！” 说这话，她又指了李秋霜说道，“多亏唐嫂子，她扯了我一把，否则我可真是小命交代了。” 李秋霜感激之极，赶紧说道，“妹子不能这么说，这些人是冲着我家来的，你可是在为我家拼命！别说扯一把，我为你挡刀都是应该的！” 李二爷爷等人也是赶紧上前纷纷行礼道谢，各个真心又诚意。 周将军有经验，瞧着众人大半带伤，虽然不重，还是需要诊治，于是就道，“自家人不要客气，我让人去把崔大夫请来给你们治伤吧！” 李二爷爷要点头，唐甜却一把扯了他的袖子说道，“二姥爷，这院子是王爷伯伯给我们家的，这些坏人跑来抢院子，还打我们！我要找王爷伯伯去告状！” 第169章 光明正大的“诬陷” 李二爷爷愣了一下，抬头同周将军对视一眼，都是瞬间有了主意。 虽然方才众人喊着铁勒人，但谁都知道这些不是铁勒人，是唐大勇娶回的外族公主。 即便这些外族有错在先，但如今公主受伤，护卫断腿，闹不好容易给边关惹麻烦。 这样，就要找个更好更能站住脚儿的正当防卫理由了。 比如，这宅子是因为唐甜揭穿铁勒阴谋，王爷给的奖赏。如今突然被人打上门，大伙儿就以为是铁勒报复，所以打在一处，下了死手。 而且乌兰公主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至于人人都要认识她啊，发生点儿误会也没什么奇怪的…… “对，咱们去找王爷告状！” 李二爷爷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吆喝着村里人们套车，把乌兰公主和那些半死的护卫拉着，就要往军营赶去。 五婶子等人被留下照管灶间的吃食，周夫人却坚持要跟着去军营，她的理由很强大。 “我是坐地户，我家老周还是将军，就是王爷生气也不能怎么处罚我！还有，我嘴巴快，肯定能把前因后果说明白！秋霜嫂子太老实了，容易吃亏!” 所有人方才早就对这位彪悍将军夫人征服了，迅速让出了主位，惹得周将军哭笑不得，又忍不住跟着骄傲的抬头挺胸。 别管旁人怎么说，当年他就是碰到媳妇儿举着菜刀砍偷窥的老鳏夫，才一眼就看中她了，媒人跑了无数次赵家，他也被老丈人大舅子打了好几顿，才抱的美人归！ 媳妇儿就该厉害一点儿，这样他在军营，媳妇儿才能撑起家门，不必他时刻担心媳妇孩子受了欺负！ 至于他也偶尔被媳妇“打”一顿，那不算啥！打是亲，骂是爱，权当陪媳妇儿玩儿了！ 乌兰公主被扔上马车，猜到今日讨不到好处，就挣扎要下去，嘴里骂着，“你们放肆！我是狼族公主，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放下我，赶紧放下我！” 可惜，没牙的老虎，谁还会怕她啊！ 众人还不等动手，唐甜已经喊着李老四，“四舅舅，拿绳子把她捆上！她是主犯，别让她跑了！” “好咧！”李老四是一瞬都没迟疑，三两下就把乌兰公主捆成粽子，扔去和护卫们作伴了！ 乌兰公主后背的伤口又渗血，疼的惨叫，还要大骂的时候，唐甜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抹布，笑嘻嘻塞到了她嘴里！ 马车轮子骨碌碌转起来，开始穿街过市，一路往军营去了。 没走出多远呢，附近的乡亲听到孩子报信儿，终于拿着家里的柴刀和斧头一类匆忙赶了过来。 这些人同唐家不熟悉，却是都认识周夫人和周将军啊，于是有人就高声问道，“周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孩子回家说的不清楚，只说铁勒人进城了，说杀人了！” 周将军拱手同众人道谢，应道，“多谢各位前来帮忙，暂时没什么危险了。但这事很蹊跷，我们还要去王爷那里，请王爷做主！” “王爷？怎么就要王爷出面了，难道是铁勒又要大举进攻了？”乡亲们有些担心，翘脚往马车上看过去。 “这个还不清楚，怕是要营中好好讯问一下才知道。”周将军指了唐家大院子说道。 “前几天那场城门保卫战，大伙儿都还记得吧？唐家人送豆芽到军营，碰巧发现了不对劲，及时报给王爷，才避免了铁勒打开城门，屠戮我们军镇！王爷高兴，就把这座院子赏赐给了唐家，外加一百两银子。 “因为王爷担心传扬出去，唐家这孤儿寡母的被铁勒报复，所以对外只说是唐家买下的宅院。哪里想到，就在方才这些人打上门，直接就开始抽刀杀人，若不是我家夫人正好在唐家帮忙，带着大伙儿挡了几下，我也带人替王爷送赏银过来……怕是唐家这些保护了大伙儿的功臣都要被杀光了！实在是太可恨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被铁勒人收买，才这般猖狂？所以，这才打算把他们都带去营里，交给王爷决定。” 第121章 所有人听得惊讶，脸色跟着不停变换，最后只剩了愧疚和恼怒。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那栋大院子是军中的，怎么就突然卖了！原来是王爷赏赐给有功之臣！” “咱们居然都不知道，前些天城门闹得那么凶险啊！当真被铁勒打开门，咱们岂不是睡着觉就被砍头了！” “是啊，是啊！” “周将军说得对，这些人对功臣喊打喊杀，肯定是跟铁勒有关系！都在城里住着，人家保住了城门就是保住了所有人的命！他们不感激，还跑来杀人，不是白眼狼就是有图谋！” “对，好好问问他们到底抱了什么坏心思！” 有人更是脑子灵活，把发散思维用到了极致。 “这些瞧着是草原的装扮，不会是草原人和铁勒联手，打算一起攻打咱们大齐吧？” 躺在板车上的乌兰公主，也被这句话惊坏了。 她欺负李秋霜母子几个，就算过分一些，还能推说是家事。一旦扯上她的部落，被扣上勾结铁勒的帽子，那她的部落就将面临大齐的怒火和杀戮。 狼族部落是全民上马就能拉弓射箭，各顶各都是好战士，但再厉害的狼群也打不过成千上万的猎犬！两败俱伤，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呜，呜呜！”她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想要大骂众人诬陷，她只是恼怒唐大勇给前妻和小崽子们买宅院，绝对不是为了铁勒出气！ 可惜，她嘴里的抹布塞的太紧了，恶臭让她一阵阵想要呕吐，根本说不出话！ 倒是那些附近的乡亲特别热心，说了几句话就吆喝着。 “家里若是没有急事的，咱们都跟着去看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军镇怎么就成筛子了，这么多铁勒余孽都敢跑出来嘚瑟！当咱们都是死的啊！” “就是，咱们也跟王爷说说，是该彻底清查一下边关了。这两年天灾闹得，虽然不如南边那么惨，但日子也不好过，倒是没顾上这事儿！” “对，咱们不怕查。只要王爷下令，咱们就是老鼠洞都挖开看看！” 说着话儿，众人就簇拥着马车往营中去了。 这般前后五六十人，阵势很大，自然一路上又引起旁人的惊奇和疑问…… 第170章 白日做梦 于是，队伍到了营地门口，整个军镇也差不多都听说了。 城门保卫战的功臣突然被人上门打杀，疑似铁勒的同伙或者内应要灭门报复，幸好周将军夫妻拼命援手，才免了一桩惨案。 城北唐家院子里，唐老太午饭撵着陈家媳妇儿做了米粥，炒了白菜，喊着大儿子坐下吃饭，试探着问道。 “大勇啊，营地那边就真不用去了？要不要找人帮忙问问，若是王爷消气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唐大勇满脸胡茬子，也无心打理，头发散乱披着，不耐烦应道，“娘，我说了很多遍！王爷从来都是说话算数，除非战事紧急爆发，召唤我回去，否则绝对不会打一丝折扣，少闭门思过一天都不成。” 唐老太有些急了，抱怨道，“那怎么办啊，你当真要在家闲着一个月，三个月没有俸禄拿回来？那家里老老小小怎么活？老二媳妇儿死了，总得再娶一个，还有老三也没成亲呢！娇娇也要准备嫁妆，她一心嫁去杨家，杨家那小子眼高于顶，不给她多带嫁妆，以后怎么在婆家撑腰啊！” 唐大勇忍不住开口顶撞，“老二老三都那么大了，怎么就不能自己娶媳妇儿？他们但凡勤快一点儿，出去做工一日也有几十文钱啊！还有娇娇一个姑娘整日不知廉耻的缠着杨家小子，她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杨家人在营里见到我都皮笑肉不笑，说起他弟弟要专心读书考功名！那是什么意思，就是看不上咱们家娇娇！我恨不得臊的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你们就算帮不上我，起码也别拖我后腿，惹人耻笑啊！” 唐老太听儿子的意思要把弟妹当包袱甩掉，她当时就害怕了，扯了帕子开始抹眼泪。 “大勇，你可不能这么说啊。你爹死的时候，你答应他要好好照顾家里。如今你出息了，你不能不管你弟弟妹妹啊！他们是没出息，但对你这个大哥一直惦记又心疼，你可不能对不住他们啊！” 唐大勇看不得老娘哭的厉害，只能泄气的扔了筷子，敷衍保证。 “行了，娘，别哭了。我暂时不好过，等我过一段儿回去军营，一定想办法帮老二他们，不会不管他们。” 这还差不多！ 唐老太见好就收，慢慢收了眼泪，眼珠子一转又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大勇啊，之前是我不对，把公主当李秋霜一般对待了，忘了她是自小娇养的，对你还有救命之恩。要不然你明日把她从客栈接回来吧？ “到底是在外边，不如家里舒坦。而且客栈不少花银钱，她就算抵挡首饰用物，也顶不住这么糟践啊。让她回来，把银子给我，我多买点儿鸡鱼肉蛋，一定把她伺候好。你看成不成？” 唐大勇听得动心，他颓废了两日，想了无数法子要解开眼前的困境。王爷身边从来不缺猛将，他若是当真闭门思过一个月，怕是回去之后就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权衡利弊之下，好办法没有，但他却想清楚一件事，就是公主这个最大的依靠不能丢。 万一有一日铁勒攻势凶猛，京都援兵不及时，他就可以站出来，主动请狼族援手。 到时候，所有功劳都会落到他身上，别说王爷会再次信重他，他的品级都要升一升！ 这般想着，他就点了头，嘱咐道，“娘，我可以请公主回来。但公主如何，娘不能再约束。我以后的前程大半还要指望她和她的部落！娘惹怒了她，别说升官发财，我许是连兵都当不了了！ “至于家里过日子的花费，我自然会张罗回来给你，保证饿不到家里人。若是我真有高升那一日，老二老三娶媳妇，娇娇嫁人自然都不是问题！” 唐老太有些不满意，但又怕影响儿子前程，所以她勉强退了一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同公主一般见识了。但我这么大年岁了，身边没有儿媳伺候像什么样子！你还是想办法，把李秋霜弄回来，我使唤她顺手了！” 唐大勇气的咬牙，真是同老娘说不通了！ 她哪里是惦记李秋霜伺候，就是惦记李秋霜如今的宅院和豆芽生意呢！ 他站起身就要发脾气，这个时候院门却被敲响了。 陈家媳妇儿伺候在门口，赶紧去应声，结果迎进来两个高壮的亲卫。 “唐将军，王爷有令，命你速速赶去营地！” 不等唐大勇说话，唐老太已经高兴的跳起来，一迭声催促着，“儿子，儿子！快洗漱换衣衫，王爷这是原谅你了，召你回营地了！” 唐大勇原本还有几分疑虑，毕竟王爷在他印象里不会如此朝令夕改啊。但老娘催促，两个王爷的亲卫也没反驳，也许真是王爷有事需要他了，撤了他的闭门思过呢！ 他赶紧进屋换了衣衫，胡乱束了头发就跟着亲卫出门了。 路上他一边打马，一边高声两个亲卫，“这几日王爷身体如何，营中可是有何要事？” 两个亲卫神色有些古怪，应道，“王爷身体不错，至于什么事……将军一会儿到营地就知道了。” 唐大勇听着话音儿不对，心里就是一咯噔，直觉不好。 果然，离得营地大门远远，他就瞧着聚集了不少人，很不寻常。 要知道这可是军营重地，任何时候门口都不允许外人多逗留，如今为何被围的水泄不通？ 有人听到马蹄声声，扭头看过来，立刻高声喊起来。 “来了，来了！唐将军来了！” 其余人瞬间让开一条通道，好似夹道欢迎一般。 唐大勇心头拎的更是高高提起，慌乱的扯了缰绳，磕磕绊绊掉下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可惜，众人都是一脸冷漠，甚至是鄙夷的看向他，没有一个应声的。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自然也看见了那两辆马车，还有马车边的李秋霜等人…… 李秋霜上前一步，却被李二爷爷扯回来挡在身后，老爷子不愿侄女又被委屈辱骂。 “唐大勇，你总算来了。当初你是怎么当着众位将军的面前答应的？以后再也不欺负秋霜和孩子们！然后呢，才三日不到，你就要害死秋霜和孩子们是不是？” 唐大勇一头雾水，还要忍着气问询，马车上却突然有人呜呜叫嚷起来，他扭头一看，惊的倒抽一口冷气。 平日骄傲的乌兰公主，如今居然像死狗一般被捆着，头发散乱，脸上蹭了血迹，嘴里还塞着抹布！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放了公主！” 第171章 彪悍的塞北女人威武！ 李老四把唐甜几个孩子当亲外甥亲外女疼爱，自然恨唐大勇恨得厉害。这会儿见他这个深情模样，简直是恶心透了。 第122章 他扯了嗓子高声嚷着，“唐将军，这些人可是和铁勒勾结，意图把功臣全家灭门！你什么意思，还要袒护他们吗？你是不是也同铁勒有勾结？” 其余人本来就怀疑，听了这话更是满眼鄙夷。 “说的没错，当初这个唐将军就是依靠外族公主的帮助，打败了铁勒进攻，然后被封了将军。不会是一切都提前密谋好了，就为了把他送到王爷身边做奸细吧？” “这可不一定，人心隔肚皮。” “知人知面不知心！” 唐大勇气坏了，他可以顶着吃软饭攀高枝儿的名头，毕竟他娶了外族公主，旁人羡慕嫉妒总要说些酸话儿。但这奸细二字却绝对不成！ 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放屁！你们说些什么混账话！我唐大勇在边关多年，大战小战无数，若我是铁勒奸细，边关早就被攻破了！” 这话也有些道理，众人有些讪讪闭了嘴，也有些继续存了疑心。 这个时候，又有亲卫走出营门，对众人说道，“王爷有令，唐大勇，周将军，还有今日冲突众人进营帐。” 唐大勇气的头发都要炸了，大步就要进门，又总算想起乌兰公主，只能慢慢走在马车旁边。 周将军和周夫人带着小子们，李秋霜扯着唐甜，剩下李二爷爷同众人拱手行礼，“各位乡亲稍等，王爷英明，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大伙儿静候佳音！” 方才路上，众人混的熟识，这会儿纷纷应声。 “李二叔进去吧，我们等你们出来！” “对，王爷一定不会放过坏人！” 忠勇亲王坐在营帐里，脸色黑的像锅底，倒不是埋怨唐家多事，而是恼怒唐大勇。 原本这个下属聪明有眼色，打仗也算勇武，他平日差遣起来很是顺手，也愿意提携他几分。 至于唐大勇有向上爬的野心，贪慕荣华富贵，他并不觉得是什么错处。男儿大丈夫，谁不想封侯拜相，荣耀加身。但处置不好家事，一二再，再而三的闹大他面前，甚至明显德行有亏，就让他不喜了！ 空有大志，能力不足！ 这八个字简直就能印在唐大勇的脑门上！ 他拿起桌上一只斥候送回的小铜管密信，神色更是复杂。 如今唐大勇的身上还要加上“霉运”二字，这消息早不送晚不送，偏赶上乌兰公主到唐家闹事的时候送来，就是他想相信唐大勇，相信乌兰公主都不成了…… 亲卫在门外禀报，门帘被掀开，众人鱼贯走了进来，齐齐跪倒磕头。 王爷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问道，“出了什么事，谁能仔细说说。” 众人互相看看，周夫人就大胆走了出来。 路上，大伙儿就商量过了，周夫人嘴皮子利落，而且因为刚同唐家人结识，又有周将军的关系，更能取信于王爷。 幸好，周夫人也当真对得起众人的期待，她把如何同唐家人相识，李秋霜大方给孩子们找了卖豆芽的差事，她感激之下帮忙打扫院子，乌兰公主如何冲进门打杀，周将军送银子碰巧救了众人性命都说了一遍。 最后，她更是实话实说，“王爷，最开始我们喊铁勒杀人了，是为了保命，毕竟周围乡亲听见，肯定能来搭把手儿。但后来我家老周带人赶到，我们死不了了，又怎么想都觉得这乌兰公主不对劲。 “她是外族人，谁也不能保证她跟咱们大齐一条心。秋霜嫂子和孩子们刚因为揭发铁勒有功，得您赏赐了大宅院，这乌兰公主就跑来打杀，怎么看都像为铁勒报仇来了！说不定她或者她家部落真是同铁勒有勾结呢！我们这才赶紧跑来营地，就是怕耽误了大事！” 她这些话说的实在，谁都听得出其中有愤怒不平，却没有随意污蔑。 王爷点点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但唐大勇却是忍不住了，高声反驳道，“周大奎家的！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随便怀疑乌兰公主是奸细！就算我和周大奎平日多有矛盾，你也不能这样打击报复！此事不只涉及边关安慰，还有两万无辜的狼族百姓！ “你到底存了什么坏心，要置公主和我于死地？就是为了扯下我，让周大奎在王爷跟前露脸吗？” “啊呸！”周夫人当时就不乐意了，一口唾沫差点吐到唐大勇脸上，噼里啪啦开骂了！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跟谁在这里泼脏水呢！当谁愿意管你们这些破鞋烂袜子的事啊！我就是可怜秋霜嫂子和孩子们，你为了一个骚狐狸，不顾妻儿死活，没有被老天爷劈死都算你运气好！如今骚狐狸带人差点儿杀了秋霜嫂子和孩子们，你还当眼瞎看不见一样，一口一个误会替骚狐狸辩解，你那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狗屎还是牛粪？ “你还有脸攀扯我家大奎？我家大奎的战功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了，不是靠裤裆功夫勾搭外族女人睡回来的！没骨气的软蛋，还当谁都跟你一样呢！” 不得不说，这话骂的真脏，但是也真解气！ 彪悍的塞北女人威武！ 唐大勇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脸色涨红的要滴血，想反骂无数句却都堵在嗓子里，几乎要噎得翻白眼儿。 其余众人低了头，好似在数脚下的蚂蚁，其实心里已经有无数小巴掌在鼓掌了。 李老四更是悄悄捂住了外甥女的耳朵，根本不知道，胖丫头的眼睛比谁都亮！ 以后是不是该拜周夫人为师，好好学学骂人的技术，关键时刻真是太出气了！ 只有周将军半点儿不觉得媳妇儿丢脸，甚至光明正大的叫好。 “媳妇儿骂得对，就该让某些人知道一下自己是什么货色！省得整日上蹿下跳，好似娶个外族女人就天下无敌了！也不知道那软饭吃起来怎么比打了胜仗还荣耀！” 王爷眼见唐大勇要跳起来咬人了，于是握拳干咳两声，说道，“若是平日，本王自然不会相信乌兰公主同铁勒勾结，毕竟她一个女子，顶多刁蛮任性，虚荣奢靡了一些，还没有这个本事。但如今或者以后……就说不准了！” 第172章 芝麻掉进针眼里，巧了！ 他取出铜管的纸条递给亲卫统领，亲卫统领展开送到了唐大勇眼前。 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铁勒使者秘密会见狼族头领，所谈不详。” 唐大勇脸色“刷”的白透了！ 他之所以娶回乌兰公主，除了贪欢，就是打了狼族骑兵的主意。只要有这个依仗在，他就是不小心摔的再狠，都有翻身的机会。 没想到，如今这个依仗居然变成了他颈上的长刀，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可以说，狼族同铁勒结盟的消息传来，就是他全家的下狱之日！ 周将军好奇，探头看了看，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到底顾忌着消息走漏，压低了声音嚷道，“我就说嘛，这些外族根本不值得信任！不是一家人，随时都能起幺蛾子！” 唐大勇听他这么说，眼睛血红的瞪了过去。 周将军也不在乎，反倒越发大声了，“怎么了，你还不服气啊？当初边关告急，你带着这个狗屁公主和狼族骑兵回来，虽然说是帮了忙，但他们回去时候也带了一万两银子和五千担粮食！根本就不亏！ “倒是为了这些东西，全军上下兄弟饿了俩月肚子，王爷更是把家里字画都卖掉凑银子了！结果那些狼骑还耀武扬威当自己是大齐的恩人了！ “你那个倒霉公主更是在边关横行霸道，把大齐当自己地盘折腾了！你整天公主公主挂嘴边，身后尾巴都要成风火轮了，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好了，不要说了！”王爷虽然听得也觉得痛快，但到底不想唐大勇气死在营帐里，于是赶紧拦住了周大奎的嘴刀子！ 周大奎没有骂个过瘾，但也只能见好就收，不甘不愿的退了两步。 唐甜立刻凑过去，小胖手握上了周将军的大手，心里的崇拜名单又添了一个名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周叔叔和周婶婶简直是天作之合，绝配！ 男女混合双打，天下无敌！ 周将军低头，差点儿被胖丫头眼里的光晃到，忍不住笑得更得意了…… 唐大勇可没空理会这些，他一心为狼族脱罪，也是为自己脱罪。 “王爷，狼族那边绝对不会同铁勒勾结！公主嫁给我，狼族也算咱们大齐的姻亲了，而且狼族族长特别宠爱女儿，就是为了女儿的安危也不会……” 王爷却是不耐烦听这么多，作为统帅，他不相信任何口头保证，更相信确切的证据。 “不用说了，一切都等确切消息送来吧。”他摆摆手，命令道，“唐大勇，带上狼族那些人回去，继续闭门思过，不得命令不许外出！” 说罢，他又嘱咐周大奎，“你带上一队人轮流值守，若是有意外情况，及时处置。” “是，王爷。”周大奎立刻行礼领命！ 唐大勇脸上越发没有血色了，不必说，这是连同乌兰公主一起，全家继续被关禁闭，而且还是有人看守的那种！ 第123章 万一狼族真是脑袋一热，当真同铁勒有了牵连，又潜入城里来寻乌兰公主，那他们一家就可以团团圆圆的去见阎王爷了！ 他还想说话，但亲卫统领已经上前半请半拖的把他带了出去。 周将军眨巴两下眼睛，也是立刻带着唐家众人告退。 王爷皱着眉头摆手，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虽然狼族只有两万人，但若是当真倒向铁勒，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于是，他又追着嘱咐了一句，“给唐家找个大夫，别让乌兰公主死了。” “是，将军！”周将军应声，他同众人对视一眼，都是默契的赶紧往营地外走。 今日之事，确实是乌兰公主一方不占理，但他们把勾结铁勒的罪名按在她头上也有些牵强。更何况，乌兰公主等人都是半死不活，他们各个活蹦乱跳，怎么看都是便宜大了！ 这个时候，保持安静，不要再给王爷添烦心事就是胜利，否则惹了王爷不喜，就是有理也变无礼了！ 营地外还等了不少人呢，见到他们出来都是纷纷问道。 “怎么样啊？” “王爷怎么说？” “问出啥来了，他们是不是勾结了铁勒啊？” 周将军忍了得意，清清嗓子应道，“多谢大伙儿关心，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些人经过唐将军确认，是狼族公主和侍卫。据他们说是公主见不得人家孤儿寡母过好日子，上门打杀！但其中有些蹊跷，还是说不通。 “唐将军重情重义，同公主恩爱情深，愿意为乌兰公主作保，所以，王爷命令，唐将军带着公主和侍卫们回家闭门养病，一切都等待调查清楚再说。” 几句话不多，但信息量巨大，特别是夸赞唐大勇那句重情重义和恩爱情深，简直是埋下了太多隐藏八卦。 果然，立刻有人一头雾水问道，“不是乌兰公主勾结铁勒报复功臣一家吗，怎么又成了欺负孤儿寡母？孤儿寡母和她什么关系？” “就是啊，什么情况？” 也有脑子聪明，平日又八卦储备丰富的人立刻猜到了真相。 “哎呀，之前不是说唐大勇娶公主之前家里有媳妇孩子吗，他为了攀高枝儿，把媳妇儿孩子都扔了。不会就是那个……” 这话没说完，但无数人兴奋的接了下去。 “我也想起来了！” “对，对！怪不得堂堂公主跑去寻人家寡母的麻烦，原来过结在这里呢！” “那岂不是说，乌兰公主抢了人家丈夫，如今又看不得人家孤儿寡母过好日子，就下了杀手？” “歹毒，太歹毒了！缺德，真是太缺德了！” 众人都是忍不住看向唐家堡众人，李秋霜正红着眼圈儿，一手一个扯着儿女，儿子傻呆呆，闺女含着手指，少小懵懂。娘三个把“孤苦无依”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真是女人看了心酸，男人看了叹气。 北地人都是热心肠，最擅长的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更何况还是发生跟在眼前的恶事！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再看向唐大勇的眼神已经带了刀子，躺在板车上的乌兰公主更是下了一场唾沫雨！ “呸！狗男女！” “狼心狗肺！” “丧尽天良！” 第173章 乐极生悲 唐大勇正给乌兰公主松绑，乌兰公主挣扎着吐出嘴里的抹布就要回骂，却被唐大勇一把扯了回来，警告道，“闭嘴！你想死也别拉着我们全家！” 乌兰公主后背的伤口被扯痛，脸色发白，忍不住哭道，“我要找我父王，我要回草原！” 提起狼族，唐大勇越发愤恨，还不敢说出口，只能努力捂住乌兰公主的嘴。 乌兰公主又疼又气，没一会儿就昏死过去了。 唐大勇松了一口气，眼见赶车的是李老四等人，就硬着头皮央求，“能不能顺路到一趟城北，把这些人帮我拉回去？” 李老四等人想拒绝，但还是看向李秋霜。 李秋霜握着闺女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冷冷说道，“帮个忙倒是可以，但请唐将军以后看好自己家里人。再有谁上门对我们家不利，就不会像今日这么轻拿轻放了！” 唐大勇一辈子没听李秋霜高声说过话，这会儿哪里适应，皱眉就呵斥了回去。 “胡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过是误会一场，公主已经受伤了，还想怎么样！亏你装了多少年的贤惠，原来是这般心狠手辣！” 一边的周夫人瞪了眼睛就要帮忙回骂，却被周将军拦住了。 果然，李秋霜半点儿不害怕，直接呸了唐大勇一口，骂道，“真是乌鸦站在猪背上，骂人家黑，不知道自己最黑！今日是大伙儿肯拼命，周将军也碰巧赶到，否则如今我和孩子们脑袋都被你的狗屁公主当球踢了！ “论起心狠手辣，你们夫妻俩才是行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还有以后别总把一家子挂嘴边上，和离八百年了，你就是死了烧成灰，也刮不到我们家院子！ “我说话算数，只有这一次，任何人再敢打我和孩子的主意，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带走你们一家子！” 说完，她就喊着村里人，“想必唐将军也不屑咱们这些泥腿子帮忙，把这些脏东西都扔下去，咱们回家！” 唐家堡众人立刻应声，三下五除二，把乌兰公主和断腿侍卫们都扔了下去，根本不管死活。 唐大勇拦着这个，拦不住那个，最后气的眼珠子都要瞪成灯泡了。 不到片刻，马车空了，李二爷爷招呼跟随前来评理的乡亲，众人笑嘻嘻跳上车，轻蔑的看着唐大勇，然后往镇里去了。 周将军嘱咐了媳妇儿几句，就去点人准备给唐家“守门”去了。 唐海和大春几个半大小子，也不知道兴奋些什么，绕着马车跑前跑后，欢快极了！ 留下唐大勇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最后他到底拼上脸面在后勤营地借了一辆运送草料的破板车，把乌兰公主和侍卫们带回了家。 周将军带了二十人，全都骑着马跟在后边，不走近，也不帮忙…… 唐老二和唐老三在外边溜溜达达大半日，想赚钱还吃不了辛苦，最后花光了手里的几文钱就臊眉耷眼回来了。 唐老太气的打了他们两巴掌，到底还是喜滋滋说道，“你们大哥被王爷召过去了！” 唐老二和唐老三立刻也是亮了眼睛，兴奋的厉害，不停追问着。 “说是有什么事了吗？大哥不用闭门思过了？” “大哥能不能带银子回来？他不用闭门思过，是不是俸禄也能发了？” “娘，这一次你一定要把银子都要回来，可不能便宜了那个狗屁公主！” 唐老太得意的抬了下巴，应道，“你们放心，我之前就同你大哥说过了，他也答应了。这次肯定能拿银子回来！” “太好了！娘……”唐老三搓着手嘿嘿笑，“我打听到一个好差事，就是要找人在中间搭个桥，需要十两银子……” 唐老二生怕老娘糊涂，立刻揭穿弟弟，“你可算了，找什么差事？你拿了银子就会去赌场鬼混！” 唐老三不高兴，同二哥吵了起来，惹的唐老太伸手又要打人。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拍门，嘴里喊着，“唐家的，快开门啊！你们家出事了！” 母子三个惊了一跳，赶紧去开院门儿，不必追问邻居，三人已经瞪了眼睛。 唐大勇黑着脸坐在车辕上，一个老兵赶着破马车，车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人！ “哎呀，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唐老太扑上去，天塌了一样嚷起来，“不是王爷找你去议事吗？怎么就这样回来了！” 唐大勇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唐老二已经眼见看清了车上人。 “这是……公主？！还有她的侍卫！这是死了吗？谁杀的？” 唐大勇不耐烦，扫了一眼聚过来看热闹的乡邻，低声弟弟，“喊什么，还不赶紧开门把人抬进去！” “抬进去？！”唐老太直接炸锅了，“大勇，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死是活，为啥抬进咱们家？” “娘，别问了！赶紧抬人，我过后再跟你说！”唐大勇彻底爆发了，一把推开老娘和弟弟，然后抱下了乌兰公主。 唐老太气的厉害，猜测乌兰公主惹了祸，又是儿子背锅，于是眼疾手快的照着乌兰公主的胳膊腿就是狠狠掐了几下！ 唐老二和唐老三不情不愿的去拉扯那些侍卫，但他们身板小，外族侍卫那么壮，免不得把人掉在地上，断腿又流血，疼的惨叫声声。 众人更是好奇心达到了顶点，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这外族公主平日那么嚣张，抬手就抽大伙儿鞭子，如今怎么被打成这样？” “不知道啊，真是碰到硬茬儿了！” “但是太解气了，我一会儿就告诉我家二小子去。他上次被抽，后背的疤现在还没好呢！” 唐大勇听到耳朵里，气的脚下差点儿崴了。 第124章 他虽然知道乌兰公主不得军镇百姓喜欢，但也没想到她简直是万人嫌啊。若不是还期待狼族那边有转变，他真是想把人扔出去算了！ 这时候，周将军带了人围上前，三两下帮忙把侍卫扔进唐家院子，然后就直接关门上了锁。 唐老二和唐老三吓坏了，回身邦邦拍门啊。 “干什么，为什么锁我家的门？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做？我大哥是将军，你不能这样！” 可惜，周将军根本不害怕，抠抠耳朵，顺口应了一句，“上边有命令，让你们全家闭门思过。” 第174章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 “不可能，不可能！”唐老二和唐老三根本不相信，死命拍打着门板，就是唐老太也跑来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跟我家大勇有仇，嫉妒我家大勇得王爷喜欢！你就会故意的！你等着，我们要去找王爷评理！” “去吧，赶紧去！你们再作下去，唐大勇这将军也不用做了，我更高兴！” 周将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在乎唐家人叫骂。 倒是旁边的街坊邻居壮着胆子上前追问的时候，他好声好气的说起乌兰公主如何带人欺负孤儿寡母，差点儿屠戮灭门。 不必说，街坊邻居们都是惊讶的厉害，偷偷骂个不停。 “这外族的娘们儿是不是当我们大齐好欺负啊？居然光天化日敢做出这样的坏事！” “是啊，但凡长脑子的，也不敢这么嚣张啊。” “之前太给她脸了，她就以为没人能治得了她，如今踢铁板了，活该！” “幸好唐大勇只是个将军，若是官再大一点儿，咱们军镇上的乡亲怕是都没法活了。” “王爷英明，关的好，别让他们出来，活活饿死他们。” 说着话儿的功夫，营里派来到军营到了，不是旁人，居然就是崔大夫。 方才报信儿的王爷亲卫也是个聪明的，上次见过崔大夫和唐家孩子一起揭穿铁勒阴谋立了功，这次他路上就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了。 崔大夫一见周将军就赶紧行礼道谢，“周将军，多谢您及时出手，护住了唐家堡的乡亲，否则真是后果不能想象。” 周将军摆手笑道，“我也是碰巧了，崔大夫赶紧办了正事，然后我陪你一起去城南走走。” “好！”崔大夫答应下来，兵卒开了门，周将军就陪他进去了。 周家人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急害怕又不愿意相信。 家里就唐大勇当官，乌兰公主身份贵重，结果两人都这么倒下了！以后要怎么办？ 唐老太差点儿疯了，见崔大夫进来还要冲去撕打，“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崔大夫冷冷看了唐大勇一眼，扭头就走。 唐大勇一把扯住老娘解释道，“娘，这是营里的大夫！来给公主治伤的！” 唐老太却跳脚儿，“不是，不是！他之前跟着李秋霜那个贱人一起从泰安过来的！他们是一伙儿的！” 唐老二和唐老三也认了出来，跟着一起控诉。 “对，对！路上很多人得了鼠病，还是他给治好的！” 唐大勇听得李秋霜同崔大夫的名字扯一起，心里也是恼怒，但当真让崔大夫走了，一状告到王爷那里，怕是就真没人来给公主治伤了。 他只能忍着脾气呵斥了母亲和弟弟，然后低头把崔大夫哄了回来。 崔大夫也不多说，看过乌兰公主的伤，简单扔下一瓶伤药说道，“把她的血迹擦干净，烈酒擦擦伤口，上了伤药再包好就行了。若是发热再说，不发热就死不了！” 说罢，他就要离开。 唐大勇气坏了，一把拦住他嚷道，“你是大夫，不是该你诊治吗？” 崔大夫扫了唐老太一眼，笑得讽刺，“男女授受不亲啊！我就是跟着唐家堡从南边迁徙过来，路上因为给唐海针灸，吃了唐嫂子几顿饭，都要被人家泼一盆脏水。 “万一我给你这宝贝公主擦洗身体，上药包扎，不小心碰到哪里，我是不是就要被按着脑袋说猥亵啊？ “我可不敢，小医师一个，求将军高抬贵手，留我给营里那些为了保家卫国受伤的兄弟们治病吧。” 唐大勇被堵的张口结舌，深恨他说话不留情面，更恨老娘时刻都在得罪人！ 他不甘心又添了一句，“那些狼族侍卫呢，他们是男人，大夫总没有顾忌了吧？” “哦，那些人啊！”崔大夫更是不在意，应道，“他们就是断了腿，随便找些木棍子把伤腿固定就行了。至于伤药，营里存货不多了，不能给无关紧要的人祸害。他们外族人长的壮，扛扛就过去了。” 说着话儿，他已经同周将军走到院门口了。 门扇开了又关上，铜锁重新挂上…… 唐家人都是有些傻眼，这大夫来了好像和没来是一个样子！ 唐大勇紧紧握着手里的伤药瓶子，忍下心里万般屈辱，又赶紧吆喝家里人帮忙，胡乱给乌兰公主上了药，侍卫们当真就是断腿上绑了几根木棍…… 城南唐家大院里，温在锅里的羊汤和炖小鸡又被重新烧的沸腾起来，然后热乎乎的盛进大盆。 众人都端了一大碗，一边吃馒头一边喝汤啃肉，再有方才的事做下饭笑料，真是别提多痛快了！ “哈哈，那个狗屁公主看她嚣张，这次母老虎也成死狗了！” “就是，让她整天嘚瑟，总算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那些狗腿子都被周将军打折了狗腿，起码三个月不能出来恶心人了！” “周将军真是厉害，今天多亏他赶到了，否则咱们怕是你真要吃亏！” 李二爷爷和李老四在屋里吃喝，陪着周夫人母子四个，也正说起这事儿。 李二爷爷张罗着说道，“秋霜啊，周将军带着兄弟们守唐家呢，怕是从营里出来都没吃饭，一会儿是不是送点儿东西过去？” “二叔说的对，五婶子已经去买烧饼了，再买市集上小铺子炖好的羊汤一起送去就行了。之前我担心人家做的不如自家做的香，如今时间赶不及，也顾不得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琢磨点儿好菜，再好好谢谢周将军和今日帮忙出力的兄弟们。” 李秋霜一边应着，一边给大春几个盛鸡肉，吃的小子们头都不抬一下。 周夫人舍不得唐家破费，毕竟那么多人呢，吃一顿怎么都要一二两银子了。 她刚要开口，唐甜已经凑到她跟前，坚持把碗里的鸡腿拨给她。 “婶子吃鸡腿！婶子今天好厉害，糖宝儿喜欢你！” “哎呀，这孩子真是太懂事太可爱了！”周夫人被哄的脸上笑开了花儿，一把搂过唐甜就大大亲了一口，“我自小就嘴巴快，脾气不好，我娘可是没少骂我！可惜长大嫁人也改不了！哪想到旁人不喜欢，俺家糖宝儿倒是夸上了！婶子这心里真是比吃了蜜都甜！” 说罢，她又瞪了三个儿子，满满的嫌弃，“我怎么就生了三个臭小子，没福气生个贴心的闺女呢！” 众人都是忍不住跟着笑，院子里也更热闹了。 第175章 远亲不如近邻 李秋霜感激周家夫妻今日救了大伙儿，如此尽心竭力帮忙，于是诚心诚意说道，“妹子，今日多谢你和周将军帮忙，否则我们大伙儿肯定伤的厉害，哪里还能这么说笑吃喝。以后住得近，咱们一定当一家人走动。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你也不要客气。” “好！”周夫人也没有假惺惺客气，爽快一口应下，“我家老周时常不在家，我真是有事忙不过来，一定过来喊一声。” “哎，这就对了！” “远亲不如近邻！” 众人纷纷应声，都是高兴她这么直来直去，相处起来更亲近。 一时众人吃饱喝足，就张罗着要拾掇东西。这时候，周将军和崔大夫就一起回来了。 “哎呀，崔大夫来了！” “崔大夫这是听到消息了？” “周将军吃饭了吗，这是从唐大勇那边过来的？” 众人热情迎上去，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李二爷爷喝住众人，请崔大夫和周将军避风的廊檐下坐了。 周将军笑道，“大伙儿不用担心，唐大勇和那个狗屁公主都被关在院子里了，想必没一两月都出不来。” 崔大夫也是应道，“我方才帮忙看了他们的伤势，乌兰公主死不了，但也要遭点大罪。还有那些侍卫就是侥幸不发烧死掉，腿也彻底残废了，不用担心他们再找麻烦了！” 众人听这话，心里高兴又有些复杂，毕竟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同人打架时候都少，更何况还是把人打残废了…… 周将军性格粗中有细，瞧出几分就赶紧说道，“大伙儿不要担心，不过是几个外族人而已，而且他们主动跑来喊打喊杀，有这结果也是活该。 “王爷也是偏重你们，虽然今日没有同你们多说什么，但处置结果已经是轻拿轻放了。 第125章 “另外咱们也是运气好，碰巧关外出了点问题，外族是敌是友还不好说呢，所以打杀他们几个侍卫不算什么。” 众人吃了定心丸，都是重新见了笑脸。 唐甜依在崔大夫旁边，仔细听着众人说笑，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今日之事说到底是乌兰公主没把唐家堡看在眼里，才半点儿没顾及的追过来要打要杀，按理说她们主仆被反杀也是咎由自取。 但就因为一个外族公主的身份，因为她背后有部族撑腰，哪怕唐家堡再占理，也要因为她们受伤太重而忐忑…… 如今是狼族倒向铁勒一事还没确认，若是此事被证明是假的，狼族依旧是大齐的盟友，甚至愿意同大齐正式结盟，共同摧毁铁勒。 那是不是乌兰公主把唐家堡屠杀的鸡犬不留，也不会担任何罪责？ 唐甜相信王爷足够公正，但在一国利益面前，在边关安宁二十年面前，唐家堡的百十条人命显而易见不那么重要了！ 她忍不住冷笑，果然猥琐发育不成啊，还是要快捷迅猛的发展起来，财富和权势缺一不可，才能保证在这世道下，看得到“公平”二字！ 李二爷爷等人闲话儿的热乎，没人发现小小的胖丫头想了这么多！ 五婶子买了羊汤和烧饼回来，李秋霜麻利的把先前留下的小鸡炖蘑菇也端了出来。 周将军和崔大夫也没客气，痛痛快快吃了个饱饭，然后崔大夫给众人处置小伤口，李老四赶着马车，拉着饭菜，跟着周将军去城北送饭了。 唐海和大春几个半大小子闲不住，也一窝蜂跟着出门了。 唐甜寻个空闲扯了娘亲的袖子，央求道，“娘，咱们今晚回村子吧，大哥学堂该休沐了，说不定今晚就回来了。” 李秋霜愣了一下，赶紧高声问询五婶子，听到明日就是十五，忍不住欢快嚷道，“哎呀，幸亏糖宝儿提醒了，明日真是川哥儿学堂休沐放假啊！” 五婶子也是高兴，应道，“那你晚上赶紧带孩子回去，这边交给我。左右也没有什么大活计了，零七八碎的小事，我就张罗了。” 周夫人也是帮腔儿，“对，我也在这附近住呢，吆喝一嗓子，我也来给五婶子帮忙。” 李秋霜道谢，又张罗着出去买了一条肉，打算回家给儿子包饺子。 没一会儿，李老四他们回来，众人就赶紧收拾东西，大半都回村去了。 虽然军镇这边也有地方住，吃喝也好，但人啊，哪有不恋家的。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自在啊！ 天色黑透的时候，马车终于进了唐家堡，不等到唐家门前，拴柱儿就窜了出来，高声嚷着，“二爷爷，是你们回来了吗？川哥儿回来了，在家等着呢！” 唐海像个小炮弹，嗖一下就没了影子，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他的大喊大叫，“哥，哥！” 李秋霜赶紧抱着闺女进院子，就见两个儿子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她也乐的脸上开了花，嘴上还是嗔怪，“大晚上的，小心把狼召来，赶紧进屋慢慢说。” 唐川拍拍弟弟，出门给李二爷爷等人问好，又寒暄几句，送走众人才关了院门。 李秋霜惦记儿子，一边张罗着包饺子，一边问着儿子学堂之事，生怕儿子吃住不好，又在学堂受了委屈。 唐川一句一句回答的很仔细，不愿意母亲担心，末了他迟疑着又添了一句。 “先生说我背书快，读书有天分，已经亲自把我带在身边教导了。先生还说过些时日，麓山书院那边有文会，他要带我去见见世面。” “当真？”李秋霜惊喜坏了，一迭声的说道，“娘明日就给你做新长衫，还有你先生那里也要送点儿东西。这些你不用惦记，好好读书，张罗好了，娘让你大舅舅他们送豆芽的时候一并给你拿过去。” 唐川不想娘亲挨累又花钱，劝说道，“娘，不用做新衣衫，先生那里也不用如此客气……” 李秋霜却是不肯，“你这傻孩子，礼多人不怪，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唐川还要说，唐甜已经抱了他的胳膊，脆生生说道，“大哥别担心，我帮娘一起准备。要那种不贵重又有心意的谢礼，保管先生喜欢。” 唐川这才笑了，揉揉妹妹柔软的小头发应道，“好，听俺家糖宝儿的！” 李秋霜笑着嗔怪了闺女儿子一样，在这个家里啊，别看她是当娘的，闺女说话才是最好用的！ 夜色更深时候，灶间大锅里的水沸腾了，倒进一堆白白胖胖的酸菜猪肉馅儿饺子，香气也就慢慢逸散开来…… 第176章 礼多人不怪 早起醒来的时候，身下热乎乎的大炕，还有肚子里残留的饺子，让唐川一度不愿意睁开眼睛。 城里热闹繁华，学堂里也有志同道合的同窗，关爱欣赏他的先生，这些都让他欢喜，但永远还是不能替代家的踏实和温暖。 李秋霜悄悄推开门，见儿子扭头看过来就笑道，“川哥儿醒了？早晨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唐川翻身起来，接过娘递来的赶紧衣裤，笑道，“娘，你做的饭菜，我都爱吃！别太麻烦就行！” “行，昨天带回一些羊汤，娘做疙瘩汤好了。你啊，跟糖宝儿学的嘴巴甜多了，就该这样，大伙儿都爱听好的，哄人家高兴总比开口就得罪人强多了。”李秋霜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忍不住唠叨嘱咐几句。 唐川想到妹妹，就问道，“糖宝儿呢，又在给豆芽浇水吗？我昨晚说，我来干，让她歇一天啊！” 他说这话，飞快穿衣裤，李秋霜叠被子应道，“糖宝儿着急做豆腐，喊了你二舅舅来帮忙打豆腐板子呢。” 着急？！ 唐川敏锐的抓住了这俩字，追问道，“糖宝儿为什么着急做豆腐，不是说秋天时候再开始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有家里怎么突然在军镇买院子了，只是送豆芽过去也不算麻烦啊？” 李秋霜瞒不过，只能把军镇那边的事说了，眼见儿子脸色黑透，她赶紧安慰，“不要多想，只要好好读书就成。有你二姥爷他们帮忙，又有周将军两口子关照，以后定然不会再有什么凶险了！” 唐川心里冷笑，他读书越多越明白亲爹的贪婪和自私冷酷，更明白唐家那老老少少从根子就烂了，他们就像臭狗屎一样，只是存在就已经足够让人恶心厌烦。 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放弃不劳而获，放弃压榨他们母子，除非他能彻底铲除他们，让他们怕，让他们疼，让他们想起来就恨不得逃出千万里…… “娘，我去看看糖宝儿和二舅舅。另外，我吃过饭之后去一趟军镇，拜谢周将军和周家婶子。” 李秋霜想拦着，毕竟才放一日假，她不舍得儿子奔波。但儿子主意正，怕是不会听话。 无法之下，她只能说，“那好，娘给你拿银子，你到军镇买两坛子酒，两包点心就行。不是娘吝啬，是以后同周家要当亲戚走动，你送太贵重的礼反倒显得生分。周家三个小子定然喜爱点心，周将军也喜欢喝酒，这两样很合适！” “好，我听娘的。” 唐川应了，简单洗漱一把就去了院子。 唐甜裹了一件碎花薄棉袄子，正和李银蹲在木料前比比划划，不时还在地上画些简图，沟通完全不成问题。 李银笑眯眯，大手不时轻轻摸摸小外甥女的脑袋，一大一小很是欢快的模样。 唐甜偶尔抬头看见哥哥，就喊他过来一起掺和，没一会儿做豆腐需要的工具就都商量妥当了。 这时候，李秋霜喊大伙儿吃饭了。 待得吃过饭，村里各家也来交豆芽，免不得忙碌一通，马车分别向墨池府和军镇出发。 唐川上了军镇的马车，李二爷爷不放心那边的院子修整，也跟着一起去了。 李银请了两个村人帮忙，就在院子里锯木头开工了。 李秋霜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微微有些皱眉头。 这时候，唐甜从外边进来，一边帮娘亲整理布料一边说道，“娘，军镇那边的院子修好后，咱们也要偶尔过去看看。那家里这边只有拴柱儿一个看院子太孤单了，要不要把三奶奶请来常住？ “我看她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好，若是到咱家，吃喝好一些，养一养，定然能好起来！” 这倒是提醒了李秋霜，她忍不住欢喜起来，低声说道，“你说得对，娘这身份容易惹人说闲话儿，做什么都缩手缩脚。若是你三奶奶在家，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那等大哥和二姥爷从军镇回来，咱们一起去请三奶奶！”唐甜笑嘻嘻拿出一块宝蓝色的锦缎，“娘，这个给大哥做新长衫，这颜色显白，大哥穿着一定好看极了！” “你大哥是去读书，又不是比美！”李秋霜嘴上嗔怪着，但怎么看怎么满意，又忍不住夸赞，“俺家糖宝儿眼光就是好，剩下的边角料，娘给你缝几个布口袋玩儿。” 唐甜可没空闲玩儿，豆腐若是推出，定然要比豆芽儿更受欢迎，需要费心操持的事情多着了。 第126章 但她也没拒绝，娘亲的爱是每一个孩子都最贪婪的，想要更多的！ 就这样，唐家院子里叮叮当当了一日，豆腐模子渐渐也有个大概模样了。 狗剩儿和拴柱儿跑前跑后，跟着帮忙，偶尔凑一起说说城里和村里的趣事，亲近极了。 唐甜拿了一袋松子糖，坐在小板凳上，喊了他们分一半过去。狗剩儿和拴柱儿嘴里甜滋滋，脸上也笑眯眯。 狗剩儿犹豫了一下，凑到唐甜跟前小声说道，“小小姐，你还是劝劝大少爷吧！他读起书来简直太吓人了！每天晚上都是半夜才睡，天不亮又爬起来！ “学堂的先生喜欢大少爷勤奋，就准许他随便带学堂藏书室的书回家，结果大少爷就一天背五六本！先生抽查，大少爷随便哪段都能背的清清楚楚。我偷偷听到先生说，他都要教不了大少爷了！大少爷再这么学下去，怕是明年就能考状元了！” 他原本在心疼抱怨，结果说着说着就骄傲的抬高了下巴。 “学堂里本来还有一个富家公子找大少爷的麻烦，拿了两本特别难的书扔给大少爷，结果大少爷一晚上就背诵完了，那个富家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还坚持要把一块好砚台给大少爷！” 拴柱儿听的两眼放光，与有荣焉，又很是遗憾。 “可惜我脑子不好用，要不然也伺候少爷去读书了。” 唐甜对哥哥的过目不忘也是羡慕，但更心疼哥哥刻苦勤奋，只不过想想那些充足的空间茶水，又稍稍放了心。 “好，大哥回来就劝劝他！” 狗剩儿得了许诺，也不犯愁了，很快被唐海喊着去找村里小子们玩耍了。 唐甜也回房间给大哥的先生准备谢礼，不论传言如何，万一学堂的先生当真有门路，可以把大哥送进麓山学院，那可真是大惊喜。 所以，明日带给先生的谢礼就不能简单了。 而对于读书人来说，心头好永远都是纸墨笔砚，于是，雪白的印刷纸再次出场了。 招数不在老，好用就成！ 第177章 唐家长子 军镇那边，周夫人在唐家跟着五婶子忙了一阵，就匆忙回家做午饭了。倒不是五婶子不留人，她恨不得抱周夫人的大腿，但周夫人死活儿不同意啊。 毕竟她不回家做饭，三个小子也要在唐家吃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儿子们那胃口像无底洞一样，她真怕把唐家的米袋子吃空了！ 幸好大春三个也是懂事，帮忙抱柴火挑水，没一会儿米粥就熬好了，又炖了白菜萝卜，锅边贴了七八个饼子，午饭就做好了。 母子四个正张罗着摆桌子的时候，五婶子就带着唐川登门了。 周夫人瞧着唐川眉眼有些熟悉，就惊喜问道，“哎呀，这是糖宝儿的大哥是不是？” “是，是！”五婶子笑呵呵应道，“这是川哥儿，昨晚刚从墨池府回唐家堡，今日一早就跑来军镇，一定要认认叔叔婶子的门儿，以后打算常来走动呢。” 唐川一身石青色长衫，同色方巾包头，腰上缠着绣花腰带，坠了一个素色绣花荷包，一块普通的青玉佩。整个人身形挺拔，眉眼干净，就那么清清爽爽、文质彬彬的读书郎模样，让人看上一眼就喜欢的不成。 他笑着弯腰行礼，开口就问好，“周家婶婶，我是唐川。今日突然登门，打扰婶婶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娘同我无数次提起你，我早就惦记看看你是什么模样了。”周夫人上下打量唐川，越看越是欢喜，“哎呀，你这孩子长的太好了，绝对是考状元的好材料！快进屋坐，让婶婶好好看看。” 说着话，她就拉着唐川往屋里走。 五婶子却没有抬脚，说道，“家里那边，我还熬了粥在锅里，这就赶紧回去了。妹子啊，劳烦你带着川哥儿吃口饭啊，我就不张罗他的饭菜了。” “成，这都到家里了，我怎么能让孩子饿到！”周夫人爽快应了，就要去灶间重新炒菜做饭，唐川却拦了她，提了提手里的篮子和酒坛子。 “婶子，我方才在街上路过，买了一些包子和酱肉。咱们一起分吃就好了，不用再动灶火。” 周夫人看出这孩子是有备而来，也不再胡乱客套，大大方方接了篮子一起进屋。 待得酱肉搬出来，十几个大肉包子放进盘子，大春三个小子就忍不住吞口水了。 “臭小子，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子，让你们川哥看笑话！” 周夫人嗔怪儿子们，当先给唐川夹了半盘子酱肉，生怕儿子们没规矩，疯抢一空。 唐川分了一大半给周夫人和大春三个小子，笑着应道，“婶子，我也是从弟弟们这个时候过来的，就是如今依旧饭量很大，好像时刻都在挨饿。不过这是好事，崔大夫说这样是在长个子长力气呢。让弟弟们多吃，以后读书习武都少不了力气。” “好，好！”周夫人心里是一万个喜欢啊，恨不得这样的好孩子是自己肚子爬出来的。 虽然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但缘分就是这么神奇。 她喜欢唐家人，更喜欢这个唐家长子。 大春几个也是各个高兴，大哥长大哥短，叫个不停，问着城里趣事，说着昨日乌兰公主打上门的热闹和凶险。 唐川是有问必答，又夸赞他们昨日胆大英勇护着家里人，把大春几个骄傲的抬头挺胸。 倒是周夫人只觉得儿子们，相比于亲和有礼的唐川，简直蠢笨没眼看。 吃过饭，又说了几句话，唐川留下另外半篮子点心和酒坛子就要回家了。 大春三兄弟闲着无事，也跟着跑去唐家院子玩耍，留下周夫人怎么想怎么激动欢喜，于是简单拾掇一下就跑去营地找自家丈夫了。 周将军正巧无事，听说媳妇儿来了，赶紧迎到后勤营的小门儿，远远就嚷道，“媳妇儿，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有事？” 不等周夫人应声，就有相熟的老兵玩笑喊起来，“哈哈，当然是你媳妇儿想你了，还能有什么事！” 周夫人瞪人，周将军却哈哈笑，扯了媳妇儿到没人地方说悄悄话。 周夫人把唐川上门拜访的事说了，忍不住拉着丈夫的手感慨，“大奎，你不知道，川哥儿这孩子简直太好了。他肯定是听说咱们昨日帮了他娘和弟妹，所以特意来感谢的。 “但他没有像旁人那样打躬作揖，反倒像自家孩子一样，该吃饭就吃饭，该说啥就说啥，一点儿不嫌弃不生分，我真是太喜欢了！这孩子以后一定能出息！” 周将军听着也是高兴，“唐大勇那怂样，居然生出的孩子个顶个的好，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我听说这川哥儿自小生病，才被诊治好没多久，如今在城里读书，特别出色。以后定然是要考功名做官了！” “原本还以为秋霜嫂子可怜，孤儿寡母的，但如今看看，有这样的好儿子在，足够撑起家门了。” “是啊，海哥儿瞧着也是一把子力气，兴许以后也能有出息。还有糖宝儿，谁家的丫蛋儿精成这样啊！” 两口子凑一起，脑袋挨着脑袋，高高兴兴说了半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唐家孩子将来肯定都不错，要多让大春几个傻小子同唐家孩子走动，以后不说跟着沾光儿，起码学不坏！ 唐川出了周家，带着大春三个也没马上回自家院子，而是在附近转悠了许久。 这里已经是城南的周边，住户算不得特别穷苦，但也绝对不富裕，家里的孩子根本没有读书的。突然出现一个读书郎，还是如此出色，自然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唐川也没什么清高架子，见到老人就喊爷爷奶奶，见到妇人就喊婶子，见到淘气小子们就把荷包里的松子糖分一分。 不到片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新搬来的唐家有个读书的大儿子，平日多在墨池府，长的好又有礼数，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样子！ 待得周夫人从军营回来，一路上被乡邻扯着可是没少说起唐川，她也跟着高兴，狠狠夸了又夸。 于是，继唐家人不好惹之后，唐家有个将来要做官的儿子，再一次深刻的写入了周围乡邻的脑海！ 唐家堡里，李秋霜还不知道大儿子给她狠狠涨了一波脸面，她正带着闺女泡豆子，一次就是二十斤，装了整整两个大水桶。 第178章 一盘子馅饼引发的争吵 刚忙完没一会儿，军镇那边的马车就回来了，唐甜跑过去抱了大哥。 “大哥，你回来了！娘说晚上烙馅饼给你吃！” 唐川一把抱起胖乎乎的妹妹，笑道，“好啊，咱们一起吃。” 李二爷跟在后边，见李秋霜也是走过来就道，“军镇那边的院子拾掇差不多了，啥时候村里人过去，再砍两日柴火就能过日子了。” 李秋霜扫了一眼院门口，小声说道，“二叔，明日怕是还要劳烦你去一趟军镇那边。家里的豆腐生意要开始了，那边院子要先搭建几口大灶台出来！” 第127章 李二爷爷眼睛一亮，问道，“这么快就要张罗了吗？” 唐甜接了话头儿，应道，“二姥爷，趁着那些坏人都要养伤，那一家子不敢蹦跶，赶紧把生意张罗起来才好啊。而且王爷伯伯对咱们家好，这豆腐送去，他一定高兴。” 李二爷爷点头，叹气道，“军中确实太苦了，有了豆腐，大伙儿吃的肯定会更好一些。” “等咱家在军镇站稳脚跟了，再琢磨去墨池府卖豆腐。豆腐这么好吃，生意一定红火，赚好多钱给大哥买笔墨。”唐甜搂着哥哥的脖子，骄傲的抬着肉乎乎的下巴，好似银子已经像雨点一样落尽自家院子了。众人都是听得忍不住笑，心里就是有些忐忑也淡了。 一个孩子都有如此志气，他们再缩手缩脚就真是太丢人了。 “成，你们想做什么就只管做！需要大伙儿帮忙就说话！”李二爷爷点头支持，又问道，“家里这边怎么安排？只拴柱儿一个看院子总觉得单薄了一些！” 李秋霜赶紧说道，“二叔，我正想跟您说呢，我想请三伯娘带着大娃过来常住。三伯娘最近身体不好，过来之后吃喝好了，说不定就康复了。大娃那孩子跟川哥儿一般年岁，平日话不多，但瞧着很能干。若是三伯娘同意，就让他在我家帮着拴柱儿做杂活，或者去墨池那边卖豆芽儿，总能给他自己挣个活命。” 李二爷爷猜到侄女这么做的缘由，忍不住叹气，和离和守寡一般，对女子来说都不是好名声，做什么都要避嫌。特别是川哥以后读书考功名，家里更要谨慎。 “成，我也觉得这主意好。等我晚上去老嫂子家里问问再说，毕竟人家也有子孙呢，万一没说明白，传出不好的闲话儿，好事也变坏事了。” 唐甜赶紧留人，“二姥爷，我娘要烙馅饼，您和舅舅们都留下吃，然后我陪二姥爷去看三奶奶。” 唐川想了想也道，“二姥爷，我也一起去看奶奶。” 李二爷爷不等应声，李老四已经答应下来，“好啊，估计家里也没给我们留饭。” 李二爷爷想起吝啬的老伴儿，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酸菜猪肉的馅饼，配了金黄的小米粥，炒豆芽儿和白菜木耳，一大家子人都的肚子饱足。 饭后，李二爷爷背着唐甜，唐川端了一盘子馅饼，就一起去了唐三奶奶家。 许是有活计耽误了，三奶奶一家刚刚吃饭，油灯昏暗，老老少少没谁说话，显得有些沉闷。 突然见到李二爷爷带孩子过来，唐三奶奶就猜测有事，于是放下碗筷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秋霜家里有事？” 李二爷爷还想含糊几句，起码等他们一家把饭吃完，但三奶奶已经急的拉着唐川又问上了，根本没看见自家二儿媳偷偷撇嘴。 李二爷爷无法，只能说道，“老嫂子，你别担心，秋霜一家子好着呢。” 唐甜也是凑过去，把装馅饼的盘子放到了桌子上，笑嘻嘻说道，“三奶奶，您最近身体好些了吗？这是我娘烙的馅饼，您尝尝，可好吃了！”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劝劝你娘！有点儿什么好吃的，都要往我这里送，这可不成！” 三奶奶真心推辞，却被唐甜扑倒怀里楼了脖子，“三奶奶，不只今天有馅饼吃，糖宝儿想你以后天天跟我们一起吃好吃的！” 三奶奶听的疑惑，忍不住看向李二爷爷。 李二爷爷就把常住的事说了，末了叹气劝道，“老嫂子，秋霜家里以后肯定生意越来越大，她一个女子，常有人在家里出入总怕有闲话儿。但老嫂子在家坐镇，就真是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再者几个孩子都是孝顺懂事的，也惦记给你治治老毛病，多活几年。你若是家里放得下，不如就去看顾一下秋霜母子几个。” 三奶奶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毕竟她有儿孙，家里也太多放不下，但扭头间，不小心看见二儿媳偷偷往亲生的两个孩子碗里夹馅饼儿，而沉默的大孙子却低头扒着糙米粥，看都不敢看馅饼。 至于自小就体弱的三儿子，更是坐在角落，连咸菜都没夹上一根儿…… 她心里狠狠一揪，就改了口风。 “老兄弟，这不是小事儿，等我想一晚上再答复你吧。” “好，那当然没问题了。”李二爷爷满口答应。 唐川心细，看了看饭桌儿旁的众人说道，“三奶奶，咱家三叔做不了重活儿，不如去墨池府卖豆芽儿吧。村里马上种地了，各家叔伯都没空闲再进城，但城里百姓可是吃惯了咱家豆芽儿，缺不得人啊！ “而且我家那院子很大，平日只有康大哥和康嫂子也打理不过来，有三叔帮忙，他们定然也高兴。” 唐甜眼睛一亮，默契的开口接过话头儿，“还有大娃哥哥，拴柱儿每天都喊着自己在家没意思，大娃哥哥要是能跟着三奶奶一起去我家就好了。到时候拴住儿就有伴儿了！ “大娃哥哥愿意去墨池府或者去军镇卖豆芽儿都行，赚了银钱攒起来，以后娶媳妇儿！” 唐三奶奶听得欣慰又好笑，应道，“你们两个孩子，这哪里是想请我去常住，明明是把我们一家子都安排好了！” 说罢，她岔开话题，问起军镇那边的院子修葺如何。 这般说了几句话，李二爷爷就带着唐川唐甜回去了。 唐三奶奶和二儿子送到院门口，再回到屋里时候，正好看见老二家两个孩子努力往嘴里塞着最后两块馅饼。 老二抬头也发现了，赶紧抢过去，狠狠打了两个孩子。 “你们是饿死鬼托生啊！人家给你们奶奶的馅饼，你们都给吃了！” 第179章 分家 两个孩子哇哇哭，老二媳妇儿就赶紧护着，小声说道，“你打孩子干什么，哪个小孩子不贪嘴啊！” 老太太慢慢坐下，问向两个抹眼泪的孩子，“你们吃馅饼的时候，没想过给你大哥和三叔吗？” 两个孩子七八岁的样子，看看奶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说了实话。 “大哥是大哥，有好吃的，他要让着我们弟弟妹妹。” “娘说三叔不知道啥时候就死了，吃好东西白瞎了！” 老二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的媳妇儿翻到在桌子下。 老二媳妇儿当时就嚎哭起来，扯开嗓子嚷个不停。 “唐老二，为了这么点儿小事，你居然敢打我？不就是几个馅饼吗，又不是金饼！你个没用的东西，赚不来钱，孩子吃不到肉就算了，人家送几个饼，你还不给孩子吃！那要给谁吃！ “呜呜，都是我瞎了眼睛嫁给你！整日除了干活儿就是干活儿，比牛马都累！伺候老的，伺候小的，还要伺候光棍儿小叔子和没爹没娘的侄子！我就这么任劳任怨，都不能给我亲儿子换个馅饼吗？我还不如死了……” “咣当！”老太太抄起拐棍，狠狠砸翻了桌子，巨大的响动过后，屋子里死一样寂静，就是老二媳妇儿都吓的缩了脖子，不敢继续指桑骂槐。 老太太长长叹气，好似一瞬间，罗锅背就塌了下去…… 李秋霜提着水壶正给豆芽儿浇水，出来厢房时候，见闺女和儿子回来就问道，“川哥儿，糖宝儿，你们回来了？你们三奶奶还好吗，喜欢吃娘烙的馅饼吗？” “娘，三奶奶还好。”唐川笑着应声，没有提馅饼儿。即便他看出三奶奶家里不算和气，但不好多说。 唐甜就没顾忌了，抱着奶亲的胳膊抱怨。 “娘，三奶奶家的二婶子好自私，她偷偷把馅饼都给她家孩子吃了！我都看见了！大娃哥哥一个都没吃到，三叔也被她狠狠瞪了一眼。我们走的时候，馅饼就剩两个了，估计三奶奶也吃不到！” 李秋霜听得皱眉，小声说道，“老二媳妇这样吗？先前只听五婶子她们说她护孩子太厉害，没想到规矩都不顾了。孝敬老人的吃食，怎么能动！” 唐川不愿意娘亲跟着费心，就道，“娘，三奶奶心里有数，就算家里不安宁，肯定也会处置好。再说，还有我们呢。只要三奶奶愿意给您做伴儿，我们兄妹肯定给她养老送终。他们家里是不是和睦，也就没关系了。” “这倒是！”李秋霜带着儿女往屋里走，嘱咐道，“当初咱们刚和你爹……和那个人分家，多亏你三奶奶护着咱们。就是她老人家不肯过来常住，你们以后也不要忘了这份恩情，一定要多孝顺。” “知道了，娘。”唐川和唐甜都是应声，转而又说起别的闲话儿。 唐海正在洗脚，见大哥回来，跳起来就要下地，被唐川按回去，扯了旧布帮他擦脚。 李秋霜就着灯光缝衣衫，三个孩子难得凑一起，一边偷偷吃橘子一边说闲话儿，不时往娘亲嘴里塞一辦儿，其乐融融…… 第二日一早，唐川就坐了马车匆忙赶回墨池府了。 李二爷爷带了老大和老二，也要去军镇那边搭建灶台。唐甜喊着大舅舅往马车上搬泡好的豆子，还没忘了嘱咐娘亲，“娘，我在军镇住一晚，办完正事，明日就和二姥爷一起回来。” 第128章 李秋霜不放心，想要跟着，但家里又确实不能没人，一时就有些为难。 这个时候，唐三奶奶带着儿孙就登门了。 “秋霜啊，我们老老小小投奔你来了。”老太太瞧着眼下青黑，但精神不错。 众人看的疑惑，但还是赶紧把他们迎到了屋里。 唐三奶奶瞧着院子里套好的马车，也没耽搁功夫，就道，“我方才把家分了！老二家四口得了房子和他们的口粮地，老三得了家里一半的银钱，大娃得了另一半。 “老三和大娃，还有我的口粮地都租给老二了，除了交税粮，一亩地每年给我们五十斤粮食。公不公平就这样了！” 老太太叹气，努力弯起嘴角，又道，“秋霜啊，我不放心大娃离开身边，所以我要带着他在你这里住了。至于老三，我想让他去墨池府卖豆芽，怕是也要住在那边啊，但他得了银钱会交吃住费用。” “三伯娘！”李秋霜赶紧握了老太太的手，笑道，“真是太好了，我正犯愁呢，您老人家就来给我排忧解难了。家里豆腐生意这几天就开始了，我要陪着糖宝儿去军镇，又放不下这院子，您来的太及时了。以后家里就交给您了，拴柱儿也有大娃作伴儿了！ “老三也多住几日，养养身体，墨池府的院子跑不了，什么时候过去都成，随便住！家里马车来往方便，想回来也随时就回来了！” 唐三奶奶虽然笃定秋霜母子几个会欢迎她，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听了这话，她心里有了底，脸上的笑也更真了。 “好，好！以后我这把老骨头也出出力！等老三攒点银钱盖院子，我们就搬出去。” 唐家老三，也就是唐松，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但行礼时候却是深深弯了腰，大娃更是要跪下磕头，被李秋霜一把扶了起来。 李二爷爷连连点头，说道，“老嫂子，你真是让人佩服。分家可不是小事，一般人都不愿意。还是你想的通透！” “孩子大了，都有各自的心思了，该分就分吧。”三奶奶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叹气道，“我也是心疼老二夹中间为难，心疼老三和大娃每天都小心翼翼过日子。人这一辈子才几十年，让他们都活的自在一些吧。至于以后活的好不好，就看他们各自本事吧！” 众人也没有办法多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很快，说了几句闲话儿，众人就各自忙碌开了。 李秋霜飞快把家里的活计和灶间的米面粮油位置，都同三奶奶交代了一番，又引着老太太进了早就拾掇好的房间。 无奈老太太坚持同拴柱儿和大娃住一起，说是烧一铺炕省柴火，夜里也能照看两个小子。 李秋霜没时间多劝，只能等以后回来再说。 第180章 我怕媳妇，我骄傲！ 好不容易等马车出了村子，日头已经冒出东山头儿了。 今天是李金和李银赶车，李老四去墨池府了，豆芽如今已经打开了市场，墨池府那边大小酒楼饭馆都是每日要货，走街串巷更是不少卖。李老四隔一日必须去一趟，同四季春结算，也要照应一下各处的生意琐事。 至于军营这边，李金老实憨厚不藏奸，又有老爹的颜面在，出入后勤也是越来越熟悉自在了。 大伙儿一路说笑，颠簸了不到一个时辰，总算进了军镇。 大春几个就盯着唐家院子呢，一见豆芽送到了，欢呼着提起筐子就冲过来，惹得周夫人跟在后边一边撵一边骂。 “臭小子，慢点儿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打劫呢！” 李秋霜听得笑，招呼道，“妹子，今日不忙啊？” “不忙，嫂子！我从家里捞了两棵酸菜，你看着炖一炖，给大伙加个菜！”周夫人举起手里的篮子，一股纯正的发酵酸味传出来。 李秋霜也没客气，接过去应道，“等秋日时候，我也多种一些白菜，到时候你教我腌酸菜啊！家里孩子们都爱吃酸菜包饺子和馅饼，到时候让他们吃个够！” “这个容易，到时候我说几句，保管你就懂了！” 周夫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学不会，我过来帮忙腌都成。” 说着话儿的功夫，众人卸了东西下来。 周夫人眼见不少木头框子，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家里缺了家伙事儿，那去我家拿啊，何必新打制呢。” “不是，这东西有别的用处。”李秋霜没多说，岔开话头儿，“今天带来的豆芽多，去掉营地那边的，还能剩下二百多斤呢。大春几个怕是卖不完，你要不要带着他们一起！” 周夫人也不扭捏，笑着应道，“那太好了，我就等着这个呢！只不过我没带银钱，先赊欠本钱，等我卖完回来再算账。” “成，我可知道你家在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李秋霜打趣，惹得周夫人哈哈大笑。 唐甜打算下午做豆腐，明日请周将军帮忙送到王爷面前，于是就跑上前扯了周夫人的衣襟央求。 “婶婶，婶婶！你能不能帮糖宝儿告诉周叔叔一声，晚上来我家吃饭！糖宝儿要请周叔叔吃好东西，天下第一的好东西！” 周夫人弯腰一把抱起唐甜，笑着逗弄她，“哎呦，俺家糖宝儿可是偏心眼，只喜欢周叔叔，不喜欢周婶婶，是不是？” 唐甜抱着她的脸，大大吧唧了一口，笑的大眼睛像月牙儿，“喜欢，糖宝儿也喜欢周婶婶！等糖宝儿长大就跟婶婶学本事，打坏人！” 周夫人被哄的差点儿心都要融化了，心肝宝贝儿的喊个不停，末了拍着胸口保证，晚上一定把丈夫带到。大有他不来，她就把人绑来的架势！ 军营里，周将军正同人赛马，他抢先了一个马身到终点，高兴的哈哈大笑。 一边的兵卒高声欢呼叫好，惹得他更是得意，但开口要说话却大大打了两个喷嚏。 于是对手将军抓到了把柄，“嘲笑”道，“老周，天冷加衣，你可不要风寒了，还要回家找媳妇儿熬姜汤！” 平日都是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说话也没个顾忌。特别是周奎怕媳妇，全营地无人不知，大伙儿也常常拿这个打趣儿！ 果然，周奎根本不在乎，呼噜了一把脸，反倒更得意了。 “哼，你就是嫉妒我有媳妇，你没有！我媳妇儿可疼我了，你一个光棍儿就羡慕去吧！不服是不是？来，再来一局！” “比就比！” 两人策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赛。 这一玩就是大半个时辰，刚刚结束就有兵卒跑来报信儿，“周将军，你家夫人在后营小门外呢，说是找你有事！” 周奎红了脸，这还真成了离不开媳妇儿的小爷们儿了！ 旁人也是哈哈大笑，惹得他摆摆手就赶紧跑了。 周夫人带着儿子们正敲打筐子上的豆皮子，见丈夫一头汗跑来就嗔怪道，“着什么急，跑的这么厉害！” 周将军抹了一把汗珠子，问道，“家里有事？” “没事，是唐家嫂子她们又来了！糖宝儿闹着要你晚上去吃饭，估计是家里有什么新奇东西要给你尝尝！” 说罢，她拍拍沉甸甸的钱袋子，又压低了声音，欢喜说道，“我们方才背了二百斤豆芽儿，居然都卖掉了，赚了一百多文！若是每日都这般，一个月就有三两银子，比你的俸禄也差不了多少了！” “对，还是媳妇儿厉害！”周将军从来不吝啬夸赞媳妇儿，又哄了儿子们几句，一家人就散了。 黄昏时候，唐家大院子里，新搭砌的灶台上，不时往外冒着热气，惹得屋里对面不见人，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李秋霜按了按豆腐板子上的大石块，低声问闺女，“糖宝儿，压了两刻钟了，差不多了吧？” 唐甜瞧着池子下边流出的两桶水，点头应道，“差不多了，娘。别的不重要，就是方才放多少药粉，你一定不要弄错了。放多了，豆腐会硬，放少了，豆腐不成型。” 说完，她还是觉得遗憾，“其实，若是有卤水就最好了，可惜始终没找到。那东西搞不好还容易毒死人，只能先对付着用那啥了。” 虽然院子里都是自家人，值得信赖，但她谨慎的以药粉代替，没有说出石膏二字。 李秋霜不知道闺女为何纠结这些，在她看来，这豆腐已经足够神奇了！ 唐甜也收起遗憾，哒哒跑去门边喊道，“二姥爷，大舅舅，二舅舅，你们快来帮忙！” 李二爷爷和李金李银放下手里的活计，都进了屋子，李金还谨慎的关了门。 李二爷爷吃过豆腐，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豆腐成型儿。 待得去掉石头，木头框子扣过去，揭开粗棉布，白嫩嫩的豆腐就那么大咧咧展现在眼前，隐约的豆香钻进鼻子，让肚子都咕噜噜叫起来。 李秋霜略带笨拙的拿着菜刀，用木板比着大小，把一板豆腐划成二十四块儿。单独盛出一块放进盘子，豆腐块颤悠悠，白白嫩嫩…… 第129章 李金和李银忍了又忍，还是咽了口水。 唐甜笑眯眯塞了三个勺子，“二姥爷，大舅舅，二舅舅，你们快尝尝！” 第181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二爷爷毫不客气，挖了大大一口，嘴巴抿一抿就咽了下去，末了笑道，“等我老了，可是不怕饿死了！这豆腐就是没牙都能吃一盘子！而且我觉得，这味道比上次还好吃！” 李银小心翼翼吃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举起了大拇指。 李金没有吭声，挖了一口又一口，突然见大家都看他还有些奇怪，再低头才发现豆腐已经少了一半！ 他红了脸，赶紧说道，“这个……好吃，真好吃！这真是豆子做的吗，比豆芽还好吃！” 众人都是忍不住笑起来…… 天色黑透的时候，李秋霜从灶间探头出来，瞧着周家人还没出现，就喊着老爷子。 “二叔，我锅里还有菜，实在走不开。你帮我去周家看看，让周将军和芙蓉妹子带着孩子们赶紧来吃饭啊！” “好啊，我这就去！”李二爷爷知道侄女请他出面是为了郑重，毕竟再相处亲近，周将军也是个官儿啊。 更何况，这次还是自家有事求人家帮忙。 周家院子里，周将军刚刚换了一套干净衣衫，周夫人也是打扮利索，夫妻俩就要出门。大春三个小子噘嘴跟在一边，一脸的委屈。 “娘，您就让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不吃饭，我们就跟唐海玩一会儿，好不好？”三秋仗着年纪最小，扯了娘亲的袖子央求。 周夫人却根本不理会，扯开儿子数落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行就是不行！我还不知道你们肚里几根花花肠子？就是听说你伯娘家里有好吃的，你们打算跑去蹭一口！你们三个饭桶，天天在家祸害我的粮缸就得了，别出去丢人现眼！” 三秋知道磨不动娘亲，又可怜巴巴望向老爹。 周将军干笑，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大春三个好像泄气的皮球，蔫头耷脑。 李二爷爷带着唐海领路，找到周家院子外，笑呵呵打招呼。 “周将军，你们家里还有事忙吗？秋霜做好饭菜了，就等你们去开席呢！” “来了，来了！”周将军夫妻赶紧应声，“二叔劳烦你走这一趟，咱们赶紧过去吧。” 李二爷爷扫了一眼三个小子，有些奇怪的问道，“走啊，大春？你们不饿吗？家里煮了大锅白米饭，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赶紧去吃啊！” 周夫人赶紧拦阻，“二叔，他们都吃过了……” “吃过了也不怕再来一顿，这么大的小子，恨不得嘴巴一刻都不停，撑不坏！” 李二爷爷毫不在乎的摆摆手，然后扯了大春兄弟几个的手就往外走，“你们伯娘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你们不去吃，剩下也放坏了。” 周夫人没有办法，再拦着就好似同唐家生分了。 大春三兄弟缩头缩脑，眼见娘亲没有说话，就立刻像得了甘霖雨露，完全支棱起来了。 三人扯了唐海，连二爷爷都抛下了，撒欢往唐家跑。 李二爷爷哈哈笑，“小子就该这样，越淘气越有出息！” 周将军和周夫人都是哭笑不得，陪着老爷子边说边走…… 唐家二进正房的堂屋里，放了个大大的圆桌儿，配了十二把靠背椅子。这是之前在库房里找出来的，想必是先前的主家嫌弃笨重，又不是好木头打制，才留下落灰的。 这倒是便宜了唐家，不必特意去张罗了。 如今桌椅被擦抹的干干净净，摆了六个小陶盆。每个陶盆里都装的满满当当，远远看热气腾腾。 周夫人不等进屋就忍不住嚷起来，“嫂子，你这是张罗什么好菜了，真是太香了！” 唐甜听到动静，哒哒从屋里跑出去，正好被周将军一把抱起，抛到半空又稳稳接住。 “糖宝儿，想叔叔没？哈哈，叔叔可想你了！” “想了，想了！”唐甜咯咯笑，欢快应道，“周叔叔，糖宝儿给你买酒了，镇子上最好的酒！” “哎呦，是吗？”周将军惊喜坏了，嚷道，“今天叔叔可是沾你的光儿了，否则你婶婶平日可不让我喝酒，简直太可怜了！” 周夫人气的踢了丈夫一脚，嗔怪道，“少败坏我的名声！我是不让你喝，但你哪天也没少喝！” 众人都是哈哈笑，赶紧招呼这一家子入座。 周夫人这才有空闲看看桌上的菜色，结果越看越惊讶。 “嫂子，这是什么菜？好像很嫩的样子，是蛋羹做的？” 李秋霜瞧着家里人多，座位坐不下，一边忙着给小子们分出一些去旁边吃，一边笑着应道，“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保管你喜欢吃！” 大春三兄弟和唐海接了饭菜，一窝蜂似的跑去西屋的炕桌儿旁边坐了，然后扯了嗓子喊着。 “伯娘，好吃，这白蛋羹太好吃了！” 周夫人也顾不得规矩了，当先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麻婆豆腐，然后被烫了舌头，又舍不得吐掉，只能不停吸冷气。 “这真不是蛋羹吗？为什么这么嫩？又麻又辣又烫，确实好吃！” 李二爷爷也是动手给周将军夹了一块家常炖豆腐，笑着推荐。 “周将军尝尝，这个是豆子磨成浆做的豆腐，油炸又溜炒，下酒最好了。” “豆子做的？”周将军惊讶，大口吃了豆腐，眼睛瞪的更圆了，半晌才感慨道，“你们家真是太厉害了，人家都说豆子吃了拉肚子。你们家不但发出了豆芽，这又琢磨出了这么好吃的豆腐！” 李二爷爷下意识挺起了胸膛，问道，“周将军觉得这豆腐能送去后勤营，给军中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吗？” “能，当然能！”周将军应的痛快，没有半点儿迟疑，“明日我就禀报王爷，正好把这豆腐和豆芽一起列入采购册子。” 众人都是听得高兴，这一段时日虽然每日把豆芽送去后勤营，但还属于后勤营的零碎采购，结账全靠后勤营的人情好坏。万一有个差池，后勤营不承认或者拖延回款，唐家就得承受损失。 但若是得了王爷点头，走正规采购账册，就是官方渠道，边军给不起，还有朝廷呢，绝对不会赖账。 再说，边军也不可能因为几块豆腐，背上老赖的名头，丢人丢到朝堂去！ “多谢周将军！”李二爷爷和李秋霜开口道谢。 第182章 糖宝儿一言，驷马难追！ 唐甜也是大大给周将军舀了一勺子鲫鱼豆腐汤，笑嘻嘻提议道，“周叔叔，明日我和二姥爷去后勤营，做这些好吃的菜，周叔叔送去给王爷伯伯吃，好不好？” “好，王爷只要吃过，保管能答应！”周将军把米饭泡进汤碗里，唏哩呼噜大口吃，半点儿不觉得为难。 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喜欢豆腐，之前又有豆芽儿做铺垫，王爷怎么会不答应！ 倒是周夫人问道，“秋霜嫂子，这豆腐你准备怎么卖？” 李秋霜早就和闺女商量过了，心里有底。 一斤豆子大约能出四斤多点的豆腐，原材料和人工等等全都算一起，一斤豆腐差不多是一文半的成本，利润还是相当大。 家里虽然想以豆腐生意发家，但又要拥军，彻底在塞北站住脚跟儿，就不能定价太高。要想赚银钱，还是从零卖入手。 这会儿，她就应道，“这豆腐一块差不多一斤沉，炖汤或者炖菜足够四人吃，卖给营里算三文钱，以后零卖则是五文钱。不知道周将军觉得贵不贵？” “不贵！”周将军摇头，他甚至有些觉得出乎意料的便宜，毕竟豆芽还要两文一斤呢，这豆腐可比豆芽出息太多了，也更更符合营里那些大肚汉得胃口！ 他起身，恭恭敬敬同李秋霜行了一礼，真心诚意道谢。 “秋霜嫂子，谢谢你琢磨出这么好吃的豆腐，又愿意让利给军中，让兄弟们能吃饱饭，吃好饭！” “周将军客气了，我实在当不得！”李秋霜赶紧避让，“我们家里又不是白白送给军中，还是赚了银钱……” 周夫人却一把扯了她，同样感慨道谢，“嫂子，你当得这一礼！这是你们家的独门生意，别说一斤三文钱，就是五六文或者十文也卖得！如今这么便宜给军中，军中兄弟们都要承情！” 李秋霜笑的朴实，应道，“我们之前住的远，只听说边关战火不断，等当真过来住了，才知道大伙儿过得日子多艰难。如今我们受边军庇护，又有能力帮把手儿，自然也要多出点儿力。哪怕只是做几板子豆腐，军中不嫌弃，我们就一直供下去！” 周将军听得心里火热，忍不住叹气，“嫂子真是明理，那唐大勇真是瞎了眼睛！”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静默了一瞬。 周夫人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嗔怪道，“好好的日子，你提那个脏东西做什么！这么好吃的豆腐也堵不住你的嘴！” 第130章 周将军尴尬的缩了脖子，赶紧夹了豆腐往嘴里塞，那怕媳妇儿的模样惹得众人都是忍不住偷笑。 一时气氛又好了起来，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热闹极了，直到夜半才散去…… 军中的三餐都很简单，主要目的不是吃好，而是吃饱。即便是统帅，贵为亲王，也不会比兵卒吃的好到哪里去。 这日中午，亲卫统领在小帐篷里同王爷的贴身长随一起商量王爷中午的饭菜，两人都有些犯愁。 王妃早有嘱咐，要他们多照顾王爷的身体，吃穿不要太俭省。就算军中银钱不算充足，兵部多有拖延拨付粮草饷银，但王妃每隔两月都要送些吃用过来。 可惜，王爷要身先士卒，同甘共苦，每次都是把华丽的衣衫压箱底，吃食就送去伤兵营，最后落到长随手里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们倒是想给王爷补身体，但饭菜要便宜又不能太出格，实在太难了！ 正这个时候，周将军掀开门帘进来了，一见两人的模样就哈哈笑，然后扯了他们去后勤营！ 王爷巡营归来，实在有些累了，岁月不饶人，他到底也是年过半百了。 待得卸掉铠甲，洗了手脸，就嗅着一股香味，于是下意识看了过去。 他平日常用的小桌子上，居然摆了好几个碗碟，显得满满当当。 他皱了眉头，责怪道，“本王不是说过……” 亲卫统领立刻赔罪，解释道，“王爷，属下记着您的吩咐！这一桌子菜只花用了二十文钱，绝对不贵！” 王爷好奇的坐过去，疑惑问道，“这是什么菜，怎么都白白嫩嫩，瞧着像鸡蛋羹呢？” 亲卫统领笑的见牙不见眼，赶紧双手捧上一碗白米饭。 “王爷，您快尝尝。这是属下在灶间盯着大厨做的，属下斗胆尝过了，味道很好！” 王爷倒是不担心有人给他下毒，舀了一勺肉末豆腐拌饭，待得吃完就亮了眼睛，迫不及待追问。 “这些菜加一起，当真只要二十文？” “是啊，王爷，甚至二十文都不到。这菜叫豆腐，同豆芽一样，都是用豆子做的，很是便宜！” “哪里来的？谁琢磨出来的好菜？既然和豆芽一般，难道还是唐家？” “是，王爷！就是唐家！周奎将军正带着唐家人等您召见呢！” 帐篷外，李二爷爷扯着唐甜的手，神色有些紧张又兴奋。 唐甜不想老爷子担心，小声劝道，“二姥爷放心，王爷伯伯一定会喜欢咱家的豆腐！” 周将军侧耳听着帐篷里的动静，也是兴致勃勃的附和道，“对，豆腐多好吃啊，谁都喜欢！” 这个时候，帐篷帘子就被挑开了，侍卫统领笑着招呼，“周将军，李二叔，王爷有请！” 唐甜仗着年纪小，甩开小胖腿，当先哒哒跑了进去。 “王爷伯伯，王爷伯伯！糖宝儿做的豆腐，您喜欢吗？” “喜欢！”王爷伸开手臂，接住了胖丫头，满心的欢喜。 “糖宝儿当真是说话算话，还真给王爷伯伯送好吃的来了！” “当然了，糖宝儿一言，驷马难追！”唐甜拍着胸口，一副小大人模样，惹得所有人都是笑起来。 李二爷爷和周将军行礼，王爷示意他们落座，末了问起这豆腐的产量和价格，沉吟半晌说道，“无论是豆芽还是这豆腐，都可以看得出，你们让利良多。本王代军中两万兵将谢你们如此赤诚！” “不敢，不敢！”李二爷爷赶紧跪倒，真心诚意应道，“王爷，我们一村都是军户，自然事事要为军中着想。就是我那侄女和孩子如今转了农户，但依旧感念军中兄弟保家卫国的辛苦不易，愿意为军中尽心尽力。” 第183章 添人进口 唐甜的小脑袋也跟着点个不停，脆生生说道，“我娘说王爷伯伯是好人，军中叔叔都是好人，我们做豆腐给伯伯和叔叔们吃，伯伯和叔叔才有力气打坏人！” 王爷抬手示意李二爷爷起身，又笑着问唐甜，“你们家和村里人都是好的，这次送了豆腐过来，也算立了大功，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奖励啊？” “对，要奖励，糖宝儿要奖励！”唐甜拍着小胖手，好似刚想起这么重要的事儿。 王爷眼神闪了闪，笑意淡了两分。 不想，唐甜下一句话却是，“王爷伯伯，您会写字吗？给我家豆腐起个名字好不好？要是能写下来就更好了，等我家出去卖豆腐，就可以说，王爷伯伯最喜欢吃！我家豆腐一定会卖很多！” 王爷愣了愣，转而放声大笑，一迭声应道，“好，好！王爷伯伯给你写块牌匾，让大伙儿都尝尝忠勇亲王最喜欢吃的大豆腐！” 亲卫统领赶紧去准备笔墨，王爷挽了袖子，想了想，落笔写下四个大字“白玉豆腐”！ 众人都是兴奋拍手叫好，周将军小心翼翼拿起字幅，嘴里嚷着，“我这就拿去找人雕刻匾额！” 李二爷爷也是激动点头，“我一定让秋霜挂在豆腐作坊门口！” 王爷又嘱咐几句，把豆腐纳入军中固定采购账册，具体多少由周将军同后勤营一起斟酌决定。 李二爷爷更高兴了，这个数量足够撑起一个豆腐作坊了。但如今家中作坊还没成型，回去之后可要加紧了！ 众人瞧着王爷还没有吃完饭，就赶紧告辞了。 唐甜好似有些舍不得，抱了王爷的胳膊，小声同他说悄悄话，“王爷伯伯，糖宝儿找到一种宝贝蛋，可好吃了！等糖宝儿种下去，秋天时候收好多好多，再拿来给王爷伯伯尝尝！” “好啊，王爷伯伯等着！”王爷以为小孩子玩笑，没放在心里。 虽然豆腐就是小丫头儿兑现之前的许诺，但这种奇迹，有一次就不错了，谁还能天天拿出来吗？ 唐甜也知道王爷不相信，可她没有多说，倒是万分期待秋天时候，王爷看见成片的玉米棒子和大堆的土豆，会是多么惊讶！ 一群人来到后勤营，周将军就大嗓门喊了负责人，一个叫陈宏的中年人，身形高大却瘸了一条腿，显然是某场战斗的牺牲者。 果然，周将军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同众人介绍，“这是陈统领，王爷之前的亲卫统领，意外受了伤就过来掌管后勤营了。以后你们往这里送豆腐，找他就行。” 陈宏有些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他问明白事情经过，倒是高兴以后豆腐列入采购账册了。 因为方才借用灶台，他也听说了，就是剩下的几块豆腐被大伙儿分吃，他也尝过了，确实是好东西。 所以，这会儿他就点头说道，“之前李二叔通过虎叔他们介绍送豆芽进来，我就见过李二叔了。豆芽儿一直都不错，没有以次充好，也足斤足两。希望以后你们家的豆腐也是如此，只要你们家不出差错，我就会按时给付银钱，不会拖延。” “多谢陈统领，我们家就住在这镇上，而且以后的豆腐作坊也打算用咱们军中退下的老兄弟，所以品质方面一定不会马虎，请你放心。”李二爷爷牵着唐甜，开口保证。 陈统领听得有些惊讶，扭头看向周将军，周将军哈哈笑，应道， “没错，我先前请你帮忙物色几个踏实肯干的老兵，就是为了唐家的豆腐作坊！这才是第一批，以后兴许还要继续找人呢。” 李二爷爷想起出门时候，侄女的嘱咐，他也底气十足。 “这豆腐是我们侄女家独一份的买卖，若是哪位老兄弟想要进豆腐作坊，需要签保密契书，包吃包住，每季还有两套衣衫，每月工钱五百文，年节的红封另算。 “当然若是有人愿意签死契，我们家更欢迎。吃住穿戴不变，工钱六百文，而且负责养老送终。” 说罢，他生怕陈统领不放心，又道，“这些都可以写在字据了，请人见证和作保。我侄孙在墨池府读书，以后要科考做官，我们家绝对不会背信弃义，昧了良心，也耽搁孩子前程。” 唐甜一起努力点着小脑袋，“陈叔叔，我家有大房子，能住很多人。我们家豆芽儿生意也赚钱，不会让人饿肚子。” 陈统领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实话。 “我知道你们唐家事，原本是不愿意掺和。没想到是为了进作坊干活儿，而且衣食住行都安排如此妥当。若是你们能信守承诺，那老兄弟们护着主家也是天经地义，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哎，这就对了！”周将军大力拍着陈宏后背，调侃道，“你就是死脑筋，亏得我来找你好几趟，非要李二叔当面说清楚，你才松口。” 陈宏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会这个人来疯儿，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册看了看，最后圈了十个名字，递给周将军。 周将军从头看到尾，很是满意，末了同李二爷爷说道，“二叔放心，这些人都是壮年，干活儿的好手。要是打架，一个对两个也没问题。” 李二爷爷自然信他，一直点头。 第131章 很快，陈宏把人都叫了过来，一字排开。 果然，这十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有人没了半个手掌，有人瘸腿，有人瞎了眼睛，都不是伤残太厉害。 陈宏之前已经同他们说过唐家事了，如今再一说做豆腐的活计和吃穿待遇，这些人立刻都同意了。 他们都是没家没口孤身一人的，老家要么回不去，要么是没有亲朋了。离开军镇不知道去哪里，留在军镇又没办法谋生，只能在后勤营做些小活儿，厚着脸皮吃口饭，求个活命。 如今有地方愿意接收他们，做的活计也是为了军中三餐，衣食住行都照顾到了，甚至还管养老送终。 这么好的事情，谁不答应简直是傻透气了！ 于是，十个人全都要签死契。 周将军和陈统领作见证，唐甜作为主家，小胖手捏着笔杆子就要签名，却突然被陈宏按了下来！ 第184章 白玉豆腐 “怎么回事？不是李二叔签字吗，为什么是个小丫头？” 陈宏很是惊讶，他倒不觉得唐家耍手段，而是认为唐家太儿戏，买人手这样的大事儿，居然要一个孩子出面！ 李二爷爷赶紧上前解释，“陈统领，你有所不知。今日这字据还真是要糖宝儿签字才行！因为唐家在镇子南边的院子和田地，也就是要建的豆腐作坊，都在这孩子名下。那院子是先前城门守卫战，这孩子立下头功，王爷给的赏赐！ “而且，唐家在墨池府也有院子，也都在这孩子名下。以后时日久了，你们就明白了，在唐家，这孩子的娘和哥哥们签字都没有这孩子管用！” 陈统领很诧异，左看右看，都觉得唐甜除了胖一点儿，可爱一点儿，聪明一点儿，好像也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啊。 但老兵们做工的作坊在这孩子名下，这孩子签字确实合情合理，他只能慢慢放开了手！ 唐甜笑嘻嘻说道，“陈叔叔放心，我长大不嫁人，我娘和哥哥都同意我招赘婿！所以，我名下的产业始终都是我的，我也会把老兵叔叔们照顾好的！” 说罢，她端端正正在字据上签了名字，甚至按了小小的手印儿！ 尘埃落定，陈统领就是再担心，此事也算完结了。他只能同李二爷爷行礼，郑重把老兄弟们托付给他。 李二爷爷恨不得指天发誓，“陈统领放心，我们家以后还要建养鸡场和养猪场，给咱们军中供鸡蛋和猪肉！这都需要人手，若是这十个老兄弟在豆腐坊过的不好，我们也没脸再来营里招人啊，是不是？” 陈统领这才彻底放了心，嘱咐十个老兵回去拾掇东西。 唐甜又代表家里签了采购单子，约定两日后就开始给军中送豆腐了，暂定每天一百板，也就是二百四十斤豆腐，每斤豆腐三文钱。过一段时日到了春夏，青菜供给多了，豆腐数量要减少，到时候提前商定。豆腐品质出了任何问题，唐家要承担所有责任。 后勤这边是每月月底结算，可以给一半豆子一般银钱。 唐甜想着家里没有豆子了，只军中每日一百板子豆腐就需要差不多六斤豆子，每日耗费六百斤，若是加上零售，最少要七百斤豆子，实在是消耗巨大。 所以，她提出要预支一万斤豆子。李二爷爷等人得了提醒，也是纷纷点头。 陈统领也没犹豫，直接同意下来。 豆子在军中就是喂马的草料，库房里堆了无数，如今能变成豆芽和豆腐，给营中兄弟换个口味又填饱肚子，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李秋霜在家里坐立不安，惦记军中采购的事能不能成。若是没有唐家那些没良心的时刻算计，闺女肯定不会这么心急的把豆腐推出来。 只有彻底站稳脚根儿，而且对军中有不可或缺的帮助和作用，才能震慑唐家那些人渣，才能让那个狗屁公主不敢随便欺上门！ 周夫人背着空筐子会来，笑的脸上开了花儿，老远就招呼道，“秋霜嫂子，你在门前干什么？再吹风下去，小心成了望夫石！” 李秋霜被打趣的哭笑不得，应道，“我就是变成石头，也是望女石啊！你拿的豆芽儿又卖光了？” “是啊，实在太好卖了，还没走出城南呢，就被抢光了！”周夫人抖抖钱袋子，听着哗楞楞的声音，越发笑得灿烂了。 两人进了院子，算好成本和利润，周夫人迟疑着问道，“秋霜嫂子，很多街坊邻居见我每日卖豆芽赚钱，都是动心了。托付我问问你，她们能不能也来拿豆芽去卖。我没敢答应，想着回来问问你呢。” 李秋霜开口就要答应，但又及时收了话头儿，“芙蓉妹子，你别心急。等二叔和糖宝儿从营里回来，我仔细问问再说。” 周夫人也不觉得奇怪，笑着点了点头。 两家走的越近，她越发现，唐家同别的人家不一样，与其说李秋霜这个母亲当家，倒不如说是年纪最小的糖宝儿做主呢。 就是唐川这个长子，上次去他们家里拜访，一起吃午饭时候，但凡开口，他也总是不经意带出，糖宝说，糖宝喜欢，糖宝觉得……等等。 “好，我也头疼呢。都是街坊邻居，不让他们卖豆芽，好像我要独吞这个生意，但让他们卖，闹不好又要因为争地盘吵吵闹闹，反而伤了和气。” 周夫人边说边放下筐子，顺手帮着李秋霜挑豆子。 眼见太阳西斜，李秋霜真是有些急了，想要出门迎一迎。幸好，李二爷爷等人终于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带了十个老兵！ “这是豆腐生意成了？”李秋霜一边迎着众人进门一边问道。 李二爷爷高声答应，“哈哈，秋霜，咱家豆腐生意成了，已经纳入后勤营的采购册子了。从两天后开始，一日送一百板子豆腐！后勤那边预付了一万斤豆子，明日就送过来。” 说着话，他指了十个老兵，又说道，“这十位老兄弟以后就是咱们自家人了，辛苦你给他们安排地方住下来。” “好，好！” 李秋霜高兴坏了，赶紧喊了五婶子和周夫人帮忙。 之前定下来二进院子做豆腐，东西各三间房子做作坊，正房留着待客，剩下两间耳房就被简单拾掇出来，准备给工人常住。 如今不过是再擦抹一下灰尘，烧热火炕，铺上新炕席就可以安顿了。 十个老兵，五人一间耳房，还算宽敞。他们从军中背了了自己的铺盖和洗漱的木盆，但铺盖被褥用了几年，破旧又轻薄，木盆也是狗啃一样都有豁口了。 李秋霜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出门之后，正好唐甜等在院里，她才扯了闺女商量，“糖宝儿啊，是不是要给这些人手换些衣衫被褥啊？” 唐甜已经想了一路了，这会儿没有外人，就同娘亲仔细交代清楚。 “娘，这些老兵叔伯已经签订了死契，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他们没要卖身银子，只有每月六百文工钱，四季两套衣衫，年节赏银另算。人家大方，咱们家自然也不能小气啊，是不是？ “临时找人做衣衫怕是来不及，毕竟两日后就要开工了。所以，请五婶子帮忙量好尺寸，明日一起去买成衣和被褥吧，日常用的小物件也别小气，一次都添置齐全了。” 第185章 孩子生少了 她想了想，又道，“至于吃饭，娘和我都不能长期住这里。我想请大舅舅和大舅母搬来二进院子，大舅舅老实本分，他负责点豆腐最合适，也负责往营地那边送豆腐。至于零卖，统统交给周家婶子。 “而前院就用来发豆芽，我想让五奶奶和五爷爷负责，五爷爷负责往营地送豆芽儿，干个杂活儿。五婶子和大舅母一起发豆芽，做平日一顿三餐，也同附近乡邻打交道，把豆芽批出去零卖，给咱家攒攒人气。 你看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李秋霜边听边点头，又仔细捋了半晌，自觉没什么遗漏，就应道，“好，我觉得很妥当。等我晚上想跟五婶子说说，她定然是愿意，否则也不会留在这里好几日没回村了。至于你大舅舅和大舅母，你帮娘去问问你二姥爷！” 唐甜摆摆小胖手，就跑去找老爷子了。 老爷子正带着大儿子给马匹喂草料，家里的瞎马被带了过来，以后就不打算送回唐家堡了，留着来往军营那边使唤。 李金心细，趁着瞎马吃草，慢慢给它刷去肚腹沾的杂草脏污。 唐甜跑过来，扯了老爷子的胳膊，一老一小凑一起说了半晌悄悄话。 老爷子初始听得很高兴，但再听到让儿子负责掌管豆腐的秘密配方，他就连连摇头。 “不成啊，糖宝儿！这事太大了，万一泄露出去，豆腐生意就完了！你大舅舅不成，他太实诚了。让你四舅舅过来，你四舅舅聪明……” 唐甜却坚持，努力说服老爷子，“二姥爷，我大舅舅正因为实诚，才值得相信啊。我相信把秘方交给他，他一定会保护好的。 “而且我四舅舅不能留在军镇这边，过一段儿豆腐生意好了，我还要开酒楼呢，到时候四舅舅就是我的掌柜！” 第132章 老爷子听到好笑又无奈，“你这孩子，啥时候把你舅舅们都安排的这么明白了？二姥爷是不是生少了，都不够你用了！” 唐甜笑得呲着小白牙儿，“谁让我没爹了，只能辛苦舅舅们了。” 老爷子听得心里一揪，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赶紧全都答应下来，“好，好，俺家糖宝儿看中你哪个舅舅了，就尽管喊他们，二姥爷都同意。” “谢谢二姥爷！”唐甜欢喜，喊了大舅舅到跟前，把事情仔细说了。 李金真是七分惊讶三分高兴，他磕磕巴巴推辞，“不行啊，糖宝儿，我干活还成。这么大的事，我不敢……”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骂道，“糖宝儿就看中你了，说旁人信不过，就能信到你这个大舅舅！别说废话了，以后给我上点儿心，千万别给糖宝儿惹祸。” 李金激动的手指都在哆嗦，从小到大，他这个当大哥的，不如弟弟们有本事和聪明圆滑，只知道闷头干活儿。他只以为自己是最差的！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日，外甥女越过所有人，愿意把豆腐秘方交给自己！ 这份信任实在太沉重了！ “糖宝儿！你放心，大舅舅就是死，也不会把秘方告诉任何人！” 唐甜握了大舅长满老茧的手，慢慢摇头，绷着小脸说道，“大舅舅这么说不对，任何东西，甚至是银钱都没有人命重要！豆腐方子没了，咱家可以卖别的，但大舅舅只有一个，不能出事儿！” 李金瞬间红了眼圈儿，蹲身抱了胖胖的丫头，哽咽应道，“好，大舅舅记住了！大舅舅以后就听我们糖宝儿的！” 待得吃过晚饭，李二爷爷带着李金，还有五婶子两口子就匆忙回唐家堡去了。 毕竟以后要搬来常住了，他们都得收拾一些衣衫用物，还要跟家里打个招呼。 唐甜给大舅李金定的工钱是一个八百文，舅母兰草的工钱是六百文，唐五婶子和五叔的工钱也是六百文。 当然，这收入算不得高，但包吃包住，而且年节时候还有红封赏银。 李金和五婶子两口子都很满意，工钱是放在明面上的。像李家这种没分家的，工钱几乎要交大半给公中。 但年节的红封赏钱，外人不知道，交给家里多少就是自己说了算了，留下大部分也是天经地义。 五婶子家里儿子快二十了，老实憨厚，还没成亲，她和老伴儿也不用惦记，把家里活计扔给儿子就能出门了。两口子算的明白，他们的工钱加一起，年底就能凑够十两银子，足够给儿子娶个好媳妇了！ 李金夫妻的工钱不出意料被老太太要走了八成，这还是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骂了一通的结果，否则老太太甚至一文都不给儿子儿媳留下。 她倒是理直气壮，“军镇那边供吃供喝和供住，衣衫用物都准备了，他们两口子留银钱做什么！真有事就找秋霜借呗，秋霜还能看着他们为难啊！” 不必说，又被老爷子一顿狂喷，最后才老实了。 李金怕媳妇儿不高兴，忙完活计进屋时候，就见媳妇儿正笑呵呵收拾行李，他惊讶的小声问道，“娘拿走了大半工钱，你不生气啊？” “生气？我才不生气呢！”兰草眉飞色舞，极力压低兴奋的嗓音，应道，“留在家里处处都要听娘的，我实在是憋屈。但是去了军镇，秋霜姐是个好相处的，吃住都好，我只要努力干活儿不偷懒，就绝对不会不顺心！ “再说了，不是还有年节的赏钱吗？秋霜姐给多少，咱们都留一半下来，悄悄存着给铁牛娶媳妇儿！” 李金放了心，这才忙着洗脚睡觉，明天还要早早去军镇呢。 隔壁房间里，杏花儿早早进了被窝，委屈的红了眼圈儿。 李老四去姐姐家附近绕了一圈儿，见没什么大事就回来睡觉了，突然听见媳妇儿哽咽，他还有些懵。 待得小声问了半晌，杏花才说了实话。 “我平日干活儿也很尽心，从来不偷懒。而且你又能说会道，同秋霜姐和几个孩子都处得好。秋霜姐这次怎么没让咱们去军镇呢？我也不是说娘不好，就是……就是在家里太憋闷了，我想赚钱，想过自在日子！” 李老四忍不住笑，仔细看看五六岁的儿子已经睡熟打了呼噜，他才伸手搂住了媳妇儿。 第186章 背后教妻 “傻杏花儿，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想离开家，自己过日子？大哥大嫂去军镇那边是替秋霜姐守着豆腐作坊，这活计确实不错，不累又省心。” 李老四笑嘻嘻，列举了搬去军镇的诸多好处，让杏花越发堵心了，手手下摸上了他的腰，就要使出二指禅了！ “那你还不争取？跑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你整日在外边跑，根本不知道我在家过的什么日子！娘动不动就骂人，做饭多放几粒糙米都要念叨我半天！一个桌子上吃饭，你们和孩子的碗都是稠粥，我和嫂子们碗里却能照到人影儿！你个没良心的，根本不知道我多憋屈！” 李老四可不敢再玩笑，赶紧讨饶。 “媳妇，媳妇，我错了！我知道你在家里辛苦，也知道娘不好相处。但我不是总给你带好吃的吗？糖宝儿给我的肉包子和点心，我可一个不剩都给你拿回来了！ “还有，我可是糖宝儿最亲近的舅舅！糖宝儿早就和我说好了！豆腐生意不可能只在军镇那边卖啊，墨池府也要铺开！到时候，墨池府这边就是我负责！” 他下意识看看门口，越发压低了嗓音，“糖宝儿和秋霜姐好像有意要在墨池府开酒楼，到时候让我去当掌柜呢。我肯定要领着你和孩子啊，咱们就能搬去墨池府住了。最近我常常回来晚，就是在跟四季春套近乎，偷偷学本事呢！” “当真？”杏花激动的直接坐了起来，欢喜的恨不能跳上房梁。 李老四一把扯了她重新躺好，嘱咐道，“这事儿，我只和你说了，旁人都不知道。你管好嘴巴，别透露出去。否则咱娘第一个就要起幺蛾子！” “我又不傻，这么重要的事能说嘛！”杏花嘴里嗔怪，手下却紧紧抱着丈夫的胳膊，幸福的憧憬着。 “等咱们搬去墨池府，就让儿子跟着川哥儿，多沾沾灵气，以后咱们也供儿子读书考状元！” 李老四听得好笑，应道，“你还是多攒钱给儿子说个好媳妇，生个好孙子吧！咱儿子这笨蛋样子，不是读书的料儿！我前日在墨池府住了一宿，亲眼见到川哥儿从学堂拿了书本回来，第二天早晨起来就背会了！他这本事可不是谁能学会的，还是别为难咱儿子了！” 杏花儿不服气，但这会儿也不跟丈夫斗嘴，撇开他独自憧憬未来的好日子了。待得还要同丈夫说几句，却听见身边呼噜声起，只能无奈睡去了…… 这一晚，村里很多人家都没有睡好。 平日都在一处住着，谁家放个屁的声音大了，满村都能听见。 五婶子两口子和李金两口子要去搬去军镇，给唐家做工，帮忙发豆芽和做新品豆腐，几乎是在马车回到村子没多久，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有人羡慕，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秋霜嫂子真是厉害，才几日功夫啊，墨池府刚买了院子，居然又在军镇置办产业了！” “是啊，听说是要卖豆腐，豆腐是什么，不知道好不好吃?” “那不知道，但肯定很赚钱，否则不能用这么多人手！” “除了五婶子和五叔，李家老大两口子，据说还在军中找了十个老兵！这可真是……啧啧啧，生意铺的太大了。” “平日虽然瞧着秋霜嫂子不错，但没想到是这么厉害的搂钱耙子啊！唐家真是要发达了！” “比不了，真是比不了！” 也有人家背地里忍不住嫉妒和后悔，比如唐奶奶的儿媳妇，想起婆婆和小叔子刚离开家门，她这心里真是后悔又窝火。 “娘是不是早就知道秋霜嫂子家里要折腾新生意？她怎么不跟咱们说一声！论起亲近是李家同秋霜嫂子走动更多，但咱娘帮秋霜嫂子也不少啊！当初她们娘几个被唐老太撵出门，还是咱家给送了粮食呢！ “如今她家日子好过了，怎么不记得报恩呢？李金两口子就算了，那五婶子凭什么去军镇啊？怎么也该轮到咱家啊！” 她男人是个嘴笨的，但这会儿也瞪着眼睛怼人。 “你要不要脸了，说这话也不怕脸红。当初就是给秋霜嫂子送了一把谷糠，人家这些时日给咱家送了多少吃的？饺子包子馒头，没有一箩筐也有一簸箕了！你还想怎么着？ “再说了，家里跟着发豆芽卖豆芽，也没少沾光儿，不都是秋霜嫂子的功劳？你怎么不长良心呢！” 老二媳妇儿脸红，但又不甘心，继续嘀咕，“都怪咱娘，非要这时候分家干什么！若是不分家，秋霜嫂子都拉拔李家了，怎么也不会忘了咱家……” 说起这个，老二更是生气，直接骂道，“是娘要分家吗？还不是你整天把老三和大娃当眼中钉一样，人家吃口饭，都好像吃了你心肝！那是娘的儿子、孙子，能看着他们让你欺负吗？ 第133章 “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一天削你八遍，看你还敢不敢起幺蛾子！以后没啥事多去给娘干活儿，让我知道你多说一句屁话，我就休了你！” 多年的老实男人突然发火，还真是有些吓人。 老二媳妇儿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讲歪理！ 唐家院子里，唐三奶奶给拴柱儿和大娃扯了被角，听着他们打呼噜，也慢慢躺了下来。 土炕烧的热乎乎，好像疼了多年的骨头也乖顺很多，不再折磨她了。 对于军镇那边开了豆腐坊，她是高兴的！ 自家老头子活着时候就是族长，可惜死了许久，她稀里糊涂担起照管全族的责任，真是提心吊胆，生怕哪里错了，害了大伙儿。 当真有闭眼睛去九泉之下的一日，那是要被祖宗们指了鼻子责骂的。 不过，如今她是可以放心了。秋霜一家日子过得越好，族人们都会跟着沾光儿，只要不起花心思，老老实实干活儿，以后日子都错不了。 甚至川哥儿真有做官的时候，还能光宗耀祖，后辈子孙都跟着受庇护呢！ 大娃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边吧唧嘴一边扔了胳膊过来。 老太太拿起孙子的胳膊，感觉比之前好使胖了一圈儿，她心里越发感慨了。 这孩子出了家门，不再看眼色活命，显见就好起来了。 她当初帮秋霜没图什么，没想到最后却是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以后可要告诉儿孙，一定要报恩，绝对不能辜负人家的信任和接纳！ 第187章 这份善待如此厚重！ 第二日一早，唐家出动了两辆马车，拉着今日送到营里的豆芽儿，还有就是李金两口子和五婶子一家的行李了。 村里人也不怕冷，送了豆芽儿都没走，聚在唐家门口说闲话儿。 “李大哥，以后你可要发达了，别忘了兄弟们啊。” 有人羡慕的半开玩笑，惹的众人都是笑。 李金憨厚的挠挠后脑勺，应道，“哪有什么发达，我就是去干活儿的！” 倒是兰草比自家男人嘴巴利落一些，笑着回应，“大伙儿别惦记，我们先过去干活儿。秋霜姐家的买卖做得好，以后肯定还要更多人手。到时候大伙儿都有机会！” 果然，这话听的大伙儿都是亮了眼睛，纷纷动了心。 但家里老人清醒，开口吆喝着，“你们都老老实实的，田里马上就要开始种地了。就是有活儿也要等家里忙完春种再说！否则秋日时候交不上粮税，小心挨板子！” 李二爷爷也是点头，嘱咐道，“对，大伙儿都稳稳当当的。秋霜那边的活计总会越来越多，不着急一时。还是田里的庄稼重要！真到了艰难的时候，有银钱也不见得能买到粮食。 “还有秋霜这边耗费豆子太多了，你们家里人手多的，多开点荒地种豆子，到时候卖给秋霜家里，也是一份收益。” 这可提醒了村里人，塞北最不缺的就是荒地了，随便开一块就能种。而且豆子这种东西，比之高粱和谷子都好伺候，产量也高。当真种出来，卖给唐家发豆芽或者做豆腐，简直像捡钱一样容易！ “二爷爷说得对，我家房子后边就有一块地，我这就开出来！” “我家也是，东边一片地都空着呢！” 李二爷爷见众人转了心思，又说了几句，这才出发去出军镇！ 到达军镇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李秋霜正好同周夫人一起从街里回来，家里添人进口，采买起来就是大手笔。 十位老兵配置是十套被褥，十套夹棉衣裤，十套单衣裤，十双夹棉鞋子和十双单布鞋，外加十个木盆，十块擦脸布巾，这是最基本的。 其余碗筷盘子陶盆，吃饭的长条桌子和凳子，还有放在屋里的炕桌儿，喝水的茶壶茶碗，还有存放东西的小柜子…… 就算用物大半是买的旧货，但这么多东西添置下来也花了二十多两银子。 周夫人心疼的嘴角直抽抽，一边感慨唐家仁义，当真厚待老兵们，又一边心疼花钱如流水。 十位老兵昨晚睡了个好觉，今早又吃了大碗的疙瘩汤配咸菜，各个都高兴。但吃饱喝足，他们又不知道干啥就有些浑身难受，于是这个挑水，那个砍柴，另一个扫院子，都是努力找活计，努力忙起来，恨不得耗子洞的老鼠都抓出来洗洗澡！ 直到自家马车回来，周夫人开口吆喝着。 “沈七哥，出来帮忙啊！你们的新衣服和铺盖到了！” 一个瞎眼的老兵高声应了，他就是沈老七，当初在军中做到了总旗，可惜战场上受了伤，眼睛痛拐带了头疼，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就留在了后勤营。 其余九个老兵都服他，凡事也听他安排。 这会儿，他一挥手，就带人兴冲冲奔了出去。 眼见满满一车东西，而且大半都是新的，众人都是有些迟疑。 沈老七问道，“周家妹子，不，秋霜夫人，这都是买给我们的吗？” 李秋霜笑着点头，她不好同这些老兵哥哥兄弟的称呼，索性就喊师傅。 “是啊，沈师傅！之前答应你们包吃住和穿戴，今日简单买了一些，赶紧搬进去，你们试试大小。若是衣衫鞋袜不合身，还可以去调换。 长桌和板凳放到前院儿的大灶间，炕桌儿是一屋一个，茶具也是一屋一套，小柜子是给你们装衣衫用物的，一人一个！” 沈老七扎着手，想说什么，但话却都哽在了喉头。 他们是信到唐家才签了死契，打算把后半辈子赌上了。唐家承诺善待他们，他们也是期待。 但到底没谁想到，这份善待居然是如此厚重！ 入伍多少年，他们都记不清什么时候穿过新衣新鞋和新被褥了。就算原本的实在破旧穿不住，再去后勤领回来的，也多半是其余牺牲兄弟穿过的。 如今他们离开营里，才一晚功夫就新衣新鞋新铺盖，全都混上了！ 他们哪里是来做奴仆的，这简直就是地主老爷的好日子啊！ 其余老兵也是如此，各个红了眼圈，有些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还是周夫人清楚他们的想法，赶紧笑着劝慰，“大伙儿别有负担，秋霜嫂子是讲信诺的人，只要你们以后好好干活儿，护着他们孤儿寡母，唐家就绝对会一直这么厚待你们！ “大伙儿赶紧搬东西吧，俺家老周还跟着糖宝儿在街里买米面粮油呢，说是要包饺子，给你们接风洗尘！一会儿，他们回来，大伙儿还要继续搬粮食了！” 沈老七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老兄弟们给李秋霜深深行了一礼。 他们不会说话，不会表忠心，但这一礼就是彻底认主了。以后他们的命就是唐家的！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功夫，东西就都卸了下去。 老兵们挤回耳房，换上了新衣裤和鞋子，又洗干净头脸，待得再出来就像变了个模样，各个带了笑脸！ 这时候，大门外又有动静，李二爷爷他们半路碰到了唐甜和周将军，就一起回来了。 碰巧，军中预支的豆子也到了！ 老少爷们儿使足了力气，一趟一趟扛袋子，女人们则凑到前院大灶间，和面、剁馅儿、包饺子！ 唐甜仔细记了账册，又忙里偷闲去空间转了一圈儿，待得出来时候，白胖的饺子也下锅了！ 一万斤豆子，营里的四辆马车拉了两趟，几个负责赶车的兵卒也被留了下来。 新买的长条桌子和凳子只来得及擦抹一边就走马上任了！ 大盘的白面饺子，虽然是普通的白菜猪肉馅儿，但还是吃的所有人都是赞不绝口！ 这几年天灾不断，大齐饿殍遍野，即便朝廷知道边关重要，优先供应军粮，但数量还是免不得减半。 两万边军兄弟每日都是三根肠子闲了两根儿，但凡能进嘴的都吃，根本来不及挑检是不是好吃。 这样的白面饺子，很多人甚至做梦都梦不到是什么滋味！ 第188章 开门红 一个赶车的兵卒年岁不大，一边吃一边偷偷抹眼泪。上次吃饺子还是离开家的时候，他娘借了好几家才借到一斤细面，用野菜做了馅儿，没有一点肉星儿…… 其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夹起一个饺子恨不得嚼上几十下，不舍得吞进肚子！ 李二爷爷本来还想给大伙儿倒点儿酒，但一看他们的样子也就熄了心思。 吃过饭，营里的车马都回去了，老兵们小心翼翼脱下新衣裤，然后加入了修建豆腐坊的队伍。 有先前西厢房的大锅灶和木器做参照，东厢房就是一比一复制，特别容易。 当晚，李秋霜和唐甜母女俩，教李金和老兵们泡了十斤豆子，第二日一早天不亮又起床，从磨豆浆、过滤到煮豆浆，都是手把手，一步一步教授。 当然，点豆腐的时候，老兵们主动退了出去，李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侄女手里的药粉和勺子，死死把用量记在了心里！ 第134章 待得锅里的豆腐脑一点点成形，唐甜盛出去半桶，其余才交给老兵们倒进模具，挤压成型。 五婶子和兰草在前院忙碌了半晌，这个时候抻着脖子在院门口吆喝。 “糖宝儿啊，你要的卤汁儿熬好了！咱们怎么吃啊？” 唐甜喊了大伙儿聚一起，一人舀了半碗豆腐脑儿，添上一勺子卤汁。 豆腐脑儿白生生，嫩的好比鸡蛋羹，卤汁里加了干黄花菜、木耳等熬的粘稠，慢慢拌一拌，没有嫩香菜，就加点绿葱花和辣椒油，待得送进嘴里，轻轻一吸就下肚儿了！ “哎呦，这东西真是太好吃了！” “就是，原本豆腐就够好了，没想到这个什么，吃起来更容易！” 众人都是惊讶欢喜，一边吸溜一边夸赞。 唐甜笑嘻嘻喝了半碗，才说道，“这个叫豆腐脑儿，可以做成咸口儿，也可以加糖做成甜口儿，但我觉得咸口儿更好吃！特别是配上烧饼或者油条，简直是最好的早饭了！” 五婶子赶紧说道，“可惜没有买烧饼，明早我提前蒸两合面儿的馒头！” 李秋霜点头应道，“以后大伙儿做豆腐熟练了，除了营里的份额，还能匀出更多，那时候就找人去卖豆腐脑儿，也是个好生意！” “就是，就是！咱们家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多了，只要不懒，怎么都能赚个养家糊口的银钱！” 兰草笑的灿烂，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原本对小叔子和妯娌们还觉得愧疚，他们当长兄长嫂的，没有在家伺候老人，反倒跑军镇躲清闲来了。 但以后若是能把小叔子和妯娌们也从家里带出来，做生意赚钱，就真是太好了！ 唐甜惦记周家人，吃了一碗就带了二哥去送豆腐脑儿。 正巧周将军还没去营地，一口气喝了两碗，还笑着说要去同王爷炫耀。 周夫人赶紧找了个小瓷罐，装了豆腐脑儿，用棉布套子裹好保温，唐甜又嘱咐他半路买两个烧饼，周将军就乐颠颠出门了…… 待得到了晚上时候，唐家东厢房的灶台都烧干了，众人一起动手泡了四百斤豆子，足足十几个大木桶一字排开，然后才散去歇息。 可惜，许是心里惦记着第一次大批量做豆腐，无论是老兵还是李二爷爷等人都睡不着。 刚刚过了四更天，东西厢房就有了动静。 李二爷爷爬起来一看，原来是老兵们已经开始洗刷磨盘了！ “你们也睡不着啊？”李二爷爷真是哭笑不得，揉揉自己同样酸涩的眼睛，无奈道，“我也是，稀里糊涂睡不踏实。” 沈老七压低声音应道，“我们想着，左右也睡不着了，不如早点起来磨豆子。磨的慢一些，细一些，做出的豆腐许是更好。” 李二爷爷要说话，结果李金夫妻和五婶子五叔也都进来了…… 天色大亮，唐甜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时候，东西厢房的屋门已经大开，白色雾气汹涌而出。 窗子下边的青石水槽里，浅淡的豆浆水正潺潺流出，顺着墙根儿的水渠，一直流到了院子外边的地沟里。 她推开窗子看了看院子里人来人往，赶紧穿了衣衫跑出去。 一板一板的豆腐正整整齐齐摆放在屋子角落，大锅里依旧在烧着豆浆，继续等着成型压模。 虽然之前李银带了村人没少打制模具，但受限制于大锅和石磨，一百板豆腐根本不可能一次成型。 最大限度的出货量，就是两个厢房四口大锅，一次制作二十五板豆腐。 这般，上午往营里送五十板子豆腐，供给午饭使用，剩下五十板子午后送去，供给晚饭使用。 既不耽误营地安排三餐，也保持了豆腐的新鲜。特别是过一段天气变热了，酸败可是个大麻烦！ 李二爷爷带了李金和李秋霜亲自赶了两辆马车，一路去了军营。 路上，马车上的豆腐一直往外渗水，滴滴答答落下来，引得路人都好奇看过去。 有人就高声问道，“老哥，你们这是拉的什么东西啊？” “豆腐！白玉豆腐！王爷都说好吃的白玉豆腐！”李二爷爷骄傲的高声回应，虽然家里的牌匾还没刻好，但这可不耽搁他好好显摆一下。 豆腐？ 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开始给大伙儿科普了，“我家邻居的小儿子的老丈人的弟弟就在后勤营，他说军中把一种新菜纳入采购册子了，就叫这豆腐！这豆腐能炖能炒能做汤，据说可好吃了！” “当真这么好吃？” “豆腐是不是豆子做的，像豆芽一样？” 众人越发好奇，都是翘脚往马车上张望。 李二爷爷趁机同众人宣扬，“各位不要着急，我们家豆腐坊暂时只够供营里的兄弟们吃喝，等过几日豆腐做的多了，一定挑出来给各位尝尝新鲜，保管各位喜欢吃！” “好，那我们可等着了！” “对，不好吃不给钱啊！” 塞北人热情，从来不肯把话头儿掉地上，别管认识不认识，有人开口，就能七嘴八舌说起来，热闹又欢快！ 就这般，马车一路到了营地，自然有后勤营的人登记数量。陈宏听到动静，上前随机抽查了几板豆腐，很是满意。 李秋霜不多言多语，主动同伙夫们行礼，然后仔细说起豆腐的做法。 伙夫们都是跃跃欲试，眼见时辰差不多就开始点火，摩拳擦掌准备炖豆腐！ 第189章 衣锦必须要还乡！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唐家往营里送豆腐已经五六日了。 家里的小小豆腐坊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如今，众人已经适应了干活的节奏，也熟悉了彼此的习惯。 十个老兵各有分工，上午五十板子豆腐，下午五十板子豆腐，对他们来说都很容易，不累也不着急了。 前院儿，兰草和五婶子也慢慢把豆芽生意彻底接管了。每日除了三餐，就是发豆芽和浇水。一大半送去营里交差，一小半就留给周夫人和附近的乡邻们批发，带去镇子里零卖。 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家里门前也热闹了，五婶子和兰草对附近人家越来越熟悉，偶尔说个闲话儿，打听点儿消息很容易。 但不可避免，周夫人从独一份的生意变成了其中之一，利润分薄了很多。 原本每天活蹦乱跳的大春三兄弟，瞧上去都蔫头耷脑了。 李秋霜看在眼里，忍不住就偷偷扯了闺女商量。 “糖宝儿，豆腐生意是不是可以零卖了？我想找你周家婶子问问，她若是愿意，就把这生意都交给她！” 唐甜点头，笑道，“行啊，娘。我瞧着沈叔他们干活儿越来越顺手了，明日开始多做个三四板豆腐，让周婶子拿出去试卖看看。最好换豆子回来，家里存货儿不多了，还要向营里预支呢！” 李秋霜也是犯愁这个，想了想就道，“马上月底了，结算时候，不如同陈统领说说，少要一些银钱，大半要豆子？” “就怕营中豆子也不多了！”唐甜皱着小眉头，还是把希望放到了周夫人身上，“听说周婶子家里兄弟多，对附近村屯也都熟悉。还是同她好好说说，早早把豆腐送到各个村屯去换豆子。一斤豆腐换四斤豆子，一斤豆子又能出四斤豆腐，里外里就是十六倍的差价。 “若是一天可以换出去六板豆腐，基本就可以覆盖营里的一百板豆腐原料了！村屯里各家肯定都不缺豆子，肯定很愿意换点儿新鲜吃食。” 李秋霜被闺女说的，信心大增，眉眼间重新换了轻松之色。 “那好，我晚上就去你周婶子说话，尽早把换豆腐的事张罗起来。另外，明日你二哥去崔大夫那里针灸，后日咱们回唐家堡。你大哥又要放假了，忙起来真是差点儿把这事忘了。” “好，我也想大哥了！” 唐甜笑嘻嘻应着，“不知大哥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呢，等军镇这边忙完，我要赶紧张罗墨池府的豆腐生意，然后就能天天见到大哥了！” 娘俩儿正说着话，沈老七站在台阶下，高声冲着屋子里问道。 “秋霜夫人，小姐，这会儿有空闲吗？” 唐甜赶紧走到门边，招呼道，“沈叔，有什么话进来说啊！” 沈老七上了台阶，但依旧守着规矩，不肯迈进门槛。 他给李秋霜娘俩行了礼，笑道，“夫人，小姐，一晃功夫我们几个来咱们家也许久了。大伙儿在营里都有几个交好的老兄弟，他们许是惦记我们过的好不好，总是拉着李大舅打听。 “我们想着，今日下午的豆腐也送去营地了，暂时没有什么活计了，能不能……我们能不能请两个时辰的假，回去营地走走？” 李秋霜愣了一下，赶紧应道，“沈师傅，真是对不住，最近家里实在是忙，是我照应不周全，没有想到这么多。 “这样，你们想回去就尽管回去，只要不耽误明早的活计，什么时候回来都成。” 第135章 沈老七高兴坏了，只剩一只眼睛亮的厉害。 他赶紧又行礼道谢，连连保证道，“夫人，我们两个时辰后保管回来。晚上还要泡豆子了，绝对不会耽搁了活计。” 唐甜指了指柜子，李秋霜会意，立刻取了沉甸甸的零钱匣子出来，迅速数出十串铜钱，每串一百文。 “沈师傅，你们难得出门一次，先给你们每人预支一百文工钱花用。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来取。” 这可是出乎沈老七的预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到唐家七八天了，吃好喝好睡好，没有任何打骂，日子简直舒心的像天堂一样。 原本请假出门不干活儿，他们都很愧疚了，没想到主家不但不生气，反倒预支工钱，就怕他们买东西没银钱。 这真是太…… 唐甜上前抱了娘亲手里的铜钱，塞给沈老七，笑嘻嘻说道，“沈叔，我娘给的是工钱，你们干活儿赚的，不要客气。” “好，好！”沈老七手里的铜钱沉甸甸，压的他心里踏实极了。 “多谢夫人，多谢小姐！” 众人歇息的耳房里，其余老兵正在提着心等消息。 “七哥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夫人不同意咱们回营啊？” “不同意也是应当，咱们都过来做工了，不是军中的人了！” “我就是惦记，想回去看看。先前整日困在营里心烦，如今出来了，又抓心挠肝的想回去！” “都这样！” “我倒是想回去显摆一下，孟大头那个家伙嘴巴损！我们出营时候，他说的可难听了，说咱们的人不当，给人家当牛做马！等我穿了新衣裤新鞋回去，让他看看，羡慕的他淌口水！” 正说得热闹，沈老七就推门进来了，不等说话先哗楞楞扔了一堆钱串子！ 老兵们都是惊讶，不知道怎么问才好。 还是沈老七笑起来，高声说道，“夫人同意咱们回营地去走动，可以晚回，不耽搁明早干活儿就行。这是提前预支给咱们的工钱，一人一百文，随便买东西！” “啊，当真？！”一个老兵直接跳了起来，伸手抓了钱串子！ 其余老兵也是一窝蜂上前，各自抢了属于自己的，末了对视一眼，默契的跑去翻箱子，换新衣新鞋，出发！ 去显摆！ 大伙儿一起去显摆！ 于是镇子上的街市就热闹了，十个穿戴一心的老兵开始疯狂采买。 肉包子来十个，芝麻烧饼来十个！ 五花肉来一条子！ 烧鸡来一只！ 馒头来一篮子！ 有人看的热闹忍不住问询相熟的邻居，“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外乡人吗？” “不是，是唐家在营里招去干活儿的老兵。这是要回营里走动，特意跑来买东西带着呢！” “唐家干活儿的老兵，哪个唐家？” “对，就是这几日一直往营地里送豆腐的那个唐家！” “哎呀，豆腐就是他们做的啊？我可听营里那些人说了，豆腐好吃极了！可惜我还没机会尝尝什么味道呢！” 第190章 塞北爷们儿的耻辱！ 众人议论纷纷，对于老兵们的招摇过市，倒是没有任何不满。 毕竟身在边关军镇，每个人活命都同这些兵卒息息相关，没有他们在外拼命，哪有如今的平静生活。 所以，只要兵将们不杀人放火，他们想做什么，大伙儿都很包容。 当然，唐大勇除外。 塞北人性情直爽，嫉恶如仇，爷们儿多半都有些大男子主义。虽然怕媳妇儿这毛病改不了，但绝对是钱他赚，家他养，事他平！只要还站着尿尿一天，那就得抬头挺胸，顶天立地，心怀坦荡。 唐大勇这种为了上位，恨不得给外族公主当奴隶，而且抛弃了辛苦养家孝敬父母的发妻幼子，绝对是塞北爷们儿最嫌弃最不耻的一种。 别说称兄道弟，就是一路走都觉得丢脸。 唐大勇还在家里反省，根本不知道以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乌兰公主命大，背上的伤口上了药，晚上发了高热，但第二日就退热清醒了。 倒是那几个断腿的侍卫，平均一日死一个，最后只剩了两个强撑下来，但也是显见残废了，以后别说跑跳，能一瘸一拐走路或者骑马就不错了。 唐老太吝啬成性，哪里舍得给外人花银子啊。 若不是唐大勇担心乌兰公主死了，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天天黑着脸要老娘给公主蒸几个鸡蛋，怕是乌兰公主只能靠米粥养伤了！ 乌兰公主什么时候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趴在床上不停咒骂。 “我要杀了他们，一群贱民！呜呜，居然敢伤了我！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她们就是知道我要去，特意埋伏了那么多人！好歹毒的心思！他们就是怨恨我，故意报复我！” 唐大勇正端了一碗水过来，乌兰公主抓起来就砸了出去！ “唐大勇，你就是个窝囊废。本公主瞎了眼睛才嫁了你！我买首饰买衣衫，你推说没有银钱，为什么给那个黄脸婆和小崽子们买院子就有银钱？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唐大勇烦躁的恨不能杀人，想他以前在王爷麾下，也是意气风发，征战沙场，何等的荣耀。 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娶了这么个蠢货回来，只认准自己的想法，根本说不通道理！ “我最后说一遍，那院子不是我给买的！我就是想买也没有银子！那院子是家里孩子意外发现了铁勒人下毒，避免了城门被攻破，王爷亲口赏赐的！” “我不信！你就是娶了我，依旧在惦记那个黄脸婆和小崽子们！你忘恩负义，亏我当初救了你，为了你来到大齐，结果你就是让那些贱民这么欺负我的！” 乌兰公主后背火辣辣的疼，一动就恶心，她脑子里都是怒火，只想撒气，哪里顾得上什么事实和道理！ 唐大勇也不想再理她，扭头就往外走。 乌兰公主气疯了，追着他嚷着，“你别走，你给我回来！你去找我父王，去告诉他带人来给我报仇！我要屠灭唐家堡，我要统统割了他们的脑袋！” “这里是大齐！你要杀的是大齐子民！你说什么胡话，不想活了吗？” 唐大勇扭过头呵斥，满脸的不可置信。 乌兰公主捶打着枕头，披头散发，好像疯子一般，哪还有先前的光鲜亮丽，明艳惑人！ 唐大勇一度怀疑自己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不顾一切娶了她回来！ 她到底哪里比李秋霜好？ 若是没有和离，家里和老娘有李秋霜孝顺，豆芽生意赚了钱足够供养家里吃喝穿戴。他的俸禄就是自己的，可以同朋友兄弟们喝酒耍乐，可以资助帮扶他们过日子，依旧做那个仗义疏财，重情重义的唐大哥！ 可惜…… 一切都怪眼前这个蠢货！ 唐大勇冷冷看了一眼屋内，抬步走了出去…… 午后和黄昏这段时日是后勤营里最清闲的时光，午饭刚过，还不到做晚饭的时候，伙夫营众人慢悠悠准备着食材，一边笑着说些闲话儿。 马厩里的战马都被赶出去遛弯，顺道找找有没有提早冒出地面的春草，吃点儿新鲜的。 老兵们打扫着马厩，挑了清水，偶尔拄着木锹晒晒太阳，看看天儿！ 陈宏对好账册出来，正打算去马厩看看新出生的小马驹子，就见沈老七等人结伴走了进来，他当时就提起了心，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都回来了？唐家不要你们做工了？不能啊，方才那个李金才来送豆腐，也没有提起！” 沈老七哈哈笑，带着众人行礼，然后指了身上新衣裤，又提起手里的烧鸡和酒坛子，高声应道。 “统领，谁家把做工的人赶出来，还让穿着新衣裤，带着酒肉啊？” “就是，统领！”一个性情活泛的老兵赶紧帮腔儿，满脸的得意洋洋。 “我们主家给了假，又提前预支了工钱，让我们回来溜达呢！” 陈宏放了心，仔细看看他们的脸色和穿戴，确实好的不能再好了。 “你们过得不错就行，好好干活儿，别给咱们军中丢脸！” “统领放心，我们恨不得晚上不睡觉，整日给主家干活，这才对得起主家厚待我们！您不知道我们每日三顿饭，一半都是细粮，而且中午那顿饭还有肉呢！睡觉有新被褥，只新衣新鞋就发了两套，每人还有放东西的柜子，有炕桌，有新木盆！” “对，我们主家说了，我们想学写字，家里也会有人教！” “还有，还有，我们只要做豆腐做得好，以后还能去墨池府当师傅，主家给涨工钱呢！” 其余老兵也是七嘴八舌掺和，各个脸上都笑开了花儿。 这会儿，后勤营其余人听到动静也聚过来了，都是听得羡慕。 再看沈老七他们手里的酒肉和吃食，这羡慕的泪水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第136章 “七哥，你们真是发达了！居然有钱买烧鸡！” “哎呀，这酒是烧刀子？味道太霸道了，我都馋好久了！” “原本你们去受苦，没想到你们居然到福窝窝去了！” “就是，就是！你们可真是掏上了！” “七哥发达了，可不要忘了老兄弟们啊！” 沈老七等人笑得欢喜，心里一千一万个高兴，索性提起酒肉招呼着，“走，走，你们若是没有活计，咱们就去边吃边说！” 兵卒们望向陈宏，陈宏迟疑了一下，应道，“我去看看马群怎么还没回来，你们别耽搁了晚饭！” 说罢，他就走了，显然是给老兵们留了欢聚的空间。 第191章 唐家是个好去处！ 沈老七追上去，塞给他一个油纸包，然后才笑嘻嘻同众人找空营帐吹牛去了。 陈宏边走边打开油纸，发现里面是四个大肉包子，白胖胖，香喷喷。他脚下一拐，去了帅帐。 王爷难得小睡一会儿，刚刚起来，喝了一口茶。听说陈宏过来，他还纳闷，结果陈宏进了帐篷就捧给他四个肉包子…… 待得听说肉包子的来历，王爷就着茶水吃了两个，也是心情大好。 虽然他也知道唐家不会亏待老兵们，但如此细心周全，还是出乎他的意料！如此重信诺又有情有义的人家，实在是难得！ “以后唐家再来要人，可以放心多给一些。”王爷叹气，把剩下两个肉包子给陈宏，嘱咐道，“这些老兵跟着本王吃了不少苦，即便伤残也没有得到多好的照料。若是多一些唐家这样的好去处，本王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陈宏行礼应下，难得巧嘴一次，劝慰道，“王爷放心，唐家的豆腐不错，以后定然不会只在咱们军镇售卖，若是去墨池府甚至是京都，恐怕会需要更多人手。到时候后勤营的老兄弟们就都有去处了！” 王爷想起唐家胖丫头画下的“大饼”，忍不住笑意更深。 “是啊，糖宝儿那丫头还说要建养猪场养鸡场呢，需要更多人手呢。希望她说到做到！另外以后你多注意一下，若是听说唐家遇到了什么困难，多帮一下。帮了唐家，也就是帮了咱们自己！” “是，王爷，属下明白。” 陈宏退了出去，慢悠悠吃着肉包子去接马群了！ 日落时候，沈老七几个同老兄弟们说够了闲话儿，才在大伙儿羡慕的目光中回唐家去了。 于是，营地里也都知道了，做豆腐的唐家是个好去处。对待老兵伤兵很周到，为人处世也大方宽容。若是能去唐家落脚儿，眼前吃喝穿戴，甚至以后养老送终都不用愁了！ 到底唐家豆腐坊什么时候再扩大啊，什么时候再招人啊？ 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唐家院子里，五婶子和兰草正在忙活晚饭，五叔劈着柴火，李金则给马匹上了草料和清水，细心照料两位大功臣。 唐海和大春几个小子也喜欢马匹，跟前跟后凑热闹。 唐甜坐在门槛上，啃着点心，心里转悠着琢磨，马上大哥又要放假了，要记得问问他书院的事。 家里豆腐生意马上要铺到墨池府了，若是大哥的先生不给力，她还要另外想法子帮大哥进书院。 大哥过目不忘又刻苦，放在小学堂实在是可惜了，白白耽搁功夫。若是有庐山书院的大儒们指导，定然能早早飞跃。 还有，空间里的果子和青菜早就可以收获了，趁机会再卖一批。如今万物复苏，怎么卖应该都不会太扎眼。 主要是要给荷包回回血，这一段时日，花钱如流水，真是扛不住啊！ 李秋霜从三进院子出来，眼见闺女皱着小眉头，就忍不住笑，上前抱了闺女，问道，“想什么呢？娘要去请你周家叔叔婶婶过来吃饭，商量零卖豆腐的事，你要不要一起？” “要！”唐甜的小胖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娘俩儿就一起出门了。 唐海和大春几个见了，屁颠颠要跟在后边。 李秋霜却拦着他们，嘱咐道，“大春，你们就在这里玩，不要跟回去了。我去请你们爹娘过来吃饭，小心你们回去，你娘又把你们留在家里！今晚炸了豆腐丸子！” 大春三兄弟立刻停了脚步，脸红的嘿嘿笑。 他们也知道不该总在唐家伯娘这里吃饭，但实在是馋得慌。家里的糙米粥无论喝多少碗，半夜还是会被肚子咕咕叫吵醒。但伯娘这里就不一样，他们能吃饱也吃好，回家一觉睡到大天亮！ “伯娘，等我长大了，一定赚钱买米面，把好吃的都还回来！” 大春心里纠结了半晌，才想出这么个好主意。就是吃了什么就还什么！ 二夏和三秋也是赶紧跟着点头，纷纷嚷着。 “我也是，伯娘，我长大给你买好多头猪！” “我买好多羊！” 李秋霜被逗得笑起来，拍拍他们的小脑袋，开始撵人。 “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你们爹娘来了就开饭！” 这个时候，正好沈老七等人也说说笑笑回来了，突然见到李秋霜就赶紧上前行礼。 李秋霜问道，“沈师傅，你们吃饭了吗？五婶子正在做呢，赶紧回去说一声，让她多放一些米。” 沈老七等人下意识摸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营里的兄弟们平日吃的没什么油水，他们买去的吃食虽然多，但大伙儿一分就真是不够看了。所以，他们方才只说话了，根本没吃什么，这会儿自然就饿了。 李秋霜猜出几分，就道，“帮我告诉五婶子，再炖个麻婆豆腐，我们马上回来。” 说罢，她就点点头，抱着闺女往唐家去了。 沈老七几个护着小子们，赶紧回大院儿了。 周家这边，周夫人正要做饭，周将军回来早，帮忙挑水劈柴，不见儿子们就骂道，“这几个臭小子真是玩野了，天黑都不知道回家！” 周夫人应道，“这几日海哥儿在这边，我让他们多过去玩会儿。崔大夫扎针真是有一套，我瞧着海哥儿说话都利索了，眼见好起来了！” 周将军也是点头应道，“是啊，之前崔大夫没过来，否则咱爹娘也能多活两年！” 周夫人同婆婆处的好，想起整日笑呵呵的老太太就跟着叹气。 李秋霜第一次到周家，见到门开着就走了进来，笑道，“芙蓉妹子，别做饭了。我们家做好了，等你们过去一起吃呢！” “哎呀，嫂子来了！”周夫人高兴，一边在围裙上擦抹湿手一边迎过来，周将军也是赶紧接过唐甜，招呼着，“进屋坐！” 李秋霜摆手，瞧着附近没人就低声说道，“我们家做好饭了，等着你们过去一起吃，然后商量一下豆腐零卖的事呢。” 周家两口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将军说道，“豆腐零卖怎么了？有人寻家里麻烦了？” 说着话，他就瞪了眼睛，一副立刻打上门去的模样。 李秋霜赶紧拦着，唐甜也是咯咯笑。 第192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将军，没有人找麻烦！”李秋霜越发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是想把豆腐零卖的生意完全托付给芙蓉妹子！我家豆腐批发四文钱一块，零卖是五文或者六文，这中间的利润也不算小。我想着送给外人，不如自家人接过去更好，而且芙蓉妹子对附近都熟悉，娘家有不少兄弟能帮衬…… “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毕竟做生意的名声不好听，我怕芙蓉妹子……” “不怕！我不怕！”周夫人一把抓了李秋霜的手，激动的不成样子。 她想过唐家的豆腐要零售，但没想到这生意能完整的落到她身上。 整个军镇不说能卖多少豆腐，就是附近村屯一日也绝对能吃下二十板子！ 往少了算，一日赚个二三百文，简直是轻松又容易！ 发家致富就在眼前，谁还顾得上是不是丢人啊！ 再说，凭双手力气赚钱，不偷不抢，什么时候都不丢人！ “秋霜嫂子，我知道你是有意拉拔我家一把！按理说，我没什么回报你的，本来就心里有愧，不该再收这么好的发财生意！但我实在太缺这份生意了，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以后，嫂子就是我亲姐！你们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就看我怎么做！” “妹子说什么外道话！”李秋霜被她这般郑重，惹的笑起来，“我们家过来军镇，可一直都是你们在照顾，所以才这么快站稳脚跟儿，是我要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有了好事，当然要先想着自家人啊，不是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你别生分，咱们以后还要处一辈子呢，是不是？” “是，是！”周夫人欢喜坏了，抱着李秋霜又笑又跳，像个孩子。 “秋霜姐，你简直太好了！” 唐甜在一边跟着笑，拍着小胖手，周将军也是高兴，抱了她抛向高空，结果马上被周夫人把唐甜抢了过去。 第137章 “别摔了孩子！” 李秋霜也是招呼，“走，去我家吃饭，再商量一下细节。” 三大一小关了院门，走回唐家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 老兵们一人一碗炖菜，两个馒头，赶紧吃完就去泡豆子了。 李二爷爷见这边的豆腐坊走上了正轨，惦记家里马上要种地，村人发的豆芽送去墨池府，也不知道卖的怎么样，所以下午时候，他老人家就赶车回村了。 剩下李金和唐五叔陪着周将军喝了一碗酒，也出去忙碌了。 五婶子和兰草更是要给豆芽浇水，吃饱喝足也早早下桌儿了。 留下周夫人说起明日要回娘家，去搬“救兵”！ “我娘家三个哥哥，都是干活儿的好手，一把子力气从不肯偷懒。可惜我们家没传下什么手艺，只靠家里那么几亩地，根本不够糊口！ “原本他们当兵也能有个出路，但我舅舅就是战死关外的，丢下我舅母和孩子们没少吃苦。 “我娘吓坏了，高地不准我哥哥们参军，所以这么多年，哥哥们除了种地就是打短工，但日子还是紧巴巴。 “如今有了卖豆腐这个差事，我哥哥们算是熬到头了。他们家里的小子和丫头也都十三四了，还能搭把手，绝对不会砸了卖豆腐的生意，秋霜姐放心！” “放心，当然放心！”李秋霜应道，“你这人就是爽快又热情，你娘家哥哥肯定也错不了！这样，你明早过来带几块豆腐回娘家，总要你哥哥们知道豆腐什么味道，才能出去售卖啊，是不是？ “若是他们同意，那后日我再让沈师傅他们添个十板子豆腐。你看怎么样？” “行，这样最好了！慢慢来，宁可最开始不够卖，也不能做太多，万一哪里出岔子卖不掉，也别糟践了豆腐！” “明早一定过来，我提前给你留好。” 几句话说的清楚，周夫人就喊了孩子们要回家去了。 她真是兴奋的厉害，恨不得一步就要迈回娘家去，但还没拿到豆腐，而且许就不回娘家，总要去街里给爹打几斤酒，给娘买两包点心啊！ 大春几个听说要回姥姥家，也是欢喜的一窜三尺高，末了同唐海显摆，“我姥姥家旁边的河可大了，我三舅舅捞鱼特别厉害。明日又能喝鱼汤了，等我们亲手捞鱼回来带给你。” 唐海听的动心，眼巴巴看着老娘。 李秋霜担心他给周夫人添麻烦，假装没有看见。 倒是唐甜舍不得哥哥失望，帮忙说情，“娘，崔伯伯白日里定然忙碌，我二哥扎针怕是要等到午后。不如让二哥跟着大春哥他们去玩吧，肯定误不了扎针。” 周夫人也是赶紧说道，“谁家小子不淘气啊，别总在家憋着。让海哥儿跟我去，我保管把他照料好。” 唐海扯了娘亲的袖子，央求道，“娘，我肯定不闯祸，我早早回来。” 李秋霜听儿子说话如此通顺，当真是要彻底恢复了，也是欢喜，就点了头。 “那好，不许到处乱跑，要听周婶婶的话！” 大春几个欢呼出声，扯了唐海又蹦又跳，不停说着姥姥家村子多好玩儿…… 第二日一早，周夫人带了三个孩子换了干净衣衫，上门来取豆腐和唐海。 李秋霜装了足足八块豆腐，装了满满一篮子。 周夫人有些舍不得，毕竟卖出去这可是四十文，但想想娘家老老小小十几口，也就接下了。 唐甜给哥哥准备了一个装了糖和点心的挎包，唐海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拍着胸口保证要给妹妹带小鱼回来…… 日头西斜时候，周夫人带着小子们终于赶回来了，身边还跟着老爹和三个哥哥！ 这一次，李秋霜和唐甜被请到了周家吃饭，为了避嫌，李金夫妻也一起过来了。 唐甜还想看看赵家人如何为人处事，但二哥没有扎针啊，她只能陪着去找崔大夫。 天黑时候，崔大夫不放心，亲自送了兄妹俩回来，带走了一些新出锅的白面馒头。 唐甜赶紧跑去三进院子找娘亲，“娘，赵家人怎么样，明日就开始卖豆腐吗？” “是啊，你周婶子娘家人都很实在本分，不但把家里的几袋豆子提前拉过来了，听说咱们家人喜欢吃酸菜，更是装了满满一盆。明日等他们来取了豆腐，咱们就回唐家堡。否则你大哥怕是要撵来了！” 唐甜应道，“好，那明早也留些豆腐脑儿请赵家伯伯们吃吧！还有，让大舅舅给崔伯伯也带些过去。崔伯伯方才还跟我抱怨呢，家里吃好的，都不惦记他了。” 第193章 轻人力，高效率！ 李秋霜忍不住笑起来，她当然知道崔大夫不是贪嘴，逗弄孩子高兴而已，也是不把自家当外人。 “好，你去告诉沈师傅，再多泡几把豆子。” 五婶子从前边过来，问道，“糖宝儿和海哥是不是没吃饭啊，我给你们下一碗面条啊？” “好啊，谢谢五奶奶！”唐甜没有客气，笑的一口小白牙闪亮亮，“五奶奶擀面条最好吃了！” 五婶子被哄得眉开眼笑，搂着胖丫头揉着头发，又问询李秋霜，“明日，你们要回村去啊？” “是啊，后天川哥儿学堂放假！”李秋霜提起大儿子，也是脸上带了笑。 “那是要回去，川哥儿懂事，但在外边十来天，肯定也惦记家里。”五婶子从怀里拿出一双布鞋递给李秋霜，“这是过来之前给我家小子做的一双鞋，先前只纳了鞋底，这会儿都鞋面也缝好了，帮我带回去给他吧。” “好，”李秋霜将心比心，嘱咐道，“你也别太客气了，家里还没种地，趁着不忙，让你家小子也来住几日。家里这么多人，还能差他这一口饭吗？” “那可不成！”五婶子想儿子，但拒绝的还是很坚决，“每天这么多人吃饭，我舀粮食的时候，手都哆嗦。可别让他来跟着添麻烦了！ 就是咱们过些时日，也要多添些野菜熬粥，尽力节省一些。” 李秋霜算算家里日常吃饭的足有十五六人，一日三顿耗费确实不少。于是，她想了想，就说道，“大伙儿都干的体力活儿，特别是早晨和中午要吃饱吃好，晚上这顿可以稍微差一些。” 五婶子赶紧点头，“这也行，晚上熬菜粥，吃完就睡觉了，不用吃干粮！” 唐甜没有掺和两人商量琐碎，溜溜达达跑去了前院。 沈老七等人正在搬豆子，洗去灰尘和泥土，然后用大桶浸泡。 唐甜瞧着一排大木桶，突然想起一件事。这里是没有电动粉碎机，豆子磨成浆就需要手摇石磨。 这么多豆子，沈老七等人恨不得半夜就爬起来开始干活，实在是费时费力。 若是安排两台大石磨，再买两头温顺耐力强的毛驴，肯定能节省很多人力。 她赶紧喊了人去前院请李金，李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过来就问道，“糖宝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对劲？” 沈老七几个也是凑过来，隐约提着心，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 唐甜赶紧同他们说了毛驴拉磨的事，沈老七等人很是惊喜，说实话他们每日最大的活计就是磨豆浆了，若是能以毛驴代替，他们定然轻巧很多。 但转念想想，沈老七还是当先开口拒绝了。 “小姐，我们这些人到咱们家之后，又置办新衣新鞋新被褥，又一日三顿吃喝，实在是花了不少银钱。我们出力干活儿是应该的！ 小姐不要买毛驴和大磨盘，又是不少耗费。若是哪日我们老了，干不动了，小姐再买也不迟！” 唐甜却是不肯，“沈叔，干活儿可以有轻省的法子，为什么要多出力呢？再说了，有了毛驴拉磨，用不了那么多人手，自然就能分出来帮我种地、养猪养鸡啊，不会白白闲着的！” 沈老七这才恍然，赶紧点头，“好，小姐既然有安排，我们听吩咐就好。” 他放了心，也带着老兵又去忙碌了。 唐甜拉着大舅舅嘱咐了好半晌，然后借着挎包的遮掩，又给他拿了十两银子。 李金也没迟疑，赶紧收了银子，末了看向侄女的挎包，神色里有些不赞同。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随身带了这么多钱，万一被坏人盯上怎么办！ 唐甜猜出几分，借口肚子饿，赶紧跑掉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候，家里往营地送完了豆芽和第一批豆腐，李秋霜才带着儿女回家去了。 李金不放心，亲自赶车送她们回去。 唐甜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心里想着毛驴拉磨这事要尽早提上日程，起码节省了人力，她和娘亲来往唐家堡，有人路上护送啊。 如今豆腐刚开始零卖，还没太多人注意到利润这一块，若是时日久了，难保坏人不生出坏心，那时候就是必须要防备的时候了。 虽然她的空间里不缺防身之物，但超越这个时空的武力太多，一旦拿出来，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更会给家里惹来天大的麻烦。 第138章 所以，平日她的潜意识都是在忽略这些武器，只把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大齐人。 另外，大哥在墨池府也是只带了狗剩儿来往于学堂，身边也要跟一个忠心的护卫…… 一路晃悠到唐家堡，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忙碌了一上午的村人从地里回来，见到李秋霜娘三个都是热情围上前打招呼。 “秋霜嫂子，你们总算回来了！这次可是走了不少日子！” “是啊，是啊，我们每次路过村口都要看看，你这突然不在家，我们还都不习惯了。” “大伙儿都惦记呢，听二叔说咱家又添了豆腐生意？” 李秋霜笑着一一应了，末了笑着同年轻妇人们打趣，“别说你们想我了，你们是惦记豆芽生意结账吧？赶紧回家吃饭，吃完饭再来我家，咱们算账结工钱！” “哎呀，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呢！”妇人们都是哈哈笑，也不同她客气，飞奔回家同左邻右舍报喜了。 唐三奶奶听到动静，带着大娃和拴柱儿从院里出来。 唐甜扑过去，抱了老太太的腰，小嘴叭叭就说开了。 “三奶奶，糖宝儿都想你了，你想没想糖宝儿？糖宝儿给你买了军镇最好吃的点心，还有崔伯伯也开了最好的补药，您一定要喝，长命百岁陪着糖宝儿！” “好，好！俺家糖宝最孝顺了！”唐三奶奶高兴的眯着眼睛，一手搂着胖丫头，又拍拍傻笑的唐海，这才招呼李秋霜，“路上累了吧？快进屋！我算着明日川哥儿放假，你们也差不多要赶回来了！” 李秋霜扶了老太太另一边胳膊，笑着一起进了家门。 院子里被拾掇的很干净，一片落叶都找不到，马厩里甚至都没有马粪，灶间的柴火被砍成了一样长短，堆放的像一面墙，整整齐齐。 只不过灶台上放了一盆摘好的野菜，锅里只添了一碗糙米，显然老太太要带着两个小子吃野菜粥！ 第194章 账房先生预备役 李秋霜看到皱眉，无奈同老太太抱怨。 “伯娘，我不是同你说了吗，家里不差那点儿粮食，不用俭省。您老人家身体不好，两个小子也长个子呢，不能吃不饱。咱们也不是顿顿吃肉，起码一日要吃一顿干饭啊！” 唐三奶奶神色有些讪讪，应道，“我知道你是个大方的，不会舍不得我们吃粮食。但一辈子节俭习惯了，总觉得我们老老小小也干不了什么大活计，不用吃的太好……” 李秋霜扶着她坐下来，也不再争讲，反而飞快从篮子里拿出一条鲜肉，“以前就这样，但以后可不成了。伯娘也知道旁人都盯着咱们家呢，你和两个小子吃不好，面黄肌瘦，旁人都以为我是当面看着大方厚道，背地里苛待老人孩子呢！再说川哥儿读书，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传出去会耽误他进好书院！” “哎呀呀，我真是忘了这个，只顾着俭省了！”唐三奶奶后悔的拍脑袋，“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你放心，以后肯定不会了！” 李秋霜这才笑了，切了半盘肉炖了军镇带回的豆腐，其余大半条肉就喊着大娃他们送到井口吊着，等着明天川哥儿回来包饺子。 拴柱儿最欢喜家里人多了，而且有肉吃有豆腐吃，走路都是一蹦一跳，恨不能全村人都知道他高兴。 大娃跟在他身后，也是脸上带了笑，少了几分拘谨。 唐海拿了桂花糖，拉着他们坐在台阶上，你一个我一个分好，就一边吃的淌口水一边说起闲话儿。 唐海很喜欢大春的姥姥家，去过一次，根本没玩够，这会儿就嘀嘀咕咕说起捞鱼之事，听得拴柱儿和大娃都是跃跃欲试。 唐三奶奶烧着灶火，侧耳听着小子们说话，忍不住更是欢喜。 “咱家海哥儿……这是好了？” “对！”李秋霜越发心情大好，应道，“崔大夫说可以停针了，过个一两月看看。他若是不头疼，说话越来越利索，就是彻底康复了。虽然还是不如川哥儿和糖宝儿那般灵透，但比普通孩子也差不多了。” “这就好，这就好！”唐三奶奶一点也不贪心，一迭声的叫好。 “咱家川哥儿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糖宝儿是天上小仙童转世，大齐都没几个能比得了。海哥儿这样就行，咱家越来越好，不指望他如何出息。他就在家里帮忙，以后娶个厉害媳妇儿，帮忙撑起门户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 “当娘的，孩子健康不生病最重要，其余都不算事。” 两人边聊边忙，很快饭菜就端上了桌子。唐三奶奶还想让大娃和拴柱儿去灶间吃，被李秋霜拦住了。 左右家里没有外人，不必守规矩，一起吃着热闹！ 吃过饭，不等捡桌子，村里人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了。 李二爷爷也是过来了，问了几句军镇的琐事就坐在廊檐下喝茶，算是给侄女压阵。 李秋霜熟门熟路的拿起账册，给各家核算工钱，唐甜跟在一边帮忙。 账册上的笔记大半是李铁的，也有李二爷爷的，实在算不得工整。 李秋霜看的头疼，幸好有闺女帮忙猜测，总算勉强把村人的工钱都结算清了。 待得院子里安静了，李秋霜同李二爷爷和三奶奶商量。 “二叔，三伯娘，我以后怕是要在墨池府和军镇来回跑，家里这边顾不上太多。豆芽生意的账册总是这样记录，怕是不成。 “我想带着大娃和拴柱儿识字，他们都是聪明孩子，学个一段时日，应该就能慢慢上手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唐三奶奶当时就惊喜的亮了眼睛，后背罗锅都挺直了。 “秋霜啊，教孩子写算是好事，但买纸笔的花费也不小。这实在是……” 李秋霜赶紧摆手，安慰道，“伯娘不要担心这个，最开始可以让他们在沙盘上练习。而且天气越来越暖了，以后拿着毛笔沾水在石板上练字也都成。这都是我家川哥儿试过的！等他们确实学的不错，再拿纸笔写字就容易了。 “再说，他们是为了记账，也不是为了考状元，只要清楚整齐记录就行，不用把字练习的如何好看，是不是？” “是，是！”唐三奶奶看向李二爷爷，有些担心他反对。 但李二爷爷哪有反对孩子上进的理由啊，他也是点头，笑道，“这是好事，我也支持。只不过有一点，秋霜啊，能不能把我家铁牛加进来？这小子整日淘气也不是办法，学个写算，就是以后咱家用不到，也能去城里寻个出路！” “当然行了，两个小子还是三个小子都是教。”李秋霜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喊了闺女上前。 “糖宝儿，以后拴柱儿、大娃和铁牛要跟着我学写算，若是我忙起来，你也要帮娘多教教他们。” “好啊，娘，这个容易。马上要种地了，我还要张罗我的土蛋和玉米呢。以后我常在家，我多教他们！” 唐甜倒是不觉得麻烦，也不是去科考，从一二三和村里人名入手，基本一个月就能保证小子们可以轻松记账了。 当然他们还想学的更多，她也不会吝啬继续教导！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好似一个五岁女娃娃做先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倒是大娃探头探脑看向胖丫头，不明白他跟着这样的小先生能学到什么！ 拴柱儿扯了他的袖子，使劲晃了晃。 待得出了院子，大娃红着脸说道，“我是不是惹夫人小姐生气了？” 他虽然没有同唐家签卖身契，但奶奶嘱咐过了，平日也要把伯娘和糖宝儿当主家，要态度恭敬，要干活儿勤快！ 拴柱儿摇头，小声说道，“夫人和小姐都是好人，不会生气。但你不要瞧不起小姐，大公子说了，小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娃娃，若是去城里读书，小姐比大公子还要厉害！” 大娃惊讶的瞪眼睛，显然不太相信。 拴柱儿得意，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大娃还要说话，远处却有马车回来了。 拴柱儿欢喜，嚷道，“一定是四叔回来了，不知道狗剩儿给没给我带好东西？他答应给我买个关二爷的糖人呢！” 不想马车到了近前，除了李老四，居然又跳下了唐川，还有笑嘻嘻挤眉弄眼的狗剩儿！ 拴柱欢喜疯了，跳脚儿往院子里跑。 “夫人，小姐，大公子回来了，狗剩儿回来了！” 第195章 麓山书院的难题 李秋霜正在厢房查看做豆腐的木器，听到动静就一个箭步就窜了出来。 “谁回来了，川哥回来了？！” 可她还是慢了，胖丫头已经像个炮弹一样，直接冲出院门儿，一头扎在了大哥的怀里。 “大哥，大哥！你怎么才回来！糖宝儿想你了，娘割了肉，晚上包饺子！” 唐川抱起沉甸甸的妹妹，想说妹妹又长肉了，但胖丫头肯定会恼，于是改口笑道，“大哥也想你，所以请了半日假提早回来，也陪你多玩一会儿！” 第139章 唐海像个欢快的小狗，也是围着大哥叫个不停，当然更多是关注大哥的挎包！ 李秋霜上前，一把拍开二儿子，又接过胖闺女，嗔怪道，“你大哥还要写字了，别让他累到胳膊。” 唐甜笑嘻嘻，搂了娘亲的脖子撒娇，“娘偏心，不疼糖宝儿了，只疼大哥！” 唐海在一边跟着用力点头，显然很同意嘴替妹妹的说法！ 可惜李秋霜也不搭理他们，拉着宝贝大儿子进了院子。 李老四喊了拴柱和狗剩儿几个帮忙，把城里采买的东西卸了下来。 李秋霜扫了一眼，见是一些粗棉布之类，就没有多问。 家里的豆腐生意马上就要遍地开花了，无论是村里还是墨池府那边都需要不少豆腐布，提前囤一些，总好过临时采买又买不到啊。 唐三奶奶弯着腰站在屋门口，李二爷爷陪着，两人都是笑眯眯看着唐川，真是怎么都觉得这孩子出息大发了。 以前那个病弱又胆怯的孩童，如今已经成长为挺拔勇敢的少年郎了！ “川哥儿回来了！读书累不累，功课多不多？赶紧进屋，你娘念叨要给你包饺子呢！”唐三奶奶当先招呼唐川。 李二爷爷也是笑道，“还以为你明日回来呢，这次倒是早很多。是不是你四舅舅又闹幺蛾子，哄了你不能好好读书？” “没有，二姥爷！是我想家了，先生也高兴我平日刻苦用功，才多放我半日假！” 唐川赶紧应声，又给二老行礼，然后亲手扶着老太太进屋。 李秋霜把大儿子从头打量到脚，自觉没什么差池，就更高兴了。于是她开口邀请道，“二叔，晚上在这里吃饺子！我一会儿就和面，刚才后街大城子媳妇儿送来的开春第一刀韭菜，特别鲜，咱们就包韭菜猪肉馅儿的！” 李二爷爷下意识就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若是答应下来，侄女也就是多包一盘子。但若是他回家，侄女肯定要让孩子送过去，到时候肯定不能只送一盘子…… “好，那我就跟着川哥儿沾光一把！” 唐甜眼见四舅舅要回家，也是高低扯了他的袖子，留他一起吃饺子！ 于是，包饺子的队伍空前的壮大。 挑韭菜的挑韭菜，剁肉馅的剁肉馅，和面的和面。 只有唐海带了大娃几个一直帮倒忙，被李二爷爷拎着脖领子扔出去淘气了。 唐川见弟弟眼巴巴扒着门缝儿，真是笑的不成。他就把城里买的小吃食送了出去…… 淘气小子们一窝蜂似的跑了，家里立刻清静许多。 唐甜捧着一块蝴蝶酥，坐在门槛上，一边吃一边听着家里人闲话儿，享受难得的欢聚时光。 李秋霜惦记儿子换书院，她瞧着儿子不时逗弄妹妹，显然心情不错，就试探问道，“川哥儿，你们先生不是说带你去麓山书院吗？可是去过了？那里好不好，学生多吗？” 唐川亮了眼睛，应道，“娘，我已经同先生去过麓山书院了，但没有见到院长。听说是济南府的瀚海书院要派二十位先生和学子过来研学。麓山学院的院长和先生们都在忙着准备接待，暂时顾不上旁的事。 “但我先生说，等这次南北研学比拼过后，就再带我过去。麓山书院的院长考校之后，一定会收我进书院的。” 说到这里，他满脸的向往之色。 “娘，麓山书院很大，有观景假山，有梅林荷塘，有学舍灶堂，最重要的是有北地最大的藏书楼，听说收集了大齐八成的书籍！我若是能进书院，就有看不完的书了！” 众人难得见他这般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都是忍不住笑起来。 “咱们川哥儿上辈子一定是书虫转世，这辈子恨不得钻在藏书楼里不出来！” “恐怕是了，这提起书来，吃饺子都不觉得香了！”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打趣，但脸上却是满满的骄傲。 寒门难出贵子，但只要出一个，就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李秋霜心疼儿子，一直嘱咐，“喜欢读书是好事，但一定注意休息，千万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唐川下意识望向笑眯眯的妹妹，妹妹就是他这样孜孜不倦的底气。 他书房里的小木桶，一直装满清甜的井水，无论是泡茶还是单纯的灌下去一杯，所有疲惫都能轻易跑掉。 每晚背书到后半夜，清晨爬起来，他依旧是神采奕奕！ 但这话，他不准备同任何人讲。妹妹的神奇，只有他知道就好！ 他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所有荣耀都有妹妹一半！ 唐甜把最后一口蝴蝶酥塞到嘴里，一边拍去手上的残渣，一边冲着大哥笑得得意又骄傲！ 天黑时候，大铁锅里的饺子也乖巧的被装进了盘子，一家人老老小小围在一起，边说边吃，沉寂许久的院子难得热闹起来，惹得春风都悄悄跑来看个究竟！ 唐川回到家，身边都是长辈，他的话也比平日多起来，嘴里吃着饺子就提起麓山书院的研学之事。 “听我先生说，麓山书院正犯愁怎么接待瀚海书院的人呢！几年前，瀚海书院的学子登门，吃了一顿烤肉，因为一块肉没有烤熟，带了血色，就一直说麓山书院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 “后来被好事之人传出去，提起麓山书院一次，就要被嘲笑一次。所以这次，到底给瀚海书院的人吃什么，成了整个学院都头疼的大事！” 唐三奶奶皱眉，应道，“这个　瀚海书院的，不也是读书人吗？怎么还能如此小心眼儿？这哪里是看不起麓山书院，就是看不起整个北地呢！” “是啊，读书人自然是以读书为主，怎么还讲究吃穿！论起吃的精细，自然是南方更厉害。但他们怎么不想想，没有塞北百姓的粗犷豪迈，哪有保全的边关和完好的河山！”李二爷爷也是不高兴，替北地鸣不平。 倒是唐甜听得心里一动，眼睛像两颗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第196章 深藏功与名 很快，盘子被清空，饺子都祭奠了五脏庙，家里老老小小的肚子也圆圆滚滚。 旁人还罢了，大娃可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吃饺子吃到饱，他靠在奶奶身边，甚至有些恍惚。 好像抱着咕咕响的肚子熬过漫漫长夜，还在昨天，突然就能吃饱穿暖好好活命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老太太许是瞧出孙儿的心思，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嘱咐道，“以后好好学写算，别偷懒，长大也做个有出息的人，一直过好日子！” 大娃重重点头，倒是唐川听了，问道，“大娃要和谁学写算啊？” 李秋霜简单说了几句，唐川很是支持，主动揽了活计。 “娘，我今晚没事，帮你写本写算启蒙啊？” 不等娘亲答应，唐甜已经凑到大哥怀里坐了，笑嘻嘻帮腔，“大哥，我帮你一起写。” 唐甜早就对大齐的记账方式深恶痛绝，繁琐又麻烦，别说普通人，就是读书人没有专门学上一年半载都看不懂。 她打算趁这个机会，把做进出账表格交给大哥，再通过大哥教给大娃几个，给家里培养一些新式记账人手。 这样以后发放工钱，家里日常开支，甚至以后豆腐生意的账目都会清晰明了很多。 唐川从来不会拒绝妹妹，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应道，“好啊，俺家糖宝儿最聪明了，一定能给大哥帮上大忙儿。” “大哥也聪明，大哥是除了糖宝儿之外最聪明的！”唐甜笑得越发灿烂，回捧了大哥一句。 李秋霜听得哭笑不得，嗔怪道，“你们兄妹俩别互相吹了，让旁人听见了还不笑掉大牙。人外有人，你们给我老实一点儿！” 李二爷爷哈哈笑，凑了个热闹。 “秋霜说的不对，咱们家川哥儿和糖宝儿就是聪明，这可是唐家堡所有人都知道的！” “对！”李老四理直气壮敲边鼓。 所有人都是跟着笑起来，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李二爷爷父子就回家去了。 唐川和唐甜凑在一起，放了炕桌儿，专心的编写“新账房先生入门书”。 表格记账法很简单，唐川很容易就学会了，兴奋的眼睛亮极了。 这倒是吸引了李秋霜，惹的她放下针线也跟着学起来。 唐海想要挤进学习圈子，可惜左边拍开他说不许捣乱，右边又嚷嚷让他自己去玩儿，急的他摇晃着大脑袋，真是要生气了。 这时候，一盆子砂糖橘凭空在他手里，及时堵住了他所有委屈，立刻把悲愤化为食欲了。 唐甜深藏功与名，拍拍小手，继续献身教育大计了。 待得李秋霜带着大儿子和小闺女忙完，一回身就看见二儿子已经抱着橘子皮睡着了！ 她忍不住说道，“海哥儿最近基本好利索了，是不是该让他学点儿本事了？” 唐甜早有考量，应道，“娘，我看大春哥他们同周叔叔学的拳脚功夫不错，听说周叔叔最擅长的还是刀法。要不要把二哥留在军镇，拜周叔叔为师，先学点儿防身的本事？” 第140章 唐川也是点头，“我觉得不错，海哥儿力气大又好动，虽然不知道他以后要做哪一行当，但起码学了本事，可以保证他不被欺负。” “那等我明日问问海哥儿，他若是不怕吃苦，我就再问问周将军。”李秋霜低头捡拾儿子身边的橘子皮，心里有些酸涩。 若是唐大勇那个负心汉是个正直又坦荡的人，儿子又何苦要旁人教导。 毕竟亲爹教导儿子，才是天经地义。 可惜，儿子不被这个亲爹坑害就不错了。如今只盼着那一家子离他们远远的，生死都不再有任何瓜葛才好！ 军镇北边的唐家院子里，唐大勇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 他如今脑门上恨不得刻着“困兽”俩字，这小小院子就是他的全部世界。原本盼着关口闹起来，他就有机会解了这闭门思过。 但铁勒人不知为什么，之前隔三差五的来骚扰，如今倒是老实的厉害，恨不得灭国一般安静…… 唐大勇低声骂了一句，扭头要回屋子，却听着乌兰公主又叫骂起来，他下意识扭头又退了出来。 不想，老娘气呼呼的从前边进来，骂的更是难听。 “贱人，当初骗了多少人说她千好万好，其实就是个狐狸精，恨不得满身都长了心眼子！等我出去，一定去揭了她的皮！天杀的小贱人，她怎么不去死！” 唐大勇听得皱眉，问道，“娘，你又在骂谁？我不是说了吗，不让你去同守门的兵卒搅合！他们都是周奎的人手，平日同我不合，根本不会通融！” 唐老太几步上前，一把扯了儿子，愤怒都化成了委屈。 “大勇啊，你不知道！李秋霜那个贱人就是外表看着老实，实际满肚子心眼儿！之前我跟你说，你从来都不相信。 “你不知道，我方才去跟那些兵卒吵架，看见他们在吃饭，碗里有些白白嫩嫩的东西，我就问了两句。结果你猜他们说什么？” 唐大勇不耐烦听，还要打断老娘的话头，老太太已经激动的嚷了起来。 “他们说，那是豆腐，是营里新采买的菜！而且是李秋霜那个贱人卖给营里的！虽然不知道多少钱，但一天要送两次，每次好几车！ “你说他在咱们家的时候是不是藏奸了？凭什么在咱家时候，她什么都不会。刚刚同你和离就用豆子发了豆芽儿，勾得唐家堡都向着她！这没有几天，她又开始做什么豆腐，赚了大钱！ “这个贱人，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跟你和离，故意装可怜！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怕是以后营里那些人也都要替她说话，要拼命排挤你了！” 唐老太难得聪明一次，拉着儿子越说越着急。 唐大勇不愿相信李秋霜藏奸，在他心里，李秋霜就是个傻女人，否则也不会把所有嫁妆都花在他和家里人身上，没给自己留一点儿后路。 但这会儿老娘从头说到尾，他也开始怀疑。 也许李秋霜真是没少给自己留退路，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否则这豆芽和豆腐，为什么旁人不会做，她倒是一样又一样，比地里拔萝卜都容易！ 唐老太见儿子不说话，气的更厉害，搡了儿子一把，骂道，“你给窝囊废，你倒是说话啊！李秋霜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坐在你脖子上拉尿了！” 第197章 谁赚钱，谁就说了算！ 唐大勇也想当面问问李秋霜，但想想门外的兵卒，越发烦躁了。 他躲开老娘的拉扯，嚷道，“行了！娘，你年岁大了，还是好好养身体吧，别操心那么多！李秋霜那边，我自有主意，不用你管！” “什么叫不用我管？”唐老太以为儿子怕了李秋霜，跳脚大骂，“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你就是怕了李秋霜，但我可不怕她……” 唐大勇听着隔壁邻居好似开门出来听热闹，扭头就要往屋里走，但乌兰公主听着他们娘俩一口一个李秋霜说着，以为他们要把李秋霜接回来，气的也骂了起来。 “唐大勇，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唐大勇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真是进退不得。这一瞬间，颇有些无处藏身的狼狈和懊恼…… 唐家堡这边，众人可不知唐大勇的窘迫，就是知道也根本不在乎。 第二日一早，李秋霜做了两板子豆腐，给村里每家都分了一块，算是让大伙儿尝尝豆腐是什么味道。 毕竟军镇那边闹得满城皆知，没道理自家人还是一问三不知啊。 各家都是妇人负责做饭，平日同李秋霜也是走动最多。 但豆腐实在太新奇了，老少爷们也难得难得过来凑热闹。 豆腐出锅时候，厢房里热气腾腾，待得倒进木头框子里，开始挤压定型，所有人就抻着脖子一直盯着，恨不得压木板的石头都能盯出一个窟窿！ “豆腐就是这么做的？磨成浆煮熟就变成豆腐了？” 一个村人好奇，小声问道。 旁人立刻摇头，“肯定不是啊，要是这么简单，岂不是家家都做豆腐了！” “我觉得也是，肯定有什么诀窍。之前秋霜嫂子没发出豆芽之前，大伙儿也没想到这法子啊！” “对啊，我听说墨池府那边已经有人偷摸发豆芽了。只不过发的豆芽　容易烂，而且特别小，卖不出去，只能自家吃！” “哎呀，我也听说了。我原本也以为发豆芽简单，没想到也是个技术活儿！” “那是当然了！咱们是有秋霜嫂子教，才觉得容易。旁人自己摸索，可不是要犯错。” “我家那笨蛋婆娘，就是秋霜嫂子教，她也发不好豆芽，简直气死人！” 老少爷们儿说的热闹，根本不知道他们也有发展成碎嘴婆娘的趋势了。 有人问出了关键问题，“秋霜嫂子也会教咱们做豆腐吗？” 正好李老四从城里送豆芽回来，顺口应道，“不会，豆腐比豆芽儿还赚钱。以后大伙农闲时候去城里卖豆腐，一个月轻松赚二两银子！若是大伙儿都知道了豆腐做法，难保不被人套问出去。到时候砸的可是全村的饭碗！ “秋霜姐马上在城里开豆腐坊了，大伙儿只管取了豆腐出去卖，省心省力还赚钱才最好！” 大伙儿都觉得有道理，想想豆芽生意简单，只要李秋霜不在村里坐镇，七八日就会账目乱的一团糟，人人头疼，家家不知道自己拿了多少豆子，交了多少豆芽儿，赚了多少工钱。 以后豆腐生意做的更大，他们怕是头发薅光也搞不明白。还是老实跟着捡现成的买卖，赚个零花钱得了。 当然，这话是他们自己说着想着，若是传扬出去，不用旁人，就是附近村屯的百姓都能白眼翻出天际了。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狂的没边了！ 家里种着田，妇人发着豆芽，男人还能一个月赚二三两银子，居然只是个零花钱！ 敢不敢把这零花钱让给他们赚！ 敢不敢！ 随着李老四帮忙搬开大石头，白白嫩嫩的豆腐就新鲜出炉了。 各家妇人仗着同李秋霜熟悉，一窝蜂似的涌上去，叽叽喳喳议论开来。 “这就是豆腐吗？真是像鸡蛋羹一样！” “豆子是黄色的，怎么做出的豆腐这么白？” “豆芽也是白的啊，这有什么稀奇！” “但是豆芽是硬的，这豆腐也太软了，怕是上手一拿就碎了！” “这东西真能像白菜一样，又炖又炒吗？” 李秋霜被吵的头疼，赶紧拿了铲子给大伙儿分豆腐。 妇人们纷纷举起家里带来的大陶碗，一人分了一块，小心翼翼捧出去，一走豆腐一颤，嫩的啊，真是随时都怕颠破了！ 有男人凑上前要看看，被自家媳妇打开了手，“别碰，小心摔坏了！赶紧回家再吃！切半颗白菜炖一起，咱们全家都能尝尝！” 男人也不生气，笑呵呵跟在后边。 自从媳妇儿可以发豆芽，每日都为家里赚银钱，媳妇儿的腰板就挺直了，他的脾气也好了。 没办法，谁赚钱谁就说了算，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午饭时候，各家的饭桌儿上都多了一道白嫩嫩的豆腐。吃到嘴里，不必说又惹来一阵的惊讶和欢喜。 心里有成算的人家，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时刻进城卖豆腐了。 而唐家院子里，连夜写了培训手册出来的唐川，已经开始培养新账房了。 大娃和拴住学的格外认真，旁边还有一个凑热闹的狗剩儿！ 不得不说，表格记账法就是简单方便，整整一日，待得日落时候，三个小子基本都掌握了，只不过碍于会的字数不多，还不能很好应用。 但唐甜接下了这个任务，拿着村人的花名册，准备全都塞进三个小子的脑子…… 夜深人静，小小学堂下课了，唐三奶奶带着三个小子去睡觉了。 李秋霜关了门窗，带着儿女们坐在一起闲话儿，吃果子。 唐海把一整个砂糖橘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问大哥，“大哥，读书累吗？我听大春说，他们镇上有个小子说读书累，不去学堂，被他爹拿了棍子打断了腿！” 第141章 说罢，他还摸了摸自己的推，惹得唐川高兴又好笑。 高兴自然是弟弟说话顺溜很多，已经同普通小子没什么两样了。好笑当然是他说起旁人居然引到自己身上了！ “海哥儿别怕，咱家没人打断你的腿！你不喜欢读书就不读，但你总要会写字，起码以后出去玩儿，能给家里写封信保平安啊。” 唐海被大哥拆穿了心思，嘿嘿傻笑。他确实不爱读书，看见书本就头疼。但大哥说的也对，他以后跟周叔叔学了本事，要去行走江湖。见到好吃的好玩的，总要写信跟娘和妹妹说啊！ 于是，他用力点了头，“好，大哥说得对，我一定好好写字！” 唐甜惦记城里的事，坐在娘亲旁边商量，“娘，明日我跟大哥一起进城，好不好？” 第198章 如鱼得水 李秋霜也想进城去看看，但刚刚回村，一时走不开，听得闺女这般说就应道，“行，记得走到哪里都带着你四舅舅，不要闯祸就成。” “娘放心，糖宝儿最乖了。”唐甜呲着小白牙，说着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保证，不必说又被娘亲敲了脑门儿。 唐海也想跟着妹妹去玩儿，但村里的小伙伴儿还惦记听他说军镇的见闻呢，于是犹豫了半晌，他悄悄决定为了小伙伴牺牲一把…… 一家四口吃喝玩高兴，说到半夜不得不去睡觉了，第二日照旧是天不亮就起床。 唐甜爬上马车的时候，还在不停打着哈欠，马车刚刚走动起来，她就趴在大哥怀里继续补觉了。 昨晚，她一直在空间忙碌，所有可以售卖的果子和青菜被她统统整理出来，打算趁机会再圈一波银钱，否则再过半月，农家小园的青菜下来，就卖不上价格了！ 唐川一手搂着妹妹，一手拿着书，不肯浪费任何一点儿光阴。 读书科考这条路上，他已经比同龄人迟到太多。除了家人团聚，他时刻都在争分夺秒！ 调皮的春风想要吹开棉氅看看其中的女娃娃，可惜很快就被少年发现意图，重新扯了棉氅把妹妹包裹的越发严密了…… 墨池府一如往日的热闹繁华，好似北地所有的灵气和富贵都汇聚在这里了。 唐川不放心妹妹，想要送妹妹回自家，但立刻被拒绝了。 刚睡醒的胖丫头一挥小手，李老四就麻利把唐川先卸在了学堂门口，然后舅甥两个潇洒离开，奔向街市，留下唐川独自在街头凌乱。 怪不得娘亲嘱咐了又嘱咐，那么不放心，原来妹妹独自出门就像小鱼进了池塘，根本抓不到影子。 狗剩儿看着好笑，指了不远处的馄饨摊子张罗道，“大少爷，昨晚夫人给了我二百文钱，说是我的月钱！走，我请你吃馄饨，吃饱再进学堂，时辰刚刚好。” 唐川自然知道此事，娘亲的原话是说，狗剩儿跟着他做书童，虽然吃穿住都是家里的，但也算是在做工，照顾他也尽心。 每月给二百文做狗剩儿的零用，家里再给他存二百文，留待将来狗剩儿成亲或者有个大用处。 “走吧，难得你请客，我也跟你沾光儿！”唐川没有扫兴，跟着蹦蹦跳跳的狗剩儿光顾了馄饨摊子。 只不过，最后吃饱喝足，到底没让狗剩儿付钱。 狗剩儿有些遗憾的捂着荷包，跟着少爷进了学堂，惦记着一会儿再去买点少爷喜欢吃的点心。正好小姐今日也在，可以一起吃。 而唐甜这会儿已经抓着肉包子吃的小嘴流油，她跟着李老四已经送了两三家食铺了，基本每家都是三十斤豆芽左右。 “四舅舅，咱们最后去四季春。豆芽都送完，还要卖点儿东西，拿到银子再去麓山书院附近转转。” “好，今天听你的，你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左右已经把零卖的豆芽儿送去咱家院子了，没什么急事。” 李老四一手扯着缰绳，一手同样拿了包子啃，两口一个吃的痛快。 还是跟着小外甥女进城最享福了，起码吃的好。平日他一个人的时候，饿了也舍不得买个两合面馒头，更别提肉包了！ 他可不觉得当舅舅的这般占外甥女便宜，如何丢脸。 他和外甥女可是最可靠踏实的战友，就说外甥女卖东西这事，怕是家里谁都不知道，唯独没有避开他。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在外甥女这里，比谁都重要！ 一大一小送了大半个时辰的豆芽儿，最后到了四季春。 四季春的生意因为豆芽儿热度过了，比之前差了两成，但这只是自家前后对比。若是拉着其余同行算起来，四季春还是绝对的行业老大。 而且，每日都有客人因为想吃豆芽跑来四季春，念叨着四季春的大厨手艺好，做出的豆芽菜比旁人家里就是清爽美味！ 四季春的掌柜自然不会说，他从唐家拿到的豆芽不同。 这会儿突然见到唐家的胖丫头登门了，掌柜的赶紧热情迎接，又喊了小伙计上点心和茶水。 唐甜也不客气，吃了点心，瞧了瞧楼里的生意，然后拒绝了掌柜要增加每日豆芽份量的要求就告辞了。 李老四有些舍不得，悄悄问外甥女，“糖宝儿，为什么不能多卖豆芽给四季春啊？他家结算银钱特别积极，从来不拖欠，是个好主顾。” 唐甜也不瞒着他，　应道，“舅舅，四季春的豆芽是我和娘亲手发出来的，旁人都不成。如今我和娘常在军镇和村里、城里三处跑，根本顾不上。 就是如今的份额，怕是过一段儿时日也要停了。” “停了？”李老四有些不明白，追问道，“四季春的掌柜怕是不能同意啊！” 唐甜笑嘻嘻摇头，“他同意不同意都没关系，因为咱家也要开酒楼，这样吸引食客的好东西总要留给自家。” 李老四立刻亮了眼睛，他可一直盼着自家的生意张罗起来呢。但想想自家的实力，还是忍不住给外甥女泼冷水。 “糖宝儿啊，咱家从来没开过酒楼，在这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就算有王爷的题字，怕是也要被各家酒楼排挤和找麻烦。这事儿要不要再等等，从长计议……” 唐甜太理解舅舅的想法了，这可不是法治社会，是一个县太爷小舅子就能随便把老百姓灭门的权势世界。 但她并不怕，因为她家没有势力，但可以借势。 至于借势借谁的，那就要靠运气了！ “四舅舅放心，我知道利害关系，咱们先去卖东西，慢慢再说。” 李老四见外甥女有主意，也就不多嘴了。 两人熟门熟路的去找了之前的几个老主顾，都是豪门富户的采买管事，顺利卖了所有水果和青菜，再次换了唐甜的荷包鼓鼓。 这会儿，天色已经晌午了。 唐甜买了一些肉菜送到自家院子，请康大嫂子给大伙儿加个菜，但她和李老四却并不吃，反倒雇车去了麓山书院附近，找了个小酒馆听热闹。 下午，他们慢悠悠在书院附近转悠，这个书画铺子看看学子们抄书买笔墨，那个茶舍听听书院先生的妻妾八卦。 直到晚饭时候才回去自家院子…… 第199章 抓不到影子的胖丫头 唐川惦记妹妹，特别是他放学回家，得知妹妹居然还在外边游荡，真是急的他在巷口转悠。 若不是担心出门去寻人，万一错过，他真是要满大街疯找了。 好不容易盼着李老四背着胖丫头回来，他赶紧迎上前，问道，“四舅舅，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再过一会儿城门都要关了！” 李老四也觉得心虚，生怕被唠叨，直接放下胖丫头就道，“对，对，城门就要关了。我先赶车回村了，有事明天再说。” 说罢，他就赶紧跑人了，留下胖丫头嘿嘿笑的讨好。 唐川无奈，牵着妹妹的小胖手往院里走。 唐康在前院劈柴，唐三奶奶的老儿子唐松在给院角的两棵树浇水，还有几个卖豆芽的村人坐在廊檐下一边扯了柳条子编筐子一边闲话儿。 突然见到兄妹俩进来，众人都是起身招呼。 “川哥儿找到糖宝儿了？” “糖宝儿去哪里了，回来这么晚，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唐川笑着摆手，“叔伯们别担心，糖宝儿就是贪玩回来晚了。我们四舅舅一直跟着她呢，这会儿回家去了。” 有村人也惦记回家看看，赶紧跳起来回屋取东西，然后追去城门口了。 康大嫂子拎着勺子从灶间探出头，高声吆喝着，“糖宝儿，饿不饿？大灶儿今晚做的是酸菜炖五花肉，炒了个豆芽韭菜。要不要我再给你蒸一碗蛋羹？” “要！谢谢康婶子，我要那种嫩嫩的蛋羹和米饭一起吃！”唐甜也不客气，直接点菜。 果然康大嫂子脸上笑开了花，欢快应了。 “好咧，跟你大哥去后院儿玩吧，保管你一会儿有蛋羹吃！” 她可是答应秋霜嫂子要好好照顾孩子们的，不怕孩子们给她找活儿干，就怕孩子们用不上她，那她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第142章 唐川点点头，牵着妹妹进了二院儿。 兄妹俩在书房里坐下，狗剩儿麻利的送了温水盆。 唐甜挽起袖子洗手，同大哥道歉，“大哥，让你担心了。但你别惦记，我有正事，不会闯祸。” 唐川当然知道妹妹的本事，不是普通五岁孩子可比，但到底这么大一个小豆丁总在外边逛游，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会儿见到屋里没人，他就小声问道，“糖宝儿，你当真要在城里开酒楼？这几日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吗？” 唐甜点头，坐到大哥身边，仔细说起来。 “大哥只说对三分之一，开酒楼找合适的位置已经成了，我看中的铺面就在麓山书院斜对面，以后也方便大哥来回走动或者中午吃饭歇息。” 唐川真是压力山大，苦笑应道，“你就这么相信大哥，觉得大哥一定能进书院读书？” “那是当然了！”唐甜笑着给大哥吃宽心丸，“我大哥天下第一聪明，若是你都进不去麓山书院，那谁能进去？” 唐川揉揉妹妹的细软头发，深吸一口气应道，“大哥正在努力，争取不辜负你的期望！” 唐甜抱了大哥的胳膊，“当然了，你努力是主要的，但家里也要帮你一把。” “帮我一把？”唐川以为是家里要送重礼，他赶紧摇头，“家里赚钱不容易，我如今有吃有住有书读，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再拖累家里……” 唐甜倒是理解他身为长兄的愧疚和责任感，她把原本要说的计划吞了回去，转而提起街市的热闹，自家豆芽儿生意兴隆，哪个铺子的点心好吃。 果然唐川也高兴起来，说起学堂里的趣事…… 很快，狗剩儿就取了晚饭过来。兄妹俩边说边吃，更是高兴了。 吃过饭，唐甜借口累了，早早进被窝睡觉，实际又去空间里数银子，重新种植菜蔬了。 待得忙完，出了空间一看，哥哥那屋依旧亮着灯光，不必说，他还在背书。 唐甜转身又回了空间，准备做个宵夜。 她是个懒蛋，空间小屋里虽然有厨房，但除了迁徙那个时候，她再没有启用。 如今三个大煤气罐子基本都是满的，随便架上一口小锅，用井水煮一碗鲜肉小馄饨，眨眼功夫就好了。 唐川确实正在背书，字义浅显之处，很是容易理解，但有些艰涩难懂就需要标记，等待明日去请教先生。 正是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嗅到一阵香气，他的肚子就叫开了。 扭头一看，宝贝妹妹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迈过门槛，他吓的赶紧迎上去，接过馄饨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么热的东西，你怎么自己端，万一烫到……” 唐甜笑嘻嘻，小胖手捂住了嘴边，示意大哥噤声，不要吵醒隔壁的狗剩儿，然后又做了个偷偷吃的动作，麻利的退了出去。 唐川会意，心里又暖又感动。 这是妹妹特意给他开的小灶儿，用的是那个神奇世界的好东西！ 他轻轻拿起勺子，一口下肚儿，一如既往的美味之极，整个五脏六腑都热烘烘，好似充满了力气，偏偏脑子又很清醒。 吃饱喝足，他再次拿起书，这一读就到了天亮…… 李秋霜处置好村里的杂事，又给唐三奶奶蒸了馒头，把唐海送去周家同大春几个一起习武，然后就赶紧到了墨池府。 唐川已经去学堂了，唐甜叼着一块点心，蹦蹦跳跳往门外跑，打算跟着四舅舅去送豆芽，继续“闯荡江湖”呢。 结果，迎面就被老娘逮个正着！ “娘？娘，嘿嘿，你怎么不在家多呆几天，这就来了？” 唐甜眼珠子乱转，悄悄同门口的舅舅对眼色。 可惜，不等李老四传递消息，李秋霜已经扯了胖闺女“狠狠”打了两下，骂道，“我就几日没过来，你倒是多长了几条腿！整个墨池府都不够你乱窜的，是不是过几日就要跑去外府折腾啊？” “娘，娘！”唐甜简直是能屈能伸，赶紧无尾熊一样搂住娘亲的脖子撒娇，“呜呜，娘，糖宝儿都想你了！糖宝儿才不是淘气，糖宝儿是忙正事呢。” 说罢，她抱着娘亲的脸狂亲一通。 李秋霜仰着头，伸手抹去脸上口水的功夫，就被胖丫头寻到机会窜到了门口，李老四弯腰捞起胖丫头放到马车上，两人就跑掉了！ 李秋霜气的无可奈何，倒是惹的康大嫂子哈哈笑，赶紧拉着李秋霜劝慰，“嫂子，你可别吓唬糖宝儿了！这孩子聪明又懂事着呢，这几日每次回来都买肉菜，还知道陪着川哥儿读书，一点儿都不吵闹惹祸！” 李秋霜自然是知道这些，但闺女胆大主意正，她若是不这般偶尔敲打一下，怕是哪日就要上天了！ 第200章 没啥烦恼是一个肘子解决不了的！ 马蹄哒哒敲在青石板路上，格外的清脆。 李老四苦着脸，同小外甥女唠叨，“完了完了！秋霜姐肯定要怪我陪你胡闹，回去之后怕是要把我念叨的疯掉！万一她在找到我爹……完了，完了！” 唐甜呲着小白牙，半点儿不担心，还没忘了贿赂战友。 “四舅舅放心，咱们做的是正事，只不过家里人如今不知道。以后事情成了，他们肯定会夸奖你！ “咱俩先去送豆芽儿，然后再去书院附近溜达，中午就吃那家酒馆的肘子。到时候买三个，一个吃掉，一个拿回家给我娘和哥哥，一个你带回去给舅母和表哥！” 果然，李老四当时就咽了口水，再也没了担心被唠叨的烦恼。 任何困难放在肘子面前都不算困难！ 三四斤的肘子，烀的几乎脱骨，油润软糯的外皮酱成了褐红色，夹起一筷子送到嘴里…… 呜呜，人间美味！人间美味啊！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送豆芽啊！”李老四手里的鞭子甩起来，马匹立刻加快了脚步，倒是胖丫头没有准备，差点儿摔个四脚朝天…… 肘子的威力恐怖如斯！ 又是忙碌的一个上午，待得舅甥两个终于坐在小酒馆子里啃着肘子的时候，已经是日头正当中了。 这个时候，大半人都在为了生计奔走，就是最资深的酒鬼也很少出现，所以馆子里的人不多。 酒馆的掌柜和小伙计闲着无事，一边擦抹桌子一边同大伙儿说笑。 这时候，一辆青布小马车从远处走来，停下了酒馆门前，一个容貌平凡，身形胖大的汉子从车辕上跳下来，笑着进了酒馆，说道，“小二哥，给我装一个新出锅的肘子，记得多淋两勺子汤汁！” “好嘞，客官稍等，这就得咧！”小伙计麻利接过他的食盒，快步去了后厨。 汉子好似有些担心车里人，不时探头望向马车，幸好马匹很温顺，并没有乱动。 他这才放了心，扭头同掌柜打招呼，甚至因为唐甜胖的可爱讨喜而多看了两眼。 但意外总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不知哪里的顽童吵架，互相扔了石头，结果没打到敌人，反倒砸了马匹的鼻梁子。 马匹受惊，突然抬起了前蹄子就要发疯狂跑。 李老四和唐甜原本就坐在门口的位置，方便照看栓在门口的马车，所以那顽童的石头砸了马鼻子，被李老四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毫不犹豫，直接就窜了出去，死死扯住了马缰绳。 马匹愤怒至极，虽然前蹄子落地，但依旧想要挣脱开拉扯，离开这个让它剧痛的地方！ 李老四力气大，人也有几分彪悍之气，平日更是伺候照料唐家几匹马，对马的习性了解透彻。 他几乎用整个身体压向了马头，遮挡了马匹的眼睛…… 这会儿，酒馆里的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惊叫起来。 “哎呀，惊马了！” “快救人啊，太危险了！” “谁家的孩子，太缺德了！跑这里扔石头，真是坑人！” 那憨厚的汉子脸色惨白，疯了一样冲出去，死死按住了车辕，生怕后边的车厢被掀翻。 幸好马匹看不到周围，没一会儿就安静许多。虽然它依旧刨着蹄子，鼻子喷着愤怒的白气，但总算没有狂跑的意图了。 车厢里，传出孩童的低低哭泣，不必说这是吓坏了。 汉子来不及道谢，已经打开了车门，一把抱下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他三两步把妇人孩子送到酒馆的台阶上，才算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同李老四道谢！ “这位兄弟，方才真是太谢谢你了！否则……否则我妻儿一定要危险了！” 李老四挠挠后脑勺，笑得踏实，“兄弟客气了，不过是随手帮一把，不值当道谢！” 说罢，他捡起旁边一块带血的尖石头，又去查看马匹的鼻梁子，很是心疼。 “兄弟别怪这马，它也是被砸疼了，才突然惊了。” 那胖大汉子赶紧点头，转身去找罪魁祸首，可惜几个闯祸的小子早就吓的躲起来了。 第143章 他只能作罢，再次同李老四道谢。 李老四摆手，笑道，“你们应该是路过吧，赶紧去忙吧，我们的肘子要凉了！” 汉子也是忍不住笑，自报家门，“兄弟，我叫李福，家住城南安宁桥附近。什么时候有空闲了，兄弟一定到我家，我亲自整治几个好菜给你下酒。特别是这肘子，我也会做！” 李老四疑惑，这李福会做肘子，还跑这里买肘子做什么。 但他可不会傻乎乎的问出口，只能答应下来，“好啊，李大哥，改日一定登门尝尝你的手艺。” 两人说的热闹，李福突然想起妻儿，赶紧回身去看的时候，就见妻子已经缓了惊恐之色，儿子正手里拿着一个红红的果子，同胖丫头一起啃着，眼泪早就不见了影子。 他更是高兴了，赶紧上前握了妻子的手，“吓坏了吧？方才都怪我，没有把马车栓好。” 他的妻子柔柔弱弱，看着眉眼还有几分书卷气，这会儿有些红了脸，小声说道，“不怪你，你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咱们赶紧走吧！” 李福点头，又蹲身同唐甜道谢，“小姑娘，谢谢你给我家童儿果子吃！以后你也来我家，叔叔给你做好吃的肉末蛋羹！” “好啊！”唐甜笑嘻嘻点头，欢欢喜喜应道，“谢谢李叔叔，我最喜欢吃肉末蛋羹了。” 又客气几句，一家三口拿了肘子就要告辞。童儿不舍得唐甜，扯了她的袖子，唐甜从挎包里又拿出一个果子给他，这小子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经过这一变故，酒馆里众人可是有了新话题，说的热闹。 “这一家子真是出门没看日子，差点儿就惊了马车，真是倒霉！”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不是被门口那位兄弟救了吗，逢凶化吉，这是运气好！” 有人神经兮兮的望了望门外，单开了一个话头儿。 “哎，这不是重点！你们知道那汉子是谁吗？不，应该说那女子是谁？” 旁人都是疑惑，应道，“不过是两个路人罢了，什么身份有啥重要？” 那神经兮兮的人是酒馆老客，这会儿指了门外说道，“你们方才没看见马车从哪里出来的？” 第201章 惊天大瓜 “哪里啊？谁也没注意啊！” “就是，这街上的马车多了。” 众人都是不高兴，嫌弃这人说话吞吞吐吐，神神秘秘。 这人吊足了众人胃口才说道，“我看的清楚，就是庐山书院的后门出来的！而且我之前看到好几次了！” “书院的人？是书院哪个先生的亲戚来走动？”有人猜测。 那人好像终于找到了同盟，兴奋应道，“对，就是书院先生的亲戚。但可不是一般的先生，是……院长，刘鸿烈院长！” “不可能，刘院长据说身体不好，已经两三年不教课了。听说他的家眷都在南边，没留在咱们墨池府。” “就是，我也没听说过刘院长有亲属在这里啊。” “能不能是远房的族亲，毕竟方才那一家三口可不像富贵之人。说不定就是哪个族亲来打秋风呢！” 众人有相信的，有质疑的，比之方才还热闹。 李老四对李福印象很好，听着众人越说越不着边，就要带着唐甜离开。 但唐甜却扯了他的袖子，不但不走，还让小伙计送了一壶茶，显然是要从头听到尾了。 而众人也没让胖丫头失望，越说越多，特别是那个知道内情的，已经压低了声音说开了。 “你们不知道，我家的表弟几年前就在书院的灶堂做帮厨，他知道不少内情。其实刘院长的家眷确实在南边老家生活，但几年前，他的幺女过来陪伴父亲。结果，妙龄少女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厨子，而且执意要嫁给厨子为妻。” 众人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瓜撑的莫名兴奋。 “当真？我们确实没听说过这事啊！” “就是，刘院长肯定不同意吧？好好的书香门第闺秀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厨子？” “那是当然了，”那人得意应声，“刘院长死活儿不同意，甚至已经给女儿挑好了得意门生做女婿。这厨子倒是脸皮厚，每日赖在灶堂给刘院长精心准备饭菜，可每次都被院长扔出来。 “后来，刘小姐意外落水，被这厨子救了起来，很多人看在眼里，刘小姐就算毁了名节，然后低调嫁给了厨子，终于得偿所愿。” “不对，肯定不是意外！”有大聪明赶紧发表意见，“落水不稀奇，怎么就那么巧被厨子救了？肯定是两人商量好的，用这法子逼迫刘院长点头呢！” “对，对！我也这么想的，方才那妇人瞧着文文弱弱，没想到居然这么胆大，真是人不可貌相！” “按理说一个厨子没啥本事啊，怎么就把一个书香门第闺秀迷成了这个样子呢。”有人笑的难看，好似抓到了什么隐秘一般，“是不是那厨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其余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会意的嘿嘿笑起来。 李老四本来就不喜欢他们背后论人是非，如今居然当着家里胖丫头的面儿说起黄料子。 他更是恼怒，赶紧扭头去看胖丫头，幸好胖丫头眨巴着大眼睛，啃着点心，好似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难得开口岔开了话头儿。 “不管怎么说，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是件好事。有时候成亲不能看门第，也要看缘分。方才那一家三口可是瞧着过的不错，夫妻和顺，母慈子孝！” 众人闻声望过来，也看见一脸懵懂天真的胖丫头了，不免都被唤醒了心里少少的道德，于是干咳着顺势换了话头儿。 “确实看着不错。” “呵呵，缘分，都是缘分！” 倒是小伙计年岁轻，太过好奇，追问道，“那这夫妻俩如今常来走动，是刘院长原谅他们了吗？” “当然没有！”那个神经兮兮的客人赶紧应道，“刘院长那人多刚烈啊，否则也不会在咱们这贫瘠的北地建书院了。听说这一家三口每次都没让进门，更别说吃饭了。刘院长喜欢吃肘子，想必这一家三口过来买肘子，也是为了个念想儿。” 众人叹气，纷纷跟着点头。 身为父亲，不能做主女儿的亲事，反倒被女儿如此背刺，只为了一个厨子，放到谁身上都不能原谅。 更何况刘院长可是大齐有名的大儒学士，一生清正，逃离遍天下。女儿做出这样的事，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李老四想起李福这个同姓的汉子，心里倒是佩服他的大胆。换做一般人就是书香门第闺秀动了心，他也不敢排除万难娶了人家啊！ 唐甜吃光最后一口点心，拍拍小手上的碎屑，跳下了凳子招呼道，“舅舅，走了，咱们去别处转转！” 李老四赶紧起身，上前牵了胖丫头的手，出门上了马车。 酒馆里众人说完了刘家的八卦，倒是对这一大一小起了兴趣。 有人问道，“这是哪里来的人，瞧着不像附近的啊，脸生！” 小伙计赶紧应声，“你们当然不认识了，这是外乡人，搬来咱们墨池府没有多久呢。” 说罢，他指了桌子上的凉拌豆芽儿，又道，“看见这豆芽儿没？就是人家的生意！我们酒馆儿一日要买三十斤，别家铺子更多！算起来，人家一日要卖五六百斤呢，生意红火着呢！” “啊！原来是卖豆芽儿那家啊！” “我可听说他们家的豆芽儿都送去军中去了，这靠山怕是特别硬，否则那军中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 “对，对！谁能想到小小的豆子除了喂马，还能发出芽子卖钱啊！” “要不然说人家厉害呢！” 众人说起来都是羡慕又好奇，有心再多打探几句，李老四已经带着唐甜走远了。 李老四在街上逛游，扭头问胖丫头，“糖宝儿，咱们去哪里啊？” “城南安宁桥！”唐甜小手一挥，满眼的星星，“舅舅，咱们没有白白溜达好几日，你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安宁桥？”李老四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这不是方才那个李福兄弟家住的地方吗？你去那里做什么？” 唐甜笑嘻嘻，小脸上都是得意，“当然是有事了，大事，好事！” 李老四无奈，“你不会真要找去人家吃饭吧，估计那李福兄弟就是随口一说……” “不，不是我要去他家吃饭，是给他送个饭碗！” “饭碗？”李老四被胖丫头彻底绕糊涂了！ 第202章 报恩不隔夜 马车哒哒，很快绕道城南，寻到了安宁桥。 路过市集的时候，唐甜喊着舅舅买了一些肉，又瞧着四下无人从空间里拿了一些青菜和豆芽儿。 李福带着妻儿刚刚到家，蒸了一些米饭，煮了一大碗萝卜丸子汤，一家三口就准备吃饭了。 这个时候，他家的院门突然被敲响了，李福赶紧去开门，不想门外居然站着李老四和唐甜。 第144章 他很是惊讶欢喜，赶紧问道，“哎呀，兄弟，怎么是你们？” 李老四提了提手里的肉菜，笑道，“我们是外乡人，中午想吃口饭，也不知道去哪里。索性买了一些食材，跑来叨扰你了。就是不知道老弟有没有空闲给我们整治几个菜，咱们哥俩儿喝几杯？” “有，当然有了！”李福赶紧把舅甥两个让进来，笑着招呼妻子和儿子过来见礼。 瘦弱的小子居然还记得唐甜，跑上前握着唐甜的手，眼睛盯着唐甜的挎包，显然惦记之前吃过的果子呢！ 众人都看出来了，忍不住笑，自然就更热闹亲近了。 唐甜也不小气，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果子塞给小童，然后就被小童扯到屋里去玩了。 李福妻子难得见儿子这么主动结交小朋友，很是高兴，温温柔柔同李老四道谢。 “多谢这位兄弟，我家小童内向，有你家孩子一起玩儿，实在是太好了。” 李老四不擅长同女子的打交道，尤其是眼前这个好似风垂杨柳一般柔弱的女子，真是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还是自家嗓门大脾气大的媳妇儿骂几句，更让他觉得自在。 他不自觉后退两步，尴尬的憨笑，“那个，弟媳妇客气了，我家孩子淘气，小童愿意同她玩就好。” 李福看出他不自在，赶紧拎着菜筐引他在灶间。 “走，兄弟，咱们边忙边说。” 李老四扭头就随他窜进了灶间，惹得李福媳妇儿哭笑不得，进屋照顾两个孩子去了。 李福手下特别麻利，摘菜，切肉，忙而不乱。 他拿出豆芽儿，忍不住眼睛发亮，笑道，“哎呀，这豆芽儿真是不错，兄弟在哪里买的？我之前吃过两次，放在夏日许是不出气，但放在冬日绝对是饭桌儿上的好东西！” 李老四路上早就同外甥女商议过了，这会儿也不瞒着，就道，“李福兄弟，我也姓李，家中排行老四。说起来，咱们许是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呢！我应该是比你大一两岁，若是不嫌弃你就喊我四哥，我喊你福兄弟，你看怎么样？” “好啊，怪不得我一见四哥就亲近，原来咱们是一个老祖宗啊！”李福眼里的防备少了那么一分。 李老四好像没有看到，一边帮忙生活一边又道，“还有，福兄弟，你提起这豆芽，哈哈！你有所不知道，这豆芽是我家发的！我虽然姓李，但我们一家子都住在城北唐家堡！我们整个村子都在发豆芽，做这豆芽儿生意的是我义姐姐！屋里跟咱家孩子玩耍的胖丫头，就是我外甥女，叫糖宝儿！” “啊？豆芽儿居然是你们家的生意！”李福听他透了底细，心里防备就彻底没有了，兴致勃勃追问，“我之前就说，豆子能发成豆芽儿做成菜，简直心思太巧了，没想到是你们家的生意！我可真是遇到厉害的人了！” 李老四神色得意，嘴上谦虚，“哎呀，小门小户，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多用了一些心思。我拿过来这豆芽是我姐亲手发出来的，比之外边卖的豆芽更好吃！一会儿你炒一盘，就知道我说没说假话了！” “哈哈哈，那我肯定要尝尝！这就开炒！”李福一时技痒，手下越发忙的飞快。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菜色就整治出来了。 一盘红烧狮子头，一盘清炒菜心，一盘豆芽炒蒜苗，一盘黄瓜炒鸡蛋。 有浓油赤酱的重口味，也有干净爽脆的清淡口味，放眼望去，真是让人不等入口就已经食欲大振，胃口大开！ 李福媳妇儿带着两个孩子嗅着味道从屋里出来，忍不住一直吞口水，神色里满满的惊喜，哪有之前的柔弱模样，简直就是一个两眼放光的吃货！ 唐甜同李老四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她冲破世俗，一定要嫁给一个厨子的原因了。 起码贪吃，满足口腹之欲占了成亲的大半决心！ 李福搓着手，也是期待之极。 他赶紧招呼众人入座，“四哥与咱们家同姓，说起来也是自家人，就不要讲究那么多规矩了。赶紧都上桌儿，一起吃热闹。再说之前多亏四哥帮忙稳住马车，咱们一家也该谢谢四哥的救命之恩！” 他媳妇儿从善如流的一直点头，“好，一起吃，一起吃！” 唐甜和小童都被抱着坐到椅子上，面前的饭碗里迅速填了半个狮子头！ 李福的筷子第一个奔向了黄瓜炒鸡蛋，方才切黄瓜的时候，他都差点儿淌了口水，味道实在是太清新了。 特别是在食材匮乏了整整一个冬日，刚刚迈进初春，一片黄瓜下肚好似把春天直接吃了！ “这黄瓜哪里买的？实在是太好了，我做这么多年厨子，第一次碰到味道如此清新的黄瓜！” 李老四笑嘻嘻不应声，反倒又给他夹了豆芽儿，“尝尝，这豆芽儿和外边卖的绝对不一样！” 李福立刻吃了下去，眼睛瞪的更圆了，嚷道，“不对，我吃过一次四季春的炒豆芽儿，就是这个味儿！你们这种豆芽是不是只卖四季春？” 李老四赶紧示意他小点儿声，笑道，“福兄弟知道就好，旁人可是都要瞒着呢！这豆芽只有我姐姐才会发，若是其余铺子都跑来争抢，我姐姐就是累死也发不出这么多啊！” 李福用力点头，不但没觉得唐家做事不地道，反倒更高兴李老四把他不当外人！ 他们两个说的热闹，李福媳妇儿带着两个孩子却吃的欢快。 特别是小童，平日挑食，只爱吃肉，今日居然只动了一口狮子头，其余都在猛吃豆芽和菜心，小嘴动个不停，像乖巧的小兔子！ 李福夫妻高兴坏了，只说早有这样的好菜，儿子也不至于瘦成这样！ 第203章 天上掉馅饼 唐甜笑眯眯吃着，每一样菜都简单尝尝，并没有多吃。 一来方才的肘子小半都进了她的肚子，二来，她主要是想试试李福的手艺！ 不得不说，李福能把麓山书院的千金骗回来，厨艺绝对是杠杠滴！ 若是开个酒楼，他绝对能撑起整个后厨！再加上空间菜蔬，生意火爆简直是必然的！ 李福行事圆滑，间唐甜吃的少，赶紧给她夹菜，“糖宝儿多吃菜啊，不要客气，否则好吃的就被我们都吃光了！” 小童笑嘻嘻，李福媳妇却是脸红，小声说道，“这菜实在是太好吃了，一时忘了照顾孩子……” 李老四赶紧应道，“福兄弟别惦记这丫头，她方才吃肘子早就吃饱了！” 李福愣了一下，放了筷子，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四哥，你们既然方才吃过肘子了，为何还紧随而来登门？可是有事？” 李老四自觉说漏嘴，有些尴尬看向唐甜。 唐甜拿出小手帕擦了嘴，脆生生应道，“李叔叔，是我让舅舅带我来的！我们在酒馆听说您是厨子，厨艺很好那种。正好我们家里要开个酒楼，没有厨子撑起后厨，碰巧因为惊马，我们遇到了就是缘分，所以我和舅舅冒昧登门来尝尝叔叔的手艺，也问问叔叔想不想和我们家合伙开酒楼啊！” 小小的胖丫头同小童玩在一起的时候很活泼，吃饭走动也都规规矩矩，但这会儿从头说到尾，很是流利，逻辑也清晰，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李福夫妻对视一眼，惊讶的发觉，他们一直以为李老四这个大人是做主的，没想到是胖丫头！ 李福沉吟了一下，低声应道，“你们既然是在卖肘子的酒馆听说我是厨子，怕是也知道我们夫妻被岳丈厌弃吧？就为了这个，我以前在酒楼的差事没了，如今也没人愿意雇佣我。我只能在附近村子接一些婚丧嫁娶的席面活计…… “你们想找我合伙，不，想雇我做大厨，就不怕传扬出去，耽误酒楼生意吗？” 李老四赶紧应道，“福老弟不要多心，你们夫妻虽然因为成亲多有波折，但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不过是对得起良心就好。你们也没偷没抢，没必要为了人家几句闲言碎语就觉得自己如何不好啊！” “是啊，李叔叔，我们家开酒楼，饭菜做的好吃就行了！我们请的是厨子，又不是圣人！”唐甜也是帮腔儿，笑的大眼睛眯起来，她的胖手指点了点菜盘子，又道，“至于生意好不好……若是所有食材都是今日这般，想生意不好都难吧！” “都是这样的食材？！”李福惊的筷子都要掉了，问了一句傻话，“这些东西不是市集上买来的吗？” 唐甜不再应声，只是笑眯眯。 至于李老四，低头猛吃，同样不吭声。 倒是李福媳妇儿瞪了李福一眼，提醒他犯了蠢。这样必定赚钱的生意底牌，怕是一家人都未必会明说，何况是对着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 她自小在老家被母亲娇养长大，虽然读了诗书，但不谙世事，后来到塞北在父亲跟前尽孝，意外同如今的丈夫结缘，几乎是背叛了家门。 成亲后，丈夫待她千好万好，但到底还是吃了一些辛苦，明白了一些人情世故，也能时常提点几句了…… 第145章 李福接到媳妇儿的眼神，突然醒悟过来，赶紧道歉。 “那个……四哥，糖宝儿，不，唐小姐，我就是一时惊讶好奇，并不是故意打探什么！” 唐甜听他换了称呼，更满意他不算蠢笨，于是说道，“李叔叔不必如此，我们之所以找上门也是看中您的人品。开酒楼不是一日之功，但如今有个一举扬名的好机会，所以，还是要尽快张罗起来。 “酒楼，食材都有我们家来张罗，掌柜就是我四舅舅，后厨这边全权托付给李叔叔。我们家占六成利润，我四舅舅一成，李叔叔占三成。 “若是李叔叔有意，还请多考虑一下。我们后日再过来找李叔叔听消息！” 三成利润？ 李福很是出乎意料，他自认为手艺不错，但多拿一些工钱是应该的。东家宽仁，愿意给一成利润，也有可能。 但三成利润，实在太高了！ 只要这些好食材能够保证供应不断，超过四季春简直易如反掌，可以迅速霸占整个墨池府的生意，月入千两都有可能！ 而月入千两的三成利润就是……三百两！别说给妻儿温饱了，兴许还能让媳妇儿过上穿金戴银，比未出嫁前都富足的日子！ 李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问了一句，“唐小姐，我的厨艺是不错，但应该不值这么多！你们找我合伙，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比如，像通过我们夫妻把家里的读书郎送进书院？” 李福媳妇儿也是皱眉，显然之前这样的事情就曾发生过。他们是想过好日子，但绝对不会为此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亲情雪上加霜！ “这生意我们不……”李福媳妇儿开口就要拒绝，唐甜却跳下凳子，打断了她的话头儿。 “婶婶不用这么早做决定，我们没有恶意，也不想通过你们的推荐进书院。你们尽管考量一下，后日我和舅舅再过来。兴许一切顺利的话，我那时候就能告诉你们事情原委了。但你们放心，你们只会高兴，不会有任何顾虑！” 说罢，她上前牵了李老四的手就告辞了。 李福带了一脑门儿的问号，稀里糊涂送了客，回身就拉着媳妇儿的手问道，“敏惠，你怎么看？唐小姐说的生意靠谱吗，我能做这个大厨吗？ 不对，跟他们一起做生意，会不会影响院长？会不会让院长更生气？” 刘敏惠慢慢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端庄大方，沉吟半晌说道，“虽然那个小丫头人小办大事，有些古怪，但他们好似没有恶意。不如就等他们后日上门再说！若是对我父亲没有影响，没有任何图谋，我们就答应下来。” 她反握了丈夫的手，神色有些愧疚，“为了我，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李福赶紧摆手，急的不成，“你一个千金小姐愿意下嫁给我一个无父无母无产业的厨子，已经是我走了大运！是我委屈你了，让你受苦了！” 第204章 人情冷暖 不说李福夫妻俩如何诉衷肠，只说唐甜和李老四吃饱喝足出了安宁桥，老四就问道，“糖宝儿，咱们还要去哪里啊？” 唐甜直接奔去路边买了八个肉包子，塞到李老四的筐篓里，嘱咐道，“舅舅，明天咱们要去一趟麓山书院。我和我娘今晚做豆腐，你也早点儿回唐家堡吧！酒馆的肘子太香了，你怕是藏不住，二姥姥一定会发现。这包子你偷偷给四舅母！” 李老四心里听得酸溜溜，小小的胖娃娃长了一颗玲珑心，顾着家里，顾着生意，还没忘了关照他这个一把年纪的舅舅！ 他揉揉胖丫头的头发，笑道，“知道了，舅舅先送你回去。明天还是这个时辰，咱们一起去送豆芽儿，然后舅舅陪你去书院。” “好！” 一大一小赶着马车，慢悠悠回了家，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突然晃出来一个人，差点儿撞了马车，惊的李老四一脑门儿的汗！ “哎，你这个人怎么不看路啊？” 李老四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仔细看过去才发现是衙门当差的孙平，他赶紧赔笑招呼，“原来是孙兄弟，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没撞疼你吧？” 唐甜也是笑嘻嘻站在车上，嚷道，“孙叔叔，最近一直没见你，怎么没去我家找我玩儿！” 孙平见到舅甥两人也是高兴，顺手抱了唐甜应道，“倒是巧了，原本还想晚上去你们家坐坐呢，没想到这里遇到了。” 他逗弄着唐甜，“想不想吃点心，叔叔抱你去找伍小子，别看他小抠儿，是个奸商，但他喜欢吃甜食，家里常备点心，咱俩去打劫他！” 唐甜见他虽然笑着，但眉眼间依旧带了几分有忧愁，就撒娇道，“孙叔叔，糖宝儿家里也有点心，还是盛德福的莲花酥！叔叔跟糖宝儿走，咱们去我家吃！” 李老四也看出几分不一样，跟着热情招呼，“就是，走吧，孙兄弟去我们家坐坐！这会儿家里人都出去卖豆芽儿了，正好人少清静。” 孙平犹豫了一下，到底抱着唐甜走在了前边儿。 康大嫂子和李秋霜正在剁菜，李秋霜不时望向门口，微微有些恼了。 眼见太阳都偏西了，闺女还没回来，真是让她恨得牙痒痒。每次出门都像放到山林里的兔子，根本抓不到影子。 也不是不让闺女出门，但是要记得早早回家啊！ 康大嫂子笑着劝说道，“嫂子，你就别瞎操心了！糖宝儿可聪明了，谁丢了，她也不会丢了！再说还有老四跟着呢，他身强体壮的，碰到打劫都不怕，更何况这是府城，安全着呢！” 李秋霜也知道这些道理，但她带着孩子和离出来，孩子们就成了她的命，生怕一个照顾不周，孩子们有个好歹，她这个当娘的根本承受不住！ 若是孩子们有个靠谱的爹，她心里也不至于这么整日绷着。 可惜啊，她没有那个福，只能心里提着，脸上笑着…… “娘，你快看谁来了！” 突然，糖宝儿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李秋霜眼里一喜，赶紧奔了出去。 埋怨的话差点儿出口，结果一见笑嘻嘻的孙平，她立刻改了话头儿，“哎呀，是孙家兄弟，赶紧进屋喝茶！” 唐康听到动静也从马厩出来，匆忙洗了一把手，跟着招呼待客。 孙平也知道唐家不好招待外男，而且如今天气好，屋里憋闷，反倒坐在外边自在，所以他放下唐甜就坐在大灶间的窗沿下。 平日，村里人也常喜欢这般，所以窗下放了几个小板凳，还有喝茶的小长方桌儿。 偶尔众人嫌弃灶间闷热，也会在这里吃饭。 唐甜乐颠颠跑去拿了她的点心盒子，李秋霜也亲手泡了茶水。 孙平坐下没一会儿就有吃有喝了，这让他忍不住感慨，眼圈儿就有些红。 前几日，他实在是可怜一对儿因为丧子告状的老夫妻，偷偷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结果惹怒了失手打死人的权贵小公子，被免了衙门的差事。 其实，他也不太喜欢衙门的差事，每日都会看到很多黑暗和不公，偏偏他不能帮忙，也不敢帮忙，总是忍不住自责。 如今没了差事，他倒是觉得解脱了。 可这几日，现实结结实实给了他好一顿大巴掌！ 原本见到他热情寒暄的熟人都同他“不熟”了，经常喊他喝酒的邻居也躲着他走了，就是家里的老娘也一日三顿的骂他没出息…… 人情冷暖，四个字，他只用了三天就体会的透彻又明白！ 但没想到，在唐家这里完全不一样。同住一条巷子，唐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遭遇，却依旧如此热情招待他。 孩子拿出了最心爱的点心盒子，主母亲手泡了茶，给他足够的尊重和颜面，一如他还在衙门当差的时候…… 孙平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又低头吞了胖丫头递到嘴边的点心，掩下了他眼底的泛红。 李老四惦记回家，又好奇孙平到唐家有什么事，于是问道，“孙兄弟，你有什么事，我们家能帮忙吗？” 孙平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时候，出门去卖豆芽儿的唐松几个背着空空的背篓回来了。 “秋霜嫂子，今日的豆芽儿格外好卖啊！” “是啊，我还碰到一家明日娶媳妇，同我定了三十斤豆芽儿呢！” 众人生意不错，上午带走的豆芽都卖了，最少进账二十文，于是纷纷笑着报喜。 唐甜悄悄看向孙平，见他眼里都是羡慕，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她于是同娘亲说道，“娘，松叔叔他们不是要去城西卖豆芽儿吗？那里咱家也不熟啊，要不要劳烦孙叔叔带大伙儿几天？” 李秋霜会意，立刻应道，“对啊，我还犯愁这个事。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罢，她看向孙平，实话实说，“孙兄弟，我听说你衙门里的差事暂时不做了？那你能不能帮我们家一个忙啊？ “明日你也过来，背一筐子豆芽儿，带着我们族人去城西转转？至于豆芽儿的批发价格，我们家生意总是需要成本，不好白送，就同我们村里人一般，你看成吗？” 第146章 “啊？！”孙平听得很是出乎意料，转而又觉得心里酸胀，有些哽咽说不出话。 第205章 事以密成 唐家明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和窘迫，主动拉他一把，让他一起做豆芽生意，赚点儿银钱。但偏偏又小心翼翼保护了他的自尊心，反而说成找他帮忙！ “嫂子，那个……谢谢你们！我被衙门撵出来了，没有差事。你们愿意让我一起卖豆芽，我就很感激了，不用顾着我的脸面。我如今就是一个盲流子，哪有什么脸面啊！” 孙平彻底红了眼圈儿，有些哽咽。 李秋霜不好劝，李老四立刻应道，“哎，孙兄弟可不要这么说！我们确实对城西不熟悉，就指望你帮忙去探路呢。再说了，川哥儿那日还教过我一句话，莫欺少年穷。如今一点儿不如意，不怕什么，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肯定就好起来了！” “对，对！你这可不算什么，孙兄弟。你看我们唐家一族从京都那边迁徙过来，差点儿死在路上，如今不还是日子红红火火。” “是这么个道理，咱们年轻，不缺力气，大干几年，保管升官发财！” 村里人也纷纷开口劝说，嘻嘻哈哈玩笑又鼓励，让院子里热热闹闹，也让孙平有了笑脸…… 院子外，孙家婆子静悄悄听着，不停偷偷抹眼泪。 她是当娘的，怎么会不心疼儿子？ 虽然平日大儿子指望得上，小儿子病弱，她都会多偏爱两分，但对这个二儿子也不至于苛待啊。 只不过她一个妇人有什么办法，不逼着落魄的儿子出去想办法，难道看着他在家里唉声叹气吗？ 如今好了，唐家厚道，念着儿子当初的一点儿小恩小惠，居然如此主动伸出援手。 果然，还是好人有好报！ 她扭头回了家，麻利的捞上几颗酸菜送去唐家。 不是她吹牛，整个巷子算一起，就她腌的酸菜最好吃，一定要唐家尝尝才行！ 当天的晚饭，上桌的是酸菜猪肉的馅饼，配上金黄的小米粥，还有两样炒菜，吃的所有人都赞不绝口。 “孙家婶子这酸菜腌的正好，秋天时候，我一定去同她好好学学。” 康大嫂子一边吃一边点头，“还有芥菜疙瘩，还有下大酱和腌酱菜，这些都是塞北这边的吃法，跟咱们原来吃的不一样！” 李秋霜也是点头，应道，“到时候买几个大缸，咱们多准备一些。冬日村里闲着无事，村人怕是都要来卖豆芽儿。总要有个下饭菜！” “对，对！”康大嫂子笑呵呵，“等我让大伙儿回去传信，各家都多种一些白菜萝卜芥菜。他们出东西，我出力！” 唐甜奔波一天也是累坏了，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馅饼儿，还没忘了嘱咐娘亲。 “娘，一会儿跟我泡豆子，明早做豆腐，我有用！” 李秋霜瞧着闺女有些蓬乱的辫子，忍不住瞪了眼睛，“你都在外边跑几日了，明天还要出去？就不能老实在家住一天！” 唐甜笑嘻嘻不辩解，毕竟人多口杂，事情没有办成之前，她谁都不想透露一句。防备有人坏事，也怕给母亲和哥哥希望，最后得到的失望。 唐川给妹妹盛了半碗小米粥，开口维护道，“娘，糖宝儿聪明着呢，好不容易进城，她想在外走走就走走吧，左右有四舅舅跟着呢。” 李秋霜无奈，自觉真是管不住胖闺女，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下次去军镇那边，还是托周将军再找几个老兵，分到府城这边来吧。多几个人跟着你和你妹妹，我也放心。” 唐川微微皱眉，不想要家里花费太多银钱。他可听说老兵们的待遇了，多养一个人，一年起码多开销十年银子。 唐甜倒是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还想多找几个老兵，因为家里院子这边，大哥身边，她自己身边，还有计划买回的酒楼，都要有人照应和保护！” “娘，这事儿我和二姥爷说，你不用管了。我保管找最好最厉害的老兵回来！” 李秋霜想起还在周家学艺的二儿子，赶紧应道，“记得让你二姥爷看看海哥儿，不知道他在你周婶子身边是不是闯祸了？还有，让你二姥爷帮忙送点儿粮食和肉菜过去，你二哥胃口大，别吃空了你周婶子的粮缸！” 康大嫂子跟着笑，“这倒是应该，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了。就说我家大妮儿吧，这才几岁啊，饭量也赶上我了！” 李秋霜最看不到孩子挨饿，生怕康大嫂子不舍得给闺女吃饭，赶紧嘱咐道，“能吃一些好，孩子长身体呢，你可别舍不得给大妮儿吃饭，小心压住个子！” “放心，那是我亲闺女，我也不是后娘！”康大嫂子打趣，惹得众人都是跟着笑…… 吃过晚饭，众人都各自去忙碌。该劈柴的劈柴，该关门的关门，该泡豆子的泡豆子，该读书的读书！ 第二日一早，天色没亮，唐甜就和娘亲一起做豆腐了。之前，李银加班加点儿打制了不少木器，早就运到府城做准备了。 如今娘俩儿用起来，倒是方便。 昨晚泡了六斤豆子，正好出了一板子豆腐，二十四块，每块一斤。 康大嫂子高高兴兴切了三块，煮了一锅白菜豆腐汤，众人就着糙米饼子吃的饱足。 这个时候，李老四也赶着马车来了，唐甜用陶盆装了十块豆腐，跳上马车就出发了。 李秋霜还想跟着，可孙平等人已经登门开始取豆芽儿了，她只能留了下来。 唐甜乐颠颠跟着四舅舅一路送完了豆芽儿，然后趁着无人注意，又从空间取了一筐青菜，这才绕去麓山书院后门。 果然，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其中两个中年人都是脑袋大脖子粗，典型的厨子模样，其余几个提着木匣的年轻人，不必说都是学徒或者随从一类。 几人见李老四栓好马车，背着筐子，端着盆子，还领着孩子，慢悠悠凑过来，他们都是一脸的疑惑。 “兄弟，你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是麓山书院后门，大伙儿都是为了给书院试菜才来，你们走错了吧？” 李老四摇头，笑呵呵应道，“没来错，我也是试菜的。” 这是竞争对手啊！ 几个人立刻闭了嘴，悄么么打量李老四和唐甜，生怕多说一句就给了对手超越自己的机会！ 第206章 一清二白 幸好，没等多大一会儿，一个年轻小厮就打开了后门，打着哈欠瞧了众人一眼，神色有些懒散和失望。 “就你们几个来试菜吗？真是人越来越少了！” 之前同李老四搭话儿那厨子，笑的讨好，赶紧上前应道，“这位小哥儿，我们确实是来试菜的！我家祖传了一道汤，喝过的人就没有不夸赞的！我昨晚煲了整整四个时辰，就赶紧带来给大伙儿尝尝。” 另一个厨子也生怕被落下，跟着抢过话头儿，“对，对，我家祖父是御膳房的，也留了几道好菜……” 小厮听得不耐烦，挖挖耳朵。自从传出书院要找厨子，照顾来自瀚海书院的先生和弟子，就陆续有许多厨子来应聘，加一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而这八十人各个都有祖宗在御膳房！ 他真是耳朵都听得起了茧子，最后怎么样，不还是一个都没通过！ “行了，我不管你们祖宗是哪里做菜的，你们一会儿先把本事亮出来。只要能达到我们管事的要求，你们就算相当我祖宗都成！” 说罢，他转身开了半扇门，示意众人跟他进去。 李老四和唐甜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更是不吭声，安安静静跟着众人走了进去。 小厮也没当回事，还以为他们同两个厨子是一起的。他倒是多看了唐甜几眼，有些不满厨子们这样的时候，还要带孩子过来。 不过，唐甜不吵闹，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笑得也讨喜，他也就没有撵人！ 许是为了平日采买进出，后门离得书院的大灶间很近，众人走了不过半刻钟就到了一个大院子。 足足三十多号人聚集在院子里忙碌进出，有人挑水，有人劈柴，有人摘菜，各司其职，不算忙乱。 一个穿了蓝色衣裤的中年管事，皱着眉头正听人说话，见到众人过来就扫了一眼，神色也免不得带了几分失望。 他甚至都没有寒暄，直接指了一间房里的两口灶台，直接说道，“里面有食材，选你们拿手菜先做一道出来。” 两个厨子打躬作揖，立刻领着帮手抢了进去。留下李老四和唐甜站在院子里，就有些显眼了。 那中年管事有些疑惑，问道，“你们不是来帮忙的？” 李老四摇头，应道，“不是，我们也是来试菜的。” 管事皱眉，他自问有几分有眼力，怎么看李老四也不像厨子的模样啊。 其实李老四也是心虚，让他烤个兔子野鸡没问题，但要煎炒烹炸，他属实不擅长啊。可外甥女方才交代的清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搞砸了，还没开始试菜就被撵出去啊。 第147章 他赶紧又添了一句，“我们带了自家种的新鲜菜，一会儿管事尝尝，保管好吃。” 中年管事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再开口，转而坐在一边喝茶。 李老四偷偷松了一口气…… 两口灶台前，两个厨子把他们的小跟班指使的团团转，真是大厨师的架势十足。 没一会儿，两人就亲自端着自己的拿手菜出来了。 第一个厨子加热了家里熬煮好的汤，中年管事尝都没尝，只搅动汤水看了一眼里面的干鲍和花胶等物，就直接摇了头。 “不成！瀚海的先生和弟子本就住在南边，平日吃的就是这些。这道汤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出奇。我们要的是具有咱们塞北特色的，味道好又寓意好的菜品。” 厨子很是失望，为了这道汤，他可是没少费功夫，最要是下了血本买食材，如今一句话就打发了？ 幸好，管事示意小厮找东西把汤水都倒出来，又道，“我们院长仁义，曾嘱咐过我们灶院不能占百姓便宜。所以，这汤就当我们买了，你去领二两银子再走吧。” 二两银子虽然不足以抵扣成本，但也几乎差不多了。厨子欢喜，赶紧道谢，跟着小厮下去了。 另一个厨子从头看到尾，也是底气不足，但还是不能不“献丑”啊。他做的是水煮肉片，颜色鲜亮，味道香辣，中年管事倒是吃了好几口，可惜放下筷子还是说道，“你这道菜适合我们塞北人的口味，瀚海的先生和弟子却不喜欢重油重辣！” 厨子意料之中，也没多纠缠，照旧行礼之后就下去领银子了。 这下，院子里彻底剩了李老四和唐甜两个外人了。 中年管事许是有些灰心，开口就道，“你们也别试了，回去吧。” 不想，唐甜却揭开了陶盆上遮挡灰尘的白棉布，笑着问道，“管事叔叔，你听说过豆腐吗？忠勇亲王殿下亲口赐名的白玉豆腐，如今在军镇很有名，供给整个边军，三餐都可吃！” 豆腐？白玉豆腐？ 中年管事看过去，几乎一眼就被白白嫩嫩的豆腐块吸引了。 他确实没听说过豆腐的名字，但他也不蠢，直觉这不熟悉的新吃食也许会是转机。 他含糊应道，“你们自己带了食材，是坚持要试菜？那就去做吧，我多等一会儿就是了。” 唐甜笑嘻嘻盖了陶盆，当先进了灶间，李老四赶紧跟上，帮忙摘菜烧火，甚至还找了个小板凳放到了灶口旁边。 唐甜挽了袖子，临时当了一把大厨。 院子里众人本来没当回事，但这舅甥俩实在是古怪，特别是小小的胖丫头居然掌勺，当真是怕她一脑袋扎到大锅里。 于是，一个年轻二厨看不过，主动进门提出帮忙。 唐甜也没坚持，道谢之后跳下凳子，然后仔细教二厨烹制。 二厨是个憨厚性子，被唐甜左捧一句右夸一句，羞涩的脖子都红了，但他手下功夫却是实打实的利落。 很快，一盘青菜豆腐就出锅了，瞧着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寡淡。 但鼻子灵敏的人却忍不住凑了过来，“什么味道，好像很清爽啊！” 唐甜端了菜碗给中年管事，说道，“管事叔叔，你尝尝！这道菜因为菜的青翠，豆腐白和汤白，所以叫一青二白！” 一清二白？ 中年管事亮了眼睛，这名字实在不错。 他拿了勺子，认真品尝起来。 一口汤，一口菜，一口豆腐，待得统统下肚儿，他的神色已经满满都是惊喜和意外！ “这豆腐是你们家做的？青菜是你们家种的？” 唐甜也不意外他能精准抓到这道菜味道好的关键，反而骄傲的点头应道。 “对啊，豆腐是我和我娘起早做的，青菜也是我们村里送来的，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豆腐还有很多种做法，足够出一桌宴席款待南边来的贵客了！” 第207章 迎刃而解 “好，好啊，太好了！”中年管事高兴坏了，忙了十几天，差事终于有眉目了。 他看了看剩下的菜蔬和豆腐，问道，“我们这里有厨子，可以用你们的青菜和豆腐，继续多试几个菜色吗？” 不等唐甜和李老四答应，早就凑过来的几个厨子已经冲上前，七嘴八舌争抢道。 “我来，我来！八大菜系我都会！” “不，不！我最擅长东北菜！” “我最擅长清淡口味。” 这时候，唐甜却扯了先前那个憨厚二厨，同管事说道，“管事叔叔，我家的豆腐是种新菜，若是大厨掌勺，碍于以往的经验，怕是反倒做不好。不如方才这个叔叔，他功底扎实，又没定擅长的菜系，可能更适合！” 那二厨有些惶恐，眼见几个大厨变了脸色，就要摆手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咬咬牙，到底顶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几个大厨没办法，就看向中年管事。 中年管事眼神闪了闪，看向李老四，“兄弟，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打算用这个二厨师试菜？” 李老四点头，应道，“不瞒管事，我就是个跑腿的，这事儿还是我外甥女说了算。而且今日试做的所有菜色，最好都要保密。以后我们家开了买卖，都是要做招牌菜的！” 几个大厨听得更是着急恼怒，任何地方，都是有人就有竞争。 这豆腐又是个新鲜东西，若是能学到几个新奇的菜方子，对他们来说可是好处太大了。 可惜，他们没想到，做主的是个胖丫头，而且还看中了最蠢笨寡言的张二牛！ “管事，咱们这次要招待瀚海的先生和弟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丢了整个书院的脸。” “就是啊，管事，张二牛才学了五六年的厨艺，他师傅又早就不在这里了。这差事交给谁，也不能交给他啊！” 中年管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二牛去试菜吧，多做几道让我们尝尝。若是不错，我再送去给副院长，请他老人家决定。” 张二牛激动的手都发抖了，赶紧弯腰行礼，“谢谢管事，我一定好好做菜！” 说罢，他又要给唐甜行礼，被唐甜拦了下来，“二牛叔叔，咱们去做菜吧。等这事成了，你再谢也不迟！” “好，好!”张二牛深吸一口气，大步进了灶间。 整个院子里，所有人都把热闹看在眼里，自然不能专心干活儿。一边摘菜，一边打水劈柴，一边抻着脖子看向屋里。 很快，新菜就一道道端了出来。 豆腐酿肉，鲫鱼豆腐汤，小葱拌豆腐，麻婆豆腐，肉沫豆腐羹，炸豆腐丸子，香煎豆腐…… 中年管事每一道都取一点儿品尝，其余统统放到食盒里保温，待得张二牛牵着唐甜的小手走出来，他再也掩不住兴奋，嚷道，“这就送去给副院长试菜，若是不出意外，豆腐宴就是招待瀚海师生的主宴了！” 说罢，他让人拎着食盒赶紧出去了。 李老四和唐甜，外加张二牛被请到了他平日理事的小房间喝茶。 几个大厨真是恨不得把张二牛的后背盯出个窟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掌勺招待瀚海师生的宴席，这样荣耀的差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一般落在张二牛这个傻小子头上了。 张二牛坐在椅子上，握了一杯茶发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中年管事叫了他两句，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管事没有办法，上前拍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二牛，你师父故去之前托付我照看你。但你这么多年只知道闷头干活儿，不争不抢，我就是想出力都没机会。如今馅饼砸你头上了，你可一定要稳住！ “只要副院长也同意采用豆腐宴，你好好把瀚海那帮子人伺候好，以后你就是大厨了！听懂了吗？” “听懂了！”张二牛回过神，赶紧起身行礼，茶水撒了半身都没察觉。 中年管事无奈，扭头同李老四和唐甜赔罪，“让二位看笑话了，这就是个傻小子！” 李老四赶紧应道，“这叫做事踏实，真正干活儿的人，是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比不了的！” 唐甜更是从荷包里拿出两块松子糖，同张二牛分享起来。 李老四和中年管事都是看着好笑，互相寒暄，通报了彼此姓名。 中年管事姓韩，叫韩群，打理灶院也有十几年了，自然是能说会道，没一会儿就同李老四说笑的热闹了。 这个时候，派去副院长那边的小厮赶了回来，带了满脸喜色。 “管事，副院长吩咐，就定这豆腐宴宴客了。而且今晚最好就做几个菜出来，他和院长，还有几位先生要一起试菜！” “好，好！”韩管事意料之中，但还是很高兴。 他转而同唐甜和李老四问起，这豆腐每日能供应多少，青菜多少。 李老四不好做主，就看向外甥女。 唐甜也没怯场，一一说明，末了还认真嘱咐，“韩叔叔，我们家的豆腐和青菜，每日送过来，希望你派人好好检查，若是没有问题再带入灶院。毕竟灶院人多手杂，万一招待贵客出了差错，我们一家也不至于被怀疑。” 第148章 韩群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如此谨慎，仔细看了她半晌才说道，“怪不得你们家能用小小的豆子琢磨出豆腐，还有之前的豆芽儿，都是你们家的生意吧。一个孩子尚且如此，你们家里的父母怕是更睿智明理！” 唐甜笑嘻嘻不应声，这会儿可不是吐槽畜生爹的时候……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韩群总算说到了关键之处。 “这次瀚海的先生和弟子，最少要在我们书院住一个月，需要的青菜和豆腐肯定不少，不知你们要价多少？” 唐甜心里早就有计较，想了想就道，“韩叔叔，这豆腐的原料是豆子，自然是你们要多少就有多少，一斤一块的豆腐是四文钱，也不算贵。但青菜……您应该也看得出来，实在难得，我们家也拿不出太多。每日各色青菜一百斤，只供给贵客，应该勉强能够。而价格，就定每斤二十文好了！” 韩群有些意外，豆腐价格好说，这青菜确实比他预估的要便宜许多。 但不等他开口答应，唐甜又接了一句，“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见见你们书院的院长先生。若是您能帮我办成这件事，我们家愿意不要银子，免费提供豆腐和每日一百斤青菜！” 第208章 风险和机遇并存 韩群很是犹豫，一个月青菜和豆腐供给，加一起差不多是一百两银子。而这个胖丫头居然用一百两，求一个拜见院长的机会，显然是图谋更大。 万一他们惹了祸，院长怕是也要责怪他这个引荐人。 但若是不答应帮忙，这次招待瀚海师生的饭菜还都要仰仗人家…… 他犹豫了好半晌，才勉强点了头。 “我只能答应你们试着禀报一下。” 唐甜立刻笑着应道，“多谢韩叔叔，院子愿意见面，当然更好。若是不愿意，我们家也会尽心尽力提供豆腐和青菜，帮助学院招待贵客。” 韩群松了一口气，心里隐约觉得被胁迫的不喜也散了。 又坐了一会儿，唐甜和李老四留下家里地址就告辞了…… 一日匆匆而过，黄昏时候，唐川带了狗剩儿从学堂回到家，眉眼间带了几分疲惫。 李秋霜站在门口等儿子，见到这般就是心疼，“川哥儿啊，这天下的书是读不完的，你不要这么着急。万一累坏了怎么办？” 唐川笑着给母亲见礼，安慰道，“娘放心，我年岁小，累不坏。” 说罢，他改了话头儿，问道，“妹妹呢，回来了吗？” “回来了，难得这个淘气丫头今天良心发现，午后就回来了，省得我惦记。”李秋霜嘴里抱怨，语气却满满都是宠溺。 “也不知道她在外边又张罗什么了，一趟趟跑门口张望。我瞧着不像在等你啊！” 唐川好笑，替妹妹讲情，“糖宝儿聪明着呢，娘别担心……” 不等他话音落地，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半大小子顺着门牌找了过来，见到母子俩就问道，“请问，这里是唐家吗？做豆腐的唐家？” 自家还没有在府城卖豆腐啊，这人是在哪里知道的？ 李秋霜母子心里立刻起了防备，唐川甚至挡在了母亲身前，应道，“是啊，这就是唐家。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小厮还算客气，赶紧行礼说道，“我是跟着麓山书院灶院的韩管事做事的，我们管事让我来送信儿。我们院长答应会见贵府唐小姐，请她明日巳时初到书院，另外最好再带一板豆腐和五十斤青菜，备着张大厨练手。” 麓山书院院长出面会见？ 唐川惊的厉害，勉强客气几句，塞给小厮一把铜钱，就匆忙拉着娘亲回了后院儿，连前边众人打招呼，他都顾不得了。 唐甜原本一直在等书院的消息，奈何肚子有些不舒坦，好不容易解决，刚一出门就见哥哥和母亲满脸急色，她还惊了一跳。 “娘，大哥，出什么事了？” “糖宝儿，你跟娘说，你最近是不是闯什么祸了？那个什么书院怎么让你明日过去？”李秋霜一把抱了闺女，一迭声的嘱咐，“你明日，不，现在就立刻出城回村。明日娘去赔罪，你千万别再进城了！” 唐甜猜出几分，欢喜的眼睛亮晶晶。 “娘，是不是书院来人送消息了？我可等了半下午了，来人怎么说？” 唐川努力稳住心神应道，“糖宝儿，到底怎么回事？方才书院来了个小厮送信，说是麓山书院的院长答应见你，让你明早巳时初到书院！” “哈哈，成了！”唐甜高兴坏了，恨不得原地蹦几下，但见母亲和大哥的模样，她就赶紧拉着他们进屋，然后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末了，她得意又道，“你们以为我这几日到处转悠是为了玩儿啊，才不是呢！我在麓山书院前门后门蹲了不知道多久，就为了打探消息，眼见多少厨子都没被录用，这才跟四舅舅找过去。 “咱们家的豆腐占了新奇，我又拿了一些好吃的青菜，很容易就打动了灶院的管事，又通过管事拿到了见院长的机会。 “明日大哥一定请假，同我一起去书院，我会请院长给你一个面试的机会。若是大哥通过了，以后就可以在书院读书了，不用再多等一两年！” 李秋霜和唐川听得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满城都在议论的瀚海书院招待宴，就这么被自家的胖丫头拿下了。 而且胖丫头还为此争取了一个面试的机会，一个进入书院读书的机会！ 要知道，以麓山书院的地位，多少权贵都想把儿孙塞进来，但除了三年一次的选拔，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插队…… “糖宝儿，大哥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事太冒险了。万一院长以为你用酒宴威胁他，我以后怕是不好进书院，而且咱们家许是也要受连累。” 唐川握了妹妹的手，努力想要劝服胖丫头。但一想到能提前许久进入书院求学，他又忍不住心颤。 李秋霜更是一直摇头，气的想打闺女两下，又实在舍不得。只能一直数落吗，“你这丫头也太大胆子了，那可是书院的院长，你居然也敢谋算！你给我老实在家，明日不许去。” 唐甜正在兴头上，被娘亲和大哥泼了冷水，就有些不高兴。但她看到两人眼中真切的焦急和担心，又有些心虚。 她出身末世，习惯了打破规则，习惯了不按常理办事。好似当真忽略了大齐这个时空是封建社会，律法不健全之下，信诺就是践行的唯一标准。 麓山书院院长既然划出规则，三年招生，不允许任何人打破，那就不会轻易改变，否则就是毁诺，是亲手砸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名声。 她也许真是想的过于简单了！ “娘，大哥，我确实有些想当然了。不过，机会难得，既然我们已经抓到了机会，就不能轻易放过。” 唐甜想了想，稍稍改变了一下目标，“这样，我们明日过去，不提我大哥提前进书院的事，只求院长收我大哥做他的书童。我大哥一样可以进书院，可以听课，可以进藏书楼，也许还可以得到院长的教导。 我大哥如此惊才绝艳，我相信，院长只要爱才，到时候一定会收我大哥进书院做正式弟子。” 唐川听得眼睛放亮，这个办法倒是可行。 李秋霜也是矛盾，想儿子出息，又怕儿子闺女得罪了贵人。 唐甜赶紧集中攻关娘亲，她上前抱了娘亲的胳膊，撒娇笑道，“娘，你不知道，咱家的豆腐特别受欢迎，书院就指望豆腐宴款待南边来的贵客呢。就算这次院长不高兴了，也总会看在咱家免费送豆腐和青菜的颜面上，不至于当真怪罪我和大哥。您就放心吧！” 第209章 与众不同的兄妹俩 李秋霜无法，只能说道，“事情都这样了，也只能试试。你们明日一定要谨慎守礼，即便进不了书院，也不要让人厌恶。” “不会的，娘。”唐甜亲亲娘亲的脸颊，拍着马屁，“我娘最好了！” 唐川也是保证，“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事情定下来，李秋霜就急着泡豆子了。 这一晚，因为明日出行，娘三个都没睡好，早起时候，李秋霜点豆腐，唐甜就用空间青菜和井水做了早饭，兄妹俩吃的饱饱就带着豆腐和青菜出发了。 李老四不知道今日能见到院长，照常来送豆芽儿，听说他迟到了一步，赶紧打马往书院疯跑。 可惜，唐甜和唐川已经进了书院后门。他实在没法，又跑去各个铺子送豆芽，然后死守后门…… 韩群昨晚也是心里犯嘀咕，生怕唐家小丫头没有分寸，惹得院长不高兴，他这个引荐人要跟着吃挂落！ 结果眼见小厮带了唐家小丫头之外，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读书人，他这提着的心就放下一半。 但走去刘院长居住小院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嘱咐了很多句。 “院长最近很是忙碌，而且身体也有些不舒坦，冬春交替犯了咳嗽，你们一会儿有问必答，而且要言简意赅，不要啰嗦。若是引得院长多说话，他嗓子不舒坦，就会心烦，说不定会发脾气。” 第149章 唐川认真听着，不时点头道谢。 唐甜原本准备了一篮苹果和橘子做见面礼，赶紧趁着两人不注意，从空间又偷渡一瓶秋梨膏放进篮子。 空间果子种的多，当初又不敢随便卖出去，她可是没少琢磨吃法。没想到，秋梨膏居然派上用场了…… 很快，三人就到了一个竹篱笆院子前边。院子不大，只有正房三间，厢房三间，甚至都不是砖瓦结构，只用土坯和茅草搭建。 院子角落有水井，有菜地，墙下的竹竿上还挂着没晒干的衣衫。 这简直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啊，隐士之所。 一个白胡子老仆人正在用镐头沟菜垄，抬头扫了三人一眼，问道，“你们要见院长？” 韩群赶紧行礼，应道，“是啊，刘伯。院长昨日发话，今日巳时要见这两位小客人。我把人送来了，您看……” 白胡子刘伯又仔细打量了唐家兄妹两眼，脸色好了许多。 “昨晚那豆腐是你们家做的吗？院长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倒是要多谢你们。但院长咳疾厉害，不能多说话，你们一会儿多注意一些。” 唐川和唐甜赶紧行礼应下，乖巧模样让刘伯更满意了。 小院的篱笆门被打开，唐川和唐甜随着刘伯往里走，韩群已经主动留在了外边。 三间正房还算宽敞，其中西屋和堂屋被打通，做成了待客书房的模样。靠墙立着一排排书架，装了满满的各色书籍，没有一个把玩的玉器古董之类。 靠近南边墙壁烧了个小小的炉子，炉子上架着黄铜小水壶。 旁边放了一张木榻，塌上铺着黑熊皮，半靠了一位喝茶的老者。 老者青色长衫，头上发髻简单束起，插了一根青玉簪子，衬得老着略带病容，但双眼却亮的厉害，加者花白的头发，额头的皱纹沟壑，颇有几分睿智长者的模样。 唐川和唐甜不敢多看，赶紧深深行礼，“学生唐川（小女唐甜）有礼了，院长安好。” 刘院长放下茶杯，微微笑着点头，打量过兄妹俩之后，把好奇的目光放在了唐甜这个胖丫头身上。 “你就是嚷着要见我的小丫头？” 他的声音嘶哑，带了一点儿喉音，最后一个字出口甚至差点儿又引了咳嗽。 唐甜赶紧应声，“是的，院长爷爷，昨日是我求了韩叔叔，想要带哥哥见您一面。但我不知道您如此不舒服，实在是对不住。” 说这话，她赶紧示意哥哥把篮子放下，然后拿出秋梨膏的罐子捧给刘伯。 “刘爷爷，这是我自己熬制的秋梨膏，止咳润肺特别好用，我家长辈就是喝了这个秋梨膏，咳疾都痊愈了。劳烦您给我和院长爷爷都冲一碗送来，好吗？我也走路走渴了！” 走路渴了，不是该喝茶水吗？ 刘伯同院长对视一眼，都是笑了。怪不得韩群那个小子愿意帮忙引荐，这个胖丫头确实有过人之处，小小年纪虑事周全，居然怕他们担心秋梨膏有问题，主动提出同饮！ 刘院长摆摆手，示意老仆下去冲秋梨膏。 唐甜赶紧又剥了一个橘子，塞到了大哥手里。 唐川会意，上前捧给院长，“院长，这橘子特别清甜，您先润润嗓子。” 屋子里本来因为烧了炉子，有些暖烘烘，空气不算好，但橘子剥开皮的清新味道就像一把刀子，划开了所有沉闷。 刘院长下意识接过橘子，送进嘴里一半，八分甜两分酸，迅速让他的口腔滋润起来，待得咽下去，从喉咙到肺腑好似都清爽很多…… “这橘子真是不错！” 不知不觉一个橘子吃完，刘院长嗓子的沙哑已经好多了，他没有吝啬夸赞，笑道，“难为你们有心了！” 他示意唐甜和唐川坐下，刚要说话，刘伯已经送了秋梨膏进来。 这一次，刘院长没用唐甜“试毒”，把另一碗分给了刘伯，“你也喝几口吧，比我年纪都大，晚上听着你也喉咙不舒服！” 刘伯讪笑，应道，“吵到您歇息了？我以为藏的很好呢，春日干燥，我就是偶尔咳嗽几声。” 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喝了那碗梨膏水。方才他实在不放心，偷偷尝过一点儿，确实觉得不错。 但这会儿喝下肚子，惊喜就更大了。 “这秋梨膏真是不错，当真是你们家里熬的吗？山里采的梨子？秋日时候一定要多熬一些！”刘伯很是激动，说完许是觉得这话有些太不客气，又赶紧找补，“我们拿银钱买也行，这样的好东西实在太难得了。” 唐甜剥了一个橘子自己吃，歪头笑着应道，“不用等秋日啊，我家还有几罐子，下次可以再给院长爷爷带来。” 刘伯下意识就要答应，但看看院长又退了下去。 刘院长喝完秋梨膏，不只嗓子，就是精神也好了很多，他也多了几分谈性，说道，“昨日韩群说了你们家献上豆腐宴，为书院解决了待客的难题，书院正该谢谢你们。不知你们今日前来见我，可是有所求？若是书院能做到，必定满足你们的心愿。” 第210章 不知天高地厚？ 唐川刚要说话，却被唐甜拦了下来。 “院长爷爷，我年纪小，又不是读书人，脸皮比我哥厚。所以这事还是我来说吧！ “我哥哥如今在城北的学堂读书，但他天分极好，盼着能进书院求学。我原本想用豆腐宴换一个进学名额，可昨晚问过我娘和哥哥才知道，书院有三年一次择选的机会，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人破例。所以，我也不打算为难院长爷爷。 “但我哥哥向学之心太过强烈，天分极高，若是在小学堂耽搁两年，实在太过浪费。咱们书院不能收弟子，那您能不能收书童，或者藏书楼能不能多一个守门杂役，可以随便看书的那种？” 她两次提到“读书天分极高”，倒是让刘院长好奇。他倒是不觉得唐甜说谎，毕竟这兄妹俩从进了院子就处处表现得与众不同，肯定有过人之处。 但他桃李满天下，这么多年所见天才学子众多，也着实不觉得还有人能让他惊艳…… 唐甜见他犹豫，赶紧又加了一句，“院长爷爷，我们也知道书院不可能随便收人。我们只求你给我哥哥一个考校的机会，若是您觉得他的品性和学识不错，您再收下他。若是他有不足，我们绝对不纠缠。” 刘院长看向唐川，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像刚抽条的柳枝，有些瘦弱却身姿挺拔，半低着头同他行礼，认真又沉静，比起书院里那些张扬又肆意如同风一样的学子，更像山林踏实稳重……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在刘院长沉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人的呵斥嘲讽。 声音落地，一行三四位老先生鱼贯走了进来，当先一人高瘦，面带怒容，显然方才是他在发声。 唐甜和唐川赶紧退后两步，低头行礼。 倒是刘院长开口招呼，“你们几位怎么过来了，前边不用授课吗？” 当先那老先生显然是个平日说了算的，开口应道，“我们听说你咳嗽厉害，赶来看看。哪里想到，你一个书院院长居然被两个小孩子逼迫，真是出息！ “当年谁不说你姓刘的，性如烈火，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看来，你也真是老了！哼！” 老先生就是个嘴巴黑的，半点颜面不给，一通话说的院长哭笑不得，其余同伴也是无奈，纷纷劝说。 “封兄，你就少说几句吧。” “就是，院长还病着呢。不过是两个孩子，就算犯错，院长还能骂他们不成。” “是啊，还说院长没出息，你倒是不管年轻还是年老，一样‘疯’！” 封老先生被堵了嘴，冷哼一声，到底没再怼刘院长，但看向唐甜和唐川的神色却不算好。 唐甜笑嘻嘻不在乎，唐川却上前半步把妹妹挡在了身后。 刘院长对这兄妹俩观感不错，忍不住帮腔说道，“好了，封师兄，不要吓唬两个孩子了。我这几日确实咳嗽的厉害，但这两个孩子方才送了秋梨膏过来，我喝过一碗，居然这么半晌都没咳嗽了。 “而且灶院那边得了豆腐宴，足够招待瀚海那帮人了。他们也算帮了书院的大忙，我给一个考校的机会，为书院收个杂役也不算大事。” 其实几位老先生赶来，在门外听了几句不算全，原本以为唐家兄妹俩在逼迫院长，打算进书院读书，没想到只是做杂役…… 几人顿时咳嗽起来，有些尴尬。 封老先生也是招呼刘伯，“茶水呢，还不赶紧上来，我们走一路都渴了。” 刘伯也感激唐川兄妹带了秋梨膏，解了院长咳嗽的苦楚。他就笑着遮掩，“烧水还要一会儿功夫，封先生不如先尝尝这橘子，我们院长都说好吃。” 唐甜不是小气的性子，装果子的时候可是实打实的满满一篮子。 这会儿众人望过去，金红色的橘子各个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堆得像小山一般，底下隐约还这盖着几个大红果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新鲜。 第150章 几人都同院长熟悉，多年的老友了，于是他们也不客气，伸手就拿。 很快，橘子下肚，几人都是眉开眼笑起来。 封老先生甚至还好奇问道，“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橘子，还如此新鲜？南边商队运来的？” 刘伯赶紧说道，“是这位唐家小哥儿和小姑娘带来的！” 封老先生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好起来，好半晌捂着嘴瞪了刘伯一眼，“老家伙，你也长了偏心眼儿！” 刘伯苦笑赔罪，“老奴也是瞧着这俩孩子有心，昨晚院长就因为他们家做的豆腐多吃了半碗饭，今日也精神好了许多。” 封老先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但手里橘子可是没少往嘴里送。 刘院长好笑，重新看向唐川，“我说话算话，你们帮了书院大忙，就许你一个考校的机会。不知道你进学几年，读了哪些书？” 唐川扭头看向妹妹，轻轻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站在所有先生面前。 “回院长的话，学生自幼身体病弱，十岁前同家母学了一些简单写算。去年冬日从京都附近随军户一起迁徙到府城附近定居，路上有军医崔大夫指点过一段时日。大约一月前进入城东崇文馆读书，总共学习不足三个月。 “学生已经读过启蒙三本、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左传、墨子、道德经、国语、韩非子浅解……” “打住！”不等唐川说完，那个封老先生已经气的站了起来，伸手指了唐川骂道，“胆大包天的臭小子，你是哪里跑来捣乱的？简直吹牛也不看看地方！你才进学不足三个月，居然敢说读过这么多书？你是打量我们老糊涂了，好骗不成！” 唐川微微皱眉，没有惧怕之色，又是行礼才说道，“封老先生，学生不曾撒谎。我确实只进学三个月，这些书大半都是在这三个月读过的。我们家里日子艰难，但凡我所见之书，都会通读背诵，没有资格挑拣……” “通读背诵？” 刘院长开口，抓到了关键之处，“你说这些书，你不只是读过了，而且背诵下来？” 唐川点头，下意识挺起了胸膛，“学生自幼病弱，渴望读书而不成。所以有幸进入学堂之后，所见书本必定要背诵才安心。学生可……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 屋内所有听到最后四个字，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第211章 用实力说话！ “唐……”刘院长想喊唐川名字，一时有些忘了。 唐川赶紧应道，“院长，学生叫唐川。” “对，唐川！”刘院长摆手，上身忍不住前倾，问道，“你当真会过目不忘？不是那种读过三四遍才能记住一篇文章？” 唐川肯定的点头，“院长，学生是读过一遍就记得清楚明白。只不过，学生只是囫囵吞枣，没有机会求解。” 刘院长还要说话，那个封老先生却有些恼了。 “放肆，小小孩童居然敢大言不惭在外诓骗！不说久远，只说大齐开国后，只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进学七年已经摘得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做编撰，时常被皇上召唤解惑。此等绝世之才，天下罕见，你一个孩童即便吹嘘也要寻个别的借口，居然如此明晃晃跑来诓骗！” 唐甜本来为哥哥骄傲，胖下巴抬得高高，结果听见这老家伙一直在打压哥哥，她也生气了，两步窜到了哥哥身前，脆生生开口了。 “院长爷爷，书院是您说了算，还是这位老先生说了算？我们说好的考校，是您考校，还是临场换人了？ “另外，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位老先生既不认识我哥哥，又没亲自验证过我哥哥背书的本事，他凭什么就笃定我哥哥说谎？难道他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噤声！” 几位老先生吓得厉害，齐齐开口呵斥唐甜闭嘴。金口玉言可是皇帝的专属，这话传出去怕是封老先生有麻烦，唐甜也不会好过。 唐甜却是当真恼了，不能说金口玉言，那就说实话好了。 “我和哥哥千方百计想办法见院长，求一个考校的机会，是因为书院是我哥哥心里的学习圣地。这里有学识渊博又明理的先生，有好学又热情的同窗，有藏书最多的藏书楼，更有光明又远大的前程！ “但如今看来，后几样也许都有，但第一种却不见得！” 第一种？学识渊博又明理的先生？ 呵！好厉害的小丫头！ 这是讽刺封先生武断，没有考校就否定了她哥哥呢！ 几位先生都是面色复杂，想说老友不是这样的人，但老友确实又太武断急躁了，想呵斥小丫头几句，又瞧着她年纪太小，不好计较…… 封老先生眼珠子瞪的像牛一样，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教训！ 就在大伙儿以为他要发火儿的时候，他却突然冷笑出声，一屁股坐回去，开口说道，“好，小丫头！你说我武断，那我就给你哥哥一个证明的机会！若是他不是过目不忘，你们兄妹俩就给我磕一百个头，滚出书院！” 唐甜双手抱肩，根本不怕，反问道，“若是我哥哥当真过目不忘呢？你也愿意磕头一百次给我们赔罪吗？你肯定不愿意啊，你是书院先生，你年岁大，你要颜面啊！ “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好了，若是我哥哥当真是过目不忘，你就作保让我哥哥进书院。暂时做书童或者是在藏书楼做杂役，随便他翻看所有藏书！你敢赌吗？” 封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睛，一口就答应下来，“好，只要你哥哥是过目不忘，我就把他带在身边做书童！” “不！”唐甜脑子特别聪明，直接反驳，“是做院长的书童，不是你的！我哥哥过目不忘，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作为他的先生必然要一起扬名天下！您老人家输了，卷了颜面，万一要我哥哥做书童，又给他穿小鞋儿，耽搁他的青云路呢？我可不舍得我哥哥受委屈！” “你个胖丫头，真是气死我了！”封老先生跳脚儿，吓的几位老先生赶紧拉住了他。 刘院长更是喊着刘伯，随手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 刘伯藏了一点儿私心，只拿了一本薄册子，大约四十页的样子。 唐川憋了一口气，拿到册子就放开看起来。 众人见此都赶紧安静下来，就是封老先生都坐着，一边踹粗气一边喝茶。 唐甜像个斗胜的公鸡，从挎包里拿出一块点心，美滋滋吃起来，完全不担心。 刘院长看在眼里，心里的希望又提高了几分。作为妹妹如此有信心，哥哥应该不至于撒谎吧。 十一二岁的少年，即便是看过两三遍才能背熟，也已经是极难得的好苗子了。 若是一会儿有些简单的错漏，他一定帮着转圜几句，尽力把这孩子留在书院…… 刘院长和老先生们慢慢喝茶，但一杯茶刚刚放下，唐川已经合上了书册，双手交换给刘伯。 “我背好了。” 众人都是抬头看过去，神色里带着不相信。但唐川却没给他们质疑的机会，流利的背诵起来。 一页，两三页，四五六页…… 刘伯伯不断翻书，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甚至有些跟不上唐川背诵的速度。 而刘院长和一众先生们更是惊讶的屏住了呼吸！ 直到一本书背完，屋里半晌没有动静。 唐甜乐颠颠给哥哥送了茶水，实际茶水已经被她偷换成了空间井水。 唐川口干舌燥，一杯井水下肚儿，大脑急速消耗好似被立刻补足了，特别舒服，他感激的摸摸妹妹的小脑袋。 唐甜冲着哥哥甜甜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众人把兄妹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刘伯忍不住跟着笑，刘院长也是慢慢点头。 倒是封老先生许是不愿意相信，亲自去挑了一本诗词集，还是个孤本，然后塞给唐川，“小子，你要是把这本也背诵下来，我……我就给你认错赔罪。” 唐甜翻白眼，忍不住又想怼这个倔老头，但唐川却示意她坐好，然后又翻开了书…… 这一次，唐川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再次合上书本之后，慢慢背诵起来。其中很多生僻字，他有些吃力。甚至有些不认识的字，还要停下来描述写法，问询刘院长读音…… 几位老先生早就没了质疑之心，满心满眼都是惊艳和珍惜。他们几乎是抢着帮忙解惑，见缝插针的夸赞！ 待得最后一页背诵完，唐川脑门儿冒了汗，刘院长赶紧递了帕子过去，说道，“好孩子，你没有撒谎，当真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日让你受累了！那本地理志和这本诗集本就晦涩，慢慢研读才好，这么迅速背诵会累坏脑子，以后绝对不许了！” 封老先生有些脸红，他憋了半晌，倒也算是有担当，起身冲着唐甜和唐川行礼。 “方才是我不对，小看你们兄妹了。” 第212章 少年坦荡荡 第151章 唐川赶紧回礼，谦逊应道，“先生，不知者不怪，是小子太鲁莽，没有说清楚。” 唐甜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儿，被哥哥瞪了一眼才跳下来，跟着一起行礼，含含糊糊说道，“对，我哥说的都对！” 刘院长和老先生们忍不住，都是哈哈大笑，就是封老先生也是哭笑不得。 好有个性的小丫头！ “好了，好了，快坐下吧！”刘院长招呼兄妹二人重新坐下，这次位置被刘伯安排在了院长身边，也被几位老先生围在中间了。 “孩子啊，你如今在哪来读书？方才我没有听清？” “孩子，你这过目不忘是自小就这般，还是读书后练成的！” “经史子集，你喜欢哪部？以后不如跟在我身边，我都可以教你！”当真是见猎心喜，几位老先生都顾不得什么叫谦让了，七嘴八舌吵着挖墙角儿。 封老先生也想如此，但方才把两兄妹得罪狠了，他不好开口啊，于是赶紧拿师弟当筏子。 “哎，哎！你们也太不仗义了，院长还在这里呢，哪有你们说话的余地。先听听院长怎么说！” 刘院长一直笑着，这会儿见大伙儿都安静了，才慢慢问询唐川。 唐川也没有任何隐瞒，一一说明情况。 封老先生听说他如今在崇文馆读书，高兴的眉毛都要飞了。 “前几日，林治平那家伙就一直找我，我忙起来也顾不上。想来，他就是要把这孩子推荐给我啊！早知道如此，我什么差事都要放下啊，真是……” 众人看不得他得意，赶紧说道。 “错过就是错过了，这孩子同你没有师生缘分。” “对，你之前见都不见，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封老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还要继续争辩，院长已经问起了唐家事。 “孩子，你之前说跟随军户从京都迁徙过来？你家是军户吗？” 唐川犹豫了一下，简明扼要的把父亲爱慕权贵，父母和离落为农户，族人庇护之事慢慢说了。 最后，他语气没有任何埋怨，反倒满满都是感激和坚定。 “我是依靠全家的支持才能从病魔手中逃生，甚至还有了读书的机会。我渴望把看在眼里的每一个字都刻印在心里，背熟吃透，然后以它们为养分，成就我的青云路，光耀门楣，庇护我的母亲和弟妹不再受任何欺辱！” 屋子里半晌没有人说话，几位先生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么多年，他们听过很多学生说起读书的目的，有人说要做大儒，教化一方。有人说要明事理，更有人说为了颐养性情。 只有眼前这一个少年，光明正大的说，他读书是为了当官，为了庇护亲人，光耀门楣。 如此坦荡，也如此真实！ “好！”刘院长拍拍唐川的肩膀，眼里都是赞赏。 “好孩子，读书的目的千千万，但唯独不能绕过的就是本心。庇护家人，光耀门楣是你第一要务，在完成这个目标之外，你可愿意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为大齐基业鞠躬尽瘁？” “愿意，我愿意！”唐川再次行礼，声音洪亮。 “好，好！真是好孩子！” “咱们书院可是捡到宝贝了！” 其余先生都是笑着纷纷开口，满脸喜色。 封老先生嫉恶如仇，甚至许诺，“以后，你那个不要脸的爹再来欺负你们一家，你尽管来找我！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毁了我们大齐的读书种子！” 如此，唐川凭借才华进入书院已经是定下来了。 唐甜欢喜的小腿儿晃荡，得意的小胖脸都在放光儿。 刘院长同几位先生商量了一下，问询唐川，“就如同你们所想，书院确实不好直接收你进来。这样，你在我身边做书童或者去藏书楼暂时做杂役都好，你自己选一个。 “但无论你选哪一个，随时都可以请教我和各位先生，而且不耽搁你先把童生考下来。 “明年秋日学院招生，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书院读书了。至于先生，也可你心愿去择选，包括我在内。” 几位老先生的目光很是灼热，恨不得唐川立刻拜在他们门下做弟子。 唐川装作没有看到，想了想应道，“院长，我还是想去藏书楼。我想日夜读书，不愿有丝毫的耽搁。我因为家里原因，已经比别人迟了好几年，只有超越常人的勤奋才能迅速追赶而上。还望院长成全！” “好，我准了。”刘院长听到这个选择，也算意料之中。 他从腰带上解下玉佩，递给唐川。 “你以后就在藏书楼读书吧，对外就说是杂役，但你把这玉佩给藏书楼的老魏。他就知道了，不会拦着你读书。藏书楼上下五层，你尽可畅通无阻。” “谢谢院长！”唐川终于去掉了所有沉稳，捧着玉佩，有了少年应有的欢快和活泼。 唐甜也是高兴坏了，跑过去抱了抱哥哥，又同院长说道，“院长爷爷，我娘做饭的手艺很好，以后我常给您送好吃的过来，希望您身体恢复康健，长命百岁！书院有您坐镇，一定会扬名天下，为大齐培养出更多的清正廉明的好官！” “这孩子真是懂事！”刘院长招了胖丫头上前，拍拍她的小脑袋。 “一会儿我会让人同各处说一声，准许你随时进出书院。你哥哥怕是读起书就不记得吃饭了吧？到时候，你记得给他送饭，把他照顾好就行。” 唐甜笑嘻嘻道谢，应了下来，倒是没有争辩。 毕竟到时候她把吃食送来，对院长身体有利，刘伯肯定不能拒绝就是了！ 刘院长还没忘了嘱咐几位先生，“今日之事，各位要记得保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唐川如今还是一株树苗，没有成长起来，需要我们这些老骨头为他遮风挡雨！” “院长放心！如此惊才绝艳的读书种子，我们一定会尽心守护。”封老先生也不叫师弟了，第一个起身郑重承诺。 其余先生也是同样如此！ 唐川扯着妹妹的手，走出小院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他没想到，心心念念盼了多少日的事，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成功了！ 韩群一直没有离开，站在篱笆外，一会儿想着兄妹俩会不会惹院长和先生们生气，一会儿又盼着两个孩子能心想事成。 好不容易见到他们出来，他几乎是立刻迎了过去。 “怎么样？你们见到院长了，院长生气了？” 第213章 明珠蒙尘 “没有！”唐甜笑嘻嘻，得意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我哥哥以后就要在藏书楼当杂役了！我也可以随便进出书院，送菜送豆腐，还有给我哥哥送饭了。” “院长没生气就好！”韩群长松一口气，拍拍唐川笑道，“以后咱们都给书院做事，也算一个锅里吃饭的自家人了，有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说罢，他又嘱咐唐甜，“南边的贵客马上就要到了，就指望你们家里点豆腐和青菜出彩呢。你想不来书院送菜都不成！走，先回灶院，若是没事，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两兄妹回身同刘伯告辞，然后就跟着韩群走了。 屋内，刘院长和几位老先生已经去掉了方才的严肃和稳重，各个欢喜的像孩子一样。 “哈哈，上天有眼！居然让文曲星落在了我们麓山，万幸，真是万幸啊！”封老先生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大笑，比捡到金子都要惊喜。 领一个老先生更是拍了桌子，“上次瀚海那帮人过来，可是把他们骄傲坏了！还说我们麓山只有庸才，没有独领风骚的人才！三年，不，也许只需要两年，他们就有后悔的时候了！” 也有人难得清醒，建议道，“院长，唐川这孩子原本在京都附近，就是入学也轮不到我们麓山。如今他能主动找来，实在是我们麓山的缘分！ “这样的天才绝对不能被人损伤了，您看，要不要在他身边安排一个人手，起码有事的时候能搭把手儿……” 刘院长也在考量此事，想了想，他就说道，“这样，我写封信送去军镇，同王爷要一两个好手。另外，这孩子的生父也在王爷手下，万一那人再为难孤儿寡母，王爷出面解决比我们更容易。” “对，对！院长考量周全，正该这样！” 众人都放了心，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庆贺书院再添一位好学子。 封老先生瞧着院长这么久没有咳嗽，就喊着刘伯，“方才是不是说唐家那小丫头送来了一罐子秋梨膏？赶紧给我冲一碗来，我这嗓子也一直不舒坦。” 刘伯心疼的嘴角抽抽，但院长笑的无奈点头，“去吧，给大伙儿都冲一碗尝尝。”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端了一碗梨膏水喝的欢喜。 封老先生赞不绝口，又忍不住抱怨，“唐家那个胖丫头瞧着不是好相处的，没想到出手倒是不缺好东西。就是太小气，这么好的秋梨膏怎么就送了一罐子！” 第152章 刘院长气的瞪他一眼，“亏你六十多岁了，怎么就逮到人家小丫头欺负没完呢！人家是送给我的秋梨膏，凭什么要带你一份儿啊？再说了，既然是好东西，肯定不多，人家能探到消息又送来秋梨膏就　已经足够用心了！” 刘伯也是赶紧帮腔儿，“是啊，灶院那边准备宴客的豆腐和青菜，还都是人家送来的，而且不要银钱。那豆腐和青菜味道特别好，院长饭量都涨了。” 封老先生立刻顺杆爬，吩咐道，“是吗，那去灶院吩咐一句，送一桌席面过来。中午我们陪着院长试菜！总不能当真等到瀚海那些人过来，我们才知道用什么招待他们吧？” 众人都被他这般无赖样子逗笑了，多年老友也是熟悉了。 他们读书多年，多多少少都被礼仪道德束缚住了，倒是这位老友嬉笑怒骂，从来都是真性情。 “好，好，让灶院送酒席过来。”刘院长发了话，玩笑道，“让他吃饱了，过些时日，瀚海那帮人过来，还真是少不得他做黑脸儿。” “对，院长说得对！” “封兄，你可要多攒攒力气！” 安静的小院儿难得热闹起来，笑声朗朗，待得午饭时候更是饭菜飘香。 而这个时候，唐川和唐甜已经汇合了李老四，采买了不少贵重礼品去崇文馆赔罪了。 崇文馆这边刚刚午休，学生们吃了饭，聚在一起说笑玩闹，先生也回后院歇息了。 听得书童通报，林先生赶紧让唐川和唐甜进去了，开口就问道，“唐川，你们家里出了什么事？你从来不耽搁课业，今日是怎么了？” 唐川直接双膝跪倒，高声说道，“先生，学生有错，特意前来给先生赔罪。” “起来，起来！”林先生是个瘦巴巴的老头儿，这一段时日可是把唐川当眼珠子一样，又喜欢他人品方正，哪里舍得他跪着，赶紧亲手扶他起来，坐在自己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你犯了什么错？赶紧说说，我能帮忙，你就不用害怕。” 唐川心里感激，越发内疚。 “先生，您知道麓山书院那边为难没有招待瀚海贵客的宴席一事吧？我家母亲和妹妹琢磨出一种新菜叫豆腐，在军镇那边卖的很好，于是昨日就献给了书院，得到了书院的采用。 “我娘和妹妹知道我想进书院，就换了一个求见刘院长的机会。方才我已经见过刘院长了，院长同意我进藏书楼做杂役，两年后再做学子。学生没有事先禀告先生，学生有错！” “当真？”林先生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欢喜的不成。 他重重拍了唐川的肩膀，嚷道，“你这孩子，这是大好事，你哪里错了？我一次次带你去书院，就是为了求封先生给你一个机会，即便不能立刻进书院读书，起码也要跟在一个好先生身边，时时刻刻接受教导。但每次都不成，我急的吃睡不香！没想到，你们家里居然办成了！这简直太好了！ “我知道你怕我生气，但我怎么会生气！我能力有限，一直怕耽搁了你的天分！如今好了，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唐川听得出老人家是发自肺腑的高兴，感激的红了眼圈儿。 他坚持再次跪倒磕头，“先生，您是我的启蒙恩师，学生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感念您的教导和恩德。” “起来，起来！”林先生也隐约红了眼圈儿，他自然是舍不得这样的好弟子，但他也清楚留下这孩子就是明珠蒙尘。 “你是不是明日就去书院，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我同封先生走动了很多次，他多少也会看我几分颜面，以后多照顾你一些。” 第214章 没事儿偷着乐！ “谢谢先生，明日一早，学生带着马车来接您。” 唐川没有拒绝，而且诚心诚意请教起来，“先生，是不是要给封先生准备见面礼？今日书院院长咳嗽，我们家送了自己熬的秋梨膏，要不要给封先生再带一罐子？” “可以啊！”林先生自觉可以帮上忙，笑的越发高兴了，“封先生那人嘴巴不饶人，实际为人很耿直。你若是送太贵重的礼物，他怕是要骂人。你们自家熬的秋梨膏最好，礼轻情意重。” “那好，我听先生的。”唐川笑的温和乖巧，惹的林先生有些心疼，“你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以后踏上了青云路，一定要勤奋努力别回头。待得你金榜题名那日，才是你当真扬眉吐气的时候！” “多谢先生教导！” 唐甜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为大哥高兴。先有林先生这样的一心为他考量的先生，以后还有麓山书院里那么多大儒教导，何其有幸。 好似，所有苦难都聚集在了唐大勇那个渣爹身上，离开他，也就一切顺遂了！ 兄妹俩回到自家宅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李秋霜一直坐在前院灶间窗前等待，后来实在惦记，又在门前张望。 康大嫂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瞧着不像坏事，就来拉带扯劝着她去吃一口饭。 就在这么个空挡功夫，唐川和唐甜就回来了！ “娘，我们回来了！” 李秋霜猛然站起来就跑了出去，饭碗被掀翻在地，她都顾不得了。 “怎么样，成了吗？成了吗？” 李秋霜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直到见到儿子重重点头，她再也忍不住，抱着儿子痛快哭了起来。 “川哥儿，娘的川哥儿啊！你受苦了，呜呜，成了，终于成了！” 唐川也是哽咽，“娘，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你等着儿子给你挣诰命，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和弟弟妹妹！” “好，好！娘等着！” 唐甜瞧着康大嫂子满脸懵，两个早早卖光豆芽回来的村人也是不知所措，她赶紧上前拉开娘亲和大哥，笑嘻嘻说道，“娘，咱家的豆腐被书院看中是好事！大哥以后要进书院做工，用不了几年肯定有机会被书院先生收为弟子，这是更大的好事！你们不要哭了，我和大哥还饿着肚子呢！” 正巧李老四栓好马车，从外边进来，她又添了一句，“还有四舅舅，从早晨饿到现在！” “好，好，娘不哭！”李秋霜得了闺女提醒，想起此事内情不好太过张扬，就赶紧收了眼泪，张罗着午饭。 村人们见此才赶上前仔细问问，李老四路上早被嘱咐过，自然也只说唐川进了书院照管藏书楼，可以随便读书，比小学堂前程好一些，但还是需要他自己努力，也需要碰机会，才能在将来真正进入书院求学。 村人们也是跟着高兴，纷纷拉着唐川闲话儿问起，书院里什么模样，先生严厉吗，每月工钱给多少。 唐川笑着一一应了，但很快村人就被康大嫂子高嗓门撵走了，“你们别缠着川哥儿，孩子刚从外边回来，累着呢。你们要是闲了，就去把柴火劈了。” 村人笑哈哈指了墙角满满一大垛的木头绊子，“可不能再劈了，柴垛瞧着比墙头都高了。我们出来好几日了，一会儿跟着老四回村去看看。” 康大嫂子嘴巴不让人，依旧有话说。 “那你们就去洗脸洗头发，换套干净衣衫。兜里铜钱多的，就给家里老婆孩子买点儿小东西，别空着爪子回去！好像你们赚钱都被我扣下了一样，其实就是你们偷偷在外边小馆子喝酒了！我可不给你们背这个黑锅！” 村人们别戳穿了平日的小动作，羞臊的脸色通红，一窝蜂似的散了！ 李老四一边洗手一边问询康大嫂子，“这些人留在城里，不会就是为了喝酒吧？要不要给我爹和三伯娘说说？” 康大搜摆手，低声嘱咐道，“暂时不用说，我敲打几句就成了。他们卖豆芽都算勤奋，银钱也没乱花。就是好那几口马尿，隔三差五偷偷凑一起去喝几口，一人花费个十几文钱就罢了。” 李老四放了心，但还是说道，“村里马上种地呢，我回去还是说一声，若是他们家里缺人手，就留他们在家干几日活儿。左右这附近邻居也来拿豆芽儿，不愁卖。”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匆忙吃过午饭，李老四就带着村人坐车回家，他也急着同老爷子报喜呢。 唐川和唐甜也挽着娘亲回了后院，狗剩儿被特意叫过来一起听。毕竟以后他也要跟着唐川一起进书院，不知道内情容易惹麻烦。 李秋霜边听边问，待得确认儿子暂时是杂役，以后肯定会被书院先生收为弟子，她才算彻底放了心。 狗剩儿更是乐的恨不能翻跟头，结果被李秋霜嘱咐了又嘱咐，他只能连连保证。 最后还是唐川说起狗剩儿平日机灵，才算解救了自己的小书童！ 李秋霜想起明日儿子就要踏进书院大门，激动的实在闲不下来，又去喊康大嫂子去逛布庄，买了上好的棉布料子给儿子做两件式样普通的衣裤。 最好是瞧着不扎眼，儿子穿着还舒坦的！ 唐川也是激动，但拿起书本立刻就什么都忘了。 唐甜闲着无事，也钻进了空间，倒腾一下还有什么好东西。 第153章 明日大哥和林先生去见封先生，带两罐子秋梨膏就好，刘院长那里也要再补一罐子，总得给老爷子彻底调理好，以后才能持续为大哥保驾护航啊！ 还有，以大哥过目不忘的本事，不一定要用两年之后才能正式进入书院，说不得过几个月，书院那些先生就忍不住了呢，偷偷破坏规则，想把大哥提前收入门下。 到时候，大哥就要准备拜师礼，最好是足够新奇贵重。 大哥过目不忘是他的本事，但拜师礼体现的是家里的实力和底气！ 唐甜找来找去，除了打印纸之外，库房里收的那些杂乱的中性笔和钢笔好似都不适合拿出去，总不能再送果子蔬菜或者果酱吧。 她一边犯愁一边到处转悠，居然还真发现一样好东西。 重生前，她有次难得出基地办事，在野外发现一株小小的茶树苗，就顺手扔到了空间里。 如今这茶树躲在果树林中间，已经偷偷长的大陶碗那么粗了，枝叶繁茂，瞧着叶片都像翡翠一般发着光，味道肯定错不了。 只不过，她不会炒茶啊。而墨池府也不产茶叶，没有茶农…… 第215章 家有喜事，必须喝二两！ 唐家堡那边，李二爷爷闲着无事，背着手在村里四处转悠，遇见村人从田里回来闲话儿几句。 “田里怎么样，瞧着墒情够种庄稼了？” “够了，够了！”村人很是高兴，应道，“这边冬天雪大，春天雪化了，田里够湿润，种地简直太方便了。可不像咱们原来那地方，春天不下雨就下不了种子，只能干着急。” 李二爷爷也是笑着点头，“这边田里都黑黝黝的，地力肯定也好。只不过之前荒废了一段时日，咱们这一年免不得要多拔草啊！” “哈哈，二叔，只要秋天能丰收，别说偶尔拔拔草，就是整日让我住地里，我都不怕。” “行，大伙儿不偷懒就成。你秋霜嫂子在军镇已经开始卖豆腐了，过一阵子肯定也要在墨池府卖豆腐。大伙儿把田里活计忙完，就都进城去，一日多赚个二三十文钱，等秋日时候，咱们就能家家娶媳妇儿嫁闺女，修房子粮满仓了！” 他们两人说的高兴，正好唐三奶奶出来抱柴火，李二爷爷帮了一把，问道，“拴柱儿和大娃呢，这活计怎么你自己干？” 唐三奶奶笑呵呵，应道，“我惦记海哥儿在军镇，让他们跟车去看看，晚上就回来了。秋霜在府城，我总得多替她操心几分。” “对，对，海哥儿这小子也出息了。自己在军镇好几日了，居然没跑回来。” 李二爷爷应道，“晚上我也来听听，看看大娃他们怎么说。周家人不错，估计也不能对唐海哪里不好。” 正说着话呢，李老四就赶车带着几个村人回来了，这可让大伙儿高兴坏了，纷纷迎上去。 李老四跳下车就开始报喜，“爹，三伯娘！那个麓山书院，就是咱们塞北最好的那个书院，买了秋霜姐的豆腐，要用来招待南边来的贵客呢！ “川哥儿因为这个见到了书院的院长，求了一个藏书楼杂役的活计。虽说不是学子，但只要进了书院，以川哥儿的刻苦，总能找到机会拜个先生为师！秋霜姐让我回来同您说一声，省得您惦记！” “哎呀，当真吗？这可真是大好事！”李二爷爷高兴坏了。 “川哥儿那孩子就爱读书，这以后可有读不完的书了。还有豆腐生意有了书院帮忙扬名，以后生意肯定火爆！” 唐三奶奶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替李秋霜母子高兴。 其余村人惦记家里人，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回家去了。 李老四瞧着没有外人了，才低声同老爹和唐三奶奶说了内情。 二老简直是喜上加喜，唐川被众多先生争抢，以后前程就不用费心了。可以说，他如今已经踏上了青云路！ 李老四生怕他们张扬，一直嘱咐。 “学院有规矩，传扬出去，川哥儿怕是要被人嫉妒坑害。一定不要同外人说，咱们自家人知道就成。” “臭小子，这话还用你嘱咐啊！村里谁家一亩地多打了两斗粮食还招人眼红呢，更何况是这样的大好事！谁往外说，就是傻子！”李二爷爷拍了儿子一巴掌，嘴上骂着，脸上却笑得合不拢嘴。 唐三奶奶也是点头，应道，“村里我和你爹知道就成了，旁人都不告诉。你也嘴巴严一点儿！” “知道了，三伯娘！”李老四呵呵笑，赶紧卸了马车，照管好马匹才更老爹回了家。 李家院子里，老太太找不到老头，忍不住抱怨，“整日往外跑，也不着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村里每年给他多少工钱呢！” 杏花儿手里摘着嫩野菜，准备一会儿拌一拌当晚饭。婆婆唠叨，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但依旧忍不住心烦。 偶尔抬头瞧见丈夫一脸是笑的进来，她高兴地立刻站起来招呼，“老四回来了！” 李老太扭过来，见老头子也在，可不敢当面唠叨，就改了话头儿。 “方才听人说，秋霜家的川哥儿跑去给什么书院当杂役了？好好地书不读，怎么还去干活儿了？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李二爷爷气的瞪眼睛，骂道，“你懂什么，就知道胡咧咧！川哥儿进的是麓山书院，虽然说看管藏书楼，但以后总能找机会做学子！再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掺和。”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李老太不服气，嚷道，“论起来，川哥儿还得叫我一声姥姥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老爷子根本不惯着她毛病，怼道，“你说是人家姥姥，你给人家做过一套衣衫啊，还是蒸过一个馒头？叫你姥姥，你敢答应吗，不心虚吗？” 李老太被噎的脸色有些红，低声辩解，“我不是没钱嘛！要是手里有银子，谁不会装好人！” 李二爷爷也不管她，喊着儿媳，“晚上把那只风干兔子炖了，我要喝二两！” “知道了，爹！”杏花儿早就同丈夫偷偷说了好几句，听得酒楼马上就要开起来，她高兴地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李家的晚饭因为老爷子高兴，意外的丰盛。 第二日一早，宿醉的老爷子还是爬了起来，跟着马车进了城。 李秋霜发完豆芽儿，又把做好的豆腐分外，突然见到老爷子过来也是高兴。 “二叔，村里不是要种地了吗，您怎么过来了？” 老爷子笑呵呵上前，拍拍迎出来的唐川和唐甜，应道，“咱家川哥儿有出息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还有咱家糖宝儿太厉害了，就是咱们全家，不，是全村的小福星啊！” 唐川笑的腼腆，“二姥爷，我一定好好读书。” 唐甜更是搂着老爷子的胳膊，嚷道，“二姥爷，正好我今日有事要做，就等着您来给我保驾护航呢，然后您就来了。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呢！” 李秋霜听得心里一哆嗦，赶紧追问闺女，“糖宝儿，你又要折腾什么事？先跟娘说说！” 唐甜赶紧遮掩，“娘，我就是要去给大哥张罗拜师礼，以我大哥的才华，以后是肯定要进书院的。与其到时候着急，不如如今有时间就先准备好了，是不是？” 李秋霜将信将疑，李二爷爷却已经开始护犊子了，“好了，好了，秋霜就别管了。糖宝儿聪明着呢，肯定不会闯祸。再说今日我跟着她，有事还能看着她吃亏啊！” 李秋霜无法，只能赶紧招呼大伙儿吃早饭。 第216章 慈母多败儿 康大嫂子熬了米粥，素馅的包子，又切了小咸菜，一切普普通通，却轻易填满了众人饿了一晚上的肚子。 唐川不愿太惹人注目，到底没有穿母亲新做的衣裤，换了一套八成新的，打扮的干净利落就好。 狗剩儿抱了两个大提篮，里面装了送给封先生和院长的梨膏等物，忐忑又兴奋的跟在唐川身边。 主仆两个要同林先生汇合，所以就去了崇文馆。 唐甜和二姥爷、四舅舅先去书院，把青菜和豆腐亲自交给韩管事，然后才去送豆芽。 待得这些都忙完，已经日上三竿了。 李二爷爷就问道，“糖宝儿，你不是说要办点儿事吗？” “对啊，二姥爷，咱们这就走！”唐甜扯了四舅舅，马车立刻转向回了书院那条街，在离得书院侧门不到一里路的位置停了下来。 李二爷爷瞧着眼前的二层酒楼，很是可惜，问道，“咱们要在这里吃饭？好似已经停业了啊？这么好的酒楼，没有人打扫和修葺吗，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对呀，二姥爷！”唐甜笑嘻嘻握了老爷子的手，小声说道，“所以，我们要把这里买下来，以后自己打理啊！” “什么，买下来？”老爷子惊讶坏了，眼睛瞪的溜圆儿，“糖宝儿，你可吓二姥爷，这么两层楼呢，一定要不少银子啊！咱家也没谁会做菜，万一……万一生意不好，这可赔不起啊！” 第154章 唐甜却不以为意，应道，“二姥爷放心，咱家没人会做菜，但旁人会做啊！” 这个时候，李老四已经转去酒楼后门半晌了，待得他跑回来就道，“人来了！” 果然，下一瞬，酒楼两扇大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头发蓬乱的老头儿探着脑袋四处观望，嚷道，“谁，谁要买我们家酒楼？” “是我们！”唐甜牵着二姥爷上前一步，脆生生应道，“我们有意买酒楼，去找你们主家过来。若是价格合适，我们立刻就要办过户。” 老头儿有些酒醉的样子，使劲揉了揉眼睛，见得面前是个小女娃娃，还有一个老汉，好似都不是有钱模样，他就有些恼了。 “去，去！闲着没事跑来逗我玩儿呢，当我好欺负呢，赶紧滚！” 李老四听得老爹和外甥女挨骂，很是不高兴，伸手就扯了老头儿的衣领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骂谁呢？你家破酒楼都半年没人问了，我们上门来，你又这么说话，想不想回京都了？” 半年？回京都？ 老头儿不但没生气，反倒亮了眼睛。 这可能真是买主啊，否则不会把他们酒楼的底细打听的这么清楚。 他赶紧收了轻蔑，一直打躬作揖的赔罪，“哎呀，哎呀，都是误会，误会！几位里边请，我这就去请我们少爷！” 说罢，他也不怕丢了东西，迈开腿就跑了。 李二爷爷气的骂人，“这是个酒疯子啊！他们家主子也是脑子不清楚，居然找这样的人看门户！” 唐甜虽然在外边溜达了多少天，打听清楚这酒楼的底细，但今日也是第一次登门，所以她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扯着老爷子楼上楼下仔细查看。 这酒楼的东家来自京都，因为家里公子进了麓山书院读书，家里娇惯孩子的母亲拿了嫁妆在这里开了买卖，就为了平日里，儿子多个落脚地，招待同窗和好友也方便。 哪里想到，慈母多败儿。 这公子许是觉得进了书院就万事大吉，不但不再努力读书，反倒沉迷上了女色。半年前的书院考核，这公子是最后一名，他自觉落了颜面，酒醉之后去寻相好的暗门子取乐。 可那暗门子已经怀了身孕，一个不小心血崩死了。 掌管着暗门子的老鸨肯定不能放过啊，连威胁带打骂的索取巨额赔偿银子。贵公子来了脾气，不肯就范。 于是，老鸨把人命官司闹到了书院和衙门，贵公子后悔也来不及了，最后花了大笔银子平事。 虽然没有蹲监牢，但书院却把他开除了，这酒楼也从宾客如云，变成了门可罗雀，最终彻底歇业了。 贵公子要回京都，又没有脸面，不回又不成，整日郁郁寡欢之下，听说……又欠了一千两银子的赌债！ 当然，不说这些背后的内情，只说这酒楼无论是整体用料，还是细节的装扮，都是上上之选。当初修建之时，一定请了不少好师傅和高人指点。 一楼差不多有二百平的样子，除了柜台和楼梯占了一点儿面积，其余位置摆放了十套桌椅，桌椅都是普通红木打制，但胜在规整，而且八成新，好好擦洗就能继续使用。 二楼被一条过道分开，两侧共六个包厢，门牌以花名区分，内里各有装扮。 陈设最豪华的是里侧的牡丹园，檀木打造的八仙桌，墙上挂仿制的名家字画，墙角有高脚凳上，凳上顶着白瓷梅瓶。整体真是雅致又有书香气！ 二层楼后是个很大的院子，东厢房是存放食材和米粮的库房，靠北侧那间瞧着有些凌乱，有生活的痕迹，显然是方才老头的住处。 西厢房三间，有两间被打通，靠墙砌了不少大灶台。一排厚厚的案板下摆了不少锅碗瓢盆，落了厚厚的灰尘。最后一间则储存了不少木头绊子，备着下雨也不会没有柴火可用。 而正对着前边二层楼的三间后罩房，里面搭了通长的大炕，地上还有桌椅，应该是供给厨子和小伙计平日住宿的地方。 后罩房西边有口青石水井，东边则是通往后街的小门儿！ 唐甜和老爷子越看越满意，连连点头。 老爷子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畅想以后生意兴隆的热闹模样，但他更担心价格。 “糖宝儿，这地方太好了，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吧？” 唐甜简单把房主欠债的事说了，笑道，“二姥爷别担心，我最近想办法赚了一些银子，足够买下这里了。而且我也不想心狠压价，结那些没必要的仇怨。”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勉强放了心。 作为长辈，孩子有出息，自然是高兴的。但同时也会忍不住害怕，怕孩子惹人嫉恨，他没能力，护不住孩子。 所以，孩子出息还是不出息，对长辈来说，都是牵挂！ 这时候，先前跑出去的老头儿总算跑了回来，嘴里还嚷嚷着，“公子，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要买酒楼！” 第217章 光速成交 话音不等落地，后边就跟进来一个身穿锦缎长袍的贵公子，个子高挑，身形瘦弱，头发有些乱，用一个玉簪简单挽着。本来就白皙的面色，许是长久没见太阳，更显几分虚弱，两眼下青黑，眼里血丝密布…… 真是好好一个贵公子惨变僵尸，被糟践个彻底！ 李二爷爷和李老四都是心里叹气，忍不住觉得可惜。 倒是唐甜一点不意外，整日沉迷女色和赌博的人，哪能还算一个正常人啊？ “就是你们要买我家酒楼？”贵公子有些失望，皱着眉头，语气很是不好。 唐甜不愿二姥爷和舅舅受委屈，当先开口应道，“是啊，就是我家要买！怎么，齐公子不想卖，不着急还赌债了？” 齐公子被怼的一愣，低头看向胖乎乎的小豆丁，心里滋味真是诡异又惊讶。 “你们……你们调查我？” 唐甜哼了一声，还是半点儿不客气。 “不用调查，满大街的人都知道。还是那句话，齐公子卖酒楼吗？若是卖，咱们就商量价格。若是不卖，我们立刻离开。” 说着话，她扯了二姥爷和舅舅的手就要离开。 齐公子下意识就开口拦阻，“别走，卖，我卖！” 说罢，他又觉得自己气势落了下风，还是被一个小丫头压得死死，实在是不甘心，于是又添了一句。 “就怕你们掏不出银子，敢耍弄本公子，今日要你们好看！” “你还没出价，怎么知道我们给不起？”唐甜方才走的脚酸，瞧着桌椅，就要歇息一下。 可惜椅子有些高，她爬了两次都没成功。 李老四看着挂在椅子上的胖丫头，赶紧忍笑奔过去，抱了胖丫头坐好。 齐公子就没那么客气了，早就笑了起来。 唐甜干咳两声，假装方才丢脸的不是她。 这般，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一下子就散掉了。 齐公子四处张望了一圈，想起先前这里开业，同窗友人们齐聚一起是何等的热闹。 可一切都好像幻相，被他一巴掌打破了。 一路走来，他像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是满地狼藉，不可收拾。 “你们既然知道我的事情，那就不多费口舌了。这酒楼……我是着急卖出去，然后回京都。但方才你们也看过了，这楼上楼下，还有后院，都是精心修建打理的，我不能贱卖！你们若是诚心买，就给……一千五百两银子！” 他说完这话，实在有些心虚，毕竟眼前这一老一中年一小，绝对不像能拿出一千多两的模样啊！ 没想到，这三人听了，谁也没表现的很惊讶。 特别是胖丫头，小腿儿在椅子下踢腾晃荡，小手不知道在哪里摸出一个橘子，一边剥着吃一边说道，“一千五百两的价格，放在以前生意兴隆的时候，倒也不算贵。但如今这酒楼名声臭了，我们接手之后要重新修葺，若是不能扭转口碑，投入多少银钱都是打水漂啊！ “这样，你也别咬死一千五百两，我也不会黑心压价。你欠了赌场一千两银子，我再给你加二百两路费，总共一千二百两！ “你若是同意，咱们就赶紧过户去。你若是不同意，就继续等买家，我们也去买地皮，自己建新酒楼！” 一千二百两？ 这可真是给到了齐公子的心里底线上，路上他就琢磨过了，最高价格也不过如此了。 但当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有些不甘心，总想再多卖一点儿…… 看门儿老头跟在后边，眼见主子这个模样，可是急坏了。他从京都过来，老伴儿和儿孙还在主家的庄子里呢，一晃儿一年多没见了。 主子赶紧卖了酒楼回京都，他也能一家团聚啊！ “公子，这价格差不多了！这半年根本没人来打听啊！夫人隔半月就是一封信，也盼着您早点回家呢！” 想到最疼爱他的娘亲，齐公子也是酸了鼻子，彻底下定了决心。 第155章 “行，我卖！一千二百两，必须一次付清！” 唐甜跳下凳子，眉开眼笑应着，“当然！走吧，衙门过户，直接付你通兑的银票！” 齐公子最后看了一眼自家酒楼，跺跺脚，带头走了出去。 李老四一把捞起小侄女扛在肩膀上，又扶着老爹，赶紧跟上前…… 有钱能使鬼推磨，放到衙门换个酒楼的房契，那更是小事一桩。 再打点了书吏十两银子后，新房契几乎是光速办理完成，放到唐甜手里的时候还有些烫手！ 李二爷爷心疼嘴角直抽抽，又替外孙女高兴。 书吏也是羡慕，还私下问询呢，“这是给家里闺女置办嫁妆？这么大一个酒楼就直接放闺女名下了？” 李二爷爷含含糊糊应着，“是啊，家里疼给孩子。” 书吏还要八卦几句，齐公子已经心急告辞了，他要去还赌债，还要赶紧张罗回京都了！ 李二爷爷也顺势告辞，出了衙门。 李老四半点儿没耽搁，带了老爹和外甥女上马车，就一溜烟儿跑掉了。 唐甜倒是不觉得有人会半路打劫，但这么大的事情办成了，总要和家里说一声吧。 于是，马车一路回了城北的院子。 李秋霜刚刚拆洗了儿子的铺盖，正趁着阳光晴好，晾在院子里，突然看见闺女回来的早，她还挺高兴，招呼道。 “娘的糖宝儿回来了？是不是饿了？等娘晒完被褥，就给你烙馅饼！” 唐甜却抱了娘亲的胳膊，笑嘻嘻应着，“娘，咱们今日的午饭怕是要在外边吃了！我刚才买了个酒楼，先带娘去看看！” 李秋霜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反对，“你这孩子，又乱花钱，你就是买酒楼，咱们也……” 倒是康大嫂子忍不住了，嗷的一声喊起来，“糖宝儿买什么了？酒楼！” 李秋霜惊了一跳，下意识看向满脸得意的闺女，她腿一软，差点儿坐到地上。 “糖宝儿，你……你买酒楼了？花了多少银子？你别吓娘啊！” 唐甜有些后悔没提前给娘亲打预防针了，赶紧给二姥爷使眼色求救。 老爷子也是疼孩子，立刻上前救场。 “秋霜啊，你别惦记。书院附近有个酒楼关门半年了，糖宝儿花了点儿银子就买下来了。以后川哥儿在书院读书，给他送饭或者来往走动都方便。 “方才糖宝儿在路上，还跟我说呢！她把厨师也找好了，其余干活儿的人手从咱们村里的姑娘小子里择选。以后大伙儿可要跟着咱们家又享福了！” 第218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爷子越说越激动，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以后村里孩子可是有另外的出路了，也许还能做个城里人，不用看天吃饭了！” 其余村人听到动静都跑出来，也是高兴的厉害。 “酒楼？秋霜嫂子买酒楼了吗？” “妈耶，那得花多少钱啊！” “哪里的酒楼，离这里远吗？” “才卖了半年多豆芽儿，赚的豆芽儿都够买豆芽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李秋霜心头一紧，立刻开口说道，“咱家豆芽卖的便宜，大半还换了豆子，赚不了的多点儿钱，当然也买不了酒楼。” 说罢，她装作看看外边，小声说道，“酒楼是用豆腐方子换的。” 唐甜会意，也是笑嘻嘻附和，“是啊，酒楼就在书院外边不远，主家是个被书院开除的贵公子，京都来的。如今拿了豆腐方子，已经急着回京都去了。旁人问起来，我都说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呢！” 李二爷爷也冷静下来了，帮忙找补，“大伙儿出去别乱说，否则人人盯上咱家的豆腐方子就坏事了。” 村里人根本没怀疑这说法，一千二百两，怕是全村人日夜不停干活儿，一辈子也赚不来。唐家当然也弄不来这么多银子！ 所以，酒楼只能是用豆腐方子换的！ 又说了几句，李二爷爷着急回村里去找人手，就匆忙喊着李老四出发了。 唐甜临时抓了一个村人去安宁桥李家报信儿，请李福到酒楼说话。 李福在家等了许久，心里惦记的满地乱走。一时觉得李老四和唐甜在骗他，一时又觉得不至于，两相矛盾，倒是把自己的眉头折磨成了铁疙瘩一般。 他的妻子正教导孩子读书写字，瞧着她心烦就忍不住撵人。 李福只能出门去买菜，结果刚推开院门就接到了唐甜送来的“橄榄枝”。 他忐忑又兴奋的赶到酒楼，进门眼见忙碌的众人在拾掇东西，擦抹回城，忙碌的热火朝天，他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唐甜拿了抹布，负责给娘亲换水，小脸儿上蹭了一块黑灰，瞧着可爱极了。 她见到李福过来，就笑嘻嘻上前招呼。 “李叔叔，这就是咱们的酒楼了！怎么样，够大吧？后边的西厢房都是灶间，前边主家留下不少锅碗瓢盆之类的家伙事，你快去看看，是不是还缺什么少什么，咱们及时添置。我打算八日后开业！” 李福赶紧点头，稀里糊涂就跟着村人往后走，但走了几步，他反应过来就扭头，神色略带迟疑和尴尬，低声说道。 “唐……唐姑娘，我还是想说明白。我岳父虽然是书院院长，但他老人家很讲规矩。我就是把头磕破，他也不会同意书院进人……” 唐甜摇头，笑的更是得意骄傲。 “李叔叔放心，我大哥凭借自己的本事进了书院，不用你帮忙说情。我请你来做大厨，一是看中你的厨艺和人品，二是我大哥在书院做事，你是院长的女婿半子，有好事自然要紧着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福听得惊讶又脸红，原来唐家不是想借着他高攀书院，反而是他因为院长女婿的身份受益…… 他开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当真是心情复杂之极。 唐甜喜欢他这样的老实人，忍不住多安慰几句。 “李叔叔也不要想太多，你凭手艺吃饭，走到哪里都理直气壮。同样，若是你哪一日手艺差了，或者心思不在酒楼了，我也不会留你。毕竟我们家是投入真金白银，才盘下这个酒楼，容不得谁砸了生意。” 听得这话，李福不但不生气，反倒长长松了一口气。 “唐姑娘，你放心！我李福是个粗人，不懂大道理，但你信得过我，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以后后厨交给我，出了任何问题，都是我担着！” “我当然信得过李叔叔了！”唐甜扯了李福的袖子往后走，趁机问道，“叔叔，你有使唤顺手的二厨或者徒弟吗？若是没有，我可以给你安排几个。” 李福叹气，应道，“我原本有徒弟，但之前惹恼了岳父，我被打压，徒弟也就另谋高就了。” “那是他们没福气，如今叔叔当了大厨，他们听说之后怕是要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唐甜安慰，又道，“我家二姥爷已经回族里去挑人手了，明日，李叔叔看看，有哪个顺眼就带在身边教教。万一真有一两个出息的，以后你偶尔休假陪陪婶婶和小童弟弟，也不用太惦记酒楼这边，是不是？” 李福听得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精明的好像做生意的老油条，明明要他带徒弟，却说的好像为他好一样。 但他也不介意，因为按照之前讲好的条件，酒楼也有他的一部分，酒楼好，他也好。 “行，明天我看看。” 说着话儿，两人就到了后灶。李福一看见长排的灶台，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挽起袖子就开始各处检查，清点锅碗瓢盆…… 这会儿功夫，李二爷爷父子俩也着急忙慌赶回了唐家堡。 老爷子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直接敲响了村口大叔的破钟。 村里家家户户刚吃过饭没多久，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 有人开口就问，“二叔，这是怎么了，谁跑来捣乱了！” 也有聪明人瞧着马车嚷道，“不对，二叔，是不是秋霜嫂子他们在城里受欺负了？你们是不是刚从城里回来？” 唐奶奶驼着背，也是急的厉害，敲着拐棍儿，“老二，你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不，不！是好事，大好事！”李二爷爷连连摆手，欢喜的眉开眼笑，“各家丫头小子，凡是超过十三岁，都给我站出来看看！”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听话。 没一会儿，五个丫头，六个小子就都站了出来。 以前家家日子穷苦，不只是冬日袄裤要几个孩子共穿一套，就是夏日里，半大小子也光着屁股，丫头能勉强遮羞就不错了。 但如今因为豆芽生意，家家都添了不少东西，丫头小子们虽然还是衣裤上有补丁，但起码能大大方方出来见人了。 而且因为吃了饱饭，他们也没了之前面黄肌瘦的模样，瞧着有些精气神儿了！ 第219章 奔向光明未来的路 有妇人急脾气，高声问道，“二叔，你倒是说啊，出什么事了？让这些丫头小子出来干什么？” 第156章 李二爷爷摆手，深吸一口气应道，“秋霜家在城里买了个酒楼，上下两层那种，后边带院子，特别大！过几天就开业了，如今正缺人手呢！秋霜说找外人去当伙计和干杂活儿，她信不过。要我回来问问大伙儿，若是信得过她，就把村里的丫头小子送几个过去。 “以后吃住都在城里，每月还给工钱。愿意学上灶的，安排跟着大厨打下手，不愿学的，就做个跑腿的小伙计！” “啥？酒楼！” “秋霜嫂子开酒楼了，这也太快了！” “大酒楼啊，就是城里那种人来人往的，生意可红火那种？” “秋霜嫂子也太厉害了，城里买院子，军镇那边开豆腐作坊，如今又开了酒楼，真是比坐在箭头上都快啊！” “秋霜嫂子哪里来的银子，买酒楼要不少钱吧！” 唐三奶奶也是激动的厉害，她重重敲了几下拐杖，唬的众人安静下来，她才开口说道，“大伙儿都别吵！不论怎么说，这是好事！秋霜母子几个认亲，但凡家里有赚钱的生意就没有忘了咱们村里的时候！ “大伙儿别到处胡咧咧，趁着外人来不及眼红，秋霜家里把产业都置办起来，对你们只有好处没坏处！” 众人都是点头，虽然好奇，但不得不说，秋霜嫂子就是村里带头人，他们跟着占了不少便宜，就该感激人家。 李二爷爷也是说道，“事就是这么个事儿，这几个丫头小子都不错。你们各自家里商量一下，若是同意他们去酒楼做工就拾掇行李，明早跟我坐车进城。酒楼着急开业，要擦抹拾掇，还要学规矩，时间紧着呢！” “怎么就这么着急啊，二叔！不能再多等几日吗，村里种完地，大伙儿有空闲都能去帮忙。”一个妇人心里痒痒，惦记进城凑热闹。 李二爷爷瞪眼睛，笑骂道，“做生意讲究多了，是你想什么时候开业就能开业的吗？秋霜家酒楼要卖豆腐呢，之前不是说了吗，书院看中豆腐，要拿来招待南边来的贵客。 “贵客吃好了，名声打出来了，秋霜家的酒楼自然就要趁着热乎，赶紧开业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众人恍然大悟，听得也是更心热了。 十几个丫头小子家里，就没谁打退堂鼓的，都是高兴孩子进城做工。 一来，这么大的孩子虽然能干活儿，但也真是能吃，出去做工就是带出去一张嘴，还能赚工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二来，主家是自己族人，就相当于是自家生意。孩子干的不好可能会挨骂，但绝对不会被坑害欺负，家里放心。若是孩子争气，学点儿本事，以后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有些人家里孩子小上一两岁，着急扯着李二爷爷求情。 李二爷爷倒也没有完全拒绝，“大伙儿别急，秋霜家酒楼生意好，肯定还要找人手。到时候咱家孩子也大了，正好再送去。你们回家也多给孩子吃点饭儿，勤洗衣服和头发，打扮的干净利索，肯定第一个被选上！” 这些人家自认为拿到了承诺，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李二爷爷长松一口气，同唐三奶奶唠叨几句，也回家了。 不想刚进门，他就听见自家老太婆在吵闹。 老爷子心烦，扭头和小儿子对视一眼，爷俩儿都是心知肚明。 李老四无奈，当先上前一把扯过被责骂的媳妇儿，同老娘说道，“娘，你别吵了，我和杏花儿肯定是要进城去帮秋霜姐。以后，我的工钱拿一半给你！” “一半儿？”李老太自然不愿意，要找儿子儿媳在家，儿媳干活儿，儿子的工钱也都是她掌管着。如今儿子儿媳进城，家里缺了劳力，工钱也只剩一半了！ 李二爷爷瞪了眼睛，直接盖住了要爆发的老太婆。 “秋霜说了，要老四和杏花儿过去帮忙。老四做管事，一个月有三两银子的工钱，杏花儿做杂活儿，工钱也有五百文。你若是不知足，就让他们在家，啥也别干了，你一文钱都拿不到！” 李老太眼珠子叽里咕噜转，心里算了半晌才算明白。儿子儿媳进城，她一个月就能拿到一两多银子，于是气哼哼的扭头进屋了，再不提反对的事儿。 杏花儿乐的差点儿跳起来，赶紧回屋去拾掇东西了！ 李老四跟了进去，小声说道，“你别同娘一样见识，糖宝儿说工钱只是一部分，年节时候的红封会更多。” 杏花儿一把抱了他，哽咽应道，“我才不在乎赚多少钱，每天不用挨骂，还能跟你一起干活儿，我就高兴！” 李老四叹气，摊上这么个娘，这么多年真是辛苦媳妇儿了。待得进城，自己过日子，一定要好好补偿媳妇儿…… 这个晚上，村里家家户户的灯光都亮了很久。 第二日一早，众人按部就班的忙碌，然后马车就拉着豆芽儿和丫头们踏上了进城的路，至于小子们……跟在马车边走的欢快！ 这是奔向光明未来的路，无论多远，他们都不觉得累！ 待得进了城，李老四把人手直接送到了酒楼，然后就马不停蹄去送豆芽了。 突然多了十几号帮手，李秋霜和唐康两口子都是松了一口气，赶紧给大伙儿分派任务。 酒楼实在太大了，想彻底打扫干净，总要两三日。幸好空置时日不算久，不用担心屋顶漏雨和木器修补。 李福也是在灶间里忙的热火朝天，午饭时候，还给大伙儿做了大锅饭儿，手艺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夸赞。 唐甜惦记大哥昨日进了书院就没回来，于是偷偷从空间拿了食材，请李福做了两个菜，加上街上买的馒头，打算亲自去给大哥送饭。 李秋霜忙的脚不沾地，见闺女还记得照顾大儿子，也就放心了。 李老四提着食盒，领着外甥女出了门不远，居然碰到了熟人，正是衙门当差的孙健。 两人赶紧行礼，孙健扯了他们到路边说话。 “我是特意抽空过来找你们的，听说你们家昨晚找小伍子问询，哪里有南边过来的茶农？我这里正好有消息，就过来说一声。” 第220章 远亲不如近邻 “太好了，孙叔叔！”唐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茶农，高兴坏了，“谢谢孙叔叔，我们家确实急需找人。等以后忙完，请孙叔叔来我们家的酒楼吃饭！” 孙健远远看了一眼酒楼，心里忍不住感慨，唐家搬来时候瞧着不起眼，哪里想到人家真是深藏不漏。发个豆芽卖的全城皆知，如今不声不响又买了个大酒楼…… 但他也只是想想，可不敢表露一点儿羡慕嫉妒。 “哎呀，远亲不如近邻，有事搭把手是应该的。你家的豆芽，我家老二和老三可都跟着卖呢，一日也不少赚钱，要谢也该我谢你家才是。” 客气几句，孙健就说起茶农的事。 “前几日，我们衙门接了个案子，说是有人喝茶水喝死了。茶庄老板是个黑心的，担心吃官司，把一个老师傅推了出来。结果如今查清楚，那受害人是被投了毒，同茶没关系。 “按理说老师傅是要放出来的，但茶庄老板不肯出银钱疏通，非说这老师傅同他没签契书，同他没关系。 “我瞧着可怜，多问了两句。这老师傅自小在茶山下长大，对制茶的所有工序都熟悉。因为无儿无女，这茶庄老板说替他养老，这才跟着到这边照管茶庄，哪里想到落得这么个下场。” “太好了，孙叔叔，这就是我要找的人手。”唐甜听得喜出望外啊。 她要炒制的是空间茶叶，肯定有些异于平常之处，所以保密就成了难题。 而这个老师傅手艺好，没有家眷拖累，只要把他救出来，许诺养老送终，他就是最可靠的人手了。 孙健见唐甜满意，也是高兴，问道，“那你们同我去衙门看看这人？” “好！” 三人上了马车，直奔衙门。 孙健在这里当差好几年了，自然有几分颜面，带着两人很顺利到了牢房。 白发苍苍的老师傅被羁押了好几日，吃住不好又冤屈，这会儿实在是狼狈的不成样子。 唐甜瞧不得老人受苦，眼见孙健把老人家叫到栅栏前，也没有多耽搁，她开门见山说道，“老师傅，我们家里缺一个懂茶的人，若是你愿意接下这个活计，我们家就想办法把你带出大牢。当然，你要同我们家签死契，以后你的吃喝穿戴都有我们家管，还有工钱，但同样，你也要听我们家命令，任何时候不许背弃我们家。你同意吗？” 老师傅原本都麻木绝望了，但眼前小丫头脆生生一句句说出的话，好像锋利的长刀硬是划破了他眼前的黑暗。 他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哭的鼻涕眼泪一把。 “小姑娘，不，小姐，老奴愿意，愿意！呜呜，我自小弄茶，最是喜欢茶，我绝对不会在茶叶里下毒！小姐救我出去，我一定听小姐的话！我会种茶树，会摘茶，会炒茶……我什么都会！” 第157章 唐甜越发满意了，安慰道，“老师傅快起来，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否则也不会救你。你简单拾掇一下，我们去处置手续，很快来接你。” 李老四也说道，“大伯，你别担心，你很快就出去了。” 说罢，他抱了外甥女，跟着孙健去寻人走门路。 银钱开路，什么事情都好办，更何况还是释放一个本来就清白无罪的老头儿。 而且有孙健这个熟人帮忙，五两银子撒出去，老头儿就被放了出来，直接写了契书，成了唐家的奴仆。 老人不但没犹豫，亲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孔茂，狠狠按了手印。 先前茶庄老板不肯花钱捞他出去，理由就是没签契书！ 以后，他也是有主家的人了！ 唐甜原本还担心孔师傅一时接受不了奴仆的身份，结果人家自觉极了，把李老四赶车的活计都抢了。 孙健还没下差，送了众人到门口就回去了。 没一会儿，马车就到了书院后门，没了厨子来自荐，这里安静很多。 孔师傅看着马车，唐甜和李老四就去给唐川送饭菜，当然她也没忘了刘院长这个大靠山。 于是，刘伯在篱笆里打理菜地，听到动静刚刚走到门前，就被唐甜塞了一盒子红彤彤的草莓。 老头儿高兴坏了，小声说道，“院长喝了药，刚刚歇下。昨日封先生过来，给院长拿了五六个草莓。当时我还奇怪，他从哪里得的，原来是你们送的啊！” 唐甜笑嘻嘻应道，“是啊，昨日林先生带我大哥去拜见封先生。我们农家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些吃食还算新鲜了，还能拿得出手。 “我大哥想着院长需要多歇息，没敢多过来打扰。但他昨晚没回家，估计是读书又读的入迷了，我只能过来给他送饭，顺手给院长也带一盒子草莓。他老人家喝药之后压压苦味也好啊！” “好，好！”刘伯听得心里热乎，感激应道，“你们兄妹俩都是好孩子！院长有秋梨膏镇咳，真是少遭不少罪。这草莓新鲜清甜，院长也喜欢吃。一会儿，他老人家睡醒，我就多洗几个，省得像昨日一般吃的不过瘾。” 又闲话儿几句，唐甜就赶紧去给大哥送饭了。 藏书楼里，唐川刚刚找出一本书，笑着递给对面的学子，学子撇撇嘴就走了。 狗剩儿在一边气的跳脚儿，小声骂着，“什么人呢，不就是多读几年书，居然鼻孔冲天，瞧不起人！” 唐川已经又抄起了没读完的书，随口安慰道，“好了，这是小事，不要计较。我做的就是这个差事，人家要我找书也没错。” 狗剩儿还要说话，唐甜和李老四已经走了进来。 “大哥，我来给你送饭了！” 唐川抬起头，高兴的迎上前抱了妹妹，狗剩儿也赶紧接了李老四手里的食盒。 李老四心疼外甥，问道，“怎么，有人欺负你们吗？” 唐川赶紧摇头，“舅舅别担心，我如今是藏书楼的杂役，替大伙儿找书是应该的。是狗剩儿舍不得耽搁我读书，要帮忙不成，他就恼了。” 狗剩儿嘟着嘴，小声反驳道，“我是大少爷的书童，我替少爷干活儿是应当的。” 唐川难得冷了脸，嘱咐道，“我让你跟来书院，是帮我处理一些吃住的杂活儿，以便抽出更多时间读书。但我如今领着藏书楼杂役的差事，关于藏书楼的活计就该我负责，这是我的本分。” 狗剩儿不敢再说话，唐甜塞了他一个果子，撵他去摆饭菜。 第221章 好人做到底 唐川就知道妹妹肯定能理解他的做法，然后问起家里的情况。 不等唐甜应声，李老四已经兴奋的说开了。 唐川听得妹妹找懂茶的师傅，就问道，“妹妹是觉得酒楼在书院附近，要把酒楼经营成半个茶楼？” “差不多，”唐甜瞒着谁也不打算瞒着大哥，小声应道，“我打算把酒楼取名状元楼，以后出入最多的肯定是读书人，好茶也是吸引客人的好手段。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帮着书院待客。听说南边来的贵客每次都要带好茶过来，然后嘲讽咱们塞北不产茶叶。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打算这次帮着院长好好扬眉吐气一把！” 唐川瞧着妹妹抬着胖乎乎下巴的得意模样，忍不住好笑，但心里更清楚，妹妹这般用心，更多是为他这个当哥哥的着想。 书院对唐家的感激，最后都会落在他身上！ 他想说谢谢，最后却停在了喉咙，只抬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顶。 一家人不说谢，铭记于心就好！ 他的青云路，是妹妹为他铺出来的！ 吃过饭，唐甜四处转转，见大哥住的地方还不错，就把床边的两个储水桶换成满的，然后才回酒楼去了。 对于闺女时不时就买人回来，李秋霜已经习惯到麻木了。幸好这次的老师傅是个得用的，以后对酒楼有大用处。 唐甜让村里人把之前看门老头儿的房间拾掇出来，以后就是孔师傅的住处了，酒楼待客的所有茶水都由他掌管。 不过暂时，孔师傅还不能住下，要跟着她去一趟军镇。 一来唐海在军镇，她不放心要去看看，二来，军镇那边的院子大，特别是第三进，只有他们自家人才能进，是偷偷炒茶的好地方！ 李秋霜忙的脚不沾地，听说闺女要去看二儿子，也是高兴，抽空买了两匹耐磨又耐脏的粗布，两盒子点心，还有一大块肉，让闺女带去给周夫人。 唐海在人家吃住，给银钱见外，只能从这些东西上找补了。 李老四作为以后的掌柜，也不好离开酒楼几日，这般赶车的人就换成了孔师傅。 虽然孔师傅瞧着是个有眼色的，但大伙儿还是不放心。 李秋霜主动开口，嘱咐闺女，“你这次去军镇，同你周叔叔说说，从营地那边给咱家再找一些人手。以后这边也要开豆腐坊不说，你总往外跑，身边没有人跟着，我不放心！” 李二爷爷听得这话就扔了活计，主动说道，“我跟糖宝儿去军镇，争取一两日就把人手带回来。” 于是，唐甜就跟着两个老头儿一路回了唐家堡，歇息一下，同唐三奶说几句话之后，又再次马不停蹄赶到了军镇。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要黑下来了。 周夫人带着小子们吃了饭，听说唐甜回来了，就拎上篮子赶紧去了豆腐坊。 唐海也想妹妹，带着大春几个跑在前边，正好周将军从营里回来，差点儿被撞个跟头。 “几个臭小子，这是着急去哪里啊？” 周夫人从院子里走出来，见了丈夫就笑着应道，“糖宝儿来了，小子们都着急去看妹妹呢。” “那走，一起去！我也好几日没看见那丫头了！”周将军替媳妇儿拎了篮子，然后一起去了唐家。 唐甜和李二爷爷刚吃了饭，正同五婶子等人说话呢，唐海和大春几个就跑了进来。 唐甜被二哥一把抱起来颠了好几下，不等落地又被大春抢了过去…… 周夫人跟进来赶紧吆喝，“臭小子，你们手重，别摔了糖宝儿！” 周将军更是上前抢了胖丫头放在肩头，笑哈哈问道，“糖宝儿，想叔叔没？” “想了，还想婶婶！”唐甜哄人是把好手，这个抱抱，那个蹭蹭，很快就把周家几口子都哄的笑开了花，恨不得把心掏给她。 周夫人把新缝的鞋子拿出来，抱着胖丫头试试大小，得了大大两个吻，欢喜的合不拢嘴，一直念叨，“我怎么就没生个想想软软的小闺女呢！”闹了一会儿，众人一起坐下喝茶，唐甜拿出了东西，说的明白。 “婶子，这些都是我娘拿给你的。粗布给我二哥和大春哥他们做衣裤，他们跟着叔叔练武，费衣衫呢。猪肉和点心也留着吃，平日谁惹你生气，就不分他！” 周夫人哈哈笑，爽快收了起来，应道，“还是你娘有办法，这些臭小子们闹腾着呢，就得像小毛驴一样，鼻子前边吊根萝卜才赶得动！” 这倒是提醒了唐甜，问了问五叔，听说家里买了两头毛驴负责拉磨，她才放了心。 老兵们也吃过饭了，没什么活计就坐在不远处听热闹，见得东家小姐这么惦记他们，都是心里高兴，一万个庆幸到唐家做工。 本来做豆腐，最重最繁琐的活计就是磨豆浆了，如今有毛驴代工，他们可是轻松太多了。有时候都觉得拿工钱烫手，实在是心里有愧！ 领头的沈老七主动上前说道，“二老爷，咱们院子外边还空了不少地方呢，这时节也差不多了，我们做完豆腐闲着无事，能不能种些菜啊？” 李老爷子看向唐甜，唐甜赶紧说道，“外边的空地，家里要建养猪场和养鸡房子。之前一直在府城那边忙，真是有些耽搁了。今晚我和二姥爷商量一下，具体该如何修葺，到时候你们听二姥爷吩咐就行。” 第158章 “好！”沈老七应了，笑道，“有点儿活计干才好，整日闲吃饭，我们真是睡觉都不香。” 唐甜坐到周将军身边，问道，“周叔叔，我们家里在府城开了买卖，要开始卖豆腐了，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手。你能不能帮着再去营里要二十个人手，吃穿待遇都同沈师傅他们一模一样。” “能，当然能！”周将军一点儿也不为难，甚至很是高兴，“你是不知道，有沈师傅他们常回营地去炫耀，不知道多少人也想来你们家呢！这消息放出去，营里那边怕是要抢破头。” “那就辛苦叔叔了，”唐甜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儿，“我们家还是喜欢要踏实可靠又不多嘴多舌的人手，其余别的事都好说。” 第222章 想到一起去了！ “放心，叔叔保管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周将军瞧着沈老七几个都好似有话说，就道，“也别明天了，左右今晚没事，我这就回一趟营里，保管明日把人给你带回来。家里活计多，耽搁一日就麻烦一日。” 说罢，他起身就走，风风火火的模样惹的大伙儿都是笑。 沈老七几个赶紧追上去，不必说，一定是为了自己熟悉的兄弟讲情去了…… 入夜的军营，比之白日要安静许多。除了巡逻的队伍，很少有人四处随意走动。 王爷已经吃了晚饭，这会儿脱了铠甲，一边喝茶一边处理一些琐事。 他手里拿了一封信，半晌没有说话。 护卫统领瞧在眼里，就上前换了热茶，问道，“王爷，刘院长可是有事？需要属下……” 王爷摇摇头，问道，“你可知道，唐家除了那个聪明的小丫头和憨直莽撞的小子，还有一个读书的长子？” 护卫统领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唐家？啊，做豆腐的唐家？” 王爷点头，应道，“刘院长来信说那个孩子进了书院，以后前程无量。他担心有人对孩子不利，找我讨要两个人手，平日护着那孩子……” 护卫统领惊讶，刚要说话，外边亲卫禀告，“王爷，周奎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王爷忍不住笑了，“这倒是碰巧，周奎家里同唐家不是走动很近吗，问谁也不如问他了。” 周将军掀开帘子进来，听得这话就问道，“王爷要问谁？” 王爷示意他坐下，这才提起唐家长子。 周奎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出于对王爷的信任，他还是知无不言。 “王爷，我只见过一次唐家的长子，也就是川哥儿。那是个好孩子，对母亲孝顺，对弟弟妹妹也很疼爱维护。虽然年纪刚刚十岁出头儿，但自小没少吃苦，所以川哥儿很懂事，对谁都温和有礼。 “对了，我媳妇儿说了，这孩子读书也很好，具体怎么个好法，我还不知道。” 王爷听得点头，笑着接口，“这个我倒是知道，这孩子读书好到能够进入麓山书院，而且刘院长还为了他给我来信，要给他找两个护身的老兵随伺。” 周奎听的楞了，半晌才跳起来嚷道，“什么？川哥儿进麓山书院了，还被院长看中了？” 王爷瞪他一眼，示意他冷静，把其中的轻重干系说了几句，末了嘱咐，“你知道此事就好，不要在外乱说。刘院长还罢了，倒是唐家孤儿寡母，若是惹得外人觊觎嫉恨，怕是麻烦。” “是，是，王爷，末将一定不说！”周奎激动坏了，他之前只觉得唐家小子能有出息，但也没想到会如此出息！ 他试探问道，“王爷，那人手的事……” 王爷想了想，应道，“唐家不是要二十个人手吗，你让陈宏在后勤找十八个人，另外两个从我的亲卫里调出去。正好有两个小子前些时日伤了脚，以后不能长途奔波了。若是留在营里，不知道哪次就伤了性命，但做个学子的护卫还是足够了。” 两军交战争斗，哪有不死伤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但知道归知道，活蹦乱跳的小伙子，生死关头互为依靠的袍泽，说残就残了，还是让人心里发堵。 周奎叹气，起身应下，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就退了出去…… 亲卫统领瞧着王爷的神色也不算好，就默默下去安排了。半晌之后，他重新进了帐篷，王爷就问道，“通知王穆和马汉了？” “是，王爷。他们不想离开亲卫营，我说这是您的命令，以后保护好唐家读书郎，他们才点头。”亲卫统领应道，“这俩小子明日还要来给您磕头，被我拦住了。” 王爷点头，叹气道，“他们还年轻，唐家行事仁厚，以后他们也有机会成家立业，好好享受太平日子。” 亲卫统领还想提个什么话头儿，哄王爷高兴起来。 不想王爷反而问道，“唐大勇……这几日可还安静？” “是，王爷。唐家门前看守的兄弟们说，之前唐家还有吵闹，如今老实许多。乌兰公主的侍卫死了大半，只剩两个残废。乌兰公主的伤也好了，但许是被唐将军劝住了，也没闹着要出来。” 王爷皱眉，沉默半晌才说道，“铁勒人离开狼族部落有半月了吧，狼族始终没有行动，我们也不好试探，否则当真把狼族逼迫到铁勒一方，倒是得不偿失了。你把唐大勇夫妻放出来吧，一切照常。狼族的族长很宠爱乌兰公主这个女儿，看看他会不会暗中派人进关。” “是，王爷！”亲卫统领领命，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唐将军一家对原配发妻儿女很不厚道，万一他们解禁又去闹事……” 王爷不以为意，应道，“唐大勇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不会做蠢事。若是知道发妻儿女如今日子过得好，他只有重归于好的心思，不会打压结仇。” 亲卫统领也就没再说什么，下去执行命令了。 世上事总是如此，没人能料想周全。唐大勇如同王爷所想，是个见风使舵，很识时务的人。但唐家可不只有他一个，旁人都贪婪狠毒，怎么会允许被他们欺辱了半辈子的牛马奴隶，翻身做主，甚至比他们日子过的还好呢！ 当然，这是后话了。 唐甜送走周家人，又陪着二哥吃了好吃的，玩了好半晌。好不容易哄着二哥去睡觉了，她赶紧进了空间忙碌。 孔师傅教授的认真又仔细，唐甜这个徒弟也不算笨，但纸上谈兵和现实还是差距巨大。 在适应了小半时辰之后，唐甜总算顺利把茶树上的嫩芽都摘了下来，粗粗算着也就二十斤，炒熟之后能有三四斤的样子。 这些自然够书院待客了，但酒楼那边也要用啊，还有自家大哥进了书院，以后年节都要准备珍惜又不贵重的礼品给先生们，茶叶就是最好选择。 即便空间倍速，一年能采摘个三四次，但加一起也就十几斤，还是远远不够。 唐甜忍不住又把目光落在了那些翠绿如玉的叶片上…… 一个时辰后，整个茶树除了树枝末端的老叶，其余已经是光秃秃一片。 唐甜心虚，赶紧满载而归，迅速撤退，生怕听到茶树的哭泣声！ 但茶树是不是哭了，没人知道，第二日一早起床的孔师傅却是真哭了。 第223章 大齐版包青天？ 这么多的叶芽儿和叶片是从哪里摘回来的，实在太多了。而且摊青就需要两三个时辰，这一日他根本炒不完啊！ 但好奴仆从来不抱怨困难，为主家分忧才是本分。所以，他挽了袖子就一头扎进了新布置好的厢房，准备大干一天一夜…… 唐甜也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但第一次折腾茶叶，实在没经验啊。她特意给孔师傅留了一壶空间井水，供他解渴提神，然后就赶紧去前院了。 周奎昨晚睡在营地，今早干脆早饭都没吃，带着二十个人手就来了唐家。 五婶子以为唐甜还在睡觉，就喊着自家爷们儿帮忙，麻利的擀面条，打卤子，算是为家里添人进口，小小庆贺一下。 李二爷爷也是高兴，陪着周将军闲话儿。 倒不是他不愿意同新兵们一起说笑，实在是冯老七等人在做豆腐，新兵们放下东西就去帮忙了！ 唐甜到前边院子的时候，豆腐已经都做好了，新兵老兵们抱了大碗围在一起吸溜面条，好不热闹。 见得唐甜过来，周将军也放下了面碗，笑呵呵说道，“糖宝儿，你要的人手，周叔叔可给你找来了。下次再从墨池府回来，记得给叔叔带一坛子好酒啊。你婶婶抠的厉害，叔叔都好几日没沾酒了。” 唐甜笑的弯了大眼睛，爽快应道，“好，一坛子不够，我给叔叔买两坛子！” 周将军馋的搓手，“记得帮叔叔保密，让你婶子知道，我一口都喝不到！” 众人都是听的笑起来，二十个新兵知道唐甜是主家小姐也放了饭碗，上前行礼。 唐甜没有端架子，同样回礼，笑着说道，“各位叔叔不必拘谨，我们家里不重规矩。只要你们做好本分的活计，其余都是小事。当然，现在说这些，你们也不一定相信。以后天长日久相处，自然就清楚了。 第159章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安顿，什么事不清楚就问沈师傅他们。” 新兵们都是应了，退下去重新端起饭碗，但有两个瞧着明显要勇武几分的兵卒被周将军留了下来。 “糖宝儿，我方才听二叔说你大哥进书院了。那可是好地方，以后你大哥肯定有大出息。这两个兄弟，一个叫王穆，一个叫马汉，都是王爷的亲卫出身。虽然有一些小伤，但做个护卫随从是绰绰有余。不如你带回去，安排在你大哥身边吧。” 他说话也直来直去，没有转弯抹角，又道，“你那个爹马上就要放出来了，万一知道你大哥出息了，再跑去捣乱，有人护着你大哥，你也放心。” 唐甜亮了眼睛，心里感激。 “周叔叔，你考虑的太周全了。我确实想给我大哥找护卫随从呢！那这两个叔叔，我就替大哥收下了。” 周将军放下了心里大石，也是高兴，应道，“这都是应该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两个兵卒没有说话，只是抱拳行礼，显然是沉稳的性格。 唐甜很是满意，顺口玩笑问道，“王叔叔，你的名字王穆是谁取的？为什么不叫王朝？我看过一本书，有个很厉害的青天大老爷，他身边就有两个护卫叫王朝和马汉！” 王穆很是惊讶，应道，“小姐怎么这般说？我原来的名字就叫王朝，马汉是我同村的兄弟。家乡灾荒，我们都没了家人，一起参军到这里。录入名字的人写错了，我才改做王穆。” 这下倒是轮到唐甜惊讶了，电视剧照进现实啊。王朝马汉有了，以后大哥难道还真是大齐版的“包青天”？ 周将军听得有趣，笑着掺和，“那王穆以后就改回王朝好了，王朝马汉，喊起来还挺顺口！” “好啊，我也觉得王朝更好听！”王穆也不在意，直接换回了以前的名字。 这般玩笑几句，气氛倒是更热闹，很快就熟悉了。 唐甜瞧着沈老七吃完了饭，就喊他上前吩咐道。 “沈师傅，除了王朝马汉分给我大哥做护卫，其余十八个人手，我准备在府城豆腐坊放十个人，两个留在这里帮忙修建鸡场和养猪场，两个跟着我家人出入赶车随扈，四个放在酒楼做伙计杂役，也负责酒楼的值守。 “你帮我问问大伙儿的想法，帮忙分配一下。另外你们要旧带新，就是你们还要出五个老师傅，再搭五个新兵，一起去府城的新豆腐坊。 “辛苦冯师傅安排一下，尽量兼顾大伙儿的意愿和擅长。若是双方都愿意，以后也可以换差事，但谁负责的活计出问题了，肯定也要受责责罚。” 冯师傅赶紧应下，听着要求复杂，但也给了大伙儿自主选择差事的权利，主家实在是很宽厚了。 众人听在耳朵里，自然也是心里犯嘀咕，吃过饭就迅速聚集在冯师傅跟前，为自己的未来做选择了。 唐甜感激营地那边对家里的大力支持，索性准备了一些东西，带了二姥爷一起去营里走走。 李二爷爷也念着他的老兄弟们，拎着烧鸡和酒坛子去了后勤。 唐甜则跟着周将军去拜见王爷，可惜王爷出营去远巡了，明日才能回来。 唐甜就把新鲜菜蔬和果子交给亲卫，请他们放进主帐，然后又去看望崔大夫。 崔大夫吃着草莓，毫不客气的抱怨，“臭丫头，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二哥那个笨蛋小子治好了脑子，也不见人影儿了！” 唐甜虽然不在这边常住，但不见得什么都不知道。 她立刻开口拆台，“崔伯伯真是冤枉人，前日五奶奶包了饺子，我二哥还给你送了一大碗呢。崔伯伯这是端碗吃饭，放下碗骂我哥！” 崔大夫脸红，小丫头太聪明，还真是不好糊弄。 一大一小边吃边斗嘴，倒是让小屋里分外热闹！ 一晃儿就是两日过去，唐甜留了银子，由二姥爷领头，雇人开始修建猪舍和鸡场，预计半个月完工。 至于小鸡仔和猪崽，就交给周夫人的娘家人帮忙张罗。他们走村串户的卖豆腐，收买这些就是顺带手的事。 来时一辆马车三个人，回去时候，临时在营里又买了两匹淘汰的老马，配了两辆旧板车，依旧坐的满满当当。 孔师傅躺在老兵们中间睡得是昏天暗地，即便有好喝的井水提神，手下不停的炒了两日夜，依旧把老头儿累个半死…… 唐甜的空间里，如愿躺了三斤多顶级茶叶，五十多斤二等茶叶。 马车颠颠簸簸，摇摇晃晃，她半梦半醒间取了两个名字。 顶级茶叶叫雪顶仙芽儿，二等茶叶叫雪青。 谁能想到，日后享誉整个塞北，一叶难求的绝世好茶居然是一个胖丫头的随口戏作！ 第224章 进了唐家门，就是新生！ 二十个新人，留在军镇七个，剩下十三个，外加交换而来的五个老兵，总共十八人统统到墨池府报道，使得唐家的酒楼突然就热闹起来。 李秋霜迎出来，深吸一口气，努力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势同新兵老兵们寒暄，然后又把他们送回了唐家大院儿。 虽然酒楼这边还有一些活计，但也不至于让人家进门就干活儿，总要先安顿下来才行。 康大嫂子已经拾掇好了两间房子，铺好了新被褥，临时采买的衣裤鞋袜也都摆的整整齐齐。甚至洗澡的热水都准备好了！ 新兵们好好洗澡洗头发，又换了新衣衫鞋袜，当真就如同先到唐家的老哥所说，进了唐家门，就是新生！ 从头到脚都清爽又轻松，整个人就像退掉了沉重的壳子。 老兵们虽然也很少到墨池府来，但毕竟是家里老人了，进出吃住都觉很自在，没有半点儿拘谨。 唐甜惦记给院长送茶叶，但不等出门，先被唐康拦住了。 “糖宝儿啊，以后所有的豆腐都要从咱们这院子送出去吗?” 唐甜一时没反应过来，应道，“是啊，叔。怎么了，你还是觉得人手不够吗？” “够，当然够了！” 唐康赶紧点头，搓着手犹豫半晌，说道，“但是，糖宝儿。这么多人都住在院子里，又要做豆腐供给酒楼和书院，甚至是整个府城。咱们这点儿地方怕是你不够啊！若是厢房都修葺了大锅灶，院子里在放磨盘，还要养毛驴和几匹马…… 到时候川哥儿回来，别说读书，怕是说话走动都觉得吵！” 这可真是提醒了唐甜，当初买院子只想着大哥读书，顶多是给卖豆芽儿的村人提供个落脚地。 但后来这里开始发豆芽，批发豆芽，就有些吵闹了。如今又要做豆腐，对于这小院子来说确实负担太重了！ “好，叔，我知道了。” 唐甜隐约有一点儿想法，简单应了几句就要出门。 李老四留在酒楼那边帮忙，她临时抓了王朝和马汉随行。虽然他们是大哥的随从，但大哥暂时在书院还没崭露头角，还不需要时刻保护。 王朝马汉穿着新衣，一个赶车，一个坐在唐甜身边，神色里有藏不住的新奇和欢快。 很快马车就到了酒楼附近，但唐甜却指挥王朝往对面的后街走。那里已经远离热闹的街市，是普通百姓的聚居地。 唐甜没有空闲再像先前一般四处溜达探听，这一次她直接找了中人，于是，附近打算出卖或者出租的房子就被整整齐齐列了出来。 唐甜拉上中人，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在两个出租和出卖的院子间犹豫不决。 出租的院子面积大，房子也有八成新，可以随时入住，不必修葺。 出卖的院子价格合适，处于街角，出入方便，但院子没有出租的大，而且有一处厢房漏雨，需要修葺。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出卖的院子。原因很简单，自家地盘自家说了算，不必受制于人。 做豆腐是个辛苦活计，常年要起早贪黑，热气缭绕对屋舍也有损害。万一房主揪着这一点，今日涨房租，明日要赔偿，实在太麻烦了。 若是自己的地盘，就是把房子拆了也同任何人没关系！ 一百八十两银子付出去，唐甜手里又多了一张房契。 中人得了五两银子的辛苦费，也是惊讶之极。他今日实在是清闲，原本瞧着胖丫头不像能做主的买家，也依旧跟出来走走，权当溜达了。 哪里想到，胖丫头居然是个正经主顾，出手就是一套院子，毫不拖泥带水，利落之极！ 这样的大财主必须要伺候好啊！ 他赶紧打躬作揖，伺候的周到又热情，不但推荐了附近最好的泥瓦匠，更是主动要帮忙监工。 唐甜也痛快接受了他的好意，把院子的修葺全权交给他了。明日只要把村里的二舅舅送过来，指点泥瓦匠再把两个厢房都砌上大灶台，送一批锅碗瓢盆和豆腐板子等，就可以随时开工了。 最让唐甜满意的是，这院子本身就带了一口青石井和一盘大石磨，实在是太方便了…… 第160章 一晃儿就是两日过去了，酒楼那边已经拾掇利落了，除了李福每日都要试菜，拉着大伙儿吃吃吃吃，基本也没什么活计了。 而距离开业还有四五日呢，时间完全来得及！ 李秋霜长长松了一口气，就想去军镇看看儿子，李二爷爷也惦记村里的春耕。 唐甜其实也惦记去军镇种她的玉米和土豆，但她还没给院长送茶叶呢，而且大哥那个书痴一头扎在藏书楼，一直没回家！ 这会儿，大伙儿聚在一起吃早饭，唐甜喝了小米粥，抱了一个包子啃着，含含糊糊嘱咐娘亲。 “娘，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把王师傅他们送去豆腐坊，再去看看我大哥，见见院长就回来跟你汇合，咱们一起去军镇。” 李秋霜点头，应道，“行，告诉你大哥别累坏了，还有……” 说到一半，她突然觉得不对，改口问道，“豆腐坊，什么豆腐坊？军镇那边的豆腐坊？” 李二爷爷也是疑惑，附和道，“王师傅他们不是在这里做豆腐吗，怎么又回军镇了？” 倒是李老四对外甥女最熟悉，试探说道，“糖宝儿，你是新张罗了一个豆腐坊吗？” 唐甜有些心虚，小声应道，“那个……咱家这院子太小了，不适合做豆腐坊，以后只卖豆芽就好。我在酒楼对面的后街买了个院子，已经休整好了，明日就可以做豆腐了。” “新买一个院子？我怎么不知道！”李秋霜从来没想掌控这个闺女，因为她自己也知道，根本管不住。 但五岁的毛丫头，如今做什么事都不记得同家里说一声，这就过分了！ 她沉了脸，又生气又无奈。 唐甜赶紧扑过去，抱了娘亲一直道歉。 “娘，我错了，这几天实在太忙，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这院子是个大哥住的，来往人太多，耽搁大哥读书啊。还有我把二舅舅送去新豆腐坊监工呢，我以为他晚上回来住，一定会同你说，所以才没多嘴。我没想到，他根本没说啊！” 李秋霜差点儿气笑了，一巴掌拍在闺女后背上，骂道，“你二舅舅是个哑巴，你让他怎么说！” 第225章 好孩子一定会心想事成！ 这下，可轮到唐甜傻眼了，她还真是忘了这一茬儿！ 众人难得见到聪明的胖丫头吃瘪，都是忍不住笑起来。 李二爷爷也帮忙求情，“好了，好了，家里置办的产业多，这孩子忙的忘了点小事也是情有可原。别为难她了，这孩子已经很累了。” 李秋霜下意识看向闺女，好似先前圆溜溜的小脸蛋确实瘦了一圈儿，她又忍不住心疼，“什么事别想着自己张罗，记得跟家里说。” 危机解除！ 唐甜笑嘻嘻应着，“知道了，娘！等我回来就跟你去军镇，我还没种我的金豆子呢！”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唐甜才带着众人出门儿。 这次可不只是王师傅几个了，李秋霜连同李二爷爷和李老四，还有康大嫂子等人都要去认认新豆腐坊的门儿！ 一群人说说笑笑到了门口，就见李银正带着泥瓦匠们做最后的检查。 唐甜预备明日就开始做豆腐，于是偷偷扯了四舅舅到正房的西屋，这里放了六口大陶缸，早就灌满了空间水。另外还有几大筐青菜，也是规规矩矩放在一边。 李老四猜测这水应该是同每日送去唐川那里的一样，就小声问道，“糖宝儿，你是不放心川哥儿，担心他那里没水喝？” 唐甜点头又摇头，嘱咐道，“四舅舅，不只是我大哥用水，咱家豆腐好吃的关键就是这水格外的好喝！你记得，这几日送去书院的豆腐，最后一道煮浆定型这一步，一定要用这缸里的水。我尽量赶在酒楼开业前回来，这里的所有活计都要交给你了。” 说着话，她拿了一只小罐子，罐子里都是石膏粉，石膏粉里还有一只木勺子。 “舅舅，王师傅他们都是老师傅，知道什么时候点豆腐。你只负责把这粉末按照比例化水倒进去就好！十斤豆子一平勺，不能多也不能少！” 李老四捧着罐子，心里哆嗦，这可是豆腐生意的关键，万一泄露出去，或者哪里做不好，可就亏大了。 “糖宝儿，这……我怕做不好误事……” “没关系的，舅舅！”唐甜不容他拒绝，笑着鼓励，“就算搞砸了，也不过是十斤豆子，可以重新再做！你若是担心，可以慢慢尝试着练习，熟练就好了。你看大舅舅多老实的人啊，如今也是得心应手，做出的豆腐整个军镇的人都在夸！你肯定比大舅舅要厉害啊！” 果然，这话有用，李老四立刻直起了腰板儿！ “好，你放心，舅舅一定把豆腐做好！” “还有这些青菜，别忘了往书院那边送东西，一日一板豆腐一筐青菜。”唐甜又嘱咐了一遍，“今日的豆腐和青菜，我一会儿捎带手就送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唐甜就当先出了门，留下李老四挖空心思到处藏罐子！ 王朝再次赶上马车，马汉随伺在一边，又拉着唐甜和一堆东西去了书院。 顺利进了后门，把青菜豆腐交给韩群，唐甜就直奔刘院长的住处。 今日打理菜园的人换成了刘院长，老爷子脸色红润，穿了粗布衣裤，手里拿着锄头，很有几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在和惬意。 见到胖丫头登门，老爷子忍不住笑着招呼，“哎呀，糖宝儿来了。这次又给我这个老头子送些什么好吃的啊！多亏你家的秋梨膏，我这咳嗽好利索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院长爷爷，您太厉害了，一猜就猜对了。不过这次可不只是给您的，还是给书院的！”唐甜打开门，示意王朝和马汉把东西放下。 刘院长扔下锄头，看了王朝马汉一眼，问道，“这是你家里人？” 唐甜点头，应道，“对，这是家里给我大哥找的随从，王朝和马汉。今日我带他们进来走走，也是方便以后他们出入给我大哥送东西。院长爷爷放心，他们是军镇的退伍老兵，值得信赖！” 刘院长满意的笑了，唐甜看出一些不对劲，但不等深究，刘院长已经提了篮子往屋里走。 唐甜同王朝马汉摆摆手，然后蹦蹦跳跳跟了进去。 刘伯在灶间熬补汤，这会儿终于听到动静，也笑着迎了过来。 唐甜同他问好，然后取出一只沉甸甸的水葫芦。 “刘爷爷，你帮我个忙呗。这是一葫芦水，帮我烧开了，再烧一壶你们这里的井水，好不好？” 刘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瞧着院长没阻拦，他自然高兴帮忙，赶紧拿着葫芦下去了。 刘院长拍拍胖丫头的小脑袋，笑道，“神神秘秘的小丫头！” 唐甜歪着头，得意洋洋，“院长爷爷，一会儿你就知道我多厉害了！” 一老一小说说笑笑进了屋，对面坐在榻上，中间隔了一张茶几。 唐甜笨手笨脚的摆弄茶壶，刘院长以为她口渴，不想她却把茶水和茶叶都倒了出去…… 很快，刘伯就拎着两个水壶进来了。 “唐小姐，这只小水壶装了您带来的水，这只大茶壶是我们这里的井水。” 唐甜道谢，然后揭开岚子上的花布，取出两个瓷罐子，一红一白。 她把白罐子推出去，笑道，“院长爷爷，我找了两种茶，天下独一份的好。您泡一壶试试味道？” “故弄玄虚！”刘院长嘴上笑骂，手上却已经开始忙开了。 爱茶的人，听说新茶两字，根本禁不住诱惑。 他本来还没太在意，但打开白罐子嗅了嗅味道，下一瞬已经变了脸色。 “这茶……好清新的味道！” 唐甜笑眯眯不说话，甚至已经拿起茶几上的花生吃了起来…… 片刻后，刘院长一手一个茶杯，已经是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丫头！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茶？不对，是从哪里找来的好水？” 唐甜还是不说话，只是小胖手把红罐子又推了出去…… 春日的风格外的温柔，好像母亲的手轻轻拂过万物，提醒孩子们要醒来，要抓紧机会生长了！ 麓山书院西南角的小院子里，刘院长刚刚回过神，依依不舍的放下茶杯，已经顾不上享受春日的美景了。 因为他眼里的神采简直比春日都要灿烂！ “丫头，多谢你为书院做了这么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郑重承诺，“你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心想事成！” 唐甜同样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谢谢院长爷爷成全！” 第226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眼见日上三竿，李秋霜好不容易盼着闺女回来汇合，就问道，“你大哥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看着瘦没瘦？” 唐甜当然不能说大哥废寝忘食的读书了，只能报喜不报忧。 “娘放心，大哥好着呢。狗剩儿伺候的很尽心，每顿饭都是从灶膛那边取饭菜。咱家每日送青菜和豆腐过去，也没要钱，韩管事缺了谁的吃食也不能缺了我大哥的！” 第161章 李秋霜这才放心，赶紧招呼闺女，“走，咱们在家里住一晚，明日再去军镇，争取三两日忙完春种，就还要赶回来。” “知道了，娘！”唐甜被李二爷爷抱上马车，坐在了娘亲身边，王朝马汉赶车，加上两个原本就负责随扈的新兵张全和赵猛，一行七人就这么出了城。 李老四不能跟着外甥女跑来跑去，很是遗憾。 杏花看了出来，就扯了他的袖子笑道，“走啊，咱们去酒楼。虽然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每日还是要简单收拾一下。而且李大厨要的豆腐，还没送去呢。” “好，咱们也走！”李老四应了，夫妻俩收拾了东西，也奔去了酒楼…… 日头升到头顶正中的时候，唐家的马车总算到了村口，立刻就惹得村人们都围拢过来。 “秋霜嫂子，你这一走就是好几日，大伙儿都想你呢！” “就是，嫂子以后不会是要搬到城里去住吧？” 各家妇人是真惦记李秋霜，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说个不停。就是年纪小的丫头小子们凑上前，笑嘻嘻看热闹。 李秋霜熟门熟路的从车里取了一包糖，分给丫头小子们，又问询豆芽生意如何。 唐三奶奶拄着拐棍从屋里出来，唐甜扑过去抱了她的腰，惹的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大伙儿先散了吧，让秋霜歇歇，晚上吃饭前再过来，到时候把豆芽儿钱给你们算算，省得你们惦记。” 妇人们也不觉得难为情，笑的爽朗。 “还是三伯娘懂我们！” “家里正好该添置油盐了，发了工钱好，我也进城去逛逛。” “带我一个，我家臭小子喊着要吃肉呢！” 妇人们又说笑几句才散去，至于男人们早就被李二爷爷喊过去，问询田里播种情况了。 李秋霜看了王朝马汉几个一眼，有些犯愁如何安顿他们。她的身份尴尬，有年轻男子住进家里，怎么说都不好听。 唐三奶奶看了出来，上前指了村外半里路的一个马架子窝棚说道，“自从听说糖宝儿又在军镇找了人手，我就琢磨咱家这附近，哪里能住人。你别说，还真有个好地方。 那个大窝棚应该是之前谁家秋日照管庄稼的落脚地，我带拴柱儿和达娃已经拾掇过了，住三四个人不成问题。 这几日趁着天气好，让大伙儿搭把手儿，好好修修窝棚的房顶，再围个马圈出来。省得夏天热，家里放几匹马，这味道也难闻。” 李秋霜听得高兴，赶紧道谢。 这时候李二爷爷安排完春播也过来了，知道窝棚之事，他就主动带了王朝等人过去。 前后看了一圈儿，老爷子这急脾气根本等不到第二日，当时就喊了村里爷们儿搭把手。 割草编帘子，和泥砌墙搭炕，家里有木头杆子的也扛过来几根。 日头落山的时候，原本的马架子窝棚已经变了样子，成了两间茅草房，内间铺了南北炕，足以睡下七八个人，外间砌了土炉子，冬日可以简单热饭菜，可以取暖，捎带着烧炕。再放个桌椅，来人喝茶也坐的开！ 王朝马汉几个都很满意，这可比营里宽敞多了。 再说唐家产业多，他们多半时候在府城和军镇，村子这边停留的时间不长，可以落脚儿歇息，晚上睡个热炕就行了…… 李秋霜听说大伙儿在帮忙修葺马架子，就临时喊了两个妇人帮忙，晚饭做了大锅菜招待干活儿的人手。 城里买回的猪肉和豆腐丸子，炖上白菜，就是满满一大锅。 高粱面和白面掺一起，烙了饼子，一人两块加一碗炖菜，就是胃口再大的爷们儿也吃饱了。 月亮升起的时候，各家妇人揣着辛苦发豆芽的工钱，男人们托着圆滚滚的肚子，都是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唐甜等着母亲睡着了，钻进空间整理土豆和玉米种子。 原本她想在村里栽种，但如今有了军镇这样的好地方，她就换了打算。 军镇那边建了养猪场和养鸡场，还有豆腐坊，这些主要供给对象都是军中。 以后，唐家和军中的联系会越来越紧密。 军中受益，自然要庇护唐家不受威胁和欺辱。 特别是秋日时候，土豆和玉米丰收，相信王爷知道以后，不必她提要求就会立刻行动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 唐家堡的大树是团结的族人，墨池府的大树是刘院长，军镇的大树就是亲王和数万边军！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唐甜和娘亲重新上了马车，赶去了军镇。 唐三奶奶倒是没有如何，拴住儿等小子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昨晚，唐甜检查了他们的功课，虽然奖励了一人一包糖，但也留了更多的任务，多到他们一日要拿一大半功夫出来才能完成。 唐三奶奶看出小子们想偷懒，一人敲了他们一拐棍，骂道，“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小子，我们年轻时候要是有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怕是打破头都要抢一个，你们居然还不珍惜！ “都给我滚去学习，眼见家里生意越来越大，就等着你们帮忙呢！谁敢给我拖后腿，我就把他腿打断！” 小子们疼的咧嘴，跳起来就跑掉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 这个时节，就是最懒散的懒汉也要努力爬出被窝，冲到田里种两垄青菜啊。 军镇的街路上，简直就是小猫两三只，倒是镇外的田地里人影处处。 五婶子眼见李秋霜过来，可是乐疯了。 “哎呀，秋霜啊，你可来了！人家都开始种地了，咱们家还没动呢，我简直急死了！还有，养鸡场和养猪场都砌完了，下一步怎么张罗啊？” 李秋霜笑了，扯了她安慰，“五婶子别急，活计要一步步忙啊！我这不就过来了吗，马上就可以开始。” 第227章 人多力量大 唐甜也是跳下马车就喊了五叔一起去鸡场猪场，正好碰见周夫人带了小子们赶过来，不必说，门前立刻更热闹了。 唐海抱了娘亲笑得像个小傻子，这么多日跟着周将军摸爬滚打，吃的多，消耗的多，他的身体更壮了，个子也高了，站在那里小铁塔一般。 李秋霜又高兴又心疼，一直感谢周夫人。 周夫人豪爽的摆摆手，应道，“客气什么，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家里多个小子不算什么！再说海哥好照顾着呢，给什么吃什么！俺家老周说了，这小子是个天生将军的料子，教什么会什么，比大春几个厉害多了！” 李秋霜也不再客气，说道，“一会儿去割肉，晚上咱们包饺子，都在家里吃！周将军回不来，就给他送去营里，顺带给崔大夫也送一份儿。没有崔大夫针灸，海哥儿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成，那我也一起帮忙！”周夫人应了，又抱着唐甜亲香了一会儿，问道，“糖宝儿，俺娘家爹和哥哥可是没少收鸡崽子和猪崽子，家里都快放不下了。什么时候给你送过来啊？” “明天！”唐甜眼睛亮晶晶，笑嘻嘻应道，“一会儿，我就带人去收拾猪舍和鸡场，婶子让赵姥爷和舅舅们明日就把小猪小鸡崽送来。等冬天时候，咱家杀猪杀鸡，请姥爷和舅舅们来吃肉。” “哈哈，好啊，我替你赵姥爷和舅舅谢谢你。如今他们卖着你们家的豆腐，日子好过太多了。你赵姥爷整日念叨要你去家里玩，给你炖鱼汤！” 周夫人说罢，就让大春几个去赵家报信儿。淘气小子们一窝蜂似的跑了，包括刚见到娘亲的唐海，惹得李秋霜笑骂，“刚才还说想我了，转眼就跑了。小子就是不如闺女贴心……” 可惜，没一会儿唐甜也跟着五叔跑去看鸡场和猪场了。 周夫人哈哈笑，挽着李秋霜去买肉…… 新建的鸡场和猪场不算大，毕竟是刚开始，唐甜前世只看人家养过，当真要动手实践，心里也没底。 倒不是心疼鸡崽和猪仔的本钱，实在是看不得小小的生命就那么没了。 五叔是个认真负责的，两个特意留下帮忙的新人手也干活儿勤快，在附近雇佣干活儿的乡邻因为周家的关系，也没谁敢糊弄工钱。 所以，一排五间猪舍，足足二百平，修建的很是整齐，类似于唐甜前世的温室大棚。一半有房顶，一半是敞开的围墙，夏日通风晒太，冬日扣上棚子还可以保暖。 鸡场则是三间草房子，里面搭建了很多木杆子，靠墙位置还有一排排草编鸡窝。外边圈了大院子，围了一人多高的栅栏，用于小鸡平日走动溜达。 可以说，只要把猪圈里放些干草，鸡窝那边暂时安些鸡笼子，就可以开始养殖了。 五叔很是兴奋，再一次确认，“糖宝儿，猪崽和鸡崽都可以吃豆腐渣吗？当真能长肉？” “当然能了！”唐甜再一次给他吃定心丸，笑道，“五爷爷，若是家里没粮食，咱们都可以吃豆腐渣顶饿，比糠饼子好吃很多，更何况小猪小鸡呢！ 第162章 “当然了，豆腐渣要煮熟，最好加一些剁碎的青菜，秋天粮食多的时候，也要加一些，肯定长肉更快！等我晚上写一个养殖册子，你以后慢慢看，慢慢摸索。” 五叔赶紧点头，拍着胸口保证，以后要把鸡场和猪场打理好！ 晚上时候，众人聚在一起吃饭，说了各处安排，还有明日开始翻地种地。 吃过饭，李金在院子里转悠，好不容易碰到唐甜就笑得憨厚。 唐甜赶紧上前问道，“大舅舅，可是有为难之事？” 李金有些尴尬，犹豫了半晌才说道，“糖宝儿啊，你三舅舅……你三舅舅那人太老实了，在家里像影子一样，不得你二姥爷和二姥姥喜欢。我实在惦记他，你看咱们这里，又养鸡又养猪……能不能把他要过来干活儿啊？” 唐甜还以为什么事呢，听到这话反倒放了心。 “大舅，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呢。王爷赏赐给咱家的地，修了养鸡场和养猪场之后，还剩了那么大一片，我打算种我的玉米和土豆！交给旁人打理，我不放心，正想找三舅舅和三舅母过来帮忙照管。否则被坏人偷了，我可要心疼死了！” “当真？”李金高兴坏了，一迭声应道，“好，好！我明日就给家里捎信儿，让老三两口子过来。你放心，他们两口子那脾气，打十棍子都不带吭一声的，保管给你把新庄稼照管好。万一他们偷懒，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唐甜笑的大眼睛弯弯，也给了保证。 “大舅舅，记得同三舅舅和舅母说，他们的工钱同大舅母一样。这样，二姥姥拿去一半，才能舍得放他们出来！” 李金想起老娘也是头疼，叹气道，“你二姥姥就是那么个脾气，以后我们都出来了，她在家怕是才能好好想想哪里错了。” 唐甜有些惊讶，大舅舅是老实人，没想到也会抱怨老娘了。不得不说，在外做事就是比家里有见识，有想法！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三天。新建的猪圈里装了二十多个小猪仔，小母猪还罢了，小公猪都被悄悄割了一部分器官，失去了繁衍的功能。 养鸡房子那边，也多了二百多个小鸡仔，拳头大小，毛茸茸。关在笼子里，不时吃点儿小米，喝点水，叽叽喳喳欢快极了。 周围的田地被开垦深翻，一半种了土豆，一半种了玉米。 李铜夫妻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但实在是勤快，几乎没怎么用家里人搭把手，两人没日没夜的在田里忙碌。 可以说，土豆和玉米种完，地里多少个土坷垃，他们都清清楚楚…… 李秋霜瞧着没什么活计了，就打算带着闺女去营里走走。一来给崔大夫送点儿吃食，二来也同后勤结算一下最近的账目。 临出门时候，李秋霜没见到儿子，就问唐甜，“你二哥呢，方才不是还在家里？” 唐甜这小胳膊小腿，自然没人拉着她干活儿，但这两日跑来跑去的，还是有些狼狈。 她难得洗漱干净，换了漂亮的春衫和小裙子，头发也扎了小辫子，戴两个珍珠头花，衬得她圆溜溜的脸蛋越发可爱了。 这会儿，她臭美的转了一圈，应道，“二哥去找大春哥了，说周叔叔让他们去营里呢。咱们估计能在营里碰到！” 李秋霜放了心，拎着篮子，带了闺女一起上车。 后勤营外守门的兵卒，见得是唐家马车，赶车的还是相熟的兄弟，就赶紧放了马车进去。 第228章 意外冲突 陈宏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如今结算的人是李秋霜这个曾经的军嫂，他难得柔和了脸色，算好银钱之后，特意行礼同李秋霜道谢。 唐家的豆腐在镇子上卖了一些时日，什么价格，他也清楚。 可以说，唐家送到营里的豆腐兼职太便宜了，几乎是没有多少利润。加上先前的豆芽，任谁都能看出唐家对戍边军的维护和照顾。 若是每个军嫂都如此，他这个戍边军的后勤大总管也不必每日为大伙儿的饭碗愁的睡不着了！ 李秋霜不肯居功，应的真心诚意。 “陈兄弟客气了，我们有太平日子可过，都是托咱们几万兄弟的福气。若不是家里要供孩子读书，族里老少也要养家糊口，我真是连豆腐和豆芽的本钱都不该要。 “这几日，我们家里又抓了小猪和小鸡，秋日时候可以吃的时候，也一定送过来。 “就是我家大儿子在府城读书，我们大部分时候住府城，这边免不得照顾不周。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还望陈兄弟多包涵。” “嫂子尽管照顾孩子，军镇这边有我们看着！若是有谁对家里不利，我们后勤应第一个不答应！” 陈宏郑重承诺，让李秋霜放心多了。 两人不好多说话，即便有闺女在一边，李秋霜依旧很快告辞了。 崔大夫住的不远，许是听到消息了，正站在门口张望，远远见到李秋霜母女，他赶紧迎了出来。 “哎呀，秋霜妹子可是有时日没见了。家里老太太和李二叔都好吗？” 李秋霜也是行礼，笑道，“劳烦崔大夫惦记，三伯娘和二叔身体都不错。不知崔大夫在这里住的如何，可是有什么缺少的，一定记得同家里说。每日我们家都有来往的马车，捎带东西进来极方便。” 她是真心感激崔大夫，若是没有他从京都一路到塞北，不知疲累的给唐川和唐海诊治，两个儿子不可能恢复到如今这般模样。 崔大夫显然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毫不客气的开口。 “秋霜妹子，你今日不过来，我也是打算托李金兄弟捎个信儿呢。我在这里跟着伙夫营一起吃，虽然味道算不得好，但总也能吃饱。 “只是，你也知道我独自一人，这穿戴上的针线活儿当真是愁的头疼。 妹子若是不忙，能不能帮我张罗两套衣衫和鞋袜。天气越来越热了，我还穿着夹棉呢！” 李秋霜立刻应道，“好，我回去就找人做，尽快给你送来。” 说罢，她又很是抱歉的添了一句，“对不住，崔大夫。最近真是家里忙碌，对您这里照顾不周。” “妹子不要这么说！”崔大夫笑呵呵摆手，“我就是给川哥儿和海哥儿开了药方，扎了几针，你可是给了丰厚的诊费。而且这么久，你一直把我当自家人照顾，是我该多谢你才对。” 他指了篮子改了话头儿，“我嗅到香味了，是不是给我带了好吃的？” 李秋霜赶紧把篮子递过去，“哎呀，说着话就忘了。这是今早家里蒸的包子，小白菜猪肉馅儿的，不稀奇，就是占了个新鲜。崔大夫不嫌弃就收着，饿了时候垫垫肚子。” “不嫌弃，不嫌弃！咱们家做的饭最好吃了，我恨不得每天都能吃一顿。这边的大锅菜，实在是吃厌了。” “那以后，家里做了好吃的，我让海哥儿多给你送几次。” 两人说笑客气，瞧着是熟悉又自然，同往日没什么两样。 但唐甜站在一边，大眼睛微微眯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李秋霜惦记儿子，又说了几句就同崔大夫辞别。 “海哥儿这小子被周将军带来营里，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去找找，一起回家。” 崔大夫立刻应道，“我知道，方才还真看见这小子了。走，左右闲着无事，我带你们过去。” 说罢，他把篮子放到屋里就走在了前边。 李秋霜牵着闺女的手，跟在了三四步之后。 唐甜扭头看看娘亲，再看看前边有些兴奋雀跃的崔大夫，心里的猜测越发笃定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三人走了一路，又问了几个人，总算在演武场找到了唐海的踪影。 李秋霜远远瞧着儿子骑在马上，挺直脊背，很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模样，她也是高兴，刚要开口召唤，突然有另外一匹马上前，马上的人一鞭子抽到儿子马屁股上，马匹吃痛，高高抬起前蹄就把儿子甩了下去！ “海哥儿！” 李秋霜吓的心脏都要停了，疯了一样奔过去！ 原本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周将军和几个兵将，还有大春几个更快，已经扶起了唐海。 唐海有些懵，抬头看见眼睛血红的娘亲扑过来，也觉得委屈了。 “娘，我爹骂我不认他，说我是畜生！” 他挣扎想要起来，但一边胳膊用不上力气，疼的厉害。到底是十岁的孩子，他实在害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我胳膊折了，我疼！” 周将军没想到李秋霜能找过来，而且正好看见唐海被欺负。唐海是他带进来的，无论如何，都是他的责任。 他放下唐海，转身奔着唐大勇就狠狠挥了拳头。 “唐大勇，我x你姥姥！畜生，亲儿子你都害，你还有没有良心？” 唐大勇有些走神，他昨日被放了出来，今早刚刚回到营地，免不得听同僚和兵卒们背后说些闲话儿，早饭吃的豆芽和豆腐又让他想起了发妻和儿女，这心里更郁闷了。 第163章 本来打算四处转转散心，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周奎带着小子们，还有几个同僚一起教导小子们马上用刀。 而其中表现最好的，就是唐海。 听着大伙儿对唐海的夸赞，他的虚荣心作祟，上前说教了几句。 结果唐海根本不认他，该做什么做什么，把他当了空气。 他一辈子好颜面，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怒火就冲了脑门儿，一鞭子抽了下去！ 没想到，唐海会坠马，更被李秋霜碰了个正着！ 想起对发妻的亏钱，他实在是心虚…… 周将军可不管他想什么，拳头是用了十成力气！ 唐大勇直接被打的摔倒在地，吐出一口血，带了两颗牙齿！ 第229章 今天谁也别活，一起死！ 其余人惊了一跳，赶紧上前拦阻。 “老周，先别打架，许是有什么误会！” “对，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也有人扶起唐大勇，小声问道，“唐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欺负一个孩子啊？” 唐大勇疼的龇牙咧嘴，也恼怒的眼珠子发红，抬脚就要踹周将军。 “周奎！我教训自己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这个时候，崔大夫已经挤进了人群。 李秋霜好像见了救星，哭着求救。 “崔大夫，你快看看海哥儿的手臂！呜呜，他说疼！” 崔大夫沉着脸，一边安慰一边给唐海检查。 “你别担心，我马上就给他诊治，肯定没事！” 唐甜见娘亲下意识扯了崔大夫的胳膊不放，她赶紧上前抱了娘亲，“娘，别耽误崔伯伯给二哥诊治。” 崔大夫多年行医，特别是进了军中之后，每天都在“实战”，对于外伤的经验简直太丰富了！ 他只摸了几下，神色就松快下来，趁着唐海被那边打仗吸引，手下一用力。 卡吧一声，唐海疼的叫嚷，但随后就惊喜的动动胳膊，高兴道，“我胳膊不疼了！” 崔大夫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本来就是脱臼，不是骨折！这几天别用力，养一养就好利索了！” 唐海欢快的扭头同娘亲显摆，“娘，我好了，我胳膊没折！” 李秋霜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掉，搂过儿子像失而复得的宝贝。 其余人也是跟着高兴，纷纷笑道。 “好了，好了，没伤到就好。” “幸亏崔大夫来了！” “淘气小子就是皮实！” 李秋霜扶着儿子起来，还要同崔大夫道谢，另一边唐大勇的叫骂就传了过来。 “那是我儿子，我就是打死他，关你什么事！” 李秋霜当时扔下儿子就冲了过去，正好唐大勇抓了周将军的衣领子，她跳起来，就给了唐大勇一个大耳光。 唐大勇被打懵了，待得看清是李秋霜，他想打回去又有些不敢。 唐甜和唐海一左一右抱了周将军的胳膊问询，“周叔叔，你受伤了吗？” 周将军气的爆炸，但见两个孩子这般也就无所谓了，笑着拍拍衣衫上的灰尘，应道，“没有！这个怂包，让他一只手，他也伤不了我！” 唐甜笑嘻嘻点头夸赞，“周叔叔最厉害了！” 李秋霜感激周将军帮忙教导唐海，如今又连累他跟着打仗，也是行礼道歉。 “周将军，今日真是对不住了。” 周将军赶紧摆手，憨厚笑道，“没事，没事！孩子是我带进来的，我当然要护着他。你不生气我没照管好就成了！” 大大小小几个说话，一方负责任，一方懂感恩，自然是好事。 旁人看在眼里，以为事情就算揭过去了，之后李秋霜母子和唐大勇这个怂包如何吵闹就是他们的私事了。 不想，这一幕被唐大勇看在眼里，他的脑回路就出奇的偏离了。 李秋霜就是个普通村妇，除了干活儿，没有一点儿本事。居然能在军镇站住脚儿，有宅院有田地，甚至把豆芽儿和豆腐顺利送进了营地，而且出入如此自由！ 原本以为她是运气好，赶上了后勤营缺菜的时机。 但如今看来，她哪里是运气好，就是姿色好！是勾搭上了周奎！ 他越想越生气，破口大骂。 “李秋霜，你这个贱人，你居然钻了周奎的被窝！怪不得你能把豆芽和豆腐送进营里，怪不得几个孩子不认我这个亲爹，原来是你在挑拨，是你在风骚卖笑！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 可惜不等他发疯，李秋霜已经先他一步爆发了。 愤怒永远是激发潜能的催化剂！ 李秋霜没有练过武，气力甚至都没有多好，但这一刻，众人甚至都没看清，她的手已经死死扯了唐大勇的发髻，狠狠把他摔在地上。 李秋霜干脆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大巴掌雨点一样扇了起来！ “唐大勇，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拿着我嫁妆养家养狐朋狗友，不管妻儿死活是你！吃软饭说硬话，不要脸的是你！钻了外族公主的被窝，继续吃软饭的还是你！昧着良心把妻儿当畜生欺负的也是你！ “你怎么不被天打雷劈，死在战场上，你活着就为了恶心我吗？我本来当你死了，当你腐烂生蛆了，你还要跳出来继续恶心人！ “谁给你的脸说是孩子们的爹，你是养他们了，还是保护他们了？你怎么不撒泡尿把自己淹死！不要脸的王八蛋！ “之前恨不得我们死外边，如今我们日子好过了，你又跑来当爹了！行，你不让我们好过，那咱们都别活！一起死！” 保护孩子，是母亲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更何况还加了被抛弃被背叛的仇恨。 李秋霜打累了就抓，没一会儿就把唐大勇的脑袋变成了一个血葫芦，头发扯得乱糟糟，这里少一把，那里秃一块！ 唐大勇的脑袋火辣辣疼，待得醒过神来，明白自己被女人打了，他嗷的一声就要把李秋霜压下去！ 可他的双腿早被唐甜和唐海死死按住了，唐海像个小牛犊子，力气大的吓人！ 唐甜没那么大力气，但她会说啊。 “呜呜，爹，你不要打娘！呜呜，你让我们给公主当奴婢我们就去，让我们把豆芽和豆腐生意让给叔叔奶奶，我们也给！只要爹能当大官，只要爹能哄公主高兴，我们不怕死！只求爹放过娘！ “娘为了嫁给你，姥爷已经不要她了。娘的嫁妆银子也都被你花光了！你不要再拿走娘的命啊！你打死我们，打死我们吧！反正活着也要被公主抽死，被奶奶饿死，被姑姑塞到冰窟窿冻死！呜呜！” 四五岁的胖丫头哭的撕心裂肺，小嘴巴巴不停，每一句都能把唐大勇一家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旁人本来还觉得同僚被打，想要上前拉架，听得这话也不敢挪步了！ 唐大勇实在是太渣了，人家母子被坑害了这么多年，实在忍不了了，还不准人家出出气了？ 周奎给儿子们使眼色，眼见大春几个帮着唐海和唐甜把差点儿翻身的唐大勇继续压的动弹不得，他真是觉得万分解气。 “唐大勇，你就是个只会欺负孤儿寡母的软蛋！我媳妇儿同秋霜嫂子交好，实在看不过他们孤儿寡母可怜，唐海这孩子又有学武的天分，我才带着他一起教导。 “你不感激就算了，还往我头上泼脏水，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等我媳妇儿知道，你等着她撕烂你的嘴！” 众人听的哭笑不得，哪有人把媳妇泼辣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第230章 打了也白打！ 李秋霜一直打，直到手臂没了力气，直到唐大勇脑袋像猪头一样。 唐甜瞧着差不多了，才爬过去抱了娘亲的胳膊，装作害怕一般哭道，“娘，糖宝儿害怕！呜呜！” 但背着外人，她趴在娘亲耳边小声嘱咐，“娘，哭，使劲卖惨！否则不好收场！” 李秋霜喘着粗气，稍稍停了那么一瞬，翻身下去，抱着闺女就哭开了。 “我的命太苦了！好好人家的闺女，听了唐大勇哄骗，带了厚厚的嫁妆进唐家，所有银钱衣料首饰都被唐大勇同人家喝酒了。就是我生孩子，他去找稳婆，半路都能跟人家走了，害得我家川哥儿差点儿憋死在肚子里。 “他说要建功立业，抬腿就去参军了，留我在家里被婆婆小姑小叔当牛马一样打骂苛待，就是海哥儿都被逼着冬日下河捉鱼，活活烧了三日成了傻子。要不是碰到了崔大夫好心帮忙诊治，我两个儿子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还有我可怜的小闺女，从出生就一口奶都喝过，米汤都不知道什么滋味，一直跟着我吃糠饼子！但他们一家人拿着我日夜做针线赚的钱，偷偷喝粥吃馒头，就打算把我们母子四个饿死！ “我好不容易盼着唐大勇出征立功，以为苦尽甘来了，他又钻了公主的被窝，攀了高枝儿！我为他生儿育女，孝顺老人，养育弟妹，到头来他还让我做妾，让我和儿女给公主当奴婢！ 第164章 “我命苦，我眼瞎，嫁了个畜生我认了，但我闺女儿子不能跟着我受苦！我拼了命也要和离！丧尽天良的婆家人，不但搬空家里，谷糠都没给我们留半捧啊，柴火垛都放火烧了！要不是村里人看不过，帮了一把，我们如今都冻死饿死了！ “我琢磨了个豆芽儿生意，带着村里一起赚点儿吃饭钱，唐家又上门来抢，惹得族里生气，把唐大勇一家除族，但唐大勇还不肯放过我们，把我们的名字写进了军户名册，我带着三个病孩子顶风冒雪走了一千多里路到塞北，几乎死在路上……” 李秋霜平日不算能说，但这是她亲身经历的血泪史，而且对付婆家人就“卖惨”最好用，她如今也是熟练工了。 于是，一番数落下来，别说先前就在场的兵将们，就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也是听得忍不住跟着心酸。 他们大半都在家乡有妻儿，本来就心里惦记，这会儿听着李秋霜痛哭，讲述如何带着孩子艰难求活命，就好似看到了自己妻儿被欺辱。 有脾气火爆的，开口就吆喝，“原本还以为是大伙儿瞎说，没想到咱们营里还真有这样畜生不如的玩意儿啊！当爹的，人家欺负孩子，都要冲上去护着。这怎么还自己欺负上了，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也有人早就看不惯唐大勇，阴阳怪气的补刀。 “人家的脑子可没被驴踢坏，好用着呢！否则也搭不上外族公主啊，一下子就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唐大勇好不容易站起来，听得这些话，别说脸皮，真是衣裤都被扒光一般，感觉整个人都在裸奔！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家事！” 他想骂几句，又不敢犯众怒，只能干巴巴扔出这么两句。 李秋霜却根本不给他沾边儿的机会，扯了孩子到身后护着，高声嚷道，“唐大勇，我们早就和离了，孩子跟你们一家都没关系，甚至你们都被除族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攀高枝儿讨富贵，我带孩子过日子，谁也别耽误谁！ “我们母子几个冻死饿死的时候，你狠心不管，如今我们日子好过了，你也别来占便宜！ “你和你家里人再敢欺负我闺女儿子，我就吊死在营地门口，我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一家子的丑恶嘴脸！我起早贪黑，发豆芽做豆腐，一趟趟送到营里，一文钱不赚！就是舍不得这几万兄弟舍命保家卫国，还要吃不饱！ “但大伙儿舍得看着我和儿女被你们一家欺负死，我也认了！下辈子做猪做狗，都不做大齐人！” 这话可是说的扎心，让周围兵将都醒过神来了。 他们倒是忘了，李秋霜可不只是唐大勇抛弃的发妻，更是拥军爱军的典范！他们一日三餐，起码一半都出自人家之手！ 唐大勇可以昧良心，但他们不能。 唐大勇欺负孤儿寡母，不是家事，是公事！是影响边军，影响他们一日三餐吃饱的大事！ 这般想着，所有人都下意识涌上前。 有人拉扯唐大勇离远点儿，“唐将军，之前本就是你错了，如今就不要为难人家了。既然你都娶了公主，以后就各自过好日子，别再招惹前嫂子和孩子了。” 也有人劝慰李秋霜，“嫂子别说气话，日子好好的，怎么就能不过了！你放心，我们大伙儿都念着你们家的好，不会看着你们受欺负！” 李秋霜自然也是就坡下驴，没有再说狠话，只是搂着孩子哭，把弱者的形象刻画的深入人心。 唐大勇倒是要气爆炸了，就算和离了，孩子是他亲生的！他就是打骂几下能怎么样？ 而且唐海那臭小子也没伤到，凭什么他就被李秋霜这个泼妇打了一顿，还被人人指责！ 他还想把脸面争回来，但周将军可不愿给他这个机会，高声说道，“秋霜嫂子，你也别生气了，跟那些畜生讲不出道理。我以后再带海哥儿学本事，一定避开那畜生，省得海哥儿被害了！ “你也别说气话，我们戍边军上下都是爷们儿，绝对不会忘恩负义。你千万别为了那一个畜生，把我们都看低了。 “天色不早了，你带着孩子回去吧。海哥儿痴傻的毛病刚治好没多久，别再吓犯了。” 说这话儿，他又张罗起来，喊着崔大夫。 “崔大夫，海哥儿的病一直是你在诊治。今日还要辛苦你多跑一趟，随着秋霜嫂子他们出营走走，守着海哥儿一晚最好。我一会儿去找陈将军帮你请假！” “好，我听将军安排。”崔大夫立刻应下了，唐家的新宅院修葺许久了，他一直惦记着，没想到今日居然有机会去看看了。 很快，李秋霜带着两个孩子，被簇拥着离开了。 留下周将军瞪着唐大勇冷哼一声，赶紧去了主帐“告状”，他可不能把这机会留给唐大勇。 其余众人没了热闹可看，一哄声的都散开了。 只有唐大勇顶着血葫芦脑袋，站在演武场中央，无能狂怒！ 第231章 正大光明上眼药儿！ 他堂堂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被当众揍了一顿，就这么算了？！ 他憋了满肚子的气，想找人却一个都没有，倒是之前骑过来的马不耐烦的喷着鼻子，嫌弃这里没有草料可以打打牙祭！ 再说周将军一路赶到主帐，王爷正巧没什么事，突然听亲卫说演武场闹了起来，就要找人去问问。 周将军是个实在脾气，一句话都没撒谎，从唐大勇骂孩子到惊马，再到李秋霜暴打渣男，讲的是神采飞扬，手舞足蹈。 亲卫们听得热闹，心里一万个后悔，方才听到消息怎么没先去打探一下…… 王爷却听得皱眉头，冷哼一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本来念在他也没少上战场，早早放了他出来。他倒是一点儿不值得可怜，出来就欺负孩子和妇人！ “当初他隐瞒抛妻弃子，否则本王怎么会为他主婚娶了外族女子，陷本王于不仁不义！每次见到胖丫头，本王都觉得心里有愧！” 周将军赶紧劝道，“王爷，不知者不罪。唐大勇这人藏的太好了，平日瞧着仗义又大方，谁能想到背地里如此狼心狗肺啊！他对自己发妻和儿女都不好，还能对谁好，无非是装出来的！” 王爷点头，德行有亏，就算战场上还算勇武，这人也不能重用了。毕竟军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勇武之人！ 不说周将军暗戳戳给唐大勇上眼药，等着唐大勇来告状，再给他添添堵。 可惜唐大勇也不傻，或者说实在觉得丢脸，找了一件破衣衫包了脑袋，直接回家去了。 唐家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唐老二和唐老三都跑的不见了影子。 唐老太扯着孙子，又被花痴闺女缠住了，死活要买新衣裙，赶着去杨家拜访，生怕杨家公子在这些时日里定了亲事或者忘了她…… 陈水生两口子从跟了唐家，就没过好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如今瘦的像个猴子，这会儿沉默的打水、扫院子，行尸走肉一般。 唐大勇顶着个血葫芦脑袋一进院子，可把众人吓坏了。唐老太扯着脖子骂乌兰公主，“你男人都要死了，你还躲在房里，天杀的贱货，我家倒霉，怎么就娶了你个丧门星！” 乌兰公主的两个奴婢，唐家闭门之前被派出去买东西，直接隔在了外边一个月。她们临时找了个短工，勉强活命。 如今家里开门，她们就赶紧回来了，正是哭诉委屈，劝着主子是不是回部落去找族长做主的时候，外边就嚷了起来。 乌兰公主推开门也是心疼了，赶紧上前问询，又拿出最后一根簪子，让　奴婢去换钱请大夫。 唐老太指天骂地，逼问儿子到底谁打的。 唐大勇从来都是把李秋霜当好骗的傻子，当会说话的牛马，怎么愿意承认他被李秋霜打了，于是闭口不言，逼问急了就发火儿，唐老太也不敢再问，打算等儿子回来出去打听一下…… 同样，周夫人想着孩子们去营里，怎么天色都暗了，还没有回来。 她猜测是不是孩子们直接到唐家了，就找了过来，结果五婶子也在着急呢。 “秋霜和糖宝儿说去营里，顺带把海哥儿他们带回来，但一直没见影子啊！我正想着是不是让我家老头儿去迎一迎呢！” 李金正好从鸡场那边回来，听到这话，扭头就要往外走，不想马车到了门前，淘气小子们像下饺子一样，扑通通下了马车，就高声高喊了起来。 “娘，我们帮着伯娘打海哥儿的坏爹了！我爹也把坏爹打的满地找牙！哈哈，我爹太厉害了！” “对，对！我爹太厉害了，以后我也要好好练拳！” 大春兄弟三个手舞足蹈，恨不得同全世界炫耀他们的好爹。 周夫人听得满头雾水，五婶子倒是猜出一点儿，问向李秋霜，“秋霜，你们碰到唐大勇那个怂包了？” 李秋霜对唐大勇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但她多少年都是忍辱负重，勤恳沉默，突然爆发一次，把曾经枕边的两人打成了血葫芦，这心情一时还真是有些复杂。 第165章 幸好，这一路，闺女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这会儿，她缓过了一些神，应道，“对，出门没看日子，碰到那个倒霉玩意儿了！海哥儿跟着周将军在营里习武，他过去看见了，因为海哥儿不跟他亲近就火了，抽得海哥儿的马惊了，胳膊摔脱臼了！ “周将军护着我和孩子们，他又开始泼脏水，周将军打了他，我也没忍住，挠了他满脸开花儿……” 说着话，她才想起来，抬手一看，果然指缝里还有血迹呢，恶心的赶紧扯了帕子蹭个不停！ 周夫人和五婶子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震惊，但转而又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好！这样的畜生根本不配做爹，打死他才好呢！” “就是，就是！我刚才怎么不在，否则眼珠子给他抠出来，嘴巴给他扯烂了！还是将军呢，欺负女人孩子，真是不要脸了！” 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一边扯了李秋霜进门洗手，一边骂咧咧给李秋霜宽心，真是恨不得去找唐大勇，再打一架！ 唐甜猜着那一家子不会善罢甘休，本来就看豆腐生意眼红，如今有了借口，肯定要趁机咬下一口肉了。 但他们打错了主意，她没日没夜的忙，为家里找靠山，垫根基，添人手，为的就是这一刻！ 李金夫妻、李铜夫妻，连同豆腐坊的人手，两个打理鸡场猪场的老兵，统统被叫到了前院。 唐甜把事情说清楚，末了嘱咐道，“舅舅、舅母，几位叔叔，我娘和唐大勇早就和离了，他们一家子甚至已经除族。对我们母子几个来说，就是陌生人。 “但凡他们敢上门来吵闹，无论是谁，都给我打出去！绝对不要手软！” 李铜老实，担心姐姐和孩子们受连累，难得开口问道，“万一打坏了，你们会不会吃官司？” 唐甜摇头，笑嘻嘻支招儿，“三舅舅，可以把他们引到院子里来打！到时候他们就是入户抢劫豆腐秘方，打他们半死都有理！若是唐大勇敢亲自过来，你们也照打不误，但记得第二日就把家里生意停了，营里两日没有豆腐和豆芽，就会有人收拾唐大勇了！” 李金眼睛一亮，赶紧点头，一众老兵也是满脸惊讶的看向唐甜，心里再一次明确了，在唐家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但一定要听小姐的。 因为这胖丫头，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 第232章 到底谁被撕烂了嘴！ 崔大夫在一旁从头看到尾，也满脸是笑。唐家有这个精灵古怪的胖丫头，就真是不用担心受欺负！ 很快，李秋霜拾掇好就出来了，带上五婶子几个赶紧张罗晚饭。 这个时候买东西也来不及了，但幸好家里还有肉，春天的第一批小青菜焯水切碎，混上肉馅儿包饺子也是味道鲜美极了。 周将军嗅着香味就从营里回来了，李金开了一坛子酒，男人们喝的是热火朝天，女人孩子们也吃的肚子满满…… 本来以为唐老太一家子当晚不来闹事，第二日也是早早的，可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他们都没动静儿。 李秋霜惦记酒楼开业，实在没了耐心，就仔细嘱咐众人几句，然后才上了马车，打算赶回唐家堡住一晚，再去墨池府。 没想到，他们前脚儿出了军镇，唐老太带着两个儿子就后脚儿到了豆腐坊！ 原来，唐老二和唐老三在外鬼混，昨晚回家时候天色都黑了，想打听也没有门路。还是今日早晨，他们特意跑去营地附近，花了几文钱才买了零星几句传言。 “唐大勇打孩子，被孩子娘遇到，吵闹起来，唐大勇被挠成了血葫芦！” 若是旁人还罢了，但听说是李秋霜动的手，唐老太当时就疯了，一蹦三尺高。 “好你个李秋霜贱人，简直是反了天！当媳妇儿的居然敢打丈夫，她也不怕天打雷劈。走，给我打死她，给我压着她来磕头赔罪！否则就撕烂她的嘴！” 唐老二和唐老三出去鬼混这一日，听得最多就是豆腐作坊四个字，早就眼红的心里油煎一样。 如今大哥被打就是最好的借口，说不定就能逼迫着李秋霜把豆腐生意让出来！ 母子三个各有目的，又喊了陈家两口子，甚至还想喊上乌兰公主。 但乌兰公主在唐家吃过亏，如今更是没了侍卫做爪牙，于是她难得聪明一次，只把两个奴婢派给唐老太帮把手。 唐老太偷偷嘀咕骂个不停，到底也不敢多说什么。 很快，他们就到了豆腐作坊附近。 唐海和大春儿几个昨晚就接了任务，这几日要站岗放哨，突然见到“敌人”当真杀来了，他们简直是兴奋又忐忑，疯跑回去报信儿。 于是，唐老太等人到了门前的时候，一个人都没见到。 还是五婶子好似拎着篮子要出门，突然被唐老太吓到一般，扭头就往里跑，大声喊着。 “都别出来啊，唐老太来了！小心挨打啊，赶紧躲好啊！” 唐老太就以为李秋霜在后院藏着，不敢见她，就越发恼怒和得意了。 她想也没想，带着所有人就往院里冲！ “李秋霜，你个贱人，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给我家大勇报仇！” 可不等她骂完，倒座房就走出几个人，直接关了院门。五婶子更是再没一点儿慌张神色，扭过头换了说法。 “来人啊，有人闯进来抢豆腐方子了！来人啊，抓贼啊！” 唐老太等人都懵了，还想分辨几句，后院又跑出几个妇人，领头的是周夫人，跟着兰草和李铜媳妇儿蕙娘。 她们直接挽了袖子就扑了上去，唐老太的发髻立刻被扯散了，肥猪一样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巴掌噼里啪啦甩了下去。 乌兰公主的两个奴婢还要帮忙，但刚上前就被周夫人一脚一个撂倒了。 “打死你们这些狗腿子，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就敢来撒野！还当这里是你们外族地盘呢，瞎了你们的狗眼！早就想收拾你们了，你们好好的耗子洞不藏，主动跑来挨揍，我今日就成全你们！” 两个奴婢也不算软弱，还想反抗，但周夫人自小彪悍，嫁给周奎之后多多少少又学了点儿本事，今日可全都派上用场了，打的两个奴婢是鬼哭狼嚎，衣领散了，头发乱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是最脆弱的胸和肚子也被踹得痛入心扉！ 周夫人打的痛快，偶尔扭头一看又火了。 原来是五婶子碍于唐老太岁数大，兰草和蕙娘又是小辈儿，三人都不敢下狠手，打了半晌，唐老太也没破层油皮！ 周夫人立刻放了两个奴婢，奔过去就跳到了唐老太的身上，手指伸进唐老太嘴里，狠狠往两边撕扯，几乎是立刻就见了血。 唐老太想着撕了李秋霜的嘴，可没想亲身试法啊，疼的一迭声惨叫。 “啊，疼死我了，救命，救命啊！” 周夫人根本不管这个，手下又打又抓，迅速把她变成了儿子同款猪头。 “死老太婆，最可恨的就是你！老不死的，让你欺负我秋霜嫂子，让你作妖儿！你就是命好，摊上一个好儿媳，换了我，你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不，你这样的，就应该让野狼把你叼走，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让你装了一肚子坏水，让你天天不干好事！” 唐老二和唐老三原本还想上前帮忙，但很快他们也不好过了，因为沈老七等人几乎是玩耍一样，就把他们打的像丧家犬！ 最后哥俩儿更是变成了球，踢到这里哎呦两声，踢到哪里惨叫一顿。 李金和李铜把李秋霜母子当亲人，　又太清楚这唐老太一家子如何狠毒缺德，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这会儿，他们比沈老七等人下手痛快多了。一人一个扁担，敲了老的打小的，痛快极了！ 至于陈家两口子，刚一进院子发现事情不妙，两人就老老实实跪在了门口，脑门贴在地上，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这般，众人倒是不好对他们动手了。更何况，换个角度说，他们也是被唐老太压榨的对象，同样是受害者！ 说的慢，一切发生的极快。 不到半盏茶功夫，从唐老太到两个奴婢，再到唐老二和唐老三，都像烂泥一般，被打的只剩了哭嚎的力气！ 周夫人拍拍手，痛快的哈哈笑。 “活该！瞎了眼睛的东西，就该修理你们！这是第一次，给你们留条命，再敢跑来闹事就把你们挂旗杆子上风干了喂老鹰乌鸦！” 五婶子和兰草蕙娘也是激动的双手微微发抖，不得不说，痛打坏人的感觉太好了…… 男人们也看够了热闹，迅速套车，把唐老太等人扔上去，直接拉出三条街，然后扔到了大路上。 有人看见，都是凑上前看热闹。周夫人也没瞒着，一个闯门抢豆腐方子的名头就扣在了唐老太等人的头上！ 于是，她们挨了一顿揍之后，又落了一头一脸鄙夷的口水。好不容易缓过力气，半爬半走回家，真是惊的唐大勇和乌兰公主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第166章 第233章 不分敌我，嘎嘎乱杀！ 唐老太哭的是指天骂地，“大勇，去告状！呜呜，去告状！把那些贱人都抓起来，呜呜，居然敢打我，居然敢污蔑我们偷豆腐方子！” 唐老二和唐老三也是哭得像死了娘，“大哥，给我们报仇！” 唐大勇黑着脸，把事情从头到尾问了一遍之后，脸色更黑了。 “不能告状，也没地方告状！你们方才确实闯进了豆腐作坊的院子，又没有别人作证，说你们去抢豆腐方子，你们也没证据反驳。而且这里是军镇，一切都是王爷说了算，没有府衙给你们断案！ “王爷……王爷因为之前的事，对我已经很冷淡了，再让他知道这事，我以后更不能出头了！” 唐老太听不懂这些，捂着撕破的嘴角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顿打白挨了？” 唐大勇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下一瞬，唐老太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 憋气，实在太憋气了！ 明明是去撒气报仇，怎么就成了白白上门求挨打！ 马蹄声声，春风阵阵，唐甜正躺在娘亲的怀里打着哈欠，又完成一件大事，只等秋日时候收玉米和土豆了。 若是操作的好，玉米和土豆成了戍边军自给自足的底气，那戍边军也就成了他们母子四个彻底在塞北站稳脚跟儿的底气！ 只要他们一家不叛国，就没人再敢对他们高声说一句话，否则戍边军会分分钟把他变成肉泥！ 若是王爷有心，帮忙上报朝廷，说不定还会给家里换个爵位回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时不急，倒是算着日子，南边瀚海书院的师生们要到了，不知道学院那边的情形如何…… 说曹操，曹操到，人总是禁不住念叨。 这一日，太阳西斜的时候，麓山书院的正门大开，迎进了风尘仆仆的十几辆马车和五十多勇武的镖师护卫。 刘院长带着几位先生亲自迎接，簇拥着瀚海书院的副院长常世俊和三位随行先生一起到了西南角的小院儿，其余瀚海的学子们自然有人安排住宿歇息。 常院长是个笑面佛爷，乐呵呵，什么事都要夸赞几句。但随行的先生里有位穿了蓝色长衫的白胡子老者，瞧着有些刻薄，四处看了看，开口就半点儿不客气。 “刘院长，麓山也算大齐知名，怎么你堂堂院长住在这样的破地方。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那些从麓山入仕的学子都是忘恩负义之人，不肯割舍一点银钱资助母校呢。” 刘院长微微笑，没有应声，但封老先生开口接了话头儿。 “老徐头儿，你真是只长年纪不长记性啊，土埋半截了，嘴巴还是那么臭！就你还教书育人呢，陋室铭没有背诵过？不懂什么叫身在陋室，惟吾德馨吗？ “还有，你口口声声要入仕的学子给母校捐献银钱，真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们瀚海出去的学子贪墨啊？否则他们一月那么几两银子的俸禄，是怎么供养母校，把你们养的一个个肥头大耳的！” “你，你个老疯子！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倒打一耙？”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两个老人家年纪相当，一时间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眼见自己这边落了下风，常院长就笑呵呵摆手制止，然后换了话头儿，“刘院长，上次过来拜访，我记得您很喜欢我们江南的玉兰春茶？这一次我带了两罐，足够院长喝个痛快了。” 说着话，有随从捧上了两个茶叶罐子。 刘院长笑着让人收了下来，但转而又说道，“多谢常兄还记得我这点儿小爱好，不过说来也巧，我最近得了一种我们塞北山里的野茶，味道也实在不错。不如这就沏一壶给各位尝尝？” 那徐老先生自觉抓到了把柄，假做好奇，实际很是嫌弃了一番。 难得封老先生没反驳，反倒引着他没少“大放厥词”。 然后，刘伯就提了热水上来，麻利的沏了一壶茶。 常院长分了一杯，只低头一嗅就变了脸色。 这茶香为何如此清灵？ 今日怕是要……输！ 青花瓷碗里，几片茶叶舒展开来，足有小指那样宽窄，清透碧绿，好像大自然孕育多年而成的翡翠一般，渐渐把整个茶碗都染了一丝碧色…… 他轻轻喝上一口，明明温热的茶水，又好像春日冲破残雪的溪流，顺着喉咙直直落下，原本因为长途跋涉累积的疲惫，瞬间消失，整个脑子都清明起来！ “这是什么茶？为何我从来没有喝过，味道居然如此……如此……”常院长惊艳的一时找不到词语形容，捧着茶碗就好像捧着绝世珍宝，喘气都不敢太重了。 再看其余几位先生，包括那刻薄的徐先生都是一般模样。 封老先生看的解气之极，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在叫嚣着愉悦。 他开口就想“报仇”，最好让姓徐的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刘院长却冲着他摇摇头。 他只能放弃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淡淡应道，“我们塞北人杰地灵，好东西多了。你们南边的好茶多，但我们只这一碗茶就胜过你们千种万种！” 常院长尴尬，徐先生也是脸色不好，但更让他们着急的，还是这茶的来历和名字。 刘院长笑着给他们解惑，“方才我说过了，这是我们塞北深山里的野茶，产量极低。我们书院一位学子家里偶尔碰到，制了茶送到我这里。因为茶色碧绿，取名雪青。” 说罢，他又吩咐刘伯，“包上二两拿来，常院长不嫌弃的话，这几日留着解解渴也好。” “不嫌弃，不嫌弃！”常院长干笑着收了茶叶，然后看了一眼徐先生。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经过品茶这一道，接下去的气氛可是和谐多了。 当然，主要是麓山这边比较热情，瀚海那边比较“谦逊”。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常院长以赶路疲惫为由，去客院歇息了。 眼见他们离开，封先生高兴的恨不得原地跳几下，惹得刘院长也是笑起来。 “好了，师兄，远来是客，不要太过计较。” “哼，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是客，哪次过来都像仰着脖子的小公鸡。这次可让他们踢到铁板了，看他们还怎么嘚瑟！” 封先生这张嘴，对内不讨喜，对外也是最锋利的刀子，主打一个不分敌我，嘎嘎乱杀。 众人听得都是忍不住笑起来。 第234章 知客 末了，他还没忘了讨赏。 “院长，方才那雪青也赏我二两呗。不喝茶，我可没精神同这些老家伙周旋。” 刘院长笑着撵人，“没有！我总共也就得了半斤，这几日还要待客呢。等瀚海这些人走了，到时候茶叶剩了，肯定都给你！” 封老先生不高兴，吹胡子瞪眼睛耍赖，到底也没拿到茶叶，最后被人笑哈哈扯着告辞了。 书院后侧靠近山林的五层藏书楼里，唐川手里握着一本书，看的痴迷，手里的茶碗干了，他都没有察觉，依旧递到嘴边。 幸好狗剩儿拎着食盒回来，见此，赶紧上前替自家公子续了茶水，然后兴奋的嚷道，“公子，前边可热闹了。听说瀚海那边的先生和学子来了。明日举行接风宴席，今晚只是简单做点儿饭菜，但灶院那边也忙的不成呢。 “我们的饭菜是二牛师傅抽空做的，嘱咐我赶紧拎回来，否则一会儿许是哪里着急，就要被临时换走了。” “哦？”唐川听到这消息，眼睛总算离开了书本，皱眉应道，“瀚海的人来早了，不是说后日才到吗？家里那边不知道消息，妹妹和娘亲许是还在军镇呢。万一赶不及给书院这边送菜送豆腐……” 狗剩儿被提醒，也是有些心急。 “那公子……我一会儿偷偷溜出书院，回酒楼一趟。只要见到四舅舅，他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小姐和夫人。” “好，”唐川点头，主仆两人赶紧吃了饭，狗剩儿赶紧拎着食盒，借口去灶院归还，找个机会跑去了酒楼…… 李老四自从酒楼拾掇好就没离开过，生怕哪里不对，耽误了开业。突然见到狗剩儿过来，他还惊了一跳。 “狗剩儿怎么来了，可是川哥儿有事？” 狗剩儿跑的气喘，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把事情一说，李老四就笑了。 “回去告诉川哥儿别惦记，糖宝儿下午时候已经过来了，倒是她娘在村里多留半日要明早才到。但糖宝儿在这里，就什么事都不怕了。” 狗剩儿也露了笑脸儿，“那太好了，小小姐厉害着呢，她在这里就成。明日中午书院要宴客，咱们酒楼后日就开业？” “对，后日就开业！”李老四有些激动，如今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狗剩儿没敢多留，很快就跑回了书院，唐川听到结果也是放了心，继续沉浸在书海里，不舍得抬头片刻…… 第167章 唐家院子里，送走热情细致的康大嫂子，唐甜终于得了自在，她赶紧进了空间。 明日书院宴客要用到的青菜和果子，她都要提前准备好。 刘院长也要送两只密封水桶，留着烧茶…… 这些事琐碎，却一样也马虎不得，待得忙完也是夜半了。 好似才稍稍合了一下眼睛，天边就隐约透出了鱼肚白。 唐甜打着哈欠，趴在康叔背上，赶去豆腐坊大院儿坐镇。 瀚海来的人不少，除了中午的接风宴，早晚也需要豆腐，所以，昨晚唐甜就已经过来一趟，用空间井水泡了二十多斤豆子，预备做一百斤豆腐。 这会儿，她又把陶缸里的存水重新换了一遍。 不到一个时辰，在周围所有人家都起床的时候，豆腐也新鲜出锅了。 照旧是李老四拉着满满一车的豆腐和青菜果子，亲自送去书院。 为了保证不出岔子，王朝和马汉也跟车押运。 唐甜算着时辰还早，就先去了酒楼。 李福也惦记着开业，已经在后厨监督小徒弟擦抹锅碗瓢盆了。难得他家夫人也带着孩子跟来走动，坐在大堂里喝茶，眉眼都是笑，显然对丈夫这份新营生很满意。 唐甜同她闲话儿几句，就楼上楼下查看。 村里送来的小子丫头们已经换了统一颜色款式的衣衫，洗漱干净，倒是有模有样。 幸亏，李福之前临时找了两个相熟的老伙计，给这些新手狠狠特训了几日，否则可没有如今的大方得体。 孔师傅也选了一个机灵小子带着，守着茶水间，把茶叶罐子擦抹的恨不得放光。 但唐甜看来看去，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待得终于想明白，她也开始犯愁了。 自家这座酒楼既然取名状元楼，不必说，借的就是麓山书院的灵气，招待的也多半是读书人。 但从李福到李老四，再到所有伙计，就没有一个读书人！ 倒不是他们必须学富五车或者功名加身，起码也要在同客人寒暄说笑时候，不至于一窍不通，贻笑大方啊。 李福正好到前边给妻儿送点心，见到唐甜这个小东家神色不对，就问了起来。 唐甜也没瞒着他们，不想话音落地，李福就应道，“其实前日我就想到此事，但不好冒然提出来，否则好似瞧不起四掌柜一般。文人清高多骄傲，酒楼若是有个长袖善舞又识文弄墨的知客，生意定然会更好，麻烦也少很多。” 唐甜托着胖乎乎的下巴，叹气，“我也知道，但这样的人实在不好找。” 不想，李夫人却是开了口，“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说来你们听听看。我爹在墨池府有位老友，当初没少给我爹帮忙，后来病故了。 “这老先生有个独生子，天资聪颖但只喜诗词，书画也是一绝，厌恶科考。在他父亲过世后，也曾想要走仕途，撑起家门，但运气太差，两次考试都患病错过。 “如今算来也有将近四十岁，娶妻生子，日子有些拮据。前些日子，他家老母亲病重，我爹还让刘伯去送了银子。若是酒楼肯出丰厚的工钱，此人定然肯过来帮忙。” 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太巧了。 唐甜高兴极了，她当即就拜托道，“福婶婶，劳烦您走一趟，帮我们酒楼做个说客，可好？” “当然好了，左右我也闲着无事。”李福夫人一口答应下来。 李福不放心，也要跟着一去出门，最后一家三口上了马车。 一个时辰后，三口人当真请了那位叫楚云扬的青衣中年文士回来，衣衫半旧却洗的干净，容貌儒雅清正，笑起来很亲和，难得没有倨傲清高模样。 众人都很满意，就是村里丫头小子上前说话，也没觉得拘束。 李老四听说这人是知客，以后负责招待客人，而他只管豆腐坊和采买、结算账册就好，他也高兴之极。 因为同人打交道本就是难事，应酬交好读书人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好了，楚云扬担了最头疼之事，他可轻松多了。 第235章 人靠衣裳马靠鞍 而楚云阳显然也把酒楼的底细打听清楚了，不但对唐甜这个小胖丫头很是恭敬，对其余所有人也都很亲切，几句话就哄的大伙很高兴，愿意同他说笑。 孔师傅甚至主动在茶水间放了一套桌椅，供给楚云阳闲着无事时候喝茶读书。 唐甜给楚云阳开了一个月六两银子的高价工钱，酒楼供给一日三餐，年节红封另算，但不包衣衫鞋袜。 楚云阳有些意外，他以为工钱有五两就算高价了，毕竟市面上一个好厨子的工钱也就三四两罢了。他没什么手艺，只是帮忙招待一下客人，寒暄一二，居然拿了这么高的工钱。 但他也没推辞，只是郑重行礼，保证一定会好好帮着李老四和李福，用心照管生意。 唐甜没了心事，就赶紧奔赴书院看热闹了。 书院的灶院里，这会儿忙的热火朝天，一众大厨、帮厨和杂工们都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才好。 特别是张二牛负责的灶口，更是重中之重。 韩群生怕有人这个时候动手脚，一直站在旁边监督。 唐甜到的时候，他扭头正好看见，赶紧笑着示意唐甜到跟前，问道，“唐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唐甜笑嘻嘻，应道，“今日是咱们书院宴客的日子，我在家闲着无事，就过来看看，是不是还需要补足果蔬和豆腐啊？” “说起这个，可真是要谢谢唐小姐。”韩群拱手，真心道谢，“昨日我在外边努力张罗采买，但咱们这地方本来就不产果子，如今又是春日，哪有什么好东西啊。花了不少银钱，也不过才找到一点儿冬储下来的果子，还有一小篮子指甲盖儿那么大的野草莓。 “我真是愁的头发都白了，没想到早晨时候，你们家里就送了那么多新鲜苹果、橘子，还有又大又红的草莓，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你不知道，瀚海这帮人多难伺候，一个不周到，他们又有话说了！” 唐甜听他抱怨个痛快，收获了满满的谢意，然后才去藏书阁陪哥哥。 唐川有过目不忘的潜能，却在唐家被苛待了十年，读书的渴望已经达到了极致，如今进了藏书楼，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恨不得日夜不停的把所有书都背诵下来，留待以后慢慢消化。 就是这会儿，书院所有人都跑到前边看热闹了，他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狗剩儿年少好新奇，急的抻着脖子，好似从窗外的风里就能听到什么消息一样。 突然见到唐甜带王朝和马汉过来，可把狗剩儿高兴坏了，打个招呼就跑掉了。 唐川总算放下了书册，揉揉酸涩的眼睛，笑着看向妹妹。 “糖宝儿，你怎么又来了？家里好吗？我这里都好，你不必总惦记。” 唐甜示意王朝和马汉自己找地方歇息，然后从空间里拿出哥哥平日喜欢的吃食，笑着招呼。 “家里都好着呢，哥，你才不用惦记。倒是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我带了咱娘包的饺子，赶紧趁热吃。” 唐川有些惊喜，赶紧洗了手，一边吃饺子一边闲话儿。 “哥，咱家酒楼寻了一个知客，姓楚。听说是刘院长好友的儿子，琴棋书画精通，最擅长是诗词，你以后闲着无事也去酒楼同他讨教一下。 我听人家说，不能死读书，人情练达也很重要。还有这琴棋书画和诗词，以后你和同窗、同僚一起相聚，也总能用得到，否则人家该笑话你是书呆子了。” “当真？那我以后有机会正要去请教一二。但暂时不成，这里的书太多了，我才读完一个书架，还有九成八没有过目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喜欢读就读吧，但每日要保证三个时辰的睡眠，不要仗着好茶提神就废寝忘食。” “知道了，管家婆，你真是比咱娘都唠叨。” 兄妹俩斗嘴，一顿饭吃的热闹又亲近。 待得吃完，唐甜收了碗筷，又拿出一盘草莓，唐川急着继续读书，不想妹妹手里又多了一套新衣衫和鞋袜。 他就问道，“又是娘给我缝制的吗？我上次还说，不让她熬夜做针线……” “没有，这是我在绣庄给你买的。娘缝制的衣衫平日穿着舒坦，但是论起见客，还是要体面一些。” 唐甜展开衣衫，翘脚往哥哥身上比着。 这是一套宝蓝色的锦缎长衫，银色丝线绣了暗云纹，裁剪简单大方，日光偶尔照射过来，像波光粼粼的湖面，澄净又神秘。 唐川不舍得妹妹辛苦提着衣衫，赶紧顺着她的意思换了新长衫，腰上扣了墨蓝的腰带，缀了一只青色绣竹石的荷包，还有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就是发髻都打散，重新束起，插了一只同色的羊脂玉簪。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么一打扮，唐川多日废寝忘食读书积累的疲惫之色好似都散了，显得整个人眉眼清透又神采飞扬。 第168章 唐甜忍不住拍手欢笑，“我哥真是太帅了！这是谁家翩翩贵公子啊？是我家的！” 唐川被妹妹逗的脸红，抬手就要把新衣衫脱去。 “我天天读书，还要做杂活儿，可穿不得这样的好衣衫，先放起来。以后有机会去见院长再穿……” 唐甜却拦着不肯，“大哥再穿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能见到院长了呢。”唐川笑的无奈，“院长今日要宴客，哪有空闲过来？” 唐甜不肯应声，笑嘻嘻把他方才看了一半的书塞到他手里。果然这个法子好，唐川没一会儿就沉浸在圣贤书里，再也不记得换不换衣衫了！ 唐甜取了一盘子包子给王朝和马汉垫肚子，两人心粗，还以为是唐川这里原本备下的。 唐甜也不解释，抱了一碗草莓，边吃边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狗剩儿突然疯跑回来，高声喊着，“公子，公子！刘院长请你过去，过去比赛！” 唐甜猛然站起，笑的小胖脸儿开了花儿。 唐川一时还没回过神，放下书问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狗剩儿再喊？” 唐甜没有说话，递过去一杯空间井水。 唐川下意识接过去，咕咚咚喝了。 唐甜跳下椅子，亲手给哥哥整理了衣襟笑道，“哥，你的机会来了！前边应该是书院的学子同瀚海学子在比试，刘院长这个时候召唤你，就是需要你出战！ “哥，去打败他们，然后光明正大的拜师，进书院！” 第236章 针锋相对！ 正好这会儿，追着狗剩儿过来的人也气喘吁吁赶到了。 这人是封先生身边伺候的长随，说话倒也痛快。 “唐公子，快，咱们书院和瀚海平手，彩头儿马上要被人家赢去了，院长需要你去帮忙！” 唐川低头，深深望了妹妹一眼，眼底有惊讶，更多的是猜测到真相的了然和踏实。 他慢慢伸出手，“糖宝儿，走，看哥哥把彩头都给你赢回来！” 唐甜笑着把小胖手放进哥哥手心，兄妹俩一起迈出了门槛！ 长随和狗剩儿，还有王朝马汉都跟在后边。 长随不放心，把前边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原来，方才的接风宴因为有新菜式豆腐，获得了所有人的好评，特别是瀚海的几位老先生，豆腐嫩嫩的口感，丰富的滋味，对他们缺岗严重的牙齿简直太友好了。 就是那位刻薄的徐先生，预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没派上用场，甚至比旁人吃的还多一些。 至于瀚海过来交流的学子们，更是吃的盘干碗净，早没了昨晚的挑拣和抱怨。 许是这样出色的接风宴席打破了计划，瀚海众人吃饱喝足又提出要以豆腐儿为题做诗词比试。 刘院长自然不能不答应，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两块松香墨做彩头儿，瀚海那边的常院长则拿了一块端砚。 不得不说瀚海的学子灵气十足，但庐山的学子也有杰出人物，双方你来我往，一连比了四局，互相各自两赢两负。 常院长那个笑面虎，眼见这样不成，就开口提了个新意见。 “刘院长，今日参加接风宴席的，说起来应该都是你我书院的优秀弟子了。这般比下去，倒是没什么意义。索性不如换个法子，也试试你我书院新进的学子资质如何，怎么样？” 说着话，他又拿出一套上好的湖笔，“这套笔是前些时候太子殿下到我们瀚海游玩，赏赐下来的。今日我就做主拿出来，再添一个彩头。就是不知道院长敢不敢接下这场比试？” 麓山众人都是听的皱眉头，心里暗暗骂这姓常的奸诈。 众所周知，大齐南边各州府比北边要文风兴盛，特别是瀚海书院所在的州府，恨不得家家户户都读书，童子七岁必定开蒙。 但塞北此地偏远穷苦，又常年受外地侵扰，几百户人家里寻不得一个学童，比学子资质，根本就是必输！ 封院长当时就不干了，开口就骂瀚海不要脸面，上门来欺负人了。 徐老先生也不是善茬儿，当时接过话头儿，就同他吵了起来。 麓山其余先生也是紧急召唤在场的弟子，商量出战人选。 但凡能进入今日这个宴席的，都是书院的佼佼者，平日被墨池府所有人捧着、夸赞着，学子们都有几分傲气。可那是面对普通百姓，如今被瀚海压了气势，想要翻盘哪有那么容易。 其中有个去年刚入书院的学子，只有十五岁，被家里养的娇气，这会儿想着，他可能要出战，以后背负败给瀚海的罪名，已经吓的眼圈儿都红了…… 常院长等人看在眼里，神色就带了几分轻蔑之色，彷佛已经胜利在望了。 这个时候，刘院长却是慢悠悠开口问道，“不知道常院长派出的学子进学多久了？” 常院长点了一个随行的弟子上前，笑道，“就是这孩子，叫做高铭，今年十二岁，去年才拜在我门下。除了资质不错，其余没什么出众之处。今日让这孩子出来，也是稍稍锻炼一下。 “当然，若是你们这边确实为难，担心输给一个刚进学的孩子，那我们今日就算平手好了。” 这话说的实在气人，麓山这边的先生和学子都变了脸色。 刘院长挥挥手，示意众人安心，然后笑道，“常院长多虑了，说起来也是凑巧。前些时日，我也看中一个孩子，年纪同样是十二岁，因为家贫只进学了半年左右，但特别刻苦踏实。我本来想收在门下，但碍于书院三年纳新的规矩，暂时把这孩子放在藏书楼做个杂役，平日也方便多读书。 “这么看来，他倒是同你这小弟子实力相当。我这就让人去召唤这孩子过来！” 话音落地，封先生立刻反对道，“院长，你说的可是唐川？不成啊，听说那孩子跟着自家母亲开蒙，根本没学到什么东西。” 刘院长却是坚持，封老先生“无奈”，只好安排去传信儿。 常院长等人自觉稳赢，暗自得意。 刘院长又吩咐刘伯拿出一只小小的茶叶罐子，吩咐刘伯重新沏茶。 众人原本没在意，但随后就被满室的茶香勾了魂！ “这……刘院长，这茶香比之昨晚的雪青更清透？”常院长激动的差点儿站起来，他平生最好茶，昨晚的一杯雪青让他想了半宿，没想到刘院长还藏了更好的极品茶。 刘院长笑眯眯不应声，只示意众人品尝。 他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闭眼半晌没有说话，任凭清灵之气在五脏六腑流转，最后回溯到脑海里，让灵台都像镜子被擦拭，清明之极。 “此茶名为雪顶仙芽儿，同雪青出自一棵茶树，取最嫩的叶芽儿炒制，普天之下，不超一斤之数。” 刘院长慢慢睁开眼睛，对上常院长等人炙热的眼神，笑着再添了一句。 “我只得了一两，方才泡了一壶。既然常院长拿出了那么好的笔，我就把其余雪顶仙芽儿尽数拿出来，也做个彩头儿吧！” 轰！ 屋子里众人因为这句话彻底炸开了，常院长和徐先生等人围着那小弟子，恨不得扒开他的脑子，把自己毕生所学灌进去，以保比试胜利。 封先生等人则是抱怨刘院长，这么好的茶，留着自己喝就好，怎么就做彩头了。实在不成，拿出一两雪青也足够了！ 唐川和唐甜兄妹就在这样的时候，走了进来，也让菜市场一样热闹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唐川简单扫了一眼屋里，就弯腰同刘院长等人行礼，安静沉稳又落落大方，完全没有贫寒子弟的拘谨模样，这可让麓山这边的先生和弟子们放心很多。 常院长仔细打量唐川几眼，年纪不大，一身新衣，但相比于自家那些出身富贵的弟子还是显得寒酸一些。 他心里长松一口气，这极品雪顶仙芽儿应该是拿稳了。待得带回瀚海，给院长也尝尝这胜利的“果实”! 第237章 天下道理是你家养的吗？ 刘院长招手示意，唐甜笑眯眯走到他身边，有模有样的行礼。 刘院长拍拍她的肩膀，亲切应道，“好了，你这丫头几日不见，怎么还生疏起来了？坐我身边，看你哥哥比试。” “谢谢院长爷爷。”唐甜也不客气，随后就坐在了刘伯端来的凳子上，晃荡着小腿儿，拿起桌上的砂糖橘，剥开一个同院长分吃。 众人瞧在眼里，都是好奇惊讶之极，猜测这胖丫头是谁家的，怎么同院长如此熟悉。 但很快他们就顾不上了，因为封先生已经简单同唐川说过了比试之事，末了气哼哼“威胁”道，“你小子，一定要尽力。若是输了，以后就不让你在藏书楼看书了。” 唐川笑着行礼，应道，“先生放心，小子一定竭尽所能。” 刘院长却不愿意给唐川压力，安慰道，“川哥儿不要听他的，不过是正常的交流切磋，胜败都没关系。明年轮到我们去瀚海走动，到时候还有机会。” 第169章 唐川真心感激老人家愿意给他这次机会，深吸一口气，难得说了大话。 “院长放心，我不会输。” 徐老先生冷笑，一如既往的刻薄。 “刘院长，这小子没进你们书院，却把你们书院的傲气学了十成十啊！” 刘院长不接话头儿，反而问起了比试内容。 “这两个孩子都进学只有半年多，特别是川哥儿之前跟着母亲开蒙，又在小学堂读了两月，当真算起来，也就在我们藏书楼这半月才接触到四书五经。不如就比试背诵吧，不要难为孩子们了？” 常院长自觉必胜，自然不会反对。他的小弟子可是三岁就跟随家里的举人祖父开蒙，四书五经早就背诵大半了！ “好，那就开始吧。未表公平，我们双方先各提问四次如何？” “好。” 两人商量妥当，具体的考校就交给了封先生和徐先生。 远来是客，徐先生当先出题，“孟子，行之而不著焉，答后三句。” 唐川拱手行礼，开口就应了下来，“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 徐先生有些意外，但转而以为《孟子》太过普通常见，于是皱眉点头，又赶紧去想下一题。 封老先生撇了他一眼，随口在中庸的末尾部分挑了一句。瀚海的小学子高明迟疑了一下，倒也接着背诵下来。 徐老先生迫不及待在《周易》中选了一句，极为绕口又生僻，本以为唐川别说背诵，怕是读都没读过。 但唐川还是那副平静沉稳模样，顺利接了后四句，甚至见他没点头，又多背了几句。 这下，所有提心吊胆的麓山众人都是忍不住拍手叫好，纷纷惊讶于唐川居然有如此的阅读量和累积。 封老先生也是乘胜追击，同样问了周易中的一句，高铭想了好一会儿才接了出来。 徐老先生坐不住了，干脆站起来，走了好几圈又抛出《春秋》中的一句。 原本喧闹的场面突然就安静下来，因为别说唐川，就是在书院求学七八年的学子，甚至是有些先生，都想不起这一句出自《春秋》的哪一篇。 毕竟《春秋》太长太深奥了，突然扯出其中一句话，只有四个字，若是没有对《春秋》专研数十年的功底，绝对都会晕头转向。 徐老先生得意坏了，已经看向刘院长的茶碗，显然也在觊觎彩头儿。 可是，唐川的声音半点儿慌乱都没有，依旧慢慢接了出来，甚至还报出了这几句出自哪一篇，第多少页多少行！ 场面安静的有些可怕，就是常院长也站了起来，开口质疑道，“刘院长，不过是孩子们互相比试交流，输赢不重要。但若是作弊就有些不合适了！ “这题，即便是我都接不上，却被一个进学只有半年的孩子接上了，这如何使人信服啊？” 麓山书院众人都是听得不高兴，但不好冒然开口，于是齐齐站了起来，屋里气氛一时很是僵硬。 封老先生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嘴刀子嗖嗖就甩了出去。 “常院长这话说的，天下之下，无奇不有！难道你做不到的事，旁人就不能做到，这是什么道理？你们瀚海未免也太霸道了！题是你们出的，我们孩子答上来就是作弊，答不上来就是输！怎么着？天下道理都是你们家养的啊！” 常院长脸红，咬牙反驳道，“我不是你这个意思，但进学半年的孩子，即便日夜背诵春秋，也不见得背完半本！这实在不对劲，这孩子一定是有古怪！” 刘院长及时开了口，阻拦了一触即发的口水战，淡淡说道，“我们麓山和瀚海互相交流比试多年，互有胜负，我也从未没有放在心上。但如今常院长质疑我们书院的品性，若是不说开，怕是以后就没法走动了。” 说罢，他看向唐川，眼神里带了几分骄傲和欣赏，又道，“唐川这孩子是……天生的过目不忘！但凡是书册，看过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背诵！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比所有人都要勤奋刻苦，自进学到如今共半年，每日睡觉不曾超过两个时辰。 “他的半年相当于平常学子的一年半，手不释卷，读过既能背诵。简单一部《春秋》，对你们来说艰难，对他来说却易如反掌。” 过目不忘？！ 而且是日夜诵读，手不释卷！ 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背诵了多少书啊，难怪徐先生每出一题，他都能顺利接下去。 恐怕不只是四书五经，其余书目，他也背的差不多了！ “不，不可能！”徐先生不愿意相信，反驳道，“如此天才，百年间也只是前一科出过一人，如今在御前陪伴皇上。这个普通的小子怎么可能是过目不忘？刘院长怕是被他骗了？” 刘院长也不多说，把主动权交给了他，“徐先生可以随便选一本书，让唐川当即背诵。” 徐先生也是豁出脸面了，直接喊了弟子去他的书箱子里取了一本诗集。 “这是我多年之中，闲暇之时，亲自写下的二十首诗，因为自觉拙劣，不曾在外人面前显露半点儿。若是唐川当真可以过目就背诵下来，我……” 他忍不住望向常院长。 第238章 送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常院长也是不相信，果断接了下句，“若是唐川当真可以短时背诵，我们就认输！” 刘院长微微点头，干脆点头应了下来。 唐川始终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上前接了诗集，就那么站在那里开始翻阅。 瀚海那边有学子想要挑毛病，但他边看边翻页，别说速度慢，怕是比一般人阅读都要快。 很快，册子就翻到了最后。 唐川合上书册就从头背诵起来，徐先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常院长讨要过册子亲自检测对错…… 不过一盏茶功夫，二十首诗就背诵完了。 常院长嘴巴动了好几次，到底没有彻底耍赖，干巴巴说了两个字，“没错。” 屋子里立刻沸腾起来，麓山众人，特别是学子们简直要乐疯了！ “哦！我们赢了！” “赢了赢了！” 去年比试，他们输了，可是没少被瀚海的人嘲讽笑话，一会儿说塞北穷苦，衣食住行像没开化的蛮人，一会儿又说他们学艺不精，就是科考也只能给他们当垫脚石。 如今，一切屈辱都被掀翻了！ 豆腐宴让瀚海的人吃的心服口服，比试又让他们哑口无言！ 爽！真是太爽了！扬眉吐气就在今朝啊！ 有些活泼的学子已经把唐川围拢起来，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小师弟，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过目不忘，有没有窍门，教教我们？” “对，教教我们！” “师弟，等我以后去藏书楼找你玩啊！” 封老先生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得意的厉害。 他上前撵开弟子们，笑骂道，“少开玩笑，过目不忘是天生的，你们是打算回炉重造啊？赶紧回去坐，别吓到唐川。” 学子们都是笑嘻嘻，唐川也没有端着，笑的温和应声，“师兄们不嫌弃我愚钝，尽管去藏书楼一叙，我必定好茶好果子相待。” 刘院长眼见瀚海众人脸色尴尬，就干咳两声，麓山弟子们就立刻散开了。 刘院长示意唐川站在他身侧，然后说道，“今日侥幸取胜，多亏唐川。这彩头儿都给他，各位没有异议吧？” “没有！”麓山众人应的尤为大声，别说嫉妒，各个都恨不得给唐川再添一些才好。 常院长和徐先生等人盯着茶叶罐子，肉疼不已。 送到嘴边打鸭子，居然飞了！ 偏偏封先生还要雪上加霜，“院长，虽然说咱们书院三年一次进学的规矩不好破！但唐川今日实在是表现优异，若是不早早收进书院，怕是就被外人抢走了。这样的读书好苗子，我们要尽心保护才成。不如院长破个例，提早把这孩子收进书院吧？” 其余先生也是赶紧附和，“是啊，院长，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错过了。” “院长应了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刘院长沉吟了一下，慢慢点了头。 “那好，若是错过这样的好孩子，我岂不是成了麓山的罪人。那我今日就破例一次！” 说罢，他问向唐川，“唐川，你可愿意拜我为师？从此以后，跟随我读书，精进课业，以后科考为官，我大齐尽忠，为百姓尽力！” “我愿意！”唐川立刻上前，双膝跪倒，磕头拜师。 麓山众人立刻拍手叫好，纷纷开口恭贺。 常院长等人脸色不好，但也勉强说了几句。 只有那个徐先生许是刻薄成了习惯，冷哼着嘀咕。 “不过是收了个农家出身的穷学生，有什么好高兴的？说不定一二年就要辍学回家种地了，读书可不是谁都能读得起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样的热闹里格格不入，还是轻易被众人听个清楚。 第170章 麓山众人当时就冷了脸色，刘院长皱眉就要开口，却被唐甜扯了袖子。 胖丫头跳下椅子，笑着说道，“院长爷爷，我们家虽然是农门小户，但拜师的规矩还是知道的。特别是我哥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又进了书院藏书阁做事，从那是开始我们家就在准备拜师礼了。 “我这就让人送来，今日正好各位先生和贵客都在，也让大伙儿为我哥哥的孝心做个见证。更免得有人狗眼看人低，以后再因为莫须有的闲话儿，影响了我哥哥读书。” 说着话，她就脆生生喊了一声，“王朝马汉，你们去藏书楼，把我哥哥床下的两个箱子搬来！” 王朝和马汉立刻应下，狗剩儿不放心，也赶紧跟了上去。 唐甜办了完了正事，又招呼刘院长，“院长爷爷，把那半两雪顶仙芽儿都泡了吧，给先生和师兄们都尝一尝。您不要心疼，我保管您以后不会缺了茶喝。” 刘院长喜欢她这般小大人的模样，揉揉她的小头发，笑道，“好，都听糖宝的。” 刘伯忍着心疼，很快就把剩下的茶叶都冲泡了，在场的先生和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分了一杯。 方才已经喝过的先生，珍惜的恨不能一杯茶分了二三十口。 倒是第一次喝的学子们“不知轻重”，两口下肚儿就开始后悔…… 待得茶水喝完，王朝和马汉已经搬了东西过来。 唐甜哒哒跑过去，亲自开了两个箱子。 “院长爷爷，这些都是我们家竭尽全力准备的，还望您不要嫌弃。” 刘院长摆手，他虽然知道唐家有几分神奇本事，但也不认为唐家当真比那些世家大族的底蕴更厚。更何况他完全没有凭借收学生就如何发财的想法…… 可是，这份拜师礼还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封老先生喝完茶，有些意犹未尽，扭头看过来，只一眼就惊的站了起来！ “这纸……这纸为什么这么白？我怎么从未见过？” 他上前一抬手，就抱出了厚厚一沓子白纸，白的晃的众人的眼。 先生们都是忍不住聚了过去，随后又有人嚷道，“这罐子是不是刚才装雪顶仙芽儿的？居然有四罐！” “还有这个，契书？状元楼？一成干股？” “还有这个……是茶具吗，为什么这么耀眼，从来没见过啊！” 封老先生被吵的头疼，也实在好奇，再看见院长同样探头看过来，却被众人挡的严严实实，他果断大喝一声。 “都别吵了，赶紧坐回去，让唐川好好说说。” 一众先生们忍着不舍，小心翼翼放下东西，都退了回去，但他们的眼睛始终都盯着箱子，没有挪开分毫。 第239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那位徐先生这会儿也不刻薄了，同样盯着四罐茶叶，恨不得直接收进眼睛里。 就是常院长都尴尬的笑着开口，“刘院长当真是好福气，随便收个弟子，都是如此孝顺。” 刘院长笑着点点头，“确实，我这运气一直不错。” 封老先生脾气急，赶紧扯了唐川让他介绍一下。 唐川看了妹妹一样，看她笑眯眯点头，这才开了口。 “老师和各位先生，请容弟子慢慢回禀。弟子一心读书，家中事情知道不多，但这份拜师礼是我娘和妹妹精心准备，所以我多少也了解一些。 “今日接风宴席上的豆腐和豆芽，都是我们家的作坊所出，有幸得了各位先生和师兄们的喜爱，其实价格很低廉。我们家为了让墨池府所有人都能尝尝，就在书院外的街道上开了一家酒楼，取名状元楼。 “状元楼售卖豆腐宴席，也有机会喝到雪青和雪顶仙芽儿。若是先生和师兄平日无事，欢迎到状元楼谈诗论画，赏花品茗。 “这一成干股的契书，送给老师，也盼着老师偶尔去状元楼换换口味的时候，能当自家一样自在。 “另外，这四罐子茶叶就是雪顶仙芽儿了，因为出产量实在是太少，所以，每罐只装了一两，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唐川每说一样，就取出一样给刘院长过目。 刘院长捋着胡子慢慢点头，显然是满意之极，也骄傲之极。 他其实觉得那酒楼干股太贵重了，不想收下。 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齐对拜师一事尤其看重，弟子送的拜师礼也相当于儿子孝敬父亲，作为父亲是不能推辞的，自然他以后也要肩负起“父亲”的重担，为孩子的前程负责！ 但旁人可就没这么平静了，今日豆腐宴必定要声名大噪，而这状元楼就售卖豆腐宴，再有好茶加持，一定会生意兴隆。一成干股就相当于每月起码五十两的进项！ 最难得是那四罐子茶叶啊，方才半两就已经让大伙儿眼红，如今居然一下子就摆出四两！ 常院长和徐先生对视一眼，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讹”回去一罐子！ 唐川好似没看到众人的小动作，双手小心的从箱子里取出两张白纸捧给刘院长。 “老师，这是我们家许久之前，无意中得到的一些好纸，名叫雪染梅……” “雪染梅？” 不等唐川话音落地，常院长已经惊的站了起来，嚷道，“这就是雪染梅？这纸不是在京都吗，怎么塞北也有？” 他这般质疑实在是突兀，惹的众人都是皱眉，徐先生赶紧帮忙解释。 “之前太子殿下到瀚海去游玩，曾提起一种罕见的好纸，名字就叫雪染梅。因为太过稀少，就是太子殿下也不过得了二十张，是大学士刘钊所赠。如今常院长听说同名，自然……” 这话的意思，同样还是在怀疑唐川撒谎啊！ 唐川年岁小，却很能沉得住气，笑着应道，“我家也是偶尔得到的这些好纸，当初家族要从京都迁徙过来，遇到很多困难。我家为了和族人共渡难关，卖了一些给泰来县的杂货铺，那掌柜姓廖，他背后的东家就是京都的一位贵公子。这雪染梅的名字也是那位贵公子所取！ “若是常院长和徐先生实在好奇，可以派人去打探一下。弟子读圣贤书，不屑于做那等撒谎惑人之事。” 封老先生嘴巴更是不让人，得意瞪了常院长等人一眼，嚷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常院长以后可不要如此了，传扬出去就坏了瀚海的名声。 “这雪染梅纸确实珍贵，就像常院长怕是一张难求，但在我们院长这里，随便就得了几百张。不得不说，人与人是不同的！” 常院长气的脸红，徐先生也像个充气的河豚，但到底反驳不出一句。 唐川若是没有撒谎，太子手里的雪染梅，还当真是出自一个农家子之手！ 如今农家子，居然成了麓山的弟子！ 早知道，早知道……他们就是抢，也要把这小子抢回去！ 有了状元楼、雪顶仙芽儿和雪染梅，这些珠玉在前，众人都以为差不多了。 而剩下的一套茶碗，唐川确实也不熟悉，只能望向妹妹。 唐甜果断跑过去，牵着大哥的手，笑嘻嘻同刘院长说道，“院长爷爷，还剩最后一样好东西，让糖宝儿告诉你啊。” 说罢，她捧了一只茶碗跑去倒了茶水，递给刘院长。 “院长爷爷，这是古法烧制的茶碗，叫建盏！这一套四只，是青色兔毫细纹，碗壁光滑入镜，色泽灿烂。用这茶碗喝茶，茶水保温不容易凉透，而且能使茶水的口感更好。” 刘院长好奇，低头仔细一看，难得惊讶的嚷了起来。 “这碗入了茶水，纹路像活了一般，居然在舞动？实在太惊艳了！” 封老先生忍不住，几步上前，一把抢了茶碗，狂喜应道，“天下居然还有这等茶盏，实在是新奇！” 其余先生也忍不住了，包括常院长和徐先生，纷纷上前围观。 读书人喜爱的物件不多，文房四宝算一个，其余就是茶了。好的茶具不只是用起来方便，更是怡情之物！ 一套四只茶盏，简直是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 常院长央求了好几次，才从刘院长手里接过了茶盏，看了又看，舍不得松手啊！ 他再回头去看唐川和唐甜，兄妹俩已经凑一起吃橘子了。 胖丫头好像心疼哥哥说了不少话，一会儿往哥哥嘴里塞橘子，一会儿倒茶水，忙的像个欢快的小蜜蜂。 而哥哥满脸都是宠溺，侧身替妹妹挡了外边偷偷吹进来的春风…… 上天不公！ 这样的好弟子为什么落在了塞北这样的偏僻之地！ 不对，这原本该是瀚海的学子啊，当初为什么从京都迁徙到塞北？ 到底是谁下的命令！ 状元楼里，李秋霜等人有些心慌，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做着最后的检查，楼梯扶手都要擦破皮了，但还是被抹了好几遍！ 李老四难得担心，小声说道，“秋霜姐，不知道书院那边怎么样了？酒楼投了这么多银子，万一没多少人过来吃饭……” 第171章 李秋霜想起精灵古怪的亲闺女，勉强定了神，应道，“别担心，糖宝儿说了，肯定没问题。等她一会儿回来了，咱们再问问。” 李福倒是信心十足，笑道，“对，咱们楼里的豆腐宴，别说墨池府，就是大齐都是独一份，怎么可能生意不好。” 第240章 喜上加喜 孔师傅和楚先生一起走过来，也是开口附和。 “就算菜不好吃，还有好茶呢。为了一口好茶，咱们酒楼也会客似云来。” 李福不服气，瞪眼睛假装生气，恼怒道，“孔师傅是嫌弃我手艺，那晚上的豆腐羹就不做了。您老人家喝粥吧！” “哎呦，哎呦，这可不成！”孔师傅赶紧讨饶，“李师傅的手艺天下第一，谁敢说说不好吃，我去打的他满脸开花！” 众人都被逗得哈哈笑，屋里一时热闹坏了。 这个时候，唐川和唐甜兄妹俩就回来了，李老四第一个看见，立刻抢了出去，一迭声的问询。 “怎么样啊，糖宝儿，接风宴顺利吗，那些人喜欢吃豆腐吗？” 唐甜得意的抬了胖下巴，应道，“舅舅，一切顺利，赶紧按照咱俩之前商量的，让人赶紧把消息传出去，争取一下午就让满城皆知。明日咱们顺利开业！” “好，太好了！”李老四乐的一蹦三尺高，扭头就出门办事了。 他从来不怕忙碌，就怕闲着半个身子，那才是折磨。 李秋霜等人也从屋里走出来，招呼两个孩子进门。 唐川实在忍耐不住，高声同母亲报喜，“娘，娘！方才书院的师兄们同瀚海的弟子比试，我背书背的好，赢了比试！刘院长当场收了我做弟子，我已经磕过头了，如今我是书院正式弟子了，不在藏书楼打杂了！” “当真？”李秋霜太惊喜了，抓了儿子的胳膊又去看闺女。 其余人也是惊讶的厉害，特别是楚先生和李福，他们对书院熟悉，当然也最清楚书院的规矩。这么多年，三年一进学，书院从无破例，更何况还是被院长收为弟子！ 唐甜赶紧点头，笑道，“娘，大哥说的不错！我方才亲眼从头看到尾，书院和瀚海学子比试，原本是平局，大哥出面才拿到了关键一局的胜利。那瀚海的先生看重大哥过目不忘，还想抢人呢，所以刘院长爷爷特意破了例，当场收下大哥做弟子。 “我之前就帮大哥准备了拜师礼，方才也一起送给了院长爷爷。那些先生羡慕坏了，而且他们也知道咱们家在这里开了状元楼，可以喝到雪顶仙芽儿，明日旁人不来，他们也肯定会来！” 李秋霜听得是热泪盈眶，其余人也是欢呼叫好。 酒楼生意好，自然每个人都获益。而唐川成了院长弟子，也就成了状元楼最强有力的靠山！ 这还没完，唐甜又把刘院长拿了一成干股，以后就是状元楼的小东家说了。 众人简直恨不得钻进胖丫头的脑子里，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这孩子也太聪明了！ 只要刘院长活着一日，不只墨池府和塞北，就是整个大齐也没谁敢觊觎状元楼！ 李福自觉看到了，他们夫妻同岳父和解的希望，手里捏着铲子张罗起来。 “秋霜嫂子，孩子们出息了，这样的大喜事，咱们是不是该庆贺一下？我这就去炒几个菜，开一坛子酒？” “好，辛苦李师傅多炒几个，咱们好好给孩子庆贺一下！” 李秋霜一口答应下来，恨不得亲自上阵煎炒烹炸。 倒是唐川提醒了一句，“娘，村里那边也不能忘了。过两日不忙了，记得买些吃食回去，让二姥爷代我也谢谢村里人的照拂。” “好，娘记得呢！” 很快，二楼最好的包厢就被打开了，好酒好菜陆续端了上来，众人落座，也没什么客套，什么高兴说什么，什么香吃什么。 吃到一半的时候，李老四赶了回来，也加入了喝喜酒的队伍。 而这会儿，满城的乞儿已经开始在街头巷尾乱窜了，但凡有人，他们就张嘴说个不停。 书院为了给南边来的贵客接风，上了豆腐宴，让贵客们惊喜之极，夸赞豆腐就是塞北白玉呢。 啊，你说什么是豆腐？ 那可是好东西，同豆芽一样都是豆子做出来的，但比鸡蛋羹还嫩还香！听说军镇那边已经卖了许久，就连忠勇亲王殿下都亲自赏赐了名字，白玉豆腐！ 哪里能吃到？ 当然是去状元楼了！就在书院外边的街尾，之前京都败家子的酒楼被买下了，如今改成了状元楼。那里有最好吃的豆腐宴，有天下第一的好茶！ 吹牛？可不是吹牛！ 状元楼当真有天下第一的好茶，院长都用这茶叶招待南边来的贵客，贵客恨不得舔碗！ 世人都爱热闹，特别是一个府城生活久了，人是熟悉的，景色也是熟悉的，免不得有些无聊无趣。 突然冒出一个新酒楼，一种新吃食，一种好茶，而且还是帮助自家书院打败了骄傲的瀚海书院，整个墨池府众人都是新奇加骄傲，于是呼朋唤友，打算明日去状元楼尝个新鲜！ 而这些小乞儿其实也没有撒谎，特别是关于新茶，反而还是说法保守了。 就在状元楼里，唐家的亲朋好友喝酒庆贺之时，常院长和徐先生等人也是赖在刘院长的小院不肯离开。 原因很简单，他们想要“讹”一罐雪顶仙芽儿，当然要是还能带走几十张雪染梅纸就更好了！ 可刘院长笑眯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封老先生几个却是曾经被他们得罪惨了，嘴巴恨不得化作弩箭匣子，把这些老对手扎的各个透心凉！ 常院长厚着脸皮，提起两家书院的交情。 “刘院长，我们院长一直念着当年和您没有完成的半局棋，可惜他年岁大了，您也身体不好，只能遗憾留在心里了。他老人家最是喜欢好茶，每次我们过来，他都嘱咐给您多带一些。 “哪里想到，塞北如今也出了此等好茶。我们也不多要，只请院长分给我们院长二两就好。” 封老先生气的当时就跳了起来，吹胡子瞪眼睛，“姓常的，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这雪顶仙芽儿总共也就不到一斤，唐川那孩子孝顺，拜师礼里添了四年，已经特别难得了。你居然开口就要一半，你好厚的脸皮！” 常院长也豁出去了，干笑应道，“刘院长得了这么个好弟子，以后自然还有唐家孝敬。倒是我们回去了，再见就是明年了。求院长割爱，二两不成，那就一两！” 说罢，他主动提起，“先前，封兄去我们书院不是看中了一套孤本吗，我回去就让人送来，决不食言。” 第241章 躺枪的王爷 封老先生眼睛发亮，但不甘心只换回这点儿好处，他还想继续拿乔。 刘院长却到底惦记老友，见好就收。 “好了，常院长如此有诚意，就换一罐吧。不过，”他迟疑了一下，嘱咐道，“这两日冲茶的水也是出自我们塞北深山里的野泉，若是换了你们南边的水，不见得能有相同的味道。” 常院长心愿达成，已经高兴坏了，哪里还会在意这样的小事，一迭声的应了下来。 “院长放心，我们那边也有好泉水，什么时候院长到瀚海去游玩，也尝尝我们的泉水泡茶是何滋味。” 刘院长笑了笑，难得应道，“若是先前，我怕是轻易不会出门，毕竟这身体不争气。但最近许是人逢喜事，浑身好似都轻松了几分，倒是当真动心出去走走了。” 常院长想起惊才绝艳的唐川，心里嫉妒的厉害，但也知道无论如何也撬不动墙角，只能作罢。 倒是徐先生锲而不舍，完全不要颜面了，各种哭穷卖惨，目的很简单，还想换几张雪染梅。 这么多年，两家书院虽然闹得很厉害，但其实不过是读书人之间的额趣味，毕竟文无第一，谁也不服气谁。 说到底，根本没什么大恩怨。 而且两个书院的先生们，基本都是彼此的同窗或者曾经入仕时候的同僚，总有几分旧日情分在，轻易抹不去。 所以，刘院长索性直接送了老友二十张雪染梅。 倒不是他大方，实在是唐家给的太多了，拜师礼里那一沓子，足足有三百张…… 待得好不容易送走了常院长等人，封老先生得意的吵着要喝雪顶仙芽儿！ 刘院长也是高兴，舍了一点儿茶叶，请这位充当了两日马前卒的师兄润润嗓子。 封老先生喝了茶，这脑瓜子转的越发灵活了，问道，“院长，唐家送了你一层酒楼的干股，明日酒楼开业，你是不是去捧捧场？” 刘院长摇头，笑着应道，“我过去不合适，容易喧宾夺主，反而是隐在后边给唐家撑腰就好。倒是你若是闲着无事，帮我去看看吧。或者定一桌儿酒席，请常院长他们去坐坐？” 封老先生喜爱唐川，赶紧点头答应下来，但转而想起胖丫头，他又皱眉，小声问道，“院长，唐家那丫头……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吗，似乎太过早慧了，而且有些功利？我瞧着唐家几乎就是她一个小丫头在做主，就算唐川也听这丫头安排！” 第172章 刘院长垂了眼睑，慢慢喝茶，开口时候却波澜不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唐川这个哥哥有过目不忘之能，当妹妹的早慧一些也是应当。至于功利，你若是知道这一家子如何挣扎求活就不会如此说了。” 关于唐家事，封老先生虽然知道一些，但并不多。这会儿听了这话就追问起来！ 刘伯可是憋闷了两三日了，唐家事还是他安排人去打听的。如今他也顾不得了，凑到封老先生身边，从头讲到尾，末了骂道，“川哥儿和糖宝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那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爹，还有一群豺狼虎豹的血脉亲人。他们能活到如今，实在太不容易了！ “若是我，别说功利一些，凡事谨慎一些，怕是我都忍不住那了柴刀同那家人拼了。 “难为他们不但活下来，还带着母亲和弟弟努力过日子，甚至还带着族人一起衣食无忧。这样的好孩子，太难得了！” 封老先生把桌子拍的砰砰响，骂道，“原来上次唐川说起，还是给他那个畜生爹留脸面了！怎么就没让我碰到这一家子，我一定要活活扒了他们的脸皮！ “还有王爷那边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的畜生居然也能当将军？他也不怕上了战场，关键时刻，兵将们都被这畜生害了！” 刘院长怕气坏了师兄，赶紧劝慰道，“好了，坐下喝口茶。唐家确实太过刻薄了，但也正是这样，唐川母子几个才能拼力闯出如今的好日子。而且唐川是我的弟子了，以后那一家子若是不开眼，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就算我不成，还有你这个师伯呢！” “哼！”封老先生被哄的心里熨帖了，但又忍不住抱怨，“这小子怕是也没把我当师伯，否则给了你那么多茶叶，我都没见到一罐子！” 刘院长好笑，应道，“你以后多帮我指点一下这孩子的课业，他自然不会缺了你的好东西就是了。” 这可是指了一条明路！ 封老先生眼睛亮的可怕，一迭声说道，“放心，我平日闲着无事，一定多帮你教导弟子，到时候你别嫉妒就行！” 不说这两老私下说笑，只说第二日一早，选了辰时末，也是日上三竿的好时候，状元楼放了长长的两挂鞭就正式开业了。 经过昨日那番宣传，门前早就聚集了不少好新奇的食客。这会儿踩着满地的红色鞭炮碎屑，就进了酒楼。 李老四和楚先生一并站在门前迎客，李老四原本还有些拘谨和无措，但楚先生脸上带笑，见谁都能寒暄几句，当真是让所有人如沐春风，偶尔还拉着李老四说几句，倒是让他慢慢适应了，帮着客人找位置，分配包厢，同样热情周到起来。 而众多客人们也没急着点菜，纷纷打量酒楼的摆设。 忠勇亲王亲自题字的匾额被安置在大堂最中间的横梁上，“白玉豆腐”四个字，尤其显眼。 众人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也是惊讶之极。 “王爷那等人物，我以为心里都是家国大事，没想到还会为一样吃食题字？” “我听说如今军中一日三顿都离不开这豆腐呢，恐怕王爷是高兴戍边军解决了粮荒菜荒。” “一会儿，我可要多点两个菜，好好尝尝这豆腐什么味道。” “不知道贵不贵？” 众人议论的热闹，伙计们也开始陆陆续续上了热茶。 楚先生笑着拱手，招呼众人，“各位贵客，这是我们状元楼独有的好茶，雪青！也是我们塞北唯一自产的野茶，每年产量不超十斤，实在难得。 “今日我们状元楼第一日开业，感谢各位贵客捧场，尽请满饮一杯。我冒着被东家撵走的风险，偷偷告诉各位，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不喝绝对要后悔！大伙儿可不要告密啊，我的饭碗就靠大伙儿帮忙保住了！” 第242章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众人都被逗的笑起来，纷纷应道。 “楚先生放心！” “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送上门的好东西，我们可不会推出去！” 但话是说的客气，其实谁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毕竟塞北天寒，青菜都没几种，怎么可能有好茶？ 可是，有时候打脸就是来的如此之快！ 一口茶水下肚，所有人都沉默了，出乎意料的清香馥郁，仿佛茶水流过的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了一番，清爽轻灵，无法言语的美好…… “好茶！好茶！” 不知道谁第一个喊了出来，就像热油里撒了沸水，整个状元楼就喧闹起来。 “这正是咱们塞北的茶吗，实在太好了！” “对，比什么西湖龙井、毛尖之类都好太多了！” “雪青？名字是叫雪青吗？” 正这个时候，门外又进来一群身穿长衫的老先生，领头的居然是书院的元老，封先生。 大堂里有人认出来，立刻就闭了嘴，安静下来。 楚先生和李老四赶紧上前迎接，李老四是见过封先生的，楚先生更是激动行礼。 封先生托了他一把，问道，“你母亲的病情好多了吗？” “劳烦先生动问，如今天气好转，我娘的病也好多了。”楚先生赶紧应声，末了也不多说，问道，“先生这是要宴客？” 封老先生侧身让开一步，应道，“对，我要宴请瀚海书院的贵客们，告诉后厨挑拿手的菜上一桌儿，记到院长的账上。另外，不要吝啬，雪顶仙芽儿一定来一壶！” 楚先生赶紧应道，“先生放心，楼上最大的包厢还空着。我们酒楼有规矩，但凡在这包厢宴请的，都有一壶雪顶仙芽儿。” 封老先生这才满意了，笑眯眯带着常院长等人往楼上走。 楚先生跟上去招待，留下李老四刚要到后厨，居然发现刘伯跟在队伍后边，他惊喜的上前问道，“刘伯，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可是院长有吩咐？” 刘伯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应道，“院长无事，就是让我来传句话。若是唐公子有空闲，可以代他上楼，帮着封老先生宴客。” 这样两个书院的先生们相聚，所说所谈都是字字珠玑，若是跟随在侧，自然会受益无穷。 李老四替外甥高兴，一迭声的邀请刘伯到后院。 “川哥儿就在后院，糖宝儿人也在，刘伯随我过去喝茶吃果子，糖宝儿早晨还说要给院长送午饭，外带拿些新鲜果子呢。您老人家过来，倒是省得我们跑一趟了。” 刘伯也没推辞，同他说说笑笑去了后边。 大堂里安静了半晌，这会儿是彻底憋不住了。 “方才那人是不是书院的封先生？他居然在这里宴请瀚海的先生们？” “还有那个老头儿，是院长身边伺候的！” “昨日的接风宴据说就是豆腐宴，这是没吃够？” “雪顶仙芽儿是什么茶？为什么只有包厢的人才能喝？” 一众小伙计们被扯了袖子逼问，小伙计也没隐瞒，说的清清楚楚。 “雪顶仙芽儿和雪青都是出自同一棵茶树，只不过仙芽儿品质更好，产量都没超过一斤。昨日书院用仙芽儿待客，直接把瀚海的先生学子们惊艳坏了，昨晚缠着刘院长，死活儿用一套好书换了那么一两，说是要带回去给瀚海的院长尝尝呢！ “这茶叶实在太少了，我们东家也只留了那么一点点，实在不够给所有贵客品尝的，所以只有定了楼上最大包厢的客人才能得一壶尝鲜。” 众人听得越发心痒难耐，恨不得钻到楼上包厢去看看。 可不等他们动作，孔师傅已经亲自沏了仙芽儿一壶，慢慢穿过大堂，端去二楼。 茶香袅袅，一路走一路飘进众人的鼻子，大堂里又安静了下来…… 怪不得叫仙芽儿，这已经超越了人间凡茶的范畴，只嗅了味道就已经让人飘飘然，如同灵魂出窍，若是能喝上一口…… 有人实在忍耐不住，烦躁的质问起来。 “你们东家是哪位？包厢的贵客有好茶，我们这些坐大堂的就不算客了，是不是？” 其余人也是跟随鼓噪起来。 “是啊，你们东家不地道啊，这是把客人分三六九等了！” “就是，我们今日过来捧场，早晨饭都没吃，难道不配喝一杯好茶吗？” 小伙计们都是村里出来的小子，虽然被教导了几日，但不足以应对这个场面啊。 幸好还有老伙计在，一边安抚众人，一边往后边报信儿。 唐川正陪着刘伯往前走，听到消息就加紧了脚步。 刘伯也是脸色不好，进了大堂就嚷道，“是谁啊，谁在找东家？我们院长昨日宴客疲惫，今日在书院歇息，什么事要劳烦他老人家过来？” 院长？ 状元楼的东家是院长？ 众人都被惊的有些傻眼，有聪明的已经想起封先生的话，怪不得他要挂刘院长的账，讨要好茶还那么理直气壮。 原来，这酒楼是院长的产业！ 第173章 唐川心里感激，若是没有院长嘱咐，刘伯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为他们家里撑腰！ 刘伯见无人说话，才收了脸上恼怒，笑眯眯同唐川说道，“唐公子不用送了，我这把食盒提回去给院长。院长说了，您是他的关门弟子，在外时候尽管随心行事。若是碰到不长眼的，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凡事有他老人家呢。” 唐川赶紧道谢，亲自送刘伯到门前，才同大堂众人点点头，然后抬步上了二楼…… 众人被呲了一顿，没有一个生气的，当然就是当真生气也不敢表现出来。 麓山书院是整个墨池府的骄傲，刘院长更是书院的定海神针。 他老人家的产业，别说只是缺食客一壶茶，就是只收银子不给饭菜，他们也不会说一个字！ 但好奇心这东西，可是压制不住。 众人不敢再找东家，却对上楼的唐川感了兴趣。于是小伙计们又骄傲的开始新一轮科普！ 没一会儿，唐家公子如何帮助书院赢了瀚海，如何过目不忘，如何被院长破格收为关门弟子就人人皆知了。 所有人都是惊讶又羡慕，再联想一下方才刘伯的话，就得出一个答案。 刘院长疼爱新弟子，新弟子家贫，所以刘院长就开了这酒楼给弟子家里经营，也算变相资助弟子一家，让弟子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安心读书！ 第243章 开门红 当然，不论这个猜测是不是正确，所有人都无比自信。结论也就是一句话，不要惹状元楼！ 于是，再没人闹着要尝尝雪顶仙芽儿了，麻利的拿起了菜单。 后厨所有大灶都点了起来，李福把铲子抡的几乎飞起，所有人打下手也麻利，虽然免不得因为不熟悉，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都适应了。 菜盘子被陆续送去了前边，别管多少，一张桌子总要添上两盘，外加赠送的凉拌豆芽之类，凑上四个，食客们也可以端酒杯了。 而楼上包厢也是重点关照对象，特别是封老先生和瀚海师生们。原本以为状元楼的菜色美味，但总不会比书院更好。 哪里想到，这一动筷子就惊讶的不成样子。 “这里的大师傅是从哪里请来的，手艺居然比京都的还好。” “是啊，还有这豆腐和青菜，好像特别新鲜。” 唐川作为酒楼的少东家，自然也成了众人目光汇聚之处，他没有吭声，只笑着给各位先生倒酒。 众人也想起这问题有些不妥，有些打探人家秘诀的嫌疑。毕竟做的是生意，谁家没点保证日进斗金的手段呢！ 封老先生还惦记着从唐家“讹”东西呢，借机问起唐川的功课可有疑惑之处，唐川也没客气，把读书的不懂之处挑选几处说了。 封老先生赶紧给解答，其余瀚海先生听了，依旧心塞。 一个进学不过半年的学子，居然学的这么深了吗？ 不成啊，回去之后要更严厉督促自家弟子刻苦读书，否则明年比试，怕是依旧要被麓山压一头…… 忙碌的一整日好不容易过去，夜色也深了，孔师傅亲手关了大门，所有人都是忍不住长松一口气。 不知道谁当先拍了手，所有人都是欢呼起来。 开门红，只有这三个字能形容今日的生意了！ 李秋霜嘱咐后厨做了不少饭菜，大伙儿吃饱喝足就赶紧去歇息了。因为明日的生意怕是要比今日更好！ 有盼头儿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儿就是七八日，瀚海的师生们无心多留，早早告辞回去同他们的院长报信儿了。 唐川早早被刘院长和封老先生拘回书院去学习了，除了狗剩儿贴身伺候，王朝和马汉也走马上任，负责跑腿打杂和护卫安全。刘院长亲自给两人发了腰牌，书院各处，他们都可以随便走动。 这就保证了唐川即便在学堂，他们也能守在门外。 可见，院长对这个弟子是如何的看重和珍惜。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书院里的学子对唐川的态度也很复杂，有人好奇，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不满，打算找唐川谈谈同窗情义。 可惜，唐川不给他们机会啊，时刻手里拿着书，除了闷头背诵，就是在请教先生，即便想强硬把他从书本里拉出来，下一瞬就被王朝和马汉推得远远…… 唐家堡里，终于忙完了春耕，各家也倒出空闲惦记儿女了。虽然村里人天天到墨池府送豆芽儿，带回的消息是酒楼生意好，但这五个字可不足以让大伙儿放心。 于是这一日起了大早，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还有村里两个妇人就带着各家给儿女准备的鞋袜用物等跟车进城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整个酒楼已经开始忙碌了，后院就没有闲人，李秋霜都在帮忙洗菜，只有唐甜坐在石头桌子边，一边看账册一边吃点心。 这几日，酒楼用的豆腐是豆腐坊的，青菜和果子是她空间里拿出来的。这些都要列入成本账册，月底是要给她和她家结算的，剩余才是纯利润，才能分给李福和刘院长。 亲兄弟明算账，是合作长久的基础。 突然听到后门被敲响，她还以为李老四出去了，蹦蹦跶跶去开门，不想居然是二爷爷和三奶奶等人，可把胖丫头高兴坏了。 “二姥爷！三奶奶！呜呜，你们怎么来了，糖宝儿想死你们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是搂着胖丫头不撒手，一迭声应着。 “二姥爷也想糖宝儿，你们也不回村，我实在惦记就过来看看。” “对啊，对啊，糖宝儿好像瘦了，是不是太忙了，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啊？” 说着话的功夫，大伙儿都进了院子，李秋霜等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迎过来，特别是那两个妇人的儿女，直接扑上前抱了娘亲嚷起来。 “娘，娘！你怎么来了！我想家了，但是太忙了。呜呜，娘，我爹好不好，家里好不好？” “娘，我爹了，弟弟妹妹没带来吗？” 一时间众人忙着许久，热闹的厉害。 但没一会儿，不知情的李福已经拎着勺子在灶间里喊着，“菜呢，菜呢？洗好了吗？我等着下锅啊！” 众人这才想起自己的活计，赶紧跑去继续忙碌。 两个妇人也有眼色，挽了袖子就加入了帮忙的行列，一边干活儿一边说话都不耽搁。 李二爷爷闲不住，任凭唐甜拉扯，还是跑去找了斧子帮忙劈柴。 唐甜只能扶着三奶奶坐下来说话，老太太把忙碌看在眼里，高兴的合不拢嘴。 “生意好就好，这么多钱买的地方，可得好好张罗着。” 她搂了胖丫头在怀里，叹气感慨，“咱们族里人可是跟着你们家享福了，幸好当初没让你那个爹和奶奶把你们带去京都，否则你们受苦，大伙儿的日子也没如今这么红火。” 说罢，她想起军镇的事，又同胖丫头告状。 “你那个奶奶跑去军镇的大院儿闹事，被周夫人带着老五媳妇儿打跑了。周夫人传话儿告诉你和你娘，不用担心，有她照管着，你奶奶肯定不敢再找茬儿了。” 唐甜想起周夫人的泼辣，忍不住笑的眼睛弯弯。 她不愿意老太太因为那一家子生气，就搀扶着她到底走动看看。 前边正是上客的时候，大堂的桌子坐满了一半，孔师傅烧水泡茶，李老四在柜台里，楚先生已经上楼了。 见到老太太，李老四也要上前打招呼，被老太太摆手拒绝了。 唐甜就扶着老人家到大门前看看街道热闹，说来也巧，她们刚在阶梯上站定，就发现门前来了个熟人。 第244章 面憨内奸？ 唐大勇如今在军镇是彻底坏了名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那点儿事了。 在营地里，以前称兄道弟的战友都开始疏远他，甚至一起出去巡营地，都找不到人愿意同他搭伴儿。 待得回家，左邻右舍在街头巷尾说闲话儿，见他时候停了嘴，但只要他一路过，他们家的大事小情必定会又出现。 想在屋里躲一会儿吧，老娘骂骂咧咧，兄弟抱怨家里没银钱，妹妹吵着要新衣裙，要去偶尔心爱的情郎。难得乌兰公主如今对他好了很多，但他只要一想起来，这女人对他如今的困境没有半点儿帮助，甚至如今的结果都是因为这女人而起，他就厌烦。 昨晚在营地睡了一宿，早起去见王爷，打算混个脸熟，碰巧听说王爷有官文送到墨池府，他就死皮赖脸抢了这个差事，权当出门散散心了。 送完官文，府衙也没人留他吃饭，他心里恼怒，但后边还跟了两个兵卒，总不能让他们一起饿肚子。 于是，他带了几分恼怒，摸摸昨晚营里发的饷银，就扯了个路人问询。 “城里最好的酒楼在哪里，本将军要去喝酒！” 路人吓了一跳，赶紧指了一处，“这位将军，最近新开了一个状元楼，人人都说酒菜好吃之极，而且还能喝到好茶呢。将军尽管去！” 第174章 唐大勇扔了路人，就带着兵卒大摇大摆顺着路走了过去，刚刚到路尾，还真是见到了一座气派的大酒楼，匾额就写了“状元楼”。 他刚要带人进去，抬眼就看见了门边的一老一少，惊讶的瞪了眼睛…… 唐三奶奶的脸色黑的像锅底，就是罗锅的后背也忍不住拔的笔直，她一边把胖丫头往身后护着，一边骂道，“唐大勇，你还有脸过来？你打算干什么，又要欺负秋霜和孩子们？你简直是个畜生，不对，你畜生都不如。人家畜生还不吃自己孩子呢，你倒好，逮着孤儿寡母就咬着不撒口了，是不是？” 唐大勇冤枉之极，但更奇怪她们为什么在这里，于是忍着气解释道，“三伯娘，你误会了，我是有公务才过来吃个饭。你和这丫头怎么在这里？也是来吃饭？秋霜呢？” 可惜，唐老太却不听他这些，认定他来捣乱，已经举着拐棍挣扎下台阶就要打过来。 “别叫我三伯娘，我们唐氏没有你这样没良心的畜生，就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畜生不如！我管你来干什么，赶紧滚！再敢惹秋霜和孩子们伤心，我就打死你！到时候我一个老婆子陪命！” 唐大勇身强体壮，怎么可能被一个老太太打到，但老太太当真气坏了，拐棍抡的飞起，他躲闪的也是狼狈至极。 周围有路人见如此热闹，都是凑上前指指点点。 “这是出什么事了？” “这老太太好像很生气啊，难道是家里儿子犯错了？ “瞧着不像啊，打儿子哪有吓死手的？” 唐大勇自觉丢脸，只能赶紧喊了兵卒快速跑走了，他远远看着老太太进了酒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村里人跟着李秋霜转了一点钱，但也不至于跑来吃大酒楼啊。 他胡乱买了几个包子塞给两个兵卒，嘱咐他们去打听状元楼的底细，然后自己坐在包子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等着结果。 没想到包子摊的小贩儿是个健谈的，瞧他盯着状元楼不放，就搭了话头儿。 “客官，不是我多嘴啊。你是不是也在打状元楼的主意啊，看着人家生意好就眼红？我可好心劝你一句，千万别动心思。那状元楼的东家来头大着呢！ “先前有人传说，这酒楼的东家是书院的刘院长。我也是最近才听了仔细！ “那些话都不对，这酒楼东家姓唐，是去年冬日从京都迁徙过来的。家里一个寡妇娘带了三个孩子，日子很不容易。 “幸好那个寡妇很厉害，琢磨出了豆芽，卖的我们满城都是。最近更是又琢磨出了豆腐，帮助书院招待了瀚海书院来的贵客，就是如今这状元楼也卖这豆腐做的菜，生意才这么红火。” 唐大勇惊的瞪了眼睛，刚要发问，小贩儿自信猜到了他的心声，抢了话头儿。 “哎，客官，你是不是要说，这唐家寡妇一定有什么门路，搭上了书院这个大靠山。那你可想错了！ “人家自己有靠山，而且还是亲儿子。这寡妇的长子是天生的过目不忘，大齐一等一的读书种子，被书院院长破格录取，收做了关门弟子，喜爱的像眼珠子似的，天天带在身边教导呢。 “人家这孩子也孝顺，把酒楼的干股当拜师礼，孝顺给院长了。所以啊，这酒楼是唐家的，但也是院长的。 “这城里因为状元楼生意火爆，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的睡不着觉，但不是各个都只能憋着，别说动手抢夺，就是嘴上都不敢露出半个字。你也听听劝，该干啥就干啥去吧，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唐大勇惊讶的都顾不得反驳小贩儿了，在他记忆里的大儿子，瘦的像个猴子模样，不是咳嗽的惊天动地，就是缩在炕上不吭声。 什么时候，这小子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什么时候就成了读书种子？ 开什么玩笑？ 虽然他也知道李秋霜送这小子去学堂了，但不是为了学会读写，帮忙家里卖豆芽吗？ 还有状元楼，这么大的生意，怎么也要千两银子吧？李秋霜在哪里找来的本钱，卖豆芽这么赚钱吗？ 和离才多久啊，她在唐家堡，在军镇都有房子和生意，如今墨池府也置办了产业…… 难道她和他还是夫妻的时候，她故意藏了本事或者嫁妆，就等着他主动说分开，然后甩开他和家里，自己带孩子过好日子？ 怪不得老娘和弟弟妹妹都不喜欢她，她当真就是面憨内奸…… 唐大勇自觉为眼前的惊讶找到了原因，一腔怒火全都算在了李秋霜头上。 若不是她搅合的家宅不宁，若不是她坚持要和离，如今这些房产和生意就都是他的了，家里何至于每日吵吵闹闹，何至于为了柴米油盐打的鸡飞狗跳！ 还有他好好的儿子，读书种子的儿子，被麓山书院录取的儿子，就这么被生生挑拨坏了，不认他这个爹了！ 他越想越生气，抬手掀翻了桌子，扭头就走。 小贩儿也气够呛，“这人是不是有病？我好像提醒他，他还砸我摊子！” 第245章 宰相门前七品官 可惜唐大勇根本听不见了。 人啊，自私就是本能，遇到后悔的事情，从来不找自己的问题，总是尽可能的赖到旁人身上，好似这样有了仇恨的对象，他心里就好过了。 唐大勇这会儿就是如此，但他还有一点儿脸皮，不敢去状元楼，于是就一口气走到了书院后门儿。 守门的是个老汉，不知道什么身份，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守着书院也总要沾染几分书卷气啊。 老头儿穿着半旧的长衫，一手拿了书本，一手拿了个小茶壶，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唐大勇心里带了气，开口也没客气，“老头儿，我找唐川，是你们院长新收的弟子。” 老头儿瞟了他一眼，应的更是不客气，“你谁啊，凭啥你说找谁就找谁？” 唐大勇气的瞪眼睛，报了名号。 “我是他爹！” 守门老头儿上下打量他，居然笑了，“哎呦喂，真是活久见。听说过假扮人家娘子，人家祖父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冒充人家死了的爹！这书院谁不知道啊，我们院长新收的弟子没有爹，只有寡母和弟妹，就是你之前来送菜的人也是舅舅。 “我是老了，不是聋了瞎了，跑这里懵谁呢！” 说罢，他一把把唐大勇推了两步远，“赶紧滚蛋，别耽搁我看书。” 唐大勇简直想抽出腰刀见见血，他明明好好活着，怎么就成了死人？ 唐川那个小畜生，不孝的东西！ 他耐着脾气解释，可是老头儿根本不听啊。 他没有办法，也不好硬闯，就只能守在不远处。 老头儿倒也没搭理，继续喝茶读书，说来碰巧，不一会儿，唐川居然带了狗剩儿和王朝马汉过来了。 唐川走到老头儿跟前，行了晚辈礼，然后捧上一个油纸包，笑道，“佟先生，这是家里给我送的油炸花生米，我一时忙起来就忘了吃，若是放久变味，倒是浪费了。您老人家若是不嫌弃就留着晚上配酒啊！” “好，好孩子！”老头儿高兴接过来，欢喜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不但主动帮忙推开了半扇院门儿，还没忘了嘱咐。 “这是回家吧？多跟家里人待一会儿，晚点回来也没关系，到时候我给你开门。” “谢谢佟先生。”唐川再次行礼，然后出了门。 老头儿赶紧打开油纸包，美滋滋扔了两粒花生米进嘴里，越嚼越香，还想再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方才自称唐川亲爹的…… 狗剩儿因为要回家，高兴的蹦蹦跳跳走在前边，嘴里嚷着，“公子，咱们回家，还是去酒楼啊？这个时候，夫人和小姐应该在酒楼吧？李叔做的红烧肉炖豆腐泡太好吃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吃到？” 王朝马汉听得眼睛发亮，也是带了笑脸。原本以为他们跟着东家公子是个枯燥的苦差事，没想到活计清闲又享福。 公子大半时候都泡在藏书楼，小半时候在院长那里，他们轮流跟随就好。而且无论是家里送饭菜还是从灶院拿食盒，他们吃的同公子都是一般无二，从来没被亏待半分。 这才几日啊，他们没出多少力，反倒吃胖了一圈儿！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心声，立刻就给他们派了个“活计”！ 几人刚刚拐到巷子口，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就扯了唐川的胳膊。 唐川没有防备，被扯了个趔趄。 王朝和马汉反应迅速，一个抬脚踹过去，一个奋力抢了唐川塞到身后。 狗剩儿更是机灵，扯嗓子就喊了起来，“救命啊，有人打劫了！” 唐大勇捂着肚子，脸色青的发黑，气的骂道，“胡说什么，也不看看我是谁！” 狗剩儿仔细看了看，嗖的一下就跑了。 唐大勇被这小子的骚操作惊了一跳，难道他长得像吃人恶鬼，跑什么？ 王朝和马汉方才没注意，这会儿也认出了唐大勇。他们来唐家当差，当然也是知道唐大勇做过的蠢事。 第175章 说实话，他们很是鄙夷这个忘恩负义的软饭将军，但他到底是主子的亲爹，倒是不好继续动手，于是他们也望向唐川。 唐川沉着脸，掩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淡淡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拦我路？” 唐大勇肚子疼，但见儿子这么冷漠，心里更疼。 “小畜生，我是你爹！什么叫拦你去路，我见儿子还要递帖子打招呼不成？” 唐川恨极了他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想了想，示意王朝和马汉走远几步。 唐大勇还以为儿子怕了他，脸色刚好一点儿，结果就听儿子说道。 “其实我小时候，很崇拜你，觉得你交游广阔，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但等我慢慢懂事，我才知道，你在外边花天酒地呼朋唤友，是花用了我娘的嫁妆银子，你醉生梦死的时候，我和弟妹娘亲却在挨饿受冻，被你的父母亲人苛待打骂。你根本就是一个只顾自己，不管妻儿死活的废物！若是我娘不供养你，不照顾你全家，你们都要喝西北风去！ “后来你去参军打仗了，我又觉得你起码是个男人，还有保家卫国的血性。可你直接钻了外族公主的被窝，再一次吃了软饭，封了将军。你看不见我娘的辛苦和痴心，看不见我们三个濒死的儿女，你一心只想荣华富贵。 “我娘为了我们，同你和离，咬着牙求活命，一直努力到今日，让我可以读书，让家里有房有生意，甚至让村里人都跟着过了好日子。这期间，你从来没觉得你是我们的爹，你依旧没管我们死活儿！ “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你为你的荣华富贵努力，从不为了吃软饭后悔，我倒也敬佩你够心狠。 “可惜，我们日子过好了，倒是你见识家里人的自私无能，新妻的麻烦，你居然后悔了！又想抢夺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好日子，又想踩着我们继续风光！ “唐大勇，你说，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边关的城墙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风！我要是你，我都撒泡尿把自己浸死！” “畜生，你放肆！”唐大勇以为儿子要跟他诉衷肠说委屈，一肚子解释都准备好了，可他却在儿子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恨意，儿子嘲讽的话更是像利刃豁开了他一直藏起来的羞耻心！ 第246章 来自儿子的威慑 他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 唐川却一点也不怕，反而笑了起来。 “你打，有胆子就随便打！我不是躲在我娘怀里的病秧子了，我如今是麓山书院最好的读书种子，是刘院长的关门弟子。刘院长把我当亲儿子一样，还有指导我最多的封先生，他脾气最是火爆，若是知道我被打了，耽误了读书，他们会亲手揭了你的皮！ “到时候，你还想做将军，怕是戍边兵卒都轮不到你！看看你那个恶毒势利眼的老娘，贪婪懒惰的弟弟，花痴丑陋的妹妹，还有刁蛮的外族公主，谁会在乎你这个废物？” 他甚至凑前几步，继续撺掇。 “打啊，赶紧打，你不打就是窝囊废！让我看看大将军的本事，能不能把我打死！” 唐大勇气的喘着粗气，好半晌居然放下了手，不是舍不得儿子，而是他突然觉得这孩子好似在期待他动手一般…… 果然，唐川眼里失望一闪而过，戏谑的叹了气。 “难道你聪明一次，你若是巴掌落下来，可不只是丢了将军差事。我会立刻让人传的满城皆知，然后所有人唾弃你这个爹不如死了算了，我就能趁机彻底同你断绝关系了。将来我读书科考，入仕做官，你都休想沾一点光儿！ “甚至我还写了个剧本子，把你和你家人那点儿烂事写的精彩极了，保管人人看了都要唾骂你们三天三夜。我一直犹豫是不是送给戏班子排演，你赶紧打我一下，我就怎么收拾你都有理由了！ “最好过几年，再安排戏班子从北到南，一直把戏唱去京都，让京都的权贵高官也都听听你这个无耻之徒多让人恶心，然后他们就会同情我，我的仕途也更顺……”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仇恨，反倒像个孩子一般兴奋的炫耀自己的小谋算，期待大人的夸奖和赞赏一样。完全不在乎，被算计的人就是自己亲爹！ 这是多深的仇恨啊！ 唐大勇心里像三九寒冬的冰窟，冷到他不自觉打冷战，下意识就退后了两步！ “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唐川无辜眨眼，还真是认真想了想，“对啊，什么时候呢？应该是病的要死，我娘跪地磕头都要不出一文钱到时候。应该是你在外边喝醉回来，把小鸡仔一样瘦弱的妹妹，一脚踹下地的时候。应该是海哥儿烧成了傻子，你娘要卖了他，你也同意的时候。 “应该是你娘他们偷吃馒头，给我和娘亲弟妹吃谷糠的时候。应该是我娘为你当牛做马照管老人孩子，你却带着公主回来，让我娘跪地当妾当奴婢的时候……” 唐大勇再也听不下去，扭头就跑，落荒而逃。 他不想听，也不敢听了！ 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逃离这种让他窒息的仇恨。 可事与愿违，他刚跑出几步，狗剩儿已经带着李秋霜和李二爷爷、唐三奶奶来了。 “川哥儿！”李秋霜惊恐的扑向儿子，待得确认他没受伤，就疯狂的扑上了唐大勇。 唐大勇下意识就护住了头脸，李秋霜只来得及扯住他的耳朵，张嘴就咬了上去！ 一句话没有，直接见血！ 唐大勇疼的杀猪一样惨叫，“李秋霜，你疯了！疼！撒口，你给我撒口！” 李秋霜好似没有听到，越发疯狂的咬下去，唐大勇挣了一下，意外的挣开了，但耳朵上冰凉又麻木。 他抬手抹了一把，满手的鲜红，好好的耳朵居然少了一小半！ 他喉咙好像被堵住了，想喊喊不出，想骂也骂不出。因为李秋霜的眼睛比血还红…… 她狠狠吐掉嘴里的半截耳朵，“唐大勇，你动我儿子，我要你的命！” “你疯了，你疯了！”唐大勇只记得这一句，但不等喊两句，唐三奶奶的拐棍儿和李二爷爷的大巴掌就打下来了! “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瘟大灾的玩意儿，比狗屎都恶心，动不动就跑来恶心人！打死你得了，怂包，软饭玩意儿！”唐三奶奶的拐棍，几下就打折了，又急着到处去找顺手的家伙！ 李二爷爷专门奔着唐大勇的脸打，“我要是你，都找个地方上吊去！要不要脸了，一个老爷们儿不知道护着媳妇孩子，天天跑来搅合！川哥儿读书容易吗，你帮不上，还跑来捣乱！谁给你的脸！ “老子豁出一条命了，今日就把你留这里了，我跟你同归于尽，省得你祸害他们娘几个！” 唐大勇被打懵了，实在疼的受不了，想还手的时候，王朝和马汉一对眼色，已经上来扯了他的两条手臂。 “唐将军，不要生气，家族长辈教训两下，可不好还手啊！” “是啊，唐将军，你这满身本事，不好用在老人家身上啊！” 唐大勇挣不开，就只能任凭二老“教训”。 唐川扶着娘亲，拿出帕子给她擦抹嘴上的血色。 李秋霜重重喘气，努力安慰儿子，“别怕，娘就是死也不能让他打扰你读书。” “不会，娘，我们家早就不是当初了。他已经不能随便欺负我们了！” 唐川用力握着娘亲哆嗦的手臂，突然想起妹妹，就赶紧问道，“糖宝儿呢，她知道不知道这事？” 李秋霜刚要说话，唐甜已经趴在李老四后背上，旁边跟着佟先生，引着两个差役赶来了，其中一个差役还是熟人孙健。 许是路上“沟通”的很好，孙健和那差役二话不说，直接拿了铁链子就把唐大勇锁上了！ 唐大勇仅存的一点儿理智也耗费光了，他拼命挣扎，骂道，“你们大胆，我是戍边军将军，你们凭什么绑我？” 孙健冷笑，“我管你是谁，在我们墨池府欺负打骂书院的学子，就是大罪！” 唐大勇还要说话，孙健已经抄起刀鞘重重砸在了他后脑勺。 唐大勇应声倒地，翻了白眼儿，昏死过去。 众人没想到孙健这么干脆，都觉得解气。 “打得好！” “就是，这畜生喘气都是浪费！” 唐川上前同孙健行礼，孙健赶紧回礼，还没忘了笑着给同伴介绍，“这就是唐公子，我们巷子的骄傲，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 那差役也是赶紧行礼，一副羡慕的模样。 第247章 将军变马夫！ 唐川寒暄几句，给足了两人颜面，李老四才上前嘱咐道，“孙兄弟，这人就交给你了。但凡有事，就让人来酒楼喊一声。等此事了了，我留一个好包厢，你和衙门的兄弟一定来喝杯酒。我这张罗多少次了，你们总是差事忙，但这次可不能再不给我这个颜面了。” 孙健哈哈笑，痛快应道，“好，好，我一定带着兄弟们来捧场，说实话我们早就馋了，不是想着酒楼生意好，我们先等等，别耽误了咱们家赚银子嘛。” 第176章 又说了几句，孙健和同僚就扯着唐大勇走了。 唐大勇喝骂不停，孙健不耐烦，扯了个泛黄的帕子，直接堵了他的嘴！ 路上有熟人见到，纷纷问询。 孙健也没隐瞒，开口就是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狂吐，冒充戍边军的将军，还跑去书院骚扰读书的公子们！” “哎呀，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就是，恐怕是疯了吧！” 于是，唐大勇气的像个河豚，又收获了无数的白眼和口水。 半辈子顺风顺水的他如何受得了，就是王爷最气恼的时候，也不过是让他闭门思过而已。 迈进府衙大牢的门槛，他再也坚持不住，气的昏死过去。 孙健也不客气，把他扔进最脏最乱的监牢，就同上司禀报去了…… 再说那两个被派去打听消息的兵卒，好不容易带了一肚子八卦回来，却不见了将军。 他们心急火燎的四处打听，倒也没费什么力气，因为街头巷尾的妇人正说的热闹。 冒充戍边军的将军？ 骚扰书院读书的公子？ 被抓去府衙，扔进大牢了？ 两个兵卒一眼，都是心凉了。 坏事了！ 他们赶紧奔赴了府衙，不必说，没有银钱开路，一定是见不到唐大勇的，但确认了唐大勇被关进牢狱的消息。 两人无奈，简单商量几句就赶紧回了军镇禀报…… 状元楼的后院儿，因为过了饭口，灶间都没那么忙了。 李福听说唐川来了，精心做了几个好菜，亲手端上桌儿。 先前刘伯过来取食盒，见到了他，自然他们夫妻也是状元楼小股东的事就瞒不住了。 原本以为岳丈要生气，没想到只叫了他媳妇去说话，甚至还给了孩子一套文房四宝，嘱咐他们好好同唐家一起做生意。 他可是高兴坏了，这么多年，岳丈第一次把他当女婿，别说只嘱咐他这几句话，就是刀山火海，他都必须闯一闯。 说到底，这可是托了唐川的福。作为岳丈最看重的关门弟子，他也是没少帮忙美言。 如今人家来楼里吃饭，他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谢谢。 都是自家人，大伙儿也都没客气，说说笑笑围在一起吃饭。 唐川惦记方才佟先生跑去衙门，就嘱咐狗剩儿一会儿去买一份儿好点心做谢礼。 但没想到，吃过饭，说了半晌闲话儿，他要回去书院的时候，胖乎乎的妹妹却递给狗剩儿一个小篓子。 篓子里是各种新鲜的果子，嗅一嗅，果香扑鼻，送人简直是体面又实用。 他心里暖极了，抬手揉揉妹妹的头发，扯了她的手往后门走。 “方才，娘把那人的耳朵咬下一大块，她心里怕是不好过。大哥不好经常出来，你记得多安慰娘一下。若是我猜测的不错，营里会来人把那人捞出去，但不会支持他继续找我们家的麻烦。 “若是他以后安守本分更好，若是他还是不长脸，你也不要自己顶着，记得找我商量。” “好，大哥，我知道了！”唐甜答应的痛快，但心里却是不想打扰大哥读书的。 虽然家里的银钱大半都是她赚的，看似她在养家，但未来如何，还是要大哥去拼搏。 毕竟猪养的肥了，若是没有自保之力，那总是逃不过被宰杀的命。 而大哥就是全家未来的铠甲！ 事情果然不出唐川的预料，两个兵卒回到军镇，一层层把消息报上去，传到王爷耳朵里的时候，他直接摔了茶碗。 “这个没用的东西！他主动抢了送信的差事，居然是为了去给唐家添堵！” 碰巧，周将军也在帐篷里，可是让他逮到机会了，明晃晃给唐大勇上眼药。 “唐大勇这是听说儿子进了书院，跑去耍威风去了。真是好厚的脸皮，他怎么不想想，川哥和糖宝儿、海哥儿三兄妹要饿死冻死病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吃喝玩乐，还是勾搭外族公主？ “如今看着孩子出息了，唐家日子也好过了，他这是后悔了？打算端着当爹的架子，人家就回来继续给他们家当牛做马了？ “他脑子被马踢了吧，这是打了人家左脸，还让人家把右脸主动送上前？他也想的太美了！” 王爷摆摆手，沉着脸想了想，吩咐道，“你去一趟墨池府，拿军中的腰牌，把他带回来。前营的差事不用他做了，让他去管马厩。告诉他，若是养马都养不好，他也不必留在军中了！” “是，王爷！”周将军高兴坏了，不只是唐大勇倒霉，还有他早就听媳妇儿说了，唐家在墨池府的酒楼生意火爆，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吃，他早就惦记尝尝呢，这次过去绝对可以解解馋。 救人如救火！ 周将军可没有这个意识，他回家住了一宿儿，第二天一早才带着海哥儿和三个儿子慢慢悠悠赶往墨池府。 海哥儿是惦记家里人，大春三个存粹就是为了见世面、凑热闹。 原本周夫人还不愿意儿子给唐家添麻烦，但周将军担保他们不惹祸，海哥儿也扯了好兄弟们的衣袖，周夫人只能放行了…… 状元楼如今几乎成了墨池府的新地标，稍微打听几句，周将军就带着孩子们，还有两个随行兵卒，站在了状元楼门前。 李老四出来送客，突然见到他们，可是乐疯了，立刻引着他们到后院儿。 李秋霜正带了闺女一起理账，眼见生意上了正轨，她就惦记军镇那边，小声同闺女商量，“咱们是不是去军镇看看，你二哥还自己在那边呢，也不知道淘气惹祸了吗？” 说罢，想起唐大勇那个白眼狼儿，她又皱眉，“还有那个人，估计关不了几日，我怕他家里人去找你大舅舅和五婶子他们的麻烦。” 第248章 癞蛤蟆娶天鹅 唐甜也惦记她的玉米和土豆，三舅舅和三舅母都是勤快可靠的，但毕竟是第一次种植。还有养猪场和养鸡场不知道怎么样了，小猪仔和小鸡仔长大多少。 于是，她爽快应下来，“娘，咱们明日同大哥说一声，后日就回军镇吧。这里有四舅舅和李师傅呢，待客有楚先生和孔师傅，一切都理顺了，倒也不用惦记。” 李秋霜立刻说道，“那明日记得给你二哥买些点心，还有……” 这个时候，外边突然有人喊道，“娘，娘！我回来了！” 李秋霜一愣，疑惑问道，“我耳朵出问题了吗，怎么好像听到你二哥在喊我？” 唐甜已经跳下椅子，倒腾小腿跑了出去。 唐海哈哈笑，抢上前，一把抱了妹妹就开始转圈。 “糖宝儿，糖宝儿！二哥好想你啊！” 唐甜也欢喜坏了，“二哥，我也想你，你怎么来了？” “哎呀，糖宝儿想不想周叔叔啊？周叔叔也来了！”周将军直接把胖丫头从唐海怀里抢出来，高兴的颠了又颠。 大春几个也是围着爹爹跳脚，“爹，让我抱抱糖宝儿！” 这个时候，李秋霜也走了出来，唐海冲过去抱了娘，亲热的不成。 其余相熟的众人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说话，热闹的厉害。 好不容易，众人重新去忙碌，周将军被让到石桌边喝茶，这才说起唐大勇之事。 听说唐大勇被王爷贬去养马，人人都觉得解气。 李秋霜还是担心，问道，“他能不能再跑来招惹川哥儿啊？川哥儿读书那么刻苦，万一被他耽搁了，我就是死也要带他一起下地狱！” 周将军赶紧摆手，安慰道，“放心，放心！唐大勇那人最识时务，也就是吃软怕硬。这次吃了亏，肯定知道你们家不好惹了。他再跑来欺负孩子，倒是不能。但恐怕他要琢磨讨好你们，想要把你们骗回去了。” 李秋霜狠狠唾了一口，骂道，“做他的春秋大梦，好好的人不当，我们凭什么回去当奴婢！他真是瞎了眼睛！” 李老四也说道，“癞蛤蟆娶天鹅，想的美，玩的花儿！大齐又不是他唐大勇说了算，真当旁人是傻子了。这是我爹和三奶奶回村了，否则他们肯定要再打这个白眼狼一顿！” 众人骂个痛快，肚子也就饿了，特别是几个小子奔波而来，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自家开酒楼，缺了什么，也不能缺饭菜啊。 就在后院，在暖暖的春日下，很快就摆了一桌儿，亲近之人团团围坐，吃的是热火朝天，欢声笑语。 李福抽空也过来同周将军喝了一杯，两人都是好人，居然很投契。 若不是灶间太忙，怕是李福一定要陪着周将军喝到不醉不归。 两个跟随而来的兵卒不肯上桌儿，单独给他们准备了饭菜在孔师傅歇息的小屋吃了，然后又睡了一会儿。 待得日头西斜，周将军要去府衙捞唐大勇。 唐甜瞧着哥哥和大春几个依依不舍的模样，就开口留他们住两日，后日陪着她和娘亲一起去军镇。 第177章 不等周将军答应，几个小子已经欢呼起来。 周将军一人拍了一把，算是默许了。 李秋霜又去灶间装了个食盒，没装什么好菜，只有李福自制的干肠和卤货，外加十个馒头，算是给孙健晚上吃的宵夜。 虽然约好开酒席答谢，但人家帮忙把唐大勇送进去，如今放出来，也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 周将军带着三分醉，赶到衙门，有军中的腰牌，很快就领到了蓬头垢面的唐大勇。 唐大勇站在衙门口，被夕阳晃了眼睛。两日不见天光，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牢里阴暗潮湿，蟑螂老鼠横行，甚至尿桶满了都没人倒，流淌的到处都是。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差点儿被熏的又死过去。 一日就早晚两顿牢饭，早晨一碗带了沙子的糙米粥，晚上一个谷糠饼子，噎的他喉咙都破了。 他活了半辈子，即便当年突然家道中落，变成了军户，住去了唐家堡，他也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啊。毕竟李秋霜很快就嫁给他，带了丰厚的嫁妆，他依旧可以呼朋唤友，依旧可以吃喝玩乐…… 李秋霜？ 他心里滋味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有怀念，有恨，更多是埋怨。 当初那么贤惠的女子，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若是她没有闹的厉害，他们依旧是一家人，何至于孩子们都不认他这个爹…… 正胡思乱想着，他的鼻子就嗅到了一股香味，扭头看去，周将军正刚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馒头和干肠等吃食。 他眼睛就是一亮，开口嚷道，“是秋霜给我准备的吗？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狠心！” 可惜，周将军根本没理会他，把食盒塞给了一边的孙健。 “孙兄弟，秋霜嫂子和李铁兄弟都说这次多亏了你关照。这食盒里的吃食是给你晚上做宵夜的，让你别忘了带衙门的兄弟们过去喝酒呢。” “哈哈，多谢秋霜嫂子。真是太及时了，我们中午忙的就没吃饭，这会儿就垫垫肚子，可是等不到晚上了。食盒等我明日回去，送到院子那边。”孙健高兴的眉开眼笑，毫不客气的收了食盒。 正好有差役过来喊人，他就赶紧告辞跟着进去了。 周将军这才拍拍袖子，回头瞧着脸色不好的唐大勇，冷笑道，“以前只知道你骨头软，没想到脑子也不好。秋霜嫂子恨不得吃你的肉，哪里会给你准备吃的？你真是蠢的可以！” 唐大勇下意识抹了一把结痂的耳朵，还想回骂几句，周将军已经不耐烦的跳上了马车，招呼道，“赶紧上车回营里，王爷已经把你从前营撤下来了，以后让你去养马。马厩还有那么多马粪等你去拾掇呢！” 唐大勇惊的厉害，根本不愿意相信，可两个随行兵卒却不管这些，扯了他就推上马车…… 再说唐甜和娘亲把酒楼的杂事处理了一下，李秋霜喊上康大嫂子，带着小子们去逛街采买。 唐甜就又跑去豆腐坊，老兵带新兵，早就人人都是做豆腐的成手了。而且如今只供给状元楼和书院，每日有五六十板豆腐就足够了，工作量不大，老兵新兵们都很轻松。 酒楼要保证生意，但也不能一直不开放豆腐的零卖，估计再有半个月，怕是豆腐坊就要忙疯了。 唐甜留了足够的井水，也就没旁的事了。 第249章 为母则刚 第二日一早，唐家的马车拉着李秋霜和丫头小子五六个，就出发去军镇了。 张全和赵猛随扈，一个赶车一个护卫，安全比之先前，终于有了保证。 中午时候抵达唐家堡，不必说，肯定是要停留一晚上的。 唐海几个汇合了铁牛和大娃、拴柱几个，又喊了村里的淘气小子们，瞬间聚成了一个小队，吆喝着去村外往官兵抓土匪了。 倒是唐甜一直帮着娘亲招待闻讯赶来的村人，忙着给各家结账，真是勤快又贴心。 各家男人还罢了，妇人们简直稀罕的不成，一直赞不绝口。 当娘的，有个贴心小棉袄在身边，可是太享福了。 更何况像唐甜这样的，既能护着娘亲，又能给家里张罗生意的，可不止是小棉袄，简直是裘皮披风！ 好不容易送了荷包鼓鼓的婶子大娘们出门，唐甜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唐三奶奶正摘小白菜，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甜跑上前，抱了老太太的胳膊撒娇，“三奶奶，中午吃什么饭啊，我都忙饿了！” “哎呀，糖宝儿饿了，那咱们这就开始蒸包子，小白菜猪肉的，保管你鲜掉牙！” “那多蒸一些，大春哥哥他们都长个子呢，特别能吃。周家婶子说他们各个是饭桶！” “哈哈！这个时候的小子就是能吃，不吃哪里来的力气！三奶奶蒸两大锅，你娘买了不少肉，咱们今日也开开荤。” 一老一小欢欢喜喜的揉面切菜，很快李秋霜忙完，也来帮忙。 下午时候，李二爷爷也来说话，唐甜陪着老爷爷去地里走了走。这边没有种玉米和土豆，唐家的田地都种了黄豆，备着发豆芽和磨豆腐。 就是村里其余人家，田里种粮食，自家房前屋后和现开垦的田地也都种了豆子。 旁人看热闹，只有自家清楚，这一日几百斤的豆子消耗是何等的压力山大…… 第二日吃过饭，家里家外安排好，唐家的马车又奔去军镇了。 李二奶奶赶在出发前，扭扭捏捏出现了，递给李秋霜一个包裹，“这里边是我给金子和铜子做的布鞋，你拿给他们。告诉他们，闲着无事就来家看看。我这个当娘的还没死呢！” 李二爷爷正好在旁边，黑着脸拉了老伴一把，呵斥道，“你说的什么屁话？老大和老三的工钱每月都按时送回来一半，你还想怎么着？都陪着你，他们不过日子了！” 李二奶奶还想说什么，李二爷爷已经摆手，示意张全赶紧甩开鞭子出发了。 没一会儿，唐家堡就变成了一个影子。 李秋霜摸摸两双鞋子，有些哭笑不得，同闺女小声说道。 “你二姥姥真是奇怪，儿子在家时候天天骂，如今又开始惦记了。但他想把儿子哄回来，面子功夫也做足了啊，这只给儿子做鞋，不给儿媳也太难看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当初的好日子不珍惜，如今儿孙都躲她远了，她又后悔了。” 唐甜靠在娘亲怀里，想起唐大勇那个软饭王，她试探问了一句，“娘，若是唐大勇后悔了。回来哭着磕头求你同他复合，求你带着我们回唐家。你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李秋霜想也不想，开口就拒绝了。 “但是那人加上他娘和弟妹，还有金宝儿，所有人都跑来咱家门前跪着呢。然后街坊邻居们帮忙说情……” 唐甜装成外人口吻，捏着兰花指，夹着嗓子说道，“哎呀，川哥儿娘，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就别计较了。不看别的，总要看看孩子们吧。谁也比不过亲爹，他们身上可都留着唐将军的血呢……” 李秋霜听得哭笑不得，抬手点点闺女做怪的小脑袋，末了叹气道。 “你也不用试探娘，娘只是心软善良不是傻子。若是只有我一个，我也许真会不计较以前的事了。但正因为有你们，我才绝对不会原谅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头上顶着‘孝’字，被他们压榨一辈子！只要我活着，只要我不答应复合，他们就永远不能以长辈身份打扰你们的日子！” 为母则刚，也不过如此了。 唐甜紧紧抱住了娘亲的胳膊，在她怀里蹭了蹭，小猫一样撒娇。 “娘，那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好好保护我们！” “好，娘一定活到你们长大，起码也要你大哥当了大官，再对上那些人，能像碾死臭虫一样容易，我才放心。” “我大哥最厉害，一定可以的！” 娘俩说的热闹，不知唐海什么时候凑到旁边听了几句，这会儿也把大脑袋挤进娘亲怀里，憨憨说道，“娘，海哥儿也学本事了。海哥儿也可以打坏人！” “好，好，娘这辈子最有福了，生了三个好孩子。”李秋霜一左一右搂着闺女儿子，红了眼圈儿…… 很快，马车就到了军镇，二进院子的豆腐坊刚刚做好豆腐，冯师傅等人正在刷洗家伙事儿，五婶子在张罗午饭。 突然见得李秋霜母子回来，大伙儿都很高兴，一边说笑一边帮忙卸了东西。 墨池府的粮食便宜一些，李秋霜买了不少糙米、白米和细面，几乎填满了灶间的粮食缸，可把五婶子高兴坏了。 李秋霜又拿出几条肉，嘱咐五婶子，“咱们拿一条肉包包子，一条最近炒菜炖菜，剩下的做咸肉，平日你做饭也多放一些。大伙儿干的都是力气活儿，饭菜不能没油水。” “好，好！”五婶子笑的嘴角都到耳根了，嚷道，“你这东家可是太大方了，谁家给干活儿的人吃肉啊，大伙儿真是掉进福窝窝了。别说他们，就是我这一段都胖了一圈儿，比咱家猪场的小猪仔长的都快。” 第178章 众人都是听得哈哈笑，越发期待起晚上的肉包子。 没一会儿，周夫人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李秋霜拉着她到阴凉处说话，问起豆腐零卖生意，周夫人可是高兴坏了，感慨道，“秋霜，你可真是我们一家的贵人。豆腐只给我们一家零卖，生意简直好极了。不说我家还清了欠债，就是我爹和我大哥他们也是赚了不少，秋日时候还说要盖新院子呢。” “那就好，你们赚的是辛苦钱，同我可没关系。”李秋霜不肯居功，招呼道，“晚上家里包包子，你们都来热闹一下。周将军赶得上更好，跟我大哥他们喝一杯，赶不上的话，就让小子们送到营里去。正好，也给崔大夫带一份儿。” 第250章 下堂妇和光棍儿汉 周夫人眼神一闪，但瞧着李秋霜脸色自然，也就说起这段时日周围邻居的八卦小事，倒也热闹。 唐甜下了马车，就奔去了鸡场和猪场，两个新兵很是负责，粪便打扫的干干净净，水槽里也没有杂物。小猪和小鸡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模样，好似很享受圈养生活。 唐甜夸了又夸，听得两个原本很忐忑的新兵都红了脸。 唐甜扯了个借口，让他们去忙，然后悄悄把水槽里的水换成了空间井水。 小猪和小鸡们可聪明呢，没一会儿就跑上前，争抢着喝了个精光…… 唐甜放了心，又去了玉米地和土豆地。 许是连年天灾，老天爷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今年春日除了融化的雪水浸润了土地，有两晚还下了小雨，足够庄稼发芽出苗了，如今远远看过去，田里好似笼罩了一层蒙蒙的绿意，生机盎然，见之愉悦。 李铜笑呵呵跟在外甥女身后，只要她开口问，就仔仔细细应上两句，但其余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偶尔碰到沟沟坎坎，他才伸手把外甥女抱过去，还没忘了给外甥女抻一抻皱着的衣襟，简直把传统家庭里，那些沉默寡言却如同山岳一般可靠的老父亲形象，刻画的生动又真实。 唐甜瞧着四处无人，就扯了这个老实到极致的舅舅坐在地垄上，然后从挎包里摸出一个烧鸡腿，“舅舅，城里买的，给你吃！” 李铜惊了一跳，赶紧往回推，“你吃，舅舅不饿。” “舅舅吃，我已经吃过了。舅舅干活儿辛苦，舅舅必须吃！”唐甜笑的大眼睛弯弯，顺手又拿出一个橘子剥着。 鸡腿沾染了李铜的嘴唇，他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大半包裹起来塞到了怀里，显然是要带回去给媳妇儿吃。 唐甜又和舅舅一起分吃橘子，搜肠刮肚把她知道的那点儿种植常识说了一遍，幸好李铜是个种地的好手，轻易就理解了，还能举一反三。 唐甜可高兴坏了，总觉得捡到宝了。 天色昏黑的时候，唐甜才趴在舅舅后背上，一起回了自家院子。 而这个时候，白胖的肉包子已经热气腾腾出锅了！ 周夫人惦记家里，简单吃了几个，就赶紧回去了。 大春和海哥儿几个小子吃的肚子溜圆，拎着篮子也跑掉了，他们要去军营，给周将军和崔大夫送包子。 说来也巧，周将军手下的兵卒伤了脚，他带去给崔大夫上药。兵卒回去养着了，两人就闲话几句。 这个时候，小子们跑来送包子，两人都高兴坏了，索性也别分了，放了桌子，添上崔大夫刚熬好的米粥，就是一顿饱饭了。 天气好，两人就在院子里吃喝，点了一盏油灯着凉。大春和海哥儿几个也没走远，就在旁边玩斗牛，呜嗷乱叫，很是热闹。 唐大勇今日第一次过来马厩当差，虽然原本的兵卒不敢为难他，但该干的活计还是必须干啊。 于是，拾掇完马粪，带了一身臭味的他，沉着脸往家走，没有几步就把这一院子的欢声笑语看在了眼里。 偏偏还有兵卒凑一起说闲话儿，语气里满满的羡慕。 “这周将军和崔大夫真是好福气，隔三差五就有人送好吃的过来。” “可不是嘛，听说又是唐家送的！那位嫂子可真是个厉害的，带着三个孩子，日子居然还过得这么好。周将军家里因为卖了豆腐，好似也没少赚银子呢。” “周将军家里的媳妇儿同唐家那位嫂子处得好，周将军也在教唐家小子练武，周将军多得些吃食是应该的。但崔大夫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知道，听说崔大夫同唐家一族在京都附近时候就认识，后来迁徙过来的路上也是同行。唐家三个孩子都不算康健，是崔大夫一点点给诊治好的。许是唐家嫂子感激，经常照顾崔大夫衣食。” 有老兵心里羡慕嫉妒，小声嘀咕，“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说不定就是看上崔大夫了呢。一个是下堂妇，一个是半辈子没成亲的老光棍儿，倒是很配！” 旁人听着这话不好听，又不愿意得罪人，赶紧岔开了话头，说到了别处。 但不远处的唐大勇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有种醍醐灌顶的醒悟。 怪不得李秋霜舍得对他下狠手，怪不得李秋霜变了心！ 原来她这个水性杨花的贱货看中了旁人！ 这个认知，恨的他立刻红了眼睛。就好像属于他的物件，他可以不理会，可以不用，甚至不经意踢两脚，但绝对不容许旁人多看一眼，否则就是对他的侮辱和冒犯！ 李秋霜在他的记忆里，就是这个……物件。 即便这个物件被扔到墙外了，即便这个物件变得昂贵了，但依旧是他的，谁也不能捡走！ 他有心立刻冲去城南去质问，但耳朵上的痛，让他又迟疑了。万一搞错了，李秋霜没那个心思，岂不是把她又惹恼了。 要知道家里如今状况不好，他更是被贬到马厩当差，若是能把李秋霜哄回来，有供给后勤的豆腐坊，有墨池府的酒楼，有进了书院的大儿子，他们家就彻底不愁衣食了，他也能很快官复原职…… 这般想着，他沉着脸回了家。 乌兰公主等了一日，刚要上前就被马粪味道熏的跑去院角吐了。 唐老太见了，气的骂骂咧咧，唐大勇却顾不上，扯了老娘到灶间，仔仔细细嘱咐了好一会儿…… 一夜无话，转过天，日上三竿时候，崔大夫拎着药箱到了唐家院子。 李秋霜和五婶子正在晒豆干，打算尝试一下新菜，李金则带着老兵们压豆腐，唐甜睡了懒觉，刚刚拍起来，端了一碗豆腐脑配包子。 突然见到崔大夫过来，大伙儿都是高兴，纷纷上前说话。 崔大夫也不客套，讨了一碗豆腐脑儿，一边吃一边说道，“昨晚只顾着吃饱了，忘了给海哥儿再把把脉了。这小子长得快，我看看要不要再配两副药，巩固一下。” 李秋霜听了这话，赶紧让人去喊唐海。这小子和大春几个约好去砍柴，其实就是去山上淘气了。 唐甜把肉包子分了一个给崔大夫，一大一小都是吃的香甜。 众人看着好笑，说了一会儿话，就听门前吵闹起来。 本来以为是唐海几个回来了，但李铜已经黑着脸跑进来报信儿！ “唐大勇他娘来了，而且还领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第251章 脸皮弹性真好！ “这帮狗屎混蛋，没完没了了，是吧？”五叔平时是笑呵呵的老好人，但这会儿居然第一个炸了。 他抄起手边劈柴的斧子就窜了出去，众人都是沉着脸跟了上去，当然谁都没忘了，见到什么抓什么，主打一个不能空手。 于是唐老太带着唐老二、唐老三和唐娇娇，正同一群邻居说话呢，就见院里跑出一群气势汹汹的“打手”！ 所有人吓的都是立刻后退了一大截，生怕被波及。 李金自认是大哥，保护妹妹和孩子们是应该的。 他第一个上前指了唐老太的鼻子大骂，“你们家是不是给脸不要脸了！说过多少次了，我妹子和唐大勇和离了，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要多远滚多远！ “偏偏你们一次次跑来闹腾，当我们家好欺负是不是？今日我豁出去了，砍死你们几个，我给你们赔命！” 说这话，他举起手里的菜刀就要冲上去。 唐老二和唐老三吓的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 唐老二嘴巴快，立刻嚷道，“李大哥，误会，都是误会！” 唐老三也赶紧跟上，“对，都是误会，我们是来道歉的！我们不捣乱，我们不敢！” 李金狐疑，黑着脸，眯着眼，显然不相信。 唐老二抓了机会，干笑着又道，“之前，我大哥出征在外，我们全家是对大嫂和孩子们照顾不周了。后来大哥传来战死的消息，我娘和我们更是伤心的不成，我娘没了儿子，免不得对大嫂发了几次脾气。 “后来大哥被乌兰公主救了性命，帮着戍边军守住了边关，实在是不能辜负乌兰公主，这才不得不娶了她进门。 “但我大哥一直念着大嫂这么多年的辛苦，一直惦记着孩子们呢。如今，大哥已经同公主商量过了，愿意让大嫂做平妻！ 第179章 “大嫂就不要生大哥的气了，毕竟大哥夹在中间也是为难，救命之恩不报答，根本不是男子汉所为啊！你们多年夫妻，患难与共，怎么能当真生分了！” 唐老三生怕二哥抢了所有功劳，也是哄劝。 “是啊，大嫂。三个孩子慢慢大了，没有亲爹教养，以后成亲都要被人家嫌弃。你不要再别扭了，我们和大哥都知道错了，你赶紧带孩子回来吧，咱们一家和和美美过日子。” 唐娇娇站在母亲后边，噘着嘴，显然拉不下脸，但还是扯了扯老娘的袖子。 唐老太比她还不情愿呢，死撑着不开口。 李金等人听了满耳朵的话，也有些为难。 若是唐家人打打杀杀，他们毫不犹豫就能顶上去，但若说是复合，他们就不好掺和了。 毕竟李秋霜和唐大勇做了十几年夫妻，孩子们也是唐家血脉，万一李秋霜当真还想破镜重圆，他们岂不是坏了事。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望了李秋霜。 只有唐甜握着娘亲的手，坚定站在她身边，半点儿不担心。 果然，李秋霜脸色很平淡，似笑非笑的看向唐老太。 “若是我没记错，唐老太当初把我和孩子们撵出家门的时候，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你们一家要去京都享受荣华富贵了。让我们母子四个就是死在外边，就是讨饭都不要讨到你们门前。 “如今这是怎么了？看我们家日子过好了，反倒是你们吃不上饭了，比路边的狗都不如，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当粪尿又吃回去了？你们可真是能屈能伸啊，脸皮说不要就不要了！” 唐老二听着这话头儿不好，赶紧瞪了老娘，小声说道，“娘，你都说句话啊！” 唐老太一万个不情愿啊，当初在她面前像猪狗一般儿媳，任凭她打骂，如今居然要同对方低头，这心里真是翻山倒海一般的愤怒和不甘。 她的嘴巴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挤出一句软话，硬邦邦应道，“李秋霜，你别不识好歹！给你台阶，你就赶紧下来得了！我们大勇还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一个半老徐娘，带着三个崽子，不回我们唐家，你当谁还能看的上你啊！别给脸不要脸！ “我是一千一万个看不上你，但我家大勇重情义，不忍心看你和孩子在外边受苦。以后回到我们家，你只要勤快本分，我也没那个闲工夫为难你……” 唐老二急坏了，猜着老娘这话一定要惹恼李秋霜了。 不想，李秋霜还是淡淡笑着，又问道，“就这些，只要勤快本分就行，没别的要求了？” 唐老太以为她当真有同儿子复合的心思，原本还有几分心虚，立刻都消失不见了。 她的腰板也挺直了，嚷道，“当然不是！我们唐家女人最主要的是听话，不能在外抛头露面！以后回了家，你就洗衣服做饭，伺候好我们一家子。 “外边的生意都交给老二和老三，他们是男人，跟各处打交道都方便。还有，你才识几个字啊，账目也不用管了，我替你费心收着。每月赚了钱，也不会少了你那几文零用钱。” 唐娇娇一迭声的提醒老娘，“娘，娘，我还没置办嫁妆呢？” “对，你之前这段时日赚的银子也都要拿出来。你小姑子马上要相看人家了，你这个当嫂子的，不给准备嫁妆吗？” 唐老太冷哼一声，翻个白眼儿，骂道，“没用的东西，非要闹得家里乱糟糟。当初让你当妾，你不愿意就说啊，总有办法解决，偏是个哑巴一样……” 五婶子和兰草等妇人气的简直要疯了，也顾不得李秋霜回唐家是真是假了，跳起来就骂了回去。 “癞蛤蟆打哈欠，死老太太真是好大的口气。知道的，你们家连个乞丐都不如，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家有人当了皇帝了，把你们厉害的，差点儿就上天了！” “就是，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真当你们唐家是什么九天仙阁呢，不回去就要死啊？谁给你们的脸皮！当初干下的丑事，被你们当狗屎就饭一起吃了吗，半点儿臭味都尝不出来，倒是恶心人一把好手！” 李金等汉子嘴巴不好用，就抄起家伙事打算给这群无赖醒醒脑了。 唐老二吓坏了，一把扯过不服气的老娘，赔笑就要解释。 但李秋霜却开了口，“大伙儿先等等。” 她望向唐老太等人，又道，“你们家这么多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希望你们能做到。” 唐老太立刻就得意了，抬着下巴应道，“什么条件，你说！” 李秋霜扭头就回院子去了，惹的众人都是疑惑。 崔大夫趁着众人不注意，也跟了进去。见得李秋霜要去井口打水，他赶紧进了马厩…… 很快李秋霜就端了一个大木盆走了出来，奔着唐老太的脑袋，抬手就浇了下去。 唐老太原本还猜测，盆里是金银呢，哪里想到被浇了个落汤鸡！ 她气的破口大骂，“李秋霜，你疯了！” 第252章 覆水难收 李秋霜用力摔了盆子，说的清清楚楚，“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只要把这盆水给我一滴不剩的收回来，我就同唐大勇复合，就回去继续给你们当牛做马！若是不能，你们就给我滚！ “告诉唐大勇，任何人再来闹一次，我就就让他连拾掇马粪的资格都没有！” 覆水难收？ 众人原本还以为李秋霜当真要回去唐家，没想到是如今坚决的不回去。 李金第一个叫好，“好，妹子就该这样！” “对，那一堆狗屎的人家，谁爱去谁去，反正咱们不去！”五婶子也是挥舞手里的铲子，扬眉吐气。 唐老太几乎气疯了，跳脚就要冲上前拉扯李秋霜，但一开口，脏水就进了嘴里，骚臭味道恶心的她干呕厉害！ “你这个贱人，这是什么水……呕，呕！” 李秋霜冷哼，满脸的畅快。 “方才懒得打水，把马厩里刷笤帚的脏水端来了！怎么样，味道很熟悉吧？你儿子如今整天就跟马粪打交道，你也得尝试着接受啊！否则以后怎么跟你儿子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啊！ “他不是你的骄傲吗，不是娶个公主都委屈吗，不是要带着你们享受荣华富贵吗？你们可不能嫌弃他啊！” 阴阳怪气，正话反说！ 李秋霜难得刻薄一次，惹得所有人都是叫好。 这次，别说唐老太，就是知道事有不成的唐老二几个都忍不住了，齐齐要冲上前。 李金抄着家伙儿就要迎战，可冯师傅等人却比他们更迅速，眨眼功夫就把唐家人都撂倒了！ 唐老太因为岁数大，稍微受了优待，被扔进了路边的臭水沟。但唐老二和唐老三就倒霉了，被打的鼻口窜血不说，两条胳膊都卸掉了！ 他们耷拉个膀子，惨叫的震天响。 唐娇娇还以为能躲过，但冯师傅等人不好动女人，五婶子和兰草几个可早就手痒痒了，团团围住唐娇娇就是一顿抓挠，让她如愿以偿收获了一张大花脸。 唐娇娇居然还在喊着，“别打脸，呜呜，我还要相看呢！” 众人真是听得哭笑不得，这家子都是奇葩！ 这个时候，　周夫人听到消息，着急忙慌从街里跑回来，眼见李秋霜等人没吃亏，仗也打完了，她撸着袖子居然没了对手，于是就气恼的转向了街坊邻居们。 “你们是怎么回事？平日都笑脸相迎，嘴里好话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对秋霜妹子一家多好呢，没想到你们就是面子情啊！如今人家欺负上门了，你们不帮忙，居然跟着这些臭无赖站脚助威！ “你们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秋霜妹子送出那么多豆芽儿，都是喂狗了吗？一个个白眼狼！” 左邻右舍都是脸红，被骂的一点儿脾气没有。 其中有同周夫人熟悉的，小声说道，“周家妹子，我们也是被骗了。这老太太说秋霜嫂子要同唐将军复合，我们想着说声恭喜，就跟着来了。哪里想到……” “哪里想到？”周夫人更生气了，双手叉腰像个茶壶，“你们那脑袋长得就是为了吃饭喘气吗，不会动一动啊？那一家子怎么欺辱人的，你们一起讲究了多少次，换做你们，你们愿意回去当牛做马啊？一天天的，吃饱了撑的，就知道跟着瞎忽悠！赶紧散了，再让我看见一次，我就当你们跟我们周家、唐家有仇，故意跑来帮忙捣乱了！” 邻居们羞臊的厉害，恨不得扯了袖子遮脸，一窝蜂似的跑了。 他们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一半是绝对夫妻团圆是好事，一半确实想看个热闹，哪里想到惊动了周家母老虎啊，平白被骂的狗血淋头！ 李秋霜眼见这样，上前挎了周夫人的胳膊，笑道，“跟他们生气干啥，不值当，一群闲人罢了。走，有话进屋说。我们正琢磨豆干和腐乳呢，若是成了，又多一门小生意。” 周夫人亮了眼睛，跟着就进去了，五婶子和兰草几个也是。 第180章 唐甜扯了崔大夫的大手，俏皮的挤挤眼睛，一大一小笑的奸诈，也一起进门了。 李金和李铜不放心，手里拿着菜刀斧子，守着唐老太几个。 唐老太和唐娇娇好不容易缓过气，还想撒泼打滚儿，见到刀锋雪亮又憋了回去。 最后她们扶着半残的唐老二、唐老三，被够追一般跑出半条街，这才敢哭咧咧骂出声。 于是，不等他们到家，整个军镇恨不得都知道了，唐大勇有心同原复合，结果被人家打出门了！ 唐大勇再次荣登街头巷尾的话题男主，他之前如何攀高枝儿，忘恩负义的事，又被翻出来说了八百遍，真是丢脸的丢到姥姥家了！ 黄昏时候，唐大勇从马厩出来，一路都觉得被人指指点点，他心里猜测不好，赶紧回了家。 果然，老娘哭，弟弟嚎，妹妹要上吊，乱的不成样子！ 唐老太第一次对儿子恼怒，怨怪道，“都怪你，非说李秋霜有意复合，带孩子回来跟你过日子！那个贱人根本不同意，直接把我们打出来了！可怜我老了老了，还要遭这个罪！你再想那个贱人就自己去说！” 唐老二最心疼的是那些作坊和酒楼，抓到嘴边又飞了，气的反驳老娘。 “还不是都怪你！明明我嫂子都要答应复合了，你偏偏要人家现在就把生意交出来，还要人家做饭洗衣服，给娇娇置办嫁妆！我嫂子这才反悔了，都怪你！” 唐大勇被吵的头都大了，一声暴呵打断了家里人的话头儿，然后黑着脸仔细问询。 待得听说，李秋霜覆水难收，还要让他撮马粪都不成，他气的眼睛通红。 正好一只水桶在脚边，他直接踹飞了出去。 水桶直奔院门而去，乌兰公主正笑着抬腿进来，被水桶砸了肚子，惨叫一声就昏死过去了。 两个奴婢吓坏了，嗷嗷叫个不停。 唐大勇只能忍下气恼，抱上乌兰公主去找大夫。唐娇娇生怕毁容，赶紧跟上去，唐老二和唐老三也栽栽歪歪尾随后边。 金宝儿许是饿了，在屋里偷吃做好的饭菜，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粥盆，烫的哇哇哭，惹得唐老太冲了进去。 一时院子里就剩下陈水生两口子，他们对视一眼，都是绝望了。 “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不如找个机会，咱们另寻主家吧？” “行，米桶又空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下一步估计也不能留咱们了。换了新主家，咱们活下来，再想办法同京都那边的爹娘通个信。” 军镇本来就不算繁华，医馆不多，城北更是只有一个，正是要关门的时候，被唐家几口把堂屋都挤的严严实实。 大夫也是个厚道的，先给乌兰公主诊脉，发现是小产了！ 他就皱着眉头，嘱咐唐大勇，“这是小产了，幸好月份还小，好好养着，身体恢复了，以后还能生。” “你说什么？”唐大勇当时就急了，一把扯了大夫的衣领子，根本不能相信。 第253章 家中无粮，又添新债！ 大夫个子矮啊，被勒的双脚都离地了，脸色通红。好不容易挣扎开唐大勇的魔爪，他也恼怒了！ “你是不是有病？又不是我让她小产的，你勒我干什么？滚出去，你们家的病，我以后都不治了！” 唐大勇也是突然当爹，又亲手被他砸掉了，一时不能接受才撒了邪火，这会儿后悔要道歉，但大夫却很坚决，喊上两个药童和家里人，把他们几口推出了医馆，咣当一声关了大门。 唐大勇几乎气疯了，又不能当真不管家里人死活，只能硬着头皮带他们去后勤营寻大夫。 说来也巧，崔大夫吃了晚饭，刚刚从唐家回来，在门口就碰到了这一家子！ 想起胖丫头的嘱咐，他眼里闪过一抹笑，主动迎了上去。 “唐将军，这是怎么了？” 唐大勇正是心急的时候，也顾不得先前的怀疑，应道，“我家里人受了伤，外边的医馆关门，只能送到这里。崔大夫能不能……” 崔大夫毫不犹豫的点头，招呼道，“先把人带到我屋里，我诊治试试。” 说着话，他前边引路，很快到了他的房间，甚至还没忘了敲开隔壁孙大夫的门，请他一起帮忙。 孙大夫擅长外伤，军中都知名。 唐大勇对崔大夫的怀疑彻底没了，甚至还有几分愧疚。 医者父母心，倒是他妄自揣测了。 徐大夫许是喝了酒，打着呵欠，但手里功夫可不含糊，三下五除二，轻松就把唐老二和唐老三脱臼的胳膊推了回去。只不过，唐老二和唐老三疼的杀猪一样叫唤，惹的孙大夫撇嘴…… 另一边，崔大夫也给乌兰公主诊脉，开了药方，抓了药，又给唐娇娇脸上的抓伤拿了药膏。 唐大勇长长松了一口气，再看看脸色惨败的公主傻呆呆，显然还没从小产的噩耗里回过神，他也开始觉得头疼了。 但这里不好多留，他赶紧带着家里人告辞。 崔大夫欲言又止，待得所有人都出了门，唐大勇留在最后，他才说道，“唐将军，我和孙大夫出力处置一下伤者，这没关系。但方才抓的药，还有药膏，可都是军中的。您若是有银子，最好付一下。否则，查账的时候，我担不起……” 唐大勇脸色臊的通红，他确实忘了这一茬，于是赶紧问道，“总共多少银钱，我明日送来。” “那瓶药膏里添了名贵药材，否则去不掉疤痕。还有公主的药方里添了人参，也是贵的厉害。加一起要二十两银子！”崔大夫报了个数。 唐大勇疼的心里像刀割，因为他刚发的饷银，在牢狱里走一圈的时候就丢个精光。 即便有周将军拿了令牌去捞他，他也不能扯了那些狱卒的领子讨要，否则人家一句没看到，他就成了无理取闹。 如今家里买粮都没钱，这又添了二十两的债！ 公主小产，总要吃点儿好东西补补，又不知道要多少银钱…… 他忍着嘴里苦涩，小声说道，“好，我一定尽快送来！” 崔大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不用那么着急，谁家都是鸡毛蒜皮小事不断，以后就好了。” 唐大勇叹气，拱拱手告辞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受了重创的众人谁也没力气嚣张了，统统躲在炕上将养。 只有乌兰公主，终于明白过来，她失去了孩子，还是被丈夫亲手打掉的！ 她趁着唐大勇端水上前的时候，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像狼一样凶狠。 唐大勇疼的惨叫，冷汗直冒，想打回去，到底也是心里有愧，于是一甩袖子去了厢房同兄弟挤了一宿…… 第二日早晨，一盆清粥就是全家的早饭了。 众人都是不满，但也没办法。 这个时候，陈水生夫妻就跪在了地当中。 “将军，我们夫妻昨晚听了几句，家中如今怕是拿不出医药费了吧？不如将军把我们卖了，也有三十两银子进账，可以解决眼前的困难。而家里还有公主的两个奴婢，缺了我们也不至于没人干活儿……” 唐大勇有些意外，但唐老二和唐老三却是眼睛一亮，都是高兴起来。 倒是唐老太不同意，“公主那两个奴婢根本不听我使唤，你们走了，家里活计就没人干了！” 唐大勇皱眉想了想，之前军中交好的朋友兄弟，如今都躲他远远的，根本借不到银钱了，接下去的一个月家里这么多病号要怎么活下去…… 最后，他到底点了头，逼着老娘拿出了卖身契，带了陈水生夫妻出门。 镇子不大，所以做奴婢买卖的人牙子也只有一个，碰巧今日有商队到京都，路上缺少洗衣做饭烧水的杂役。 于是，陈水生两口子顺利换了三十两，满脸欢喜的跟着商队回京都了。 唐大勇匆忙买了一些米面等日用，剩下二十多两任凭家里人如何哄骗都没给一文，统统带着去了营地，还了崔大夫的二十两。 马厩那边耽搁了小半上午，已经累积了不少活计，他忍着委屈愤恨又抡起了马粪铲子。 半下午的时候，在外吃饱了青草的马群终于回来了。 唐大勇迎上去，提着水桶往马槽子里倒水，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靠近，马群就焦躁的厉害，蹄子刨地，鼻子喷气，有烈性的公马差点儿跳出马厩，撒腿跑掉。 一时闹得厉害，后勤营都没法做饭，所有人统统跑来帮忙安抚马群，抓回出逃的马匹，简直翻天了。 动静太大，很快就被报了上去。不只各个将军，就是王爷都匆忙赶到了。 战马可是战场上最好的伙伴，更何况戍边军面对的是马上民族铁勒，没有战马，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抗衡之力！ 马厩因为方才一番忙乱，有的栅栏倒了，有的水槽子踢翻了，还有马匹受伤了，到处都乱糟糟。 王爷气的脸色都黑了，高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第181章 负责放马的兵卒倒也不是推卸责任，只是说了实话，“马群回来，一切都正常。但唐大勇上前倒水，马匹就开始闹起来……” 唐大勇也是心慌，赶紧辩解，“我就是喂水，我什么都没做。” 王爷一挥手，立刻有军医上前检查水源，就是唐大勇全身也查了个遍，都没有任何蹊跷。 有人顺口玩笑，“不会是唐大勇不受战马待见吧？” 唐大勇气的眼红，窜到战马跟前就要牵出一匹，不想战马人力而起，差点儿一蹄子踢碎他的脑袋，其余马匹也是眼见就暴躁起来！ 唐大勇白着脸躲出好几丈，马群才慢慢安静下来。 这下，不用多说了。就是唐大勇的错！ 王爷深深看了他一眼，无比的失望。 “废物东西，养马都不行，还留你做什么！” 唐大勇听的后背一凉，跪倒喊冤，“王爷，当真不是我的错啊！我什么都没做！” 可惜，王爷却根本不听，还是说道，“你回家去吧，你的差事，以后再说！” 第254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成啊，王爷！王爷，我不能离开营地啊！”唐大勇扑上前还想求情，却被众人隔开了，只能看着王爷越走越远。 很快，众人也没有安慰他的，都离开了。只剩了他自己跪坐在地上，有些如同做了一场噩梦的恍惚…… 到底怎回事？ 明明他都爬到将军了，娶到公主了，富贵荣华唾手可得，突然就从人上人变成了人憎狗嫌…… 崔大夫手里握了一个紫砂壶，站在屋门前，远远看着，不时滋溜一口茶水，忍不住笑着感慨，“总算对得起胖丫头的二两雪青了！” 城南大院里，李秋霜和五婶子等人忙了三四日，豆干儿倒是琢磨成功了，炒了韭菜，饭桌儿上也多了一道菜。 但腐乳还要再发酵一段儿，暂时还看不出好坏，只能等等了。 唐海跟着娘亲和妹妹住了几晚，又主动回周家去了，因为每日清晨，周将军要教授他们几个练武，还要去跑马，日程排的也很满。 小子们就像半大的小树苗，得了阳光雨露，正是疯狂生长的时候。 李秋霜往周家送了不少米面日用，足够保证儿子吃饱穿暖，不让周家吃亏，就又张罗回墨池府了。 没有办法，家里如今生意的重心就是墨池府的酒楼和豆腐坊。 军镇这边的豆腐坊，没有多少利润，多半是为了绑定戍边军，支持保家卫国的勇士。 唐家堡的豆芽儿生意，也是为了全村人过上好日子，在种地之外找个赚钱的路子。 只有墨池府的酒楼和豆腐坊是家里的聚宝盆，而且买酒楼和豆腐坊填进去一千多两的成本，李秋霜只要想想就心焦，恨不得一时半会儿就赚回来。 唐甜也着急回去了，但她想到更多，是要把唐家堡的豆腐坊也张罗起来。 虽然附近只有一些村屯，但一日总能消耗二十板豆腐，也让村里人再赚点零花钱。 最主要是要李二舅舅接过点豆腐的差事，也拿一份工钱，同其余三个舅舅一般。 世上从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四个舅舅都对他们家里不错，不至于三个都领工钱，只落下一个二舅舅。 二舅舅手巧又勤快，从家里开始发豆芽的筐子一直到如今做豆腐的木器，几乎都是出自他的辛劳。 唐甜一直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 众人也习惯了李秋霜母女的来去如风，早晨送了她们上马车，就各自去继续忙碌了。 张全和赵猛随扈，赶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唐家堡。 村里人如今都种完了地，闲着无事又上山砍柴，把唐家外边的大柴垛堆的更大了。远远瞧着，差点儿把唐家的房子都要挡住了。 天气好，唐三奶奶坐在村口大树下，同村里妇人们纳鞋底，做做杂活儿。 大娃和铁牛、拴住儿被拘在一边，拿了树枝在地上写字，做算术。 村里小子们急的抓耳挠腮，等着他们一起去玩耍，结果被老娘一巴掌拍在后脑勺，撵去跟着一起学起来。 臭小子们不服气啊，别别扭扭嚷着，“娘，我又不考秀才，学这些没啥用啊！” “怎么没用？你就是出去卖豆芽，也得会算数啊。否则你卖五斤豆芽给人家，还要人家给你数五次两文钱啊！” 妇人是个明理的，恨不得把儿子的笨蛋脑子扒开看看，是不是跟他爹一样灌了浆糊。 这个时候，唐家的马车到了，所有人都扔了手里活计接了过去。 李秋霜和闺女在路上商量了许久，这会儿也没耽搁，同众人说了几句闲话儿就道，“村里的豆腐作坊也要张罗起来了，各家小子们不怕累，以后就推着车子出去卖豆腐，卖钱或者换豆子回来都行。发家致富不至于，但小子们给自己赚几两银子娶媳妇儿是足够了。” 妇人们欢喜坏了，恨不得欢呼起来。 “方才我还打我家那笨蛋小子呢，整日就知道玩儿！” “对，对，以后我也拘着小子赶紧学写算，可别卖豆腐还赔了钱。” 一边的淘气小子们听得高兴又担心，高兴是可以赚钱了，担心是学不会算账啊，而且怕是也没空闲玩官兵和强盗了…… 一晃儿又是七八日，唐家堡的豆腐坊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李银担起了点豆腐的重任，他是个哑巴，比之李金和李铁跟更多了一份稳妥。 李二爷爷这四个儿子，其实他都尽力一碗水端平，但对于这个二儿子总是多了一点愧疚，如今他一个月多了几百文的固定工钱，也被信重，真是让老爷子额外高兴。 老爷子甚至偷偷喝了一顿酒，抹了眼泪…… 唐三奶奶更是高兴，平日李秋霜和孩子们都不在家，只有她这个老太太带着小子们，到底有些孤单。 如今，李秋霜在村里雇了唐九夫妻俩，外加李银，一起负责豆腐坊。家里早起天不亮就开始忙碌，比之先前可是热闹太多了。 就是大娃和拴柱儿、铁牛几个，也高兴早起可以混一碗豆腐脑儿吃，家里活计不多的时候，还能推着独轮车，出去卖豆腐，赚点儿零花钱…… 周围村子的百姓早就听说豆腐了，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能尝尝味道了，都愿意捧捧场。 最主要的是，家里没铜钱，只要端出半盆豆子也能换回一块豆腐，放点白菜，足够炖半锅，添饱全家人的肚子了！ 唐甜半靠在老娘的怀里，迷迷瞪瞪回到墨池府的时候，正好是状元楼开业满一个月的日子。 而豆腐坊也按照约定，开始把豆腐卖到全城了。 几乎是所有酒楼饭馆和食谱，都跑来订购，差点儿踩破了豆腐坊低门槛。 为此，李老四专门安排了人手记录订购的名单，但还是手忙脚乱。 突然见到姐姐和外甥女回来，他简直像见到了救星！ “姐啊，糖宝儿，你们总算回来了！”李老四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把账册交了出去，抱怨道，“这几日酒楼那边我都顾不上了，只在豆腐坊还忙不过来。赶紧，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回酒楼看看。” 李秋霜忍不住笑，嘱咐道，“记得告诉李师傅，晚上做两桌儿酒席，咱们自家人聚聚，这边也犒劳一下师傅们辛苦。” “知道了，姐！”李老四一边迈出门槛，还没忘了同外甥女挤挤眼睛，“屋里那些东西都用没了，糖宝儿记得填满了。” “知道了，舅舅！”唐甜会意，笑着摆摆小胖手。 这段时日，家里的马车帮忙，没少送空间水过来，但做出的豆腐也只够自家酒楼消耗。 至于以后，卖到全城的豆腐，她不准备再用空间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保证自家酒楼的竞争力是第一位的！ 第255章 技不如人？ 果然，不到三五日，白玉豆腐卖遍了墨池府的大街小巷，就是平民百姓也能尝尝是什么味道了。 但各个酒馆饭店却没有因为豆腐而生意火爆，从而分走状元楼的客源。 有人看出了其中的不同，自家用豆腐做出的菜式，就是没有状元楼的好吃。 可各家厨子都以为李福有独特的烹饪手法，自认技不如人，谁也想不到唐家的胖丫头从根本上就划出了分界线啊！ 普通百姓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高兴饭桌儿上多了一道好菜，全家都能换换口味，而且价格便宜。 孙健带着衙门的兄弟也跑来状元楼吃饭了，不必说，李老四亲自做陪，好酒好菜招待。期间唐川也特意赶来，敬了一杯酒，给足了脸面，惹得差役们都是受宠若惊。 自然，他们也把唐川的脸记的清清楚楚，以后但凡有事，不必孙健打招呼，他们也定然会帮忙。 从来都是花花轿子众人抬，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唐家愿意交好他们这些“小鬼”，他们也愿意给唐家处处行方便，如此而已。 第182章 孙平虽然不当差了，但同这些差役都熟悉，也被喊来喝酒。 待得散去时候，李老四问了问他的豆芽生意如何，若是不嫌累，还可以从豆腐作坊批豆腐出去零卖。 孙平可高兴坏了，立刻喜应了下来。 孙健忍不住玩笑，“我这兄弟，一个月赚的钱比我当差还要多。再这么下去，我也要辞工了。” 李老四哈哈笑，捧了一句，“那可不成，孙兄弟，你可是我们那条巷子的保护神呢。大伙儿就指望你才能睡安稳觉，谁辞工，你也不成。” 孙健也是哈哈笑，拉扯着弟弟告辞，欢欢喜回家了。 第二日，李秋霜难得在家，正商量着同康大嫂子去逛逛街。 酒楼日进斗金，豆腐坊也开始变成聚宝盆了，家里财源广进，李秋霜也总算松口气，想着给儿女们张罗点儿好穿戴。 大儿子读书，跟在院长身边，穿的太寒酸，容易惹人笑话，平白受委屈，她这个当娘的舍不得。 二儿子习武，每日上蹿下跳，最费衣衫，粗布也得多买两匹。 小闺女白白胖胖，玉雪可爱，不打扮漂亮一些都对不起孩子。 总之，今日布庄的老板娘肯定又要荷包鼓鼓了。 但不等出门呢，孙婶子已经上门了，手里拎了一只宰杀好的大公鸡。 “秋霜啊，难得你带着孩子过来，我给你杀了一只鸡，晚上炖了吃！” 李秋霜猜测是为了孙平卖豆腐的事，她赶紧把老人家往屋里迎。 果然吃着点心喝着茶，孙婶子就红了眼圈，说起养儿子的费心费力，还有对唐家的感谢，这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李秋霜和康嫂子赶紧安慰。 “婶子，当娘的，哪个都是这样不容易。你家几个兄弟孝顺又勤快，实在是满城难找的了。” “是啊，是啊！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了。在咱们家拿豆芽儿的人多了，就属平兄弟最厉害！这生意啊，都快整个被他包下来了！” 孙婶子立刻见了笑脸，嘴上嫌弃，心里也是满意儿子们的勤快。 又说了几句，她看出李秋霜要出门，就赶紧告辞。 李秋霜也痛快收下了大公鸡，把老太太哄的更是眉开眼笑了。 唐甜懒得应酬，本来躲在厢房，想着娘亲出门，她就进空间看看。 自从有了状元楼，她再也不怕空间的青菜果子没有地方消耗了，甚至可以说，几乎都要供给不上了。 连锁反应，她也每日都要化身勤劳的小蜜蜂，满空间乱窜…… 可惜，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狗剩儿顶着大太阳从书院跑回来，笑嘻嘻禀报。 “小小姐，公子今日交课业，同院长和封先生一处说话。不知怎么就提起你了，院长和冯先生都说许久不见，让我回来跑一趟，请你过去转转，一起吃个午饭。” 唐甜哭笑不得，应道，“怕是刘院长和封先生都没茶叶了吧？” 狗剩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笑道，“小姐好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公子让我偷偷转告你，若是手里没有就寻个借口不要去了。先生们不会因此对他如何苛待，不用担心他。” 唐甜自然知道，刘院长和封先生都是当代大儒，哪能因为一点儿茶叶就对爱徒穿小鞋儿。 但人老了，其实慢慢同小孩子差不多，总有些小脾气。她多哄哄他们高兴，自然也会对她大哥好一些。 毕竟他们可不想顶着一个占便宜的恶名！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唐甜打发了狗剩儿，就赶紧进了一趟空间。 虽然季节还是不到，但这个时候多拿一些水果出来，也不至于太扎眼了。 比如拳头大的水蜜桃，比如鸡蛋一般大小的橙黄色杏子，比如紫水晶攒成一堆的葡萄！ 还有之前碰巧，从蜂农那里买了两箱蜜蜂，这几个月也是辛苦工作，酿了不少百花蜜也割一些。味道香甜，主要是润肠通便效果最好。 最重要的是空间泉水带上两小桶，外加雪青茶叶，每罐二两，必须准备两罐…… 唐川从进了书院那日起，就一头扎进藏书楼里，如饥似渴的读书，恨不得一时半刻就把所有书籍都刻印在脑子里。 众人原本以为他成了院长关门弟子，总会改变一些，没想到，他依旧是舍弃了所有交际和玩乐，关在藏书楼里不出来。 不，区别还是有一些的，比如他不在负责杂役，可以专心的读书，不受任何人差遣了，而且还要完成封先生布置的课业，每隔几日到院长那里去接受指导。 刘院长和封先生生怕他读书读傻了，每次都要强硬拉着他学学下棋或者说些闲话儿，帮助他的大脑暂时歇息一会儿。 就像今日，刘院长借口缺个烹茶童子，留了他烧炉子。 刘院长和封先生对坐下棋，眼见唐川蹲在炉子边，一边干活儿一边嘴里还在默诵，都是无奈。 “这孩子真是……我教书多年，一直在督促学生读书，却头一次想要拦着学生刻苦用功。” “我也是啊，这孩子的脑袋是铁打的？读书多了居然不头晕，也不恶心？” 正说着话呢，唐川居然站起来就走，惹得他们跟着看过去，然后都笑了起来。 “好了，救星来了！” 第256章 群策群力 小院儿门外，唐川已经抱了胖乎乎的妹妹，笑着问道，“糖宝儿累不累？娘在家里做什么呢，可知道你过来了？” 唐甜笑嘻嘻搂着大哥的脖子，应道，“娘和康婶子去逛街了，要给我们做新衣衫呢。我想大哥了，给大哥送好吃的来了！” 唐川会意，低声解释道，“先生们都是好人，不是……” “大哥，我懂！”唐甜当然不会误会了，跳下地，一溜烟往屋里跑，脆生生嚷着，“院长爷爷，糖宝儿给你们送好吃的来了！你们想没想糖宝儿啊？” 唐川笑了，扭身喊上赶来的狗剩儿，一起接过张全和赵猛手里的筐篓。 “哎呦，俺家最可爱的糖宝儿来了！”刘院长放下手里的茶碗，笑呵呵冲着胖丫头伸出了手，引着她站在自己身边，慈爱的拍拍她蓬松的小发苞。 唐甜给老人家行礼，也没忘了一边努力端着严肃面孔的封老先生。 封老先生冷哼一声，傲娇开口，“哼，过河拆桥的小丫头儿！先前你哥哥没拜师的时候，一天跑三趟。如今三天也不来一趟！” 唐甜笑嘻嘻，大眼睛弯弯，撑着椅子跳上去坐了，晃荡着小胖腿儿，说话直戳老人家的心思。 “封先生是想我了，还是说想我家的果子和茶叶了？封先生要是想我，那我就以后常住这里陪我哥哥，但家里的好东西就没人照管，自然也不能孝敬先生了！” “哎呀，小丫头儿，嘴巴还挺厉害！”封老先生瞪眼睛，微微有些脸红。 刘院长哈哈笑，亲自拿了点心给胖丫头，“你封爷爷就是个嘴巴坏的，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说实话，院长爷爷说。 “你这丫头一走就是许久不回来，院长爷爷都没茶叶喝了。你再不回来，院长爷爷都要睡不着觉了！” 唐甜啃着点心，疑惑问道，“院长爷爷，我之前没少给你留茶叶啊？” 院长无奈叹气，带了几分心虚，含糊应道，“那个……老朋友实在太多了，之前没少抢他们的好笔墨和画册字帖，如今他们跑来讨要茶叶，我也没办法说不给。” 说到这里，他又直起了腰板，“不过，我趁机也借了不少书回来，到时候都送去给你大哥读，对他有好处。” 唐甜这才满意，挥挥小胖手，让狗剩儿把东西拿到跟前。 浓郁的果香，立刻让刘院长和封老先生都眉开眼笑起来。 待得再看见那一人一桶井水和二两雪青，他们就更是欢喜。 “快，快，赶紧沏一壶雪青过来！喝了这茶，就再也喝不惯别的茶了。” 唐川好笑，赶紧去烧水，伺候两个老小孩儿！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茶水端上来，二老一人捧了一杯，喝过之后，尝尝突出一口气，真是全身都舒坦了。 “丫头儿啊，这雪青哪里都好，就是数量太少了。我都不说雪顶仙芽儿了，就是这雪青一年若是有个一百斤，我也足够给你哥哥铺路，保管他平步青云，仕途半点儿阻碍都没有。” 刘院长略略有些遗憾，但又怕给胖丫头压力，赶紧找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也没几个外人敢给你哥哥使绊子。” 唐甜扯了帕子，把手上和嘴上的点心渣子都抹去，扭头吩咐狗剩儿，“出去守着门。” 狗剩儿立刻出去，老老实实站在了院门前。 这里是独门独院，四周没住旁人，但凡有人过来，在门口都能看到清清楚楚。 唐甜这才说道，“院长爷爷，封先生，这几日我原本也想来拜访给你们的。关于我大哥的前程，不知道您二老可是有什么安排？ 第183章 “我这里也做了一些安排，除了你们说的茶叶，我还准备了一个杀手锏。不如我们都仔细说说，许是有更好的想法！” “哦？小丫头很厉害啊，你居然也给你哥哥安排前程了？” 封老先生人老成精，自然看的出唐甜比普通小丫头要聪明太多了，甚至可以说早慧近乎妖，但这么点儿的孩子，若说还对他和院长的安排可以起到关键影响，他还是不太相信。 毕竟他们活了大半辈子，朝堂争斗，倾轧纠缠，可都经历了。 但刘院长却从来不肯小看胖丫头，这会儿摆手制止了师兄弟的玩笑，正色问道，“糖宝儿，你为你大哥做了什么什么安排，仔细说说。若是当真对你大哥更好，我这里可以调整一下计划。” 唐甜很满意老人家的坦诚和尊重，她看了一眼大哥，说道，“我有办法在以后，每两个月后就拿出二十斤雪青和二斤雪顶，可以任凭院长爷爷走人情，为哥哥铺路。” 院长和冯先生都是下意识吸了一口气，眼里都是欢喜。 好茶对于文人来说，同笔墨纸砚是一般地位，甚至更胜一筹。 要交好京都那些老家伙，为唐川铺路，送茶比送金银贵重之物更合适！ 唐甜继续说道，“另外，今日我带来的蜂蜜，还有之前的秋梨膏，我也可以在再提供百十罐子左右，至于功效如何，您二位可以先试试。 “最后，我家在军镇那边有个大院儿，我在附近种了两样高产的粮食，已经派专人照管。秋日收割之后，若是献给朝廷，必然会得到赏赐和嘉奖。” 刘院长和封先生都是喝过秋梨膏的，自然知道功效如何，蜂蜜肯定也错不了。 但高产粮食…… “丫头，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但你可知道，高产粮食四个字非同小可，不论秋日收获如何，若是传扬出去，绝对会惹来不少麻烦。” 刘院长是真心替唐家考量，“若只是比普通庄稼高产那么一两成，以后就不要这般说了。” 封老先生也是点头，甚至怕唐甜理解不了，赶紧嘱咐唐川。 “回去之后，多给你妹妹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唐川却笑得温和又笃定，“院长，先生，我妹妹聪慧，而且行事谨慎，她既然说出高产二字，那就证明这新粮食秋日的收获，只会比她说的更惊人。” 刘院长和封先生对视一眼，神色都郑重许多。 “丫头，找个机会，我们要去看看你说的高产粮食。另外，此事绝对不要同任何人提起了。” 第257章 丢了西瓜捡芝麻 唐甜点头，提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不用您二位跑一趟军镇，等我再回去的时候，用大缸挪几棵庄稼过来，您二位亲眼看着长大成熟就更清楚了。 “另外，我们家因为给戍边军提供豆芽和豆腐，同军中走动很频繁熟悉，这也是我把新粮种在军镇的原因。再过两月，新庄稼不同于其余庄稼，若是招人好奇，我就从营中再多召一些老兵帮忙看守。 “只不过，秋日时候献粮上去，如何对我哥哥帮助更大，就要劳烦二位爷爷帮忙谋划了。 “若是除此以外，还能给我娘讨要个诰命封号就更好了。我们不愿意我娘被人欺负，更不愿意见到她对一个外族公主低头！” 说到最后，小丫头的眼里有狠辣一闪而过，惹得刘院长和封先生心惊，赶紧安慰。 “你放心，你哥哥错过了去年的县试，按理说是没资格在今年秋日直接考院士的，但我身为麓山院长，每年有推举优秀学子以白身进考的资格。这样你哥哥也不会耽搁冬日的乡试，不出意外的话，过年时候，你哥哥就是举人了。” “是啊，是啊！院长从来没推举过任何人，今年是第一次，肯定不会有问题。” 唐川起身行礼，同二位老人家说道，“我定然会刻苦读书，争取考试顺利，以后还要劳烦先生多多指教。但若是高产粮食只能换一次恩典，我希望给我娘讨要诰命封号。 “虽然我们家出身低微，我越快拿到功名，越快踏上仕途，才能为我们家支撑门楣，但身为人子，我和妹妹一般希望母亲不受恶人欺辱。” 刘院长示意他坐下，又拍拍唐甜的小脑袋，叹气道，“都是好孩子，就是年少多苦楚。不怕，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糖宝儿带着刘伯走一趟军镇。我和王爷有交情，我写信同他说明白，请他帮忙守护你们家的田地。等刘伯带新庄稼回来，就种我这院子里！” 封先生忍不住激动，小声说道，“若是一切顺利，旁人就是再有心觊觎和打压，也压不住大齐最惊才绝艳的文曲星升起！” 事情至此就说定了，第二日刘伯就跟着唐甜，带了几个人手去了军镇。 旁人不清楚，李秋霜自然是从闺女这里听说的清清楚楚。 她没有阻拦，有谁问起，就帮忙遮掩几句。而且行事更是谨慎了！ 家里如今再不是原来的农门小户，已经有了被恶人觊觎的能力。她懦弱了半生，自认没有给儿女遮风挡雨的本事，但她会用尽全部力气打起精神，绝对不给儿女拖后腿！ 于是，当晚巡营归来的王爷，又收到了老友的书信，附赠了一罐茶叶和一瓶蜂蜜。 待得看完书信，王爷足足在帐篷里转悠了十几圈儿，才喊了周将军和侍卫统领进来，细细安排了许久。 周将军带了二十人的老兵队伍，出了营地大门，见到坐在车辕上晃荡小腿的胖丫头，真是心里滋味复杂。 他上前拍拍小丫头的脑袋瓜，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动不动就干点儿大事！这次居然还搬出刘院长那尊大佛……” 唐甜笑嘻嘻，赶紧应道，“周叔叔，我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这些好东西是为我哥准备的，当然是从刘院长安排更合适了。” “对，对！”周将军根本没有生气，他就是一个将军，营里一抓一把，就算唐家把事情托付给他，他也护不住。 如今是最好的结果，军镇这边有王爷，墨池府有院长，两人联手，只要秋日时候事情成了，唐家飞黄腾达，唐川平步青云，就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 他忍不住想起唐大勇，这个蠢货最看重的就是荣华富贵，有一日，他知道自己为了一个芝麻，扔掉了西瓜，怕死会后悔的一头撞死！ 其实，他不知道，唐大勇不用等到以后，就是如今，他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陈水生夫妻被卖掉以后，家里是有了银钱买米面日用，但乌兰公主小产，喝着药，也要好吃好喝养身体。今日喝鱼汤，明日喝鸡汤，花钱如流水一般，唐大勇手里的几两银子，很快就要花没了。 偏偏两个外族奴婢只伺候乌兰公主一个，家里的活计根本不伸手。 唐老太要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自己拾掇屋子，两天就累的咒天骂地，撒泼打滚儿。 “哎呀，真是不能活了。老了老了还要像个奴才一样干活儿，没有奴婢也没有儿媳伺候，真是没谁像我这么倒霉了！生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唐大勇听得头疼，想让乌兰公主的两个奴婢干活儿，但到底有几分心虚。若不是他失手把乌兰公主的孩子踢没了，乌兰公主也不至于卧床，需要奴婢时刻伺候。 他只能喊妹子给老娘搭把手儿，但唐娇娇自小也没干过活儿啊，不是摔了碗筷，就是打翻了油瓶子，最后装作烫了手，也缩在屋里不肯出来了。 短短七八日，好好的院子就是遍地脏污，碗筷扣在案板上，几乎可以脱出一个模子，家里几口人的衣衫都快看不出原本样子了。 早晨一顿粥，没挑沙子，硌掉唐老二半颗牙，晚上的青菜没洗干净，带了土腥味…… 就在这个时候，王爷的亲卫居然上门了。 唐大勇被重新召回营地，但要去最远的营寨驻守。 唐大勇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要能逃离可怕的家，就是去铁勒卧底探听情报，他都愿意…… 张全和赵猛各自赶了一辆马车，慢悠悠走在回去墨池府的路上。 第一辆马车，坐着唐甜和刘伯，两人面前放了一只小篮子，篮子里是紫葡萄和黄杏，一老一小边说边吃，好不热闹。 第二辆马车则装了好几个大陶盆，一半土豆秧一半玉米苗，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瞧着就生机勃勃人，让人欢喜。 慵懒的夏风从窗户吹进来，秧苗们欢快的摆着手，不知是不是再庆贺他们光明的未来…… 时光荏苒，时间就在状元楼的迎来送往里，在豆腐坊越来越红火里，在唐家堡外的庄稼茁壮成长了，在唐川的桌子从一楼挪到二楼再挪到三楼，在狗剩儿来往刘院长送课业里，就这么来到了七月中。 墨池府三年一次的乡试开始了。 第258章 未雨绸缪 城里大小的学院，还有附近县丞的童生们，都赶赴墨池府，为再上一层楼，努力奋斗。 第184章 而状元楼，因为名字寓意好，因为背靠麓山书院，不出预料成为所有考生必定要打开的热门之地。几乎是早晨开门，一直忙到夜半，从无空余桌椅，后厨的大铁锅都要抡出火星子了！ 幸好这几个月，李福带出了两个不错的二厨，洗菜摘菜的杂工们也很勤快，总算撑下来了这一场小富贵。 楚先生依旧是那般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同谁都能说几句，让客人们如沐春风，宾至如归。 李老四起早在豆腐坊忙碌，日上三竿时候回酒楼，一忙就是一大天，几乎是连轴转，睡觉都不到两个时辰，但他半点儿不觉得累，已经是历练成了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察言观色更厉害，嘴皮子也麻利之极。 李秋霜原本在村里住了一段儿，为了儿子考试，她带了闺女也早早进城来了。 这母女俩接过了豆腐坊的差事，给李老四分担一点压力。 考试这日，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也实在按耐不住，从村里赶了过来。但又怕给唐川太大心里负担，只留在酒楼后院帮着干点儿杂活儿，只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唐川拎着考篮进了府衙附近的考院儿，同一百多童生圈了三天，被放出来的时候，就算他是所有考生中比较体面从容的，但衣衫皱巴巴，脸色青灰，发髻松散了，也是狼狈之极。 前来接人的李秋霜和老爷子老太太们可是心疼坏了。 “哎呀，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了？里面不让人吃饭睡觉吗？”李二爷爷真是恨不得背起唐川。 唐三奶奶也是直跺脚，“以前总听说，考场里往外抬人，我还以为是笑话儿。哪里想到真是这么熬人啊，赶紧回家，回家！” 李秋霜已经红着眼圈儿打开了马车门，唐甜爬上去，直接给大哥灌了一壶空间泉水！ 这么一折腾，唐川也好了很多，笑着安慰众人。 “我没事，就是吃不好睡不好，有些累。以后我一定不死读书了，常起来走走，锻炼身体，肯定会好很多。 “对，对，任何时候身体都最重要。这读书也是个力气活儿！” “还有，多吃饭也能长力气，以后天天往书院送饭好了。” 众人正是七嘴八舌，刘伯就笑呵呵上前，同唐川说道，“院长吩咐了，唐公子考完就回家歇息，三日后出榜单，自然有院长和封先生派人报信儿。 “请公子和各位放心，这次监考的学政和院长的大弟子是好友，绝对会公平公正。公子不必担心，任何人篡改了您的卷子或者打压您的名次。” 所有人都是听得欢喜，纷纷跟着唐川道谢。 普通老百姓，其实最怕的不是考不上，就是考上了却被无故挤掉，那实在是太冤枉了。 但有时候明知道，也没能力为自己找回公道。 这就看出有个先生的好处了！ 马车一路回了城北巷子，附近熟悉的乡邻也纷纷上前关心闲话儿。 李秋霜心疼儿子，让儿子进去歇息，她和众人留下应酬寒暄。 唐甜也不想给哥哥压力，根本没问考的如何，只是照顾他洗漱换衣吃饭，然后就催着哥哥睡觉。 唐川眼皮很沉，马上进入梦乡的时候，眼见妹妹搬着小板凳坐在了门口，他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 “糖宝儿，大哥考的很好，没辜负你和家里。” 唐甜扭头，笑的更甜。 “当然了，我从来没想过我哥会考得差，我哥是最棒的！” 唐川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唐甜从空间取了纸笔，开始慢慢列单子。 不出意料，大哥这次一定会榜上有名。那九月末的乡试验必然也要参加！ 按理说，乡试在墨池府考可以，在京都也可以。 刘院长一直就有心为关门弟子铺路，这次一定会选择京都。到时候，无论是见一见多年老友，还是同弟子们团聚都方便。 当然，最得利的还是大哥，无论乡试的结果如何，能不能拿到举人功名，都是拥有众多世伯和师兄庇护扶持的幸运儿了！ 但这也代表着，过不了多久，进京的队伍就要出发。家里要尽早准备马车和路上吃住用物，外加在京都走人情的金银和各种礼物。 唐甜前世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空间，这一年，她为了安全也一直忍着没有拿出来。 如今，唐家已经过了原始积累，也有人为大哥保驾护航，倒是可以不必太谨慎，适当的亮一亮“肌肉”了。 进京之路不算遥远，但一千多里，绝对称不上近便。特别如今还是夏末，雨水比较多，万一路上遇到不好天气，又错过投宿，马车就成了临时的房子了。 这般，马车要保证赶路的时候轻便不颠簸，当做房子的时候又要宽敞遮挡风雨。最主要是储物功能要多，随时取用，绝对不能让大哥受委屈。 空间里那些吃灰的减震弹簧，还有曾保护他们一家人迁徙到塞北的露营帐篷，都要废物利用了。 另外，出门在外，特别是赶路的时候，如何保证一日三餐吃得好，也是必须要仔细安排的。 随时烧水的碳炉子，方便加热又不容易碎裂的不锈钢锅、平底锅，还有几箱子挂面和方便面都要换下包装。 但那些灌装午餐肉和水果罐头，倒是不好操作。说不得要采买一些小罐子，琢磨一下，简单密封技术，然后做一些肉酱和红烧肉罐头之类，随时加热就能吃。腊肠、干肠等也可以灌一些，还有配粥吃的咸蛋…… 空间里的果子也可以多晒一些果脯，路上做个零食，也比外边卖的果子要好吃。 最后就是存量极少的一些咖啡和奶茶粉、巧克力了，随时能帮助大哥在考场里提神顶饿…… 唐甜越想越多，足足列了一大篇子，自觉没落下什么才停了手。但想起时间不算充裕，她又有些心急。 正好这个时候，李秋霜忙完进来看儿子，唐甜立刻把大哥扔给娘亲就跑掉了。 李秋霜还以为闺女淘气，笑笑也没当回事，拿了篮子一边做针线，一边守着熟睡的儿子。 第259章 我家大哥是案首！ 唐川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早晨，彻底补足了消耗的精气神，他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就赶紧推门走了出去。 狗剩儿第一个奔过来，笑嘻嘻问着，“公子，是不是要洗漱啊？” 唐川点头，看看皱眉的娘亲，却不见妹妹，“娘，糖宝儿呢？” 李秋霜叹气，哭笑不得应道，“那丫头主意才正呢，昨晚非说有事，要回一趟村里，抢在城门关闭前就跑了。我还以为她早早睡了，结果方才才知道……” 唐川赶紧替妹妹说情，“娘，糖宝儿聪明着呢，而且她身边也有人跟着，您别担心。” “我倒是你不担心，就是生气这孩子，有什么急事不能等等啊。后日就要放榜了！” “娘，我一定能考上。糖宝儿在不在都没关系，您不用心里没底。估计糖宝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回村去了。” “知道了，你就护着她吧，我是拿你们兄妹没办法了！赶紧拾掇干净了，咱们吃饭！” 娘俩说了几句，很快康嫂子也带了闺女摆好了饭桌儿。 唐川吃饱喝足，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他就又回了书院。 院长和封先生不在，应该是同学政应酬去了，唐川直接扎进藏书楼又开启了海绵模式，疯狂吸收…… 书院里那些学子，不管是否熟悉的，是否本次参加了考试的，听说唐川来了书院，还想着找他说说话儿。 结果人家进了藏书楼，一直没出来！ 这到底是笃定考得好，不必担心中不中，还是自知没考好，奋起直追啊…… 唐甜回了唐家堡，当晚找到二舅舅，商量了半晚，第二日就动工了。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在城里等着放榜的消息，村里人种完地没什么事，但凡家里走得开，也都进城或者在附近村屯卖豆芽和豆腐去了。 这倒是让村里，难得的安静下来。 唐九和李银本来一起负责豆腐坊，但也是早晨忙碌一阵，白日闲着无事。 如今听说，要给唐川去京都打造新马车，唐九可是高兴坏了，坚持加入了忙碌的队伍。 唐甜把必须用到的物件都留给了二舅舅，然后钻在屋里就不出来了。 实际她进了空间，也是马不停蹄的忙个不停。 熬制秋梨膏，采蜜，晒果脯，最重要的是采茶叶啊。 得益于空间的强大，之前被她祸害成秃子的茶树，才过了没有多久，又重新穿上了绿装，自然也又迎来了“悲惨”的命运！ 她捎信儿进城，请了孔师傅回来炒茶。 但同孔师傅一起回来的，还有李二爷爷和唐奶奶，外加唐川高中案首的好消息。 “第一名？我大哥考了第一名？！”唐甜有些意料之中，但还是高兴的厉害。 至于听到消息居来的村人们，更是恨不得欢呼蹦跳。 第185章 “川哥儿如今是秀才了，对不对？” “哎呀，川哥儿太厉害了！城里那么多读书公子，都没考过咱们川哥儿，是不是？” “明日让我家铁蛋儿也去读书，以后不用考秀才，考个童生老爷回来就行！” “川哥儿是不是还要继续往上考，还是如今就能做官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乱七八糟，但各个喜气洋洋。 李二爷爷为了这一刻，可是在城里仔细问了好久，他赶紧给众人科普。 “川哥儿的先生是书院院长，人家有那个什么推荐权，整个大齐就那么两三个人，特别厉害。川哥儿被推荐直接考了秀才，否则也不会这么顺利。 “当然还是咱们家川哥儿争气，一考就考了个第一。但过几日，川哥儿还要去京都，看看能不能把举人也考下来。那个考试比如今这个要难多了！ “秋霜说大伙儿替川哥儿高兴，她很感激，但也请大伙儿不要出去说太多，别给川哥儿太大压力。 “她特意在城里买了半扇猪肉，让我一起带回来了，咱们开大灶炖肉，吃顿好的，算是替川哥儿庆贺了！” “哎呀，有肉吃了！” “秋霜嫂子说得对，川哥儿以后还要继续考了，如今可不好张扬。” “对，别到处吵吵，把孩子福气都说没了。” “赶紧架火，咱们炖肉，喝喝川哥儿的喜酒！” 整个唐家堡都因为喜讯而沸腾起来，男女老少各司其职，很快就让肉香弥漫了整个村庄。 按照唐三奶奶的心思，真是要开宗祠祭拜，同祖先们好好唠叨几句，请祖先们保佑唐川次次考试，次次高中。 但唐川作为麓山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又拿了案首，实在够招摇了，如今低调一些最好。 而且再有俩月还要考举人，若是真上榜，到时候再好好祭祀也不迟！ 唐甜陪着村人吃了一顿大锅饭，捧着溜圆儿的小肚子，晚上继续在空间忙碌。 第二日，她带着孔师傅去了军镇，一来那边炒茶的灶台是现成的，二来也报个喜，看看二哥。 五婶子和李金等人听说唐川考了秀才，也是高兴之极。 当晚，周将军和周夫人也被找了过来，喝了个一醉方休。 孔师傅专心炒茶，唐甜就去田里看了玉米和土豆，又去看了体重过百的小肥猪和四处溜达的半大鸡崽，眼见它们过年时候都能成为盘中餐，也就放心了。 唐海吵着要去墨池府看大哥，这倒是提醒了唐甜。 唐海的年纪还小，不够参军的年龄，长期把他放在军镇，虽然有周夫人照管，但唐大勇那一家子也在军镇，万一起了坏心思，总是有被害的风险。 而且马上秋日了，高产粮食一旦暴露，危险会更多。 与其处处担心他，不如索性把他送的远一些，比如京都！ 权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出去长长见识！ 若说他一个人，没有玩伴许是会孤单，那就带着大春好了！ 不是偏心，不想让二夏和三秋一起成长，实在是他们年纪小一些，而且淘气小子多了，凑在一起就容易惹祸，出门在外也不好照管。 周夫人抽空蒸了大枣馒头，送到大院儿的时候，唐甜拉着她坐下一边吃葡萄一边闲话儿，就说起这事儿。 不等周夫人答应，唐海和大春已经一蹦三尺高，欢喜的灵魂出窍了。 “好啊，好啊，我们要去京都玩了！” “我要骑马，让我爹给我们找两匹老马！一路跑去京都，简直太威风了！” 周夫人哭笑不得的瞪两个小子一眼，嗔怪道，“我还没答应，你们高兴什么！都老实一点儿，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容易，等我回去同将军商量一下再说！” 第260章 过河拆桥？ 唐海和大春儿当时就像瘪了的皮球，跳不起来了。 尔夏和三秋更是一左一右拉着娘亲的袖子，盼着娘亲给他们讲讲请，最好能一起去京都。 但周夫人可不是李秋霜那么心软，一个字也不肯让步…… 当晚，周将军屁股后边跟着一串小子又登门了。 “咳咳，那个……糖宝儿啊，这次怕是要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周将军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三个儿子的脑袋瓜，又道，“下午时候，这几个小子跑去营里找我。正好王爷要派人进京送东西，我赶紧接了这个差事。王爷听说了，也嘱咐我多带一些人，到时候同刘院长他们同行，还能互相照顾一二。这几个小子……” 唐甜忍不住笑了，不必说，周将军是想带儿子们都一起去趟京都啊。 她赶紧说道，“叔叔若是能照管，就把哥哥们都带走吧。我给我大哥准备了很多吃用之物，也不差多几个人。” 唐海和大春几个立刻欢呼起来，狂喜的满院子乱跑！ “我要去京都了！” “我们要出门玩了！” 周夫人随后追了过来，正好把几个小子的模样看在眼里，忍不住同唐甜抱怨，“你叔叔就是脑袋空，想得少！带孩子出门哪里是容易事，更何况还是四个淘气小子！哼，路上有他后悔的时候！” 唐甜帮忙劝道，“没关系，我家里也会多安排人手。实在不成，让我大哥路上带着他们读书识字，保管他们老老实实。” 周夫人赶紧摆手，“这可不成，劳烦谁也不好劳烦川哥儿。川哥儿进京还要继续考试呢，别耽搁了他读书！实在不成，就让几个小子跟着马车在地上跑，累的他们歇下来就睡觉，保管不会闹人。” 五婶子和李金夫妻等人也凑过来说话，都是听得忍不住笑起来。 几个小子还以为进京是什么轻松事，只路上这来回两千多里路就是个大问题！ 说着慢，时间过的却是快！ 放榜不过五六日，唐川就被刘院长找了过去，封先生和其余先生也都在场。 刘院长被众人打趣“逼迫”，泡了一壶雪青，就着茶香，众人欢欢喜喜说起书院这次拿了秀才功名的学子有多少，都是骄傲得意。 桃李满天下，是所有传道授业的先生毕生追求。 眼见细心教授的弟子，慢慢成长，真是比自家儿孙出息都要让他们高兴。 唐川进门的时候，依旧是恭敬的行礼，然后站在院长旁边，抬手给老人家倒茶。 其余先生看的连连点头，不骄不躁，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好孩子。 刘院长示意唐川坐下，说道，“虽说离得乡试还有两月，但塞北距离京都实在遥远，路上总要耗费一个月，所以，我们还是要早早出发。除了你，学院里还有七八个学子，也打算去京都长长见识，碰碰运气。 你找个机会同家里说说，早早给你拾掇行李吧。咱们五日后就出发！” 唐川赶紧应下，又问道，“老师，我们是雇佣镖师，还是加入商队？需要我们家里多带一些人手吗？” “不用，”　刘院长笑着应道，“昨日，军镇那边送信过来，碰巧王爷要派人进京办事，可以顺路护送我们。” 其余先生都是听得高兴，“太好了，这般就不用担心路上不太平了。” “是啊，戍边军的威名可不是旁人府兵能比，匪徒听到动静都要跑出几十里，哪里还敢起坏心思。” 封先生不愿意留下守家，这会儿趁机开口，“院长，你身体才好一些，路上实在不适合多操心杂事。索性，我也跟着你跑一趟京都吧。万一碰到那不要脸面的，我扮黑脸，你也轻松一些。” 有同他交好的老先生，忍不住笑道，“对，院长，带上老封吧。有他在，谁敢说比他更疯，确实会给你省不少事。” 封先生气的翻了大伙儿一眼，恼道，“你们这群过河拆桥的，瀚海那些人在的时候，你们各个装君子，只撺掇我冲锋陷阵当坏人。这时候又嫌弃我疯了，哼，下次我就做哑巴，看你们怎么被他们气死！” 一众先生们都是赶紧哄人，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扔。 “哎呀，不过是玩笑，玩笑！” “对，咱们路上没了谁都行，可不能没了你啊！ “对，对！麓山的威风更指望封兄骂出来呢！” “封兄可是我们麓山的主心骨！” 封老先生抬着下巴，端起茶叶喝了一口，傲娇的模样，惹的众人又是笑起来。 再说了几句闲话儿，院长交代了一下琐事，众人也就散场了。 唐川被留下，刘院长和蔼的问道，“你们家里把茶叶之类都准备好了吗？” 唐川想起几日没露面的妹妹，笑道，“院长放心，我妹妹早就开始准备了，估计这几日就该回城来了。” “那就好！”刘院长想起唐家那个古灵精怪的胖丫头，也是忍不住笑，末了有些愧意，又道，“按理说，这些东西都该我这个老师替你准备。但京都那些人，各个出身富贵，赠送一般的金银之物，反而落了下乘。 第186章 倒是你家的那些吃食，很是难得又不贵重，待我领着你四处走动的时候，做个伴手礼最好不过了。” “老师放心，弟子明白。弟子白身参加院试，已经给老师添麻烦了。其余这份小事，弟子会安排周到，老师不必费心。” “好，即便有些疏漏也不怕，我们到了京都还可以再填补。” 师徒两个说了几句，又转到功课上。 唐川的过目不忘，已经是天下少有的资质，偏偏他还刻苦的厉害，触类旁通，几乎是任何问题，教授一次就再也不必为此费心。 每次带来的功课，都让刘院长满意之极。 若非如此，刘院长也不会决定带唐川去京都考乡试。 增长见识，给弟子铺路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同全天下炫耀一下。 他病了几年，书院又连番败给瀚海，大齐已经有很多流言说麓山要衰落，就是去年新进弟子，都比以往少了两成…… 狗剩儿跑到小院门口的时候，眼见王朝站在院子里，马汉正在拿着锄头砍杂草，就忍不住高声问道。 “王哥，马哥，公子在吗？小姐从军镇回来了，带了一辆大马车，还有好多东西，让公子回去看看呢！” 第261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唐川惊喜的站了起来，想起院长还在旁边，就有些不好意思。 院长笑呵呵摆手，“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回家去看看吧。不要读书太刻苦，记得劳逸结合。” “是，老师。”唐川赶紧行礼，然后又给老人家倒了茶，这才匆忙跟着狗剩儿走了。 李秋霜隐约听说闺女这些时日没少折腾，但具体折腾什么，她还真不知道。有心问问，但一直忙着给大儿子准备衣衫被褥等，真是顾不上。 结果，闺女今日回来，气势是如此的惊人。 不只是打制了一辆新马车，居然还带了七八匹马和一辆旧马车，外加四个淘气小子。 李二爷爷不放心，也是带着村人帮忙送了过来，凑在一起，真是惹的门前人叫马嘶，好不热闹啊！ “糖宝儿，你这是……给你大哥准备的？” “对啊，”唐甜跑过去抱了娘亲的胳膊，赶紧交代清楚，否则她怕自己耳朵遭殃。 “娘，这新马车是特意给大哥打制的，很平稳，方便大哥路上读书写字，就是晚上住在上面也宽敞。另外，周叔叔要带人去京都办事，正好可以顺路护卫大哥和院长他们。我想让周叔叔带着二哥一起进京去长长见识，没想到周叔叔连大春哥哥他们都要带去。 “这辆旧马车和马匹就是给二哥他们准备的，路上跑马或者临时歇息都方便。” 李秋霜自然高兴大儿子路上不耽搁读书，但小儿子也要进京，他实在怕给队伍添麻烦，开口拦阻。 “你二哥淘气，万一惹祸，会不会耽误你大哥考试啊？” 唐海刚要上前，听到老娘这么说，嗖的一下就钻到了旧马车里，那个意思很明显，他是打定主意要进京，家里不同意，他就死也不下马车了！ 李秋霜气的厉害，就想上前修理小儿子，但闺女已经拘在了她手臂上扮演猴子了。 “娘，军镇的庄稼要成熟了，该多派人手照管了，万一山上的野兽下来祸害，就实在太可惜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李秋霜却立刻听懂了。她停了脚步，看向闺女的时候，闺女迅速眨巴了两下眼睛。 李秋霜无奈，只能改了口，冲着车里的儿子喊着，“赶紧下来，我不拦着你去京都。但你敢闯祸耽搁你大哥考试，我就打折你腿！” 唐海麻利的跳了下来，笑嘻嘻保证，“娘放心，我一定听话！” 李秋霜再也不搭理他，赶紧招呼众人帮忙往屋里搬东西。 唐甜生怕哥哥在路上受苦，又有之前迁徙的悲惨经历，这一次她是做了万全准备。 而且有些东西过了明路，哥哥在路上拿出来吃用的时候也更方便。 众人搬了箱子搬筐篓，搬完筐篓还有坛子，都是好奇装了什么。 附近的乡邻听到动静，也纷纷出来凑热闹，说闲话儿。 待得听说唐川要跟着院长去京都考试，家里给准备一些路上用物，乡邻们更是羡慕了。 “唐公子真是太厉害了，院长也是慧眼识珠，这才短短几月啊，居然就是秀才之身，又要进京了。” “是啊，是啊。若是我们家里有这样的好孩子，我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可惜我家那小子笨的像头牛！” “哈哈，不必伤心，老兄。我家小子也一样！唐公子这般的天才，咱们大齐也没几个啊！” “我儿子要是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进京的路，我都能给他铺成黄金的！” “你可别吹牛了，塞北到京都一千多里呢。” 众人说的热闹，唐川这个时候也赶回来了，免不得又被乡邻围住寒暄了几句，好不容易才脱身进院儿。 唐甜哒哒跑过去，笑着扯了大哥的手，“哥，你回来了！我请二舅舅给你打制了新马车，等一会儿吃了饭，我仔细给你讲讲啊。” 唐川心疼妹妹为他费心，更知道她急于献宝儿，就笑道，“好啊，大哥看看新马车多神奇！万一路上碰见坏人，马车里能不能跳出几个武林高手啊？” 唐甜哈哈笑，大眼睛弯弯，应道，“武林高手没有，但周叔叔为王爷进京办事，可以带很多人护卫你们一行进京！戍边军可比武林高手更厉害，坏人听见动静就要跑出二里地！” 唐海和大春几个也是冲过来，七嘴八舌的嚷起来。 “大哥，我们跟你一起进京！” “对，对，我们骑大马！” 唐川听了半晌才知道，周将军想带小子们一起进京长长见识，他当然不会拦着，毕竟不只是唐海一个，周家儿子可占了仨！ 热热闹闹一中午，在康大嫂子吆喝着开饭的时候，终于画上了句号。 吃过饭，村里人几乎都出去走街串巷了，　就是李二爷爷都去酒楼溜达了。 唐甜这才带着大哥和狗剩儿上了车，一点点给他们讲解那些细心设计的部分。 按照唐甜的想法，她想打造一辆类似房车一般的马车，家里不缺木料，路途也算平坦，没有盘山路，但车大了，需要拉扯的马匹也多，超了规制，被有心人抓住说事就是麻烦。 无法之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马车大小比之普通的，稍微大了那么一圈儿，高度也加了一尺，内部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高出来的一尺，被做成了隔层，放衣物和被褥，甚至是书籍，装的多又不占空间。 车厢靠里侧是个矮榻，三面和座下都包了厚厚的棉垫子，防备路上颠簸碰撞，偶尔累了，也可以依靠着读书或者小憩。 右侧车壁还藏了一块二尺宽的木板儿，竖起来不占地方，放下来就是个书桌儿，铺开纸笔写字，很是方便。 桌板上还有夹层，随手抽去最中间的部分，就露出下边的凹槽卡扣，搭配着特意打制的茶壶和茶具托盘，即便马车赶路，也能随时喝茶，不怕倾洒…… 其余挨着车轮的位置，也打制了不少竖向的小抽屉，放置书籍和小物件，甚至是点心零嘴儿都特别简单。 最重要的是，靠近车门的车板上，也打制了凹槽和卡扣，垫了一只黄铜的圆匾，圆匾里同样有卡扣，可以稳稳当当固定一只炭火炉子。 想要烧水或者热饭，坐在旁边就可以操作，拾掇炭灰的时候，直接连圆匾端走就好了，干净又卫生。 而且上方的车顶角落还挖了个馒头大小的窟窿，如今堵着，但随时都能拆开，而且配套了长长的烟囱。 万一返程回来的时候，天气冷的厉害，就可以长时间点着炭炉子取暖，不怕烟气熏人…… 第262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唐甜说一样，唐川主仆就喜爱一样，特别是狗剩儿像个得了大玩具一样，恨不得立刻把公子常用的东西放哪里都想好了。 唐甜喊了狗剩儿，把所有便捷用物收起来，居然又在矮榻下边抽出一层木板，固定之后，矮榻就变成了一个足够双人安睡的床。 狗剩儿忍不住翻滚了一圈儿，欢快嚷着，“太好了，就是住在野外，也不用担心公子睡不好了。” 又玩耍了一会儿，唐甜才把他们叫进了屋里。 除了用于走礼的蜂蜜、秋梨膏和茶叶等之外，唐甜重点交代了一下咖啡和奶茶。 听说这两样东西比茶水更提神，唐川很是好奇，拿着替换好的小瓷瓶子看了好半晌。 狗剩儿把果干、腐乳、咸蛋、各式调料等都收拾好，见到还有一些罐子和坛子，就好奇问道。 “小姐，这是装什么的？” 唐甜应道，“这是我特意定制的罐子，罐口比较小，好密封。这几日请李师傅动手做一些红烧肉之类装进去，差不多能保一个月不腐坏。路上需要做饭的话，打开一坛子，放些白菜之类就能炖一锅，让大伙儿吃点儿热乎的。 第187章 “还有，再做两坛子肉酱和几坛子糖水果子，方才给你那些干面条，在炭火炉子上就能煮熟，随时加一些肉酱就能对付一顿。糖水果子当点心，顶饿也解馋。” “太好了，有了这些，就不用给公子吃干巴巴的点心了！”狗剩儿高兴坏了，又屁颠颠去拾掇了。 唐川心里滋味复杂，要知道一年之前，他还不知道点心是什么味道呢，如今就是他的书童都嫌弃点心不好吃了。 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托了妹妹的福啊。 他很是羞愧，身为兄长，居然要妹妹供给读书，事无巨细照顾如此周全…… 唐甜多聪明啊，几乎立刻就发现大哥神色不对了。 她摸出一个大苹果，塞到大哥手里，笑嘻嘻嘱咐，“大哥，一路平安！咱家这里交给我，但以后光耀门楣，保护娘和我们就要靠你了。希望大哥金榜题名！” “好，大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唐川深吸一口气，笑着应了下来。 李秋霜忙完赶来的时候，听说闺女已经把该张罗的都张罗完了，她就笑道，“小小年纪，总是抢我这个当娘的差事！幸好我还会做衣衫鞋袜，否则真是被你衬得没用极了！” 唐甜抱了娘亲的胳膊，欢喜嚷着，“娘又给大哥张罗衣衫了？” 李秋霜打开了手里的大包裹，示意儿子也过来，“去年冬日，你还没进学，家里日子也一般，没给你准备什么厚衣衫。这次你去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所以娘给你准备了一些，你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包裹里是三套棉衣裤，两套薄一套厚，都是针脚细密，压的平整服帖，穿上不显得臃肿，棉布料子也普通不扎眼。 另外还有两件锦缎长袍，一件青色绣万字纹，低调精致，一件湖蓝绣了银丝云纹，高贵华丽。想必套在棉袄裤外边，兼顾了保暖又美观。 其余，两顶镶嵌了狐毛的帽子，两套崭新的中衣，还有四双袜子，甚至还有一只兔毛的暖手筒…… 一针一线，都是片片慈母心啊！ 李秋霜生怕漏了什么，一边检查一边唠叨着，“娘做鞋子的手艺一般，时间也来不及了，就没给你加鞋子和靴子。幸好之前你五婶子和周婶子也没少给你做，你带上两双用来路上倒换。等进了京，再去成衣铺子里买，别舍不得花钱……” 唐川忍下鼻子里的酸涩，起身跪倒在母亲膝盖前。 “娘，我给家里添麻烦了！”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李秋霜赶紧扶起儿子，把他笑嘻嘻的闺女一起搂在怀里，叹气说道，“娘只有这么大能耐了，你们不怪娘就好。倒是你们越来越出息了，娘不求能帮上你们什么，不拖你们后腿就行了！” 这个时候，唐海从外边淘气回来，见到这般，也是努力把越发魁梧的身板塞进娘亲的怀抱，瓮声瓮气嚷着，“娘偏心，不抱海哥儿！” 李秋霜哭笑不得，低头磕了儿子脑门一下，骂道，“你整天跑的不见人影，我想抱也抱不到啊！再说了，你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罢，她撒开手，单独抓了淘气的小儿子，嘱咐大儿子和小闺女，“你们忙你们的，我好不容易逮到这小子，赶紧带他出去买衣衫鞋袜，还有大春几个，现做根本来不及了！” 唐海最不耐烦去买衣衫，每次都像猴子一样被比来比去，试来试去。他真是后悔跑来凑热闹了，但这会儿后悔也晚了，到底被老娘扯着出门去了，幸好还有大春他们做难兄难弟…… 唐甜想着这会儿酒楼应该不忙，带着坛子也去找李福琢磨坛子肉了，留下唐川闲不住，回去书院继续攻读课业。 这一忙起来，他自然又忘了吃饭，好不容易被狗剩儿催着吃了一碗热汤面，就要喝茶提神。 但想起妹妹给的好东西，他就耐不住好奇，让狗剩儿冲了一杯咖啡。 狗剩儿偷偷尝了一小口，苦的脸皮都皱成一团了。 唐川也觉得苦，但喝着喝着又品出一点儿焦香，于是一杯都进了肚子，然后直到天亮，他都没打一个哈欠，明明身体很困倦，但脑子就是不想睡…… 一晃儿又是五六日，唐家人就像勤劳的小蜜蜂，这里凑个包裹，那边装个箱子，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唐川带走。 再这么下去，唐川的马车几乎要被塞爆炸了。 幸好也到了出发的时候，因为要等候周将军，众人在城外的三里亭小歇，也好好告个别。 因为这次刘院长和封先生一起进京，书院的先生们只要没有课，都出来送行，亭子里摆了炭火炉子和茶具，袅袅茶香里，没有依依不舍，只有封老先生嚣张的嘱咐。 “我可跟你们说，我跟院长不在家，你们把书院照管好了。让我知道你们抱着什么规矩和颜面，让书院的小子们受了欺负，或者声名受损，我回来肯定要找你们算账！” 第263章 终有一别 先生们真是听得哭笑不得，赶紧应声。 “封兄，你就放心吧，我们是先生，怎么可能看着弟子们受欺负。” “就是，平日有你顶在前边，我们自然不好多嘴。你和院长都出门，我们自然会为书院出头……” “哎呦，你们几个老家伙！”封老先生反应过来，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你们平日这是把我当枪使唤了！让我冲锋陷阵，你们躲后边装好人，是不是？” 众人都是忍不住哈哈笑，不承认，却满脸得意，气的封老先生愈发胡子都飞起来了。 刘院长赶紧给他倒茶，哄着他顺顺气。 亭子外不远处，李秋霜拉了两个儿子嘱咐了又嘱咐。 之前从京都迁徙过来，路上的辛苦和凶险，还历历在目呢，如今她不在身边，只是儿子们重走千里路，她怎么可能放心。 唐甜带着狗剩儿把东西又点了一边，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就跑去安慰老娘。 “娘，你就放心吧。吃喝穿戴，衣食住行，样样都安排好了，我大哥二哥一定不会受苦啊。而且还有院长爷爷他们和周叔叔呢额！” 特意赶来的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还有康大嫂子、唐康、唐松、李老四和孔师傅等人也是纷纷劝说。 “这可不是当初咱们迁徙的时候了，天气不冷，又做足了准备，保管平平安安到京都。” “是啊，听说周将军带一百人的骑兵队，别说山匪，就是谁见了都要躲远远的啊！” 说起周将军，原本他进京办事是要带三十人，但前两日院长亲自去了一趟军镇，最后王爷就下令改成了一百人。路上的安全保障，大大提高！ 但这般，一百人的人吃马嚼也不是小事，院长主动把这些花费承担了下来，车队里有两辆车专门拉了粮食，就是防备路上没有投宿之地，临时要埋锅造饭。 又等了一会儿，周将军终于带了队伍赶到了，一百多匹马跑起来也是声势惊人，远远看着，尘土漫天。 到了近前，周将军跳下马，同刘院长等人行礼寒暄。 封先生是个急脾气，眼见日上三竿，就张罗早点儿出发了。 周将军赶着把一个大包裹塞给唐川，“放车里，这是你婶子给你们几个小子做的鞋子。实在来不及多做，只有一人一双！” 唐川双手接过，赶紧道谢，“多谢婶子，让婶子挨累了。” “哎呀，自家人别客气！”周将军摆摆手，又同李二爷爷等众人打招呼，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大伙儿放心，有我和兄弟们在，绝对不会让孩子们受苦受委屈。你们就等着我们带着好消息归来吧！” “好，辛苦周将军了！” “周将军，等着你回来，咱们摆一桌好酒菜，不醉不归啊！” “我给你买了两只烧鸡，还装了两皮囊好酒，放在狗剩儿那里了。周大哥累了，就记得找狗剩儿讨要！” “我买了三十个肉包子，也放在狗剩儿那里了！” 众人也不拿周将军当外人啊，纷纷应声，也送上自己的一点儿心意。 周将军哈哈笑着，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倒是惹得书院那边众人看的好奇。 好不容易，所有人上了车，队伍缓慢前行，唐川探出窗户用力挥手，唐海几个小子也坐在马背上，挥舞马鞭，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就像护在翅膀下的小鸟，终于迎来了振翅飞翔的时候，让人欢喜，但更多是不舍和惦记…… 唐甜私心里也想要跟着哥哥们去京都走走，一来不放心，二来也惦记长长见识，但家里这边实在走不开啊。 不说酒楼生意红火，豆腐独一份的生意，这些都惹人眼红，就是军镇那边的土豆和玉米也要成熟了。 土豆埋在地下，还好一些，但玉米棒子那么大，明晃晃挂在秸秆上，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猜出是好东西。 而且唐老太那些蛀虫，也在军镇，他们要成事很难，但坏事只在一念间。 第188章 她必须留下，等下去，等到秋收之后，等到大哥带着举人功名归来，等着刘院长帮忙献上玉米和土豆，给家里带来朝廷的封赏！ 过日子，从来过的就是人气！ 平日凑在一起不觉得，如今突然少了唐川和唐海，少了狗剩儿，少了王朝马汉几个，好像家里家外一下子就安静了好多，就是整个城池都像空荡了。 幸好，状元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意兴隆，豆腐坊每日出售的豆腐也是越来越多，实在忙不过来，甚至从军镇那边又调了两个人手。 唐甜陪着老娘住了两日，琐事安排妥当，就直奔军镇了。 经过了一个夏日的疯涨，猪圈里的小猪仔，已经都是半大猪了。两个老兵很勤快，猪圈里一日两边的冲洗，一点儿猪粪都不留。小肥猪们各个身上干干净净，吃饱喝足就躺着晒太阳长肉，舒坦的直哼哼。 鸡场里也是如此，几百小鸡扑腾着翅膀，各个都有四五斤重了，大公鸡的冠子通红，母鸡咯咯哒叫个不停。 两个老兵跟着小东家后边，有问必答，看看肥猪和鸡群也很少骄傲。 “小姐，过年时候，肥猪肯定都能宰了。但鸡场这边，小母鸡怕是生不了几个蛋就要天冷了。” 一个老兵有些可惜，又道，“早知道，过完年就孵鸡崽，这个时候早就能捡不少鸡蛋了。” “不着急，”唐甜倒是不贪心，“这批小鸡能下几个鸡蛋就收几个，腌成咸蛋，咱们自家吃。等过年，把肥猪和公鸡送去营里，给大伙儿改善一下伙食。母鸡留着，明年春天继续下蛋。到时候早早抓小鸡，慢慢攒多了，总有成车往家拉鸡蛋的时候。” 另一个老兵听得笑了，应道，“最近附近的小子们在山上抓了虫子送过来，我们不好白要，就给他们一些松子糖之类。结果他们越发跑的勤快了，加一起，每日都能有一桶虫子了。小鸡吃了，好似生蛋都勤快了！” “这是好事啊！”唐甜本意是要把小鸡撵到附近山头上放养，但李二爷爷等人拦着，说山上的小兽太多，还有老鹰，遭损太多，所以才一直圈在鸡架里。 如今有小子们主动捉虫送来，小鸡们免了遭损，还补充了蛋白，可是两全其美。 “一会儿，让五婶子拿一些铜钱给你们。你们买糖也好，或者哪个孩子家里穷困，想要银钱都好。总之别亏了他们！” “是，小姐。”两个老兵得了肯定和表扬，也很是高兴。 第264章 蠢蠢欲动 走了一圈儿，最后才到了庄稼地。 两个老兵不知道玉米和土豆会高产，但还是那句话，谁也不瞎眼睛啊。土豆在地下还罢了，这玉米棒子挂在秸秆上，明晃晃，各个像小孩儿手臂那么长，纺线锤子一般鼓溜溜，谁都看得出是个好东西！ 李铜整理闲着没事，就是夹着一个铜锣和长鞭子，从地头巡逻到地尾，见到鸟雀或者山上下来的小兽就动手，能打死的打死，能吓走的吓走，生怕糟蹋了一点儿庄稼。 整整一个夏日，他晒得简直比煤炭还黑几分。 见到外甥女过来，他憨厚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同非洲老哥有一比。 两个老兵心里藏不住事，忍不住小声说道，“小姐，这几日附近的乡邻总往地头转悠，偶尔去我们鸡场溜达，也会打听几句。我们都含糊着，没敢多说。” 唐甜微微皱眉，想了想，嘱咐道，“以后再有人到猪场或者鸡场，就不要多留了，实在不成在路口挡个栅栏，左右是咱们家的地盘。无论是猪场，还是鸡场，最怕染病。一旦感染，可不是一只两只那么简单。 “若是来溜达的乡邻看了旁人家的病猪病鸡，再来看我们家的，就容易感染。甚至天上的飞鸟，或者旁人家养的鸡鸭鹅，都要驱赶。” 两个老兵干活儿是把好手，还真是不知道这些问题，赶紧正了脸色，一迭声应下来。 “我们一会儿就做两个草人立在鸡场旁边，路口栅栏也赶紧竖起来。” 两人说干就干，打个招呼就走了。 留下李铜也是忧心忡忡，“糖宝儿，他们没说错，确实有很多人过来走动。还有人想偷偷拔玉米，幸好被我看见拦住了。” 唐甜站在舅舅旁边，看着依旧碧绿的玉米秸秆，但有些玉米棒子外皮却微微有些泛黄了，甚至调皮的顶着胡子，想要拱出外衣吹吹早秋的风。 “三舅舅，最近把家里人都凑一起，轮班巡逻一下。坚持半个月，我就拜见王爷。到时候，应该就有更多人手了。” “好，糖宝儿。”李铜松了一口气，应道，“我在地边搭了一个窝棚，晚上就睡这里了。” 唐甜想拦着，但也知道拦不住，所以就笑道，“好，辛苦三舅舅了。等秋收之后，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封。我二姥爷说，你家我大表哥很聪明，也许是个读书的料子。 “舅舅把银钱攒着，以后送他到墨池府去上学。我大哥之前读那个学堂就很好，先生也博学又严谨。到时候，让我大哥亲自送表哥过去。” 李铜听得眼里亮极了，这承诺可是比给他多少银钱都要让他高兴。 哪个当爹的不盼着儿子出息啊，特别是还有唐川这个珠玉在前！ “好，地里交给我，保管丢不了一片叶子！” “还有我，”正好李铜媳妇儿远远见到外甥女，提着水壶过来送水，听到方才的话也是激动坏了，主动嚷着要一起守田地…… 唐甜转了一圈儿，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都暗了。 周夫人手里拎了一串小杂鱼，过来窜门，见到唐甜就笑道，“往日你们家和我们家都闹哄哄的，我恨不得把几个臭小子都撵出去才好。如今他们都跑去京都开眼界了，我怎么还觉得家里空荡的吓人呢！真是在屋子里说句话，都要有回声了！” 唐甜笑着上前接了她，邀请道，“婶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正好我娘也没过来，我自己住三进院子有些害怕。不如你搬来住几日，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周夫人有些犹豫，破家值万贯，她有些舍不得家里空着。但李秋霜没有过来，真让唐甜自己住，她也舍不得。 最后，她狠狠心说道，“好，我晚上过来陪你住，但白日可得回家，偶尔你大舅舅他们也要过来拿豆腐，家里不好没人。” 五婶子和兰草也是笑嘻嘻凑热闹，“这可好了，晚上没事，咱们一起做鞋。” 周夫人提了提手里的杂鱼，应道，“做鞋不怕，就是这鱼……谁赶紧拾掇了，我可干不来这仔细活儿！我大哥刚从河里捞的。晚上炸个鱼酱配馒头，肯定好吃！” “我来，我来！”五叔劈了柴火，就把杂鱼接了过去…… 晚上的饭桌儿，因为多了一道酱焖杂鱼，所有人都多吃了一个馒头，待得拾掇了桌子，男人们分了三队，包括做豆腐的冯师傅等人都有份儿，全都加入了巡逻保卫庄稼的行列。 唐甜嘱咐五婶子熬一锅儿菜粥，备着大伙儿晚上饿了的时候垫垫肚子…… 日头东升西落，又是五六日，因为多了唐甜这个胖丫头坐镇，军镇大院儿热闹了许多，众人也像多了主心骨，干活儿忙碌都踏实很多。 而鸡场和猪场封了路，田里的庄稼也加强了巡逻，附近的乡邻知道唐家不愿意他们多掺和，也就识趣的不再过来了。 但唐家众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毕竟这些手段，只防君子，防不住小人。 随着时间推移，玉米棒子越来越扎眼，不只是山上的野兽蠢蠢欲动，有心人也是忍不住偷偷开始谋算…… 话说两头儿，进京的队伍这个时候也走出五六百里了。 越往南，雨水越多，虽然不大，不至于影响赶路，但到处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所以，除了必须骑马的兵卒们，其余人能躲的都躲到了车厢里。 刘院长和封先生一辆马车，马车是几年前一个弟子进献给院长的寿礼，宽敞又结实，坐下两人也是绰绰有余。 师兄弟两个一边下棋一边喝茶，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倒也惬意。 封老先生偶尔推开车窗看看外边阴沉的天色，说道，“今晚怕是有大雨啊？” 刘院长也是叹气，应道，“昨日马车掉进沟里耽搁了不少功夫，怕是今晚赶不到县城了。一会儿同周将军说说，寻个地方落脚儿吧。小心天黑之后，更不好找了。” 他的话音落地，车门突然被打开，刘伯带着一缕湿气钻了进来。 刘伯麻利的放下手里的小砂锅，然后关了车门，笑道，“院长，封先生，狗剩儿那小子熬了八宝粥，唐公子分了一半送过来。” 封先生立刻一挥袖子扫乱了棋局，笑道，“哎呀，正好我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吃饱再战。” 第265章 在路上 刘院长拿这个师兄没办法，收了棋盘棋子，也接过了一碗八宝粥。 刘伯笑着出去传信儿，留下老兄弟两个慢慢吃。 第189章 上好的粳米、糯米，加上红小豆、绿豆、花生、红枣、枸杞、干桂圆等等，熬煮了也不知道多久，吃到嘴里软糯香甜，从嗓子一路到肚子里，全身好似都热乎乎的，很是熨帖。 “狗剩儿这孩子真是周到，照顾唐川很用心。”刘院长忍不住夸赞了一句，惹得封先生点头，随口应道，“就是这名字太差了，不如给他取个大名吧。以后跟在唐川身边，叫着也体面。” 刘院长想了想，就道，“他本姓是不是姓张？不如加一个聪字，如何？”“张聪？不错，听着就机灵。”封先生含糊应了，又给自己添了一碗八宝粥。 刘伯给周将军传了信儿回来，居然正好带了狗剩儿来取砂锅。 狗剩儿笑嘻嘻行礼，说道，“院长，封先生，我们公子听说晚上要露宿，就吩咐我过来禀告一声，晚饭不必刘伯准备了。我们小姐之前张罗了很多吃食，晚上您二位若是不嫌弃，就同我们公子一起用饭吧。” 这一路，原本众人是分开吃饭的，投宿客栈也是各自单住，特别是书院这边，除了唐川，还有四五个学子一起进京考试。 各人家境不同，自然不好混淆一起。 但学子们都很敬重先生，吃到好的，都会送来一份。 可相对来比，还是唐川对二老照顾最多。比如二老喝茶的水就是狗剩儿每日烧好送过来，各种小吃和点心果子更是不断。 像这种露宿的时候，唐川邀请二老一起吃晚饭，也是顺理成章了。 刘院长不说话，封老先生已经答应下来，然后扯了狗剩儿说道，“小子，院长给你取了个大名，你要不要？” 狗剩儿楞了一下，就噗通跪下了，欢喜嚷着，“要，当然要。谢谢院长赐名！” 刘院长扶了他起来，笑道，“你是个忠心又勤快的好孩子，方才说起来，我就给你取了个‘聪’字，以后就叫张聪，好不好？” “好，好！我以后就叫张聪了！”狗剩儿恨不得欢喜的蹦跳起来。 刘院长拍拍他的头，“去吧，好好伺候你们公子，你以后错不了。” “谢院长！”狗剩儿跳下车就跑了，砂锅都忘了拿。 不等合拢的车门兜了一股风，带着他的欢喜大喊，“公子，公子！我有名字了，我叫张聪！” 封老先生哈哈笑，猜测道，“唐家那个鬼机灵丫头可是没少张罗，这一路好东西层出不穷。不知道今晚吃什么？” 刘院长笑着摇头，又摆了棋盘…… 周将军带了两个常来往京都的传信兵，对一路上的各处城镇和山川河流都极熟悉。 今晚赶不到县城歇息，但也很快在路边二里的荒山脚下找到一处破庙。 破庙荒败了许久，但当年一定是辉煌过，香火鼎盛过。前后两进院子，除了倒塌了几处墙头，其余屋舍倒也完整。常住不成，但暂时避雨却完全胜任。 周将军带人把破庙前后仔细检查过一遍，然后布置好了巡逻人手，众人就驻扎下来。 马车都被赶进了二进的院子里，马匹被卸掉去歇息。 兵卒们把院子角落的水井拾掇干净，水质居然很不错。 周将军喊着唐海和大春几个也加入喂马的行列，一来培养战马同他们的亲近默契，二来也是锻炼他们动手能力。 几个小子初始为了出门兴奋的够呛，但马上跑了一日，晚上就腿疼的走不了路了，第二日依旧被狠心的周将军扔到了马背上。 如此这般，几日过去，他们到底习惯了马背生活。如今不但能控马自如，更是喜爱上了来去如风的感觉。 其余兵卒也没闲着，在前后殿找了一些干木头生火，架上大锅，开始做晚饭了。 狗剩儿，不，张聪和刘伯抱了两只大坛子出来，笑着喊周将军。 “周将军，我们公子请你和少爷们一起吃饭。另外，这两坛子红烧肉是我们小姐给带的，让做饭的大哥们一起炖菜，暖暖肚子！” 红烧肉？！ 不等周将军应声，听到动静的兵卒们已经欢呼起来。 “哎呀，今晚有肉吃！” “红烧肉？怪不得路上我走在马车边，总觉得有肉味！” “哈哈，你真是长了个狗鼻子！” 周将军挥挥手，示意兵卒们接过坛子，嘱咐道，“一会儿多切点儿白菜，多炖一些，大伙儿都吃饱了。晚上打起精神巡逻，可别对不起这红烧肉！” “知道了，将军！” “将军府放心吧！” 兵卒们七嘴八舌应了，然后兴高采烈的去炖菜了。 很快，夜色降临的时候，破庙里篝火处处，肉香也是飘出多远。 为了防止腐坏，红烧肉里比平日放的盐多一些，所以填上切好的白菜，根本什么调味都不用，就能把人香的摔跟头。 兵卒们拿出在之前镇子里买的饼子，放在火上烤一烤，或者干脆掰开浸泡到炖菜里，唏哩呼噜吃起来，冒了一头的汗珠子，骨子里的湿冷就轻易消散了。 二进大殿里，同样升起了两堆篝火，一堆烧水煮茶，一堆则吊着砂锅，咕嘟嘟炖着红烧肉和油豆腐，还加了木耳，白菜只有细嫩的叶子，菜梆子切成细丝，同焯水的豆芽一起拌成了酸甜开胃的凉菜。 另外狗剩儿还在炭炉子上架上了平底铁锅，凉馒头切成片，沾着鸡蛋液煎的两面金黄，外焦里软。 旁边还有一只大砂锅，蒸了雪白的米饭，上边盖了切碎的咸肉、木耳、胡萝卜和香菇丁等等，就成了最美味方便的咸肉饭。 考虑到老人家的胃口，又配上一锅熬出米油的小米粥。 最后，再添一盘子腐乳，一盘子酱黄瓜，就是今晚的全部菜色了。 唐海和大春几个许是饿了，蹲在一边不时咽口水，惹得周将军瞪眼睛。 倒是刘院长和封先生完全不介意，笑着看向几个小子，眼里满满的宽容和慈爱。 好不容易，狗剩儿打开两张折叠小木桌，摆好饭菜，众人也结束了被香气折磨。 院长和封先生、唐川、周将军坐了一桌儿，四个小子和张聪，外加刘伯坐了另一桌儿。 老人们喜欢小米粥配煎炸馒头片，稍微添一些红烧肉炖菜，点一点腐乳，就吃的心满意足了。 小子们主攻红烧肉炖菜，吃的半饱，又瞄准了咸饭！ 而唐川和周将军是什么都吃一些，主打一个均衡。 一顿饭吃的众人都没有空闲说话，在这样的初秋雨夜，美味温暖的饭菜就是幸福的全部，不需要更多…… 第266章 疑似故人来 吃饱喝足之后，唐海几个帮着张聪把桌子收拾下去，然后又送上来一壶百花蜜水。 刘院长和封先生、周将军等人各自分了一杯，　继续享受暖暖的香甜。 刘院长还没忘了问向几个小子们，“你们也过来喝啊，这蜜水助眠，晚上能睡个好觉。” 不想，唐海几个小子却笑嘻嘻拿出一个大红苹果，咔嚓就是一口。 “院长爷爷，我们不喝蜜水，我们吃苹果。妹妹说，一天一个苹果，大夫远离我。” 众人都是听得笑起来。 “这小子真会享福！” “可不是吗，道理一套一套的。” “这苹果瞧着不错，也是家里带来的吗？你们家为了这次出行，可真是没少准备。” 张聪见此，赶紧又去翻行李。 因为行路难，比较容易腐坏磕碰的桃子和草莓等，都做成了糖水果子，一直没拿出来过，今晚倒是可以尝尝。 果然，糖水果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刘院长甚至嘱咐唐川，“这糖水果子若是带的多，就留两罐子出来。我们进京之后要拜访的一位大学士，尤其喜欢吃甜食。到时候当伴手礼，一定会受到喜爱。” 不等唐川吩咐，张聪已经麻利的跑去把所有糖水果子锁进了箱子，生怕小子们淘气嘴馋，再偷吃光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疲惫的众人就各自去睡了。 唐川舍不得弟弟睡地铺，于是喊了唐海，还有年岁最小的三秋，同他挤一挤车厢卧铺。剩下大春和二夏，就和他们老爹一起住。 幸好车厢比较宽大，唐海和三秋睡中间，张聪躺在门口，唐川依旧点了油灯，读书到夜半。 昏黄的灯光照在车窗上，巡逻的兵卒们路过看个清楚，都是忍不住心生佩服。 这世上哪有生而知之的天才，不过都是天分高一些，再加上百分之一千的勤奋努力罢了！ 夜半时候，灯光终于灭了，然后天色不等亮起来，油灯又再次点燃了…… 就这般，车队一路晓行夜宿，遇到城镇就修整采买，遇到荒野就露宿，总算在第二十二天的时候到达了京都附近的泰来县，众人都是长松一口气，准备停留一日，修整一番。 唐川禀告过刘院长，然后带了唐海，后边跟着王朝马汉，一起去了廖掌柜的杂货铺拜访。 第190章 其实按理说，第一个应该去见见县衙的田师爷，但若是师爷知道唐川拜了麓山院长为师，而且伺奉先生一起进京，怕是一定要告诉县令老爷，宴请院长。 而院长一路上很少低调，显然不耐烦应酬，也怕宴饮，身体吃不消。 唐川只能放弃，打算回程时候再送一份礼，或者以后单独出来再行拜访。 杂货铺的生意依旧不错，童叟无欺，货品齐全又质量好，是兴隆的关键。 小伙计正招待两个村妇，一个打灯油，一个买盐巴。 聊掌柜站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突然见到门外进来不少人，他赶紧笑着出来迎客。 “哎呦，各位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小老儿效劳的？” 唐川笑着同他行礼，说道，“廖伯伯，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老廖被唤了一声伯伯，还有些发懵。 眼前的贵公子一身宝蓝色的锦缎长衫，头上黑发束起，插了青玉簪，衬得眉眼很是清俊，笑得温文尔雅，让人觉得分外亲近。 这是谁家贵公子，翩翩读书郎？ 怎么一时想不起？ 不等老廖开口，唐海也上前了，憨厚打招呼，“廖伯伯，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老廖眼睛蹬的越发大了，这贵公子还没认出来，怎么又冒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壮小子？ 到底还是小伙计年纪轻，记忆好，他几乎是冲到跟前，扯了掌柜的乱晃。 “掌柜的，掌柜的！是唐家，唐家小姑娘的哥哥！不对，是纸，卖纸的！” 老掌柜像被人当头敲了一记，记忆迅速回溯，惊喜的声音都变了。 “哎呀，真是唐家小哥儿！” 他一把抓了唐川和唐海的手，想说什么，又觉得这般有些冒犯。毕竟眼前这俩小子，可不是记忆里的穷困模样，如今怎么看怎么是富贵加身…… 唐川反手握住廖掌柜的手，笑道，“廖伯伯，我们家中母亲和妹妹，还有族人们都很是惦记您，也感激您当初的帮助。正巧我们进京路过此地，特意来拜访。” “哎，好，好！”廖掌柜去了生疏，赶紧张罗着把他们往后院让过去。 “走，走，去后边喝茶，有话慢慢说。” 不必他吩咐，小伙计已经自动接管了活计。 两个村妇本来已经买完东西了，但瞧着唐川兄弟太出色，还跟着两个很凶悍的随从，她们忍不住好奇，流连不走，同小伙计打听消息。 小伙计知道的也不多，但也没瞒着。 “这两位……公子，原本住在南边的唐家堡，后来被迁徙到塞北去了。不知为了何事又路过此地，当初他们家没少在我们铺子买东西，同我们掌柜熟悉，这是特意来看望了。” 两个妇人听着点头，“原来这样，那真是好事。瞧着这两公子穿着不错，家里日子应该是好很多。” 小伙计也是心里好奇的像爬了蚂蚁，他可太清楚唐家过往了，更想知道唐家孤儿寡母是怎么过上了富贵日子。 于是，他难得开口撵人，拿了点儿便宜的针头线脑，打发了两个妇人就关了铺子们，跑去帮忙烧茶，顺道听个究竟。 后院里，廖掌柜也是说起这些，问道，“唐公子，当初你们家里跟着军户迁徙去塞北，我可是担心坏了。路上风雪大，天太冷了。后来我找了一些商队打听，听说还有什么老鼠咬人得病了，不知道你们家里和村里人都怎么样啊？” 唐川想起那段时日，眼里也是暗淡，“让廖伯伯惦记了，迁徙路上确实凶险，我们村里过世了几个村人，其余村子更是伤亡很多，幸好我们家里平安无恙。这多亏廖伯伯帮忙准备的粮食和厚衣物，否则怕是我们家也难以保全。” 他示意王朝送上一份谢礼，又道，“廖伯伯，我们全家都感激您的帮助。这是我娘和我妹妹亲手准备的礼物，还请您收下。” 廖掌柜拼命摆手，坚决不肯收。 “不成，不成，咱们当初是做买卖，我不过是顺手帮忙准备点儿用物，可不值当你们家这般惦记。” 第267章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廖伯伯，世上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您许是觉得举手之劳，但在我们家看来，就是莫大的恩情。我们家如今在塞北开了酒楼，也有屋舍田产，日子很是富庶。还请廖伯伯不要担心，尽管收下这份心意。” 廖掌柜不好再推辞，只能道谢收下。 不想，唐川又让马汉送上另一份。 “廖伯伯，这第二份是送给您家公子的谢礼。当初您是好心帮忙，若是没有他的支持，我们家怕是也不会如此受益。您家公子也是读书人，我妹妹特意备了一些塞北特有的好茶，一刀公子喜爱的雪染梅纸，还有我们家熬制的梨膏和蜂蜜。还请廖伯伯代为转交，相信公子一定会喜欢。” “这……这……”廖掌柜自觉举手之劳，得了唐家的谢礼已经是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家公子一份儿。 收下吧，好像便宜占大了。 不收吧，公子最爱的雪染梅还在其中…… 唐川看出他的犹豫，赶紧让马汉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廖掌柜顺势也就收了，他许是觉得受之有愧，赶紧问道，“唐公子，你们去京都可是有事，需不需要搭把手儿？我在京都也住过几年，大事小事都知道一些。” 唐川想了想，也没瞒着，小声说道，“廖伯伯，我们家到塞北以后，日子变好。我娘就送我进学堂读书了，也是运气好，我如今拜在麓山书院院长的门下做弟子。之前参加了院试，这次进京是为了考乡试。” 麓山书院院长的弟子？ 院试？乡试？ 廖掌柜半晌没反应过来，好像听明白了，但又没全都听明白。 还是进来送茶的小伙计忍不住了，欢喜应道，“恭喜唐公子，如今已经是秀才老爷了！还有那个麓山书院，我听说过，据说要进去当弟子特别不容易。公子一定是满腹才学，才能被院长收做弟子。” 唐川依旧谦逊，笑着嘱咐道，“当真是运气好，碰巧被院长发现我读书还成，才收我入门。不过院长身体不好，又是长途跋涉进京，不打算在各处多停留，更不愿意参加宴请。所以，还请廖伯伯和小兄弟保守秘密，我们只停留这一晚，明日就继续出发了。” “明白，明白！”小伙计赶紧应声，又推了推自家掌柜。 廖掌柜的脑子总算继续打转了，真是高兴又感慨。 “你们家当初那么艰难，你娘和妹妹苦心经营，实在不容易。但如今也算熬出头了，唐公子以后一定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借廖伯伯吉言！”唐川笑着道谢。 唐海凑到跟前，也是亲热同廖掌柜说话。当初来往杂货铺，廖掌柜都会送他一些便宜有趣的小玩意，也常塞点心给他，这小子还都记得。 老老少少，热热闹闹说了小半个时辰，唐川惦记队伍和院长，就提出了告辞。 廖掌柜亲自送了他们兄弟，一直出了杂货铺很远，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小伙计好奇追问，“掌柜的，唐家是不是抱上贵人大腿了？只是做生意发了财，也不至于养这么多护卫啊！我可瞧见了，唐公子身后那两个护卫都带着刀呢，好像是见过血的。” 廖掌柜看看四周没有，才一巴掌拍在小伙计后脑勺，骂道，“一天就知道显摆，好像就你长脑子和眼睛了！嘴巴给我闭紧了，不该说的别说！” 小伙计也不恼怒，嘿嘿傻笑。 老廖在屋里转来转去，到底写了一封书信，然后仔细看过两份谢礼，确定自己那份儿确实没有贵重东西，这才把公子那份儿连同书信一起交给小伙计！ “去找一辆马车，车费给高一些，尽力早点儿赶到京都。进城之后，这箱子要亲手交给公子，知道吗？这里有公子最爱的雪染梅，京都千金难买！若是丢了，你的小命都不够赔的！” 他也不怕这么说，小伙计带东西跑了，因为小伙计是他外甥，而且也和主家签了卖身契！ 果然，小伙计看着箱子，眼里都是好奇，没什么贪婪之意。 “知道了，掌柜的！我一定亲手把箱子给公子，但公子给我赏银，你可不能再抢走了！我要自己保管！” 廖掌柜气的又要打人，小伙计却抢过他手里的银钱，一溜烟儿的跑了！ 唐川带着唐海又去街里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当初吃过的点心，这才回了大伙儿投宿的客栈。 大春几个被拘束，不许到处乱跑，正无聊呢，小伙伴就带了点心回来，他们立刻就高兴了。 周将军带了一百兵卒进城，自然要到府衙打个招呼，但他没有说刘院长等人的信息，所以，一切很顺利，也没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第二日一早，歇息好的众人都拾掇妥当，又重新上路了。 泰来挨近京都，土路换了官路，马车走起来很平稳迅速，几乎是踩着黄昏的云霞，众人就到达了京都的北门。 第191章 周将军亮出令牌，刘院长也表明了身份，他们一行人就顺利进了京都。 当然，周将军是个精明的，进京都可同别处不一样，他把一百兵卒留了八十在城外的农庄，只带了二十人进城。 农庄是王府的，离得京都只有七八里远，之前这么多年，但凡王爷派来办差或者同家里有个走动的人手，都是在这里落脚儿。所以，吃住都是现成的。 只不过，这一次过来的八十个兵卒有些多。 于是，一夜过去，不等日上三竿，王妃就接到了消息，后脚儿周将军也带着王爷的书信到了王府。 听说王爷一切都好，这一次周将军带队主要是为了护送麓山院长等师生进京，王妃也没觉得意外，毕竟王爷在塞北驻守了多少年，同刘院长脾气相投，走动比较多，如今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待得约定好，回去塞北时候多给王爷带一些东西，王妃就放周将军离开了。 周将军早起已经去京兆尹报备过了，给兵部的官文也送了，这会儿闲着无事，就带四个小子去逛街，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唐海和大春几个可是高兴坏了，走路都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大春几个记得娘亲的嘱咐，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懂事的忍耐着。 第268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但唐海可不会，他出门时候，妹妹偷偷给他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都是碎银子，足足二十两！ 妹妹说了，穷家富路，喜欢什么买什么，主打一个就是好不容易去一次大城市，不要留遗憾！ 唐海又是个讲义气的，他吃什么，兄弟吃什么，他买什么，兄弟买什么…… 于是，周将军跟在几个小子后边，根本吆喝不住，反倒被迫蹭吃蹭喝…… 唐川也是第一次来京都，但暂时还不想到处走动。 一来，他不久后要参加乡试，大部分时间要抓紧机会学习。这里是京都，天下能人汇聚的地方，考试的对手绝对要比墨池府更多，本事更大。他要想脱颖而出，不辱没麓山的招牌，就要更加刻苦。 二来，刘院长和封先生在这里有不少老友，各种宴请必定不少。他到时候跟着出席，见世面的机会很多。 如今他们暂住的院子，是多年前，麓山的几位出身世族的学子共同出银购买修葺的，取名麓园。前后五进的大宅院，带了个很大的花园，请了名家设计，可以说屋舍精致，处处美景。 每年，出身麓山的文人或者官员，也常常来此闲话相聚，或者开个诗会，为麓山择选有才学子。 麓山书院有学子进京考试，都会住在这里。只不过每次带队的都是先生，这次是院长！ 京都从来不缺消息灵通之人，而且刘院长也没想隐藏行踪，昨晚入住，今日中午，想要拜访院长的帖子就已经收了几十份。 而且，院长的几个亲传弟子更是直接上门，一直等到院长起床。 刘院长听说弟子们来了，也很高兴，一边换衣衫一边对身前伺候的唐川说道，“一会儿不要拘束，你这几个师兄都是不错的。其中有两个在朝中为官，一个在家为母守孝，一个则是有名的书画圣手。你有机会同他们多相处，会学到很多东西。” “谢谢老师，我一定用心同师兄们学习。”唐川适时捧上一杯茶水，刘院长接了，一口喝下，忍不住笑了。 “你们家里这茶真是好东西，最近我身体好了很多，也有力气多见见老友。不知糖宝儿那丫头准备了多少？” 唐川想了想，应道，“妹妹给过一张礼品单子，我记得雪青是二两一罐，总共三十斤。雪顶仙芽儿是一两一罐，总共三斤。前几日路过泰来，我去拜访了当初帮过我们家的一位伯伯，送了两罐雪青，其余都没有动过。” 刘院长心里有了数，说道，“一会儿，记得把雪青和仙芽儿都给你师兄们尝尝。然后一人给两罐子雪青就好了！若是以后你觉得他们哪个真心待你，你再私下送一罐子仙芽儿就好了。” 唐川听得感激，老师是真心为他考量，甚至爱护他还要在几位师兄之上。 “好，我听老师的。但第一次见面，不好只送雪青，我妹妹还准备了不少梨膏，如今秋日干燥，我再给师兄们带上一罐吧。” “好，你做师弟的，愿意敬着师兄是好事。就看他们如何了！记着，你是我的关门弟子，自有骄傲，不必任何人差！” “是，老师！” 刘院长拍拍小弟子的肩膀，对他今日的衣衫很是满意，低调不寒酸，大方又得体，兼具了少年的明媚和读书人的温和内敛。 这弟子，拿得出手！ 他满意的抖抖袖子，当先走了出去。唐川微微笑着，跟在后边…… 前厅里，几位麓山大弟子正在喝茶闲话儿，不得不说他们都是孝顺又尊师的，逮到沏茶的刘伯，一直在问院长这么多年的饮食起居，很是关心。 刘伯笑眯眯给他们沏茶，有问必答，末了招呼大弟子，也是吏部侍郎姚恒，说道，“姚大人，这是我们塞北的茶叶，名为雪青，也是院长新收的关门弟子唐川唐公子家里所制。院长很是喜欢，各位也尝尝味道如何？” 姚恒年岁过了四十，留了胡子，神色里带了两分官威，这会儿皱眉，担心问道。 “老师还是这般喜欢喝茶，他的身体吃得消吗？先前去信，听说院长睡眠不好，茶水提神，最好要少喝。” 其余几分也是点头，无论心里如何，脸上都是惦记之色。 刘伯笑道，“别的茶水自然不好多喝，但这雪青可是不同。院长自从常喝雪青，身体反倒好了很多。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姚恒几人对视一眼，都是带着疑惑低头喝茶。 结果一口下肚，几人就惊讶的抬了头。 “这茶水为何如此清灵，不是提神，倒好似整个人都清透了！” “是啊，这茶叫雪青？为何从来没听过？” “不对，方才刘伯说这茶叶是新入门的小师弟家里制作？” 刘伯还要多说几句，刘院长已经带着唐川过来了。 姚恒几人激动的赶紧起身，纷纷跪倒行了大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曾经都是跟在院长身边学习生活了好几年，对待刘院长当真如同父亲一般恭敬亲近。 “老师，多年不见，您可安好？” “老师，弟子终于见到您了！” 刘院长笑着挨个把他们扶了起来，笑道，“是许久不见了，但知道你们都过得不错，我很放心。” 姚恒几个激动，再次弯腰作揖，才重新坐下。 刘院长没有同他们叙旧，就先把唐川唤上前，为姚恒等人介绍。 “见见你们小师弟吧，他叫唐川，刚刚收入我门下不到三月，之前的院试拿了榜首，而且是天生的过目不忘！以后，麓山的荣耀和传承要落在他肩上了！” 姚恒几个惊的脸色都变了，他们自然也是知道老师新收了弟子，而且在麓山和瀚海的“友好交流”中大放异彩。 此事，在瀚海众人回程路过京都时候，就有消息传出来。他们也为了麓山赢回脸面而高兴，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 可这会儿，他们才知道，老师为何会如此盛赞，原来是过目不忘！ “老师，小师弟当真是……过目不忘之才？翻阅一次就可以顺利背诵？” 姚恒第一个发问，不是不相信老师，实在是太惊讶了。 刘院长点头，正色应道，“对，唐川确实是过目不忘，而且非常勤奋刻苦，从进学到如今才不到一年，却读完，也能背诵得出藏书楼三成的书籍！” 第269章 师兄师弟一家亲 三成？！ 姚恒几个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当年也算勤奋，天分好，但也不敢说读过藏书楼三成的书籍啊。因为麓山书院的藏书楼号称大齐藏书第一多！ “小师弟天分如此卓绝，可喜可贺！” 其余几人也是跟着夸赞，“我们麓山万幸，得此良才！” “怪不得老师如此高兴，小师弟当真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唐川赶紧给几位师兄行礼，亲近里带了几分羞涩，应道，“师兄们谬赞了！许是我最后入门，老师免不得多了一些疼爱，才如此抬举。我即便读了不少书，也多半都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不如师兄们学识广博，根基扎实。” 二师兄魏春是御史，凡是讲究证据，这会儿也忍不住带出几分。而且他自认读书时候也非常刻苦，没少刷藏书楼，就想试试小师弟的本事。 “小师弟，读书楼一层丁字号的书架上，有一本春秋详解。其中第三十七页写了什么，你可读过？” 唐川想了想，就笑着把内容背诵了一遍，末了又道，“许是哪位师兄读书时候不小心在书页上涂了几笔，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魏春惊喜的拍手，笑道，“小师弟果然是过目不忘之才，这样的细节都记得清楚。那哪里是不小心涂抹痕迹，是我同大师兄打赌输掉之后，画下的乌龟！为此我被当初负责看守藏书楼的石先生追着打戒尺！” 第192章 姚恒想起年少时候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也是忍不住哈哈笑。 “我也记起来了，当时不过是玩笑，师弟当真了，害得我最后也被罚抄了十本书！” 三师兄年光和四师兄柳逸也跟着笑，“原来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这般调皮的时候呢，可惜我们入门之后，你们代老师教导的时候居多，每日绷着脸，害得我们一度以为得罪你们了。” “对，那时候真是睡觉都不敢超过三个时辰，就怕功课不好，师兄们更苛责。原来你们自己也没少犯错啊！” 姚恒仿佛也回到了少年时候，神色里带了几分得意。 “我们不严厉一些，根本镇不住你们啊。出身氏族，又是天资聪颖，我和你们二师兄稍不留神，就被你们超过了。每晚也是三更睡，五更起，不敢丝毫倦怠，绝对不比你们轻松多少！” 师兄弟几个互相揭短，倒是前所未有的亲近轻松。 平日都在京都生活，甚至同朝为官，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不被人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他们不好常相聚，走的太近。但彼此情义，一直是存在心里，没有忘记半点儿。 如今老师来了京都，他们聚过来，承欢膝下，是天经地义的！ 这可不怕人议论或者胡乱诬陷了！ 刘院长听着弟子们打趣说笑，嘴角也一直没有落下来，满眼的欢喜和骄傲。 他的眼光一直都是不错的，特别是最后收进来的关门弟子。 唐川也是笑着听师兄们说话，手里拿着茶壶，给老师和师兄们都续了茶水。 姚恒好茶，逮到空闲就问开了。 “老师，方才刘伯说这雪青是小师弟家里制的茶？这茶的味道实在太好了，弟子喝了，居然头里很是清明。不知小师弟还有存货吗，弟子想厚颜讨要一点儿！” 年光也是赶紧附和，“是啊，老师，我也想要一点儿。” 刘院长笑道，“不要着急，你们小师弟早就惦记你们，他家里的好东西还有很多，这次也是没少准备，不会少了你们的茶喝。” 姚恒等人都是听得高兴，但一看站在老师旁边的小师弟，他们又有些脸红。 因为来的匆忙，也不知道老师带着小师弟，所以，他们根本没准备见面礼。 四十多岁的人了，做小师弟的父亲都年岁足够，这会儿倒是先得了小师弟的见面礼，实在是太丢脸了。 “咳咳，小师弟啊，师兄改日再给你补见面礼啊。”姚恒第一个补救。 年光几个也是赶紧跟随，“对，对，我家有一套新得的文房四宝，改日给小师弟送来。” “我得了两块田黄石，刻印章最好，到时候小时候喜欢什么字，师兄刻好再给你。”魏春几个也是纷纷开口。 唐川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应下和道谢。 这也让姚恒等人更喜欢这个小师弟了，天分过人又不骄纵，反而大方有礼，实在是太合眼缘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刘院长放下了茶碗，无奈道，“昨晚喝了雪顶仙芽儿，这会儿再喝雪青，总觉得差了很多。还是再泡一壶仙芽儿来吧！” 刘伯赶紧应声下去准备，留下姚恒几个好奇。 很快，新茶壶就端了上来，清冽又灵透的茶香好像塞北的雪，带着几分强势，迅速占领了所有人的口鼻！ 年光要说话，被刘院长摆手制止了，他又拉了唐川坐下。 师徒六个，安静了捧了茶杯，慢慢品茶。 姚恒几人的茶杯已经空了半晌，他们依旧神色有一丝恍惚，好不容易回神就见唐川正扯了薄薄的毯子盖在老师腿上。 师兄弟几个对视一眼，都是心里长松一口气。 老师这个关门弟子，出乎意料的好！ “老师，这一早上，刘伯收了很多请帖。与其您带了小师弟一家家去赴宴，不如咱们自己办个品茶会，把他们都请来好了！麓园安静多年，是时候热闹一下了！” 姚恒端起空杯，笑着又说道，“还有，咱们塞北出了如此好茶，也该让天下人见识一下我们塞北的人杰地灵！” 魏春、年光和柳逸都是点头，神色兴奋。 “是啊，老师，只要您点头，其余琐事我们去安排。” “老师尽管养身体，指导小师弟好好考乡试就行。” 刘院长也有此意，年纪大了，应酬太多确实吃不消，于是顺水推周就应了下来，“那就定在三日后吧，你们看着下帖子，不要太过张扬。大齐连续天灾几年，今年刚刚恢复一些，国库尚且空虚。若是酒宴奢靡，容易落下口舌。” “是，谨遵老师教诲。” 姚恒几个一同起身行礼，然后就要告辞了。 唐川走去门口，示意王朝马汉上前，把准备好的四个提篮给了师兄们的随从。 姚恒扫了一眼，见篮子很沉，就有些皱眉，不愿小师弟太过破费。 唐川适时开口，小声说道，“师兄，这篮子里有两罐雪青，两罐子百花蜜，两罐子秋梨膏，还有一叠信签纸。这些都是老师极为喜欢的，我给师兄们都备了一份儿，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第270章 夜半铜锣声 不只姚恒，魏春几个也是缓了脸色，高高兴兴让随从们收了，然后拍拍唐川的肩膀。 “跟着老师好好读书，我们先回去了，改日过来再聚。” “等你考完乡试，师兄带你游京都。” 师兄弟们边走边说笑，送到家门口，唐川才停了脚步，待得返回，就见院长笑的很是欣慰。 “你这几位师兄都不错吧？” “是，老师，师兄们都待我极好。我在家里一直是长兄，如今突然成了小师弟，被师兄们处处关照，心里还有些忐忑。”唐川实话实说，但脸上的笑也是没停过。 院长点点头，“你去读书吧，功课记得不能倦怠。封先生出门去了，他回来时候一定要过问！” “是，老师。”唐川转回后边，张聪已经早就烧好茶水，准备好笔墨纸砚了。 唐川再一次沉浸在书海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他高兴于师兄们对他的亲近，但心里也是无比清醒。如今的所有厚待，多半是因为老师的抬举，少半是稀奇罕有的茶叶。 想要长久获得旁人的尊重，想要师兄弟间真正的平起平坐，还是要看他的真本事！ 不说京都这边因为麓山师生一行人的到来，因为一种新茶的横空出世会如何热闹，只说塞北军镇这边，却是实打实的闹了起来。 时日进了八月，秋风一缕比一缕清凉，吹得山林迫不得已换下了绿装，也让所有的庄稼明确了即将收割的信息。 唐家的田地里，土豆秧已经有了枯萎的意思，前几日唐甜带了舅舅拔了两棵，挖回家半篮子土豆。煎炒烹炸，众人尝过之后，才知道他们日夜巡逻保护的东西，是何等的神奇和珍贵。 好吃而且高产，可做菜可顶粮食！人能吃，马也能嚼！ 碰巧李二爷爷当日也在，老人家吃苦了一辈子，对饥饿两字是植入骨髓的恐惧。 这会儿，抱着土豆简直像抱着命一样，哭的眼泪噼里啪啦！ “老天爷开眼啊，呜呜，以后再也不怕饿死人了！” 五叔和五婶子，李金夫妻等都是陪着抹眼睛。 唐甜是劝完这个劝那个，好不容易才让大伙儿恢复了平静。 不必说，玉米是不能试吃了，否则她怕老爷子更高兴的昏死过去。 但唐甜是忍住了，有人却心急替她动手了。 这日下午，周夫人的老娘染了风寒，她赶着回去探望。实在不放心唐家，出发之前，她就过来转悠一圈儿，好好嘱咐了唐甜几句。 唐甜也是机灵又大方的，准备了点心和苹果，装了满满一篮子。 “婶子，这些吃的，帮我带去给姥姥！等家里这边忙完了，我再去看她老人家。还有姥爷，这次有些急，我就不给他老人家带酒了。” “自家人，你准备这些做什么？赶紧收回去，自己留着吃。我家老太太体格好着呢，我就是不放心，去看一眼，明日肯定回来。” 周夫人推辞，不愿意唐甜跟着费心。 但唐甜坚持，不说周夫人对自家多照顾，就是赵家隔三差五就会送东西过来，河里的杂鱼，山上的野鸡，应有尽有。 如今人家老太太病了，唐家怎么也要表示一下。 周夫人没有办法，眼见日头要落山就赶紧带着东西出发了。 唐甜又派了两个老兵赶着马车送一程，周夫人坐在车上，回头看着大门口挥手的胖丫头，心里琢磨着，她就离开一晚，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吧…… 但往往事情就是这么巧！ 夜半时候，苞米地里，突然就响起了一阵铜锣之声。 如此暗夜，上弦月色清淡，铜锣声清脆，几乎是立刻传出多远，惊醒了附近所有的乡邻。 唐家所有人更是第一时间冲出了院子，手里抄着斧头、柴刀或者是扁担，奔向了田里。 第193章 唐甜在空间里忙了半宿，刚睡着就被惊醒，还有些懵，待得想起田里的庄稼，她也跑了出去。可惜，小胖腿不等迈出二门，就被兰草冲过来，直接扛在了肩头上。 “大舅母，你放我下来啊！我要去田里……”唐甜急坏了！ 但兰草却扛着她要往回跑，“不成，你大舅舅说，让我看着你躲在房里！万一有坏人呢，你出去被抓走怎么办？” “不能，不能！我就在门口看看……”唐甜一迭声保证，但兰草是个死心眼儿啊，本身就怕的厉害，半点儿不动摇。 还是五婶子听着唐甜声音都变了，赶紧上前帮忙讲情。 “兰草啊，咱们领着糖宝儿就在门前看看，不去田里。你别关着糖宝儿，她急的厉害！” 兰草有些犹豫，唐甜趁着这个机会，一溜烟到了大门前。 不远处的田野里，已经有人点起了篝火，吵吵嚷嚷着越来越近了。 这一班值守的是冯师傅带了三个老兵，总共四个人。他们虽然有点儿残疾，但都是杀过人的练家子。 两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被他们卸掉了手臂，拖死狗一样拖出了田埂。 李金和李铜夫妻，还有五叔等人围绕在一边，各个都是气的厉害！ 有乡邻裹着外衣，高声问着，“李五叔，出了什么事了？大半夜的，这么吓人？” 李五叔瓮声瓮气应道，“抓了两个偷粮食的贼！” 不想两个贼人居然不服气，挣扎着辩解。 “我们不是贼，我们就是找个地方解手儿！你们不愿意就说一声，居然打我们！” “就是，哎呦，哎呦，我的手折了，你们必须赔钱，给我们银子治伤！” 两个贼人说着说着，居然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不但哭诉的厉害，还要讹诈一把。 李金是老实人，一辈子没同旁人红过脸，李五叔也是啊。他们气的半死，也骂不出什么。 但冯师傅等人可不是，当初抓了铁勒的探子，需要逼问消息的时候，他们手段也是花样百出。 这会儿，他一脚踩在一个贼人脱臼的关节上，贼人立刻疼的冒了汗，惨叫连连。 冯师傅冷笑，“不是能说吗，怎么不说了？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好好的日子不过，跑老子跟前装大尾巴狼！ “谁家大半夜的跑田里解手啊，你家茅厕下不去脚了啊？你去田里也行，走个几步就尿就拉啊，跑出三里地是为啥？拉粑粑还挑地方，你是狗啊！” 第271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算你是拉屎，你毁我们家粮食做什么？”另外两个老兵一人一条腿，上手就脱了他们的裤子，五六个玉米棒子噼里啪啦调出来，让众人看个清清楚楚。 两个贼人彻底没了借口和胆气，根本不敢再分辨，只能干嚎，指望唐家人心软放了他们。 “呜呜，我们就是一时好奇，想看看这是什么新奇东西。我们不是小偷儿！” “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娘，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呜呜，我有事，我娘就在家里饿死了！” 有人认识他们两个，又自觉在附近有些脸面，就上前一步帮忙求情。 “李兄弟，这两个小子确实是住在咱们这片的乡亲。估计真是一时好奇，跑到地里看个新鲜。你们家里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同他们计较了！” 李金生气，根本不想原谅贼人，但妹子一家才落脚没多久，若是因为这事儿把附近的乡亲得罪了，以后也是麻烦。 冯师傅见他这样，有些心急，田里的新粮食一日比一日扎眼，不知道多少人惦记了。 如今第一次抓到贼人，若是不能狠狠惩治，怕是以后就有更多人跑来捣乱！毕竟被抓到也就是骂几句算了！ 但他是唐家买回干活儿的人手，做不得主儿啊。 幸好，这个时候，唐甜走了过来。 李金和五叔等人下意识把她围在了中间，一切以她为首的意思。 唐甜看看两个贼人，又望向那个求情的乡亲，笑眯眯问道，“这位大叔，这两个小偷儿若是改日一时好奇，想知道你家存了多少银子，也跑去你家看个新奇，你这个大人是不是也不会同他们这些小人计较？ “那你可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好人，明日我就请人把这事宣扬出去，让大伙儿也夸赞你几句！” “不成！”那讲情的乡亲惊了一跳，立刻嚷了起来。 唐甜满脸的好奇，反问道，“大叔，你这人很奇怪啊？小偷儿跑我们家地里偷东西，你就说不能计较。但是他们跑去帮你数银子，你怎么就不同意了？难道是旁人家里丢了东西，你不心疼，自家丢了东西就受不了？” 旁人听得忍不住笑，看着那讲情的人摇头撇嘴。 讲情的人丢了脸，也是后悔方才开口，于是扭头就跑了。 “哼，算我多管闲事，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找没趣！” 其余乡亲见得如此，也是干笑着纷纷告辞。 他们到底是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别管是帮忙，还是看热闹，总算捧了个人场，于是五叔等人好声好气道了谢。 待得外人都走光了，李金问道，“糖宝儿，这两人要怎么办？” 五叔也是忧心忡忡，“田里的东西越来越扎眼了，真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五婶子挥舞着手里的菜刀，气的嚷着，“谁敢再来，就把他们的腿砍下来！” 李铜生怕外甥女担心，安慰道，“糖宝儿别怕，我一定勤走动，谁来也不能让他带走地里一根草！” 唐甜想了想，就道，“明日我就去拜见王爷，到时候总有解决的办法。至于这两个贼人……” 她踢了踢两个小贼，眼见他们装的乖顺模样，就笑了起来。 “把他们剥了衣衫，吊在地头大树上好了。旁人想偷东西，也看看什么后果！” “好，让他们吃吃苦头，谁让他们狗胆包天跑咱们家来闹事！”李金第一个响应，去找了绳子过来。 冯师傅蹲身，把两个贼人脱臼的手臂都装了回去。两个贼人疼的惨叫，但很快就被剥成了光溜溜的肥猪。许是怕明早吓到旁人，李金给他们一人留了一条裤衩！ 即便这般，女人们还是不好多看，特别是五婶子，生怕唐甜长针眼，几乎是捂着她眼睛回去继续睡觉了。 夜半的秋风有些寒凉，吹的两个贼人在半空中直晃荡，冷的打喷嚏。 但不等他们后悔，蚊子大军已经组团赶到了，各自迅速占领地盘，然后就开始美美就餐了。 两个贼人又痒又痛，只能拼命的扭动身体。 可惜，他们吓走一批又来第二批，反倒损失了更多的血，身上多了更多的肿包！ 最后，他们倒是学乖了，任凭蚊子咬也不敢动一下。这样蚊子吃饱了，直接留下，倒也不会给其余同伴腾地方了…… 李金带人一遍遍在田间地头走动，偶尔看看挂在树上两人，都觉得解气之极！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有早起的乡亲好奇唐家如此处置两个贼人，就装作遛弯，远远瞄一眼！ 结果，就这一眼可是惊的厉害，麻利跑回去报信儿。 “哎呀，你们不知道啊，昨晚那两个小贼被唐家吊起来，喂了一宿的蚊子！” 旁人听说，也是忍不住跑来再看看，回去之后说法又变了。 “哎呀，那两个跑唐家地里偷东西的贼，被蚊子活活咬死了！” 待得日上三竿，豆腐作坊的活计都忙完，街角几乎要被看热闹的乡亲踩平了！ 李金亲自赶了马车，要去营里送豆腐。 唐甜早就准备好了东西，装了满满两个大篮子，然后喊上五婶子给她帮忙，也一起上了马车。 正好李铜回来吃饭，就问道，“糖宝儿啊，那两个人继续吊着？” 唐甜扭头问向冯师傅，“再吊一日能不能死啊？” 冯师傅摇头，不在乎的摆手，“放心，吊三日都没事儿。” 唐甜也笑了，嘱咐道，“那就吊着吧，谁来看都随便，但讲情的人记下来，以后家里有活计就把这些人排除在外。” “是，小姐！”冯师傅等人都是行礼应下，待得送走了马车。 一个老兵笑道，“咱家小姐就是这点儿好，对外人从来不心软！” 另一个老兵也是点头，“就是，我最烦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丢东西的不是他们家，当然满嘴的道理了。哼！” 冯师傅瞧着附近没有外人，低声嘱咐道，“好了，都少说几句。小姐去营里了，王爷一定会有安排。咱们都打起精神，再看一日就差不多了。” “知道了！”其余老兵都是应声，昨晚闹得厉害，又早起做豆腐，他们实在困倦，但这会儿没一个回去补觉的。 谁也不是傻子，几乎都清楚，田里那手臂一般长短的大玉米棒子，随便一挖就是一篮子的土豆，对于几万边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194章 意味着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军粮不够吃，再也不用担心饿着肚子去杀敌，甚至都不用再受兵部和户部的窝囊气！ 第272章 无事献殷勤 临近正午，后勤营里，众人忙成一团。几万人的饭菜，就是伙夫都要几百人，大灶也是一百口，齐齐烧水做饭炖菜，那气势实在是惊人。 唐甜坐在角落的一个小板凳上挑菜，五婶子扎了围裙，挥舞着勺子，也是恨不得长出八只手一起忙碌。 临时借用给她们的两个小灶上，一个锅里熬着大碴子粥，又放了笼屉蒸着玉米面发糕。另一个锅里刚盛出排骨炖土豆，正要再炒酸辣土豆丝。 两个亲兵坐在灶口帮忙烧火，手里各自拿着一根油炸大麻花吃的香甜。 其中年岁小的那个亲兵，同五婶子说笑。 “五婶子，以后你们可要可要常来，我也多跟着蹭几次好吃的！这麻花太香了，我好几年没吃到了！” 另一个亲兵也是夸赞，“对啊，以后婶子在镇里开个铺子，我一定去光顾。” 五婶子被哄得眉开眼笑，一迭声说道，“想吃就说，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以后糖宝儿她大舅舅送豆腐的时候，让他再帮你们捎带几根儿。” 两个亲兵听得欢喜，但也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灾荒年头过去了，可家家户户的日子依旧不算好过。炸个麻花，又是细面又是油，当真不便宜。 倒是唐甜在旁边接了一句，“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我们家里要烤月饼呢，又是馅儿又是面实在麻烦，不如就改成炸麻花好了。后勤营的叔叔们平日没少照顾我们家，到时候多送一些过来，权当谢礼了。” “对啊，”五婶子立刻附和，“这主意好，那什么月饼是南边人喜欢吃的，咱们塞北乡亲还是更喜欢实惠的吃食。” 四个人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笑的热闹，另一边王爷刚刚从校场回来，侍卫统领上前帮忙卸掉铠甲，笑着禀告道。 “王爷，唐家那小丫头来了，说要给王爷做点儿好吃的，方才还闹着从我这里要了两个亲卫帮忙烧火去了。” 王爷挑眉，忍不住也是笑了。 “这丫头真是聪明的厉害！她哪里是缺人手帮忙烧火，这是担心谁冤枉她下毒，提前避嫌呢。” 说罢，他又问道，“他们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否则这丫头怎么跑来献殷勤？” 侍卫统领笑道，“王爷英明，他们家里昨晚还真是发生了一点儿事。听说有两个小贼跑进地里，掰了几个玉米棒子，被当场抓住吊在树上了。” 王爷当时就止了笑意，说道，“我还以为能多等几日，没想到有人这就忍不住了。” 侍卫统领应道，“前日我顺路过去，远远看了一眼，那玉米实在太扎眼了，也太喜人了。不怪外人惦记，总想占点儿便宜。” 王爷想了想，嘱咐道，“刘院长同我说明厉害了，若是这玉米和土豆当真如同他所说，对我们边军就是天大的助力！即便朝廷心动，也没那个魄力立刻就推广开来。 “总要我们边军种上一年，确实看到了高产和耐寒耐涝，确实能够拯救大齐百姓得到温饱，朝中那些人才会开始争夺。而这一年就是我们的机会！以后不再被兵部掐脖子，不再受那些酒囊饭袋的节制，都在这一次了！ “你去挑选二百好手，以后日夜驻守到唐家的田地里，直到秋收之后。玉米和土豆一点儿不留，统统送到营里来。” 侍卫统领听得激动，赶紧应道，“是，王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他就下去了。 没有一会儿，他再回来的时候，后边就跟了笑嘻嘻的唐甜，还有提着食盒的两个亲卫。 王爷处理文书的桌案被拾掇出来，迅速摆好了所有新奇吃食。 王爷洗了手，拉着唐甜坐下，笑道，“小丫头儿，今日怎么又跑来营里玩儿？这些饭菜都是你做的？” “对啊，王爷伯伯，这是我们家种的新粮食，我特意做成饭菜，请您尝尝味道。” 王爷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了。 金灿灿的大碴粥看着粗糙，但因为熬了一个多时辰，很容易咀嚼，而且带了一种特殊的香甜软糯。 被切成巴掌大小的发糕，瞧着大，但一捏又极为松软，比馒头还要好吃。 排骨炖的土豆，被掰成了小块，吸饱了肉香，吃起来粉粉的，真是没牙老太太都能炫下一大碗。 土豆丝口感又有些脆，酸酸辣辣，很是开胃。 最后是一大盘的土豆泥，浇了肉末，勾了芡汁儿，用勺子舀上大大一口，咸香细软…… 王爷也猜测过玉米和土豆的味道，但在他看来，玉米大约同高粱一般，土豆也基本就是个萝卜味。 但这一刻，他是完全被颠覆了这个想法！ 玉米比之高粱，简直好吃一百倍。高粱饼子硬邦邦，哪有发糕这般香软。 还有土豆，绝对是顶饿的好东西，比大齐如今拥有的任何蔬菜和粮食都要饱腹！ 他一边想一边吃，足足半段饭都没开口。 唐甜也不催，笑眯眯的跟着吃，甚至还用发糕夹了排骨肉，香的眉开眼笑！ 等王爷吃饱，回过神来，见小丫头自在的样子，忍不住也是笑了。 “聪明的小丫头，吃完就回去吧。放心，人手已经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谁再惦记你家的新粮食了。但是收获之后，所有东西都要送到营里来。不是我贪心，是这东西放在你家，容易招祸！” “谢谢王爷伯伯！” 这个结果，早就在唐甜的预料之中。 她从筹谋种土豆和玉米，就不是为了自家，而是为了那些在天灾中挣扎求生，被迫卖儿卖女的可怜百姓。 当然，自家为此也能得益是最好的！ 一顿午饭，一老一小吃的高高兴兴。 太阳西斜时候，唐家马车回去时候，后边就跟了二百兵卒，各个挎着腰刀，威风凛凛。 而唐家门前的大树上，两个小贼也坚持不住了，他们又饿又渴，血液倒流又头昏脑胀，只能一直求饶。 “呜呜，救命，我们错了！我们不是故意来偷东西的，是有人说给银子，让我们来偷的！” “对，对！你们找那人去，都是他指使的。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附近乡邻已经看了许久的热闹，消息自然也传到两人的家里了。 于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扯了个鼻涕小子，当先找来了。 紧接着，两个四十多岁的夫妻俩也是跌跌撞撞跑来哭嚎。 第273章 人的名，树的影儿！ 鼻涕小子扯着嗓子喊着，“爹，呜呜，爹，你怎么了？快把我爹放下来！” 老太太也是呼天抢地，“救命啊，他们要杀我儿子啊！救命啊，你们这些坏人，你们快放了我儿子！” 那一对夫妻更是上前，一边叫骂一边要把儿子放下来。 李五叔等人是得了唐甜嘱咐的，即便他们也担心两个小贼会不会被吊死，但他们更清楚知道自己不是主事人。 于是，那一对夫妻很快就被推到了一边，隔离起来。 两夫妻跳脚大骂，“你们要杀人，我要去报官！我儿子有事，我们就跟你们家拼了！一个外来户，居然敢欺负我们军镇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是要煽动附近乡邻，排挤唐家，把唐家放在对立面呢。 果然，附近乡邻虽然没说话，但脸色都不好，蠢蠢欲动想帮腔几句。 这个时候，周夫人终于气喘吁吁赶了回来。 李五叔等人高兴坏了，兰草和五婶子赶紧上前迎了她，小声告状。 “周妹子，你可回来了！昨晚家里进贼，被我们抓起来了。上午糖宝儿去了营里，这贼人的家里人过来，就闹开了！” 周夫人摆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应道，“放心，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大哥来取豆腐，就飞跑回去告诉我了。” 说罢，她狠狠瞪了那两个小贼的家里人，就痛痛痛快快骂开了。 “你们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家里养出这么两个混蛋玩意，三只手，要是我都找泡尿把自己淹死，实在没脸见人！你们居然还敢跑来闹事，谁给你们的脸，谁给你们的胆子！ “还敢口口声声说唐家是外来户，你们是坐地炮子！你们可真是一盆屎尿泼在我们军镇老少的脸上了！ “怎么好事找不到你们，偷东西当贼反倒想起大伙儿都是乡亲，要丢脸一起丢了？ “唐家是没搬来多久，但你看看人家都干了什么事？营里几万人吃的豆芽和豆腐，都是人家送去的，宁可不赚钱，也让营里兄弟们吃饱！兄弟们吃饱才能守边关，才能保证我们这些人不在睡觉时候被铁勒人割了脑袋！ “还有，这周边住的大伙儿，谁家没在唐家拿过豆芽儿，不过是到处走走，吆喝两声，一日就有二三十文的进账，足够买上几斤糙米，让一家老少吃饱了！ 第195章 “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养出贼的蠢货，随便几句话，大伙儿就帮你们逼着唐家吃亏受气了？那是眼瞎，那是忘恩负义，那是白眼狼！我们军镇可没那样的怂包窝囊废！” 她这一番话，虽然是疼骂两家贼人，实际却是狠狠敲打教训了所有看热闹的乡邻。 有脑子慢一些的，当真以为周夫人在捧自己，还在点头附和，“对，对，唐家是好人家！平日做事，大伙儿都记着呢。” 也有聪明人，知道周夫人在骂他们，羞臊的脸色通红。 周夫人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还知道有羞耻心就好，万一哪个蠢货当真脑子一热，帮亲不帮理，寒了唐家的心，以后吃亏的绝对是军镇老少。 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军镇人，自然不希望看到唐家和乡亲们闹掰了！ 那两小贼的家里人见得没机会，也没有帮手，都是急了。 老太太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骂。 那两夫妻也是赌咒发誓要唐家好看！ 周夫人气的狠了，直接找了一根木棍子就奔着两个小贼打了过去。 “我让你们瞎了眼睛，跑来偷东西！” “我让你们狗胆包天，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居然偷自家乡亲的东西！” “打死你们这些蠢货，好好的手脚不干活儿，就知道偷！” 两个小贼已经被折磨掉了半条命，这又挨打，自然也是惨叫连连，求饶声声！ 人的名，树的影儿！ 小贼家里人和乡亲们可以欺负唐家是新落脚儿的，许是有些顾忌，不敢同他们硬刚到底。 但周夫人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彪悍女子。不只娘家爹和几个哥哥嫂子对她娇惯像眼珠子，就是嫁了周将军，也是当家做主，说一不二！ 谁敢惹了周夫人生气，那就是捅了马蜂窝，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两个小贼家里人心疼的哭喊，却不敢上前。其余乡邻更是下意识后退一步…… 幸好，没打一会儿，道口就拐过来一群人，浩浩荡荡，足有二百多号！ 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迅速让出一条大道。 队伍前边的马车上，唐甜正扶着舅舅，手搭凉棚看热闹。 眼见家里人都是看过来，她笑着挥舞小胖手，“我回来了！” 五叔和五婶子、兰草几个可是高兴坏了，提着心迅速放了下来，一窝蜂迎上前，纷纷嚷着。 “糖宝儿，你可回来了！” “对啊，方才来人闹事呢，多亏周夫人回来了！” 唐甜要跳下马车，被冯师傅一把接住，掐着腋窝小心放到地上，趁势问了一句，“小姐，这是王爷派来的人手？” “是啊，冯叔。以后大伙儿可以安心睡觉了，王爷派了二百人，以后田里就归营里管了。” 冯师傅长松一口气，眼里的光都亮了三分。 他们如今已经把唐家彻底当自家了，听说王爷愿意庇护，自然高兴了。 唐甜哒哒跑到周夫人跟前，抱了她的手臂撒娇，“婶婶，您又大发神威了？哎呀，您怎么不等一下，糖宝儿都没看见！” “傻丫头！”周夫人爱胖丫头爱的不成，抱起她嗔怪，“好好的孩子，学读书写字和绣花都好，可不要跟我学撒泼的本事。我听说家里有事，跑回来正好碰见他们来吵闹，实在忍不住就骂了一通，否则我也是个端庄的将军夫人呢。” 唐甜忍不住哈哈笑，惹得周夫人心虚干咳。 许是考量着要长期相处，侍卫统领这次选择带队的总旗，也是唐家熟悉的人。 当初从京郊卫所一起迁徙过来的刘总旗，同李二爷爷经常一起喝酒，还曾经帮忙吓跑过唐老太等人。 这会儿，众人认了出来，赶紧上前行礼寒暄。 第274章 魑魅魍魉退散！ 刘总旗问明白了田里需要看护的范围，远远打量清楚，这才说道，“以后田里的事，我们就接手了。若是需要你们家里协助，咱们再商量。另外我们这二百人的伙食会从营里运来，不必你们家里惦记。至于住处，我们随便搭几个草棚子就够了。” 李金等人都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下意识望向唐甜。 唐甜路上早就想好了，“都听刘叔叔的，若是需要我们家出力，叔叔尽管开口，毕竟我家就在旁边。另外，夜里巡逻的叔叔太辛苦了，不好饿着肚子到处走。刘叔叔就让我们家熬粥，送一顿宵夜吧。” 五婶子和兰草几个赶紧点头帮腔，“对，对，如今家里不缺菜，随便抓一把米，就能熬出一锅菜粥，费不了什么银钱。” 刘总旗有些犹豫，周夫人也帮着劝说，“就这样吧，唐家表表心意，兄弟们夜里也暖暖肚子，皆大欢喜。” 刘总旗这才应了下来，“好，那就劳烦嫂子们了。” “不劳烦，不劳烦，倒是辛苦你们了！”五婶子赶紧笑着摆手，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今晚的粥里，要放些什么东西了。 今年还算风调雨顺，但各地粮食还没收回仓里，所以戍边军的军粮依旧没有满额，还是只能拿到一半。 这一年，若不是唐家的豆芽和豆腐帮了大忙，怕是大伙儿都要闲一半肠子。 但即便这样，过来负责守田地的兵卒们还是各个干瘦，没有一个胖子。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李秋霜也好，唐甜也罢，生怕大伙儿饿着肚子干活儿，恨不得日日都往米缸面缸里补给一次，一丝缝隙不留。 大伙儿吃饱了，吃好了，如今再看这些兵卒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 兰草当时就挎着篮子去菜地了，五婶子也开始淘米，再摸几个鸡蛋，晚上就熬青菜蛋花粥！ 李金和五叔等人也没闲着，正好家里的豆腐做完了，他们统统挽起袖子，帮着兵卒们到附近的小山上砍树搭草棚。 唐甜又让五婶子先烧水，备着大伙儿随时都能解解渴儿。 一时间，原本还算偏僻安静的唐家大院，立刻变得热闹了，人来人往。 刘总旗听说两个小贼被抓的原委，大手一挥，把他们和哭闹的家人都留下了，一起干活儿赎罪。 至于谁指使的他们，谁收买了他们，那都不重要了。 就是打死两个贼也抓不住幕后之人，毕竟那人藏头露尾，做足了准备。 以后有他们这二百人坐镇，任何魑魅魍魉都没胆子再打新粮食的主意了！ 两个小贼和他们的家里人还要闹，被刘总旗几鞭子就抽老实了。 唐家到底是刚落脚儿没多久，周夫人顾忌着乡里乡亲的情分，之前多少都手下留情了。 但刘总旗可不是心软之人，军中只有命令，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不听令，就要挨打！ 于是，搭建临时草棚的队伍里，又多了六个免费劳动力！ 黄昏时候，营地里送来了晚饭，大伙儿吃过之后，桶底剩下的一点儿残羹加水涮一涮，就是这六个劳动力的口粮了！ 不说这六个人叫苦连天，就是附近的乡邻看在眼睛里，也是心慌，走路都恨不得扛着腿。生怕发出什么动静，引起这些凶神的误会！ 当然了，私下里，乡亲们也是没少偷偷议论。 “这唐家到底什么来头？田里就丢了一点儿粮食，居然从营里拉了二百人过来看地？” “是啊，我记得之前不是说，唐家的男人是营里的将军吗，就是娶了外族公主那个！是不是他在中间帮忙了？” “不可能！我家闺女的小叔子就在营里，上次喝酒时候，他还说过呢。唐大勇都被撵出边关，跑去守边哨了！他哪有这个能耐啊，二百人，这么大动静，王爷怕是都知道了！” 也有聪明人，小心翼翼指点邻居们，“你们想岔了，这二百人不是奔着唐家来的！依我看啊，他们是奔着唐家地里那些古怪东西来的！那些东西怕是有些来头，否则不会遭贼惦记，也不会让营里这么重视！” “哎呀，对，对！”这话可提醒了众人，语气越发兴奋了。 “那个长得像高粱杆子的，居然结了那么大的棒子，金灿灿的，我就瞧着像好东西。” “肯定是好东西！瞧着像金子，但应该不是金子吧，金子不是都在地底下吗？” “不知道啊，还有那片像大豆秧子，倒是没瞧见结什么果？” 众人议论的是热火朝天，很快整个军镇都知道卖豆腐的唐家又折腾出了好东西，而且被营里看中了，重兵把守。 于是，更多的人好奇，想方设法绕道附近，远远看一眼。但也有人在阴暗的角落，后悔的跺脚…… 不论外人如何，唐家的田地里，因为这二百兵卒的驻扎，是彻底不用唐家老少担心了。 除了负责夜宵的五婶子和兰草，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安稳觉，早起忙碌真是浑身是力气，再也不会头重脚轻了！ 周夫人也不再担心唐甜，隔三差五回家去住一晚上。 唐甜挑着赵家两个舅舅过来取豆腐，留宿镇里的时候，就让五叔买了两只羊回来，宰杀分割，大锅熬羊汤。 第196章 黄昏时候，火烧云铺满整个西边天空，照的大地都像披了一件华丽的新衣裙。 赵家两个舅舅和周夫人都被请了过来，还有刘总旗，众人团团围坐在院子里，开了一桌全羊宴席。 而田埂边的临时营地，也送去了大桶大桶的奶白羊汤。 刘总旗想起这几日晚上的青菜蛋花粥、八宝粥、瘦肉粥，再端起汤碗，总觉得给唐家添负担了。 但唐甜却自有“理由”，小胖手亲自给赵家两个舅舅添了羊汤，笑嘻嘻嚷着，“舅舅们第一次到家里来，我们今日跟着舅舅沾光儿，一起喝羊汤！” 赵家两个汉子都是身形魁梧，但憨厚寡言的脾气，平日对家里小子抬脚就踢，举手就拍，如今对上这样胖乎乎、软糯糯的小丫头，真是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把孩子吓到了。 这会儿，他们端着羊汤，真是觉得人间至上美味也不过如此了。 两人激动又高兴，一时想说什么都忘了，只能眼巴巴看向自家妹子。 第275章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周夫人洗了手，摘了骨头上的瘦肉给胖丫头，笑着替哥哥说道，“糖宝儿，我家你大舅舅和二舅舅嘴笨，不会说什么客气话。但他们很高兴你待他们这么好！ “你等着，他们今日吃了你的羊肉，过些时候，山上的核桃和榛子下来了，一定多打一些送过来给你当零嘴儿！” 赵老大和赵老二赶紧点头，一直说着，“对，对！” 唐甜笑着答应，给两个舅舅捞了两根排骨，又给了刘总旗一根儿。 刘总旗拿起来慢慢啃，心里清楚，唐家多半还是变着法子贴补和兄弟们呢。 即便离得这么远，他依旧可以听见临时驻扎的草棚那边，这会儿已经是欢闹声一片。 他虽然对唐家也有好感，但这次王爷让他带了二百兄弟过来，他还是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 可是相处几日下来，他也是服气了。唐家行事大方，待人周全，对他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兵将，也是相当敬重，事无巨细的照顾，当真是石头心都能焐热！ 他端起手里的羊汤，同李金等人碰杯，“多谢兄弟们招待，这份情义，我和兄弟们都记下了！” 李金笑了，其余人也都是以汤代酒，大大喝了一口！ 夜色渐渐降临了，天地间一片宁静。 院子角落点了篝火儿，取暖照亮，也显得越发热闹了！ 一晃儿就是三四日，唐家作坊照旧是一板板出豆腐，之前琢磨的腐乳也成功了，每日都要捧两坛子到草棚那边，给兵卒们下饭或者配粥。 还有豆干，更是送到营地，纳入了采购单子。 猪圈里的小肥猪们能吃能睡，鸡场的小母鸡们也在抓紧机会多多生蛋。 负责看守田地的兵卒们听说这些肥猪和小鸡，过年时候就要送去营地，犒劳他们一年的辛苦，人人都是高兴坏了。 不必说，鸡场和猪圈被他们立刻纳入保护范围。 这下，两个老兵同李铜夫妻一样，只要白日过来喂三遍食就成，晚上再也不用守在这里了…… 好似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因为这二百兵卒的到来，整个唐家都放松下来，不必时刻提心吊胆，绷着身体了。 但这一日，唐甜瞧着空间茶树又从秃子变成了满头绿发，就赶紧采摘了一波，想着再把孔师傅找来，炒制出来，让人捎带去京都。 她对自家的茶叶可是信心十足，但凡拿出手，就不会有人不痴迷。 估计大哥和刘院长早就把之前带去的那些消耗差不多了，必须及时补充才行。 夜里在空间忙碌的累了，她就难得懒了个床。 五婶子过来看了一次，见胖丫头没什么事，躲在被窝里还知道吃葡萄了，就笑呵呵把早饭留在锅里温着，再没管她。 昨晚火炕烧的有些热，唐甜差点儿被烙了饼，这会儿吃了半串儿葡萄解渴儿才觉得好一些。她琢磨着列个单子，召唤孔师傅过来的时候，一并在墨池府帮忙采买了。 不得不说，军镇还是太小了，店铺就那么几家，小小的一条街，远没有墨池府繁华。 秋日到了，家里众人的衣衫该添新的了，说好的一季两套衣衫，不能短缺。 而且这里是大齐最北，冬日来的早，落雪也快。秋季和冬季几乎没有间隔多久，索性把冬衣和棉花也采买了吧，慢慢做着，需要穿戴时候也不至于着急…… 她正写的欢喜，五婶子却扑通通跑进了三进院子，一把推开屋门，脸色都变了。 “糖宝儿，糖宝儿，大事不好了！那个女人来了！” 唐甜惊了一跳，下意识问道，“哪个女人？” 五婶子重重拍了拍胸口，迫使狂跳的心停下来，这才说道，“是那个外族公主，就是你爹后娶的坏女人！” “她怎么来了？”唐甜也是疑惑，坐起身想了想，倒是有些猜测。 五婶子着急，“怎么办啊，糖宝儿，你赶紧去看看啊？” 唐甜却摆着小胖手，说道，“不着急，她来家里，定然是有事求咱们。她都不着急，咱们急什么！五奶奶，你去招呼着她，我换好衣服就去前边。记得告诉她，敢撒野砸东西，我就让她百倍偿还回来！” 五婶子听得有些脸红，她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没一个孩子有胆气呢！ 她想了想，说道，“好，我过去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冯师傅他们都在，我也叫两个到堂屋，防备她使坏！” 说罢，也不等唐甜再说话，她就扭头跑掉了。 唐甜跳下地，从空间里取了一套新衣裙，还没忘了给自己扎两个小花苞头发，缠上坠珍珠的发带，又挂了个项圈，就慢悠悠往前院去了。 唐家的二进院子改了豆腐作坊，东西厢房都是灶台和磨盘，原本把正房的东西间安排给冯师傅等人居住。但他们不肯，只住了耳房。 所以，正房的东西屋就留出来，预备家里来人时候暂住，中间堂屋也拾掇的干净整洁，平日众人说话时候，一起喝杯茶歇歇脚儿。 这会儿，乌兰公主手里抓着鞭子，一脸不耐烦的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上，五婶子满心忐忑，但依旧挺直脊背，坐在她对面儿。 冯师傅带了一个老兵守在门口，李金等人不好进去，但也把乌兰公主两个奴婢死死挡在角落。 乌兰公主喝了一口茶，随手扔了茶杯，恼怒道，“那个小崽子呢，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这就是你们家待客的礼数，哼，不是说家里的病秧子读书了吗，还是这么粗鲁，没教养！” 五婶子气坏了，开口怼了回去。 “你一个外族的野蛮人懂什么礼数和教养？我们家里的小公子和小小姐好着呢，用你在这里多嘴！再说了，谁请你来了？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突然跑来，到底是谁没教养？ “你当谁都跟你那么清闲，整日到处乱窜啊！为了你一个不知道四六的玩意儿，我们家小姐还不活了，整天就是在家等着啊！” “好，说得好！”唐甜正好走到门口，一边笑着叫好，一边迈进门槛。 秋日的暖阳从她背后照进来，好像给胖丫头镀了一层金光，就是凌乱的头发丝都漂亮极了。 乌兰公主眯了眼睛，待得看清，心里瞬间就烦躁起来。 记忆里干干瘦瘦的小崽子，好像吹了气一般，变成了白胖的福娃娃。 一套桃红的绣花衣裙，衬得她喜气又可爱，头上发苞缠着珍珠丝带，每一颗珍珠都闪着莹润的光，但这些却没有她胸前的多宝璎珞耀眼，还有中间坠着的那个长命百岁金锁，沉甸甸，看一眼就知道多贵重多豪气！ 第276章 风水轮流转 虽然知道唐家生意不错，置办了不少产业，但乌兰公主还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唐家富贵了。 她心里真是比针扎还难受！ 原本在她脚下跪着哀求的蝼蚁，她不高兴就随时能抽过去一鞭子的贱民，居然也有爬起来的一日！ 唐甜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却不理会她，直接坐上正中间的主位，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乌兰公主被问懵了，搞不懂这小丫头是当真忘了她的模样，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 她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 还是五婶子心领神会，赶紧做了捧哏。 “小姐，您之前年纪小，家里出事的时候，许是不记事呢。这位是唐大勇后娶的外族女人！” 外族女人？ 唐甜皱了小眉头，转而惊讶嚷道，“哎呀，我想起来了！唐大勇带了她回家，说跟她一见钟情，要我娘做妾，给他们成亲让道，是不是？” “对，对，就是那个……”五婶子扫向乌兰公主一眼，眼神鄙夷之极，嘴巴都要撇到天边去了。 乌兰公主自觉被嘲笑，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鞭子。 但这才哪里到哪里啊，唐甜已经口舌如刀，开始千刀万剐她的自尊心了。 第197章 “我还以为认错了呢！我记得那时候，这个外族女人可漂亮了，像个骄傲的大公鸡，穿着红裙子，见谁都要抽鞭子！这才多久啊，怎么像路边的野狗了！” 她瞪着“天真好奇”的大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乌兰公主。 乌兰公主下意识收了收脚，挡住了脏鞋子。 但这可挡住胖丫头的进攻，“你这裙子好像是去年的款式吧，是不是没有别的衣服换穿啊，洗的颜色都不鲜亮了！ “还有，你这皮肤也太粗糙了，是不是平日没有保养啊？瞧着好像五十岁的老太太，唐大勇看见你不会嫌弃吗？ “你这耳朵和手上也都没有首饰，是家里太穷，值钱东西都送去当铺换银子换米面了吗？ “你真是实在太可怜了！早知道这样，我娘平日偶尔下厨时候穿的那些半新衣衫送你两件啊！还有我年不戴那些簪子和镯子，随便扔着也是扔着，给你装装脸面。省得人家还说你是个扫把星，进了唐家门，把唐家克的家破人亡了呢！” “闭嘴，小崽子！” 乌兰公主低估了小孩子的杀伤力，居然从头听到尾，也彻底暴怒了，抄起鞭子就甩了过去。 可鞭梢儿甩到半路就被冯师傅扯住了，手下一用力，夺了过去。 乌兰公主被扯下了椅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还要爬起来，两个老兵已经反剪她的双手，一脚踩在了她的脸上！ 冰冷的青石地面，立刻蹭的乌兰公主脸颊破了皮，见了血色。 她疼的拼命挣扎，却伤的更厉害了。 唐甜从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扯了个锦缎椅垫儿，然后跳下椅子，哒哒走到乌兰公主跟前，一屁股坐下，一边吃葡萄一边同她唠“知心话”。 “我听人家说，你们狼族都不读书，不懂伦理道德，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你就是个空心棒槌，又蠢又笨，记吃不记打！ “去年，你跟着唐大勇那个白眼狼回到唐家堡，得意张狂的厉害啊，不但逼着我娘给你们当奴婢，还挥鞭子要抽死我们兄妹三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齐是你说了算呢！ “如今都过了一年了，你以为我们和我娘都闲着了，还是那个任凭你欺负的孤儿寡母啊？你可真是天真又愚蠢！我们家开买卖，置办产业，支持边军，供给我大哥进书院读书，进京科考，都是为了这样的时刻！ 为了反过来把你踩在脚下，为了再也不受你这外族畜生的欺压！” 她边说边吃，小嘴利落的吐了两个葡萄，直接糊在了乌兰公主的脸上。 乌兰公主气的疯狂扭动，可惜挣扎不起来，也蹭不掉葡萄皮。 “小崽子，你放开我！我是公主，我是你爹的正妻！你敢这么对我，不怕你爹打死你！你给我放开！” 可惜，唐甜根本不当回事，自从二百兵卒驻扎田里看守新粮，她就等着这一日了。原本以为是唐老太出面，没想到居然是乌兰公主主动送上门！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聪明！你提谁不好，居然提那个白眼狼负心汉！他当将军的时候，我都没怕了他，如今他在外边苦哈哈守岗哨呢，我怕他什么，怕他捡马粪当包子吃啊！” 这话实在是刻薄有趣，两个老兵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 乌兰公主也更觉得屈辱了，她当初看中唐大勇的时候，那明明是个魁梧勇猛的男子汉，重情重义，到底哪里出了错，那人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她看错人了吗？ 不，不是！ 就是李秋霜那个贱人和几个小崽子搞的鬼！不孝的畜生！ “他是你爹！你不能这么坑害他，他是大将军，要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他要重新回去京都，封侯拜将！” 唐甜笑的差点被葡萄呛到，好不容易吐出葡萄皮，她就问道，“这么久了，你不会是还没明白吧？唐大勇重情重义，仗义疏财，可以安心建功立业、驰骋沙场的前提，是我娘在给他照管家里，在倾尽嫁妆银子给他挥霍！没了我娘，他就是个养家糊口都难的废物！那一家子老无赖和小无赖都是拖后腿的好手，还有你这个做富贵梦的蠢货！他身后挂着你们一大堆累赘，怎么飞黄腾达啊，还能留条小命吃马粪包就不错了！” 她也不等乌兰公主反驳，索性说到了她今日的来意。 “让我猜猜，你今日过来做什么？是不是听说我们家种了新粮食，得了王爷看中，想要我们主动把这份功劳让给唐大勇，他才能借机从岗哨回来，甚至重新做回将军？” 本来挣扎的乌兰公主听了这话，居然不动了，半晌才说道，“你们生气，我可以让你们打骂。但他是你爹，已经几个月没回来了，你不能让他在外边吃苦！只要他能做回将军，我可以……可以准许他偶尔回来看看你们！” 唐甜恶心的差点儿没吐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那样的窝囊废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可不要出现在我们眼前恶心人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想办法收拾你吗，你这个蠢货，找你麻烦很容易啊！我只是可怜你，你就像我娘一样，都是唐大勇往上爬的踏脚石！有朝一日，你对他没了用处，他一定会立刻甩掉你，像甩鼻涕一样！” 第277章 扬眉吐气正当时 “不可能！你撒谎！他说只爱我一个，我在他心里像草原夜晚的明月！” 乌兰公主奋力一挣，居然挣开了两个老兵的钳制，恼怒的眼睛都红了。 唐甜扔了葡萄梗，拍拍小胖手，也不愿意继续点拨顽石了。 “随便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唐大勇那个废物一起琐死也挺好！滚吧！我家的新粮食就是送去喂狗，也不会给唐大勇！你以后再敢上门，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左右你也是个瞎眼的玩意儿！” 乌兰公主目的没达到，还被这么羞辱威胁，她脑子一热就要冲过去。 两个老兵早有防备，一人扯了一个手臂，直接把她扔到了院子里，摔的眼冒金星！ 两个奴婢惊叫着上前，拼命扶了乌兰公主就往外跑！ 李金等人也没拦着，居然让她们一口气跑到街角。 两个奴婢心疼的呜呜哭，小声劝着。 “公主，公主！咱们回去找族长给咱们报仇，呜呜，这些贱民太欺负人了！” “就是，公主！您不能再这样了，唐家对你不好，将军也不在家，您为了他被人家这么羞辱。呜呜，族长知道肯定心疼！” 乌兰公主浑身都疼，摸一把脸上的血色，气的脑子都要炸掉了。 唐老太带了两个儿子原本躲在不远处听消息，见得这般赶紧跑上前，急急忙忙问道。 “怎么样，那个小畜生答应帮她爹了？她说没说，大勇啥时候能回来！” 两个奴婢忍不住，高声呵斥道，“老太太，我们公主受伤了，你看不到吗？” “我们公主受欺负了！” 唐老太撇嘴，不情不愿的应道，“当初大勇是为了娶她才把李秋霜和那几个小崽子得罪狠了。如今挨几巴掌，让他们消消气，他们才能帮大勇啊！” 两个奴婢真想一巴掌打过去，倒是乌兰公主冷静下来了。 “可惜，我挨了打，那小畜生也没消气！她说了，要唐大勇死在外边！” “什么，她敢这么说？那是她爹，该死的小畜生！”唐老太气坏了，作势要冲去找唐甜算账，又有些不敢，只能无能狂怒。 乌兰公主冷哼一声，想想嫁到唐家这么久，真是越想越心凉。难道真要回去找爹帮忙吗？ 不说，乌兰公主和唐家如何像嗅到肉味的流浪狗，只说撵走了乌兰公主，五婶子和兰草几个恨不得高兴的敲锣打鼓。 “真是太解恨了！要不是这个狐狸精，唐大勇当初也不敢那么欺负额秋霜！” “就是，那时候他们回去唐家堡，我偷偷看了一眼。这个外族狐狸精猖狂的啊，恨不得鼻孔望天。你看看如今落魄的，都不如好人家的老嬷嬷！她那个裙子都勾丝了，鞋子也磨出毛边了！” “对，对！之前听人家说，她为了装富贵夫人在街上铺子买了不少东西，赊账不给钱，人家掌柜撵到家里要钱，最后只能把东西退回去了！” “唐大勇还以为捡到宝贝了，结果就是个败家货色！加上他那个无赖娘和弟弟妹妹，这一家子日子能好过才怪了！” 李金和李铜、五叔等人也是觉得痛快，但到底是男人，不好像妇人一般叽叽喳喳，只是笑着继续去忙了。 唐甜倒是不觉得如何，如今不知道大哥在京都那边怎么样呢，有没有顺利把新粮献给朝廷。 这样的时刻，不好节外生枝，否则她绝对不会这么轻飘飘放过此事。 甚至她都主动给那一家子无赖找点事儿，让他们日日焦头烂额，活的生不如死！ 可惜…… 许是为了庆贺唐甜大战乌兰公主，五婶子和兰草和面，预备中午烙饼，煮鲫鱼豆腐汤！ 唐甜双手支持，嚷着要吃两张糖饼，五婶子当然爽快答应下来。 第198章 不想这个时候，李秋霜居然坐马车到了，接了扑过来的胖闺女就笑道，“你满口的小牙不要了？整日点心果子不离口，这还要吃糖饼，到时候烂牙可没人能替你！” 唐甜被抓了小辫子，嘿嘿笑，也不敢反抗。 五婶子和兰草几个高兴，迎着她们母女进门。 “秋霜，你怎么来了？墨池府那边生意好不好？” “是啊，家里这边走不开，否则我们都惦记去看看咱家的大酒楼呢。” 李秋霜一一应了，又同李金和冯师傅等人打了招呼，这才坐在灶间门外，一边看着五婶子她们烙饼一边闲话儿。 五婶子和兰草把宅院这边的事，大大小小都说了一遍，当然重点就是方才唐甜打跑了乌兰公主。 两人是说的兴奋了，恨不得手舞足蹈。 但唐甜瞧着娘亲笑眯眯，后背却有些发凉。 自从大哥进了书院，一口气考了秀才，又开始进京考举人之后，娘亲就隐隐约约开始，以书香门第的规矩来严格要求全家了。 不只是娘亲只在酒楼后院，轻易不去前边露面，就是她这个五岁的小娃娃也要行事稳重，说话不可高声…… 想想她方才骂了乌兰公主，吐了葡萄皮，让人踩了乌兰公主的脸，妥妥的恶霸模样…… “娘，我早晨没睡好就起来了，头有些晕，我先去睡会儿！” 唐甜一溜烟就跑去了后院，果断躲了！ 这时候，五婶子也反应过来了，赶紧帮忙找补。 “糖宝儿这些天可是好着了，家里家外都要她操心，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就是过来看守田地的刘总旗都在夸赞，说糖宝儿聪慧，一定是家里人教的好！” 李秋霜笑的无奈，自己闺女自己知道，这丫头怕是七老八十也稳重不下来。 不过也真是闺女能折腾，家里才有如今的好日子，再不是一个外族公主随便就能打杀的！ 她卷了袖子洗手，“我来烙饼吧，一会儿把周家妹子喊来，咱们一起吃！” 说曹操，曹操到！ 周夫人已经一脚迈进了院子，嚷道，“是不是秋霜嫂子回来了？我方才瞧见马车了！” 李秋霜赶紧迎上前，两人高兴的手拉手，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一个惦记儿子考试如何了，一个惦记不靠谱的丈夫能不能照看好几个小子，两个人的身体是坐在灶间，心却飞到了京都…… 秋末的京都，这个时节的山林已经换好了新装，倒是有些松树还在坚持，依旧满身碧绿，远远看去，有红有黄有绿，满山斑驳，倒也景致奇特，美的独一无二！ 文人墨客们，是最懂得欣赏四季之美的，必定要开个诗会，品茶作诗，也热闹热闹。 而惊动整个京都的麓园茶会刚刚结束，街头巷尾处处是议论之声，特备是茶馆一类。 第278章 去而复返 小伙计肩头挂着白布巾，笑呵呵给客人上茶，不时被调侃一句。 “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有雪顶仙芽儿啊？若是没有，雪青也成！” 小二哥立刻苦了脸，应道，“客官不要开玩笑，我们就是个小店，这两种新茶，别说我们这里没有，怕是那个地方也没有。” 他的手指往京都指了指，众人会意，都是笑起来。 有人不懂，低声问询友人，得了解惑。 “你不知道，塞北那位麓山书院的刘院长到了京都，出面下帖子在麓园开了个茶会。大伙儿还都说塞北苦寒之地，没什么好东西。结果刘院长带来了两种新茶，据说是长在雪山里的茶树采集炒制而成，一年也不过二三斤的产量，味道碾压所有名茶，喝一口让人飘飘欲仙，恨不得直接就升天了！” 旁人听得热闹，忍不住插嘴。 “哈哈，哪有那么夸张。我也听说了，叫雪青的茶叶是二等，味道确实好，但也不至于太出奇。但那雪顶仙芽儿确实厉害，不是人间凡品。而且最适合读书人，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来一口，立刻就从头到脚通透了！参加品茶会的几位大学士爱极了这雪顶仙芽儿，硬是逼着刘院长让出了两罐！” “哎呀，这么神奇吗？若是能尝尝就好了！”一个老茶客忍不住吞口水。 旁人也是忍不住向往，又打趣茶馆掌柜。 “掌柜的，不能找找门路吗？雪顶仙芽儿喝不到，让我们尝尝雪青也行啊！这塞北雪山里的茶，怎么听都觉得是难得的好东西！” 掌柜的当然没有办法，只能改了话头儿。 “麓山书院的院长这次进京，是不是送书院学子来考试的，这可没有多久了。不知道今年的案首会被谁摘走？” 果然，众人被分了神，开始把京都各个有名的才子拉出来溜溜…… 城南一座二进的小宅院门前，这会儿停了一辆小马车，一位年轻贵公子走下来，一边进门一边问询迎出来的管家。 “这半月，家里可好，有没有事要处置？” 管家赶紧应道，“公子，倒也没有急事，但五天前，泰来县的老廖派人送了个箱子，说要亲自交到公子手上，也不知道装了什么。那人如今还等着呢！” “老廖？他能有什么事啊？”贵公子挑眉，猜不出小小的杂货铺能有什么问题，还要捎带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他。 管家陪着主子往里走，顺口说道，“听说是送纸，说是公子您最喜欢的。” 纸？ 贵公子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就激动起来，扯了袍角几乎是冲进了书房。 可惜，送东西的小伙计根本不在，急的他就要发火儿。 管家机灵，扭头就去找人。 很快，小伙计捧着个二尺见方的箱子赶到，恭敬呈了上去。 “公子，这箱子是我们掌柜吩咐，要亲自交给您的。里面有我们掌柜写的信，说您一看便知。” 贵公子按捺不住，立刻打开箱子，几个小的坛坛罐罐，他都没在意，直接撕开了油纸包裹。 果然，雪白的纸张漏出来，他欢喜的眉开眼笑。 “当真是雪染梅！老廖在哪里找来的，我以为再也碰不到呢！” 说罢，他又拆开了信封，一目十行看完，脸上惊讶之色更浓。 “居然是他！这可真是缘分……” 管家不敢说话，小伙计却是年少无知，随意接过了话头儿。 “公子是在说那位唐公子吗？当日唐公子上门，我也在旁边。唐公子特别随和，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模样，同掌柜说笑可高兴了。” 贵公子顾不上应声，又打开了两个小小的茶叶罐子，低头仔细嗅闻，狂喜之极的嚷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旁人打破头也没抢到一点儿，我这里居然有两罐子！” 说罢，他又看了看其余的梨膏和蜂蜜，然后依依不舍的重新收好，这才吩咐管家，“备车，我要去老师家里。” 管家赶紧就要出门，见小伙计磨蹭不肯走，他就扯了一把。 小伙计很是不情愿，他还没拿到辛苦费呢。跑了这么远，等了好几日，不可能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啊！ 幸好，贵公子瞧了出来，又吩咐了管家一句，“赏他二两银子！” “谢公子赏！”小伙计高兴恨不能蹦起来，赶紧跪倒磕头，惹得管家哭笑不得，催着他麻利出门了。 城东的一座大宅院里，鹤发童颜的主家老爷子正坐在花园里，品茶读书，两个年轻孙儿伺候在旁边，讨论功课，也说说闲话儿。 老爷子正是大学士刘钊，因为年老体衰，早早从朝堂退了出来，只在家里教导孙儿，宫里不来召唤，他就安心静养。 眼见天气不错，他就撵了两个孙儿，“你们年纪正好，不必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出去玩吧。” 两个孙儿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天生富贵的白净文雅，其中稍微大了一岁的少年听了这话就笑道。 “爷爷，我们原本也以为自己天资卓绝，不必刻苦攻读。但之前在麓园见识了真正的天才，才发现天地开阔，我们不过是庸碌之人。所以，如今对玩耍半点儿兴致都没有，只想多读书。” 刘老爷子听得笑起来，想起那日惊才绝艳的少年，也是可惜的叹气。 但凡读书人，特别是走到他们这个高度的，为人师长，谁不想要那样的弟子继承衣钵呢。 明明都是姓刘，但他怎么就没有刘鸿烈那个运气，跑去冰天雪地的塞北，都能捡到宝贝。 再想起那孩子是从京郊迁徙过去的，他这心里就更堵了…… 这个时候，小书童跑来禀报，“老太爷，郭公子来了。” “文渊？”老爷子有些疑惑，毕竟这小子在家里住了几日，刚刚回去，怎么又折返了？ 没一会儿，郭文渊就进来了，身后的随从抱了箱子。 他笑着同老师行礼，说道，“老师，你猜猜我今日有什么奇遇，保管您想不到！” 刘老爷子笑呵呵喝了一口茶，嗔怪这个最小的弟子，“有话就说，我都老糊涂了，哪里猜得到。” 第199章 两个少年倒是欢欢喜喜上前探问。 “小师叔，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让我们看看呗！” 郭文渊也没再迈关子，当先拿出了雪染梅，惹的刘老爷子直接站了起来。 “哎呀，你又在哪里买到了这宝贝？不是说那家卖纸的人搬走了吗？” 第279章 觐见 郭文渊却不回答，又拿出了茶叶罐子，老爷子更惊讶了，“雪青？麓山书院的雪青？居然还是两罐子！” 郭文渊哈哈笑，得意之极。 “老师，麓山刘院长带来的那个关门弟子唐川，就是之前卖我雪染梅的唐家人！这雪青茶也是他们家发现，并且炒制的。 “我家老仆心善周全，曾在唐家迁徙去北地的时候，帮忙买了一些粮食和用物。唐家心里存了感激，这次唐川到京都来，路过泰来，就亲自送了这些谢礼。我一直在您这里伺候，方才回去才知道，立刻就把东西送来了！” “这可真是巧了，原来唐川还是你的旧相识，但你之前怎么没认出他？” “我只见过他的母亲和妹妹，并没有见过唐川本人。若不是这次他亲自送礼，坦诚说起进了麓山书院，做了院长的关门弟子，我怕是也想不起！” 师生两个说的热闹，两个少年却是急的厉害。 雪染梅白的晃眼，他们想要！ 雪青茶，他们之前没有机会品尝，如今也想试试新鲜！ “爷爷……” 两人眼巴巴，满脸恳求的模样，惹得刘老爷子笑起来，同郭文渊说道。 “那日茶会上的所有果品茶点，据说都出自唐家。唐家真是有几分神奇之处！唐川送你的谢礼，想必也都是好的。雪染梅给我留一半，茶叶留一罐，其余你都拿回去吧。” 郭文渊自然不肯，他只收起来一半雪染梅，其余都留给了老师，茶叶更是一点不要。 刘老爷子知道弟子孝敬，也没再推辞，只是说道，“我同刘洪烈也勉强算是同宗，你同他那弟子也算有缘。明日正巧我要进宫，这雪染梅送太子一些，也替唐家那孩子说几句。马上要乡试了，这样的良才不该被埋没。” 郭文渊替唐川高兴，这次乡试看着好似同往年一般，但实际京都各豪门世家几乎都有子弟参加，可谓是狼多肉少。寒门子弟被挤下去，是所有人默认的结果。 唐川若是能在太子跟前挂了名号，他就能得到一次公平考试的机会！ “是，我代唐川谢谢老师。”郭文渊赶紧道谢，然后亲手泡了一壶茶，老少四人就坐在园子里品起茶来…… 这会儿，唐川正闷在麓园的房间里刻苦读书，好似先前品茶会大出风头的是旁人一般。 刘院长同封老先生凑在一起，提起他，都是忍不住点头夸赞。 “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收放自如。以后大齐朝堂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是啊，那日多少人夸赞，他始终不卑不亢，没有任何骄傲自满之色，实在难得！” 封先生有些犯愁，“这次乡试不简单，是不是想想别的办法，让这孩子再露露脸？否则，他的辛苦付之东流，容易动摇初心。” 刘院长点头，低声说道，“明日姚恒过来，我同他说。最好能进宫一趟，除了这事，别忘了家里带来的那几个大缸。” “哎呀，我还真是忘了。有这个杀手锏，不愁川哥儿不冒头！”封老先生立刻愁云散尽，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去看看那几口大缸，不知道有没有照管好！”他风风火火就走的没了影子。 刘院长无奈，一边喝茶一边为京都势力的复杂头疼…… 他没想到，第二日，姚恒赶来才坐下，不等说几句话，宫里就有太监赶来宣口谕，皇上和太子召见！ 封先生留下照管麓园，刘院长带着姚恒和唐川，拉着几口大缸和各种东西就匆忙进宫了。 姚恒经常进宫，同传旨太监还算熟悉，偷偷塞了一块玉佩，小声问道，“吴总管，皇上和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召见？我老师身体欠佳，万一冒犯了天颜如何是好，还望吴总管指点几句。” 吴公公不是个刻薄愚蠢的，出宫之前又见到了皇上满脸笑容，于是这会儿也不介意透露几句。 “姚大人放心，方才刘钊大学士同胡御史，一起陪着皇上和太子品茶赏菊。刘大学士献了新茶，提起这茶是院长从塞北带来，所以，皇上才开口召见。” 姚恒长长松了一口气，赶紧拱手道谢，又去悄悄告诉了老师和师弟。 末了，他拍拍师弟的肩膀嘱咐道，“师弟不要害怕，皇上是英明之主，太子也性情随和，你只要行事规矩，有问必答，就不会出差错。” 唐川心跳如鼓，即便他读了再多书，但马上要面对的是大齐之主也免不得紧张啊。 可是想想家里母亲和弟弟妹妹，想想后边马车上拉着的新粮，他就慢慢挺直了脊背。 “师兄放心，我一定谨言慎行。” 刘院长心疼弟子，也是安慰道，“放心，即便哪里出了纰漏，还有我和你师兄了。这几年我身体不好，不常回京走动，否则不必刘钊牵线搭桥，送了求见折子，就可以带你入宫。” 不过，说起这个，他也纳闷，“不过，我没有托付刘钊，他为何主动如此？” 姚恒也想不通，应道，“一会儿就知道了，老师放心。朝堂上我们师兄弟并没有同刘大学士一脉有过龃龉冲突。” 倒是唐川想起一事，上次瀚海书院到塞北，曾提起刘钊大学士送了雪染梅给太子殿下。难道这位刘钊大学士，同廖掌柜那位东家有关系？ 他也不好胡乱猜测，只能沉默不言。 马车赶路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皇宫门前，因为带了不少东西，刘院长身体也弱，吴总管斗胆做主带着车队直接到了勤政殿门前才停车。 自然有小太监跑来帮忙卸东西，刘院长带了两个弟子，只捧了装着茶叶的盒子觐见。 老少三人进门就跪倒磕头，恭敬之极。 年过五十的皇上坐在上首龙椅上，笑着吩咐，“平身吧。” 太子很懂礼贤下士，亲手扶起了刘院长，笑道，“院长，上次见面还是六年前，不知院长身体可好？” “劳烦殿下动问，老朽身子确实一日不如一日。这次进京也是因为惦记新收的关门弟子乡试，这才拖着老迈皮囊，勉力一行。”刘院长笑着拱手，应的恳切。 “原本该早早进宫，拜见皇上和殿下，但又怕皇上和殿下政务繁忙，只能等待机会。不想今日得了皇上和殿下召见，实在是惶恐。” 第280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皇上方才也听刘大学士说起几句，这会儿就问道，“刘院长，这就是你的关门弟子，据说有过目不忘之才？原本这是百年不遇的绝好读书天分，如今居然出了一个又一个，当真让人惊讶。” 刘院长赶紧应道，“回禀陛下，大齐人杰地灵，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是人才辈出！” 皇上被捧了一句，自然高兴。 唐川再次跪倒磕头，“学生唐川，叩见皇上，叩见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是个好孩子！”皇上随口夸了一句，问道，“听说你们家里得了一种好茶，这几日在京都都传开了？” 唐川低头应道，“是，皇上。我们家也是偶然在深山之中发现了一棵茶树，我家妹妹淘气，请人制了茶叶，没想到味道很好，于是拿给老师品尝。老师喜欢，又推荐给旁人，就渐渐有了一点儿名气。” 说罢，他看看大殿外，姚恒立刻示意小太监把捧着的小箱子送了上来。 唐川再次跪倒，捧着箱子进献，“粗陋野茶，若是皇上不嫌弃，尽请品尝赏玩。” “好，”皇上笑着点头，“那就让我们尝尝这新茶味道如何？” 立刻有太监总管麻利的接过箱子，下去泡茶了。 姚恒担心混淆，陪着太监总管下去了，果然，没一会儿就送了两壶茶上来。 半杯雪青入口，皇上和太子就已经觉得不错了，待得雪顶仙芽儿下肚儿，父子俩彻底惊艳了。 “怪不得能被满京都推崇，味道确实好。”太子第一个开口夸赞。 刘院长笑着应道，“许是茶树长在冰雪之中，此茶香气冷冽，最适合读书困倦时候喝一杯，很是提神醒脑。但只有一棵茶树，产量实在太低。这雪顶仙芽儿，一年也不过出产二斤。” 唐川又跪倒，接过了话头儿，“皇上，太子殿下，学生今日进献的雪顶仙芽儿只有一斤。请恕学生吝啬之罪！” 皇上和太子都笑了，太子甚至亲手扶起了他，安慰道，“你不必如此惶恐，父皇富有四海，即便喜爱这茶叶，也不会占尽。毕竟，你总有父母师长要孝敬。而且天时变化无序，又是冰天雪地中孕育的奇茶，能现于人间，已经不错了。” 第200章 皇上也是慢慢品着茶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就如同太子所说，这等奇茶，当真是天地灵气孕育，实在难得。” 刘大学士撸着白胡子，凑趣说道，“确实是好茶，就是名字不好。不如皇上赐个名字，以后咱们大齐的名茶也多它一些之地。流传后世，也是一段佳话。” 流传后世？ 这四个字可是说到了皇上心坎里，他想了想，就道，“既然是冰雪孕育的灵茶，不如就叫雪灵。至于雪青茶，改为寒雾吧。” “谢皇上赐名！”唐川赶紧谢恩，虽然他觉得这新名字，还不如妹妹取的好听，但有了金口玉言赐名，自家的茶叶就不再是野茶了！ 说句俗气的，以后家里甚至不必做生意种田地，只靠卖茶叶都能成为塞北第一富！ 刘大学士自觉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了，就以长辈的口吻又嘱咐了唐川一句。 “不要辜负了皇上厚爱，这次乡试一定要好好考。虽然有些浪费，但你可以带一点雪灵茶提神，争取再拿下一个案首。” “这孩子是塞北院试的案首吗？” 此次乡试的监考，就是太子在担任，听得这话就问了一句。 于是，唐川又被考校了几句功课，展现了一下过目不忘的本事，让皇上和太子很是惊喜。 人才辈出，是每个帝王都乐见之事。 但更大的惊喜，还在后边。 刘院长担心皇上疲倦，抓住机会插话说道，“皇上，今日这雪灵茶其实只是抛砖引玉的砖，真正的玉还在外边没抬进来。” 皇上兴致正好，就笑道，“几年不见，院长倒是多了几分童趣，学会卖关子了。” 太子也道，“还有什么好东西，比雪灵茶还好吗？” 就是刘大学士也是好奇，唐家当真是有些手段，雪染梅和雪灵茶已经足够惊艳，没想到还藏了更好的宝贝吗？ 姚恒已经习惯做个传声筒了，他又走向门外，这次亲自帮着小太监们抬了两个大缸进来。 众人看过去，都是疑惑。 两个矮陶缸，一个里面种了四棵高高的作物，没有高粱高，茎秆粗壮一些，巴掌宽的叶子，半腰儿长出一只小儿手臂长的棒子，裹着一层层叶子…… 另一个陶刚表面则是几棵半干枯的作物茎叶纠缠在一起，乱糟糟，实在看不出是什么。 刘院长推了推唐川，唐川深吸一口气，上前为众人解惑。 “皇上，太子殿下，我们家原本住在泰来附近，去年冬日跟随军户迁徙塞北的时候，一次进城采买粮食用物，我家小妹心软，为一个冻死街头的乞丐收尸安葬。乞丐是个落魄书生，平日总嚷着说他在山里发现了高产的新粮食，但无人相信。 “我妹妹好奇，就把乞丐遗留的两袋子新粮种子带上了。今年春日种在了军镇外的田地里，没想到这两种作物，当真是越长越奇怪，瞧着产量也确实不错。 “家里人壮着胆子尝了尝，比之普通粮食要好吃太多了。这次进京，学生斗胆请院长帮忙带了过来，想请皇上和太子殿下过目，若是能推广开来，也许我们大齐就不会再有饥荒了。” 说罢，他也不等皇上和太子发话，就上前一抬手，咔嚓掰下一个玉米棒子，三两下扒开外皮，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双手捧给了皇上。 “皇上，这东西在我们家叫玉米。这玉米粒子搓下来，破碎成渣可以熬粥，或者粉碎成面，可以贴饼子、蒸发糕，香甜可口还顶饱。中间的玉米芯子可以烧火，玉米秸秆还可以喂牛马。可以说，这玉米全身都是宝，都能吃用。” 皇上下意识接过玉米棒子，出乎意料的沉甸甸，一粒粒玉米粒子整整齐齐一排排，当真像金玉一般晶莹。 “这当真能吃？比之高粱和谷子确实沉了许多……” 太子殿下忍不住，又不好在父皇手里抢东西，他就挽了袖子，亲自咔嚓掰了一棒子。 刘大学士也是眼睛放光，悄咪咪跟在太子后边，也掰了一棒子！ 眨眼间，就剩一个玉米棒子幸存了。 第281章 朕要赏你！ 刘院长照看这些玉米和土豆也有一段日子了，眼见这样，他气的瞪了眼睛，但到底没敢去掰最后一棒玉米。 皇上这会儿也从惊喜里回过神了，开口问道，“这玉米怎么种，亩产多少？” 唐川想了想，应道，“我们家在军镇那边种了大约七八亩地，用了八十斤种子。种法同高粱差不多，大约一脚距离挖坑种一株，每株都有这么一棒玉米，家里长辈预估了一下，亩产应该在六七担左右。” 六七担？ 所有人都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狂喜的满胀，要知道高粱和谷子才不过四担而已。若是全国推广，那粮食总产量就是生生提高了五成！ 皇上一眼就看到了另一个矮缸，指了问道，“这里的东西，同玉米相比如何？” “皇上，这里是土豆，因为在土里结果才得名。”唐川应声，就要去把土豆秧子。 太子却是等不及了，在外边喊了两个侍卫，“给我把缸砸开！” 两个侍卫也听话，抱起屋角的香炉就是哐哐一顿砸。 陶缸应声而破，搬走碎片，就剩下一个被根系包裹的大土墩子。 唐川上前扒开土堆，摸出一个个浅黄色的土豆，大的像陶碗，小的像鸡蛋，不一会儿功夫就攒了一堆。 刘院长刚才没分到玉米，这会儿就挽了袖子，又给大弟子使了眼色，两人一起已帮忙扒土豆。 刘大学士也不傻，赶紧带着弟子也加入进去。 几人一起出力，片刻，土堆就扒干净了，五棵土豆秧瞧着不起眼儿，但足足扒出了两大盆土豆，大大小小上百个，三十多斤！ 皇上和太子已经看傻了，不管这东西好不好吃，只看着这产量，居然还甩了玉米八条街！ 唐川抹了一把汗珠子，主动请求，“皇上，学生在家时候同娘亲学了一点粗浅的做饭手艺。不知道能不能借用御膳房，把这玉米和土豆做成吃的，献给您尝尝。” “准！”皇上当时就答应了。 唐川又请了大师兄姚恒去帮忙，两人就带了两棒子玉米和七八个土豆，跟着太监总管下去了。 刘院长和刘大学士一对眼色，这两个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老家伙，立刻跪下来道贺。 两人读了一辈子书，当真要拍谁的马屁，那好话儿是一套又一套，捧的皇上和太子真是飘飘欲仙，灵魂出窍，仿佛看到了史书上关于他们浓墨重彩的一笔…… 唐川没有说谎，他的手艺也当真很粗陋，幸好御膳房最不缺少的就是厨子啊。 两棒玉米被剥成粒子，就有帮厨迅速用小石磨，磨成了玉米粉。一部分熬粥，一部分和面贴饼子。 几个土豆，两个炒了酸辣土豆丝，两个蒸熟做肉末土豆泥，两个做土豆片炒蘑菇，还有两个干脆就切半烤熟。 前后用不到半个时辰，勤政店的书案上就客串了饭桌，摆满了碗盘。 刘大学士和刘院长都被邀请一起品尝，不必说，除了一个玉米饼子，其余的玉米粥和土豆菜系都对他们这样的年纪太友好了。 夸赞声一片！ 皇上和太子满意之极，眼睛亮的怕人。 “唐川，你今日献上如此宝物，还是两个，朕要赏你！”皇上看向唐川，“说说看，你有何所求？” 唐川立刻跪倒在地，不等说话，他先红了眼圈儿，努力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和不甘，低声把自家的所有遭遇说了一遍。 当然，大齐以孝道治国。 唐大勇即便千错万错，作为儿子也不能过分苛责。 所以，唐川尽力突出了母子四个的苦难，外族公主的嚣张跋扈，对于父亲的薄情寡义，祖母和叔叔姑姑的狠毒无耻，说的轻描淡写了一些。 最后，他重重磕了头，恳求道，“皇上，作为大齐子民，为皇上尽忠，为百姓尽心，是学生读书报国的本分。但学生还是厚颜想为母亲求一个诰命封号！ “学生看不得母亲辛苦十几载，孝顺老人照顾孩子，单薄肩膀扛起养家之责，最后还要跪在地上恳求一个外族女子，不要打杀她的孩子！学生每每想起那些旧日苦难，都心如刀割，枉为人子！ “若是母亲有了诰命封号，就不必再跪仇人，不必被如同畜生一般苛待。学生也可以安心读书，努力科考，报国尽忠！” 说完，他的眼泪也噼里啪啦砸在金砖地板上，清晰可见。 屋子里众人，要么是帝王和未来帝王，要么是重臣和饱读一辈子诗书的学士，哪里会脑补不出事情的真正原委啊。 即便同样身为男子，这一刻，所有人对唐大勇这个渣爹也是恨得咬牙。 为人夫，为人父，做到这个无耻地府，真是天下奇闻！ “起来吧，唐川，朕准了！你母亲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好孩子，你们家里又种出高产粮，她值得一个一品夫人！” 第201章 皇上抬手，太子也是上前扶了唐川。说来太子的母亲，也就是先皇后已经过世十年了，他虽然稳坐太子之位，但看着父皇同如今的继后恩爱和睦，他心里隐秘的角落也为母亲委屈不平。 如今听了唐川的经历，倒是另一个自己一般，于是更多了几分同情。于是，他开口安慰，“父皇金口玉言，你母亲有了一品夫人的诰命，以后别说是外族的女子，就是见到镇守边关的皇叔，你母亲也只需行平礼了。” 提起忠勇亲王，唐川磕头道谢之后，看了刘院长一眼，又多说了几句。 “家母和妹妹为了供给我读书，用黄豆琢磨着发了豆芽，做了豆腐，不但成本低，味道也极好，特别是冬日少青菜，有了豆芽和豆腐，极大丰富了饭桌儿，而且味道好又管饱。 “我们家迁徙到边关之后，母亲眼见边军太过辛苦，有时候还要饿着肚子同铁勒作战，就招募了一些退伍的老兵和伤兵开了作坊，一日两次往营地送豆腐和豆芽儿，只收成本，没要一文利润。 “王爷为此，很是关照我们家，数次吓退那些觊觎作坊的恶人。就是如今，因为土豆和玉米不同其余粮食，被很多人惦记，也是王爷派了兵卒在守护田地。我们这次进京送这两只陶缸，王爷也派人护卫，实在让学生感激不尽。” 第282章 博览群书，文以载道！ 皇上听得挑眉，想了想，问询太监总管，“边关是不是有折子送来？” 太监总管赶紧弓腰应道，“是的，皇上。这几日为了江南水患，您是废寝忘食，许久没好好歇息了。老奴见边关送来的折子没有加急标记，以为是请安折子，就放到一边，想等您有空闲再看呢。” 说罢，他赶紧去翻了翻，拿出一本厚厚的折子。 皇上翻开，仔细从头看到尾，脸色就彻底平和了。 “好，好！皇叔不愧是镇守边关多年，确实已经把高产粮田看护起来了。这般，就是铁勒外族觊觎也不怕了。” 刘院长等人松了一口气，虽然盼着皇上把新粮种植放在边关，但这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多嘴的了。 果然，皇上也没有再提边关二字，反倒再次看向唐川。 “你们家献上了高产粮，可谓是国之重宝，只封赏你母亲一个诰命，实在有些单薄了。你可还有别的心愿，比如……朕可以给你一个国子监的名额，你以后在京读书科考，如何？” 唐川立刻拒绝，“多谢皇上厚赏，但学生得老师赏识，收为关门弟子已经是万幸之事，余生只想伺奉在老师身边，得老师教诲。”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学生斗胆，当真还有一件事求陛下恩准。我们唐氏一族，虽然久居乡间，但长辈们很明理，支持族中孩童读书识字，但奈何军户之身，孩童们不能科考。 “学生想请陛下恢复我们一族一百零九口的农户户籍，给孩子们一个读书报国的机会。” 皇上原本就对唐川这个踏实有礼的少年很喜爱，如今见他一次次把母亲和族人放到前边，不愿为自己求赏赐，就越发起了爱才之心。 “此事，朕准了！但你这般出色，朕也盼你早日成才。”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以你的年纪，应该还没有字，朕赐你一个吧。博文，博览群书，文以载道。唐博文，如何？” 唐川感激之极，跪倒磕头，“唐博文，谢皇上恢复全族农户户籍，谢皇上赐名！学生定然刻苦攻读，早日为皇上驱策，牧民一方。” 这一次是皇上亲手扶了他，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又同众人说道，“如今看着孩子，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你们，也是如此意气风发。” 众人也是感慨，纷纷陪着说笑几句…… 出宫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整个京都都沐浴在霞光之下。 几辆马车排排站，等待自家主人乘坐。 刘大学士同刘院长并排走着，虽然不知刘大学士为何帮忙，刘院长还是感激，拱手道谢，“今日真是多亏学兄了，我那里还有二两雪灵茶，明日全都让人送去府上，还望学兄不要嫌弃。” 刘大学士点头，算是笑纳了，末了说道，“唐川这孩子不错，我那关门弟子，同他有些缘分。正巧今日进宫提到，我才顺手推了一把，不值一提。 不过，若唐川是我的弟子，乡试之后，我就会带他回去学院，三年后再回京都。” 说罢，他扶着弟子的胳膊上了马车，很快走掉了。 刘院长沉默了半晌，猜到几分缘由。 唐川如今得了皇上的厚待，就像一把双刃剑，好坏各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特别是这棵树还不算枝繁叶茂…… 不如潜心沉淀，等待长成参天大树的一日。有高产粮的存在，但凡提起一次，皇上就会惦记唐川一次，倒也不怕他被遗忘。 “走，回麓园。川哥儿，不，博文以后就安心读书，其余事都交给我和你师兄们。待你考完试，我们就早早回塞北。” “好，我听老师的。”唐川很听话，扶了老师上车，又去扶大师兄姚恒。 “师兄，今日辛苦您了。” 姚恒上车，反手拉上小师弟，哈哈笑道，“跟师兄客气什么，今日与其说是我帮了你，不如说我跟着你沾光儿了。玉米和土豆以后定然是载入青史的好东西，但凡史官提笔，我的名字都会被记录。不知道多少人要嫉妒的眼睛发红呢！” 刘院长也是笑，安慰唐川，“你们师兄弟几个中，你大师兄年纪最长，都可以做你父亲了。待得我百年之后，还要靠他照看你。如今见你们这般亲近，我也放心了。” “老师！” “老师必定长命百岁！” 姚恒和唐川都不愿老师提及死亡，急忙阻拦，倒是惹得刘院长更是笑起来。 说了几句闲话儿，唐川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老师和师兄。 “原来买了你家雪染梅的人就是刘钊的弟子？那你送去的谢礼，怕是也到了刘钊手上，怪不得他今日帮忙。这人虽然过于圆滑了一些，少了一些读书人的风骨，但对弟子确实很爱护。”刘院长解了疑惑，也没再多说，只是嘱咐。 “明日送了谢礼，此事也就算了了。以后若是那人主动下帖子，你可以去走动一下。但若是对方没邀请，你只管好好读书，一切都等考试之后再说。” “是，老师。” 这般说着话，马车也到了麓园门外。 有几人正同门房说话，唐川一眼就认出是周将军带了唐海和大春几个。 他赶紧下车，唐海立刻笑着扑上来，紧紧抱了哥哥。 “大哥，你去哪里了？周叔叔带我们去吃烤鸡，比咱们家那边卖的好吃，我给你带了两只，还热乎呢！” 唐川嗅出弟弟满身的肉香，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好，一会儿大哥就吃。” 说罢，他又同周将军行礼，“周叔，你们住在城外如何，可有什么需要不方便的？” “没有，好着呢！”周将军笑着应道，“我们来时，王爷有吩咐。要我们等你考试之后，再护送你和刘院长一起回去。这段时日，我闲着无事就带小子们到处走走，长长见识。” 正好这个时候，刘院长和姚恒也下车了，双方免不得一番寒暄见礼。 刘院长心情大好，嗅着烤鸡的味道，就邀请周将军一起吃晚饭，小酌一杯。 周将军听说他们从皇宫回来，也是心里惦记献粮一事，赶紧进了麓园。 很快，酒桌就摆好了。姚恒同周将军喝了两杯酒，就回家去了。 留下众人都是一路风雨同舟的熟人，也就更自在了。 第283章 真正厉害的人 刘院长很是高兴，主动同周将军说起，“方才进宫，我和川哥儿把他们家里的新粮献上去了！皇上很重视，想必明日朝堂上就要开始吵闹了。” 周将军正了脸色，带了几分担心，问道，“院长，皇上可是说准了，新粮种在哪里？要知道唐家的玉米和土豆如今还长在军镇呢，可见还是塞北的土地最适合种植这两种新粮啊！” 刘院长摆手，笑着安慰他，“这一点儿，我已经同皇上说了，但皇上如何决定，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朝堂上争吵的越厉害，对你们戍边军越有利。所以，你听到什么风声也不要担心，静等结果就好。” 周将军心思转了转，也明白几分，赶紧同刘院长道谢，亲手给他老人家倒酒。 刘院长拍拍唐川的肩膀，神色越发欢喜，又道，“如今咱们小酌几杯，待得回了塞北，川哥儿家里怕是要开流水席了。因为川哥儿献上了新茶和新粮，皇上已经赏了川哥儿他娘一品诰命夫人，赏了唐家一族恢复农户籍贯，还赐了他‘博文’二字。以后会有墨池府衙出面给唐家修建新府邸和牌坊，他们一家再也不怕任何人欺辱算计了。” “当真？!” 周将军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他可是一直把唐家母子四个的不容易看在眼里，平日也是极力帮忙照管唐家老少，如今听说这样的喜讯，自然是替他们欢喜之极！ 第202章 “哎呀，这可太好了！李二叔他们听说了，怕是要喝上三日三夜！” 唐海和大春几个急坏了，只知道是大好事，但具体如何还不清楚，他们就扯了唐川仔细问个明白。 唐川也没瞒着，说了很多。 唐海直接就哭了，“大哥，那个坏公主，还有坏奶奶他们都不能再欺负咱娘了，是不是？” “对，不只是她们，就是唐大勇见了咱娘都要下跪磕头！”唐川挺直了脊背，红着眼眶，应得干脆，“咱娘和王爷是一个品级，整个塞北，咱娘再也不用跪任何人！” “呜呜，我娘真是太厉害了！”唐海抱着大哥大哭，他病了许久，脑子不好用，但当儿子的，哪有人不心疼亲娘啊，更何况还有一个渣爹！ 唐川拍拍弟弟，心里却想起胖乎乎的妹妹。 最厉害的哪里是娘亲，是运筹帷幄，一手把家里送到如今地位的小丫头啊！ 众人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又重新吃喝起来，自然也更高兴了。 当晚，刘院长和周将军都喝醉了，几个小子自然也都住在了麓园。 第二日，刘院长和周将军爬起来，吃了早饭，唐川也带人准备好香案了。 这个时候，宫里的太监总管亲自带了人来宣纸。正好姚恒和魏春也下了朝，跟着一起来贺喜。 众人齐齐跪倒，唐川跪在最前边，听着太监总管高声宣读圣旨，然后唐川双手接了圣旨。 刘院长亲自请了太监总管进屋喝茶，太监总管一直笑眯眯，哪有平日的眼高于顶模样，这会儿也是应的痛快。 “好啊，好啊！院长这里的好茶，如今可不知道多少人惦记呢。老奴今日有幸尝一口，回去之后也够吹嘘几日了！” 众人进了屋子，喝茶闲话儿，自然不能说什么重要之事，无非就是寒暄几句。 待得太监总管告辞，姚恒帮忙送客，塞了一个装了银票的荷包，还有一罐子寒雾茶。 当然，这些都是唐川事先准备好的，哄得太监总管眉开眼笑，带着队伍又浩浩荡荡回宫去了。 京都哪有什么秘密啊，不过半个时辰，很多人就都知道了，麓山院长的关门弟子献上了新茶和新粮，皇上龙心大悦，给了诰命封号，还赐了字。 有人羡慕，更有人嫉妒，更多是好奇。 “这个麓山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是什么来头？南边哪个世家的子弟吗？这才进京多久啊，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是啊，那新茶也传扬许久了，但凡尝过味道的都说好，如今就是皇上都喜欢，还给赏了名字，以后可是不愁卖了。这关门弟子不会是哪个茶商家的子弟吧？” “不是，你们都听错了。皇上赏赐名字，可不只是新茶，还给这关门弟子赐了字，听说是博文二字。这关门弟子是在皇上跟前挂名了，以后啊，前途无量啊！” “对，对，我也听说了！听说，原本是要赏赐这关门弟子进国子监，但这关门弟子拒绝了，反倒给母亲求了一个诰命。” “是吗，这倒是个孝子！” 众人议论纷纷，街头巷尾，高门大户的后院，甚至是六部衙门，都是不时提起唐川和麓山书院的名头…… 年光和柳逸两个师兄也是匆忙赶到麓园，恭喜自家小师弟。 刘院长正翻看送到门上的请帖，先前还是十几张，如今已经开始用筐子装了。 有一些还是点名要院长携弟子参加的酒席，不必说，就是冲着唐川来的。 无论他们抱着善意，还是复杂心思，刘院长都没有让关门弟子做猴子，被人观看赏玩的意思。 于是，姚恒几个做师兄的就到出力的时候了。 但凡不能拒绝或者不好拒绝的酒宴、诗会之类，就由他们代替师弟出席。这般既保护了唐川，也给了主家颜面，不至于结仇。 当然，寒雾茶是要给他们带上两罐做伴手礼的，倒也打点的主家乐呵呵。 几日下来，寒雾的名气更大了，人人趋之若鹜，也更好奇比寒雾品质还要更好的雪灵是什么味道。 而这个时候，六部尚书和几位阁老重臣正端着茶杯，陪着皇上一起品鉴雪灵，不必说，味道是出乎意料的好，但众人却心里惦记更多的，却是高产新粮最终“花落谁家”？ 皇上把他们的模样看在眼里，有些后悔，真是浪费了一壶好茶。 原本他想在今日就宣布新粮交给戍边军耕种，但这会儿，他果断闭了嘴。这些老家伙不是愿意算计吗，那就多算计几日吧，左右也不是他辗转反侧，吃睡不香！ 皇上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幸福的眯起眼睛，感受着身心的清灵之意…… 关于这些事，唐川都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也不顾上了，还有七八日就要进考场。老师和师兄们每日都在轮流带着他，读书解惑，做文章，分析主考官的喜好等等，忙的简直是不可开交。 第284章 茶叶换书计划 这期间，太子托付姚恒带来了几本题集，都是最近几次乡试出过的试题。唐川刷完，对乡试熟悉很多，也少了几分紧张。 他想亲自去道谢，又觉得时机不对，只能等考试之后再说了。 姚恒几人最近也是焦头烂额，一来小师弟太聪明了，他们原本也觉得自己博学，但面对小师弟总有一种时刻被掏空所有本事的感觉。 二来，雪灵和寒雾实在太出名了，被京都众人疯狂吹捧，特别是几个大的茶楼，背后都有东家靠山。 如今茶楼被茶客们整日嘲笑调侃，掌柜实在挺不住了，就找到了东家。东家就托了亲朋好友，找到姚恒师兄弟四个。 柳逸那么喜欢出门游玩的人，都被堵在家里不敢乱动。 但躲在家里，可以躲过外人，却躲不过自家的同族长辈啊…… 师兄弟四个实在扛不住，就一起苦着脸奔到麓园找老师。 然后，埋头苦读的唐川也被拎了过来…… 说来也巧，唐甜生怕耽搁哥哥在京都走人情，等不及让商队慢慢捎带过来，派了四个人，每人几十斤，把第二批新茶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这就好比，一个饿了许多时日的乞丐，小心翼翼捧着一块饼子，却突然有人施舍了他一筐馒头。 别说姚恒四个，就是刘院长都眉开眼笑，欢喜的不成。 唐川细细问过送茶叶的老兵，听说家里一切都好，王爷甚至派兵把新粮食的田地围拢起来，他才彻底放了心。 待得送了老兵们下去歇息，他对着几筐茶叶想了半晌，才说道，“老师，师兄们，如今到了新茶，若是有平日需要还礼的地方，你们尽管安排。剩下的部分也可以换给外人，不过我不想要银钱，最好是拿咱们书院没有的书籍来换。你们以为如何？” “当然好了！”姚恒没想到小师弟有如此胸襟和见识，特别是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子居然不喜爱银钱，实在难得。 他哪里知道，出门时候，唐甜就嘱咐过哥哥。他虽然成了院长的关门弟子，但到底进书院时日很短，平日与同窗更是无暇接触。这样的情形下，尽力为学院多做一些贡献，才能彻底在书院站稳脚跟儿，无人可以撼动。 而茶叶换书，丰富了书院藏书楼，他自己收益，满书院的先生和学子也都受益，自然也人人都领他一份情。 年光和柳逸也是高兴，摩拳擦掌的请命。 “我们最是清楚，各家藏了什么好书，茶叶换书这事就交给我们好了，一定不会吃亏。” 唐川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主动说道，“这次我跟着老师进京，辛苦师兄们维护和照顾。我们家里送来的这些茶叶里，雪灵太少，我还想分一些给太子，所以只能让师兄们各自带二两回去，留着慢慢喝。但寒雾很多，师兄们拿二斤，可以送亲朋好友。” 果然，姚恒几个都是狂喜的亮了眼睛，但嘴上还没忘了客气。 “小师弟，不必给我们那么多。只要半斤寒雾就好……” 还是刘院长忍不住笑骂，“好了，官场上那些客套话就别荼毒你们小师弟了。他是真心，你们也痛快收着吧。” 姚恒几个嘿嘿笑，憨厚脸红一如少年时候。 “那好，老师发话，我们就收下了。小师弟放心，等你们回去塞北，大师兄弟一定给你多准备一点儿京都特产，带回去给家里亲朋分一分。” “对，对，我也多准备一些。” “还有我！” 师兄弟几个围着老师，说说笑笑，一时间屋子里很是热闹。 唐川额外又取出二两雪灵，一斤寒雾，装入盒子，让人送给周将军。 周将军明日要去王府，正好送给王妃。 他们毕竟是塞北过来的，没道理塞北的名茶，守护塞北的保护神府邸里却没有？ 绝对不给外人笑话王爷的机会。 刘院长笑看着唐川安排，无比欣慰，这孩子不只是读书天分高，难得的是人情练达。 读书天分高，是踏上仕途的基石，但人情练达却是决定仕途走多远，走的是不是顺利的关键…… 第203章 第二日上午，周将军就进了王府的大门。 他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但带了二百人住在王府的庄子上，总要隔三差五过来王府走走，万一王妃有什么事也方便吩咐。 王妃带了管家和两个嬷嬷，正在处置杂事。王爷常年不在家，大事小事都是王妃在费心。 这不，王妃娘家大伯马上过寿了，为了准备什么寿礼，很是让人头疼。 自家实在亲戚，准备贵重的东西显得生分，王府如今也是表面荣光，实际账面上可用的银子不多了。但若是准备的简陋，又好似怠慢了长辈。 正这个时候，小厮禀报周将军到了。 王妃随口叫了进来，原本寒暄几句就罢了，哪里想到周将军居然送上一只大盒子。 “王妃娘娘，前几日末将去了麓园，刘院长和唐大公子托付我带了一些茶叶过来。但末将这脑子实在不灵光，忙起来就给忘了。今日想起，就赶紧送来了。” “茶叶？”王妃立刻亮了眼睛，问道，“可是皇上赐名的塞北新茶？” “是，王妃娘娘，这盒子里是二两雪灵和一斤寒雾。”周将军笑着应道。 “这么多？”不只是王妃，就是管家和管事嬷嬷们都惊讶了。 别说雪灵，就是寒雾如今在外边也是一叶难求啊。 没想到，这一次性就得了这么多！ 周将军赶紧解释，“唐家虽然是孤儿寡母四口，日子过的艰难，但行事很是大气。自从到了塞北，开了豆芽作坊和豆腐作坊，日日送到营里供给兄弟们三餐，只收个成本，一文利润不取。王爷感念这一家如此明理，也对唐家很照顾。 “这次派我们进京，更是为了护卫唐大公子来考试。唐大公子记在心里，如今这茶叶金贵，但缺了谁家的，也不能缺了王府这一份，所以才特意托付我送来。唐大公子还说，等他考完试，再递帖子进府拜见。” “好，好！”王妃听得高兴，倒不是贪图这些东西，而是王爷这么多年也帮了不少人，但如此知道感恩的，还真是不多。 她突然想起“唐”这个姓氏，心里又是一咯噔，试探问道。 “说起姓唐的，之前王爷手下有个将军叫唐大勇，娶了外族女子，离京之前他家里人犯了大错，还是本王妃帮忙说情。他同这个唐大公子可是亲族？” 第285章 文思泉涌，下笔有神！ 周将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原原本本把唐家恩怨说个清清楚楚。 王妃和管家等人听到是目瞪口呆，末了气恼不已。 王妃直接拍了桌子，“早知道这一家人如此狠毒刻薄，唐大勇如此忘恩负义，当初就不该帮他们脱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周将军赶紧劝慰，“王妃娘娘，您也是不知道内情，被唐大勇蒙骗。先前王爷知道唐大勇如此，也是气的厉害。这也是王爷对唐家关照有加的原因之一！ “王妃娘娘息怒，如今知道唐大勇一家子的恶行，以后不至于再受骗就好了。” 王妃缓和了脸色，但想起唐家母子四个，还是心里存了愧疚。 “唐家小公子马上考试了，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你就来说一声，我们王府肯定不能看着塞北的子弟被欺负。另外，你们回去塞北的时候，再来一趟，我准备一些东西给唐家母子。” “是，末将代唐家谢王妃娘娘关照。”周将军赶紧道谢。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周将军就告辞了，王妃吩咐管家去厨下取了两盒子点心，让周将军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一晃儿几日，就是乡试的日子了，无数学子整装待发，准备向上全力攀爬，只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寒窗苦读有个成果！ 唐川前一晚难得没有熬夜读书，睡了整整四个时辰，早晨爬起来喝了一壶茶，简直是神清气爽，整个人无比清透。 刘伯亲自盯着灶间做好了早饭，张聪一路拎着，没有过任何人的手，直接送到了餐桌上。 刘院长陪着弟子，一边说笑一边吃的饱足，然后一起上车去了贡院。 他们来的不算早，贡院门前已经排了很多人，唐川最后检查了一下考篮就准备下车去排队了。 不想姚恒也匆忙赶过来，给小师弟壮行。 他瞧着考篮里有两个白瓷圆盒子很古怪，就问道，“师弟，这是什么？” 唐川眼里带了笑，应道，“师兄，这是我家小妹给我准备的，类似于茶叶粉，用热水冲泡会很提神，尤其是破题时候，喝了它，文思泉涌，下笔有神。” “还有这等神奇之物，比雪灵茶还要提神？”姚恒好奇又惊喜，若不是这样的时候，他都想厚着脸皮尝一尝。 唐川放好盒子，应道，“这东西难得，我小妹只琢磨出这么多。等我考完试，若是还有剩下，一定请大师兄尝尝。” 姚恒干笑，“好，这东西是粉末，应该不会被门口兵卒截留。你好好考，最开始这三日是经史，以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小菜一碟。只要仔细一些答题就好，更多还是要养精蓄锐，为后两场做准备！” “知道了，大师兄。” 师兄弟说了几句，唐川下了马车，排进了队伍，很快就往前挪动，加入了检查大军…… 就如同姚恒所说，三日一过，唐川神色轻松的走了出来，好好吃了一顿饭，睡了一觉，又开始了第二场！ 三场考试共九日，待得全都结束，京都的天气已经从深秋转入初冬了，年岁大的老人都穿上了薄薄的夹袄。 唐川原本红润的脸色，终于见了一点苍白，走路没有晃悠，但腿上没有力气…… 早就等候在外边的刘院长和四个师兄，外加周将军带了四个小子，七手八脚把唐川扶上马车，回去了麓园。 唐川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日一夜，唐海差点儿都要跑去找大夫了，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待得吃了两碗粥，彻底醒了神。唐川苦笑着说道，“我第三场分到了臭号附近，幸好戴了家里缝好的口罩，否则真是坚持不过来。” 刘院长皱眉，心里担忧，但还是安慰道，“这是运气问题，即便没有考好也不是你的原因。我们下次可以再来，不见得次次都能遇到臭号。” 姚恒几个师兄弟，也赶紧跟着安慰。 三秋不知道什么是臭号，小声问哥哥。大春半懂不懂，勉强解释了几句，反而惹的三秋惊奇，嚷的更大声，“读书人也要尿尿拉屎吗？”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然后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院长更是被茶水呛到了，一边笑一边咳嗽！ 周将军脸色涨红，一巴掌拍到儿子后脑勺，“你们都出去玩，别在屋里碍事！” 几个小子一窝蜂似的跑了，惹得众人又是笑。 唐川趁着脑子好用，把这几日的卷子都默写了出来。 刘院长和姚恒等人挨个检查，最后在周将军和唐海忐忑的目光中，点头说道，“不错，若是考官公证，这份卷子绝对能取上，而且名次会靠前！” 周将军惊喜的欢呼起来，唐海更是抱了大哥又跳又笑。 中午，刘伯张罗了一桌儿好菜，众人小聚一下算是简单庆贺，然后唐川就继续去读书了，一如既往，没有偷一点儿懒。 这让姚恒和魏春等人私下说起来，都是佩服。即便是他们读书二三十年，也绝对没有这般自律刻苦。 绝高的天分加上如此勤奋，小师弟不成功，那谁能成功？ 一连七八日，京都的酒楼和茶馆都热闹的不成样子，无数人在猜测考试的结果，听说还有赌场开了盘口。 唐川这个麓山院长的关门弟子虽然也出名，但却不是前三名的热门。毕竟麓山这几年有些式微，一度被瀚海打压的抬不起头来，而且江南文风太过兴盛，京都也是权贵世家云集，怎么想都没有一个农家小子的出头机会…… 但事实却偏偏打了所有人的脸，待得红榜张贴出来，唐川的大名赫然写在第二名的位置，新鲜出炉的少年举人一个！ 不说麓园众人多高兴，也不说那些赌徒赔的棉衣都不剩，只说唐川也激动的厉害，恨不得一步迈回塞北，同母亲妹妹报喜，同全族报喜！ 于是，第二日，他就带了两罐子蜂蜜和两罐子秋梨膏做伴手礼，去王府拜访。 清俊挺拔的少年，温文尔雅，没有读书人的清高，没有农家人的拘谨小心，就那么坐在花厅里，一如自家晚辈一般有问必答，别说是王妃娘娘喜欢，就是满王府的丫鬟婆子都找了无数借口跑来偷偷看一眼。 第286章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妃娘娘嫁了王爷多年，也是个爽快果决的脾气，不但同唐川道了歉，还赠了他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恭贺他高中举人。 唐川也没扭捏，大大方方收下，然后说起秋梨膏和蜂蜜的好处，请王妃娘娘不要嫌弃。 王妃还真是不怀疑，不起眼的蜂蜜和秋梨膏有好功效，毕竟唐家的茶叶如今已经风靡京都了，同样是唐家出品，肯定错不了…… 第204章 唐川拒绝了王妃的留饭，客气有礼的告辞出了王府。 王妃娘娘越想越喜爱唐川，再想想他年少高中，师门看重，以后定然平步青云，于是，她索性把娘家侄女们巴拉个遍，琢磨着以后有机会是不是拉个红线…… 不说王妃有意化身红娘，只说唐川又通过大师兄姚恒递了话儿，要去拜见太子殿下，感谢他考前赠书之恩。 太子也听说唐川拿了第二名，甚至考卷，他和父皇都一起看过了。 他在东宫的小花园里见了唐川，一起赏菊喝茶。 唐川认真谢过了太子，不卑不亢，同样送上了秋梨膏和蜂蜜。 太子也没有什么架子，秋天干燥，昨日屋里刚生火烧了地龙，他的嗓子正好不舒服，于是当即就让内侍冲了秋梨膏。 一杯下肚，太子惊喜之极，再看唐川就忍不住笑道，“本宫对你们家真是越发好奇了，明明是普通农家，但却有奇遇。不只是拿出的茶叶好，就是熬个秋梨膏都如此功效显著？” 唐川心里忐忑，但脸上却是笑着，应道，“多谢殿下喜爱我们家的土产，其实也不是我们家如何神奇，只是我妹妹贪吃贪玩，我娘也娇惯她，但凡妹妹有什么想法，我娘甚至是族里长辈都是努力帮她达成。没想到，许久时日累积下来，真是让他们琢磨出了几样好东西。” 太子是皇家人，最缺少的，或者说最陌生的就是普通人家的温情。 他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唐川就把妹妹聪明贪吃，弟弟淘气闯祸，娘亲嘴上骂着心里宠着，说了很多。 太子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轻轻叹气，低头喝茶。 唐川瞧着如此，就掀开长衫跪了下去。 “殿下，学生斗胆，想为了娘亲和妹妹求一点儿赏赐。” 太子疑惑，示意他起身，问道，“为你母亲和妹妹求赏赐？可是布料和首饰？” 唐川赶紧摇头，应道，“殿下，我们家是军户出身，虽然母亲读了书，也细心教导妹妹，但到底于礼仪这些还差了很多。皇上念我一片孝心，赏了母亲诰命，以后免不得要在外应酬走动。不通礼仪，怕是要惹人嘲笑。 “学生想求殿下赏赐两个嬷嬷，平日同我母亲和妹妹闲话儿作伴，教教待人接物的礼仪就好。我们家一定不会亏待了嬷嬷！” 太子有些意外，仔细打量了唐川好几眼。 主动往家里讨人，还是讨到他这个太子头上，这是半点儿不怕讨回去的人变成耳目吗？ 唐川很是坦荡，任凭太子打量。 太子试探问道，“你要两个嬷嬷，是暂时教导？” “不，若是可以，学生想留两个嬷嬷在唐家养老。”唐川立刻应道，“所以，太子殿下一定帮忙挑选两个脾气和气一些的嬷嬷，我妹妹虽然年纪小，但聪慧又自由，学生真是不想她被太过约束……” 太子忍不住笑了，“你这要求还挺高，不但要教授你妹妹和母亲学规矩礼仪，还不想她们受一点儿委屈！” 唐川赔笑，神色有些苦，“世人待女子总是格外苛刻一些，我母亲同父亲和离，独自带着我们过日子。我和弟弟还好一些，但妹妹长大成亲嫁人，许是要因为这些被人挑拣看轻。 “若是有了宫里嬷嬷的教导，这些就能避免，自然也少一些委屈和苦楚。身为兄长，庇护妹妹平安幸福一生，是我的责任。” 太子听得动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是一个好兄长，好儿子！此事放心，本宫应下了。” “多谢太子殿下！”唐川大喜，还要跪倒道谢，被太子拦下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皇上派人过来请太子过去，唐川就赶紧告辞了。 皇上正在批奏折，见儿子进来就问道，“听说，唐博文进宫来了？” 太子也不意外父皇知道东宫的动静，笑着应道，“是啊，父皇。之前儿臣让人给他送了两本书，这小子感恩，如今考完试，特意来谢恩，还献上了一些土产，据说是他们家山里采的蜂蜜，熬制的秋梨膏。正好儿臣有些咳嗽，喝了一杯秋梨膏，居然好受很多。” 说罢，他让内侍把端着的托盘送上，“儿臣分了一罐子秋梨膏和蜂蜜过来，父皇也尝尝味道如何？” 皇上摆摆手，自有太监总管去检验和冲击泡。 太子又说起嬷嬷的事，笑道，“这个唐博文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就这么开口讨要人手放家里了！儿臣已经答应了，但儿臣的东宫还真是没有合适的嬷嬷，不如父皇帮忙安排两个吧。” 皇上扫了儿子一眼，也是笑了。 “你倒是会偷懒，罢了，正巧宫里有一批人要放出去，索性挑两个好的给唐家吧。” 太子赶紧替唐川道谢，没一会儿，秋梨膏水送来了，太子又说起唐家的趣事，父子俩说说笑笑，难得的温馨。 这时候，太监总管又进来禀报，原来是内阁重臣求见。 皇上不耐烦，同儿子抱怨，“不用说，一定是来打探新粮食在哪里试种的？” 太子想了想，劝道，“父皇，时机也差不多了。” 皇上点头，顺手把批改好的奏折扔给了太监总管…… 于是，唐川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刚回到麓园就见周将军在同刘院长说话。 见得他回来，周将军高兴坏了。 “川哥儿，咱们可以回家了。皇上已经公布了，新粮在咱们塞北试种，我要赶紧回去禀告王爷了。院长说，拾掇三日，咱们就赶路回家！” “这么快，太好了！”唐川也是高兴，“那这几日赶紧采买东西，准备吃用之物，赶在塞北大雪之前到家。” “对，”刘院长也是开口嘱咐，“明日让你师兄们来吃饭，没什么事，咱们就尽快赶路。” 他有句话没有说出口，这几日，不论是他出门，还是老友们登门拜访，都在试探问起唐川有没有定亲。 再不赶紧回家，怕是他的关门弟子就成了旁人虎视眈眈的肥肉了！ 第287章 丑话说在前边 第二日，麓园里众人几乎都出门了，包括刘院长和封老先生，还有几位学子。 这些一同过来考试的学子都是有真本事的，否则刘院长也不能带他们一起进京。 他们也都是榜上有名，只不过名次靠后，但就算最后一名，也是板上钉钉的举人老爷了。 衣锦还乡，自然也少不得要买不少东西。 唐川更是难得晚上没有熬夜读书，列了好几页的单子。王朝和马汉几个跟在后边，做了力工。 唐海像个兴奋的猴子，一会儿喊着哥哥买这个，一会儿买那个。 大春几个原本跟着亲爹，可惜亲爹没什么银钱，他们很快就跑来找唐海了，成了唐川的跟屁虫之一。 待得买累了，中午时候，大大小小聚集在酒楼里，吃了一顿地道的京都涮羊肉，把小子们撑得各个肚子溜圆。 王朝马汉两个借口方便，在楼上楼下都溜达了一圈，回来之后禀报。 “公子，朝堂下官文，新粮交给戍边军耕种，我们听着食客们隐约有些不满。” 唐川点头，心里倒是理解几分。 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安宁繁盛日久，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太平富足。早就忘了这样的日子，是戍边军用血肉和生命换来的！ 戍边军流血牺牲的时候，他们看不到，如今“抢”走了权贵和各大世家都看好的新粮种植，自觉吃了亏，也就怨言不断。 王朝气愤的又添了一句，“真希望有一日把他们都迁徙到军镇，让他们也看看边关的城墙是如何守住的！” 马汉沉稳一些，劝说道，“他们是些眼瞎心盲的，但皇上和太子殿下英明，所以这次还是把新粮交给了咱们军中耕种。” 众人听了，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唐川想了想，嘱咐道，“我们还是加紧采买，今早离京，否则有人不好违抗皇命，却从我们这里找机会就麻烦了。” 说罢，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马汉，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马汉很是惊讶欢喜，赶紧去忙了…… 利落西山时候，早起出门的众人陆续又回到了麓园，刘伯笑呵呵站在门口迎接。 见到唐川，他就赶紧说道，“唐公子，宫里送了两个嬷嬷过来，如今在花厅等候，您看看，是不是见见？” 唐川没想到这么快，同刘伯道了谢，就带了唐海去了花厅。 花厅里，两个老嬷嬷喝着茶，盘子里的点心一块都没碰，偶然对视一眼，眼底深意都是有些复杂。 她们今年都将近五十岁了，一辈子在深宫里沉浮，虽然如今地位都算可以，也不必干活儿，饮食起居都有小宫女伺候，但说到底还是奴婢。 深宫之上那巴掌大的天空，她们看了多少年，越老就越渴望出去看看。 但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就是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呢。 她们只熟悉宫里的规矩，宫里的活命准则，却对外边世界太陌生。 第205章 这一次，太监总管突然找到她们，问询她们愿意不愿意出宫做供奉，又把唐家的情况说的清楚明白。 她们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出宫做供奉是所有宫里奴婢最好的出路，但权贵世家的复杂程度，勾心斗角，不见得比宫里简单。 很有可能，刚离开一个坑，又掉入另外一个坑！ 但唐家完全不一样，草根之家，刚刚崛起，整个家族要融入权贵氏族的圈子，需要学的太多了。她们顶着奴婢的名头，却是做着先生的活计，唐家对他们多少都会有几分敬重，不至于怠慢了。 等以后唐家彻底崛起了，也出现勾心斗角的腌臜事了，她们也已经老迈退居庄园，慢慢等着寿终正寝了…… 即便心里盘算了一万次，但没有见到唐家人，不知道唐家人品性，两人还是忍不住悬着心…… 这个时候，两个几乎一般高的少年公子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身青衣的，俊秀挺拔，眉眼间都是书卷气。一身蓝衣的，开朗高壮，满眼都是好奇和清澈。 不必说，这定然是唐家的两位公子了。 两个嬷嬷赶紧起身，半垂着头，恭敬等候一旁。 唐川径直走到主位坐好，唐海就站在他旁边。 两位嬷嬷上前一步，齐齐行礼。 “唐大公子安好，唐二公子安好，奴婢郑氏（杨氏），见过公子。” “免礼！”唐川抬手示意她们起身，又请她们坐下，这才仔细打量。 两个嬷嬷身形是个对照组，自称郑氏的身形胖一些，瞧着眉眼和气，而自称杨氏的则瘦一些，嘴唇紧抿，有几分严肃。 但不得不说两人的礼仪分寸都很好，举手投足处处体现着恭敬和规矩。 唐川开口说道，“郑嬷嬷，杨嬷嬷，你们在宫里大约也是听说过我们家的情况了。我母亲出嫁前读过书，但出嫁后吃了很多苦，如今皇上仁慈，赏赐了一品夫人的诰命，免不得要应酬走动。 “所以，我同皇上和太子殿下恳求，寻你们二位到家里做供奉。平日同我母亲为伴，时时提点。 “另外，我还有一个妹妹，年方五岁，生性聪慧自在，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欢规矩束缚。许是到时候也要你们二位多多费心，教授我妹妹知礼仪、明事理。 “我们家比不得世家豪门，虽然衣食无忧，但我母亲依旧需要照管家里生意，族人们也是常有进出走动。 “你们二位若是觉得我们家中如此，让你们不能接受，那也没有关系，我会亲自把你们送回宫里，以保证你们不会被处罚。” 郑嬷嬷和杨嬷嬷没想到唐川会说这么多，她们下意识又互相看了一眼，齐齐起身。 郑嬷嬷先表了忠心，“唐公子，老奴年岁大了，本就是孤苦无依之人，能有贵府愿意接纳老奴，老奴感激不尽。老奴愿意伺奉尽心夫人，只求年老无力之时，有一存身之地，安养晚年。” 杨嬷嬷也是行礼说道，“老奴也是如此，而且进宫之前，老奴就是农家女子。” 唐川点头，心里满意，但还是添了几句。 “二位嬷嬷，为了免除日后的分歧和不愉快，我还是要再嘱咐几句。我们唐家能有今日，都是我母亲辛勤劳作，我妹妹用心筹谋，包括我如今的功成名就，都是因为走在了我娘和妹妹铺就的大路而已。 “以后多年，即便我金榜题名，甚至封侯拜相，我和弟弟都娶妻生子，我们唐家都是我娘和妹妹说了算！ “我不希望我娘和妹妹受一点儿委屈，学规矩礼仪固然重要，但任何一切让我娘和妹妹不舒心，都可以立刻舍弃！ “二位嬷嬷，听懂了吗？若是不能接受，你们依旧可以反悔，但只要你们今日点了头，就再不能违背一分一毫！” 第288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母亲辛勤劳作，妹妹用心筹谋？ 这是不是说反了？ 郑嬷嬷和杨嬷嬷都是意外唐川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心里也没来由的轻松了。 她们看多了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人，如今唐家把一切明明白白晾出来，她们反倒不知如何应对了。 郑嬷嬷迟疑了一下，恭敬应道，“大公子，我们到贵府是做奴婢的，自然一切以主子为主。” 杨嬷嬷也努力改变脸上僵硬的肌肉，挤出一抹微笑，同样应道，“奴婢也一定以主子为主。” 唐川这才放了心，起身同两位嬷嬷行了平礼，唐海也是跟随在后。 “那好，两位嬷嬷，以后就要劳烦你们了。我们先回塞北，关于你们的月银等待遇，自然有我娘和妹妹同你们商议。” 郑嬷嬷和杨嬷嬷不敢受礼，赶紧让开。 郑嬷嬷更精明一些，抢着开口找差事。 “大公子，我们方才看您和二公子才买了不少绸缎布匹等物，若是信得过，不如交给我们拾掇整理。我们伺候宫里的贵人多年，对这些很是擅长。” “那太好了，两位嬷嬷先跟着张聪去安顿下来，整理行李也问张聪就好。”唐川从善如流，也没有拦阻，喊了张聪进来吩咐。 很快，两个嬷嬷就随着张聪下去了。 刘伯过来喊唐川兄弟俩吃饭，他们就赶去刘院长的院子，周将军也在，自然欢聚一堂，很是热闹。 就这般，一连忙了三日，众人来时的马车都装满了，甚至又额外添了两辆，一辆车给两个嬷嬷使用，一辆就用来拉行李。 刘院长原本打算歇息一日，然后就出发。 不想，这些时日相处很熟识的一些老先生找上门来了。 不出意料，他们都是来讨要茶叶的，或者说交换茶叶的。 之前，亮光和柳逸已经为书院换了不少书回来，但家家都有点儿压箱底的孤本，轻易不愿意拿出来。 如今听说刘院长要回麓山了，再来不知是何时。他们爱茶如命，没有尝过雪灵和寒雾也就罢了，想着以后许是再也喝不到了，真是抓心挠肝的难过啊！ 于是，再珍惜的孤本在喜爱面前都要退居二线了。 当然，他们不会用原本，只会用抄写本，但这也足够了，大大的丰富了麓山书院的藏书楼。 刘院长也没有吝啬，打点的每个老友都高兴，还把唐川喊来一起待客，引着唐川把剩下的蜂蜜和秋梨膏送了老先生们，结了一份缘分！ 结果，众人喝茶说笑到一半，宫里居然来人了。 皇上召见，而且还嘱咐唐川带一些蜂蜜和秋梨膏，皇上喝着不错！ 如此，一众老先生们才知道，他们没当回事的秋梨膏和蜂蜜是何等珍贵的东西，于是紧紧抱在怀里，麻利的告辞了，生怕唐川再把东西讨回去。 幸好，唐川担心老师路上咳嗽，秋梨膏和蜂蜜都留了两罐子，这会儿只能先送进宫了。 皇上也是难得清闲，听说麓山众人要返程，就喊了唐川，赏赐一些笔墨纸砚等物件。 而秋梨膏和蜂蜜实际是太监总管自作主张，但不得不说，常年伺候皇上的人就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听说唐川带了这两样东西，皇上很高兴。 最后，唐川出宫的时候，带了足足一辆马车，各色纸墨笔砚，绸缎布匹，茶叶茶具摆件儿，甚至是金银首饰都有两大盒子！ 有些等在宫门外等候召见的皇亲权贵都是看的惊讶，让人仔细打听唐川的身份！ 唐川回去同老师说起，刘院长就立刻下令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出发，以至于姚恒等师兄弟知道消息已经是天黑了。 他们只能在第二日一早，匆忙赶来麓园送行。 四人挤上老师的马车，姚恒第一个抱怨，“老师为何走的如此匆忙，弟子准备了不少东西，都不曾给老师送来？” 刘院长指了指坐在车门口的关门弟子，无奈笑道，“你们采买的东西，到时候同年礼一起送去塞北就好了。倒是你们这师弟如今风头太盛，再不回去避一避，我怕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麓园的门槛了。” 唐川脸红，低了头不好说话。 姚恒几个都是跟着笑。 “怪不得老师这么着急回去，原来是怕弟子被人家抢走啊。” “不过，这倒是真的。这几日还真有人同我打听师弟是不是有婚约。” “小师弟真是抢手！” “这可比我们当初要受追捧很多啊！” 倒是姚恒拍拍师弟的肩膀，嘱咐道，“师弟，你的亲事一定不要随便应下。特别是你以后准备走仕途，好的妻族就是你的助力，若是碰到不好的人家，当真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唐川点头赢下，拱手谢过师兄。 “师兄放心，我如今年纪还小，最近五斤都不打算考虑亲事。而且我的亲事，总要老师点头，也要我母亲支持。” “这就好！”姚恒放了心，其实他也有私心，他长兄家里的有个侄女年方十一，知书达理，端庄稳重，若是有机会，他也不想小师弟这个“肥水”流入外人的田地！ 第206章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到了城门口，有姚恒和魏春这两个高官保驾护航，自然是通行无阻。 待得在三里亭汇合了周将军和二百兵卒，也就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 柳逸眼尖，瞧着兵卒人人都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就笑着打趣。 “看样子，戍边军的军饷一直在按时足量发放。这些兵卒此次进京，也都采买了不少东西啊。” 刘院长皱眉，应道，“估计不是，王爷这么多年几乎散尽家财，才保戍边军吃饱穿暖。我们出发之前还听说，军饷还差两月没发。” 唐川怕引起误会，赶紧说道，“老师，师兄们，他们的包裹是我让马汉去帮忙采买的。说起来，还要感谢三师兄和四师兄，之前茶叶换了一些银钱回来，我要给两位师兄留一些喝酒，但他们不收。我就把这银钱给将士们买了厚棉衣！ “咱们越往北越冷，将士们没有马车御寒，只能穿厚一点儿，也少遭受风寒。” 众人都是听得意外，半晌都是笑着叹气。 姚恒几个挨个拍来拍小师弟的肩膀。 “小师弟，你有如此仁心，行事如此周全，以后的前程一定比我们要好很多。” “是啊，小师弟，希望你以后多年，依旧不忘初心！” 刘院长捋着胡子，看着弟子们，无比的欣慰和骄傲！ 第289章 前路被堵，兆头不好！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即便姚恒几个再不舍，还是拦不住离别的时刻。 四个人跪在路边，冲着老师的马车磕了头，才目送车队越走越远。 姚恒叹气，魏春三个心里也是明了。 他们舍不得老师，更是舍不得逝去的青春啊。老师在身边，他们就只有一个身份，弟子，有师长教导和庇护的弟子。可以犯错，可以说笑，甚至可以同小师弟争宠。 老师离开了，他们又要做回八百个心眼子的朝官，忠诚的臣子，家里父母孩子可以依靠的顶梁柱…… 秋末冬初，这个时节正是行商们远去北地收购皮毛和草药的好时节。 若是家里实力雄厚的，自己带着护卫或者镖师的还好，但那些单枪匹马或者两三人结队的，就有些凶险了。 于是，找寻大的商队尾随在后，蹭一份安心，求个庇护，就成了潜在的解决办法。 这次，麓山书院的队伍回去塞北，没有出发之前，就已经被有心人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于是，队伍出发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陆续从城外山林的勾勾叉叉里，山村小镇里，钻出很多车马，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在队伍前边二三里或者跟着队伍后边二三里。 周将军等人也不是不知道这情形，他们本身就是护佑百姓安危的兵将，力所能及，自然也愿意给这些赶路人行一些方便。 可是事有不巧，队伍走出去不过七八里，前边就有一辆马车坏在了路中间，堵得死死的。除了骑马，车辆根本过不去。 所有人都是气的厉害，出行本就不容易，路上谁知道会有什么凶险啊，最看重的就是兆头。 这才出发就被堵，实在是让人心里膈应。 马车的主人是个中年胖子，富贵人家管事模样，带了一个随从，一个车夫，急的满头是汗珠子，可马车的车轴断了，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修好的。 有人忍不住已经破口大骂了！ “这是谁家啊？大伙儿跟他们有仇啊，这么祸害咱们！刚出门就给咱们添堵！这样的跑马车，不走在后边，跑前边去干什么！” 旁人也是附和，“是啊，这不坑人嘛！这天儿随时都要下雪，还指望趁早赶路呢！” 有人带头，其余人就更生气了，一时间道路上闹哄哄，真是比市集也不差了。 周将军带人骑马赶到，胖管事吓的厉害，打躬作揖。 “将军，我们也想好好赶路，实在是没想到马车突然断了车轴。这可如何是好？” 周将军皱眉，想了想就说道，“既然如此，这马车一时半会儿修理不好，就不要挡着路了。我派人帮你们把马车抬去路边！” 胖管事苦了脸，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知道只能这么做了。 府里主母病了，他如今听从管家的姨娘命令做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主母手下的人气他抢了这个肥差，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否则怎么能这么巧就坏在了路上。 他本想好好办差，以后在府里站稳脚跟，再把村里的爹娘和媳妇孩子接来，如今这般出师不利，恐怕不受处罚就不错了！ 很快，坏马车就被推到路边，车队得以继续赶路。 张聪好新奇，早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这会儿正叽叽喳喳说给主子听。 考试也过了，主子还整日看书，也不知道歇歇眼睛。 若是听听八卦，许是也能换换脑子。 唐川果然放下了书本，听得认真，末了路过坏掉马车旁边的时候，还开了窗户看了看。 张聪跟着探头，倒是想起旧事了。 “这个时节还好，刚刚入冬。当初咱们迁徙到塞北那时候才苦呢，多少次我都以为要死在路上了。幸好有四奶奶护着我，后来又到了咱们家，吃得饱穿得暖，总算活着到了塞北。如今想想，真是像做梦狗一样！” 唐川想了想，嘱咐道，“你回去同坏了马车的那个管事说一声，咱们明日中午到达泰来县，会停留一下午。我要拜访一下县令和田师爷！ “若是这管事赶紧回京都换马车，还来得及追上咱们的队伍，一起结伴北上。” 张聪听得眼睛一亮，笑道，“是啊，真是来得及！” 说罢，他就跳下马车，正好唐海骑着马乐颠颠跑在旁边，他招呼一声，就跳上马背往回返。 那胖管事正郁闷呢，突然听得这个消息，激动的差点儿给张聪跪下。 张聪赶紧拦着他，笑道，“是我们公子心善，看不得你们为难。你们赶紧回京换马车吧！” 说罢，他又同唐海跑了回去，留下胖管事到底跪下磕了头，然后才匆忙赶回京都…… 郑嬷嬷和杨嬷嬷从未离开京都，突然赶远路，有些新奇和惶恐，正掀开车窗遥遥看着京都的影子，碰巧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晚上寻到落脚的小镇子，两人在客栈后厨烧热水，眼见张聪带着一个年轻厨子在忙着做饭。 郑嬷嬷就笑呵呵同他闲话儿，“张管事，我瞧着你去关照那家坏了马车的，那是咱们府上的旧相识吗？” 张聪正在剁肉末，打算给公子和刘院长、封先生做个肉末鸡蛋羹，美味可口还软烂，听得老嬷嬷喊他管事，他欢喜的眉开眼笑。 “嬷嬷，我就是公子的书童，还不是管事呢。” 郑嬷嬷笑得更是和气，“公子年纪轻轻，如今已经是举人了，以后定然是要金榜题名，当朝为官的！你是公子的书童，以后别说是管事，若是公子开府，你都是大总管呢！” 张聪被捧的高兴，恨不得原地跳起来，他极力压抑着激动，干咳两声，努力端着大人架子应道。 “多谢嬷嬷吉言！说起今日那个坏了马车的人家，不是咱们家的旧相识。明日中午咱们车队要赶到的泰来县，才有咱们公子的旧相识呢。公子早就同刘院长禀报过了，到时候要多停留一下午。 也是为此，公子见那人因为跟不上队伍着急，才让我去说了一声。他们只要赶紧回去京都换马车，明日晚上赶到泰来县，就能继续结伴北上。” “哦，原来如此！”郑嬷嬷解了惑，心里没来由的高兴。 第290章 定心 她眼见年轻厨子有些忙不够来，赶紧挽了袖子帮忙打下手，嘴里又是夸赞。 “这位小兄弟是军中的厨子，还是书院的啊，瞧着这身板可是真壮实。” 年轻厨子侧头露出缺少一只的耳朵，憨厚笑道，“嬷嬷，我是戍边军中退下的伤兵。主家需要人手，我就跟着一些兄弟到了墨池府。原本在主家的酒楼干杂活儿，但大厨看我有点儿天分，就教我手艺了。 “这次，大公子进京，主家夫人和小姐怕大公子和先生们吃不好饭，就派我路上跟着照顾饮食。” “酒楼，咱们主家还有酒楼呢？我以为只有农庄和豆芽儿生意！别的不说，我是知道豆芽儿的！之前在京都流行起来，很多人喜欢吃。后来发豆芽的方子也被献到了宫里，皇上的御膳里偶尔都会有两道豆芽菜。我们这些伺候的，更是常吃。 “前几日听大公子说起，豆芽生意是咱们家的，我和杨嬷嬷还很惊讶呢。” 这话可是让张聪和年轻厨子高兴坏了，满脸的骄傲，争抢着说起家里的酒楼。 “嬷嬷，你不知道，我们家的酒楼叫状元楼，就在书院旁边。如今是墨池府最红火的酒楼了，之前推出豆腐宴，门槛差点儿被踏破了。咱们家的豆腐是独一份儿的好吃！ “咱们家的茶叶，你知道吧？如今京都人人追捧，但他们是没吃过咱们家酒楼的菜色，那可比茶叶要让人稀罕多了！” 第207章 “对，对，我们后厨每日从早晨忙到半夜，真是累的冒烟儿。幸好小姐给的工钱也是相当丰厚，过年过节还有额外的赏钱，我们再累都高兴！” 郑嬷嬷与有荣焉的笑着点头，“等到了墨池府，我好好伺候小姐和夫人，万一有机会得赏赐，也有幸尝尝咱们家酒楼的饭菜就好了。” “嬷嬷不必担心这个，”张聪摆手，眼睛亮晶晶，“夫人和小姐特别好，待我们都像一家人一样，从来不会呵斥苛责。偶尔酒楼忙起来，夫人和小姐还会帮忙做些杂活儿呢，就是族里的长辈都帮忙劈柴。你们只要好好照顾小姐和夫人，肯定谁都会对你们好。” “哎呀，这么说，我和杨嬷嬷可是掉进福窝窝了！” “哈哈，肯定啊，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又是闲话说笑几句，张聪把饭菜提上楼，照顾主子们吃饭，郑嬷嬷也带了她们今晚的饭菜回了房间。 杨嬷嬷正坐在桌边等待，见老姐妹进来，就问道，“怎么样，问到什么了？” 郑嬷嬷喝了满满一杯茶水，才笑道，“老姐姐，咱们运气不错，碰到一个好人家。” 说罢，她把方才同张聪两人的对话复述一遍，又补充道，“咱们的新主家对外人都如此仁善，对自家人更好。只要咱们忠心，不要端着架子指手画脚，让主家不喜，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一定错不了！” 杨嬷嬷也露了笑脸，点头应道，“我原本就瞧着大公子不错，他能如此孝顺，定然是家里教导的好。” 郑嬷嬷迟疑了一下，又道，“我听着他们提起主家小姐都是语气有些古怪，好似他们对小姐更尊敬更信服……” 杨嬷嬷倒是看得开，安慰道，“不论主家如何，我们只要尽心尽力就不至于落个没着落的下场。虽然我们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主家即便不喜，也不会把我们如何，但到底咱们盼着后半辈子平安喜乐，自然要为主家分忧。待得见到主家夫人，我就提签死契！” “哎呦，你倒是干脆！”郑嬷嬷打趣，但也跟着点头，“我也签！咱们老姐俩运气好，可不能不识抬举。” 两人商量妥当，都是心里越发轻松了，放开肚皮吃了个饱饭。 这在平常人家的平常事，对于她们在宫里伺候的人来说都是奢侈之事。 吃得饱就容易打嗝犯困，碰到贵人心情不好，这也许就是她们丧命的由头。 可以说，大半辈子她们就没把自己当人，如今终于可以松快一些了！ 第二日早起，车队就继续赶路了，抵达泰来县的时候，正好是日头升到头顶了。 廖掌柜带着小伙计守在城门口，官道旁，见到麓山书院的车队可是高兴坏了。 他几乎是小跑着寻到了唐川的马车，隔着车窗行礼。 “唐公子，恭喜您金榜题名，老廖给您道喜了。” 唐川赶紧下车，亲手扶起他笑道，“廖掌柜，您怎么来了？我们车队要在此停留半日，我正要进城呢。” “哎呦，那可太好了。” 廖掌柜瞧瞧四处，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公子感念公子送去的雪染梅和新茶，嘱咐我又采买了一些特产，交代我一定送到您车上。” 唐川立刻就要拒绝，廖掌柜却抓了他的手，“唐公子不要推辞，这些东西大半是给唐小姐的。我们公子是见过唐小姐一面，一直还记得唐小姐聪慧可爱呢，他说多谢小姐当初卖了雪染梅呢。” 唐川无法，只能收下了一车东西。 廖掌柜果然也没有撒谎，车里大半是绫罗绸缎和女孩家喜欢的小东西，小半是纸墨笔砚。 唐川同老师禀告一声，先行带了礼物，同廖掌柜一起进城去县衙。 碰巧，县令老爷和田师爷正围炉喝茶，听说唐川拜访，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负责进来禀报的随从，是得了廖掌柜提醒的，他激动的报了唐川的来历。 别的不说，只是麓山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京都乡试高中，这两个名头，就足以让县令和田师爷见一见了。 待得田师爷想起豆芽生意，就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哎呀，是唐家的孩子！” 说罢，他把唐家之事简单同县令老爷说了说，县令老爷赶紧吩咐，“快迎进来！这么说，刘院长应该也到了咱们泰来，咱们一定要去拜见一下。” 很快，唐川就被迎了进来，田师爷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翩翩贵公子一年前还只是个穷困潦倒的农家小子，病恹恹，随时都能去找阎王爷报道！ 唐川很是客气，见礼之后，送上了伴手礼，新茶和蜂蜜。 泰来离得京都隔了不到百里，自然对京都的热闹也不陌生。 两人真是恨不得把茶叶盒子抱在怀里，要知道这是皇上都喜爱的宝贝！但凡他们转送给上司，都能保证年底的政绩考察都能拿个上等！ 第291章 白山黑水出土匪！ 没说几句话，两人就试探问起院长身体如何，行程是不是很紧。 唐川主动提起，带他们一起去拜访院长，两人狂喜，立刻备了厚礼，一路到了车队落脚儿的客栈。 客栈掌柜突然见父母官到来，还惊了一跳，待得听说原委才知道，原来自家客栈住了这么个大人物。 他家孩子也是读书郎，只不过年岁小，童生都没有考。 很快，刘院长和封先生就备了茶水点心招待县令和田师爷。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刘院长确实也把唐川这个关门弟子当小儿子在疼爱。他亲自谢过县令和田师爷曾经对唐家的帮助，也邀请他们有机会到墨池府去走动。 县令和田师爷简直是受宠若惊，他们哪里知道唐家会如此幸运，攀上麓山书院这座大树啊，不过是好心有好报…… 又说了半个时辰，县令和田师爷就识趣的告辞了。 刘院长亲自让人取了两套文房四宝，赠送给他们家里的晚辈。 县令和田先生差点儿欢喜的要蹦起来！ 这不是文房四宝，这是麓山书院的邀请函。以后他们的晚辈，但凡聪慧勤奋一点儿，不是庸才，带着这文房四宝找到麓山书院，几乎都能进去做个学子！ 再说，唐川注定要成为麓山书院的骄傲，加上这点儿缘分，就更是相当于预定了两条通天路啊！ 两人千恩万谢告辞而且，留下掌柜热情的吓人，一会儿送热水，一会儿送点心，真是门槛要踏破了。 唐川眼见老师和封先生都累了，就主动同掌柜下去攀谈，最后答应给掌柜留一副字。 第二日早起，刘院长歇息过来，就挥毫泼墨写了“宾至如归”四个字，乐的掌柜直接把住宿费折了一半，还送了两筐馒头…… 回家的路途，在众人的归心似箭里，好似有些慢，但实际一日六七十里路，已经比来的时候快很多。 周将军不想再发生前路别堵的情况，他亲自带人梳理队伍，把所有行商都挪去了队伍后边，而且安排了五十兵卒押后。 行商们安了心，队伍赶路速度也更快更顺利了。 出来时候还是初秋，如今回家就是冬初了，某一晚实在赶不上村镇，队伍迫不得已又露宿了。 有兵卒们换班巡逻，众人倒不用害怕有盗贼或者山匪，依靠在马车或者行李上，裹着棉袄，缩着脖子，也能对付眯一宿。 但半夜时候，却有零碎的小雪花飘洒下来。 落雪了，冬天正式来了，这回家的路也开启了艰难模式。 早起，张聪和王朝马汉几个忙着烧水，两个嬷嬷在小碳炉子上熬粥，夜里的火堆没有熄灭，张聪又吊起小铜锅，煮了几个咸鸭蛋。 唐海和大春几个淘气，抓了马车上的小雪捏成雪团，互相砸来砸去。 周将军前后队伍巡视一圈，赶过来同刘院长等人说话，不小心被砸了个满脸开花，于是一人一脚踢了小子们的屁股，撵着他们去帮忙喂马套车了。 唐川亲手给周将军盛了一碗热粥，问道，“周叔，咱们今日再赶一赶，应该就走出一半路程了吧？” “是啊，正好一半，咱们加快一点儿，趁着雪还不大，今早赶到墨池府，否则路上就有的麻烦了。” 周将军也不怕烫，吸溜溜喝了一口粥，龇牙咧嘴的吹气，末了想起刘院长和封先生还在一旁，又有些不好意思。 刘院长也是笑，亲手给他剥了一个咸鸭蛋，说道，“这已经不错了，几日功夫就走出一半路程。倒是辛苦你带着兵卒们一路忙前忙后，否则可没有这么顺利。” 周将军不肯居功，憨厚应道，“我们可是答应王爷，要好好护送院长和小先生们往外京都。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再说了，这次川哥儿还破费了一把，给大伙儿买了厚袄裤，晚上就是露宿也没觉得多冷，实在是帮了大忙。” 唐川也是摆手，“就像周叔说的，大伙儿是为了护卫队伍的安全，辛苦就罢了，一定要吃饱穿暖。咱们这次带的粮食充足，白日来不及，晚上那顿饭必须让大伙儿吃好吃饱。” 第208章 “放心吧，川哥儿，我都吩咐下去了。” “周叔，待得离墨池府有个百十里的时候，记得让人先回我家报信儿。我娘必定盼着呢。” “好，旁人不说，海哥儿怕是第一个要骑马跑回去！” 正说着话，唐海已经冲过来，笑嘻嘻接过大哥手里的粥碗，“大哥，我想娘了，咱们什么时候到家啊。” 众人都是忍不住笑，边吃边说起闲话儿，待得肚里饱了也暖了，就赶紧启程赶路了！ 穷山恶水出刁m，对于塞北来说，就是白山黑水出土匪啊。 这么长的队伍，百十辆马车，简直在各路土匪眼里就是冒着油花的大肥肉啊。 接下来一路，几乎是每日在附近山头都有人神出鬼没，探头探脑的盯梢儿。 周将军带着兵卒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所有人也是加紧脚步，坚决不掉队。 整个队伍，行动统一，没有任何人敢闹幺蛾子，让土匪们就像狐狸咬乌龟，根本无处下口。 最后，许是觉得无利可图，土匪们才无奈的撤退了。 整个队伍都松了一口气，但依旧加紧赶路，晓行夜宿，一点点往墨池府靠近…… 不说，外出的旅人如何归心似箭，只说家里众人也是惦记的厉害。 早在一个月前，唐甜就去营里走了走，同王爷商量着，先把大片的土豆收了回去。 为此，营地里特意把四间土坯房腾了出来。 在一个阴天，干枯的土豆秧子先被割掉，然后才是老马拉着爬犁深翻，无数浅黄色的大土豆就那么见到了天日了。 趁着没有太阳暴晒，一百多兵卒都撒进了田里，手脚麻利的把土豆捡起来，装进麻袋，再运回营地。 如此只剩了玉米地需要看守，兵卒们都觉得轻松很多。 唐甜却带着家里的二十多号人，扛着小镐头又去了土豆地，搜寻漏网之鱼。 简称，溜土豆！ 果然，长在地下的东西，总有藏的隐秘又深重的。而且每一个被找到，都是意外的惊喜。 天黑时候，众人抬了三麻袋回大院儿，看的兵卒们都是惊讶瞪眼睛。 于是，消息很快报到了王爷跟前，惹得王爷哈哈大笑。 第292章 空间粮满仓 “人家种的东西，想要留下一些也无可厚非。”王爷摆摆手，完全没有在意。 “再说，那丫头别的爱好没有，也就是贪吃一些。若是拦着她，怕是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她也不会拿出来了。” 说罢，王爷算算日子，问道，“进京的队伍应该快回来了吧？” 侍卫统领应道，“是啊，王爷，估计最多半月就该回来了。官文比较慢，不知道唐家小公子有没有高中。” “那孩子是个有才气的，还有刘院长跟着照料，一定会高中。” “那可太好了，唐家人实在是不错，他们家孩子出息了，大伙儿都跟着高兴。” 而这个时候，唐家大院里，众人也是凑在一起，热热闹闹。 李金添了一盆热水，正在把杀了的公鸡去毛，细软的绒毛按照唐甜的要求，单独放到了一个布袋子里。 兰草和五婶子对着一篮子土豆，实在不舍得下手。 五婶子就喊了唐甜，“糖宝儿，咱们真要把这土豆吃了啊，实在太可惜了。放到明年春日，这些土豆都够种半亩地了吧？” 兰草也说道，“是啊，咱家先前晾晒的干蘑菇还有不少呢，你不是也喜欢吃吗，咱们多放一点儿，这土豆就省了吧！” 唐甜却是不肯，笑嘻嘻把篮子推了推，催促道，“大舅母，你们就赶紧把土豆都削皮吧。好不容易杀了一只鸡，咱们干蘑菇要放，土豆更要放！ “忙了一年，种了那么多土豆，自家人还不知道什么味道，实在太让人笑话了。再说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以后怕是遍地都是，喂猪都不得猪喜欢。” “那也是以后啊，”五婶子还是舍不得，应道，“如今可是宝贝，咱们从地里溜了这么多回来，我看那些兵卒眼睛都瞪圆了。” 唐甜摆着小胖手，以众人都能听见的低音说道，“咱家尽管吃，我偷偷在别的地方还种了一些，别说咱家，就是咱们整个唐家堡都过了。” “当真？！”众人都是高兴。 都是普通老百姓，谁能不喜欢这当菜又当饭的好东西呢。若是可以装满整整一地窖，家里就是没有一粒粮食都不怕啊。 五婶子和兰草赶紧忙了起来，迅速把所有土豆都去了外皮…… 没一会儿，大公鸡也彻底光溜溜了，被砍成小块，下锅炒的油汪汪！ 其实，唐甜说的是实话，她种的土豆可不只门前这么几亩地。 这一年，她的空间轮番播种，青菜和果子倒是容易消耗，统统送去酒楼变成银钱就行。 但玉米和土豆收了不少，却不能轻易拿出来，只能堆在仓房里，以至于仓房被塞的满满当当，进去寻东西都要侧着身子。 不只如此，就是板房外边还堆了不少…… 名副其实的粮满仓！ 炖鸡肉要出锅的时候，周夫人被找了过来。她也是个能干又麻利，自从接了唐家豆腐的独门生意，就真是一心扑在了赚钱上。 之前她和哥哥老爹一起，四处零卖，如今她攒了一点银钱，在街里兑了一个小铺子，固定销售豆腐和豆芽，还有豆干、腐乳等等豆制品，如今生意很好，每日都有二三百文的基本收入。 合计一个月下来，她比周将军赚的银钱都多了，以至于她走路更是风风火火，每日都是干劲十足！ 这不，刚一进门，她就笑着同众人报喜，“哈哈，明日有人家要娶媳妇，同我定了两板子豆腐，又多赚了五十文！” 众人也是忍不住跟着笑，特别是五婶子同她最熟悉，打趣道，“你可真是掉进钱眼里了，男人和孩子都不在家，你也不惦记！” “哎呀，我哪有空儿惦记他们啊，都要忙的昏头了。”周夫人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 “以前不知道，如今就剩我自己在家，真是太自在了。饭可以不做，衣衫可以七八洗一次！不用担心男人喝酒醉倒哪里冻掉手脚，也不用被小子们吵得脑袋爆炸，简直太清静了！说实话，我都盼着他们定居京都，不要回来了，让我安心赚钱最好了！” “哎呦呦，哪有你这么当娘的，等周将军和大春他们回来，我一定告你的小状！” “告就告，我还怕他们啊！别的不说，只要我不开火三日，保管他们饿的服服帖帖！”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说起来，院子里真是差点儿热闹的翻了天。 男人们照旧是“退避三舍”，要么劈柴火，要么采了柳条子编筐篓，并不参与女人们的话题，但他们耳朵却不自觉竖起来，偶尔听到什么，也是忍不住跟着笑…… 待得吃了晚饭，周夫人要回家去，临走前找到唐甜，悄悄说了一件事。 “糖宝儿啊，我今日听说一件事。那个……唐大勇原本不是在外边守边哨吗，如今时候到了，已经换防回来了。你们家里如今因为土豆和玉米，眼见就要日子更兴旺了。 他那个人最是势利眼，最是贪慕荣华富贵，如今又落魄的厉害，怕是要打你们家的主意。 “你最好给你娘捎个信儿，让她回来住一段儿。万一有事，你是晚辈，不好同他们一家子厚脸皮的掰扯。倒是你娘说话还管用一些！” 唐甜皱眉，虽然她也知道家里这么安宁肯定很短暂，唐家总会跑来找麻烦，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想了想，就道，“我娘难得过一段舒心日子，再说墨池府那边也很忙。我先看看，那家子人又要怎么作妖儿，能处置更好，若是不能，再让我娘回来也不迟。” 周夫人轻轻拍拍她的小脑袋，心疼又爱惜，“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也不要担心，我们都在这边呢。谁敢欺负你，我们绝对不会看着。” “好，谢谢婶婶。” 唐甜亲自送了周夫人出门，回身时候就看见李金和李铜兄弟站在门边，猜到他们听到了，赶紧安慰几句。 李金和李铜自然应了，但私下还是召集所有人商量对策。 但谁也没有好办法，最后只能打起精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还有，明日就回村去把三奶奶接来住几日，身为唐家一族的话事人，唐大勇多少也要怕几分。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第293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第二日不到中午，李金就黑着脸从营里赶马车回来了，后边跟着瘦成一根竹竿的唐大勇，原本魁梧挺拔，那么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头发白了不少，胡子邋遢，身上的夹袄灰突突，简直判若两人。 唐甜刚从玉米地回来，眼见如此就黑了脸。 李金恨得几乎要吐血，急的同外甥女告状，“糖宝儿，我从营里出来，他就堵在门口，一直跟在后边，怎么也撵不走！” 第209章 “没关系，大舅。这路又不是咱们家的，谁都可以走。咱们回家，马上吃午饭了！” 糖宝儿安慰大舅舅，喊了老兵帮忙栓马车，然后牵了大舅舅的手，就要进院子。 唐大勇本来打听了，知道大院儿这边如今只有小闺女，李秋霜和两个日子都不在，他以为扮个可怜，事情就会顺利很多。更何况，他在边哨这么久，也当真吃了苦，不是完全骗人。 但他没想到，他这番心思简直是表演给瞎子看，胖丫头根本不理睬他。 他实在忍不住，跳下马背就要拉扯唐甜。 “你站住，躲什么？我是你爹！” 李金一把抱起唐甜，躲开唐大勇的拉扯，紧张的冲着院子里大喊。 “来人啊，来人啊！唐大勇来了，要抢糖宝儿！” 平地惊雷！ 话音不等落地，哗啦啦从院子里跑出十几人，各个瞪着眼睛把李金和唐甜围在了中间。 唐大勇甚至没缓过神，就被推下了台阶，差点儿摔个跟头！ 他自觉受了羞辱，开口就要骂人，但想起自己有所求，于是极力忍了恼怒，试图开口讲道理。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她爹，我就是要跟她说说话，不可能害她！” “呸！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五婶子挥舞着饭铲子，气的跳脚，“糖宝儿从出生就没见过你几面，更没吃过你一粒米，你装什么大瓣蒜啊！爹？你也配说这个字，不怕老天爷打雷劈死你！” 唐大勇实在脸上挂不住，但想想守边哨的艰苦，想想如今人憎狗厌的处境，他忍着气辩解。 “她到底是我的血脉，是我和秋霜最小的一个孩子。我出去守边哨这么久，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对不起秋霜他们娘四个。我也想补偿，也想对她们好……你们总要给我一个机会啊！” 说罢，他苦着脸，配上带了花白的头发，还真是很可怜，一副浪子回头的真心忏悔模样。 众人早就知道他什么德行了，哪里会上当啊，真是恶心的各个吐口水。 唐甜就那么静静看着他表，饶有兴味的，像个局外人一般。 唐大勇被看的不自在，硬着头皮又说道，“糖宝儿，我真是知道错了。之前是我鬼迷心窍，一心往上爬，想给你们母子更好的生活，没想到反倒先让你们伤了心。你们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准备休了乌兰公主，然后回来同你娘好好过日子。你娘再也不用为家里生意抛头露面，自然有我去忙碌。你也不用管田里，只管好好玩耍……” “然后呢？”唐甜突然开口，冷冷问道，“然后，我家生意赚的银钱，你会拿去孝顺你那个刻薄娘，给你弟弟娶媳妇儿，给你侄儿读书，给你妹妹采买嫁妆。我娘还要继续给你们一家当牛做马？我和哥哥生病时候，还要跪着求他们赏几文钱去看大夫？ “还有，你想管田里是管什么？我家的新粮食？新粮已经想给朝廷了，是不是朝廷有封赏也要落在你头上？到时候你又是荣华富贵加身，就可以再抛弃我们，去娶什么郡主公主？” 唐大勇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虚，“不是，不是！我只是心疼你们孤儿寡母，没有男人撑门户不成。生意赚钱，我也可以给你娘收着，用于你们读书嫁娶。但是……你奶奶他们毕竟咱们一家人，不可能我们享福，让他们受苦，多少要照顾一些。 “还有，新粮！对，新粮！你们哪里知道朝堂的复杂，听说新粮高产，对于连年灾荒的大齐来说，简直是重宝。献粮的功劳，绝对可以换回一个侯爵！到时候，我承了爵位，你大哥就是世子！你娘……” 他越说越兴奋，好似已经预见自己荣华富贵加身，稍微有些佝偻的腰背都挺直了…… 但不等说话，突然后背就挨了一鞭子，疼的他直接跳了起来。 “谁打我！” 他扭过头一看，原来乌兰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手里的鞭子正狠狠抽了第二鞭！ 愣神的功夫，他又挨了一下！ 乌兰公主也没了往日的光鲜，一身半旧衣裙，眼角添了一丝皱纹，眼下有些青黑，倒是同市井妇人没什么两样。 唐大勇不在家里这么久，她每日同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斗智斗勇，打的鸡飞狗跳，吃睡不好。 好不容易盼着唐大勇回来，她一路问询追过来，却听见他要休了自己，同李秋霜复合！ 她怎么忍得了，第一念头就是，宁可同唐大勇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这么欺负！ “唐大勇，你狼心狗肺，你不是人！我为了你吃苦受累，被你娘她们欺负。你居然要休了我？我打死你！” 唐大勇一边躲一边看了看唐甜和李金等人，见他们根本不帮忙，就更觉脸上难看。 他已经放下了脸面，放下了身段，认错道歉，这些人依旧不肯相信他！ 他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了乌兰公主身上，扭头就想抢了鞭子，打算反过去抽打乌兰公主。 但他低估了发疯女人的实力，居然没有成功，反倒又被抽了两鞭子。 当年恨不得对着黄天厚土，日月星空，赌咒发誓要恩爱百年的夫妻俩，就这么狗咬狗一样，打成一团！ 五婶子欢喜的拍手跺脚，“真该让咱们全村的人都来看看，这对狗男女当初多嚣张啊，如今居然这么丢人现眼！哈哈，痛快，太痛快了！” 李金和兰草几个也是嚷着，“对，报应，都是报应！” “活该！天打雷劈的玩意儿，活该！” “可惜秋霜嫂子不在，否则让她也解解恨！” 许是乌兰公主和唐大勇听见这些话，到底不想被当了笑话，慢慢就住了手。 乌兰公主狠狠盯着唐甜，“别以为你们能把他抢回来，我死也不会放手！” 唐甜无所谓的摇头，又指了不远处大片的玉米地，笑嘻嘻嚷道，“我们可没抢他，是他看中了我家的玉米地。休了你，跟我娘复合，朝廷就能给他封赏个侯爵呢！” 乌兰公主扭头看过去，大片的玉米秸秆随着冷风摇晃，她眼里狠毒之色一闪而过！ 第294章 可耻又可笑！ 唐大勇实在觉得丢脸，也不好再乞求众人接纳，气哼哼往家走了。 乌兰公主赶紧追了上去…… 众人看了一场好戏，都觉得痛快。 但李金也是担心，小心问询外甥女，“糖宝儿，我看那外族女人不是好东西，她会不会跑来使坏啊！玉米还没收回来呢……” “大舅放心，我还担心她不来呢。只要她来了，就有人替咱们收拾她了！”唐甜笑的狡黠，但还是嘱咐道，“大舅舅，你记得悄悄提醒一下田里那边，要加强巡逻。” “好，我一会儿就去说。”李金赶紧应下了！ 众人生怕唐大勇一家在跑来闹腾，当晚几乎都没怎么睡。 虽然知道田里有兵卒巡逻，但他们还是出门去瞧瞧才放心。 第二日一早起来，老老少少们都是打着哈欠，很是疲惫，只有小毛驴占了便宜。夜里谁起来都要给它添点儿草，倒是吃的它胃里饱饱，这会儿欢快的拉着磨，蹄声哒哒哒！ 中午吃了饭，老老少少有一个算一个，都打算跑去补个觉。 这个时候，兰草突然从外边跑进来，不等说话，众人都吓得瞌睡全无。 “是不是唐大勇又来了？” “这个癞皮狗，真是疯了！” “抄家伙，把他打出去！” 李秋霜刚进门就听见这句，惊了一跳，赶紧问道，“出了什么事？” 众人愣了一下，转而欢喜涌上前。 “妹子，你回来了！” “秋霜，你怎么回来了！” 李秋霜笑道，“城里那边生意不错，不需要我整日盯着。算着时日，川哥儿他们还得个十日半月才能回来，我就坐车转转，各处住几日。”五婶子同李秋霜是多年的好交情，这会儿也不藏着掖着，赶紧说道，“你在村里就好，回这里就麻烦了。那个唐大勇昨日又跑来捣乱，喊着他后悔了，要跟你复合呢！糖宝儿损了他几句，后来那个狗屁公主也追来，两人打成一团才走了，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得多难看呢！” 李秋霜皱眉，心里滋味真是一时说不清。 当日把她如敝履的人，如今居然后悔跑来求复合！ 真是可笑，又可耻！ 唐甜听到动静，从后院过来，见到娘亲就抱了她的手臂，笑嘻嘻招呼，“娘，你累不累？是不是一直赶路，中午都没吃饭？” 五婶子得了提醒，赶紧应道，“我去下一碗热汤面，秋霜先去洗漱，马上就吃饭！” 众人也是纷纷点头。 “对，对，什么事等吃饱饭再说。” 唐甜一路扯了母亲的手到了后院，李秋霜洗手，重新梳头发，她也跟在身边，小声安慰。 “娘，你别听大伙儿说那么多。他们是怕唐大勇闹起来太难看，但再难看，还有当初他抛妻弃子时候难看吗？ 第210章 “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管过好咱家的日子，我有办法对付他们那一家子臭狗屎。 “先前，我是觉得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万一他们给咱家田里使坏，损失太大了。如今田里有王爷派人护着，我什么都不怕，可真是有空闲拾掇他们了。” 李秋霜梳洗干净，把闺女抱在怀里坐了，轻轻叹气。 “娘不是怕麻烦，娘是想不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但说到底，还是我眼瞎，成亲时候就没看出他是个贪慕权势的小人！他当初改娶乌兰公主，就是因为乌兰公主对他升官发财有好处，而我就是个被他榨干嫁妆的普通农妇。 “如今，乌兰公主对他没了帮助，反倒是咱们家日子越过越好了，他当然就后悔了。 “我是担心，过些时日，你大哥回来，若是考了举人，献粮也得了赏赐。他怕是更不要脸皮，一次次跑来搅合的咱们家宅不宁了。” “娘，不要担心。就算日子再坏，还能坏过当初吗？那时候，大哥二哥生病，家里一粒米斗没有，咱们也一点点的熬过来了，是不是？”唐甜伸手抹开娘亲紧皱的额头。 李秋霜亲亲闺女的小手，“我更怕他去找你大哥，你大哥是读书人，不能背不孝的罪名！” “那就不要等到他去找我大哥，就把他解决了。” “哪里是那么好解决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唐甜见母亲不好劝，也就不劝了，左右她昨晚已经想好了办法，只要一步步实施就好了…… 傍晚时候，李金从营里送豆腐回来，马车上坐了崔大夫，众人欢喜，纷纷上前同他闲话儿。 崔大夫看了李秋霜一眼，笑的大大方方。 “马上就要落雪了，我今日闲着无事，就过来给大伙儿把把脉。万一谁有些不舒坦的地方，赶紧喝两副药，省得冬日闹毛病。” “谢谢崔大夫，”一个老兵欢喜应道，“确实要变天了，我这两晚腿疼的睡不着！” “我也是，不只腿疼，腰也疼。” “我是嗓子不舒坦，半夜总咳嗽醒了。” 众人争先恐后报上自己的问题，然后摆了桌椅，崔大夫就现场开始看诊了。 唐甜洗了一盘子葡萄，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看热闹，偶尔还给崔大夫塞一颗，惹得他好笑，揉揉胖丫头的头发。 李秋霜也是喊着五婶子，“婶子，去鸡场那边抓一只鸡，晚上炖汤给崔大夫补补身体。” “上午，我家老头子碰到人家卖鱼，买了一条大草鱼。不如炖个豆腐，好吃又补身体！”五婶子从灶间端了个大木盆，果然一条大草鱼在里面不甘心的扑腾呢。 崔大夫写药方的空隙，笑着应道，“这个时节吃鱼好啊，最补身体。一会儿，我拿两样药材放进去，大伙儿都多喝点鱼汤！” “好啊，谢谢崔大夫！” “是啊，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秋霜嫂子回来了，崔大夫也回来了！” “本来就是好日子，若不是那个唐大勇总跑来捣乱，哪天都是好日子。” 不知道谁多嘴嚷嚷了一句，惹得大伙儿都是咳嗽不停，显然不想提起那个晦气的家伙。 崔大夫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瞧着李秋霜去了后院，就不动声色的同众人套话。听得李秋霜根本没同唐大勇遇到，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结果偶尔扭头，瞧见胖丫头笑眯眯盯着他，一副了然的神色，他也疯狂咳嗽起来，咳嗽的脖子耳朵都红了…… 第295章 人赃俱获 十几斤的大草鱼被截成大块，先煎炸再炖煮，加上豆腐块，添上半锅热水，咕嘟嘟炖上两个时辰，夜幕降临时分，唐家众人就开饭了。 千滚豆腐万滚鱼，奶白的鱼汤，滋溜溜来上一口，立刻就驱散了微寒的夜色。 众人把一日的新鲜事拿出来说说，边吃边笑，特别热闹。 冯师傅寻了一些木头绊子，架起了篝火，众人吃完又抱着小茶壶，继续说笑，难得的安心。 因为主母和小姐都在，这就是靠山，无比安心的靠山。 直到夜深，众人才依依不舍的回去睡了。 李金喝多了鱼汤和茶水，睡下没一个时辰就起来方便，顺道给小毛驴和马匹添添草料。 小毛驴爱撒娇，长脸蹭着李金的胳膊，想要讨要一根萝卜，惹得李金小声笑骂。 “馋嘴的家伙，就你最会吃。” 他扭身刚要去库房找秋菜袋子，就听见外边突然乱了起来。 好似有人在叫嚷喝骂，更有人在吆喝围堵。 李金扔下毛驴就抄起了收拾马粪的铁锹，冲去了大门口。 这个时候，冯师傅等人也醒了过来，点燃了火把。 “听动静好像是地里那边！” “梯子呢，赶紧上墙看看！” 有人扛了梯子，冯师傅第一个爬了上去，手搭凉棚，眼见玉米地那边好像人影晃动，就高声喊道。 “出了什么事？有人偷玉米吗？” 有人同样高声回应，“不是，有人要放火烧地！” “什么！该死的东西，谁这么狠心？” “去看看！” “开门，开门！” 众人都是气坏了，李金带一个老兵守门，其余人跟着冯师傅就奔去了地头。 这会儿，其余人也都胡乱穿戴好，赶了过来。 李秋霜紧紧牵了闺女的手，听说有人要烧地，警惕性十足。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知道咱家田地有王爷派人看顾，还要跑来放火？不会是铁勒奸细吧？” 这倒是提醒了众人，迅速关好大门，继续趴在墙头眺望远处。 幸好，没过一会儿，冯师傅亲自来报信儿，“夫人，小姐，放火的人抓到了！” “是铁勒那边的奸细吗？咱们军镇的人不会干这事！”李金心急，难得抢着问了一句。 老冯却摇头，神色有些古怪的望向李秋霜母女俩，“夫人，小姐，你们还是去看看吧。” 唐甜猜到一些，兴致勃勃的扯了娘亲的手，“走啊，娘，咱们去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如今这些玉米可不是咱们家的，是朝廷的！谁敢打主意，保证是必死无疑。” 李秋霜也是恼怒，“对，去看看。这些玉米以后都是要做种子的，说不定三五年之后，咱们大齐所有百姓都不用挨饿了！怎么有人这么缺德！” 五婶子和兰草几个也是跟在后边，借着火把的光往玉米地走去。 这会儿，刘总旗已经带人把放火的贼人捆绑起来了，眼见李秋霜等人过来，就拱手行礼。 “唐夫人，抱歉惊动你们了。” “刘总旗客气了，”李秋霜还礼，说道，“辛苦你们日夜守护玉米地了。” 说罢，她看向那三个捆成粽子一般的贼人。 有兵卒扯了她们的头发，火把清清楚楚照出了她们的模样。 李秋霜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乌兰公主和她的两个奴婢！ 许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抓，乌兰公主气的几乎要疯掉，奋力挣扎着，嘴里高声骂着。 “你们快放了我！我是乌兰公主，你们不能抓我！我就是过来看看新粮食，你们凭什么抓我！” 刘总旗踢了一脚旁边的灯油瓶子，还有火折子，冷笑道，“你这话骗小孩儿都不成，当我们是傻子吗？你就算是好奇，为什么白日不来，晚上带着灯油和火折子来？ “你要放火烧玉米地，人赃并获，别辩解了，等着明早把你押送到营里，直接砍头！再把你人头挂上旗杆，那时候你有力气再给自己喊冤吧。” 乌兰公主完全是被白日的事冲昏了头脑，被唐大勇气的失去了理智，在她看来，唐大勇是觊觎这片玉米地，才想抛弃她，重新来找李秋霜。 只要玉米地不在了，唐大勇自然会改变主意！ 于是，她带着两个婢女，打算找个隐蔽的位置，只需要点燃那么一棵玉米秸秆，就能把毁掉整片玉米地。 可惜，她们平日嚣张跋扈欺负老百姓习惯了，当真落到边军兵将眼睛里，这点小把戏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简直太明显了。 从她们偷偷摸摸带着东西从小路上拐下来，就有暗哨通报了消息，不等灯油撒出来，手腕子就被按住了！ 这会儿听着必死的结果，乌兰公主终于知道害怕了！ “不，不，我就是想吓唬一下你们，我不是要放火！你们不能冤枉我！我要见王爷！” 她慌的像无头苍蝇一样，突然想起唐大勇，赶紧喊着，“唐大勇，对，唐大勇！给我找唐大勇，他知道我是开玩笑！他会救我！” 刘总旗根本不管她，只同李秋霜说道，“唐夫人，此事是一定要禀报王爷，具体怎么处置她，还要王爷定夺。我们先把她押起来，早晨就送去营里！” “好，”李秋霜应道，“我们家里有马车，你们要用尽管说话。” 刘总旗道谢，然后就喊了兵卒把乌兰公主主仆三个押下去。 第211章 这里本来就是田地边，哪里有屋舍啊，不过是把她们扔去临时搭建的草棚子喂蚊子罢了。 乌兰公主不提自己放火犯错，只盯着火把灯光照射下的李秋霜，恨的几乎红了眼睛。 “李秋霜，你个贱人，都是因为你！你种这些稀奇东西，就是为了勾引唐大勇回来！你成功了，你心满意足了！你会遭报应的，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李秋霜看着她像狗一样被拖拽过烂泥地，实在同当初那个高傲骄纵的红衣女子对上号。 短短一年，角色已经彻底调换了！ “在野狗眼里，残羹剩饭也是宝贝！你放心，唐大勇那个残羹剩饭，一辈子都是你的。只不过，你如今这个狼狈样子，野狗都不如，怕是他恨不得离你十万八千里！” 李秋霜没有怒骂，只那么淡淡几句，却激的乌兰公主更疯了。 她的自尊心和骄傲，不能容许她输给一个农妇，没想到她不但输了，还输的这么难看！ 第296章 家门不幸啊！ 很快，喧闹归于平静，田里除了巡逻的兵卒，就再没旁人的身影了。 当然，附近的很多人家都听到了动静，但玉米地如今有营里兵卒守护，发生什么事，他们再好奇，也不敢过去看个究竟。 就是上次，他们多嘴说了几句“公道话”，如今见面还要被周夫人刺几句呢。 唐家的豆芽生意，原本是谁去都能低价批发，转手卖出去就能赚点儿零钱。 经过那次之后，从唐家拿豆芽也不容易了，基本都送去周夫人的铺子同意零售了。 他们也不是傻子，当然后悔，后悔那时候鬼迷心窍，欺负唐家人好说话，想给两个小贼讨个人情。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所以，如今对上唐家事，他们谨慎多了，敬着，帮着，再也不敢怠慢了…… 唐家众人折腾了一遭，回到房间和衣而卧，眯了一会儿，天色就亮了。 冯师傅等人已经陆续开始往外抬热腾腾的豆腐了，李金套好了马车，打算先帮着刘总旗把乌兰公主主仆三个送到营里去！ 而唐大勇一家早起不见了乌兰公主，也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唐大勇想起昨晚乌兰公主同他吵架，句句都不离李秋霜，他吓的赶紧出了门儿。 唐老太端了一盆稀粥，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天天喝粥，肠子都喝细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老娘白养了你们三个……” 偶尔抬头，她眼见大儿子要出门，气的放下粥盆就追了上去。 “大勇，你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我不管你怎么办，你赶紧给我当回将军，多拿点儿饷银，家里要过不下去了！” 可惜，唐大勇根本不停脚步，娘俩就一路到了唐家大院附近。 这个时候，乌兰公主刚刚被扔上马车，刘总旗正安排兵卒押车。 昨晚已经好奇心爆棚的邻居们再也忍不住，端着粥碗悄悄出了家门，靠在墙根儿上偷偷看热闹。 早有消息灵通的人问出了昨晚的事，这会儿同邻居们兴奋炫耀。 “你们知道昨晚怎么回事吗？居然是放火，不是有人要偷那个玉米棒子！” “什么，放火？”果然，邻居们惊的粥水差点儿灌到鼻孔里。 消息灵通之人见此，更是高兴了，嚷道，“你们猜不到放火的人是谁！一定惊掉你们的大牙！” “哎呀，我们猜不到，你赶紧说啊！” “就是，就是，你可急死我们了！” “赶紧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偷几个玉米棒子还成，这居然要放火烧了新粮，简直就是同唐家结死仇呢！” 大伙急的恨不得跺脚，抓心挠肝啊。 “哈哈，”消息灵通之人更得意了，“放火的人本来同唐家就有死仇！是乌兰公主，就是那个嫁给唐大勇的！” “哎呀，居然是她！那天她跑来各种骂，我就觉得不对劲！” “这人真是奇怪，唐大勇哪里好，非要跟野狗抢骨头棒子一样，死活不撒口。” “那谁知道了，许是人家哪里好，咱们不知道，只有她知道呢。” 大齐论起文风，北边本来就不比南边。而边关这处，更是朝不保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这读书就更不重要了。 百姓几乎都没有读过书，说话免不得就粗俗了一些。 于是，唐大勇赶到，就听见很多人对他的夫妻生活很感兴趣…… 他当时就恼了，不等发火儿，马车已经走到了近前，乌兰公主一眼看见他就疯狂挣扎起来，嘴巴被破布塞住，呜呜咽咽嚷着…… 唐大勇惊了一跳，下意识上前拦阻了马车。 “怎么回事？你们凭什么抓了公主！” “凭什么？”押车的兵卒翻了个白眼儿，很不屑的应道，“当时是凭她罪大恶极！她昨晚带人跑到玉米地里要放火，要不是我们巡逻的勤快，早早发现了，只抓了她一个，这会儿玉米烧了，你们全家也要跟着人头落地了！” 唐老太好不容易追上来，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差点儿磕掉了门牙！ “家门不幸啊！我们老唐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娶哪个儿媳妇都败家！真是没法活了！” 唐大勇也是脸色不好，他想为乌兰公主说几句话，但那灯油瓶子和火折子太明显了，而且乌兰公主的脾气也当真做的出来这样狂妄的事！ 旁边的邻居们眼见正主来了，更是兴奋了，说的是唾沫星子横飞。 “这就是唐大勇啊？我还以为是多俊俏的一个小伙儿呢，原来是个老光棍儿啊！那个什么公主眼睛瞎了吧，跑咱们大齐来，就找了个这样的……” “谁说不是呢！这俩玩意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眼瞎的货。” “对，就是眼瞎！我昨日瞧见那个唐家夫人回来了，长得好，笑的也端庄，真是个好女人。唐大勇当初是怎么把这么好的女人扔了，找了个外族的蠢货呢。” “当然是为了升官发财了，虽然一个放牛羊的小部族，但大小也算一个公主。哪里想到，这公主如今变蠢货了，别说沾光儿，给她擦屁股都来不及。倒是原来的唐夫人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家财万贯！” “风水轮流转，真是谁也看不到以后。” “唐大勇早知道今日，怕是当初也不会要这个乌兰公主，如今日子可是发达了。听说唐家大公子进京考试去了，说不定回来就是举人老爷了！” “我就是家里穷，否则我就找媒人去唐家大院提亲了！” “你可算了吧，长得丑，想得美！” 众人议论说笑，真是过足了嘴瘾，唐大勇却听得脸色青青白白，心里滋味太复杂了。 但吓的腿软的唐老太却得了提醒！ 既然乌兰公主犯了大错，那是不是儿子就可以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甩了？ 以后再把李秋霜哄的回心转意，那就一切都回到正轨了！她继续做老太君，有人伺候，有钱花…… 她越想越美，上前拉扯儿子的胳膊，“大勇，你别管这个蠢货，她犯了错，就让她去死！你快去看看秋霜，看看她和孩子是不是受惊了？赶紧把秋霜哄回来！” 唐大勇也想啊，但乌兰公主如今还是他媳妇，这时候就甩脱，肯定不成。 于是，他到底跟着马车，打算去一趟营里，看看王爷怎么处置。 唐老太气的跺脚，想了想就往家去了。 唐家大门前，唐甜把一切看在眼里，扭头就安排起来…… 第297章 开镰了！ 营地里，王爷正在看着兵将们演练，每年冬初都是铁勒进犯的时候。战争随时都要爆发，只有平日做好准备，多流汗，以后才能少流血！ 侍卫统领皱着眉头，上前禀报。 “王爷，那个……” 王爷和旁边的两个副将都看向他，很是疑惑。 王爷问道，“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不好说的？” 侍卫统领叹气，继续禀报，“王爷，昨晚，玉米地那边有人纵火烧地，被刘总旗带人抓到了。方才人犯被押送过来，还跟着……唐大勇！” 唐大勇？ 王爷楞了一下，真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反应了好一会儿，问道，“唐大勇跟着做什么？放火的人是唐家的？” “是，是乌兰公主和她的两个婢女，带着灯油和火折子趁夜去放火。幸好刘总旗派人巡逻的勤快，否则玉米地怕是就烧没了。据乌兰公主说，唐大勇觉得唐家献上玉米会得封赏，所以惦记着同李秋霜复合。她一气之下就想吓唬一下唐家人，没想真的放火……” “放肆！”王爷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他是最清楚了解玉米和土豆如何神奇，如何高产的人。可以说，未来大齐边关的安宁，百姓再也不怕饥荒，都要依靠这两样高产粮食。 否则，他也不能派兵卒去田里驻守啊。 没想到，唐大勇这个蠢货守了这么久的边哨，居然还不清醒，刚回来就又惹得那个外族女人跑去闯祸！ 第212章 侍卫统领生怕气坏王爷，赶紧劝慰。 “王爷，幸好田里没有损失。唐家说玉米也到收割的时候了，若是您没有别的安排，明日他们就同刘总旗开始收粮食了。” “这样也好，”王爷点头，“早收回来早安心，省得总有一些蠢货犯错。” 说罢，他想了想，吩咐道，“把那个外族女子关押起来，一日一饭一水，然后通知狼族族长来赎人。我们大齐不留这样的祸害！ “还有唐大勇，把他给我撵出营地，边哨也不用他守了，没用的东西！” “是，王爷。”侍卫统领赶紧下去安排了。 唐大勇守着乌兰公主，听她呜咽的心烦，还在犯愁怎么才能见王爷一面。不只要避免被乌兰公主牵连，最好再求一个差事，可以体面的出现在李秋霜和孩子们跟前，否则谈复合太难了…… 他是琢磨的挺好，可惜现实很残酷。 侍卫统领上前，扯了乌兰公主和两个奴婢就让人送去关押了。 唐大勇要说话，也被连推带搡的扔出了营地大门。 唐大勇恼了，高声嚷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要见王爷！” 侍卫统领扫了他一眼，神色多少都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好好一把牌，打的稀烂，大约就是形容唐大勇这种人吧。 “王爷说，你以后不用来营里了！你被退回去做军户了！” “什么？不可能！”唐大勇根本不能相信，跳起来就要往营地里冲。 侍卫统领也是不耐烦了，扯了他一甩，骂道，“你可别折腾了，给自己留点脸面吧！好好的媳妇儿孩子不要，非去舔一个外族的女子！把自己搞成如今这个癞皮狗样子，你就是不觉得丢脸，我们大伙儿看着都膈应！赶紧走吧，别再回来了！王爷对你已经很优待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说罢，他就让守门的兵卒关了大门，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唐大勇跌坐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想起这么多年，每次从这营门进出，不是意气风发，人人笑脸相迎。到底是因为什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 早起的寒风，一日冷过一日，唐家外边的大片玉米地也迎来了收割的日子。 二百兵卒，一百人继续巡逻值守，另外一百人则拿了雪亮的镰刀。 唐家老少也没闲着，拿着柳条筐子，一起跟着下了地。 特别是李铜两口子，他们照看了大半年，如今收获了，真是比谁都激动啊。 大片的玉米秸秆被割倒，玉米一棒子被剥下外皮，一个个放进筐子，背到养殖场外的空地上晾晒。 北风尽职尽责的吹上两三日，也就干透了，可以送进仓子了。 为了储存，这些宝贝疙瘩，营里那边又挖了地窖，搭建了四四方方的玉米仓子，通风隔潮。 之前，玉米棒子长在田里，众人还不觉得如何。这个时候，金灿灿堆成了一大片，太阳一晒，简直像大堆的黄金，实在太扎眼了。 最开始是唐家附近的乡邻跑到大道上，远远看个热闹，后来镇子里的人听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 慢慢的，居然聚集了三四百人，热闹的好似一场小市集。 唐老太揣着两个肉包子，站在人群里，恨不得眼睛长出两个钩子，把那些金灿灿的玉米棒子都钩回自家才好。 不，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只不过暂时要把李秋霜和三个小崽子哄高兴了。他们回了唐家，自然一切都是唐家的。 原本，今日她不打算过来，只想把儿子撵来，多缠磨李秋霜一会儿，兴许事情就成了。 可惜，儿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昨晚回来就蔫头耷脑，说什么都不听。 幸好，那个该死的乌兰公主被营里关押起来了，再也不用碍她的眼了，也不会挡着儿子和李秋霜复合了！ 有人翘脚张望那玉米堆，忍不住羡慕的咋舌。 “这个玉米真是太稀罕人了，几亩地就长了这么多，实在是太高产了。” “是啊，是啊！唐家可真是要发达了！听说唐家进京考试的大公子，已经把这高产粮食献给朝廷了！”旁人也是接过了话头儿。 “我也听说了，这么好的东西献上去，朝廷肯定会有赏赐。但这东西只是暂时由咱们王爷保管，可没说以后交给哪个州府去耕种。说不定咱们戍边军就是白忙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兴许能把这么好的粮食留在咱们军镇。唐家这么精明，应该不会一点儿种子不留吧？她家那个夫人不是和离了吗，谁能把她娶回去，肯定就能第一批种上玉米！” “哈哈，这倒是个好主意！明日我就去提亲！” 人多嘴杂，说着说着就容易跑题。 这不，他们从羡慕又转到求娶李秋霜了。旁人听个热闹就罢了，但唐老太却慌了。 第298章 作为唐家媳妇太倒霉了 她气的跺脚开骂，“你们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李秋霜是我们唐家的媳妇儿，我儿大勇把她娶进门多少年了，哪有你们惦记的份儿！给我闭上你们的狗嘴，否则让我儿子打断你们的狗腿！” 众人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说人家闲话儿撞到正主了，但听着老太太的话头儿又不对劲。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唐老太，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呦，这不是唐老太吗？怎么，之前你儿子娶了外族的公主，扔了人家孤儿寡母，如今这是后悔了？又打算让儿子吃回头草了？” “怪不得这人急了，原来是打算让儿子回来占便宜啊！先前不是跟那个外族公主千好万好吗，如今怎么又要回头了？不怕公主抽鞭子啊！” 旁人也没客气，嘴巴各个都会吐刀子一般！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天那个外族女人要放火烧玉米呢，被抓住关押起来了。人家这不是觉得没指望了，又想起原来的儿媳妇了！” “啧啧啧！这算盘打的，真是太厉害了。死活就是要把儿媳当血包，可不管是哪一个了！谁被他们家盯上，可是太倒霉了！” “切，这天底下哪有傻子啊！他们家原来那个儿媳也不是好惹的吧，否则也不会带着孩子和离出来？” “就是，听说儿媳和孙子孙女都不认他们这门亲了！” 众人说的热闹，满脸幸灾乐祸。 这人性就是复杂，大伙儿要倒霉一起倒霉，要走运最好也一起走运。唐家眼看就要飞黄腾达了，好事一件接着一件，他们不能跟着沾光，自然也不希望唐大勇一家鸡犬升天了！ 唐老太从头听到尾，气得七窍生烟，她脑瓜子一热，捏着两个肉包子就窜了出去。 “你们等着瞧，这些玉米早晚都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的儿媳，我们家的孙子孙女，肯定都会回到我们家！” 说着话儿，她就奔着唐家大院儿去了。 她虽然生气，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虚，猜测着李秋霜等人都在田里，怕是只留了唐甜这个小丫头在院子。 她找过去，兴许说上几句话，唐甜就被哄住了，以后再拿捏李秋霜就容易了。 她哪里想到，母子四个中，最是精明厉害的就是胖丫头啊。 说来也巧，唐甜跟着大舅舅回家给众人烧水，刚刚准备好，拎着走出院子就见到了探头探脑的唐老太。 李金警惕的瞪了眼睛，一把扯过外甥女护在身后，呵斥道，“你来干什么？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唐老太自觉李家是外人，根本不怕，翻着三角眼反驳，“你算老几，这里姓唐，是我们老唐家！轮上一万年，也轮不到你做主啊！” 说罢，她就拿了包子往前递，引诱着胖丫头。 “糖宝儿，快来，奶奶给你带肉包子了！赶紧吃，还热乎呢！” 可惜，唐甜只冷冷看着她，根本不接茬。 唐老太心里骂个不停，这死丫头一定是随了她那个不招人喜欢的娘！ 但她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艰难维持着笑脸，继续哄着。 “糖宝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奶奶啊！你小时候不是天天喊着要吃肉包子吗？赶紧吃啊！以后咱们住在一起，奶奶天天给你蒸包子吃都行！糖宝儿最孝顺了！” 唐甜扫了一眼包子，问道，“我小时候是想吃包子，但你不是说赔钱货没资格吃包子吗，饿不死就对付活着，长大了就把我卖去给大户人家做奴婢吗？” 唐老太脸上的笑差点儿挂不住，干巴巴辩解，“奶奶那是跟你玩笑呢，你这么可爱，奶奶哪里舍得。以后奶奶来跟你一起住，奶奶会针线活儿，奶奶给你缝沙包，给你做毽子，好不好？” “不好！” 唐甜没有开口，但却有人替她拒绝了。 唐老太耐心到了极限，扭头就要开骂，可一根拐棍儿却比她更快！ “哎呦，哎呦！”唐老太被敲的满头包，拼命躲闪，包子掉了都来不及捡起来。 唐三奶奶罗锅着腰背，穿了一身灰色的夹棉袄裤，花白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手里光滑的拐棍挥舞的呜呜挂风。 第213章 “我打死你个没脸皮的东西，路边的野狗都比你长记性！当初你搬去京都奔荣华富贵的时候怎么说的？秋霜和孩子们就是死都同你们家没有一文钱关系！ “如今自己日子过的猪狗不如，又眼红秋霜和孩子们做生意置家业了？你怎么那么大的脸，也不怕天打雷劈！” 老太太岁数太大了，打了一阵子就有些气喘吁吁。 唐甜赶紧上前扶了老太太，笑着喊道，“三奶奶，我都想你了，你怎么才来了！” “哎呦呦，俺家糖宝儿啊，想三奶奶了是吧？三奶奶在家拾掇了一下，来的晚了。但也幸好晚了，否则还真是找不到机会打这个蠢货！” 唐三奶奶搂着胖丫头，稀罕的厉害，再看向唐老太的眼睛里就带了刀光。 “老不要脸的，你给我记着。秋霜和孩子们有顾忌，我可没有。我左右也没几日好活了，小心我带着你一起去就九泉之下，找唐家列祖列宗评理！到时候你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油锅炸，沸水煮，让你永世不能翻身！” 唐老太被打的到处躲藏，好不容易缓过气，又被这番话吓得白了脸。 就同许多老人一般，她不怕活着时候如何，因为有儿女可以压榨，可以倚老卖老，但她怕死，怕死了以后被阎王爷清算！ 即便还是不甘心，她只能忍着疼，一瘸一拐往外跑。 “你们等着，很快我就回来！李秋霜是我家大勇的媳妇儿，他们几个小崽子都是大勇的血脉，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回来！你们等着！” 唐三奶奶气的还想去抡拐棍，却被唐甜拦住了。 “三奶奶，消消气！她都说了，还会再来，到时候再打她也不迟。咱家田里的玉米收了，金灿灿的，可漂亮了。走，我带你去看看！”唐甜连哄带劝把老太太带去了田里，众人看见三奶奶过来，也都很高兴…… 再说唐老太一路跑回家，本来指望和儿女们告状，结果一个人都没有，就是金宝都跑出去玩了，气的她差点儿疯了。 第299章 烈女怕缠郎 她哪里知道，不远处的暗巷里，有一处开了多年的赌场。 唐老三正被两个赌场里的打手围在中间，笑着恭维个不停。 “哎呀，唐三爷，你们家可是要发达了，以后千万要记得提携兄弟啊。”“对啊，对啊！听说你家将军娶的那个外族女人犯了事？” 唐老三听得有些懵，问道，“我家怎么就要发达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可别提那个外族女人，她刁蛮着呢，说打人就打人！我可不敢招惹她！” 两个打手对视一眼，又凑前一些，继续忽悠。 “三爷，你是一时没想明白。你想啊，那个外族女人犯事了，听说都被营里关押了，以后要么被杀头，要么被送走。那你大哥不就自由了！” “他之前可是一时鬼迷心窍，扔了那么好的媳妇和孩子，如今听说你原来大嫂在各处都有院子田产，墨池府有酒楼，有豆芽和豆腐生意，你那大侄子还去考举人了！最重要的是，你原来那大嫂可一直没再嫁人呢。这说明什么，就是在等你大哥呢！说不定没几日，人家就破镜重圆了！” “当真？”唐老三眼睛亮的厉害，想想原来嫂子和侄儿的那些产业，他心里就忍不住火热。 但一想到之前数次都没讨到好处，他又有些打怵。 “你们还是想的简单了，我原来那嫂子如今可不贤惠，厉害着呢，见了我大哥不打杀就不错了，哪里会破镜重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烈女怕缠郎啊，床尾打架床头和！你就放心吧，不过是多过几日罢了，你大嫂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就是，到时候，你们家那么多生意，随便分给你打理一个，也是日进斗金啊！” 两个打手说的热闹，满脸的羡慕和谄媚，哄的唐老三渐渐就找不到北了。 没一会儿，他又被两人带到了桌子前耍两把，不知为何，往日很差的勇气，今日居然出奇的好，不过半个时辰就赢了五六两银子，惹得一众赌徒们又是欢呼又是吵闹！ 当晚，唐老三架不住众人的“夸赞”，请了一顿羊汤，夜半才脚底下踩着棉花一般回了家，第二日天刚亮就又钻进了赌场。 可是，好运气从来都不是谁家养的，他这次就没占到便宜，甚至还输了十两银子。 唐老三有些忐忑，打算收手不完了，但两个打手却说他马上就是墨池府大酒楼的东家了，怎么能差这点银子，直接为他出面，不用任何担保，只写了借条就从赌场账房那里借了三十两…… 唐老三玩的是昏天暗地，平生第一次觉得如此痛快，有人捧，有人哄，有人羡慕，有人巴结…… 而同样，在镇子里四处钻营，打算找个差事的唐老二也遇到了好事。街上有个收皮毛的商贾，被小偷儿偷走了荷包，追逐过程中，偷儿慌不择路撞到了唐老二身上，以至于商贾顺利抓到了小偷儿，夺回了荷包。 于是，唐老二就成了商贾的大恩人，被带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喝酒。 商贾听说唐老二的姓氏，居然顺势谈起了墨池府状元楼的东家也姓唐，满脸兴奋的问，酒楼东家同唐老二是不是本家？ 唐老二最是好面子，自然是抬着下巴应下了，还把他打听来的消息说了。 什么侄儿要考举人了，什么豆腐生意是独一份儿啊，都成了他抬高自己身份的利器。 至于大哥大嫂和离，在他嘴里也变成大嫂因为大哥纳妾吃醋，闹了别扭，很快就会和好。 其实他磨烂的袖口，狼吞虎咽的吃相，早就暴露了他窘迫的根底。 商贾眼底有鄙夷和不耻，但面对他却是满口的夸赞，待得酒醉三分，更是透露了一起合伙赚钱的意思。 甚至不用唐老二如何奔波费心，只要拿一半本钱，就可以分一半利润，只要唐家愿意做个靠山，在旁人欺辱商贾的时候帮忙出头就好。 唐老二最知道自家事，当然犹豫着不敢答应。 但商贾就认准了他，把利润提到了六成。 唐老二出一百两银子，十天后就能拿到二百多两！ 这简直是一本万利啊，唐老二稍稍有些动心了…… 唐老太在家里转悠了一圈又一圈，拿起水瓢又扔了锅铲，真是哪里瞧着都不顺眼。 本来指望儿子们回来，听她抱怨几句，最好给她出出气呢。可惜，除了贪吃贪睡的金宝，一个都不在家！ 好不容易盼着院门被推开，她连忙奔了过去，进门的却是一脸春情的闺女！ 她气的抬手就要打，“你个死丫头，跑去哪里了！整日不着家，也不知道做饭，全家都指望累死我这个老太太啊！没良心的玩意儿，还不如不生你们！” 唐娇娇小心翼翼的护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心情大好的没有同老娘计较，嗔怪道，“娘，你这是又在哪里生气了？我整日在家憋闷着，出门溜达一圈怎么了？你总是看我不顺眼，等我以后出嫁了，你该后悔了！” 出嫁？ 唐老太气的瞪了眼睛，骂的更凶了。 “你个死丫头，是不是去找杨家那小子了！我说多少遍了，没戏！人家根本都不露面，你别像那不值钱的样子，整天过去巴结。小心坏了名声，以后更嫁不出去了！” 唐娇娇撇嘴，小声嘀咕。 “咱家可不是我名声不好，大哥二哥三哥没一个出息的，全都打光棍儿。人家都说咱家是光棍儿窝呢！” 唐老太被戳了肺管子，气的推搡着闺女赶紧进屋，眼不见心不烦。但闺女这话也提醒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把李秋霜哄回来了。 只要老大和李秋霜复合，老大就是有媳妇有孩子了，到时候家里有了生意，有了银钱，再给老二和老三娶上媳妇，儿孙满堂，这日子就彻底好了。 看谁还敢笑话他们家！ 唐老太打定了主意，第二日忍着肉疼，又上街买了一棵白菜，用篮子拎着，再次去了唐家大院儿。 唐三奶奶同唐老太认识多少年，太清楚她的为人了，早早就穿的暖暖和和，坐在大门口晒太阳，几乎是看见她的影子，就举起了手里的拐棍儿！ 唐老太气的扭头就跑，昨天被打的一脑袋包，如今还没消呢！ 第300章 跪求一个机会 第三日，唐老太拎着那个白菜，准备绕过大院儿，直接到地里去找李秋霜。 可惜她拐下了小路，唐三奶奶已经拄着拐棍儿等在那里了。而且老太太身后还站了两个兵卒，她想拼一把都不成…… 唐老太气的跺脚，恨不得天上打雷，赶紧把这个老妖精赶紧送走。 若是老天爷有眼睛，恐怕第一个把她送走，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就这般，两个老太太，一个像打不死的蟑螂，整天来蹦跶几下，一个就像千里眼顺风耳，把家门守的是严严实实！ 一晃儿就是五六日过去了，田里的玉米被彻底收割完了，金灿灿的玉米风干了，装车送去营地上仓子，玉米秸秆用铡刀切碎，喂马喂牛。 第214章 地垄上只剩一个个半尺高的玉米根子，等着明年春日，刨出来，敲掉土块，还能当柴火烧了做饭…… 这最重要的一件事完成，所有人都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刘总旗要带人回营地，同李秋霜等人告辞。多日相处下来，双方都是亲近许多。 而且唐家实在是大方又周到的人家，每晚一顿热粥，平日隔三差五的羊汤和馒头，或者肉末面疙瘩汤之类，也是不少给兵卒们改善伙食，刘总旗都记在心里呢。 他真心行礼道谢，末了指了指街角探头探脑的唐老太，问道，“用不用我留几个兄弟，多等几日？” 李秋霜摇头，笑着道谢，“多谢刘总旗，我们家里人多，还不至于怕谁闹事。万一真是欺人太甚，肯定去寻王爷做主。” “那就好。”刘总旗看看冯师傅等营里出来的老兄弟，也是放了心。 又说了几句话，他就带着兵卒们出发了。 唐老太远远看着，像受惊的兔子，嗖的缩回脑袋就跑回家里去了。 可惜，家里家里还是空荡荡。 她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出门去寻找几个不着家的儿女…… 唐大勇被撵出营地，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大打击。 这几日，他一直在营地外转悠，想着偶遇王爷，跪求一个机会。他不相信，跟着王爷多年，王爷就因为乌兰公主犯错而迁怒到他身上！ 可他运气实在不好，这几日王爷没出去巡营…… 但王爷碰不到，他却碰到了另一个人，不，是一群人！ 原来，王爷让人给狼族送了消息，年过半百的狼族族长仁波带着族里的一百勇士赶来救闺女了！ 唐大勇这个女婿，仁波族长是见过的。 说实话，他当初就不同意闺女嫁给唐大勇，一个爷们儿要么战死，要么战胜，居然沦落到需要女人来搭救，简直就是怂包软蛋！ 可偏偏闺女不喜欢草原上的勇士，就喜欢大齐男人的花言巧语啊，放弃了辽阔的草原，毫不犹豫进了大齐的边关。 为此，整个狼族部落都受到了影响。 铁勒多少次派人过来商谈，要狼族利用这层关系，打入大齐内部，攻破大齐边关的城门。 他若是答应了，闺女在大齐活不了，不答应，铁勒也会把狼族当敌人。大齐有边关能挡住铁勒的骑兵，狼族却不能啊！ 结果，他这么艰难的夹缝求生，如今闺女还出事了！ 唐大勇见到岳父，也有些惊讶，转而想想就明白了。 他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族长！” 仁波族长冷哼一声，皮帽子上的狼尾随风而动，直接一甩鞭子，从唐大勇身边打马走了过去。 其余草原勇士也是各个满脸鄙夷，紧紧跟上。 唐大勇脸色不好，忍着恼怒追了上去。他要见王爷，眼前正是机会，所以厚着脸皮被瞧不起，他也只能认了。 果然，仁波族长在营地门口报上名号，很快侍卫统领就出来接人了，眼见唐大勇跟在一边，他也没有拦阻。 王爷没有走出营帐迎接，仁波族长下马之后，心里就是一咯噔。 大齐去送信儿的兵卒没有说太多，只说乌兰犯了错。仁波族长一路都在猜测，如今一点儿侥幸都没有了，肯定是大错，否则亲王殿下不会如此冷淡。 侍卫统领禀报之后，掀开了帐篷帘子。 仁波族长带了两个贴身保护的勇士，连同唐大勇一起进了帐篷。 唐大勇还想站在王爷身边，被侍卫统领推了一把，他只能选了族长和王爷中间的位置。 王爷甚至都没看他一眼，起身同仁波族长淡淡寒暄几句之后，双方分宾主落座。 侍卫统领上了茶水，就站在了王爷身后。 仁波族长惦记闺女，主动开口问道，“王爷，我那小女自小被宠爱长大，免不得骄纵了一些。不知她犯了什么错，如今又在何处？” 王爷冲着侍卫统领点点头，侍卫统领就走了出去，很快就有兵卒押了乌兰和两个奴婢进来。 三人被关了几日，虽然一日一食，也准许她们如厕，但吃不饱，睡不暖，没有梳洗换衣，三人还是憔悴狼狈的厉害。 特别是乌兰公主一直骂个不停，被塞了嘴巴。 这会儿突然摔在地上，她又开始呜咽起来。 仁波族长惊了一跳，心疼的厉害，黑着脸就要起身给闺女松绑。 结果，两个兵卒没有得到王爷的准许，直接手握腰刀压迫上去。 仁波族长脸色堪比锅底，厉声问道，“亲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乌兰有什么错，我这个当父亲的，尽可替她担下。但你们大齐不能如此对待我的女儿！” 王爷慢慢喝了一口茶水，才冷冷说道，“你们狼族的公主自然金贵，但我们大齐所有百姓免除饥荒的希望就不金贵了吗？我们千辛万苦培育的高产粮食就不金贵了吗？” 仁波族长听不明白，只能望向唐大勇。 唐大勇狠狠心，开口应道，“族长，我原来的发妻偶然得到了一些高产粮食种子，今年春日种下了田里，秋日时候得到了大丰收。这粮食被献给了朝廷，如今朝廷命令还没有下来，由王爷派人看守。 “我过去看了两次，乌兰以为我要同发妻复合，一时气愤之下就带婢女去田里放火，差点儿把高产粮食都烧了……” “什么叫你的发妻？你原本成过亲？”仁波惊怒的厉害，又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乌兰不可能去放火！” 王爷也很强硬，重重放下茶杯，“怎么不可能，当时二百兵卒都看得清清楚楚，灯油和火折子样样俱全。她自己也是承认了，你当我堂堂大齐亲王专门欺负一个小女子吗？” 说罢，他摆摆手，侍卫统领亲自去取下乌兰公主嘴里的破布。 第301章 高抬贵手 乌兰公主干咳两声，扭头看向父亲，眼泪哗哗淌。 “呜呜，阿爸！你终于来救我了！呜呜，唐大勇不是好东西，他看着之前的媳妇孩子出息了，就要踢掉我，同她们重新在一起了。阿爸，替我杀了他报仇！” 仁波听得心里一沉，闺女从头到尾都没说放火之事，只说唐大勇的无耻，显然她一定是放火了，忠勇亲王没有冤枉了她！ 侍卫统领适时从袖子里拿出一棒子玉米，说道，“族长请看，这就是我们大齐新得的高产粮食。如此珍宝，差点儿都毁在乌兰公主手里，她实在是罪大恶极！ “之前，她在军镇里，欺压百姓，跋扈骄纵，王爷已经对她多有容忍。但这一次，事关大齐民生，而且新粮食也献给朝廷了，若是有闪失，我们王爷和全军都要跟着受罚，实在是罪大恶极！” 仁波族长瞪了闺女一样，想开口求轻轻放过，已经不可能。 他想了想，就说道，“亲王殿下，小女确实一时冲动做错了。幸好田地没有当真被烧，高产粮食也收了回来。还请王爷饶恕小女一命，我愿意献上一百牛，三百羊，为小女赎罪！” 王爷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侍卫统领是个好嘴替，立刻说道，“仁波族长此言不妥，虽然田里的粮食没有被烧毁，但那是我们二百兄弟日夜巡逻，从不敢怠慢的功劳。乌兰公主带了那么多灯油和火折子，是抱着不烧不罢休的目的！粮食没有被毁，绝对不是她脱罪的借口。” 仁波族长也是老狐狸，瞧着王爷不像当真要他闺女小命的模样，无非是拿到的好处不够，才会如此拖拉。 他暗自咬牙，又添了一笔。 “我自然也是知道她罪大恶极，但还请王爷念我老迈，又只有这一个女儿，高抬贵手一次。你们大齐有句话，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王爷仁义，也是不忍心我如此。 “这样，我愿意出二百牛五百羊，还有两月就过年了，正好犒劳满营勇士！” 侍卫统领扫了一眼王爷，见他依旧在喝茶，就道，“族长不必如此，犯罪受罚，天经地义。乌兰公主虽然是你们狼族公主，但如今嫁给我们大齐儿郎，自然是大齐人，自当遵守大齐律法。此等烧毁新粮，毁坏大齐百姓摆脱饥荒的重宝，按理应当是死罪……” 仁波族长气的看向对面的唐大勇，希望他能帮忙求情说几句。 可唐大勇好像聋子一样，低着头，根本不理会。 仁波族长再看看狼狈的闺女，只能彻底低了头。 “好，一百战马二百牛三百羊！我们狼族只能拿出这些了，若是还不能为乌兰赎罪，那……就让她长面好了！” 这一次，王爷终于放下了茶碗，温和笑着，开口劝说。 “族长也不必如此，我们大齐还有另外一句话，儿女都是债。儿女犯了错，身为父亲即便再生气，也总要回护她一二。本王尊重族长的爱女之情…… “既然族长如此慷慨赠送马牛羊，那本王也愿意担下失察之罪，免了乌兰公主的惩处。” 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整个军镇都知道乌兰公主纵火，她不能再留下了。还请族长带她回去，好好教导一番。” 第215章 仁波族长心里松了一口气，女儿的命保住了。 他拱手行礼，应道，“多谢王爷开恩。” 王爷摆手，笑道，“族长远来，想必还没有用饭，不如留下多住几日。正好也尝尝我们营里的新吃食！至于回去取牛羊这样的小事情，只管交给你们族里的勇士就好。” 仁波族长明白，话说的好听，但实际就是变相软禁他们父女，免得他说话不算数，救了女儿就赖掉了牛羊和战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心里即便有多少不高兴，也只能装作爽快的答应…… 很快，帅帐附近的三个小帐篷就被拾掇出来了。 乌兰公主终于解开了捆绑她好几日的绳索，哭着扑到了父亲的怀里。 “阿爸，呜呜，我要杀了他们！他们欺负我！” 可惜，她等待的安慰没有来临，迎接她的反倒是重重一巴掌。 乌兰公主被打的眼冒金星，栽倒在地，不可置信的望着父亲。 “阿爸，你打我？” “对，打的就是你！蠢货！”仁波族长气的脸色铁青，若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又是从小宠到大，他真想一刀剁下去。 “当初，我不让你嫁给那个唐大勇，你要死要活儿，恨不得拿刀抹了自己脖子。我给了你奴婢和勇士，就怕你受欺负。你也说要做大齐的侯爷夫人，要帮着族里谋利！可如今呢？你看看你的样子，真是连一条狗都不如！” “阿爸……”乌兰公主脸上疼，心里委屈，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哽咽辩解。 “不是我愚蠢，是大齐人太奸诈了……”她好似找到了什么开关，开始滔滔不绝说起来到大齐的遭遇。 “唐大勇原来那个媳妇儿太无耻了，明明已经和离了，还总来勾引他，要重新回到唐家。唐大勇的娘小气又吝啬，天天埋怨我买新衣衫，唐大勇把饷银给我，他们全家都吵闹不停！还有唐大勇，他明明说过只对我一个人好，一辈子听我的话……” 她说的痛快，却没看见老爹已经黑了脸。 “唐大勇在大齐有妻儿？！你为什么还要同他成亲，为什么不会草原去？甚至都没派人告诉我一声！” 乌兰公主楞了一下，突然想起当初唐大勇同她在族里的时候，并没有说起大齐有妻儿。是她跟着唐大勇进关了，唐大勇才坦白，她相信他们的情比金坚，于是…… “阿爸，他不是故意的。我跟他回来之后，他很快就扔了原来的妻儿……” 仁波族长实在忍耐不了，狠狠给了闺女一脚。 “你是被草原狼把脑袋啃了吗？他能因为你一个草原公主，抛弃了妻儿，也同样能因为荣华富贵，因为自保而扔了你！你这几日被关起来，他来救你了吗？方才他为你讲过一句话吗？你简直蠢的像头母羊！” 乌兰公主被说的心慌，极力辩解着。 “阿爸，他一定是想救我，但他原来媳妇儿特别坏，一定是她被拦住了。对，还有他娘……” 仁波族长已经彻底失望了，不想再骂醒这个蠢货了。 他摆摆手，示意跟随的草原汉子把乌兰带去了旁边的帐篷…… 第302章 退而求其次 当晚，王爷安排了酒席，军中将领做陪，陪着仁波族长品尝了豆腐和豆芽儿，听说这些美食，居然是小小的豆子制作，而且是冬日最好的菜品，仁波族长就恨不得再给闺女几巴掌。 真是没用的东西！ 来大齐这么久，只顾着自己吃喝玩，顾着同男人谈情说爱，半点儿没有为部族着想。 不说把高产粮食分一部分带回部族，起码也要把这豆芽和豆腐的制作秘法学会啊。 有了前者，部族兴许就能定居下来，不必四处迁徙了，不放牛羊也能让族人们吃饱饭，安居乐业！ 有了后者，也不用日日都是牛羊奶和肉食，吃的满嘴燎泡也不能停。特别是豆腐，软嫩美味，太适合孩子和老人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早早就看出仁波族长的懊恼，于是心里愈发骄傲得意了。 泱泱大国，好东西多着呢，怎么是一个草原部落可比。 仁波族长几次找机会提起高产粮食，想求一些带回去。 “王爷，草原实在太苦了。特别是这几年天灾不断，水草贫瘠，牛羊都养不活。我们整个部族，去年减损了几十人。身为族长，我看着实在心疼。 “求王爷念在我们狼族，同边关为邻居，多年相安无事，可不可以分一些高产粮种给我们？我们也不贪心，百十斤就好。我们愿意用牛马来换取！” 王爷神色很是复杂，沉吟半晌才拒绝道。 “仁波族长，不是本王吝啬。实在是这些高产粮食已经献给朝廷了，我们一粒也不敢动。只等朝中的命令传来，毕竟这些粮种也关系到我们整个大齐百姓的民生。还请族长谅解！”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说了不算！ 仁波族长有些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若是他们族里有这样的好东西，肯定也舍不得给旁人。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 “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王爷了。不过，王爷，这豆腐和豆芽实在好吃，听说是用豆子制作的？我们草原上不缺豆子，毕竟牛马都喜欢吃。 不知，这豆腐和豆芽的制作法子，是不是可以教授给我们？ 我们愿意出牛马交换？而且出高价！冬日天寒，大齐尚且有萝卜白菜等菜蔬，我们部族老少却要苦熬。实在是需要这豆芽和豆腐！” 这一次王爷倒是没有拒绝，应道，“仁波族长说的对，这豆腐和豆芽冬日确实是道好菜，隔三差五吃一顿，可防口舌生疮。” 他话锋一转，“但这东西不是我们营中之物，是军镇上的人家每日派人送来。我们也是用豆子交换，属于合作关系。若是族长要购买制作法子，怕是要找对方商谈。” 族长眼睛都亮了，立刻问道，“王爷可否为我引荐这户人家？” 王爷神色有些古怪，干咳两声，应道，“仁波族长，本王多话一句。这户人家即便本王亲自替你引荐，对方恐怕也不会把制作方子卖给你。” “这是为何？王爷这是要反悔！”仁波族长自认为被耍了，脸色直接冷了下来。 旁边陪坐的将军们却是气不过，主动接过了话头儿。 这个说，“仁波族长，你知道那家人是什么身份吗？那家人姓唐！” “对，”另一个也是立刻附和，“就是唐大勇的唐！” “用豆子琢磨出豆腐和豆芽的人是唐大勇的前妻！你家乌兰公主抢走了人家的丈夫，还做了那么多错事，蛮横跋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没有依靠。人家又不是贱皮子，凭啥把方子给你们部族啊！” “就是，就是！听说当初乌兰公主跟着唐大勇回家，挥鞭子差点儿把人家孩子都抽死，逼迫人家和离给她让位置。” “不对，我怎么听说是乌兰公主逼迫人家原配给她当奴婢啊？” “哎呀，差不多了。而且人家孤儿寡母本来不用迁徙到塞北，住在京都附近多好啊。也是唐大勇一家缺德，硬是给人家写到迁徙册子上了。这一家人心眼好使，也怕族人们遭罪，硬是跟到了塞北。继续带着族人们发豆芽，做豆腐，如今都过上好日子了。” “这倒是，好人有好报。这次唐家大小子进京考试了，估计回来就是举人了！” “要我说啊，唐大勇就是个棒槌，贤惠又孝顺的媳妇儿不要，会读书的儿子不要，非要娶那个乌兰公主，如今后悔了吧！” 几位将军方才没少喝酒，这会儿说起来就有些收不住了。 平日练兵，巡逻，打仗，边关的生活说起来很是无趣，偶尔八卦一下也是一种另类的消遣放松。 他们倒是忘了，他们口中那个乱家的根源，乌兰公主……的亲爹就在面前啊。 当然了，侍卫统领总觉得他们就是故意说给仁波族长听的！ 他瞧着仁波族长脸色实在不好，赶紧开口打断了几位将军的高谈阔论。 “咳咳！总之唐家应该是不会卖豆腐和豆芽的方子，要知道这也是人家的摇钱树啊，指望赚钱供孩子读书呢，是不是？” 他主动帮大伙儿倒酒，没少瞪眼睛，总算把几位将军蠢蠢欲动的嘲讽之心压制下去了！ 王爷也举起了酒杯，客气寒暄几句，话头儿才被彻底揭了过去…… 直到夜深，仁波族长才醉醺醺回了帐篷，但还是没忘了让人把闺女踢过来，狠狠打了一顿！ 一晃儿就是五六天，之前派回去的族人总算赶着马牛羊到了营地之前。 后勤营的陈宏带人出来接管，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都融化了，笑的合不拢嘴。 这可都是肉啊！ 仁波族长几乎是立刻提出了告辞，王爷也没为难他，带着众将军为他们送行…… 不想这个时候，在营门外一直守着的唐大勇却出现了。 第216章 他直接走到仁波族长跟前，说道，“族长，乌兰公主对我们大齐犯了大错，我身为大齐男儿，不能再同她做夫妻了。这是我写的和离书，从此以后我们各自安好，嫁娶随意。” 说着话，他就送上了一封亲笔写的书信！ 众人都没想到他给自己加了这么一出戏，很是惊讶。 毕竟乌兰公主回了草原，他们的夫妻关系自然而然就断了，不写和离书也没关系。 但唐大勇低着头，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重新把李秋霜哄回来，就要同乌兰公主彻彻底底断干净。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最好传言的整个军镇，甚至是大齐都知道才好。 第303章 人心易变 仁波族长黑着脸，没有接过和离书，只是扭头看向女儿。 他太清楚唐大勇这么做的打算了，就是不知道女儿是不是清楚。 果然，乌兰这个蠢货，根本没有被高估的资格。 她几乎是扑向了唐大勇，顾不得身上的疼，满脸不可置信，尖利着嗓子嚷着。 “唐大勇，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要同我和离！” 唐大勇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应道，“你这就要回草原了，我们没有办法再做夫妻，不如以后各自好好过日子……” “不，不是！”乌兰公主很不甘心，嚷着，“我就是暂时回去住一阵子，等我阿爸不生气了，我就回来！我们已经成亲了，你答应过要一辈子对我好，还要让我做侯爷夫人！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着话，她就要抓唐大勇的手，“我知道你先前不理我，是怕王爷生气……” 唐大勇狠狠甩开她，好像再躲避瘟疫一样，他也不愿意纠缠，索性撕破脸了。 “乌兰！你不要再回来了，你就是回来，也不再是我唐大勇的妻子！自从你嫁给我，没有帮我孝敬母亲，没有帮我照顾弟妹，更没有勤俭持家，甚至败光了我的家财，也被我的母亲和弟妹厌恶！ “我很后悔当初娶你，我们如今还能好聚好散，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唐大勇！”乌兰公主根本不能相信，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她嫌弃唐大勇的，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唐大勇嫌弃啊。 不孝顺？ 败家？ 她气红了眼睛，在看看周围那些兴致勃勃听八卦的兵卒，还有满脸鄙夷的族人，她的世界彻底塌了！ “唐大勇，我杀了你！你这个白眼狼，是你求我嫁给你的！是我救了你的命！你居然嫌弃我，我杀了你！” 她拼命要扑上去，可惜被困了几日，吃喝不好，又没少挨打，这会儿哪里是唐大勇的对手，被他两脚就踹了回去。 仁波族长到底心里还存了几分父爱，又觉得狼族的尊严被践踏，他高声命令族人上前抓了乌兰，捆在马背上。 待得所有人翻身上马，仁波族长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特别是唐大勇，他冷冷扔下一句。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希望你们不要有后悔的时候！” 一声呼啸，马鞭抽打在马背上，烟尘四起。 半晌后，营地们口终于清净下来。 唐大勇还想同送行的袍泽们叙叙旧，可惜，众人扭头就回去了，没一个搭理他的。 虽然众人都不喜欢乌兰公主，但对于唐大勇这种白眼狼，还要更厌恶三分！ 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发妻幼子，如今荣华富贵没攀上，又抛弃新妻，打算重新哄回发妻…… 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也不过如此了！ 这样的人，在生死一线间的战场上，绝对不能成为同伴，只能远离！ 侍卫统领把消息禀报给了王爷，王爷也是脸色不好。 他倒不是惧怕狼族反水，当真倒向铁勒。 这一年来，狼族并没有因为女儿在大齐，就对大齐如何亲近，反而同铁勒也是藕断丝连，可以说就是一把墙头草。 以后若是彻底变成敌人，反倒省心了。 他之所以难过，是因为看错了唐大勇。 人心易变啊！ 唐大勇自知今日丢了脸，有些不高兴，但想想重新成为自由身，马上就可以把李秋霜母子找回来，他又见了笑脸。 几乎一路哼着小曲，可是刚到家里附近，他就见不少人围在门前，隐约还有吵闹哭骂。 他下意识就快步奔了过去！ 几个相熟的邻居偶然看见他回来，都是尴尬笑着让开了位置。 唐大勇开口就问道，“出了什么事？” 邻居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指指里边，“唐将军自己看吧，你家妹子可是惹大祸了！” 妹子？ 唐大勇几步窜进门，院子里正闹成一团。 唐老太抱着衣衫不整的唐娇娇，一边哭骂一边想把闺女的衣衫穿上，可惜唐娇娇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除了一件红肚兜，只剩了扯碎的外衫。 而且，她的头发被扯的蓬乱，脸上和脖子上都是血道子！ 一个身形胖大的妇人挽着袖子，跳脚指着娘俩骂个不停。 另一个年轻男子满脸着急和羞愤的扯着妇人，一副想拦又拦不住的模样。 妇人骂的正痛快，根本没有因为唐大勇进来就停下。 “不要脸的小娼妇，偷男人都偷到客栈去了！你是嫁不出去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就脱衣裳！你这么不要脸，怎么不把自己卖去楼子里，起码还能赚银子！ 还是你这样的贱货，就愿意不要钱跟人家睡！简直不知廉耻！” 唐娇娇许是气急了，委屈坏了，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她跳起来就去拉扯那年轻男子。 “我和佟郎是两情相悦，他说过要娶我！我们就是一时情难自禁，你就算是他娘，也不能拦阻我们……” 说罢，她红着眼睛，委屈的乞求男子，“佟郎，我知道你孝顺，但我差点儿就是你的女人了。你不能这么看着我挨欺负……” 年轻男子嘴巴动了两下，刚要说话，又被妇人扯了回去。 “小贱人，死了你那条心吧！我们家就是娶个寡妇，都不能娶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回去！你赶紧趁着衣衫没穿，勾引一个光棍儿嫁了！除非我死，否则你绝对进不了我家门！” 唐娇娇还要闹，唐大勇已经气疯了，高声呵斥。 “都给我闭嘴！” 唐娇娇总算看见自家哥哥了，吓的脸色发白，七手八脚穿衣衫。 “大哥，我不是，不是我……” 那妇人也猜到唐家做主的人回来了，霹雳啦怕说开了。 “你是这贱人的哥哥吧？我可跟你说，我们家绝对不会娶你妹妹进门！我带着儿子来军镇探亲，我儿子生了点儿小病，为了方便诊治，我就把他自己放在客栈住几日。没想到你这妹妹就盯上我儿子了，骗我儿子给她买了不少首饰，今日更是为了进我家门，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幸好我回来的早，否则我儿子就让她糟蹋了！我跟你们说，我们家绝对不会娶她当儿媳妇，你们别不要脸赖上来！否则我就去告官！” “告就告！”许是觉得儿子回来，有了底气，唐老太也是跳起来对骂，“到时候我就告你儿子奸污我闺女！” 第304章 唐家不用做人了 胖大妇人根本不怕，满脸鄙夷的瞪了唐娇娇一眼，特意大声嚷嚷道。“告啊，你尽管去告！谁糟蹋谁，还不一定呢！你说啥就是啥啊，官老爷也不是傻子！我当时闯进屋子去，后边可是跟了小伙计和掌柜，他们亲眼看见你这个不要脸的闺女骑在我儿子身上！” “哎呦！”院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嘴里惊呼，眼睛可是亮的怕人！ “啧啧！这可真是太不要脸了，大姑娘家家居然骑在男人身上？” “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日这唐家姑娘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跟她说话都不愿意搭理。没想到私下里，这么……热情！” “哈哈，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人家喜欢脸嫩的书生小子，根本看不起你这样的老光棍儿！” “切，她看不起我？我如今还看不上她呢！一个不要脸的破鞋，还当自己是好玩意呢！” 众人说的痛快，兴奋的好像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恨不得把胖大妇人踹上几脚，从她嗓子眼里再挤出几句。 可唐大勇听不下去了，再让蠢货老娘和妹妹争讲下去，家里就不用做人了。 他扯起老娘和妹妹，直接塞回了屋里。 回身时候，胖大妇人已经扯着儿子一脚院门里，一脚院门外了。 “这破落户人家，我们可惹不起！哼，我好好的儿子，清清白白读书人，差点儿被糟蹋了。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胖大妇人边走边骂，显然很是不甘心。 唐大勇几步撵上他们，拦住去路，冷声说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你儿子也有错，不能我妹妹独自承担。当真闹开，你们家也绝对没有好处。” 胖大妇人脸色不好，护着儿子在身后，装作强硬模样问道。 第217章 “你要怎么样？” 唐大勇不想怎么样，他只想把妹妹嫁出去，家里少个累赘和负担。 但现在周围都是邻居，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明日我到客栈，我们在好好商谈。他们两人既然有情，总要有个好结果。” 不等胖大妇人说话，畏畏缩缩躲在她身后的书生却是满脸惊喜的用力点头。 唐大勇放了心，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胖大妇人母子离开了，周围邻居被唐大勇看的尴尬，也是麻利的散去了。 屋子里，唐娇娇已经换好了衣衫，这会儿正趴在老娘怀里委委屈屈掉眼泪，见哥哥进来，她害怕挨打又要解释。 唐大勇却摆摆手，说道，“明日，我去客栈同这母子俩谈谈，尽快让你们成亲。” 唐娇娇立刻来了精神，开口就道，“大哥，他们家日子富足，你一定要帮我多要一些聘礼！” “对，对，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姑娘，可不能白白嫁到他们家！”唐老太也是赶紧附和。 唐大勇心里厌烦，索性回了自己屋子，让这娘俩自己去谋划了。 第二日一早，唐大勇带着老娘和妹妹的嘱咐，就去了镇上唯一一个客栈，但他报出佟家的名号，掌柜的却说，人家昨日就退房走了。 唐大勇当时就急了，扯了掌柜的领子不放，“你怎么能让人走了？” 掌柜的也不高兴啊，气的一蹦三尺高。 “他们就是住店的客人，要退房走人，我还能把他们关起来啊！再说了，昨天闹出那样的丑事，我们店里生意都受影响了，一上午多少人找我问来问去，我还没找你们家算账呢。你有什么资格扯我衣领子！” 掌柜确实气疯了，扯了唐大勇就要往外走。 “走，走，咱们去见官！今天不出这口气，我还不干呢！” 这下轮到唐大勇尴尬了，人家掌柜说的没一句是错的。要怪只能怪他太大意了！ 还以为他是将军之身呢，佟家根本不敢不听话。根本就忘了他如今连个小兵都不是，佟家那妇人怎么可能听话，老实等在这里！ 还有佟家小子，瞧着对娇娇一副深情模样，其实也是个怂包，根本反抗不了他娘！ 唐大勇好不容易安抚了老掌柜，赔礼道歉，又低三下四问了半晌，也没打听出佟家的去向和底细。 唐大勇憋了一肚子火气，快到中午才进家门。 唐老太太和唐娇娇等的不耐烦，几乎是立刻冲了出来。 “大哥，你给我要聘礼了吗？” “对，起码三百两银子，少一文都不成！” 唐大勇气的一巴掌甩到妹妹脸上，骂道，“不要脸东西！还要聘礼呢，人家都跑的没影子了！” 唐娇娇被打愣住了，唐老太倒是反应迅速，“你说什么，那家人跑了？他们怎么敢！” 唐大勇黑着脸，不说话。 唐娇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万个不愿意相信。 “不，不可能！佟郎说要一辈子对我好，说要风光娶我回家，还要让我掌家！呜呜，我要去找他！一定是大哥不想我嫁给他！” 她拼命要往外冲，唐大勇只能拦着，一时间闹的厉害，惹得街坊邻居又跑出来凑热闹。 有聪明人拼凑出真相，幸灾乐祸的嚷嚷。 “哎呀呀，这是昨天那小子跑了！唐家姑娘还怎么嫁过去，哈哈，让人家白白占便宜了！” “对，对，应该就是这样！”旁人也跟着凑热闹。 “哈哈，这可出了大笑话，以后唐家姑娘嫁不掉了！” “怎么可能，咱们军镇别的都缺，就不缺光棍儿啊，随便哪个都能娶媳妇！” “就怕人家唐姑娘看不起啊。” “有什么看不起的，她也不是清白大姑娘，两边凑合一起过日子呗。” 众人说的热闹，唐家人听到闹心，刚要关上院门的功夫，又有人扯了唐老二和唐老三回来了。 这兄弟俩被打的鼻青脸肿，哼哼唧唧，比丧家犬都不如。 五六个大汉凶神恶煞押着他们，一见唐家院门，就把人咣当一下扔了进去。 唐老二和唐老三惨叫，惊得唐老太都忘了抱着闺女哭。 “这是怎么了？老二，老三！谁把你们打成这样的？” 唐大勇也是狠狠瞪着那五六个大汉，他认出其中一个是赌场的打手，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人上门，绝对没有好事！ 第305章 祸不单行 果然，领头的大汉从怀里扯出一把欠条，恶声恶气嚷道。 “你们家里谁做主啊，赶紧把银子拿出来，给这两个王八蛋把债还了，否则他们的腿就保不住了！” “什么债？”唐老太还没搞清楚，只顾着扑上去检查儿子受伤重不重，根本没看见两个儿子都很是心虚。 唐大勇气的一脚踢到弟弟身上，喝问道，“你们是不是去赌场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你们敢赌钱就打折你们的腿！” 唐老三疼的杀猪一样惨叫，壮着胆子为自己辩解。 “大哥，我就是简单抹了两把！咱家没钱买米了，我想着赢钱买米回来，没想到开始赢了，后来又输了回去！” 唐老二也是赶紧坦白，“我没有赌钱，我是和人合伙做毛皮生意，本来能大赚一笔，但那人找不到了！呜呜，他坑我！我当初没有本钱，从赌场这里借的……” 说一千道一万，两人有多少理由，结果都一个，欠了赌场的银钱！ 唐老太抱着儿子哭，“你们两个糊涂蛋，有你们大哥，家里哪用你们费心！你们怎么就想不开，跑去赌什么钱，做什么生意！如今好了，被人家坑了吧！” 唐大勇脸色更黑，在老娘心里，他就是养家糊口的主力，两个弟弟等着吃就行？ 唐老太还不知道大儿子已经不高兴了，她还在为两个儿子挨打生气，恼怒的瞪着几个打手。 “他们到底欠了多少钱，至于让你们找家里来吗？不成，你们今日必须给他们治伤！” 几个打手都是翻白眼，满脸不屑。 领头的大汉哗啦啦甩了甩手里的欠条，“老太太，你还是把你儿子欠下的钱还了吧。只要你还了，别说给他们看病，给他们磕头赔罪都成。 但退一步说，若是你们家还不上，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就高声读起了欠条。 某日某个时辰，在赌场借了多少银子，签字画押的是谁。 不得不说，赌场借钱是专业的，欠条上写的很是详细。 唐老太听了半晌，也是脸色越来越白。 她不懂写算，但大体算算，欠债超过了一百两！ 她下意识看向大儿子，而唐大勇已经愤怒的冲向了两个弟弟，比赌场打手们下手更狠！ “你们怎么不去死？整日不务正业，居然又给家里背了二百多两赌债！打死你们两个蠢货，我拼命找钱养家，你们帮不上，就知道拖后腿！” 唐老二和唐老三被打疼了，到处躲藏，拼命喊冤。 “大哥，我就是想赢点钱！呜呜，我也没想到会输这么多！” “大哥饶命啊，呜呜，我做生意赚钱了，就是被人骗了，我是好心！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唐老太也傻眼了，家里如今二两银子都没有，两个儿子居然欠了二百多两，这要怎么还啊！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唱念做打，高一声，低一声，听得门外看热闹的众人都是津津有味！ 倒是几个赌场打手不耐烦了。 “别哭丧了，赶紧拿钱还债！老子可没工夫跑这里看你们演戏！” 唐老太越发嚎哭的厉害了，“我们家没钱，这可是二百多两啊，卖了我也还不起。” 那些打手不屑撇嘴，“你一个老婆子，就是想把自己卖了，也没人买啊。” 领头的大汉扫了一眼这院子，又道，“你们家这院子应该值点银子吧，赶紧卖了，把银子还我们，否则你们全家都给我去找人牙子！老老小小怎么都能卖个一百多两！” 唐老太当然不同意啊，没了院子，他们一家人要去哪住啊！ “不行，不行，我们家不卖院子！” 唐大勇也是沉着脸，不说话，他实在是厌烦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了！领头大汉也是个干脆的，扭头同手下使个眼色，其中两人立刻扯过唐老三，咔嚓一声，就把他的小腿踹断了。 唐老三惨叫一声就昏死过去！ 院里院外都是惊得倒抽冷气声一片，谁都没想到这些打手如此心狠。 唐老太心疼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唐老二更是吓的尿了裤子，因为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他拼命往大哥背后躲避，“大哥救命，大哥救命啊！” 唐大勇即便同老娘和弟弟再生气，也不能看着他们被打啊。 他高声拦下了打手们的动作，冷冷说道，“你们要钱，我们可以给，但你们再打人，我们一家也不怕鱼死网破。” 第218章 几个打手嗤笑，倒是那个领头的大汉想了想，应道，“好，我们暂时给你们一日功夫，明日这个时候，我们再来收钱。若是你们还是给不出，就别怪我们心狠了。要知道，网破了可以补，但鱼死了就只能炖了！” 说罢，他挥挥手，就带着属下回去了。 留下唐家老少都是惊魂未定，唐老二庆幸保住了大腿，一个劲儿催促道，“大哥赶紧卖院子吧，这些人可厉害了，一定不会让咱家赖账！” 唐老三疼的就知道惨叫，“大夫，娘赶紧给我找大夫啊，我要疼死了！” 唐老太顾了这个儿子，顾不上那个儿子，气的大喊大叫，“真是没法活了！” 唐娇娇也跟着掺和，“大哥，你不能只顾二哥和三哥，你赶紧帮我找佟郎啊，呜呜，我要嫁给他！” 唐大勇心里憋闷的马上就要爆炸了，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许久以前，他无论是在外喝酒交友，还是入伍打仗，家里一直都是安安静静，母慈子孝，他从来不用为了这些事费心…… 原来他以为的简单家务事，一点儿都不简单。或者说，到他这里变得简单，是因为李秋霜扛下了艰难的部分！ 这个时候，金宝儿在外边玩累了，一头汗跑了进来，高声嚷着，“我饿了！奶，吃饭，我要吃饭！” “吃，你就知道吃，没看见你叔叔都要疼死了吗？”唐老太跳起来就去打孙子出气。 金宝儿吓得到处跑，不小心又踩了唐老三的断腿…… 唐大勇就在这样的吵闹中，带了满心的后悔和绝望出了门。 不知是不是因为军镇有了高产粮食的消息走漏了，还是边军最近两年在对战铁勒中占了上风，以至于最近不少外人来到这里，打算定居。 唐家的院子位置不算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口水井，所以即便卖的有些急，第二日中午还是拿到了银子。 第306章 差一步 唐老二眼珠子乱转，唐老三也好似忘了腿疼，琢磨着是不是再去赌场试试运气，万一赢了，家里就翻身了！ 就是唐娇娇都想拿这银子做盘缠，去找她的佟郎！ 但唐大勇无论他们怎么说，都不肯应声，直到赌场的人过来，换回了欠条，一把烧光。 唐老太还要赖着不走，但唐大勇已经开始拾掇东西了，趁着新房主给的三日间隙，他四处奔走，想要租个便宜房子，哪怕是两间房子都行。 可这段时日，他们家已经彻底臭了名声。 老娘刻薄贪财，妹妹恬不知耻，弟弟好赌成性…… 但凡是个好人家，就算提高租金，也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他们，生怕沾染上了他们一家，以后跟着倒霉。 最后，唐大勇走投无路，把军镇最北侧的一个破败院子，简单拾掇一下，带着全家搬了进去！ 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家里老少都是闹个不停。 偶尔还会有老光棍儿拎着一只烧鸡，上门提前，打算骗了唐娇娇回去做媳妇儿…… 唐大勇心烦，只能在外边转悠，打打零工。偶尔有机会，他就往唐家大院那边走走，远远看一眼，盼着有机会同发妻幼女搭上话儿，重新找回以前的幸福时光…… 这些事，自然一直都在唐甜的掌握之中。 虽然花了一些钱，但结果让她出乎意料的满意。 果然，人只要闲下来了，就会盯着别人家的日子算计。只有让他们忙起来，自顾不暇，全世界也就安静了。 田里的玉米和土豆收完了，猪舍的小肥猪们能吃能喝，鸡场里的小鸡们也被圈了回来，每日喂食，不再让它们去林子里觅食了，毕竟这时候山上的野兽大半都要冬眠了，闹不好，它们就成了人家的过冬储备！ 家里的豆腐坊也一直顺顺利利，除了供给营地里，剩下的再卖给整个军镇的乡亲，不敢说日进斗金，起码也是银钱源源不断。 大院儿有五婶子和李金等人的照管，真是什么都不必费心。 李秋霜惦记墨池府的生意，唐三奶奶也惦记村里，早早就想出发了。 原本唐甜还拦着，如今处置好唐家的事，她也就松了口。 于是，这日李秋霜照旧带了老少娘子军们去逛街，给大伙儿采买做冬装的布料和棉花，还打算多买些肉，包一顿饺子，权当犒劳大伙儿这段时日的辛苦。 这一逛就到了日头西斜的时候，刚刚到家，就见门口围了不少邻居。 李秋霜以为家里出了事，直接变了脸色。 倒是五婶子高声吆喝，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立刻有听见动静的邻居冲着院子里大喊，“周家嫂子，唐夫人她们回来了！” 周夫人三两步奔出来，欢欢喜喜嚷道，“秋霜嫂子，大喜事啊！川哥儿他们回来了，川哥儿中了举人，还给你求了诰命！你们家可真是好起来了！” 李秋霜听得傻了，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唐甜从后边窜出来，乐的一蹦三尺高。 “我大哥高中了！” 这话像是按了某个开关，所有人都是一窝蜂似的跑进院子里。倒是周夫人笑呵呵举起手里簸箩，同众多乡邻吆喝。 “今日唐家大喜，大伙儿跟着沾沾光儿！” 说着话儿，她就把簸箩里的铜钱和少量银角子抛了出去。 乡邻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可是欢喜坏了，嗷嗷叫着冲上去争抢，不时有人高声喊着，“我捡到银子了！” “我的，那是我的！” “银子，我也有银子！” 但更多的人还知道感恩，嘴里喜话不断。 “恭喜唐家大公子高中！” “恭喜唐家发达了！” “恭喜唐夫人得了朝廷诰命！” 一时间唐家门前热闹的不成样子，而更多人听到消息聚集过来，都是后悔慢了一步，但唐家公子高中，唐夫人被朝廷封赏诰命却迅速传了出去！ 唐家院子里，周将军带了唐海和大春几个正在吃喝。 车队到了墨池府就停下了，唐川也被留在了唐家堡，只有他们日夜兼程赶路回到了军镇。 这一路上除了喝口水，当真没有空闲吃饭歇息。如今终于到家了，第一件事就是安抚自己的肚皮啊！ 唐海一见到娘亲，就抓着一只鸡腿冲了上前，“娘，我想你了！” 李秋霜存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倒是唐甜坐在周将军身边，从他们出发到京都，一直问到回到墨池府。 周将军边吃边说，也算事无巨细，说的清清楚楚。 李秋霜惦记大儿子，真是一刻也等不得，赶紧问向闺女，“糖宝儿，咱们这就回村啊！” “好啊，赶紧回家，大哥还等着咱们呢！” 唐甜小胖手一挥，众人就赶紧帮忙拾掇东西了。她也没忘了嘱咐周将军，“周叔叔，你见了王爷，记得帮我说一声。等我再回来，一定去营里给他送好吃的。这次京都之行这么顺利，多亏了他老人家帮忙。”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周将军吃饱喝足，在看见一边的媳妇儿也是满肚子的话要说，于是麻利带上媳妇孩子回家去了！ 两个老兵套好了马车，李秋霜母女扶着唐三奶奶上了马车，李金不放心，又撵了李铜一起回去。 几乎半个军镇的人都聚到了附近，见得唐家马车，很多人都是高声招呼。 “唐夫人，恭喜啊！” “恭喜，恭喜！” “恭喜唐大公子金榜题名！” 李秋霜也不怯场，推开车窗，同众人应和，“多谢各位乡亲，过几日家里备下流水席，到时候若是各位不嫌弃都来喝杯喜酒啊！” “不嫌弃，不嫌弃！” “对，对，我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唐公子也算我们军镇的孩子，这也是我们军镇的大喜事！” “咱们军镇也出文曲星了！” 众人听说唐家要备流水席也是高兴，这次是真把唐家当做军镇的一份子了，各个与有荣焉。 马车一路出了军镇，就开始撒开蹄子往唐家堡飞奔了！ 所有人都没有看见，人群之后站了一个唐大勇。 就差一步，若是家里没有闹起来，没有耽搁这几日功夫，他早早过来乞求原谅，是不是李秋霜已经回心转意，是不是他已经回到了唐家？ 但偏偏就是这一步，让他同发妻孩儿之间出现了巨大的鸿沟！ 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第307章 杀猪宰羊庆团圆 此刻的唐家堡，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家家户户，无论男女老幼统统聚到了唐家，长辈们进屋喝茶，晚辈们没有地方，就站在院子里翘脚张望，好似多看唐川一眼，自家就能跟着沾一分光儿。 更有妇人干笑着，把自家孩儿塞到屋里，嚷着，“儿子，让你唐川哥哥摸摸头，以后你也做王侯！” 唐川听得哭笑不得，众人也是哈哈笑。 第219章 到底还是李二爷爷护着外孙，笑骂众人，“都跟着凑什么热闹，川哥儿一路从南边回来，已经够辛苦了。如今川哥儿考了举人，秋霜高兴，一定是要请大伙儿喝喜酒的。到时候，你再让孩子上前，别说摸摸头，就是把头发薅秃了都成！” 那妇人拍手笑，得寸进尺提了要求，“最好川哥把俺家小子收了，在身边做个书童也好，就近跟着文曲星学本事，肯定错不了。” 这话可是开了先例，几乎家里有小子的妇人都疯了一样往屋子里挤。 李二爷爷吆喝了各家老爷们，赶紧把脑子发热的妇人领回去。 唐川刚从墨池府赶回来，确实也有些累了，但架不住村人格外热情啊。 他借口去换衣衫，回去了自己屋子，洗漱干净又喝了半壶茶水才重新出来。 幸好这个时候，李秋霜等人也从军镇赶回来了。 “川哥儿！”李秋霜几乎是跳下车，奔进屋子，一把抱住了儿子。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路上累不累？京都还顺利吗，有没有受委屈？” 唐川把头埋在母亲肩头，就是再多的压力和疲惫，这一瞬间也都消散了。 他哽咽着应声，“娘，我一切都好。我考中了举人，娘！老师帮我把粮食献上去了，我还见到了皇上。皇上封您做了一品夫人，娘，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李秋霜噼里啪啦往下掉，想擦又擦不掉，索性痛快哭出了声。 她是不幸的，背弃了娘家，又所嫁非人，做了半辈子牛马，最后被枕边人无情抛弃。 但她又是幸运的，生了好儿女，儿子有担当、肯吃苦，女儿聪慧有福气，最重要是他们对她这个无用的娘非常孝顺！ 悲喜交加，人生苦辣酸甜，怎么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 唐甜牵着二哥的手，随后进来，也是欢欢喜喜上前抱了大哥。 “大哥，你辛苦了！” 唐川迅速抹了眼泪，弯腰抱起沉甸甸的妹妹，心里无比的踏实。 “糖宝儿，大哥没有辜负你的苦心，大哥是举人了，咱娘也有诰命了！从此在塞北，再没人敢欺负咱家了！” “大哥，这都是你刻苦攻读得到的回报，以后你还会考状元，做大官，为咱家撑起门楣，还能让更多穷苦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唐甜抱了哥哥的脸，重重亲了一口，大声夸赞，“我大哥最棒了，我大哥天下第一！” 唐海在一边急得跳脚，想说妹妹偏心，又觉得自己没啥值得妹妹表扬的…… 唐川好笑，伸手拉过弟弟，唐甜扭头，吧唧一口，唐海立刻就笑开了花！ 李秋霜抹干净眼泪，眼睛还红着，也跟着儿女笑了起来。 风雨猛烈难行路，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如今雨过天晴了！ 外边的村人们听着屋里一会儿哭一会笑，也是跟着唏嘘不已。 他们可是一路看着这孤儿寡母四个从困苦走到如今，再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其中辛苦和煎熬了。 唐家有如今的荣耀，一点儿也不是侥幸，是辛苦北必定有回报！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都跟着偷偷抹了眼泪，这会儿，两人瞧着差不多，赶紧进屋说起正事。 “秋霜啊，川哥儿中举了，你也得了诰命，这样的大喜事是不是要庆贺一下啊？” 不等李秋霜应声，唐甜已经笑着开口嚷道，“庆贺，必须庆贺！我们家从明日开始设三日流水席面，人人来恭贺都可以喝杯喜酒。” 她空间里又攒了不少的蔬菜水果和粮食，仓库根本装不完，放在外边又容易腐坏，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大伙儿吃个饱足。 说罢，她又赶紧问唐川，“大哥，是不是也要把刘院长和你相熟的同窗请来吃席，还有，娘亲的诰命封赏是不是也有朝廷的人来宣旨。”唐川应道，“老师和同窗肯定会来，娘亲的封赏圣旨自然有京都的人来宣读，估计也就这两日就能赶到。到时候，许是府尹大人也要过来，府尹大人同老师相处极好，想必也愿意来咱家捧场。” 唐甜心里转了一圈儿，就做到事事有数了。 她立刻安排起来，“二爷爷，您老辛苦一下，找人去军镇那边拉三头肥猪和五十只公鸡回来，又羊也买五只，回来时候再辛苦村里叔伯宰杀，大伙儿图个热闹。其余菜蔬和果子、米面，我另外有安排，到时候也要辛苦村里的婶子大娘们煎炒烹炸了。 “还有，我大舅舅他们愿意回来凑热闹也成，只要不耽搁作坊和养殖场的活计。若是他们不愿意回来，那就等咱们三日流水席过后，还要去军镇摆流水席，到时候一起再热闹一场。” “好，糖宝儿，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军镇那边不是墨池府，没有城门阻拦，我们贪黑过去，明早天亮时候保管可以杀猪宰羊！” 李二爷爷红光满面，拍着胸口保证，出门一声吆喝，立刻就站出来十几个汉子，热热闹闹跟着去军镇了。 唐三奶奶也不肯落后，聚集了村里的老少妇人们，也开始把各家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征集过来。 唐甜趁机会带了娘到库房，把空间里的存货都拿了出来。 没一会儿，各家妇人又领了白面和大米、糙米回去忙碌了。 今晚要提早把流水席上吃的两合面馒头和大米饭做出来，青菜要洗出来，这样，明早只烧水杀猪宰羊摘鸡毛就成了。 整个唐家堡好似一台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前所未有的齐心。 各处都点了篝火，插了火把，几乎把整个村庄里外照耀的亮如白昼。 小孩子乐疯了，这里跑一圈，哪里转一转，比过年都高兴！ 天亮时候，唐家堡的马车拉着嚎叫的肥猪肥羊和大公鸡回来了，一路上赚足了眼球，也让十里八村都知道了流水席的喜讯，人人都预备拖家带口来沾沾喜气！ 第308章 出乎意料的美味 唐川也换了锦缎长衫，坐车去墨池府接刘院长，另外还要去酒楼把李福请来，负责掌勺。 结果一行人回来的时候，不但带了刘院长和封先生等十几个书院的先生弟子，居然还有墨池府府尹周大人，外加……京都来的宣纸队伍。 原本以为宣纸队伍怎么也要落后个三五日，哪里想到居然是前后脚儿！ 幸好这个时候，猪羊鸡都已经归天了，该下锅的下锅，该分割的分割，唐家院子前后也把血水一类的拾掇干净了！ 唐甜喊人帮忙，加紧准备，把香案摆了出来。 全家四口，外加唐家堡所有乡亲，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跪下接旨。 负责宣读旨意的是一个中年太监，姓吴，身形微胖，面白无须，同李秋霜和唐川见礼时候一直笑呵呵，瞧着是个好相处的。 倒是墨池府的府尹，姓孔，脸黑又长胡须，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 但实际这人也是个不错的，吴公公宣读完旨意，李秋霜接了圣旨之后，刘院长帮忙招呼吴公公进屋喝茶，孔大人特意落后几步，同封先生多说了一句，“这吴公公不喜金银，喜爱美食。” 封先生立刻给唐甜使了眼色，示意她上前，把这个重要信息传达出来了。 唐甜心里一松，自家别的东西没有，就是不缺吃食啊。 于是，她顾不得屋子里众人寒暄说笑，直接奔去了灶间，守着李福，把席面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偷偷把做饭用水换成了空间井水。 但凡宫里出来的，就没有一个傻子。 吴公公本身残缺，对旁人的察言观色最是擅长，他同刘院长和孔大人、唐川等人一起喝茶，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众人的神色。 让他欢喜的是，众人没一个露出鄙夷和嫌弃，只有招待远来客的热情，甚至李秋霜这个农妇也没有任何失礼。 而且他手里的茶水也是上好的雪灵，在宫里时候，他都没资格尝一尝，却在唐家喝个痛快…… 没一会儿，酒席就准备好了。 空间产的青菜，现宰杀的肉，空间井水做汤，简直是绝配。 李福一想起屋里还有自家岳父，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差点儿把铁锅炒的冒烟。 四喜丸子，小鸡炖蘑菇，红烧鲤鱼，葱爆羊肉，麻婆豆腐…… 八热四凉菜两道汤，吃的众人是心满意足，就是酒水都没喝多少，因为只顾着吃菜了。 吴公公惊喜非常，本以为唐家是农户，拿出最好的招待他也不过是新鲜一点儿青菜罢了，哪里想到，青菜是青菜，却多了一种清灵味道，吃完好似他的胳膊腿都轻了半斤！ 特别是那道羊汤，奶白鲜香，他一连喝了两碗才依依不舍的放手。 不是好颜面，是肚子实在吃不下去了。 好在，他抬头看看，孔大人和刘院长等人也是如此，他这心里就更熨帖了。 待得撤掉残羹冷炙，桌子上重新上了茶水和点心，额外还有两个大果盘。 葡萄去皮，苹果和雪梨切块，砂糖橘去白络，最难得的是居然还有两瓣西瓜！ 第220章 盘子边上插着几个小小的木签子，拿起来扎一块送进嘴里，完全不脏手。 充沛的汁水，清新甜美，迅速把之前酒菜留下的几分油腻冲淡，好好的收了个尾！ 吴公公再也端不住了架势了，开口夸赞，“杂家也算爱吃之人，好东西没少品尝，但今日的酒席是多年来最喜爱也最美味的，真是要谢谢唐公子招待。” 唐川没有过分客套，反而笑着说道，“吴公公谬赞了，食材不过是乡野之物，全赖我母亲和妹妹尽心安排。吴公公喜欢就好，若是不嫌弃，您尽可以多留几日，再多尝几道菜。” 吴公公摇头，很是遗憾的应道，“今日一餐已经是侥幸了，杂家不敢贪多。一会儿杂家还要出发去军镇，皇上感念王爷戍守辛苦，赏赐了一些珍惜药材，杂家要亲手交给王爷。” 唐川点头，也不再多劝。 果然，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儿人，吴公公就要带队伍出发去军镇了。 唐川寻个机会，把这事告诉了妹妹。 唐甜又赶紧安排自家马车，拉了菜蔬果子和水桶，外加李福，提早赶去了军镇。 唐家外边摆了不少桌椅板凳，十里八乡的乡亲听说还有京都来的贵人，更是拖家带口前来看热闹。 即便贵人吃酒席，他们碗里是羊汤炖菜和两合面馒头，那也是喷喷香。 要知道，过年时候他们自家也吃不到这么多的细粮和油水啊。 以后无论何时，只要提起，他们同京都来的贵人一起吃过流水席，那也是无比的荣耀…… 送走了吴公公，孔大人和刘院长又多留了一盏茶功夫，主要是为了建造府邸的事。 一品诰命夫人，可不只是一个称号，除了朝廷每年会给发放俸禄之外，作为唐家所在地的墨池府府衙还要负责建造一座府邸，前后五进，规格都是礼部定好的。 虽然银钱会由朝廷拨款，工匠由府衙征调，但府邸的位置，帮忙的杂工，还有工匠等人的饭食，却要唐家准备。 对此，唐家当然没有异议。 可以说，这座府邸就是唐家一族，再也不受欺压，甚至是飞黄腾达的根基。 唯一遗憾的是，如今是秋末冬初，已经落雪的季节，完全不适合动土，只能推迟几月，选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开工。 好在，唐家也不缺地方住，封赏的消息也在塞北各地传开。谁也不会因为宅邸没建好，就那么不长眼的跑来找茬挑衅…… 不说唐家这边兴致勃勃的商量建造宅邸一事，只说塞北是王爷的地盘，经营多年，几乎是传旨队伍一到了唐家堡，他就接到消息了。 这种机会，皇上一定会顺道给他送赏赐和秘折。 老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如何招待宣旨队伍，避免他们心生不满，回去京都之后乱说话，就成了不大不小的难题。 但黄昏时分匆忙赶到的唐家马车，就让这件事情迎刃而解了。 侍卫统领很是高兴，“王爷，唐家送了厨子，还带了不少果蔬。唐家大院那边也送了鸡鱼肉蛋过来！” 王爷笑着点头，应道，“应该是唐家那个胖丫头的主意，那孩子特别聪慧，怕是想到我们这里准备不足。” 第309章 吃人家的，嘴短！ 侍卫统领欢欢喜喜下去接人去后勤营了，很快，吴公公就带队赶到了。 先前在唐家吃的饱足，但几十里路赶过来也消耗差不多了。 原本，吴公公以为军镇这边定然没什么好东西了，没想到同王爷交割了皇上的赏赐，营地里众多将军陪坐，端上来的酒菜居然同中午一般美味。 王爷见他疑惑，就多说了几句。 吴公公这才知道唐家对戍边军的全力支持，很是夸赞了几句，甚至心里对唐家的好感更深，打算回去同皇上好好美言几句。 说起来京都那么多世家豪门，哪个不比唐家底蕴深厚啊，但都顾着自己吃喝玩乐，享受安逸，却不肯为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尽一丝心力。 反倒是一个小小农家，竭尽所能为戍边军着想，用小小的豆子琢磨出豆芽和豆腐，甚至又建了养猪场和养鸡场，只为了戍边的将士们能吃上一顿饱饭！ 有时候，不怕差距大，就怕放在一起比较。 显然，唐家就是京都，甚至整个大齐众多豪门世家的对照组…… 吴公公在军镇住了两日，看过了边军演练，也跟着王爷巡查了各处边哨，搜集了足够同皇上“闲话儿”的素材，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告辞，打算返程了。 当然，这依依不舍是针对每日的三餐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甚至已经打算，以后告老出宫之后，就定居在墨池府了，守着状元楼。 他可是让小太监打听明白了，这几日的厨子就是状元楼的大厨！ 李福也是个精明的，眼见小太监围着他问来问去，一个劲儿提起路上伙食不好，他当时就烧起炉灶，炸了一坛子的蘑菇肉酱，又烤了不少的烧饼，有糖的，有豆沙的，更有椒盐的，最后还添了一坛子腐乳。 吴公公终于带队返程的时候，嘴角翘的高高，就差明着同王爷说起，会为戍边军美言了！ 王爷和众将士们当然高兴，远离京都，戍守边疆，他们不怕吃苦，最怕的就是谗言挑拨。自古，忠臣良将死于小人陷害的例子可太多了！ 这边，送走吴公公一行人，那边唐家就到军镇摆流水席了。 周夫人这几日被邻居们问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倒也不是军镇的老少爷们多馋酒肉，实在是大伙太高兴了。 各家几乎在营里都有熟人，唐家献高产粮食给朝廷，朝廷已经决定先在军镇试种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军镇要比整个大齐的百姓更早摆脱饥荒，所有兵将们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可以说，唐家凭借一己之力，成了整个军镇的恩人！ 而且，唐家的公子考中了举人啊！在军镇这个文气贫瘠之地，也是凤毛麟角，几十年难遇一次的大喜事！ 所以，接了李秋霜母子几个，周夫人一把握住李秋霜的手就说开了。 “嫂子，你们可来了！再不过来，我们军镇的老少都要出粮出肉替你们家摆酒席了！大伙儿都急着喝喜酒呢！” 李秋霜有了诰命，更有举人儿子撑腰，神色里少了几分小心翼翼，难得挺直腰板，大大方方笑着应道，“我们唐家堡三日流水席一过，就立刻赶来了！咱家养殖场里现成的猪和鸡，这就开始宰杀，明日就开席！” “哈哈，那可太好了！这几日到铺子里问消息的人，比买豆腐的人还要多！” 周夫人弯腰抱起唐甜，亲了又亲，然后才欢欢喜喜出去传消息了。 李金担心耽搁作坊的生意，这几日依旧守在军镇这边，这会儿拉了满车的豆腐正要送去营里。 唐甜见了，就赶紧准备了谢礼，同大哥二哥一起去拜见王爷。 按理说李秋霜也该一起去，但到底要避嫌，也就罢了。 她只能嘱咐一句，“记得去看看崔大夫，请他给你们把把脉。川哥儿和海哥儿跑了一趟京都太辛苦，小心落下什么病根儿。” 兄妹三个答应了，很快到了营里，几乎是没在门口等一会儿，侍卫统领就出来接人了。 三人在王爷面前如同亲族晚辈一般，不拘谨也不放肆，说说笑笑，哄得王爷一直笑容不断。 特别是唐川，仔细说了说进宫面圣的事，皇上的面色、语气和神情，好似一个好奇的孩子在炫耀。 王爷听得很认真，再看这少年就越发欣赏了…… 从王爷的营帐出来，侍卫统领送兄妹三个去见崔大夫。 侍卫统领难得多嘴问了问，“听说你们家里要办流水席，这可是喜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唐川刚要客气几句，唐甜就叹了气，“谢谢叔叔，不过我们家里人多，干活儿倒是不缺人手。但若是叔叔能帮我找几个会打架的人就好了！听说我奶奶那一家子人又闯祸了，日子过的不好。他们一向瞧不起我娘和我们，估计眼见我们家这么热闹，一定要来添堵呢。” 侍卫统领想起唐大勇那一家子也是皱眉，想了想就道，“最近镇子里来了一伙盗贼，正在紧急抓捕排查。特别是唐大勇他们家住的那一片破城区，他们就是想出门，怕是也不容易。” 唐甜会意，立刻笑嘻嘻说道，“哎呀，那可太好了，我们家好运气！” 唐甜扯了侍卫统领的手，促狭的眨眼睛，“听说叔叔要娶媳妇了，过几日就下聘礼？正好我家还存了两罐子寒雾，明天让我大舅舅捎带过来，叔叔拿给未来婶婶，好不好？” 侍卫统领红了脸，干咳两声也没拒绝，只是揉揉胖丫头的小头发…… 崔大夫听李金说了三个孩子要过来，就一直盼着呢，见了面自然高兴，拿了新得的果干给他们吃。 唐川三个也是高兴，围着崔大夫说了不少话儿，邀请他明日去吃流水席。 第221章 崔大夫痛快应了，“索性请半天假好了，最近没有战事，我这里也不忙，正好提前去你们家和大伙儿凑凑热闹。” 于是，李金赶回家的马车上，又多了一个乘客！ 回到唐家大院的时候，果然，杀猪宰羊正是热闹呢。附近乡邻当真像周夫人所说，感激唐家对军镇的大恩，有的主动赶来帮忙，有的送了鸡鸭鱼肉或者是白菜萝卜，总之是真心真意，倾尽所有。 第310章 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 李秋霜开始还要拒绝，倒不是嫌弃，而是感念大伙儿的日子都不算好过，不愿他们破费。 但后来，眼见推辞不过，她也就不拒绝这份好意了，紧急让人去把点心铺子的存货儿都包圆了。 但凡谁送东西来，都回赠一份点心，勉强当做喜饼了。 这般有来有往，真是空前的热闹喜气。 第二日一早，拖家带口的乡亲们就登门了，唐家大院附近更是人挤人。 周夫人停了家里铺子的生意，带着老爹和哥哥们嫂子们来帮忙。平日他们也同唐家有走动，这会儿也不陌生，逮到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很快就更熟悉了。 军镇不大，这般的热闹不多，不到日上三竿，几乎能去喝酒的都去要喝酒了。 唐老太等人自然也是听说了，昨晚唐老太就在家里骂了一宿，一会儿说李秋霜奸诈，一会儿又骂几个小崽子狼心狗肺，不认奶奶和亲爹，总之在她嘴里就没有自家一点儿错处，统统都是别人的阴谋和陷害。 唐老二和唐老三也跟着抱怨，但一个害得家里住破屋，一个瘸了腿，底气肯定没有那么足，无非是琢磨算计怎么能跟着沾沾便宜。 唐娇娇疯疯癫癫，还不愿相信她的情郎，怎么就抛下她跑掉了。他说过要娶她，说过要一辈子对她好…… 唐大勇则神游太虚，把他的前半生细细回想了一遍，然后后悔就像虫子一点点咬碎了他的心。 原来他一直想要的“荣华富贵”就在身边，他却轻易抛弃，娶了该死的外族女子。 如今这个结局，是他罪有应得！ 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 眼见天色不早，唐老二和唐老三还要打理一下乱糟糟的衣衫，尽量体面一些去参加大侄子的庆功宴。 可唐老太却拦住了他们，甚至故意从灶底抓了黑灰抹在他们脸上。 “拾掇什么，就这样去。让大伙儿都看看，举人的叔叔过的多可怜！他们一家子就知道自己享福，不顾叔叔奶奶和亲爹，让大伙儿都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唐老二和唐老三眼睛一亮，唐老三甚至还要挽起裤脚，把伤腿都露出来。 倒是唐大勇回过神，听到这话就怒了。 “娘，你别折腾了！要不是你对秋霜和孩子们那么刻薄，我们家怎么会有今天！你再折腾下去，咱们家怕是连这个破院子都不能住了！” “啥？你这是在怪我！” 唐老太被大儿子呵斥，当时就委屈了。 “你这么没良心的东西，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当初突然带个母老虎回来，一定要跟李秋霜和离，那也不是我逼的啊！你如今后悔了，都是你自己作的，反倒是我们跟着你受苦……” 唐大勇被扎了心，又不能同老娘对骂，于是一头扎进屋子里，再不出来了。 唐老太好像得了胜利的供给，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儿子们就要出发了。 可惜，她们刚刚打开院门就被几个差役堵了回去。 “府衙缉拿盗贼，无关人等不许出院子，等待核查！” 唐老太懵了，反问道，“没听说有盗贼啊？还有，抓盗贼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去喝喜酒！” 但差役根本不理她说什么，坚决让她关了破院门，不许离开一步。 唐老太气疯了，嚷起来，“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嘛，凭什么封我家的门？我孙子是举人，我们要去喝喜酒，你快让开！” 差役也不怕，嘲讽一笑，“封的就是你，老实家里待着吧，到时候，就把你们放出去了。” 唐老三看出了不对劲，探头看看不远处，行人走动很自由，好似就他家被限制了，他扯了娘和哥哥就回去了。 “娘，恐怕是大嫂他们怕咱们过去，特意找人拦着呢。” “什么！”唐老太得了提醒，更是恼怒的不成样子，破口大骂。 可她怎么骂都没用，到底还是一步也出不去。 而这个时候，王爷带了营地里众多将军也到了唐家大院，被迅速迎了进去，安排了最好饭菜，最好的酒，定然是不醉不归啊！ 一晃就是三日，整个军镇的老老少少几乎都端过唐家饭碗了，也对唐家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以前提起唐家都是，就是那个卖豆腐的唐家，如今是唐举人的大宅院！ 别看这点儿改变小，前者带了几分轻视，后者却是敬畏。 而唐家在拾掇好了残局之后，所有亲朋坐在一处喝茶吃果子闲话儿。 唐川就提起了一件事，“三奶奶，二姥爷，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们商量一下。原本我一心读书，只想考个功名，光耀门楣。但去了一趟京都，见识了那些豪门世家，我才知道家族的重要性。 “咱们整个唐家堡，甚至说塞北，只有我一个人科考当官，即便我能力卓绝，也只是孤军奋战。要想我们唐家打下百年基业，还要整个家族团结一心，迸发后继之力。 “昨日我同妹妹闲话儿，决定从家里生意的盈余里拿出一部分银钱，开办唐家族学，资助族里孩子读书，能考功名更好，即便考不上，也可以明理，或者为家里生意出力。 “不知三奶奶和二姥爷，你们觉得如何？” 唐三奶奶不等表态，李二爷爷已经激动的拍了大腿。 “这还用商量什么？这是好事，大好事啊！人家旁的村子盼着孩子学本事还没门路呢，咱们村子就要自己建学堂了！以后哪个小子敢不好好读书，我就打折他的腿！” 唐川临时加了一句，“二姥爷，不只是小子们，各家姑娘们也可以来学堂读书。虽然她们不能科考做官，但读书能让人明事理，以后出嫁了，教导孩子，或者做个小买卖，甚至在咱们家生意里做个管事都好，起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婆家也高看一眼，不敢欺负我们村的姑娘！” “对，对！就是这么个话儿！” 这一次轮到唐三奶奶拍大腿了，“还是川哥儿想的周全，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有个好娘教导，孩子们肯定错不了。再说了，可不要瞧不起女子。咱们村子如今家家户户的女人们都能支撑门户，不少赚钱！ “就因为这个，这一段儿收拾了庄稼，多少个村子的人家都来走动，想要娶咱们村的闺女呢！以后读书学写算，咱们村的闺女就是城里的人家也嫁得！” 第311章 杀手锏 五婶子和兰草几个听得是连连点头，底气十足。 李二爷爷把话题重新引回建学堂上，唐川说了具体的打算。 “我们家出银子见学堂，聘请先生，采买纸墨笔砚等物。咱们村里的孩子可以不用出任何费用，周围几村，同咱们一起从京都迁徙过来的，路上有同甘苦共患难情义的乡邻，需要交一半费用。 “学堂中午供给一顿饭菜，早晚需要各家自己负责。每半年一次大考，不认真读书或者实在没有天分的孩子，经过两年依旧在末尾就退学。 “其余表现好的孩子，愿意科考的，我们家继续资助，愿意做工养家的也支持。总之，看个人意愿，也看我们村子的长远发展。 “以后，我们家里生意更好了，到时候还会买族田，所有收益都用作学堂和祭祀的花销。 “若干年后，我们唐家堡，儿郎有出息，姑娘明理自立，自然会兴旺繁盛。” “好，好！”所有人都是异口同声的夸赞起来，兴奋的不成。以前日子艰苦，只求孩子不会冻饿而死，谁能想到不过隔了两年，村里就已经在规划百年大计，不得不说命运的神奇！ 李金第一个表态，“我们没有钱，但有力气。等建学堂的时候，我回村去帮忙！” “还有我！”五叔也是随后应声。 “我们也不能落下，别的不成，摘菜做饭肯定能帮上忙。”五婶子和兰草几个也是半点儿不落后。 唐甜在一边笑嘻嘻听着，默默盘算着家里生意的进项。别的不说，只酒楼就是日进斗金，不用她在空间划拉好东西出来换银子了！ 待得这事商量好，众人就各自忙碌去了。 唐川是一定要回墨池府继续读书的，而且如今是举人了，少不得要加一些应酬，总不能死读书，没几个交好的同窗友人，以后做官也艰难。 唐海要留在周家，同大春几个继续学武。这倒是不用担心，周夫人把儿子们当羊群放养，多了唐海一个也不需要多费什么力气。 第222章 李秋霜和唐甜则跟着村人们回唐家堡，趁着土地还没有完全冻瓷实，赶紧把学堂建起来。然后大人们猫冬，孩子们就能踏实学一冬日了！ 热闹和冷清之间，就隔离一个日夜而已。 之前闹哄哄的唐家大院，突然就剩了李金带着冯师傅几个做饭的，就是李铜夫妻都把养殖场交给两个老兵，跟回村去帮着建学堂了。 于是，唐老太等人总算被放出来，气冲冲赶到唐家大院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唐老太气疯了，坐在门口撒泼，哭嚎声声，不知道的人差点儿以为唐家抱着她儿子跳井了！ 当然，整个军镇就没有不知道他们一家子什么德行的，除了指点笑话，没一个同情的！ 唐大勇喝的醉醺醺，跌跌撞撞赶过来的时候，见老娘正在撒泼，满街的嘲笑，他也崩溃了。 “娘，你能不能不要作了！我已经被你作的妻离子散了！将军也做不成了，营里都回不去了！你还要怎么样，你给我留最后一点儿脸面吧！让我活着吧！” 可唐老太这一次谁的话都不听，前儿媳和孙子们就是一块大肥肉，哪怕不用吃进嘴里，就是舔一口都够他们家一整年的油水了！ 这个时候，什么脸面啊，都不重要了，活命更重要！ 她不要再住破房子，不要每天吃白菜，不要被人人唾弃。 她要住大宅院，要每天吃酒席，要做举人的奶奶！ 于是，她拼命挣开儿子的拉扯，摘下发髻上最后一根镀银的铜簪子，雇了一辆马车就赶去了唐家堡。 “儿子，你等着，娘去把你的媳妇孩子找回来！娘做举人的娘，你做举人的爹！她们不听话，娘就吊死在唐家堡门前！她们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不让他们活！看唐川那个白眼狼还怎么考状元，不孝的畜生不配当官！” “娘，娘！”唐大勇拼命想拦阻，可马车早就跑的没了影子。 他无法之下，只能去了军营，豁出脸面想要借一匹老马去拦老娘。 可营地里众人实在太厌烦他了，根本不同意借马。 唐大勇气疯了，吵闹之下，就惹的人人都知道唐老太去唐家堡闹事了。 于是，唐大勇不等出发，崔大夫已经先上了马车…… 唐家堡因为众人的回归，很是高兴，纷纷放下家里活计赶到唐家闲话儿。 待得听李二爷爷说起，村里要建学堂，免费供给孩子们读书，以后也可以科考当官，家家都是兴奋疯了！ 唐川如今多风光，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但凡当父母的，哪个不羡慕。 只要想想，以后自家孩子也有这样的机会，他们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不用李二爷爷发话，各家的爷们就纷纷嚷着要出力，恨不得立刻上山去看木头了！ 正是这样热闹的时候，唐老太就把腰带挂上了村口的大树。 贪玩的淘气小子们发现了，疯跑回去报信儿，众人也从唐家转移到了大树下。 唐三奶奶气的拐杖都要掐碎了，“老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当我们唐家没人，又跑来作妖！” 唐老太根本不怕这个，直接把脑袋塞进了腰带里，恶狠狠威胁。 “李秋霜，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教出的小畜生更是不孝顺！我是他们亲奶奶，他们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考了举人，更是厉害了！ 你们吃香喝辣，我们全家饭都吃不饱，都是你们害的！ “今日我就吊死在你们家门口，让整个大齐都看看，新举人是个什么玩意！看谁还敢让你当官，看谁还敢踏进你们家大门！” 不得不说，唐老太这一招实在太绝了。 唐川辛苦读书，考出的举人功名，是全村的骄傲。 唐老太如今拿这事做要挟，简直瞬间掐死了全村人的脖子。 不只是李秋霜白了脸，就是三奶奶都气的差点儿昏死过去。 李二爷爷给儿子们使了个眼色，想要他们悄悄绕道后边，把唐老太拉扯下来。 但唐老太早就猜到了，笑得更是得意。 “你们别以为把我拉下来就算了，你们今日不把我弄死，我明日就去墨池府府衙的大门前上吊，后日我就爬回京都，吊在皇宫门前！到时候看谁后悔！” 第312章 崔大夫的好办法 李二爷爷气的脑门冒烟，跺脚大骂。 “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你到底要干什么？不就是吃不上饭了吗，我们家给你粮食!” 唐老太这么折腾，哪里是为了几斤粮食啊。 她眼睛都在放光，高声喊着，“我要李秋霜和大勇复合，三个小崽子都是我儿子亲生的，是我们唐家的！所有生意都交给我家老二老三打理，李秋霜老老实实在家伺候我这个婆婆！ “但凡你们再敢不孝顺，我就继续去上吊，唐川永远别想考状元，别想做官！” 恶毒，实在是太恶毒了！ 唐川读书时候，没人帮忙。母子四个吃不上饭的时候，没人关心！ 如今家业兴旺，唐川中举，这该死的老太婆跑出来摘桃子了！ 但凡顺了她心意，以后李秋霜母子四个就要重新做回这一家子恶魔的牛马，继续被欺压一辈子！ 可不答应她的要求，当真让她吊死，消息传扬开，不论真相如何，唐川都要背上不孝的名声，仕途断绝！ 所有人恨得咬牙切齿，脑子想了一万种法子要同唐老太同归于尽。 唐三奶奶干脆喊了村里人，“把这个老妖婆给我抓起来，我抱着她一起去投河！左右附近没有外人，到时候就说我和她吵架掉河里淹死的！” 李二爷爷摆手拦阻，眼里也是泛起凶光。 “不用，老姐姐！我带小子们把她扔进山里，等狼群把她啃了，就说她自知过去对不起孙儿，要进山抓野鸡给孙儿炖汤赔罪，所以葬身狼口。这样，还能送她个好‘名声’！” 李秋霜却不同意，“三婶子，二叔，不能连累你们！还是我扯了她去跳河，记得河边扔一盆衣衫，做出意外的假象，千万不能连累川哥儿。” 唐甜在一边瞧着唐老太神色有些害怕，跟着添了一把火。 “娘，我上次在崔伯伯哪里玩儿，他给了我一种药，只要喝进去就会身体僵硬，口歪眼斜，瞧着像中风一样。不如咱们给她灌进去，旁人也不会知道。只以为她恶事做尽，遭了报应！” 唐老太再也禁不住吓，生怕众人把她强硬留下，立刻扔下腰带，扭头就往大路上跑。 “你们等着，我还会回来！我只要活着，你们这些不孝的畜生，就绝对不能好过！” 有村人假装要追上去，大声吆喝着，“别让她跑了，赶紧抓起来！” “弄死她，省得她再跑来作妖儿！” “对，这个老东西太不是人了！” 唐老太越发慌不择路，摔了好几个跟头，到底跑远了。 危机暂时解除，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想起以后这一家子怕是没完没了，就又忍不住为李秋霜母子四个担心…… 唐老太一家如今是破落户，光脚不怕穿鞋的，当真打定主意死皮赖脸到底，还真是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除非豁出一人性命，把唐老太“带走”，但这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不是好办法啊！ 李秋霜紧紧握着腰上荷包，心里已经存了死意。 若是以前，无论如何她也不敢想这个“死”字，但如今儿子已经成才，家里家业兴旺，更有闺女这个小福星掌舵，就是最担心的小儿子也康复了，长的高高壮壮。 她再也没有不放心的，可以作为一个母亲，最后保护孩子们一次了！ 就在这个时候，崔大夫坐着马车赶到了。 众人都是意外，赶紧迎上去，问道，“崔大夫，你怎么来了？可是军镇那边有事？” 崔大夫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李秋霜，这才转向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还有唐甜，说道，“我这次过来，是因为一件私事，若是各位不忙，不如耽搁一会儿，听我说说？” 唐三奶奶等人不知何事，但还是应道，“好啊，这会儿也不忙。” 于是，李秋霜扶着唐三奶奶，李二爷爷陪着崔大夫往院子里走，唐甜望着她们的背影，心里有些猜测，心情也就有些复杂起来…… 村里人见没事了，也都回家去各自忙碌。 大娃极有眼色送了茶水，然后帮忙关上了堂屋的门。 崔大夫见没有外人，就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两封书信，然后说道，“方才在营里，听说唐大勇闹着借马匹，想要追回老母亲，我猜到他们一家子怕是要来闹事。没想到，进村之前当真见到了唐老太。” 唐三奶奶点头，骂道，“崔大夫猜的不错，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欺负秋霜和孩子们，想要秋霜和唐大勇复合呢！真是打错了算盘！” 李二爷爷也是犯愁，“这一家子就像那个叫什么的词，川哥儿说过……投鼠忌器，对，投鼠忌器！他们就是老鼠，真想打死他们，又怕连累了川哥儿这个宝贝！” 第223章 唐甜望向崔大夫，笑着问道，“崔伯伯赶过来，是有什么好主意吗？” 崔大夫心里忐忑，他就知道瞒不过这个胖丫头。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当真有个主意，不，应该说我是真心想要如此。我……我想娶秋霜……为妻！我愿意做三个孩子的继父，保护他们母子四个不受任何人的骚扰和欺辱！” 说罢，他生怕众人反对，又道，“唐老太一家子胆敢如此猖狂，所依仗和盼望的就是唐大勇和秋霜复合。若是秋霜再次成亲，他们就没了这份底气。 “而且我……我同大家一路从京都过来，甚至在迁徙之前就认识秋霜和三个孩子，对所有事都很清楚。我佩服秋霜作为母亲的勇气和坚韧，也心疼她受欺负，更喜欢三个孩子的聪慧懂事。 “我想同他们成为一家人，以后好好照顾秋霜，共度余生，也好好保护三个孩子！” 众人本来还想着听听他的好主意，哪里想到居然是……求婚！ 一时间，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谁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李秋霜更是脸色红透，又气又急。 倒是崔大夫许是觉得说就彻底说开，指了两封信。 “我也知我为人庸碌，也许不合秋霜心意，但同我成亲，暂时看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了。这里两封书信！ “第一封是放妻书，若是侥幸，秋霜愿意嫁给我，以后任何时候，但凡她觉得不高兴，都可以随时离开我，我绝对不阻拦。 “第二封信是我亲自写明，即便我同秋霜成亲，唐家所有生意和田产宅院，我都不会沾染半分。我只求常伴秋霜左右，只求有家有口，生活和睦，不再孤身一人。” 第313章 趁火打劫？ 静，屋子里依旧死一样的寂静。 但这一次，众人的神色从惊讶里，多了几分思考和敬佩。 突然提亲，怎么说都是太失礼冒犯了，甚至还有几分趁火打劫的意思，借着唐老太一家闹事，“逼迫”李秋霜点头的嫌疑。 但这两封书信一出，当真是瞬间扭转局势。 本身就是认识多年的熟人，知根知底，又不贪图唐家钱财，又能给如今的困境解围，最主要是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李秋霜手里。即便成亲，但凡她不高兴，就可以随时结束这段姻缘…… 可以说，崔大夫把所有人担心的问题都事先准备好，也解决掉了。 诚意满满！ 众人下意识都望向了李秋霜，这事考虑一下，也不是不成…… 李秋霜几乎要昏死过去，起身匆忙就跑去了后院儿。 唐三奶奶干咳两声，帮忙解围，“此事突然，秋霜许是一时想不明白，还是等等再说吧。” 李二爷爷也是说道，“对，对，都这个时候了，大伙儿还没吃饭呢，崔大夫也是远路赶回来的，先张罗做饭吧。” 崔大夫半点儿没有窘迫模样，反倒笑着应道，“好，也不必太丰盛，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唐甜把一切看在眼里，也明白大伙儿的意思了，迈开小胖腿，追去了后院儿。 李秋霜正坐在卧房里掉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就是忍不住眼泪。 许是哭自己错信他人，误了半生，又哭自己带着三个孩子千里奔波迁徙的无助和迷茫，更哭孩子们辛苦撑起门楣，依旧要被那一家子吸血鬼胁迫。 当然，更多是委屈。 哪个女子不希望找到一个良人，真心真意，白首不相离，可她好似没有这个福气…… 唐甜从外边进来，见此就过去抱了娘亲的胳膊，开口就是数落。 “娘，你别担心，你还有我和哥哥们呢。平日看着崔大夫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之前，说是对我和哥哥们百般照顾，又给哥哥们治病，兴许一直就没安好心！ “如今咱们家生意兴隆，我哥哥又考了举人，他就是贪慕权势富贵，打算哄着你同意他进门，然后想办法弄死我们全家，谋夺家财呢！ “他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走路摔死，喝水呛死……” “糖宝儿！”李秋霜原本还听得认真，但渐渐发现闺女说的不对，赶紧皱眉拦阻。 “糖宝儿，你不能这么说，崔大夫应该不是坏人。之前唐大勇出征，你奶奶不肯给我银钱，你大哥和二哥治病，都是带去崔大夫的药铺。 很多次，他都不收诊金，就是开药也只收本钱，实在是医者仁心。 “后来一路从京都附近迁徙到塞北，他又教授你大哥读书，继续给你大哥二哥治病，尽心尽力，谁不夸他一句医术高人品好。 “就是咱们定居下来，他去了营里，也对你们照顾有加。有时候我看着你们同他亲近，都盼着唐大勇有他三分好也……” 她越说越多，几乎列举了崔大夫所有过往和优点，语气里满满都是感激。 唐甜笑眯眯听着，不时点头呼应。 李秋霜说到最后，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低头看看胖闺女，真是好气又好笑。 “臭丫头，你是正话反说，跑来套我话儿呢！” 唐甜讨好笑着，圆嘟嘟的小身子滚进娘亲怀里，搂着年轻脖子，小声应道。 “娘，我觉得崔大夫是个好人。就算没有如今这些事，我也是支持你和他结缘。以后大哥二哥会娶亲，我会出嫁，只剩娘一个实在太孤单了。我也希望，娘伤心时候有人安慰，娘高兴时候有人一起笑，娘受欺负的时候，有人为你挺身而出…… “娘，不要把我们放在前边，人生短短几十年，你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幸福了，我们当孩子的才更幸福。否则我们的幸福，建立在你牺牲一辈子的前提下，我们又怎么能高兴呢！” 李秋霜刚擦掉的眼泪又重新冒了出来，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这丫头，娘好着呢！娘不觉得牺牲什么，娘就是盼着你们好，娘就高兴。呜呜，娘没用，没为你们做过什么……” 唐甜趴在娘亲肩头，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其实很多时候，她也觉得母亲有些软弱，但在这世界待的越久，她越清楚封建礼教对女子的苛刻和束缚。娘亲能够和离，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已经是用尽所有勇气了。 她不能站在现代女子的角度，来批判娘亲的不足。 “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咱家的日子越来越兴旺，以后还会更好。娘，你会有享不尽的福气，一直到老……” “嗯，娘有你们，娘就是大齐最幸福的女子。”李秋霜用力点头，抱着胖胖的闺女，心里的茫然慢慢就散去了。 唐甜下了炕，最后给娘亲吃了一颗定心丸。 “娘，你自己考虑看看。若是觉得崔大夫当真合你心意，你愿意和他过一辈子，那我们都支持你成亲。若是你只为了解决唐家，那大可不必。我有很多办法对付他们，就是大哥二哥在这里，他们也是同我一般想法。” 说罢，她就开门出去了，把安静空间重新留给了娘亲…… 前边院子里，唐三奶奶带着大娃几个做了打卤面，新出锅的肉酱卤子香喷喷。 众人围着桌子，一边说话一边吃着。 崔大夫同往日一般，该笑就笑，该吃就吃，好似今日过来就是闲坐。但他经常扭头看向后院角门，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和盼望。 日落时候，李秋霜终于走出了后院，脸上带了三分羞涩同崔大夫说道，“崔大夫，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好，好！”崔大夫连忙应着，站了起来，差点儿打翻了手边的茶碗。 众人忍笑，眼见两人走到院角的石桌边说话，唐三奶奶忍不住小声同李二爷爷说道，“咱们家啊，说不定真是要办喜事了。” 李二爷爷也是点头，应道，“是啊，谁能想到，唐大勇那老娘居然还做了件好事。仔细想想，秋霜想要再嫁，真是没有比崔大夫更合适的人选了。” 唐三奶奶想到一事，又皱了眉头。 “川哥儿还不知道呢，他会不会……” 第314章 入赘 唐甜却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一封厚厚的书信。 “三奶奶放心，我写信详细告诉哥哥，明日他应该会回来一趟。” 说罢，她喊了一个老兵，让他快马加鞭赶去墨池府。 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彻底放了心，李二爷爷哼着小曲，回家去了。 果然，不过两盏茶功夫，李秋霜脸色更红，走来同唐三奶奶说道，“伯娘，暂时先这样，等我和川哥儿商议一下再说。” 这就是八字有一撇了！ “好，好！”唐三奶奶高兴的一直拍手，“崔大夫是个好人，以后肯定错不了。” 李秋霜听不得，扭头就躲回后院了。 倒是崔大夫一脸喜色的上前行李告辞，匆忙回去军镇了，不必说，定然是准备聘礼去了！ 事以秘成！ 此事到底没有板上钉钉儿，所有知情人都默契的闭了嘴，就是村人问起也含糊着遮掩过去，只等着尘埃落定的时刻。 第224章 再说唐老太逃命逃到半路，就遇到了匆忙赶来的大儿子，母子俩吵架一路，好不容易回到了军镇的破房子。 第二日，唐老太又要赶去唐家堡，唐大勇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她所在了屋子里。 唐老太气疯了，还想上吊威胁，可儿子不吃这套。 她一起之下，当真踢倒了凳子，然后就挂在房梁上，惊恐的蹬着腿了！ 待得唐大勇发现，慌忙把老娘放下来，老太太真是没剩下两口气了，幸好最后缓了过来。 这下，娘俩不用吵了，家里没有银钱请大夫，唐老太只能躺着慢慢将养了！ 而这个时候，唐川坐了马车从墨池府赶回了唐家堡。 李秋霜满心忐忑的见了儿子，不等说话又红了眼圈儿。 唐川直接上前跪倒在母亲腿边，“娘，不要再说那些嫌弃自己无用的话。天下哪有儿子看低母亲的！再说，娘，您一直是最好的娘，不比任何人差。” 李秋霜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心里有感动，更多是愧疚。 崔大夫突然提亲，她原本觉得贸然，甚至点头同意都是因为这样可以迅速解决唐家的威胁。但偶尔想起同崔大夫，她心里居然隐约有些欢喜，忍不住想起很多两个人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痛恨又惶恐这样的自己，好像背叛了三个孩子，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可是儿子说了，她是最好的娘啊！ “娘，想哭就哭吧，把所有委屈和过往的心酸都哭出来。以后有人一起同你举案齐眉，再也不会孤单难过了。不要担心弟弟妹妹，我是大哥，我自然会照顾他们。娘多顾着自己，多对自己好，好不好？” 唐川的眼泪从眼角低下，迅速藏进娘亲的裙子里。 李秋霜重重点头，为儿子这份孝心，也为自己的幸运。 好一会儿，母子俩才平复了心情，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等人也凑上前说话。 唐川喝了茶水，正色同李二爷爷说道，“二姥爷，关于我娘成亲一事，我支持。但我要改一下，劳烦您去见崔大夫，问问他可愿意入赘？我娘性子软，我们不放心她出嫁，是一定要放在身边孝敬的。 “若是他愿意，我们以后也会把他当亲生父亲看待，绝对不会怠慢。另外，以后我和海哥儿若是成亲生子，会选一个孩子姓崔，为他延续香火。二姥爷，以为如何？” 这话也不算突然，毕竟崔大夫也说了，他不要求李秋霜同他出去住，也不用离开孩子。而且一旦李秋霜觉得不好，就可以拿出放妻书，也不会霸占唐家任何财产。 这是把主动权完全交给李秋霜了，不是入赘，胜似入赘了。 如今唐川亲口许诺，会为他延续香火，他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李二爷爷答应下来，直接就追去了军镇。 果然，崔大夫半点儿没犹豫。 他是看中了李秋霜，也喜欢三个孩子，想同他们成为一家人，过和睦又幸福的日子。 至于是他娶亲，还是入赘，完全不在意。 而且这里是塞北，民风彪悍，礼教束缚很小，人人都冲着活命努力，对于赘婿没那个闲工夫去笑话和嫌弃。 而且他是大夫，救死扶伤。但凡是人，只要生病，就有落到他手里的一日。得罪了大夫，那可真是不想活了…… 唐家这边很快得了消息，紧锣密鼓的找算命先生看日子，但年前都不成，最近的良辰吉日也是二月了。 于是，众人商量五日后下定，也就是按照塞北这边举行定亲宴。 定亲宴开了，定亲酒喝了，就是板上钉钉儿的一家人了。 崔大夫可以随时过来走动，甚至搬来住都成，只等良辰吉日一到就可以正式举行婚礼了！ 刚刚安静没有大半日，整个唐家堡又热闹起来了。 除了留下必须看守村落的人，其余人都要聚到军镇去，清扫大院儿，采买食材，张灯结彩，准备定亲宴！ 因为唐老太一家的胡搅蛮缠，李二爷爷是打定主意要多带一些人，唐三奶奶更是恨不得全族出动，全力促成崔大夫入赘。 以后族里多了一个大夫自家人，所有男女老少都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 人多力量大，唐家事先也没有多张扬，待得定亲宴这一日，唐家的板车捆扎着红绸子，赶去营地接人，随车拉了满满一下子的肉包子，算是喜饼，见人就发，不管是将军和兵卒，人人有份！ 营地众人自然要问啊，于是，崔大夫入赘给唐家的事就传开了。 有人羡慕，有人惊讶，有人嫉妒，更多人是祝福！ 为了表示重视，唐川换了新衣，坐了另外一辆进京赶考的大马车，亲自来迎接崔大夫。 这会儿，他拎着食盒，装了果子和点心拜见了王爷。 王爷也是惊讶，但听说崔大夫同唐家一起从京都迁徙过来，就知道是同甘苦共患难的情义了。 他想了想，收下果子和喜饼，然后也送了一份贺礼。 这贺礼就是把崔大夫从军户转成了农籍！ 从此，崔大夫不用再住在营地里，可以随便开设自己的医馆药铺。当然，身处军镇，若是战事起，崔大夫还是要随时接受调遣。 唐川双膝跪地，为继父叩谢这份最好的恩赏…… 崔大夫也是穿戴一新，邀请几个熟人一起去唐家喝酒，免不得寒暄一番。 正是热闹的时候，唐川就带了他的户籍文书回来了。 第315章 无穷无尽的悔 崔大夫没想到，继子居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份惊喜。 虽然营地里带他们这些大夫很厚道，除了战事，平日也不怎么忙。但自由啊，谁不想要呢。 特别是以后有妻有子了，一起坐马车去墨池府住几日，或者看看大好山川，多好啊。 “谢谢你，川哥儿！以后我一定会待你娘好，绝对不会辜负你这份苦心。” 崔大夫拱手行礼，唐川赶紧让到一旁，不肯受礼。 “崔伯伯谢错了，是王爷仁心仁德，我只不过是个信使罢了。” 其余人不知道这新鲜出炉的父子俩在打什么哑谜，问询之下，听说崔大夫得了自由身，当然就更是羡慕嫉妒了。 “崔老哥，你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就是，就是，必须请喝喜酒！” 崔大夫也是高兴，哈哈笑道，“好啊，大伙儿都是我娘家人。走，随我去新家喝酒。” 众人见他并不把入赘当耻辱，如此自在，倒是有几分佩服，于是说说笑笑往唐家大院儿去了。 马车一路走，军镇上所有人也就都知道了唐家夫人招了赘婿，纷纷惊讶好奇探问。 唐老太躺了好几日，闹着出来走走，唐大勇做了几日苦工，也是心疼给老娘，想着去找东家把工钱领了，带着老娘吃一碗羊肉汤。 半路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娘俩就听了一耳朵，结果唐老太立刻就炸庙了。 “李秋霜那个贱人！她怎么敢？她居然招了赘婿？我就说当初到塞北的路上，她同那个崔大夫眉来眼去，一定是那时候勾搭上了！她愿意犯贱，凭什么把我们唐家的孩子也带走？不行，我要扯碎她的嘴！” 唐老太羊肉汤也不喝了，抬脚就往唐家大院儿跑。 唐大勇脸色死灰一片，也不记得拦阻老娘了，行尸走肉一样跟在后边！ 唐家大院门前，已经张灯结彩，热闹的厉害。 李金带人给附近乡邻和孩子们散了喜糖，有平日熟悉和交好的邻居，已经被请进院子落座喝茶了。 听说马车到街道口了，未表重视，唐三奶奶和李二爷爷亲自陪着羞涩的李秋霜到门口迎接。 唐海扯着妹妹跟在后边，满脸兴奋。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不明白为什么娘要给他找个新爹爹，但崔大夫是好人，娘高兴，大哥和妹妹高兴，他也就跟着高兴。 唐甜站在台阶上，眼见马车行到门前，崔大夫和大哥下了车，周围人就开始起哄，有说恭喜的，有喊着百年好合的，还有喊早生贵子的！ 李秋霜忍不住害臊，扭头就回去了，留下崔大夫也是老脸一红，拱手同众人求饶。 待得看见台阶上的胖丫头，崔大夫收了笑，郑重行了一礼。 他太清楚了，他能进唐家，旁人如何都没用，最主要就是这个当家的小丫头答应了！ 旁人不知道啊，还以为他是给李二爷爷和唐三奶奶，于是簇拥着他赶紧进院子！ 远处的乡邻们看的清楚，纷纷笑着闲话儿。 “这唐家没搬来多久，但日子却是越来越红火了。” “就是，唐夫人可是身上有诰命的，真是便宜这个崔大夫了。” “崔大夫也不错啊，他医书很高明的，以后咱们住的近，有个头疼脑热可不用跑去街里了。” “那谁知道呢，兴许人家现在是唐家人了，不愿意给咱们小老百姓看病了呢。” “别这么说，崔大夫是个好人，上次我家小子发烧，他给针灸多没收钱。” 第225章 “是啊，我小叔子在营里，有一次伤了脚，也是崔大夫给治的，可细心了。” 众人说的热闹，一边赶来的唐老太可是气疯了。 “什么好大夫，他就是不要脸的姘头！抢人家媳妇儿的浪荡子！” 唐老太拼命往里挤，倒是唐大勇痴痴呆呆站在人群外，脑子里都是方才的惊鸿一瞥。 上次看见李秋霜穿红衣，还是嫁给他的时候，她也笑的如此欢喜和羞涩。 时隔十几年，易地而处，她身边又有了良人，却不再是他！ 而他心里一点儿恨意都生不出，只有无穷无尽的悔。 他悔啊，一心攀附富贵，放任她和孩子在家里受苦受委屈。 他悔啊，昧着良心娶了乌兰公主，抛弃了发妻幼子。 他悔啊，瞎了眼睛一样，就“看不见”老娘和弟弟妹妹们对妻儿的苛待！ 他悔啊，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唐老太扭头看了一眼没用的儿子，气的跺脚，自己冲了过去。 可是不等接近唐家大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李老四带了几个村里汉子，把唐老太围拢在中间，像个可怜的小鸡仔。 “这位大娘是要去哪里啊，我们家今日大喜，不欢迎陌生人！” “李老四，别给我装糊涂！我是李秋霜的婆婆，我是唐川的奶奶！你们有什么资格拦着我！我要问问那个贱人，谁准许她招赘了！” 唐老太有些心慌，但还是梗着脖子大喊。 唐三奶奶拄着拐棍终于赶到，吆喝着众人让开位置，轻蔑的望向唐老太。 “我们唐家一族忍你们很久了，你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秋霜命苦，被你们磋磨多少年，如今终于有了好日子，是喜事！川哥儿拼命苦读，如今得了功名，是我们唐家所有人的骄傲和依靠！我不容许任何人再欺负他们！ “你今日敢上前一步，敢坏了我们唐家一族的好事，我就敢要你的老命！大不了我陪你一条！” 唐老太红了眼，还真是不在乎这些，她还想上前，唐三奶奶的拐杖就落了下来。 李老四等人没有动手，却捉住了唐老太的手脚，方便唐三奶奶动手。 唐老太疼的要死，终于心慌了。 这老婆子的拐杖真是每一下都奔着要她命来的！ “救命啊！杀人了！” 她死命喊起来，可惜周围乡邻躲的远远的，都是看热闹，没一个帮忙的。 还是唐大勇醒过神儿，带着满脸眼泪上前扯了老娘。 唐三奶奶停了手，瞧着他这模样，好似带了几分后悔，就冷冷说道，“你若是还有一丁点良心就别再来打扰秋霜了，你害她太多了！” 唐大勇痴痴望向唐家大院门口，半晌才扯了老娘就走。 唐老太还要挣扎，却被儿子扛了起来…… 第316章 战事起 唐家大院里，李秋霜并不知道三奶奶打算豁出命护着她不被打扰。 众人也不知道，依旧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酒席。 虽然只是定亲，但唐家没有半点儿赴宴，鸡鱼肉蛋外加新鲜的蔬菜和瓜果，加上赶来掌勺的李福，简直是无敌组合。 几个跟着崔大夫过来喝喜酒的“娘家人”大夫，一边喝着茶一边吞口水，真是无比庆幸走这一趟，甚至以后也要常联系。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这一口人间烟火味！ 李秋霜引着崔大夫进了门，就躲去了后院，但有唐川这个举人长子待客，谁也没觉得被怠慢。 很快，酒席就准备好了，唐家堡的众多族人，崔大夫和“娘家人”，外加附近的十几位邻居，还有周将军和后勤营的几个老兵，加一起足足坐了六桌。 饭菜美味，酒水热烈，所有人都是吃喝的心满意足，一直从正午吃到日头偏西。 直到散席，半醉的崔大夫送了娘家人，就入住了二院儿正房的东屋，只等明年正式成亲再搬去后院。 夜色很快就降临了，忙碌了一日的众人陆续进入了梦乡。 原本这又是一个安宁的夜，可凌晨时候边关外却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边哨急报，铁勒再次集结进犯！ 整个边关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瞬间苏醒过来。 侍卫统领帮着王爷穿战甲，眼见王爷后脑已经有了白发，实在是心疼。 “该死的铁勒蛮子，就是一个冬日都不肯停歇，年年必定进犯。” 王爷倒是想得开，应道，“今年落雪早，想必铁勒那边又不好活命，而且咱们得了高产粮食的消息，想必他们也知道了。若是让咱们明年把粮食种下，以后不缺吃的，边关实力大增，铁勒灭国指日可待。” 侍卫统领也是这么猜测的，突然想起昨日送来的消息，“王爷，狼族有异动，想必是投靠铁勒了。” “没有关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下狼族就是不背叛，他们游走在我们边关之外，始终是个隐患。趁此机会，一举铲除更好。” 王爷亲手带上金色的头盔，外边的聚将鼓也敲完了，所有兵将都集结而成！ 王爷立刻调兵遣将，没一会儿，边关大门敞开，先锋军的马蹄雷霆一样奔出…… 忙碌中，天边出现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营地大门口突然闹了起来，惹得巡营的周将军不高兴，上前问询才发现是唐大勇在吵嚷。 周将军对他厌烦之极，开口就要人把他打出去。 唐大勇却“噗通”跪下了！ “周将军，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我自己！以前我是畜生不如，对不起秋霜和孩子们。但抛开这些，我也曾是上阵杀敌的好手！ “如今战事当前，我要请战，为大齐，为边关，为军镇，也为了……为了所有百姓乡亲！我这条烂命不值钱，但肯定能换几个铁勒蛮子的脑袋！” 不得不说，他这一番话很是热血坦荡，周围几个小兵都是忍不住心软。 周将军瞧他不像是耍心机的模样，难得迟疑一下，最后说道，“你等着，我去问过王爷。” 唐大勇一个头磕到地上，“无论成不成，都多谢你！我这一辈子错的太多了，若是能马革裹尸，也算是个好归宿。” 周将军没有再说话，只是如实上报给了王爷。 王爷同样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他有这份心，也算没有烂到底。给他武器和马匹，先负责押送粮草吧。” 唐大勇好不容易等到了结果，欢喜疯了，扭头回家去报信儿，拾掇一下就准备跟随后勤营出征了。 唐老太听说儿子重新回了营地，也是高兴，一个劲儿追问，“大勇，你是不是又做将军了，饷银多少，够不够买院子的？” 唐大勇早就寒了心，抱了简单的行李，冷冷说道，“我只是后勤营地押送粮草的一个小兵，不是将军。饷银暂时没有，但我若是战死，会给咱们家一笔抚恤银子。若是侥幸不死，立了战功，才会重新做回将军。” 战功？ 唐老太听得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后勤营好啊，不用打仗，还能拿功劳是不是？你带上老二和老三，让他们跟你一起去运粮草。说不定，以后咱们家就出三个将军了。” 唐大勇不耐烦，“娘，将军哪里是那么容易做的？再说只要是战场就有危险，后勤营也一样。万一老二和老三出了事，你怎么活？” “不会，不会！老二和老三聪明着呢，就是平日没有什么发财机会，趁着这次打仗，也让他们跟着捞点功劳！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个当大哥的在一边吗，你还能让亲兄弟受伤啊？” “不成，娘，我也不是三头六臂，护不住他们俩！” “我看你就是自私，只想着自己立功做将军，根本不顾兄弟！我真是没法活了，儿子不孝顺啊！”唐老太打定主意让两个儿子去混军功，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臂抱了儿子大腿就哭嚎起来。 唐老二和唐老三本来还有些犹豫害怕，见老娘这么坚持，再想想后勤兵就是坐在马车上运运粮食，也不是什么难事。万一真是得了军功，就彻底翻身了。 于是两人也上前帮腔，赌咒发誓会好好干活儿，绝对不惹祸。 唐大勇被缠磨的没有办法，只能答应领着两个弟弟去营里问问试试。 事有凑巧，后勤营人手不够，要从军镇征召一批人手，唐老二和还有些瘸腿的唐老三都顺利成了运粮车夫…… 戍边军营忙个热火朝天，整个军镇也是同样风声鹤唳。 所有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为了保卫家园尽心。 唐家大院更是忙的厉害，正好唐家堡众人都没走，统统挽袖子开始帮忙。 豆腐作坊也不分上下午了，紧急制作豆干，稍稍带一点儿咸香，压的特别结实，小儿巴掌大一块，送到营里给出征的兵将们做干粮，饭菜都有了。 这些都是小事，唐川和唐甜直接马车赶去了墨池府。家里的寒雾茶，甚至是雪灵，统统拿出去找那些世家大族和文人墨客们换粮食，然后流水一样送到营里！ 第226章 虽然朝廷对边关还算支持，又有豆腐和豆芽吩咐了兵将们的饭碗，但营里的军粮始终不算宽裕，只能保证将士们七分饱。 这批粮食可以说，绝对是为边军如虎添翼了！ 第317章 家贼难防 不只是整个戍边军，就是军镇百姓听说，也是对唐家感激不已，毕竟他们的亲人也在出征行列！ 唐家却不居功，依旧每日疯狂输出各种豆制品，就是养殖的肥猪和小鸡也不等过年了，陆续送往营地。 前边战场的伤兵送回来，立刻就有好吃好喝养着。 崔大夫也毫不犹豫重新进了营地，其实他如今是自由身，就是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大战当前，哪能袖手旁边，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 唐甜和唐川薅羊毛一样薅光了墨池府的粮食，刘院长亲自出面带着唐川继续往南边的城市走，为戍边军争取更多的支持。 唐甜则留在军镇，白天统筹安排大伙儿忙碌，晚上就扎进空间里，疯狂种粮食，疯狂催茶树。 短短十几日，唐家上下习惯了这样高节奏的忙碌，唐甜也瘦了一圈儿！ 而边关二百里外，战事正如火如荼。 铁勒真是如同王爷所料，也清楚，这次是他们最后一次攻打大齐的机会了，一旦明年大齐种了高产粮食，军粮充足，兵强马壮，他们就别说成功入关，就是骚扰都没底气了。 所以，这一次，铁勒部族但凡能上马的人都来了，上到五十岁老汉，下到十岁小儿。 为了活命，所有人都是豁出去了。 王爷坐镇边关，周大奎带兵在外，即便有心理准备，面对穷凶极恶的铁勒，还是吃了一点儿小亏，幸好后勤很给力，兵将们吃得饱，倒也同铁勒打了个旗鼓相当。 若是继续下去，铁勒只有兵败而归的结果。 但往往事与愿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大齐后勤营驻扎在战线后边二十里，埋锅造饭也很是忙碌，好不容易一日熬过去，夜色降临，除了巡逻的岗哨，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但两个黑影却偷偷藏在粮车里侧，小声嘀咕。 “二哥，这样能行吗？粮食缺了太多，肯定会被发现的。” 另一个黑影儿却满不在乎的摇头，“你就放心吧，这么多粮食呢，缺几车根本不打紧。再说边关还在陆续送过来，根本没数。就算被发现了，咱们就说大军吃掉了。他们还能豁开兵卒的肚子数一数米粒啊！” “倒也是。” “你就等着数银子吧，到时候咱们回去军镇，就算没有军功，也可带着银子去墨池府买宅院，开大酒楼，比状元楼还厉害！也让李秋霜那个贱人和几个小畜生看看，咱们不靠他们也能发达。” “对，对！” 不必说，这两人就是唐老二和唐老三了。 唐大勇到底是当哥哥的，不能真的看着两个废物兄弟送死，所以，他拜托了后勤的熟人，把他们安排了放粮的差事。无非是伙夫营做饭的时候，他们负责倒粮食而已。 两人难得老老实实干活儿，实在是因为前边的战场太吓人了！不时就有人血糊糊的被抬回来，看的他们晚上都要做噩梦。 但前日夜里，他们突然见到了两个熟人，居然是乌兰公主的两个奴婢。 两人装扮成了男人模样，见到他们就叫二爷三爷，跪下磕头。 唐老二和唐老三不知道狼族也参战了，还纳闷她们从哪里来，拉着她们打算问个清楚，结果靠近之下，就有些晕晕乎乎，然后只看得见两个奴婢白嫩的胳膊缠上来…… 待得他们醒过神，怀里已经是温香软玉。 两个奴婢开始哭诉，她们早前在唐家就心仪二爷三爷了，只不过碍于公主不好诉衷情。 如今她们跟着公主回了部族，部族穷困，很是怀念在唐家的日子。 唐老二和唐老三许久不碰女人，又被如此含情脉脉的望着，忍不住又蠢蠢欲动…… 可两个奴婢却是哭着不准许，只说部族没有粮食，她们的家人都要饿死了。若是能带回一些粮食，她们就高兴了。 唐老二和唐老三也不是傻透气了，这时候就有些警觉，但还没坚持上两个呼吸，理智就被两个黄灿灿的金锞子创飞了！ 十两一个的金锞子，顶银子一百两！ 两个就是两百两！ 唐老二和唐老三这辈子都没见过金锞子，突然被塞到手里，真是烫手。 两个奴婢可怜兮兮的，只求两车粮食！ 十倍的利润就能让人铤而走险，赌上性命，更何况是无本的买卖！ 于是最寒冷也最安静的凌晨时刻，两辆粮车被搬空了！ 唐老二和唐老三恨不得睡觉都抱着金锞子，每天乐的见牙不见眼。 两人幻想着要娶妻生子，要买房子做生意，但这两锭金锞子很多，却也载不动他们这么大的愿望。 就在昨晚，狼族的两个奴婢又来了，一夜春光之后，两人又留下了五个金锞子，提议再买五车粮食。 两人红了眼睛，一直不敢睡觉，等着买主到来。 至于危险，他们根本不在乎，因为之前少了两车粮食，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 再少五车，自然没有关系了。 但他们不知道，贪心就是最大的祸。 当他们困倦的厉害，好不容易盼到两个奴婢到来，不等说笑一番，他们就昏死过去…… 晨光里，伙夫营的兵卒过来取粮食，就发现原本放置粮车的位置空空一片！ “不好，有人偷了粮食！” 消息立刻被报了上去，周将军带人赶来，唐老二和唐老三刚刚被冷水泼醒，还有些发懵。 唐大勇也赶了过来，一见两个蠢货弟弟和消失无踪的粮车，简直脑瓜子嗡嗡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次战事紧急，本来粮草就是临时运送临时消耗，如今丢个干净，外边随时会有敌人进攻，难道要大伙儿饿着肚子去打仗吗？ 他也没耐心仔细审问，抬起手里马鞭就抽了过去。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看管的粮食呢，什么人把你们迷晕了？”唐老二和唐老三疼的抱着头，满地翻滚，这衣衫里就掉出几块石头。 不等旁人疑惑，唐老二和唐老三已经惊恐大叫，“我的金锞子呢！不对，怎么是石头，明明给我的是金锞子！” 唐大勇听着不对劲，他抢了周将军的马鞭就继续抽！ 唐老二和唐老三疼的厉害，也是急了，嗷嗷叫着辩解。 “别打了！你凭什么打我，我也是因为你才把粮食卖出去！没有你，我怎么会上当！” “对，对，都是你那媳妇儿让她的奴婢来买粮食，我们也是看你颜面！” 第318章 两个熟悉的小兵 媳妇儿？ 奴婢？ 唐大勇脸色惨败，哆嗦着嘴唇问道，“你是说乌兰公主派人过来，同你们买粮食？” “对啊，她们说狼族没有粮食吃了，连公主都在挨饿。我们一时……一时抹不开情面，就卖了一些！” “蠢货！你们怎么不去死！”唐大勇气疯了，“狼族在帮着铁勒打我们，那是仇敌！你们怎么敢把粮食给他们？” “啊？”唐老二和唐老三都是懵了，无辜应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就卖了五车，没多少粮食，也不耽搁大伙儿吃饭啊。我们也没想到，他们耍诈，把我们迷晕了，拿走了那么多……” 周将军看他们的眼神已经同死人差不多了，他也懒得同蠢货继续争辩，迅速安排下去，查验其余物资。幸好兵器没有问题，只是粮食损失了一半。 这也是因为巡逻的队伍很准时，每隔一刻钟都会巡查，狼族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搬运粮食，否则不会只带走一半的粮食！ 周将军恨不得立刻把两个蠢货的人头砍下，但这个时候杀自己人太过晦气，只能让人把唐二和唐三拖下去关押。 说是关押，但这样的阵前哪里有牢房一类，不过是捆在板车尾巴上，冻饿上几日，是不是多活几日，全凭他们兄弟的命够不够硬了。 唐老三更奸猾一些，自觉形势不妙，立刻吵闹起来。 “周大奎，你是不是公报私仇？你是不是替李秋霜那个贱人报复我们？否则，我们就是卖了几车粮食，大不了把银钱赔给你就行了，你怎么就抓住不放！我们又没卖给铁勒，只卖给了狼族！他们也拉走了粮食，没有搞偷袭！” 周大奎看向他们，简直像看两只癞蛤蟆。 “你们应该庆幸，过来偷粮食的狼族，他们不过是墙头草，胆子不大，只敢背后捅咕，给自己补足贪一些粮食。换了铁勒人，咱们如今所有人的脑袋都已经满地滚了！” 说罢，他一挥手，示意兵卒们尽快把两只癞蛤蟆拖走！ 唐老二不服气，还在攀扯。 “周大奎，你公报私仇，你不得好死！我要回去问问李秋霜，她是不是同你有一腿，你就是在帮她和几个小崽子欺负我们……” 第227章 拖着他们下去的一个小兵，突然爆起，跳起就是一脚踹的唐老二飞出多远，立刻昏死过去，嘴巴自然也不能喷粪了。 另一个小兵迟疑了一下，也是同样把唐老三踢飞出去…… 场面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倒是唐大勇看明白了，两个小兵，一个是唐海，一个是周大奎的大儿子！ 胡闹！ 唐大勇瞬间怒发冲冠，眼前发黑。 不大点儿的孩子，怎么到了两军阵前，李秋霜怎么会准许，这简直是送死！ 一想到，两个弟弟已经半死不活了，儿子许是也要面对刀枪死亡，他恨不得立刻去见阎王爷！ 周将军被他死死瞪着，难得有些心虚。出诊时候，他也不知道两个小子偷偷跟了过来，待得发现已经不容易送回去了。 再说，两个的骑马和刀法都是他教导的，上战场是足够了。 大丈夫杀敌立功，封侯拜将，在他看来是极骄傲之事，也没什么拦着的必要。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同自家媳妇说的，更不敢面对唐家，特别是聪明不像话的胖丫头…… 好在，他对两个小子还是有照顾，旁人也没发现，比如唐大勇，若不是唐海听不得娘亲被骂，他和大春就不会被暴露！ 他干咳两声，高声吩咐两个“小兵”，“速速把人押送下去，回来禀报。” 唐海根本不在乎亲爹，同大春一人一个亲叔叔下去了。 唐老二和唐老三摊着手脚，显然伤的不轻。 唐大勇心里不多的兄弟情总算又泛滥了，开口要求情，周将军却扭头就走了…… 唐大勇无法，只能期待尽快打个胜仗，才有底气给蠢货弟弟说话啊！ 很快，唐海和大春两个回到了周将军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 不必说，他们方才又给唐二和唐三吃了一顿拳脚大餐。 周将军眼睛盯着地图，嘴里却冷哼。 “不是告诉你们要好好藏着？你们倒好，才几日啊，就露出了马脚！” 大春满不在乎，应道。 “爹，我们两个是大活人，怎么可能藏得住？再说我们还要立功杀敌呢，你可是答应了，不能反悔！你敢反悔，等回关内了，我就告诉娘，说是你把我们两个绑走的！” 唐海实在，开口给兄弟拆台。 “大春，婶婶不会信啊。咱俩已经给家里留了书信，说偷偷跑来杀敌！” 大春气的眨眼睛，“哎呀，你不说，我爹也不知道！” 唐海挠挠后脑勺，深深觉得不在妹妹身边，他这智商就有些不够用。 提起妹妹，他又想起了妹妹随时塞给他的好吃的。 “我想家了，我好久没有吃家里的红烧肉和饺子了。还有我妹妹给我的果子，要是能抱着一个大苹果咔咔咬几口就好了，又解渴又顶饿！” 周将军和大春，父子俩对视一眼，也被勾起了心思。 周将军还想说话，已经打了两个大喷嚏。 他苦着脸叹气，“完蛋了，一定是你们的娘再骂我！” 大春和唐海忍不住都是笑起来。 这个时候，铁勒再一次发起了进攻，而且是全线出击，决一死战！ 大齐兵将们空着肚子，紧紧握起了手里的刀枪…… 远在几百里外的军镇唐家大院里，所有人已经端起了早饭的饭碗。 白嫩嫩的豆腐脑，浇上卤子，送一口到嘴里，就顺顺溜溜下了肚子。 周夫人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在外边，我家老周能不能照顾好他们？两个臭小子，还想建功立业，偷偷跑去战场了！等他们回来，看我不打折他们的腿！” 说罢，盯着手里的豆腐脑儿，她又加了一句。 “大春最喜欢豆腐脑了，每次都能喝上四五碗。” 她这般矛盾，惹得众人都是好笑，但想想战场凶险，又都跟着担心。 李秋霜也咽不下嘴里的豆腐脑儿啊，“海哥儿也喜欢喝豆腐脑儿，尤其是配烧饼。他虽然力气大，但脑子简单，我真是怕他不听指挥，闯点儿小祸。” 第319章 唐大勇之死 “不至于，”周夫人虽然年纪小两岁，但在李秋霜跟前，一直是个操心的大姐姐，她赶紧收起担心，开口劝说。 “海哥儿虽然憨直了一些，但他可不笨。再说还有大春和他爹在旁边呢！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咱们也送了不少粮食过去，比之以前可是好太多了，保管没几日就能听见胜利的消息了。” 其余人也是跟着劝说，“就是，咱们这次兵强马壮，也不缺军粮，一定会很快就把铁勒人赶走的！” “就是，铁勒年年来，年年打不过咱们，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当然是图个腿快了，来的匆忙，去的更着急。”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热闹，这早饭吃起来也就顺当了。 但战场上，机会瞬息万变，可是不如众人想的那么简单。 铁勒许是知道了大齐军粮损失，不惜重兵截断了大齐兵将的后路，后续的军粮都运不过来。 周将军等人商议了一下，猜出铁勒的用意，就是困着他们，拖着他们。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比起对抗严寒，大齐众人绝对不是铁勒的对手，天时地利就已经都丧失了。 为今之计就是要速战速决，于是，大齐所有兵将都压了上去。 铁勒被看破了用心，也是没了周旋的余地，同样集合了所有兵力。 生死一战就这么展开了，草原茫茫，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花，从天空洋洋洒洒落下来，但很快又被血色染红了。 战事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两方人马都杀疯了。唐大勇拼命挥舞着手里的马刀，好不容易捅了眼前人一刀，再回神时候，就发现有五六个铁勒兵卒围了上来。 他只能一边战斗一边退后，希望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或者找到更多的战友。 可惜，他的运气实在太差了，斗了许久，不但没有找到自己人，反倒被更多的铁勒人包围了。 完了，这次小命要交代到这里了！ 唐大勇的胳膊好似有千斤重，越来越抬不动了。但铁勒人的弯刀却更多的砍到他的身上。 前胸，后背，胳膊，很快，他就变成了一个血葫芦，只等最后被一刀砍下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马蹄声声响起，一身红衣的乌兰公主带了几十个狼骑赶到了。 “住手！不要杀他！” 铁勒兵卒有些疑惑，但因为是盟友，他们还是停了手。 唐大勇死里逃生，浑身剧痛，却让他分外清醒，眼见红衣烈马践行渐进，他恍然好似看到了当初。 也是这样的生死关头，乌兰公主赶到救了他，甚至送了他军功，让他做了将军。 他不是不爱她，也是真心想要和她过一辈子，否则不会狠心抛弃了发妻幼子。 但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样了！ 他无数次幻想，若是一切都能定格在他们相遇那一日就好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再次重逢，也再次重阳了美女救英雄的戏码…… “乌兰！你来救我了……我……”他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感激，遗憾，或者是激动…… 乌兰公主示意狼骑驱散铁勒兵卒，兵卒们即便不愿意也离开了。 毕竟唐大勇如今就是一个小兵，不是将军，不值得他们坚持。 乌兰公主蹲身在唐大勇身边，仔细打量他的惨状之后，却是突然笑了。 “唐大勇，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又是来救你的吧？” 唐大勇的笑凝固在脸上。 乌兰公主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笑的残忍。 “当初，我救了你，又帮你做了将军。你口口声声要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同我恩爱。可你呢，根本就是把我当了登天梯。我能帮你，你就娶了我。你原配发妻得了荣华富贵，你又要吃回头草。甚至不顾我死活，坚决休了我！ “你知道我回到族里，是怎么活的吗？若不是我献计，让婢女去迷惑你那两个蠢货弟弟，为族里骗了粮食回来。我如今还在羊圈里关着呢。就是这般，我也被我父王许给了铁勒的大王子！ “你知道那个大王子是什么人吗，他上一个妻子是被他活活烤吃了！” 她越说越生气，手里的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唐大勇疼的惨叫，想要翻滚又被踩住了胸口。 他极力提起一口气，“乌兰，是我对不起你。我贪慕虚荣，背信弃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秋霜和孩子们。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只能尽力补偿你，只要你能消气……” “我能消气？好啊，”乌兰公主挪开脚，就在唐大勇以为她心软了的时候，她却又道，“只有你死了，我自然就消气了。” “来人！把他绑在我马后，把他拖成肉泥！” 立刻有狼骑过来，熟练的把唐大勇手腕绑起来，又拴在乌兰公主的　马后。 第228章 唐大勇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同他想的完全不同。 马匹跑起来的一刻，他的后背就完全没有知觉了，恍惚间，他心里盛满了不甘。 为什么？ 他是犯了错，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原谅他一次。哪有男人不爱荣华富贵，哪有人不贪慕虚名。 只不过是他运气不好，一次两次都选择错了而已…… 但很快，他的不甘就消失了，因为他的身体在草原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色痕迹…… 战乱持续了两日一夜，终于在王爷亲自率兵赶来增援之后结束了。 强悍如铁勒，没有一个人投降，最后都被大齐兵将斩杀于马上，但大齐也付出了伤三千，死亡五千的代价！ 困扰大齐边关多年的“牛皮癣”，终于被彻底拔除了。 大齐所有兵卒，无论是头上染血，还是缺胳膊少腿，亦或者战功赫赫都举起了手里的刀枪，冲着天空齐声嘶吼。 为自己保家卫国的英勇，也为了那些死伤的弟兄。 周将军带两个小子下马，跪倒在王爷面前。 王爷亲手扶起他们，突然瞧着两个小子眼熟，就忍不住笑道，“这两个小子怎么在这里，也上阵杀敌了？” 周将军骄傲之极，应道，“王爷，这两个小子都是杀敌的好手！尤其是唐海，杀敌十八人，大春杀了七个！” “哎呦，真是不错，我们戍边军后继有人了！”王爷拍怕两个小子的肩膀，也很是高兴。 他刚要再说什么，有先锋军的兵卒打马跑来报信儿。 “王爷，将军！我们奉命剿灭狼族部落，一个不差，全族灭杀。但我们在狼族发现了……唐大勇的尸体被挂在旗杆上，现已带回！” 第320章 报应到了 唐大勇的尸体？ 所有人都是一愣，待得驮在马后的布袋子被卸下来，打开了袋子口，唐大勇青紫脸色，圆睁眼睛，就那么暴露在众人眼前。 唐海嘴巴动了动，想说话，却红了眼睛。 “大春，这个坏人不要我娘和我们，害我们吃了很多苦。我要做将军，保护我娘不被他欺负。但他死了，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大春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紧紧抱了好兄弟！ 王爷心里叹气，想了想吩咐道，“把尸体就地烧了吧，骨灰带回去给他家里人。” 周将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唐老二和唐老三吃里扒外，偷卖军粮的事说了。 就是王爷都听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唐大勇死了，按理说应该善待他的家人，但这两个蠢货犯下的大罪是要让全家都跟着倒霉的。 可惜，错了就是错了，任何人都要为错误付出代价。 于是，班师回边关的时候，唐老二和唐老三被打断腿押送，随车还有唐大勇的骨灰。 整个边关军镇因为这次胜利，彻底欢腾起来，比之过年还要热闹。家家户户都拿出了囤积的秋菜和粮食，送到军营，想为犒赏三军出一份力。 唐家更是把养殖场所有肥猪和小鸡都送到了军营，甚至包括下蛋的母鸡。 李秋霜和周夫人，还有家里老少，但凡能够走得开的人，都聚集到了城门外，翘首盼望大军的回归。 好不容易盼到大军出现在视野里，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欢呼着奔向队伍，找到自家人之后，抱头痛哭的有，欢喜蹦跳的有，更多是对和平的欢庆。 当然，还有人失去了亲人，或者为了亲人的伤残伤心欲绝。 李秋霜拉扯过二儿子，把他从头看到尾，眼见这小子除了黑了瘦了，再没有任何伤处，她也放了心，忍不住抬手给儿子一巴掌。 “臭小子，再敢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海挠挠后脑勺，被老娘拍的有些痒痒，根本就不疼。 唐甜笑嘻嘻给二哥塞了一个大苹果，唐川上前拥抱了弟弟，重重拍拍他的后背，高高提起多日的心总算放下了。 一边的周夫人也在扯着大春的耳朵，骂的噼里啪啦。 “好啊，臭小子，你算是长能耐了。居然敢背着老娘去战场了，你真是胆大包天，忘了我的鸡毛掸子啥滋味了，是不是？” 大春哎呦哎呦，叫的夸张，但也不敢反抗，在他心里，老娘可比铁勒蛮子要可怕多了！ 周将军脚下抹油，想要逃跑，结果被媳妇一把扯了回去，他只能高声求饶，“媳妇，媳妇，这里还有很多人呢，先给我留点脸面。回家，等回家，你再处置我！” 周夫人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这夫妻俩平日就是这般打打闹闹，也乐在其中，旁人看了也是忍不住偷笑。 唐海突然想起一事，赶紧同母亲说道，“娘，我爹死了，被挂在旗杆上了。我把他烧成灰了，装进车里带回来。车上还有二叔三叔，他们干了坏事，要被砍头。” 这孩子说话简短，但信息量可是太大了。 众人反应了好半晌都没回神儿，还是唐甜最机灵，问道，“二哥，那人战死了，怎么挂在旗杆上？” 唐海应道，“他被那个坏公主抓走了，放在马后拖死，然后又挂在旗杆上了！”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唐大勇死的也太惨了！ 唐甜追问，“那二叔和三叔干了什么坏事？” “他们偷了粮食给坏公主的人，害的大伙儿饿肚子去打仗！王爷说他们要被砍头，那个老妖婆也要跟着倒霉！” 唐海这次说的很仔细，有些幸灾乐祸，显然他也是恨那一家子。 众人不等再说话，不远处已经响起唐老太的哭嚎。 “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死了！呜呜，你叫娘怎么活啊！”唐老太抱了唐大勇的骨灰坛子，哭的恨不得昏死过去。 旁人眼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忍不住跟着叹气。但有人认出了唐老太，赶紧给大伙儿小声嘀咕，于是打算上前安慰几句的人都退后了。 唐娇娇原本也红了眼圈儿，她简直失望透顶，原本还打算大哥立功回来，家里就不用住破院子了，她也不用被那些二流子和老光棍儿骚扰了，没想到一切都成了空想。 也不知道二哥和三哥有没有…… 二哥？三哥？ 她尖着嗓子叫嚷起来，手指指向马车里，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娘，你看……你看！” 唐老太顺势望过去，惊得手里骨灰差点儿都扔了。 “老二，老三！你们这是怎么了？”她嚎叫着就要冲上去，却被两个兵卒拦了下来。 “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偷偷把军粮卖给了狼族，害的大伙儿吃不饱就去打仗，损失几百兄弟，差点儿吃了大败仗！王爷有令，这两人要砍头！ 你们是他们的家属，那也要抓起来，一并治罪！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别管我们不客气！” 唐老太懵了，唐娇娇更是吓的腿软。 两个兵卒也不管她们是女子，三两下就把她们绑成了粽子，一起扔进了马车。 “你们不能这么做！呜呜，你们不能抓我们啊！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可是好人啊！” “救命啊，救命啊！我们是冤枉的！” 母女两个吓疯了，蛆虫一样在车里拱来拱去，好不容易拱到半开的门扇旁边，唐老太一眼就看见了李秋霜等人。 她扯着嗓子大喊，“李秋霜，你个贱人！你还不赶紧救救我们！都怪你，都怪你，丧门星！你不闹着和离，我们家不会这样！” 可惜，无论她喊什么，是怨恨还是不甘都没关系了。 马车渐行渐远，成为了欢庆队伍里一抹不和谐的痕迹。 李秋霜沉默，神色有些恍惚，不是舍不得唐大勇，也不是对唐家有什么留恋，而是对这解决有些意外而已…… 唐甜上前牵起娘亲的手，笑嘻嘻说道，“娘，走啊，咱们回家。二哥想吃红烧肉呢！” “啊？好，好！”李秋霜回过神，一手牵着闺女，一手牵着儿子，旁边是文质彬彬的大儿子，一家四口很快就融入了欢闹的人群往家里走去…… 第321章 人头滚滚 安静了许久的唐家大院儿，因为苦盼的亲人归来，再一次热闹起来。 原本周夫人要带丈夫孩子回家去的，但李秋霜极力邀请他们到自家吃饭。 “先去我家吃饭，妹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准备了不少好菜，已经带了你们一家的份儿。你们不去，就要剩下，岂不是浪费。” 周夫人不好意思，这一段时日，她惦记丈夫和大儿子，无心做饭，很多时候都是带着两个小儿子在唐家对付一口。好似同李秋霜在一起，她心里才能稍微踏实一些。 如今丈夫和孩子回来，蹭饭的行列又多了两个，真是好厚的脸皮。 “还是不要了，李姐姐，我家里还有菜，回去简单扒拉一下就能吃了。” 大春在一边急的上蹿下跳，他对老娘的手艺太清楚了，猪肉都能煮的清汤寡水，更别提白菜了。 第229章 在外杀敌一月，好不容易得胜归来，只有唐家的红烧肉才能慰藉他被亏待好久的肚皮。 这会儿，他也不怕老娘的掐耳朵大法了，舔着脸上前争取。 “娘，折腾隔一天，你一定累了。咱们还是去伯娘家里吃吧，明日你再做饭，好不好？” 周夫人怎会看不出儿子的嫌弃，刚要吵嚷几句，又被丈夫可怜巴巴的样子晃了眼睛。 她当时就被气笑了，骂道，“好，好！以后家里你们做饭，我可不伺候你们了！各个吃的肥头大耳，还要嫌弃我的手艺！” 众人都是忍不住偷笑，赶紧上前扯了他们一家人进了院子。 热腾腾白米饭，宣软的大馒头，油润鲜香的红烧肉，翘着尾巴的浇汁鲤鱼，金灿灿的炸酥肉，小鸡炖蘑菇，糖醋排骨…… 大春和唐海吃的头都抬不起来，筷子抡的恨不得像风车。 周将军还想矜持一下，但眼见最爱的糖醋排骨被儿子吃的剩下最后一块，他也忍不住了，迅速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众人心疼他们在外边风餐露宿，这个帮忙挑鱼刺，这个帮忙盛饭，偶尔才自己吃几口，勉强垫垫肚子。 最后，满满一桌子饭菜都成了空空的盘子。 周夫人吃了半饱，一边心疼一边嗔怪丈夫儿子，“你们在外边不是有军粮吗？特别是川哥儿，他陪着刘院长，恨不得把整个塞北的粮食都淘换回来给你们送去了。你们怎么还像饿了半辈子一样？” 周将军倒也没想瞒着大伙儿，仔细把唐老二和唐老三的骚操作同众人说个清楚，最后叹气摇头。 “唐大勇一家算是完犊子了！唐老二和唐老三这两个蠢货，王爷已经下令砍头示众了，估计用不了三五日就要行刑。唐老太和家里那个闺女、小孙子也都要发配去做苦役！ “唐大勇也死的那么惨，幸好狼族全族都被灭了，那个乌兰公主脑袋被砍飞了，也算给他报仇了！” 众人都是听得唏嘘。 “要不说吗，娶妻不贤毁三代。唐大勇若不是丧了良心，一定要娶那个外族女人，他们一家也不会有今日。” “这个同娶妻没关系，说到底还是唐家从根子上就坏了！唐大勇贪慕虚荣，唐老太也是刻薄心狠，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对，对，是这么个道理。” “啥时候都不能丧良心啊，否则报应早晚都会落下来。” “做人要厚道。” 吃饱喝足又聊的畅快，这次相聚足足到月上中天才算散场。 第二天唐海和大春足足睡到中午才起来，周将军就没有这个好福气了，大军出征和班师都有很多事要忙，他早早就赶回营里，帮着王爷打下手了。 唐川一直等到弟弟醒来，见他确实没什么事，就赶回墨池府去了。 一来，那边还有酒楼和豆腐坊呢，没有人照管不成。二来，他的课业不能耽搁。虽然他拥有人人羡慕的过目不忘，但天分在成功的路上，从来只占那么一点点的好处，其余还是要依靠勤奋。 他的目标是把自己变成给一个藏书阁，学富五车，任何书籍都能倒背如流，这般待得需要用的时候，才能文思泉涌。 这一点也是刘院长喜爱他的原因，不骄不躁，永远清醒又自律，这样的孩子不成才，还有谁能成才呢！ 唐甜跟着娘亲没有急着离开，每日都在琢磨饭菜，炖补汤。唐海被押着喝了不少，其余就送去营地里给崔大夫了。 胜利俩字简单，但背后确实无数兵将的牺牲和伤痛。 崔大夫在伤兵营忙的是团团转，整个人显见就瘦了不少，日日接到家里送来的补汤和精心准备的饭菜，他的嘴角真是压也压不下。 这一刻，就是家存在的意义。 一晃儿就是五六日过去，果然镇子里贴了告示，唐老二和唐老三要被砍头了。 唐老太和唐娇娇、金宝儿都被押到了现场，老少三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比街道边上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镇子上哪有什么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了唐老二和唐老三吃里扒外的蠢事，真是让人恨的厉害，特别是那些家里有人伤亡的，把一切悲痛都算在了这两个蠢货身上。 若是他们没有偷卖粮食，若是她们的夫君和儿子能够吃的饱一些，也许就不会死了！ 于是，烂菜叶、石头，甚至是粪尿，毫不留情的泼像了唐老二和唐老三，连同唐老太和唐娇娇、金宝几个都没幸免于难。 一时间臭气熏天，群情激奋！ 负责监督行刑的周将军一直等着，等着大伙儿发泄够了，才让人把半死的唐老二和唐老三扯起来，压上断头台。 许是死到临头，唐老二和唐老三清醒很多，慌张的看着老娘和妹妹叫嚷起来。 “娘，救命！我不想死！” “娘，救命！” 唐老太被捆着，心疼的满地打滚，呜呜咽咽，不知道在骂人还是在后悔。 鬼头刀砍下，唐老二和唐老三的脑袋骨碌碌滚远，这荒唐的一辈子就结束了。 唐老太和娇娇，外加吓半死的金宝也很快被押走了，等待他们的是比牛马还要辛苦的后半生！ 所有围观百姓把一切看在眼里，好像为自家亲人报了仇，心里的气也没了，渐渐散去了。 唐海带了两个老兵，上前同周将军说道，“周叔，我娘让我来给他们收尸，烧了之后同我爹埋一起。” 第322章 冬天当真变成夏天了！ 周将军点头，应道，“这是应该的！无论他们以前如何，现在死了就算翻篇了。我让人帮你，赶紧埋了，也算了了一桩事。” 很快，几个兵卒就用草席把唐老二和唐老三的尸体卷起来，送去了城外。 照旧是一堆旺火，把两具尸体烧成了灰烬，最后也没分彼此，就那么混着装在了一只坛子里。 这兄弟俩，一辈子都是奸懒馋滑，狠毒贪财，死了也是这么聚在一起，不得不说兄弟缘分极深。 就在焚烧火堆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被挖出一个土坑，连同唐大勇的骨灰，都一起下葬了。简单一把纸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这三兄弟在另一个世界安稳落脚…… 人死如灯灭，唐家大院众人和唐家堡村人们唏嘘几天，也就彻底忘到脑后去了。 眼见冬日天寒越来越重，整个塞北都开始要猫冬儿了，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和柴火，每天两顿饭，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属于普通百姓难得的幸福日子。 但唐甜闲不住啊，状元楼那边有李福在，豆腐已经被他玩出花儿了，每半月定然会推出一道新菜，引得食客们日日满座。 但酒楼里照旧在售卖的青菜，在严寒中就显得有些扎眼了，必须为它们找个出处。 于是，李铜夫妻在失去了照管庄稼这个差事后，又做了菜农。 唐甜满塞北的翻找，还真被她在一个南边来的游商手里找到了一种薄薄的油纸，虽然同后世的透明薄膜相比，但也是大齐这里最好的平替了。 当然，空间里也有可以抠大棚的薄膜，而且还是耐磨耐风雨严寒侵蚀的，但实在不好解释出处啊。 不像这种薄油纸，是南方一个造纸坊的失败品，很多人都知道。 行商也没想到，顺手带上的两捆子薄油纸，居然买了一锭银锞子，可把他欢喜疯了。 于是，他壮着胆子对锦衣管事模样的男子说道，“这位老爷，这油纸……我家乡还有不少，我若是再送来几捆子，您可愿意买下？” 李老四不放心外甥女只带了两个兵卒到处跑，在他心里，他才是外甥女的最佳搭档。 最重要是，天天在状元楼和豆腐坊晃悠，实在太无趣了，哪有跟着小外甥女好啊。 这丫头的小脑袋瓜子里，总有一些奇思妙想，他能亲眼看着那些奇思妙想变成现实里的好东西，真是无比的欢喜。 更何况，这次小外甥女说了，她要把冬天变成夏天！ 听听！ 这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豪言壮语啊，他必须插一脚，说不定多少年以后，他也能做个青史留名的人！ 所以，他坚决抢了护卫的差事。 结果这行商不是个机灵的，看不出小外甥女才是真正的买主啊。 他只能看向小外甥女，“糖宝儿，这种油纸还要更多吗？” 行商当时就苦了脸，完蛋了，认错财神爷了。 幸好，唐甜根本不计较这些，脆生生应道，“当然要了，越多越好。只要你能运来，都按照这个价格收购。” 行商欢喜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一下子就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 “哎呀，小姐放心！我这就回乡，两个月，不，一个半月，我就能运来更多油纸！” 唐甜知道加紧赶路的辛苦，于是就近找了一个铺子借用笔墨，写了一个简单的购买合同，一式两份，她同行商各自签字画押，然后又给行商预付了五十两银子。 第230章 行商感恩戴德，真是差点儿跪地磕头。 有了这银子，他路上吃住用都可以宽裕一些，而且回去采买油纸的本钱也有了，只要运来，剩下的货款就是他的纯利润了。 唐甜也同样很高兴，她的温室种菜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别说大棚更好，在塞北不容易实现啊，两场大雪，大棚就被压塌了。 但温室三面土墙，朝阳一面覆膜，白天采光不错，晚上可以棉帘子保暖，最主要是可以生炉子烧柴给菜蔬取暖！ 第二日，采买回来的薄膜就被分成两份，按照尺寸比例，足够覆盖两座长四丈，宽两丈的温室。一间建在军镇，一间建在墨池府外，临时买回来的一个二十亩地小庄子里。 建在军镇的庄子有李铜夫妻打理，墨池府这个就给了唐松和大娃，就是唐三奶奶的小儿子和大孙子。唐松身体弱，做不了重活，但心细认真，很适合种菜。 大娃能写会算，以后温室对酒楼供给菜蔬，进出账都有他管理。 叔侄两个相辅相成，肯定会不错。 唐家堡不同于别的村落，冬日根本没机会躲懒儿。女人们发豆芽、做豆腐，男人们沿街叫卖，每日都能有个几十文的进项。 就是不愿意折腾豆芽和豆腐，还可以去建新学堂，虽然天寒地冻，但一些准备工作还需要不少人手。 如今又多了两个温室蔬菜种植棚，真是立刻成了村里爷们儿争抢的“新宠”。 因为唐家大方啊，不说工钱多少，只说一日三餐的伙食，那真是吃的满嘴流油，干活三天胖三斤的程度！ 就这样，军镇的温室简直是眨眼睛就建了起来，土坡做框架，阳面也用了小儿手臂粗的木杆做檩子，为了避免薄油纸被磨破，檩子上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待得覆盖上薄膜，又把温室两头的土炉子烧上木绊子，显见就热了起来。 只不过夜晚一到，太阳下山，温度也降低的很快。 但这也不怕，办法很简单，把收购回来的旧棉被改成的保暖帘，先覆盖一层保暖，再把村里的老爷子编制的三尺宽草帘子一车接一车的运过来，盖上厚厚的一层隔潮隔湿。 这样，每日抢在太阳下山前，把帘子铺设好，就能留住大半白日的余温，加上土炉子的热力，夜晚温室里的温度也保持在十几度。 所有人干活儿都是听指挥，但具体在建设什么，大伙儿是不清楚的。 所以，当他们坐在温室里，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脸色热的像煮熟的螃蟹，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真是太神奇了，冬天真是变成夏天了！ 第323章 骄傲，太骄傲了！ 唐海和大春几个过来看热闹，脱了棉袄满温室乱跑，还吵着晚上要睡在这里。 周将军和周夫人也来看新奇，周将军脑子难得活络一把，仔细观察了温室架构，末了同唐甜说道，“这温室真是好东西，咱们边关严寒难熬，若是参照这样多建造一些，是不是兵将们都能住的暖暖和和了。” 唐甜赶紧摆着小手，“不成啊，周叔叔。这温室只适合种菜养花，若是住人的话，白天太热，进出温差大，容易风寒，而且湿度高，长期住容易生一些小毛病。” 周将军有些失望，但唐甜又说道，“不过，以后多建一些种菜或者养鸡养猪都行，退伍老兵负责照料，既能安置他们，又能给全军供给菜蔬和肉蛋。 “当然，这应该是明年的事了。今年我们家先试试，积累一下经验，明年买到足够的薄膜，就一口气可以建个百十座了。” 周将军想象着，这样的温室一排排，全军都可以在冬日吃上翠绿的菜蔬，就觉得日子过得好慢啊，真想一步就迈到明年去！ 唐家一直是镇子上的“明星”家庭，如今种过高产粮食的田地里又建起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自然也是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他们也只敢在远处问问，不敢上前仔细探看，万一这又是军中或者是朝廷需要的宝贝，他们可担不起破坏或者泄密的嫌疑…… 唐甜可没空闲管那么多了，她挽起袖子，带着李铜夫妻俩，筛土，拌肥料，浇水，撒菜籽，覆土，忙的是不亦乐乎。 这一次，她没有用空间水，菜蔬苗子也在五日后冒出了土面，那么柔柔嫩嫩的小苗却充满了生命力，眼见就一日一日长大了。 青瓜，豆角，茄子，辣椒，菠菜、香菜，小白菜，眼见就霸占了整个温室，充满了每一个角落，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一片。 家里人但凡有空闲，都愿意过来转一转，恨不得把池梗子踩的锃亮，门扇都关不上。 李铜发现挨近门口的那池子菠菜，经常因为众人进出而经受冷风，所以比别处要长的小，长得慢。 他赶紧在门外定了个简单的小棚子，只有三四平的样子，作为简单的缓冲地带，平日也能放置一些镐头和锄头之类的农具。 原本李铜还想安置一个木床，晚上住这里，但被唐甜拦住了。 她最看不得大伙儿没苦硬吃，家里日子好过了，吃喝住都舒坦一些才对啊。 所以，大伙儿一起动手，很快在温室旁边又起了一个两间小房子，李铜夫妻居住足够，还留下一间待客或者简单做点儿饭菜。 墨池府那边的温室比军镇这边晚了三五天，而且唐甜也很少过去，但唐松很认真，几乎每隔一日就跑来“取经”，回去时候又原样执行。 等唐甜有空闲过去查看的时候，状元楼里已经开售小白菜肉丸汤，肉沫菠菜等等了，估计再有一个月到过年，还会添上清脆的拍青瓜，豆角烧肉，地三鲜…… 唐川读书读累了，也愿意去城外小庄子，在温室里走走，用满眼的碧绿放松一下疲惫的眼睛。 后来，刘院长和封先生知道了，也过来走动，穿着汗衫在温室里喝茶，天黑都舍不得走。 再后来，书院里别的先生也喜欢拦下唐川说话儿，话里话外，都是冬日天寒，没有好地方读书看看景色。 唐川好笑又无奈，索性同妹妹说了一声，然后请院长老师出面，邀请所有熟悉的先生到温室里开了个“汗衫茶话会”。 碰巧，唐甜先前在所有墙根的位置撒了草浆草的种子，如今也开了许多，红色或者黄色的小花挨挨挤挤，真是好看极了。 先生们端着茶杯，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当真像春日游玩一般惬意。 待得天黑回程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封先生对唐川从来不会客气，他也是底气十足，毕竟院长身体差，唐川大半功课都是他在教导，而且是倾囊相授的那种。 所以，他理直气壮的带走了移栽的两盆酢浆草，而且还提了要求，最好在书院也建一个温室。 唐甜好不为难，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因为那个行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只用了一个月就带着薄油纸回来了！ 于是，三日后，书院里就多了一座温室，当然比之唐家的两个要精巧漂亮很多。 所有先生和学子都放下了书本，集体出动去看新奇，差点儿把地皮踩硬了，气的封先生当了门神，天天黑着脸赶人。 刘院长兴致勃勃在温室里种花草和菜蔬，唐甜从空间里找到了小番茄的种子，分了那么几十棵给刘院长，可以期待挂果时候，一个个小灯笼挂满藤蔓，一定好看又好吃！ 军镇那边的温室，唐甜特意留了一块地方做玉米育苗，王爷听说之后，也特意过来看看，眼见唐甜做了详细的记录，他很是感慨。 这丫头怎么没有托生成小子呢，否则就是不擅长科考，他也能凭自己的脸面在皇上跟前，给她求个农业司的五品官啊。 唐甜可不知道老爷子的心思，否则一定跳脚儿反对，谁放着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不做，要去做个长胡子的男人啊！ 她如今年纪还小，等长大了，无数的漂亮衣裙，漂亮首饰，还等着她去宠幸呢。 一晃儿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去年，大伙儿刚刚到塞北，说实话吃饭都吃不饱，哪有太多的心情准备年货啊。 但今年就完全不一样了，家家户户都收了粮食，赚了很多钱，孩子的前程也是多种选择，绝对不愁。 这般，过年当然要好好庆贺一下啊！ 于是，村里的老少妇人们都陆续坐了马车，跑了几趟墨池府，家里老人得了洗袄裤和鞋子，孩子们得了点心和糖果，甚至还有鞭炮，大姑娘小媳妇儿也缝制了新裙子，美的走路都带风！ 李秋霜也让人赶车去了军镇那边养殖场，把最后留下的两头拉到了唐家堡，宰杀之后，就按照账册开始给大伙儿发工钱，然后一家多给一包点心，一条子猪肉。 各家妇人都乐坏了，拎着猪肉和点心走在回家路上，恨不得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天底下能自己赚钱，年底还能拿到猪肉的女人，怕是没有几个，而她却是其中之一。 第231章 骄傲，太骄傲了！ 第324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待得给各处产业的人手，分发工钱和年礼的时候，唐甜就把大哥唐川喊了回来。 其实书院早就放假了，先生和学子们几乎走个干净，就是刘院长都被李福一家接去过年了。 但唐川贪图书院清静，多留了几天。 这会儿听说妹妹找他回家，才去藏书楼多拿了几本书，然后简单拾掇一下回家了。 唐甜早早准备好了年礼和分红、工钱，只要按照名单发放就行了。 豆腐坊的老兵们，状元楼的小伙计、帮厨、杂工，还有照管院子的康大嫂子夫妻都拿到了当月的足额工钱，额外还多五百文算作奖励，外加二斤苹果、二斤肉，两包点心，两坛子酒的年礼。 大伙儿可是高兴坏了，特别是李福找来那些人手，差点儿抹了眼泪。这年头儿找个好东家太不容易了，不克扣工钱就算厚道了，这般给丰厚奖励和年礼的，真是凤毛麟角，却被他们碰到了！ 倒是老兵们和唐家堡众人都习惯了，他们自然也高兴，但唐家人这般的大方厚道，就是他们跟随的原因，所以，心里有底！ 忙完这些，唐甜和唐川亲自去李福家里拜访，送了酒楼的分红，还有两箱子年礼是给刘院长的，包括花色美丽的绸缎、小孩子喜欢的各色新奇玩意儿，茶叶和各色点心、果子等等。 刘院长心里高兴又感慨，拍拍得意弟子的肩膀，问道，“这份年礼是糖宝儿准备的吧？” 唐川点头，还以为是哪里不妥当，赶紧就要替妹妹赔礼。 但刘院长却说道，“以后你无论是位极人臣，还是隐居读书，一定记着要对你妹妹好。这孩子心思玲珑，又愿意为你这个兄长筹谋，有这样的妹妹，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甚至胜过你有我这个老师！” 说罢，他生怕弟子不懂，把年礼的用心一点点说清楚。 “这份年礼说是给我的，但其实是替我给别人准备的。绸缎呢，我这个当爹的可以送给女儿。新奇玩意儿，我这个当外祖的，可以送给小外孙。茶叶和果子拿的最多，是备着我送给众多至交好友，或者有些必须维护走动的人情。 “心思如此仔细，考量如此周全，就是年长者都未必能做到，但你妹妹做到了。” 唐川聪明，但到底是男子，心思没有那么细腻，这会儿被老师指出来，心里暖的发烫，抬头见妹妹同李福妻子从后院走出来，他就赶紧过去，牵着妹妹的手，又同老师一家告辞。 一路走到外院门口，唐川弯腰蹲在妹妹身前，说道，“糖宝儿累了吧，上来，大哥背着你。” 唐甜也没客气，小胖腿一瞪就跳上了大哥的后背，甚至调皮的一撅哒，“大马，快跑！” 唐川哈哈笑，当真跑了起来，惹得唐甜害怕，紧紧抱了哥哥的脖子，也是笑声咯咯，被北风吹出多远…… 兄妹俩就这般，一处处发工钱、送年礼，待得忙完，也到了腊月二十七，终于可以歇下来了。 唐家堡里，家家户户都飘着油腥味，不是学着本地人炸麻花和油糕，就是按着京都传统炸肉丸和炸鱼，总之油锅不能空，必须泛着油花，喷喷香！ 各家小子和丫头们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出门的，什么冰尜，放爬犁啊，都不能把他们从油锅前拉走。 聪明的，帮着娘亲添柴烧火，娘亲高兴就会时不时往他嘴里塞点儿吃的，美其名曰尝尝味道咸淡。 蠢笨一些的，就流水口水扒在门框上，可怜巴巴喊一声，“娘，我要馋死了，给我尝一口，好不好？” 不必说，这提了“死”字，不吉利，不但吃不到，还要被烧火棍威胁…… 热闹，是年前年后的主旋律，总之谁家越热闹，谁家日子越红火！ 唐家院子里，李秋霜和唐三奶奶也在忙着走油，但凡能炸的都要炸！唐川坐在灶口帮忙添柴，唐海和唐甜打着帮忙递东西的借口，偷摸往嘴里塞个不停，当然也没忘了给大哥投喂。 三奶奶和李秋霜早就看见了，但谁也没拦着。 好东西就是偷着吃才香，当真大大方方端几盘子出来，怕是还不想吃了。 大娃和狗剩儿、拴柱也得了一盘子肉丸，吃的满嘴流油。 崔大夫正在搭配炖鸡汤的草药，务必保证鸡汤滋补又美味。 唐松在墙角砍柴，码放的整整齐齐，别说过年这几日，就是正月里都不用再动斧子了。 唐甜端着小碗从屋子里跑出来，这里给崔大夫塞块小酥肉，那里又给唐松塞个油糕，然后笑嘻嘻跑了回去。 崔大夫嘴角翘着，压也压不下去，夸赞了一句，“真香！” 结果，话音不等落地，唐海手里也捏着两个肉丸子又跑了出来…… 中午时候，简单炖了两个菜，蒸了白米饭，一家人就围坐在桌子边。 崔大夫端起碗，还没开吃就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他脸红了，众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一个个揉着肚子，当真是谁也不饿，都偷吃饱了！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贴对联，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早晨满地走！ 唐氏宗祠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今年唐三奶奶祭拜过祖先，就把唐川带到最前边，敬告祖先，以后唐氏一族就有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举人带领了。 香炉里，青烟袅袅，突然烟气就颤了三次，像是祖先的认可。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虔诚磕头，心里激动之极。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不服气。 一个少年举人，甚至以后可能是少年状元，位极人臣，绝对是唐氏一族最好的庇护者和引领者！ 大年初二，李秋霜带着三个孩子在李家吃饭，带了不少布料和吃食，还给李二奶奶带了一对儿银镯子，给兰草等四个妯娌带了银簪子。 所有人都很高兴，就是李二奶奶都收起了小心眼儿，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东西堆满桌子。 一大家子回忆过去，畅想未来，吃吃喝喝，真是热闹极了。 不必说，李二爷爷又喝醉了，睡在炕头上，呼噜山响。 李老四送姐姐一家回去，路上抱着宝贝小侄女，摸摸她的头发，小声笑着说，“俺家糖宝儿，新一年要健康快乐啊！记得干啥，都带上舅舅，舅舅是你最好的搭档！” 唐甜笑得大眼睛弯弯，应的痛快，“好，舅舅是我最好的大管家！” 第325章 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熬。好似一眨眼的功夫，正月十五的灯节又到了。 唐川去城里给师长们拜年，回来时候买了不少小提灯，就是竹条蒙了薄薄的红细纱，画了十二生肖，中间装了蜡烛，下边坠着长长的穗子，用一只小木棍提着，暗夜里倒也很是明亮。 村里的姑娘小子们一人分了一个，简直乐疯了，不等天黑就拎着村里村外的跑，惹得大人们都是笑。 李秋霜煮了儿子带回的汤圆，白白胖胖，软软糯糯，咬一口就流出甜甜的红糖，让一家人都是吃的喜上眉梢。 崔大夫白日整理了他的存货药材，生怕身上的味道太大，熏到李秋霜和孩子们，所以抱了碗坐在门口吃的香甜。 唐三奶奶顺口问道，“崔大夫，我听你和老四说起军镇的铺子，是打算继续开药堂吗？” 崔大夫点头，应道，“是啊，墨池府很大，不缺大夫。但军镇那边，虽然营地里也有不少大夫，却更擅长治疗外伤。我就想开个药堂，看病抓药都有了。” 唐三奶奶很是支持，夸赞道，“崔大夫医者仁心，考虑的真周全。” 崔大夫扫了一眼屋里人，见得唐川三兄妹都在，就放下了碗说道，“在开药铺之前，其实还有一件事……” 众人都是看向他，他索性起身同唐三奶奶行礼，然后说道，“伯娘，我找人算过了，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想在这一天同秋霜成亲。不知，您老看着如何？” 成亲？ 李秋霜刷的一下就红了脸，虽然之前早有约定，可突然提起此事，她还是忍不住害羞心慌。 她下意识握住了手腕上的金镯子，自觉有些热烫。 这是过年前，崔大夫悄悄送给她的，是她喜欢的款式和花纹，显见用了心。 要知道，她和唐大勇从定情到和离，十几年间，别说首饰，一个布丝都没收到过。 可崔大夫不算富裕，却给她买了如此贵重的镯子…… 唐三奶奶眼见如此，也是笑着逗弄李秋霜，干咳两声问道，“秋霜啊，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人家崔大夫啊？” 崔大夫赶紧保证，“秋霜，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会照顾孩子们，你相信我。” 李秋霜脸上已经热的快要煎鸡蛋了，她含糊应了一声，“我听伯娘的。” 然后，她就头也不敢抬的跑回了房间。 唐三奶奶大笑，崔大夫满脸喜气，又望向唐川兄妹三个。 第232章 唐川没有说话，却看向了妹妹，唐海挠挠后脑勺，不敢开口。 唐甜跳下座椅，说道，“我去拿点儿果子来。” 说罢，她就进了母亲的屋子。 李秋霜正坐在窗前发呆，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脸红。 唐甜走过去，坐进了娘亲的怀抱，小声问道，“娘，你想什么呢？” “娘啊，”李秋霜把闺女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说道，“娘在想娘这一辈子真是稀里糊涂，但傻人有傻福，老天赏给我三个好儿女。” 唐甜笑嘻嘻，帮忙添了一句，“还有一个新的好夫君。” 李秋霜眼里闪过一抹茫然，忍不住呢喃，“娘害怕，怕再一次看错人。” 唐甜却紧紧搂了娘亲的脖子，在她脸上轻轻蹭着。 “娘，不要怕。当初我们饭都吃不上，您也和爹和离了。如今大哥有功名，您身上有诰命，我能赚钱，二哥以后也会做个大将军，您更不需要怕了。是不是？ “退一万步说，若是您成亲之后，有哪里不高兴，随时可以和离啊。人生苦短，怎么高兴怎么活，何必想那么多。” “傻丫头！”李秋霜点了闺女的小鼻子，忍不住嗔怪，“小小年纪，你倒是活的像个隐士高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到底因为闺女的话敞亮好多。 “去吧，帮娘和你三奶奶说，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好咧！”唐甜跳下母亲膝头，笑嘻嘻跑了出去。 前边堂屋里，崔大夫差点儿把脖子抻成了天鹅，唐三奶奶也是时不时看向门口。 好不容易盼着唐甜跑进来，崔大夫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 唐甜摇晃着小辫子，跑去大哥身边站了，脆生生说道，“我娘说了，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好，太好了！”崔大夫欢喜的差点儿跳起来，回身看看众人，也是红了脸，然后找了个借口，匆忙出去了。 “我……那个，我还有药材没晒呢。” 众人都是忍不住笑，外边天色都黑了，还怎么晒药材啊！ “你们就放心吧，崔大夫是个好人，一定会对你娘好的。” 唐三奶奶难得出头为崔大夫打包票，“他是做大夫的，对外人尚且知道怜悯，对自己的妻子自然更好。” 唐川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作为儿子，母亲要出嫁，这心里滋味……还是有些古怪。 幸好，妹妹的小胖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温暖的让他安心…… 二月初八，军镇的唐家大宅里，张灯结彩，办了喜事。 唐川三兄妹为了表示敬重，和对这个继父的欢迎，所以亲自坐车，去营里把崔大夫接了回来。 没想到，营里也很重视，居然是王爷和几位将军，还有很多被崔大夫救活的兵卒们跟随送嫁，过来唐家喝喜酒。 这场面可就隆重了，娘家人撑腰的架势十足。 可惜，一进唐家院子，满桌的好酒好菜端上来，娘家人立刻就“投敌”了。 有个同崔大夫熟悉的将军，居然说，“崔大夫，你可一定好好过日子啊！以后我一定常过来看你！” 这哪里是要来探望旧友，明明是想蹭吃蹭喝！ 唐三奶奶等人本来对王爷的到来，还很是拘谨惶恐，但看王爷穿戴如同一个普通的富贵员外，同唐川三兄妹说笑，很是慈爱，甚至还同唐海抢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肉，大伙儿就放了心。 第一个大着胆子过去敬酒的是李老四，然后是唐康，慢慢越来越多的唐家堡村人开始凑热闹。 王爷怎么可能各个敬酒都喝满杯，不过是沾沾杯沿儿，但这也足够让大伙骄傲好多年了！ 第326章 医者仁心 热热闹闹的酒席过后，唐家就正式多了一位新成员。大伙儿并没有因为崔大夫是入赘，就怠慢他，毕竟也相识相处了好几年。 最重要的是，唐川三兄妹待这位继父很尊重和亲近，没有任何隔阂。 崔大夫心愿得偿，也是每天脸上笑开了花儿，粘人粘的厉害。 李秋霜做饭，他就烧火。 李秋霜算账，他就在一边看医书。 李秋霜缝制衣衫，他就整理药草。 总之，两人像一对连体婴儿，没有一刻分开，惹得大伙儿都是偷偷笑了多少次。 李秋霜害羞，实在忍耐不住，就开始撵人。 “你不是要在军镇开药堂吗？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不如先回军镇吧，正好再有一个多月，家里的田地也要开始准备耕种了。” 崔大夫简直是老房子着了火，多年孤单一人，好不容易有了知冷知热的媳妇儿，真是恨不得每天都待在家里。 这会儿听见媳妇催促，他干咳两声，还想找个理由。 可惜，李秋霜已经洞悉了他的小心思，瞪了眼睛嚷道，“不去也得去！” 崔大夫赶紧拱手，一副害怕模样，“好，好，明日就去！” 李秋霜被他搞怪的模样，惹得好气又好笑，不等再说话，就听后院绕出的唐三奶奶打趣。 “人家成亲之后都是温柔似水，你怎么反倒成了河东狮？” 李秋霜脸色爆红，狠狠瞪了崔大夫一眼，扭身就进了屋子。 崔大夫忍不住哈哈笑，上前扶了唐三奶奶，“伯娘，我们要去军镇张罗药堂呢，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您老人家一起去啊？” 唐三奶奶却是不肯，应道，“你们只管去忙，不用惦记我这老太太。我怕是要一趟墨池府！这一年家里日子好过，过年时候我家老三又没少拿工钱，我打算给他物色一个好媳妇儿。 “有个好媳妇儿陪着他过日子，就是我哪里闭了眼睛，也就放心了。” 崔大夫赶紧说道，“伯娘可是不怕这个，您老人家这身体再有个十年八年也没问题。不过早点儿给唐松成亲也好，您老人家还能帮忙照顾一下小孙子！” 唐三奶奶听得高兴之极，旁人这般说许是客气，但崔大夫可是大夫啊，他的话绝对可信。 “那可太好了，我带孩子最有经验了。等我这次好好看看，争取一次相看就成了！” 两人唠了半晌，唐甜从外边进来，后边跟着李老四，这舅甥两个眉开眼笑，嘴巴带了点儿黑灰，一看就是没干好事儿。 唐三奶奶忍不住嗔怪，“这傻丫头，家里那么多好东西不吃，非要跟着你舅舅去找吃的。是不是又跑林子里烤什么叫花鸡了？” 唐甜笑嘻嘻凑到跟前，搂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 “哎呀，姜还是老的辣，三奶奶太厉害了，根本瞒不过您老人家。早知道，我就留一个鸡腿，贿赂一下您了。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娘，她又该把我关家里学什么绣花了！” 说罢，她举着小萝卜的手指，可怜兮兮告状。 “三奶奶，您看，好多针孔，疼死了！” 三奶奶不等说话，崔大夫已经急了，赶紧去拿了药膏，难得说了媳妇几句坏话。 “你娘也是犯傻了，咱家又不是买不起衣衫，怎么就需要你一个小孩子学针线了。等伯伯开了药铺赚钱，到时候给你买一个绣娘放家里，专门给你做裙子！” “嘿嘿，伯伯最好了！”唐甜笑着拍马屁，惹得崔大夫笑的越发高兴了。 第二日，一家子七八口分坐两辆马车又去了军镇。 这么大半冬的功夫，唐家大院前边的田地里已经又多建了两个温室，如今出产的青菜，除了自家吃用，每日送一些到军营给王爷，其余都在周夫人的铺子售卖。 为此，周夫人的铺面又扩大了一间。 军镇里，但凡有人家里待客，或者富贵人家采买，都愿意来她这里，豆腐和青菜果子买齐全，若是运气好，还能买到唐家养殖场的猪肉和小鸡。 李铜夫妻照管三个温室，有些忙不过来，唐家就在营里又找了两个老兵。 先前的大战，虽然是胜利，但不得不说，代价也是沉重的，营中又多了一千多伤残兵卒。 幸好，开春要开始开垦荒地，种植高产粮食，需要很多人手，否则王爷怕是又要愁的头发大把掉了。 周围邻居见到唐家来人，都是过来走动，送些家里的小东西，主打就是混个脸熟。 毕竟唐家的家业越来越大，但凡拉扯他们一把，就够他们过上好日子了。 李秋霜也没瞒着，说了家里要开药堂，崔大夫坐诊。 邻居们可是高兴坏了，崔大夫的医术，他们太信任了，而且以唐家的人品行事，也不可能以医馆牟取暴利。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开了。 唐甜和李老四帮着崔大夫把铺面定下来之后，全家出动去帮忙打扫卫生，不想邻居们也是一窝蜂似的涌来帮忙，这个带桶，那个带抹布，简直热闹极了。 周围商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待得听说，也过来走动。 于是，药堂不等开业，就在军镇人人皆知了。 第233章 开业那日，更是人山人海，有病的人看病，没病的人看热闹。 王爷凑热闹，亲笔写了“医者仁心”的匾额，让人雕刻好，送到了药堂，挂在了屋子正中央。 崔大夫高兴坏了，唐甜也是背着小手，满意的嘿嘿笑。 这一段时日往王爷那里送的青菜和果子，可算是有回报了。 王爷这老头儿，太上道儿了！ 李秋霜换了一套半新的衣裙，帮忙写药方，记录进出账册，崔大夫偶尔抬头看看，心里恨不得幸福的冒泡。 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居然就这么实现了。 可见，人还是要有梦想的，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真了！ 唐海自从铁勒大决战后，就留在了营地里。他的军功，换了一个小旗的职位，每日勤快操练，一心想要做将军呢。 听说家里人过来，他也惦记回家，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只停了两个时辰，走的时候，还带了满满一筐的肉包子，说是要给他手下的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 第327章 似有故人来 唐甜还要给二哥多带一些果子，却被李秋霜拦住了。 “别拿果子了，送去状元楼多卖一点银子，换成细面，以后常给你二哥送肉包子或者馒头吧。他们操练辛苦，吃饱最重要。” 唐甜只能点头，正好军镇这边没什么事了，留下娘亲和继父过日子，她打算去墨池府看看大哥。 马上就是学院那边的春日招生了，之前沉寂了几年，这一次因为有大哥在京都声名大噪，学院重新展现出生机和实力，估计慕名赶来的学子不会少。 而状元楼定然是所有学子必定的打卡地，生意火爆之下，她也要帮忙照应一下。 但谁也没想到，在乌泱泱的备考学子里，居然还夹杂了一位唐家的旧友。 唐甜被小伙计找到的时候，正同楚先生清点茶叶的存货儿，虽然空间茶树在持续不断的做贡献，但茶叶的需求量也同样很大啊。 就说年前，四处送礼就送出去不少啊。 如今茶楼生意好，消耗量也是巨大，必须做到心里有数，才好合理计划。 “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二楼包厢有位京都来的公子，开口就要请我们大公子过去喝茶。我瞧不出什么来头，是不是真要请大公子过来啊？” 小伙计有些忐忑，生怕给主家惹了祸。 唐甜也是惊奇，不知道来人是谁，仔细想想，家里同京都那边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大哥去考试那次了。 难道是当初得罪人了？ 她想了想，就道，“我去看看。” 说罢，她就随着小伙计上了楼。楚先生生怕他们吃亏，赶紧去后边叫了两个老兵。 二楼包厢里，一位贵公子正靠在窗边，喝茶看风景，懒散安逸。 听到门外有动静，他扭头见到胖丫头就笑了起来，“哎呀，小丫头，你可是长高了很多啊？” “赵公子？”唐甜也是觉得意外，居然是当初买了雪染梅纸的那位贵公子，也就是大学士刘钊的关门弟子。 “是啊，就是我。怎么，不欢迎？”赵公子玩笑，神色却是愉悦。 唐甜也是笑开了脸，赶紧吩咐后边的小伙计，“告诉楚先生，上一壶雪灵茶！还有我早晨带来的草莓，也来一盘。还有，还有！去把我大哥请来！” 小伙计也猜到是贵客了，高声应着就下去了。 唐甜坐到了赵公子对面，下意识四处看了看，没有寻到廖掌柜的身影，还有些遗憾。 “廖伯伯没有一起来吗？” 赵公子笑道，“他不肯离开铺子，否则倒是带他一起来走走。倒是你们家，当真让人惊奇之极。不过一年多，已经把生意做的这么大了。” “运气而已！”唐甜不肯居功，“说起来，还要谢过公子当初出重金买了我们家的纸，否则活命尚且艰难，哪有如今的好日子。” “小丫头倒是会说话！”赵公子摆手，“你们家那些纸张也帮了我很多，我一直想道谢，只是没机会。这次过来，我给你带了不少吃用之物，过后有空闲，让人给你送来。” “当真？”唐甜高兴，欢声问着，“有没有京都莲花记的点心，上次大哥给我带回来，我都没吃够。” “当然有，还带了很多，足够你吃饱了。”赵公子忍不住笑起来，这丫头看着聪明，说到底还是孩子…… 唐川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妹妹和赵公子一边吃喝一边说笑，很是热闹。 他就悄悄放了心，倒是多余惦记了，只要她妹妹愿意，就没有哄不好的人！ 很快，三人就坐一起继续喝茶闲话儿了。 唐甜是小孩子，但绝对的老黄瓜刷绿漆，唐川跟在刘院长身边，也是没少成长，兄妹俩没一会儿就弄懂赵公子的来意了。 唐家因为献了高产粮食，已经在皇上面前挂了号，而且唐川的过目不忘，注定以后是仕途平稳，通天青云路。 这样的人作为对手，绝对是可怕的存在，不如早早结交，更何况之前就有买纸的缘分。 所以，刘钊大学士就派关门弟子，以学术交流为理由，打算在学院住上一年半载，再同唐川结一份同窗情义。 唐川猜测刘院长应该也是愿意的，毕竟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 虽然朝堂局势千变万化，但暂时看双方没有利益冲突。 于是，说了一会儿，他就回去书院，禀告了刘院长。 刘院长请封先生出面，亲自邀请赵公子进书院。 至此，书院的招生还没开始，就多了一位借读生，而且同唐川分到了一处住宿。 唐川好学，为人也谦和，很快同赵公子熟悉起来，甚至结为了挚友。 而唐家每日送来的三餐也多了一人份，果子和茶水也是消耗很多。 唐甜倒是不心疼，很庆幸，大哥身边有这样的一位益友。 大哥很聪明，阅读量也是越来越多，但欠缺的就是眼界和见识，毕竟出身农家，进学太晚。相比于赵公子这样的世家出身，先天就差了一大截儿。 如今，赵公子相当于一个行走的百科书，熟知京都的各大世家和朝堂派别，甚至是很多传闻之类。 唐川偶尔回家说起，倒是给唐甜提了个醒儿。 大齐是架空世界，同她原来世界的古代有相同之处，也有很多不同之处。之前，她一时清闲，已经简单整理过了。 如今倒是可以慢慢拿出一些这个时空没有的，给大哥提升一下认知，开拓一下眼界。 以后再次进京科考，事关为国选材，就不是经史子集背诵熟练就可以在万千人中，能够亮眼之极的。 那需要解决具体问题的能力！ 于是，唐甜像讲故事一样，把她知道的一些事讲给大哥听。 比如，同工同酬，比如以工代赈，比如三十六计，比如厚黑学…… 总之，想起什么讲什么！ 最开始唐川听的很惊奇，慢慢开始深思，直到结合大齐实际，延展开去…… 时间久了，刘院长发现弟子的策论是突飞猛进，有些观点甚至让他都觉得惊艳，于是好奇之下问询了几句。 然后，兄妹俩的闲谈就多了一个白发旁听者，每次被震惊也要极力忍住不吸冷气的那种…… 第328章 厚此薄彼 幸好老人家也是个通透的，问过很多问题，却从来没有问过这些东西，唐甜是从哪里听来的。 而唐甜准备好的答案，也没派上用场。 原本她想说梦里遇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当然，最放心的就是唐川了，妹妹的与众不同，没人比他更清楚。 怀璧其罪，这个世界还没有仁慈到，准许一个生而知之的小小女孩子。 一老两少，这故事讲的，差不多有两个月才算告一段落。 唐甜每日口干舌燥，打着让哥哥好好消化的借口就暂停了。 这个时候，节气也进入了五月，田地里已经播完了种子，勤快的农人一日恨不得把自己也种在田里，一日三四趟的奔走。 更有聪明人在朝阳位置种了小菜，担到城里的市集去售卖，赚取一点儿零用。 碰上一些懒蛋，不愿意种菜，就进山采最鲜嫩的野菜，一日总能对付个十文八文的！ 军镇那边的温室已经结束了一冬的苦役，打开了保暖的草帘子，种植一些普通青菜，供给家里人吃用。 但墨池府外的温室却依旧在忙碌，为状元楼供给菜蔬，也继续为唐甜空间出品的菜蔬做掩护。 唐甜闲着无事，在墨池府内外转了两天就去了军镇。 一来，她许久没有见到娘亲了，自从家里开了药堂，娘亲就夫唱妇随，大半时候在药堂忙碌。 二来，上次的大战，让铁勒几乎灭国，没有二十年，绝对成不了气候。所以，大半辈子驻守苦寒之地的王爷已经上了折子，打算回京荣养，交回兵权。 第234章 但听说皇上不愿意同意，皇子们都大了，涉及到继承者，兵权给谁，弄不好都是大祸，怎么看都是依旧放在他最信任的叔叔手里合适。 可王爷确实也年纪大了，也不能让人家死在边关啊。 最后的结果，很大可能是王爷依旧拿着兵权，但住在京都，边关这里要挑选一个王爷信任的将军帮忙掌管日常的巡逻和操练。 而这个人，必定是周将军莫属。有威望，勇武，又是塞北当地人，简直是合适之极。 如今唐海就在周将军手下做个小旗，若是周将军做了戍边军实际上的掌权人，唐海的未来绝对是前途无量！ 唐甜这次去军镇，打算为二哥筹谋一番。 这一世，就两个哥哥，大哥平步青云，二哥也不能差了，否则就是厚此薄彼了。 少了铁勒的威胁，整个塞北好像焕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生机。就是道路上来往的马车，都比往日多了许多。 唐甜也不耐烦坐在车厢里，抢了马车的一侧车辕，晃悠着小胖腿儿吃葡萄。 李老四也抢了车夫的位置，欢快甩着鞭子，驱赶着大黑马蹄声哒哒。 反倒是两个负责跟车护卫的老兵，被迫进了车厢，哭笑不得的装了一把主子。 唐甜从挎包里掏出两个苹果，塞进车厢，然后一边给舅舅投喂葡萄，一边说起家里家外的闲话儿。 李老四自从把豆腐坊点豆腐的差事交给唐康，把酒楼掌柜的差事交给楚先生，他可是彻底放飞自我了，每天跟着小外甥女四处走动，欢快的像个没成婚的毛头小子。 “糖宝儿啊，最近没研究点儿什么好生意吗？这日子虽然好过，就是没意思啊！” 唐甜笑嘻嘻吐了一片葡萄皮，神秘眨眨眼睛，应道，“四舅舅放心，我也闲着无趣。过一段儿时日，咱们跟着王爷去京都看看？” “好啊！”李老四惊喜，一口答应下来。 “当初咱们住的地方倒是在京都附近，可那时候家里穷，忙着往嘴里抓挠，吃饱就费了所有心思了，哪有胆子去京都转转啊。如今好了，咱们也去看看眼。” “对啊，咱们去京都，做生意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寻个安静又精致的小院子，做咱们家里人以后进京的落脚地。特别是我大哥，还要进京考试呢。” “对，对！川哥儿考试是大事，总不能让他进京再住客栈啊，那人来人往的，肯定耽误读书。” “若是京都外有小庄子，咱们也买一个。京都里的柴米油盐都贵，自家有庄子种菜养鸡鸭总方便一些。” “要是能再开一个状元楼就好了，咱家豆腐好吃，生意做到哪里都错不了。” 这舅舅外甥两个说的热闹，没一会儿就在京都“置办”了好大一番产业。 车厢里的两个老兵听得心痒痒，他们年岁都不大，若不是有点儿伤残，绝对不会退伍。 如今听着有机会进京长见识，自然也是跃跃欲试。 “小姐，若是进京，一定带上我们！” “是啊，小姐，别看我没一只眼睛，我使刀还是全军第一厉害！万一路上碰见匪徒，我保管一刀砍死俩！” “那我一刀砍仨！” “我砍四个！” “我……” 两人说着说着就争抢起来，恨不得一刀下去就把匪徒全灭。 李老四和唐甜被逗得哈哈笑，赶紧保证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们，这才罢休…… 马车到唐家大院门口的时候，倒也碰巧，唐海居然在家，照旧是连吃带拿，突然见到妹妹回来，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家里的家业都是妹妹赚回来了，他当哥哥的帮不上什么忙，反倒占家里便宜…… 唐甜可不这么想，翻了翻二哥要带走的筐子里只有馒头，就说道，“我从墨池府还带了几只烧鸡回来，二哥都拿走。过两日，我要去见王爷。到时候再烤一些肉饼给你送去！” 唐海欢喜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谢谢妹妹！” “谢什么，你是我哥啊！”唐甜摆着小胖手，又想起一事，“二哥，你有没有用着趁手的刀，我得了一些好料子，想给你打造一把好刀，你看模样参照什么比较好？” 唐海差点儿跳起来，“有，有！就是军中的马刀！我用习惯了，骑马挥刀最是方便！” 马刀不沉，胜在轻巧，挥舞起来迅捷。 唐甜心里有了数，应道，“好，那材料应该够打造两把，到时候给大春哥也准备一把。” 听说好兄弟也有，唐海更是高兴了，兴冲冲日拎起馒头筐子回营地了。 唐甜去药堂溜达，陪着娘亲和继父吃了饭，又去豆腐店看过周夫人，一日也就过去了。 第329章 搅弄风云 第二日，唐甜准备了一下，就去了军营。 王爷许是有所预料，一见胖丫头就笑了。 “小丫头，我就猜着你要过来。” “王爷伯伯太厉害了！”唐甜毫不犹豫的送上马匹，惹得老爷子哈哈笑。 “你这丫头才厉害，倒是我老了。你二哥最近在军中很是不错，真是天生的将军料子，足够勇武。你大哥因为高产粮食，已经在皇上跟前挂号了，我猜你也不会忘了你二哥。” 王爷示意唐甜到旁边坐了，亲手给她拿了点心，问道，“说吧，这次，你要如何给你二哥铺路啊？” 唐甜摇头，笑道，“王爷伯伯，咱们戍边军的兵将们都是英雄，实打实从战场上杀敌杀出来的功绩，我就是想帮我二哥，也不愿辱没了咱们戍边军的风骨。” 王爷点头，神色里添了几分骄傲。 唐家的孩子惹人喜爱，就在于这一点，从来都是无比的清醒，从来同狂傲两字不沾边儿。 “那你当真不帮你二哥了？” “那倒也不是，”唐甜笑嘻嘻，“我们家的豆腐坊最近忙得厉害，虽然已经招收了很多老兵，但依旧供不上整个塞北的需求。仔细想想，京都那边的人更多，而且豆腐成本低，售价便宜，若是传扬开来，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所以，这次，我想请王爷伯伯把豆腐方子献给皇上。” 她话头儿一转，神色狡黠，“当然了，若是皇上高兴，感念我们家的忠心，愿意听听我二哥如何杀敌勇武，自然是更好了。我们不怕我二哥吃苦，或者冒险杀敌，就怕有人想办法打压，那就是让英雄寒心了。” 王爷点头，正了脸色应道，“这一点，你放心！有我在一日，戍边军就不会有这等肮脏事，即便我回了京都，也是由周大奎接手。他也是个公正耿直的，否则家里也不至于要媳妇出去开铺子。” “我自然是放心王爷伯伯和周叔叔，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我大哥在科考中，崭露头角，我二哥若是也奋勇争先，难保谁看我们家不顺眼，还是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比较好。 “另外，这次王爷伯伯回京，我也想一起同行。我们家在京都还没有任何产业呢，别的不说，总要买个院子，备着以后我大哥过去考试的时候落脚啊！” 王爷听得意外，再看胖丫头一脸认真，他也忍不住叹气感慨。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比常人都要谋划的长远。若你是男子，它日朝堂上搅弄风云，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唐甜嫌弃的摇头，“王爷伯伯就放心吧，我可不愿意去跟一群老头子勾心斗角。等我大哥和二哥足以撑起门楣，光宗耀祖，我就要去环游天下，看遍大齐的好风景。若是有感兴趣的生意，我就顺手张罗一下，做个全身挂满金子的富婆，见到俊男美女就抢回家里去，多好啊！” 王爷想象胖乎乎的丫头，挂着满身的金链子、金镯子，招摇过市，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的理想倒是踏实！” 他想了想，就道，“我自然愿意捎带你一程，只不过你要同家里说明白，否则我可要背着拐带孩子的嫌疑了。” “放心，王爷伯伯，我们家里人都听我的！”唐甜骄傲的抬着肉乎乎的小下巴，得意许诺，“伯伯不用准备路上的吃食，我们家里包了！”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这次路上，我可有口福了！” “我带上状元楼的二厨，路上见到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一老一小唠的高兴，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原本定于半个月后出发，但没想到，边关外的小部落们许是觉得大齐同铁勒决战之后，伤了元气，居然也肥了胆子，纠结了三千多人跑来骚扰边关了。 唐海抓到了机会，嗷嗷叫着主动请战，在家里人尚且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跟着周将军出征了。 李秋霜吓的吃睡不香，崔大夫心疼，跟着后勤队伍也出了关。 当然，唐甜也担心二哥，但更不想搭上继父。 于是，她一次性从营里又招了二十个老兵，全部派去保护崔大夫，自然也是为了给唐海做后手。 七八日后，几个试图捡便宜的小部落终于为了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价，大败，死伤无数，整个不足的老弱妇孺都被俘虏。 第235章 戍边军紧急开了会，边关外没了铁勒的威胁，正好成立一个马场，俘虏的老弱妇孺就归为马奴，为大齐养马训马，保证战马源源不断的供给。 而唐海这一战立了头功，杀敌无数，成功晋级为总旗，也是戍边军中年岁最小的总旗。 王爷亲笔签下了文书，才放心的带着唐甜进京了。 李老四也成功扔下所有琐事，正正经经的做了外甥女的大管家，跟着忙前忙后，踏上了自由的旅程。 李秋霜等人送到墨池府外，猜想着胖丫头没了家里束缚，还不知道在京都要如何撒银子呢。 但这丫头花钱多，赚钱本事更大，倒也不必担心。 说到底，整个家业都是她赚的，她就是败光了也谁都没资格说一个字！ 一晃儿，又是两年后的春日，地处大齐最北的墨池府，也是积雪融化干净，田野间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府城城北，距离唐家大院儿不远的一间小院里，扯了大红花球，门扇贴了喜字，显然正在办喜事。 唐家堡众人忙里忙外，各个都是满脸笑容。 李秋霜扶着唐三奶奶的手，哄着老人家高兴。 “伯娘，三兄弟这就成亲了，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孩子都出生了。您可要挨累了，等着帮儿媳妇带孩子吧！” 三奶奶笑得脸上皱纹更深了，拍着李秋霜的手背感慨。 “说到底，我们娘们儿都是沾了你们一家的光。老三原本都是随时要没的样子，这跟着你们家里干活儿才多久啊，身体好了，钱也赚到了，居然还有买院子，娶媳妇儿的一日，我真是每次都觉得在做梦，生怕醒了！” “伯娘可不能这么说，今天的好日子，都是三兄弟努力干活儿得来的。别看他身体不比旁人壮，但干活儿细致，论起拾掇温室，谁也没他干的好。就是军镇那边，也常来请老三去指导呢，可见老三的本事多好。” 李秋霜不居功，哄的三奶奶更高兴了。 这时候，三奶奶的二儿媳凑过来，舔着脸说道，“娘，老三娶了媳妇，人家两口子新婚正热乎呢。您要不要跟我们回家去住一段，也给人家小两口腾腾地方？” 第330章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三奶奶冷了脸，毫不留情的应道，“不用了，我不住老三这里，还可以去陪大娃。当初已经给你们分好家了，我跟着老三和大娃，不给你们添麻烦。” 二儿媳有些讪讪，还想劝说几句，唐甜已经从外边跑了进来，笑着嚷道，“三叔叔把新娘子接来了！” 众人都是赶紧往门口迎过去，二儿媳无奈，只能闭了嘴，同样装出了笑脸。 当初，老三体弱，随时都要阎王爷，大娃还小，他们夫妻俩也有自己的孩子，养家重任在肩头，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偶尔话里话外带出来一点儿不满，其实也不是想分家，但老太太脾气倔，居然带着老三和大娃出去住了。 如今老三和大娃出息了，倒是显得他们夫妻刻薄。他们有心想修补一下当初的错误，但老太太却半点儿不松口，真是让人头疼！ 走在她前边的老太太和李秋霜对视一眼，眼圈儿有些红了，李秋霜心里明了，轻轻拍拍老太太的手背。 谁家锅底没有灰啊！ 儿孙多了，总有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事情已经做过了，不要后悔就成，反反复复，就让人瞧不起了！ 很快，唐松牵着大红绸带，意气风发的引着媳妇儿进了门，鞭炮声声里跨过火盆，一个小家就结成了。 新娘子是唐家堡隔壁村子的姑娘，家里爹娘勤快又开明，当初没有迁徙之前，就同唐家堡走动很多，名声极好。 如今这三年，姑娘的弟弟在唐家堡学堂读书，受唐家堡的照顾，秋日时候，他们家里也会送一些白菜萝卜之类，尽可能的表表心意，不肯心安理得的占便宜。 就是姑娘也常来接弟弟放学，偶尔路上搭过几次唐松赶的车，两人就看对眼儿，有了今日的修成正果。 唐家堡众人都是高兴，这样知根知底的新媳妇，以后定然不会搅合的村里不安宁。 吃过喜宴，众人就散去了。 第二日，老二夫妻俩端着兄嫂的架子，还想给弟媳妇立立规矩，可惜从唐三奶奶这个婆婆，到唐松这个丈夫，还有大娃这个侄儿，都对新媳妇儿很是热情亲近，倒是显得他们夫妻越发不懂事了。 老二夫妻俩气哄哄回村去了，唐三奶奶到底憋了一口气，而且年岁也确实太大了，当晚就病倒了。 唐甜一家子听到消息，赶紧从大院儿赶过来，就是唐川都从学院回来了。 崔大夫给老太太把了脉，脸色很是不好，同众人说道。 “年岁大了，身体本就衰败，如今看着唐松成亲，提着的一口气泄了，也就撑不住了。还是准备后事吧，就在这两日了。” 众人当时都红了眼睛，眼泪不停的淌出来，特别是李秋霜，平日一声声叫伯娘，其实更多是把老太太当亲娘敬重。 没有老太太支持和开导帮助，她早就死在当初和离的时候了，哪有如今的诰命加身，富贵日子！ 很快，马车就准备好了，车厢里铺了厚厚的被褥，老太太被抱了上去，迅速赶回了唐家堡。 落叶归根，生命的最后一刻，老人家一定希望躺在她平日最熟悉最温暖的火炕上。 唐家堡里，无论那女老少，得了消息都站在村口翘脚张望。有人抹眼泪，有人叹气，但更多的人是离老二两口子远一些，好似他们是什么病疫一般。 老二心里忐忑，狠狠瞪了媳妇儿一眼又一眼。虽然事情是他们两口子一起做的，但作为亲儿子，老娘要死了，他还是本能把所有责难都扔到了媳妇儿身上！ 唐三奶奶在马车上就醒了，待得下车时候，见到众人都在，她露出了苦笑。 “我一辈子刚强，临到最后，还是给大伙儿添麻烦了。” 所有人哽咽，说不出话。 李二爷爷上前扶着老嫂子的胳膊，安慰道，“老嫂子，你是咱们唐家堡的大功臣，可不好说这话。” 待得进了屋，老二夫妻主动跪在了炕前，老太太却没看他们一眼，只拉着唐川说话，待得听说她过世，唐川只用守孝二十七天，耽搁不了半年后考状元，她才彻底放了心。 李秋霜亲自给老太太煮了一碗馄饨，老太太笑眯眯吃了大半，心满意足的换上新衣裙，梳理了头发，甚至戴上了唐甜给买的金簪子。 她半靠在炕头上，同众人交代。 “川哥儿是咱们唐氏一族以后的族长，但若是川哥儿和糖宝儿的意见不一样时候，你们记得要听糖宝儿的。一定一定不要忘了这句话！” “是，老祖宗（伯娘）！” 众人都是忍着眼泪应下。 老太太又拉着大娃的手托付给李秋霜，“我没机会看着这孩子成家立业了，要辛苦你帮我给他把把关，娶个好媳妇儿了。” “伯娘放心，我们家一定把大娃照看好，还有老三夫妻，都会庇护他们衣食无忧。”李秋霜赶紧保证，唐川和唐甜也是含着眼泪点头。 老太太彻底放了心，力气也有些接不上了。 她最后看了看老二两口子，“也不要怪他们，许是我上辈子欠他们的，这辈子还完就轻松了。让他们过自己日子吧！” 众人沉默，显然都迁怒了老二两口子。 老太太也不管，扯了唐甜到她嘴边，小声问了一句话。 唐甜犹豫了一下，趴在老太太耳边应了几个字。 老太太脸上迸发出异样的光彩，笑得向往，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生经历无数苦难，也亲眼看着唐氏一族崛起的老人家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唐家堡整个陷入了悲伤之中，停灵三日之后，把老太太葬在了后山的朝阳之处。 别离是痛苦的，但生老病死，无人能够阻挡！ 一日，两日，七日，半月，一个月…… 当夏日温热的风吹过唐家堡，吹过玉米田，吹过山头，一切也终于回归到了往日的宁静。 唐家大院门前，老兵们里外忙碌着，有人套马车，有人搬行李，各个兴高采烈。 唐甜蹦蹦跳跳走在前边，李秋霜和崔大夫跟在后边，不时嘱咐她不要摔倒了。 唐甜哈哈笑，应道，“二哥知道咱们跟着大哥进京去考试，怕是又要生气不带他了。”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非要进军营，如今哪有自由可言。”李秋霜也惦记二儿子，但实在没有办法。 没想到，这个时候，唐海居然带了二十个兵卒骑马赶了回来，高头大马上，勇武强壮的小将笑的一如小时候那般憨厚欢喜。 “娘，周将军派我去京都给王爷送信！哈哈，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进京了！” “当真！”全家人都是忍不住狂喜，不必说，这又是周将军给行的方便了，否则一封信，交给驿站的传信兵就好，哪里需要特意派人跑一趟。 第236章 众人欢欢喜喜上了马车，辞别了村人，又到墨池府外，汇合了唐川和刘院长等人，车队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夏日晴好，重新走在京都通往塞北的官道上，所有人没有了当初的忐忑和凄苦，心里慢慢都是对未来的向往和期盼。 崔大夫端了冰碗从外边进来，刚要说话，就见李秋霜打了手势，原来是唐甜睡在了母亲的膝头，原本的胖丫头，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眉眼如画，娇嫩又甜美…… 崔大夫微笑点头，轻手轻脚放下冰碗就出去了。 两个儿子在骑马，他也加入进去，一路说说笑笑。 “等川哥儿考完试了，我和你娘要带着糖宝儿去南边走走。这几年，你娘一直跟我操持药堂，没少挨累，我也不能一直拘着她，趁这次出来多溜达几个府城。” 唐川和唐海都是点头，谁也没有反对，不是不惦记母亲，实在是因为妹妹守在母亲身边，比他们这两个儿子要让人放心很多！ 一阵风出来，送上阵阵草木香气，也把众人的欢声笑语撒向了远方。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也就此刻这般了……